《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 第093章 拜访柳家,谈及往事(一更) 柳家。 顾月卿和君凰从马车上下来时,柳如风夫妇和柳亭已候在大门处。因事先打过招呼,并未瞧见柳家其他人。 此番两人并未做任何遮掩,所以柳家三人看到的是一对容貌气质皆出众的人。 柳亭其实并不知君凰已到天启,柳如风夫妇更是不知。不过他们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诧异过后,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们听过不少关于君凰的传言,却是第一次瞧见。此前本还有些担心,毕竟君凰凶名在外,就算如今世人都说他有多宠倾城公主,他们也还是不放心。 直到此刻,看到他当先跳下马车后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下来,神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他们才放心。 “见过见过君临皇上、见过倾城公主。” 君凰不说话,满心满眼只有顾月卿一人。 顾月卿微微颔首,“柳太傅不必多礼。”又对柳老夫人点了点头,“柳老夫人。” 当初送她出嫁,柳老夫人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更以为她会在君临遭遇不测,如今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看到君凰待她如此好,一时便红了眼眶,“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柳二哥。” 比起二老,柳亭显然要淡定许多,“先进屋吧。” 柳家书房。 四人相对席地而坐,柳如风和柳亭坐在一侧,顾月卿和君凰坐在另一侧。面前隔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摆放着一壶冒气的茶及几盘点心。 柳老夫人带着一个丫鬟又端了两盘点心进来,“你们先聊,我去吩咐厨房备晚膳,待会儿公主和君临皇上留下一起用膳吧。” 顾月卿原想拒绝,但见柳老夫人殷切慈祥的模样,拒绝的话又被她收了回去。 君凰道:“不必麻烦。”他不想她和柳家人有太多牵扯,或者该说,他不喜欢她太过关注除他之外的人,尤其看到柳亭对她嘘寒问暖,他心里更是不舒服。来柳家拜访是出于礼节,拜访过后离开便是,一起用什么晚膳? 君凰不喜与外人一道用膳,顾月卿是清楚的,在她嫁进摄政王府前,他都是一人用膳,连周子御都难有机会与他同桌而食。方才她一时没忍心拒绝柳老夫人的好意,这番听他开口,才恍然是她的疏忽。 没错,她以为君凰拒绝是因他不喜与旁人同桌而食。 “多谢老夫人好意,此番前来本就是隐了行踪,不好停留太久,晚膳便不必了,您也别忙活,一道坐下吧。” 柳老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本来他们就是将柳家其他人打发了,府中才如此清静,但保不准突然有人跑出院子撞见,不多留他们也许更好。 “那就下次吧。你们谈正事,我便不打扰了。” 柳老夫人离开,柳如风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才打量起君凰来。君凰因顾月卿对柳如风这个太傅的敬重,气息收敛了许多,并没有寻常那般慑人,让柳如风直感叹,果然传言误人。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如何与凶残扯上关系? 然下一瞬他便否决了这个看法,因为君凰实在不喜旁人如此盯着他瞧,淡淡抬眸扫过去。那双赤眸分明不带什么绪,却将柳如风这个年过七十经历过无数风霜的老人都给震慑住了。 这年轻人,好强的气势!难怪年纪轻轻便凭一己之能震住君临朝堂,让朝堂上下皆对他信服尊崇。 君凰只淡淡一眼便收回,依旧只看着顾月卿一人,让柳如风有种方才君凰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只是他看错了的错觉。 柳亭看到老爷子一直盯着人家打量,干咳两声转开他们的注意力,“近来公主的子可是好些?”纵是未见过君凰,他也知君凰的脾很怪异。他敢说,若非看在公主的面上,老爷子这番直勾勾的打量,他怕是早便翻脸。 “好了许多,柳二哥不必担心。” 就君凰对她这在乎样,倒了杯茶都不让她喝,而是另吩咐丫鬟给她倒杯温水。连他都疏忽了,有孕之人不宜多喝茶水,君凰却如此细致,想来是没少下功夫。 有君凰在,他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臣观公主的面色好似不大好,公主要多注意着些,事再大再急,也不及子康健来得重要。” “嗯,本宫会多加注意。” “公主接下来的打算,亭儿已告知老臣,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老臣的,公主只管直言,老臣定义不容辞。”这话也就说说,柳如风很清楚,他一把老骨头,除说话还有些分量外,其实并不能帮上多少。 “这是自然。” 柳如风问:“亭儿曾告知老臣,当年陛下和皇后的死与如今的陛下和大将军有关,不知……” 他并未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陛下和皇后的死是倾城公主埋在心底的痛,此番也是迟疑良久才决定开口询问。 果然,顾月卿没什么波动的眸子在他提起此事后晃了晃,君凰不着痕迹的握住她放在案几下的手,她才收回心绪。 与此同时,君凰凉凉的看柳如风一眼,看得柳如风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是公主的伤心事,可有些东西也不能一直不提。 当然,也幸得公主此番心沉稳不怎会被影响,不然他也不敢提。 “柳太傅可还记得当年曾将本宫从御书房密室里救出一事?” “嗯,记得。”想到这个他就后怕,若不是他要到密室中取些东西,就那只有陛下和他知晓的密室,在陛下遇害后,他便是唯一知晓密室存在的人,若他当时未进去,年方六岁的倾城公主怕是…… 他记得打开密室看到公主时,她已奄奄一息。 “当年本宫并非误入密室,而是亲眼看到父皇母后及他们寝宫中所有人皆死在林青乾和赵曾城手中后,为防他们斩草除根才选择躲到密室中去。” 柳如风心惊,心惊于陛下和皇后当真死于那两人之手,更心惊于公主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冷静行事。若放在寻常小孩子上,亲眼看着父母死在眼前能忍住不出声都难,她却还能冷静的思考如何才可逃脱。 若非当时她躲进密室,急于斩草除根的林青乾和赵曾城断不会放过她。 压下心底的震惊,“公主早便知密室的存在?” “有一次无意中在御书房看到您和父皇进去,便记下了,只是本宫知晓如何进去,却不知该如何出来。”她只看到他们进去时拨动的机关,不知出来的机关在何处。 “倒是可惜了那密室,因本宫的举动让它暴露于人前,让父皇放在密室中的东西都落入林青乾手中。”不然也不会在皇宫里再寻不到与父皇母后相关的东西。 林青乾和赵曾城不可谓不狠,父皇母后留下的东西,不管珍贵与否都被他们毁了,到她手里的也只有父皇留下的那枚刻着“倾城”二字的令牌与母后留下的燕尾凤焦而已。 “比起暴露密室,陛下和皇后在天之灵应更希望公主安然。”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不宜再继续下去,柳如风便道:“亭儿说当年的事对方处理得太干净,难以寻到证据,如此,怕是不好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为陛下皇后报仇,公主可有什么好法子?” “想来柳太傅也听到了些传言。” “公主是想……可这样到底没有真凭实据,旁人如何信服?” “本宫不需要旁人的信服。百姓并不在乎当朝是何人掌权,他们只在意是否能吃饱穿暖,证据这种东西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别人如何传,他们便如何想。至于当朝中人,若有人不信,直接处理了换成信的人即可。” 柳如风一阵心惊,不服便直接解决,她这是要用暴力压制啊!这番杀伐果决,若为男儿,天和王朝复国应指可待。 不过公主虽为女儿,手段谋略却不输任何男子,往后天启在她手中应不会过得太难。 “但老臣听说,这两赵家军和御林军频频捉拿谈论此事的百姓,如今已极少有人再敢谈及此事。” “无妨,他们有法子处理,本宫便有策略应对。” “公主有打算便好。老臣年迈帮不上忙,公主有事多吩咐亭儿。” “吩咐谈不上,柳二哥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让柳亭浅笑,却让君凰心里酸了酸,不过他倒是未多说什么。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 第094章 转瞬四月,纷乱四起(二更) 此后,顾月卿和君凰又在柳家留了片刻。并未说什么要紧事,倒是柳老夫人看出她子不适,特地询问了一番后知她有了孕,便各种叮嘱,还着人给她拿了许多补品。 顾月卿自是推迟的,补品她不缺,她也不想欠别人的,最后还是柳亭开口她才收下。 诚然,她敬重柳如风夫妇,却只有柳亭一人被她当了自己人。 当天晚上,皇城发生一件大事,比之前赵家军和御林军抓百姓入狱闹得还要大些。 那群被抓进大牢的百姓被人放了出来,据说放他们出来的是一群黑衣人。 到底是在牢中,加之人数太多,即便上面有交代不得虐待这些百姓,他们这两在牢中的子依旧过得不好。有人救,他们自然不愿继续在里面待着。那些官兵又不敢伤他们,是以很顺利便各自回了家。 这两终究是吃了苦,从牢里回去后就将苦水都吐出来,第二天这皇城又闹了起来。 那些苦主的家眷四处与人诉苦抱怨,有些家底比较丰厚的富商之类还直接到衙门去击鼓鸣冤,他们要告大将军府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 当然,原是想连太子及御林军一起告,只是衙门不敢接,他们就只能告大将军府。虽然最后也没能告出什么来,但这事到底是闹大了,再抓人便不再可行。 加上前几林浅云死在大将军府,这一番闹下来,大将军府的名声可谓已毁得差不多。 赵家为这事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解决。谣言越传越甚,几乎全天下都知晓,天启先皇先皇后的死与林青乾和赵曾城有关。至于这里面有多少人信多少人不信,并没有什么要紧。 顾月卿也不在乎,她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天启就在这种繁闹微妙的气氛中,一晃过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顾月卿大多时候都是待在碧水苑,君凰一直陪着,偶尔有事需要他们处理也多是传信。 四月过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已有六个月,十分显怀。 这四个月,许是因为人心动dàng),林家和赵家都是焦头烂额,无暇兼顾他们。陈家那边,陈九祝受了重伤一直在养伤,加之陈天权已将他所做之事告知他的祖父也就是陈久祝的父亲陈横易,陈久祝这几个月也未见踪影,许是养伤,亦许是被困在廖月阁无法离开。 至于燕浮沉,大燕好似出了点事,他才查到顾月卿的落脚处不久,还未来得及登门寻她,便在天启闹得最闹的时候回了一趟大燕,此番也是刚从大燕回到启宣没几。 还有夏锦瑟,也不知是不是回了药王山,总之自那见过之后,便一直未再遇到。 碧水苑,某处院落中。 君凰和柳亭正在对弈,顾月卿躺在君凰旁的躺椅上,秋灵拿着一个暖水壶递到她手里。 如今已是深冬,天气寒凉。 今也是好不容易有些太阳,用过早膳君凰便将她抱出来晒晒,不然寻常都是待在屋中。 倒是柳亭,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也不管君凰是不是不给他好脸色,时久了,倒也偶尔与君凰下下棋。 顾月卿拢了拢上的狐裘坐直子,秋灵忙将她的躺椅扶起来好让她靠着。 说起这个躺椅,不知君凰是去何处寻的工匠,总之这躺椅做工很是精细,可放下来躺着,也可撑起来靠着。 她一坐起来,便是坐在君凰侧。君凰一手执着一枚黑棋,一手将她的手抓住放在他腿上,就这般握着。 两人对视一笑,当然,因为在那里,两人笑得都不十分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到两人这是在笑。 气氛很是温馨美好。 看得柳亭牙齿泛酸。 “外面都翻了天,你们却如此悠闲。” “就快结束了。”她要让赵家和林家的人饱受折磨,这几个月,那两家的子并不好过。 外有天下人的言语讨伐,内有朝堂上的各种弹劾。 当年的真相在顾月卿和君凰的推波助澜下已传得人尽皆知,朝堂上又有他们不少人,又岂会只看着什么也不做? 闹得人心惶惶,柳如风便领着一群老臣提出要彻查当年之事。至于由谁来查,几番之下,不知怎地就落到了武阳王柳亭头上,由左津从旁协助。 为何要让左津一个武将也参与,还是赵邵霖担心柳亭会从中动手脚,明明没有证据他也弄出证据来,便让左津去盯着。 却不知,左津其实与柳亭都是向着顾月卿的。 “公主要动手了?” “不是本宫要动手,而是赵家已坐不住。”在外有传言bi)迫,在内又有林青乾将气撒在他们头上,还有官员的弹劾以及柳亭的多番追查。赵家本就有那个野心,此番如何还能再忍下去? 柳亭眉头轻挑,不踏出院门,她却将外面的势都弄得清楚透彻,若非她此番有孕不便,或许那些人早已蹦跶不起来。 “公主可知大燕王又来了天启?” “嗯。”就是有些奇怪,燕浮沉分明意在夺天启,却又为何于那关键时期离开?不过那段时间大燕确实出了些事,好似是大燕唯一剩下那位被监的王子突然谋反。 照理说,以燕浮沉的能耐,就算他不在,有人谋反应也能很好的镇压才是,他却选择回去亲自解决。 就这样错过了争夺天启的大好时机。 所以她才会想不明白,以燕浮沉的头脑不会连这点取舍都看不透。 既然回去了,便是说明他已然放弃天启,那这番回来又是为何?看戏?还是给他们添一添堵? 柳亭也只随意一问,他能知道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顾月卿。 “那我便不多说了,总归你们多留意,近来大将军那位夫人和赵邵霖总往太子东宫跑。” 顾月卿靠着君凰,把玩着他的手指,“赵菁菁已有七个多月的子,再过一段时早产也合合理。” 柳亭一笑,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段时我查了许多,已确定可能尚存的铁甲军就在陈九祝手中,因为当年铁甲军的指挥令就是落在了陈家人手里。至于横易先生分明尚在人世,却为何将指挥令传给陈久祝,我暂未查到。”陈家的消息并不好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也只查到些皮毛而已。 “如今天启的兵权除那些委实效忠赵家的,已有大半在我和左将军手中,你不必担心赵家会起兵造反。倒是铁甲军和大燕可能派来捣乱的军队,还要君临帝出些力。” “用得着你说?”即便心平气和坐下来对弈,君凰也一样不给柳亭好脸色。 柳亭也不生气,他算是看出来了,有公主在边,君凰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吓人,实则不会真做什么凶残的事。 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孩子心,当然前提是忽略对弈时,君凰那总透着杀伐之气的棋风。 其实柳亭方才提起陈家时,君凰便下意识看向顾月卿,见她当真丝毫不在意,他才确定,或许经过这几个月,陈家在她心底那点不同皆已消散。 柳亭也在观察顾月卿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不妥,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如此也好,待将来对上,她不必留手也不会难过。 几人说话间,一局棋下完,君凰胜。柳亭要再来一局,君凰却不再搭理,只看向顾月卿,“午膳想吃什么?” “都好,你来安排吧。”这段时,也不知是怀了孩子还是被照料得太好的缘故,顾月卿觉得她不只气色好了,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当然,这圆润是她自认为的,君凰一直觉得她太瘦,只要她能吃下,就各种补品不断。为能让她吃好,他不知从何处弄来十几个厨艺不错的厨子,她每天变着花样的吃。 “好。”君凰说着,也不顾是否有外人在,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看得柳亭的牙更酸了,“本王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君凰给他一个眼神,透着的意思大抵是“总算有点眼色”。让柳亭一阵无语。 他刚离开,君凰便将顾月卿打横抱回房中,虽是有太阳,这寒凉的天气里在屋外坐得太久也容易着凉。 秋灵看着君凰抱着顾月卿进屋的背影,直感叹:“皇上对主子可真好啊!连一步路都舍不得主子走,主子的起居都是皇上亲力亲为,我这个下属都快无用武之地了。” “哎,若是将来我能找到一个待我有皇上待主子三分之一好的人做夫婿,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翟耀突然出声:“出息!” “我说翟侍卫,你近来是看我不顺眼?总有事没事怼我两句。你从前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吗?现在怎话如此多?” “粗俗!” “你说谁粗俗?想打架啊?好,本姑娘也有许久未与人动手,早就手痒痒了,今天本姑娘就来教你如何做人!” 说着两人就打到一处,如果细看,其实翟耀一直都在让着秋灵。 站在屋下的夏叶看着他们这样吵闹,无声的笑了笑,随即在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信笺时,笑意便收住。 戴着面纱的脸看不到表,她那双眸子却透着复杂的绪。 自打君凰来到这里,这已是夏叶收到的第五十一封来自周子御的信,她却一封都未回过。 这些信什么内容都有写。有时候写一些他对医理的心得,有时候写他近来在朝堂上遇到的烦心事,有时候写君临都发生的一些趣事,有时候就是纯粹的如小孩子一般抱怨君凰将君临丢给他,他都快被那些奏折bi)疯了…… 夏叶总是会在夜里读这些信,然后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是没想过回,只是每每提起笔,她都不知该说什么,久而久之就一封也未回过。 从前她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毁了有什么,她甚至没想过将这道疤痕除去,但近来,她每每一个人在屋中对着铜镜看到脸上的疤时,竟不自觉生出一股自卑感来。 是的,自卑。 谁又能想到,在万毒谷相当于二当家一般存在的人,心里也会有自卑呢? 她开始专研医书找寻祛疤的法子。可她找了许久都没有任何成效,这让她愈发没有自信。 那个一直给她来信的并非什么寻常人,他是第一公子,这第一公子的称谓不是在君临,而是整个天下。他医术少有人能及,谋略才华也不输旁人,皇上不在朝堂,他也能将朝堂看管得妥妥当当。出高贵却没有任何门第之见,是翩翩贵公子,却懂得民间疾苦。 他该配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将心力浪费在她这样的人上。 但她……又舍不得去信告知他,让他莫要再给她写信,因她怕一旦说了,他会真的不再来信。 只是说起夏叶近来看的医书,还是顾月卿让人从北荒七城的藏书楼里搬来的。那些书都是从万毒谷搬过去,只是在万毒谷,比起医书,毒经反而更得青睐些。 所以顾月卿让人将医书搬来时,不少人都有些惊疑,好在他们自来不会忤逆她,也不多过问她的事,便将书都送了过来。 古来医毒不分家,顾月卿毒术精湛,那是她细致专研的结果,她医书不精,也是她此前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的缘故。 近来她一直待在屋中,除偶尔处理正事外,便是与君凰腻在一起,君凰处理政务时,她便闲下来拿起医书翻看。 君凰不她cāo)劳,但说过她几次,她依然不听后,他便也不再劝阻,只是不会让她看太长时间就是。 至于顾月卿为何突然对医术感兴趣,她没说,君凰也没问,但两人又好似都心知肚明。 许是天生聪慧,短短四个月,每天看一些医书,顾月卿对医理的了解已不能同而语。虽及不上周子御这样的神医,但寻常的大夫,就连一直对医道上颇有钻研的夏叶都快不及她。 为此,夏叶还好一阵羡慕。不过转念一想,素来便没有主子做不到的事,她便也释然了。 ------题外话------ 三更三点。 第095章 赵家打算,谁比谁狠(三更) “侧妃娘娘,大将军夫人和少将军来了。”赵菁菁正在屋中吃燕窝,便听到下人的通传。 这段时许是外面太乱的缘故,林天南无暇顾及赵菁菁,赵家人几次来探望被他拒见在门外后,李氏就每天来一趟东宫,被挡在门外多次被不少人瞧见,为免再惹出麻烦,林天南只好放人进来。 是以近来赵家人总隔三差五的跑来东宫,赵菁菁已习以为常。 眼皮都懒得抬,喝一口燕窝,道:“让他们进来。” 几个月过去,虽每好吃好喝的养着,赵菁菁的面色却依旧憔悴,又顶着大肚子,连走路都要丫鬟扶着。 而为她丈夫的林天南,这四个月踏足她院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赵菁菁已彻底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当然,她真正不抱希望还是在接到林浅云的死讯后。林浅云那样得荣宠的人,最后照样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甚至连死了也无人帮她追查凶手,死得不明不白。便觉得果然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将权势掌在手中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悟出这个道理后,赵菁菁不再管林天南的态度,即便她心里已对赵家没什么感,面上却仍是装出一副亲昵的模样。 她要靠赵家得到她想要的! 赵邵霖和李氏走进屋,赵菁菁便放下说中的勺子,“菁菁子不便,就不站起来接母亲和哥哥了。” “坐着便好坐着便好。菁菁啊,你近来子可是好些?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说着,李氏怜惜的拉起她的手,眼眶还跟着红了。 赵菁菁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母亲不必担心,御医隔两便会来,女儿的子没什么大碍,待将孩子生下便能恢复。” 事实上御医确实是这样说的,不过他的话是真是假又或者是否有人授意就不得而知了。 “话是这样说,可母亲是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也未与你一般,不若母亲重新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母亲,许是妹妹的子与旁人有差异,您莫要紧张。御医都说无事,寻常大夫的医术哪里及得上御医?再说,我们府上常找的那个王大夫不是总来给妹妹看吗?您还寻王大夫问过几次话。王大夫都说无事,想来应没什么打紧。”赵邵霖上前接话。 赵菁菁看他一眼,这一眼很淡,不带任何绪,“哥哥说得极是,母亲放心吧,哥哥总不会害我不是?” 说完,还对赵邵霖笑了笑,只是她的脸实在太憔悴,笑起来露出森森白牙,看着有些瘆人。 赵邵霖看她一眼,而后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哎,你哥哥一个男人懂什么?母亲总不大放心你。” 赵菁菁一顿,古怪的看李氏一眼,随即又笑:“母亲放心吧,您还能为女儿cāo)一辈子的心不成?女儿已经长大了,会为自己做打算。” “儿女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孩子,你就是长大了也是母亲的女儿,你这样叫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赵菁菁敛眸不语。 李氏又继续道:“说来,我这两个月也常来这里,怎从未遇见太子?他都不曾来看过你?” “许是下忙吧,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要人时时守着?” “可他是你夫婿,怎能两个月都不来看你一眼?”李氏不悦,声音提得有些大。 赵菁菁冷喝一声:“母亲!您便不能少说两句吗?”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这院子有大半是下安排给女儿的人,您顺心的话说完了便拍拍股走人,可知女儿会为您的话付出什么代价?女儿只想安安静静的养胎然后顺利的将孩子生下,难道您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女儿吗?” “我……太子他怎能如此对你!” 赵菁菁心下冷笑,又是这样,她方才分明说了那么多,她却还吼这么大声,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若这些人当真因此去寻太子打小报告,太子也确实会因这些责罚她,她的子可想而知。 关心她吗?若真的关心,还会这么来害她? “下是储君,在天启除了陛下就是他最大,女儿不过是个侧室,他想如何对女儿谁又能管?就当是为了女儿,母亲和哥哥往后便别再过来了,女儿就想安安静静的。” 李氏一听,不乐意了,“你不想见我们?我们总往东宫跑,还被堵在东宫大门外几次,脸都丢尽了,就为来看看你。可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母亲,女儿不想与您吵,女儿在东宫里的子真的不好过,待女儿将孩子生下,再回将军府给您赔罪。”看向赵邵霖,一脸疲惫,像是无奈又像是祈求,“哥哥,你将母亲带回去吧,往后你们也尽量少来东宫见我。你们不知,你们总往这里跑,下碍于面子不会说你们什么,却不会对我客气。” “就当是我求你了哥哥,将母亲带走吧!”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想赶我走?”李氏一想到是被人赶出去,还是被自己的女儿赶出去,只觉得此事若传开她的脸都没了,对赵菁菁自然没有好态度。 赵菁菁不再理她,只看着赵邵霖。 赵邵霖深深看她一眼,随后对李氏道:“母亲,我们走吧,过几再来探望小妹。” “这是我和母亲为你备的一些补药补品,你可让下人帮你熬一些。”语罢看向一旁伺候的一个婢女,“你来将这些东西收下,记得熬给你家小姐吃下。” 那婢女跪下,“是,少将军。”她是赵菁菁的陪嫁丫鬟之一,是一等丫鬟。 赵菁菁像是没听到赵邵霖的吩咐一般,只道:“母亲和哥哥慢走。” 于是李氏被赵邵霖拖走,她不愿意,一边走一边吵吵嚷嚷,最后还是赵邵霖点了她的哑,声音才停止。 看着桌上堆放的一堆东西,赵菁菁冷笑,目光扫向方才那个被赵邵霖点名的婢女,“哥哥的人?” 婢女一惊,慌忙跪下,“大小姐明鉴,奴婢伺候您多年,怎会是少将军的人?奴婢的主子只有大小姐一人……” “慌什么?我不过随意一问,又没说你是哥哥的人便不留你。那可是本妃的哥哥,难道还能对本妃不利不成?不过……这只是本妃原来的想法,此前本妃还不确定,你此番反应倒是让本妃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jiàn)婢拉出去杖毙!” 没有人动…… “怎么?难道还想让本妃亲自动手不成?本妃便是不得宠,此番也怀有皇长孙,你们可要想好了!” “是……”有人上前将那婢女拖下去,无论她怎么求饶,赵菁菁都不再看一眼。 外面传来一阵板子落下的声音,同时还有那婢女的求饶怒骂声,最后再没有任何声响,有人进屋通禀,“侧妃娘娘,人断气了。” “嗯,拖下去埋了。小群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本妃想静一静。” 小群,林天南安排给她的这些人里最后话语权的,有她在,其他人也不担心赵菁菁耍什么幺蛾子。 但在他们都离开后,小群突然上前,“侧妃娘娘,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都烧了,盒子留下。若有人问起,便说本妃都煮下吃了。” “是……可是娘娘,奴婢还是不明白,大将军夫人和少将军都是关心您的,却为何送这些于您不利的东西,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赵菁菁看她一眼,小群忙垂下头,“奴婢逾越。” “无妨,本妃并未怪你,若不是你将那些东西拿去寻大夫相看,本妃就算觉察出问题也走不出东宫大门,说来还是你救了本妃。” “娘娘言重,若不是娘娘帮奴婢解决了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的人渣,奴婢现在怕是早已名声尽毁被赶出府了。” 说起这个小群,也不知赵菁菁是因之前翠芽的背叛还是其他,三月前,赵菁菁无意中撞见她被一个小厮轻薄,当时只有赵菁菁一人,便未走近,只喊了一声太子下,那小厮便撒丫子跑了。 随即赵菁菁从假山后走出来,小群还在哭,看到赵菁菁,她更是害怕,毕竟赵菁菁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谁都知道她心不好便会打骂仆从。 小群生怕赵菁菁因此将她赶出府。 然,赵菁菁不仅未这般做,还安慰了她,并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还会帮她教训那个小厮。刚好那个小厮也是分派到她院中的,她便寻了个偷盗的理由让人将那小厮杖毙了。 这件事让小群非常感动,后来她伺候赵菁菁,发现她脾气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坏,听说她家里老父病重需要银钱医治,赵菁菁便从她的嫁妆中挑了几件让她拿去当铺当了换银两救人。 小群也是那时才知,赵菁菁上是没有银两的。她没有银两还不惜拿嫁妆给她一个下人救急,自此,小群便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几次都向林天南传了假消息。 明面上她是林天南派来的人,实则她已投靠赵菁菁。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从来对下人动辄打骂的赵菁菁,有一天也懂得了收买人心。 赵菁菁是好人吗?显然不是。 若非那时恰巧撞见,又恰巧认出那人是在她边伺候的小群,她哪里会去管那个闲事? “本妃帮你并非图你什么。本妃如今什么都没了,唯一期盼的便是将孩子顺利生下来。你为本妃做的,本妃都记在心里。” “将这些东西都拿下去吧,勿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 小群一出去,赵菁菁便立刻变了脸色,面容扭曲满眼恨意。 居然想要弄死她!可真是她的好父亲好母亲好哥哥!这些东西看似是补体的良品,每样拿出来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一旦都吃下并长期服用,不仅她的孩子会保不住,她也会有命之忧! 孩子保不住不要紧,她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携天子以掌皇权!只要有一个挂着天子之名的孩子即可,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天子又有什么要紧!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她也想一并除去!是怕她仗着“太后”的位揽下大权吗?没想到她的父兄连她都防着,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幸亏她发现得早,否则再过段时,怕是就算发现也晚了。 只是御医不可信,那王大夫也不可信,她又不能随意出府去寻大夫,所以即便发现了问题也不知该怎么解决。更重要的事,往后出自御医和王大夫手里的药,无论是安胎还是其他调养子的,她都不能再喝! 这样,她的孩子还保得住吗?她的命还保得住吗? 再想到从前在大将军府父兄对她的宠,赵菁菁就恨不得杀了赵家所有人。 此前她还觉得林浅云可笑,现在看来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在意多年一心想嫁的男子不正眼看她一下,她的父母兄长想要她死!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想要利用她成事然后将她踢开,做梦! ------题外话------ 三更毕,明天见。 今天和昨天更新是一样多的,只是四更被我压成三更了。 第096章 大雪漫天,看你看他(一更) 与此同时,东宫另一处院子。 “大燕王,你难道不该与本宫解释解释?”林天南看着悠闲坐在那里的燕浮沉,气怒出声。 燕浮沉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缓缓抬眸,“解释?” 分明没有过多的绪,却让林天南莫名的心里发紧,尤其是对上他微微眯着的狐狸眼时。 压下心底那抹惧意道:“难道你不该解释?当初来寻本宫合作的是你,关键时候不见踪迹的也是你!” “所以天启太子这是、在怪孤未帮你守好江山和名誉?”燕浮沉语气中的嘲讽半分不遮掩。 “孤当初说的是合作,可不是为你天启守江山。孤不过离开几个月,你天启就乱成这般模样,而你这个太子不仅束手无策,竟还怪旁人不助你?” “太子的能耐孤真不敢恭维,如今的你还有与孤合作的价值?” 林天南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你!你既觉得本宫没有合作的价值,作何还要出现在天启?” “太子,虽说你是天启太子,却也没资格过问孤的事。莫不是太子当真如此天真,以为天启只有你一人可合作?” “你什么意思?”林天南的手有些抖,若燕浮沉站在赵家那边,他岂非再无胜算? “孤什么意思没必要与你解释,太子特地将孤请来就为说这些废话?若无其他事,孤还有事要忙。”起就要往外走。 “难道你不怕天启到君凰手里?” 燕浮沉眸色一顿,回头,“你说错了,天启不会落到君凰手中,只会回到它本来的主人手里。” 它本来的主人?谁? 倾城! 燕浮沉与倾城有什么交集?怎听他这个语气像是并未将倾城当作敌人一般? “有何差别?若天启当真被倾城掌控,不是一样会站在君凰那边与你为敌?” “看来太子还知道天启本来的主人是谁。” 林天南被他噎得面色铁青。 “还有,倾城公主是倾城公主,君凰是君凰,别将他们混为一谈!” 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他为何说这样一番话,下一瞬想到什么,林天南便瞪大了眼,“你……你竟……”他是看出了燕浮沉对倾城有心思,可没想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你便不怕挑起与君临的战争?” 燕浮沉轻蔑一笑,“太子,你莫不是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大燕能和君临和平相处?若你真这般天真,孤对你的低看好似都高了。” “大燕王,踏出这个门,你会后悔的!” “这世间让孤后悔的事确实有那么一两件,而太子你,不在其中。”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就要走,林天南一急,“等等!”天启如此纷乱,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乱成一遭,赵家就要坐不住,还有倾城虎视眈眈,他眼下最大的倚仗就是和燕浮沉合作,若这个合作不存在,他所在意的权势就会化为泡影。 他牺牲这么多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甘心! “太子还有事?” “你此前便知本宫有多少能耐,那时你能选择与本宫合作,之后却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大燕王莫要说是为了回大燕去平乱,本宫知道,你即便不回,你的那位王兄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林天南第一次忍着屈辱承认他无能,这让他整张脸的表看起尤其奇怪。 “哦?太子倒是知道不少,这样说来,太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想知道孤为何突然不与你合作?你问孤,孤去问谁?” 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燕浮沉缓步走出林天南的书房。 待出了房门,天上突然飘起了雪。 燕浮沉停下,抬头看向天空中越来越大的雪,思绪飘到四个月前。 那时启宣城中突然传出一则流言,天启先皇与先皇后死在原镇北王林青乾和大将军赵曾城手中…… 他知道这并非传言,因为他让人去查了,最初传出流言的那个婢女被万毒谷的人送出了天启,具体送往何处他未再追查。 但这已足够证明,这一切都是顾月卿在主导,所以他丝毫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 正因家破人亡,他一直记着的姑娘才有后来的孤苦,才会经历那么多磨难。若没有这一场谋杀,她或许还是无忧无虑集万千宠于一的天启嫡公主。 林青乾是她的敌人,林天南自也是她的敌人。他可以为逐鹿天下不择手段,却不能与杀她父母的人合作。但若不合作,天启便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想统一天下便又难了几分。 他正纠结之际,大燕传来他那个王兄谋反的消息,他其实不必赶回去,然他还是去了。 就算不愿承认,他也知道,那一刻他选择了逃避。 他是想夺天启,大不了将来把天启赠与她就是。可她有深仇大恨,这样的仇,他不能阻止她报,也不能帮她报,必须由她亲自来动手。这是他们这种人的心结,只有亲手了解了心结才能解开。 他不准备再动天启,即便这个决定会让他以后的路更难走。 但他还是回来了,为什么回来,他也说不清。 他的人一直盯着碧水苑,知道君凰也来了天启,知道他们这四个月基本不出门……至于其他的,碧水苑有她的人和君凰的人层层守着,再探不到更多。 所以他不知这四个月她与君凰为何一直待在那碧水苑中,更不知他们每都是如何相处的,但他知道,他很嫉妒。 可是能怎么办,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原以为能夺了天下杀了君凰再将她困在边,时长了她便能接受他。但此番放弃天启,就算他不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要与君凰争这天下,胜算太小。 她和商兀达成协议,君临和禾术联姻,天启又将被他们掌控。他只有一个大燕,纵是兵强马壮,又如何能以一敌四? 最要紧的是,她眼中只有君凰一人,旁的人旁的事似乎于她而言都没那么重要。 扬言为君凰夺天下,啧,可真叫人羡慕! 收回目光,未使轻功,未用内力,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雪幕中。 因为大雪,启宣自来喧闹的街道已没有多少行人,就算有三三两两,也急忙寻了躲避处。 唯有一道玄色影行在大雪中。 不,是两道,一玄一白。 自燕浮沉离开东宫,叶瑜便一直跟着,也不追上去,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走她便走,他停她便停。他未遮伞,墨发和肩头都是白雪,有些已融化,打湿发际和衣衫。她亦徒走在雪幕中,本该是狼狈的模样,可她目光一直追随着不远处的人,神复杂,全上下透着的也是极复杂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便忽视了她的狼狈…… 只余心疼。 这一抹心疼来自哪里?那是不远处的某个楼阁上,一个打了一把油纸伞的锦袍男子,他另一只手还有一把未撑开的油纸伞。 良久,他对后跟着的侍卫道:“走吧。” “可公子,您不是出来寻大小姐的吗?”廖月阁的人,除了主家,都称叶瑜大小姐。 大小姐分明就在那里,公子怎么就要回去了?公子不是自来最心疼大小姐,怎让她在雪中淋了那么久,衣衫都打湿了还无动于衷? 陈天权淡淡一眼扫过去,那人即刻闭嘴。 “去请个大夫候着,吩咐人熬些姜汤。” 见他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侍卫忙问:“公子,您不回去?”又是请大夫又是熬姜汤,公子还是在乎大小姐的。既然在乎,怎不直接将人喊回去呢? 显然,此人并未细想这样大的雪,叶瑜作何还在大街上走。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若……若大小姐回去问起,你便说我出门办事,过两方回。” “……是。”办事?想不明白这大雪天冷飕飕的能去办什么事。 ------题外话------ 按照文的进程来看,其实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冬天,上面写深冬,大家可以理解成天启的冬天来得比较晚,呃,就是这样,不必深究~ 二更赶后。 第097章 叶瑜激励,师兄心意(二更) 燕浮沉走到天启城中一处溪流边才停下。溪边的柳枝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萧条。 “作何一直跟着?”他没回头,面对着溪流,语调很轻。 但后面叶瑜还是听到了,“顺路。” 燕浮沉回头,这是他看到最狼狈的叶瑜。她上的白衣几乎湿透,墨发也打湿了,发顶和肩头都是雪,散落到脸颊的发丝正往下滴着雪融化而成的水珠。 雪里寒风,她的唇已冻得微微泛紫。 她就站在那里,平静的目光中隐着复杂绪的看向他。 “孤认识的那个流萤,从未如此狼狈。” “我认识的王,从未如此让我看不起。” 燕浮沉狐狸眼有些迷蒙,未语。 “我不计回报的付出数载,可不是为一个遇到一点小事便消沉的王。曾经,王为走到今天是如何的忍辱负重。王从一个人人可欺凌不受宠的王子一步步问鼎王位,那时王心中想的是什么?是儿女长?还是天下大业?” “古时尚有草莽起兵山野,不过丢一个天启,王手中还握着整个大燕。大燕无数铁骑,兵强马壮,难道还比不过那山野起兵的草莽?王却在这里自暴自弃,委实让人失望。” 叶瑜看清了形势,很清楚如今天启看似仍在纷乱中,但其实大局已定,大燕没有插足的机会。 “王,别让我也看不起你。”定定盯着他说完这句,叶瑜转便离开。 燕浮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唇,像是想将她喊住,却终究没出声。 他既已明白她的心意,又不能给出回应,便莫要再给她希望。即便是担心她就这般回去恐会着凉也不成。 不过,她的话…… 他尚在外人眼中一无所有时,她便选择跟在他边。那时的她是全然相信他的,即便他什么都没有。 若连这样一个人都看不起他,那他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他从前那份忍辱负重的决心都去了哪里?他的报复呢? 想想从前被人踩在脚下无力反击的子,想想曾经人人看到他都只会说:“看,那个下等歌姬的儿子!” 他真的甘心吗? 不!他不甘心! 她说得对,不过丢了一个天启而已,他手里还有兵强马壮的大燕!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居然险些败给这样一个小小的挫折! 双拳紧握,他抬头看向这漫天飘落的大雪,眸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狐狸眼微眯,他又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大燕王! 直到燕浮沉离开,一道衣衫都湿透的白色影才从墙角走出。 叶瑜微微勾唇,这一抹笑配以她眼角那颗泪痣,显得格外潋滟,却又无比悲凉。 她怕是这世间最蠢笨之人了,竟将自己的心上人往敌边推。若她未说方才那番话点醒他,他或许与顾月卿便再无交集。 可是,看到他那样颓然,她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若放在从前,这样的大雪天他断不会让她一个人就这样离开。还真是心狠啊,连一点念想都不给她留。 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待叶瑜回到她和陈天权临时落脚的院子,刚一进门,她的下属初柳便拿了伞迎上来,“主子,您可算回来了,您怎弄得……”一狼狈。 后面的话初柳收了回去,她发现她家主子的神似乎有些不对。 “主子先进屋吧,属下已备好水,您先泡一泡,这样冷的天您这般容易感染风寒。” 初柳说着,两人进了屋,她便顺道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正是跟在陈天权边那个,“你去将熬好的姜汤端来,顺道将你请来的大夫也唤到外间候着。” 叶瑜这才觉察到不对,“我出去时你并不知晓,也不知我会何时回来,怎恰巧备好水和姜汤,还连大夫都请来?” “……属下见天上突然落了大雪,想着主子出门未带伞许会淋着,便事先安排好以备不时之需。” “便是我出门后突然下大雪,难道我不会寻个地方躲着?你怎料到我会淋湿?” “……属下方才不是说了么,以备不时之需。” “初柳,你跟在本少主边多年,本少主从未发现你是个心细的人,会想着备水煮姜汤已是难得,断不会连大夫也请来。” 初柳:“……”她有这么差吗? 还不待她多感受复杂的心,叶瑜又开口:“师兄呢?” 初柳一默,叶瑜就看向那个撑伞准备去厨房端姜汤的侍卫,“你家公子呢?” “回大小姐,我家公子说他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待过两方回。” “师兄有事要去忙?他不是说这两天气不好,外面又冷,要在屋中多待几?怎突然就离开了?” 侍卫:“……”他也很想知道啊! “就算你家公子要离开,他作何不叫上你?” “……或许,是公子嫌属下碍事?” 叶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侍卫都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才神色古怪的道:“去将大夫请来吧。” “你在外候着,不必跟进来。” 初柳刚要跟上去,就被她阻止。心下不由疑惑,主子也没有沐浴不准人靠近的规矩,这番怎特地将她拦下? “是。”虽心有疑惑,却不会多问。 泡在木桶中,温的水驱散上的凉意,叶瑜微微阖上眼靠在木桶边缘。 会这样细致给她安排好一切的,自来只有师兄。可师兄并不知她去了何处,这番恰给她备好这些……依照师兄待她的好,突然下这样大的雪,他必会寻去。 所以,师兄是看到她了?看到她却不叫住她,反而自己离开……或者该说是躲开。 一直以来,她好像都忽略了一些东西。 师兄对她…… 若是旁人,她可直接解决,可那个人是师兄,他们这么多年的分。且不说当年她走丢是师兄将她救回去,就说这么多年,她这一本事没有几样不是受了师兄的指点。 还有她去大燕这五年,若非师兄处处保护,她又岂能安然无恙? 这五年……不,不止五年,自从在君临皇宫遇到燕浮沉,她的一切都围绕着这个人。努力学本事、接手叶家的生意,都是为能走到他边。 若师兄对她真有那样的心思,那这些年一直知晓她对燕浮沉心意的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竟一直未发现,还心安理得的享受师兄对她的好,甚至在燕浮沉那里碰壁后跑到师兄面前去大哭! 那时师兄心里该有多痛苦? 她简直……简直就是个混蛋啊! 枉她自诩聪明,枉世人给她不低的评价,她竟蠢笨至此,相处这么多年都未觉察师兄的心意! 师兄突然离开,定是看到她跟着燕浮沉走在大雪中。若换作是她,去寻心上人的时候看到他眼里只有另一个人,还为另一个人如此不管不顾,她会是什么心? ……完全不敢想。 现在该怎么办? 假装不知道默默远离师兄?那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假装不知道继续留在师兄边享受他对自己的好?那……更没良心了。 恍恍惚惚的,叶瑜沐浴完穿好衣衫出来。 初柳端了姜汤递给她,总觉得她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古怪在哪里。 叶瑜喝了姜汤,再让大夫把脉开了些药,就一头倒在榻上睡下。 可她盖上被子睡了许久都还是没有睡意,迷迷糊糊间,她只觉全发烫,她知道这是感染风寒了。 分明沐浴又喝过姜汤还喝了大夫开的药,怎么就病了呢? 想想从前,她不怎么待在叶家,大多时候都在廖月阁,每每有什么小病小痛,师兄都会衣不解带的守着她,才恍觉师兄为她做的实在太多。 所以她此番生病师兄未陪在边,她竟觉得很不适应。 这样一想,她就更唾弃自己了。她怎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师兄对她的好呢? 可是……她真的好想师兄啊…… 忽而,有冰凉的手附在她脸上,擦了擦她的眼角,细语温声:“怎么哭了?哪里痛?” ------题外话------ 三更赶后。 第098章 是否挑明?碧水有客(三更) 此刻心是怎样的,叶瑜说不清,她只是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不知是为劝了燕浮沉将他推到别人边而哭,还是为知道陈天权的心意觉得对他有愧而哭,亦或是单纯的只因此番生病难受而哭。 总归她就是哭得很伤心,前所未有的伤心。 环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陈天权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低声叹息。 他果然还是不放心丢下她一个人。也幸得他回来了,不然她这番病着他不在边,定是更不放心。 “都这么大了,怎还跟小孩子似的遇事就哭?”话说出来,他心口便是一阵抽疼。 又是因为燕浮沉吧…… 叶瑜不管,她哭得更大声,想是神智有些迷糊的缘故,她一边哭一边道:“师兄,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如此哽咽反复。 陈天权的子一僵,她一个字也未提燕浮沉……“你有什么对不起师兄的?勿要胡说。” “就是对不起……就是对不起……” “行行行,对不起,好好睡吧,师兄守着你,睡一觉起来便没事了。” 许是他的安抚有效,又许是因为生病,没一会儿叶瑜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陈天权迟疑片刻,便将她放在榻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很烫。 微微拧眉,起往外走。 此时已是夜半,许是听到动静,初柳和那个侍卫都候在外屋。 “公子,我家主子可还好?” “去将大夫开的药再熬一副过来。” 他这样一说,初柳便知主子是真的病了。“是。”不过好在有公子在,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方才好似听到低低的哭声,主子也只有在公子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主子对公子分明是依赖的,却为何因那大燕王…… 罢了,这是主子的事,她做下属的还是莫要管太多,听令行事即可。可她还是很希望主子能够弃了那大燕王选公子啊!瞧瞧公子待主子多好?冒着大雪赶回来,手都未来得及暖一下便冲进去看她。 初柳心繁复的去煎药。 陈天权看向那侍卫,“大小姐回来时,你可有与她提起我去寻过她?” 侍卫一懵,忙摇头,“没有。” 陈天权刚松口气,侍卫又道:“不过大小姐问您去了何处,还说初柳姑娘没这般细心备这些防风寒的东西,大抵已猜到是您安排的。” 好半晌,陈天权才将憋着的那口气吐出,眼睫微微垂下,挡住了眼底的绪,“退下吧。” 侍卫依言退下。 陈天权站了片刻,又转走进内屋。站在榻边,借着屋中微弱的烛光看着叶瑜,眸中有压抑不住的幽深。 良久,他微微俯,唇附上他向往已久的朱唇上,如预想中一般柔软,本想一触即离,却又舍不得松开,便将她柔软的唇瓣含住,轻轻摩挲。 初柳端了药正准备进屋,恰看到这一幕,惊得险些将端着的药打翻。正犹豫着准备退出去,陈天权已淡定起,回头看向她,他眸中的绪是初柳没见过的…… 与她印象中温润如玉的公子不大一样,好似,有些吓人。 “将药给我,你先出去。” 初柳有些迟疑,虽说这是主子们的事她不该过问,她也很希望主子能与公子在一处,但……前提是主子自己愿意,主子此番分明是不清醒的,她为下属在此时将主子丢下委实不妥。 “公子,我家主子……” 陈天权看她一眼,这一眼让初柳遍体生寒。 端过药碗,“出去。” 即便顶着这般吓人的气势,初柳也仍有迟疑。陈天权好似懒得管她,单手扶起叶瑜,让她靠在他怀里,舀了一口药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温声道:“小鱼儿,喝药了。” 叶瑜皱了皱眉,也没睁开眼,就迷迷糊糊道:“师兄,怎么又喝药啊?” “你生病了,喝了药才能好,乖,张嘴。” 叶瑜才不不愿的喝下。 见此,初柳默默退下。公子还是那个对主子无微不至的公子,主子也还是那个全心全意信任公子的主子。 不管公子对主子是什么心思,至少能肯定他不会伤害主子。 虽是这样想,初柳还是在外屋坐了一夜,一直未回房。 这边,叶瑜在陈天权的哄下喝完了一碗药。 将她扶着躺回去,起将碗放好,陈天权也不出去,就这般坐在边守了她一夜。 翌,叶瑜幽幽转醒,揉了揉眼睛,再揉揉微疼的额头,睁开眼便看到趴在边的陈天权,一时愣住。 师兄回来了? 师兄又守了她一夜? 这样冷的天,他就这般趴在边睡? 师兄就算生气离开也不放心她。说什么出去办事两方回,他根本就做不到丢下她两不管。抿抿唇,叶瑜心是复杂的。 良久,她才轻轻推了推他,“师兄。” 本是浅眠,陈天权睁开眼,“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就伸出手来探她的额头,叶瑜刚想避开,转而像是纠结了一下,又未避开,任由他查看。 “已经退,再喝几次药应就无事了。” “嗯,辛苦师兄照料我一夜,我没事了,师兄回屋去歇着吧。” “无妨,我先去吩咐人给你备早膳和汤药。”说着便起,想是这般坐得有些久,一起便晃了一下。 “师兄小心!” 轻笑,“没事,就是脚麻了,走动片刻便好。” “师兄!”陈天权正要出去,又被她唤住。 回头,“怎么了?” 叶瑜咬咬唇瓣,“没、没什么。” 陈天权的眸光在她咬着的唇瓣上停顿一瞬便转开,回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师兄真没事。” 叶瑜:“……”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她想说的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就是觉得该说点什么。 与师兄挑明了说?自然是不行的。 不说,这样享受着师兄对她的好,她又非常愧疚。 懊恼的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陈天权一出去,初柳便立刻冲进来,“主子,您……”见叶瑜正淡定的起,初柳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看主子这样应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可公子昨夜亲了主子的事,她该不该告诉主子呢? “主子,您昨夜风寒,公子半夜赶回来连手都未来得及暖便慌忙冲进来看您,还守了您一夜。公子自来稳重,属下每每见他乱了方寸都是因为您呢!公子待主子可真好。” 还是先不说吧,尽量帮公子说好话,让主子知道公子的好,这样待到将来知道后主子能更容易接受些? 听到初柳的话,叶瑜的心更复杂了。 “先别说了,过来扶我一把,头有些晕。” 之后,叶瑜终是未与陈天权挑开她已知晓他心意一事,又不敢太过明显的拒绝他对她的好,气氛很是微妙。 好在这样的况并未维持太久,两后,大雪停了,陈天权要出门办正事。 他的正事,自然是与顾月卿有关。 碧水苑外。 没有守门的侍卫,不过暗处藏了多少人便不得而知了,此番这个求见的人是走上前拍着大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找谁?”标准的大户人家小厮做派,不知实的或许还真会被唬住。 行了一个标准礼,“我家主子特来拜见倾城公主,劳烦通传。” “你家主子是何人?” “大燕王。” 小厮看他一眼,再将目光转向他后的马车,“稍等。”小厮是君凰的人,看燕浮沉不怎么顺眼,语气算不上好,不过对燕浮沉这样的一方霸主,他并未轻视。 “有劳。”此人正是燕浮沉手底下夜煞的首领夜一。 ------题外话------ 四更要晚点,大概早上十点。 第099章 缺根筋卿,可怜浮沉(四更) “不见!”君凰坐在软榻上,背靠着后的木板,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顾月卿躺在他腿上,也正在翻阅一本医书。听到外面人的通传,道是燕浮沉求见,顾月卿还没说什么,君凰就直接不善的出声。 顾月卿坐起,就这般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亲昵的亲亲他的嘴角,“做什么这般生气?他既敢直接过来,见他一面又何妨?”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燕浮沉打的什么主意,明知他在这里,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见他的人! “好了,这是咱们的地方,他不能如何。说来我倒是很好奇,时局都这样了,他再来天启究竟想做什么。” 君凰看着她,突然扣着她的后脑勺便是一记深吻。 很好,他很满意她的反应,到现在不仅还不知燕浮沉对她的觊觎,还一直将燕浮沉当了最大的对手防着。 顾月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为何突然这般吻她,不过一想到这几个月两人在一起,因她子的关系他一直忍着,是以一得空便抱着她亲一番,倒也没想再多,配合的轻轻回应着。 最后还是他先松开她,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君凰眸色幽深的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声音也幽幽的有些吓人,“他到底何时才出来?” “嗯?”顾月卿一懵,抬眸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失笑,“这才六个月,得再等等,其实如今胎已稳,你不必这般忍着……” “不成!”他将她扣紧,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才唇舌摩挲的移到她耳际,“我太想你了,一旦碰到定控制不住,恐伤了你。” 灼的气息将她敏感的耳朵染得绯红一片,君凰没忍住,又含着她细嫩的耳珠轻轻啃咬。 顾月卿面色微红的别开脸,这都说的什么浑话。 两人又亲一会儿,最终还是见了燕浮沉。当然是顾月卿开的口,君凰恨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碧水苑正厅。 燕浮沉坐在左侧等着,将下人端上来的茶盏握在手里却不喝。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猛地抬头朝正厅大门处看去,看起来有些心急,神里似乎还隐着一抹期待。 可是,当看到踏进大门的人时,燕浮沉未来得及展现出来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君凰依旧是那一张扬的打扮,长长的袍子拖曳在地,他那张妖邪一般的脸与他上慵懒邪肆的气息,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当然,让燕浮沉瞬间变了脸色的不是这个,而是君凰抱着顾月卿走进来。 躺在他怀里的人依然是一红衣,只是此番她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像是害怕被寒风吹,她的脸一直埋在他心口。 两人这样的亲昵,竟是如此理所当然…… 是啊,他们是夫妻,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正因都明白,燕浮沉心里才会更不好受。 君凰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直接将顾月卿放在主位一侧的椅子上,而后帮她拢好上的狐裘,再接过秋灵手里的暖水壶让她捧着,这才转到另一侧坐下。 所有动作都是那样小心翼翼,仿若她金贵得一碰就碎一般,且看他的动作如此娴熟,应不是第一次这般做。 燕浮沉自问,若换作他,他是否能做到这般精心细致的去照顾一个人?或许能做到,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见到这样的君凰。 再有,她并非柔弱的女子,君凰却这般小心呵护于她……忽而,他的面色再次僵住,视线停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指尖轻颤,她这是……有了孕?! 看样子已有些月份。 怎么会?四个月前他才见过她,那时她……不对,当初在大将军府,她使出轻功都会脱力,还有柳亭出现给她把脉后,她和柳亭的神都有些奇怪。 所以在那时,她便确认怀了孩子? 难怪他会觉得古怪,若他着人再查查,或许早便能知晓。转念一想,他便是知晓了又能如何?又不是他的孩子…… 他面上变换不一的神全然被君凰看在眼里。 来看他的人,好啊!那就让你看看,羡慕不死你! 这么一想,君凰的心就好了许多,“大燕王于此时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从前的君凰会这么好态度的与燕浮沉说话吗?自然不会。至于现在为何态度好了,自是因能看到燕浮沉不好受。 燕浮沉不好受,他心里就舒畅了。 他这显摆的语气,燕浮沉哪能听不出来?也不在意,直接看向顾月卿,“几月不见,倾城公主可还安好?” 顾月卿还没说话,就被君凰抢了先,“有朕在,朕的皇后自然安好,不劳大燕王费心。” 燕浮沉嘴角一扯,他真没想到那个从来不说一句废话,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君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他堂堂一国帝王,如小孩子耍脾气一般真的好吗? “大燕王有事说事,没事便离开,朕还要陪皇后用午膳。” 一旁的秋灵憋着笑,这样的场面可真难见,尤其是在外有着那样凶残名声,世人听到他的名号都退避三舍的君临帝,此时正与人斗嘴。 谁能想到? 估计此番大燕王的心也是复杂得很。 不过说起来,这大燕王也是心宽,明知皇上在这里陪着主子,他还来登门拜见,也不怕被皇上直接堵在这里有来无回。 反正现在是在天启,又不是在君临,就算大燕王死了,大燕也怪不到君临头上,而此番天启还是林青乾当家,也不会怪在她家主子头上。大燕就算知道是他们动的手,也没有证据。 所以她才会说大燕王心宽。 顾月卿无奈的看君凰一眼,君凰才轻哼一声不不愿的坐好。 “大燕王有事请说。”此番的她又是冷清的神态。 燕浮沉一顿,果然她对他和对君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对他就像对陌生人。 心绪复杂,面上不显,“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多不见公主,知道公主暂居此处便来看看。” “以大燕王的本事应早便知晓本宫居于此处,却为何偏偏选择此时登门?大燕王,明人不说暗话,天启早晚是本宫的,你若要插手,本宫也不介意提前与你较量一番。” “公主不必如此紧张,孤并无恶意。便是孤想要插手,时至今也没了机会不是?孤此来,只为见公主一面。” 顾月卿微微拧眉,她总觉得燕浮沉的态度十分奇怪。 比起她,君凰的怒意就很明显了,“大燕王注意着些说话,不然朕可不保证你能完好离开这里。” 站在燕浮沉后的夜一心下一紧,君临帝的脾气大家都是清楚的,稍一不乐意便翻脸的事发生在他上丝毫不会令人意外,此番只有他和王上两人前来,在这暗卫遍布的院子,加上眼前还有君临帝和倾城公主两个狠角色,若动起手来,他们毫无胜算。 他很是想不明白王上为何非要冒这个险。 燕浮沉却淡定许多,丝毫不被君凰的气势所吓,“孤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孤此来只为见公主一面,既已见到,孤便告辞了。”说着还真就起,一点儿也不带停留。 “公主请放心,接下来在天启的这段时,孤只做壁上观。” 坐了还不到一盏茶功夫。 顾月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是有几分不解,看向君凰,“他特地跑这一趟,就是为告诉我,他暂时不会与我们争夺天启?” 见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君凰是又高兴又无奈,世人将她传得神乎其神,其实她就是个在感上缺根筋的。不过这样也正合他的意,她为数不多的感都用在了他一人上。 他还没说什么,她又顾自道:“他何必多此一举?就算他有心一争,我也不放在眼里。” 君凰:“……”幸亏对他不是这样。 秋灵:“……”对大燕王深表同。 ------题外话------ 四更毕,明天见。 第100章 再次遇见,叶瑜心思(一更) 燕浮沉刚走出碧水苑大门,便撞上正从马车上下来的陈天权。当然,还有跟着陈天权一起的叶瑜。 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抬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因有两辆马车先后而来,这积雪上已留下几道车辙印。 彼时叶瑜正将手伸进陈天权手里,由他握着将她扶下马车。 不知出于什么心境,陈天权将叶瑜扶下马车后,并未立即松开她的手。叶瑜许是震惊燕浮沉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也往了抽回手。 燕浮沉的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顿一瞬,很快便移开。 “大燕王,幸会。”陈天权温润道。 “原是陈大公子,幸会。”看向叶瑜,微微颔首却未多言,就好像对待一个不熟识的陌生人。 叶瑜抿唇没说话,却感觉陈天权握着她的手力道大了几分,她有些不舒服的挣扎了两下,他便放轻了些力道,却依旧未将她松开。 又挣扎了几下无果,叶瑜便放弃,因为她突然想到师兄对她的心意,她方才的举动定伤到他了。 暗骂自己一声混蛋。 “陈大公子是来见倾城公主?” “正是。” “孤险些忘了,陈大公子还是倾城公主的表兄。久闻令尊大名,听闻令尊总待在廖月阁不常出门,不知孤何时有幸能见令尊一面?” “大燕王是否说错了?你久闻大名的不该是我祖父?世人多听过廖月阁我祖父横易先生之名,极少有人听说过我父亲。” “是吗?许真是孤说错了吧。孤便不耽搁陈大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分明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又各自打着哑谜。 陈久祝和燕浮沉合作,却莫名其妙失踪,经多番查探,燕浮沉才知他已受了重伤,还被足廖月阁。陈家的消息并不好探,是以燕浮沉也不甚清楚具体况,但他能肯定,陈久祝被足断然与陈天权脱不开干系。 陈家人,父子站在对立面,父亲有野心,儿子却竭力阻止。 可真有意思…… 还有那陈久祝,当真以为他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看在他手中那两万铁甲军的份上未将他揭穿罢了。 这世上敢把他燕浮沉当跳板的人可不多,既已登上他这艘船,便别想轻易下去。 陈天权和叶瑜在碧水苑大门前等候小厮通禀,燕浮沉已坐上马车离开。 夜一驾着马车,脑中是叶瑜方才的影,拧了拧眉,终是问:“王上,属下总觉得跟在陈大公子边那位姑娘有几分眼熟。” 夜一寻常不是话多的人,尤其不会在燕浮沉面前多话,这番也是实在觉得奇怪才会开口。 “属下也未听过陈大公子与哪个女子交好。” 马车里传来燕浮沉意味不明的声音:“那是商兀叶家少主,许是在君临皇宫见过,你会觉得眼熟并不奇怪。” “原来是叶家少主。”难怪,“可叶家少主何时与陈家大公子有了关联?属下看他们的样子,关系好似还不简单。” “孤竟不知,你如此关注旁人的事。” 心下一紧,夜一忙道:“属下多嘴。” 马车里不再传来任何声音,燕浮沉靠着马车阖上眼,脑中都是陈天权和叶瑜亲昵握着手的画面。当然,这并非是说他因此心里不好受,他心里的人是谁他还是清楚的。 不知叶家少主和陈家大公子有关系的又何止夜一一人?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谋士与陈家还有关系。 转念一想,似乎又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此前他连她叶家少主的份都不知。 他甚至从未想过揭开她的面纱去看她究竟长得何种模样。 当然,他未有这般想法,她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 他不看她的样貌,是因为“流萤”这个名,他不想心底的念想被打破。而她不让他看到她的样貌,是不想他知道她的份后对她不再信任。 当然,之前他对她也不见得有多信任。但至少,他不会像防着别人一样防着她。 燕浮沉对陈天权和叶瑜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奇,只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很清楚,自今过后,他的谋士流萤便会彻底消失。 若是放在从前,她见到他断不会是如此态度……或者该说,她断不会用如此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要知道当初在君临皇宫,她顶着的是叶家少主的份,目光也依旧未离开他半分。 对燕浮沉这样有野心的人来说,失去一个喜欢他的女子无所谓,但失去一个可与他共谋大业的谋士,他是惋惜的。 得了许,陈天权和叶瑜走进碧水苑。 叶瑜已将手从他的手心挣脱开,从前不觉得两人这般亲近有什么,如今知道他的心意后,她总觉得有些别扭。这种别扭也不是讨厌,总之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方才怎不与他打招呼?”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叶瑜一愣,须臾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她想到的不是难过不是伤心,而是,他是以怎样的心境问出的这个问题? 难道他心里就不会难受? 叶瑜不否认,师兄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即便在她心里有燕浮沉的那些年。 她很心疼这样的师兄。 然后她出口便成了,“我既已恢复叶家少主的份,大燕王边的谋士流萤便不再存在。” 陈天权的指尖一紧,停下步子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往后都不会再到他边去助他,即便他遇到再大的困难?”当然,他很聪明的没有说即便他有命之忧,如果这样,她的回答定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不需我相助。”语罢叶瑜突然一愣,若放在从前,她断不会如此回答,更不会如此想。从前的她,根本做不到对燕浮沉置之不理。 难道她是如此见异思迁的人? 不过几天功夫,她就将坚持已久的心思抛之脑后? 叶瑜的心突然有些乱。 她怎么能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她究竟把师兄当成什么了? 见她神色变换,陈天权还来不及去想她方才的回答,忙担忧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走吧,师兄不是有事要与倾城公主商谈?” 陈天权薄唇微抿,定定看她一眼,“嗯,走吧。” “别多想,我方才只是随意问问,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师兄都会一直站在你边。”纵然心会疼,纵然舍不得。 他能为了让她开心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边五年,往后应也一样能做到吧? 然而他的话却听得叶瑜心里更难受。 师兄总是对她这样纵容,明明心里不愿,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生气。 垂头不再应声。 陈天权看她一眼,未再开口,但他的眸子里有一道光泽快速闪过。 顾月卿和君凰本要离开正厅回房,方走出正厅大门便听到底下人的通禀,君凰便又不不愿的将顾月卿抱回正厅。 两人依旧坐在主位上。 君凰的脸色还有些不好,恨不得将这些总登门来扰他们清静的人都解决了。 真是没完没了! 看着踏进屋来的人,顾月卿淡淡道:“二位请坐。”态度不亲近也不疏离,就像面对两个陌生人。 陈天权还好,已经习惯,叶瑜却有些意外,她印象中,顾月卿对她的态度虽然奇怪,却不会如此冷淡。 当然,她会这般想是因她不知,此番她在顾月卿心中已与君凰沾不上关系。既是与君凰无关之人,对顾月卿而言都是一样的。 不过,两人的目光一致落在顾月卿那弧度明显的肚子上,震惊都表现在脸上。 好半晌,叶瑜才回神,“倾城公主,你这般……”居然一点消息都未透露!就她这样子应再过几月便要生了吧。 ------题外话------ 二更赶后。 第101章 疑点重重,茶里有毒(二更) 陈天权亦是好半晌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难怪那时她与父亲交手会落败,原是有了孕。 轻吐口气,幸亏当时君凰及时赶来,否则以父亲的野心,断不会轻易放过她。如此,岂非一尸两命? 不过她有了孕,倒是件喜事。 “恭喜。”这话是对君凰说的。 君凰扫他一眼,未应,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近旁的案桌支着下巴,眼里只有顾月卿一人。 敢这样任待客的,这世间怕也只有君凰一人了吧。 尤其这客还不是一般的客,且不说陈家,就说叶家,到哪里不得是贵宾一般的待遇? 不过这两人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因为他们都清楚,以君凰自来的行事作风,能坐在这里见一见他们都是给了他们莫大的面子。当然,他们也是托了顾月卿的福。 “客话便不必多说,有什么事直说便是。”顾月卿淡声道。 虽从她的神语气看不出什么来,但叶瑜能感觉到,顾月卿好似很不待见他们……更确切的说,是很不待见师兄。 此间她偷偷跟着师兄,见过顾月卿与师兄相处时的模样,并没有这般冷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叶瑜并不知陈久祝已与燕浮沉达成合作,更不知他曾意图要杀顾月卿,自然也不知陈久祝杀顾月卿不成,陈天权还从顾月卿手中将他救走。 陈天权心下轻叹,“我此来是传达祖父的意思。祖父不知父亲的野心,这才将大半的权交到父亲手上。此番我回去已将父亲的所作所为告知祖父,祖父已把父亲足廖月阁,父亲暂不会来寻你的麻烦。而祖父手中剩下的东西也已一并交于我,让我全力助你。” “我知道,你心中对陈家有怨,父亲甚至曾对你不利,但我还是想让你明白,祖父和我都是向着你的。” 顾月卿抬眸看向他,连君凰都将目光从顾月卿上移开,落在了陈天权上。 外界谁人不知,陈家是陈横易当家,但凡提到廖月阁廖月楼,旁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陈家,而是横易先生。这样的人,若当真有心要助某个人,又岂会将权交出? 不仅交了大半的权给儿子,在知道儿子野心勃勃后还将仅剩的权也一并交到孙子手中。难道不是应该握在手里才更有利?还是说,在陈横易看来,陈天权的能力已大过他?或是……陈横易已有心无力? 顾月卿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由紧握成拳。 “本宫说过,不需要。陈大公子是听不懂?” 旁人不觉如何,唯君凰已觉察到她绪的波动,看向陈天权的眼神有些不善,“朕念陈家与天启有着颇深的渊源不太过计较,但朕的忍耐也有限制。朕说过,陈家当年既是做了决定,便莫要再来后悔。” 陈天权苦涩一笑,“祖父当年并非不管你,只是他老人家还有别的打算,这才……”即便那所谓的打算就他自己也有些难以接受。但当年他年岁小,根本无法插手,如今也只能多做些事来弥补。 说来,若不是祖父当初那般决定,倾城也不会对陈家有如此大的成见。 但他作为晚辈又不能去指责祖父。 “不管你信不信,此番我都是真心想要助你。你眼下不接受,我便等着你能接受的那天。” 谁也不是傻的,他都这样说了,便是说当年的事另有隐。 君凰赤眸微冷,就算有隐又如何?有隐便能否认他们不管卿卿死活?当然,惠德皇后出自陈家,并不能说陈家就有责任来管卿卿,但陈家除却是惠德皇后的娘家,还是顾氏皇族的下臣,他们有职责护卿卿周全。 既是弃卿卿于不顾,陈家不仅不义,还不忠。 顾月卿抿唇不语。 叶瑜方从这一个个令人震惊的信息中回过神。 照着师兄的说辞,师父竟是与他们站在对立面?野心勃勃?这个词有许多种理解,但看师兄的神,应就是她想的那样。 可她委实不明白,师父怎就站在师祖和师兄的敌对方了?她虽说与师父的感不深厚,但师父毕竟也教过她不少东西,且当年她能留在廖月阁,还是因师兄向师父求,师父才破格将她收入门下,由此可见,师父是很师兄这个儿子的。 怎她才一段时间不与他们联系,就发生了这许多事? 叶瑜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也明白此番境况下并不适合多问。 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她最终收了心绪选择沉默。 “话既说完了,请离开吧。”君凰只要一想到顾月卿被影响了心,他心里就很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语气自然也不好。 “好,那我们便不打扰了。”陈天权起,看向顾月卿,“你好好想想我的提议,虽有大半的权在父亲手里,但陈家还是祖父说了算,旁人欠陈家的人,也只会还于陈家当家人,而今陈家的当家人是祖父而不是父亲,所以若有我们相助,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想好了,希望你能去见祖父一面,他这些年一直念着你。” 顾月卿微微蹙眉,他不止一次提过让她去见人…… 这次君凰并未怼回去,显然他也发现了不寻常。 几番提出想要见一面,却每每都是让她前去。若当真如此想见,这几番传话的功夫他人都到了她面前。 或许,他不是故意端着架子,而是他,真的无法来见她? 想到这里,顾月卿的眉头蹙得更深,拳头也握得更紧。这些年,她一直不想接触与陈家相关的事,是以即便她手握万毒谷无可比拟的报网,却从不会探陈家的消息,也正因此,她连叶瑜师出廖月阁都不知。 倒是近来因为铁甲军的消息,让她无法再避开陈家。 不过看样子,她是得好好查一查陈家了。 叶瑜蒙圈的起,拱手,“那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正要走,后突然传出一道颇有几分沉的声音:“来都来了,何必这么急着离开?” 陈天权和叶瑜回头,开口的不是跟着他们一道进来一直蒙着面纱的初柳又是谁? 叶瑜神色一凛,左手腕上的白绫便飞出,直朝初柳袭去,分明是杀招,却软绵无力。 看向方才的茶盏,秋灵将茶端上来,是初柳替她和陈天权接的!“你竟在茶里下毒?你不是初柳!你是何人?” 陈天权站起时便发觉不对劲,还以为是顾月卿对他下手,虽然他也知道顾月卿不会用这样的招,但毕竟是在她的地方中的招。 直到初柳开口他才明白。 即便无力他也一把将叶瑜揽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呈保护的姿态。 “我自然不是你那无用的下属!”将面纱摘下,那张脸,不是消失了四个月的夏锦瑟又是谁? “夏锦瑟!”叶瑜是知道夏锦瑟的,她和陈天权那时在樊华楼看到她对夏叶出手,便认出了她的份。 “对啊,是我。说来还真要感谢你们,不然本圣女还真不知该如何顺利进到这布满暗卫的院子。” “初柳呢?你将她怎么了?”叶瑜可不管他们之间的恨仇,她在意的是初柳的安危。初柳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是她最信任的下属,她不希望她有事。 “叶少主不必着急,本圣女不与叶家为敌,你的婢女只是中了些迷药,此番正好好躺在她的屋里呢!” “最好是这样!若初柳有个好歹,本少主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在茶里下了什么?”后面这句话却不是为她自己问的,她发现陈天权也中了招,生怕这是什么致命的毒。 夏锦瑟见她如此焦急,轻嗤一声:“叶少主放心,不过是暂时不能动用内力,过几个时辰便能恢复。” “本圣女不过是不想你们多管闲事。” 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两人,目光最先落在君凰脸上,眼底满是痴迷。随即转向顾月卿,却是杀意满满,尤其是盯着她隆起的肚子时。 “想不到你竟真有了孕!” ------题外话------ 三更赶后。 第102章 莫名自信,胸有成竹(三更) 这个话意味就很深了。 陈天权和叶瑜对视一眼,夏锦瑟竟早知顾月卿有了孕?她居然在他们未接到任何消息的境况下先知晓,委实奇怪。 难道他们所知晓的夏锦瑟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她还有什么他们不知的倚仗? 虽不大可能,但一想到当初顾月卿也一样瞒了天下人,便觉得,若夏锦瑟当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似乎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他们本还很担心,然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两人,除了君凰眼神有些冷外都十分平静,好似对夏锦瑟的出现丝毫不意外一般。 不仅如此,一直站在顾月卿后的秋灵上了茶后,竟是抱上顾月卿的琴站在她后。 许是方才他们都被君凰和顾月卿引去了注意力,竟无一人注意到秋灵怀里突然多出的琴。 所以他们是早就知道初柳是夏锦瑟假扮的? 叶瑜心下惊疑,初柳是她的下属,连她都未发现异常,便是说夏锦瑟伪装很成功。而君凰和顾月卿居然看出来了,他们的本事是通天了吗?这么变态? 算了,大神斗法,他们这些小鬼还是莫要去参与了,拉着陈天权默默退后。 她看出了不寻常,陈天权自然也是。她这番拉着他躲开危险的举动让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夏小姐好胆色,连本座的地方都敢孤闯。”顾月卿真不知夏锦瑟是蠢还是太天真,就算她顺利进了碧水苑又如何?难道以为能在这里杀了她? 且不说以她的武功,单君凰一人就能完虐,就这院子里四处都是暗卫,她能做什么? “顾月卿,你只管得意,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本圣女既然敢孤前来,会没有准备?” “是,单论武功我不是你们的对手,更敌不过这重重暗卫。但那又如何?只要你的命握在本圣女手里,这里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顾月卿勾唇,“本座的命握在你手里?”她很少笑,如此番这般带着几分邪气的笑,莫说旁人,就是君凰都没见过。 一时看得失了神。 方才被夏锦瑟那恶心的眼神盯着引来的怒意也散了不少。 连君凰都被惑了一惑,更莫说旁人。 夏锦瑟被她的笑晃得一愣,心里的嫉妒更甚。好一个顾月卿,简直是狐媚子转世!难怪能将景渊迷得神魂颠倒,还让燕浮沉和陈天权这样优秀的男子也围着她打转! “顾月卿,死到临头还这样嚣张,本圣女都有些佩服你了!” “本座并不需要你的佩服。” 夏锦瑟被她的话一噎,脸色憋得铁青。 “不过本座倒是很好奇,夏小姐所说的将本座的命握在手里,不知倚仗在何处?莫不是夏小姐觉得,你打得过本座?” 轻轻抬手,秋灵便会意的将琴递给她。 如今顾月卿子不便,坐在椅子上抱琴,子都要微微往后靠,二话不说,直接抬手抚过琴弦。 “铮”的一声,劲风袭去。 所有动作看似繁复,实则不过一瞬间,加之夏锦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意识到不对再想避开已来不及。 生生挨了这一招,气血翻涌,唇角溢出血迹。 “你竟敢伤本圣女?” 顾月卿淡淡抬眸,“伤都伤了,夏小姐再来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多余?” 秋灵一默,她完全不知她家主子还有如此噎人的一面,瞧瞧那夏锦瑟的脸都黑成了什么样。 “要出手与我说便是,怎自己动手?也不怕累着?”君凰突然开口,夏锦瑟的面色更是千变万化。 秋灵安心看戏。 她其实是有些佩服夏锦瑟的,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闯进来的?难道她不知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人? “无妨,许久不动手都有些生疏了,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只此一次。” “好好好,若要杀人便由你来。”说着直接把琴往后一递,秋灵无语的接过。 同时无语的还有站在一旁看戏的陈天权和叶瑜。 人家这是上门找茬,你俩那般悠哉闲聊,还温脉脉是怎么回事?这简直是对敌人的蔑视啊!好歹也给人留点面子啊! “你们给本圣女闭嘴!都快没命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顾月卿,难道你不觉得肚子有什么异常?” 顾月卿眼底划过杀意。 君凰也恨不得出手杀了她,当然,他这么想就这么做了。直接抬手挥过去,夏锦瑟哪里知道他说动手就动手,完全没有准备,直接被掀飞出去。 看得叶瑜眼皮直跳。 君凰的武功好似更厉害了,此前她设计刺杀他的时候,他可还没这么厉害。 不过这夫妻二人还真像,你说你要出手好歹和人家打声招呼啊!呃,虽然打了招呼就夏锦瑟的武功怕也挡不住他们的攻击。 默默为夏锦瑟点根蜡。 这下夏锦瑟直接一口血喷出,好半晌才摇摇晃晃的撑着站起来。 连眼睛都是花的,好一会儿才看清对面的人,“你、你们!很好!你们别后悔!” 倒了一颗不知什么药服下,好像有些效果,至少她不再站着不再晃晃悠悠。 “景渊,这么多年的同门谊,你竟说动手便动手。既然如此,便别怪本圣女不客气!” “本圣女方才便问过你,你的肚子可有什么异常,你们以为本圣女是在开玩笑?不过景渊,你似乎也没那么在意你的妻子嘛!明知她可能有危险,却还不经思量的就对我出手。” “朕如何行事与你何干?” “是与本圣女无关,但你如此不管她死活很合本圣女意。” 君凰自来就是能动手便不废话,就在他要忍不住再次动手,夏锦瑟手心都是冷汗的要将长鞭挥出之际,顾月卿开口了。 “夏小姐倒是说说本座的肚子有什么异常?本座实在想不明白,夏小姐这莫名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本座的肚子如何,难道你还能比本座更清楚?” “你没事?!” “夏小姐到现在才发现可真不容易。” “不!这不可能!这几个月本圣女一直亲自盯着,夏叶去抓的药都被本圣女动过手脚,将近四个月的用药你不可能没事!” 自被君凰一掌伤了之后,夏锦瑟深知正面与他们对上定是自己吃亏,她便转变了策略。 暂时不动手,亲自盯着碧水苑。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夏叶去药铺里抓药。她本就精通医理,自然一看便知那些草药合在一起是安胎的方子。 当时夏锦瑟的心完全不能用嫉妒形容,她恨不得马上冲去杀了顾月卿。 她追寻多年始终得不到的人,顾月卿却怀了他的孩子!这让她如何甘心!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心底的怒意压下,随后开始筹谋,在夏叶抓的药里动手脚。 一开始她只动其中一两味药,后来见夏叶没发觉异常,她便将所有的药都动了手脚,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动的手脚,自然只有她能解决! 可她万万没想到,顾月卿居然会没事!! “不!你定是故意佯装无事!顾月卿,以本圣女给你的用药量,近几便是极限。这段时本圣女一直在找机会进这院子,终于让本圣女寻到了。本圣女也不与你们废话,若照着本圣女说的做,本圣女便饶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命,若不然,就等着一尸两命吧!” “若本座当真出了事,夏小姐以为自己能够安然离开这里?”顾月卿神淡然。 夏锦瑟心下一慌,尤其是见顾月卿这般淡定后,“你休要虚张声势!本圣女若无把握,又岂会来送死?” “是么?那夏小姐不妨说说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题外话------ 四更赶后。 第103章 花样作死,倾城出手(四更) “让景渊与本圣女拜堂,洞房之后本圣女自会将解药给你!” 若此时在喝水,秋灵定会一口喷出来。 我的娘诶!这姑娘谜一般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哟!她难道都没点眼色么?瞧瞧主子这淡定的模样哪里像中毒?医手圣女,实在不敢恭维。 比起秋灵看戏的心态,顾月卿的脸色可不太好。她本就介怀有人惦记君凰……当然,她也知夏锦瑟对君凰的心思,但她没想到夏锦瑟会这般直接说出来,确切的来说,她是没想到夏锦瑟会这样无脑。 君凰既在顾月卿心上,他于顾月卿来说便是最特别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较。 可在她心中如此特别的人,竟被夏锦瑟这样一个蠢货惦记,这让顾月卿非常不喜,譬如,夏锦瑟的喜欢对君凰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你可真敢说!” 顾月卿缓缓起,君凰全都散发着冷意,看到她起时忙收敛起来,就要起去扶她,却被她止住,“你坐着别动!” 哦,她好像比他还生气,君凰乖乖坐回去。 但目光还是一直追随她,若有什么变故他也能很快将她护住。 “夏小姐,本座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敢这般公然觊觎本座的人,你是第一个。”伸手,秋灵的怀里便一空,燕尾凤焦就到了顾月卿手里。 “本座本想看在老药王的面上饶你一命,既然你执意找死,便莫怪本座不客气!左右也无人知晓你此番在本座这院中,就算你死了,也无人知道是本座动的手。如此,也不会累了君凰的名声!” 君凰的心一颤,所以她对夏锦瑟如此容忍,是因为顾及他么?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除了她,谁都不重要。 “你、你要干什么?!”夏锦瑟被她的气势吓得连退几步,“你休要胡来,难道你不要命了吗?不要你的命,莫不是你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在乎?” “若、若本圣女死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成!” “哦?就凭你在那些安胎药里动的手脚?论用毒本座可是祖宗,本座研制出来的毒,便是你药王山都未必解得,你以为你动的手脚能瞒得过本座?” 她此前是不精通医术,可她懂毒。她能研制出各种毒药,便说明她能精准的掌控药材,无论是什么药材,她一闻便能识出。 这是她与君凰的孩子,即便她有不惧万毒的体质,她也未敢大意。每每煎药必是夏叶全程看着,在夏叶煎药之前,药材都由她亲自过目,哪里会让人钻空子? “夏小姐还不知吧,自你第一次在药里动手脚本座便已察觉。不过你倒是能躲的,本座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是你动的手。本以为引你送上门会落空,现在看来,你实在比本座所认为的要蠢太多。”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没事?你怎么能发现?夏叶分明一连抓了几个月的药,若有问题她为何还会去?” “所以说你蠢啊!方才我家主子不是说了么?这些都是为了引你送上门。”秋灵说完,便看到一绿衣的夏叶走进来,“夏叶,快过来,这个蠢货被主子抓住了,要怎么处理随你高兴!” 秋灵兴奋的顾自做了决定。 顾月卿满脸黑线,她还没出够气,她们瞎掺和什么? 君凰适时上前,揽过顾月卿的腰肢将她扣在怀里,“好了,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她们动手便是,何必自己累着?”头一次,君凰给了秋灵一个类似夸赞的眼神。 让秋灵很是受宠若惊啊! 诚然,秋灵这番并非是在顾月卿这个主子面前没有规矩的乱下决定,她就是不想顾月卿亲自出手,毕竟她现在十分金贵。 但君凰的话无疑让夏锦瑟的心跌到了谷底。她才真正明白,她在他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而她自认为谋划了四个月,最后却发现都是在别人的圈中! 她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景渊,你竟如此待我!我究竟有哪里比不过她?我有好的名声,有好的出,有一医术和武功。她有什么?世人听到万毒谷谷主的名都只有害怕,她还无亲无故无所倚仗……哪里能比得过我?” “你算什么东西?竟妄想与朕的妻子相提并论?” 秋灵那句“你哪里都比不过”就这么收了回去。比起她放狠话,皇上的话分明更有杀伤力啊! 夏锦瑟愣在原地。 这是一旁的陈天权突然出声:“谁告诉你倾城无亲无故?顾家没人,我陈家的人可还活着!” 陈家?惠德皇后陈明月? 她是知道陈天权的,也知道廖月阁……原来惠德皇后是那个陈家的人!所以,她连这一点优势都没了? “那又如何?本圣女的名声可比她的好!若娶了本圣女,得的就是天下百姓的心。” “你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你倒是说说,若换作你,你会选择有容貌有权势有武功有份有靠山的我家主子,还是会选择你这个武功不行医术一般出普通长相寻常还故作伪善的人?”秋灵一口气说完,连顾月卿都侧目。 单看夏锦瑟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就知道这番话的杀伤力有多大。看来夏锦瑟还有些自知之明。 “那又怎么样?”直接看向君凰,“景渊,你莫要忘了,我父亲曾救过你的命!没有我父亲,你早便死了!” 顾月卿眸子一沉,屈指一弹,一粒黑色药丸便没入夏锦瑟口中。 果然还是直接动手更适合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夏锦瑟大骇,弯挖着喉咙狂吐,然而那药入口即化,她根本吐不出什么来。 “不会说话就该受些教训。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会让你渐渐失去武功,然后行动缓慢。哦,好像每隔几天会毒发一次,每次毒发应该会有些痛苦。当然也痛苦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如万虫蚀骨一般罢了。你既这般能耐,这点痛苦想必也难不倒你。” “你!你!你……”夏锦瑟气得发抖。 那边的叶瑜打了个冷颤,这还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废武功加行动缓慢,关键还会毒发啊! 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初和顾月卿交手,顾月卿未对她用毒? 和夏锦瑟比起来,顾月卿对她仁慈太多了! 其实叶瑜不知道的是,当时顾月卿之所以未对她用毒,是因她与君凰在马车里……嗯,衣衫都散了,藏在上的毒未来得及再收好便遇到他们行刺,就算她想用毒也不成。 “顾月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景渊,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终有一天你会被天下人唾弃!会被天打雷……” 声音突然卡住,是顾月卿直接闪上前,抬手掐住她的喉咙,“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你连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 夏锦瑟被她掐得面色泛青,舌头都要伸出来。 顾月卿才嫌恶的随手一扔,“夏叶,交给你,别弄死了,直接送到药王山,本座可不想旁人说君凰半句不是!” “是!主子!” 君凰心底一,揽住她,“能娶到你,朕应是积了几辈子的德。” “虽然很高兴你为朕出头,可你也得当心些,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朕怎么活?” 顾月卿只觉手上都是鸡皮疙瘩,“你何时竟变得这般……恶心了?” 君凰大笑,把她手上的琴扔给秋灵,便将她拦腰抱起,“卿卿方才受了惊吓,朕这便带你回房歇着。” 受惊吓的顾月卿:“……” 秋灵跟上,走过陈天权和叶瑜侧时,贴心的送上一瓶万毒谷的解毒丸。 “陈大公子、叶少主,这是解毒丸,吃下你们便能恢复。方才我家主子受了惊吓,属下赶着去熬些安神的汤药,便不留二位了。” 留下懵bi)的二人。 “夏锦瑟,你可还记得我脸上这道疤?” ------题外话------ 四更毕。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很晚,家里有个堂爷爷去世了。 第104章 锦瑟结局,赵氏疯癫(一更) 夏叶扯下面纱。 被顾月卿扔在地上,连站起来都难的夏锦瑟见夏叶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步步朝她走来,还用着如此古怪的语气,心中大骇,“你、你要做什么?!” “夏叶,我警告你,若你敢乱来,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是么?若本使未记错,大伯父待我是极好的。以大伯父的廉正,假使他知晓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以及你此番为一己私不惜残害君临皇嗣,你说大伯父可还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夏锦瑟面容一僵。 “再则,有件事你好似弄错了,即便大伯父能毫无保留的护着你,万毒谷也不惧药王山。”换言之,就是无论如何夏锦瑟都威胁不到她。 “所以,夏锦瑟,你欠的债也是时候还了!” 夏锦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在夏叶挥出匕首之际,她突然扬起手中的鞭子。不过许是顾月卿的毒起了效,这一鞭挥出的力道并不大,丝毫伤不得夏叶,只是夏叶未想到她还能动手,不得不停止攻击侧躲过。 一鞭子未挥中,夏锦瑟的鞭子又再次挥出,这番却不是击向夏叶,而是缠上近旁的柱子,借力起。 若非起后直接靠着方才险些被她撞倒的桌子,夏锦瑟此时恐连站定都难。 “夏叶,别bi)我!”强装镇定,但看到夏叶脸上那骇人的疤痕后,她便只余惊恐。 她不要变成这样!不要变成这样! “本使不过有仇报仇,谈何bi)你?” “不,夏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手里有可医治你脸上疤痕的药,若你今放了我,我便将药给你如何?” 夏叶脚步微顿,只一瞬,“论医术,药王山在你之上的大有人在,若本使当真想治,大可寻旁人,何必非你不可?” 见说不动她,夏锦瑟连连后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直至撞到后的椅子再难退开。 “夏叶,今你若动我,便无人能医治临王!” 夏叶冷嗤一声,“夏锦瑟,你不必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家主子和皇上既对你动手,便是说他们并不担心你会以此为威胁,因你根本就没有法子治好临王。” 夏锦瑟心一沉,此事就连她父亲都未发觉,他们怎知? “你们不是我,怎知我没有法子?夏叶,我告诉你,今但凡你敢动我一分,我绝不再管临王的死活!” 闻言,连服下解毒丸正在恢复气力的叶瑜都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夏锦瑟……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她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夏叶淡淡道:“你随意。” 手一转,匕首转在手心,抬手一挥,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此番的夏锦瑟能躲过。 血喷出,伴随着的是夏锦瑟的尖叫:“啊……我的脸!我的脸!夏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手捂着脸,一手挥出长鞭,夏叶抬手便轻而易举的接住,使劲一拽,长鞭便到了她的手里。 失了武器,武功又在流失,夏锦瑟更是不能伤夏叶分毫。 疯了一般的大骂,夏叶却不再管她,招呼几个人过来,“将她送到药王山交到老药王手里,别让她死了。” 几个突然出现在正厅的万毒谷弟子齐齐应是。 “夏叶,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顾月卿、君凰,你们敢如此对我,有朝一你们定会有报应……”被人带下去,夏锦瑟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听不见。 当然,这番听不见并非是因走得够远,而是被人拿什么东西堵住了嘴,让她再发不出声。 夏叶只报这一道疤痕的仇,并不是她有多良善,而是她知道,中了顾月卿亲自下的毒,夏锦瑟的下场绝对比受任何酷刑都要惨。 这么多年过去,寻夏锦瑟报当年之仇也算她的执念之一,无奈她武功不敌夏锦瑟,此番终于做到,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天启皇宫,皇后的寝宫。 林浅云死后,皇后赵氏更多的是待在寝宫不出去。一开始还好,就算心里真有伤心,却也能保证表现出来的悲伤是她想让旁人看到的。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是心中当真愧疚还是装得久了精神失常,总归宫里的宫女侍从每天看到的赵氏,多是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一段时下来,赵氏整个人都消瘦得不像话。 四个月,林青乾只来看过她两次,她倒是去寻过林青乾几回,但介于她精神有些恍惚,总说些胡话,林青乾皆将她挡在了门外。 当然,赵氏变得这般神叨叨,许也有林青乾对她不闻不问的些许缘由在。 林浅云死在赵家,赵氏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怨怪赵家的,是以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赵家有人来拜见,她一应未见。后来知她总神恍惚,赵家人也懒得来寻这个晦气,便再无人来看她。 大雪停了有几天,此时已融化得差不多。 赵氏站在还有三三两两白雪的院子里,抓起一把雪就朝那边的宫女扔去。 “皇后娘娘,不可!”有嬷嬷喊了一声,然赵氏手里的雪已扔出,却不是只扔一回便作罢,而是接连不断的扔,还一边扔一边道:“谁敢躲,本宫便砍了她的腿!” 于是,宫女们只能生生受着,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诸如这样被雪砸的事每隔三两便上演一回。有雪的时候还好些,至少雪砸到人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多就是受些凉。但没有雪的子便不同了,不是扔碗碟就是扔古董首饰,砸到就有可能是头破血流。 “好了,你们上的衣衫都湿了,下去换吧,往后伺候时站得远些,莫要再惹皇后娘娘不快,这样你们也不用受罪。”那个跟在赵氏边的嬷嬷道。 这座宫里,这位嬷嬷说话有些分量,是以她一发话,宫女们便齐齐退下。 待走远,便偷偷发表各自的不满。 “想不到皇后娘娘也有疯疯癫癫的一天,想想曾经她是何等的威风。” “是啊!应是浅云公主的死对她打击太大,瞧瞧以前浅云公主还在世时,皇后娘娘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怪得了谁?若当真如此在乎,当初浅云公主多番寻短见反对这桩婚事,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是一样无动于衷?如今再来伤心又有何意义?要我说,皇后娘娘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她活该!” “你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谁听得到?都是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倒霉,我都被皇后娘娘扔东西砸伤了两次,一次还是被破碎的碗碟划破额头,我这张脸险些毁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休要胡言!走吧,快去换衣衫,待会儿还要再来伺候皇后娘娘。” …… 几人七嘴八舌,却不知这边在他们印象中已“疯癫”的赵氏,此时正面色如常的对旁这位嬷嬷道:“都走远了?” “回娘娘,是的。” “备笔墨,本宫给太子去封密函,你寻机交到太子手中,让他拿着信函去见本宫的人。”为皇后多年,她哪能没点爪牙?只是此前她谁都防备,连南儿也未告知,她手底下这些人才能藏到现在。 自云儿死后,不只陛下,就连赵家都盯着她不放,应是怕她会助南儿夺位。在皇宫中能更好盯着她的自是陛下,她边除几个心腹,几乎都是陛下的人,是以才会有她的装疯卖傻。她若不假装疯癫将人引开,根本寻不到机会给南儿传信。 这样一番争抢,那个位置终会落到一人上,她何不助南儿也去争取?毕竟若南儿成功了,她就是天启皇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赵氏能为登皇太后的宝座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嬷嬷应声,赵氏又问:“如今外面如何了?” ------题外话------ 今天更新是晚了,回老家连续熬两天夜,现在困得要死,写着写着都要睡了~ 二更赶后。 第105章 赵氏打算,赐婚太子(二更) “回皇后娘娘,与往无异,如今天启上下都在传先皇先皇后的死是陛下和大将军所为。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上,都有不少人在为此事讨说法,所以如今外面可以说非常之乱。” “倾城呢?可有她的消息?” 嬷嬷微愣,似乎没想到这又与倾城公主有何关系,不过她也未深想,只忙摇头,“暂无。” “继续让人查!依照天启眼下的局势,倾城断不会只做看客,指不定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这……”嬷嬷微讶,她印象中的倾城公主就是消失多年突然归来,在宫中待几便被送去和亲,本没什么倚仗。虽后来传出她是万毒谷谷主,可嬷嬷常年生活在宫中,不甚清楚万毒谷意味着什么,自也没想到倾城公主还会有这般野心。 “是,老奴这便派人去查。” “娘娘,东宫那边可还要继续盯着?前些时赵家一直有人去探望太子侧妃,不过此前似乎与太子侧妃闹了什么矛盾,近几赵家都无人再去东宫。” “赵家且先不必管,至于东宫那边,仍照着本宫此前的安排来做即可,虽说本宫很想皇长孙从我赵家女儿的肚皮里出来,但此番还不是时候,若太子侧妃当真诞下皇长孙,局势将于我们更为不利。” 说到底都是她已与赵家生出隔阂。赵家若无野心,便一直是她的娘家,是天启国最大的家族。但赵家生出了野心,就只能是她的敌人。 只有她儿子顺利登上并久坐在皇位上,她的心才能安。 从某些方面来说,赵氏和赵菁菁其实差不多,她们都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是,若照此,不出一月,太子侧妃便会小产。” 不得不说,赵氏不愧是赵家人,处事方式都与赵曾城赵邵霖如出一辙的心狠手辣,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被他们这般算计。 “嗯,尽量保住太子侧妃的命,本宫可不想南儿登上皇位之后,再将皇位传给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待南儿为皇,储君必须是赵家外孙!” “是。”嬷嬷一边应着,一边不由唏嘘,皇后娘娘竟有此等野心!做皇太后还不算,还想做太皇太后…… “不过,当下正值关键时期,朝中武阳王正得势,若有他相助,南儿夺权便是事半功倍。” “可娘娘,老奴听说当年武阳王与倾城公主谊甚笃,再则,武阳王的异姓王之名为陛下亲赐,保不准他就是陛下的人。且不管武阳王是向着倾城公主还是向着陛下,您想得到他相助怕都十分不易。” “是不易,却不是不能。只要是人,便会有在意的东西。武阳王这些年虽不现,暗地里却没少为护着柳家出力,如此,便说明柳家在他心中是不同的。本宫只要以柳家重现当年的鼎盛为条件,再加以威bi),不信他不臣服。”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嬷嬷总觉得事没那么容易。 “娘娘打算如何做?” “柳家大房只有两个嫡子,二房却有一子一女,而南儿的太子妃之位还空缺。” 嬷嬷眼睛一亮,“娘娘高明!”以太子妃之位做,就算武阳王不动心,柳家其他人也不见得能无动于衷。柳家是大房当家,二房一直被压着,这番有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二房又岂会轻易放过? 只要柳家二房点头,武阳王就不能再置事外。 毕竟柳家二房的女儿若为太子妃,若不甚犯些错,便可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可是娘娘,您如今这般……陛下又对您和太子下有所忌惮,如何会给太子下赐一个增强助力的婚?” “本宫自有法子,近来陛下对南儿愈发重视,已将不少权交到南儿手中,可见陛下虽醉心权势,却也知皇位落到南儿手中远比被赵家夺去要好上太多。如此,既有能给南儿增权的事,陛下自然乐见其成。” 翌早朝便有赵氏安排的人提出:眼下天启民心动dàng),许与皇嗣单薄有关,如今太子东宫中只有一位侧妃,太子又过了适婚的年岁,早该选一端庄娴雅的女子为太子妃,择便完婚,以安抚民心。 许仅这一份闹便能让百姓们多了些谈资,渐渐忘却之前的谣传。 一番听下来,林青乾的想法也与赵氏差不多,给林天南增添助力。 于是他便当朝询问谁家姑娘最适合为太子妃,便有人纷纷站出来提议,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柳家二房的嫡女。 少数服从多数,便敲定了柳家二房嫡女……当然,这是林青乾对外的说辞,他其实想得更多的是,许这样一来,柳亭和整个柳家都会站在他们这边。 于是便当堂赐婚,并道赐婚圣旨隔便送到柳家。 柳亭自然是反对的,但此番早朝他偏偏未到场,至于缘由,不过是他驾马车出门,马车在街道上突然撞到人耽搁了些时辰,赶不上早朝他便转道回去。 当在朝堂上,林青乾赐婚的旨意一说,柳亭派系和顾月卿的人、以及柳家柳询便都站出来反对,林青乾却不听他们多说,直接退朝。 于是这件事便这般定下了。 圣旨传到柳家,柳家各人的反应皆不相同。 柳如风柳老夫人及大房长子柳询皆面露愁容,倒是柳家二房的人都是一脸欣喜。尤其是二房嫡女,那个被赐为太子妃的柳若。 柳如风最终还是接下圣旨,否则担的就是抗旨不遵的罪名。 着人给传旨的内侍官递了些银两,再将其送出柳府,正堂中便只剩柳家人。 柳老夫人见柳如风的脸色不甚好,便将无关人等打发出去。 “祖父,您听到了吗?若儿要做太子妃了!” 这是柳若的兄长柳严,柳家二房嫡长子,是启宣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却又不是那顶着纨绔名,实则才学武功都不差的人。 他是真正的纨绔,混吃等死的那种。 柳如风扫他们一眼,“都很高兴?” 柳严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若儿做了太子妃,我柳家便是皇亲国戚,我将来就是国舅了,就算不做官也一样有权有势。” 眸光一厉,转向柳若,“若儿,你呢?” 柳若一脸羞,“但凭祖父祖母安排。” 柳如风面色一冷,一把拍在手边的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桌上的茶盏都掀翻了,“都跪下!” ------题外话------ 二更毕。 晚安。 明天见,明天可能会睡得比较晚,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码字,太困了。 大家可以下午五点左右来刷,到时候应该都更了。 第106章 柳亭意图,婚事已定(一更)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除却柳老夫人及大房的几人,这里所有人都忙跪下,尤其是二房。 “祖父,可是孙女和哥哥方才说错了什么?”她很清楚,这怒意明显是因他们而起。 实则她心里也大抵明白柳如风因何发怒,只是她不愿去承认,或者说她不甘心去承认罢了。 “说错了什么?你很想做太子妃?” “我……孙女……” 不待她回答,柳如风又看向柳严,“你很想你妹妹做太子妃?” “当然,祖父,若妹妹成了太子妃,我们柳家也不用再处处受人打压,柳家的人也再不会有才学而无处施展。这是好事啊!孙儿实在不明白祖父究竟在怒什么。” “还是说,祖父其实是见不得我们二房好?入朝为官只有大房的大哥,其余人连科考都不能参加,柳家继承人选定大房的二哥,却不给我们二房任何机会。当然,长幼有序,二哥也确有这般能耐,我们二房无话可说。可此番是好运落到二房头上,难道祖父还要偏心?” 听完柳严这些抱怨,柳如风又一把拍在案几上,“混账!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话?”指着二房那对夫妻,“看看你们教的好儿子!” “也不思量思量如今是什么局势!你们以为柳家出个太子妃是好事?稍一不慎搭进去的就是整个家族!” “若儿,祖父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你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在这种时候下旨给太子赐婚?又为何会选柳家的女儿?不过是想将柳家也拖进泥潭中罢了。” 柳若垂头,她自然知道,只是她不甘心永远没有出头之,她出生在柳家这样的百年大家族,就该嫁个尊贵的男子。然以柳家这些年在天启的尴尬地位,莫要说找个尊贵的男子,她就连议亲都不能找份稍微高些的世家子弟。而今她已有十六,若不再筹谋一番,她怕是只能嫁个没出息的寒门子弟。 机会既已送到她面前,她自是想赌一把,赌输了是她命不好,若赌赢了,她便是人上人。 “祖父息怒……孙女心仪太子下已久,从前没有机会,孙女便只能远观,此番既然机会已送到孙女面前,孙女想牢牢抓住,求祖父成全。” 柳若这话也不全作假。林天南是太子,又长得不差,喜欢他的贵女不在少数,偶尔远远瞧见,柳若对他自也是欣赏的,不过那时他边永远只有赵菁菁一人,旁人都寻不到机会靠近,她便将心里刚萌芽的感给及时压住。 此时再有机会,那些被她压住的感便不自觉的跑了出来,越来越清晰。如今赵菁菁是个残废,她再不会沦为陪衬,若嫁过去,她的份还能压赵菁菁一截。 “你……你……”柳如风险些被气晕过去,柳老夫人忙拍着他的后背。 看向柳若,“若儿,你当真想嫁?” 柳若眼睛一亮,“回祖母,是……孙女想嫁,也许这一辈子孙女就只有这样一个机会能靠近心仪之人,还请祖母成全。” “她既想嫁,让她嫁就是。”正堂大门处走进来一人,是着一素淡袍子的柳亭。 “参见武阳王……” 柳亭摆摆手,然后对柳如风夫妇拱手行礼,“祖父祖母。”转向一旁的那对夫妇,“父亲母亲。” 不过除了柳如风和柳老夫人,其他人都避开了他的礼,包括他的父母。 “亭儿此话何意?”柳如风问。 显然,柳亭在这个家说话很有分量,这还源于柳家能安然存世,柳亭有着莫大的功劳。 “祖父放心,孙儿自有打算。” 见此,柳如风便坐回去,“那好,此事便交由你处理。”拿起随手放在案几上的圣旨,“这是方才送来的圣旨,你可要一看?” “不用,孙儿已知道内容。”他就是接到消息才赶回来。 柳如风点头,不再多言。 柳亭便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其他人,目光落在二房那几人的上,“本王也不说废话,或许你们不在朝堂,不知本王的立场,此番本王便实话告诉你们,本王与陛下不是一路人。”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出。 莫要说柳家其他人,就连每在朝堂上的柳询都有些意外。虽不是一路人,但就这般说出来也未免太大胆了,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好吧,就算有人拿来做文章,好似也奈何不得他这个弟弟。 “这样,你还想做太子妃?”这话是对柳若说的。 柳若咬唇,她有点惧柳亭。虽则柳亭从未在人前发过火,但不知怎地,仅是看着他,她就莫名的心里发憷。 不敢去看他,“可、可是圣旨已下,若不嫁岂非是抗旨?” “方才本王便说过,本王与陛下不是一路人,抗旨又如何?”柳亭眼睛微微眯着,一直留意着在他说完这番话后,柳家其他人的反应,特别是二房。 果然,众人被他的话吓了好大一跳,甚至有不少人表示不满,不过声音都很小,像是不敢在柳亭面前展现他们的不满一般。 柳严是个纨绔,却十分的怂,此时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柳亭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旦传扬出去,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还不想死! “二、二哥哥,您没开玩笑?”柳若的表僵硬复杂。 “你看本王像在开玩笑?你们不必如此紧张,这里都是柳家人,谁会不要命将本王的话外传?放心,没有人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言辞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纵是二哥哥未开玩笑,柳家抗旨不遵的消息一旦传出,陛下就算奈何不得二哥哥,柳家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若儿是在为柳家着想?” 被他这般盯着,柳若的头生生垂下,丝毫不敢与他对视,“是……” “倒是本王眼拙了,未发觉若儿竟有此等为家族甘愿牺牲的魄力。” 柳若以为他已松口,正要高兴,还未来得及就听他又道:“便是如此,本王也不会让柳家与陛下和太子有任何牵扯,更不会将柳家搭进去。此番摆在你们二房面前的路有两条:一,婚事由本王去退,你们还是与从前一般;二、将二房所有人的名从族谱上划掉……” 在众人震惊之际,他又道:“当然,在族谱上划掉名字只是对外,赐婚圣旨既是送到柳家来,柳家自然要cāo)办好这桩婚事,不过待若儿成了太子妃,你们二房便与柳家再无关系。” “十息时间,本王要知道你们的选择。” 柳若从他的话的造成的震惊中回过神,不可置信道:“二哥哥!您怎能……怎能如此残忍?”若没了柳家做倚仗,她嫁到东宫岂非举步维艰?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亭儿,万万使不得啊!”柳若和柳严的父亲,也就是二房的当家,此时正焦急。 他能不急么?活了大半辈子,要被家族除名,他如何承受得住?就算他再不甘心一直被大房压一头,也不想因此不再是柳家人。 “二叔不必着急,本王并未bi)迫,如何选择全在你们。” “还能如何选?妹妹当然是要嫁的,也必须嫁!就算我们在柳家族谱上挂了个名,也从未过过什么好子,反而因是柳家人处处被人欺压。父亲、妹妹,你们可莫要糊涂,待妹妹嫁过去可是太子妃!太子妃意味着什么,你们不会不知。” 柳如风大失所望,“没想到柳家在你们眼里竟是这样的……既然如此,便都离开吧。” “父亲,不可啊!” “老二,你若想继续留在柳家,为父自是高兴,但你必须与你的子女断了关系。”语罢,柳如风低低的叹息一声。 “父亲,这……” 柳家二房的其他人都齐齐看向柳二叔。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严儿,你当真想让你妹妹嫁到东宫?” 柳严不置可否。 柳二叔又看向柳若,“若儿,你当真要嫁?” “还请父亲成全。” “就算从此再不是柳家人?就算从此与为父断了父女关系,也要嫁?” 柳若咬唇垂头,“恕女儿不孝。” “父亲,您又何必如此bi)问妹妹?待妹妹成了太子妃,我们家便是皇亲国戚,有没有柳家又有何妨?父亲,难道您愿意一辈子被大房压着永无出头之?”柳严道。 站在那边的大房几人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根本不知道大房顶着怎样的压力。这些年陛下和大将军在处处打压柳家,大房为护整个家族安然都做了什么。 若是可以,他们更愿意不入朝堂。 听到柳严的话,柳二叔明显有些动容。 良久,他对着柳如风重重磕了个头,“儿子不孝。” 柳如风指尖一颤,柳老夫人子一晃,她侧的丫鬟忙将她扶住。 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柳家二房正式被家族除名,依照约定,柳若仍以柳家女儿的份出嫁,婚事也是柳家来cāo)办。二房被除名一事,除柳家人之外,无人知晓。 柳家书房中。 柳如风坐在主位上,柳询和柳亭坐在下首位,柳老夫人和柳家大房的夫妇也在。 几人皆沉默,片刻后,柳如风才开口:“亭儿,你早有打算?” “早有算不上,只是碰巧遇到这个时机。祖父当知道,这些年我们明里暗里为二房解决了多少麻烦?有几次二房险些给柳家带来灭顶之灾。若继续留二房在,保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闯出大祸。” 这些柳如风自然知道,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孙子。 不过,为柳家当家人,全族人的安危才是首要的。 轻轻一叹,“祖父年纪大了,魄力不及你。” “祖父没怪孙儿自作主张便好。” “也算不得你自作主张,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以后他们是死是活,与柳家再无干系。”柳老夫人也叹息。 想来她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亲生的儿子有一天会为了权势地位而选择放弃他们这一双老父母。 “在外还是柳家嫁女,不能太铺张,却也不能太随意,此事还劳祖母和母亲多费心。” “你大嫂也能帮忙。”柳询突然接话。 “她还要照顾两个小孩,这些事就别让她掺和了,有我和你母亲便好。” “是,母亲。”柳询也不强求。 至于柳亭为何专程将筹备婚事拿出来说一说,虽未直接道明缘由,在场的人却大抵能猜到。 眼下天启正乱,但这般乱的局势终有结束的一,待到那时,柳家就会是天启最大的家族。 柳亭这是在提前让世人莫要轻看柳家,哪怕只是在一件嫁女儿的小事上。 “好了,亭儿难得回一次家,不说这些烦心事。亭儿留下一道用膳吧,说来我们一家人也许久未坐在一起用过膳了。” 柳亭看向对面坐着的温婉妇人,点头,“是,母亲。” 与此同时,同样接到旨意的东宫已乱成一遭。 ------题外话------ 二更五点左右。 第107章 各自阴谋,没羞没躁(二更) “太子妃?” 小群躬,“是的,侧妃娘娘。狂沙文学网” 赵菁菁坐在屋中的软榻上,手里正绣着一件小儿的衣衫,房中烧了碳火,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听到小群的禀报,赵菁菁嗤笑一声,并不怒。 果然都是些卸磨杀驴的人,从前要利用赵家,便是她废了腿也要将她娶进门,还美其名曰顾念旧。既是顾念旧,作何不直接给她太子妃之位? 她这个皇后姑姑可真是好盘算,听说她此番已疯癫?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皇后姑姑,她还不清楚?哪里会是林浅云的死能bi)疯的? 怕是这场赐婚也少不得她的推波助澜。 “听说我们的太子妃是柳家二房的嫡女?” “回侧妃娘娘,是的。”迟疑一瞬,小群又问:“娘娘,您怎也不见担心?”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没有?若下娶了太子妃,您怎么办?这东宫中便不只您一个女主子了,倘若太子妃是个不好相与的,你子又重,万一……” “万一什么?她还能动本妃不成?至于唯一女主子,你瞧着本妃如今像个主子么?” 小群沉默。 不像,她从未见哪个主子连院子都不能出,每被人盯着,她自己还要处处防着旁人,连亲人都会对她下黑手。 这样的主子,过得还没有他们这些下人舒心。 “好了,作何这样一副大祸临头的神?如今本妃只想顺顺利利将孩子生下来,其他的本妃都不关心。” “娘娘勿要忧心,待您生下皇长孙,下自会看到您的好。” 赵菁菁讥诮一笑,“无所谓。”在他们眼里,权势永远大过一切,当然,她现在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不需要旁人的垂怜,也不会再想着去靠旁人。 权势最重要么?那么,她自也要将其握在手中。只要有了权势,谁还敢怠慢于她? 小群却只以为她是被伤得太深,对她更是怜惜。 本以为嫁进皇家是好的,谁又能想到在旁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在嫁进皇家有了孕以后,夫婿却一个月都难得来看她一眼呢?就连娘家人也在想方设法的算计于她。 也是个可怜人啊…… 比起赵菁菁这边,更乱的是林天南的院子。 圣旨已被他扔在地上,房间里的东西已被摔得差不多,此番还能听到东西摔碎在地的声音。 好在忠于林天南的老仆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不然为太子的他在接到圣旨后是这番反应,传到陛下耳朵里还了得。 “下息怒……下息怒……” 却不敢上前,生怕被他扔出来的东西砸到。 看着这碎裂了满屋子的东西,老仆一阵疼,每一样拿出去都是大价钱啊! 再看那依旧躺在地上的圣旨,老仆眼皮更是一直跳,若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下的太子之位怕都难保。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娶个太子妃,还能得柳家为助力,或许连武阳王都会站在太子这边,太子究竟有什么好气怒的? 老仆一想到方才太子接旨时那一副要杀了传旨内侍官的表,就一阵胆战心惊。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道灭门抄家的圣旨呢! “下息怒,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说,若陛下知晓,您怕是要有许多麻烦;若皇后娘娘知晓,会伤心的。” 林天南闻言,停止摔东西,冷冷朝他看来。那如毒蛇一般的眼神让老仆心下一惊,忙跪下,“下恕罪,是老奴逾越。” “你是母后的人。”肯定的句式。 老仆更不敢说话,他听出了太子语气里的不悦。可他是皇后娘娘的人一事,虽未明说,下不是一早就知晓么?作何从前不如何,现在却来追究了? “老奴确是皇后娘娘钦点,随下来东宫照料下起居。下十岁独居东宫,算来也有十多年了。”这老仆也是个狠人,这种时候知道拿旧来说话。 果然,他这般一说,林天南神一顿,眼底的冷意便散了不少。 “太子妃是母后选定的?” 老仆看他一眼,看不出喜怒,迟疑片刻才点头,“是。” “母后倒是事事都为本宫谋划好了!” 这听着并不像什么好话,老仆聪明的没接话。 “以为娶了柳家女儿便能左右柳亭?母后未免也太小看柳亭了!”经这几个月,他终于弄清父皇为何突然赐封柳亭异姓王,原是柳亭抓着了父皇的把柄,并以此威胁于父皇。 敢直接威胁一国之君,达到目的后还敢明目张胆出现在朝堂上的人,又岂是好对付的? “转告母后,她不经同意便插手本宫的事,此是最后一次!”若是动了其他,他都不会这般在意,母后偏偏动他太子妃的位置! 他的太子妃,只能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 老仆暗惊,太子下果真在责怪皇后娘娘?若他将这番话传给皇后娘娘,依照皇后娘娘的脾,他都能预想到她会有多气怒。 到头来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遭殃。 “是……那下,陛下的意思是二十天后完婚,您看?” 林天南眸光一厉,“着人准备,寻个子去柳家下聘!”若不是非常时期不宜惹出太多麻烦,在此事上他断不会妥协! 二十天,也足够了! 碧水苑,自夏锦瑟的闹剧过后,便再无人来找麻烦,顾月卿和君凰的子过得尤其舒心。 “动了!” 顾月卿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看着靠在自己肚子上的男人,颇有几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自打孩子会动,他便每天不知要这样靠着听多少回,这都多久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新奇得不行。 君凰坐起,大掌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还能感觉到里面那小家伙踢在他手心上,“卿卿,他总这样乱动,你肚子可会不舒服?会不会伤着你?” “这话你已经问了不下二十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怀有孕受苦的那个人是他呢。 “放心吧,这都是正常的。”握住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抬眼对上他的赤眸,“君凰,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君凰发现了,自他寻来天启,她便再未唤过他的字,而是一直唤他的名,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不过他很喜欢她如此唤他,便也未纠正。 “只要是卿卿生的,儿子女儿都好。”他会在意这个孩子,不是因孩子是他的,而是因孩子是她与他的。 顾月卿神色一柔,“若是儿子,我们便再生个女儿,若是女儿,我们便再生个儿子。” 君凰坐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垂头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你高兴便好。”孩子有没有无所谓,他在意的是她。 怪嗔的睨他一眼,“什么叫我高兴便好?这是我们两人的孩子,你得上些心。” “我自是上心的,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顾月卿:“……” “你怀着孩子太吃苦,不仅你吃苦,我也跟着吃苦。”下巴靠在她肩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手也不老实的往她衣襟里钻,“卿卿,我都好久没碰你了。” 顾月卿一脸黑线,好久没碰?两人天天腻在一起,除没到最后一步,哪一次他不是占够了便宜?更况她也心疼他,没少亲手帮他解决。 不过谁让这是她看中的人呢?这天下间也唯有她能瞧见他这一面,自是要纵容着些。 回头,捧着他的脸便吻上他的唇,“好了,知道你辛苦。” 君凰怕她伤着,一手轻轻扶着她的后腰,一手不安分探进她肚兜底下。也不夺主动权,阖上眸子任由她吻着。 又是一番唇舌纠缠。 只是她如今到底子不便,气力不足,缠绵一会儿便脱力的靠在他肩头。 他便直接捉住她的唇瓣,将她扣紧了细细吻着。 两人这一番亲的时间有些长,各自的衣衫墨发都有些散乱,她正被他小心放在软榻上,正要避开她的肚子俯上去,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题外话------ 已修。 明天见。 第108章 就快结束,又不安分(一更) 君凰不悦的皱眉,两人倒是都因这般敲门声清醒了些。∫菠∠萝∠小∫说 顾月卿抬手推了推他,君凰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随后将她扶起,帮她整理好衣衫,也拢了拢自己身上松散的长袍方将她扣在怀里。 冷冷道:“进。” 敲门的秋灵被这个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这几个月的经验告诉她,她好像又坏事了。 默默摸了摸鼻子,她不是故意的啊!谁叫她恰巧有事要通禀呢? 将手放在喉咙上,清了清嗓子,将房门推开,“主子、皇上。”尽量不往那软榻上瞄,她委实不想直接对上皇上那杀人的目光。 顾月卿轻轻拍了拍君凰的手背,他身上散发的冷意才散了少许。 将他安抚好,顾月卿才看向秋灵,“何事?” “禀主子,今晨有圣旨送到柳家,赐柳家二房嫡女为太子妃,二十日后完婚,柳二公子已同意。” “哦?”林青乾这是想拉拢柳家?看来他们是坐不住了。 “此事不必管,柳二哥自有分寸。”就他们柳家那点事,她也知道一些,柳家二房若继续留着,早晚有一日会坏事。 “是。” “从属下接到的消息来看,赵家好似也快有所行动。前段时日赵家人没少往东宫跑,此后我们的人见赵菁菁的侍女拿了些东西到城西的医馆给大夫查看,那些东西有大半是赵家给赵菁菁送去的补品,据大夫所言,那些东西吃多了会引发早产。” 说到这里,秋灵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赵家为达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连亲生女儿都算计。 “不过此事已被赵菁菁发觉,不知赵家的算计是否能得逞。”这出狗咬狗的戏码,她看得可得劲了。 “便是赵家的算计不成功,赵氏也不会让赵菁菁顺利生下孩子。” 秋灵赞同的点头,“也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放下身段来装疯卖傻,天启这位皇后倒也有几分能耐。” 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宫中自也有不少眼线,想要探到皇后赵氏是不是真的疯癫并不难。 顾月卿不置可否。 当年赵氏能以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果断将她送出宫,还设计将她除去,便足可看出赵氏这个人狠起来丝毫不比赵家其他人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还有一事,属下觉得应与您说一说。” 顾月卿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属下发觉夏叶近来不太对劲,她没事时总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哦,手里好似还是拿了信笺一样的东西,却不见她拆开来看。主子让人送来的那些医书,她也翻阅了大半,像是在找什么疑难杂症的解决法子。属下询问过她几回,她都没应,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那些信笺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难道是药王山?老药王知道夏锦瑟的遭遇要不断来信找夏叶的麻烦? 可这也不对啊,夏叶收到那些信笺都有几个月了,夏锦瑟前些时日才解决呢,此番估计他们的人还在将她送往药王山的路上。 很显然,周子御给夏叶的信都是直接到她手里的,而以她在万毒谷的地位及她与秋灵互相信任的关系,秋灵自不会去探她的私事,是以并不知她的信都是何人寄来。 “无妨,夏叶只是快要想通一些事罢了,且随她去吧,过段时日便能好。”秋灵都发现了,每日待在院中的顾月卿又怎会丝毫不知? “想通一些事?”一个想法冒出来,秋灵有点不太敢相信。 能够需夏叶“想通”的事,除了她脸上的疤痕并着手医治,她再想不到其他。 夏叶近来又常钻研医书…… “主子可知夏叶这几个月常收到的信来自何人?”秋灵并非多事,她与夏叶终究是从小的情分,又有过命的交情,她自是关心夏叶的。 “周子御。” “啊?”秋灵一懵,转念一想到之前在君临,京博侯府的人待夏叶确实有不同,那周小侯爷自也不例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主子近来对医之一道也颇有钻研,不知主子可有法子治好夏叶脸上的疤痕?” “暂无。” 秋灵不由失落,没有么? 正泄气,便听顾月卿又道:“就算我寻到了法子,亦轮不到我来出手。” 听罢,秋灵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 顾月卿淡笑不语,“且先去忙吧。” “是。”秋灵心情非常好,她怎么就忘了,那个总给夏叶来信的人,不正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么?这天下医术能过他去的可没有几人。 这样正好,不然以夏叶那冷冰冰的性子,周小侯爷还不知得到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属下告退。” 待秋灵离开,屋中便又只剩他们两人。 君凰把玩着顾月卿的发丝,“撮合你的得力下属与周子御,不觉得便宜了他?” 顾月卿险些失笑,“周小侯爷若知晓你在背后如此说他,许会直接撂挑子走人。”怎么说周子御也挂着一个第一公子的名头,是得世人敬重的神医,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又人品贵重,出生显贵还全家和睦…… 打从看到君黛对夏叶的态度,她便已下定主意促成这两人的事。毕竟以夏叶的脾性,若换了一家人,她许不能这般好的相处。 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君黛一般,明明是一国尊贵的长公主,却从不在意身份地位还一心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且不仅是她自己的追求,她也希望后辈能如此。 这样好的人家,夏叶若能嫁进去,后半生必能无忧。 君凰挑眉,“撂挑子?左右都是他周家的责,便是他跑了,还有他父亲。子承父业,早晚有一日他同样得回来继承家业。” 这下顾月卿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心里也很高兴,他是信任周家的,不管这信任有几分,总比他谁都提防着要好许多,毕竟处处防着他人,自己也会很累。 当然,这份信任里许有大半是因周子御出自周家,他信周子御,是以连带着周家其他人也得了他些许信任。 “更况,他既是对你的下属有所图谋,还能跑到哪里去?” 顾月卿想想也是。 “倒是你,准备何时动手?”他突然问。 顾月卿收了收脸上的笑,道:“等他们坐不住再说,只有爬得高了,摔下来才会更疼。” 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让她靠在他身上,“待此间事了,便与我回君临。” 抬眸对上他不容拒绝的眸子,顾月卿只得点头,“嗯。”她其实想一鼓作气,不过看样子身子并不允许。 再则,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 慢慢来吧。 大燕才是劲敌,尤其大燕还可能与天和王朝的铁甲军扯上了关系,没有万全的准备,还是轻易不动手最妥当。 此时的顾月卿并不知什么是真正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 “大燕王。” 燕浮沉看着出现在屋中的斗篷人,此时他已将斗篷取下。 “久祝先生,自上次你不辞而别,已有四个多月了吧。”燕浮沉好似丝毫不意外他的突然出现,不仅如此,他还先发制人,让陈久祝瞬间便处于被动地位。 “大燕王何必说本座?你不也一样离开天启将近四个月?此番也不过刚到天启,有何资格来指责本座?” “孤不过实话实说,久祝先生作何恼羞成怒?” 陈久祝冷哼,“本座也不与你多废话,大燕王,我们说好的合作,你且来说说,近来天启皇城这般乱,你又做了什么?难道你想让天启落到君临帝手中不成?” 狐狸眼一眯,燕浮沉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你在教孤如何做事?” 陈久祝心下微怵,不得不强装镇定,“大燕王误会,本座不过实话实说,并没有旁的意思。” ------题外话------ * 二更六点。 第109章 夜黑风高,杀人雪夜(二更) “当初来寻孤合作的是你,莫名其妙消失的也是你,久祝先生,孤并不是非与你合作不可。狂沙文学网” 陈久祝也是狂傲的人,听到他这番话,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大燕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本座手里有铁甲军,大燕王可是想好了?” “合作期间莫名不见踪影,孤不喜与这样的人合作。”不待陈久祝接话,他又道:“再有,你明知孤要的是倾城公主,却险些伤她命,仅这一点孤便能杀了你。” 他能查到自己对倾城出手之事,陈久祝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竟当真这般看重倾城,原还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 “伤倾城公主命?大燕王是否对本座有什么误会?本座此前便说过,铁甲军效忠的是顾氏皇族。如今顾氏皇族只剩倾城公主一人,本座也答应过会将她送到你边,将来效忠你二人的孩子,又如何会伤她?” “大燕王可莫要听信了旁人的挑唆,铁甲军和陈家对天和王朝的忠诚不容污蔑。” 窗外风吹过,燕浮沉面前桌上的书册被吹开了几页,窗外光秃秃的树干随着风拂过发出细微的声响,树枝上的积雪也随风掉落不少。 燕浮沉看着陈久祝,神色不明的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是么?那不知久祝先生可知倾城公主已有几个月的孕?” 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紧握着,以此可看出,他此番的绪波动其实有些大。 顾月卿有孕,他心里比任何人都不舒服。 然这件事,他不得不提一提。 既然陈久祝口口声声说效忠顾氏皇族,他倒要看看他听到这般震撼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这样也好让他决定如何处理陈久祝和他手底下的铁甲军。 若对顾月卿没坏心,他会考虑认真与陈久祝合作,当然,各自堤防是在所难免的。若对顾月卿有坏心,那就别怪他互相利用之后卸磨杀驴了。 “你说什么?!”陈久祝失态的站起来,险些一把拍在他近旁的桌上。 怀有孕! 还已有几个月! 这如何可行? 倘若她生下儿子,顾氏皇族就是后继有人,到时铁甲军是向着他还是向着倾城的儿子就不得而知了! 虽则他手上有令牌,但一百多年过去,铁甲军对顾氏皇族的忠诚早已根深蒂固,估计在令牌和顾氏皇族之间,他们只会认顾氏皇族。 “久祝先生并未听错。” 看到他这般反应,燕浮沉还有什么不明白?狐狸眼划过一道冷意,让陈久祝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未及深想,继续追问:“她、她当真……?” “你觉得孤有那个闲心与你开玩笑?久祝先生,你们陈家既是忠于顾氏皇族,又何必如此麻烦,待倾城公主将那孩子生下,先生直接效忠于她的孩子就是,何必如此麻烦的兜着这么大一个圈子?” 陈久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效忠?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莫要说效忠顾氏皇族,就连此番与大燕的合作也是权宜之计。 他可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 “本座说过,不喜君凰这个人,即便倾城公主已有孕,但孩子上有一半是君凰的血,本座不奉这样的人为主!本座说过,待将来大燕王与倾城公主在一处,本座会忠于你们的儿子。” 燕浮沉看着他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唇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那孤便感谢先生的看重?既然先生话都说到了份上,从前的不愉快便一笔勾销,合作可继续,但……” 天启一旦是顾月卿掌权,燕浮沉就难再从她手里夺下,陈久祝清楚,如此,届时他们就是一国与四国对抗。 而今这天下,其他四国皆以各种名义与君凰站在一处,他除了与燕浮沉合作,别无选择。 毕竟将来从燕浮沉一人手上夺权,远比从倾城和君凰两人上下手要来得容易许多。 更况倾城还有陈家相助……他那个父亲和儿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并不想有朝一和他们对上。 “大燕王有话不妨直说。” “还是那句话,一切听孤的安排。如此前一般未与孤商量便独自行事的举动不可再有第二次!自然,无故消失无踪的况也不能再有。” “好,本座答应!不过大燕王要记着,本座与你只是合作关系,并非你的下属。我们可合作行事,你却不得命令本座,诸如这般突然放弃天启的重大决定,也必须与本座商量!” 燕浮沉没应也没拒绝。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两人又回到一开始的合作关系。 从燕浮沉的院子出来,陈久祝的脸便一直黑着。待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压下怒意唤道:“来人!” 他这一唤,便有四道黑影从暗处飞出,“主上!” “挑一些武功最好的,今夜听从本座安排!”他倒要看看,倾城有多大的能耐一再从他手中逃脱! 四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却还是一致点头应声:“是,主上!” 夜黑风高,杀人夜。 月色朦胧,只能借着未完全融化的雪反出来的亮光模糊的看到一些。 有约莫三四十道黑影散在碧水苑外围,最终选择硬闯。 霎时间,打斗声一片。 许是武功都不弱,人数也不少,加上领头的又是陈久祝本人,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原在房间里睡着的顾月卿已幽幽转醒。 睁开眼,黑暗的房间里她什么都看不清,却能感受到躺在边的人上熟悉的气息,继续缩在他怀里,脸颊在他上蹭了蹭。 “醒了?”想是刚醒,君凰的声音还带着些初醒的黯哑。 顾月卿闷闷的应:“嗯,外面怎这般吵?” “你先睡着,我去看看。”黑暗中,君凰的眉头狠狠皱了皱。竟有人敢闯这里,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与你一起?”许是还十分困,她问出这话时,倒像是在说梦话一般,有些迷糊。 君凰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帮她将被子盖好,“不用,你继续睡,我马上回来。” 也不知是又睡着了还是什么,顾月卿闷闷的应了一声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君凰起拿了一件外衫穿上,这才走出房间。 彼时秋灵已在外候着,见房门打开,还来不及行礼,就听君凰丢下一句:“照看好你家主子。”人便闪消失在原处。 速度快得连秋灵都不由咋舌。 果然论武功,她怕是这一辈子……不,估计到下辈子都达不到这种境界。 她旁边站着的正是翟耀。 翟耀并未随君凰一起去,因君凰方才吩咐秋灵时瞥了他一眼,他立即会意。 比起皇上,如今的皇后娘娘更不能有半点闪失。 秋灵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保持着防备的姿态站在门外,安静的听着四下动静,生怕有人偷溜进内院来。 虽然这根本不可能。 这边,君凰一袭长袍在黑夜中不甚看得清颜色,墨发也是散着的,但这丝毫不掩盖他那一带着邪肆的矜贵。 他方一现,随手一挥便伤了几个黑衣人,冷戾杀伐的气势让打斗的场面都不由停了一瞬。 正在与黑衣人缠斗的夏叶也朝他看来,微微颔首,“皇上。” 君凰点了下头,起便飞跃过去夺下她的对手。很显然,他已看出此人是这些人里武功最好的,或者说,他是这些人的领头人。 “一个不留!”丢下四个字,便不再多言。 而那些暗卫,不管是万毒谷弟子还是暗影卫成员,都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杀人手起刀落。 君凰一掌挥向对面的黑衣人,几个飞转缠斗,那人便落了下风。 捂着心口退开,“不愧是君临战神,武功果然高深莫测。今夜本座便不陪你玩了,下次再会!”语罢不知扔出了什么,一阵烟雾遮住了视线。 君凰眉头一皱,直接一个杀招用了十成的功力朝那团黑雾袭去,接着便是一阵闷哼声,显然那人在逃离时也没能避开他的攻击。 冷哼一声,在他面前玩金蝉脱壳,便是脱了壳也注定是只伤蝉! 君凰并未追去,因为迷雾有毒。 ------题外话------ 明天见。 第110章 后续解决,两方刺杀(一更) 虽说自他上沉积多年的毒解了之后,寻常的毒伤他不得,但他还是不愿去冒这个险。狂沙文学网此并非他怕了,而是待会儿他要回房,恐衣衫上沾染到毒伤及顾月卿。 迷雾散去,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最难对付的已不在,其他人根本不用君凰出手,甚至连夏叶都不需出手。 看着逐渐被制住的黑衣人,迟疑一瞬,夏叶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皇上,此人明知不可能闯进院子,作何还要硬闯这一遭?” 至于她从何处看出此人明知不可能闯进院子,是因他分明还有余力却选择遁走。那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遁走,分明是早便做好打算。 若是寻常人询问,以君凰的脾自不会搭理,不过夏叶是顾月卿的得力下属,君凰倒是难得的应了一声:“试探。” 夏叶一愣,试探? 那人带着一群人闯进来,好似当真为试探这里的守卫。可他这番试探又有何意义?难道他当真能带人闯进来不成?除非他带来如今夜这般的高手千余名,否则根本无法闯入内院。 不对,有此般千余名高手也未必能闯入,可是有主子和皇上在此。 她跟在主子边这么多年都从未见主子将琴诀使到极致。 “此事明如实告知你家主子。”丢下这句话,君凰一个闪便消失在夜空中。 夏叶收回神,吩咐:“将活口押到地牢仔细审问。” 君凰回到房间时顾月卿已睡着,不过许是无人在旁,多年来养成的警觉让她纵然再困却依旧保持着浅眠,是以君凰方一推开房门她便醒了。 还直接坐起。 借着窗外的雪照进来的微弱亮光,顾月卿看清是他,方才的警惕才消散。 屋子里太暗,她这一番变化君凰未看到,却凭着他敏锐的听觉听得清晰,心口微微一抽。 他不在她边的这些年,她应都未睡过一次安稳觉。 快步走过去轻轻搂住她,“夜里凉,怎起了?” “无妨,屋子里不冷。是什么人?” “尚未审问,倒是领头的人逃了。” 顾月卿微讶,“从你的手里逃的?”她自觉若论真功夫,她也不一定能在他手里讨到好,竟有人能从他手里逃脱,如何不叫她意外? “他用了毒,我未冒险追去。”君凰倒不十分在意,左右那人若再来他继续解决就是。 “你做得对,任何时候都不得拿自安危冒险。不成!你不精毒术,明我再研制一些新的解毒丸给你带着。” 她这样为他着想,君凰心底不由一柔,“好。”虽则他并不需要,却不想她太担心。 “来人武功如何?” “寻常。不必担心,便是此番我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能应付。”并非假话,其他人或许打不过那黑衣人,翟耀却一定能胜他。 他这么一说,顾月卿才放心了些。 “躺上来吧,你出去一趟上都凉了。” “嗯。”君凰先将她扶着躺下,再褪了外衫在她侧躺下,为防冷到她,他还特地运转内力暖了暖子。 将她扣紧,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 翌,夏叶审问出了昨夜刺客的份。 报给顾月卿时,她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端了两碟点心放在她侧矮桌上的秋灵惊讶出声:“夏叶,你说昨夜的刺客是陈久祝?他还亲自来了?” “你说他是不是蠢?明知主子和皇上都在,他就算亲自前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故意来送死的?” 好吧,虽然他逃了,可据说是被皇上重伤后才逃的。 平白上赶着来让人重伤,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夏叶瞄向坐在顾月卿另一侧的君凰,回道:“皇上说他是来试探。” 试探? 秋灵猛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还会再来?” 夏叶点头,“已加强守卫,除非他调来一支军队,否则断然闯不进来。”这话是对顾月卿说的。 顾月卿拿了一块糕点细细尝了尝,似漫不经心道:“将那些刺客的尸首都给大燕王送去,让大燕王转交到陈久祝手里。” 秋灵和夏叶对视一眼,连君凰都停止饮茶的动作,端着赤红的眸子看她。 先是微微错愕,接着那双赤眸便潋滟起来。 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仅凭下属几句话便想得到如此多。细致想来,陈久祝敢冒这么大的险前来,定是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于本该效忠顾氏皇族而又不想效忠的陈家人来说,最怕的应就是顾氏皇族再添人丁,所以陈久祝这番应是已知晓她有了孕。 知晓她有孕的只有那几人,而会告知陈久祝的,想来也就燕浮沉一人而已。 一堆尸首出一口气,一箭双雕。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秋灵应声。这大燕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旁人。呃,虽说他也没职责为主子隐瞒,但这么做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既然他心里有主子,这么做若当真伤了主子,于他又有何好处? 真是搞不懂。 至于燕浮沉为何会突然选择告知陈久祝,或许也只有他知道缘由了……亦或许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 毕竟他嫉妒顾月卿怀上君凰的孩子是真,他不想伤害顾月卿也是真,他想借此让顾月卿亲自解决陈久祝这个隐藏的威胁也是真。 许在他的认知里,有君凰在,单凭陈久祝断然伤不得顾月卿吧。 总归十分矛盾。 “主子,既已知晓是陈久祝,可要属下派人去给他些教训?”秋灵愤愤道。说是教训,能不能活命就看陈久祝的运气了。 “他既敢来,应已做好被我们查到的准备,断不会在原处等着人去寻。”嗯,这也是她为何要将那些尸首送到燕浮沉手里,再由他转交的缘由之一。 秋灵在心里对自家主子暗暗竖起大拇指,都说女人有孕会变蠢,她除了看到主子变得圆润些、气色好些外,其他好似没有丝毫变化。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主子竟就想到这般多。 目光落在皇上和夏叶淡定的脸上……好吧,似乎只有她一人没这般快想到。 智商的碾压,可真让人忧伤。 “这样一来,岂非太便宜他了?”秋灵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年可无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开罪万毒谷,就这般放任不管,若传扬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万毒谷? “将尸首送过去后,着人盯着大燕王便是。” 秋灵的眸子散发出亮光,咧嘴一笑,“主子英明!” 秋灵将昨夜闯进院子那群刺客的尸首直接送到燕浮沉的落脚处,还附带一封让他转交尸首的信。 燕浮沉如何也想不到顾月卿会这般做,是以在收到信和一堆尸首时,他也是懵的。 懵过便不由失笑,才发觉自将顾月卿有孕一事告知陈久祝后就一直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这些人都被解决了,便是说她无事。不过,他后悔将此事告知陈久祝么?其实并没有。 他会担心,却不会后悔。 他就是不想让君凰那么得意,就是不想他们偏安一隅整黏在一起还无人叨扰,就是要让人去寻他们的麻烦。 当然,他也想陈久祝受到些教训。 燕浮沉和陈久祝有合作,因两人此前的谈话就合作提出了不得无故失去踪迹的新要求,想找到陈久祝并不难。很淡定的吩咐人将尸首都给陈久祝送去,也不管会不会有人跟着。 此后,被君凰重伤,正在养伤的陈久祝,一边派人去闯碧水苑,一边也享受着不断被人刺杀的滋味。 若非他手底下有些能人,他自武功也不弱,他怕是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在这种时候,他竟还锲而不舍的派人去闯碧水苑,连为敌人的秋灵都不得不赞他一声精神可嘉。 ------题外话------ 二更会很晚,今天去考个试。嗯,是打酱油的那种,书都没怎么看。 默默地祝我考试顺利,会的全对,蒙的也全对! 第111章 天权歉意,倾城释怀(一更) 这番你来我往的刺杀持续了整整十后,碧水苑迎来了客人。狂沙文学网 也不知是不是料到近来会有客临门,君凰特地让人备了一张软椅放在正厅,以使顾月卿待客时不用那么受累。 尽管他更喜欢她待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二人分坐主位两侧,陈天权和叶瑜坐在左下首位。 说起陈天权和叶瑜两人,自明白陈天权对自己的心意后,叶瑜也不知怎地就是不忍丢下他一人,是以她在忙叶家的生意之余,都是陪在他边,已很少有要去寻燕浮沉的想法。 两人就这样如以往一般的相处了这么些时,叶瑜从一开始的有些不自在到后来的能平常心以待。 他们这么多年的谊总归是丢不掉的,她就想着,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左右这么多年来,她都很喜欢待在他边的感觉。 陈天权看向顾月卿,歉疚道:“抱歉,此前分明已向你保证父亲暂不会来寻你麻烦,没想到父亲竟打伤祖父遣去守着他的侍从逃出廖月阁。” 父亲多番派人来寻倾城麻烦的事,他也是昨夜才听底下人禀报,他想不到父亲已不可理喻到如此地步,倾城怎么说都是他的外甥女,他竟在知倾城有孕后还对她出手。 或许真如祖父所言,父亲已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据说父亲受了重伤也不安分。 单论武功,父亲绝不是君凰的对手。有君凰在,父亲根本动不得倾城分毫。这般浅显的道理父亲不会不懂,那他又为何非要来找不痛快?为此还险些搭上命,值得吗? 想着,陈天权的目光不由扫向顾月卿隆起的肚子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若真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才使父亲甘愿冒这么大的险也要出手,那父亲……或许注定只能与他和祖父为敌了。 陈天权想与自己的父亲为敌么? 自是不想。 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故,父亲未再娶,独自一人照顾他,他一直很敬重父亲,是以上次他分明是来阻止父亲伤害倾城,最后明知是父亲的错,他还是请求倾城饶父亲一命。 尽管他明知他当时的做法不对。 不过父亲后来为了逃走将他推出来的举动,确实让他的心……一言难尽。 总归失望是有的。 “祖父派了不少人出来,我们会想法子将父亲带回廖月阁,这几给你带来的困扰,委实抱歉。”纵是父亲做得不对,也该受到惩罚,但私心里,他还是不想父亲以命相赔。 “你们陈家如何行事本宫不关心,上次本宫便说得很清楚,饶陈久祝一次,自此与你们陈家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就是敌人,本宫断不会再留手。” “想杀本宫的人,本宫不会姑息,便是今杀不得他,有朝一本宫也会将他杀了。与万毒谷比刺杀?呵。”冷清依旧,除此还有些轻蔑。 当然,她也有轻蔑的资本。要知道万毒谷的老本行之一就是接杀手任务行刺杀之事。陈久祝派人来刺杀她,她自然也要回敬。 陈天权闻言,只觉心下一派苦涩。 她对陈家的成见怕又更深了。 “祖父昨已给我来信,道是不将对外宣称将父亲逐出家门,自此父亲做的任何事皆与陈家无关,外人想对父亲如何,廖月阁也不会再给父亲任何庇护。” 这话他本不打算说,可若再不说,许待他走出这扇院门,便再没有机会说了。他能感觉到,就算倾城会再见他,以君凰这番不善的眼神,应也不会许他再靠近。 只是他此话说出,父亲与陈家再无干系之事便会成定局…… 叶瑜看着他,抿唇不语。这几她已大抵弄清师父究竟要做什么,也明白师兄和师祖不赞同师父的所作所为。 师兄很敬重师父,他心里定不好受。 她不想看到师兄独自一人承受这些,这也是她为何要坚持陪着师兄过来的原因之一。 “倾城公主,恕本少主冒昧。师父所做之事与师兄并无干系,不管师父做了什么,师兄都是向着你的,希望你不要一概而论。”师兄夹在中间,其实才是最痛苦的那个,纵使他从不表现出来。 顾月卿的目光转向她,看不出绪,“若本宫未记错,曾经还有幸与叶少主交过手。” 算是变相的提醒叶瑜,她与大燕的关系,也是告诉她,立场不同,她甚至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顾月卿虽未明说,叶瑜便已听得明白。她正想说她只是陪师兄前来,且她如今与大燕已无关系。但转念一想,这种话即便说出来,她或许都不信,更莫要说顾月卿和君凰。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她是否还会在大燕有需要时出手相助,更不清楚顾月卿是看在谁的面上才一再让她陪着师兄踏足她的地界。 难道在顾月卿内心深处,还有着师兄……或者陈家人一席之地? 罢了,她还是安静的做个旁观者吧。 “本少主倒是记得不大清楚了,不过若此前当真能有机会与倾城公主交手,也是本少主的幸运。” 陈天权很是为叶瑜帮他说话而诧异,繁复的心也因此散了不少。 “小鱼儿为我说话,我心里很高兴,不过我依旧不赞成你的说法。那毕竟是我父亲,他做错了事,我为人子又如何能完全脱开干系?” 对顾月卿道:“此事我会亲自解决,再不会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看向君凰,“不过,近来许要君临帝多费些心力护好倾城。” “朕的人朕自会护着。再有,朕不喜旁人对朕指手划脚。”狂傲得很君凰。 陈天权抱歉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此番前来,一是为父亲所做之事致歉,二是为给倾城送来些补子的东西。” 他后的侍从适时上前,递上几盒东西。顾月卿和君凰不为所动,站在顾月卿侧的秋灵自也没什么反应。 不管这里面的东西多珍贵,顾月卿未发话,谁也不会动。更况他们也不差几样补品。 “陈大公子好意,本宫心领了,若是无事,陈大公子便带着你的人和东西都离开吧。” 似是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陈天权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用眼神示意他的侍卫将东西放在桌上。 起,拱手,“东西留下,若不能用便都扔了,告辞。” 还真是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君凰扫那桌上的东西一眼,并未让人直接扔出去,顾月卿却一眼都不多看,直接起,看向君凰,“走吧。” 君凰快速起走过来,作势就要如常的将她拦腰抱起,却被顾月卿止住,“我想走走。” 君凰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拢了拢她上的狐裘,确认她不会被冷着后,才牵起她的手,“好。” 目不斜视的走过那堆东西时,顾月卿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这般由君凰牵着往院子里走去。 雪已融化得差不多,地上有些湿,好在石板路无泥泞,便是两人的衣衫皆拖曳在地,也只是沾上些水,不会弄脏。 依旧风华难掩。 待两人走到院中某个小池塘中的回廊上,顾月卿突然停下看向君凰,“你可是觉得我太过不近人?”她指的是陈天权一再登门示好,她却始终不领一事。 秋灵和翟耀远远跟着,并未听清他们说什么。 君凰似是低低叹了一声,揉揉她的发顶,“你哪里是不近人?分明是太过良善。若换了我,连门都不让进。” “是么?”那你作何在陈天权将那些东西留下时什么话也不说? “自然。”君凰应得丝毫不心虚。 “莫要想这般多,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我都陪着你。” 诚然,若非因着顾月卿,君凰又怎会几次三番给陈天权面子?他虽不喜顾月卿在意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却也知道在她内心深处,陈家终究是不同的。 既如此,他自是希望她与陈家之间的问题能得以解决。 当然,前提是陈家那些人对她没有存着坏心,否则,他可不管陈家与她有怎样的渊源,都不会轻易饶过。 顾月卿与他对视一瞬,好像突然间便想明白了许多事。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自来都是孤一人,如今有他在边,还有他们再有几个月就出世的孩子,她早便知足了不是么?至于其他人,曾经她需要时不在,而今她不需要了,又何必再去纠结他们究竟待她如何? 勾唇轻笑,“嗯,我知道。” “再陪我走走。” “只可再走一盏茶功夫,再久些你会累着,且这天又这般寒凉,你若冻着可如何是好?” “……好吧。”她与他一样,不喜旁人对自己的事指手划脚,但若这个人是他,她不仅不反感,反而还会心里微微泛甜。 而君凰见她在他面前一再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心里自也是欢喜的。 他们做了多年的上位者,轻易不会对谁妥协,不承想有朝一竟会在一人面前例外。 她对他如此,他对她又何尝不是? 陈天权和叶瑜同坐在马车上。 看着一直沉默的陈天权,叶瑜终于忍不住出声:“师兄,我瞧着倾城公主应是并未因师父做的事责怪于你,你其实不用多想。” 陈天权看着她,略带苦涩的笑笑,“恰是这般,才更说明陈家在她心里没有丝毫分量。连怨都没了,陈家在她眼里与旁的家族又有何差别?” “我觉着并非如此,此前我也与倾城公主打过几次交道。她若真对什么人什么事完全不在意,断不会是这样。师兄想想,你几次登门拜访,哪一次她将你拦在了门外?” 陈天权一顿,好像真没有。 “这便是了,论起冷清,倾城公主可算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她若真不在意陈家,又岂会多番容许你登门?” “还有君凰,他虽从未给过你好脸色,可你瞧瞧,哪次你前去,他除了摆些脸色外,可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要知道君凰此人可从不卖任何人面子,能登门还得他坐在一旁相陪的人可不多。这难道是他闲着没事做吗?”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看在倾城公主的面上罢了。”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师兄明白,若倾城公主不是在意陈家,君凰也不会多番给你面子。” 听她这般一说,陈天权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突然想到什么,他便又泄了气,“小鱼儿,你不知当初祖父做了怎样的决定,若你知晓,定会觉得倾城这般对陈家失望才是应当。” “师祖?说来我一直不明白,陈家既与倾城公主有这一层关系,师祖当年又为何要袖手旁观任由倾城公主自生自灭?于陈家来说,救一个六岁的孩子不是轻而易举么?” ------题外话------ 后面还有至少两更。时间不定,码完就更,可以晚点来刷。 就不多解释了,昨天因为一点私事回来晚了,没赶上更新。 第112章 有人跟踪,进碧水苑(二更) 轻轻一叹,陈天权道:“这便是我方才说的,祖父当初所做的决定。狂沙文学网罢了,此事暂不提,先将眼下的事处理完全再说。” “师兄,将师父逐出陈家一事,可是当真?”纵是再不亲近也是她师父,她挂名在师父名下,从前也得过师父不少教导,自是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她尚且如此,更况师兄。 是以问出这番话时,叶瑜是有些担心的。 陈天权转向车窗的方向往外看,从叶瑜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只听他道:“此事祖父已做好决定。” “不能让师祖收回成命?”算来,陈家主家也就师兄师父和师祖三人,若师父不在陈家,岂非只有师兄和师祖两人?而师祖又常年闭门不出,就连她这个弟子都快有六年没见着师祖。 师兄比她好些,却也是一年见师祖两三面而已。 若师父当真离开,陈家与只剩师兄一人有何差别? 陈天权摇头,“不能,素来祖父决定的事无论是谁都无法更改。”就好比当年处理倾城的事,他得知祖父的决定,在祖父的院子里跪求三天三夜,祖父也没有半分动摇。不仅如此,祖父还限制了他和父亲的行动,让他们几年来一步也不能踏出廖月阁。 父亲想不想救倾城他不知,他只知当初年仅十二岁的他求祖父不成,曾几番想要偷溜出廖月阁,哪怕他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后来祖父加强了廖月阁的守卫,他也曾做过多次尝试,只都从未成功…… 见她眉头越拧越深,陈天权笑着抬手揉揉她的长发,“好了,别苦着脸,此事也怨不得旁人,是父亲自己执迷不悟。” 见他分明心里更不好受却还来安慰她,叶瑜的心更是复杂。 两人离开碧水苑没一会儿,一辆马车便停在碧水苑外。 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柳亭。 柳亭入碧水苑不必通传,直接敲了门便有人将他领进去。 只是待他进碧水苑后,便有两道人影从街角处走出,直直盯着碧水苑闭的大门。 碧水苑虽曾是行宫一般的存在,院外却是街道房屋一样不少,只平里很少有人从这里路过,街坊都知这处是一座大宅院,住的是大人物,便也无人敢来打扰。 诸如此般有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专程盯着碧水苑大门打量的形极是少见。当然,那些藏于暗处打探的人除外。 “方才进那院子的人是二哥?” “好像是。” 是一男一女,前者柳若,后者柳严。 他们此番来此,是听说这里有一家绣坊锈技极好,柳若拉着柳严陪她来置办嫁妆。 只是他们一直寻不到那家绣坊,一直走到这里,正在柳严不耐烦的骂骂咧咧时,恰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过,便跟了过来,果然看到柳亭从马车上下来。 “二哥来这里做什么?那院子里住的又是何人?若我未记错,陛下赐给二哥的武阳王府邸应是在相反方向,二哥下朝特绕道来此,还这般神神秘秘,是见什么人?” 柳严不耐烦道:“你问我,我问谁?”一直盯着碧水苑大门。 “过去看看。” 柳若犹豫,“这……会不会不妥?若二哥知道定会生气,我有点怕……” “怕什么?胆小鬼!我们都不是柳家人了,他柳亭还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可我毕竟还要仰仗柳家出嫁,这个时候不宜惹怒二哥。” 柳严啐了一口,“真他娘的烦!柳亭消失这么多年,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若没有二哥,我们柳家许早便没了。”这个不只柳若,柳家上下都知道。 恰恰因此,柳严才会一直看柳亭不顺眼。这番听柳若又提起,冷哼一声:“就属他能耐!他既如此能耐,怎不直接将赵家踩在脚下?让我们受了赵家人这么多年的气!” 闻言,柳若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唾弃的冷笑。还说旁人?他不过比二哥小一个月而已,却连二哥一个脚趾头多比不上! 她纵使不喜欢二哥,但他更不喜欢这个纨绔亲哥。 当然,她不喜二哥是因二哥是大房的孩子。若她的亲哥哥有二哥一半能耐,他们二房又如何会被大房打压到如此地步? “好了,再过十,柳家就和我们二房再无关系。趁没被发现,我们先走吧。” “走什么走?我倒要看看柳亭鬼鬼祟祟来此究竟是来见什么人!我可听说了他和太子下不和,若我们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再告知太子下,届时你嫁进东宫,太子下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柳若被他说得心思一动,“可……若被发现怎么办?” “被发现又如何?难道你忘了我们为何会来这里?若当真被发现,就说我们是问路的。” 柳若不由多看他两眼,实难相信他的脑子还有能用的时候。 “那我们便过去看看?” “走!”柳严朝后不远处的仆从招手,“都过来!”指着其中一人,“你去敲那院子的门!” 方才仆从们正四下打探绣坊所在,并未看到柳亭,只以为柳严这番是让他去问路,“是,三公子。” “碰碰碰”的敲门声响起,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是一小厮装扮的人探出头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一行人,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善,“你们找谁?” 语罢又扫他们一眼,站在门边的是个侍从,看样子方才是他在敲门。侍从后不远处站着一对华服男女,在他们后还跟着四五个侍从及两个丫鬟,应是这启宣城的世家子弟。 适才那敲门的侍从正要开口,便被盯着匾额看一眼的柳严打断:“碧水苑?不知这碧水苑中住着哪家贵人?” “与你何干?没事就赶紧滚!”小厮把大户人家仆从的“仗势欺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柳严的脸瞬间就黑了,“区区奴仆也敢如此与本公子说话!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本公子动动手指就……” “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不让进一样得滚!” “你!你找死!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凭什么柳亭随意进得,却连一个奴仆都敢对本公子如此不敬!” 柳严显然是从未被一个奴仆这般对待,控制不住绪,一时怒极便说漏了嘴,柳若想阻止已来不及。 “哥哥!” 柳严才恍觉说漏了嘴,不由有些紧张。 他嘴上说得厉害,其实他内心还是惧柳亭的。 尤其当他看到那小厮不再是方才那仗势欺人的恶奴姿态,而是正色的打量着他们,那眼神凌厉得有些吓人,他心下更加害怕。 却要强装出镇定,“看什么看?你敢说门外这辆马车不是柳亭的?你敢说柳亭适才没进这座院子?” “原来阁下认识武阳王,真是失礼。既是识得武阳王,理当请几位进来一坐。”小厮一抬手,不知从何处跃出十来个黑衣人便将他们围住。 柳若一见势头不对,忙赔礼道:“对不起,我家哥哥喝了些酒,说了胡话,打扰了,我们这便离开。” 拽着早已被这一幕吓傻的柳严就要走,那些黑衣人突然拔出剑,柳严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各、各位大侠饶命,本公……我、我方才说的都是胡话,你们就当我是放,我们真不认识什么武阳王,刚才是看着这马车像武阳王寻常坐的那辆,才胡说的……” 柳若害怕,但更嫌弃柳严的怂,直接甩开拽着他的手,站到同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后。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武阳王的妹妹,你们若敢动我,被我二哥知道定不会放过你们!”柳若在赌,赌适才柳亭是被这里的人客气的请进去,便说明他不是这座院子主人的敌人,而是客人。如此,她若端出柳亭妹妹的份,他们许不会将他们如何。 然她错了。这里可都是顾月卿和君凰的人,柳若方一说完,他们便知她和柳严的份。 柳亭一直想除去的柳家毒瘤。 小厮笑着道:“原是武阳王的妹妹,失敬失敬。那么,更应该请二位进去小坐了。” 一招手,柳若柳严连同他们的侍从丫鬟都一并被制住,他们连一点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还被点了哑,就这样拖进碧水苑。 眨眼间,碧水苑大门外又安静一片,连地上的脚印都已被清理干净。除却柳亭那辆马车还停在门外,这里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换而言之,就是今柳若这一行人都死在这里也无人能查到。 碧水苑内院会客厅。 柳亭一盏茶都未喝完,将茶盏放下,有些新奇的挑眉看向站在不远处作小厮装扮的人,“你说,我被人跟踪了?” 此时那小厮还是那装扮,却明显不再是方才那张寻常的脸,而是一张清秀的面容,不是易容术精湛的魂音又是何人? 上回被陈久祝打伤,养好伤后魂音就一直留在碧水苑,并未回北荒七城。她易容术精湛,武功却不济。寻常不需她的易容术时,她便有些无所事事,为帮上些忙,她便主动揽下看门小厮的活计。 魂音为人机警,在万毒谷地位也不低,能指挥一些下属,夏叶考虑到若由她看门倒也能省心不少,便了她。 “回柳二公子,是的。若属下所料不差,那两人应是你们柳家二房的公子小姐。” “居然被这种人跟踪,还未发觉。呵……”因着顾月卿将柳亭完全当作自己人,君凰早看他不顺眼,又不能对他出手,是以一逮着机会他便会对柳亭冷嘲讽一番。 顾月卿看向坐在主位另一侧的人,有种暗暗扶额的冲动。 只要柳亭一来,他就会像个孩子一般阳怪气的说话,还会端着一张冷脸,显得尤其不耐烦。 但其实,他经常会与柳亭对弈……虽则态度一直很不好,十局柳亭会有九局输给他。 但顾月卿很喜欢这样的他,比从前在君临时嘴角总擒着一抹似笑非笑弧度,不怒却莫名慑人的他要鲜活许多。 “跟踪?就那两个人还没有这般能耐。”柳亭也不因君凰的语气态度生气,打从一开始见面他就是如此。这让君凰感觉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于是对柳亭便越发不喜。 好吧,除了顾月卿,就没有什么人能得他一个“喜”。 “既是柳家人,便交由柳二哥处理。柳二哥且放心,便是人死在碧水苑也无人能查到。” 顾月卿淡淡的说出这番话,君凰没觉得有什么,柳亭眼皮却是跳了跳。 都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他依旧未习惯当年那个软萌可的小公主变成这般杀伐果决的模样。 “嗯,公主若累了便去歇着,我去看看。” 看向君凰,“君临帝可要一道?” “一些杂碎也配朕出面?处理好你的人便哪里来回哪里去,莫要再来打扰我们夫妻,卿卿现在需要多休息!” 这样的君临帝在外还真看不到。 柳亭拱手,轻笑着转离开。 时至今,他已不再担心君凰会待顾月卿不好。毕竟这几个月君凰护着顾月卿就跟护眼珠子似的,连多走两步他都紧张得不行,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她抱在怀里他才安心。 ------题外话------ 三更晚点。 第113章 柳亭解决,为时已晚(三更) 魂音让人将柳若一行拖进来后并未特地关着,而是扔在碧水苑中一处无人居住的屋子。 领路的魂音退到一旁,“柳二公子,人就在屋中。” 柳亭点头,举步走进去。 那几人并未被绑着,而是点了道丢在地上,由两个黑衣人和一个老头守着。 这老头正是当初跟着夏叶来天启打头阵的鬼老。鬼老跟着夏叶过来,就是为取得顾月卿的信任,真正成为她的下属。他跟着夏叶过来的这段时,因他对天启的熟悉,确实帮了夏叶不少忙。 夏叶也慢慢重用于他,而今在这碧水苑中,他算是老管家一般的存在。主管碧水苑大小事务,包括寻常的银钱开支及仓库里的东西领用等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算得到夏叶的认可。 万毒谷的弟子那般多,自不是每个都由顾月卿亲自核查是否可用,夏叶已认可鬼老,鬼老便算是万毒谷的一份子。 躬恭敬行礼,“属下见过武阳王!” 柳亭看他一眼,显然,隐居选在天启的柳亭是听过鬼老大名的,微微颔首,“嗯。” 鬼老便退到一旁站定。 柳亭的大名,以鬼老这个年纪自是再熟悉不过,毕竟十年前正值鬼老混出些名堂时。 尽管这几个月常见柳亭出入碧水苑,鬼老还是止不住感慨。倾城公主果然能耐,连柳二公子这般人物都甘愿为她所用。又不由庆幸,幸亏当初他有眼无珠去刺杀倾城公主时,她放了他一条生路。 跟着万毒谷行事这么久,鬼老很清楚他们的手段,像那般刺杀谷主还能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每每想起都觉得他委实太过好运。他也知道万毒谷的能量绝非外人能想到,越接触了解,他越庆幸他的选择。 能成为万毒谷的一份子,为倾城公主这样的主子效力,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荣耀。 随意被扔在地上的一行人见柳亭进来,眼睛即刻睁得老大,支支吾吾却出不得声,子又动弹不得,柳若和那两个丫鬟也不知是急还是害怕,眼泪一直往外流。 柳亭只淡淡瞥一眼,便走过去撩起衣摆坐下,“把他们的道解了。” 鬼老点头,与那两个黑衣人一同出手,不过眨眼功夫,原本安静的屋子便嘈杂起来。 “二哥,救救我们,我们不是故意闯这里的……”柳若带着哭腔。 “二哥,方才那些人险些杀了我,你要会我出这口气!” “二公子,属下们都是听从三公子和大小姐的吩咐,并不知您在此,无意冒犯于您……” “二公子,奴婢不想死在这里,他们太吓人了……” …… “二哥,您放了我们,我们马上、马上离开。”就柳若还有些脑子,知道柳亭在这里说话是有分量的。 “继续吵便都留在这里吧。”柳亭话音方落,屋中便突然静下来。 尤其是柳严,他是真的害怕。 就算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命完全掌握在柳亭手里,只要柳亭一句话,他的命可能就没了。 这么一想,他连子都不由哆嗦起来。 柳亭的目光从他们上扫过,“跟踪本王?”分明怒意不显,却莫名的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二、二哥误会了,我、我和妹妹是来这边寻绣坊的,恰看到二哥的马车便想着来与二哥打声招呼,没想到却被这里的人抓了起来。” “是么?难道你们不是看到本王后,想跟上来看看能否查出点有用的消息,再报给太子以讨得他的欢心?” 他们还真是这般打算的…… 柳严和柳若冷汗涔涔。 “二哥,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做啊!我们真的是碰巧……”柳严生怕他不信,忙道:“二哥若不信可回家问我母亲,我和妹妹出门时与母亲打过招呼。” “你们母亲自是向着你们的。” “二哥,我们真是碰巧……” 柳若也强压着恐惧想辩解,却被柳亭打断:“不重要。你们是否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于本王来说并不重要,你们既入了这个院子,便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柳若心下大骇,见他不似在开玩笑,反应过来忙跪下,“二哥,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是碰巧的……” 见状,柳严也一咬牙跪下,“只要二哥这次饶过我,我必做牛做马报答二哥!” “本王要你做牛做马作何?马能拉车牛能耕地,你能做什么?” 对上他们不可置信又恐惧的双眸,柳亭依旧面不改色,“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很清楚,既然动了心思就该付出代价。” “究竟是为什么?二哥,纵是我们好奇跟过来不对,却罪不至死,你何至于非要赶尽杀绝?”柳若不想死,但她知道若不争取,她必死无疑。 不喜不怒的柳亭更吓人,他此番并非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对他们动了杀心! “二哥,就算从柳家族谱上除了名,我们上也流着柳家的血,便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你也不愿放过我们?” “来人……” “柳亭!你今若敢动我们,柳家也要陪葬!你不要忘了,我妹妹是陛下亲赐的太子妃,再有十便要嫁进东宫,若我们在这里出事,你拿什么交代?难道你要让柳家满门为此付出代价?” 被柳亭一声“来人”吓得不知所措的柳若听到柳严这番话,眼睛一亮,“哥哥说得对,二哥,我们死不足惜,难道你连柳氏满门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柳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整个人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有件事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现在可不是柳家人,你们死了,对柳家可没什么影响。” 柳若心一凉,双拳紧握,紧咬着唇瓣,“可二哥也莫要忘了,陛下赐婚的圣旨明指柳家二房嫡女,圣旨还是祖父接下的,若到时交不出一个二房嫡女做太子妃,二哥以为柳家当真能安然无恙?” “你倒是有几分头脑,比你那蠢货哥哥要强太多。” “柳亭,你……”却被柳亭屈指一弹点了哑,柳严再发不出声音。刚想蹦起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便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腿一软又跪下去。 柳若看到柳严得此下场,不再敢多言,却鼓足勇气与柳亭对视,她知道一旦妥协了,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柳亭不再管柳严,继续看着柳若道:“只可惜,心太大。” “心太大?二哥,你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得祖父宠,由祖父亲自教导,又是难得的天才,学什么都易如反掌。只要你想,权势地位便都是你的,你又如何能明白我们的苦?” “二哥可知,这些年柳家只大房有官职在,我们在外都是被别人如何笑话的?在柳家,我们本该是荣耀的,可你看看,柳家给了我们什么?给我们的只有旁人无尽的嘲笑!” “你们大房又哪里懂我们二房的苦!我就是不想再过那种被人欺压的子,有什么错?柳家既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就自己去争取,有什么错?父兄无能,我为自己某一条出路,又有什么错?” 被骂无能的柳严说不了话,只能睁大眼睛瞪着柳若,好似不相信这话是她说的一般。 柳严此刻的心如何柳亭并不关心,他居高临下看着柳若,“你以为嫁进东宫便是好的?愚蠢。柳家什么都没给你们?没有柳家,谁保你们衣食无忧?难道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说大房有官职在,你又可知,我父亲和大哥在朝堂上是怎样的如履薄冰?稍一不慎便会丢掉命。若非为着柳家,你以为谁愿意留在随时都会丢命的朝堂上?” “若将掌家权交给二房,你二房有能耐保柳氏全族安然?” 不能…… 柳若紧握的双拳,指甲扣进手心,印出深深的痕迹。 “柳家给你们的只有旁人的嘲笑?难道你们不知柳家为先皇近臣,在新皇登基后是何等微妙的存在?陛下这么多年一直想除去柳家,你们难道蠢得连这都看不出?在这种境地下还想出去与人攀比……” 看向柳严,“还有你,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些年你闯下多少祸事,若不是本王多番从中为你们周旋,你们以为还能安然活到现在?” 柳若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忽而她便心一横,“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这种子我过够了,再多一天都无法忍受!反正今我若死了,柳家就算不会陪葬也少不了一通麻烦!” 孺子不可教!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死了确实有些麻烦。” 柳若和柳严一喜,不用死了! 却不知,他们自此便完全被柳亭放弃。而被柳亭放弃的他们即将面临的东西,将使他们悔憾终生。 也或许,他们连悔憾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这两人,都杀了。” 于是柳若和柳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上一瞬还活生生的人一个个在他们边倒下,血甚至溅到了他们脸上,吓得都忘了反应。 “将你家主子的毒各自给他们服下。”他一吩咐完,鬼老便上前,给两人各自喂下一枚药丸。 柳若这才回过神,“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使劲掏,也掏不出什么来。 “不过是些为防你们乱说话的毒药罢了,只要在你大婚前不乱说话,事后自会拿到解药。不要妄想侥幸,万毒谷谷主亲自研制的毒药,就是药王山的老药王都未必配得出解药。” 万毒谷……谷主研制的毒药?!方才是眼前这个老头给他们服下的,柳亭说了“你家主子”四个字…… 柳若瞪大眼睛,“你……这里住的人是倾城公主!” 柳严说不了话,但他的眼神一样出卖了他的震惊。 为天启人,他们对“倾城公主”几个字是何等的熟悉。尤其是在得知她不仅仅是流落在外多年突然归来无依无靠的公主,还是世人闻风丧胆的万毒谷谷主时,他们对倾城公主的认知便上升了一个层次。 万毒谷谷主,自来出手不留人,武功高深莫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诸如此般传言不胜枚举。 这还不算,倾城公主如今还是得君临帝荣宠的君临皇后,君临皇宫独她一人,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反对…… 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既是倾城公主在此,柳亭又恰在天启出现动乱前回来,难道说……天启就要变天了?而这个变天与倾城公主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若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她完了。 可她再没了回头的机会……就算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一样连倾城公主藏此处都不能告知任何人。 一旦说了,他们便活不成了。 柳严虽没多少头脑,但事牵涉到倾城公主,他哪里还能不知意味着什么? 万毒谷谷主有着怎样的名声且不说,仅君临那位帝王的凶残之名就天下皆知。 嗜血食人,冷厉杀伐,妖邪转世…… 脑中只回响着两个字:完了。 后悔,却为时已晚。 ------题外话------ 三个小大更,完毕。 晚安,明天起早点码字。 第114章 十日之后,纷乱将止(一更) 柳亭放了两人回去。狂沙文学网 两人回到柳家便闭门不出,连一贯纨绔的柳严也紧闭房门,看得柳家二房所有人都惊奇不已。然无论旁人怎么询问,他们依旧什么都不说,包括那为何出门的是一行人,回来却只有他们两人,他们也不与任何人解释。 转眼十过,是天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子。 许是天启近来太过繁乱,这场大婚并不张扬,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柳家迎了新人便直接回宫。 是的,回宫。 也不知林青乾是怎么打算的,许是想让柳家看到他们的诚意,好以此拉拢柳家,大婚并未在东宫举行,而是直接在皇宫。 自古以来,太子分宫别住后,大婚多是在东宫,从未有过太子在宫中大婚的先例。 此算得上皇家恩典。 然这样的恩典,柳家不放在心上,连为新娘子坐在花轿中的柳若都没有半分喜色。 她还停留在十前碧水苑经历的事。 就算她今顺利成为太子妃,她也知道这太子妃的宝座坐不久了。 这十以来,她不是没想过逃,可这天下之大,她又该逃往何处?更况,世家千金的子尚且满足不得她,若就此离开柳家,离开天启,她没了大小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了环绕在侧伺候的仆从,没了漂亮的衣裙精美的首饰…… 那样的子,她怕是一天都熬不住。 所以她留了下来。 就算只做几天的太子妃,她也不想放弃。即便到时皇权更替,她也姓柳,柳亭总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 柳家不倒,她就还是柳家大小姐! 柳若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在想到这些时,竟自动忽略了他们二房已被柳家除名之事。 也或许,她是不愿去承认这个对她来说残忍的事实。 天启皇宫,红绸四挂,一派喜气。 大高位上是一袭龙袍的林青乾,在他的右手下首位正是一凤袍的赵氏。 赵氏疯癫一事虽未传开,不少人却都心知肚明。这番看到她一脸正色的坐在那里,除却消瘦些外,没有半分疯癫的迹象,前来观礼的大臣及其家眷们不免露出惊疑的神色。 皇后并未疯癫,那此前皇后疯癫的消息又是从何处来的? 莫要说旁人,就是坐在主位上的林青乾都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赵氏会前来,是以这番来大他并未与她一行。 他在龙椅上坐下没一会儿,她才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 林青乾还未来得及多问,她便行了个礼就走到本该属于皇后却被近来一个宠妃占着的位置前。 见她前来,那宠妃脸色可谓难看至极,却不得不强忍着站起来见礼,然后将位置让出。 这一个小闹剧,注定会是那个宠妃的悲剧。 林青乾却对此视而不见,只看向赵氏,“皇后怎么来了?” “皇儿大喜之,陛下难道觉得臣妾不该来?” 赵氏从未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与林青乾说话,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脸上的笑意微僵,“皇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朕不过是顾念皇后子有恙不宜多劳累,才有此一番询问罢了。” 那些狗奴才都是死的么?皇后病有好转竟无一人来通报他!若不是她此番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否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多谢陛下挂怀,臣妾子已好许多,来此观一回礼并不打紧。说来臣妾还要感谢陛下给皇儿赐下此般良缘。” “太子也是朕的儿子,子女的婚嫁大事,做父母的自当重视。” “陛下说得在理。”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赵氏便不再开口,甚至不再看林青乾一眼。 林青乾的表用“难看”已不足以形容。 宾客陆续入席。 柳亭为御赐的异姓王,所坐席位在众多皇子之上,也是除皇后以外离林青乾最近的席位,加之他内力深厚,林青乾和赵氏的谈话都被他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这林家还真是有意思。一边防着赵家,一边又要拉拢赵家,为此让儿子娶了赵家女儿为侧妃,还不顾女儿意愿将其嫁到赵家,使其落得一个死的下场。 此番又想来拉拢柳家,难道他们以为柳家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单靠姻亲就能拉拢的家族?若真如此,这些年柳家又为何会被打压至此? 再看这夫妻两人,似乎也各有算计。 这种枕边人都时时互相防备的子,他们好似还过得不亦乐乎,真不知他们活着的意义何在。 不管心思如何变换,柳亭的神也不变半分,淡定的喝着酒樽里的酒。 赵家一行人也坐在属于他们的席位上。 赵菁菁作为侧妃,这种场合其实本不该出现,此番她却顶着大肚子坐在那里,时不时还有人因为新奇多看了她两眼。 那些眼神,多是带着些怜悯可惜和幸灾乐祸。若放在以前,面对这样的眼神,赵菁菁怕是早便坐不住,但如今她想透了许多事,连林天南娶太子妃她都可以做到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她,她更加不介意。 反正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过些时都会臣服于她! 皇后赵氏的目光扫向赵菁菁时,在她的肚子上停了一瞬,眸色微沉。 还有宾客陆陆续续入内,吉时快到。 然听到内侍官的通传却不是“新人到”,而是“大燕王到”。 乍闻这一声通传,除柳亭神色如常以外,所有人包括赵邵霖都神色凝重的看过去。 燕浮沉怎会来? 说起燕浮沉,赵邵霖与他有过的交集除却战场上,就只有上次他送顾月卿去君临和亲,以一万旦粮食与燕浮沉作为交换,让其保他安全离开君临。 交易完成,自此两清。 赵邵霖没想到会在天启看到燕浮沉……不对,该说他其实已猜到在天启如此混乱时,燕浮沉不会不来掺一脚,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公然出现在天启皇宫中。 像太子大婚这样的大事,自是会给各国都送去邀请的函帖,但谁也没想到会真有人前来,还是一国之主亲自前来。 要知道自赐婚的圣旨颁下到大婚也不过二十而已,这么短的时,函贴能否送到大燕都是未知,大燕王又怎会应函贴的邀这般快赶来? 他又没有转瞬千万里的超凡本事。 所以,他此番准时出现在此,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早便在天启! 想到这里,林青乾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齐齐看向大门处。 燕浮沉一袭玄衣缓步走进大,他后还跟着四个侍从,前两个侍从手里各自端着一个木盒,应是贺礼。 年轻帝王,丰神俊朗。 看红了不少闺阁女眷的脸。 燕浮沉端着他的狐狸笑,“天启帝,恭喜。”那双狐狸眼有些深邃,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高深感。 仅第一次见,林青乾就知大燕这个年轻的王不可小觑。 “久闻大燕王大名,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天启帝谬赞,天启帝瞧着也是老当益壮。” 林青乾的笑僵了一僵,可对上燕浮沉脸上的笑意,他又不好发作,因为人家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老当益壮”?他刚夸他少年英雄,他就拐着弯的说他老了! 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在嘴上占便宜于他这个大燕之主又有何意义? “承蒙夸赞,大燕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先入座。”就算知道燕浮沉可能早就到了天启也不可说破。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打破,眼下维持的平静许就会不复存在。 燕浮沉的席位就在柳亭旁。 他走过去时,对柳亭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自然,柳亭也没失礼,举了举杯算是回应。 尽管他们此前从未打过交道。 倒是这两人的互动落入旁人眼中……尤其是落入林青乾和赵邵霖眼中,两人的眼睛皆不由眯了眯。 怎从未听说过,燕浮沉和柳亭还有交集? 正在各自心思百转间,内侍官一声“新人到”响起,一对新人走进大。 与此同时,碧水苑不远处的一个无人街道。 此时正有两帮人马在对峙。 “父亲,莫要bi)我与您动手。”陈天权手握着剑,却始终未出鞘。 而他面前站着的人,正是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陈久祝,显然已受极重的伤,且并未养好。 各自带了约莫三十名高手,此时也在拔剑对峙着。 陈久祝看陈天权一眼,视线转向他侧的白衣女子上,“瑜儿,你也要对付为师?” 叶瑜抿抿唇,开口:“师父,徒儿并非要对付您,只是您如此行事终究有违道义,徒儿不希望您走上一条不归路。”对上君凰和顾月卿,可没有几人能是对手。 她这番也不是假话。 这段时,她和师兄一直在四处寻师父的踪迹,就是想将师父带回廖月阁,阻止他再对顾月卿动手。可每每要寻到,师父便会转移,于是他们就这般周旋了十来。 直到今天,许是料到天启这场闹剧即将结束,一旦顾月卿怀着孕走到人前,那些效忠顾氏皇族的人许就会倒戈,陈久祝才会如此投鼠忌器,竟带着伤也想冒险去闯碧水苑。 只可惜人未到碧水苑便被她和师兄拦下。 “不归路?什么是不归路?难道要本座一辈子屈居人下才是应当?瑜儿,带你师兄离开,本座并不想伤你们。” “抱歉师父,师兄为您着想要阻您,徒儿也不能看着您走向绝路而无动于衷。”这其实有大半是客话。 陈久祝这个师父在叶瑜心中是有些分量,但也仅此而已。他们这种人,自来都以各自利益为先,只对个别特殊的人才会例外,而叶瑜的例外,燕浮沉算一个,她当作兄长一般看待的陈天权自然也算一个。 不过如今她对陈天权究竟是怎么看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但这并不能否决陈天权于她是特别的这个事实。 陈天权要阻陈久祝,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她不清楚单就武功而言,陈天权是否敌得过陈久祝。 “是么?既然如此,本座可不会手下留!”岂止是不会手下留?他话音未落就当先出手……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偷袭! 彻底颠覆了叶瑜对这个师父的认知。她一直以为师父纵是有些野心,也还是铁骨铮铮,没承想他竟如此小人。 叶瑜飞而起,避开他长剑攻击时,手中的白绫也飞出,直直朝他袭去。 见陈久祝最先对叶瑜出手,陈天权想也未想手中的剑便出了鞘。 二对一。 很显然,受了伤的陈久祝并非两人的对手。几番打斗之后,很快落于下风。 许是料定陈天权不会当真伤他,陈久祝出手丝毫不留。只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叶瑜在陈天权心中的分量。 是以在陈久祝的剑快要刺到叶瑜的心口,叶瑜又忙于应对后的两个杂碎无暇避开时,陈天权眼睛一红,举剑便挥过去。 陈久祝的剑被挡开,下一瞬陈天权的剑便架在他脖颈上。 “父亲,您不该对小鱼儿动杀机。” 他眼底的冷意是陈久祝没见过的。 恰是此时,有几道人影掠过来,当先的两人正是一袭红衣的顾月卿和一暗红色长袍的君凰。 当然,顾月卿是君凰揽着过来的。 ------题外话------ 二更三点。 第115章 再不姑息,君凰出手(二更) 君凰揽着顾月卿从半空跃下,待扶着她站稳,才抬眸朝打斗的一行人看去,“可真闹。狂沙文学网” 叶瑜站在陈天权侧,陈天权的剑还架在陈久祝脖颈上,一众人闻声看过去。 待看到顾月卿一行,陈久祝没如何,陈天权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他们来了,便是说,他再保不住父亲。 纵是野心再大也是他的父亲,他只想阻止,从未想过对父亲如何。 可君凰和倾城不同,他们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会放任对他们有杀念的人逍遥。 “看样子是不需要朕出手了。” 陈久祝此刻心里也是紧张的,他想杀顾月卿,是因为她阻了他的路,就算冒着再大的风险,他也想将她除去,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怕死。 恰是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最是怕死。 收回目光,恶狠狠瞪向陈天权,“你可真是本座的好儿子,竟帮着外人一道对付本座!” 陈天权的手一颤,剑晃了一下依旧搭在他脖颈上未离开。 忠孝难两全…… 他此刻终于深有体会。 “父亲,我并不愿伤您,只要就此收手,您依旧是陈家人,祖父和我都会保您周全。” 陈久祝冷笑,“你确定?你的祖父我的父亲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的心有多狠你不是早便知晓?可还记得当年你在他院中跪求三天三夜他也不动摇半分?如今我不过是追求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如他的意了,他便直接将我逐出家门。你觉得我若收手,他会放过我?” 陈天权眼睫微颤。 他不确定。 他从未看透过祖父。 说祖父狠心,他当年又并非真的对倾城不闻不问;说祖父不狠心,他却任由倾城孤一人面对那么多危险,甚至几番险些丧命他也无动于衷;说祖父忘了陈家的职责不再效忠顾氏皇族,他又对不顾陈家职责要对付倾城的父亲这般狠。 甚至祖父让他离开廖月阁就是为了助倾城。 可他闹不明白,既是要助,为何要等到今才现?却不是在倾城最需要陈家时而出? 瞧瞧此番,倾城已不需要陈家,他们再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谁都知道哪一个意义更大。 “我会与祖父说,若祖父实在不能原谅您,我会为您寻一处安立命之地,保您晚年安泰。” “你倒是很会为我打算,你觉得,我求的是平凡无虞一生?儿子,看来还是为父教你的东西太少了,竟叫你时至今还如此天真。” 看向顾月卿和君凰,“就算为父答应你,就算你祖父不再计较,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为父?儿子,换作是你,你会放任一个随时可能成为你威胁的人安然离开?” 自然不会。 其实陈天权知道,事已至此,父亲已没有退路,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师兄,算了。”叶瑜终于忍不住,上前拉着陈天权退后。 因着这个动作,原本架在陈久祝脖颈上的剑从他脖颈上离开。 “你做这些已经够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吧。”叶瑜不忍他夹在中间为难。 一面是忠,一面是孝,无论他怎么选,他这一生都注定无法释怀。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撒手? 她才不管他们之间的纠葛,她就是不想看到师兄为难。 陈天权还在犹疑,但对上眼底尽是担忧的叶瑜,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便任由她拉着。 这个事,他或许真的管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小鱼儿为他担心。 毕竟这么多年,小鱼儿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难得近来对他多番关心,虽然他很清楚,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愧疚……可即便如此,他也十分贪恋。 他知道这样利用她知道他心意后的愧疚来对他好的做法有些卑劣,但他仍不愿去挑明。 他不想她的世界永远只有别人而看不到他。 就许他自私这么一次吧。 不再被钳制,陈久祝便忙退开,同时,他的那些下属忙上前将他护住,虽则这些下属拿着剑的手都是抖的。 能不抖吗?这可是传闻中最狠辣的两人啊!不说他们手中的势力有多大,就说他们本的武功,仅是动动手指就足以应付他们这群人。 实力的悬殊让他们不得不害怕。 顾月卿一抬手,随着他们一道来的一行人,除却秋灵和翟耀,都围了上去。 陈久祝的人眨眼间便被团团围住。 单看这些人的速度就知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陈久祝神色微凛,“倾城,你当真要杀我?” “久祝先生这话是不是问错了?不是你一直要杀本宫么?或许久祝先生这些年一再待在廖月阁不出门,不甚清楚本宫的做事风格。从来只有本宫杀人,无人杀本座。” “可知为何?” “因为那些想要杀本座的人,都死了。” 顾月卿神淡淡,不带任何绪,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恰是用着这样平静的神和语气说出这番话,才更具震慑。 “看在母后的面上,本宫已给过你机会,既然你执意找死,本宫成全你便是。” 她若真想杀陈久祝,又岂会只派一些杀不得他的人去寻麻烦?万毒谷若要杀人,还从没有失手的。 闻言,陈天权和叶瑜才恍觉确是如此。 陈天权神色复杂的看着顾月卿,她口口声声说再见便是敌人,她绝不会再手下留,但其实,她给过父亲不止一次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陈久祝心神微晃,却转瞬即逝,“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是么?” 顾月卿抬手,秋灵会意上前,就要将琴递给她,却被君凰止住,“你莫要动手,不过是杀个人,我来就是。” 秋灵被他凉凉的眸光扫过,递出琴的动作一顿,见自家主子没说什么,才将琴收回。 她其实也不想主子动手,只是主子的命令她自来不违逆,主子既要琴,她自是双手递上。 “护好你家主子。” 秋灵忙不迭的点头,“是,皇上放心。” 顾月卿不是那种耐好的人,她会放任陈久祝活到现在,除却看在她母后的面上,更多的还是,她不想对陈家人出手。 当然,到非得出手时她也不会犹豫。只是若可以,她不希望陈家人死在她手上。 陈家到底是母后的娘家,廖月阁是生养母后的地方,母后对陈家的谊很深,这一点在很小的时候随母后一起去廖月阁,她便已明白。 她不需要陈家做助力,也不希望与陈家为敌。 如果可以,她只愿能与陈家从此陌路再无交集。 正因她不想陈家人死在她手上,君凰说他动手时,她才没有反对。 一再饶过想要取她命的人,也不是她的作风。 君凰上前一步,拿着剑的陈久祝就警惕的后退一步,护着他的那些人其实已不着痕迹的比他退得更快。 不是他们怕死,是他们怕面对君凰这样强大的对手。还未动手,他们心中便生出了无尽的恐惧。 “不是说杀你没那么容易?还退什么?”君凰早便想把对顾月卿存有杀意的陈久祝解决掉,只是一直不见她有所动作,他才忍到现在。 此番她既已松口,他又如何会再放过? 缓缓抬起手,就这般一挥,根本不用任何武器,除陈久祝外,那一群侍从皆被劲风挥得飞了出去,非死即重伤。陈久祝也连连退后数步,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插才堪堪稳住。 他全盛时期尚不是君凰的对手,更况此番他重伤未愈。 君凰伸出手,近旁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剑便到了他手中,直接一个闪,剑便劈向陈久祝。 说时迟那时快,陈久祝拔剑而起,将其横在头顶上,吃力的接下君凰的攻击。 此番君凰已飞而起,手中的剑往下一压,便听“碰”的一声传来,是陈久祝跪在地上,直接把地上跪出一个大窟窿。强悍的内力冲击下,陈久祝的剑直接被拦腰斩断,君凰的剑继续劈下,就要直接落在陈久祝的头上…… 陈天权大惊,险些直接冲过去,却被叶瑜拉住。这样的对决,他还未靠近就会被君凰挥出的剑气震伤。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剑下留人!” ------题外话------ 二更毕,明天见。 文过百万字了,为了庆祝,明天会发一个订阅红包,还会弄些小活动,具体请关注明天的题外话。 明天七点半更新。 第116章 君凰发怒,实力护妻(一更) 君凰好看的眉头一拧,动作止住。狂沙文学网 然仅是这般挥出的剑气,就足以让陈久祝重伤。君凰动作止住收回手,陈久祝已口鼻流血的倒在地上。 “噜噜噜”如车轮滚动一般的声音传来。 君凰将手上的剑随手一扔,掏出一方手绢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方才握剑的手,罢了抬眸循声看过去。 入眼是一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约莫花甲之龄。 他坐的椅子有两个滚动的木轮,由一个侍卫模样的黑衣人在后推着,一看便知是腿脚不便。 方才那声“剑下留人”应就是老者喊出。 看到来人,陈天权一惊,“祖父!您怎么来了?” 他这一声喊出,来人的份便明晰了。 廖月阁的主人,陈家当家人陈横易,人称横易先生,在世人眼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亦是顾月卿的外祖父。 听到他的声音,闻声看过去时,顾月卿自来冷清的脸虽是依旧如常,子却微微一僵,这番变化并不明显,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比她记忆中的人老了许多,还有…… 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顾月卿黛眉微不可查的一蹙。 若她未记错,他的腿不该是这样。 叶瑜也大惊,“师祖,您、您的腿怎么……”师祖有将近六年不出门,她也有快六年未见着师祖。 怎六年不见,师祖的腿就…… 陈横易并未应叶瑜和陈天权,而是直接对顾月卿道:“倾城,算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 许是不常开口,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语气却与顾月卿模糊记忆中没多少差别,就好似十多年于他来说不过转瞬一般。仿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还如她小时候一般亲近。 顾月卿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凭什么呢?凭什么这十年发生那么多事,他一句轻描淡写的“十多年没见”就带过? 从他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别样的绪来。难道她父皇母后遇害,她几经生死走到今天,在他看来其实都无关紧要吗? 就算他不在意父皇,不在意她这个外孙女,可母后呢?母后是他的女儿啊,他竟…… 当然,也或许是时太过久远,这份伤心已在他心里淡化。可再怎么样,时隔多年的再见他也不该是这般反应才是…… 至少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冷淡得将她对陈家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彻底磨灭了。 她失神之际,腰间便一紧,是君凰走过来将她揽住。 听到那声“剑下留人”,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陈横易,君凰便知陈久祝是杀不成了。廖月阁他在少时也去过一次,在那里见过陈横易。 君凰可不管陈家这些人,他只关心顾月卿一人。 是以他瞥陈横易一眼后,便一直留意着顾月卿,生怕她因这些人绪太过波动。 他这么一揽,顾月卿的思绪便收回大半,心里似也不再那般复杂。 早在多年前她便已知陈家的态度不是么?这样耿耿于怀揪着不放可真不像她。 给君凰一个放心的浅笑,再看向陈横易时,神又是一派冷清,“横易先生,幸会。” 陈横易闻言,盯着她看了一瞬,才道:“倾城与外祖父都生疏了,早些年你同你母后来廖月阁,还总缠着外祖父给你读杂闻小记。” “是么?幼时记忆大多已模糊,只知母后出廖月阁,是陈家的女儿。”她这话乍一听起来像赌气,但她用冷清沉静的语气说出,旁人听来就觉陈家于她而言,当真与寻常家族没什么不同。 陈横易此番心如何,从他的表无法看出。但在场其他人,尤其是陈天权听到她这番话后,心是很复杂的。 他最怕的就是她对陈家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即便他早前几次已领教过,但那到底是在她见祖父之前。 原以为她见过祖父后态度会有所改变,毕竟她小时候是那般黏祖父。哪承想祖父见到她会这般冷淡…… 莫要说她,换作任何一人,再次见到一个十多年未见面的亲人,却被那亲人用对待陌生人一般的态度对待都会心凉。 祖父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样的?他分明对倾城不是一点不关系不是么?早前祖父还与他说过,让他将倾城带回去见他一面,怎此番见着了反而…… “倾城,祖父并非……” 却被顾月卿打断,“陈久祝多番想取本宫命,本宫已给过他多次机会,今次既已决定将他彻底解决,便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不过既是横易先生开口,本宫也不会这点面子也不卖,就是不知横易先生要用什么来换他这条命?” 站在她后的秋灵闻言一默。 主子自来对待敌人从不仁慈,却一再对陈家人破例,而陈家人的做法又实在让人心寒。 希望这位横易先生不要太过分,否则主子……就真的太可怜了。 陈横易还未开口,重伤的陈久祝却撑着断了一半的剑坐起来,摇了摇头,让视线不再那么模糊,“父、父亲,救我!” 显然,陈久祝很清楚,在此般境况下唯有陈横易能救他。他不想死,只有求他。 陈横易看着他,原本平静的眸子忽而凌厉起来,“背信弃义,枉顾人伦,死不足惜!” 陈久祝心一沉,“父亲,我错了,只要您此番救了我,我必改正!” “你已不是陈家人,改不改正皆与老夫无关。然你终究是老夫的儿子,老夫便救你这一次,权当对你九泉之下的母亲有个交代,自此后,你与陈家再无瓜葛。” 看向顾月卿,“陈家上下本效忠顾氏皇族,整个陈家都会听你的调遣,你突然要老夫拿什么东西来换,老夫一时还真拿不出来。老夫便用这双废了的腿换他一命。” 顾月卿的子微微一晃,双拳紧握,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好!” 君凰看得心疼,赤眸扫向陈横易时,带着浓浓的杀意。 而站在一旁的陈天权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从未想过,祖父竟……竟会以此为条件! 虽说祖父的双腿会这般确与倾城有些干系,可他这般以此为条件,倾城心里该有多难受? 这让他几乎以为,当年祖父对倾城那为数不多的怜悯,其实都是有所图谋的。 “人老夫便先带走,此番你应还有旁的事要去做,老夫便不多耽搁。这段时老夫都会在启宣,待你得空,我们再见一面细致谈谈。” “没有这个必要,只愿你陈家人离本宫越远越好!” 对君凰道:“我们走吧。” 君凰神色间有担忧有心疼更有对陈家人的愤怒,若换作以往,他早已动手。 可此番有她在,他忍住了。 陈家人最好识相,否则再有下次,他可不保证还能忍得住不动手。 留下一个带了浓浓杀意的眼神,君凰揽着顾月卿脚尖轻点。 就在他们飞跃起之际,又传来陈横易的声音:“效忠顾氏,助顾氏收复江山一直是陈家的使命,不管你愿与不愿,这一面都得见。” 秋灵暗暗啐了一口,什么人啊这是! 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家主子的长辈,她早就给他一顿臭骂了! 只是她能忍住,却不代表君凰能。 两人落在一旁的房檐上,君凰回头,“陈家算什么东西?惹得朕不快,廖月阁顷刻间便能从这世上消失!卿卿若要天下,朕自会打来送与她,何需你陈家?” “想来朕的名声诸位都听过,这是最后一次,朕看在卿卿的面上不与陈家计较!若再有下次,休要怪朕不客气!朕的人,朕如何护着宠着都觉不够,岂容尔等作践!” 神色凛冽,赤红的眸光透着冷戾,便是见识广博如陈横易也有些被他这般语气眼神所震慑。 放缓语气,眼神怜惜,“卿卿,我们走。” ------题外话------ 二更中午三点前。 文过百万字小福利: 订阅后可到文首页领取订阅红包,不多,权当心意。 评论抢楼活动: 时间:2019年4月23上午7:30-晚上24:00 1楼到3楼:分别奖励666、333、222xxb。 4楼到10楼:统一奖励99xxb。 其他:凡逢5的倍数,奖励66xxb 咳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多评论,不过不管了,有多少算多少,没有多少阿璇也不会尴尬的,谁叫阿璇总更新不准时~ 很感谢大家一路陪《乱世》走到一百万字,希望下一个一百万字大家也在噢~ 第117章 唯一恩情,再不亏欠(二更) 天启皇宫今有闹,顾月卿一行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番便是要往皇宫而去。狂沙文学网 马车已备好,一行人飞跃间落于某处街角,直接坐上候在那里的马车。 天启这些人千防万防,却如何也想不到,顾月卿会明目张胆入宫出现在他们面前。 君凰为君临帝,自也收到了天启太子大婚的邀请函帖。 马车上,君凰扶着顾月卿坐好,也在她侧坐下,为防马车颠簸伤着她,一只手臂横过她的后腰揽着。 自方才开始,顾月卿的绪便有些低落。当然,这番低落除了君凰也无人瞧得出来。 揽着她靠在他肩头,低沉轻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可愿与我说说?” 陈横易不会无故拿他那双腿来说事,显然君凰也猜到了些什么。而顾月卿当时除却因陈横易突然提出的以那双腿为条件心烦杂些外,似乎并没有多震惊。 这便是说,她应是知晓陈横易那双腿是因何废的。 顾月卿双手环过他的腰抱着他,头靠在他膛上,仿若如此她才好受些一般。 轻吐口气,缓缓道:“从前不知,是有些记忆确实不甚清晰,方才瞧见他坐在那轮椅上,恍然间才忆起不少事。” 抬头看向他,“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当年我是如何到的万毒谷?” 跳崖…… 纵不是第一次知晓,君凰的心还是止不住的颤了颤,点头,“嗯。” “那般万丈深渊,当年只有六岁又从未习过武的我便是再如何侥幸,也不可能活下来。” “那时落下那么高的悬崖,醒来便在万毒池中,意识本就混混沌沌,哪里还记得清楚那许多。直到今见到他,才有些模糊的印象。我跳崖之后,当是为他所救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武功寻常,在那样的高崖救下我,自定也受了损伤,他的双腿许就是在那时……” 即便不是当时废的,也是当时落下的疾所致。 听到这里,君凰对陈横易有些感激,毕竟是他救了顾月卿一命。 但也仅有些感激而已。 陈横易既救下她,为何要将她扔下?难道他不知落入万毒谷手中,尤其是落入那个丧心病狂的老谷主夏尧手中,她活命的机会更小吗? 当然,陈横易也可能是真的受了重伤,可他能从万毒谷回到廖月阁,难道还带不走一个六岁的孩子? 在万毒谷池那一个月死了多少孩子,唯独他二人活下来,却只有一颗解药…… 若他当时没有动那么一丝恻隐之心将解药让与她,便是熬过了万毒池,她也活不成。 且不说之后她在万毒谷过着的又是怎样九死一生的子。 再有,若她所言不假,陈横易应是一开始便知她人在万毒谷。知道这般真相却不为所动,任由她在万毒谷自生自灭…… 这样的救,可是也算救? 君凰愈想愈心疼。 “莫要多想,纵是欠他的,你方才也还了。” “我知道,可是……他就算救了我,我心里也仍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明明可以把我带走的。他若把我带走,我便不用在万毒谷熬那三年。” “三年说起来不算长,可在那里都是度如年,有好些次我险些熬不过去。这一精湛的毒素,这一世间少有人能及的武功,以及不惧万毒的体质……我只用了三年。” “三年,不仅要习武,还要时时想法子解掉下在上的无名剧毒,若是解不了就只有死。毒人药人……凡万毒谷折磨人的法子,每一样我都未逃过。” “除此,还有接连不断的刺杀任务。犹记得我第一次接任务时,连内功心法都未入门,若非上恰带有些简单的毒药,许就死在了对方手里。即便最后侥幸杀了目标,也险些去一条命……” 她每说一句,君凰就觉得好似有千万根针插在心上一般,疼得都快要窒息了。 她这些年所经受的磨难,他大抵能猜到,却从不敢细致去深想,也从不敢开口去询问。 “君凰,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分明被人救了命却无法感激,反而生出些许埋怨来。” 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是。” “卿卿,你一点儿也不贪心,若换作其他人,许不止有怨,还会有恨。你已经做得很好,多番饶过陈久祝,对陈家已是仁至义尽。”若换了他,对陈家定再不会有丝毫谊,更莫要提对他们多番留手。 “别想太多,你这般年岁承受得已经够多,莫要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烦忧。” 她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步入十七而已。 与她同龄的那些世家贵女们,多是在为终大事犯愁,有谁如她一般烦忧国仇家恨家国天下的? 若是别人,此番见着弃自己不顾,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外祖父时,定会盘问谴责,偏生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冷静理智得不似这个年岁该有。 她曾经也是集万千宠于一的公主,难道她不需要亲人的关心护?自然不是。 她只是不敢再去奢望罢了。 君凰垂头吻吻她的发顶,“纵是这天下人都弃了你,你也还有我。” 顾月卿心尖微颤,抿唇低低的应一声:“嗯。” 然她还来不及多感动,便听他低沉笑道:“当然,你有我一人便够了。我一人,足以抵过天下人。” 暗暗翻个白眼,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自觉良好。 不过经他这般一闹,她烦闷的心似是散了不少。 诚如他所言,她有他一人便够了。 天下人再多,又如何及得上一人的一心相待?更及不上两人的相知相守相伴一生。 “祖父,恕孙儿逾矩,您方才不该那般。倾城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而我们陈家,说白了对她也就只有您当年的一次救命之恩而已。此番您将这点恩都拿来作了条件,自此倾城与陈家就真是陌路了。” 陈横易闻言,就这般靠着轮椅,眼底似是多了一抹别样的绪,却很快消失。 “你姑姑自嫁到天启便与陈家断了关系,对外早与陈家是陌路。” “祖父也说了是对外。当年姑姑不是一样带着倾城回廖月阁小住过一两回?倾城那么小的年纪便没了双亲,我们作为她仅剩的亲人,这些年也未曾为她做过什么。” “祖父,倾城比孙儿都小了六岁,若放在旁人家,那也是宠着的年岁,她……且不论其他,您也不该拿那唯一一次为她做过的事来作条件。” “不错,倾城是冷清,但不代表她不在乎。您难道就没想过她会伤心会难过?您怎忍得下心?” 陈横易一直未打断陈天权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说得有些动摇,反正从他面无表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良久,陈横易才道:“为顾氏皇族,容不得她软弱。她若连那些磨难都经受不住,也不配陈家效忠。” 恕叶瑜不厚道的笑了,尽管陈家是她的师门,可她真的想说,顾月卿还真不稀罕陈家的效忠。 想来在十年前,师祖并未想到顾月卿能有今的成就吧。若顾月卿不是今的顾月卿,她手中没有如万毒谷这般强大的势力,没有得君凰的万般荣宠一心相待,或许还真需要陈家的相助。 然,顾月卿终究走到了今,师祖许是多年不出门,不知“万毒谷谷主”几个字意味着什么,才会敢这般对顾月卿吧。 连那唯一的恩都拿来当条件,她真不知师祖是如何想的。 难道亲缘当真淡薄至此?人当真如斯凉薄? 只是苦了顾月卿,更苦了夹在中间的师兄。 叶瑜算是看出来了,这陈家,真正对顾月卿还存有感的,唯师兄一人。 其实听到陈横易这番言辞,陈天权所想与叶瑜差不多。 他都说了,如今的陈家于倾城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或者没有,对大局都不会有影响。 也不知祖父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该说的都说了,此番只愿祖父莫要犯蠢,就君凰方才的态度来看,若当真再有下次,陈家不败在父亲手里,也会因祖父而败。 “祖父,其实您方才便是不以那般为条件,只要您开口,倾城也一样会放过父亲。” “孙儿与小鱼儿还有些事要去办,便暂不随祖父一道,祖父先着人将父亲带回吧,孙儿告辞。” 叶瑜也拱手一礼,随他转离开。 陈横易坐在轮椅上,双手握在轮椅扶手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将这逆子带上,走吧。” 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应声,抬手一招,便从暗处跃出两人,架了陈久祝便离开。 至于陈久祝的那些下属,直跪在地上打哆嗦,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直接解决掉。 好在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陈家的人,并未被直接处理掉,而是那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对他们道了一声:“自回廖月阁领罚。” 他们便齐齐跪谢,纵是无人押着,也不敢不听令。 “噜噜噜”的木轮滚动声又响起,陈横易似呢喃般问:“难道当真是老夫做错了?” 推轮椅的黑衣人面无表:“……先生有自己的考量,大公子到底年轻,他那番话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先生恕罪。” “老夫要听实话。” “……先生,倾城公主当年不过六岁之龄,委实不该承受那般多,您也知,稍一不慎她便会丢掉命。虽是历经多次九死一生,倾城公主终于能堪大任,可她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外表看起来再如何沉稳懂事,内心深处也有着一抹脆弱,您方才那番话委实伤人了。” “……连你也来指责老夫?” “先生恕罪,是您让属下说实话。” “……这是她的命,坚持过来就是人上人,若坚持不过来,她纵是活着也只有痛苦。” “属下不明白,以倾城公主小小年纪遇到那样大的变故还能在天启皇宫生活一年,被送出宫险些遇害后,还能果断的谋求一线生机,落入万毒谷能隐忍三年便弑师夺位,历时五年,便将万毒谷势力遍布五国天下……这番能耐,即便您当年将她带回廖月阁,少了这些磨难,她的成就也定然不会小,又何必平白让她吃那么多苦?” “……安逸的环境下长成,如何能堪大用?” “先生此言差矣,您看看大公子和叶少主,不是一样在廖月阁安逸的环境中长成?而今大公子和叶少主,谁不是能堪大任的存在?若倾城公主在廖月阁,也不见得会比大公子和叶少主差。如此,倾城公主与您,与整个陈家都不会离心。” “撇开这些不谈,倾城公主此番有孕在,您不仅未说一句关心的话,还如此伤她的心,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与陈家亲近,更不会再与您亲近。” “……你闭嘴!你何时如此话多了?” “先生息怒,属下不说便是。” 陈横易沉默。 如今再来说这些又有何用?他怎知倾城会如此能耐? 他只是不想她步她父皇的后尘,想着她若没有本事活到无人可欺,与其将来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一开始便死了来得干净。若她能在那些生死边缘中捡回命,就是她命不该绝,也足以证明她可堪大任。 ------题外话------ 二更毕,明天见。 推荐好友伊人归作品《我的金手指是克夫命》,pk中求收藏阅读~ 【女强爽文,一对一双洁,古代土著女主天生拥有克夫命金手指】 直郡王府里最不受宠的十二小姐,天生瘟神护体,霉星高照。 从议亲开始便克死了三个未婚夫,长辈们嫌她丢人,姐姐们嫌她耽误自己婚嫁,合府上下巴不得赵十二原地消失。 十五岁生辰那天,一池冰冷刺骨的水终于叫她醒悟,赵十二如同地狱归来的厉鬼出现在自己的及笄大礼上,叫所有以为她已经消失的人恐惧尖叫。 “从今儿起,我赵花锦,再不是赵十二。” 谁说“克夫命”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她赵花锦要叫人知道,这世间女子不止嫁人一条路可走,她就算终不嫁,也能叫害过她的人跪地称臣! 第118章 天启皇宫,君凰倾城(一更) 天启皇宫。狂沙文学网 “君临帝到!倾城公主到!” 一声通传,满哗然。 林青乾险些打翻手边的酒樽,“方才通传何人?!”这话自是问离她最近的皇后赵氏。 赵氏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 “倾城!”赵氏双拳紧握,显然在他们看来,顾月卿比君凰更让他们介意。谁叫他们自己心里有鬼,做过许多亏心事。 这番,林青乾就是想当他听错都不成了。 与他们的震惊有得一比的还有赵家一众人。 “霖儿,倾城公主选择此番现,难道是……”经林浅云的死,赵曾城已知顾月卿可能就在天启,是以他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只是惊异于她在此时出现。 赵邵霖紧握着酒樽,动静太大,酒樽里的酒都洒出了少许,足可见他心里也不平静。 “父亲切莫心急,我们静观其变。”语罢,朝赵菁菁的席位掠过一眼,双眸沉。 而大中准备行礼的一对新人听到这声通传,也直直站着不动。 好半晌,林天南才面色复杂的转看向门处。喜服广袖下,他双拳亦是紧握着。 倾城! 她选择于此时出现,他该说一声果然不愧是万毒谷么?消息如此灵通! 为这一天,他准备了这般久,而她一来,他今便是成了,怕也坐不上那龙椅…… 就算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倾城的对手!更莫要说还有一个君凰在她边。 其实这一天他早料到,只是明知如此,他也想尝试一番。他为此失去那么多,连她都弃了,若再什么都没得到,他此前的所有付出岂非都是笑话? 他要坐上那个位置,哪怕只是一刻! 而他近旁的新娘子柳若,此时已抖若筛糠。坐在大另一侧的柳家二房,除却柳严,都还是一派喜色,独柳严的反应与柳若一般无二。 显然他们都后悔了,后悔当初选择这桩婚事而脱离柳家。 什么太子妃?什么皇亲国戚?那也得太子一直坐在储君之位才算,若天启变了天,皇权都更替了,他们要这个太子妃之位又有何用? 柳严的反应落入柳家二房其他人眼中,有人询问他是否不舒服,他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的摇头,额上和手心的冷汗越来越多。 赵菁菁听到通传,神色间也有紧张,将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默默祈祷着他们真的只是来观礼…… 很是自欺欺人。 要说这里最淡定的,当属柳亭和燕浮沉。 柳亭且不说,他知道顾月卿和君凰今必会前来。而燕浮沉,他不知,却也能猜到。 至于那些不知的天启大臣及家眷们,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惊喜。 “倾城公主”四个字,于天启大多数人来说都意义非凡。不论她先皇留下唯一血脉的份,也不谈她如今能耐如何,就说当初她为天启臣民的安危主动和亲君临一事,就很是得他们的感激。 带着各自不同的心,大中的人齐齐朝门处看去。 直至看到那携手而来的两人,众人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这中有不少人曾见过他们。 这样气质卓然容颜绝世的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令周遭黯然失色的存在。 在天启,不少人见过顾月卿,却没有多少人见过君凰。倒是听过他不少传闻。 其他的暂一眼看不出,但一双赤眸面容如妖,却是与传言无异。 他上总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去看第二次。 当然,这也可能与他的名声有关,嗜血凶残、做事随心所……据闻他杀人从不分场合,凡惹到他的,不管是何份,他皆不会说下留。 别的他们不甚清楚,浅云公主当初险些丧命君临摄政王府却是天启上下都知晓的。 无人敢去冒这个险。 然……他们还未来得及惊异于这两人的样貌气质,就被另一件事吸去了目光。 倾城公主有了孕! 且看那模样,月份就算与太子侧妃不同,应也相差不了多少!为何外界没有丝毫消息? 倾城公主子如此重,何以还要一路辛苦的赶来天启参加太子下的喜宴? 当然,这只是不知的大臣家眷们的疑惑,诸如林天南赵邵霖这类人并不会如此想。 他们知道顾月卿早便到了天启。 只是看到这般的顾月卿,无论是赵邵霖还是林天南,都久久回不过神。 她怀了君凰的孩子! 就算知道她与君凰是夫妻,两人的感又是那般好,有孩子是早晚的事,可当真正看到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 赵邵霖曾想过带顾月卿离开,却被她骗过去,让他误以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人,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即便后来知道顾月卿的倚仗,他也没能释怀。 此番看到这样的顾月卿,他突然很不甘心。若当初他什么都不计较,执意将她带走,她与君凰就不会有交集! 却忘了,顾月卿又岂是他能随意左右想带走便能带走的? 不过论起此时的反应,林天南比之赵邵霖要更甚些。顾月卿曾与林天南有口头婚约,在林天南潜意识里,他的太子妃就只能是她,而她也永远是他的太子妃。纵然当初在君临皇宫看到她与君凰的相处,他这般想法也从未有改变。 直到此刻,见她怀着君凰的孩子,他才知,他是彻底失去她了…… 柳亭面上带着浅笑。 燕浮沉看了出现的两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垂眸端起酒樽连喝了三杯酒,直到喉咙火辣辣的难受,他才停歇。 倒是不再抬头,垂下的眸子让旁人看不出绪……当然,此番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他。 君凰和顾月卿是何等的敏锐,不过一瞬间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顾月卿不为所动,君凰一双赤眸却是暗潮汹涌。 惦记他妻子的人可真不少!看来是这半年来他行事太过低调了,竟叫这些人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毫无遮拦的惦记他的人! 就在他怒意正盛时,觉察到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反握住他的,并捏了捏他的指尖…… 垂眸看她,见她唇角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似在安抚,他的怒意便不由得散了大半。 “卿卿,你是我的!” 顾月卿自踏进皇宫就有些沉闷的心因着他的话散了许多,颇有几分无奈的道:“自然。”她其实想说他才是她的,不过顾及着他此番心,还是顺着他吧。 听到她的回答,君凰满意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会轻易放过那些惦记她的人。 一抹杀意快速闪过。 “今这天启皇宫不会太平,待会儿你莫要冲动,一切有我。”说到底君凰还是担心她绪波动太大伤及自,毕竟她此时况特殊。 若非报仇之事不由她亲手来,她这个坎怕是永远也过不去,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来冒这个险。 “我知道。”她为今天筹谋这么多年,又岂会连这点耐都没有? 君凰将她的手放在另一只手里,空出的手环过她后腰扶着她向前。 若非她事先与他强调过,他定一步都不会让她多走。他才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有些什么人是否合规矩,左右他的事无人敢置啄。 “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又不是泥捏的,没那么脆弱。让秋灵扶着我便是,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叫外人看到会如何说你?”在家如何顾月卿不管,在外,她不容许旁人有机会说君凰半句不是。 “管他们去死!朕倒要看看谁人敢说什么!” 顾月卿被他这狂傲的语气一噎。 轻叹口气,两人都相处了这么久,她哪里还不知他的脾。 “若不是你不,朕此番早便抱着你直接走到席位坐下,都怪这群人,害得你跟着受累。” 暗暗扶额,好吧,他这番已是收敛了,她不能要求太高。 不过,被他如此小心呵护着,她心里倒是一阵暖甜。 两人上前,君凰依旧是那般张狂的姿态,让林青乾分明坐在高位上,却有种被他俯视的错觉。 他那双赤眸太过邪气,林青乾骤然与他对视,便觉好似被什么恶鬼盯着一般,打了好几个冷颤。 此后再不敢去看他那双眸子。 “见过陛下、皇后。”这当然是顾月卿说的,君凰在君临为摄政王时,可是见了皇上都不行礼的,林青乾又如何受得他的礼? 不过顾月卿便是见礼也是一如既往的直着腰板,神色浅淡冷清,明明是她给人见礼,却让人有种给她见礼的错觉。 赵氏一贯看顾月卿不顺眼,又见她恰今出现在这里,一时没忍住,呵斥道:“倾城,不过嫁出去年余,便忘了规矩?在我天启,臣给君见礼是你这般态度?” “和谁说话呢?”君凰凉凉的眸光扫过去,“当着朕的面如此欺辱朕的皇后,当朕是死的?” “天启皇帝,看来你们天启是安稳子过得太久了。” 三句话,惊的不只是赵氏和林青乾,还有在场的天启朝臣。 倾城公主和亲君临就是因他们向君临求和,天启才安稳一年多,皇后是不是蠢的?竟在此时冒犯倾城公主!难道她没看到君临帝是何等在意倾城公主吗? 古来有哪朝帝王不顾场合不顾份的搀扶一个女子? 君临帝目光投向旁人时,是冰凉骇人,然落在倾城公主上时,就是柔蜜意。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对倾城公主的在意? 不可否认,经此一番,满朝上下对赵氏的成见都很大。 铁骑踏过,国破家亡,谁不害怕? 他们可不敢开罪君临! 当着满朝文武被这般下面子,林青乾脸色十分难看,但他不敢给君凰摆脸色,只好将怒意都转向赵氏,“皇后,朕看你的疯病是又犯了!来人,将皇后送回寝宫,请太医好生诊治!” 君凰一开口,赵氏便已惊觉她的失态,此番听林青乾这么说,她纵是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摆脱林青乾安排的眼线出了寝宫,就是为能于今坐在这大上,事还未做完,她岂能就这般回去? 忙跪下,“陛下恕罪,您也知道,自云儿离世,臣妾一直都精神恍惚,难免会说错话。您就看在今是皇儿大婚之喜的份上,原谅臣妾这一回,待今过后,臣妾自请闭门思过,求陛下让臣妾留下。” 就这样将赵氏送回后宫,打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是他这个皇帝的脸,林青乾自也不想将她送回去。 “君临帝,你看……” “呵斥朕的皇后,便是未将朕放在眼里,未将君临放在眼里,天启皇帝,你说呢?” 林青乾笑意一收,“皇后,还不快给君临帝赔罪!” 赵氏不不愿的开口:“君临帝,方才是本宫失礼,还望见谅。” “给朕赔罪?你们天启可真是好样的,竟如此不将朕的皇后放在眼里!这让朕很是怀疑,在未嫁给朕之前,朕的皇后在天启过的是怎样的子,是否是人人都可欺她?” ------题外话------ 二更三点左右。 第119章 倾城出手,实力反转(二更) 此话一出,满静默。狂沙文学网 倾城公主可是先皇唯一血脉,当年若非顾氏皇族无人,皇位又哪里轮得上异姓镇北王林青乾?且林青乾继位的条件是许倾城公主太子妃之位。也就是说,将来的皇位是要传于倾城公主之子的。 然细细想来,倾城公主这些年在天启……不,倾城公主也就在天启待过一段时而已,此后便下落不明。 至于倾城公主当初在皇宫生活的那一年过的又是怎样水深火的子,其实没有几个人不是心知肚明。就算未亲眼看到,单从倾城公主与大将军之女发生争执,独倾城公主一人被罚,以及此番皇后对倾城公主的态度便可看出。 且林青乾对旧臣多番打压,尤是对柳家的打压,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敢多言? 还有倾城公主归来后的和亲一事,纵是倾城公主自己的意愿,除却柳家,也无人寻倾城公主劝解过一句。 甚至若非倾城公主突然归来,他们都会以为她早便命丧于那场大火中。 好似当年皇后罚倾城公主寒山寺思过,除却柳家和个别朝臣,再无人为倾城公主求过一次。 这样说来,他们虽未欺辱倾城公主,也是有愧于她的。 林青乾和赵氏被众人盯着,很是难堪。 “君临帝误会了,朕一直将倾城当亲女一般看待,这些年倾城杳无音信,朕和皇后一直未放弃过寻她。不只朕和皇后,天启所有臣民对倾城都是敬重的,从未敢怠慢半分。” “是么?那方才贵国皇后这番是朕看错了不成?难道贵国皇后不知,朕的皇后如今最是金贵,若方才因这般一斥吓出个好歹,你天启拿什么来赔?” “皇后近来总有些恍惚,并非有意为之,君临帝见谅。”语罢,林青乾瞪向赵氏,“还不快给倾城赔罪!” 赵氏僵持,然顶着君凰的压力和中所有人的注视,她不得不服软,“倾城,抱歉……” 却被顾月卿打断,“道歉便不必了。本宫倒是不知,本宫何时竟需要对你们用臣下之礼了!与本宫论君臣之礼,很好。” 手心一转,令牌拿出。 金黄色的令牌,上书“倾城”二字。先皇御赐,见此令牌犹见先皇本人。 林青乾面色大变,盯着那块令牌恨不得要将它瞪出个窟窿来,不不愿的从龙椅上下来,跪下,高呼:“参见倾城公主!” 赵氏自是跟着:“……参见倾城公主!” 中所有天启人皆跪下:“参见倾城公主!”声音响彻整个大。 站在一旁的一对新人也不例外。 林天南的脸色可谓变幻莫测。 秋灵抱着琴跟在顾月卿后,看到这一幕险些失笑,她家主子这一番cāo)作可以啊!她终于知道主子当初回到天启,为何只于城门处拿出令牌证明份便再未将令牌拿出,原来这令牌竟有这般大的能量。 主子当时应是已打算好要和亲君临,是以才未将令牌拿出高调引来更多关注的吧! 顾月卿看着跪在眼前的人,神色冷清,“本宫本不在这样的子让你们太难看,既然你们要与本宫论君臣之道,本宫便来与你们论一论。” 看向赵氏,“皇后,本宫的礼你可受得起?” 赵氏正要压不住怒意,一抬头看到她手里的令牌,又愤愤的垂下头,咬牙切齿道:“……受不起!” “本宫此来是为恭贺太子大婚,可莫要bi)本宫这么早便与你清算当年的债!” 林青乾和赵氏的心狠狠一跳,齐齐抬头看她,眼中是不可置信。 “你……”林青乾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质问她是不是已知晓当年的真相?显然这种话不能在这般场合说出。 赵氏明显是知晓林青乾当年所做之事,不过那件事她没参与多少,此番震惊,则是以为顾月卿已知晓当年寒山寺的大火及那些刺客是她所为,恐顾月卿会报复…… 他们如何震惊,顾月卿并不在意,“记住,本宫可不是当年在宫中那个任谁都可欺凌的孤女,说话注意着些分寸。” 她的声音不小,大又这样安静,自是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是震惊于她当年在宫中确实被欺凌也好,惊异于她竟此胆量在别人的地界上威胁人也罢,总归众人都被她的气势吓住了。 令牌一收,顾月卿回:“都平吧。”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持续了许久。 自始至终,君凰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月卿脸上,看到这样的她,他那双赤眸不由得泛起亮光。 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这般大反转。虽然很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纵是没有他陪着,她一样不会吃亏。 如她这般女子,世间只此一人。 而这一人,是他的。 君凰很是美满。 “站了般久,累了吧?过去坐着休息会儿。”君凰也不管旁人,直接揽着她就走过去。 柳亭站在他的席位上,对二人拱手一礼,“倾城公主、君临帝。”看向离他最近的席位,“请就座。” 君凰冷哼一声,一样不给他好脸色。顾月卿瞪他一眼,而后朝着柳亭微微颔首,“柳二哥也坐下吧。” 几人的互动被回到龙椅的林青乾看到,原就沉着的脸又沉了几分。倾城与柳亭这般熟识,看来她是从柳亭那里知道了点什么。 林青乾能因柳亭的威胁封他一个异姓王,还给他很大的权限,皆因他不确定柳亭手中是否有证据。 是以此番看到顾月卿和柳亭交匪浅的模样,他心里很是忐忑,生怕当年的真相就被这么揭露。 谋害帝后篡夺皇位可不是简单的罪名。不仅会连累满门,还会载入史册……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千古罪人。 不!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杀意骤现,转瞬消失。 倾城和柳亭,都不能留! 若放在此前,他自是不敢冒险去对付倾城,毕竟她还有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份,武功高深莫测,他哪里敢轻举妄动? 可此番不同,倾城有孕在,只需将君凰引开,他便有机会得手! 林青乾心思百转间,君凰已扶着顾月卿坐下。觉察到一道目光落在上,君凰抬眸看去,恰撞上看过来的燕浮沉。 哦,燕浮沉原是想看卿卿,却被他挡住了视线,是以目光才会落在他上。 想到这里,君凰看向燕浮沉的眼神就越发不善。 这个燕浮沉还真是魂不散!走哪儿跟哪儿! 留下一记警告的眼神,君凰才将目光收回,却见顾月卿正拿起一块糕点要吃,忙夺过来自己先咬了一口,确定无事才递给她:“在外不可乱吃东西,便是要吃,也要仔细着些。” 他速度太快,连顾月卿都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他已咬了一口糕点吞下。 “你怎如此莽撞?万一这糕点里有别的东西,你有个好歹……”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生如此大的气,甚至可以说,这是自他们大婚到现在,她第一次对他生气。 君凰有些愣,而后便勾起一抹笑,“无妨,别担心,你该知道的,自你将我上的毒解掉后,寻常的毒奈何不得我。”她生气是因为担心他,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万一呢?万一恰是你不能应付的毒,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这世间论毒术无人能及你,若当真中了毒,你给我解了便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毒有千万种,最不乏的就是入口封喉的,我便是再精通毒术也不是神仙,解毒是需要时间的!” 见她真的生气了,君凰便急了,忙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别生气,我方才是玩笑的,我很惜命,尤其现在还有你陪着,我哪里舍得死?” “你瞧瞧,你都如此担心我,可知方才我也是担心你的?你是不惧毒,可万一呢?” 顾月卿一噎,“……我闻过,糕点中无毒。” “闻过也不成!世间之毒不乏入口封喉的,更不乏无色无味的!” 顾月卿想说,就算是无色无味的,凭着她对毒物的研究也能觉察出来,可对上君凰不容置疑的赤眸,她突然便说不出口了。 她担心他,即便明知他不会有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下次会留意,轻易不在外吃东西。”她也不是嘴馋的人,只是近来总容易犯饿,在碧水苑时刻都备着吃的,她饿了便入口一些,早已养成习惯,这番出门已有许久,她刚才也是一时没忍住。 盯着桌上的糕点…… 真的好想吃。 君凰:“……”看着她这分明想吃却忍着的委屈模样,哪里还能忍心,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再递给她,“这个可以吃。” 她抬眸看他,眼睛眨了眨,好似在询问当真可以么? 有些可,看得君凰的心一颤,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定直接捧着她的脸吻上去。 干咳一声移开眼,“吃吧。” 顾月卿接过,细细的吃起来。 看得君凰一叹,看来往后出门,他得备些吃的随带着。 两人这番互动全然落入近旁的柳亭和燕浮沉眼中。 柳亭只是微微一笑,燕浮沉却是又接连灌了几杯酒。这两人在一起时,似乎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君临帝和倾城公主不远千里赶来参加太子的大婚,朕深感荣幸。待观过礼后,君临帝和倾城公主便在宫中多住些时,倾城宫朕一直吩咐人打扫着。” 君凰没应声。 顾月卿也没直接应声,垂头吃着糕点,林青乾很是尴尬。这一尴尬,脸色就更难看。但又不能发怒,只能强忍着。 不过,顾月卿吃完一块糕点后,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便缓缓抬头看过去,“本宫既回了天启,自是要住些时。” 林青乾自不会以为她突然开口是给他面子,若当真是,就不会这么久才接话。 相反,他还因她这番话忽地变得很不安。 “住些时”由她亲口说出来有很多种理解,且他适才那番不过是客话,并非真的希望他们住下来。 皮笑不笑,“如此甚好,既然客都到齐了,司仪……” 又一声通传将他的话打断。 这次进来的是陈天权和叶瑜。 有顾月卿和君凰两人在前,再看到这两人,众人已没那么震惊,不过心思各异的几人却愈发不安了。 一通见礼后,两人落座。 陈天权和叶瑜坐于顾月卿等人对面。自坐下,陈天权便一直看向顾月卿的席位,只是顾月卿未给他一个眼神,细致吃着君凰挑出来的糕点。 尽管她已表明不吃了,他还是坚持挑出一些咬了一口确认无事再递给她。 他这番举动与试毒无异,顾月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想浪费他的心意,只能将那些糕点都吃完。 虽则她在劝阻他不得后,已拿出解毒丸给他吃了整整三枚…… “司仪,开始吧!”且不管他们各自心如何,林青乾再次喊司仪继续时,心是非常非常的不好。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僵硬的转,还未弯下腰,就是一道惊呼声传来:“来人!来人!快传太医!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怎么了?您莫要吓奴婢啊!来人!来人啊……” ------题外话------ 二更毕,明天见。 第120章 突生变故,君凰恐惧(一更) 众人被惊呼声吸引过去,便看到赵菁菁倒在地上,而她的贴婢女正扶着她大喊大叫。狂沙文学网 正在拜堂的林天南眉头深皱,快步走过去。 他不管赵菁菁的死活,也不甚在意这个孩子,但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还未人泯灭到如此地步。 待走过去看到地上一滩血迹,林天南脚步不由一顿,“叫太医!” “下、下,救救侧妃娘娘……” 林天南抱起赵菁菁,看跪在地上哭喊的小群一眼。若他没记错,这应是他派到赵菁菁边的人,何时竟变得对她如此忠心了? 觉察衣襟被拽住,低头一看,是吃力睁开眼的赵菁菁,“下,救、救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 林天南只以为她是舍不得孩子,看到她这副奄奄一息还顾着孩子的样子,不由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嗯,本宫不会让孩子有事。” “有人、有人要害我的孩子……”赵菁菁不确定是此前赵家给她的那些补品被她发现晚了已来不及,还是除却赵家还有人要害她。 方才她还怀疑是林天南,可看到林天南这样,她便已确定不是他。好歹她也曾一门心思放在他上许多年,纵是如今那点感已被消磨殆尽,她对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若不是他,也不是赵家,又还有谁? 还不及林天南因她的话多想,思绪便被人打断,“女儿!女儿!娘可怜的女儿啊……这是怎么了?太子下定要救救菁菁啊……” 看着冲过来又是哭又是喊的大将军夫人李氏,疼得冷汗直冒的赵菁菁眼底一片寒凉。 林天南也被她闹得有些不耐烦,只是介于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发作,微微拧眉:“舅母放心,本宫自不会让他们母子有事。” 李氏过来,赵曾城和赵邵霖自然也一道。 “方才末将询问过宫女,大旁便有个供休憩的屋子,太子下不妨先将小妹抱过去,太医很快便来了。”赵邵霖提议道。 林天南审视的看他一眼,抱着人便往他所说的屋子走去。突然发生这样大的事,自是围上来不少人,林天南也正因被这些人围着才会抱起赵菁菁好半晌都未离开。 “围在这里看什么?成何体统!都坐回去!”刚被君凰和顾月卿下过面子,林青乾正压着怒意,再发生这样的事,整个大又吵吵嚷嚷得犹如市井,他的怒意如何还能压得住? 他一开口,果然安静了很多,关心的也好,好事的也罢,都齐齐退后,给林天南让出一条道。 说到底还是林天南对赵菁菁不够在意,若真的在意,又岂会一直由这些人围着而没有任何动作? 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人离开,无人瞧见依旧坐在那里的皇后赵氏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更无人留意到被丢在大中的新娘子。 一众人从大偏门离开,柳若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却听得很清晰。 方才太子下连一声安抚的话都未与她说,便直接去看他的侧妃,丝毫不顾念她这个准太子妃的感受……不是她当真心狠到连赵菁菁大着肚子出了事她都能若无其事看着无动于衷的地步,而是,这终究是她的大婚之礼,便是要去救人,也理当先与她说一声。 感觉自己成了个笑话…… 比成为笑话更让她心凉的是,她清晰的感觉到了,太子下根本不在意这桩婚事。 她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林青乾看着站在大中一嫁衣的柳若,再看向脸上难看的柳家一众人……当然,他所认为的脸色难看的柳家人,其实也不过柳家二房的几人而已,诸如柳如风柳老夫人柳亭等,神色一直没有半分变化。 不过,林青乾见此,心更是烦躁却是真。 这桩婚事本是为拉拢柳家,可莫要适得其反得罪柳家才好。 林青乾想拉拢柳家,皇后赵氏自然也是,是以她忙安抚道:“若儿啊,适才也是势所迫,到底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太子不能弃之不顾,委屈你了。若是站得累了,本宫便叫宫女扶你先下去歇着,待那边的况稳定,婚仪再继续,你意下如何?” 盖头下,柳若唇角艰难的勾起一抹冷笑,待那边稳定再继续?谁家拜堂不讲究一个良辰吉时?再有片刻这吉时便过了,这个堂再拜又有何意义? 微微蹲,“多谢皇后娘娘,歇着便不必了,臣女便在此等着吧,若吉时过了下未回,便是臣女没有这个福分。” 赵氏面色一变,这个柳若…… “若儿,说什么胡话!”是柳家二房的夫人,柳若的亲生母亲。 就快要成为太子的丈母娘,将来还有可能是皇帝的丈母娘,这些子她逢人便吹嘘,若这件事不成,旁人还不知会如何笑话她。 此时此刻,柳二夫人对柳若可谓恨铁不成钢。 “陛下、皇后娘娘,勿要听这傻丫头胡说,她年岁还小不甚懂这些规矩,太子侧妃娘娘出这样的变故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太子下理当多照看着些,待太子下忙完再拜堂也是一样。” 柳若的冷笑越来越盛。 看吧,二房不甘心的不止她一人,她母亲做梦都想让她嫁个出高贵的男子,她又怎能随便找个人便嫁了? 可到现在她最亲的人想到的却是如何不让这桩婚事告吹,委实很是叫人心寒。 她此前也想赌一赌,试试做人上人的滋味。 现在……算了吧,她就没这个命。她还有上的毒未解,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在柳若看来,中了万毒谷的毒,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拿到解药的。 不再多言,左右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 赵氏听完柳二夫人的话后,瞥一眼柳如风和柳亭,见他们都没有生气的征兆,才松了口气。 柳家就数这两人说话最有分量,他们都没意见,她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若儿的话本宫自不会当真。” 林青乾看向赵氏,眼睛微微一眯。 这个婚是他赐的,可看她这样…… 林青乾忽而想到当初他会想着赐这个婚,还是他边一个太监无意间提过一嘴。现在看来,是有意还是无意真有待商榷。 好一个皇后,为让他放松警惕不惜装疯卖傻,连他边都有她的人!还真是小瞧她了! 林青乾的打量赵氏自是觉察到了,起,“陛下,皇儿一个男子多有不便,臣妾过去看看况。” 不是怕林青乾觉察他们的野心,而是此番林天南不在,不宜对上他,是以赵氏才借故离开。 当然,她也是想去确认一番此事是否万无一失。 她都这般说了,林青乾哪里会不同意? 看她一眼,点头,“嗯,去吧。” 大安静下来,柳若依旧站在中,柳家二房一行人担心若就这样将她喊下来,这桩婚事许就没了。至于其他人,柳若于他们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这边,顾月卿吃完糕点,擦了擦手抬头,才发现君凰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都有些轻微的发颤,这番是真吓着她了,焦急问:“可是子不适?还是方才的糕点有问题?” 一着急就要给他把脉,而今她的医术已不能同而语。 手未搭上他脉搏,便被他反握住。 那一瞬,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 是的,恐惧,这般绪出现在君凰上可谓是天方夜谭。 可它偏偏出现了。 正要询问,便被他一手揽着靠在他怀里,“卿卿,待这个孩子生下,我们便不生了。” 他不敢想象方才那样的形若发生在她上他会不会疯掉……他知晓有孕的女子是脆弱的,可他没想到会如此凶险。 那一地的血及奄奄一息的人…… ------题外话------ 二更赶后。 第121章 强劲对手,心绪转变(二更) 顾月卿何等聪慧,瞬间便明白他作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安抚道:“别担心,赵菁菁那般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这种形并不多见。狂沙文学网我的况也与她不同,有你时时陪着,里里外外又有那么多人看护,不会有什么事。” 君凰将她扣紧,“我不管,旁的事都可依你,此事你必得听我的,生下这个便不能再生。” 若是可以,他连这个孩子也不想要。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说。 他是知道的,卿卿很喜欢这个孩子,近来他伴在她边,她因这个孩子的出现有了多少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若非有孩子和他在边,面对陈家那一遭事,她必然不会是如此反应,这个从他第一次与她提起廖月阁时她的反应便能看出。那时的她分明极在意陈家。 顾月卿看着他,最终无奈一叹,“好,听你的便是。” “卿卿,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早知如此危险,今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出门。”就算她的仇必须要由她亲手来报她心里的结才能解开。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有分寸。既说会一直陪着你,又怎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更况还有你在呢,你要信你自己,更要信我。” 他就是太紧张了,就他每天跟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她,又岂是林天南那般一月难得去看赵菁菁一次能比的? 再说,她也不是那么好让人算计的。 “嗯,我会护好你,谁人敢动你半分,我便让他千百倍偿还!” 说到这里,君凰的眸光突然一厉。 当初给夏锦瑟的惩罚是否太轻了?纵是第一时间便被他们发现,夏锦瑟终究是动了谋害卿卿的心思! 夏锦瑟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已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还会因君凰突如其来的想法遭受更大的罪。 自然,除了君凰,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包括顾月卿。 君凰也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人。 见终于将他安抚住,顾月卿才松口气。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皆是天意,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回头,秋灵接收到她的示意,顺手将燕尾凤焦递给翟耀,在翟耀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便悄无声息的退下。好在翟耀自来不多话好奇心也不重,并未多问以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离他们最近的燕浮沉和柳亭都留意到了秋灵的离开。 说起燕浮沉和柳亭,看到赵菁菁那般状态时,皆齐齐看了顾月卿一眼。虽不似君凰这般露出恐惧的绪,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燕浮沉,他突然想到当初陈久祝找他合作时说的那番关于会效忠他二人孩子的话。当时他对此甚是期待,方才瞧见那一幕,他再次坚定起来的心又有了些许动摇。 她与君凰在一处时任何人都无法融入进去,是个人都看得出君凰于她有多不同。这样的她,待有一天离开君凰来到他边,可会真的开心?可会随时间的流逝在心上有他方寸之地? 越想,燕浮沉的心越乱。 端着酒樽又连喝了三杯酒,这才将繁复的心绪压下少许。 抬眸看过去,目光先是落在顾月卿上,转瞬便对上君凰凌厉的赤眸,方才复杂心绪突然就散了。 撇开其他不说,逐鹿天下一直是他坚持的事,而君凰是个强劲的对手。至于顾月卿,既然他此番暂未想好对她究竟该抱着怎样的态度,便顺其自然吧。 唇角微扬,朝君凰举了举杯。不是挑衅,而是于对手的正视。 君凰先是为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微顿,而后便收了轻视的心。他此前是不将燕浮沉当回事,此番却是不得不开始重视,毕竟敢这般公然对他发出挑战的人可不多。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是认真去做某件事。一旦开始认真便小觑不得。 不过,纵是接受了燕浮沉发出的挑战,以君凰的邪肆狂傲也不许他举个杯示意或是其他。能多给燕浮沉几个眼神便已是给了极大的面子。 燕浮沉自也将君凰有所变化的眼神看在了眼里,狐狸眼微挑,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顾月卿并不知这两人之间的较量,却也敏锐的觉察到方才那瞬一间君凰发生的变化。 从他怀里退出来,细致端详片刻未见有什么不妥,便也不再多想。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一直搂搂抱抱,两人便端坐着,倒是桌下,君凰大掌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彼时,大旁某间供休憩的屋子。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喊话的是大将军夫人李氏,此时她正领着太医往屋子里去。 赵菁菁已被林天南放在榻上,四下宫女丫鬟围了不少,还有两个较年长的嬷嬷。除林天南和赶来的太医外,皆是女眷。 赵菁菁此时已疼得快要失去意识,却强撑着保持清醒,至于她是靠什么强撑到现在的,或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太医……太医……救救本妃的孩子……” 太医匆匆给林天南行了个礼便抹了抹头上跑出来的汗放下药箱,“侧妃娘娘且放宽心,微臣定竭尽全力。” “……本妃相信太医。”赵菁菁几乎是咬牙说完的这句话,太医不是常来东宫给她相看的那位,这让她放心不少。 她知道一直去东宫给她相看的那位太医是她父亲的人,赵家要害她,听命于赵家的太医又怎会放过她。 太医把脉施针,忙上忙下,这边宫女丫鬟已被李氏遣出去一些,照着她的意思是太多人会扰了太医。 许久之后,太医的衣衫都快被汗水打湿了,拔出赵菁菁头上的银针时手都是抖的。 转猛地跪下,“太、太子下,微臣尽力了,侧妃娘娘这样怕是、怕是……” 赵菁菁心一凉。 林天南拧眉,“怕是什么?” “怕是有命之忧……” “可有法子?”林天南好似没有多少担忧,到此番依旧镇定。 “……只能催产,幸运的话孩子和侧妃娘娘都能保住,若不然,就只能一尸两命……” “那还等什么?照做就是!” “可……可微臣只有两成把握……” “两……两成?”以赵菁菁逐渐虚弱的子,能咬牙坚持到现在,没让自己疼晕过去在太医看来就是个奇迹。 “回、回侧妃娘娘,是的。” “若、若不照着你的法子来,可……可是连本妃也保不住?” “……是。” 赵菁菁余光瞥向已泣不成声的李氏,再看向林天南和这屋中的宫女嬷嬷,双拳紧握,狠狠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照你说的做!” 只有两成的机会能活下来,而在这生死一刻,她竟没有一个可信任之人,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这样一闭上眼便无人会管她的死活。 有那么一瞬间,赵菁菁的心是悲凉的。 她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上天要对她如此残忍?! “太医、两个嬷嬷和小群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撑着一口气,赵菁菁喊出这句话。 这里唯一能为她所用的只有小群,她不信小群,可她更不信这些人!但是没有办法,若无太医看着,她怕是马上就会没命,至于这两个嬷嬷,她们都是一直跟在李氏边的,自幼看着她长大,她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们对她尚存一丝怜悯…… 但她其实并没有把握,因着她从前对下人并不好,她手底下的丫鬟仆从被她打骂过的不在少数,父亲母亲包括哥哥的下人也都有不少被她打骂过,这两个嬷嬷自然也不例外。 但接生又不能少了有接生经验的嬷嬷…… 赵菁菁后悔曾经对那些下人如此不好吗?这一刻是后悔的。她在小群上不过花了些银子耍了些手段,小群就多番向着她,若她此前对下人好些,也不会这样孤立无援。 “不成!菁菁,母亲不放心,母亲要在这里陪着你!” “……滚!休要在这里假惺惺!我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们害的?最好祈祷我能无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题外话------ 二更毕。 第122章 菁菁心机,兄妹反目(一更) 被她这般一吼,李氏吓了好大一跳,顾不得赵菁菁此番境况,也不管随着她这番开口溢出嘴角的血迹,直接瞪大眼怒斥:“你说什么?!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竟说你的母亲假惺惺?!” 赵菁菁委实没力气说话,只直直看她,李氏被她森森的目光吓得连退数步,指着她:“你……你……” 站在榻边的小群实在看不下去,“扑通”一声屈膝跪下,“大将军夫人,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侧妃娘娘,先出去吧!方才您没听太医说吗?侧妃娘娘此番很是危险,您是我们娘娘的母亲啊……” 李氏看向躺在榻上进气多出气少的赵菁菁,接着便发现其他人皆惊诧的盯着她,才惊觉失态,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 林天南一直没说话,只盯着赵菁菁看了一会儿,应亦是为她方才那番话震惊。 在他看来,赵菁菁从来都是个仗着家里宠耍大小姐脾气的人,他一直以为她十分信赖赵家人。 看她对她亲生母亲都如此抵触,委实叫他意外。她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她会变成这般与赵家脱不开干系。若真如此,想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赵家人这么害她又图什么? 沉思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林天南便索不再多想。 总归不管赵家因何如此,待今过后再行查探便能知。 “舅母,我们先出去。” 林天南说完便不再管李氏,一句话也不与赵菁菁说就当先转要走出房间,李氏迟疑一瞬终是跟上,还不忘狠狠瞪赵菁菁一眼。 却被赵菁菁喊住,当然,她喊的是林天南。 “太、太子……” 林天南闻声回头,“还有话要说?”面无表,从他眼底看不出一丝担忧。 赵菁菁只觉全发凉,她这些年的追寻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嫉妒倾城,为此还废一条腿失去她天之骄女的高傲又是为了什么?就为在生死边缘挣扎时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无? 她不甘心啊! 分明家人从来都是宠着她的,从何时开始竟都变成了这样? 突然想到方才在大上君凰对倾城的维护,那般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她有个好歹,连吃块糕点都要先尝过确认无事才她入口。他可是一国之主,份之高贵,竟为倾城不惜做如试毒一般的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为倾城竟已到可付出命的地步。 倾城何德何能? 她与倾城又差在哪里?同倾城比起来,她分明才是那个有父母兄长的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否还会去招惹倾城?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她嫉妒倾城! 这份嫉妒从很小的时候便有了。 幼时的倾城份高贵,是天启嫡出长公主,得所有人宠。她与倾城年岁相差不大,却偶尔随母亲入宫也只能远远看着倾城高高在上受人追捧。 亦许那时还不是嫉妒,只是单纯的艳羡。 到后来,倾城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却还占着太子妃的名头。不仅如此,她还得太子表哥格外照顾,慢慢地,她的羡慕就变了味…… 倾城失踪的这九年,她一直待在太子表哥边,却从未走进他心里…… 她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这些她都忍了,因她知一个死人永远不可能来与她争太子妃之位。 但倾城又突然出现了。 死便死了,为何还要回来?她一回来,太子表哥整颗心又到她上去了,即便她已和亲君临。 自此,她对倾城仅嫉妒已不足以形容。她恨倾城,彻骨般的恨!是以哪怕明知下场,若再来一次,她仍做不到不去招惹她。 但又能怎么样?她快要死了,而倾城还安然无恙的在近旁大里坐着,还有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婿伴在侧。 她斗不过倾城…… 所以才会如此不甘。 双手抓紧被子,吃力的抬眸看过去,“太子……太子下便……便没有什么话要……要与我说的?” 林天南闻言,眸光明显在她脸上顿了一下,却很快移开,“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让太医给你诊治。” 赵菁菁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悲凉,“好。”像是用足最后一口气,没有停顿的又道:“你无话与我说,我却有话想与你说。若此番我活不成,你便将小群的卖契还与她,给她一笔银钱她离开东宫。” “娘娘……”小群震惊,转而便泣不成声。 林天南和同样停下来的赵氏皆是一愣,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赵菁菁最后要说的竟是这个。 尤其是赵氏,她比谁都清楚赵菁菁自来是如何待下人是何等的不友好,从未想过她还会为一个婢女求。 好奇的打量小群,不过就是个寻常丫鬟,何值得她如此看重? 林天南收回诧异,“好。” 在太医的眼神催促下,一行人离开屋子,只留太医和两个嬷嬷、以及哭成泪人的小群。 “娘娘,奴婢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相待……” “小群,收下这个。” 看着她从手腕上扒下来的手镯,小群一惊,连哭都忘了,“不不不……娘娘,这是您最喜的玉镯,您告诉过奴婢,这是您幼时家中祖母所赠,如此贵重之物,奴婢断断不能收……娘娘,您待奴婢好,奴婢都清楚,但这镯子委实太过贵重……” “收下!本妃快……快没力气了。若本妃此番有个好歹,你便拿着换些银两,下半辈子也能无忧……” “娘娘绝不会有事……绝不会……” “那你便……便先帮本妃保……管着,待……待本妃好了,你再还与本妃便是。” “收下,方才……太子虽……应了本妃,但本、本妃信不过他。” 小群知道她指的是让太子给她卖契和银钱一事,于是哭得更伤心,“娘娘……待您好起来,奴婢定做牛做马报答您,您的镯子奴婢便先代您收着……” 见她收下手镯,赵菁菁眼底划过一抹旁人察觉不到的笑,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即使她待会儿晕过去也不会无人护着。 只要小群还活着,便不会许人动她。 当然,她也知道小群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顶不了什么用,但至少能帮她抵挡一二。 什么祖母送的镯子,不过是她那时胡诌的罢了,其实就是她前些年在首饰店里买的。成色一般,贵在样式好看,就算拿去卖最多也就十两银子。 那时会那般说,是她早便想过有朝一用来收买小群,没想到却是在这生死关头用上。 “有劳太医。”说完便闭上眼,像是已累极。 目睹这一场“主仆深”的太医看向赵菁菁的眼神有些复杂。便是闭上眼看不到,赵菁菁也大抵能猜到他的表,定是又惊异又不可置信。连他心里想什么,她也大概能猜到,无非就是“太子侧妃与传言有差异”、“待下人如此仁义死了真是可惜了”云云。 诚然,太医确是这般想的,不过他想得要多些,譬如“真是个可怜人,连亲人都要杀你”之类。 一根银针扎下去,赵菁菁猛地睁开眼,“你……”话未出口,便是一口血喷出。 小群大惊,忙撞开太医,“你干什么?你竟要害我家娘娘!” “姑娘误会了,本官适才便说过只有两成把握,侧妃娘娘这番实属正常。” “正常?”小群一把抹了脸上的泪恶狠狠扫过那两个老神在在站着的嬷嬷,再瞪向太医,“你当我是瞎的?我虽不懂医,也知道救人绝不会往脖颈的脉络上狠扎!娘娘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都吐血了,你这分明是要谋害娘娘!” “来人!来……” 声音猛地卡住,却是那太医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搭在她脖颈上。 太医已不是方才唯唯诺诺的姿态,全透着一股戾气,“劝你安份些,若不然……” 小群立马吓得动都不敢动。 “好好活着不好?偏生要多管这个闲事。” 赵菁菁险些晕过去,忙将指甲扣进手心,刺痛让她清醒了些,亦是扫过那两个嬷嬷,再看向太医,“你们是哥哥的人。” 肯定的语气。 这两个一直跟着她母亲的嬷嬷不可能同时是外人的眼线,而她们瞧见太医的举动仍如此镇定,便是说他们效忠于同一人。 能将自幼便跟着母亲的人都收买的,除了她那个少将军哥哥,她不做第二人想。 就算已猜到,但看到三人都未否认时,赵菁菁的心还是狠狠沉了沉,纵是她早便知哥哥为达目的不惜在给她的补品上动手脚…… “我……要见哥哥!” 太医没说话,恭敬看向某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赵菁菁看到从屏风后走出两人,是本该站在屋外候着的赵邵霖和他的贴侍从…… 赵菁菁看着他,而后目光落在那个侍从怀里抱着的婴孩上,瞳孔微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坐了起来,却因起得太急一口血吐出,“你……你要做什么?!!” “小妹不是都想到了?太子侧妃子骨撑不住致使孩子早产,早产的孩子虽体弱些,却到底保住了命,侧妃却没能熬住……” 被匕首架着的小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竟寻个孩子来冒充皇嗣!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少将军怎么敢? 已吓得腿软,险些跪下去,却强撑着,还不着痕迹用子挡着榻上的赵菁菁。 赵菁菁余光瞥她一眼,继续森森的盯着赵邵霖,“哥哥,为……为什么?” “小妹,你不是这般蠢笨的人,不会不知哥哥要做什么。本不想伤你,待再过一两个月等孩子顺利产下你便能无事。可哥哥等不得了,倾城公主将天启局势搅成这般,若再晚些,哥哥许会永远失去机会。” “若非你的子被你糟蹋得如此不堪,吃下那些催产的药,你的孩子纵是不能活下来,你也不会有大碍。” 赵菁菁盯着他,“哥哥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不是?” “哥哥,我可是你妹妹啊!你怎如此狠心……” 从前,哥哥每次打仗回来,总会给她带些新奇玩意,与她说外面的新鲜事。休沐之还会陪她去街市上逛些女儿家常去的脂粉首饰店,启宣城有那么多同龄贵女艳羡她,大半缘由便是她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哥哥,还待她百般好。 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她的命,这就是哥哥的百般好? 赵邵霖略微一顿,“哥哥也是没有法子,若非万不得已……” “万不得已?难道……在你们眼中我便……半分地位都没有?” 不待他回答,赵菁菁又冷笑道:“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可……可是哥哥,你以为如此做,便……便能得到你想要的?斗……斗不过倾城的,可……可不止我一人!”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前。 第123章 皇权争斗,扑朔迷离(二更,精) 最担心的事被她如此揭露出来,赵邵霖的脸色并不好看,“那又如何?她还能做女帝不成?” “呵……哥哥是不是忘了,她……不成,她边可还有一个……君凰。狂沙文学网”太过吃力,赵菁菁往后靠了靠,掀掀眼皮看他,“再、再有,此番她可……可是有孕在的。” 君临和天启自来多战,因何而战?自是疆土。 眼下既有机会将天启纳为己有,君凰又岂会无动于衷?更况,便是君凰不觊觎天启江山,顾月卿一个女子也不能登上帝位,她此时可是怀着孩子的。 她不行,她的孩子却可以。 这个道理,赵邵霖显然很明白。 更况,他知道的比赵菁菁多些,据他探到的消息,消息不常外露的禾术,而今储君是个公主。 禾术尚且能让女子继位,天启又如何不能?且这个人还是世间没有几个男子能敌得过的倾城公主。 赵邵霖很清楚,一旦倾城公主要继位,这天启上下不会有多少反对之声。 尤其是如今的朝堂,不用想他也知道有大半是倾城公主的人。还有现今天下都在议论先皇先皇后之死与他父亲和林青乾有关,所谓空不来风,若倾城公主在此时发难,当年之事她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若要从敌人手中夺回本属于他们顾家的江山,何人敢置啄? 所以他才会等不及提前动手。 “我要的东西,就算最后不是我的,我也会去争一争。小妹,是哥哥对不住你。” 背过,“动手!” “你!你会……遭报应的……”后面便没声了,因为太医又一根银针下去,她已彻底晕过去。 太医这番一动手,架在小群脖颈上的匕首自然是不在了,但那太医也是个狠人,直接在小群要挣扎时拿着匕首抹过她的脖颈,小群倒地,好似已没了气息。 然,谁又会去多关注她一个婢女? 屋外。 皇后赵氏已赶来,一众人见她,齐齐让开道,“见过皇后娘娘……” “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看向林天南,“侧妃的况如何?” “回母后,太医正在相看。” 赵氏点头,而后又看向赵家那一群人,尤其是李氏,“大将军夫人怎在此?不进屋去看看菁菁?” 李氏是被赵菁菁赶出来的,此时被她这般一问,面色微僵,“太医正在诊治,不宜打扰。” “原是如此。”语罢,赵氏狐疑的看她一眼,按照她对赵菁菁这个女儿的在乎,就算太医要求,她也会留在里面才是。 倒也难怪赵菁菁会对赵家人如此失望,在外人看来赵家人对她就是百般的宠,赵菁菁曾经也以为是这样。 “方才太医怎么说?”这话是问李氏。 “回皇后娘娘,太医说,菁菁这番只能催产,若成便母子都能活命,若不成就……”话未说完,低低抽泣,那哭泣的模样倒不像作假。 诚然,李氏对赵菁菁的这个女儿是有感的,只是具体有多少,许也只要她自己清楚了。 赵氏眸色一闪,很好。 两成把握在她看来就是必死无疑。 赵氏又象征的问了几句,李氏一边抽泣一边应声,赵氏不耐烦她这样哭哭啼啼的,便懒得再做戏,直接坐上宫女搬来的椅子,就这样候在外面。 约莫一炷香后,屋中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赵氏面色大惊,猛地站起来。 这是生了?! 不是说只有两成把握?哪个太医有此神通?又不是当世神医! 不!定是哪里弄错了!“本宫进去看看!” 正要借机去探个究竟,便见一嬷嬷将一个用棉布裹得严实的婴孩抱出,跪地,“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是位小皇孙。” 赵氏脸色僵得难看,紧握着双拳克制住要上前将这婴孩杀死的冲动。以她的经验,自是看得出这孩子方被清洗过。如此也就是说,他确实是赵菁菁生下的孩子! 与赵氏的僵硬愤怒不同,林天南看着那孩子,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绪在心底蔓延。 他的……儿子? 未有期待,却有新奇。 不过他终究是未上前去看一眼,因为他突然发现,本该在这里的赵邵霖不见了。 他并未想到赵邵霖会拿一个孩子来顶替,毕竟这样荒谬大胆的事,他不认为赵邵霖有胆子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犯。 他担心的是,赵邵霖不在此,会否趁着他离开大做些别的事,“母后,儿臣先将这个好消息报与父皇。” 说完也不管赵氏在后怎么喊,脚步不停的往大走,连一句询问赵菁菁的话都没有。 他这个态度让李氏的笑意微敛。当初将女儿嫁到东宫,看是对的?任何一个女子,在这种时候都需要丈夫在侧,更况她女儿此时还生死未明,他竟问也不问一句…… 自古皇家最是薄,果然如是。 “嬷嬷,菁菁呢?她可还好?” 嬷嬷并未立即应声,下意识的看向站在李氏旁的赵曾城,彼时赵曾城面色亦是紧绷着,嬷嬷看不出什么来,也不敢多询问,只好应了李氏,“回夫人,侧妃娘娘没撑住……去了。” 李氏子一晃,险些跌倒,她近旁的丫鬟忙将她扶住。待站稳,李氏震惊问:“你说什么?!” “夫人,大小姐去了。”嬷嬷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抹着眼泪。 “你胡说!胡说!孩子都没事,菁菁怎会有事?太医呢?我要见太医……”说着就要往屋里冲,却被赵曾城拉住。 “你安静些!” 李氏正要反驳,便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赵曾城看向嬷嬷,“大小姐最后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没来得及。” 李氏仿若失了魂一般呢喃:“怎么会……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分明适才还那般与她吵闹。 李氏是真的伤心吗?显然伤心是有的,只是比起伤心,她更多的是不愿承认在女儿弥留之际,她还与女儿那样争吵。更不愿承认,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并没有那么重。 毕竟她一直觉得她很她的女儿。 这时太医和另一个嬷嬷也出来了,最先逮着太医追问的却不是李氏,也不是赵家其他人,而是皇后。 “太医,太子侧妃怎就没了?为何孩子能无事,她却没了?!” 旁人只以为她是担心赵菁菁,连皇长孙都不顾,误以为她对赵菁菁的看重越过了皇长孙,在场不少人还对赵菁菁生出了艳羡。 在乎媳妇越过孙子的婆婆可不多,更况是在皇家。 “回皇后娘娘,此番本凶险,微臣早前便说过,仅有两成把握,能保住孩子已是万幸……皇后娘娘,微臣尽力了……” 你就是太尽力了! 赵氏咬牙切齿。 “……太医辛苦,退下吧。” “谢皇后娘娘。” 这时另一个嬷嬷也站出来,“皇后娘娘、大将军、夫人,老奴方才已为大小姐清理干净,此番可进去……就是大小姐那个婢女,对大小姐很是忠诚,见大小姐断了气,便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把匕首,自己抹脖子随大小姐去了。” 这说辞,自是赵邵霖事前交代好的。 与此同时,屋中。 房梁上坐着两人,正是秋灵和夏叶。两人目睹了赵菁菁被亲兄长杀死,还偷梁换柱的一幕。 秋灵正要从房梁上跳下,那倒在榻前,原本已气息全无的婢女却突然起。 速度快得像诈尸,吓了秋灵好大一跳。 只见婢女小群站起来后,抬手抹了抹脖颈上的伤口,冷冷看着榻上的赵菁菁,将方才赵菁菁给她的玉镯拿在手中把玩。 “赵大小姐?太子侧妃?呵,当谁还没有点眼力,连这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下等货色都看不出?用一个廉价的镯子就想收买人,当谁是傻的?” “天启第一才女?这样蠢笨,连真忠诚和假装取得信任都分辨不出,真不知第一才女的名头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倒也很是感谢你的信任,不然我又怎这般轻易便得手?” “本来不想亲自动手,可赵家那些人拿的东西根本要不了你的命,没办法,只能想法子取得你的信任。想不到你这般好骗,不过耍些手段你便对我放了心,连膳食药物都让我经手,自是死得更快。” “看在你对我也算有义的份上,你就安心去吧,赵家拿了假孩子来冒充皇嗣之事,我会帮你去揭发,届时你在黄泉路上有赵家满门相陪,也不会孤单。” 说完便转,从窗户跃出,看样子分明是会武功的。 无人瞧见,躺在榻上的人眼睫颤了颤。 秋灵和夏叶从房梁上跃下。 “啧啧啧,夏叶,这皇家可真了不得,这么勾心斗角的,连一个婢女都藏得如此深。若我未记错,方才那婢女好似是林天南派到赵菁菁边,后又被赵菁菁收买的,可看样子,她分明还另有主人啊!赵家这是自以为算计了别人,定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才是被人算计的。厉害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秋灵的感慨被打断,“她还有气息。” “什么?”看过去,见夏叶正将手从赵菁菁的脖颈脉搏上收回。 惊喜道:“可还能救?”若将赵菁菁救活,那这场戏就更好看了,等他们狗咬狗几败具伤后,主子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想都美滋滋的。 “她况不是很好,方才那太医是下了狠手,势要取她命。不过……也算她意志够坚定,竟能咬牙坚持到现在。救活是不能,不过保她两三命却是不难。” “两三足够了。我去追方才那婢女,这个赵菁菁就交给你了,主子说过倾城宫无人,你便将人先带到那里去。” 半晌后。 “人呢?!”是进屋来的赵家一行人,当然也有皇后赵氏,然这一声惊呼,不是她也不是李氏,而是赵曾城。 除了一滩血迹,榻上没有半个人影。 不是都死了,又怎会没了踪影? 赵曾城当然不认为是赵邵霖带走的,因着为避嫌,赵邵霖让侍从将死胎拿去处理,他自己倒了回来,此番正与他们一起进屋。 赵邵霖神色亦是凝重起来,他不过才离开片刻,怎不只小妹的尸首不见,连那个死了的婢女也一道消失了? 难道方才这屋中还有其他人? 可就算如此,他们带走尸首又能做什么? “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李氏也不知是被那一滩血迹吓住还是被尸体突然消失吓到,就这般晕了过去。 赵邵霖将她接住,交给其中一个嬷嬷,“先将夫人带下去歇着,恐有贼人潜入宫中,此时不宜出宫,便寻个无人的房间先将夫人放下。” 看向赵氏,“皇后娘娘,恕末将自作主张,小妹的尸首不可能无故消失,大意不得,眼下必须封锁宫门。” “此事交由你来处理便是,不过大中宾客众多,切勿闹出太大动静。”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是南儿掌管,封锁皇宫正合她心意。 不过,赵菁菁的尸首为何突然不见,她也很疑惑。 只是比起她的疑惑,赵邵霖和赵曾城更多的是不安。 ------题外话------ 二更毕,明天见。 自觉这一章的设定很不错啊~ 第124章 婚事作罢,幡然醒悟(一更) 林天南回到大中并未看到赵邵霖,这让他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狂沙文学网 他还未说什么,坐在龙椅上的林青乾一看到他便道:“皇儿来了?既然来了便先将拜堂之礼行完,你的太子妃一直在这里等着。纵是太子妃贤良,你也不能叫人等太久。” 一口一个太子妃,是为提醒林天南。 林天南拧眉,扫向站在大中盖着盖头穿着嫁衣的女子一眼。她就站在那里,旁也没个丫鬟相陪。这吵吵嚷的大,连柳家二房那群人都在好吃好喝的闲聊着,她却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 当然,这也只是林天南看到她那一瞬的想法罢了。为他怀孩子的女人在生死关头,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无,又会给予旁人多少同? “父皇,今的大婚许不能继续。” 站在大中的柳若双拳一握。 林青乾的脸一垮,“为何不能?” “太子侧妃诞下一子,她自己却没能熬住,去了。” 林天南出现,众人都朝他看去,是以这番他一开口,众人自是都听到了。 太子回来,陛下丝毫不询问太子侧妃的状况,一开口就是拜堂之事,这中有多冷大家都心知肚明。在皇家哪里有那么多真可言?有的只是利益牵扯罢了。 不过,太子侧妃就这么去了? 如此一来,大婚确实不宜继续。 顾月卿等人并不关心赵菁菁的死活,只是在听到赵菁菁诞下一子,她自己却没保住命时,君凰的心还是紧了一下。自然并非为着赵菁菁,而是单纯的就女子妊娠有这般大的风险而担心。 更让他坚定了生下这个孩子便不再生的决心。 “就这样死了?”柳亭颇有几分惊疑的感慨。 顾月卿坐得离他近,恰听得清晰,“预料之中,连赵家都要她死,自是活不成。” “赵家人当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柳亭的报没顾月卿那般精准,却也知赵家对赵菁菁动了手。 “倒是这桩婚事若不成,可会于你柳家声誉有损?”柳家二房被除名一事,终究只有少数人知晓。 “无妨,一则,柳家不在意这些虚名,二则,过段时待二房从柳家族谱上除名之事传开便能无事。” 这边正说着,那边柳若已将盖头取下,跪下,“恭贺陛下喜得皇长孙,恭喜太子下喜得长子。太子侧妃之事谁也不愿看到,还望太子下节哀顺变。许是臣女没这个福分,大婚上还发生这样的事,不若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还请陛下成全。” 不顾林青乾难看的脸色,柳若继续,“陛下恕罪,您赐予臣女如此一桩好姻缘,本是天大的恩典,可在大婚上发生这样的事,难保旁人不会以此说臣女的闲话,臣女不想往后走到何处都有人说臣女是扫把星,也不想累及太子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若儿!胡闹什么?!”柳家二房的夫人一激动,也不顾什么场合就直接站起来怒斥。 她这般委实太突兀,柳严忙将她拉着坐下,“母亲,您做什么?这可不是在家里,稍一不慎是要掉脑袋的!”被下了毒的这十,柳严虽未受毒的折磨,心里却受到了极大的催残……谁也不想死,中了毒就意味着他随时会没命。 几番折磨之下,他竟意外的看清了许多东西。 权势地位再重要,也重不过命。 他不想死,所以只要能活命,他什么都可不要。 柳二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轻斥吓了一跳,“严儿,你……”这还是她那个纨绔儿子吗? 显然,除她之外,那些熟悉柳严的人都惊疑的朝他看去,看得柳严一阵脸。不着痕迹的往柳亭的席位看去,却见柳亭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的顾自饮着酒。 心不由有几分复杂。 不怪他嫉妒柳亭,不说其他,单说此番发生这样的事,柳亭还有此心境,就是他永远学不来的。 经柳严这般一说,柳二夫人也不敢再闹,她也是怕死的。但还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柳若。 就算不能今拜堂,不会将婚事往后推么?偏生要直接将婚事作罢,这个没出息的臭丫头! 柳若不管柳家二房那边是什么态度,继续道:“臣女方过十五,经受不得旁人的闲言碎语,请陛下成全。” 林青乾将目光从柳家二房那边收回,看向她,“你可是想好了?”本是为拉拢柳家,柳若也说得有理有据,他就是不愿也不能多说什么。 若处理不好,不仅会得罪柳家,还会让人觉得他欺负人家一个刚及笄的女子。 “是,臣女想好了,谢陛下成全。” 根本没答应的林青乾:“……”脸色憋得铁青。 自柳若摘下盖头,林天南便一直注视着她。 终究是柳家人,柳亭本就是个翩翩佳公子,虽不是一个父母所生,柳亭的父亲与柳若的父亲到底是亲兄弟,柳若长得并不差,细致看来,还比赵菁菁好看许多。 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子,在遇到这种事后不但没有哭闹,还冷静的提出婚事作罢,这样的果决并非寻常女子能做到。 难道就因她是柳家人? 林天南有些意外,天启有这样的闺阁贵女,他竟从未听说。 却不知,以前的柳若并非这般。 可不管怎么说,柳若今此举于她都只会有利。至少她主动提了“扫把星”三个字,往后就不会有人再拿这个来说事。凡有些眼力的人,都会对她高看几分,往后她便是再寻夫家,不管门庭如何,至少能够相中她的人都不会太差。 “柳二哥,你这个妹妹倒有几分意思。” “这还要感谢你的威名和你研制出的毒。”终究是柳家人,柳亭一心护着柳家,自不想柳家任何人有事。这些年柳家二房闯下的祸事皆是他一一解决,能容忍他们到现在,便说明他不是真想对他们如何。 若非二房太不像话,他也不会将他们从柳家除名,更况当时还是二房自己的选择。 “柳二哥这些年一直庇护柳家,想来也不希望他们有事,过两我便让秋灵将解药给你送去。” “也好。”当时柳若柳严那样确实不可信,柳亭既提出要顾月卿亲手研制的毒药,鬼老拿出的自不会是假的。若无解药,这两人再过几还真会没命。 柳亭不似顾月卿,他有家族要守护,不然这么多年他纵是隐居也不会一直择在天启。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柳若起,却不是直接走向柳家二房的席位,而是朝柳亭的方向走去,一直垂着头,“二哥,对不起。” 她并非早便醒悟,至少坐上花轿之前她还在为着高人一等的位置赌一把。她这番想通,用幡然醒悟来形容也不为过。若非赵菁菁这一场变故,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大中将近一个时辰也无人来慰问她哪怕一句,林天南回来后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她便直接说不适宜继续大婚这般话,她也不会突然想通。 就算当真不适宜继续大婚,他也该与她说声抱歉或关心她一下,可他什么都没做。 如此,在明知林天南不会有好下场的境况下,她又作何还要陪他一起赴死呢? 哦,她会这般坚持嫁过来,嘴上说是为权势地位,其实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太子妃的头衔,并非因成为太子妃将来许就是天启一国之母,而是因太子恰好是她心上那个人…… 果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柳亭看她一眼,淡淡点头,“嗯,去坐着吧。”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以前。 第125章 婚宴宫宴,突生变故(二更) 柳若抿唇直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退下。若到此刻她都还看不见二哥的好,那她也未免太傻了。 可是……她已不再是柳家人。 也不知是为不是柳家人,还是为赌上一切换来的婚事终究是一场空,转那瞬柳若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回到柳家二房的席位坐下,面对的自然是一通责骂盘问,但她都假装没听到,不吭声不应声,加之有柳严帮她说话,这里又是大不宜喧闹,柳二夫人骂过一会儿便懒得再骂。 再怎么骂,此事也已成定局,陛下都亲口说了婚事作罢。 “让君临帝和大燕王看笑话了,几位远道而来,婚宴不成便当作寻常宫宴,诸位都不必拘谨。” 林青乾本是要宣布散宴,毕竟太子大婚发生这样的变故,丢的是皇家的脸,最重要的是,还有两国帝王为此赶来……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如此。 丢脸都丢到了君临和大燕面前,林青乾哪还有什么脸面让宴会继续下去,无非也就提议择再另行设宴招待…… 然就在他要宣布散宴时,有内侍官低声禀报,赵菁菁与她婢女的尸首齐齐不见了踪迹,此番赵邵霖已在皇后的准下封了宫门盘查,他不得不临时改口。 林青乾接到了消息,林天南自也一样。 林天南比林青乾想得多,封锁宫门并非寻常事。朝中能说得上话的人有大半都在这大中,若封了宫门,能调用的就仅有御林军。 好在御林军此番由他掌管,但也不能大意,若城门大开,城外听令于赵家的二十万守军冲进来,两万御林军完全不能抵御。 想着,林天南眉头深拧,往龙椅上看去。 无论赵邵霖要做什么,眼下他都无暇去管,因着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启帝言重,一成不变的婚宴反倒乏味。”燕浮沉坐在那里,一手把玩着酒樽,眉眼轻挑,三分慵懒,五分玩味,剩下的两分是幸灾乐祸。 林青乾压着怒意,“大燕王所言极是。” “就是贵国太子的婚事好似不甚顺遂啊,不知这算不算上天开眼?孤方到天启便听到些有意思的传言,很是好奇这在天启传得人尽皆知的‘秘辛’究竟是真是假。” 顾月卿闻言,带着几分不解朝燕浮沉看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帮她? 黛眉微蹙,他们之间何时有可可相帮的谊了?难道他们不是一直站于彼此敌对方? 她不解,君凰却赤眸微敛,带着几分危险。 对上他含着警告的眸光,燕浮沉笑意不变,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像是看不懂君凰的眼神一般。 他这番反应在君凰看来就成了挑衅。 方开始正视他,决定将他当个对手看待,他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事实上,燕浮沉这番还真不是挑衅君凰,只是君凰对有关顾月卿的事都太过敏感罢了。 尤其这个人还是惦记她的燕浮沉。 燕浮沉就是单纯想为顾月卿做点什么,即便他知道就算没有他,她和君凰也有能耐达到他们的目的。 此事已快闹得天下皆知,除却朝堂上有人敢提出外,极少有人敢在林青乾面前提及,尤其是一些胆小的大臣和那些官眷及宫人。 而那些敢在朝堂上提及此事的人,则多惊疑于燕浮沉会来掺一脚。 于是,大莫名的安静下来。 林青乾眸中暗含杀意,这个大燕王,竟故意寻他的麻烦!难道他忘了此番还是在天启皇宫? 他正要开口,便被林天南抢了先,“大燕王有所不知,这不过是谣传而已。针对此事,父皇已着武阳王和左津将军去查,相信再过不久便不会再听到这些传言。” 现下不宜与燕浮沉对上。 他此前与燕浮沉也有过短暂的合作,燕浮沉有几分能耐他很清楚,莫要看他只带了几个人,若动起手来,除非调动大半御林军,否则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更莫要说这里还有武功同样高深莫测的倾城和君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届时难保他们不会联合起来,更况燕浮沉此举明显有帮倾城说话的嫌疑,这样看来,他们会联合的可能便更大了。 “哦?是么?”看向柳亭,“那不知武阳王可有查出点什么?可能证实此是谣传而非实?” 轻笑,“抱歉,孤就是太好奇,若是不便就当孤没问过。” “没什么不便。大燕王既是问起,本王便借此机会提一提也无妨。本王确找着了些证据……”朝林青乾看去,直看得林青乾心里一紧。 柳亭本是用此事威胁于他,才让他赐封的异姓王。当初在朝堂上有人提议此事由柳亭来查,他就十分反对。 他不知柳亭手中有没有证据。但有大半的朝臣都附议,他最终也只能僵着脸同意此事交由柳亭负责。 好在还有个左津也参与其中,可适当牵制柳亭。 可柳亭这番话是何意?难道他真有证据? 若、若是如此,他当初做过的事岂非要公之于众? 林青乾心里忐忑,柳亭将目光从他上收回,微微勾唇,“不过证据还不够齐全,本王还需继续查,过些时方能给天启臣民答复。” 林青乾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落下。 林天南的反应虽没有他这般大,方才那一瞬也有些被柳亭吓到。 父皇若无资格做天启之主,他这个储君也会不复存在。他一心为权势,如何能不担心? 林青乾吸气吐气,“武阳王之能朕自是信得过,相信很快此事就能过去。”他是想让柳亭去证实外面的传言只是谣传,而不是寻证据证明谣言属实。 但柳亭又怎会向着他?找出证据证实当年的事还有些可能,若要找证据证明那只是谣言才是真的不可能。 除非他事前让人安排,再让柳亭去寻到他备好的假证据。 事实上,林青乾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东西想要骗过柳亭是不可能的。 看来,不赌一把,他最后许真会一败涂地。此前他还未想到好的法子来应对,此番赵邵霖封宫门倒是给了他提示。 “陛下信得过本王,本王自当竭尽所能。” 燕浮沉看着这几人的互动,只觉很是有意思。林青乾倒是心宽,竟将这般事交由柳亭去查,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时,去追人的秋灵已悄悄回到原处,在顾月卿耳侧低声禀报。如此,顾月卿便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包括赵邵霖下令封宫门一事。 对上君凰询问的眼神,顾月卿便让他偏头过来,将秋灵告诉她的都给他转述一遍。 君凰对她所说之事并无多少兴趣,反倒是她在他耳边低语,气喷在他耳朵上,撩拨得他的心很是不平静,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眸色有几分深邃。 觉察到他的变化,顾月卿面色微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在与你说正事。” 君凰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凑到她耳侧,轻呼口气,声音低沉撩人,“嗯,我听着呢。”手还刮着她的手心。 顾月卿耳根绯红,“你……” 如今她的气色已被他养得好了许多,这番脸微红的模样,瞧着煞是可。君凰抬手宠溺的捏捏她的脸,低低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顾月卿拍开他的手,“……注意些场合。”她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她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是觉得有几分难为。 都怪他,挑得她的心都跳得快了许多。 “怕什么?谁人敢说什么?”又是这狂傲的语气。 顾月卿是服气的,因为他并未说错,敢公然开罪他们的人这世间还真没有几个。 “不必多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护好自,其他的事有我。他们想闹,便让他们先闹着,我们暂不去凑这个闹,待他们都闹完了,我们再出手。” 顾月卿点头,“嗯,我知晓。倒是没想到赵氏竟也有几分能耐。”不惜用装疯卖傻让林青乾和赵家都放松警惕,还悄无声息在林天南边安排了人,并让那个人到赵菁菁边去。 没错,用计取得赵菁菁信任,以便对赵菁菁下手的婢女小群就是皇后赵氏的人。 秋灵跟过去见小群往皇后的寝宫而去,随后赵氏也回了寝宫,没一会儿小群便易了容跟在赵氏侧。 赵氏也是够狠的,竟是要灭赵家满门,那是她的后家…… 偷换皇嗣,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她这是自掘坟墓。”君凰中肯道。 “你说得对,若没有赵家作支撑,她也不会有今天,待赵家灭了,纵是她的儿子坐上皇位,也不会长久。”就算没有他们。 这世间最不乏有野心的人,没有赵家兵权做倚仗,以林天南之能根本守不住皇位。 “旁人的事不必去管那么多,可还想吃点什么?我着人去准备。” 顾月卿暗暗翻个白眼,说得好像这是他们的地界似的,还着人去准备…… 若叫林青乾听到,还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过,她也知道君凰确有这番能耐,她能将她的人安排进皇宫,君凰自然也能。这天启皇宫中许就有他不少人。 “适才吃了那许多糕点,暂吃不下,再则,我们也不能这么张扬。” “不过是备些吃的,算什么张扬?只要皇后想,莫要说一些吃的,就是整个天启皇宫,朕也能立刻夺了送你。” 真是……对上他这妖冶的笑,她的心就止不住的乱跳。 他这狂傲张扬又邪肆惑人的模样,总能叫她痴迷。分明她也有一副世间少有人能及的好容貌,分明他们大婚已有一年多…… 干咳两声移开目光,“知道你能耐。” “朕自是能耐的。”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 顾月卿面色爆红:“……” 耳力极好的柳亭和燕浮沉:“……”心很复杂。 这边温馨互动,那边暗潮汹涌。 林天南离得远,听不清顾月卿和君凰在说什么,但看到两人那般亲昵,他心里就堵得慌。 索移开目光,寻了个席位坐下便一直注视着龙椅上坐着的人。 林青乾招呼着旁人吃喝。既是宫宴,自是少不得歌舞。 没一会儿,中便舞姿翩翩,丝竹脆响。 本该欢庆,却在林青乾手边酒壶里的酒被他一杯杯喝完,有宫女上前将酒壶换下,往他的玉樽里再倒下一杯酒,林天南紧张的注视着他将那杯酒喝下后发生了转变。 一声轻响,是酒樽掉落在地摔碎的声音。 “陛下!陛下!来人,叫太医……”是林青乾侧的内侍总管尖声大喊。 林青乾已一口血喷出,捂着心口瘫软在龙椅上,“酒……酒里有毒!”说完便晕了过去。 ------题外话------ 嗯,还是熟悉的配方,下毒。 二更毕,明天见。 第126章 亲人算计,传位诏书(一更) 在这种场合竟有人敢公然给陛下下毒! 陛下方才是喝了酒才中的毒,那他们也喝过一些,会否也中毒? 一时间,人心惶惶。狂沙文学网 甚至有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月卿,毕竟这里论用毒,无人能及她,更况如今外面还有那样的传言,难保她此番不是为报仇而来…… 当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 这些人的怀疑,顾月卿丝毫未放在心上,倒是她旁的君凰柳亭等人脸色不太好,就连坐在对面的陈天权面色都有些不善。 几番压力下,那些本就胆小的人再不敢多看顾月卿一眼。 “师兄,这会是谁下的毒?”叶瑜低声问。自适才燕浮沉为顾月卿说话,她的注意力便不由得放在他上。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但奇怪的的是,她竟不再似从前那般难受。 此番林青乾突然中毒,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过来。 陈天权往正着人去请太医的林天南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暂不清楚,无论是谁,我们都不必管,且先看看再说。” 叶瑜点头,“这是自然。” 陈天权见她顾自倒了一杯酒一边细细饮着,一边端着看戏的架势看向慌乱的众人,一个眼神也不再给燕浮沉,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若放在从前,就算有再大的事发生,她的目光都不会轻易离开燕浮沉,她好像……变了许多。 因何改变的他不在意,总归她这样的改变他很是乐见其成。 而那边,太医来得很快,与太医一道来的,还有皇后赵氏。 太医并非方才给赵菁菁诊治的那位。 “让一让,太医来了!”当先开路的是跟在赵氏边的一个宫女,看她扒开人群的架势,力气应是不小,至少比寻常那些柔柔弱弱的宫女要强太多。 “太医,先给陛下看看。”赵氏看着晕在龙椅上的林青乾,也未吩咐人寻个屋子先给他躺下便直接让太医上前诊治。 太医应声上前,一众人退开。 “母后不必太担心,父皇定会无事。” “嗯。”脸上是一副担忧的神色,而后转向那一群惊慌失措的妃子,“太医正在给陛下诊治,都莫要吵闹!” 虽有不甘心,那些妃子却不敢与她唱反调。 若陛下死了,定是太子继位,届时她们这些妃子,不管膝下有无子女,皆需仰仗太子过活。 开罪皇后无异于开罪太子。 几番吵闹下,太医已诊完。 “陛下如何了?” 太医跪地,“回皇后娘娘,陛下此番确是中毒,毒已入肺腑,微臣……微臣才疏学浅,实在……实在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无能为力?你们不是一向自诩医术高绝,怎到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来人,去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到陛下的寝!” 赵氏一通吩咐,却只字不提盘查是何人下的毒。 有人正要抬着林青乾离开,便被柳亭叫住:“等等。” 齐齐停下,林天南拧眉,“武阳王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父皇的安危。” “陛下的安危固然重要,查出凶手也刻不容缓。太子下,今陛下是在大上中的毒,在场所有人都脱不开干系,此番若不查,待凶手将证据毁了,想要再查怕就来不及了。” “此事本宫自有思量,武阳王不必多费心,谋害父皇的凶手,本宫也定会将他找出来!” “本王自然相信太子下,不过,本王方才说的是所有人都脱不开干系。” 一句话,所有人静若寒蝉。 林天南目光如剑,恨不得要将柳亭刺穿,“武阳王此话何意?” 轻笑,“这就要看太子下怎么理解了。” “眼下有两个法子,一是这里所有人都跟着一道去陛下的寝候着,着人看管,不准任何人私自离开;二是都留在这大中,直接让太医来此为陛下诊治。如此方能防凶手有机会毁掉证据,太子下以为呢?” 还不等林天南开口,底下就有一众大臣附和着柳亭。 都是柳亭一派的,约莫占所有重臣半数以上。 偏偏在这时,一向话少又不多管闲事的左津也站出来,“武阳王所言极是,太子下,有人公然给陛下下毒,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太子下慎重。” 左津突然开口,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为着赵家。左津此人不常与人有交,却与赵邵霖是多年好友,任是谁都会以为他是向着赵邵霖的。 是以他一开口,那些听命于赵家的大臣也纷纷附和。 看着这一幕,林天南的脸色可谓变了又变。 “那便都随本宫一道过去!”玉玺在父皇的寝书房里放着,在这大上,如何让父皇写下传位诏书? 柳亭和左津等人是真的想找出什么凶手么? 自然不是。他们不过是不想林天南悄无声息的达到目的罢了。若真想找到凶手,便不会提议离开这个大,毕竟证据有可能就在这大中,若人都离开了,想要销毁证据便易如反掌。 于是一众人就浩浩dàng)dàng)来到林青乾的寝,好在寝够大,有一个可容纳百人的正。 官眷都在另一个屋子里候着,这个正中便只有一些大臣及那几个份不低的客人。 君凰其实很不耐烦过来,他不想顾月卿这样来回折腾,偏生柳亭还这般提议,是以君凰一路过来,小心搀扶着顾月卿的同时,时不时给柳亭几个冷眼,除此,他全还散发着一道让人难以忽视的冷气,让那些一起过来的人不自觉的远离,给他们让出了很大的空间。 一踏进这正,君凰也不多话,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便扶着顾月卿坐下,那姿态就好似在自己的宫里一般随意。 看得那些头一次进皇帝寝心惊胆战的人唏嘘不已。 也不知是君凰的气势太强还是这宫太压抑,待君凰与顾月卿坐下后,正中所有人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不再喧闹。 一炷香过后,主里仍未有消息传来,柳如风作为两朝老臣,虽已不在朝堂,却还有权威,就有人提议让他代众人去看看。 柳如风这般大的年纪还要折腾,柳家人自是不赞同,于是一番争论后,便由柳亭代为前去。 由柳亭过去,赵家一派的人自不乐意,便又提议左津和闻讯赶来的赵曾城也一道前去。 后不知谁提议了一句,倾城公主是天启嫡公主,陛下早年尚是镇北王时与先皇又是结拜兄弟,她理当过去看看。 君凰哪能让顾月卿一人过去?于是到最后,君凰、燕浮沉,包括陈天权和叶瑜以及朝中有四五个能说上话的大臣都一并过去了。 皇帝寝宫主。 林青乾躺在龙上,四下围了七八个太医,个个都急出一冷汗。 一众人进来,恰听其中一名太医大喊一声:“陛下醒了!” 那些太医及宫女内侍们都跪倒一地,只剩林天南和赵氏还站着。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赵氏看着醒来的林青乾,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当然,她自己很清楚此喜非彼喜。 林青乾正要开口,嘴里就吐出一口血,连起的力气都没有。 “太医,快来给陛下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毒已入肺腑,陛下能醒来已是万幸……”这是太医院的院首,说话时,他朝林天南看了一眼。 林天南回他一记眼神,他又继续道:“皇后娘娘,陛下如此况,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废物!一群废物!”赵氏的样子看似已怒极。 “皇后娘娘息怒……”太医们生怕会因此丧命,毕竟不是谁都如这个院首一般知晓林青乾中毒的实。 “那陛下还有……还有多少时?”跟着进来的其中一个大臣问。 这是一个中立派。 “……照着眼下的形来看,不会超过三。” “不超过三?”那大臣说着,朝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女子看去……那椅子不知是君凰从何处寻来的。 论毒术,这里无人及得上倾城公主,同样的,论解毒之术,这里同样无人能越过她。 可连他这个老实的二品官员都知道的事,为何这里无一人提及?尤其是太子和皇后,若他们真这般担心陛下的安危,为何不请倾城公主出手? 中立派,之所以中立,是他们明明看透很多,却从不轻易戳破,如此方能明哲保。 既然太子和皇后都不着急,他又何必去出这个头? 然这朝中有顾月卿和柳亭的人,有赵家的人,自然也有皇后赵氏的人。 “扑通”一声跪下,“请陛下立下传位诏书!” “陛下突遭此难,老臣甚感悲痛,然若陛下不立传位诏书,天启怕又是一番动dàng)……” 林青乾说不了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 他不傻,若到现在还看不出是谁害他,他这些年的帝位就白坐了! “陛下,吴大人所言有理,臣妾……臣妾虽很是难过,可臣妾是天启的皇后,不能不顾全大局。”哭得梨花带雨。 “你……你……”林青乾动动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氏立刻蹲在榻边抓着他的手,“陛下,臣妾知道您想说什么,您一直看重南儿,自您登基便将南儿立为储君。您这番立诏书恐也无法下笔,便在诸位的见证下由吴大人代为落笔,您意下如何?” 林青乾瞪大眼,“……你……你们……” “陛下不必多说,臣妾都会安排好,陛下好生歇着就是,臣妾会让太医们继续想法子救您。” “劳烦吴大人。” “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老臣当不得娘娘一个‘劳烦’。” 赵氏点头,吩咐人备笔墨。 而林青乾此番心如何,根本无人会去关心。林青乾在朝中无人么?自然是有的,只是大半都已被顾月卿收拢去,以致于此番没有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顾月卿冷冷看着这一幕,只觉异常畅快。 要杀一个人很容易,但她不想便宜了这些人,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林浅云是第一个,尝尽被至亲之人抛弃的痛苦再死去。林青乾是第二个,被他的枕边人和亲生儿子算计而死。 他现在定是十分痛苦,既痛苦于被背叛,又痛苦于他最在意的皇位即将被人夺去。 他那愤怒挣扎而又无助的眼神便是顾月卿想看到的。 赵曾城看着那边去备笔墨要写下诏书的几人,并不着急,毕竟只有林天南名正言顺,林天南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 倒是下意识的往顾月卿的方向看过去,赵曾城总觉得,只要有倾城公主在,他就难以心安。 这么一想,便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没一会儿,传位诏书写好,赵氏还“公正”的拿到林青乾跟前,当着他的面戳上玺印。 林青乾被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于是他们拿着诏书,浩浩dàng)dàng)的就要去正宣读。 顾月卿并未马上离开,君凰搀扶着她走到龙边,彼时内还有伺候着林青乾的内侍官和宫女,以及燕浮沉柳亭等人,赵曾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也未离开。 在林青乾疑惑惊惧又无助的眼神注视下,顾月卿未避开其他人,淡淡开口:“镇北王,被亲人算计的滋味如何?” ------题外话------ 昨天又发高烧了,昨晚七点过吃了药就睡了,所以今天就是一更都到现在。 今天三更,二更三点以前。 第127章 真相揭露,直面敌人(二更) 镇北王? 快有十年未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也无人敢这么称呼他!林青乾愤愤的盯着她。狂沙文学网 这中的宫女内侍们则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垂下头装聋作哑。 “想来镇北王已知晓是谁给你下的毒,千算万算,镇北王当是怎也算不到有一会栽在自己儿子手里吧?不知这算不算报应?” 一句话,同时惊了林青乾和赵曾城。 “其实本宫能解你上的毒。” 林青乾眼睛一亮。 “可是,本宫为何要救一个谋夺我天启江山,谋害我父皇母后的人?” 在林青乾和赵曾城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顾月卿自来冷清沉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恨,目光扫过两人,“以为当年你们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事到如今,本宫不妨直接告诉你们,当年父皇母后遇害时,本宫就在母后的寝中。” “很震惊?亲眼看着父皇母后死在你二人的剑下,可知本宫当时是何心?本宫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她眸中恨意是那样明显,再配以她多年来的冷戾杀伐,这番一开口,直吓得赵曾城不由得后退几步。 林青乾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动不得,便只能生生顶着这份恐惧,冷汗直冒。 亲眼看到?怎么可能?若亲眼看到他们杀了她父母,年仅六岁的小丫头,怎能忍着仇恨相安无事的与仇人生活在一起?她当时的表现分明与寻常失去父母的小孩无异,相处时,除却伤心痛苦,丝毫看不出她对他们的恨。 且不说这些,就说她在亲眼看到那一幕后还能忍着不出声,事后还藏到密室中,让他们误以为她那几都被关在密室里,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现在想来,她应是自己藏进去的。 六岁就有这般谋略心…… 两人越想越心惊,看着顾月卿时,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甚。 “不必这么紧张,一时半会儿本宫还不会杀你们,若让你们就这样死了,岂非太过便宜?” “你……你要做什么?” “赵大将军急什么?此番是在天启皇宫,四下都是你们的人,本宫能做什么?” 说得对,这里都是他们的人,而她此来除了她边的君凰,就只带了两个婢女一个侍卫,就算武功再高,应也不是上万士兵的对手! 可明知如此,他心里为何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愈发紧张恐惧? “倾城公主,我们不与你为敌,也不想与君临交恶。此事若就此揭过,本将绝不会为难你们,定放你们安然回到君临。” “为难?就凭你们?”君凰这邪肆张狂的语气,让赵曾城和林青乾心底的恐惧更甚。 比起顾月卿,君凰其实更恐怖。 那些关于君凰的传言可不是无故便有的,在战场上与他交过手的赵曾城最是清楚。 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手段,君凰一样不差,不然他也不会得一个战神之名。 他为摄政王尚且难对付,更况如今整个君临都是他说了算。 “君临帝误会,本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纵然你二人再强大,也敌不过几十万大军。” “赵大将军不妨试试?” 试,赵曾城自然是不敢试的,君临大军不能悄无声息入天启地界,万毒谷的人却很难说。谁也不知万毒谷有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他们内部。 更况外界关于万毒谷谷主月无痕的传言还有一个,那就是“琴诀出,万尸伏”。 换而言之,就是琴诀练到极致,能以一敌万。 赵曾城未见过顾月卿出手,不知她武功究竟如何,哪里敢冒险? “倾城公主,恕本将直言,便是你方才所言是事实,没有证据,就算杀了本将和陛下也不能让天下人信服。” “你怎知本宫没有证据?” 赵曾城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真有? “赵大将军以为,时至今,有无证据当真如此重要?” 而今朝堂上、天启每个城池的大街小巷都在对当年的事谈论不休,证据于那些人而言还真不重要。 老百姓嘛,他们只要子过得好,可不在乎是谁当权,最多也就闲时话几句家常,所谓的证据也不需要向他们展示,只要告知他们确实是这么回事,待时久了,子过得更安稳了,谁还会去追究? 赵曾城的心一沉,“那些谣言是你?当初将那些百姓从牢里放出来的也是你?” 难怪谣言会传得那般快,不过月余就整个天启都无人不知,几个月过去,天下都在传此事;难怪无论他们想什么法子来抑制谣言的传播都无济于事。 原来这一切都因有万毒谷在背后推波助澜。 万毒谷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子,仅几年功夫便将一方势力扩得如此大,若再给她些时,岂非要天下尽握她手?! 难怪她敢扬言,只要君凰想要这江山,她便夺了赠与他…… 顾月卿自不会应他,扫过同样心惊的林青乾,“你们也莫要着急,你们林家……”看向赵曾城,“还有你们赵家,一个也别想逃过。” “林浅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第三个是谁呢?”说完,顾月卿勾唇一笑。 有着倾城的容颜,不笑时冷清绝尘,一笑起来便是别样风华。她此时的笑还带着几分邪气,瞧着莫名的惑人。 当然,这惑人只有君凰和燕浮沉觉得。 至于其他人,尤其是林青乾和赵曾城,他们只会愈发的惊惧。 顾月卿的笑一闪即逝,君凰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有些不高兴的拉着她便往外走。 哼!分明以前只对他一个人笑,如今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居然也笑了,瞧瞧那燕浮沉,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了?”顾月卿不解,一边由着他拉着,一边问。 君凰不理她,只冷哼了一声。 呃……颇有几分傲的意味在里头。 顾月卿大抵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这般了,手上一用力,他便停下,“走慢些,我跟不上。” 其实他走得并不快,拉着她的力道也不重,不然也不可能她手上稍一用力他便停下。 “怎突然这样?见着我与那些人说那么多废话不高兴了?” 一句话便将君凰的小绪拉了回来,说什么他不高兴,真正不高兴的是她才对。 这是她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终于正面应对敌人,无异于又让她再回忆一次当年的事,她心里定十分难受。 心下一叹,将她往怀里拉,轻拍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膛上,“卿卿,我会一直陪着你。” 头顶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耳边是他强劲的心跳,顾月卿的心突然便沉静下来。 她方才其实有些控制不住绪,看着那两人,她总不自觉回想起父皇母后惨死的一幕,恨不得直接手刃了他们。 伸出双手环过他的后腰,静静靠在他怀里阖上眼,“嗯。”感谢命运让她遇见他,即便她自来只相信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此刻她也愿意去相信命运一次,并由衷的感谢它。 随后跟出来的燕浮沉恰看到随风飞舞的帷幔下,两人立于回廊间相拥的一幕,半晌,终是转从另一侧离开。 叶瑜看着燕浮沉离去的背影,再看向那边相拥的两人,眼睫微敛,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天权看着她的侧脸,拳头握紧后又松开,“小鱼儿,走吧。”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同。 倒是一旁的柳亭看得真切。 他并不知这几人之间的纠葛,然以他玲珑的心思,瞧见这样的形,很快便通透了。 不过,通透归通透,只要不会给倾城造成伤害,他也不会去干涉旁人的事。 至于陈家这位大公子,既然倾城见到他都没有多大反应,他也没必要多花心思在他上,左右他已知晓陈天权不似陈家其他人…… 陈天权是真心为倾城着想的。 这便够了。 ------题外话------ 三更六点。 第128章 下毒真凶,找太子茬(三更) 林青乾寝正中。 朝中说得上话的都在这里,林天南一行来到正,那个吴大人便将诏书拿出来宣读。 诏书内容,大意就是林青乾已毒入肺腑,所有太医诊断过后都没有解毒的法子,是以他决定传位给太子林天南,并道他想在尚存一丝气息时,想看着太子登上皇位,如此他方能安心。 其实这些内容,都是赵氏让那吴大人写上的。 诏书宣读完毕,中一阵静默,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在预料之中,又或许两者皆有。 赵邵霖领着御林军四处追查,也查不到赵菁菁尸首的去向,心正不好。这会儿听闻林青乾中毒便赶过来,没想到一踏进来就听到有人在宣读诏书。 不是更愤怒,而是方才不好的心因此好了很多。 林青乾不止林天南一个儿子,虽则他其他儿子都不出采。 若林天南不能顺利继位,怎么着也轮不到林天南的庶子占便宜……即便那是一个长子。 只有林天南继位,他出事后他的儿子方可顺理成章登上皇位,他们赵家才能扶持幼帝,独揽大权。 所以这份诏书正合赵邵霖心意。 当先跪下,“臣等恭贺太子下。” 于是一众人也跟着,“臣等恭贺太子下……”尽管没几个是真心的,尽管在陛下快要死的时候说这种恭贺的话不合适。 “择不如撞,趁着今是个好子,请太子下遵照陛下的旨意移步太和行登基大礼。” 闻言,大家的表都有些微妙,因为说这个话的人是赵邵霖。 为太子侧妃的赵家大小姐不是刚难产而死么?好子……赵少将军是怎么想的? 素闻赵家对赵大小姐很是宠,赵大小姐尚在闺中时,赵少将军这个兄长对她是最好的,后来她嫁进东宫,怀有孕期间,赵家更是常送去补品,赵少将军也多次登东宫的门前去探望。 可她刚死,赵少将军就扬言是个好子,主张太子登位…… 委实叫人好一阵唏嘘。 比起他们,林天南不是唏嘘不解,更多的是警惕。 赵家人的狠还真是一般人比不得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在应对赵家,他特留了一手。 “继位之事暂不急。” 赵邵霖有些意外林天南会说这样的话,“为何?太子下觉得今不妥?” “自然不是,虽说本宫的侧妃骤然不测,令本宫甚是痛心,但侧妃也给本宫留下一子,皇长孙降世是一大喜事,本宫若择今继位,也正是合适。” 在皇家,子嗣可远比他们的母亲重要,古来在皇家女子难产而死,而为其降世的孩子依然设宴庆祝的不在少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母凭子贵。 “那太子下如此是……” “有人在宫中敢公然给父皇下毒,此事自不能就此作罢。毒解不得,但本宫势必要让凶手伏法。” 顾月卿和君凰相携而来,与他们一道的还有柳亭、陈天权和叶瑜。 恰听到林天南这番话,顾月卿眉头轻挑,好一个贼喊捉贼。 她许久以前还对这个人有些谊,即便林青乾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最后还是在林天南对她的多番照顾下,将他与林青乾区别开来,觉得他不似林青乾一般无无义…… 而今看来,当初真是她错看了。 一个为权势可放弃未婚妻,可毒害亲生父亲的人,算得上有有义?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做人的底线她还是有的。 这时大中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一行。 林天南看着他们,目光在顾月卿脸上顿了一瞬,还是拱手,“倾城公主、君临帝。”如今他还是太子,这个礼他得行,尤其顾月卿手里还有一块先皇赐予的令牌,她端出令牌,这天启上下包括皇帝在内都要下跪。 单说林天南自己,他是不愿的。是以他此番行礼时,已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待今过后,他会将受过的所有屈辱都一并讨回来! 从前的君临摄政王,如今的君临帝!让天启的嫡公主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也让他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就因他不敢为他的妹妹讨回公道,平白被人打脸! 这个事他不提,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在等一个能挽回颜面的机会,让君临帝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两人都未搭理他,林天南面色有些难看。 许是打圆场,亦许是想让事快些结束,柳亭适时上前,“倾城公主子不便,劳烦君临帝扶着她到一旁就坐。” 君凰瞥他一眼,大有“要你多管闲事”的意味。 柳亭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又继续看向林天南,“不知太子下可有寻到凶手的法子?” 他这般一打岔,林天南也不好再发作……关键是,在君凰和顾月卿面前,他若真发作了,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他。 但他不愿承认柳亭这番是给了他台阶下。 “武阳王有所不知,方才本宫便派人去盘查,已找到下毒凶手。” 柳亭挑眉,“哦?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 “来人,将人带上来!” 于是便有两名御林军将人拖上来……没错,是拖,那个内侍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太子下说的凶手便是此人?”柳亭侧目,好一个屈打成招……不,这连屈打成招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寻的替罪羔羊,还是个连“冤枉”都喊不了的替罪羔羊。 “正是。” “这是在父皇边当值了八年的内侍。因当值八年无晋升,一直对父皇怀恨在心,便胆大包天借此机会谋害父皇……” “自来陛下入口之物皆需层层查验,确认无误方可呈上,他一个小小内侍,如何能轻易在陛下的酒里下毒?”不用柳亭开口,内其中一个大臣便问道。 “此人在父皇边待了八年,即便未得晋升,父皇也已对他颇为信任,在宫中与他交好的内侍宫女也有不少,他在两名内侍官为父皇查验酒水时打岔,趁他们不注意往酒中下毒。那两名内侍官与他相识多年也不疑有他,便未多怀疑,这才让他得逞。” “不知太子下口中那两名内侍官如今在何处?”又一人问。 林天南眼睛一眯,已有不悦,“事后恐事败露,已被这凶手设计害死,中的是与父皇一样的毒,那两人尸首还在,秦大人可要看?” 那个开口的秦大人一默,“不必了。”他就是搅和事的,真相如何他才不关心。 这个秦大人是顾月卿的人。 他又继续开口:“就是微臣有一事不解,这应也是在场不少人的疑惑。凶手不过一个寻常内侍,常年居于宫中,又是从何处寻到此般厉害的毒?竟连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一句话,又让不少人都看向顾月卿。 没办法,谁叫这天下间她的毒术无人能及?用毒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便能叫人想到她上去。越厉害的毒,与她的关系就越大。 不得不说,顾月卿还真有些被她这个能耐拖累,这般本事……还是人尽皆知的大本事,着实很容易被人拿来利用。 不过好在她的威名摆在那里,寻常也无人敢打着她的旗号做事,更无人敢行事后嫁祸到她上。 因着一旦被她发现,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便能了的。 当然,也有些无知的人是例外。譬如当初在君临遇到那个将君黛的女儿换掉的如烟。 不过很显然,如烟的下场并不好。 除此,还有一个意图出手后嫁祸给万毒谷的人,至今连顾月卿和叶瑜一同出手都未查到半分消息。 能同时躲过万毒谷和叶家的追查,这个人是个角色,顾月卿已打算好,待天启的事告一段落,她便着手去查此人。 这种不定的威胁,还是尽早找出来解决掉的好。 好在这些人也就多看顾月卿两眼,根本不敢真的怀疑到她头上。 试问毒术使得出神入化的人,若要下毒害一个人,会叫旁人这么容易便查出来? “秦大人觉得,一个分明没有多起眼,却能在宫中安然生活八年,还留在父皇边八年的人,会连寻一点毒的能耐都没有?若给秦大人八年时间,便是不出宫,秦大人可能寻到一些罕见的毒?” 秦大人……全名秦旻,年二十有七,入天启朝堂将近六年,可以说是顾月卿最早安排在天启的一批人里最出色的。 秦旻瘪瘪嘴,这如何能一样?他的脑子是那个太监能比的么? “太子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太子下莫怪,相信微臣方才问出的也是许多人的疑惑。微臣这般一问,大家心里也能澄澈些。若不然,许会以为太子下这番是随意找人出来顶罪呢!毕竟这内侍好似都快没气了。” 这种话也就顾月卿的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太子这是在找人替罪么? 林天南面色铁青,脸上青筋直冒,却不得不努力压抑着怒意,“秦大人想多了,如今是多事之秋,本宫恐他后有人指使,这才拷问一番,没承想他如此不经打,不过几板子便晕了过去。”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还真是微臣多想了。不过,太子下从太和过来,好似就一直在隔壁守着陛下,又是如何一出来便知凶手已查到?还这么快就安排好人将凶手押过来?莫不是太子下有预知之能?” ------题外话------ 晚来的更新,一耽搁就晚了这么久。 大家晚安。 第129章 太子登基,赵家行动(一更) “太子下总不会凭着这般能耐事前便安排好这些吧?” 林天南牙齿磨了磨,显然已是怒极,“秦大人,难道本宫手底下便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在查到真相后将实告知本宫?” 秦旻弯眼一笑,“原是这般,太子下恕罪,微臣也只是好奇,故此一问,并无旁的意思。狂沙文学网那太子下便继续审问吧,微臣便不多耽搁了。” 好奇、耽搁……仅两个词就想打发他,难道他不知,这番话说出来旁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太子! 林天南知道秦旻就是故意的,但他不知秦旻究竟是谁的人。在朝堂上,秦旻是出了名的中立派,平里从不多话。可方才他那明显找麻烦的模样,哪里是中立派的作风? 不过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秦旻便先放放,以后再处理。 收回目光,“凶手已抓到,瞧着他这样怕也审问不成,本宫便暂先将他扣下,诸位大人有何异议?” “臣等不敢……” “但凭太子下处置……” …… 口径不一,所有人的意思却是一样。 开玩笑,该找的麻烦秦旻都找了,他们又何必去画蛇添足? “如此,便将这谋害父皇的凶手先关押到天牢,待后审理!”人到了天牢,是死是活就是他说了算。 当然,在场很多人都已料到,只是他们并不在意。 “请诸位移步太和。” 太和中。 早前的宴未撤,只需着人收拾一番再更换席面,又是一个新宴。 各自落座于此前的席位上。 林天南一龙袍,直接从门一步步走进,直走上高台接了玉玺,转。 底下便是一阵高呼,“天启长存,万世昌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 不过也有不少人单纯是看戏的,连起都不曾,其中不止顾月卿君凰燕浮沉等人,连柳亭都未有任何动作。 柳亭可是天启武阳王。 林天南见此,自是不悦,但他也就皱了下眉头便忍下了。他不想于此时给自己找晦气。 然他不找晦气,晦气却要来找他。 赵邵霖着人将林天南的“儿子”抱来,那人抱着孩子跪下,赵邵霖也在他侧单膝跪下,“大皇子恭贺陛下继位,今大皇子降世,陛下继位,可谓双喜临门,恭请陛下为大皇子赐名。” 本就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分,如今再看到他在赵邵霖手中,林天南对他更是不喜。 然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推脱。 “赵少将军有心,便赐名山盛吧,寓意江山永盛。” 是好的寓意,但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个名字未免太过随意。 不过也没多少人会在乎,连赵邵霖都无所谓,左右他要的只是这个孩子有一个林天南赐的名,至于是什么都不打紧。 “恭喜陛下喜得大皇子!” 赵邵霖话音落,又是一阵附和:“恭喜陛下喜得大皇子……” 一旁,顾月卿瞧见这一幕,难得的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知林天南知晓他其实是喜当爹,会是什么感想?” “喜当爹?”柳亭显然还不知真相,连他近旁的燕浮沉也来了几分兴趣。 “愿闻其详。”燕浮沉已然平复了绪,看着他们也能正常说话。 顾月卿没想到他会接话,觉得有几分怪异。不过倒是难得的未与他呛声,只是将目光收了回来,“柳二哥不必着急,你很快便能知真相。” 柳亭也不追问,“那我便等着了。” 同在宴中,大家的关注点却各有不同。 顾月卿一行人是看戏,坐在龙椅旁,荣升为皇太后的赵氏则一脸喜色,不过在看向赵家那一群人及顾月卿等人时,眼神明显不善。 好似已下了某种决定。这般神,倒与林青乾此前因顾月卿拿出令牌迫使他下跪后一般无二。 皆是带着杀意。 而赵家那边,李氏坐在林青乾边上,不停的抹着眼泪,“将军,女儿人都死了,贼人作何还要盗去她的尸?竟叫她死也不得安宁……待将那贼人找出,妾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曾城皱眉,“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女儿突然走了,连尸首都未留下,你以为就你一人伤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若叫人看到,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大将军府!” 尽管他不甚在意旁人的看法,反正很快这些人都会臣能服于他,可他就是见不得李氏这哭哭啼啼的模样! 真以为有多在意女儿?既是在意,作何在女儿危难之时不伴在侧,还与女儿发生争执? 若不是此前在门外听到她在女儿命垂危时还与女儿那般争吵,他都不会相信李氏对女儿竟是这样的。在赵家,谁人不知李氏对女儿最是宠溺。 李氏是不知道他与儿子对女儿出手,可她对女儿的谊也未必比他们深厚。 他不在意女儿么?儿子不在意妹妹么?自然都不是。 这是女儿为赵家人,为赵家前程必要的牺牲。女儿的死他们也痛心,会一辈子记得女儿的付出,却不后悔这么做。 事实上,李氏认为她对女儿是宠的,但也不过是她自认为的罢了,她自己与女儿一旦有了冲突,必会选择自己而放弃女儿。 说到底,他们一家人都一样自私,赵菁菁也不例外。 在得知怀有孕后,她欣喜的不是将有一个孩子,而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将成为她争夺权势的一大筹码。就连最后孩子有危险,她担心的也不是孩子是不是安好,而是孩子若有事,她所有盘算都将成空。 还有赵氏,为权势地位,她甚至留下了可让赵家顷刻间便覆灭的证据…… 至于赵邵霖,更不必说,整件事他参与得最多,就连赵曾城都是因着他的拾掇才决定在权势和亲之间择了权势。 蛇鼠一窝。 赵家这边不安宁,柳家二房那边也不逞多让。 自打知晓林天南继任皇位,便不只柳家二房的夫人,连柳家二房的当家人都开始看柳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个劲的挑她的刺,一开始柳严还为她说几句话,可后来看到林天南穿上龙袍坐上龙椅,柳严虽未说什么责怪柳若的话,却在那两人数落她时不再帮衬。 柳若认清了许多东西,一直沉默着,不代表她的心不会更凉。 她曾经害怕离开柳家不再有如今富足的生活,害怕没有柳家的庇护她就什么也不是。 可此番,她突然什么都不怕了。这样一群以利益为先、为利益可随意牺牲她的亲人,不要也罢。 待此番回去,她许会让家里给她相一门亲事直接嫁出去,许会离家一人漂泊,亦许会直接入庙堂青灯古佛,总归不会再与他们生活在一处。 但她终究是怕死的,所以在离开之前,她会再去求一次二哥,让他将解药予她。 不过,二哥给她解药也好不给也罢,这个家她都不会继续待了。 大宴继续,歌舞翩翩,乐声清脆,其乐融融。 赵邵霖已坐回原处,方才那抱着“大皇子”的人也寻了个大皇子份该坐的席位落座。 林天南饮下一口酒,看向赵邵霖,“听母后说,太子侧妃的尸首不见踪迹,赵少将军着人封了宫门盘查,不知此番可有结果?” 他话音方落,底下便喧闹起来,也不知是为赵菁菁的尸首居然会失踪震惊,还是为封宫门的举动惊诧。 自来封锁宫门便多不会有什么好事,更况还是在这多事之秋,难保有野心之人不是以抓贼人为借口故意为之,以便行事。 这许多人里,有有成竹的,也有无所适从的……但无论是怎样的,都不会是想死的。 担心害怕在所难免。 “诸位不必如此惊慌,不过小小贼人,掀不起多大风浪。” 秋灵瘪瘪嘴,掀不起多大风浪?那便等着吧。 就是这被人骂贼人的感觉总叫人很是不舒服,虽则这么些年过去,他们万毒谷也没少遭人骂。 林天南说完便看向赵邵霖。 赵邵霖放下酒樽,“陛下所言极是,不过几个趁机混进宫的贼人,两三个御林军便能应付,大家不必担心。” 瞧把你能耐的! 这么能耐你怎到现在还查不出什么来? 秋灵心下轻嗤。 他们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赵菁菁会被带到倾城宫,更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万毒谷……也就是倾城公主的手笔。 为何?因着在他们看来,顾月卿掳走一具尸体根本毫无用处。事实上他们至今也未想透赵菁菁的尸首究竟有何用,就是这件事太过诡异,让他们莫名的不安,不得不查个究竟。 “那此事赵少将军便多费心,抓到贼人不必禀报,可就地斩杀。”看到众人的反应,林天南也知这件事不能深问下去。贼人能潜入皇宫并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尸首掳走,还能躲过御林军的层层盘查,此事一旦传开,底下这些人的绪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扫一眼顾月卿几人…… 倒是他们听到这般消息后,也未免太淡定了些,难道赵菁菁尸体的失踪与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或者与他们都有关? 若真如此,目的又是什么? 针对尸首失踪一事,赵氏特地回寝宫一趟,就是询问小群具体况,这才有小群易了容跟着她一道离开的后续。 可惜她从小群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小群只说她离开时赵菁菁还在屋中,当时屋里没有旁人,再然后一众人冲进屋,赵菁菁便不见了踪影,整件事透着诡异。 小群一边答赵氏的话,一边还打着哆嗦。 她其实从那屋子离开没一会儿,听到动静便又倒了回去,来回不过百息功夫,却完全没看到有人将赵菁菁带离,这才是让她最害怕的。 总觉得,来人不是轻功高绝并事先就藏在屋中,就是赵菁菁自己化了厉鬼消失的。 毕竟她在临死之前放了那样一番狠话。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群算计了赵菁菁取得她的信任,并借机给她下药,才致使她有那般下场…… 且不管小群是如何想的,赵氏从她听完她的叙述又是如何想的,总归这件事已闹得不少人都不得安宁,也算秋灵和夏叶做这个决定有了初步成效。 赵邵霖起,拱手,“是,末将领命。”好一个君慈臣忠。 应声便直接离开。 赵邵霖离开后,宴会一直持续到暮都未结束,因着赵邵霖未归,宫门一直封锁着也出不了宫。 歌舞都看得厌烦了。 不少人心里越发不安。 是以在赵邵霖再次踏入大时,一众人齐齐朝他看去,却见他后跟着的御林军抬了一个轿撵,还押着五人随行,那被押着的五人,有三个宫女两个内侍。 林天南看到被赵邵霖押进来的五人,又扫向轿撵,忽而面色大变。 ------题外话------ 二更三点前,今天也是三更。 第130章 事情发酵,太子下毒(二更) 父皇那壶毒酒经手了这几人才到父皇手中,而这几人皆是听他的令行事。狂沙文学网 至于那轿撵中的人,虽是有帷幔挡着看得不甚清晰,但那轿撵自来只有父皇一人乘坐,赵邵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旁人坐上父皇的轿撵。 所以那轿撵中人定是父皇! 压下心底的惊慌,拧眉开口:“赵少将军这是何意?” “陛下莫急,末将的用意陛下待会儿便能知。”嘴上称呼陛下,语气和神态却都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有人已看出苗头,有人惊疑于赵邵霖的大胆,有人很是乐见其成,有人则是单纯的看好戏。 赵邵霖手一抬,后的御林军便将轿撵落下。 林天南盯着那几个御林军……御林军分明听令于他,为何赵邵霖能够调动他们? 越想,心里便越慌乱。 有一御林军上前将轿撵的帷幔打开,众人边看清里面的人,不是正中毒躺在寝里的林青乾又是何人。 他此时虽是依旧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但看那样子,况好似已有些好转。 “赵邵霖,陛下此番不便,你却未经许私自将他掳来,意何为?!”赵氏激动的站起来,看着赵邵霖的眼神仿若淬了毒,还特地加重“掳来”二字,就为让所有人都有一个认知,那就是赵邵霖此举是为冒犯! “皇后……哦不,此番改称您为皇太后了。皇太后姑母,您不妨问问太上皇,可是末将把他掳来?” 赵氏看看他,再看向林青乾,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用愤怒来掩饰她的惊慌,“你休要扰乱人心!适才太医诊治,陛下已毒入肺腑,连开口都难,如何能应哀家?” 林青乾定定与她对视,唇角轻启:“如何不能?”虽是艰难,但确确实实是开了口的! 赵氏惊慌后退,撞到后的椅子直接跌坐回去,“怎……陛下您怎么……”忽而忙起,表一变话锋一转,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陛下您无事真是太好了!您不知方才太医道您最多只有三时间,臣妾有多伤心。如今您能好转,真是先祖庇佑。” 心里却是又恨又害怕。 不是说那毒万无一失连解药都寻不到?为何他分明中毒那般深却仍无事? 若秋灵知道她此番想什么,定会挑眉轻笑,这当然是她……哦不,是她家主子的功劳了。 这种有意思的事他们怎能不掺一脚呢?若不在背后做些推动,就天启这些人还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主子再有几个月就生了,可没闲心与他们耗着。 当然,他们万毒谷出手,连赵邵霖这个经手解毒丸的人都不知。 赵邵霖自以为寻到的解毒丸其实是被他们的人换下的万毒谷独有解毒丸,不然寻常的解毒丸哪能解这个毒。 不过他们拿出的仅是寻常解毒丸,若是她家主子亲手研制的解毒丸,林青乾此番早已活蹦乱跳。 可笑赵邵霖还自以为他有多能耐。 林天南的震惊不比赵氏少多少。 拳头握了又松开,“父皇能无事朕甚是高兴,可是赵少将军,便是父皇的况有所好转,你也不该将父皇带过来,父皇该好好在寝里休养才是,你这般做难道是想寻机挑拨朕与父皇之间的关系不成?毕竟近来这些时,你赵家便多番与父皇意见相左。” “朕会继位,是遵照父皇的诏书,这是父皇的旨意。” 聪明的将话从林青乾上引到赵邵霖上,就是不想多给林青乾机会开口,也是变相的提醒林青乾,他林天南继位是名正言顺,是遵照他的旨意行事。且他才是他的儿子,他们才是一家人,他若与赵家合作,只会助长赵家的野心。 只是林天南高看了林青乾。 在林青乾眼中,自来都是皇权至上,为了皇权,他可是连林天南这个儿子都防着,直到近几个月才慢慢给他放权。 林天南敢夺他的权取他的命,而赵邵霖又可保他的命,还保证扶持幼帝上位后依旧由他掌权。 林青乾自是不信赵邵霖,但他也不想死,一旦死了便一切都是虚的。但若他还留有一命,便有翻盘的可能。 赵邵霖既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他为何要往外推? “南儿倒是好能耐……”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赵氏,“还有皇后,你们可真是好样的,竟敢设计谋害朕。诏书?你们敢说那诏书上有一个字是朕落笔写下的?谋权篡位,忤逆不孝,乱臣贼子!” 想是毒未全解,骂完,林青乾便重重吐了一口血。 赵氏止了哭泣,林天南也收了方才意图从林青乾上下手的打算。 “诏书自不是父皇亲写,却是得父皇准,在几位大臣及君临和大燕两位君主的见证下由吴大人代劳,还是父皇亲眼看着玉玺印上诏书的不是么?” 眸光一转,透着几分凌厉,“赵邵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父皇!” 挟持? 因林青乾的话用看乱臣贼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林天南的众人又疑惑了。 “父皇,您不必害怕,儿臣断不会让赵邵霖伤你半分!赵少将军,此时收手,朕断不会追究,若你执意如此,便莫要怪朕不顾往分!” 林青乾被气得又吐了一口血,这会儿是真的连说话的都难了,直接颤着手指着林天南。 赵邵霖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颠倒黑白,相识这么多年,末将还真不知陛下口齿竟这般伶俐。陛下道是末将挟持太上皇?那末将便来说一说,陛下究竟都做了什么。” “将人带上来!” 那五个被扣押着的人就这般被御林军扔上前,齐齐跪地磕头,却不是对着林天南,而是林青乾。 “陛下饶命……奴才等都是奉太子下的命令行事,并非有意加害于您,太子下恐事败露,还险些将奴才等灭口……”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一切都是太子下指使的,与奴婢无关啊……” “陛下,奴婢是冤枉的,毒是太子下给奴婢的,让奴婢下到陛下的酒中,下以奴婢弟弟的命威胁,若奴婢不从,下便会杀了奴婢的弟弟。奴婢就只这一个弟弟啊,哪敢不从?求陛下宽宏……” “陛下,奴婢也是被bi)的,求陛下饶命……” ……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几位姐姐奴婢知道,便是负责为陛下准备酒水和糕点的,还有那两个太监,他们是负责查验酒水膳食是否安全的……” 中人太多,又太过嘈杂,根本无人注意到是谁喊的这一声,尤其还很难辨出这个声音的方位。 至于这一声究竟是谁喊的? 对上顾月卿无奈的眼神,秋灵咧嘴一笑。 “查验酒水的内侍官,此前在陛下的寝中,太子下……不对,应是陛下,陛下不是说这两人已遭凶手的毒手?为何此番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林天南看着又开口的秦旻,杀他的心都有了。 这两人分明已中剧毒,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就算那个毒不能立即取人命,他们也不该如此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才是。 难道是赵邵霖也给他们服了解药?可若他手里有能完全解毒的解药,为何父皇还是这副样子?为方便脱罪,他给那两人用的毒分明与用在父皇上的相同。 难道是赵邵霖留了一手?根本不想根治父皇? 事实上是这样么?自然不是。 既要闹事,秋灵哪里会不闹得大些?在赵邵霖给那两人服下解毒丸后,秋灵又特着人拿来药效更佳的解毒丸给他们服下。 所以不只林天南,就连赵邵霖自己都是蒙圈的。 ------题外话------ 三更五点。 第131章 神级操作,叹为观止(三更) 分明是同样的解毒丸,为何林青乾服下与那两名内侍官服下的效果完全不同?难道是那两名内侍官的体构造与常人有差异的缘故? 但时间紧迫,赵邵霖也无暇去深究,只能按照计划来。狂沙文学网 他可不想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倾城公主捷足先登。 尽管赵曾城和林青乾都未将顾月卿在林青乾寝中说的那番意图明确的话告知旁人,赵邵霖也知顾月卿要做什么。 要知道,天启这些人里,他可是第一个被她当面直接威胁,也是第一个知道她意在夺回天启皇权的人。 “秦大人是在质疑朕的话?” 秦旻耸耸肩,“并非微臣质疑陛下,而是大家都有这般疑惑。陛下若不信大可问问,在场的人里可是有大半与微臣有着同样的疑惑?” “秦大人说得是,臣等都很是好奇,陛下分明说过这两人已被凶手所害,为何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难道陛下此前说了假话?” “是啊,陛下,若您当真为皇位意图谋害太上皇,臣等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容许这样的人成为我天启之主!”这是赵家派系的人。 “还请陛下给微臣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何人给你们的胆子质问陛下?” “臣下质问君主,枉顾礼法!有悖纲常!” …… 有针对林天南的人,自然也有向着他的,这里派系分明。只是向着林天南的人并不多。 “都闭嘴!”林天南直接将手中酒樽扔下,碎裂在地,发出一声大响。 喧闹的大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也不是被他的举动所吓,至于具体是个什么缘由,其实也没人说得清,大概是见着旁人都不开口便也跟着。 林天南不明况,还以为自己有几分威慑力,于是原本恐慌的心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与其问朕,倒不如问问赵少将军,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的。” “陛下此话何意?” “赵少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分明已中剧毒命垂危之人,在赵少将军手里却都安然无恙。尤其是父皇,方才就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赵少将军一出手便让父皇况有所好转?总不会赵少将军还是个深藏不漏的神医?” 意思很明确,就是说赵邵霖手里有解药。 什么人会有解药?不是医术或毒术精湛的人,就是下毒之人。 赵邵霖看着林天南,他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没想到他如此擅长口舌之辩。 “陛下的意思是,末将故意找人来污蔑你?便是末将会污蔑你,那陛下且说说,莫非太上皇也会帮衬着末将污蔑你不成?” “陛下也莫要说是末将挟持了太上皇,太上皇又岂是那般好挟持的?难道太上皇在陛下眼里是那等为自安危不惜污蔑亲生儿子,任由江山旁落的人?” 林青乾苍白的面色忽而涨红。 在他眼里,还真是个自安危高过一切的人。不过此番他确不是被挟持而来,但赵邵霖此般言辞,他总觉得是在讽刺他。 “父皇是怎样的人,朕为人子自不能评判。” 这不是等同默认?! 林青乾脖颈青筋直冒,可真是他的好儿子! “太子可真叫朕失望。”自称还不习惯改。 林青乾顺了一口气继续:“太子可莫要忘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若朕都要收回,你便一无所有。方才朕已给过你机会,你是朕的儿子,但凡你有一丝悔过之心,朕也会对你网开一面,可惜你不明白朕的苦心。” 他给他的一切? 林天南盯着那几个御林军,突然了悟。表面看来是都被他收买了,可这些人到底听从父皇的令至少有六年,哪里又是轻易便能收买的? 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 再有,父皇所言的准备对他网开一面指的又是什么?难道父皇手里还有能拿捏住他的其他筹码? 赵邵霖听到林青乾的话后,则是心下微惊。 没想到林青乾竟留了一手,看来比起他,林青乾似乎更信任林天南。给林天南机会,岂非是让林天南来对付他们赵家? 果然是老谋深算,不愧是当年能够鼓动他父亲跟着谋反的镇北王! 想来也是,林天南再怎么样也是他儿子,而他们赵家纵是许诺他再多,在他眼里也终究是有野心的外人。 好在林天南亲手断送了这个机会,看来这父子二人之间已不再有丝毫感。 就是不知林青乾以什么为倚仗说出的这番话,难道是御林军? 想着,赵邵霖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其实不只他们不知,顾月卿也不清楚,此番亦有几分好奇。 实在想不到在她的人都快渗透的皇宫里,还有她不知晓的事。 “父皇,不管你说什么,此番这天启当家做主的是儿臣,您已将皇位传于儿臣,又何必再受别人的要挟来污蔑儿臣?儿臣既说过会保您无事便不会食言。” “太子,你太心急了。你是朕选定的太子,这天启江山总有一天是你的,既忍耐了这么多年,却又为何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沉不住气?朕分明已慢慢将权交与你。”林青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几句话竟是说得意外的顺畅。 分明坐在龙椅上,该是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然被林青乾这般看着,林天南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 这是源于骨子里的东西,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对林青乾这个父皇的命令只听从不忤逆,气势上便也难以敌过他。 紧扣着龙椅扶手,努力忽视这种绪,“父皇,儿臣不懂您在说什么。儿臣知晓,您这些话都是迫于无奈,儿臣不怨您,但赵邵霖竟敢挟持于您,儿臣绝不会姑息!” 慢慢重视他?若不是赵家bi)得急,朝堂上又多了一个柳亭,还有一个倾城虎视眈眈,父皇会放权于他? 不过是相较于旁人,觉得他更好控制罢了。 “朕一再对你宽容,你却依旧不知悔改,便莫要怪朕。” 林天南和赵氏的心皆莫名一紧。 在他们略带忐忑的目光注视下,林青乾继续道:“太子、皇后,你们以为手上那封诏书真有用么?” 林天南声音轻颤,“……父皇此话何意?” “怎会无用?这分明是陛下准、盖上玉玺的诏书!”赵氏和林青乾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对他哪能没有些了解?自他露出如此从容的神态、语气也如此肯定开始,她便知道他有所依仗。 只是没想到他的倚仗竟是这份诏书! 诏书是她全程盯着完成的,她不信会有什么问题,可林青乾的态度让她心中的肯定不由得开始动摇。 不会的……不会的……定是他吓唬他们的…… 林天南心微凉。 “皇后也知盖上玉玺的诏书方能作数,若你们手中那封诏书上盖的玺印是假的呢?” 听到这里,连顾月卿都不由侧目。玉玺是假的?若她未记错,林青乾边的人似乎有大半都被赵氏收买了,连他最信任的内侍总管也不例外。 玉玺放在何处,跟在他边伺候那么多年的内侍总管会不知晓? 呃,瞧着这个样子,好似真不知。 如此便是说,林青乾瞒下他边所有人将真的玉玺藏了起来…… 换而言之,就是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这可真是,很叫人意外啊…… 难怪她的人都查不到,竟是除了他谁也不知晓。 “不可能!陛下每批阅奏折都会用的玉玺怎会是假的?”赵氏已然没了底气,此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皇后若不信,不若将那诏书上的印拿来与真正的玉玺作一番对比,正好,朕将玉玺也带来了。” 说着,从背后取出一物…… 竟是他贯常睡觉靠着的玉枕! 赵邵霖瞪大眼,难怪方才将他带出寝,他说什么都要带上这个玉枕。当时还以为他是嫌轿撵坐着不舒服,想要寻个枕头靠着。 尽管他不清楚玉枕那般硬靠着又比轿撵舒服多少。 却原来,这里头竟是藏了东西的! 将玉玺藏在玉枕里,出门还随带着……这一拨cāo)作可真叫人叹为观止! ------题外话------ 三更毕。 明天见。 第132章 解药没有,倾城高看(一更) 只见林青乾慢悠悠的将玉枕抱在身前,然后不知按了何处,总归那玉枕突然便打开了。 竟是如收纳东西的盒子一般,里头放着的正是玉玺。 五国之中,论玉玺,当属天启的最为正统,因天启顾氏皇族是天和王朝皇族后裔,玉玺自也是从天和王朝遗留而来。 直到此刻,赵氏才真正相信,他们都被林青乾骗了!瘫软坐回去,“你竟真将玉玺藏了起来!” 多年夫妻,她居然从未看懂过他!他防人防得如此深,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不觉得累吗? 与这样一个人夫妻多年,她究竟是靠什么坚持到如今的? 是了,权势。 所以才会有她为儿子前途的谋划。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道理去退缩。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南儿已登上皇位,他就是真正的天子!陛下,以为赵家助您就真的安了好心么?这么多年过去,赵家的野心陛下不会不知,难道陛下忘了当年是如何……”拉拢的赵家。 后面的话她未再说,而是往顾月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吐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激动说漏嘴。 然分明只是看一眼的功夫,目光居然恰与顾月卿那双好看又清冷的眸子在半空相遇,吓得赵氏一个激灵。 她总觉得,倾城是知道了些什么。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但愿倾城莫要再来插一脚才好。 显然,赵氏并不知顾月卿已知道真相,更不知顾月卿此来天启的目的。说到底,她纵是再有野心,所想到的东西也终究没有赵邵霖林天南等人深层,自也及不上林青乾和赵曾城。 收回心绪,继续道:“陛下,您可是想好了与赵家站在一处还是与您的儿子?” “儿子?”看向林天南,“一个随时谋算着取朕性命,时刻想着夺取朕的江山的儿子?” 林天南面色稍霁。 “父皇,您既说这天启江山早晚是儿臣的,是早是晚又有何差别?儿臣并不想真的对您如何。” “不想对朕如何?下毒欲要取朕性命还算不得对朕如何?朕原是打算让你继任皇位不假,但是,朕不会将权力交给一个意图谋害朕的人!” “儿臣并未打算伤您,原是想待儿臣坐稳皇位,过两日便给您送去解药。”这话倒是不假,林天南原就是这般打算的,他是看重权势,却没丧心病狂到弑父杀子的地步。 他可不在意他们,也可不管他们的死活,甚至看着他们被人杀死在自己眼前,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感觉…… 但他不会让他们死在自己手里。 倒是他此话一出,赵氏颇有几分惊疑。 诚然,她并不知林天南还有此打算。 对于林天南的话,林青乾只是冷笑一声带过,并未当真。他这种从未真正给予过任何人信任、每天都在警惕防备的人,自是不会相信在权势争斗下,还会有人愿意留下敌人的性命。 因着若换作是他,林天南若威胁到他,他一样会毫不留情将其除去。就这些年而言,他看似在培养林天南,实则是将林天南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掌控着,不让他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成长。 “方才如何也不承认此事是你所为,此番却来说你无意取朕性命,叫朕如何再信你?太子,朕给你的机会是你亲手丢掉,如此,便莫来怪朕无情。” “来人,将这个谋权篡位、谋害一国之君的逆子拿下!” 语罢,又适时吐了一口血。 也不知是否是终于将此事解决,强撑着的那口气松下去的缘故。 外面涌进一群御林军,就要上前捉拿林天南。 赵氏见状,大怒:“谁敢!” 彼时林天南的“御前侍卫”已拔了剑将他和赵氏护住,两方对峙。 这时那些安静的大臣就跳出来了。 依然是秦旻挑的头,“儒家三纲五常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太子殿下谋害陛下,篡夺皇位,是有违纲常、大逆不道之举,如何能继任皇位?此番陛下出面证实此事,证据确凿,理当按天启律法处置,凡对其有维护者,皆以同罪论处。” “秦大人所言有理,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刀剑就地伏法!” “对!此等不忠不义大逆不道之徒,理当重重处罚!” “太子殿下,念您为储君多年从未犯过大错,您此番若与陛下认罪,陛下宽宏许会饶您一命。”这是中立派。 “太子殿下,请您三思……” …… 众人七嘴八舌,当然也有不说话的。那些不说话的大臣,多是林天南的人。 他们若鼓励太子继续与陛下对抗,明显是以卵击石;若劝太子放弃,那他们就都得死。 怎样都不会是好下场,索性便不开口。 赵氏狠狠瞪向那些多事的大臣,因人数太多,她也不知是谁挑起的头,这般一致瞪下去,没有半分威慑力,她便懒得多费心思。 看向林青乾,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道:“陛下,以您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撑不起这至高皇权,您确定要与南儿为难?” 毫不退让的对上他的双眸,“您也别对赵家抱太大期望,臣妾可远比您了解他们,想要他们彻底给您解毒绝无可能。” “太后姑母说的哪里话?末将既是答应会为陛下解毒,自不会言而无信……” 赵氏狠狠瞪他,“你莫要说话!赵家人什么意图你们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 “陛下,您可要想清楚了!诚然,陛下是还有其他儿子,可您瞧瞧,您所有儿子里除了南儿,哪一个能担大任?”就算有个别动心思的,也早便被她扼杀。 林青乾也不知是被她的话气到了还是毒又发作,再次说不出话。 于是,赵邵霖接话,“太后姑母此言差矣,虽则陛下此番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登上皇位,却已是实打实的天启皇上,将来天启的史书上也会记下一笔。所以,此番陛下将皇位让出,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当是陛下的长子,也就是今日方出生的大皇子才对。” 事到如今,赵邵霖已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左右看到实情的也就在场的人而已,待传到天下人耳中又会是另一番内容。 不管他是如何让刚继位没有半个时辰的陛下退的位,总归陛下的长子继位,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说名正言顺。 赵家如今需要的是大权,待到时机成熟再取而代之也不迟。 要知道林青乾可还有不少儿子,虽没有能与林天南相较的,只要是皇子,也有资格继位。若不将小皇子推上位,权指不定会落到谁家。 当然,赵家也可直接造反,但这并不妥当。 一则,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二则,有倾城和柳亭在,造反的风险太大。 赵邵霖并不想去冒这个险,所以思来想去,才觉得这个“携天子”的法子最是可行。 林天南看一眼那边由人抱着的奶娃娃,不可置信道:“你想让一个刚生下的孩子做这天启的主人?荒谬!” “古来贤帝多是从幼时养起,本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再则,便是有不妥,此番也轮不到你说话了,你已是罪人之身。” “好一个罪人之身!”看向又要晕过去的林青乾,“父皇,这便是您想看到的?” “解……解药……”林青乾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吐出这两个字。 自是对林天南说的。 林天南一默,当然不是为想救林青乾的命,而是,此番唯有救他的命,让他将御林军的调度权交与他,方有取胜的机会。 迟疑一瞬道:“取解药!”是吩咐他眼前那个御前侍卫之首。 然,他话音方落,那人便转了方向,手中的剑搭在他脖颈上! 突生的变故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林天南震惊的瞪大眼,“你!”然后看向仿若看好戏一般的赵邵霖,“是你?!” 赵邵霖一笑,“是啊!”将装解药的药瓶拿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此还是他适才拿到手的,若林天南早便将解药交给侍卫,他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心力去寻解毒丸。 “所以陛下,你如今没了解药,要如何做呢?” 林天南眼睛都急出了血丝,“御林军,还不快护驾!” 而后,大殿中原本与他的御前侍卫对峙的御林军便分成了两拨,刀剑相向对峙着。 “竟连御林军里也有你的人!赵邵霖,朕真是小看你了!” “好说。” 林天南看向拿剑驾着他的人,眸光越来越冷,“朕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 “从未有背叛,属下一直是少将军的人。” 一直是…… 此人能做到他的近身侍卫,如今他登位便让他做御前侍卫的首领,便说明极得他信任。 记得他跟着他已快有五年。 五年……赵邵霖从那时便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赵少将军好谋划,朕不得不服!”讽刺的语调。 赵邵霖也不在意他的语气,“未雨绸缪。” 不得不说,赵邵霖能与君凰燕浮沉齐名,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至少他在战场上的谋略就是许多人及不上的,还有诸如这般早早便有了谋划,更是旁人始料未及。 连顾月卿都不知还有这一出。 五年前顾月卿方接手万毒谷,势力还没这般大,可以说才开始为她的复仇谋划。 赵邵霖既是要在林天南身边安插人,必是将这个人的底细都处理干净了的,至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叫人查出来。 顾月卿不由多看赵邵霖两眼。 看来,他在明知她的意图又在场的境况下还敢这般行事,是做好了准备。 她是得上些心了。 边上一边饮酒,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目光一直盯着她侧颜的君凰觉察到她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看到正得意的赵邵霖。 好看的剑眉微拧,妖冶的赤眸微眯,让他那张如妖邪一般的脸透着一股邪肆,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凌厉。 分明复杂,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冷哼一声,“卿卿作何盯着那个丑男人瞧?” 顾月卿嘴角微抽,丑男人? 没好气的睨他一眼,真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其实这也怪不得君凰,他坐得实在太过无聊,若不是有顾月卿在,还能一直看着她这张好看的脸,照着他贯常的脾性,早便直接将这些碍眼的人解决完,拂袖离去。 所以别看这大殿中闹腾成这样,君凰的注意力几乎都是在顾月卿身上,至于旁的事,他懒得关心。 本就心情不甚好,抬眼便见顾月卿用这么“特别”的眼神盯着赵邵霖,他不直接过去将引去她注意力的男人解决掉便是好的了,哪还能妄想他说什么好话。 “别闹,我哪有盯着什么人?与你说正事。” “嗯,你说,我听着呢。”赤眸一瞬都不离开她的脸,看得顾月卿都有些不自在。 第133章 自信君凰,假子之事(二更) 稍微侧开眼不与他对视,“我突然发现天启这位少将军好似有几分能耐,他明知我此番来天启所为何事,竟还敢当着我的面与林青乾林天南对抗,好似丝毫不担心我会等着他们闹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许不能等闲视之。” “卿卿便是因这个一直盯着他瞧?” “都说了我没盯着。” “好吧,你没盯着,是我看错了。”这样偶尔发发小脾气可比从前冷清呆板的她生动多了,让他没忍住抬手便捏了捏她细腻的脸。 顾月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瞪他一眼,“莫要动手动脚,我在与你说正事。” “嗯,我知道。” 她好看的眸子瞪得圆圆的盯着他,骤然看到她有这样生动的表情,君凰先是一愣,而后便抿唇轻笑,“好了,不逗你便是。” 扫赵邵霖一眼,方才温柔得仿若要出水的眸子此番已透着冰冷,“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卿卿不必放在心上。” 他既敢让她进天启皇宫来冒险,哪能没点准备? 顾月卿与君凰自来在各自的事情上互不干涉。 就好似此番,君凰不知顾月卿都做了那些准备,顾月卿也不知君凰都做了哪些安排。虽则他们都知道对方不可能什么也未做,却不会去互相询问,更不会去调查彼此。 总之,顾月卿的安排是她认为万无一失的,而君凰的安排自然在他看来也是万全的。 一个万无一失,加上一个万全,莫要说赵邵霖,就是燕浮沉恐也难以应付。 他都这般说了,顾月卿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本来她方才也就是多留意赵邵霖一些而已。事实上赵邵霖若真有准备,她也不认为自己应付不来。 “莫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多烦忧,你也坐了这许久,若是累了便靠着我休息会儿。” 他知道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拼命夺得他们想要的,然后又一场空,最后再痛苦的死去,方能解她心头之恨,所以他才未提议让她先寻个地方歇息片刻再过来。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为这一天也着实付出了太多。 顾月卿摇头,“不用,待此间事了,我再回去好好休息便是。” 诚然君凰是了解她的,即便他什么也没问。 她要亲眼看着林家和赵家所有人走向灭亡,为她死去的父皇母后赎罪! “好,那你看戏归看戏,莫要总盯着旁的男人瞧。若是看戏看得累了,便看我的脸,我的脸还能没他的好看?” 一句话,又成功让顾月卿有些沉重的心情不复存在,是不是有意为之或许就只有君凰自己知晓了。 反正顾月卿忍不住白他一眼时并未看出什么来。 但敏锐如她,又怎会觉察不到他的用心? 倒是一旁的柳亭听到二人的对话,唇角微微弯了弯,也未看他们,一边饮着酒,一边继续看着戏。 而燕浮沉又闷头连喝了三杯酒。 不偏不看了,半晌,才看向殿中正闹着的一众人。 论看戏,这里当属燕浮沉为最,因为不管是顾月卿君凰还是柳亭,甚至陈天权和叶瑜,他们此来都带着一定的目的。 唯有燕浮沉,他纯属来凑热闹。 或许他也抱着些许想助顾月卿的心,只是他很清楚,单论顾月卿自身之能便不用他多费心,更况还有一个君凰在。 * 这边,林天南听到赵邵霖的回答,眉头皱得更深,不再与他多言,而是看向坐在轿撵中正直直盯着赵邵霖手中药瓶的林青乾,“父皇,如此便是你想看到的?” “但凡您有一分将我真正当作您的儿子看待,多给予我哪怕一点信任和看重,我也不会逼不得已对您下手。但凡您对我尚存一缕亲情,不这般宁愿选择与外人合作也不愿看到我夺您的权,待过两日您便能拿到解药恢复如常,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青乾动动唇,像是想说什么,但毒再次侵蚀已让他无法发声。 这时,赵氏终于从眼前这一系列突生的的变故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阴沉沉地看着赵邵霖。 半晌后方道:“霖儿,哀家出自赵家,南儿若继位,赵家在天启的地位便没有哪个家族能越过。赵家手中还有兵权,就算往后天启是南儿做主,赵家的分量也不会轻。说句实在话,指不定南儿往后都要看赵家的脸色行事,你又何必将事情做得这般决绝?” “太后姑母说得是,陛下若继续在位,于赵家自是有利。但是,赵家不会拥立一个弑父谋权的人,赵家要的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若你不将陛下和这些人带来,南儿此番就是名正言顺!”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赵氏便怒不可遏。 “太后姑母何必自欺欺人?纸是包不住火的,便是今日本将不将此事揭开,总有一日也会有人查出真相。既是有如此不定性的东西在,赵家又何必冒这个险?择一个无任何问题的人来拥立不是更好?” 赵氏一把拍在手边的矮桌上,“好一个无任何问题!” 赵邵霖竟有些难以忽视她此番看着他的眼神,隐隐还有些不安。 赵氏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坐在席位间的赵曾城,“哥哥,你便任由霖儿与哀家作对?” 赵曾城没想到她会突然点他,将手中的酒樽放下,“太后有所不知,大将军府的事,末将已全权交由霖儿处理,霖儿的意思便是末将的意思。” 闻言,林青乾已有些失神的眸中闪过一抹震惊。 赵曾城竟如此信任赵邵霖? 看向高台上依旧被人用剑架着的林天南,林青乾迷茫了。如果他也如赵曾城信任赵邵霖一般信任他儿子,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答案自是没有,因为这世上没有如果。 “好!很好!既然这样,便莫要怪哀家鱼死网破!” “霖儿,你以为随便寻一个婴孩便能冒充我皇家子嗣?寻人冒充皇家子嗣,霖儿可知是个什么罪名?” 赵邵霖面色微僵,却很快恢复,只是脸上的笑有几分深沉,“太后姑母,话不可乱说,您可莫要因本将揭穿陛下的罪行怀恨在心,故而给本将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是不是莫须有,你自己心里明白。” 林天南和林青乾也听出了眉目。 “母后的意思是,皇儿并非朕的儿子?”问完,林天南便看向那边由人抱着的小小孩童,似乎很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他是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不假,但这并不表示他希望这个儿子是个假冒的。 都赐了名,到头来却是个假的!待此事传开,天下人会如何笑话他? 史上在位不足半个时辰的皇帝,连儿子都是假的! 莫要说其他人,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南儿,此事你不必伤心,本来那个孩子也不适合于此时来到世上。” 母后早便知,却为何到此时才说? 照着母后方才询问赵邵霖和舅舅的姿态,难道他们若同意拥立他为帝,她便能将这个真相一直埋在心底?就连他也不告知? 果然,在母后眼里,还是权势地位最重要。 是的,林天南已知道赵氏不马上与赵家提及此事,而是先试图与他们达成一致的缘由。 天启之外,强国环绕。不管是君临还是大燕,甚至是主商的商兀,实力都远在天启之上。若能得赵家拥立他为帝,有赵家助力,天启许能与这些国家一敌。但若他与赵家背道而驰,即便他顺利登上皇位,没了赵家的天启也只能任人宰割。 这些他都明白,他也知道天启没了赵家不行,但他就是不喜母后的做法。 为了利益可牺牲一切,很恶心。 即便他也是这样的人。 “母后这般肯定,可是有证据?” 第134章 侧妃婢女,道出真相(三更) “这也正是本将想问的,不知太后姑母如此信誓旦旦扬言大皇子是本将寻来冒充的,证据何在?若是空口白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赵氏看林天南一眼,是不满意他这般质问她,不过倒没说什么,转向赵邵霖,“你要证据?好,哀家这便给你证据!” 一招手,她身后站着的宫女便上前,抬手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再将遮住脖颈那道伤痕的假皮,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脸,以及她脖颈上草草上了药、还未结痂也还未包扎的狰狞伤口。 有胆小的官眷被那伤口的狰狞吓了好大一跳。 赵邵霖面色狠狠一变,林天南也面露惊诧。 显然他们都认出了小群。 “奴婢参见陛下。”小群跪下。 林天南微微拧眉,没应,只看着赵氏。 原来母后竟在他身边也安排了人,他此前还以为这个婢女伶俐忠心,便将她派到赵菁菁的院子里去,定期与他回禀赵菁菁的事。她做得很好,几乎挑不出毛病,后来他还听底下的人说她很是得赵菁菁信任,成了赵菁菁身边随侍之人。 他不疑有他,因着这婢女依旧定期来与他回禀,未有任何不妥,他便觉得她能得赵菁菁的信任实是她的机灵,好以此探到更多赵菁菁的消息。 是以此前有人说赵菁菁死后她的婢女自尽相陪,他是不信的。即便赵菁菁当时与他说了那番若她出事便让他将那婢女的卖身契还她,还给她些银钱让她离开的话。 只是那时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此事,加之尸首又没了踪迹,他便想暂缓,待顺利继位后再去查。 没承想,她竟是母后的人,且也没死,更不存在什么尸首失踪。 他不知母后在他身边安排人存的是什么心思,反正他很是反感这样的行为。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虽则赵氏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对林天南还算了解,见他如此表情,便知他是因着她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不高兴了。 赵氏可没闲心去照顾他的心情。 对小群点了下头,小群接到她的示意,便抬头看向赵邵霖,“少将军可还记得奴婢?奴婢是随侍在太子侧妃身边的大丫鬟小群。早前从太子侧妃在这大殿中突发意外到难产不幸身亡,奴婢一直随侍在侧,想来少将军应对奴婢有些印象。” 印象自是有,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婢女在他让太医对小妹动手时站出来阻挠,这才被太医一匕首了结了。 她亲眼看着他和侍从抱着孩童进的房间,她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可在她断气时,他分明瞥了一眼,确定她是没了气息的,怎么一个已死的人又活了过来? 不管她是怎么活的,这番都不得承认她的话,否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个孩子是他找来的,并非什么皇家子嗣? 然他还未来得及否认,就听大殿中有一道女声响起:“我知道她,此前太子侧妃突发意外,就是她大声喊的太医!” 哦,这下赵邵霖抓着了不嫌事大起哄的人。 被他发现,秋灵也不避开,反而勾唇直视他的目光,大有“我就是故意的你能耐我何”的意味。 看得赵邵霖面色越来越沉。 倾城公主的人! 视线再转向顾月卿,却见她根本没在看他,而是垂头拿着一方手绢给君凰擦手,那小心细致的模样配以君凰含笑看着她侧脸的柔情,竟是在这喧闹的大殿中自成一幅唯美静宜的画卷。 这里闹得昏天暗地你死我活,他们却在那里浓情蜜意! 赵邵霖越想,怒意越甚。然他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因为他暂还不能开罪这两人。 赵邵霖不知,在他收回目光时,君凰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勾唇一笑,邪魅妖华。 哼!丑男人想借机与卿卿有接触,做梦!连眼神的接触都不行!别以为他看不出这丑男人对卿卿是什么心思! 瞧瞧,不过酒水洒在手上少许,卿卿就紧张得不行。这酒虽是温的,却并不烫,卿卿仍这般紧张他。 心情畅快。 又虐了丑男。 嗯,心里更畅快。 “多大个人了,端杯酒都端不住?”顾月卿收了手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小动作,可……即便看出了,她好似除了无奈也没有其他法子。 她方才确实是紧张的,不是紧张酒水烫着他,而是紧张酒水打湿他的衣衫。眼下时节天正寒凉,若打湿了衣衫,他少不得要受一番罪。 好吧,她承认,她对君凰确实是纵容的。 * 赵邵霖方收回视线便听到一阵应和秋灵的话。 “没错,我也记得她,她就是跟在太子侧妃身边的婢女。” “天啊!早前不是说她随太子侧妃去了吗?怎又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过她脖子上的伤口好生怖人,应是那时候伤的吧?” “自己往脖子上划一刀,这得有多疼啊?” “她对太子侧妃真忠心,可他们方才说的是真的吗?大皇子当真不是太子侧妃留下的子嗣?” “嘘……你小点声,别平白招惹了麻烦。莫要再说话了,咱们静静看着就是,待宫门打开便即刻回家,这里的事与咱们都没关系!” …… 听到这些声音,赵邵霖的脸色可谓千变万化。 他现在就是想否认也不成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群,“本将自是记得你,前段时日本将多去东宫探望太子侧妃,你便随侍在旁。” 他避开赵菁菁难产之时的见面,故意用东宫碰面来转开旁人的注意力,让小群有些意外。 然,小群显然也不是好应付的。 “少将军确实在东宫见过奴婢,不过奴婢此前在近旁供休息的屋子里也见着了少将军。那时屋中除了太医,便只有奴婢和两个嬷嬷,太医将银针插进侧妃娘娘的脖颈时,奴婢还阻止了,少将军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彼时与少将军一道来的侍从手里还抱着一个孩童。” “奴婢阻止太医对侧妃娘娘出手,太医便将匕首架在奴婢的脖颈上,此后少将军吩咐太医直接对侧妃娘娘动手,奴婢欲要再阻止便被太医的匕首伤到,晕了过去,而少将军就那么冷眼看着。” “不知这些,少将军可还记得?” 第135章 自私赵家,继续争论(一更) 说完,她便一直盯着赵邵霖,好似要等他的一个回答。 大殿突然便静默下来,那齐齐看向赵邵霖的眼神里皆是惊疑和打量。 若那个宫女说的是真的…… 天啊!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好的赵家大小姐在家最是得宠呢?说好的她就算残废了,就算未能成为太子妃而是太子侧妃,赵家人对她的好也依然不变半分呢? 这些大家族里的算计真是让人心惊。 赵邵霖的脸色在众人的打量和窃窃私语中愈发阴沉,目光扫向小群时,她只觉仿若被恶鬼盯上一般。 吓得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赵邵霖却不再看她,而是抬眸看向赵氏,“这便是太后姑母的证据?此婢女是太后姑母的人,自是太后姑母让她如何说,她便如何说,如今她这一番污蔑之词,不知是否也是太后姑母的授意?” “你是说哀家故意寻一个婢女来污蔑于你?在你看来,哀家有这样蠢?” 扫向底下一众人,“这婢女虽是哀家的人,可她入东宫为婢多年,又一直随侍在太子侧妃身侧,东宫中人大都知晓她是太子侧妃最信任的婢女,方才她所言句句属实,诸位若是不信,不妨将当时与她一起在那屋中的太医和嬷嬷也一道请来问话。” “霖儿觉得呢?” “本将未做过的事,自是问心无愧。来人,将人都带上来。” 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侍从应声离去。 看他这副胸有成竹丝毫不露怯的模样,赵氏不免有些担心。 方才确实是她手下这婢女的片面之词,实难成为证据。她以为在这种境况下由此婢女将真相道出,便是无任何证据,赵邵霖也该有些反应,故而让众人信服这套说辞才是。 然她低估了赵邵霖的心性,没承想到了此刻,他都还能如此淡然以对。 单这份心性就是她儿子比不得的。难怪天下人只闻天启少将军,不闻天启太子殿下。 要说赵邵霖,他内心并不似面上看起来这般淡定。即便他知晓那三人不会背叛他,但此事既被提及,往后就会有更多的怀疑,也会有更多的人去佐证。 他适才便说过一句话:纸包不住火。假的终究是假,一旦露出一点马脚,真相终有一日会暴露于人前,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不过,他也仅是有些担心而已。众人是对“大皇子”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但暂没有证据,便不能真凭这片面之词否认大皇子的身份。 他不需要这些人永远寻不到证据来证实,只需暂时寻不到。 待到他们真的寻到证据时,赵家许早已废帝取而代之。 “你说的都是真的?”林天南突然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群问。 也不知是不怕死还是知晓赵邵霖暂不会杀他,亦或是单纯的故作镇定,被剑这般驾着,林天南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回陛下,奴婢句句属实。您此前在屋中也瞧见了侧妃娘娘对奴婢是何等的好,她甚至还与您说,若她不能熬过来,便让您将卖身契还与奴婢,并予些银钱放奴婢自由。之前在东宫,侧妃娘娘得知奴婢家中老父病重,还给了奴婢银两回家为父亲请大夫,奴婢的父亲才得以活命。” “陛下,侧妃娘娘待奴婢这般好,奴婢此番只是不想娘娘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奴婢此番是没有证据,但奴婢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之前赵家送予侧妃娘娘那些补品里皆掺了东西,若长久食用,不仅不会对身子有益,还会让侧妃娘娘日渐消弱,直至身子再不能撑住导致小产……此前侧妃娘娘在大殿中的模样大家有目共睹,那就是娘娘长期食用赵家送来的补品造成的。” “若非侧妃娘娘精明,于一月前便发现不妥,让奴婢偷偷将那些东西拿到医馆里寻大夫查验,怕是侧妃娘娘也支撑不到现在……” “诸位若是不信奴婢的话,可着人去请城东安平堂的刘大夫前来作证,奴婢就是拿那些东西去寻刘大夫查验的……求陛下为我家娘娘做主,被至亲之人所害,侧妃娘娘该是何等心寒啊……” 一通话说完,小群已泣不成声。 真真是主仆情深。 有泪浅的官眷也跟着默默抹起了眼泪。 赵氏还不知有这样一出,听到小群的话,她双眼一亮,“霖儿,你方才说是这婢女的一面之词,这番她所言是真是假,赵家是否有害太子侧妃之心,提了那安平堂的刘大夫来问便都清楚了。” 赵邵霖眸色一沉,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婢女,也小瞧他的小妹!没想到她们早便察觉,还留了这一手! 可既然早便发现,便是说他送去的那些东西,小妹都不会在食用。若不每日吃下,断然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为何小妹今日还会那般? 照着他的推测,若小妹每日都吃下一些他送去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几日会小产,是以他早便将那孩童备好,以便随时应对。为不让人看出端倪,他着人特意寻的消瘦体弱,看起来就像不足月的婴孩。 一个月前便看出那些东西有问题,就是说小妹有一个月不曾动那些东西。 断了一月,足可让之前吃下的都白费,纵是会身子弱些,也不会造成这样大的反应,还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虽则是他让太医下的手,但就算太医不下手,小妹其实也活不成了。只是未免夜长梦多,他才让太医早早了结,也好让小妹少受些苦。 这样说来,是不是除了他们,还有人在对小妹下手? 目光在林天南和赵氏之间流转…… 是林天南?还是这个太后姑母?或是旁的什么人? 他们又为何这么做?其目的何在? “本将又如何知晓你送到安平堂给大夫查验的补品是不是你动过手脚的?东西经了你们的手,想要动些手脚轻而易举。如此拙劣的手段便想来陷害本将,当真以为别人的脑子都是摆设?” 赵邵霖的话堵得小群哑口无言,也让赵氏的脸色更难看,更让顾月卿又一次高看了他。 当然,也使得赵家席位上,自听到赵菁菁的死与赵家有关便一直不安分要站起来找事,却被赵曾城不惜点了她穴道制住的李氏终于安分下来。 见她静下来,赵曾城才解了她的哑穴,“你最好安分些!你可知这样的罪名一旦坐实,赵家会是怎样的下场?谋害太子侧妃,若追究起来,此罪可大可小。但寻人冒充皇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满……满门抄斩?”李氏被吓住了。 “你莫要以为本将在吓唬你,便是陛下不能奈何赵家,还有这满朝文武和天启所有百姓看着,此罪若被证实,除非赵家造反,否则便会连活路也没有。” “可……可这不是栽赃嫁祸么?” “栽赃嫁祸?古来冤死枉死的人还少?” 李氏一顿,确是如此。若这个罪名坐实,谁还会管赵家是不是冤枉?定会只看证据。 幸得霖儿机警,不轻易着了旁人的道…… 然她这口气还未松完,便听赵曾城又低声道:“更况,谁与你说的这是栽赃嫁祸?” “你、你什么意思?!”李氏一激动,声音拔得有些高,近旁有几人被惊扰,纷纷朝他们看来。 赵曾城一厉,“你在找死?这么大声是嫌活腻了?” 李氏满眼不可置信,却不敢再大声,“你、你当真连女儿也害?!此事霖儿也知晓?他也有参与?” 赵曾城的沉默给了她回答。 “你们怎如此残忍?将军,那可是我们的女儿啊!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还有霖儿,他自来那么宠菁菁,是不是你怂恿他的?竟给菁菁送去的东西里下药!枉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在乎菁菁……” “差不多得了,你若如此不忿,便站出去大声喊,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赵家为达目的连女儿都谋害,让赵家满门给菁菁陪葬!”说完便解开她的穴道,李氏可以动了。 但她却坐着不动。 赵曾城见此,冷笑一声,“此番本将已不限制你的行动,也不再管你说什么,怎又不说了?若由你这个大将军夫人指证,根本无需寻其他证据,赵家的罪名便能坐实。” “其实你自己很清楚,比起为女儿讨回公道,你更在乎自身安危,便是此事你未有参与,你与我们也没什么差别,所以便莫要在这里没事找事,安分着些!” 李氏被他说得面色涨红,却一个字也不能反驳。 因为,她确实做不到就这般站出来指证儿子,让整个赵家为此付出代价。 她甚至不敢多争论,因为大将军府是男人当家,一旦她与他们闹开,她在赵家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她是大将军夫人,在外得各世家夫人追捧,在家中亦是仆从环绕人人遵从。她享受这样的日子,从未想过哪一天会有所改变。 她也不想死。 至于女儿…… 一想到赵菁菁,李氏眼泪又不停往下掉。 “……可、可那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将军怎能……” “身为赵家人,享了赵家带来的地位和荣耀,自然也该有所付出。菁菁是我赵家的女儿,为赵家有所牺牲是她该做的,往后待赵家揽了大权,她就是功臣,所有人都会念着她的好!” 便是再好,人也死了。 人若死了,所有声名都是虚的。 当然,这话李氏没说,她也不敢说,更不会说。 “适才已给过你机会,你既选择不做声,此后便莫要再吵吵闹闹给我们找事,难道你还嫌霖儿的事情不够多?” 就赵曾城而言,不是他有多信任赵邵霖,也不是他有多愿意将权让出,而是赵邵霖有这个能耐,赵家若想大权在握,由赵邵霖出手远比他出手的几率大,他才不得不让赵邵霖做主。 同样的,若赵邵霖与赵菁菁一样失去了价值,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 自来无情的不是只有帝王家。 李氏抿唇不语,看向那边与人对峙的赵邵霖…… 或许,她需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待事成之后,她就是天启最尊贵的女人! 毕竟,她再如何伤心难过,女儿也不可能活过来。 *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说着,小群看向被人带进来的太医和赵家的两个嬷嬷,“少将军不愿承认曾于那些补品中动过手脚,那此前在屋中让太医对侧妃娘娘动手之事,您又作何解释?” 指着那个太医,“陛下,奴婢脖子上的伤就是他所为,他身怀武功,并非寻常太医。当时他奉少将的令要对侧妃娘娘出手,奴婢欲要阻拦,他便伤了奴婢……” 第136章 死而复生,竹篮打水(二更) 话未说完便被那太医打断,“微臣参见陛下……陛下明鉴,微臣少年时候在外习医,自也学了些拳脚,然这位姑娘说微臣伤了她,此事断无可能,还请陛下明鉴。” 先发制人,直接承认他会武,此后旁人再想以此钻空子都不成。 “而这位姑娘方才说的赵少将军令微臣对太子侧妃不利之事更是不存在,因着当时赵少将军并未在屋中。” 那两位嬷嬷也附和,“老奴等也可作证,当时屋中除这位姑娘,便只有我二人和太医。” 这下赵氏不乐意了,“你等都听令于赵家,自是向着他们说话。你们说他未在便未在?” “如此说来,彼时众人候在屋外,朕好似并未看到赵少将军。若朕未记错,侧妃出事时少将军是随着一道离的太和殿。不知离了太和殿后赵少将军未在那屋外候着,又身在何处?”林天南道。 赵邵霖抬头,两人目光相撞,暗潮涌动。 一阵静默后,赵邵霖面不改色的开口:“陛下许是看错了,本将当时就在屋外。” 林天南眸光微冷,竟是连个借口都不寻,好个张狂的赵邵霖! “这么说,赵少将军是不愿承认了?”既然他连虚以委蛇都不愿,林天南也不打算再与他多费口舌,左右这一场对抗若不胜,便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他自是不想死的,既如此,赌一把又何妨? “本将未做过的事为何要认?陛下,纵是小妹不得你的心,大皇子终究是小妹留下的唯一子嗣,你便是看在小妹因着这个孩子丢了性命的份上,也不该如此污蔑于他才是。虽不是嫡子,但也是陛下的长子。陛下可不宠不爱,却不该不承认他。” 看向赵氏,“太后姑母,其实本将一直有一事很不解,您也是赵家人,这般陷赵家于不义对您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就因本将指出陛下的皇位来得不当?” 林青乾苍白的脸色一阵变换。 他答应与赵家合作,一是为寻求活命的机会再夺大权,二是赵家拥立的婴孩是他林家血脉…… 可此番,即便无确凿证据,即便他们还在争论不休,他也已确定,那孩子绝非他们林家血脉! 林青乾心情如何复杂无人知晓,不少人倒是被赵邵霖的话拉回了注意力。 哦,是了,不管这个孩子是否是假皇嗣,太子殿下和皇后弄来假诏书意图继任皇位一事都是实打实的,此事陛下已亲自证实。 难道真是皇后心里不忿才想着诬陷赵家? 可那个本该随侍在太子侧妃身侧、随太子侧妃而去的婢女又为何恰巧跟在皇后身边,还于此时站出来指证?难道还能是皇后早便料到赵少将军会指出那封传位诏书有问题并证实太子谋害陛下,故提前安排好的这个婢女? 总归这一场争论谁都有理,又谁都没有证据,所以没有具体结果。 “这样说来,本将倒还有个疑问。本将封锁宫门搜查盗走太子侧妃尸身的贼人,想来大家都是知晓的。本将记得这位姑娘分明已与太子侧妃的尸身一道失踪,怎此番姑娘好好的出现在此,太子侧妃的尸身却一直寻不得?” “本将是否可认为,太子侧妃的尸身便是被你带走的?” “不……” 小群正想开口便被他打断:“那么问题来了,你……或者该说是你们。你们无故带走本将小妹的尸身目的何在?难道她的尸身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从她尸身上可查出些不一样的东西?譬如……小妹今日之所以难产,确实是因着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姑母先别着急,待本将把话说完。你们一再污蔑是赵家对小妹动的手,可本将却觉得想要小妹死的其实是你们!小妹是赵家人,大皇子若继位,她便是皇太后,对赵家只会有利,赵家为何要害她?但你们不同……” “太后姑母,您一再提起大皇子的身世有疑,便是说您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这个皇长孙降世,因着一旦他降世,便可能成我赵家的倚仗。如此,你们对小妹出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分明是你们的罪孽,却想让赵家来背黑锅?” 赵氏被他气得手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赵家!赵菁菁的死与我们何干?” 此时天已暗下,大殿中都点起了灯笼,隐隐灼灼。 有一道声音从殿前传来,“皇后姑母,真与你们无关吗?” 众人闻声抬头,入眼是一人打着灯笼从大殿外一步步走来,灯笼压得有些低,天色又正昏暗,不甚看得清来人的样貌。 但这个声音却是在场不少人所熟悉的…… 林天南、赵邵霖、赵氏以及赵曾城夫妇皆面色大惊。 不!断不可能是他们想的那个人…… 那人一步步走进大殿,在殿中灯笼的光亮下,她那张脸逐渐清晰。待看清她的脸,方才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几人,心便狠狠一沉。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赵邵霖。他分明亲眼看着小妹断气,怎又活了过来?且瞧着她面色苍白一身白衣,还打了个灯笼从暗夜中走来,也不知是否是大殿突然静默下来的缘故,总归连她的步子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是她跛腿的步调,“咯噔、咯噔……” 很是阴森怖人。 赵邵霖手背上都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样强烈的视觉听觉冲击下,最先被吓得惊呼出声的竟是赵氏,“有鬼啊……”跌坐回椅子上,惊魂未定。 这一声惊呼好似一个闸门,惊得小群及那两个嬷嬷和太医都跌坐在地,也惊得殿中不少女眷面色灰白,更是惊得赵家的几人面色各异。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家人对赵菁菁有愧,是以便是在战场上杀敌多年,杀人无数的赵邵霖和赵曾城,此番心底也很是不平静。 任谁见到亲眼看着断气的人突然活过来,感觉都不会好,反而只会毛骨悚然。 “皇后姑母好似很害怕见着我?”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着一袭白衣,头发披散还打了个灯笼,笑得又有几分诡异。 赵氏再次被吓到。 “你、你别过来!” 赵菁菁看她一眼,而后扫向她近旁的一众人,勾唇轻笑,“好像不只皇后姑母,大家似是都有些害怕我。为什么呢?我不是任你们谁都可算计可谋害的么?该是我害怕你们才对,怎反而成了你们害怕我呢?” 赵邵霖到底是这些人里最有胆色头脑的,到此刻自是已明白出现在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这确实很不可思议。 她刚历经小产生死一线,便是没死也不可能只是面上看起来的这般苍白虚弱些。自然,更不可能无人搀扶独自走进大殿来,连说话都不带喘。 这样的她,委实不合乎常理。 压下心底的惊疑,他拧眉开口:“你是小妹?你没事?” “看哥哥的样子像是在盼着我有事。”分明该是反问的话,却被她用肯定的语调说出,让人听着更觉意味强烈。 “小妹说笑……” 被赵菁菁直接打断,“命都快没了,我可没什么说笑的心思。哥哥,看到我无事是不是很失望?你我兄妹多年,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情谊是别人家的兄妹比不得的,我也一直很敬重哥哥。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敬重的哥哥会想要我的命!” “说来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并未挡着哥哥的路,哥哥为何非要如此待我?” “为杀我竟不惜千方百计送来掺了东西的补品,如此还不够,觉着我死得不够快,竟叫太医直接两针给我了断……” 突然被点名的太医又吓了好大一跳,直直将头垂下,生怕被她点提出来。 太医的心性可没赵邵霖这般坚定,更况身为亲自动手的医者,他比谁都清楚赵菁菁是否还活着。 是以他觉得赵菁菁是鬼魂的几率更大,哪能不害怕? “哥哥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你的意思是,你的死当真与霖儿有关?”赵氏的语气忐忑而又暗含欣喜。 第137章 道出真相,鱼死网破(三更) 赵菁菁抬眸看过去,“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皇后姑母这般问,莫不是想让我指证赵家,以此来助你和太子表哥达到目的?” 赵氏被她一噎,还未来得及反驳,她又继续:“皇后姑母的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好了。就算哥哥要杀我,就算那个孩子确不是我的,就算赵家意在至高皇权大逆不道,皇后姑母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皇后姑母可真是好算计,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让我刚发现火坑便落了狼窝。” 赵菁菁一边说,一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群,“小群,本妃自觉待你不薄,宁不重用从赵家带来的人也要将你留在身边。为你解决麻烦,自掏嫁妆予你换银钱请大夫救回你家中病重老父,还于弥留之际从太子殿下处为你讨一条自由路。恐太子殿下不信守承诺,还将家中祖母早年相赠的珍贵玉镯赠与你做后路,你又是如何回报本妃的?” 小群本还有些怕她,但一听她提及“玉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头与她对视,“侧妃娘娘确实帮过奴婢不少,可您帮奴婢也并非无所图。您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需奴婢为您做事,自是要予奴婢一定的好处。” “不得不说,您一开始做的那些确实让奴婢很感动,但您不该小瞧了奴婢的眼力。拿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玉镯便想糊弄奴婢,道那是赵家老夫人早年赠与您的,无非就是想在您将玉镯给奴婢时,让奴婢对您感恩戴德罢了。” 赵菁菁面色微僵,转而眸光一厉。 这些话此前恍惚间她就听小群在她床榻前说过,想不到这贱婢竟敢有胆色再说一次。 “劣质玉镯?本妃身上会有劣质的东西?你既说本妃对你的那些好都是别有所图,那你不妨将本妃予你的玉镯拿出来给大家瞧瞧,看看是否如你所言一般实是劣质?” 像赵菁菁这样的人,就算落魄了,也不愿说她连收买人都舍不得拿出些值钱的东西,更不愿人说她以次充好连奴仆都哄骗。 因为一旦传扬出去,纵是她死了,也会被许多人瞧不起。 是以小群当众提起此事让她很是不喜。 虽则玉镯劣质,却也值几两银子,小群并未将其扔掉,又时间匆忙没来得及放到别处,便一直带在身上。 被皇后买走前,小群在红楼的头牌姑娘手底下做过一段时日的丫鬟,见过不少好东西。后来被皇后买走,又得她请了嬷嬷来教习,在眼力这一块,她自觉是同批婢女中无人能及的。 以她的眼力,那绝对是只普通镯子,可赵菁菁又如此信誓旦旦,她突然便有些怀疑了。 莫非真是她看错? 不,她不会看错! 拿便拿! 欲要将镯子从袖子里拿出,可掏了半晌,手依旧放在袖中,面色却已大变。 “怎么,本妃予你的镯子呢?可莫要说找不着了,本妃可是今日午时方给你的。若不见,是真不见,还是你怕旁人瞧出你收了本妃如此贵重的东西,故而藏起来以免被怀疑,本妃就不得而知了。” “迟疑什么?只管拿出来,若当真如你所说的是劣质物,本妃无话可说,若不是……就是本妃的好意都喂了狗。” 小群咬牙,“……镯子确实找不着了。”她记得分明已收起来,怎就不见了? 若无玉镯为证,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岂非都没了任何说服力? 当然,说服力这种东西小群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她此刻在意的是,镯子不见了,旁人许会以为她拿的是赵菁菁的贵重物,更有甚者还会以为她是不想这般贵重物被人发现,故将其藏起来。 若皇后娘娘也这般以为,对她的信任许便会有动摇。 “不必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既是本妃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再要回来。” “好了,言归正传,本妃提这些,可不是在与你论你拿的是否是本妃的珍贵镯子。本妃如此信任于你,连赵家给本妃送来的东西都交由你去处理。没承想本妃连亲人都防着了,却防不住你这个奴婢。” 看向赵氏,“不得不说,皇后姑母真是好谋算。我一个月前便未再动赵家送来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今日这般危险状况,也不会没了孩子还险些丢掉性命。想来这一个月,皇后姑母没少让小群在我的膳食里放东西吧?” 赵氏有几分惊诧的看着她。 她没想到赵菁菁连这个都知道。 “如此,皇后姑母可还要说这些事与你无关?” “我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一一指过去,“与你,你,你,还有你们都脱不开干系!我不好过,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最后指着的“你们”,正是赵曾城和李氏。 赵曾城还好,只是沉着一张脸,李氏却已是脸色大变。 她尚未从女儿还活着的事实中回过神,便对上女儿满含恨意的眸子,惊得她好半晌说不出话。 “菁菁,我……” “看到我还活着,母亲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我……我自是高兴的,菁菁,你可是母亲唯一的女儿……” 赵菁菁冷笑,也不应她的话,只道:“不知父亲和哥哥对我做的那些,母亲是否知情?” “我并不……” “都无所谓。” 赵菁菁带着恨意迎上李氏震惊的目光,“我说,不管母亲是否知情都无所谓。” 不再管李氏脸上是悲伤还是后悔,亦或只是单纯的不满她用这般态度与她说话,赵菁菁继续道:“母亲可还记得此前太医说只有两成的把握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时,您是如何与我争吵的?那时母亲可有哪怕一丝为我担心?” 李氏面色有些不自然。 见此,赵菁菁嘴角的冷笑更甚。 “枉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娇宠着长大的,即便废了一条腿毁了一生,至少还有家人给我做后盾。没承想到头来,我所认为的后盾才是伤我最甚的。” 赵邵霖不悦的看着她,“小妹可知你今日此举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第138章 撕破脸皮,邵霖野心 赵菁菁冷笑着反问:“哥哥以为我此来为了什么?” “哥哥可知我是靠什么强撑着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不过几个时辰,她就觉仿若过去了几辈子那般漫长。她仍清晰的记得,她睁开眼时,给她施针的那人与她说的话。 那人说,她可救她,只是即便救了,她也只有几可活,且待救了她之后,她需到太和将她知晓的真相说一一出。 那人还说,她若同意,她便立即施救;若不同意,便将她送回原来那间屋子……那样无异于又将她交到要取她命的人手里。 这如何能行? 她就是死也不想落到他们手里! 只有几可活又如何?她就是死也绝不让那些伤她的人好过!纵是那个救她的人听令于她最嫉恨的顾月卿,是顾月卿最得力的下属。 她自然知道顾月卿救她另有目的,但她不在意。 时至今,她已很清楚的认识到,凭她之能想要让顾月卿不好过全然不可能,然其他人不同。他们与她一样,都斗不过顾月卿,既然如此,她何不推一把,借顾月卿的手给她报这个仇? 赵家对她不义,皇家对她无,她又何必为他们着想? “哥哥问我可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我自是知晓。既然不能活,便大家都一起死吧!” 一句话,疯狂又决绝。 不可否认,赵家和林家的人都有些被吓着了,连赵邵霖都微微心惊,动动唇,好半晌才道:“你休要愚蠢,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既还活着,此前欠你的,往后哥哥再补偿你就是,何至于赌上你的将来?” “将来?哥哥以为我还有将来?” “你此话何意?”虽则赵菁菁突然活过来,还这般快就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也容不得他不信。 此番赵菁菁在他眼里纵是有些虚弱,却是无事的,是以骤然听到她如此说,他的反应才会如此大。 当然,心惊的不止他一人。听到这里,赵氏已确定赵菁菁是真真实实的人,而非她所认为的鬼魂,加之再听到赵菁菁这番话,心中怒意大甚,“你竟要将我们推上绝路?!” “菁菁,姑母这些年待你不薄,在你废了一条腿后,姑母都不嫌弃于你,还主动促成你与南儿的婚事,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促成婚事?侧妃,说白了就是妾,难道在皇后姑母看来,作妾是件荣耀的事?我该对你百般感激才算?更况,为何即便我废了也要将我娶进门,皇后姑母可要我细致说说?” 赵氏被她一噎。 当初提议迎娶她为太子侧妃,就是冲着拉拢赵家去的,方才她已说了那么多,此番坐在这大中的其他人不知已如何看待他们,若再让赵菁菁多说,待南儿登上皇位,她要如何立威? “休要提其他!你以为仅凭你几句话能奈我们何?” “确实不能奈何你们,只是太后娘娘,谋害皇嗣一事,你是不是要给天启臣民一个交待?”一直不说话,专注看戏的柳亭突然放下酒杯道。 接着又看向赵邵霖,“还有,赵少将军是否该解释解释寻人冒充皇嗣之事?满朝文武并非都是傻的。” “本王活了二十多年,看过的史书不知凡几,从未见哪朝哪代有今这般大戏。储君为夺位不惜谋害君主,还意图伪造诏书蒙骗所有人。臣下指明真相本是忠君之举,然臣下也是有野心的。” “不仅意图谋害皇嗣,还连皇族血脉都敢作假!” “当着贵客的面闹出如此笑话,你们将天启置于何种境地?” 柳亭话音落,便有不少人应和,其中还有不少中立派。于许多中立派来说,他们最在意的除了自安危,就是一国声誉。 如今在这中的可不只他们天启人,还有君临和大燕两国最尊贵的人。让别人看到这样的笑话,还妄图继续闹下去,已是丝毫不及将天启的声誉看在眼里,如此之人,何以当权? 这番之下,在场除了赵邵霖和林天南勉强绷着脸色,其他人的面色都是变了又变,包括已无力瘫坐在轿撵的林青乾。 林青乾是心惊的。 究竟是为何闹成的这样? 今这番一闹,不管是他们还是赵家,都注定了不会是赢家,即便他们能顺利用雷霆手段将大权掌握在手中。 无论是赵家还是南儿,他们今之举都野心昭昭,这样的人如何能让天启臣民信服? 南儿也好,赵邵霖也罢,甚至他自己,分明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却都一场空…… 为何? 林青乾抬眼看过去,恰看到沉静坐在那里,仿若看戏一般看着他们的顾月卿……再想到此前她说的那些会让他们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的话。 心中大骇。 是她! 会有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有她!或者可以说这一切都在她算计中!说不定赵菁菁突然完好的出现在这里就与她有关! 林青乾突然有些后悔。 若他此番未被赵邵霖蛊惑来指证南儿,南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启新皇,如此,倾城的算盘可会落空? 但林青乾很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明知林天南对他下毒手谋夺的皇位还能安坐着,也不可能放任权利地位都成别人的,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儿子。 正是因此,林青乾才更震惊。 她竟连人心都算得如此透彻! 林青乾震惊之余,赵邵霖和林天南也往顾月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柳亭。 赵邵霖眼睛微微一眯,暗含着几分杀意,“武阳王所言有理,我们确实不该在外人面前丢了天启的颜面。不过武阳王也不必担忧,今这个大中的事决然不会传出去。” “听赵少将军,是想让我们今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燕浮沉突然轻笑出声。 于是,原本还算安静的大便是一派哗然。 众人齐齐看向燕浮沉,希望他能否认,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要否认的意思,心中越来越惊。 此前便封锁了宫门,难道赵少将军当真敢?! 这可是君临和大燕的君王啊!还有一个实力不知有多深的倾城公主! 赵少将军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题外话------ 还在北海去南宁的车上,这一更还是在车上用手机写的,晕车了。 才下高速,还要去找酒店,估计今天就这一更了,抱歉哈,很久没晕车晕到吐了,果然不能在车上长时间玩手机,难受。 第139章 闹剧终止,倾城将动 (一更) 赵邵霖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深深的看有恃无恐的燕浮沉一眼,忽而转向同样神色不变半分的顾月卿和君凰。狂沙文学网 心里其实并不安宁。 即便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同时面对这几人,他依旧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 “自然不是,若是可以,我们自不愿开罪君临和大燕。” “哦?那赵少将军方才那番话又是何意?”燕浮沉好似漫不经心一问。 “就是字面意思,本将只说今的事不会叫外人听到,若几位成了自己人,并承诺不将今发生的事外传,本将自不会为难你们。” “你在威胁我们?”燕浮沉脸上笑意微收,狐狸眼眯了眯。 顾月卿和君凰也抬眸朝赵邵霖看去,突然对上两人的眸子,赵邵霖心竟不由一紧。 这两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们想,仅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害怕。 深吸口气,眼神微微避开两人,“大燕王言重,本将怎会威胁于你们?不过是想与君临和大燕达成协议而已。若君临帝和大燕自此承诺百年内不犯天启,与天启友邦百年,你们自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赵邵霖的话一出,大又是一阵静默。 很显然,他这般提议有很多人心动。那可是友邦百年啊!这些年战乱不断,面对君临和大燕这两大国,天启已然有心无力。 就在一年前,天启还战败求和君临,失去无数银钱和五座城池。 若再有战事,天启必然承受不住。 若、若能得到这两国的君王承诺百年友邦,天启百姓哪里还会在意当权之人是不是谋逆之徒? 显然不少人也想通了赵邵霖的意图,林天南拧眉看着他,不语,赵氏则再沉不住。 “原来你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邵霖瞥她一眼,并不搭理,又看向那边的几人,“不知大燕王和君临帝意下如何?” 好似生怕他们拒绝,毕竟这两人的能耐脾摆在那里,燕浮沉尚好些,但君凰…… 就君凰那般凶残冷戾的名声,就知道他绝不是个会受人威胁的,于是赵邵霖又忙道:“还请二位好好思量,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此一时彼时,你们武功再高,却如何也敌不过天启的百万大军。” 擒贼先擒王,只有将他们扣下,君临和大燕丝毫不输于天启的兵力可暂时忽略。 “赵少将军,不知你是用什么份来说的这番话?” 柳亭一问,不少还沉浸在与君临大燕交好,百年不再有战事的喜悦中人突然醒悟过来。 是啊!赵少将军用什么份来说这样的话?自来两国友邦大事,决定权都在当权者……也就是帝王手里。 赵邵霖无视那些惊疑的目光,“武阳王觉得呢?” “假皇嗣不成,便直接自己夺权?赵少将军以为本王只是摆设?会眼看着你行谋逆之举而无动于衷?” 于是,原本已开始失望是林青乾和赵氏等人突然眼睛一亮。 是了,他们怎忘了如今在天启可与赵家抗衡的还有柳亭!虽则他们不知柳亭的倚仗究竟有多少,但他能凭一己之能护柳家无恙这么多年,回归之后又笼络大半朝臣,应是能与赵邵霖相媲美! 他们适才也是被赵邵霖竟敢威胁于君凰和燕浮沉吓住了,以致于忘了还有柳亭这个人在这里。 林青乾说不了话,赵氏却仿若抓到救命稻草般惊喜道:“武阳王,快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若将赵家解决了,兵权便交由你掌管,届时你在天启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柳亭一瞥,赵氏便不自觉的闭了嘴。 而林天南,此时唯有不甘。 不管是赵邵霖还是柳亭,亦或是倾城,总归到此番,已注定最后胜的人不会是他。 分明就在方才,他已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不过片刻就化为泡影! 这让他如何甘心! “武阳王,本将并不想与你为敌。”柳亭确实是个麻烦!时至今他都不知柳亭的底牌究竟有多少。 柳亭挑眉,“赵少将军难道也想与本王谈条件?” “武阳王,本将知晓你不好对付,但有一点你需清楚,此番若无本将许,这道宫门谁也出不去。” 扫向众人,“所有人都一样,为本将所用者可活,否则,死。”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一阵静默后,又是七嘴八舌。 “少将军这是要威胁我等?” “少将军想公然谋逆?” “赵少将军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我等一同反抗,最后一场空?” …… “会不会一场空,你们不妨试试?”他一开口,便又是静若寒蝉,不甘的人很多,却没有谁愿意来做这个出头鸟。 “赵邵霖,你以为你能如愿?”林天南突然道。 “如何不能?” 林天南冷笑,“那我们便看看,你的下场究竟比我好多少。”语罢还意有所指的看向那边坐着的顾月卿。 见此,赵邵霖心口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他总觉得她到现在都还如此沉得住气有些反常。 “太子这话倒是说得不错,还妄想同时威胁君临帝和大燕王,哥哥,你休要异想天开了,其实你很清楚,你根本斗不过他们。”赵菁菁只觉赵邵霖太蠢,难道他以为这些人是这么好对付的? 能在天启皇宫悄无声息将她从眼皮子底下带走,所有御林军出动都未查到半分踪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小群的玉镯取走…… 这皇宫中不知有多少顾月卿的人。 还有君凰和燕浮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们既敢这般出现在天启皇宫,又岂会没有准备? 连她都清楚的东西,她不信哥哥会不知。 诚然,赵邵霖是知道的他们不好对付的,但若他不如此,莫要说赵家继续维持从前在天启的地位,怕是赵家都将要不复存在。 不成功便成仁。 若不赌一把,他所有的报复都将成空! 他若连一个天启都无法掌控,何谈统一天下? “本将现在并不想杀你们。”这话是对林天南和赵菁菁说的。 林天南还未应话,赵菁菁便带着讥讽的笑起来,“哥哥以为现在还是你杀与不杀我们吗?哥哥,便是你不杀,我们今也活不成了,不仅我们活不成,你也一样!” 说完也看向顾月卿的方向。 这番,顾月卿恰抬眸看过来,“赵大小姐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理理衣摆,缓缓站起,“自相残杀的戏码本宫已看得差不多,闹剧到此为止。” “也是时候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债了。” 她起,君凰自也跟着站起来,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生怕她一激动伤及自。 ------题外话------ 二更可能很晚。 第140章 当年之事,从赵氏始(一更) “什、什么债?”所有人都不说话,唯赵氏心惊出声。 要说与顾月卿有仇,她首当其冲。当年将顾月卿送到寒山寺致使顾月卿流落在外多年的罪魁祸首就是她,那场大火和那些刺客皆出自她之手。 她是不知顾月卿是否知晓这些事都是她所为,但她做了亏心事,突然听到顾月卿这般说,心里自是惊慌的。 赵邵霖见着这样的顾月卿,知她终是动手了,不由紧张起来。 林天南亦然。 然两人都不开口,就这般看着她,倒是林青乾和赵曾城脸色狠狠一变。 顾月卿端着清冷的眸子看过去,“皇后说呢?” “不过几年功夫,皇后难道便忘了当年都做过什么?寒山寺一场大火,本宫险些丧命。还有那一群潜伏在寒山寺附近的刺客,难道不是皇后的手笔?皇后为杀本宫还真是不遗余力,说来本宫一直很闹不明白,当年本宫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何至皇后派那般多的高手去杀本宫?” 手无缚鸡之力? 不错,当年倾城确是手无缚鸡之力,可那又如何?不是一样在她那般周密的计划下活了下来? 自顾月卿再度归来,赵氏每每想起都觉当初太过小瞧了她。 若再多派些人前去,倾城哪里还能再回来作威作福?也不会让她在得知倾城便是万毒谷谷主,还得君临摄政王荣宠后心中惶惶不安,生怕哪倾城就来报复于她。 是以此番听到她的话,她反应才会如此大。 “幸得本宫命不该绝。”尽管这不该绝的命是陈横易用一双腿换来的。 想到陈横易,顾月卿眸色微顿,片刻后方收回心绪,“皇后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那寒山寺后山的高崖下便是万毒谷吧。” 此话一出,不止赵氏,在场不少人都震惊的朝她看去。 神秘的万毒谷,无人知道其具体所在,原来竟是在那座高崖之下!还是在天启境内? 众人的反应在顾月卿预料之中,淡淡扫过去补充道:“自然,本宫接管万毒谷那便将万毒谷迁了地儿。而今在这世上,除非本宫准,否则任何人都不知万毒谷在何处。” 即便万毒谷弟子知道,没有她的许,也无人会对外透露半句。 自来万毒谷就很难出叛徒,因着万毒谷弟子都知万毒谷的强大,但凡背叛,下场绝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但若是万毒谷中人,并忠诚于万毒谷,得到的好处也是外人想不到的。 闻言,众人一阵失落。 他们还以为能有幸知道这样一个大秘密。 包括赵邵霖林天南,甚至是燕浮沉,都在顾月卿指出万毒谷在寒山寺后山之下时将目光投向她。 若知道万毒谷所在,她的神秘就会揭开一层面纱,对她多一些了解也好,多一个对付她的筹码也罢,都足以让他们来兴致。 尤其是燕浮沉。 顾月卿背后的万毒谷太过神秘,这让他总有一种她太过虚幻的感觉,仿若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他遍寻不到的地方。 不说燕浮沉,就连知道北荒七城存在的君凰有时都会有这般感觉。君凰很清楚,以顾月卿之能,纵是他知晓万毒谷所在,她若有心躲藏,便是他怕也寻不到。 许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如此喜欢黏着她,就算她远在天启,他尚有事需留在君临处理,他也要时时收到她的亲笔信才安心…… 不对,应该说就算收到她的亲笔信,他也是不安心的,所以才会将手中事务都丢给周子御,快马加鞭赶来。 众人还来不及欣喜,顾月卿的话便如凉水一般从他们头上泼下…… 好不容易知道神秘的万毒谷所在,到头来还只是个旧址。 平白高兴一场。 “细致说来,本宫能有今,还要感谢皇后当年的刺杀。本宫若未被bi)到绝路跳下那万丈深渊,便不会与万毒谷有牵扯。如此,本宫许就是一个寻常的公主,就算明知残害父皇母后的凶手是何人,也没有能耐报仇。” 赵氏面色铁青。 从万丈高崖跳下竟都不死!还真是好命! 面对今这样的局面,她后悔吗? 当然后悔。 只是她后悔的并非是当初对倾城下手,而是后悔她不够狠,也太过轻看一个将近七岁的小丫头。 若那时她再多派些人手,多小心谨慎些,便不会有今这一幕! 还有那些杀手,竟敢欺瞒于她!倾城分明是当着他们的面跳下悬崖,他们却说她已死在那场大火中! 若早叫她知晓倾城是生死未明,这些年她派人四处查探时,断不会有丝毫松懈! 其实,单从赵氏由派去的杀手处得知顾月卿丧生大火中还坚持让人满世界去寻她,便可看出她对顾月卿的忌惮。 尽管当年的顾月卿在她眼里不过一个个七岁不到的小丫头,尽管顾月卿活下来的几率不过万一。 可此时再来说什么都晚了。 “休要胡言污蔑哀家!哀家知晓你一直对哀家当年将你送至寒山寺修养一事耿耿于怀。这件事确是哀家对不住你,若当初哀家未将你送到寒山寺,你便不会有那许多磨难。但有一事你须清楚,那大火与哀家没有半分干系!更不存在什么刺客!” “这么说,本宫若不拿出证据是不成了。” 证据?! 赵氏瞪大眼睛,“你……不存在的东西你有何证据?休要弄些虚假的东西来诬陷哀家!” 纵不知过去这么多年,她又将当年的事处理得如此干净,顾月卿还能从何处寻到证据,但赵氏心里的担忧不仅半点未散,还越来越盛。 据闻没有万毒谷查不到的东西…… “是不是虚假的东西,看过便能知。” 语罢,朝大中某个方向看去,人群中有一人适时上前,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单膝跪下,“属下参见主子。” 不是此前一直挑事的秦旻又是何人? 赵邵霖看着秦旻,拳头越握越紧。 原来秦旻是倾城的人!难怪这个中立派今的话格外多,原是不打算再隐瞒份! “主子,这是属下应您的要求潜伏天启多年搜查到皇后当年收买杀手刺杀您的所有证据。” 顾月卿点头,“呈于诸位大人过目。” 她口中的诸位大人,是在天启朝堂上说话都有些分量的,至 于他们都是谁的人并不重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并不担心有人敢有所偏颇。 秦旻应声照做,木匣子最先到柳亭手中。毕竟论份地位,连赵家人见着柳亭都要行礼,这朝中自无人能越过他。 柳亭象征的看过,便递给那些大臣一一查看,直到最后到那吴大人手中。 他拿着木匣子,手都是抖的。 待看完里面的东西,木匣子险些从他手中掉落,冷汗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原因无他,只因他是赵氏的人。 为赵氏的人,却看到指向赵氏的罪证,他还不能假装未看到!顶着赵氏越来越沉的目光,吴大人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秦、秦大人,本官看完了。” 秦旻却未接下他递过来的木匣子,只含笑问:“那依吴大人之见,这里面的东西可是虚假的?又可能作为罪证指认皇后的罪行?” “自……自……”所有人都看向他,这般大的压力下,他支支吾吾半晌未说清楚一句话。 “吴大人的舌头是捋不直了?” 顾月卿突然冷冷开口,吓得这吴大人腿一软跪下去,“倾城公主恕罪,微臣……微臣愚钝,不敢妄下定论。” “两朝重臣,连这点东西都断定不得,看来吴大人这顶官帽需更有能力之人来戴。来人,将吴大人的官帽和官服取下!” “倾城公主饶命啊!微臣这就说……这就说……” ------题外话------ 七点半下高速回家,换了鞋子就忙来赶,现在才得一更。 晕车的阿璇顶着头晕还要赶一章。 二更十二点以前。 前两天少的,明天和后天会加更补回来,抱歉了哈亲的们~ 第141章 狠戾骤现,威慑自成(二更) 然已来不及,在他的求饶求救声中,从人群中站起来两人,直接走过来扒下他的官服官帽,便将他点了道扔出大。狂沙文学网 哦,这突然站起来的两人也是朝臣。 有人惊疑于顾月卿在朝堂上竟有这么多人,有人则渐渐心惊。 经方才的传位诏书,所有人都知道吴大人是赵氏的人,是以顾月卿这番无疑是在打赵氏的脸。 赵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个倾城!分明有证据却不愿给她个痛快!竟先从她的人下手,让她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皇后可要问问诸位大人这些证据是否能作数?” 赵氏看着她,眼底满是怒意。 顾月卿半分不在意,继续道:“还是说,皇后想亲自过目?”语罢看向秦旻。 得她的眼神示意,秦旻拿着方才趁乱从那吴大人手中接过的木匣子,几步上前递到赵氏面前。 赵氏扫那木匣子一眼便不再多看,“休要拿这些不知从哪里弄出的东西来给哀家安些莫须有的罪名!” “诸位大人且说说,本宫方才所言可是莫须有?”她问的是那几个看过木匣子的大臣。 许是不想落得与那吴大人一样的下场,亦许是其他,总归顾月卿一问完,他们就忙不迭的应声。 “自然不是!证据摆在这里,倾城公主适才指证太……皇后的罪行属实……”连对赵氏的称呼都随着顾月卿。 “倾城公主所言自是属实。” “不承想皇后娘娘如此狠毒,竟要谋害倾城公主!倾城公主乃是先皇留下的唯一血脉,若非有倾城公主太子妃之位,当年的皇位许也轮不到镇北王来坐!”此人听命于柳亭,是与柳家一般为数不多忠于先皇还活到现在的朝臣之一。 当然,他能活到现在也少不得柳亭的多番相帮。 “意图谋害先皇遗孤,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轻易揭过,否则若传扬出去,我天启在天下人面前还如何立足?”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众人争相出口。 赵氏已然怒极,却不敢再多言。 “如此,皇后可还有话要说?” 赵氏只是怒瞪回去……哦,她连怒瞪都不敢,因她方看过去,便被顾月卿那双清凉的眸子吓得缩了回来。 她没想到倾城的威严会如此大,一开口便无人敢反驳。 其实不只赵氏,赵邵霖等人也惊疑于这番现象。方才那些妥协的大臣里有几个还是赵邵霖的人,竟是都屈服于顾月卿的威严之下。 关于万毒谷谷主的传言有许多,武功高深莫测是其一,自来出手不留人是其二,除此还有很多。 不管是什么,都足够说明这个人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想到此,赵邵霖心里的不安便愈发浓烈。 终究是他低估了她! “……如今众人屈服于你,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赵氏妄图扭曲。 然而,她的话在这般境况下听来其实很是苍白。 且不说证据摆在这里,便是这证据是假的,单凭这么多大臣方才的言辞,赵氏意图谋害先皇遗孤的罪名便已成立。 说完见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半点没有变化,依旧是看着罪人的眼神,赵氏面色涨红,却是想怒不敢怒。 淡淡瞥她一眼,顾月卿便收回目光,“那么,算完了与皇后的债,便来算一算其他人的。” 又扫向那群大臣,“不知眼下外面那些关于当年本宫父皇母后如何遭遇不测的传言,诸位怎么看?” 一众大臣被她问得一懵。 此事牵扯了当今陛下……如今已是太上皇。这可是牵涉到太上皇和大将军的事,他们不敢妄言。 但一边又是他们同样得罪不起的倾城公主…… 好半晌无人应声。 倒是一旁的赵曾城和林青乾眼底布满担忧。 赵邵霖看向赵曾城,恰将他眼底的绪看在眼里,微微拧眉,看向顾月卿,“外面那些皆是谣传,当不得真,还望倾城公主勿要轻信。” “当年父皇与陛下如亲兄弟,又怎会做这等事?倾城莫要偏听偏信。”林天南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柳亭。 他这番,想是已知晓柳亭以何为筹码得赐异姓王。 柳亭留意到他的动作,淡淡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如此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的态度,让林天南心中不由冒出一股怒意,良久才被他强压下去。 “轻信?偏听偏信?”顾月卿的语气略带讥诮,“不妨问问你们的父亲,可真是如此?” 两人还真依言看过去,果见着赵曾城和林青乾面色都有些不正常。 林青乾中毒说不得话,只能瞪大眼睛。 赵曾城眸光有些闪躲,却还是矢口否认,“倾城公主,末将对天启的忠诚天地可鉴,谋害陛下和皇后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末将断不会做。若倾城公主硬是要将这等罪名加到末将上,还请拿证据说话。” 有恃无恐,是坚信她拿不出证据。 早前被顾月卿直言威胁过一番,当时心惊,此后再深想,赵曾城才恍然,当年他和林青乾出手,所有参与之人皆已被他们处理干净,只余他二人还活着。出卖对方就是将自己bi)入绝境,他和林青乾都没有这么傻。 林青乾未出卖他,他便坚信顾月卿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即便当年之事是她亲眼所见,她说出来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说服力。 这般一想,赵曾城便放心了不少。 虽则如此,对上顾月卿那双沉静清冷又隐着杀意的眸子时,赵曾城还是有些虚。 “本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她出口竟是这样一句话,不由让赵曾城有些失望。 他以为名声那样响亮,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万毒谷谷主月无痕,好歹能有些让他吃惊的举动,她却只有这样一句苍白的话…… 然他还是低估了倾城公主的影响力。 此番大中其他人想的则是,倾城公主的意思是,她亲眼看到先皇先皇后如外界传言那般为陛下和大将军联手所谋害? 若真如此,以倾城公主那时的年纪,是如何做到躲起来不被察觉、事后又佯装不知保住命的? 如此岂非是说,倾城公主小小年纪便有那般深沉的心? 若换作他们,便是如今的年岁也不见得能做到与杀害父母的人相安无事的生活…… 倾城公主那时仅有六岁啊! 六岁便知如何能保命,便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卧薪尝胆,以谋求将仇人一举击杀的机会! 这般小便有如此心谋略,可不是寻常人能及的。 可只要一想到年方六岁,此前还千万宠的倾城公主为留得一命报仇,不惜在仇人手底下讨生活,就莫名让人一阵心酸…… “倾城公主,凡事都需讲求证据,若单凭你一句话便给末将定罪,实在难以叫人信服。” “父亲所言极是,倾城公主若无证据,还请收回方才的话。我赵家世代忠诚,可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赵邵霖道。 顾月卿还未说什么,这边赵菁菁就冷笑起来,“世代忠诚?哥哥说这样的话难道都不觉得脸红吗?就在方才,哥哥还妄图谋夺天启江山呢!寻人冒充皇嗣这样的事可不是世代忠诚的家族能做得出来的,谋逆更不是……” “你闭嘴!那是你哥哥,岂能容你如此没大没小!”在李氏内心深处,儿子始终比女儿重要。 赵菁菁冰冷的看她一眼,“母亲难道觉得哥哥是对的?嘁……我与你们计较什么?反正你们都会给我和我的儿子陪葬,我安静看着就是了。” 李氏被她的话惊得心颤手抖,“你……你……” “都闭嘴!”赵曾城正心烦,还看到她们这样吵,心里更是烦躁。 他一吼,赵菁菁冷笑一声不再言语,李氏则彻底闭了嘴。 见她们安静,赵曾城才看向顾月卿,“还请倾城公主拿出证据来,若无证据,便……” “就算没有证据,本宫说这件事是你们所为,这天下间又有何人敢置啄?” 眸色清冷,狠戾骤现,威慑自成。 ------题外话------ 明天更新下午三点以前。 明天会加更,几更再看。 大家晚安。 第142章 失望透顶,多年执念(一更) 不少人都被她突然爆出来的气势惊得说不出话。狂沙文学网 赵曾城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表很是一言难尽,总归震惊是有的。 他没想到倾城会如此的……张狂! 没错,就是张狂。他以为她就算没有证据,既来清算当年的仇怨,怎么着也该有些能叫人信服的筹码。 没承想她竟如此张狂直接。 不可否认,她说得很对。就算没有证据,只要她说了这就是真相,敢出言反驳的人没有几个,单看此番大中众人的反应便能知。 她的能耐摆在那里,甚至可以说她究竟有多少能耐无人知晓。 除非活腻了,否则谁会去找她的晦气? 有了这个认知,赵曾城更是愤懑。 其他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林天南看向顾月卿,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与他记忆中那个人不同了。 赵菁菁将幸灾乐祸的心收了收,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顾月卿。 倾城的容颜,冷清傲然的神,仅往那里一站,即便不置一言,也自成一股让人忽视不得的威严。 就算不想,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远不是倾城的对手…… 可就这么输了,她心里始终是有不甘的。 “倾城公主这样,就不怕被天下人诟病?”赵邵霖压下心底的绪道。 “怕?在本宫这里可没有这个字。再则,难道赵少将军以为本宫还会留着把柄叫天下人去说不成?有没有证据不过本宫一句话,本宫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谁又敢来寻本宫查验真伪?” “还是赵少将军觉得,有人愿为你赵家来与本宫为敌?” 赵邵霖被她的话一噎。 诚然,确实很难寻到甘愿为赵家得罪她这等人物的人。即便明知她所说的证据不存在,也无人敢冒险去寻她的麻烦。 更况此番外界又有那些传言,百姓们本就对当年的真相有了猜想,一旦她这番“亲眼看到当年之事”的说辞传出,有无证据于百姓而言,其实已不再那么重要。 赵邵霖心里的不安又多了一分。 扫向各有惊慌的几人,顾月卿继续道:“可知本宫为何明知当年真相却放任你们活到现在?” 恰将他们心底的疑惑问出。 当然,或许他们也有了些猜想,只是不愿去相信。 “倾城,你胡乱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别人头上,也不过是仗着自有几分能耐罢了。”比起她当年对她一个公主赶尽杀绝,赵氏深知,赵曾城和林青乾谋害先皇先皇后、谋夺皇位的罪名要大得多,罪名一旦成立便是万劫不复! 若仅是她那些罪名,赵家和林家无事,许能保住她一命,然若两家都覆灭,她就真的完了。 顾月卿瞥过去,“偏生本宫有这个能耐,你待如何?” “当年任你们活着,是本宫那时孤立无援,年纪尚小又没有自保之能,只得暂将仇恨压下静待时机。后来本宫能轻而易举取你们命,却让你们继续活着就是为等今。” 看向林天南,“将成未成,付出无数努力,分明就快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是一场空,这种感觉如何?” 林天南脸色难看。 “被至亲之人背叛,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这话是对赵菁菁和林青乾说的。 再转向赵邵霖,“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至亲之人,最后又落得被至亲强拖下水的感觉如何?” “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本宫委实为父皇栽在你们这样的人手里不值,也怪父皇当年太容易轻信旁人。若父皇不那般信任你们,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是前车之鉴,所以她轻易不会给予任何人全然的信任,至少在遇到君凰以前,她对任何人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的。 眸光一厉,“既然父皇是被信任的人背叛,本宫也让你们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你们的窝里斗,本宫看得很是满意。” 几人闻言又是一阵心惊,原来她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已不是单纯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是她要亲眼看着他们反目成仇众叛亲离! 无论他们中的谁,在这一场争斗中都是差一步便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在踏上最后一步时重重跌下…… 这样的落差…… 他们都很不甘! 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此番,除却赵邵霖,都得承认他们彻底输了。 “倾城公主可是想好了真要如此?本将实不想与你们为敌,方才也给过你们退路,只要一纸盟约,你们便能安然离开。”赵邵霖自是不甘心,为这一天他努力了太久,今他本就打算不成功便成仁。 “与朕订立百年盟约?凭你也配?”这般狂傲的语气,很君凰。 “果然不愧是君临帝,到此刻都还如此有底气。既然好意你们不领,便莫要怪本将不客气!” “来人!都拿下!” 听令于他的御林军立刻将剑锋转向顾月卿等人,外面也涌进不少御林军,将大齐齐围住。 不过若细致去看,会发现这些人拔了刀剑面对顾月卿君凰等人时,手其实都是抖的。 “赵少将军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宴席中一人站起。 赵邵霖看过去,待看清开口的人,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连你也要来阻本将?” 正是左津,赵邵霖的好友。 “并非阻你,且不说今你能否将君临帝和大燕王都困在这里,便是当真能,你可知伤了他二人,天启将会面临什么?大燕和君临各有兵甲百万余,天启无论单独对上哪一国都没有胜算,更况是两国。你这般,莫不是想眼睁睁看着天启国覆?” 对赵邵霖,左津是失望的。这与他是否答应相助顾月卿无关,今直到现在他都未开口也未有任何动作,就是希望赵邵霖能迷途知返。 然他不仅没有丝毫醒悟的迹象,还越来越甚。 难道他不知这两国之主在天启出事意味着什么?这已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可为天启百姓不顾命冲锋陷阵的少将军! 左津的话惊了不少人。没有人愿意过战事不断朝不保夕的子。 于是又是一阵劝阻不满的发声。 “少将军三思啊!” “赵少将军谋逆犯上已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却还要来拖累我等,实在枉负‘天启少将军’五个字!” “赵少将军想死可莫要拉上我们……” “天要亡我天启啊……天要亡我天启!” …… 反对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到天启变成这副光景,左津很是痛心。若早知陛下和赵大将军便是谋害先皇先皇后之人,若早料到天启会走到今天这般境地,便是倾城公主不来寻他,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赵少将军若真要一意孤行,便莫要怪本将不顾多年分。” 一招手,从暗处便跃出一群人,与那些御林军刀剑相向。 左津的父亲在军中有三品的将职,只是早年已战死沙场,左家唯留下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左津能有今天在军中仅次于赵邵霖的地位,全是靠着他自己的战功挣来,如此便足够说明他自能耐不俗。 手里自然也不会没有倚仗。 这一批暗卫是他在顾月卿找到他后便安排进宫的,若是可以,他希望永远也用不上。 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大中传来一阵官眷的惊呼尖叫声。 顾月卿几人并未因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有任何意外,赵邵霖及林天南等人却不同。 他们从来不知左津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能安排这么多人潜伏在皇宫还不被觉察半分! 林天南拳头紧握,他不是没试着去拉拢左津,但左津这个人就是个牛脾气,一口一个忠君之臣,还说什么他是太子下,若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直言便是,不用诺他任何好处。 其实说白了,那些不过是他拒绝被拉拢的推脱之词罢了! 若早将左津拉拢过来,这番他也不会被赵邵霖如此钳制而没有反抗之力。 说来,那时左津拒绝于他,他还以为是左津顾念着与赵邵霖的谊不愿助他,此番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左津像是更注重天启百姓的安危。 赵邵霖也有些意外,他自觉与左津关系极好,却没想到左津还有这样他不知道的一面,这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么多年,本将竟不知左将军还留了一手。”左津会站在他对立面,完全是赵邵霖始料未及的。左津在军中的分量仅亚于他,且左津有自己的亲信。 他连皇宫都做了布置,不会不在军中动手脚。 于是本就没有多少底气的赵邵霖更是不安。 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他没有把握有多少还是他的人。 “本将并不想与赵少将军对上。” 赵邵霖语气带着几分嘲意,“既是不想,左将军便将你的人都带走,今之事本将就当没发生过,你我仍是至交。” “若你不曾为一己私置天启无数百姓的安危于不顾,或许本将还真会依你所言,此番,恕难从命。” 赵邵霖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眼神有些不善,“那便别怪本将不留面!” 抬手,刀剑“铿锵”相撞的声音传来,两方斗于一处。 霎时间,大中乱成一片。 那些官眷们惊叫乱窜,繁乱的场面看得顾月卿眉头深皱,回头,秋灵接收到她的示意,忙上前将从翟耀手里拿回的燕尾凤焦递上。 见她拿过琴,君凰薄唇动了动,却终是没说什么,要伸出的手也缩回了袖中,指尖曲着。 他怕一个忍不住就会阻止,不让她出手。 但他深知,她等了那么多年就为这一刻,只有亲自动手,她才能过去这个坎。 赤红的眸子一瞬都不敢离开她。 顾月卿抱着琴,还不忘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得君凰的心底又是一柔。 便是到此刻,她都还顾及着他,说明他在她心中有着很重的分量,或许已隐隐能与她多年的仇恨相较。 他自然是高兴的。 一手抱琴,飞跃起,于半空中指尖抚过琴弦,“铮铮铮”的琴音传出,劲风袭去,不少人只觉气血翻涌。 而原本站在龙椅前的林天南几人生生挨了她一击,直接从高位上被击飞出去,包括将剑驾着他那个“御前侍卫首领”与赵氏等人。 一众人齐齐落在大中。 一个飞转,顾月卿落于高位上。 衣衫翻飞,抱琴而立,墨发三千,容色潋滟。 也不知是被她的琴音所惊,还是被她这番容色气韵所震撼,总归原本喧闹的大就这样安静了下来,连那些打斗的人都有大半停下了动作。 当然,他们有内力在,受到琴音的冲击是最大的。 “你竟敢伤哀家……”赵氏由倒在她侧的小群搀扶着艰难的站起来,手臂和腿都被磕伤了,正要发怒,却骤然对上顾月卿那双冷冽的眸子,立刻便闭了嘴。 ------题外话------ 二更六点。 第143章 同归于尽,实力悬殊(二更) 林天南也艰难起身。 赵邵霖亦被她这般琴音击得连退数步,若非他反应够快,这番许已被重伤。 对顾月卿又有了新的认知。 琴诀出,万尸伏。 果然传言非虚。 实则顾月卿并未将琴诀练到极致,这番出手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才会有此般效果,以她如今的状态,这样的招式最多只可出两次。 “不想死的退到一旁。” 她话音一落,那些被吓到的官眷便立刻后退,大殿中空出一大片区域。 两方还在对峙,只是无人再敢当先出手,生怕顾月卿一道琴音又袭来,他们无暇应对。 顾月卿抱着琴居高临下扫向眼底震惊未散的赵邵霖,“赵少将军可还想继续与本宫动手?” “本将自知武功不敌倾城公主,但公主也莫要忘了,便是把本将杀了,你们也一样出不得这道宫门。” 万毒谷太过神秘,就连在朝中多年的中立派、一个他都不曾怀疑的秦旻都是顾月卿的人。不知这大殿中究竟还有多少她的人,所以此番别看着赵邵霖面上神情不变,其实内心是忐忑的。 顾月卿道:“是么?那不妨试试。” 为防夜长梦多,赵邵霖深深看她一眼便回身下令:“动手!但凡反抗者,杀无赦!” 见顾月卿一出手便这般怖人,赵邵霖下令好半晌都无人敢轻举妄动,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面色铁青,“动手!” 见他怒了,那些人才慢慢执起剑,两方打斗在一处。 左津适才也在为顾月卿的武功所震惊,不过很快就收回心绪。倾城公主的武功如何,他其实在知道她就是月无痕时便有所猜测。 与他所想差不了多少。 在赵邵霖下令之际,大殿外已围上一群弓箭手,因着夜色,他们手里的箭都是点了火的,一旦箭往大殿射来,必会引起大火,届时这殿中之人恐都会有危险。 左津看着那些弓箭手,只觉赵邵霖是疯了,“你怎敢如此?难道不怕你自己也活不成?” 赵邵霖不闪躲的迎上他质问的目光,“若此番本将输了,一样没有活路。” 左津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诚然他说得不错,可再怎样也不该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这殿中多是天启的肱骨及其家眷,除此还有君临和大燕两国的君主,若被伤到,天启就彻底完了。 “你莫要胡来!这样你也活不成,若你此时回头,我会求情保下你一命……” “保本将一命?左将军,你与本将认识这许多年,难道还不知本将是怎样的性情?你觉得本将可会甘愿屈居人下?” 左津一默。 自然不会。 不仅不会,野心还不小。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赵邵霖曾与他说过,要领着天启的军队一统江山。 只是他当时不曾多想,以为赵邵霖那般是年轻有抱负。且天下在百年前都属天和王朝,天启乃天和王朝后裔,这天下也理当归天启所有,是以彼时他并未反驳赵邵霖的话。 现在看来,赵邵霖并非是为着天启想一统江山,而是他自己野心勃勃想要做这天下之主。 这样的人,又怎甘心屈居人下? 正想着,又听赵邵霖道:“再则,便是你为本将求情,难道你能有这样大的颜面让别人放过本将?”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顾月卿。 抬头却见顾月卿神色未变,也未反驳他的话,心忽而一沉,目光惊疑的在她和左津之间流转。 良久,才阴沉着问左津:“你是倾城公主的人?!” 左津神情微动,“我自来只忠于天启,谁人为天启百姓着想,我便忠于何人。” 当然,这只是他的托词,毕竟他早便答应了顾月卿会助她成事。 赵邵霖也不是蠢的,自不会真信他这套说辞。不过他倒是才真正意识到,左津并非临时起意与他为敌,而是早在他不知道时便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好一个何人为天启百姓着想便忠于何人!左将军,枉本将一直将你当好友,你却联合敌人这般算计于本将!” “公归公,私归私,勿要混为一谈。还有,联合敌人来算计你更不存在。一则,倾城公主并非敌人;二则,我并未算计你。” 看一眼大殿外带着火光架在弦上的弓箭,左津神色微凛,“还望赵少将军三思,莫要铸成大错追悔莫及!” 赵邵霖自然不会听他的,因着弓箭手的出现,原本静下的大殿又闹了起来。 本以为顾月卿会因此着急,他抬眸看过去,见着的她却依旧神色如常,眼神也冰冷如前,在她脸上看不到半分诸如紧张的情绪。 这般境况下她还如此成竹在胸,让他不由得心里一慌。 顾月卿不着急,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霖儿,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是要连我们也一并杀了?”李氏看着殿外的阵势,吓得什么都不顾了。 赵曾城皱了皱眉,显然也不赞成赵邵霖这般同归于尽的做法,不过他不似李氏一般无脑,在这种时候去拆自己人的台。 “蠢货!” 李氏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才惊觉失言。 可她不想死,即便闭了嘴,她面上的担心和焦急还是未减半分。 赵菁菁见此,嘲讽道:“哥哥,就凭殿外那些弓箭手你便想威胁旁人?难道你方才未瞧见别人不过两招就伤了那般多的人?似是连哥哥都险些被伤了呢!” 头一次真正见识到顾月卿出手,赵菁菁再次意识到两人的差距。原本不甘于此,想要将权力握在手里的她,此时竟莫名的为她这条命快要终结感到庆幸。 知道自己终是要死,反没那么害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心。若放在从前,面对今日这样的局面,她的反应怕也比母亲好不了多少。 现在她却能如看客一般看着这一切。 他们怎么闹她并不关心,只要能确定欠过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即可! 赵菁菁的话让本就没把握的赵邵霖心情更不平静。 仅倾城一人便难以应付,更况还有其他人。君凰和燕浮沉的武功自不必说,这世间武功能过他们去的怕很难寻到,还有柳亭、陈天权和纯属看戏的叶瑜。 谁都不是善茬。 再细看,此前与倾城一道入宫的分明有两个婢女,此番却仅有一人跟在她身边,另一人不知去向。早前发现时他便着人去查了,却仍没有她的踪迹。 他可不认为万毒谷的左使是觉宫宴无聊寻个地方休憩或者其他,能得倾城如此重用之人,绝非无用。 也许她就是倾城的后招。 “我的事不用你来过问,你的账待此间事了再找你慢慢算!” 赵菁菁讥诮一笑,“这个话还是等哥哥能活下来再说吧!” 赵邵霖很是不喜她如今说话的口气,但此番并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 看左津一眼,有不悦,却不应他的话,转向顾月卿,“论武功本将不敌倾城公主,但这到底是本将的地界上,倾城公主若执意与本将为难,就算敌不得你,同归于尽却是不难。” “就凭外面那些乌合之众便想威胁本宫放过你们?真不知是本宫高看了你,还是你小瞧了本宫,赵少将军不若让他们放箭试试。” 赵邵霖端详着她,见她不似在玩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放箭,那是下下之举。不到最后,他绝不会选择如此蠢笨的方法同归于尽。 “既然赵少将军不下令,那便轮到本宫了。” 收到她的示意,秦旻忙抬手,“都拿下!” 一时间,大殿中有大半人不知从何处拔出匕首飞身而起,便与那些御林军打斗到一处。出手杀招,手法毒辣,瞧着更像专业杀手才能有的手法。 这些人里,有文臣有武臣,甚至有几个宫女和太监。 万毒谷出来的人,没有几个是不会武功的。五年时间,足够在天启朝堂和皇宫安插不少人。 秋灵也没闲着,一个闪身,手中匕首一出便让那扣住林天南的侍卫断了气,匕首转手便架在林天南脖颈上。 秦旻朝反应过来便夺下一个侍卫的剑就要出手的赵曾城袭去。 赵曾城征战多年,武功不容小觑,秦旻一人对上他显得有些吃力。 见此,柳亭也加入战圈。 顾月卿从未见过柳亭出手,不过她知他武功不弱。直到这番,她才知这何止是不弱,怕是她对上他都要费一番心力才能取胜。 不过片刻,还用不上她出手,除赵邵霖外,所有人都已被擒住。 第144章 逐一拿下,自相残杀(三更) 转瞬便情势大反转,看到这一幕,赵邵霖狠狠愣住,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月卿。 他知道这大殿中定有不少顾月卿的人,但他未想到会有这般多。 这殿中将近半数的人都是她安插进来的!其中还不乏他熟悉的面孔,有些甚至是他的人!还是跟着他四五年、得他信任重用的! 现在却来告诉他,都是她安排的,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这些出手的人里,有不少在他的认知里是不会武功的文臣,可此番瞧着,哪里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分明是个中高手!瞧瞧这些御林军在他们手里都过不了十招! 杀手惯有的杀招,果然不愧是出自万毒谷! 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秋灵挟持住的林天南,面色一阵青白。 想他此前也是一朝太子,今日还坐上了皇位,竟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婢女轻而易举便钳制住! 纵是这婢女在外也有着不小的名声,但这于他而言依旧是屈辱! 秋灵见他这副神情,将匕首往前送了一些,他脖颈上便多了一条血痕,忍着疼痛,看向秋灵的眼神满含杀意。 “怎么?很不甘?觉得很屈辱?当初我家主子回天启,若她只是个寻常流落在外、几番周折才回来的公主,你们那般待她,可有为她着想半分?” “主子方回来你们便让她去和亲,你们不愿自己的亲人去送死,却将我家主子送过去,若我家主子没点能耐,怕是早便命丧君临。” 至今她都还记得主子大婚当日,在摄政王府门前自行下轿的举动。当时见着皇上那双赤眸她都觉骇人,不然为着主子她也定要与他理论一番。 再后来的大婚,拜完堂新郎便不见了踪影,还将主子从新房赶到那荒凉的院落。 若主子只是个寻常公主,面对那般境况如何能熬过来? 而那时的主子在天启这些人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寻常公主,他们却仍如此待主子,她早便想将这些人一一教训一顿了!尤其是这个林天南,主子纵是经历那般多,再回到天启待他与待旁人也是不同的,他却不知珍惜! 活该将主子对他仅剩的那点幼时情分都消耗殆尽。 “今日这样的下场,都是你们自找的!”秋灵“嘁”了一声,“你怕是不知,我家主子纵是一心为复仇,却也念在从前的情分上,从未想过要将你算在内,是你亲手葬送了主子对你最后那点不同哦……” 听到这里,林天南身子微僵,有些木然的朝顾月卿看去。 突然想起她初回天启时,还如幼时一般唤他“天南哥”,就和亲一事还询问过他的意见。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是了,他仅是垂下头什么也没说。 悔吗?自然是悔的。 这万毒谷右使说得对,是他亲手葬送了她对他最后那点不同。 如果当初他不同意她去和亲,他们的婚约可会照旧?他的太子妃可会就是她? 但是……没有如果。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悔不当初的模样,秋灵觉得这口一直压着的气终于顺了。 “后悔了?我告诉你,来不及了。我家主子生来就是金枝玉叶,值得这世间所有人对她好。你们不知珍惜,自有珍惜她的人。你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到皇上待我家主子有多好,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 秋灵抬抬下巴,“瞅瞅,皇上的眼睛半分都不曾离开我家主子,就怕稍一不注意我家主子会被伤着。” 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林天南便看到那个容貌如妖似魔,一身气息慵懒冷冽的男人正眸色柔和的盯着抱着琴的女子。 纵是身在这喧闹的大殿中,他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君凰用这般眼神看着倾城,此番却是给他冲击最强烈的一次。也不知是听了秋灵的话知道倾城曾对他有一丝不同的缘故还是其他。 君凰待倾城的确极好。 世人但凡提起君凰,都跟凶残冷戾嗜血之类分不开,但在倾城身边的君凰,与传言可谓是两个极端。 能将君凰这样的人都改变成这般模样,还让与君凰有得一比的大燕王也对她另眼相待,倾城怕是还有许多他不知晓的优异之处。 而这样的她,被他亲手丢了。 为这虚无缥缈的权势将这样的倾城丢下,真的值得吗? 头一次,林天南对他一直坚信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秋灵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下冷笑。 会后悔,不过是她家主子足够优秀罢了。若她主子只是个寻常女子,她敢保证就算此刻便死去,林天南也不会有半分后悔。 不由庆幸她家主子没瞧上这样的人,否则她怕是要背主…… * 这边的动静顾月卿并未注意到,她正与赵邵霖对峙。 赵邵霖努力缓缓心绪,尽量让自己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妥,“本将对倾城公主是打心底里的敬佩,实不想与你为敌。” 闻言,顾月卿讥诮道:“赵少将军觉得此番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想与本宫为敌?不知赵少将军究竟是仰仗什么敢说这样的话!” “殿外那群人?” “以为殿外那些人便能威胁到本宫?赵少将军可不像这样天真的人。” “倾城公主武功高深莫测自是不惧怕,但这大殿中不会武功的人并不少。公主无所畏惧,不代表他们也是。” 他说罢,自是有不少人害怕,尤其是那些文臣和娇弱的女眷。只是介于顾月卿方才露的那一手,谁也不敢说什么。 “本宫若要护谁,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手心一转,怀里的燕尾凤焦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纤细的五指抚过,劲风直直朝赵邵霖袭去。 “擒着先擒王,若你死了,你说他们可还敢与本宫为难?” 赵邵霖大惊,忙拔出腰间配剑双手执着挡下。然他面对的是顾月卿的杀招,纵是反应再快也无法避开。 连连倒退数步,猛地将剑插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唇角已满是血迹。 还未反应过来,站在龙椅前的顾月卿便再次抚过琴弦,赵邵霖瞪大了眼,顺手将他近旁一个御林军拉过来挡在身前…… 御林军直接没了气息。 赵邵霖这般举动让那几个护在他身边的御林军彻底凉了心。 “你……你不怕本将现在就令他们放箭?”赵邵霖正说着,见顾月卿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而是有再次出手的趋势。 他深知自己避不开,直愣愣的看着,在她指尖抚过琴弦之际才慌忙回过神朝殿外喊:“来人!放箭!” 然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轻功一绝,如鬼魅般几个飞转,那些弓箭手便被一一封了喉。 看到这一幕,赵邵霖连顾月卿的攻击都忘了躲,直接被击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霖儿!”李氏惊呼。见赵邵霖久久不能起身,便大哭起来,“我的儿了,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倾城公主,臣妇求求您饶了霖儿吧!当年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他父亲作的孽啊……” “求求倾城公主,臣妇给您磕头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架在脖颈上的长剑所伤,直接跪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异,从前不觉得,见李氏这般不顾自己生死为赵邵霖求情,甚至不惜将赵曾城推出来,赵菁菁就觉心中一片寒凉。 她快没命时母亲还与她争吵,可母亲待哥哥…… 心冷,眸光便凌厉起来。 果然还是要大家一起死才能对得起自己! 下一瞬,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未被人扣押着的赵菁菁便朝李氏的方向冲去,直接撞在那架在李氏脖颈的长剑上。 接着是剑锋划破皮肤的声音,李氏震惊的看着她,“你……” 赵菁菁笑得有些狰狞,“母亲,您的心是偏的吗?反正女儿也活不久了,既然您这么多年都是爱女儿的,便下去陪陪女儿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吐出一口血撑了半晌未撑起来的赵邵霖,惊了站在李氏身旁的赵曾城,亦吓着了大殿中不少人。 连秋灵都被这奇葩的一幕惊着了。 他们这家人,果然是有病的吧? “你……你……”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说完,李氏便直接断了气。 赵邵霖大喊一声:“母亲!” “你个逆女!”赵曾城直接抬脚踢向赵菁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拿着剑钳制住他的秦旻在这时将剑拿开了少许,竟叫赵曾城有足够的力道踢向赵菁菁。 赵菁菁本就是被强提起来的命,方小产又被太医下毒手,身子已是个花架子,这般被赵曾城一脚踢中小腹,直接倒在地上便再起不来。 但她的笑声却未停止,“呵呵呵……呵呵呵”的,还时不时说一句,“都死吧……都陪我一起死吧……”之类的话,听起来有些阴森怖人。 像来索命的恶鬼。 有胆子小的人都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月卿冷冷看着这一幕,神色不为所动。 说她心冷也好,心狠也罢,她只要一想到父皇母后以及整个寝殿仆从的死,满地的尸体残骸,血几乎染红了她藏起来的寝殿,她就是将赵家和林家的人都碎尸万段也不解恨。 不过赵菁菁会直接弑母,倒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果然赵家人都是一样的狠。 “小妹,你是不是疯了!”赵邵霖终于撑着站起来,忍着头晕眼花和满嘴的腥甜,他怒意横生。 “是!我是疯了!在得知你们要害我时我就彻底疯了!哥哥,发觉你们给我下药后,我并未马上寻你理论,就是念着我们是最亲的人,若赵家出事,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你呢?为何我都选择了一个人扛着真相不找你们理论,你却还要对我赶尽杀绝?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叫那太医对我下杀手,却还冷眼旁观,你的良心呢?” 事实上赵菁菁不寻他们理论,并非是念着他们是亲人,而是她还有用得上赵家的地方。若没有赵家,她就算生了皇长孙也不一定能坐上她想要的位置。 “还有母亲,你可知母亲在我快要小产九死一生时是如何待我的?她与我争吵啊!不顾我的死活就为争一口气,骂我白眼狼……白眼狼?难道我说你们在我的吃食里下药是冤枉你们的吗?我抱怨两句有什么错?那种时候母亲还要来与我争论!” “可你瞧瞧方才,她为了你竟连命都不顾,同样是她亲生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既然你们对我无情,便莫要怪我对你们无义!” 赵邵霖动了动唇,“……即便这样,你也不该杀母亲!弑杀亲母,你的心该有多狠才能如此!” “我心狠都是和你们学来的!” 第145章 君临皇后,君凰满意(一更) “没完没了了?”赵曾城一怒,看向赵菁菁,“你弑杀亲母,竟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哪里是女儿杀的?分明是父亲您啊!若非您当年杀了先皇先皇后,我们家哪里会落得这个下场?善恶到头终有报啊父亲,母亲适才不是说了么,这一切都是您作的孽!” 赵曾城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氏,再看看疯狂的赵菁菁和重伤去半条命的赵邵霖,面色突然苍白起来。 难道真是他的错? 不止他,林青乾的下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死了女儿,被儿子和妻子联手下毒篡位,弄得如此狼狈。 此前从未深想,如今才发现,好似一切都在倾城公主的算计中!他们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手段之狠辣远胜他们当年! 这边赵曾城看着儿子女儿心生感慨,那边解决完外面弓箭手的一群黑衣人由着一身绿衣面纱覆面的夏叶领进来,齐齐对着立于高位上的顾月卿单膝跪下,“属下等见过主子!” 顾月卿微微颔首,众人起身。 夏叶抱拳,“主子,属下幸不辱命,外面的人皆已解决。” 赵邵霖心道,好在只是这些弓箭手没了,尚未断他的后路…… 然他还来不及高兴,又听夏叶道:“看守宫门的御林军也已换成我们的人,皇城外那二十万守城军此番正朝皇宫而来,不过如今仅有不到十五万人,赵家军已尽数斩杀,其余人皆听从我们的号令。” 赵邵霖身形一晃,“这不可能!”且不说那将近两万的赵家军,就说那二十万守城军中,至少有十五万听令于赵家,怎会死了五万余人后剩余的人都听顾月卿的?! 还有宫中的御林军,他分明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会不过片刻便被解决了? 主事的人都还在这里,从未离开半步! 怎么就…… 赵邵霖不知道的是,夏叶既能成为顾月卿的左右手,顾月卿能将北荒七城的事全权交与她打理,便说明许多事都不需顾月卿亲力亲为,夏叶便有能力处理好,而顾月卿只需掌好全局即可。 更况他们已在天启布局五年,夏叶又当先几个月来天启做好布置,天启也就赵邵霖一人勉强算得上对手,哪里需要费多少心力? 若非顾月卿要看着仇人生不如死,解决这几人轻而易举。 其他人也一样不可置信。 林青乾吃力的掀开眼皮,嘴巴一张一合,“……解……解药……” 赵邵霖眼睛一亮,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快速掏出那装了解药的药瓶倒出一粒,两指夹着便投向林青乾…… 药丸吞咽下去,林青乾整个人的气色便发生了变化,不再那么苍白无血色,气息似也平息了不少。 赵邵霖将解药给他吃下的动作虽则极快,然若顾月卿想阻止也未必阻止不了,只是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多一个林青乾而已。 实则赵邵霖也不觉得林青乾解了毒能做什么,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纵是帮不上忙,多一个人来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那二十万守城军怎就有大半都听令于顾月卿了? 待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左津和柳亭,他才了然。 若是左津和柳亭都参与其中,且早便从中布局,能将那些人收拢也不无可能。 只怪他太大意,竟未有半分觉察! “倾城公主好谋划!竟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这许多安排!” 看向左津,“左将军,本将一直将你当自己人,没想到本将的信任竟让本将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早前左津对赵邵霖还有少许愧疚,直到他毫不犹豫的下令让殿外那些人放箭,左津对他便彻底失望了,连最后那点愧疚都已不复存在。 赵邵霖为一己私欲不顾这殿中无辜人的死活,实不配“天启少将军”的称谓,更不配做他左津的至交好友! “承蒙厚爱,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人’三个字,本将愧不敢当!”终究是多年好友,左津到底是做不到面对这般境况还能平静以待,说话的语气难免多了些许生气的意味。 不过说到左津,方才瞧见夏叶带着一群人轻易就将那些弓箭手解决,以及顾月卿一个眼神,这大殿中便冒出这么多她的人…… 委实有些叫他意外。 他只是答应配合顾月卿的行动,并不知她都做了哪些安排,更不知她手中究竟有多少倚仗,还以为他事前安排进宫的暗卫能派上用场,哪里想到刚出手就没了用武之地。 * 赵曾城压下心底翻涌的震惊,看那边气色恢复少许的林青乾一眼,再看向赵邵霖和赵菁菁,神情十分复杂,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朝顾月卿看去,“倾城公主若执意认定当年之事与本将有关,杀了本将便是,莫要伤及无辜,就算当年本将真做了什么也与霖儿和菁菁没有干系。” 幡然醒悟? 顾月卿觉得可笑,此前他们赵家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赵菁菁,此番却又是一副慈父的作态…… 别说顾月卿觉得可笑,赵菁菁亦然。 讽刺一笑:“父亲这是做什么?为保我和哥哥的命不惜牺牲自己?哦,不对,应该说父亲是为保哥哥不惜赴死,毕竟之前父亲可是为了权势连女儿都下毒手呢!” “说来还真是悲哀,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在乎哥哥胜过自身,却对我这个女儿弃如草芥。” “我……”赵曾城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可对上赵菁菁讥嘲的笑,他便失语了。 是突然在意女儿的性命胜过自己,还是在乎儿子顺道将女儿也算上,赵曾城其实也说不清。 他唯一清楚的是,赵邵霖是赵家的希望,他不死赵家就有再辉煌的一天,与其大家都死在这里,倒不如救得一人保住赵家血脉。 “看,父亲您也默认了。什么赵家大小姐得父母宠爱哥哥爱宠,是启宣乃至整个天启最幸福的贵女,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胡乱编造!” “好了,假惺惺的戏码就不必再演,方才父亲的话就是变相的承认当年的事与您有关,所以您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左右最后都是要陪我一起死的。” “你!” “小妹,闭嘴!”赵邵霖捂着胸口怒斥。 “吼什么?难道我有说错?你想想父亲适才说的话,可是承认了他的罪行?” 没有承认,胜似承认。 赵邵霖很清楚,可就这般被赵菁菁点出来,他还是怒其不争。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家人都拖下水对你来说究竟有何益处?”最终,赵邵霖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疑惑,也没想过眼下的情形是否合适。 “哥哥终于想起来关心我了么?还以为哥哥眼里只有权势呢!” 忽而脸上的笑意一收,面色眼神都阴沉起来,“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活不成了呀!我这条命是用银针将身体里的生机都激出来,看似无事,实则已是膏肓。最多有三日可活的命还被父亲一脚踢去大半。哥哥觉得,这样的我除了报仇,让欠我的人都去陪葬,还能做什么?” 她的回答让赵邵霖意外,又觉得似是只有这样才合乎情理。 早前在近旁那间屋子里,他是亲眼看着她咽了气的。 一个死去……或者说将死之人,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过来本就不寻常,原来竟是这般…… “哥哥用这样一副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可怜我?呵,哥哥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你们都是要死的呢!” “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那边被人挟持着,生怕被伤到的赵氏突然鼓足勇气开口。 这一系列的变故早已吓得她不知所措,可若不争取一番,她就真的只有死了。 瞧瞧方才那个要护着她的婢女小群,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这些人一招都挡不住,现在还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有点武功傍身的人尚且如此,更况她还手无缚鸡之力! “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吵吵吵!也不看看眼下是个什么情形!”看向顾月卿,指向赵曾城,“倾城,他说得对,当年的事与我们无关,你要报仇寻他们便是,放了我们……” 顾月卿端着平静的眸子看过去,“皇后倒是健忘得很。适才那一木匣子的证据难道是假的?便是父皇母后的死与你无关,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本宫会放了你?” “再有,本宫一直坚信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赵氏的笑僵在脸上。 她还真忘了那一匣子证据的事…… 所以倾城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她都得死?! “要如何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是终于缓过来的林青乾开口。 顾月卿居高临下睨向他,“陛下觉得呢?” 这一声“陛下”在此时听来,林青乾只觉讽刺无比。 撑着从轿撵中坐直身子,想是坐在皇位上十年的缘故,他这番一坐倒是有了几分气势,“倾城公主,朕知你本事大,想杀我们很容易,但朕还是要提醒你,天启的兵权并不在你手中,你难道不怕今日将我们杀了,天启的百万大军会讨伐于你?” “陛下觉得他们会吗?”分明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却神色沉静,好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本宫姓顾,便是追溯到千年前,我顾氏也是正统皇族,与你这样半路夺权的乱臣贼子比起来,谁是正统?镇北王,莫不是做了十年皇帝便以为自己就是天子了?需不需要本宫提醒你,就连你的镇北异姓王都是本宫父皇赐予的?你却恩将仇报,与大将军合谋害本宫父皇母后!” “如此,你还觉得天启的百万大军会向着你?” “就算真向着你,你以为本宫会在意?军队而已,谁人手里没有?你以为本宫在外这许多年都在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本宫手里的万毒谷就只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若真这样想,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说这番话时,顾月卿的余光瞥向那边坐着的燕浮沉。 万毒谷势力遍布各国,但论兵力,万毒谷不过几万人是断断敌不过百万大军的,但若她不说谁人能知道?旁人可是连万毒谷老巢在何处都不知,她说出来唬一唬人也是好的。 在这里,燕浮沉才是最大的敌人。 果然,燕浮沉听到她的话后,放下手中酒樽审视的朝她看来。 嗯,看样子是被她唬住了,这很好。如此,往后对上,燕浮沉也能有所顾忌。 “还有,镇北王莫要忘了,本宫如今是君临皇后,君临之主是本宫的夫婿。有君临做后盾,本宫还会惧你口中的百万大军?” 君凰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很好,终于知道打着他的旗号行事了。 他安排的人都未派上用场,她便将人尽数解决,这让他很挫败。 从前觉得她这样的女子才是入得了他眼的,如今却希望她柔弱些,好由他护着。 第146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更) 林青乾的眼神越来越沉。 她说得不错,纵是有这百万大军也依然奈何不得她,更况待当年他和赵曾城做过的事传开,他们就会成为天启的罪人,届时留给他们的就只有骂名,哪里还会有人为他们来讨伐有着正统血脉的倾城公主! 但就这样败了,他如何能甘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见林青乾被顾月卿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赵氏喃喃出声。 看着林青乾怒骂:“我早便说过倾城留不得,你偏是不信!若你早听我的斩草除根,又岂会落得这步田地!” “你闭嘴!”因着顾月卿那番话,林青乾心本就烦躁,竟还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心中怒意更甚。 “还不是你无用!若不是你当年连个小丫头都解决不了,朕又岂会如此狼狈!”当年他不对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出手,不过是想着皇后能顺利将人解决,他便不去沾这个麻烦,以免落下更多的把柄,哪承想皇后是个无用的,让人逃了,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已经解决! 赵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来怪哀家?当年哀家提议将人送走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不成,否则难堵悠悠众口!是哀家顶着百官的质问执意将人送走,你如今却来怪哀家未将人解决?既然你如此能耐,当年你为何不出手?” ……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争吵,林天南突然觉得十分悲哀。 到头来,他们什么都没得到,还闹得反目成仇支离破碎。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图的什么? 抬眸看过去,见顾月卿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们吵。分明两人是就她的生死在争吵,她却好似局外人一般神色丝毫不为所动。 如此心,究竟是都经历了什么才形成的? 她其实才十七岁而已,比林浅云大些,与赵菁菁一般的年岁,可她们与她比起来…… 不说其他,单论心就完全不能比。 “父皇!母后!”林天南厉声。 许是他的语气有些吓人,林青乾和赵氏竟都不自觉的停止争吵朝他看去。 “如今这般局面,你们还能吵得起来?” 赵氏本想骂他不懂规矩,竟连父皇母后都敢教训,但抬头一看,见在场大半的人,有敌有友,都在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顾月卿那“看戏”的眼神,让她不由闭了嘴。 林青乾才惊觉被赵氏惹急了,竟是什么都不顾的想什么便说什么。 经此,即便没有证据,他们当年的罪名也坐实了。 眉头深拧,不是后悔这番不管不顾而又丢人的争吵,而是因不管罪名是否坐实,倾城都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顾月卿,“便是你说得在理,也保不准会有万一。” “哦?本宫倒很好奇会有什么万一。镇北王是觉得那些人不会信本宫所言,还是觉得本宫制不住他们?” 都不是…… 他就是想寻一个可活命的机会。 林青乾被她的话堵住,憋了半晌才道:“朕也不与你绕弯子,今你放了我们,朕便将虎符交到你手里,这样你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可据本宫所知,虎符似乎不在镇北王手中。”语罢瞥一眼那边被秦旻钳制住的赵曾城。 若非兵权在赵家手里,他何至于如此被动!赵家这群蠢货,分明兵权在握,却还如此轻易落了下风!早知如此,便是冒着开罪赵家的风险,他也该早些用强硬的手段将兵权收回! 林青乾的怒意险些压制不住,被他握紧拳头深吸口气压了下去,“虎符确实不在朕手里,但朕相信大将军会同意朕的提议。” 顾月卿瞥向赵曾城,“是么?赵大将军当真愿意?” 赵曾城憋红了脸,却是怎也不开口,赵邵霖便代他应:“立刻备几匹快马和两辆马车放我们离开,待到安全的地方便会将虎符给你。” 好看的眉头轻挑,“赵少将军是在与本宫谈条件?莫不是本宫给了你什么错觉,竟叫你觉得有资格与本宫谈条件?” 赵邵霖脸一沉,“本将是没资格与你谈条件,但若不这么做,倾城公主也不会放过我们,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自是要赌一把。公主若不同意,那我们便这般僵着吧,只要一未寻到虎符,天启的兵权就不是你的,而虎符的所在,唯有本将与父亲知晓。” “公主是不惧天启的百万大军,但若本将把虎符交给公主的敌人,于公主而言可是个大麻烦。实话与公主说,若本将等人今命丧于此,能调动天启百万大军的虎符就会落到公主的敌人手中。” 看来给林青乾解毒不是没有一点用处,至少这个法子他方才并未想到,还是林青乾给他的提示。 他就不信这样还威胁不得倾城公主。 事实上赵邵霖这番威胁可行,还真能威胁到顾月卿,毕竟若这百万大军落到大燕手里,对顾月卿和君凰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但他低估了顾月卿。 能一步步布局,连人心都算透的她,又哪里会忽视虎符这般重要的东西? “赵少将军确定虎符还在你赵家手中?” 赵邵霖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赵少将军可知本宫何时到的天启?” 他不知她是何时到的,却能肯定她在天启待的时不会短。是了,她既然早便在天启,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本宫倒不妨告诉你,近五个月,本宫都在天启。赵少将军不会以为本宫早早便出现在天启是来游历的吧?” 这时,柳亭走出来,摊开手,掌心正躺着一物,“赵少将军看看,这可是你们口中的虎符?” 在赵邵霖一行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柳亭又笑着道:“对了,本王回来也不是来玩的,几个月时间,查到虎符所在于本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顺便告知在场诸位一声,本王会放弃继续隐居,是倾城公主亲自登门相请。” 变相的告诉所有人,他是顾月卿的人,让他们自己掂量。 ------题外话------ 三更十点。 第147章 押进大牢,事情将终(三更) 虎符没了,便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许是气急,许是方才被顾月卿的琴音重伤,赵邵霖一口血喷了出来,形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抬起手擦掉唇角的血迹,看向顾月卿和柳亭,“好谋略!好手段!” 他输了,但他不服!更不甘心! 然即便再不服再不甘心,又能如何?斗不过就是斗不过。 赵邵霖仿若失了魂,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提出以虎符为条件换一次活命机会的林青乾。 愣愣瞪着柳亭手里的虎符,良久才回过神,盯着赵家几人的眼神犹如淬了毒一般,“早知你们如此无用,朕如何也不会将兵权交由你赵家来执掌!” 虎符被人拿走,无论是赵邵霖还是赵曾城的心都非常糟糕,此番林青乾还来说这样的话,岂非是往他们的刀尖上撞? 到了现在,也没必要佯装,赵曾城直接不善的应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早在当年孝帝在位时,天启的兵权便在本将手里。这兵权可不是你交给本将的!” 孝帝,天启先皇顾荆的谥号。 “说句不中听的话,若非当年你抢先一步,皇位还不知该是谁来坐。诚如倾城公主所言,镇北王做了十年皇帝便以为自己是天子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林青乾这十余年分明坐上皇位却处处受着赵家钳制的那股气就被激了出来。 若非赵家有兵权在手,他首先要铲除的绝非柳家,而是赵家!柳家便是忠于顾荆,却是实实在在没有野心的。 不似赵家。 这十年来赵家就没安分过! “你赵家的野心果然一如既往!大将军可还记得当年是谁拾掇朕对孝帝出手的?什么叫做朕抢先一步?若非你诺由朕来坐这个皇位,赵家依旧执掌兵权即可,朕会同意与你冒这个险?” 这边顾着争论,却没瞧见顾月卿愈发冰冷的眼神。 到现在,他们丝毫不为当年的所作所为后悔便罢,竟还敢拿此事来争论! 如此作践她的父皇母后! 看来还是她对他们太仁慈了! “铮铮”两声,纤细修长的手指再次抚过琴弦,用了几分力道旁人不知,但单凭这两道琴音,有心人都听出顾月卿这是怒了。 正在争论的几人直接被琴弦带出的劲风击中,直直飞了出去,有撞到柱子滚落在地的,也有直接飞落在地的。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赵邵霖强撑了半晌,还是未能再站起来。至于赵曾城和林青乾,两人皆是重伤。 赵曾城还好些,武功比林青乾好,撑了几下,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林青乾却与赵邵霖差不多。 一旁站着的赵菁菁赵氏以及林天南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倒是那些扣押着他们的万毒谷弟子只被劲风波及,连退数步,并未受伤。 于是众人对顾月卿的“琴诀”又有了新的认知。 似乎是只要她想,便可选择伤谁不伤谁。 当然,因着这般新的认知,对她就更忌惮了。 “看来本宫是忘了认真与你们说,本宫这番是报仇来的!当着本宫的面谈及这些,倒是真胆色!”原本淡雅空灵的声音,依旧淡雅空灵,只是其中多了一道凌厉的杀意。 听得在场的人都心尖一颤,尤其是那几个与她有仇的。 “本宫想杀你们很容易,说这么多废话,可不是为让你们多活一时半刻,而是要让你们清楚的明白,当初谋害本宫的父皇母后,将是你们做过最后悔的事!便是死了,你们留给世人的也只会是无尽的骂名!” “来人,都抓起来,稍候押进大牢,莫要让他们死了,本宫要亲自动手,让他们尝遍我万毒谷所有酷刑!” “是!主子!”整齐划一的声音,铿锵有力。 于是在一片挣扎叫喊声中,所有站在顾月卿对立面的人都被扣押住了。 却并未马上押走,因着顾月卿方才说了“稍候押进大牢”。 这边在抓人,那边燕浮沉柳亭陈天权等人皆担忧的看向顾月卿。突然一道暗红色的影子闪过,君凰便落在顾月卿侧,伸手揽过她的后腰,声音黯哑轻柔,“卿卿,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不是说什么安慰的话,也不是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而是提醒她,今晚未用晚膳。 偏生是这样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他不关心什么天下大事,也不关心什么权谋斗争,他关心的自始至终只有她这一个人。 她此番怀着子,未用晚膳于她的子不好,他舍不得她有哪怕一点损伤。 顾月卿心底的怒意被他一句话抚平了,她当然知道他这番除了关心她未用晚膳,还担心她的绪会因气怒有大波动。 他这么说,一则是提醒她快些将这里结束好去用膳,二则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被心中怒意所扰。 不过他不提还好,一提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轻吐口气,“嗯,很快结束。” 君凰见她绪缓和,心才落下,弯唇浅笑,“我已着人在倾城宫备了膳食,待这里的事处理好便能即刻用膳。” 顾月卿又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晃了一晃,唯剩的那点点别样绪也尽数散尽。 果然有他在,她的心就是安的。 神色一柔,微微点头,“嗯。” 而后目光转向大中时,又是一派清冷,“君不君,臣不臣!长此下去,国将不国!若父皇尚在人世,瞧见天启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不知该有多失望!” 孝帝是个亲和民的好皇帝,即便他已逝去十余年,天启百姓每每想起他,都是一阵赞扬惋惜。 也正是因此,倾城公主在天启才会得百姓如此戴。当初倾城公主突然归来,天启有大半人都是欣喜的,单从她一回来,入城门时左津便亲自领了一群副将将她送进宫便可看出她在天启的地位。 直至后来,她为天启安危和亲君临,在天启百姓乃至天下人心中,有了更高的声望。 “想来经今之事后,在场诸位都知晓了本宫父皇母后为何人所害,本宫今将这些谋逆犯上的贼人拿下,何人有异议?” “倾城公主英明,臣等无任何异议!”柳亭当先道。 于是中所有朝臣都跟着跪下高呼,“倾城公主英明……”就算有个别人还有异议,也不敢说。 众人都被方才她那句“让他们尝遍万毒谷所有酷刑”的话吓住了。 万毒谷在世人眼中就是心狠手辣的存在,毕竟与“毒”沾边,再如何也很难让人将其与“良善”联系到一处。 对万毒谷的印象尚且如此,万毒谷的酷刑,纵是未见识过,他们也大概想象得出是怎样的“刑”。 在众人心思各异间,柳如风突然起上前,走到中跪下:“老臣参见倾城公主。” 见他这番举动,所有人不由得安静下来。 柳如风纵是人不在朝中,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是实实在在的,加之他早年便是先皇亲信,不少人都好奇他此番要说什么。 “柳太傅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不少人惊疑于顾月卿对柳如风的态度。 适才还一脸冷冽的人,面对柳太傅,语气和态度竟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若细致去观察,还能发现她对柳太傅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敬重。 “谢倾城公主。” “公主历经磨难,终是将这些大逆不道之徒的真面目揭开,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歇了。” “虽是不易,却到底还了天下人一个真相,给了天启上下一个交待。再则,本宫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柳太傅不必放在心上。” “是……老臣还有一事叩请公主应。” “柳太傅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其实她已料到他要说什么。 ------题外话------ 三更毕,明天见,明天更新尽量早,几点还不确定,依然是三点来刷。 终于要结束了,天启这一拨是最繁杂的。 错字未修,马上修。 第148章 摄国公主,皇权归属 “国不可一无君,如今天启朝堂动乱、民心不稳,望倾城公主能继任皇位。狂沙文学网公主乃皇室正统,若由公主为君,天启必能民心永安,国本永固。” 此话出,有人赞成,有人反对。 只是就算反对也无人敢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毕竟倾城公主可是连大将军和陛下都斗不过的人,还兵权在握又有武阳王相助。 柳如风暗自扫一眼大中众人的反应,后才继续道:“老臣听闻禾术储君也是位公主,既然禾术能立女子为储,我们天启为何不能有一位女帝?” 这话看似对顾月卿说,实则是为堵那些反对之人的嘴。 不过倒是惊了不少人。 因着禾术的消息难探,其他四国并无多少人知晓禾术的储君是位公主,骤然听到柳如风这般说,自是震惊的。 古来没有哪国立过女子为储。 若这番话是旁人说出,他们许还会怀疑,可这个人是柳如风,他们就是惊异也不会觉得他说的是假话。 的确,倘若禾术都能立女子为储,他们天启作何不能有女帝?且这个女帝还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柳如风见那些原本还反对的人神间有了变化,便朝顾月卿跪下,“恭请倾城公主继位!” 继他之后,大中便是一阵呼声:“恭请倾城公主继位!恭请倾城公主继位!恭请倾城公主继位!” 宏亮的喊声从太和传出,回dàng)在暗夜里的皇宫中,不自觉的,竟叫人听出一抹震撼来。尤其是那些跟随顾月卿多年、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的万毒谷弟子…… 心里的激动久久不平。 顾月卿站在高台上看到底下跪倒的一片人,连赵家和林家那些被扣住的人也被强押着跪地……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 十年!整整十年啊!她终是将父皇的江山夺了回来!谋害父皇母后的人也皆以最狼狈的姿态落到她手里,他们的生死皆由她来定! 一败涂地对他们来说已是生不如死,然这尚不是终结,万毒谷的酷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为父皇母后报仇了。 为这一天她忍着恨意与仇人生活一年,跳崖九死一生,还在万毒谷过着几年那般非人的子…… 一切,都结束了。 许是觉察到她绪的波动,君凰揽着她腰肢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她的思绪拉回。 抬头看向他时,她眼眶中的水雾不由散了少许。 轻轻扯唇,对他露出一抹笑。 是的,笑。 灿若烟霞,潋滟芳华。 她不常笑,但他也见过她不少笑,但她此时的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美。 他知道,那压在她心底十年之久的结解了。 从六岁到十六岁……她承受了太多,就算如今这些都已过去,他还是不由得为她感到心疼。 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说话,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顾月卿想,或许这一辈子,再没有人如君凰一般懂她了,也再不会有人能像他一样让她心安。 便是不多说什么,她也能从他眼底看到满满的鼓舞和关怀。 对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居高临下扫向底下跪着的一众人,淡淡开口:“父皇曾一心为天启,本宫自不会对天启置之不理。不过天启不会有女帝,只会有摄国公主。” 柳如风一愣,倒是柳亭当先道:“参见摄国公主!” 看他一眼,柳如风也跟着,“参见摄国公主!”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呼声:“参见摄国公主……” 柳亭并不知顾月卿为何不做女帝,不过不管她如何决定,他都会支持。 “平吧。” “天启的江山,将来会交由本宫的孩子来执掌。” 她要做女帝都没人敢说什么,更况是将江山交给她的孩子。若她为女帝,将来皇位的继承人自也是她的孩子,没什么差别。 “摄国公主英明……” 半个时辰后,倾城宫。 顾月卿站在倾城宫大门前,借着淡淡的月光抬头看向宫前的匾额,上书:倾城宫。 心有些复杂。 这次回来与一年前回来的感觉不同。 一年前,天启江山还在别人手中,连倾城宫里都安排着不少赵氏的人,让她总不自觉想起多年前父皇母后不在之后,她在这座皇宫里过着的子。 那时的她连仆从都可随意欺辱,经常食不果腹,连个下等宫女都不如…… 此番却不同,不只倾城宫,整座皇宫乃至整个天启都是她的。 君凰站在她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恰看到那块匾额。 原来这就是她幼时生活的地方…… 牵起她的手,垂下头时眸色柔和的道:“走吧,再慢晚膳得凉了。” 顾月卿收回视线,目光与他相撞,突然撞进他赤红的眸子中,分明该是妖冶惑人的眸子,此刻却柔和似水。 心波不由随之漾起。 勾唇点头,“嗯,走吧。”她要带他去看她生活过的地方。 两人携手踏进倾城宫,秋灵抱着燕尾凤焦与翟耀紧随其后,夏叶则领着人将赵家和林家人送进了大牢。 夏叶知道顾月卿对这些人的介意,为防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便亲自盯着,虽则她也知晓而今在天启已无人敢与顾月卿作对。 顾月卿和君凰走进倾城宫。夜色朦胧,看得不甚清晰,却也能隐隐看出这座宫的布局和景致都不错。 一开始两人都未说话,就这般静静走着,直走到寝,落座于外间备好的膳食桌旁,君凰盛了一碗汤递给顾月卿,才问:“怎想着做这摄国公主?” 接过汤用勺子舀一口喝下,“摄国公主或是女帝,于我而言其实没什么差别。但若为女帝,必会有许多规矩需要遵从。” 抬眼直直看着他,“我若为女帝,必是要与你分隔两地从天启到君临乘坐马车尚要一个月……” 她未说完,君凰便低低的笑起来,让她莫名的脸,“你笑什么?” 君凰微微弯下子凑近她,又是他贯有的邪魅笑,“卿卿舍不得与朕分开,朕甚是高兴。” 顾月卿:“……待孩子出生,总不好叫他长久见不着父皇或母后。” “是,卿卿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他脸上的笑更甚,直直盯得她都不敢再与他对视,别开眼,“……自是如此。” 见她面颊微红的模样,君凰的心一派柔软,抬手将散落在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低沉的声音还隐着几分笑意,“不逗你了,先用膳。” 另一只手执起筷子夹了许多菜放在她面前的空碗里,“大半未吃东西,多吃些。” “哪里有大半未吃东西?早前在太和分明吃了不少糕点。”说起那些糕点,他还怕里头有毒伤着她,每一块都亲自尝过确定无事才给她…… “几块糕点能顶什么用?” 她瞪他,“几块糕点也是东西,也能垫肚子。” 君凰就喜欢看她在他面前露出与平里不同的一面,宠溺的捏捏她的脸颊,笑着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先用膳。” 顾月卿:“……”这哄小孩子的语气。 不过她肚子倒是真有些饿了,也未再与他多争执。将碗里的汤喝完,细细用起膳。 良久后,已吃得差不多,他突然轻声唤她,“卿卿。” “嗯?”看过去。 君凰已经吃好,正一只手撑着下颚,端着他贯常慵懒的姿态看着她,“待过几便随我一起回君临吧。” 执着筷子的手一顿,凤眸有一抹亮光闪过。 她道:“好。” 君临有他们共同的家。 于是君凰笑了,这番不是他贯常邪魅的笑,而是仿若孩童得了喜欢的东西后满足的笑一般。 很纯粹很干净。 顾月卿看得有些失神,为免他看出她的失态,忙垂下头继续用膳。 却没瞧见君凰眼底愈发宠溺的笑。 ------题外话------ 抱歉,今天早上陪朋友去医院,一天都没能回来,所以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绪还是其他缘故,今天特别卡,五个小时就写了这么多,所以今天就只这一更了。 明天还要去医院,所以更新不定时,就尽量早从医院回来赶。 头一次卡文卡得这么厉害,五个小时就两千多字……怀疑人生。 朋友们,晚安。 第149章 大局已定,吃醋君凰(一更) 翌日,天启皇权更替以及在太子大婚当日皇宫中发生的所有事都已在天启传开,包括百姓间有关当年先皇后被害真相的传言也得到了证实…… 诸如“倾城公主当年竟是亲眼看到先皇先皇后被害”、“倾城公主竟为报仇隐忍了这么多年,不愧为皇室正统”、“没想到大将军竟有谋逆之心”、“没想到太子竟连陛下都谋害”、“没想到赵家人竟如此残忍,竟为野心连自家人都谋害”之类的言论传遍大街小巷。 可谓在天启百姓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撼。 好在尽管震撼,在得知如今大权交到倾城公主手中后,民心倒是稳了不少,至少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都不会有对当年真相的各种传言。 若顾月卿直接为女帝,许仍是会有不少人不能接受,但她如今是摄国公主,并直言将来皇权会交到她的孩子手中。既是交给她的孩子,在旁人看来自是不会交给她的女儿,毕竟她自己就是女儿身。 若由女子继位,她何不自己来? 既是她的儿子继位,就是顾氏皇子继位,这与当年林青乾继位的前提是许她太子妃之位一个道理。 只有她是太子妃,她的孩子才能顺利继任大统。 如此,大权交到她手里,在天启自不会有人反对。 说到底还是女子不能为帝的认知已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其实他们并不知,顾月卿不做女帝与古来从未有过女帝没有任何干系。 诚如她所言,她仅是不想与君凰分隔两地而已。 总归不管怎么说,天启大局已定,无论是林家还是赵家的下场,天启大多数臣民都乐见其成。 老百姓们只要日子过得好,其实真不会太过关心由谁当权,最多就是闲时说上一两句,待过几日又会归于平静。 不过倒也有不少大臣奏请顾月卿将谋害先皇先皇后的贼人当众斩首示众,让世人引以为戒。 晌午过后,方用完午膳,君凰正扶着顾月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柳亭便来了倾城宫就这件事请示顾月卿。 * “半数以上朝臣的提议?” 彼时顾月卿已坐在凉亭里的石桌旁,君凰拿了一件狐裘给她披上防寒,从近旁的秋灵手里接过暖炉放在她手心里捂着,才稍稍放心在她身侧落座。 站在一旁的柳亭点头,“确是如此。” 因着她以身子重昨日又受累为由,一番动乱后的第一次早朝是柳亭这个武阳王领着,是以许多大臣的意见都传达到了他这里。 “柳二哥觉得呢?”半数以上的朝臣提议,就是说有大半她的人也这般想。 “依臣之见,如此处理最是妥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方大权在握,这是最好的立威方法。 顾月卿和君凰都不傻,自是明白柳亭及大臣们的用意。 君凰也道:“朕也觉得此法甚妥。” 两人闻言,都意外的看向他……这可不是他贯常对待敌人的作风。还未来得及多震惊,便听他又道:“卿卿若觉得如此不够,可先让他们将你万毒谷的刑罚都尝遍,留着一口气押到刑场即可。” 正感慨他是否因着快要做父亲脾性有所收敛的顾月卿和柳亭:…… 果然还是那个凶残的君临战神。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顾月卿微微敛眸,须臾才抬眸道:“那便定在三日后,由我亲自行刑。” 她的话让两人都有些意外,转瞬又觉好似在情理之中。 “好,臣这便去安排。” 说着柳亭就要告退,却被顾月卿叫住,“等等。” 柳亭止步回头,只见她神情略有复杂,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复杂在哪里,“公主还有事吩咐?” “林天南的命留着,永久监禁。” 君凰正在斟茶的动作一顿,端着赤红的眸子看向她,双眸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深邃冷冽。 许是他的眼神透着太过强烈的情绪,顾月卿忙朝他看去,“我自来不喜欠任何人。” 这是解释。 然纵是有解释,君凰心里还是非常不舒畅。 从一定层面上来说,她与他是一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人素来对待敌人就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而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她,竟对林天南这个她曾经的未婚夫如今的敌人留手了! 见他就这般盯着她也不说话,眸色还愈发深沉,脸上不是不笑,而是他已许久不曾在她面前露出的似笑非笑。 如妖却更偏魔性,带着惑人的邪气,让人莫名的心里发憷。 身后站着的秋灵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此神态的皇上是真的吓人,这几月总瞧见他对主子柔情似水的模样,都快忘了他的本性。 不过,皇上这样大的反应好似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是如此的在乎主子。 “从前在宫中受过他的恩惠,你应也不想我一辈子欠着旁人的。”她知道君凰会生气,但这件事她必须这么做。她自来不喜欠人,既然欠了就要还,如此方能两清。 留林天南一命也算还了他当年在皇宫中对她的照拂之恩。 第150章 天启祠堂,关于江山(二更) 她都这么说了,君凰还能说什么。 只是心里那股气还是散不去,他就是在意。 “……只此一次,你为别的男人例外。” 顾月卿重重点头,唇角微扬,“嗯,只此一次。”她差不多也摸清了他的脾性。其实他不是不懂她为何这般,只是他心里介意,那股气过不去而已。 生怕君凰因她这番生气的柳亭看到两人这样,突然觉得他方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站在这里更是多余的。 就君凰对公主的在意,哪里真的舍得对她生气。 领命告退。 柳亭离开后,秋灵看两位主子一眼,也自动退到亭子外,与如木桩子一般抱着剑立在那里的翟耀站在一处。 虽则主子们没因此闹开,她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 不由得看翟耀一眼,觉得他非常的明智,每次都这般不太远也不太近的跟着,不会碍着主子们的事,又能第一时间执行他侍卫的职责。 翟耀原还一动不动的站着,被她如此直直盯着,忽觉全身不自在,眸子转了转,神色似也有几分不自然,视线避开她,“秋灵姑娘一直盯着在下作何?” 秋灵却眼尖的看到他耳根那一抹不明显的红,惊疑的瞪大眼,带着几许不可置信的语气道:“翟侍卫,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没有的事!” 语气有点重,像恼羞成怒,反驳的力度反而更弱。 “啧啧啧,我说翟侍卫,你不至于吧?我家主子都嫁到君临一年有余,如今孩子都六个月了,你我也算熟悉了吧?你竟面对我都会害羞!” “想想初见到你时,你脸上莫说害羞,就是旁的情绪都没有,整日板着一张脸跟块木头似的……人啊,果然是善变的。” 翟耀起初还被她说得越来越不自在,可听到她后半句,嘴角就不受控制的扯了一下。 这与人的善变有何干系?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未说错,他好似真的变了不少,尤其、尤其是与她站在一处时。 这么一想,翟耀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变了变。 秋灵却忙退后两步,“你这般眼神,莫不是想打我吧?不过开个玩笑你不至于么?” 翟耀:…… * 这边,顾月卿见君凰虽嘴上说了不在意,看着她的眼神却不见有什么变化。 将暖炉往怀里拢了拢,心下轻叹一声,正要开口,他便抢了先,“当初在这里,他帮过你什么?” 顾月卿刚要说,又被他打断,“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这别扭劲儿。 “要怪只能怪朕当年……”话未说完便止住,显然是想到了他当初离开君临皇宫来寻她,恰遇上君临烈王造反一事。 他连他的亲人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知他是想起了伤心事,顾月卿忙出言打断他的思绪,“事情都已过去,便不必再说。” 顿顿,“至于林天南,实则他当年也并未帮过我什么大忙,不过是恰在那个阶段,他多给了我些安慰,加之我在宫中被宫人欺负时他为我出过几次头而已。” 被宫人欺负…… 君凰一阵心疼,那双深邃的赤眸充斥着疼惜。 顾月卿一看便知他在想什么,无所谓的轻笑,“不必这般介怀,都过去了。”更况他当年也不比她好过多少。 因他的任性……当年他并未见过她,却因一个莫须有的婚约离开君临寻她,实算得上任性。 因任性离开君临皇宫让亲人独自面对生死,那时他该有多自责? 旁人只看到他对君桓和孙扶苏的疏离,却不知他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这件事细致说来,其实还是她有愧于他,但她却不会真的为此感到愧疚。若当年没有因一时任性要到天启寻她,他不会离开君都。若他未离开君都,许就会死在那场叛乱中…… 单是想着有这种可能,顾月卿的心就不由一紧。 深吸口气缓了缓,才道:“莫要多想,我若对林天南还有情谊,今日在大殿上便不会那般对林家人。” 他当然知道。 但他就是见不得她待旁的男人有哪怕一丝的不同,连柳亭他都看不顺眼,更况林天南。 顾月卿见他还在为这些事介怀,便站起身,“这些不甚重要的事便莫要多想,我带你去个地方。” 君凰也没多问,见她起身便忙站起来,心里那点不舒服哪里比得上她的安危重要。 扶住她,“你慢着些。” “你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没那么娇气。”这句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每说一次,语气便多一分无奈。 “别说话,专心看路。” 顾月卿一叹,还真将她当泥捏的了。 倒是听他的不再多说什么,两人相携着走出倾城宫。这次并未让秋灵和翟耀跟着,就他们两人。 自走出倾城宫,君凰便发觉她的神色似是变得凝重了几分,越往前走便越凝重。 他心中有疑,却什么都没问,仅安静的搀扶着她往前走着。 约莫半炷香后,两人来到目的地。 顾氏皇族祠堂。 抬头看着那殿宇上的“祠堂”两字,顾月卿有些恍惚,君凰却是心里滚烫。 她双亲已不在,来这里就是另一种形式带他来见她的亲人。 这是对他的肯定! 让他心里如何不激动? 守着祠堂的依旧是一年前顾月卿见着的那两个侍卫。 两人并非顾月卿的人,却对她甚是敬重。尤其是一年前她回到皇宫在祠堂里抚琴,抚到十指流血都神色不变半分之后,对她的敬重更是上了一个层次。 两人一瞧见一对璧人出现,忙上前跪下见礼,“参见摄国公主!参见君临帝!” 不过半日功夫,天启变了天的事便已传遍整个启宣城并连周边城池都渐渐接到消息,更况是在宫中。 两人虽一直守在祠堂,昨日宫里的变故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微微颔首,“嗯,平身吧。”吩咐,“在外守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两人起身退到一旁让开道。 直到顾月卿和君凰走过,他们才慢慢抬起头看向两人踏进祠堂的背影。 一边感慨两人的好容色,一边感叹倾城公主从面上看起来似是与一年前没什么差别,但他们还是能感觉得出来,此番的倾城公主与一年前出现在祠堂的她有了极大的变化。 怎么说呢? 一年前的倾城公主是冷清的,但她的冷清里透着一抹孤寂,仿若这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人一般。 此番却不同,她神色纵是依旧冷清,眸中却透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柔和。且她这番回来也不是孤身一人。 不仅有君临帝相伴,还身怀有孕。 两个侍卫也不知是否是长久守在祠堂不与外界接触的缘故,情绪异常的敏感,仅是看着两人的背影就不由得眼眶发涩。 * 踏进祠堂,给君凰的第一感觉就是大、灵位多、古朴而肃穆。 纵是见识广博如他,也是在看到这般多的灵位后才真正领会到顾氏皇族意味着什么。 这里有历朝历代帝后及其他皇族的灵位,粗粗看去,约莫千余个。 千年传承,天和王朝后裔,真正的皇室正统…… 果然如是。 顾月卿一进来,便只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君凰看到“孝帝顾荆之灵位”以及它旁边的“惠德皇后陈氏之灵位”。 觉察到她身子的紧绷,他便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紧她的手。 接收到他无声的安慰,她抬眸与他对视,给他一个放心的浅笑。 “走吧,给父皇母后上炷香。”她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然君凰还是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好受。 扶着她走了几步,便去取来香就着一旁燃着的蜡烛点燃,分了三炷给她。 一齐鞠躬。 顾月卿眼眶微涩,“父皇、母后,儿臣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儿臣已给你们报仇,再过几日便会送杀害你们的人下地狱,你们在天之灵可安歇了。” “儿臣如今很好。”看向君凰,抚着隆起肚子,“有个对儿臣极好的夫婿,也快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你们不必挂心。” 终是没忍住,有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君凰看着,仿若针扎在心上一般疼。想说什么宽慰她的话,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未说出口。 接过她手里的香一道插在香炉上。 “父皇母后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卿卿,此生绝不负她。”语罢两人目光相撞,顾月卿又在他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柔情。 君凰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慢慢扣紧,手抚着她的长发,下巴靠在她发顶,似誓言般道:“卿卿,往后有我,你断不会再受一丝委屈。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君临。届时你什么都不必再管,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你若想要这天下,便由我去打来。” 不是她想要这天下,而是她想将这天下赠与他。 不过这种时候她倒也未去强调这个,左右他们既然认定了彼此,这江山是他的或是她的并无差别。 更况不管是她还是他,他们心中最在意的其实都不是这万里河山。 她想夺得天下,是因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该立于万人之上,她既有能力,自是要助他。 而他想夺得天下,不过是为更能护她周全罢了。 第151章 天启天牢,倾城来探(一更) 天启天牢。 一走进去,扑面而来一阵森感,又是在这深冬时节,守在天牢外的狱卒都不由打起了哆嗦。 彼时天空还渐渐飘起零星的雪。 “这天可真冷,早知道方才就该里面待着。”其中一个狱卒小声抱怨。 “若不是里面那样残……谁愿意在这里受罪?”另一个狱卒道。 只要一想到里头那些酷刑,就让人不经打起冷颤。直感叹万毒谷果然名不虚传,就算他们在天牢当值多年,也从未见过这般残忍的刑。 用淬了毒的鞭子抽打叫人痛不生都是轻的。那抬进去的一坛坛毒虫毒液,想起来都全的鸡皮疙瘩。 不过半个时辰,里头的犯人便已不成样子。 他们也是受不了,这才主动与守在天牢大门外的侍卫暂换位置出来透透气,没承想天会这么冷。 “看来那些传言并不作假,万毒谷的手段……” “噓!小点声!”仅一功夫他便发现,倾城公主在万毒谷就是神,万毒谷弟子对倾城公主的尊崇是他们这些人所不能理解的。若让那些人听到他们私下在议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的人突然静若寒蝉起来,以为是被他的说法所吓,还没来得及多得意便发觉了不对劲。 一道抬眼看过去,待看清对面走来的人,猛地一怔。 撑开的油纸伞下,女子一袭红衣缓步而来。 姿容倾城,气韵出尘。 便是怀了子也未掩半分风华。 她后跟着一个同样撑着油纸伞的粉衣女子,带着几分俏可。 在天启能有如此姿容气质的女子,纵是未见过,他们也知仅有那一人而已。 两人心一惊忙跪下去,“参见摄国公主!” 顾月卿未语,举步直直走进天牢,倒是秋灵道了声:“都起来吧,着一人领路。” 纵为天启人,顾月卿幼时过得安稳,后来便颠沛流离,天启有许多地方她都未去过,天牢便是其一。 这番是她头一次来此。 踏进天牢,扑鼻而来的霉湿味让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实则以前的她并没有这般气,有了孩子之后,也不知被君凰养惯了还是怀有孕的人本就这般弱,总归她对这样的环境很是不适应。 秋灵接过她收了的油纸伞,见她抬起袖子掩过鼻尖微微蹙眉,不由担忧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适?不然您明再过来?左右这里有夏叶亲自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无妨。”淡定将手放下。 就算有些不舒服于她来说也没什么打紧,她是连万毒谷药人都做过的人,什么脏乱的地方未待过? 今次过来,为不让君凰跟着,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安抚住。好不容易过来,她可不想什么都未做便回。毕竟君凰恨不得眼睛都黏在她上,此番同意让她独自前来已然是极限,若她明想再独自来,他怕是如何也不会。 此前在太和人太多太繁杂,她总要单独“见一见”仇人不是? 而她不让君凰跟着,一则是不想他再看到林天南心里又不高兴,二则是她不想他见着万毒谷这些刑罚……恐他看到后会联想到当初她在万毒谷的子,心里会更不舒服。 越往里走,不只霉气湿气,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隐隐还听到叫喊声。 那群人被关在天牢最里面。 一路往里走,两旁也关押了不少犯人,其中不乏看到人来便一直喊“冤枉”的。 “都安分些!”领路的狱卒生怕顾月卿发怒,忙呵斥那些犯人。许是这里关着的都是一些犯大罪之徒,平里没少被动刑,对狱卒有一种打从心底里的恐惧,被这般一吼便有大半人安静了下来。 狱卒小心的观察着顾月卿的神色,见她没生气,才稍稍松口气。倾城公主就是世人口中出手不留人的万毒谷谷主,据闻前在太和她出过几次手,那是以一敌百的功力…… 若她一怒之下出手,他们这些人许都要遭殃。 要知道能让万毒谷那般残忍刑罚继续存在的人,即便外表看起来再如何无害,也定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实则顾月卿并不在乎这些人如何吵闹,她的心若这般轻易便能被旁人影响,也不会心如止水的活这么多年。 很快,几人来到天牢最里面。 领路的狱卒躬退到一旁,“摄国公主,到了。” 这时夏叶领着一众万毒谷弟子单膝跪地见礼,“属下等见过主子!” “参见摄国公主!”牢头狱卒也忙上前行礼。 顾月卿道起。 这番响动惊醒了近旁牢房里被各种酷刑折磨去半条命的几人。 赵氏和赵菁菁在一间,赵曾城和林青乾在一间,赵邵霖和林天南各在一间。 因顾月卿此前有交待留林天南一命,是以这几人里属他受的刑最少,此番也是他最为清醒。 本闭目靠着墙坐在地上,闻声猛地睁开眼,待看清出现在牢狱中的红衣女子,他心尤其的复杂。 林天南不傻,不会感觉不到那些人在给他用刑时有意留他一命。他原还抱着些幻想,但此番瞧见顾月卿,她依旧冷清着面容,自进来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他…… 心底升起的那抹侥幸忽而便散了。 她待他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这里要说伤得最重的,当属赵邵霖。此前她便被顾月卿重伤,这两在天牢里也没少受刑,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然便是如此,他还是撑着眼皮朝顾月卿看来。 他眼神里的不甘太过明显,顾月卿都不由朝他多看了两眼。 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若换作旁人,受这么重的伤怕是不死也断不能撑着保持清醒。 还是那句话,看来赵邵霖能在世人眼中能与君凰和燕浮沉齐名,他也不是没有半点过人之处。 就仿若到现在,连赵曾城和林青乾眼底都有被那些毒虫毒物折磨得眼神有些空洞,子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赵邵霖眼底却还隐着不甘。 这份野心真是深入骨髓了,连死到临头都还惦记着。 倒是那边的赵氏和赵菁菁好似都没了什么动静,不过两人也勉强睁开了眼。 赵菁菁已是强弩之末,坐在草铺中背靠着冰冷的墙,见顾月卿来,她一双眸子突然亮起来。 不由想到多年前,那时倾城死了双亲,她是大将军府宠的大小姐,在家有父母和哥哥宠着,入宫还有皇后姑母偏。与宫人都可随意欺辱苛待的倾城公主相比,她就是天边的云彩。 可此番,倾城才是云,而她是被踩在脚下的泥。 她对倾城的嫉妒不是没有道理,分明一无所有,却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便是失踪多年,再归来也是那般强势,关键她还是她惦记多年的太子心中之人。 她总想,凭什么倾城什么都没有却样样胜过她,这番她明白了。 这一切许都是命里注定好的,她注定了这一辈子都斗不过倾城。 这两在这里,除却听母亲的各种辱骂,她便是安静的坐着沉思,终是想通,她远远及不上倾城…… 不说其他,就说若换作她六岁便失去父母,从一个集万千宠于一的人变得孤苦无依,不仅要在仇人面前伪装过活,还要想方设法在各种谋杀中活下来…… 莫要说养得一方势力,就是能否活命都难。 正想着,思绪便被赵氏的怒骂声拉回,只见她指着顾月卿,目龇咧,“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们的笑话吗?倾城!你如此蛇蝎心肠难道就不怕有报应?” 她现在全都是疼的,且是入骨髓那样的疼,也不知那些都是什么毒什么虫,竟如此要人命…… 不过赵氏嘴上怒骂,眼底却藏着浓浓的怯意。时至今,尤其是在天牢里享受过一的“好待遇”,她对顾月卿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蛇蝎心肠?”顾月卿轻轻扯唇,透着几分邪气。 惑人,更慑人。 ------题外话------ 二更赶后,马上来,修个错字。 第152章 自此两清,可悲可叹(二更) 赵氏便立刻怯得缩了缩脖子,“难、难道不是?倾城,你会不得好死的!” “本宫是不是不得好死不清楚,你们却注定了会死得不太好。镇北王妃许还不知,本宫已下令两后将你们押至午门斩首,到时整个启宣城的百姓都会来围观。” 这对一向惜颜面的赵氏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 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有种就杀了哀家!” “杀,本宫自然是要杀的,本宫不仅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将你们了结,还会让史官把你们的罪名一一记下,让你们‘流芳百世’。” “你!真不知陈明月那样的人如何生得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儿来!” 顾月卿眸光一深,微微勾唇,“看来镇北王妃还记得我母后是何等端庄娴雅的女子。” 赵氏的神有一瞬恍惚。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些画面,彼时顾荆和林青乾交甚好,还因此结为异姓兄弟。两家常有往来,她与陈明月的关系自也极好,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陈明月来历不明,据说是在山野,她堂堂大将军嫡长女,又岂会真瞧上这种山野来的人,不过是看在她是皇后的份上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直到近来,她才从南儿那里知晓,陈明月原是廖月阁那个陈家的嫡女…… 这世间没有哪个家族的底蕴能及得上陈家,就算他们赵家在天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家族,也远不能与陈家相较。 刚听到南儿告知她这般真相时,她还好生嫉妒了一番,不过转念一想,即便陈明月出自陈家又如何?不是照样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就连她死了,陈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原以为顾月卿与陈家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没承想陈天权会出现。 事实上当时若非顾月卿和君凰的出现给人带来的震撼太大,陈天权现皇宫,赵氏不会只有那点反应。 不过,对陈明月上那股独有的气韵,赵氏一直都向往而又嫉妒。 “若本宫真如母后一般娴雅良善,怕是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镇北王妃就在这里再待两吧,放心,这两本宫会留着你的命。” 她的意思是,他们还要在这里受折磨?! 赵氏瞪大眼,颤着手指着她,“你!你!你……啊!” 指着顾月卿的手指被秋灵扔出去的石子击中,疼得赵氏抱着手龇牙咧嘴,正要再怒斥开口,便被秋灵冷冷打断:“若想这两都抱着一条断臂,便继续。” 手被吓得忙缩回去。 连话都不敢再说。 顾月卿瞥坐在牢房另一个角落的赵菁菁,并未多说什么便收回了目光,举步走向一旁赵曾城和林青乾所在的牢房前。 这不将她看在眼里的姿态,竟让赵菁菁头一次不觉得是受了轻视。 倾城这个人,好似旁人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无故与人为敌。就如此番,她未寻她的茬,她便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未给她一样。 她若有倾城的本事,可能做到这般淡漠的对人对事? 绝对不能!她怕是要炫耀得人尽皆知才罢休。 她没有这样淡然沉静的心。 赵菁菁心如何,顾月卿并不在意。她站在牢房前,就这般看着因赵氏的吵闹声回了些神的赵曾城和林青乾。 两人看向顾月卿时,不甘有,愤怒有,惊恐更有。 万毒谷有多可怕,仅一他们便已深深体会到。这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那些人给他们施刑时还说过他们万毒谷原来的弟子,几乎都将这些体验了个遍,还说那种滋味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云云。 他们连一都快熬不过,那些人却说这些东西他们最少的都曾挨过半个月。 从那些人的谈话里,他们还知万毒谷的谷主月无痕,也就是眼前这个分明有着子却依旧瘦弱的红衣女子还承受过更多,远远不是他们一见识过的这些能比的。 当然那些人并未多说,即便如此,也足够他们震惊的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那些子里,倾城公主都承受过什么无人知晓。 说是愧疚么?没有。 说是后悔么?也没有。 就是觉得骤然听到这些事,他们的心都有些复杂…… 当然,这些复杂的绪里并没有多少是为她受过那般多苦怜惜于她,而是想不通为何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能承受住他们一个大男人都承受不来的苦痛一步步走到今天…… “才一而已,还只是个开始。” 淡淡的语调,却叫人听得心头一怔。 “杀人不过头点地,倾城,你如此是在作孽!早晚会有报应的!”一想到还要经受今那些毒虫和鞭子的折磨,林青乾就不停的打颤。 宁愿死,他也不想再感受一次! “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本宫为何要那么容易便让你们死了?本宫若只想取你们命,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本宫自来有恩必报,有仇必百倍还之!”语气很冷。 再对上她那双沉静却冷戾的眸子,忽觉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 “想死?本宫只交代过暂不取你们命,可从未叫人阻止你们寻死。若真有那个胆色自尽,本宫倒是要高看你们几分。” 几人苍白的面色被她说得有些泛红。 羞的。 是的,他们不敢死,连自我了断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顾月卿再次为他父皇居然败在这种人手里感到不值。都怪父皇太容易轻信旁人! 不再多看一眼,转朝林天南的牢房前走去。 见她过来,林天南忙坐直子,想要看她又不敢看,目光有些闪躲,神有些紧张。 “我……” 话未出口便被顾月卿打断,她眼底没有丝毫波动,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念及幼时的照拂,本宫不会杀你,自此两清。” 语罢转。 林天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地跌坐回去,久久回不过神。 两清…… 他们连仅剩的那点牵扯都没了。 若是可以,他宁愿不要这条命,也要留着那最后一点牵扯。 一旁的赵邵霖则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拳头紧紧握住。 到最后,她谁都放在了眼里,却连一句话都未与他说!如此也就是说,他在她眼里,实则连敌人都算不上?! 多么可悲,他曾念了她那许多年…… ------题外话------ 应该再有几章第二卷就完了。 明天见。 第153章 刑场之上,神秘女子(卷二完) 转眼两过,到了那几人午门斩首的子。 斩首要到午时,然天方大明,启宣城的大半百姓便汇聚到了午门看闹。 人山人海,场面尤其壮观。 午门外不远处某个高楼楼阁上,有三人坐于一席。正是燕浮沉、陈天权和叶瑜。 其实这三人在此遇到纯属巧合。 有这样的闹,陈天权和叶瑜自是要来看看,这处视野好又不繁杂,只是没想到燕浮沉也会在。 既然撞见了,总不好不打招呼。既是打了招呼,这里又仅有这一个雅阁是朝着午门,自是要相邀坐于一处。 于是就有了三人坐于一席的画面。 燕浮沉没觉有什么,陈天权也神色如常,唯有叶瑜一人莫名的浑不自在。 若放在从前她断不会如此,可如今她已知晓师兄对她的感,而她曾经对燕浮沉是什么心思师兄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自在,其实更多的是怕陈天权心里会不舒服,是以一坐下去,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陈天权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见此,燕浮沉端着酒樽的手,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杯面,眉头轻挑。 乐见其成。 在确定叶瑜跟在他边这些年不是别有用心后,他对她实则是心怀感激的,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还将她当了自己人,自是希望看到她好。 他既不能给她想要的,她不再执着于他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哦,不对,或许当局者也有清的。 譬如陈天权。 在燕浮沉正挑眉放下心时,陈天权突然朝他看了一眼。 燕浮沉轻笑,朝他举了举杯,陈天权也没扭捏,举起酒杯回应。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叶瑜,看到两人这番“友好”的相处,更懵了。不是她脑子不够灵光,而是她完全没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的印象中,师兄纵是在她想跟在燕浮沉边时给予支持,但面对燕浮沉,师兄自来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怎么…… 想不通,当然也容不得她再多想,因为他们要看的闹来了。 午门处,犯人逐一被押上去,伴随而来的还有百姓们的骂声和烂菜臭鸡蛋。 在赵氏恨不得将脸埋在脖子里,赵曾城和林青乾一脸呆滞时,楼阁里,叶瑜突然疑惑出声:“怎只有这三人?倾城公主的旨意里不是只放过那林天南?”怎连赵邵霖和赵菁菁都不在了? 后半句她未问出来,但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先看看吧。”陈天权安抚道。 “嗯。” 不只叶瑜,陈天权和燕浮沉都心下有疑,不过他们并不会多去探究,总归不管是什么缘由,过了今便都能知晓。 叶瑜看向跪在那里没什么生机的三人,不由感叹,“不愧是万毒谷,仅三功夫便将人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两人不置可否。 那边百姓们也有同样的疑惑。 “怎只有这三人?少将军和太子呢?” “嘘!你说话当心着些,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少将军和太子?不过这两人怎不在此?难道是摄国公主对他们格外开恩了?” “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纵是那两人未参与当年之事,太……罪太子弑君谋逆,罪人赵邵霖谋逆犯上之事总做不得假。无论他们中的谁,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这位兄台说得对,可为何人未在此?” “不知,等等看吧。” …… “摄国公主到!”一声长长的通传,喧闹的人群忽而安静下来。 人群让开一条道,一个八人轿撵就这般抬过来,打开少许的帷幔能隐隐瞧见轿撵中坐着两人。 轿撵却是直接停下,并未穿过人群往前。 于是在众人正疑惑轿撵为何突然停下时,只见那轿撵中骤然跃出两道人影直直往高台而去,速度之快让人都未来得及看清两人相貌。 直到两人落于高台之上,底下有会武的百姓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声赞叹,“好俊俏的轻功!” “你这不是废话么?也不瞧瞧那是何人!君临战神,武功深不可测,有这般轻功才是应当。不过,这两人实在长得……” 那是人么?是不知来自何处的仙人或妖邪吧? 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显然,这里的仙人是指气质淡雅出尘,容貌倾国倾城的顾月卿,而那妖邪……不言而喻。 就君凰那张妖冶的脸,更多的是透着一股子妖邪气。 邪佞惑人,又有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待稳稳落地,君凰便扶着顾月卿坐下,接着淡定坐在她侧,气息微有收敛。 转瞬间旁人更多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顾月卿上。 “不愧是我天启倾城公主,这般姿容气貌世间怕是再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 “摄国公主年纪轻轻便有这一气度,实乃我天启之幸啊!” “瞧着摄国公主的子,孩子应是快足月了吧,那里头的孩子许就是我天启未来的君主呢……” “你小点声!当心祸从口出!” 声音倒是压低了,“我也没说错啊……不过也确实说不准,摄国公主这一胎若是个皇子,那就是君临第一个皇子。你们可莫要忘了,而今摄国公主还是君临皇后,她的第一个儿子岂非就是君临帝的嫡长子?嫡长子,指不定就是君临的太子……” 君凰内力深厚,耳力自是极好,纵然离底下百姓有一段距离,他还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心下轻哼,他只会让卿卿生这一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是君临的储君。 当然,待他们一统这天下,他们的孩子就会是这天下之主。 楼阁中的几人看到君凰刻意敛了气息,甘愿站于顾月卿后不抢她风头的举动,心可谓复杂不一。 陈天权是放心,叶瑜是感慨加艳羡,唯有燕浮沉,敛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罢了抬起酒樽一杯饮尽。 叶瑜不由多看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宽慰他的话,动了动唇,却终是什么都未说。 收回目光安静的饮茶吃点心看戏。 留意到她这番反应的陈天权端着酒樽的手微顿,唇角微微勾起。 “想来在场诸位都十分疑惑,今行刑之人为何只有他们。” 她话音方落,底下便有人应声,大抵是“确实如此”“还请摄国公主告知”“他们是死罪不该活着”之类的言辞。 顾月卿淡定听了少许,缓缓抬起手。 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底下如此多围观百姓竟是齐齐静下来。 君凰看到这一幕,眼底带笑,心中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魄力,纵是一个寻常的举动也能叫人不自觉遵照她的意愿行事。 “赵少将军已自绝于天牢中。”这一声赵少将军,是顾月卿如她此前所言,若他们之中真有人有胆色自我了结,她会对他们高看几分。 说起赵邵霖趁着人给他施刑时顺手藏了一把匕首,回到牢房中直接一匕首了结之事,顾月卿还是在正要出倾城宫时听到底下人的禀报。 有些意外,却不足以影响她的绪。 那几人里,若有谁有胆色自我了结,也唯有赵邵霖。就连林天南最后宁愿被一生监也选择了苟且偷生。 无疑,顾月卿此话一出,底下先是一阵静默,接着就是一派哗然。 叶瑜也有些意外,“想不到那赵邵霖还有几分血。” “十岁便上战场闯出一个天启少将军名头的人,多少有些能耐。”陈天权道。 燕浮沉没说什么,倒是想到一年前赵邵霖主动寻求他合作之事。 那时赵邵霖既是在事前便寻上他谈合作,就是说他是知道若由他将倾城公主送到君临定是一路艰险。他为何还选择亲自相送燕浮沉不清楚,却能肯定赵邵霖算得上一个有头脑的人。 赵邵霖很清楚这世上论武功,只有他一人能与君凰相抗衡,是以即便已安排赵家军接应,也仍寻到了他。 一万旦粮食换他一次出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胆魄。 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赵邵霖的愚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明知绝不是顾月卿的对手,却还要冒险一赌。 若他一心为臣,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凭他之能,赵家再兴盛百年并非难事。便是因着他父亲与顾月卿有仇,天启许再容不得他,他也能在别的国家一展其能。 更况顾月卿也不是那等无故便取人命之人。 不管是赵邵霖还是赵菁菁,亦或是林天南林浅云,若他们不曾对顾月卿有恶意,她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纵是她一再强调要“斩草除根”。 这是燕浮沉的直觉。 世人总是夸大了万毒谷的“恶”,凡有人提及万毒谷谷主月无痕,也总以为她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当然她展现给世人的也是这样一个形象,这从那在天启皇宫她出手毫不留便能看出。 但燕浮沉还是深信在她内心深处,对人是怀着善意的。 若旁人不与她为恶,她亦不会无故与人为敌。 不过,如今她的人生中好似多了个例外……君凰。 燕浮沉纵是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承认,因着他曾对君凰下手以及他往后注定会与君凰为敌,顾月卿将他当了敌人。 不只他,凡与君凰为敌的都将成为她的敌人。 她对君凰的好……可真叫人嫉妒。 见众人差不多接受了这个事,顾月卿又淡淡道:“至于赵家大小姐,小产伤了根本,昨已气绝。” 听到她这番话的赵氏眼睛都瞪红了,但她没有气力怒骂出声。 不管是看着赵菁菁在眼前气绝,还是亲眼看到赵邵霖将匕首抹在脖子上,对赵氏来说都是莫大的冲击。 这两人都死了,天牢里自是少不得她的尖叫哭喊。 能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清醒也是她内心里那点自尊心在支撑着,她一直惦记今在刑场上要怎样做才能不那么丢颜面。说到底她就是不愿承认她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命。 赵菁菁活不久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倒是没多大意外。 “那太……罪太子呢?”人群中有一人问,是道女声。 顾月卿抬眸看过去,便看到站在人群中着了一寻常布衣的女子,她面上覆着一方面纱。 适才就是她在开口。 纵是面纱覆面,她闪躲的眼神也已足够顾月卿猜到她的份。 柳家二房大小姐柳若。 就算心中无人,到此刻顾月卿也能看得出柳若对林天南是什么心思,更况如今她已有心上之人。 最是难得一颗真心,更难得那真心在被那般残忍对待后还未完全坏掉。 那大婚之礼上,柳若被怎样无的对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承想她心里竟还念着林天南的安危。 “本宫幼时受过他照拂,不会杀他。” 柳若眼睛一亮。 “但本宫也不会放他。” 柳若眼眶微微湿润,这样便好了。以他尴尬的份,不将他放出来才是他最好的结局,还活着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打紧。 “……摄国公主,罪太子犯的是死罪,理当以死谢罪。”这次开口的人一听就知是与林天南有仇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色在此此景下还敢冒着生命危险来与摄国公主如此说话。 “所以,你是觉得本宫在徇私枉法?” 那人心一紧,“草民不敢。” “本宫不管你敢与不敢,他害的是他父亲,谋的也是他父亲的权,莫要忘了他父亲也是个罪人,他们之间的仇怨与本宫何干?” 是啊,那父子两人都野心勃勃,他们之间的争斗又与倾城公主有什么关系?要知道他们之中还有着杀害倾城公主至亲的仇人呢! 这时,有人高声喊:“时辰到,行刑!” 顾月卿起,顺手接过站在她侧秋灵怀里抱着的琴,“本宫亲自动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跃上刑台中的石柱上。 接下来的一幕,在场的人怕是此一生都无法忘记。 一道道琴音攻击,分明可一招致命,她却不直接给人痛快。 尖叫、血水、无数伤痕…… 以及那道立于石柱上冷戾杀伐的红衣女子。 谁都看得出,她对这三人有多恨。 君凰看着她那双自来平静无波的眸子布满杀意,一张小脸冰冷凌厉,拳头不由攥紧,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跃过去将她拥住。 他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清冷杀伐冷戾的模样,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世间所有人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但他也知道,亲手了结仇人一直是她想做的事,所以纵是再看不得她这样,他也要忍着。 倒是经此之后,倾城公主心狠手辣的形象已深入人心。 这样的行刑带给来的痛苦不亚于千刀万剐。 “……错……了,我们……错了,不该……我不该……谋害陛下和……皇后,求……求倾城公主给、给个痛快!” 林青乾和赵氏也跟着求饶。 听到他们悔恨的求饶声,顾月卿抚在琴弦上的力道才加重,“铮铮”两声,三人齐齐倒在刑场上。 死相惨不忍睹。 有不少胆子小的围观百姓已止不住恶心。 所有人看向顾月卿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是的,敬畏。 他们是觉得她手段残忍,然她出手时眼底的恨与痛他们都看在眼里,再想到她曾经的遭遇,便觉得她这样对待仇人的手段也在理中。 收了琴正要跃下石柱,便觉腰间一紧,耳边便传来君凰的声音:“走吧,该用午膳了。” 顾月卿:“……” 这宽慰人的方式也是没谁了,对着三具惨不忍睹的尸首,他竟如此面不改色的提醒她该用午膳了…… 两人坐上轿撵离开。 人群渐渐散开。 这时从角落里走出一个姿窈窕戴着面纱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条长鞭,“倾城公主倒是个狠人,若有机会本小姐倒想与她讨教一番。” “大小姐,倾城公主我们不宜得罪。”她后跟着的婢女有几分忐忑的开口。 “急什么?本小姐还没那么蠢,再说,本小姐此番也没那多余的心思去对付别人。”语罢扫向某处楼阁,眸光凌厉。 “走吧!” “是,大小姐。” ------题外话------ 卷二完。 二更六点。 第001章 将回君临,突然来信(二更) 夜幕将临,一个白衣女子打着油纸伞孤一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彼时地上已积了不少的雪,没走一步都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忽而一阵风过,吹落了路边树上仅剩的几片落叶。 女子脚步顿住,缓缓收了手上的油纸伞,“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突然跃出十多个黑衣人,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出手就是杀招,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杀白衣女子。 左手一转,一段白绫便飞而出,正中一个黑衣人!击飞了出去!手再一转便转移攻击目标,又一个黑衣人被击中。如此反复,黑衣人有半数便被解决,白衣女子也已飞而起。 姿飞转,漂亮却不失凌厉。 又解决了几人,仅有三个黑衣人还站着,却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白衣女子面色依旧,好似解决这几人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一般。 好看的脸上,眼角那颗泪痣衬得她整张脸更加潋滟。 看向那站着三个黑衣人,眼睛微眯,透着一股不知名的凌冽,“何人派你们来的?” 白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叶瑜,她方在叶家的几处店铺查账,此番是在忙完回去的路上。 常跟在她边的下属初柳已被她派去做别的事,想着离得也不远,又恰逢下小雪,正是撑伞散步的好意境,便未叫人备马车。 倒是不承想有人会在这里堵她。 不过这些人要杀她的意图如此明显,怕是就算她乘了马车也会被拦住。 现下天启是顾月卿当家,她与顾月卿并不是敌人,至少眼下还不是。而她在天启又未与旁人交恶,她实在想不通堵她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受死吧!”说着黑衣人就执剑朝她挥来。 此人的武功当是这些人里最强的,听声音是个女人。 叶瑜这才发现,这些刺客的段都有些纤细,心中便有了猜测,难道这些刺客都是女人? 若真如此,便是说她们的主人手底下有一群武功不错的娘子军。 手底下有一群厉害女子的,顾月卿就是一个,但叶瑜知道,顾月卿若真要对她动手,绝不会这样遮遮掩掩,且顾月卿也没有对她出手的理由。 排除顾月卿…… 呃,她还真想不到她在哪里还结了这样的仇。 右手一转,腰间的软剑便拔出,一招制敌! 再出手,一个活口不留! 不管她们背后是谁,对要杀她的人,心慈手软可不是她的作风。 走过去执着软剑挑开那个领头黑衣人脸上的面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叶瑜微微拧眉,再挑开两个的,依旧是未见过的面孔。便将软剑收回腰间,收好白绫,再次撑开油纸伞,缓步离开。 姿态自然得仿若那一地尸首不存在一般。 不管是什么人要杀她,既从这些刺客上查不到任何线索,便没必要浪费太多功夫。若背后之人真要杀她,自会再寻机动手,她只要做好准备等着他来就是。 一炷香后,樊华楼某个雅间,“大小姐,我们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蒙着面纱的女人坐在桌边,桌上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她那条长鞭,闻言眼底有愠怒,却没有意外,“预料之中,若堂堂叶家少主是这么好杀的,叶家也不会在她的执掌下有今天的地位。” 女子看向言又止的婢女,“很疑惑本小姐为何明知她如此不好杀还要派人前去?” 婢女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点头。 “哪能让她如此轻松便活着?就算杀不了,也要让她不得安宁!知道有敌人,却不知敌人究竟是谁,每在未知中心怀忐忑,这样的教训才是最好的!敢觊觎本小姐的人!” 婢女垂头,不敢接话。 “准备准备,也是时候启程回去了。” “启程?可大小姐,您不是才到天启半月么?不多待些时?” “天启的闹都过去快有半月,有什么好看的?倾城公主可不是好对付的,加之如今还有不少人在这启宣城中,稍一不慎便会暴露行踪,还是速速回去更能让人安心。” “那么,叶家少主,主子不……” 女子抬眸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凌厉,婢女即刻闭嘴。 “叶瑜应也不会在天启停留太久,她若识相不再觊觎本小姐的人,本小姐自不会再对她如何,若不然……便别怪本小姐心狠手辣!本小姐能对叶家出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是,奴婢这便去准备。” 关于遇到刺客一事,叶瑜并未告知任何人,包括陈天权。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旁人不知。天启现在可是顾月卿的地旁,更况是启宣城、她的眼皮子底下。 “着人查查是什么人要杀叶瑜。”顾月卿这么说自然不是说她担心叶瑜的安危,而是有人竟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地界上还能躲过她的眼线对叶瑜出手,必也不是个小角色,她自是要留意。 夏叶拱手,“是,主子。” “此事交由秋灵来办。” 站在一旁的秋灵突然被点名,有点懵。有些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让属下来查?”这些事不是一向由夏叶负责么?只有夏叶不在的时候才会轮到她出手,这番夏叶也在,主子怎么想着来点她了? 夏叶也有些意外,“主子,这点小事属下便能办好,您如今子重,边离不得人,还是让秋灵时刻候在您侧为好。” 顾月卿往后的软椅上靠了靠,拉着毯子盖上膝盖,抱着暖炉看向坐在一旁书桌处理公务的君凰,眼底一柔,“我们明便启程回君临,夏叶和魂音跟着,秋灵留在天启助武阳王。” “啊?”秋灵完全没想到主子会这样安排,一副要哭了的表,“可是主子,一贯都是属下伺候您,夏叶哪里有属下周到?” 同样懵的夏叶:“……”看了她一眼。 嗯,眼神有点凉,秋灵忙闭嘴。 她忘了,夏叶的脾气不大好。 看向顾月卿,夏叶也道:“主子,天启的事烦杂,属下恐秋灵应付不得,不若让她继续跟着您,还是属下留下来吧。” 顾月卿端着眸子看她,面上纵是没什么表,却并非面对外人时的冷清,“不想去君临?” 当然不是! 夏叶一顿,手指攥紧。 她一直收到那个人的信,即便她一封也不曾回。给她写信的人就在君临,她若跟着主子走便能见着。 可是,她的脸…… 见她眼睫微敛未应声,秋灵便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自来主子问话,他们这些属下从不会不应声,更况是夏叶这个自来尊重主子的人。 “主子,那属下便留下来吧。这一年属下一直跟在主子边,什么事都有主子挡在前面,属下都快成个废人了,也不能让属下这个万毒谷右使一直当摆设不是?” 顾月卿无奈的看她一眼。 这丫头倒是机灵。 夏叶也抿唇看向她,秋灵咧嘴一笑,“夏叶,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怕我做不好事不成?还是你怕你照顾不好主子?不必担心,主子方才不是说让魂音也跟着么?魂音那丫头武功不怎么样,易容术和耐可是一流的,你做不好的她会帮衬着。” 站在门边再次被点名的魂音面色红得更厉害。 主子亲自点名让她跟着,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高兴。 当然,这一场安排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木块一般站在门边的翟耀听到这样的安排,还见秋灵这般毫不犹疑的便答应,唇抿成一条线。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哦,或许是有的。 听到顾月卿说明便启程“回”君临,心极好抬起头看着她的君凰若有似无的扫了翟耀一眼。 夏叶瞪秋灵一眼,再犹疑的看向顾月卿,“可主子,属下还是不放心……” “无妨,这里我都做好了安排。朝中有柳二哥,军中有左将军,户部有秦旻,还有我们那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断不会出什么乱子。再则,若有事自会有人传信,快马不过半月路程,你亦可赶回来。” “……属下遵令。” 正说着,有一只鹰落在窗台上,几人听到动静都往窗台看去。 这是君凰手底下的人才有的传信鹰。 翟耀走到窗边将鹰脚上的信筒取下,走过去双手递给君凰,“皇上,是药王山的来信。” 他们手底下的鹰都有标记,为暗影卫首领,哪一只在谁手里,专程负责传递何处的消息翟耀都烂熟于心。 一听是药王山那边的来信,顾月卿便不由得坐直子看过去,目光恰与君凰的相撞。 君凰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顾月卿才好好坐回去,不过视线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信筒。 将君凰将信笺取出,看着那上面的内容,神色愈发凝重,顾月卿不知怎地便有些不安。 “怎么了?” 君凰将信笺攥进手心,顾月卿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慌乱。 焦急起,“究竟怎么了?” 见她这个动作,君凰一急也忙站起来,“你当心着些,没……没什么大事。”见秋灵搀扶住她,才稍稍松口气。 顾月卿也不再多问,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信笺自己看。 上书:临王危在旦夕,盼皇上一见。 手一抖,信笺险些从手心掉落,“这……许不是真的?” 但她知道不可能是假的,鹰只有君凰最信任的人能使唤,这信上的内容绝对作不得假。 “是真的,信上的标记只有三人知晓,这信上也是皇嫂的字迹。”君凰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顾月卿细致去看,那信上的落款处确实有一朵梅花……也不是梅花,因它比寻常梅花的花瓣少了一瓣。方才没注意,她曾在君临皇宫无意中瞧见过孙扶苏的字,这才发现确实是她的字迹。 只是字有些颤,不难看出写信人当时的心。 上前,握住君凰的手,“是真是假去看一眼便能知,先莫要自己吓自己。” 这段时她安排在君桓和孙扶苏边的人没传来任何消息,君桓若真有什么事,应也是近几的事,也就是说此前君桓是无事的。 “卿卿,我……” 他声音微微沙哑,夏叶朝几人使了使眼色,便都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顾月卿上前,抱住他,“没事,我这便着人去备马,你即刻启程前往药王山一探究竟,待我安排好这里的事随后便来。” 君凰忙将她松开,“不成!你这样重的子,如何能奔波?” “也不算奔波,药王山地处君临地界,也恰是顺路回君临罢了。” “如此也不成!不时刻看着你,我的心总有些不安。”说着便看向她隆起的肚子,眉头深拧。 “都说了我没这么气,再有这一路上我多安排些人保护就是,不会有什么事。” “不成,你就留在天启,待我……” 顾月卿打断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让自己冒险的。我研习医术也有一段时,想来你也与我一样,信不过旁人。皇兄既是出了事,我若跟去,许能帮上些忙也不一定。” 她有几分能耐他自然清楚,便是只专研那些医书四月余,他也知她此番医术许已超过药王山大半的人…… 如此还是有所保留的猜测。 诚如她所言,他信不过旁人,但信得过她。 迟疑片刻,有要松口的冲动,却又因委实担心她的安危改了口:“我会给周子御传信。”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君凰,你知道我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的人,万一周子御也……” 说到这里她便止住了。 她知道君凰能明白她想说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周子御若有法子早便有所动作,又哪里会不得已将君桓送到药王山去。 对上她坚定的眸子,君凰扣着她的手紧了紧,“……好,我先行,你明安排好再跟来。” “多加派些人手跟着,我也会留一队人马暗中护你。马车不必太快,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你要时刻记住,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她当然知道。 顾月卿轻笑着点头,“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 看着她浅笑的面庞,君凰的心总有些不安。但他其实拗不过她,便是他此番未答应,她也会跟着。 与其她偷偷跟着,倒不如知晓她在何处更放心些。 以她的武功,世间难有敌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在心里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题外话------ 第三卷开篇,有点长,晚了几分钟。 第三卷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明天见。 第002章 意外突起,出手何人(一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翌日。 车马备好,夏叶搀扶着顾月卿坐上马车,魂音也跟上。 昨日君凰便已启程,是以这番随行的护卫不再如从前一般随意,明里就有将近三十名万毒谷高手,暗里有多少君凰的人就不清楚了。 马车车窗帘子打开,顾月卿探出头来,“柳二哥,左将军,本宫此行不知何日方回,天启便交由你们看顾。” 左津抱拳,“公主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 柳亭道:“天启这边公主不必挂怀,倒是公主此行需万事小心,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公主即刻着人来传信。” 若是可以,他并不希望顾月卿这时离开。她这样的情况,虽则有这么多高手跟着,但若遇上如她一般的高手,这些人也应付不来。 而今这天下谁都知道她有多少能量,但凡有野心一统天下者,必都会视她为最大的敌人。 “柳二哥放心,不会有事。”她当然知道此行危险,只是若不去,她委实放心不下。她不在意君桓的死活,却不忍君凰再失去亲人。 “主子一路保重。”秋灵亦是满脸的担忧。 顾月卿神色微柔,“嗯。” 帘子放下,马车渐行渐远,秋灵还是不放心的追上去大喊:“夏叶,你定要护好主子!” 那模样像个离不得亲人的小丫头。 夏叶自然没应,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只要她还活着,断不会让主子有任何危险! 而这边,待再看不到一行人,原本像个长不大小丫头的秋灵收了脸上的担忧和不舍,端出的是一副冷静的神情。 双手抱拳,“此后一段时日,还请柳二公子和左将军多多关照。” 柳亭挑眉,左津多看她两眼。 从前她跟在顾月卿身边,从不出风头,无形中就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但他们都忘了,她是万毒谷右使,便是在江湖中也有着不小的声望,这样的人又岂会没点本事? “秋灵姑娘言重,往后还请秋灵多关照才是。”左津客气道。 柳亭倒是没说什么,但态度已表明一切,“时辰不早了,回吧。”他入朝堂本就是为着倾城公主,她的人于他而言就是自己人。 * 顾月卿一行离开后,也有一辆马车出了天启皇城。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陈天权和叶瑜,两人相对而坐。 “师兄,此行我许不能与你一道。离家多日,商兀那边的生意好像出了点乱子,父亲来信让我速回。” 陈天权微微蹙眉,“你要回商兀?” 出天启皇城后再行约莫三十里路就是分道之处,向南是商兀,向西是君临,向北是大燕。 此番她若要回商兀,就意味着再赶一日的路两人便会分道。 好不容易让她开始在意他,他并不想这时两人又分开。她对燕浮沉的心思沉积了多年,并非一朝一夕能忘却。倘若他未跟在身边,她若又再回到燕浮沉身边…… 叶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视线,“是,以往离家三四个月便会回一次,这番便是父亲没来信,我亦会回。” 母亲早逝,这些年父亲虽是有个妾室陪着,但她知道父亲对那个妾室一点儿也不上心,所以她每隔几个月就会回家陪父亲一段时日。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只陪父亲用用膳下下棋喝喝茶。 从前尚且如此,更况如今那妾室也不在了,独父亲一人在家。 其实她是知道的,叶家在商兀的生意断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用不不着她专程赶回去处理。父亲来信,许是只想见一见她罢了。 沉默片刻,陈天权道:“我陪你一起。” “嗯?可师兄你不是要一路护送倾城公主?” 是要护送倾城不假,可他实在不放心她独行,除了怕他不在身边她会再去寻燕浮沉外,还有今晨初柳与他说的那些话。 初柳是叶瑜最信任的人,叶瑜要查是何人要杀她,初柳自是第一个知道。 初柳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又实在想不出主子得罪过什么人,想着陈大公子若知道许能帮着查查,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他知晓有人要对主子不利也断不会置之不理。 有他护着,主子应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初柳这番话是瞒着叶瑜对陈天权说的,还再三嘱咐陈天权勿要让叶瑜知晓她将此事告知了他。 如此境况下,陈天权哪里会放心叶瑜一人。 “倾城的武功便是我都及不上,这世上她难有敌手,又有那么多高手跟着,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 叶瑜指了指自己,“我?我能有什么危险?” “……我与你一道,此去商兀路途较近,待我们到了商兀将事情办完再快马追上倾城就是,从商兀出发去药王山路途也不算远。” 相处多年,叶瑜知道陈天权的脾性,他决定的事……尤其与她有关的事,通常都很难更改。 “那我们便换快马赶路。”若是骑马,可比坐马车快一半。 这样的提议陈天权自是赞成。 于是待到前面的小镇歇脚时,两人便弃了马车改成快马赶路。 * 顾月卿一行赶了两天的路,因怕她受不得这样的奔波,夏叶特嘱咐车夫将速度放慢些,中途还时不时的停下歇息。是以纵然赶了两日路,也才行将近三十里路而已。 当然,顾月卿也不催促。 赶路归赶路,她还是要多当心些,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冒险。 这日,临近晌午。一行人行至一处树林,这里已过几国的分岔路口约莫五里路。 夏叶掀开车帘,纵是在冬日,这里的树木也仍有不少是葱郁的,近旁还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回头询问:“主子,快到晌午,属下看大家都有些累了,可要寻个地方停下用过午膳再赶路?” 顾月卿点头,“嗯。” 夏叶得令便吩咐:“在前面寻个宽阔的地方停下歇歇,顺道着几人去猎几只野味来。” 有人应声。 停下的地方离溪流不远。 夏叶将顾月卿扶下马车,魂音忙抬出马车上那张软椅跟上。一切都布置好后,顾月卿便坐在软椅上等着,手边还有一张矮桌,上面摆放着魂音刚煮好的热汤。 顾月卿端起来喝了几口。 有人去捡柴火猎野味,但大部分人都守在顾月卿身边,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尤其是夏叶,一直寸步不离的站在顾月卿身侧,就算有什么要忙也是魂音去动手。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 一众人吃烤好的野味过半时,便听到一阵马蹄声。 是的,一阵。 单是听这声响就知来的人不会少。 夏叶忙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烤鱼,警惕的站起来,“主子……” 一众人也忙站起来,将顾月卿护在中间。 顾月卿抬手,示意夏叶稍安勿躁,看魂音一眼,魂音忙取来燕尾凤焦递给她。 见她连琴都取来了,夏叶心中的警惕不仅未有松懈,反而更甚。 不是她胆小,若放在从前,不管是遇到什么敌人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大不了一死,左右能伤主子的人这世上还没有。 可此番不同,主子身子重受不得一点损伤。 “主子,您先坐上马车吧。” 顾月卿神色微凛,“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马蹄声越来越近时,有一群黑衣面具人从林间树上跃下,然还未靠近便被同样从暗处跃出的黑衣蒙面人凌厉的杀招解决了。 这是君凰的暗影卫。 不过面具黑衣人显然不是他们的主力。 马蹄声渐近,他们看到了一群人,当先几人是骑着马的,后面的人数量太多,并未都骑着马。 直到他们完全从林间出现在这片视野开阔的空旷地,顾月卿等人才看清他们的人数。 近千人! 这哪里是寻常的刺杀!分明是出动了军队! 这里还算天启地界,竟是有人敢在天启地界上出动兵力来对付天启摄国公主…… 这是顾月卿都没料到的。 她以为纵是会有些麻烦,最多就是些轻易便能对付的刺客。只要不是燕浮沉那样的高手亲自出手,以她如今养好的身子状况完全可以应对。 她带来的人加上君凰派在她身边的也不过百人而已。百人对上千人,还是看起来战力不弱的千人…… 实力悬殊。 “主子恕罪,是属下的疏忽,竟是连旁人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人都未接到半点消息。”夏叶无比自责。 这可是在天启啊,处处是万毒谷的眼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便能觉察,可眼前这群人…… 若因她的疏忽让主子受伤,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此事怪不得你,看样子,他们蓄谋已久。”能躲过万毒谷的眼线悄无声息调动这么多人,可不是蓄谋已久么?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究竟什么人能有这般能耐。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让开一条道,有人抬着轿撵走上前,就这样放在那群人前面。轿撵不大,仅可坐一人,那随风飘散的白色帷幔倒是将里面遮了个严实。 “倾城公主,别来无恙。” 顾月卿正猜测会是何人,里头的人便开了口。 这番开口,让顾月卿不由皱了皱眉。听到这个声音,她已大抵猜到是何人。 很叫她意外。 若真是她想的那个人,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躲过万毒谷的眼线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眼前。 “若本宫未记错,前段时日才见过,当用不上‘别来无恙’才是。” “不愧是倾城公主,单这份临危不惧的心性就是旁人比不得的!倾城公主也是好耳力,仅凭一句话便断出了我的身份,倒也不枉我花了些心思将景渊支走。” 这世间敢唤君凰大名的人没几个,会直接唤他字的更没有几人,尤其是女子。 跟在轿撵旁的婢女上前,将轿撵上的帷幔拉开,顾月卿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人。 不是被她重伤又下毒还被夏叶毁去半张脸的夏锦瑟又是谁? 夏叶一惊,“夏锦瑟!”她如何也没想到会是夏锦瑟!照着此前他们的人将她送回药王山的路途来算,她此番应是刚到药王山没几日。 怎会在此? 也不存在未将她送到药王山的可能,因为她前几日才接到押送她的人传来的消息。 万毒谷毒虫传信,除万毒谷自己人并无多少人知晓,就算知晓也无法驱使。 所以她收到已将夏锦瑟送到药王山的消息定是真的! 那夏锦瑟怎会不过几日功夫就出现在此?难道她还会瞬间转移不成? 夏叶的疑惑也是顾月卿的疑惑,不过顾月卿比夏叶想得多。 无非就是半道上被人掉了包。 “堂姐好像对我出现在这里很惊讶?”夏锦瑟看向夏叶时,眼神有些瘆人。 抬手摸摸半张面具遮住的脸,“夏叶,你毁了本圣女的脸,本圣女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叶刚要开口,便被顾月卿先出声打断。 顾月卿神色不变的看着夏锦瑟,“单凭你之能还做不到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做这么多还不被觉察,你背后的人是谁?” ------题外话------ * 二更五点。 第003章 锦瑟帮手,真傻假傻(二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夏锦瑟面色一顿,“倾城公主果然非同凡响,仅一个照面就看出这许多来。” “不是看出,是你根本没有如此能耐。”顾月卿很是不喜夏锦瑟这个人,说话也格外不客气。 夏锦瑟想要反驳,但她说的又确是事实,于是反驳不得,就只能眼神不善的瞪着她。 “倾城公主着什么急?你现在的对手是本圣女。” “本宫手里出去的毒,这世间只本宫一人能解,想来夏小姐近段时日并不好过吧。若非看在老药王的面上,你早便是死尸。不过是个手下败将,本宫真不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觉得还有资格与本宫交手。” 夏叶想,主子是真的十分不喜夏锦瑟,她从未见过主子对谁说话这般狠过。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主子难得那么在意一个人,夏锦瑟竟敢去惦记,为此还多番想要对主子出手。 试图伤主子的孩子,这一点莫要说主子,就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不能忍。 夏锦瑟被她不客气的话气得面色涨红。 “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本宫便成全你。”果然还是不能对敌人仁慈,瞧瞧这夏锦瑟,都蹬鼻子上脸了。 以为饶她一命是不敢杀她? 君凰是欠着老药王人情,但在她这里,上次饶过夏锦瑟就是还了这份人情。 别人一再找上门,继续容忍也不是她的作风。 人还坐在软椅上,怀里抱着琴。 左手抱琴,右手抬起,手指抚过琴弦…… 看到她的动作,见识过她琴音威力的夏锦瑟心里一紧,喊了一声:“严玉!” 突然跃出一个黑衣墨发的男人,直接拔了剑站在她面前,抬手一挥便帮她挡下顾月卿的攻击。 与此同时还带着一道剑风朝顾月卿袭去。 眉头微蹙,指尖再次抚过琴弦,接连两道琴音带出的劲风挡下黑衣男人的剑风,将他击退了两步。 便是如此,他也引起了顾月卿的注意,毕竟能同时接下她这么多招的人可不多。且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指不定已被他的剑风伤到。 严玉,药王山药王大弟子,周子御的师兄。 药王名下仅有两个弟子。 论医术自是周子御最优,但论武功……药王山能教出君凰那样厉害的人,足可见药王山在武功上的造诣并不低。如此,培养出的高手定也不止君凰一人。 不过,要想在武功上越过君凰,怕是连老药王都做不到。 但这并不能否认严玉此人的厉害。 看到他出手后,夏叶都不确定若单独对上他,她是否有胜算。 万毒谷和药王山纵是自夏尧去世后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严玉这个人的存在夏叶还是知道的。说来小时候她在药王山住的那段时日还与严玉打过几次照面。 可他不是一向不问世事只专研武学么?听说这么多年都未离开药王山半步,一直在闭关练武,怎会出现在此? 看样子还是夏锦瑟的帮手! 严玉是个武痴,见顾月卿连动都未动,仅两道琴音便有如此威力,非但没有因被她击退而愤怒,没什么情绪的眼底还多了一抹狂热。 “你武功不错,我与你打一场。”语气听起来有些无礼。 顾月卿还没如何,夏叶便已不悦出声:“严玉,莫要说你,就是你师父在此也不敢用这样的口气与我家主子说话!” “你不过药王山药王大弟子,我家主子乃是万毒谷谷主,与你师父是同辈。素闻药王山有千年底蕴,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严玉看她一眼,眉头一皱,“我这里不看辈分,只看本事。若你家主子能胜过我,我自会为方才的态度赔礼道歉,但若你家主子连胜我都不能,就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夏叶还想说什么,顾月卿抬手止住,还顺道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无妨,本座与他打就是。” 夏叶一愣,待反应过来,顾月卿已站起身。 攥紧了双手。 就算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在宽慰他们任何一人时都不会有肢体接触,也不知旁人可有看出不妥来? 当然,如夏叶秋灵这样了解顾月卿的人可不多,旁人并不知她这番拍拍手背安抚人是特别的。 但旁人不知,近旁的魂音却是看出了不同寻常。 看夏叶紧握的双手一眼,心下稍安。 她知道,主子方才是给了夏叶什么东西。不管能否对付这么多人,总归不是毫无法子便好。 魂音的眼神未躲开夏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瞬。 尽在不言中。 顾月卿抱着琴站起来,上前两步。 严玉盯着她,突然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有孕在身?” 还不待顾月卿回答,他便又道:“这样我与你打岂非不公平?今日我不与你打,待你将孩子生下我们再比过。在何处可寻到你?方才她说你是万毒谷谷主,可是到万毒谷才能寻到你?你告诉我万毒谷在何处,待半年后我再来寻你一决高下。” 夏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若非他态度诚恳,她都要以为他是在套话了,万毒谷的所在若这般轻易就能让人知晓,万毒谷还会如此神秘?还会被那么多人忌惮? “你不知我家主子身份?” “你方才不是说她是万毒谷谷主?” 一句话让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夏叶眼角都抽了抽。这人是从哪个深山老林出来的?如今这天下竟还有人不知君临皇后、天启摄国公主就是万毒谷谷主? 他真是夏锦瑟找来的帮手? 夏叶看过去,见夏锦瑟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一时间心情也是复杂得很。 估计夏锦瑟自己也是郁闷的。 顾月卿看了夏锦瑟一眼,那一眼在夏锦瑟看来就是嘲讽。 “顾月卿,你休要得意!”看向严玉,“你不是说要给我报仇?我就是被这女人伤的!身上的毒都是拜他们所赐!脸也是被他们毁的!你快帮我把他们都杀了!” “锦瑟师叔,以她的武功若有心杀你,你断活不到现在,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她若要杀你,不过一招两招的事,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给你下毒。还有毁容……锦瑟师叔,我虽对女子的样貌没什么了解,但在我看来,你就算未被毁容也远不及她好看。” “噗嗤”一声,魂音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哟天啊!这确定是帮手而不是敌人?尽说大实话。 连夏叶面纱下的唇都轻轻抿着,在忍笑。 “你闭嘴!”夏锦瑟脸色铁青,与他们一道来的人也有不少在忍着笑。 “你方才没听到她承认了伤我之事?”顾月卿适才分明说过看在她父亲的面上才未杀她的话,他是聋子还是傻子!难道没听到? “方才?锦瑟师叔可是说唤我之前?抱歉,师叔一直未唤我,我在后面的马背上等得太无聊,就调息练功了,素来这种时候若非有人直接唤我的名,我都听不到周遭动静。”说得那叫一个诚恳。 夏锦瑟被他气得发抖,“你!你!你真是好样的!我手上那本武功秘籍不要了?” 哦,原来是用武功秘籍将人引来帮忙的。 顾月卿了然。 武功秘籍这种东西万毒谷多的是。 看夏叶一眼,夏叶即刻会意,从袖中掏出一物,正是主子近来刚从万毒谷的藏书里寻到的剑法孤本。她剑术不错,主子觉得适合她,便让她多看看。 这上面的东西她看过两日,已全部记下,拿出去也亏不到哪里去。 “素闻药王大弟子是个武痴,果然传言非虚。恰巧我手上有一本剑法孤本,不知阁下可感兴趣?” 严玉看到她拿出的孤本,眼睛一亮,一个闪身便到她面前,还没将孤本拿到手便开口:“条件?” 还是个有原则的武痴。 这就好办了。 “这一路护我家主子周全,此剑法孤本便是你的。” 严玉想也不想便应,“成交!” 夏叶直接将孤本扔给他,这倒让他愣了一下,“就这样给我了?不怕我拿了东西不办事?” “阁下是不讲信用的人?” 严玉摇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分明锦瑟师叔都是让他办完她交代的事后才将他要的东西给他。 “阁下既是有信用之人,我便也不多说,只是阁下既拿了我的剑法孤本就要做好应下的事,务必保护好我家主子,可莫要再惦记别人允诺给你的什么武功秘籍。” “那本秘籍比不上这本。”严玉头也不抬,爱不释手的翻着孤本。 就是说话似乎不怎么会转弯,看看夏锦瑟,脸上变了又变。 夏叶忽觉很是畅快。 “严!玉!” “锦瑟师叔,抱歉,我不能帮你了。”将剑法孤本收在怀里。 “你分明先答应我的!临阵倒戈就是你的信?” 这话严玉听来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一贯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锦瑟师叔,你答应的东西并未给我,严格说来,我们之间还不存在我守不守信。若师叔此前在我开口时便将我要的报酬给我,我这番就不会接别人的东西,即便这确实比师叔手里的好太多。” “所以师叔下次再寻人帮忙,记得勿要让人一再讨要报酬而不给,这很容易让人心寒。” 夏锦瑟咬牙切齿,“你还知道心寒!临阵倒戈?我可是你师叔!你就不怕我被他们杀了?若我死在这里,你回去如何与我父亲交代!” “锦瑟师叔,你明知师祖从不管我们这些后辈如何行事。再说,我此次离开药王山无一人知晓,都以为我还在闭关,所以就算师叔真出什么事,师祖也不会知道我在场。” “你!”夏锦瑟气得浑身发抖。 倒是顾月卿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严玉一眼。 这个人是真的蠢笨好骗么? 瞧着二十上下的年纪,长着一张冷硬的脸,看起来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眼神很是单纯无害,让人下意识就会卸去戒心。 不过现在倒不是在意这个严玉的时候,看向夏锦瑟,“看来现在是没人再能护你了。” 夏锦瑟见她又要出手,有些慌乱的开口:“顾月卿,你难道没看到我身后这一千兵甲吗?你以为他们会坐视你对我出手?” “哦?难道不是?”顾月卿的语气有些讥诮。 夏锦瑟被噎住,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她杀了。 她很清楚,这些人是真会不管她的死活! “若任由我死在这里,咱们谁也别想好过!”夏锦瑟这一声大喊不知是冲着谁,只是顾月卿出手时又一次被人挡下了。 突然出现在夏锦瑟面前的人一身黑衣斗篷,手中正拿着挥出去挡下攻击再收回的剑。 顾月卿黛眉微蹙,陈久祝? 二十日不到,照着当日被君凰重伤的程度来看,陈久祝不该恢复得这般快才是,可来人这一身装扮很难不让人想到他。 若真是陈久祝,他的伤何以会好得如此快? 若不是,又会是谁? ------题外话------ * 明天见。 第004章 两方交手,实力悬殊(一更,母亲节快乐) 诚然,是夏锦瑟方才的威胁起了作用。狂沙文学网 背后之人好似并不在乎夏锦瑟的死活,但夏锦瑟手里似乎有对方的把柄,让其不得已才选择出手。 “夏大小姐好胆魄!”斗篷人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显然对夏锦瑟这状似威胁的举动很是不满。 “彼此彼此,既是合作,当然要有诚意。当初你们寻到本圣女,可是以保本圣女无恙为条件。” “我们所说的保夏大小姐无恙,是指解了夏大小姐上的毒,可不包括从别人手中救下你!” “那你们现在便可不管本圣女的死活,不过若是这样,你们也不会好过就是了。”斗篷人的出手给了夏锦瑟底气,让她清楚的认识到,他们确实忌惮她的威胁。 顾月卿听到两人的对话,确定了他们是合作,且关系还不甚牢固。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 她最关心的是,他们的合作条件是解了夏锦瑟上的毒。 那毒是她亲手研制,亲自让夏锦瑟服下,她很清楚这世间只有她一人有解药。如此,与夏锦瑟合作的人又是以何为倚仗说出能解毒这样的话来的? 至于这斗篷人是否是陈久祝,听到他的声音,她已大概有结论。 正是因为有了结论,她心里才稍稍有些不平静。 陈久祝的伤有多重她是亲眼所见,那般样子说是从君凰手上捡回一条命都不为过,作何二十不到的功夫便像个没事人一般? 纵是有短时间便将重伤养好的法子,陈久祝也已被陈横易带走。就算对陈家不再存有念想,顾月卿也能确定,陈横易既是承诺过会看好陈久祝,便不会再放任他出来。 所以,陈久祝是从陈横易手里跑的?还是说陈久祝是被人从陈横易眼皮子底下带走的? 若是后者,那究竟是何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越想,顾月卿的神色便越凝重。 朱唇轻启,语气微凉,“久祝先生真叫本宫刮目相看。” 那斗篷人闻声朝她看来,好似并不意外她能将他认出,抬手取下斗篷,正是陈久祝无疑。 面色红润,没有任何重伤的迹象,不闪不避的迎上她的目光,“倾城公主好眼力。” 早在顾月卿说出“久祝先生”四字时,夏叶等人心中就满是惊疑,同时也多了一抹不安。 陈久祝那般重的伤,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成这样,纵是神医周子御出手也全然做不到。 偏偏这种不可能的事就是发生了,就只有一种解释,陈久祝后的人很厉害! 夏叶一行人心下不安的保持着警惕,顾月卿倒是神色如常。 “久祝先生当真要与本宫过不去?” “不是本座与倾城公主过不去,而是只要倾城公主在一,本座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 就如此番,得知顾月卿怀了孕,他手中的铁甲军就有大半不再听他的号令。这样一来,他想用铁甲军来夺权更是不能。若要铁甲军只认铁甲令,唯有这世间再没有倾城公主! 当然这还不够,确切的来说是倾城公主必须死,倾城公主的孩子也必须死! 顾氏皇族须一个活口都不留!这样铁甲军才会一直听令于他!他的野心才能有所保障! “不知久祝先生可有听过一句话?人永远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下场会很惨。” “公主也莫要与本座说这些废话,本座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想要的东西,莫要说下场很惨,就是粉碎骨死无全尸本座也甘愿!” 听起来很有血,不过在顾月卿看来就是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本宫也没有手下留的必要了。”陈久祝出现在这里,那么这千余名战力不低的兵士从哪里来,顾月卿也大抵有了猜测。 传言铁甲军能以一挡百,就算这些人没有传言那般神乎其神,若当真动起手来,她这边尚有不过百人,定然会落下风。 既已注定会交手,便没必要再拖泥带水。 抱着琴,脚尖一点,人便跃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 纤指抚过琴弦,杀意骤现。随着她出手杀招一起的是她的一声轻呵:“动手!” 陈久祝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竟也不好奇他的伤是如何治好的。 愣了一愣才回过神,飞而起挥剑而出,直接迎上顾月卿的攻击。 “不留活口!” 百人对千人,纵是万毒谷和暗影卫的高手也很快便显露出败势。 顾月卿与陈久祝对抗。 此前顾月卿真正意义上与陈久祝交过一次手,只是那时她才发觉有孕,子正虚弱,连使轻功都吃力,更况是对上陈久祝这样的高手。当时若非君凰及时赶到,她许已丧命于陈久祝的剑下。 然此番不同,养了几个月,她的子好了许多。虽是及不上全盛时期,应付陈久祝却是绰绰有余。 两人的打斗,基本都是她在攻击,陈久祝在防守。 陈久祝连近她的都难。 这样繁杂的打斗现场,她好似未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神色淡然的立于树枝之上。 琴音不断,陈久祝几次从半空落下又跃起,还被琴声带出的劲风削去一片衣角几缕发丝。虽是未受什么重伤,模样却很是狼狈。 一众人专注于打斗,却没人注意到,夏锦瑟已被适才为她将轿撵帷幔打开的婢女扶着站到安全的位置。 不对,也是有人看到的。 未加入战局的严玉瞥向夏锦瑟和她的婢女,深深的看了一眼才将视线转向衣袂翻飞墨发飞扬,指尖不断抚过琴弦的顾月卿。 双拳难敌四手,夏叶一人面对的就有将近五十人。大半或死或伤于她的剑下,当然她也受了不少伤。 抬头看向树枝上的红衣女子,夏叶眼底满是担忧,又瞥见严玉老神在在的站在战圈之外,挥出剑斩杀一人的间隙,她不悦喊道:“严公子,你方才已答应护我家主子周全,为何不见动作?” 严玉看向她,“你家主子此番并无命之忧。” 一句话堵得夏叶哑口无言,主子这番确实无命之忧,可主子况特殊,若继续出手,许很快便会力竭。 敌人占了人数的优势,不管怎么打,他们都不可能取胜…… 心一横,便拿出方才主子交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瓶药,呈粉末状,味道与山间青草无异,却是散于空气中便能在瞬息间取人命的致命毒药! 她方才一直不动这东西,是因为风险太大。一旦毒散开,他们自己人许也会中招。她原是想在动用毒药前大喊一声,好叫他们的人都服下解毒丸缓解,待将敌人都解决,主子再拿出解药便能无事。 可方才瞧见陈久祝出现,她便不敢这般做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重伤的陈久祝恢复如常,难保对方之中没有医道上的高手。若对方恰有类似于解毒丸之类的东西,她这一喊必会打草惊蛇。 倘若对方有所防备,主子的这一招出其不意也就失去了意义。 心一横,只要主子能安然,她就是死了也无妨,相信其他人也与她一样! 一手执着剑,一手握着药瓶,捏碎! 抬手一挥,洒向半空! 严玉恰注意到她的动作,忙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而那边,顾月卿也瞧见了夏叶的动作,将手中的琴往空中一抛,空出的手掏出两个药瓶。 同样是将药瓶捏碎,随手一挥,约莫有二十粒的药丸飞出,恰恰落于离她最近的万毒谷弟子和暗影卫口中。 手心还夹着一粒,抬手服下。 伸手接住落下的琴。 所有动作只在眨眼间。 瞧见她这一系列动作的陈久祝震惊得瞪大了眼,忙掏出什么东西服下,大喊:“屏住呼吸!有毒!” 然而已经来不及…… 底下的人一个个倒下。 ------题外话------ 已做妈妈的小伙伴们,祝你们母亲节快乐~ 还没做妈妈的小伙伴和做了妈妈的小伙伴们,祝你们的妈妈节快乐~ 陪朋友输了一天的液,回来晚了。 二更十二点前。 第005章 敌人倒下,并未安全(二更) 当然,这些倒下的人里也有不少顾月卿这边的。 这是顾月卿研习毒术多年来,出手的最毒之物。 毒物这类,她平日里其实极少会用到,就算用到,也多是有针对性的用在某个敌人身上。诸如这般大规模的用毒术伤人,还不分敌我…… 是第一次。 看到底下的人纷纷倒下,她抱着琴的手不由紧了紧。 她自来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可这里的人大多是听令行事,真正想取她性命的也只有那几个领头而已。 若非不得已,她并不愿用如此决绝的手段。 连自己人都伤了。 陈久祝的身形晃了晃,扶着一棵树站稳,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月卿,“你!你竟用毒!” 顾月卿扫他一眼,一个闪身便到了受毒素影响险些倒下的夏叶身侧,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扶着她坐下。 “可还有解毒丸?” 夏叶忙点头将剩下的解毒丸掏出递给她。 晃晃脑袋让视线没那么模糊的魂音也道:“主子,属下这里还有些。” “给我们的人服下!” 若非夏叶和魂音在毒粉散开前就服下解毒丸,此番怕是也与倒在地上的人差不了多少。 要知道那些被顾月卿及时喂了解药的人大多都晕了过去…… 是的,顾月卿当机立断捏碎药瓶投出那约莫二十枚药丸,是解药而非解毒丸。 就算服下的是解药尚且在这剧毒下晕过去,顾月卿这番再拿来解毒丸,其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 敌人的死活她不管,但这些都是自己人。 每给一人服下,她便用方才辅以内力点着夏叶穴道的法子在他们身上点了两下,就算面对最寻常的弟子她亦是如此,也不管是否有用。 见此,正打坐调息的夏叶焦急出声:“主子!您不必如此!若这般,恐您会支撑不住……” 她想说没用的,大半的人都已当场气绝。 不过她终是没说。 魂音想说什么,一开口便吐了一口血,便忙盘膝打坐。 心中的担忧一点儿也不比夏叶少。 顾月卿自是没听夏叶的,顾自将三瓶解毒丸都给手下人服下。 而那边,严玉看到这样的顾月卿,神情不由得有些呆愣。 闻名天下的倾城公主、如今的天启摄国公主、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万毒谷谷主,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如此说来,万毒谷从未出现过叛徒,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笑世人还传言万毒谷谷主月无痕素来出手不留人、武功高深莫测、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或许面对敌人她确实如此,但她对自己人明显是不同的。 想着,严玉不由得垂下眸子。 看不清情绪。 而头脑昏沉靠着树干的陈久祝看到这一幕,心下只余冷笑。 再如何能耐也终究是个女子,不过几个下属,她竟如此去冒险,难道她不知此番纵是解决了他带来的人,她的危险也并未解除? 居然还敢这样浪费内力! 妇人之仁! 他不甘心屈居人下,更不甘心屈居于这样妇人之仁的人之下! 她纵是面上表现得再如何冷厉杀伐,骨子里其实与她的父皇一样,难成大事!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栽了,损失了千名铁甲军! 也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被毒素侵蚀,陈久祝一口血吐出来,头一歪倒了下去。 “倾城公主好手段!” 彼时顾月卿正将最后一粒解毒丸给下属服下,闻声回头时,她面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晃了两下。 抱起放在地上的琴,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两步寻到一棵树靠着,才朝夏锦瑟看去。 说实话,夏锦瑟以及……她那个婢女居然未受到毒素的影响,这让顾月卿很是意外。 “倒是没想到倾城公主竟是个这么体恤下属的主子。”夏锦瑟这话透着几分讽刺。 “本宫也没想到夏小姐竟有一个如此忠于主子的婢女。”别有意味的看向她旁边那个着一身素色衣衫、长相寻常的婢女。 夏锦瑟脸上讽刺的笑微微一僵,“不及倾城公主,有这么多下属拼死相护。” 顾月卿也未与她在这个话题上多扯,道:“说来本宫有一事很是不解,夏小姐既是在此,又是如何做到让君凰的人给他假传消息的?” “假传消息?不不不,那消息可不是假的,临王确实危在旦夕。” 这个顾月卿当然知道,君凰都说了那是孙扶苏的亲笔,自然做不得假。 她此番这般问,原因有二。 一则,她确实是想知晓君桓的情况究竟如何。 二则,她需要转移旁人的注意力以便调息……方才她动用太多内力,若此番再与人动手,恐会力不从心。 “夏小姐人不在药王山,又是如何在临王身上动的手脚?” “自然是有人……”夏锦瑟急忙止住,居然想套她的话! 眼睛一眯,“告诉你于本圣女有何好处?想知道也行,拿解药来换!只要你把给本圣女下的毒解了,本圣女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宫未将解药带在身上,不若夏小姐且先为本宫解惑,解药便当是本宫欠你的。” “你把本圣女当傻子?!” “本宫可未这般说,不过夏小姐若要这般认为,本宫也无话可说。本宫只想知道,临王究竟有无性命之忧?” 夏锦瑟铁青着脸,有几分咬牙切齿,“倾城公主以为呢?” “夏小姐是老药王之女,应是不会将药王山逼到绝境。若临王在药王山被人残害,药王山恐会就此与君临结仇,届时……” 届时如何,顾月卿未再说下去,夏锦瑟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严玉也不由看向顾月卿,不过他的神情没有夏锦瑟那么纠结,好似只单纯的多看她一眼,仅此而已。 “休要危言耸听!就算临王当真如何,以他那副残破的身子,被动了手脚也不易叫人察觉,药王山又如何会与君临结仇?” “是么?难道在夏小姐看来,君凰这般无用?连这点真相都查不到?” 听她提起君凰,夏锦瑟就没了底气。 君凰这个人有多可怕她很清楚。 “你、你休要吓唬本圣女!再怎样景渊也师出药王山,断不会……” 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不好!她这是在拖延时间!” 却是夏锦瑟身边那个婢女开的口。 第006章 神秘婢女,异样严玉(一更) 经婢女一提醒,夏锦瑟也发觉了不对劲。 顾月卿是那种喜欢废话的人么?自然不是。 然此番顾月卿不仅多话,还是在与站在她对立面的她说的,明显有异。 细致一看,才发觉顾月卿适才还苍白着的一张脸气色好了不少,心下惊疑她竟恢复得如此快的同时,问近旁的婢女,“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让她活着离开不成?”语气丝毫不像一个婢女该有。 这时严玉也看向那个婢女,倒是没有太过意外的神色,好似早便料到她有问题一样。 “可……”夏锦瑟想说的是,她此时武功几乎废了,身上还受着剧毒的侵蚀,莫要说面对的是顾月卿,就是一个寻常会武功的人都轻易便能杀她。 一想到武功尽废,自己还落得这么个下场,夏锦瑟对顾月卿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自然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你若将她杀了,往后我便任由你差遣!” 婢女冷笑一声,“便是你不如此说,今日我也必杀她!不过我既说过会解你身上的毒,便不会失言,但你也莫要忘了方才说过任由我差遣的话!” 夏锦瑟眸子微沉,“自然,本圣女自来信守承诺。” 婢女也不怕她耍花招,“你不信守承诺也无妨,我能救你,自也能随时杀你。” 夏锦瑟攥紧拳头,却没反驳她的话,显然很清楚她说到做到。 婢女见她这想怒不敢怒的隐忍模样,心下嗤笑一声。若非念着她是老药王的女儿,老药王又与君临帝有一份恩情在,她又岂会留下这么个累赘? 看着顾月卿,缓步上前,“果不愧是倾城公主,不过瞬息之间便能调息恢复至此。” 纵是寻常的长相,衣衫也不出彩,但那一身的气度与桀骜的语气丝毫不像一个婢女。 被她们觉察,顾月卿也不惊慌,索性懒懒靠着树干休憩。 倒是看向那婢女时,眸色微深。 实则,到此刻她都未看出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杀她。 与她结过仇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女子有这番能耐可在药王山动手脚,还能从廖月阁横易先生手底下将陈久祝截来并将其身上的重伤在短时间内治好。 看她这番笃定能杀她的神情,武功应也不弱。 她,究竟是谁? “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夏锦瑟未跟过来,一则是怕被误伤,二则是她恐那边散落在半空中的毒还未散尽。 而这个婢女明显不担心会否被未散尽的毒伤到。 “倾城公主很好奇我的身份?公主殿下不必心急,你很快便能知我是谁。” “公主殿下”四字让顾月卿双眼微眯。 不管是倾城公主还是而今的摄国公主,在天启都从未有人唤过她“公主殿下”。 而在禾术,她是储君公主,除却身份地位越过她的,都会尊她一声“公主殿下”。 禾术来的人么? 可她在禾术待了近两年,怎从未听说禾术还有个这般厉害的女子?且还是与她敌对的。 顾月卿是猜出了她的来处,旁人却不能从她的表情看出什么来,因她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沉静。 当然这个“婢女”也未能看出什么,她只是十分不喜顾月卿这样面不改色一派淡然的作态。 脸一沉,“废话不必多说,在公主殿下气绝前,我会告知公主殿下我的身份,不会让殿下死得不明不白。那么,公主殿下请赐教!” 语罢手心一转,弯腰从长裙遮住的腿上拔出两把短剑,飞身而起! 顾月卿抱着琴侧身避开她的攻击,于是她凌空一劈的攻势就落在顾月卿方才靠着的那棵树上。 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下! 顾月卿也飞跃到空旷的地方,恰是那条溪流旁。 至于她为何选择那片空旷之地,自是她手底下的人包括夏叶魂音在内都在打坐调息,她并不想影响他们。 她的意图未能瞒过女子,是以女子追上去落在她对面约莫五丈远的地方时,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当先冷笑道:“公主殿下可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主子!” “这话方才有人说过。”顾月卿淡淡道。 女子也不在意她状似调侃的话,只道:“早闻公主殿下武功谋略皆难有人能及,一直想讨教一番,却未寻到机会。公主殿下不知,为这一场正面交锋我准备了多久,所以公主殿下可莫要留手。” 看来还是早有蓄谋。 身形一转飞身而起,回身时凌空抚琴,“铮铮铮”连续几声。 对付这样的远程攻击,自不能选择近战。女子蓄内力于短剑上,飞身挡下攻击,不似其他与顾月卿交手的人一般只守不攻,而是在挡下顾月卿的攻击后主动出击。 速度快攻势强,顾月卿神色紧绷,再次抚过琴弦,丝毫没有留手。 但她早前到底失了大半内力,纵是调息回来少许,几番打斗下也有些吃力。尤其她已感觉出,此人的武功与叶瑜比起来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当初她与叶瑜交手也是险胜。当然并不排除那时有燕浮沉那几个厉害的下属分去了她部分心力。 但不管怎么说,叶瑜在她看来都是难得的对手,此人的武功若不弱于叶瑜,便是全胜时期的她应付起来都要费些功夫,更况如今。 在她执起两把短剑不断挥出剑风袭来时,顾月卿渐渐露了败势。 偏生女子专挑她的肚子攻击,这让她更为被动。无论如何,孩子的安危为上。 “说实话,若公主殿下这番不是有孕在身,我也不敢轻易动手。要知道我对公主殿下一直十分忌惮。” “话说回来,像公主殿下这样没心的冷情人,有一天竟也会被男人和孩子绊住,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会信。公主殿下难道不知,女子一旦被男人和孩子牵绊,就注定难成大事么?” “不过这样也正好,公主殿下做不到的事,我会代殿下去做。” 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过这次是个女子。 “是么?那本宫倒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脚尖一点,连连飞跃后退,手上的琴音接连不断! 如此强横的招式,让女子应对起来费了不少劲,终是被一道劲风划破脸颊,半边人皮面具毁了。 女子忙抬手遮住脸,眼底有一抹惊慌。 然她就算不遮,顾月卿也难从她露出的半边脸断出她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从那半张脸不难看出这是个长得极美的女子,但在顾月卿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向来记忆力不错,既是没什么印象,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女子见她好似未因自己露出的半张脸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眸色便一厉,也没了顾忌,亦是连续的出招! 招招朝顾月卿隆起的肚子而去! 就算认出她是谁又如何?死人是没有威胁的! 顾月卿抚琴挡下大半……恰是此时,有一道暗藏其中的攻击直朝她的肚子而来!眼看着就要中招,心一急,想也没想便转身,用后背挡下…… 喉头一甜,有血迹从唇角溢出。 一手抱着琴,一手抚上肚子,确定孩子无事她才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看来有了弱点的你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嘛!亏得以往我还对你那般忌惮,这番交手,倒是叫我有些失望了。” 擦掉唇角的血迹,顾月卿回身朝她看去,清冷的神情,肃杀的眸光…… 女子一怔。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能一个眼神便有如此威势,果然不愧是让她都忌惮这么多年的人! “不过公主殿下这样,倒是很合我心意,至少不会再让我觉得杀你很难。” 顾月卿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她知道只要一张口,嘴里的血便会吐出。她已没心思继续在这里与这个人纠缠,以她的武功,拼尽气力使着轻功离开不是什么难事,可…… 扫向那边还在调息的一群人。 若她就这样离去,此人断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那么,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先将此人引开,待到安全的地方再寻机摆脱她。 偏头吐了一口血,抬手擦擦唇上的殷红,声音冷清,“想杀本宫的人不知凡几,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转身跃过溪流。 女子见状大惊,“站住!”她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寻到这样好的时机,若今日让人逃了,想要再杀她必是难上加难! 未及细想,飞身点过水面追过去。 却不知顾月卿若真想逃,又岂会只是这个速度。 看到两人飞身跃过溪流到了对岸的丛林上,立于枝头对峙。还留在原地的夏锦瑟大喊:“你走了我怎么办?!”她没有武功傍身,身边还没有个可信的人…… 对了,严玉! 搜寻半晌,才发现半倚在着一棵树始终注视着溪流对岸对峙两人的严玉,夏锦瑟压下怒意,“严玉,还不速速带我离开这里!” 严玉闻声回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凉,让夏锦瑟心下一惊。罢了再看,又还是她印象中那个痴迷武学心智纯碎的大师侄。 才轻舒口气,许是她方才眼花了吧。 “还看什么?带我离开啊!” “锦瑟师叔莫急,我这便带您离开。”缓步朝她走去。 不知为何,每见他迈开一步,夏锦瑟心下就慌乱一分。她也不知这份慌乱从何而来,总之分明是她让他过来的,她的脚步却不自觉随着他的动作后退。 “锦瑟师叔这是做什么?不是想让我将您带走?怎好似很怕我靠近似的?” 夏锦瑟看到了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与她认知中的他全然不同。 心一凉,“你……” 脚步未停,继续一步步上前,“锦瑟师叔可知我为何会答应随你一道过来?” “难道、难道不是因着我手里的武功秘籍?”夏锦瑟没发现,她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严玉低笑一声,分明是很低的一声笑,夏锦瑟却听出了嘲讽来。 “我是痴迷武学不假,但锦瑟师叔手里的东西可打动不了我。” “那你为何……”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一个闪身来到跟前,剑已刺向她的喉咙。 “你、你要做什么?!”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当然是杀您啊!” “你、你敢!我是你师叔,你若杀我,药王山定不会放过你!” 严玉唇角一勾,眼底是杀意,“锦瑟师叔以为我会在意?” 夏锦瑟看着这样的他,震惊道:“这么多年你都是伪装的?!你拜在药王山门下意欲何为?” “倒也算不得伪装,锦瑟师叔所知晓的严玉确实是我,不过是平日里懒得费心思与人勾心斗角,那样活着比较轻松罢了。倒是师叔有一点想错了,我拜在药王山门下可没有什么图谋。我说过,我只是痴迷武学。” “所以为了能更好的专研武学,锦瑟师叔这样一个许会从中捣乱的人是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你!敢!” 第007章 倾城被掳,突发高热(二更) 下一瞬,就不可置信的瞪向他,“你……” 夏锦瑟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死在这里,更不会想到她会死在她眼中蠢笨至极的严玉手里。狂沙文学网 睁开眼的夏叶恰看到严玉了结夏锦瑟的一幕,说不震惊是假的。方才她再次与严玉提及此前说好的让他护好她家主子之事时,严玉的反应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他竟会亲手杀了夏锦瑟…… 照理说他师出药王山,夏锦瑟再怎么样都不该死在他手里才是。偏偏这样不可能的事就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夏叶有些不安,此前让严玉保护主子究竟是对是错? 正与顾月卿对峙的女子远远瞧见这里的动静,怒道:“混账!” 她留着夏锦瑟还有用! 正是她这番一怒一分神,未能躲开顾月卿的攻击,手臂被劲风袭过,袖子瞬间划破一道口子,血往外渗。 她反手拿着短剑抬手捂住伤口,待回过头,顾月卿侧便多了一人。 不是严玉又是谁? 夏叶见严玉突然朝溪流对面跃去,再看到他落在自家主子侧,心一急便站起来,却因这个动作乱了内息,“噗……”一口血吐出。 这还不算,她亲眼看到严玉擒住了她家主子!与此同时,主子手里的琴落入了他手中,被他从半空扔下,而后他带着主子便跃过林间消失了…… 一激动,又是一口血喷出。 恰是这时,看到信号弹的万毒谷弟子赶来,有人忙上前扶住她摇晃的子,“左使大人,您还好吧?” “主、主子……主子被带走了,速速着人去追!” 那群人一听,急了。 “左使大人放心,我们这便去!左使大人伤重,先休养片刻……” “不行!我、我与你们一起!” 女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顾月卿被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因为受伤,待反应过来追上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混蛋!敢从我手上截人!若叫我抓到,定将你碎尸万段!”四周的树木都遭了殃。 追不到人再返回来想将顾月卿的一众下属解决时,才发现活着的人早便没了踪影,连陈久祝和幸存下来的几个铁甲军也已不见,只余一地的尸体! 气得想杀人! 顾月卿没杀成,夏锦瑟死了,陈久祝不见了踪影,顾月卿手底下那些人也没能解决,还损失近千人的铁甲军!虽说铁甲军不直接听令于她,好歹是一个助力。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如何能不怒? 即刻召集人马追! 夏叶一行人来到溪流对岸,也只寻到顾月卿的琴。拾起琴,夏叶偏头又吐了一口血,直接晕过去。 “左使大人!” 魂音适才调息未留意四下境况,并未被影响,这番虽是还有些虚弱,况却不似夏叶一般糟糕。 扶着夏叶,接过她手里的琴递给近旁的人,“将左使大人先扶回去休息,其余人随我去寻主子!” “是!” 而此时的顾月卿正坐在一辆马车中,与她一道坐在马车里的还有将她掳走的严玉。 说起适才,顾月卿因要对付那个神秘女子,又快要力竭,这才一不小心中了严玉的招。 居然趁机点她的道!在她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一举夺下她的琴! 琴是她的武器,失了琴的她就犹如失了剑的剑客,若此番她并未力竭,仍有内力傍,倒也算个高手。 但显然,她不是。 更况严玉明显在防着她,解了她道让她可自由活动的同时,又封了她的内力! 没有内力还怀着孕,方才又经历一场恶斗的她,此番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 自六岁那年看到父皇母后死在眼前到后来的被bi)跳崖,多少年了,她心里再没有如此惶惶不安过。 若非有孩子,她也不会如此不安。没有武功傍,这让她很是没有底气,生怕护不了孩子…… 只是她纵是心里不安,面上也未显露出半分,就这般阖眼靠在马车上养神。 甚至自坐上马车,她便从未开过口。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事先备好马车在这里候着?”严玉见她如此平静,好似半点不担心不好奇的模样,不由开口问。 然,顾月卿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阖眸养神。 严玉也不生气,继续问:“你不问我这番要带你去何处?不怕我会对你不利?或者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听到最后一句时,顾月卿猛地睁开眼。 严玉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她的眼神实在太冷,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意,胆子小些的人恐都不敢与她对视。 “倾城公主莫要着急,我方才只是玩笑话。我这个人只对武学感兴趣,其他都不甚在意。怎么说都拿了你的剑谱,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解了本宫的道。”言外之意,既是不会恩将仇报,就解了她上的道,莫要再封着她的内力。 严玉自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这可不成,倾城公主的本事我见识过,一旦解了你的让你有还手之力,你又岂会继续跟我走?” “既然如此,便莫要再废话。”语罢闭上眼,那模样在旁人看来就好似她方才说的解开道一事只是随意一提,而她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内力是否被封一样。 严玉拿不准她的心思,也不知她是否还有别的倚仗,是以见她不说话,他也不敢再多问。 他可是亲眼见识了万毒谷的毒有多厉害…… 瞬息间便解决掉千余名高手的毒,他又怎知她上会否还留有那样厉害的毒? “我们此行并非去君临,而是向北,不过倾城公主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相反,这一路上我都会保你安全。” 向北…… 天启向北就是北荒七城,再北就是大燕。外界的人对北荒七城的认知还是那毒瘴弥漫无人居住之地。 所以这番向北,就只有一个目的地,大燕。 严玉和大燕有什么牵扯? 头一次,顾月卿有些后悔遵从与药王山的井水不犯河水,这让她对药王山很多人的底细都不甚清楚。 不过严玉会直接杀了夏锦瑟这个事倒是她没想到的。 当然,对于夏锦瑟这样一个一直想着要杀她的人,顾月卿没有半分怜惜。就算严玉不动手,纵是那神秘女子能解了夏锦瑟上的毒,夏锦瑟也注定活不久。 让再三寻她麻烦的敌人继续逍遥也不是她的作风。 “后面的人追得急,我们暂时还不能停下休息,这几就辛苦倾城公主在马车上度过了。公主若是累了,可靠着歇会儿,马车上备有毯子,公主不用担心会受寒。” 然他高估了顾月卿,尤其是有了六个多月子的顾月卿。 就算习武多年,在嫁到君临后顾月卿都仍用汤药温养着子,也是君凰在她上下了些功夫,又是府医又是周子御这个神医的轮换着给她相看,各种汤药不断的养着,她的子才有所好转。 但这前提是,她有内力支撑着。 这番她没有内力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力竭的普通人,内力封了,她连调息都做不到。 是以这赶路到天将黑,她便发了高。 直接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上盖了一方毯子。 “公、公子,这位夫人的况许要送到镇里的医馆寻个老大夫相看,不然怕是凶多吉少……” 这是严玉从近旁村里抓来的老妪,听说是村里的妇科圣手……也就是俗称的接生婆。 “你不能治?” 看着拿了一把剑坐在那里有些凶神恶煞的严玉,老妪吓得忙就着马车跪下来,“公、公子饶命,老婆子就是个给村里人接生的,哪里懂得治伤寒?” 老妪也是个良善的,明明很害怕,还是鼓足勇气继续:“公子有所不知,怀着孩子的女子最是弱,您别看这只是寻常的高,稍一不注意是会要人命的!” “这、这么严重?”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08章 警惕倾城,疯狂君凰(一更) “老婆子以命担保!” 严玉皱眉,“行,你先回去吧!” “公、公子,这位夫人的况不好,这样待在马车里过夜,待到深夜天更凉病恐会加重。狂沙文学网老婆子家中虽简陋,却还能避避风,公子若是不嫌弃,可让夫人到家中歇歇……” 严玉思量片刻,点头,“也成。”吩咐车夫驾着马车往老妪家的方向去,顺手掏出几两白银递给老妪,也不顾她的推辞直接扔给她。 老妪当然是不要的,但看到他扬起的剑又不敢推辞,只好接下。 马车到了老妪家。 但顾月卿还在昏睡,这户人家又恰只有两个老人,若叫这老妪来扶人明显不可行。犹豫再三,严玉上前,就要将顾月卿抱起。 然,他的手刚碰到她,便见她猛地睁开眼,下一瞬手中便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他的喉咙! 若非严玉反应够快,此番怕是已被刺中。 “你……”他以为顾月卿这是醒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她双眼是无神的。 所以,她这是没醒,而是自来养成的警觉使然? 这般一想,严玉心下微惊。 她这是都经历了什么竟养得这样的警惕?分明内力都被封了,招式还如此凌厉! 幸得方才那老妪胆子小,瞧见这么个天人一般的夫人,只是靠近了查看,并未敢伸手去碰她,否则怕是早已死在这匕首下。 “倾城公主。”严玉试图将她唤醒,却未再伸手去碰她。 可他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应,犹豫片刻,一手做出防御,一手解开封了她内力的道。 待过了今夜再将她的内力封起来就是,若她当真死在这里,他也落不到好。 解了道,严玉也不急,就安静坐在马车里等。过了好一会儿,顾月卿幽幽转醒,待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匕首,揉揉昏沉的额头撑着坐起。 这一坐起来才觉察到不同,看一眼坐在一旁打盹的严玉,便盘膝运转内息。专研了那般久的医书,她很清楚自己此番是个什么状况,自然不敢有耽搁。 不过严玉会给她解开道倒是她没想到的。 约莫一刻钟后,传来严玉的声音:“倾城公主,今夜我们借宿农户家中,若你的况已有好转,便请下马车。” 他将顾月卿掳来,许是怕她上还有倚仗,亦许是其他,总之并未搜她的,这才不知她还随带了匕首。 心中自然是疑惑的,毕竟世人都知万毒谷谷主的武器是琴,她这番随带匕首,难道是料到会落入别人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上,严玉不知道的是,顾月卿便是与君凰待在一处,这把匕首也从不离。就算是晚间睡觉,这把匕首也会被她放在枕头底下伸手便能及的地方。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严玉说完就跳下马车,诚然他对顾月卿是有点防着的,他不能让她调息太久,否则待她恢复,他许就再控制不住她。若真如此,他这一趟岂非白费? 却不知顾月卿练的“琴诀”与旁的内功心法不同,出手时耗内力,调息时恢复得也快。 她与人动手的间隙尚且能恢复得那样快,更况现在是安静专心的打坐。此番她并未受伤,仅是内力耗尽,这一番调息之下,已恢复七七八八。 不过,她眼下子不适,便是内力恢复了大半,面色也依旧不好。是以当她从马车上下来,严玉并未看出什么不同来。 只是她刚一下马车,他便一个闪上前点了她的道。 “多有得罪,倾城公主再忍耐些时。”本想着明再将她的内力封住,但看到她之后,他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不安。 顾月卿只微微皱了下眉,并未避开。 此前她和严玉有过短暂的交手,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他的对手,或者可以说,就算她完全恢复,怀了孩子又没有琴在手的她也未必打得过他。 凉凉看他一眼,当先走进农户家中。 她现在状态确实不好,需得马上寻个暖和的地儿休息,再熬一碗汤药喝下。 那老妪在前领路,因离得远,并未听清他们说什么,所以并不知他们的关系,当然她也不敢多问。 “农家简陋,夫人莫要嫌弃。” “不会,有劳。”罢了又问:“这附近何处可采到草药?” “草药?我们这些人也不懂什么草药,倒是村里专采药卖到镇里的小伙子常到后山去,估计那里会有。只是现下天已黑,山路不好走,夫人若要采药,可待明天明再去……” 老妪的话被严玉打断,“就是些寻常治疗伤寒的药,可否劳烦将你们村里常采药的人寻来?” 老妪看他一眼,再看看顾月卿,很快便明白他们的意图。 正要开口,便见一旁如仙人一般的红衣女子道:“不必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她走到院里一旁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株“野草”,“用这个就行,劳烦老婆婆帮我煮了来,五碗水温火煮半个时辰即可。”又从袖中掏出二两碎银子,“这是酬劳。” 老妪还在为这种寻常野草竟也能入药而惊讶,就见她递过银两,忙摆手,“不不不,药老婆子给夫人煮来就是,银子就不必……” 声音卡住,因着眼前的女子看向她时,让她不自觉的就不敢拒绝,“多……多谢夫人。” 老妪没读过书,只知顾月卿方才的眼神让她不能拒绝,却不知那是上位者通有的不容置疑眼神。 老妪不知,却不代表严玉也不知。 仅一个眼神便有这般威慑力,他对顾月卿又高看了一分,也越发不敢小瞧她。 老妪拿了草药,先将几人领进屋安顿好,才去给顾月卿煮药。 其实这样新采的草药直接煎来,效用不及晒干了的,无奈眼下的境况不许,她只得将就着。 坐在屋中的火堆旁,严玉看着坐在椅子上,好似又在闭目养神的顾月卿一眼,“想不到倾……夫人在医道上还有如此造诣。” 顾月卿瞥他一眼,未应。 严玉本也不是话多的人,见她不搭理,他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好在没一会儿老妪便将煮的药端来,气氛稍有缓和。 吃过药,又吃了老妪准备的粗饭,顾月卿便走进老妪整理出的屋子。倒是她面不改色吃了两碗粗饭的举动有些惊到严玉,要知道这样粗糙的饭食,他一口都吞不下。 倾城公主,金枝玉叶…… 分明该是高高在上,实则她那一的气质就是高高在上,可她的行为举止委实与她的份很不相符。 在她万毒谷谷主的份暴露出来之前,世人对她的认知就是流落在外多年吃尽了苦的倾城公主,但自她份爆出,世人凡提起她,似乎都再与“吃尽了苦”沾不上边。 事实上,她纵是万毒谷谷主,就没吃过苦么? 万毒谷,尤其是早年老谷主还在的万毒谷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成长到如今这样,谁又知倾城公主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严玉坐在火堆边,心绪百转。 顾月卿则进了房中,未直接躺下,而是坐在硬邦邦的草席上,挽起左手袖子,两指往手臂上一点,便有三根银针从手腕深处冒出。 用手绢将那三根银针包好,便盘膝闭眼打坐,隐隐能瞧见她四周的真气流窜。 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 翌。 在火堆边坐了一夜的严玉听到后的响动,睁开眼回头看,见顾月卿的气色虽有好转,却仍是一副病弱模样,也没多想。 “夫人的风寒想是都快好了,如此,我们今便继续赶路吧。” 这一番赶路,一赶便是将近一个月。 倾城公主失踪一事,外界并未传开,但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各国安稳各方安分,可暗地里早已是人仰马翻。 “还未找到?”君临摄政王府,坐在大主位上的人一脸冷肃,赤红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的冷戾肃杀。 “属下无能。”翟耀甚至都不敢抬头。 他还清晰的记得,皇上到药王山第二接到皇后娘娘被人掳走的消息时,那一的杀意有多骇人。若非被周小侯爷顺利救治回来的临王出言安抚,皇上恐已将药王山毁了。 谁叫掳走皇后娘娘的人是药王的大弟子呢? 见他一双赤眸更幽深凌冽,周子御忙道:“景渊,此事也怨不得暗影卫,万毒谷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万毒谷的报属天下第一,连他们都寻不到人,可见严师兄这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对上君凰带着杀意的眸光,周子御嘴角一扯。他也很无奈啊,谁叫犯事的人是他师兄呢?纵是他与严玉关系一般,却到底师出一门,这半月来景渊可没少迁怒他。 从夏叶那里,他们已知道顾月卿失踪当的形,所以周子御知道在君桓上动手脚的并非严玉,而是那个要对付顾月卿的神秘女子。 也正因此,他才感慨,严玉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竟要在这种时候掺和一脚! 这下好了,待景渊寻到人,严玉怕是要死得很惨。 因着当年被老药王所救,景渊待药王山总有几分宽容,可就是这样得他宽容的药王山也险些被他一怒之下毁了。 不过说起老药王,也是个可怜人,仅有夏锦瑟那么一个女儿,还是个惯会作死的。这下好了,命都作没了。 夏锦瑟是怎么死的,夏叶也一并说了。想是记恨严玉竟敢掳走她的主子,夏叶还亲自给老药王写了封书信告知他夏锦瑟的真正死因。 所以现在严玉不仅是各方追捕的对象,还被药王山逐出了师门。 无疑,周子御此番是担心的。 担心他因和严玉师出同门会被君凰迁怒,更担心顾月卿的安危,尤其她此番还有七个月的孕。 顾月卿失踪便让君凰如此乱了方寸,不只摄政王府,整个君临朝堂都在水深火中。 周子御不敢想,倘若顾月卿真有个好歹,景渊会变成什么样。 好在万毒谷有个姑娘易容术高绝,易容成顾月卿的模样混淆视听,否则顾月卿失踪的消息传开,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严玉的底细。”君凰道。 见他隐下怒意开口,周子御才稍稍放心,“暂还未查到。据师父说,他是在药王山山脚下捡到的严师兄,当时严师兄不过一个半岁左右的孩童,上除一块雕龙玉佩外,便再没有其他信物。” “雕龙玉佩的出处并未查到,不过我从师父那里拿了捡到严师兄时包着他的襁褓。着人去查了查,那样的料子只北方有,且并非寻常人家能有。” 君凰眉头深拧,“北方?大燕?” ------题外话------ 二更四点。 第009章 亲自去寻,天权心寒(二更) 周子御点头。狂沙文学网 “着人备马,朕要亲自去寻!” 周子御自是不赞同他在这时离开君临亲自去寻,毕竟事关顾月卿,若真与大燕有牵连,恐到时候景渊会在人家的地界直接动手。 大燕不似天启,燕浮沉也不似天启的赵邵霖林天南之类这么好对付,若景渊在大燕直接与人动手定会吃大亏,毕竟那是燕浮沉的地界。 而燕浮沉这个人又自来野心勃勃,将景渊当作最大的敌人。若景渊出现在他的地界上,便是未先动手,只要被他知道动向,景渊想安然离开大燕怕是不易。 不过也正因事关顾月卿,他纵是不赞同也知劝阻不得。 “你要去本公子也不拦着,不过你此行需与万毒谷众人一道。” 说着,周子御看向同样站在一旁的夏叶,神有些复杂。 近来发生太多事,她好不容易再回到君临,又一门心思都在寻找顾月卿这件事上,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单独说话。 倒是近来的接触,让他真正认识到万毒谷的人对顾月卿的忠心,也更清楚的知道万毒谷的强大。 就算当家主子失踪,所有人也还在有条不紊的做着事。他们不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么? 自然不是。 只是他们足够冷静,或者说统领他们的夏叶足够冷静。暗影卫在寻人,他们也在寻人。 倒是通过此事,他对夏叶又有了新的认识,对她也更上心。 “不知牧姑娘意下如何?” “能同行自是最好。”夏叶知道君临帝对自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瞧见他对主子这般在意,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很为主子高兴。 而今主子下落不明,自不能再看着主子在意的人有任何意外。 大燕有不少他们的人,且北荒七城与大燕相邻,若是一道,君临帝至少不会孤立无援。 君凰眉头深皱,却没说拒绝的话。 他不喜在路上带这么多累赘,但这些人是卿卿的下属,既已知卿卿有可能被带到大燕,他们定会寻去。若一道,他也能顺便照拂着些。 皆因顾月卿而怀着护着对方的心思,却谁也不知对方的想法……当然他们也不在意。 于是就在这种各怀心思间,一行人打马离开了君都。 与此同时,天启皇城。 武阳王府。 “还是没消息?” 单膝跪地的黑衣人垂首,“属下等无能。” 柳亭神色愈发凝重,“君临和万毒谷那边可有动静?” “皇上和夏叶已动前往大燕。”坐在下首位的秋灵不似寻常一般随意,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右使大人的意思是,主子人在大燕?” 而今的天启,只有柳亭和秋灵以及部分万毒谷弟子知晓顾月卿失踪之事,就连左津都不知,是以这里坐着的只有他二人和秦旻。 “暂不确定,是与不是待到大燕查探后才能确定。” 看向柳亭,“柳二公子,属下此来是为辞行。主子现下生死不明,属下不能坐以待毙,皇上和夏叶既已动去大燕,属下便去大燕寻他们,许能帮上些忙。” 柳亭动动唇,“那秋灵姑娘一路小心,天启这边本王会照看好。”他自也想亲自去寻,但若连他都离开了,天启便无人主持大局。 天启刚历经一场动dàng),摄国公主不在,他这个武阳王若再离开,恐会让人钻空子。 “若有消息,还请秋灵姑娘第一时间告知本王。” “这是自然。” 秦旻掌天启户部,整个国库都在他手中。这种时候他纵是再担心,也不会任的提出要跟着秋灵一道前去,只道:“右使大人万事小心。” 与此同时,天启皇城中某个院落。 风尘仆仆赶回的人翻下马,不顾守门侍卫及小厮仆从的见礼,直接冲进后院的书房中。 倒是跟在他后的人一一让那些见礼的人起。 一个老者坐在书房中,手里拿着信一样的东西在看。书房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放下信看过去。 他侧研磨的侍从正要骂何人如此不懂规矩竟敢闯书房,抬头看到来人,要出口的话便收住,拱手见礼,“大公子。” 来人额上还有几滴汗珠,足可见他的焦急。不过纵是焦急,他的礼数也还在,脚步放慢走进来,躬一礼,“见过祖父。” 他后的人也上前,“见过师祖。” 正是陈天权和叶瑜。 本是要随叶瑜一道回商兀,入了商兀地界没多久,还未到商都便收到顾月卿失踪的消息,两人便匆匆赶回。 至于为何不是直接去寻顾月卿,而是特地赶回天启,是因陈天权接到的消息里,那些在半路截住顾月卿的人里有他父亲。而他父亲原该在他祖父手里,他必须先过来探清楚况。 因着消息是陈天权的人探到的,而他的人当并未在场,知道的消息都是查来的,并不知具体况。只知有一人不仅在药王山动了手脚支开君凰,还从陈横易眼皮子底下带走陈久祝,并治好陈久祝的重伤,就为对付顾月卿。 至于后来都发生了什么,顾月卿是被谁带走的,陈久祝现下又在何处,他一概不知。 是以陈天权以为顾月卿是落到了那背后的人手里,想从陈横易这里着手,看看能否查出对方的份。 只是他还没开口询问,陈横易就道:“老夫知你想问什么。” “让人把你父亲带走,是老夫的疏忽。查了近一月,老夫仍未查到将你父亲带走的是何人。” 陈天权闻言,神色微讶,“连祖父都查不到?”廖月阁陈家,这世间凡有点份地位的家族大都欠着他们人,祖父若要查什么人,这些大家族定都会相助…… 如此境况下竟还查不到一个人的份,这如何不让陈天权讶异? “嗯。不过倒是查到了你父亲已落入万毒谷手中,此番应是被关押在君临摄政王府的暗牢里。” “倾城呢?”不是陈天权不孝不在意亲生父亲的死活,实是他对陈久祝这个父亲太过失望。 比起陈久祝如今在何处,他更关心顾月卿的安危。 陈横易神色如常,“暂不知。但应是不在从老夫手上将你父亲带走的人手里。” 见他好似没有半分担心,陈天权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祖父就不担心倾城吗?再怎么没有分,那也是他的亲外孙女啊! 更况又不是真没分,早年倾城随姑姑回廖月阁时,祖父分明对倾城极是宠。 此番倾城生死不知,祖父却半点不着急…… 毕竟是他敬重的祖父,纵是心有不满他也未说什么,只能将这份不舒服压在心底。 “那祖父可知倾城此番在何人手中?” “具体不知,不过据老夫派去的人探到的消息,君凰和万毒谷一众人正往大燕而去。” 大燕? 陈天权和叶瑜同时一愣。 大燕是燕浮沉当家,照着燕浮沉此前在天启的表现,似乎并不想与顾月卿为敌,怎转眼就…… 陈天权拧眉,难道这是燕浮沉的战术?佯装善意,在倾城放松警惕时一举出手? 叶瑜却不这般认为,在她看来,若顾月卿的失踪真与燕浮沉有关,那就是……燕浮沉对顾月卿还未死心。他若真这样将人掳走,明显是不惜开罪君临和天启也要将人留在边。 倘若真是这样…… 大燕岂非要毁在他手里?为一个女子值得吗? 叶瑜轻吐口气,但愿是她想多了。 “祖父自行保重,外面不安宁,祖父还是回廖月阁妥当些。” “你要去大燕?” 陈天权没否认。 “在去大燕前,你应先救回你父亲,能号令铁甲军的铁甲令还在你父亲手中。” 陈天权抬眼去看他,眼底透着不可置信,“难道在祖父看来,倾城的安危还及不上一块铁甲令?” 陈横易也不避开他的目光,只道:“断不能让铁甲军落对方手中,否则对方必成倾城的大敌。” 陈天权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只觉复杂又涩然,“若倾城连命都没了,祖父觉得她的敌人有几分能耐还会重要?” “祖父,倾城是您的外孙女!您就不能对她多一点关心吗?您这样莫要说倾城,连孙儿都觉得心寒。” 他实在不明白,从前就算了。从前可理解成祖父对倾城的考验,看她能否有资格得到陈家的效忠。可直至今,难道不是倾城的安危更重要? 什么铁甲军落到对方手里,倾城就会多一个大敌?若倾城死了,谁还会在乎她的敌人是谁又有几分能耐? “祖父若要救回父亲,可着人前去,这一趟大燕,孙儿必须去!” 说完便转,走两步又停下回头,“莫要怪孙儿未提醒您,想从君临摄政王府的暗牢救人并非易事,祖父若不想将自己也搭进去,奉劝您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陈天权离开,叶瑜看陈横易一眼,朝他拱拱手,也跟着离开。 书房里只剩陈横易与那个侍从。 “先生,您为何不告知大公子,以倾城公主之能完全可护自周全?” “说了又能如何?终究是老夫自己的说辞,便是说了权儿也不见得会信,反会觉得是老夫在找托词。” 侍从一默,而后道:“属下还有一事不解,先生作何这般相信倾城公主?此番可是连我们都未查到她被何人带走又带到了何处。” 陈横易神色一厉,“她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不值得老夫去效忠。” 侍从心一凉。 这…… 终是沉默着不再开口。 主子们的事,他还是别轻易插嘴的好。 第010章 大燕都城,严玉身世(一更) 两个月后,大燕都城原野。狂沙文学网 顾月卿坐在马车中,一手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一手抚在弧度更明显的肚子上,沉静的神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赶了约莫半个月的路时,到达北荒七城边缘,因毒瘴弥漫无法通过,严玉便领她绕了道,所以前前后后算来这番赶路已过去两个月,再有一月余孩子便要生了。 好在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且只要条件许,严玉都会给她准备最好的膳食和住处。但终究是赶了近两个月的路,顾月卿子又重,这番瞧着其实有些憔悴。 自入大燕,便多是风沙和草地,极少能看到葱郁的树木。许也是地域的缘故,大燕的街市并不似其他国家一般繁华闹。 百姓的衣着打扮,虽是与他国有相似,却也有着不小的差异,至少在他国不用头巾蒙着脸。 不过此番到了原野,毕竟是大燕的国都,比之此前路过的地方明显繁华许多。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严玉见顾月卿久久看向车窗外,想了想,还是问:“倾城公主便不好奇我为何将你带来大燕?” 顾月卿放下车帘,抬眸朝他看去,“本宫若问,你会说?” 这个问题自踏入大燕严玉便时不时会询问一番,当然顾月卿从未应过他。这两个月,若非必要,顾月卿不会多说一句话。是以她这番突然应一应,很是让严玉意外。 收了脸上略微惊诧的神色,“若是此前,我自不会说,但现在……既已到原野,便是我不说,你很快也会知晓。”说着这句话时,严玉的眼底隐着一道顾月卿看不懂的绪。 对上顾月卿难得的探究眸光,严玉的笑有些复杂,“其实,我还有另一个名字,燕珏。” 燕珏? 顾月卿并未听过,甚至在万毒谷缜密的报网探到的消息里,也没有这么个名字。 不过姓燕……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在大燕,可是自来只有皇族能用上这个姓。 见她的神色依旧一派平静,严玉……哦,现在该称燕珏了,燕珏觉得很是挫败。 她是心原就如此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还是喜怒不形于色? “严玉是师父在捡到我时给我取的名,因着那时我上恰戴着一块玉佩,师父便取了一个‘玉’字,至于姓,依照师父的说辞,大抵是取严于律己之意。” 也不管顾月卿感不感兴趣,燕珏索一次说个痛快,“至于燕珏这个名,还是燕浮沉,也就是如今大燕的王坐上太子之位后才有的。” “当年大燕王寻到我并告知我世,我还觉得是在做梦。我一个自幼被人扔下的孤儿,突然有一天有人来告诉我,我是个出生高贵的王子,那种心……” “若换作旁人,定是激动兴奋,我却更多的是排斥。我自幼只在意与武学相关的东西,并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我专研武学,然突然冒出的新份让我知道,我平静的子即将被打破。” 顾月卿懒懒往马车上靠,燕浮沉亲自去寻的人? 照着严玉的说辞,他应与燕浮沉皆是前大燕王之子,可照着当年燕浮沉的行事风格,那些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是皆先后死在他手上了么?唯一活下来的前太子都被他监了。 这样的他,在坐上太子之位后还会去寻一个可能与他争夺王位的人…… 委实叫人意外。 见她的神似有细微的变化,燕珏的兴致便来了。说来也奇怪,本来在此前他并非话多之人,甚至只要能不说话他便不说,可这两个月的相处,竟大多都是他在说。 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就算他先开口她也不见得会应,可想而知,若这一路他也保持沉默,那场面…… “你定然很好奇他分明对其他人如此决绝,却为何独独对我一人例外。” 她自然是好奇的,不过还未到必须去探究到底的地步。 “不知倾城公主可有听说过大燕殷家?” 殷家? 多年前大燕最大的家族便姓殷,据闻当时殷家当家人是大燕百官之首,不过,二十五年前殷家被灭了满门…… 难道是那个殷家? 见她这副神,燕珏便知她是知道的。 像是叙述别人的事一般,语气听不出起伏,“二十五年前,大燕的王后便姓殷,哦,据说那姓殷的王后是我母亲。” 不知为何,她从他无所谓的笑里看出了一抹凄哀。 不过这下倒是更让她意外了。 没想到他竟是大燕王室正统的王子。 可这又与燕浮沉有何关系? 不待她多想,他便继续:“世人只知燕浮沉的母亲是一名歌姬,却不知她原是殷家最小的女儿。” “据说是自幼子不好,从未在外露过面,殷家满门斩首时,殷家便寻了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婢女替代,这才让她侥幸逃脱。后来流落花楼成了清倌,又凭借出色的容颜和独一无二的舞姿得大燕骠骑大将军看重,将其献给燕闽,这才有了后来的燕浮沉。” 燕闽,即是前大燕王。 燕浮沉的母亲为大燕一名大将进献给燕闽的歌姬,此事顾月卿是知晓的。 殷家最小的女儿? 她记得殷家最小的女儿叫殷灼,而燕浮沉的母亲花名桃夭。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若桃夭便是殷灼,这许便是“桃夭”此名的由来。 这样说来,严玉和燕浮沉不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母亲还是亲姐妹? 难怪燕浮沉杀了所有人,却独独将严玉寻回。 “所以,你这番掳来本宫,是奉了燕浮沉的命?” 燕珏有些飘远的心绪被她一句话拉回,没想到她会突然这般问,愣了一愣忙摇头,“并非。” “笼统算来,我与燕浮沉也不过见过两面而已,交还未深到能为他去冒这般险的地步。” 对上顾月卿询问的目光,燕珏一笑,“倾城公主不必追问,我暂不会告知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断不会伤你。” 两人说着,马车已在一座大宅前停下。 “到了,倾城公主请下马车。”说完便当先掀开车帘跳下去。 顾月卿慢慢起,待走出马车,看到大宅的匾额上写着“珏王府”三个大字。 珏王府?她怎不知大燕何时多出了个珏王?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燕珏笑着道:“可是惊疑于为何你万毒谷都未探到半分有关珏王的消息?不必奇怪,这个称谓虽是早在燕浮沉继任王位时便有,知道的人却不多,而这块匾额也是一个月前方挂上。” 顾月卿了然。 原来是这样,难怪原野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府邸,她却未接到消息。一个月前,她就被他困住,与外界都断了联系。 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顾月卿自行扶着马车边缘轻轻跳下。 她的举动让燕珏微惊。 若是从前的她大着肚子这样跳下倒没什么打紧,可此番她内力被封,与寻常女子无异,甚至比寻常有孕的女子更弱。 见她稳稳落地,他才松了口气。 若她有个好歹,他可不好交代。 这时,正打开大门的老者看到停靠的马车,转而看到燕珏,眼底一喜,“王爷回来了!” 忙打开大门快步走出,跪地,“老奴参见王爷!” 燕珏却没有多少,淡淡颔首,“嗯。” 此人据说是当年跟在他母亲边的,对他母亲极是忠心。 不过看到他,燕珏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一个方满半岁便被扔掉的孩子,生命中除了武学还是武学,莫要说一个老奴,就是亲生父母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见得能有多激动,反会觉得是他们来扰了他的平静。 抬头看向府邸上的匾额。 这座府邸他来住过一次,是燕浮沉继任王位时。 除却与他的新名字有些瓜葛,其他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王上一月前便着人来知会老奴,道是王爷将归,老奴盼夜盼,终是盼到王爷归来了。”老者说着泪水就不停的往下流,满脸的激动。 反观燕珏,一派淡然。 “嗯,起来吧。” “谢王爷。”起,待看到站在燕珏侧的顾月卿……尤其是看到她隆起的肚子,老者一惊,连哭都顾不得了。 “王、王爷,这位、这位是?” “你唤她……唤她月姑娘即可。”若叫旁人知晓这是天启摄国公主、君临皇后,怕是要翻天。 “月姑娘?”老者疑惑出声,又上下打量顾月卿,见燕珏不多说,才将心中的万般疑惑压下。 但看向顾月卿的眼神却很是奇怪。 这样的打量让顾月卿不悦。她自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可如今她是有夫婿之人,此人将她看做燕珏女人一般的眼神让她尤为不喜。 她的不悦太明显,以燕珏的敏锐自是很快便觉察到。抬头恰看到老者那样直白的眼神,狠狠拧了拧眉,“月姑娘是本王的贵客。” 一句话,全然透着他的不满。 老者心下微惊,贵客?所以不是他想的那样? 自觉失态,忙道:“月姑娘莫怪,老奴许久不见王爷,又从未见王爷将谁请到家中做客,一时太过惊喜,是以……失礼了。” “本王只在这府中住过一晚而已。”燕珏拆台。 老者面色微僵,自行化解尴尬,“王爷和月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府吧。” 燕珏并未搭理他,而是看向顾月卿,“月姑娘,请。” 顾月卿淡淡瞥他一眼,“不知大燕珏王打算困本宫多久?”顾月卿可不觉得她的份有什么见不得人,左右怕旁人认出她份的又不是她,所以自称依旧如前。 燕珏脚步一顿,回头看一眼惊得愣在当场的老者,眼底的警告让老者忙垂下头。 心中的震惊却半分未减。 本宫?寻常人可不会这样自称。王爷这是带回了什么人? 燕珏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便收回目光,老者再不能探到更多。倒是看着燕珏的背影时,眼底布满愧意。 若非当年他将王爷扔在药王山下,王爷也不会对他、对整个大燕如此生疏。 可当时殷家遭难,王后在危难之际将王爷托付给他,他带着王爷逃出时已受重伤,委实没有能力再护着王爷,不得已才将王爷放在药王山下。 幸得有药王恰路过将王爷捡回并收为弟子,不然王爷许早已…… 只是这番王爷带回的这位“月姑娘”可会给王爷招来什么麻烦?若他方才未听错,这姑娘说的是“困本宫多久”。 所以她是被王爷强行掳来的? 不成!王爷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回到大燕,好子才开始,他断不能让可能扰王爷安宁的隐患存在! 正好王上此番在皇城,他待会儿便着人给王上传信!凭着王上对王爷这位兄长的看重,应会将这“月姑娘”的底细查清楚。 “月姑娘不必着急,等时机到了,我自会放你走,总归不会叫你等太久就是。”扫一眼她的肚子,“会尽量在你的孩子降世前放了你。” 让别人的女人在他的府邸产子,他可没这样的怪癖。 纵然他并未将此处看作他的家,却到底是在他名下的府邸。 顾月卿深深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也不知信没信他。 ------题外话------ 二更五点。 第011章 得知消息,大燕王到(二更) 大燕王宫某宫。 “你方才说珏王带回何人?”回到大燕王宫的燕浮沉已换下他贯常的玄衣,此番是一藏青色的龙袍。 坐在中主位上,像是在批阅奏折,这番听到夜一的通禀,抬头看过去时,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微眯,自成一股威严。 “回王上,珏王府的方管家着人来报,道是珏王领回一个约莫有七八个月孕的绝色女子,那女子自称‘本宫’。方管家觉得此人份有疑,恐会给珏王招来麻烦,想让您帮着查查那女子是何份。”夜一复述道。 燕浮沉一双狐狸眼眯得更甚。 绝色女子?怀有孕?自称本宫? 这番形容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天启的倾城公主。 但是……“你方才说那女子是被珏王截来的?” 夜一点头,“是。” 截来?若当真是倾城公主,凭着她的武功又岂会轻易受制于人?燕珏武功是不错,然与倾城公主比起来到底是逊色了些。 且就他探到的消息,倾城公主此番应在君临的摄政王府才是。 难道近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倾城公主的武功确实少有人能及,可此番她子特殊,加之离开启宣城没几他便接到一则消息,道是君凰已先一步离开赶去药王山,倾城公主去往君临的路上只有她的下属随行。 这样说来,在路上出了意外好似也不无可能。 可燕珏一不重权势二不重女色,若他带回的女子当真是倾城公主,用意又何在? “王上,此事要如何处理?可要属下着人去查?” 当年从方全那里得知珏王被扔在药王山下,王上在隐藏实力时便着了手下主力去查,直到查出珏王的所在王上才安心。待到后来王上赐封太子后,还亲自去寻人。 足可见王上对珏王的看重,既是事关珏王,他才不敢慢待。 “不必,备撵,孤亲自去珏王府。” 夜一纵是知道王上待珏王不同,却没想到已不同到这般地步。 竟是要亲自前去一探…… “是,属下这便着人去准备。” 却不知燕浮沉这番更在意的其实是燕珏带回的人。 不亲自去看一眼,燕浮沉的心总难安。 “方才过去的是王上的御撵?”原野还算繁闹的街市上,一辆马车里坐着的女子正打开车窗看向前面有一队侍卫随行的轿撵,颇有几分欣喜的询问与她随行的婢女。 女子一异域戎装,模样不似那些大家闺秀的端庄,反而有些张扬,她手里握着的鞭子让她又添了几分英气。 就是她那双眸子,即便在笑也透着一股淡淡的郁。 “回大小姐,是的。” “着人去探探,王上如此阵仗是要去何处?” 婢女应声跳下马车,好一会儿才回来。 “可探到了?” 婢女点头,“王上这番好似要去珏王府。” “珏王府?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珏王回来了?”女子眉宇间有不悦,显然在那座府邸挂上匾额之前,她并不知大燕还有一个“珏王”存在。 “……大小姐,大将军说过,王上似乎很是在意这位珏王,您对珏王的态度若叫王上知晓,恐……” 女子凌厉的扫过去,“要你来教本小姐如何行事?” 那婢女慌忙跪下,“奴婢逾越,大小姐息怒。” “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王上如此在意那位珏王,本小姐何不对他态度好些?绕道去东城,本小姐去挑件重礼,珏王既已回来,本小姐自是要去拜见一番。” 奴婢犹疑,动了动唇,对上女子冷冷的眸光,要出口的劝诫话语就这么咽了下去,“……是。” 珏王府。 燕珏方沐浴换好一衣衫坐在前厅等着婢女将顾月卿请来用膳,便听到门外的通传声:“王上到!” 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眉头一皱。 却坐在原处未动。 方全在一旁看得着急,“……王爷,王上登门,依照规矩您当起前去相迎。”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懂规矩?” “老奴不敢,可王上亲临,您这般……恐会落人话柄。” “那又如何?不高兴便削了本王的亲王之位贬为庶民就是,左右本王也不适应这种仆从环绕的子。人前无比恭敬,恨不得连命都能为本王奉上,转便成了卖主之仆。” 方全闻言,不由得瞪大眼,待对上燕珏仿若什么都看透的眸子,心下一阵惶恐,忙跪下,“王爷恕罪,老奴、老奴也是担心王爷的安危,这才着人去给王上传信……老奴对王爷绝无二心!” 燕珏无所谓一笑,“你忠心也好,不忠心也罢,本王又不在意。” 这般随意的态度让方全的心一凉。 他一直知道王爷不适应如今的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爷会当真如此不在意。原以为王爷此番归来是承认了这个份,可此番瞧着,王爷的态度与此前好似并无差别。 或许,这珏王府于他来说其实不过是客栈驿馆一般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方全的心又凉了一截。 端着眸子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方全,燕珏面上带着笑,“不过,本王委实很不喜这种被人出卖的感觉。” 分明带笑,却莫名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老奴知错,请王爷责罚!” 顾月卿由婢女领着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坐一跪的场面。 脚步顿了一下,便仿若未看到一般径直往里走。 “起来吧,本王可没那闲心来管你们这些闲事。” 说完也不管方全如何的伤心后悔,就抬眸看向走进来的顾月卿,“月姑娘不喜欢我让人准备的衣衫?” 她上穿的虽不是她原先那件,却也是样式相差不大的红衣,而这并不是大燕的服饰,更不是燕珏事前让人备的。 顾月卿没说话,倒是那个领她进来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恕罪,月姑娘不习惯着大燕的衣衫,奴婢便自作主张给她另寻了一件,未先请示您,请王爷恕罪。” 燕珏被她这番一跪一哭闹得有点懵。 他就是随意问一问,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起来吧,你做得很好,往后月姑娘住在府中便由你来伺候。月姑娘只要不离开王府,无论有什么要求一应照做,不必来请示本王。” 婢女一愣,“是……” 看着顾自走到桌旁坐下准备用膳的顾月卿,燕珏也没有不悦,只道:“方才门外的通传声想来月姑娘也听到了,不避一避?” 端着碗的顾月卿凉凉的眸光投过去,“本宫作何要避?”以为她躲起来燕浮沉便不知她人在此处了? 既是这么快赶来,加上方才瞧见那个管家跪在燕珏面前一副认错的模样,她已大抵猜到为着何事。 燕浮沉怕是早已知晓她随燕珏到大燕,就算此时不知是她,也瞒不了几。 这两个月一直在赶路,虽说燕珏尽量给她备好的膳食,但与这番在府中的比起来都差了许多。 更况她自今晨吃过一碗面就一直未进食,此番已是晌午过后,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为何还要为了避开燕浮沉而继续饿肚子? 当然,她此前并非贪图吃喝之人,只是而今她有孩子。她一两顿不吃无所谓,却不能饿着孩子。 “难道你们大燕还敢杀了本宫不成?” 燕珏还好,倒是方全及那起站在一旁的婢女瞧见她姿态如此张狂,都有些心惊。 “旁人敢不敢我不知,我确实不敢。”燕珏直言不讳,也起走到桌边坐下。 “见便见吧,本来这番将月姑娘带到大燕就没打算瞒着大燕王,否则我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将月姑娘带到大燕来。” 顾月卿夹菜的动作一顿,眸色很是深邃的看他一眼。 燕珏微怔,倒是未避开,笑着道:“月姑娘这一路辛苦,多吃些。” 正说着,便有轿撵的门外停下。 一人从轿撵下来,直接举步走进前厅。 顾月卿依旧细致用着膳,燕珏则抬眼朝来人看去,“大燕王大驾光临,可真是蓬荜生辉。” 燕浮沉看他一眼,而后目光便直直盯着近旁专注用膳的红衣女子,眼底的震惊透露了他此刻的心。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12章 浮沉心思,倾城打算(一更) “倾城公主?”一声称呼,惊得方全和那婢女瞪大了眼。狂沙文学网 这是……天启那位倾城公主? 方全看看顾月卿,再看看燕珏。这一声是王上唤出来的,所以断然做不得假。 王爷竟将倾城公主掳了来! 越想,方全越心惊。 倒是燕珏本人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而这边,顾月卿听到燕浮沉略带惊疑的唤声,放下碗筷,掏出一方手绢擦了擦唇角,抬眸朝他看去。 绝色倾城,眉眼清冷。 “早前不知药王大弟子原是大燕珏王,本想将这笔账算在药王山头上,如今既已知晓,不知对于将本宫劫来一事,大燕王作何解释?” 燕浮沉和燕珏都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般强硬的态度,尤其是知道她此番内力全无的燕珏。 难道她不知她此时是何处境?人在大燕,也算落入了敌人手中,她最担心的不该是如何保住命? 这般一想,燕珏才发现,自始至终顾月卿都太过淡然,从她面上完全看不到半分担忧。 难道是因他再三强调不会伤她,是以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可他不伤她,难道她便不担心其他人会对她不利? 竟是开口就这般…… 就算真要就此事要个交代,直接来寻他不就是了?他做的事与燕浮沉何干? “倾城公主难道不觉得这番讨要交代寻错了人?” 顾月卿端着清冷的眸子看他,语气有几分讥诮,“珏王莫不是觉得事到如今,这还是本宫与你两人的恩怨?本宫堂堂天启摄国公主、君临明媒正娶的皇后,若这件事不好生计较,天启和君临在世人面前还有何颜面?” “大燕王,你大燕珏王同旁人在半道伤本宫下属数人,还劫走本宫,此事难道不该给本宫一个说法?” 燕珏才确定,她是真要计较此事。 顾月卿当然要计较,纵是这一路上燕珏对她还算客气,也无伤她之心,但仅是将她劫走一事就不能草草带过。 天知道她不见了君凰和万毒谷一众人会急成什么样。 尤其是君凰,两人待在一处时,他连她走一步路都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怕她磕着碰着。这番她不见了,还足足不见两个月,又是在子快要足月之际。 不用深想,她也知他定是没没夜都在寻她,定是没好好休息也没好好用膳…… 燕浮沉原还因着看到她而惊喜,在她这番质问下,那抹惊喜倒是散了不少。 看燕珏一眼,才道:“这件事应是有什么误会,王兄自来醉心武学,许是听闻倾城公主武功无双,想讨教一番又恰遇上旁人要对公主不利,顺势将公主救下罢了。” 他这放低段一般的语气让燕珏与跟着他一道进来的夜一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燕珏纵是对外界的事不感兴趣,却也知燕浮沉这个大燕王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天下将乱,他是最有望与君凰一斗的人。且他能从一个歌姬之子到如今的地位,本定也是有手段有谋略的。 诸如这样的人,轻易不会向旁人低头。 他方才的态度语气都那般不好,燕浮沉却还为他说好话。 燕珏的心比三年前燕浮沉寻到他,他得知自己世时还要复杂。 至于夜一,他跟在王上边多年,知道就是早年不得不隐藏实力选择隐忍时,王上也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珏王却这般不给王上好脸色…… 当年殷家出事致使他流落在外又不是王上的错,他有何好对王上不满的? 此番还将倾城公主劫来,难道他不知如此举动会给王上带来多大的麻烦? 君临和天启,连带着神秘的万毒谷他们都会得罪个遍。 不过夜一也知他纵是再不满,这里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他们心思如何复杂又是如何感慨的,顾月卿并不关心,“是么?顺势救下本宫会连本宫的内力一并封了?” 此话一出,连燕浮沉都惊了一惊。 他们习武之人谁不忌讳被人封内力?更况是以绝对武力和狠辣手段名扬天下的万毒谷谷主…… 难怪她会一路安静的随着燕珏来到大燕。 可内力被封一事难道不是她此番最大的弱点么?她如此直接说出,便不担心他们因着她最大的倚仗没了对她如何? 顾月卿担心么? 自然是不担心的。 便是她此番不说,燕浮沉或许也会从燕珏处知晓;便是燕珏不告知他,凭燕浮沉的眼力头脑,时久了也会发觉。 更况她这番说出来可不止为证实燕珏确有劫她,至于还有什么缘由,也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这次燕浮沉未再帮燕珏推脱,只道:“倾城公主此前应是未好好游过大燕,这番既然来了,便在原野多住些时,孤可给你做向导。” 凤眸微凛,“大燕王这是想扣下本宫?” “倾城公主言重,孤并无此意。说来孤早便想邀公主来大燕做客,无奈公主总没有闲暇。此番既是差阳错来到孤的地界上,公主不妨多玩些时再回?也好叫孤略尽地主之谊。” 燕浮沉突然想通了。 左右就算此番将她安然送回去,君凰和她都不会将此事就此揭过。既如此,何不暂先将人留下? 这可不是旁人,而是他多年前便四处去寻,想留在边做他王后的人。 她随君凰回了君临便罢,既然都到了他的地界上,他还有什么理由将人往外推呢? 且就让他自私一回,留得她一是一。 当然,若能永远将她留住自是再好不过。 燕浮沉看着顾月卿的眼神突然改变,话也说得如此直白,在场谁也不是傻的,哪还能看不出点苗头? 夜一并没有什么意外,方才看到顾月卿在此,他便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至于方全和那婢女,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唯有燕珏狠狠拧了下眉,“倾城公主如今这副子怕也不适合四处游玩,再则,倾城公主不会在大燕停留太久。” 他事前并不知燕浮沉对顾月卿的心思,若是早知,他便不会将人带到大燕来。 他将人掳来的目的可不在伤她,更不在拆散人家夫妻。 燕浮沉定定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顾月卿也瞥燕珏一眼后道:“看来大燕王是不打算给本宫交代了,如此,届时便莫怪本宫不留面。” 起,“劳烦珏王着人将膳食送到本宫的屋子。” 语罢举步走出前厅。 婢女看燕珏一眼,得他示意才忙跟上。 待再看不到她的背影,燕浮沉才将视线收回,上前两步寻个位置落座,“王兄究竟想做什么?” “大燕王觉得呢?” 头一次没否认他对他的称呼,这倒让燕浮沉有些意外。 “王兄这番将倾城公主劫来,不知可有想过后果?王兄当知,莫说倾城公主背后还有君临和天启,她自也不是个好开罪的。便是王兄将她的内力封住,若非她此番子特殊,不说王兄,怕是就连孤都困她不得。” 燕浮沉这番话完全没有夸大,他很清楚顾月卿有这样的本事。 燕珏不置可否,“可事实是,她此番委实子不便不是?更况我将人劫来,大燕王好似并无不喜,相反……” 相反什么,他未再多说。 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大燕王也莫要高兴太早,我如何将人带来的,便会如何将人安然送走。还是那句话,倾城公主不会在大燕停留太久。大燕王请放心,我这番只是借大燕的名头完成一个夙愿,若君临和天启要追究,我会一力承担,断不会累及大燕。” “王兄是大燕珏王,觉得此事大燕当真脱得了干系?王兄也莫要说什么将你从王室除名这样的废话。莫要说便是将你除了名依照君凰的脾也断不会不与大燕计较,就说孤的母亲欠着你母亲一条命,王兄这一生都不可能脱离王室。” 所谓的欠着一条命,其实是当年原该入王宫的是殷家嫡女殷灼,因着她子不好,恐在王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无法活下来,燕珏的母亲殷娥便主动要求记在当家主母名下,以嫡女的份代殷灼入宫,这才使得殷灼有一个在那场灭门中逃脱的机会。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王兄还是与孤说说你究竟要做什么吧,也好叫孤有所准备。” ------题外话------ 二更起就写,时间不定,三点可来刷。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013章 燕珏目的,倾城动作(二更) 燕珏沉默片刻,然后道:“我早年便想向小师叔讨教几招。狂沙文学网” 有那么一瞬间,就算是燕浮沉,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无语。他口中的小师叔不就是君凰? 所以他千里迢迢将倾城公主劫持过来,其实是想与君凰打一架? 燕珏并未避开燕浮沉如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劫了倾城公主,依照小师叔的脾,纵是最后答应了我的要求,也不一定会放过我。是以我便借大燕的名头一用,怎么说我也挂名大燕王室,小师叔再如何生气愤怒,动手时应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对我下杀手。” 燕浮沉嘴角一扯,“君凰自来行事随心所,不给任何人面子,若谁惹怒了他,他断不会手下留,就算会与整个大燕为敌也一样。” 换而言之,就是君凰不会将大燕放在眼里,就算大燕可与君临匹敌,甚至兵力在君临之上。 这件事莫要说君凰,便是他自己也一样。若谁敢这样劫持他的妻子,就是拼着国覆他也要出这口气。 燕珏自是赞成他的话,“大燕王不必担心,若小师叔当真要计较,大燕直接将我交出去就是,总归不会连累到大燕。” 这话他其实说得并没有底气,所以这一路他才会尽可能的对顾月卿好,好叫君凰到时见着她无事,又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不会直接灭了他。 说来,燕珏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但此生若不与小师叔打一场,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要怪就只能怪早年在药王山他多次寻小师叔比武,小师叔都从不搭理。之后小师叔回到君临,他也没少送去“战帖”,但都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回复,这才让他不得不行此险招。 夏锦瑟那所谓的武功秘籍能吸引到他?当然不可能。 燕珏会答应夏锦瑟出手,不过是恰巧有机会能接近顾月卿而已。 倒是瞧见顾月卿那般利落杀伐的招式后,燕珏便动了要与她打一场的心思,只是她如今况特殊,是以他说的那番待她将孩子生下,再与她打一场的话其实并非玩笑。 燕珏痴心武学,自也敬重高手,是以这一路他对顾月卿的优待,实则也不全是因着君凰。 “你觉得君凰真会因此不计较?王兄若是想寻人过招,可寻自己人,作何要去招惹君凰?孤自觉自己的武功不逊色于君凰。” 当然这不是说燕浮沉怕君凰找大燕的麻烦,左右早晚有一会对上。只是在当下,麻烦能少则少。 他还不想现在就与君凰对上。 不过若实在避不开,对上似乎也没什么。 “便是寻了旁人过招,与小师叔讨教也是夙愿。”意思就是,即便他和燕浮沉打了,不和君凰打一场他也不会甘心。 燕浮沉看着他,不由想到当初去药王山寻燕珏时,因着他要闭关练武的关系,他寻了借口在药王山上足足等了半个月才见到他。 分明师出药王山,却半点药理医理不懂,只醉心武学…… 可叹他资质一般,这么多年的专研也只到这个地步而已。 “王兄当知,你并非君凰的对手。” 听到两人这一番对话,管家方全的心有些难以形容,总归担心是有的。 为一场比武,同时开罪两个大国,这种事怕是这世上也就王爷一人会做了吧。 他想劝诫,但他不能。王爷本就与他有隔阂,若再在这件事上阻挠,王爷怕是永远都要与他如此生疏。 再则,就算现在劝也来不及了。 压下心底的各种复杂,垂首上前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燕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试一试,怎知结果?”其实他很清楚他打不过小师叔。 彼时,顾月卿从前厅出来。 从珏王府的前厅到燕珏给她安排的院子,约莫要走一刻钟。此间会路过珏王府中最大的花园。 花园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便是花草树木。虽是深冬方过,诸如这种的大府邸,并不难寻寒冬不凋零的草木花朵。 待走到花丛间的石板小道上,顾月卿突然停下,问后的婢女:“你叫什么?” 婢女没想到她会突然与自己说话,想到她的份,有些惶恐,忙垂下头,“回、回倾城公主,奴婢冬雪。” “好,冬雪,你去给本宫备好膳食送到屋中,本宫瞧着这里有不少盛开的花,想采些放到屋子里。” 岂料雪“扑通”一声又跪下,“倾城公主,万万不可!” 生怕顾月卿生气,她又忙道:“公主子重,这两又方落过雨,路上滑,若公主出什么意外,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公主若喜欢这里的花,待奴婢将您送回屋再来给您采……” 骤然对上一双好看却清冷的眸子,冬雪的声音便卡住了,心下一惊,“是,奴婢这便去。” 这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自觉屈服的气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冬雪甚至忘了燕珏此前的交待,道是无论何时都莫要让顾月卿单独一人。 待话不自觉的出口,冬雪才心惊。 然话已出口,无法再收回,“……路上滑,倾城公主小心些。”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顾月卿淡淡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嗯。” 冬雪离开后,顾月卿在花园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回到屋中时手里拿了一大束花,品类繁多。 冬雪见她捧着花走进屋来,只觉不愧是倾城公主,分明花园里的花儿就开在那里,由倾城公主采来却格外的好看。 迎上前,蹲见礼,“倾城公主,花可要奴婢帮您插到瓶中?” “不必。”就这样往桌上一放,很是随意,让冬雪拿不准她是否喜欢这些花,却也不敢多问。 “奴婢已着人备来膳食,倾城公主可要先用膳?” “嗯。”走过去坐下,“先寻纸笔过来。” “是。”她不敢问她要纸笔何用,只转去寻来。 她将纸笔寻来没一会儿,顾月卿便写好了两张药方,“照着方子帮本宫将药抓来。” 冬雪躬上前,双手接过,“是。”心里却惊艳于方才倾城公主落在纸上的字。 她早年也习过些字,虽只是皮毛,却能看出倾城公主的字颇具风骨,娟秀中透着杀伐,断不是寻常人能写出。 转念一想,能做到连女帝之位都不要,却执掌一国的女子这世间恐也只有这一位而已。 自此,她对倾城公主是打心底里的敬佩。 “倾城公主放心,夜幕之前奴婢会将药抓回。”不过药方却是要给王爷过目的。 倾城公主是万毒谷谷主,毒术天下无双,寻常药材到她手里许都能有大效用。 顾月卿当然知道药方既交到冬雪手里,必躲不开燕珏的眼睛。不过,她会蠢到在药方上留下痕迹让他更防着她么? 自是不可能的。 这不过是寻常的安胎和调养子的药方罢了。 想着,瞥一眼那边随意放在桌上的花,好看的眸子微深。 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作风。 珏王府仆从不多,婢女只有几个,大多数还都被安排到厨房等地,伺候人的就只有冬雪一人。 所以冬雪将顾月卿出手的药方给燕珏,燕珏请来大夫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便遣了府中其他下人去抓药,让冬雪又回到顾月卿边寸步不离的看着。 想是考虑到可能会出现顾月卿故意支走冬雪的形,燕珏又给她指派了一个嬷嬷,如此一来,就算有一人被支开,另一人也能守着。 倒是冬雪将药方送过去再回来时,看到顾月卿拿了两个竹篮子坐在院子里拿出她采回的花一朵朵摘了扔在篮子里。 莫不是这些花也能入药? 不怪冬雪草木皆兵,而是倾城公主的本领实在太大,她不得不处处留意。 鼓足勇气上前,“倾城公主,您这是在……” 顾月卿停了手上动作,淡淡看向她,“制胭脂。方才本想将这些花插进花瓶中装饰屋子,闻着味道不错又恰无事可做,便打算将它们都做成脂粉。” “公主您会做胭脂?”眼底有惊诧也有崇拜。 “嗯,不过多年未亲自动手,有些手生。这些花怕是不够,你再去帮本宫采摘些回来,待本宫制好赠你一盒。” 冬雪一喜,“多谢倾城公主!奴婢这便去。”不说胭脂质地如何,就说这是倾城公主亲制,世间有几人能拿到? 看着她欢快跑出院子的背影,顾月卿将手上的花放下,再一次挽起袖子,轻点在小手臂上。 那三枚银针又从手腕上缓缓弹出,用手绢将其包好。而后从竹篮子里挑捡出六种不同类别的花朵。 不多,仅一样一朵。 将其握在手心,眨眼间原本躺在手心的六朵花便化作粉末状,抬手往半空一挥,由一股劲风带着飘散开去。 冬雪将一大束花抱回来时,愣在了当场。 同时愣住的还有先她三步踏进院子的燕珏。 院中,常青的桂花树下,女子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摆放着两个竹篮子和一堆花,女子的四周则飞满了蝴蝶蜜蜂…… 夕阳斜下,晚霞漫天。女子一袭红衣,侧颜绝美倾城,垂下头细致的摘着花,周遭蜂蝶飞舞。 分明处凡尘,却又好似立于世外。 出尘绝艳。 就连自来只对武学感兴趣的燕珏都想到了这么个词。 待回过神,心下不由感叹,难怪就算已嫁作人妇,燕浮沉都还对她如此上心。 倾城公主的确有令世间男子痴迷的资本。 又不由得庆幸,幸亏他素来只对武学感兴趣,若他稍稍对女色上些心,这番一颗心怕也要落在她上。 “我、我是看到仙女了吗?”冬雪惊得完全忘了她前面站着何人。 在这样深冬方过的时节,想瞧见蝴蝶蜜蜂都不易,她竟看到这般多!还如此色彩缤纷叫人眼花缭乱! 关键是坐在那里的女子委实太美。 不过,见燕珏回头看她一眼,她就被吓得一个哆嗦回了神,忙垂下头降低存在感,但在燕珏收回目光后,她又偷偷瞄向顾月卿的方向。 太美了,这样的景致简直是她平生所见。 “倾城公主好雅兴。”燕珏也不是傻的,震惊过后便很快反应过来这场景的不寻常,当下时节,无故怎会飞来这般多蝴蝶蜜蜂? 探究的目光落在顾月卿还在摘的花束上。 “珏王有事?”只抬眸看过去,手上摘花的动作却是没停。 她的不闪不躲让燕珏有些意外,难道是他想多了? “无事,只是想来问问倾城公主住得可还习惯,没承想竟叫我撞见这样震撼的场面。” “不知倾城公主做了什么,竟引来如此多不合时节的蝶蜂?” “珏王如此着急作何?难道它们还会是本宫故意引来的不成?本宫如今被困于这珏王府中,便是要引也该引些于本宫有助的东西,引来蝴蝶蜜蜂有何用?” 燕珏一愣。 是啊,她引来蜜蜂蝴蝶有何用?便是要传信也该引来些信鸽之类,就算蜜蜂和蝴蝶亦可传信,它们能飞多远?关键是蜜蜂和蝴蝶如此小,又如何能藏信笺? 万毒谷以蜜蜂一般大小的毒虫传信,外界之人并不知晓,就连君凰都是亲眼看到才知,燕珏会这样想并不奇怪。 ------题外话------ 明天七点半 第014章 得知下落,是位郡主(一更) “……毕竟这般场景不多见,特别是在这个时节。狂沙文学网”见她又垂头继续摘花朵,燕珏神色一顿,“倾城公主这是?” 顾月卿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冬雪见顾月卿用如此态度对燕珏,倒也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的份摆在那里。不过看到顾月卿不搭理燕珏,为珏王府的下人,她自不能让自己的主子太尴尬。 于是开口解释:“回王爷,倾城公主这番是准备用这些花制成女儿家用的胭脂。从前奴婢只听旁人说过能自行用花瓣做成脂粉,今次却是头一回瞧见。”眼底是对顾月卿浓浓的崇拜。 岂料听完她的话后,燕珏的眉头便微微一拧,“素闻万毒谷谷主毒术天下无双,旁人看似寻常的花草到了谷主手中便会有大用处。” 话未说明,然就连冬雪都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莫不是王爷觉得倾城公主这番不是在做胭脂而是研制毒?可适才倾城公主分明说过,待制好脂粉便赠她一盒。 总不会做出带毒的东西赠她吧? 动动唇想要帮顾月卿说说好话,可眼前的人是她的主子。最终,冬雪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顾月卿已将手上的花束放下,起,“这些花劳冬雪姑娘帮本宫摘好,本宫有些乏了,先进屋歇歇。” 看向燕珏,“若珏王无事,也可留下帮忙。” 说完也不管唇角抽动的燕珏,转便往屋里走。 所以,他怀疑她用这些花研制出新毒为她自己留后手,她就直接让他来经手? 是他真的多想了,还是自信就算有问题他也看不出? 实则就算她真用这些花草研制出新毒也不打紧,左右他的目的也快达到了。 再看看那群还未飞离蜂蝶,燕珏脑子里突然出现他坐在那里被它们环绕,而手里正拿着花在一朵朵摘的景象…… 眼皮狠狠一跳,那画面简直是辣眼睛。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吩咐冬雪,“照着倾城公主的要求将东西弄好。” 冬雪应声。 最终,冬雪坐在一群蝴蝶蜜蜂中,有些梦幻的将她采回来的花都摘进了竹篮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花香又不像。想不透,索便归于她此番心大好,以至闻到的花香都更沁人心脾了。 几后。 是夜,大燕某处荒原。 四下燃起了几堆火。 其中一个火堆旁坐着的男子着一袭暗红色长袍,墨发松散。 如妖的面容,赤红的眸子。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戾气,让同行的人莫说靠近,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坐在另一堆火旁戴着面纱的绿衣女子朝他看了一眼,最后化作一声长长低叹。 从君临到大燕,便是驾马都要二十,他们却只用了半个月便到达大燕边境。之后的半个月,便在大燕各个城池寻人,一寻就是二十多过去,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夏叶会感叹,委实是这一路她当真见识到了君临帝对她家主子的在意。 这一个月,她尚且一边休息一边赶路,却几乎未瞧见君临帝合过眼。中途还因太过劳累,他甚至晕过去一回。 那次君临帝直接睡了三天三夜,若非她以她习了多年的医术担保他无事,只是太累睡着了,他那群下属不知会闹出什么来。 只是那三天三夜之后,君临帝又再次不眠不休,平除却下达命令,几乎不多说一句话,上的气势更加骇人。 就连进食也极少。若非有一次她大着胆子与他说了一句,若她家主子瞧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定会自责难受…… 他如今的状态怕是更糟糕。 正想着,有什么东西朝她飞来。 定睛一看,不正是他们万毒谷的传信毒虫? 原以为是某个下属传来有关主子的消息,激动的拿起人皮手戴上,而后接过毒虫,从它口中将信取出。待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内容,夏叶眼底便布满了惊喜。 “皇上,有主子的消息……” 抬头看过去,却见一只鹰正从君临帝脚边飞离,直冲天际。他手里拿着一个打开过的竹简,信笺正握在他手中。 从他的神色不难看出,那上面定也是有关她家主子的消息。 君凰什么也没说,那张信笺便被他揉成团扔进火堆中! 翻上马,直接驾马飞驰。 那个方向是大燕国都原野。 其实再赶半的路,他们便能到原野。 反应过来,翟耀急忙领着一众暗影卫翻上马追上去,还不忘回头喊一声,“夏叶姑娘,皇上如此着急想是已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夏叶当然知道,因为她手里的消息是主子亲自传来的。 主子此番在大燕珏王府。 大燕突然多出一个珏王,她也才接到消息没几。近来万毒谷所有人都在寻主子,疏忽了旁的消息,以致于大燕突然冒出一个珏王他们也是近才留意到。 大燕珏王是谁夏叶不知,但她亲眼看到主子被药王大弟子严玉带走,所以这个珏王定与严玉脱不开干系。 主子只传来几个字:大燕珏王府,暂无命之忧。 便再无更多的消息,是以她并不知他们将主子抓去目的何在。不再多想,召集其他人,也驾马朝原野而去。 与此同时,原野某家客栈中。 “你方才说,我们的公主下现下在何处?” 开口的是个女子,她坐于屋中主位上。着一袭上品锦袍,头上绾了个飞天髻,脸上戴着半张金色面具,遮住她大半张脸,仅露出她朱红的双唇和精致的下巴。 从她的朱唇和下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在她三步开外跪着一个蒙住脸的黑衣人,听到她的问话,又将方才的话再复述一遍:“回主上,据属下等查到的消息,公主下可能在珏王府中。” 女子听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近旁的桌面,“这么说,那个严玉和珏王府有关?” “若消息未错,应是如此。” 女子忽而坐直子,居高临下的看他,“若消息未错?本郡主这是养了一群废物?连一个突然冒出的珏王府都查不透?” 黑衣人一惊,哆嗦的匍匐在地,“主上恕罪,是属下等无能。” “说吧,为何查不到?”女子知晓她手底下这些人的能耐,纵是不满他们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却也知定有缘由。 “回、回主上,不前大燕王亲自去了珏王府,离开后便派他手底下的夜煞守着珏王府,我们的人实在难以靠近。” 顿顿,又道:“大燕那些好奇珏王份的官员官眷要登珏王府的门拜访,也皆被阻于门外,我们的人想混进去都寻不到机会。” “此事本郡主倒是略有所耳闻,据说大燕那位骠骑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备了礼上门被挡在门外,觉得丢了脸便跑去寻她父亲哭诉,随后那位宠女如命的骠骑大将军便在朝堂上就此事向大燕王讨要说法。” “是……不过大燕王并未将珏王如何,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下令,道是无事便莫要去叨扰珏王。”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事发生第二便传遍了原野。 “这大燕可真有意思。有刁蛮任的世家千金;有为女儿的一次丢人质问君主的臣子;还有分明冷血无踏过无数血亲尸骨坐上王位、却对一个兄长格外看重的君主。” 黑衣人知道她这话并非在与他说,未敢应声。 女子又继续:“可知他们将我们的公主下抓来是何目的?” “属下等无能,暂未查到。” “你们确实无能……” 黑衣人一阵心惊,生怕受到惩罚,直到她再次开口,黑衣人提起的心才落下。 只听她道:“不过倒也怪不得你们,毕竟君临天启连带着万毒谷的人都未查到确切消息。倒是没想到,我们的公主下竟有万毒谷谷主这一层份在……若是早知,本郡主又岂会任由她活到现在?” 黑衣人一默,良久才道:“那主上,属下等可是要继续查珏王府?” “既然这么久都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不必查了,着人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便是。我们能查到的东西,相信万毒谷和君临也很快会查到,我们就安心等着看戏吧!”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 第015章 将军之女,帝王之家(二更) 又一日,原野的风有些大,吹过一片旷野。 深冬过,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有两人驾马从旷野上飞驰而过,直到旷野尽头是一座城,城墙大门之上镌刻着“原野”二字。 马在城门前停下,这才看清两人的样貌。 正是从天启驾马赶来的陈天权和叶瑜。 两人看到眼前的城门,心态各异。 叶瑜是有些恍然,转眼便过去一年多了。她过往五年的时光多是待在原野,这番竟是一年有余未再踏进这座城池。 当年她从廖月阁出发,第一次踏进这座城池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满怀期待又有少许忐忑? 而今想来,竟是都记得不大清晰。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 当真是时光匆匆,转瞬便过去了这许多年。 而陈天权,这是他第一次来原野。纵是在叶瑜到原野后,他派了不少人来此护她,他自己却从未踏入原野半步。 因是她自小所愿,所以当年他纵使再心痛,也亲手将她送到了这里,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现在想来,后悔吗? 许是有的,只是纵然再后悔,若时光倒回当初,他依旧会这样做。 一则,他不忍看她难过。 二则,他不想她一辈子都惦念着旁人。 也许送她离开后,她会永远属于别人。但若不将她送走,她夙愿未圆,心中的位置也不会空下来装上他。 与其两人都不好过,倒不如让她如愿。 若到最后她不能如愿,就会回到他身边,并永远待在他身边。 就像现在。 但再次踏足这座她熟悉而他陌生的城池,陈天权还是有些不安,恐她会忆及当年在这里的种种,再次回到燕浮沉身边。 正想着,抬头朝她看去,恰撞上她看过来的双眸。 两人都是一愣。 而后,叶瑜展眉一笑,“师兄,走吧,待寻到倾城公主,我还要赶回商兀处理生意上的杂事呢。” 陈天权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很快,却被叶瑜捕捉到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有些闷得难受。 她从前任性妄为,是不知师兄对她的心思,才每每将在另一个人身边所有喜伤都一股脑的寻师兄去诉说。如今想来,她那般行径委实残忍。 他不是别人,是从小对她百般宠溺的师兄,是宁可自己躲起来伤心也要让她开心的师兄,也是……她最不愿伤害的人。 时至今日,她若明知会伤到师兄还一门心思的向着旁人,也未免太没良心了。 当然,这里用良心来说也不甚明确。 在她心中,究竟是燕浮沉的分量更重还是师兄,她其实也分不清。但至少此时此刻,若燕浮沉和师兄都有危险,她是会先护着师兄的。 这般一想,叶瑜的心便豁然开朗了。 而她的笑及她那一番话,彻底将陈天权几番转换的心绪都冲散了。 比之从前,现下好了太多不是。既然他从前都能熬过来,如今她就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总归今时今日,他不会再将她拱手相让就是。 也回她一笑,“嗯,走吧。” * 着一身异域装扮,手中拿着一条长鞭正飞转击打着眼前木桩的女子听到下属的通禀,停下手中动作将长鞭握在手心,拧眉回头问:“你说那个人进了城?” 身后躬身站着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是的,大小姐。您让末将盯着城门,末将一有消息便来报,来人确是您给末将的画像中人。” “她还真敢来!” 男子没说话。 她又道:“她此番人在何处?” “福来客栈。” “住客栈?”女子颇为意外,“王上继位后不是给她赐了府邸?” “末将不知。” “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大小姐。” 待那将领离开,女子便唤了一声“付乐”,便有一个像是婢女又像是侍卫的女子上前来。 拱手躬身,“大小姐有何吩咐?” “准备准备,今夜本小姐要去一趟福来客栈!”眼底是杀意。 付乐垂下头,“是,大小姐。”不用多问,她也知会让大小姐如此愤怒的也只有跟在王上身边那位女谋士而已。 王上身边从未有女子,突然有一天大将军与下属谈话时提及王上有个女谋士,恰巧被大小姐躲在门外听到。 那还是在王上未继位、辽河之战未开始之前。 大燕上下都觉得大小姐是最合适的王后人选,大小姐自己也这般认为。最主要的是,王上尚是太子时,大小姐便对他上了心。 王上自来洁身自好,每每说起王上,大小姐都是自豪又欢喜。 突然得知不与女人打交道的王上身边跟了个女谋士,还跟在王上身边五年之久。据大将军说,王上手底下的人都知,王上不在时,那位女谋士所说的话,其分量可与王上相当。 付乐不知此是真是假,但这事既是由大将军亲口说来,就算不全是真的,应也作不得假。 当时大小姐一怒之下便调动手上所有人手去查,整整查了三个月,才查出点眉目。 道是那位女谋士极有可能是商兀叶家的少主…… 要说这世间女子,名声最响的当属天启倾城公主,其次便是商兀叶家这位少主。 这样一个人待在王上身边,任是谁都知道她的目的不单纯。 如此,大小姐便更介意了,为此不惜在君临帝和倾城公主寿宴之时偷偷去了君都。 那时君都汇聚了各国最优异的年轻人,大小姐也是在那时得以确认叶家少主便是王上身边的女谋士。 说起这件事也是巧合。 倾城公主在君都的老巷子里被人劫走,大小姐便领着他们一路尾随,就是那时确定了叶家少主与王上有关。 在叶家少主的私人地界上出现王上身边的女谋士,并不难让人猜出她的身份。 为给叶家少主教训,大小姐甚至不惜在商兀那场动乱中插了一脚,还险些被叶家和万毒谷查到。 说实话,她并不想大小姐多番对上叶家少主。叶家少主能在这般年岁以女儿身将叶家的生意在各国经营得风生水起,还留在王上身边出谋划策五年得王上重用却不被外界发觉,足可见她的能耐。 更况还有一个万毒谷。 上次大小姐赠与商兀凌王,让他用在叶家家主身上的毒有嫁祸万毒谷的嫌疑,已是得罪万毒谷。 若大小姐再出手,难保不会被叶家和万毒谷查到。 且不说还有一个叶家,就是万毒谷他们也开罪不起,更别说万毒谷身后还有天启和君临。 但付乐也清楚,在叶家少主这件事上,她劝不得大小姐。若是劝了,指不定还会被责罚。 不过,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冒险。不能劝阻,却能告知大将军。有大将军做后盾,大小姐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正这般想,眼前女子审视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让她忙低下头。 “付乐,你能得一个付姓,是本小姐给你的恩典,可莫要忘了你的主子是本小姐!” “本小姐不喜人自作聪明,诸如上次本小姐被珏王府的人拦在门外的事若再闹到我父亲耳朵里,莫要怪本小姐不顾念多年的主仆情分心狠手辣!” 女子姓付名盈寰,是大燕骠骑大将军付盛的独女,年十七。 当初叶瑜在燕浮沉身边做谋士时,连万毒谷都只查到她唤作“流萤”,除此便再查不到更多。付盈寰却能在三个月内查到她极有可能是商兀叶家少主,便说明付盈寰此人是有几分本事的。 当然,这许与她父亲在大燕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有些关系。万毒谷纵是再厉害,若要在大燕地界上查人,也断然及不上大燕的地头蛇厉害不是? 除此,付盈寰还是个能制出可陷害万毒谷的剧毒之人,且就连万毒谷缜密的情报网都未查到她有这般本事。 付乐惶恐,忙跪下,“大小姐恕罪,属下、属下再不敢了。”她只是见不得大小姐丢那么大的脸,想让大将军帮大小姐出口气,没想到大将军会直接闹到朝堂上,还闹得整个原野城人尽皆知。 “滚去做事!” “是,属下告退。” * 彼时,珏王府。 燕珏看着走进前厅的人,语气有些许不耐,“大燕王怎三天两头往我府上跑?哦,不对,这并非我的府上,我这番是借住在此。这样说来,大燕王如此随意出入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是你的地界。” 燕浮沉脚步一顿,看向他时,狐狸眼中有不悦,“这里就是王兄的府邸。孤每日登门虽说有不妥,却每每都着人通禀王兄之后方入府,并未如王兄所言一般随意出入。” “又不是真对我有多在意,何必如此?”燕珏轻嗤。 外人都道燕浮沉对他这个兄长有多敬重多看重,唯有他自己知道,燕浮沉对他其实并没有亲情,甚至可以说,很多时候他对燕浮沉而言好像就是个责任…… 觉得该对他这样,所以就对他这样了,仅此而已。 “孤的母亲欠着你母亲一命,将你寻回并保你一世无忧,是孤母亲的遗愿。”燕浮沉并未否认他的话,连眼神都未有半分闪躲。 果然帝王家没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言。 保他一世无忧?是忧是乐皆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用得着旁人来为他打算? 燕珏嗤笑一声,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大燕王此番前来若依旧的想将倾城公主接到王宫去住,便不必费这个心了。倾城公主是我小师叔的妻子,照着辈分她还是我长辈。留长辈住在府上没什么不妥,然若将长辈送到王宫居住,那就不妥了。待小师叔知晓,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让燕浮沉很是不悦。 君凰的妻子君凰的妻子! 狐狸眼深邃,叫人看不透,“就算你如今这般做,以君凰的脾性也断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若小师叔答应与我打一场,我也算完成多年夙愿。若能从小师叔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是我之大幸,若不能,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我用这样的法子逼小师叔出手本就有欠妥当。” “大燕王不必白费心思,我已给小师叔传信,相信再过不久小师叔便会赶到。” 燕浮沉闻言,狐狸眼眯成一条缝,一字一顿,“你给君凰传了信?” “是啊,所以我奉劝大燕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天下女子何其多,又何必惦念着别人的?”语罢,看到燕浮沉变幻莫测的脸色,燕珏掩在广袖下的双拳轻握。 堂堂大燕王,如何能背负一个夺人妻的骂名? 就算最后这天下之争他败了,世人再想起他时也只该有“乱世枭雄”四字!而不是夺人妻的污名! 如此,也不会累倾城公主平白多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题外话------ * 明天七点半。 第016章 只为比武,浮沉用强(一更) 燕浮沉一眯,避开他的问题,道:“王兄以为君凰来了大燕还能活着回去?” 燕珏看着自寻椅子坐下的燕浮沉,心下微惊,“你此话何意?” “王兄作何这般惊讶?早在决定将人引来大燕时,王兄便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 是想过,但他觉得小师叔能应对。 可此番瞧见燕浮沉如此成竹在的模样,他便不确定了。 “这几孤前来,王兄总拦着不让孤见着人,今次该是让孤见一见了吧?是否去王宫住,说来王兄也不能为倾城公主做决定。” “不知本宫何处给了大燕王错觉,竟觉得本宫愿住你的王宫?” 两人闻声抬头,只见着一袭红衣的女子缓步走来。 燕珏起,有些意外,“倾城公主怎来了?” 顾月卿淡淡看他一眼,“珏王困本宫在此,是想与本宫的夫婿打一场?” 燕珏刚要说话,又被她清冷的声音打断:“珏王竟为这样一件小事将本宫劫来,难道珏王不知本宫骤然失踪会闹出多大的麻烦?一个弄不好便是战火起,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珏王想看到的?” 凡战争者,必经久不停,也定是劳民伤财。 是以不管是商兀还是天启,顾月卿都选择损失最小的法子达到目的,就是为避开战事。 而她一人,系的是天启和君临,她手上还有万毒谷,往更深了说,她还挂着禾术的储君公主之名,她又与商兀联成了同盟。若她失踪的消息传开,这天下还能安稳? 若非君凰和她手底下的人不知她处何处是否安然,此番断不会如此安静,这天下也定不会这般安宁。 当然,她与禾术及商兀之间的联系燕珏许不知,但君临和天启两国自来主战,兵力纵是比之大燕来要逊色些,却也是兵强马壮。两国合盟,岂非战四起? 这一点燕珏不会不知,然他竟为一场比武如此不管不顾。 燕珏和燕浮沉都没说话,因着他们都知她这番话并未说错,她确实有这样的分量。若她真有个什么好歹,这天下表面上维持着的平和便会被打破。 沉默良久,燕珏眼睫微敛,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绪,“天下事,天下人之事,与我并无相干。” 再抬眼朝顾月卿看去,眼神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自小师叔拜入药王山展露出武学上的天赋,与他打一场便是我的夙愿,为此,便是负尽天下人我也在所不惜。” 没有人能理解一个生活中除却武学便再无其他东西的人对一场比武的看重。 至少顾月卿是理解不了的。 负尽天下人?便是清冷如顾月卿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也不对,她是敢的。倘若威胁到君凰,莫要说天下人,就是她自己,她都甘愿牺牲…… 这般想法一冒出,顾月卿就是一阵心惊。 不知不觉间,君凰在她心中的分量竟如此重了吗? 细致想来,她此前活着是靠复仇在支撑。她曾想过报了仇之后自己的样子,大抵就是回到北荒七城安然的过完一生,只不过那种的安然是没有任何念想的安然。 生,可过活。 死,亦无所谓。 然如今,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想如行尸走一般过完此生,而是要将君凰送上这世间至高之位,然后与他白头到老。 所以报仇之后,她才会选择与君凰回君临,才会开始对她此前并不感兴趣的天下事上心。 或许,武学于燕珏而言,就仿若君凰于她一般重要? 这般比拟虽是有些奇怪,但看燕珏方才那坚定的神,显然就是如此。 然不管如何说,燕珏这样的做法她都是不赞成的。 “不过一场比武,珏王若要打,直接寻君凰便是,作何要绕这样大一个圈子闹得谁也讨不到好?” “珏王当知本宫和君凰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人若与我们为善,我们断不会与人交恶;但若人与我们为恶,我们必百倍奉还。”语气平平,仿若陈述一个事实。 实则也确是如此。 她与君凰在某些时候行事作风相当。 “倾城公主有所不知,若是小师叔早便答应与我打一场,我又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顾月卿:“……”这样说来,她遭这一回罪很大的缘由还在君凰? “珏王若当真想寻人打一场,本宫可奉陪,又何必舍近求远?” 一旁的燕浮沉一默,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跟着顾月卿进来,一直降低存在感惶恐垂首的冬雪见顾月卿一直站着,忙上前搀扶她,“倾城公主,您坐下说话吧。” 她拿到了倾城公主亲制的胭脂,比她平里上街买的要好上太多。她原以为倾城公主当不过随意一说,没承想竟是真的记下了。 如他们这样常年伺候主子的丫鬟,哪里得过主子如此厚待?更况这个人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自此,她对倾城公主就是打心底里的敬重。 燕浮沉和燕珏齐齐看冬雪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燕珏继续道:“倾城公主武功天下少有人能及,若有机会,我自是想讨教一番,但公主这番有孕在,我也不好占这个便宜。再则,与小师叔过招确是我的夙愿。” 这下顾月卿懂了,他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和君凰打一场。 “珏王可是想好了?若此番就解了本宫上的道放本宫离去,一切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执意如此,便是到时候君凰念及同门之谊对你手下留,本宫也定会追究到底。” 她这番是为了燕珏才说的这些话吗? 自然不是。 说到底这里是燕浮沉的地界,她委实不想君凰孤前来,那样太过冒险。但她也知,便是她现在给君凰传信告知他她有自保之力,让他莫要前来,君凰也未必会听。 就像秋灵等人说的,君凰护她如护着眼珠子一般。 他不是不信她能自保,而是不她有哪怕一点儿的危险。 燕珏神色好似因着顾月卿的话顿了一顿,随即道:“倾城公主不必相劝,会有些什么下场我早便想过,无论是死是活我皆无怨言。” 因着这场比武,他可是为防止中途有人闹事,连夏锦瑟都杀了。 不用多想,他也知杀了夏锦瑟他便再回不去药王山。 连师门都放弃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在乎的? 然,燕珏以为顾月卿这番话是为他着想,燕浮沉却知并非如此。 关于倾城公主和月无痕,在没见面之前,燕浮沉就听过不少传言,倾城公主且不说,就说万毒谷谷主月无痕,给世人的印象就是杀伐果决冷血无。 待他见到顾月卿后,才知道那些传言并非虚假。 她这个人是真的冷心冷,这在君临宫宴上便能看出,除却君凰,燕浮沉从未见她对何人如此上心。 因他刺杀过君凰一场,她便将他视为大敌;因君临那些大臣对君凰的质疑,她不惜暴露份并张扬的说出若君凰要天下,她便打来赠与他的话。 这让他又嫉妒又羡慕。 她适才所言,不过是不想让君凰冒险罢了。 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君凰安然无恙的离开。 他原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都到了他的地盘上,他还有什么道理将君凰放走?平白给自己留下一个大敌。 “倾城公主到大燕多,还未到王宫看过,不若这番随孤去看看?” 顾月卿神色冰冷,抬眸看过去,“大燕王好意本宫心领,本宫子不便不宜多走,王宫便不去了。” “这好办,孤着人备好轿撵,定不会让倾城公主累着。” 黛眉深皱,也懒得与他虚以委蛇,“本宫倒是不知,堂堂大燕之主竟是个胡搅蛮缠之辈。本宫对你大燕王宫不感兴趣,大燕王不必如此煞费苦心!” 狐狸眼带笑,“是么?不过,此事怕是由不得倾城公主了。” 燕浮沉抬手,便冲进来约莫十个着黑衣戴银色面具的人将他们围住。 “大燕王这是要强行将本宫带走?” 燕珏一激动站起来,“大燕王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前。 第017章 胭脂有毒?随你入宫(二更) 燕浮沉看一眼顾月卿,再转向燕珏,“王兄,孤并不想与你动手。狂沙文学网”言外之意,让他不要多管。 “你不想与我动手,却要在我面前将人带走?大燕王,倾城公主是我带到大燕的,在我目的未达成之前,她都要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这很好办,王兄也住进王宫里便是。” 在燕珏因他这句话噎住时,燕浮沉继续道:“王兄想来也清楚,若非有孤派人守着珏王府,这座府邸于许多人来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若当真有人要从你这府邸上带走一两个人,凭王兄一人能拦住?” 燕珏一默。 他动燕浮沉的意思,不管是君凰还是万毒谷,都有数不尽的高手,他或许能以一当十,但若来的人再多些,或者君凰直接前来,想从他手底下将人救走轻而易举。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白将人抓来了? 可明知燕浮沉对倾城公主的心思,他在让她住进王宫也不妥。 想着,站到顾月卿前,挡住那些冲进来的夜煞成员,不闪不避的看着燕浮沉,“大燕王若觉得我没这个能耐,继续派人看着珏王府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王兄当真要与孤作对?”他说过的不想与燕珏动手是真,但那也是视况而定。 “大燕王若执意将此认为是与你作对,我也无话可说,总归今我不会让你将人带走。” 若人到了王宫,便是他跟着住进去,也不是他说了算。 “王兄若想请倾城公主小住王宫,待君临帝来了,一并相邀才是妥当,毕竟王兄的王宫无当家女眷,倾城公主一个女子住进去总是有欠妥当。” 站在顾月卿侧的冬雪吓得抖若筛糠。 在大燕,敢如此与王上说话的,怕也只有他们王爷了。生怕王爷惹怒了王上,让他们这些珏王府的下人也跟着遭殃。 而管家方全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前厅里这剑拔弩张的景。 也顾不得自安危,直接冲进来便跪下,“王上,王爷,二位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若王后和桃夭夫人尚在人世,看到您二位主子刀剑相向,定是万分痛心……” 不得不说,方全是个聪明人,看似惊慌,实则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这点,单是看燕浮沉和燕珏都有些变化的神色便能看出。 燕浮沉对他那些兄弟姐妹,甚至是前大燕王燕闽都没有任何感,但对他的母亲桃夭夫人……也就是殷家最小的女儿殷灼,很是敬重。 是以殷灼留给他的话,让他寻到燕珏,并护他一世无忧之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今若要从这里将人带走,势必要和燕珏交手。如此一来,便是违背了母亲的遗愿。 燕浮沉目光扫过燕珏,落在顾月卿上,狐狸眼微沉。 但是他也不想人都到了这里,还被君凰带走。再则,他确实是希望她能住到王宫去,就算是小住一段时他心里也是满足的。 即便他不愿承认,他也知单凭自己根本留不住她。就算他将君凰的命留在这里,也依旧留不住她。所以他才会想将她接到王宫去住,且就当……圆他一个多年执念吧。 他找了她许多年。 同一番话,燕珏的反应与燕浮沉有些不同,他只是拧着眉看向冲进来跪在地上的方全。 他对他的母亲,也就是那位王后没有任何印象,便也对她没有任何感,连带着对这个曾经效忠她的方全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此番,恰是这样一个他从未给过好脸色的人,竟是为他冒死冲进来说这一番话。 方全是有武功在不假,但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这里的黑衣人随意出来一个便能要了他的命,难道他便不怕这一冲进来间,燕浮沉以冲撞之名直接杀了他? 毕竟他们此番可不是在这里坐着吃茶聊天。 诚然,燕珏的心绪是复杂的,在他过往的二十五年里,从未有人甘愿为他付出命…… “你二人这般争执,难道便不问问本宫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在两人都沉默之际,坐在那里的顾月卿子懒懒往后靠着,不急不缓的出声。 两人闻声看向她……或者该说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时一盒脂粉。 至于燕珏如何知晓,是冬雪先请示过他方着人去买,且买回来之后由他亲自过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给顾月卿送去。 顾月卿已将那些花瓣制成脂粉,这事燕珏也知晓。 可她随带着一盒脂粉作何?还饶有兴致的将其拿在手中把玩。 然,同样看到那盒脂粉的燕浮沉却不似燕珏这般淡定,心下警惕,面上看起来倒半分未失他大燕王的威仪,“孤知道倾城公主能耐大,但也还是要提醒公主一声,双拳难敌四手,三思而后行。” 顾月卿并未就着他的话茬接下,只抬眸看过去,“所以,大燕王还要将本宫‘请’进进你的王宫么?” 扫过眼前的黑衣人,分明淡淡的语调,吐出的却是惊人的话语,“大燕王这几名下属瞧着都有几分本事,想来大燕王在培养他们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不知若是没了,大燕王是否会觉得可惜?” 燕浮沉一顿,而那十个黑衣人皆是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女子神色如常,他们却觉得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透着杀意。 倾城公主大名,当今这天下少有人未听过。 别看着燕浮沉的这些下属听令围上来,实则心里对顾月卿也是忌惮的,即使知晓她此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了倾城公主。”燕浮沉意味不明道。 燕珏也不是傻的,到现在哪还能看不出问题所在? 目光落在顾月卿手中的那盒脂粉上,“倾城公主近制出的东西并非寻常脂粉。” 肯定的句式,却透着一抹不难觉察的震惊。 “不对啊,分明是脂粉,奴婢今晨方用过……”感觉到几双眼睛都落在她上,冬雪忙捂住嘴低下头。 燕浮沉和燕珏就只看她一眼,便又将注意力转回顾月卿上。 “想来二位也知晓了本宫手里的东西是何物,自来本宫手里出来的毒,这天下间除却本宫便无人能解。只要本宫将这个盒子打开,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在三息之内当场毙命。” 一句话,惊了一众人。 尤其是看到她的手挪到那盒子上,要将盒子打开时,就连燕浮沉都心下一紧,更况其他人。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燕珏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分明她时刻在自己的监视之下,连她将脂粉交到冬雪手中之后,他都亲自找人来验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她制作这个东西,为防她动手脚,他可是全程都着人盯着的! 分明是同一道工序出来的脂粉,作何婢女手里的没有任何问题,她手里的便是剧毒? 除了那些她用的花瓣以外,她莫说接触到别的花,就是一根草的没有!她就是要动手脚,也没有机会。 燕珏千算万算,如何也算不到,顾月卿的内力根本未被他封住。早在那夜风寒,他给她解了道让她在马车上调息时,就趁着他不注意在自己上动了手脚。 那三根刺入手臂的银针,改了她的气息脉络,是以燕珏点她的道实则并无用处。只是她如今到底没有琴在手又子不便,不宜冒险,才在银针刺入手臂时做了点手脚,让自己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她对上燕珏燕浮沉这样的高手没有把握,但要避开看守她的婢女侍卫去院子里采几朵花摘几片叶子却是不难。 有人全程盯着她制完脂粉,却不知她指甲里藏了别的粉末。只需在将制作好的脂粉分装不同的盒子时动点手脚,任是谁也不会发现。 “不必如此紧张,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不会对你们出手,毕竟你们若死了,本宫也难以安然离开大燕不是?” 看向燕浮沉,“本宫可与你一道去王宫。” ------题外话------ 昨晚追剧,睡晚了,忘了调闹钟,所以起晚了……更新晚了半小时了。 今天会努力码字,明天尽量两更都在七点半。 那么,明天七点半见了~ 第018章 好好看戏,夜半刺杀(一更) 最后,在燕浮沉等人的震惊中,顾月卿决定三后随他入王宫。至于为何选的三后,照着顾月卿的说辞,道是她乃天启摄国公主,既是要入住大燕王宫,便不能悄无声息。 换而言之,就是她要有一个大阵势。 燕浮沉一开始当然拒绝,燕珏自也是百般不同意,然,此番顾月卿拿着她制的新毒,占了主动。 是以思量再三,燕浮沉还是点头应了。 如此,燕珏再如何反对也无济于事,毕竟顾月卿才是这中当事人。 燕浮沉离开珏王府后,顾月卿让冬雪送她回屋。 正要离去,便被燕珏喊住,“倾城公主请留步!” 顾月卿停下,回头,“珏王还有事?” 燕珏上前,拧眉,“倾城公主当真要随大燕王入住王宫?” “本宫适才已将话说得很清楚。” “公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若公主留在珏王府中,我尚可对你一护。若公主进了王宫,四下皆是大燕王的人,便是君临帝来了,也未必能将公主带走!” “珏王既是顾虑如此之多,当初又何必将本宫抓来?若非珏王半路将本宫劫来,本宫此番已在君临。” 燕珏一噎。 她这话就好似在说他惺惺作态。 “倾城公主当知,我对你并无恶意。” “自珏王将本宫带到大燕,便已把本宫置于不由己的境地。” 燕珏沉默了。 确实,他口口声声说没有恶意,但自打他决定将她带到大燕开始,他本心如何其实已不再重要。 人到了大燕,便不再是他说了算。 愧疚是有,却不后悔这般做。 若非将人带来大燕,小师叔许便不受他的威胁,如何能答应他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是我将公主带到的大燕,我必会保公主周全。” 顾月卿淡淡的看他一眼,显然对他这番话并未放在心上,或者可以说她根本不信他的话。 诚然也确是如此,莫要说将她置于险境的燕珏,就是跟在她边多年的下属,顾月卿也不见得全然信任。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公主方才分明占据优势,不必受大燕王胁迫,作何仍要答应入住王宫?难道……” 打量的眼神落在她上,“难道公主这番是有别的打算?或者说,公主心中已有保全自的法子?” 顾月卿突然勾了勾唇角,淡雅出尘中便透着几分邪,“珏王以为呢?”语罢不再管他,举步离开。 燕珏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夜,月隐云层,北风呼啸。 原野城中并不太平。 大燕王宫,夜一入燕浮沉的寝通禀,“王上,珏王府方管家着人送来一封珏王的亲笔信。” 躬,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正拿着一封信。 着中衣,披了件藏青色外衫,冠起的发已松散披着坐在主位上执笔批阅奏折的燕浮沉闻言,执笔落字的动作一顿,抬头朝向夜一手里的信看去,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呈上来。” 夜一依言将信呈上。 待燕浮沉取出信笺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呢喃般道:“孤这位王兄怕是有史以来所有皇室子弟中的例外。” 不江山,不权势,不钱财,不美人……却独偏这武学。 分明不愿与他打交道,却为比武之事特着人给他送来信,只为叮嘱他,便是倾城公主住进王宫,他与君凰的这场比试也必不能少。 倾城公主何许人也?她既答应住进王宫,还让他将阵势弄得大些,他又岂会不知她别有目的? 然就算知道又如何?为此他都不惜用强硬手段了,她既肯主动妥协,他又何乐而不为? 更况,将她接到王宫一事,闹得天下皆知正合他心意。 他不在意被天下人诟病,更不在意会否得罪君凰。她人在大燕,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便骗不了自己。 从始至终,他都想要这天下。 而自此后,他想要天下,也想要她! 夜一并未问这信中内容,只有些担忧问:“王上,倾城公主突然应,属下总觉得事有蹊跷,可要属下派人去查查?” 万毒谷势力遍布天下,谁也不知顾月卿会有什么后手。 “不必,照着孤此前的吩咐行事即可。” “是。” 与此同时,原野城寂静夜色中,路上有打更人走过,房檐上跃过几道鬼魅般的影。 福来客栈二楼楼阁某间屋子,躺在榻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翻下时手上已拿了两把短剑,警惕的放轻脚步朝窗户处走去。 突然,从房梁上跃下一道人影,单膝跪地,“主上!” 朝窗户处走去的人停下脚步,短剑未收,倒是适才的警惕减了少许,“说。” “房顶有人,不过应不是冲着主上而来。” “哦?这个客栈还住了什么人?”透过点点洒进来的月色,看清手执两把短剑之人的形,是个女子,样貌却不甚明晰。 “这半主上一直在房里练功,属下不敢打扰。今这客栈确实住进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哦?是何人?” “一男一女,男子是陈家大公子,女子一袭白衣面纱遮面,看不清样貌,不过她既是与陈家大公子一道,依属下猜测,许是商兀叶家那位少主。” “他们来此作何?且一到原野便遇上这样的刺杀,本郡主可不记得陈家大公子或是叶家少主与大燕何人交过恶。”未细致去查,女子知晓燕浮沉边有个谋士唤作流萤,却不知那便是叶瑜。 “……可用属下着人去查?”迟疑半晌才开口,像是怕女子因他不知消息而责罚于他。 “不必,本郡主的人还有更重要的用处,没必要将其浪费在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上。” “退下吧,刺客既不是来寻本郡主的,也不必浪费心力。” “是,主上早些歇下,外面有属下等人守着,断不会让人前来打扰。” “嗯。” 黑衣人从屋中消失,女子将一对短剑收好,转走到榻上躺下。 而近旁隔了几道回廊的房间,此时有五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就在他们破窗之际,合衣躺在榻上的人翻而起,左手的白绫便飞而出,直直击中其中一个黑衣人,撞倒了屏风,当场毙命。 其他黑衣人见她武功了得,便立即心生警惕。 这时榻上的人已跃下来,夜色中那一袭白衣尤其显眼。一手白绫,一手软剑,出手果断毫不留。 瞬息之后,屋中的五个黑衣人皆被解决。 房门被推开,冲进来的正是执着一把染血剑的陈天权。 “小鱼儿,没事吧?”语气透着焦急。 叶瑜收回白绫,一手拿着短剑负手回头,待看到出现在屋中的朦胧人影,才道:“我没事,师兄呢?”一边担忧问着,一边走到桌边拿了火折子点燃屋中蜡烛。 霎时间黑暗的屋子便明亮起来,两人看清了彼此。 陈天权快步过去,空着的那只手搭在叶瑜肩上,上下查看确定她当真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见他这般焦急,叶瑜心中一暖,将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拿下,浅笑道:“师兄不必着急,我真没事。” 而后扫向四下倒着的黑衣人,神色微凛,“倒是这些人,都是女子,且看这个装扮,应是与此前在天启刺杀我的是一路人马,不知是何人要杀我……” “不用担心,我会查清楚。”他绝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 叶瑜点头,“不过这背后的人既是要杀我,断不会只派这么点人手前来。只是这一路都安平,却偏偏在原野再遇上这群人,难道她们的主子是原野人?” 越想,叶瑜觉得越有可能,“这些年我并未得罪什么人,不过此前到底是在王……大燕王边做事,许是被大燕王的政敌查到了份,这才想将我除之而后快。只不过在这大燕,我怎不知何人手下竟有这样一群厉害的娘子军?” “流萤姑娘不知道的事多了!” 窗外房顶上又多了一群黑衣人,就这般透过窗户看去,也约莫有三十来人,更别说站在他们视野之外的可能还有更多。 真是大手笔啊! 而方才开口之人亦是站在房顶上,当是这群人的领头。 ------题外话------ 二更四点。 第019章 暗夜打斗,美人庄主(二更) 对视一眼,两人从窗户跃出,落到回廊上,恰与院中一众黑人对立。 看向房顶上蒙着面纱黑衣人,叶瑜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作何三番两次要杀我?” 黑衣人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谁承想王上边的谋士流萤竟会是商兀叶家的少主呢?为查清此事,本小姐可费了不小的功夫。说来,此事若传到商兀,不知商兀帝会如何处理?” “据说此前叶少主与商兀太子还有一桩婚约,而叶少主跟在王上边时婚约尚未解除,也就是说,那时叶少主还是商兀的准太子妃。准太子妃成为别国的谋士,不知可算叛国?” “这位姑娘既知本少主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杀本少主?直接将这般消息透露给商兀不就是了?”若说此前叶瑜还有些担心,听了她这番话后反而放心了。 一个女子,一个对“王上”是尊,对她是恶的女子,不难猜出她因何非杀她不可。 只可惜这女子寻错了人。她虽是在大燕王边待了五年,比之寻常女子多些接触他的机会,却并非他心中之人。 “你!”黑衣人深吸口气,忍住怒意,“叶少主不必在本小姐面前佯装镇定,若此事在商兀传开,叶家便会万劫不复!” “是么?那不知姑娘可知,此前王上曾诺过本少主,若叶家当真出了变故,便可将叶家迁至大燕,并让叶家成为大燕第一世家?” “什么?!” “叶家竟妄想取代付家……在大燕的地位?”提到“付家”时,她有一丝停顿,转念许是觉得就算份暴露也没什么要紧,便未掩饰。 “本少主道是谁,原是付家大小姐。”大燕只有一个付家,付家只有一个女儿,她既为付家如此愤慨,并不难猜出她的份。 这样倒也说得通了,毕竟大燕上下都觉得付家大小姐是最合适的王后人选。燕浮沉继位后,没少有大臣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尤其付家在大燕的地位确实难以撼动。 付盈寰么? 倒是没想到她手底下竟还有这样一群厉害的娘子军,且连她在大燕待了五年都未曾听说。不仅如此,付盈寰竟能悄无声息的查到她便是流萤。 倒有几分本事,不似寻常大家族惯出来的大小姐。 付盈寰被点明份也不着急,缓缓将脸上的面纱扯下,“不愧是在王上边待了五年之久、连父亲都被蒙在鼓里的谋士,叶少主果然聪慧。” “不错,本小姐之所以未将王上边的谋士流萤便是叶家少主之事告知旁人,就是不想大燕变成叶家的归属。虽则本小姐不愿承认,但叶家钱财良多又精商道,生意遍布各国,确有值得他国收买之处。商兀没有叶家的立足之地,叶家亦可移居别国。” “大燕上下皆知,本小姐才是最合适的王后人选,所以本小姐绝不容许任何可能威胁到本小姐的人存在。怪只怪叶少主没有自知之明,多番觊觎本小姐看中的人!” 叶瑜还好,陈天权却是面色十分难看。 小鱼儿的这番麻烦竟是因着燕浮沉的桃花而起? 也不知是因叶瑜遭这番无妄之灾,还是因叶瑜到现在还与燕浮沉有牵扯,总归,陈天权的心非常之差。 但这种时候,他的怒意也无从发泄。 这是在大燕都城,若他直接将心中怒意表露出来吓着了叶瑜,使得她再去寻燕浮沉,他便更得不偿失…… “付大小姐想是误会了什么,本少主相助大燕王,不过是想为叶家寻一条后路,毕竟此前主战的三国,当属大燕兵力最强盛。” 一年前的辽河之战,若非燕浮沉忙着赶回大燕继位,匆匆定下两年不犯他国的盟约从辽河之战退出,那场战役定没那么快结束,其胜负也难料。 叶瑜这番话倒是行得通,只是这并非她当初真正的目的而已。 至于她当初因何来大燕助燕浮沉,而今也没了细说的必要,毕竟燕浮沉心中之人并非她,而她再次提及这些,已没了之前那般难受。 “叶少主以为本小姐会信你这番说辞?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本小姐都坚信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更况叶少主已知本小姐份,更是留你不得!” “动手!” 于是约莫五十个黑衣人就这样齐攻而上,付盈寰也挥出长鞭朝叶瑜袭去,却被陈天权挥剑挡下。 “你的对手是我!” 付盈寰飞退后少许,“陈家大公子?能与陈家继承人讨教是本小姐的荣幸,如此,本小姐便不客气了!” 长鞭再次挥出,陈天权飞而起,两人便打到一处,半晌后从半空打到院中。 叶瑜看他们一眼,也飞而起,白绫和软剑并用。 他们此来并未带下属,仅她和陈天权两人,若不尽全力,对上这么多人怕是难以取胜。 白绫袭去,攻势强盛时一招三人。 即便如此,叶瑜也渐渐有些吃力。倒是陈天权还好,付盈寰并非他的对手,过了约莫五十招,付盈寰便有些撑不住。但她并未败,因她与陈天权一开始是一对一,但到后来她有些吃力便招来下属,就成了多对一的局面。 许是常见这样的形,除却少许被吵起来的房客打开窗户看一眼又忙关上外,客栈的老板小厮甚至都不出来看一眼。 敌人太多,叶瑜最终不得不与陈天权背对背对敌。 一番打斗下来,陈天权还好,只有些狼狈,叶瑜却受了点的轻伤。 付盈寰见对付陈天权没有成效,便将注意力转向叶瑜。 “小鱼儿,小心!”谁也没料到她会转而攻击叶瑜,陈天权想拦下却被四五个黑衣人缠住。 而叶瑜又要对付将围住她的十来个黑衣人,骤然听到陈天权的喊声,抬头看去时长鞭已朝她袭来,根本避不开! “小鱼儿!”陈天权双眼腥红,一剑斩一人! 叶瑜左手挥着白绫,就要硬着头皮举起右手的软剑挡下这一鞭,然软剑被鞭子直接抽中,脱手飞出! 一口血吐出,鞭子再次袭来时,叶瑜深知自己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然,就在她已准备好承受这一鞭时,突然飞出一人挥剑帮她挡下。 来人与付盈寰齐齐倒退数步,最终停在叶瑜前。 是个女子。 “你是何人?”眼见就要杀了叶瑜,突然冒出个多管闲事的,付盈寰如何能不怒? “啧,不过半年不露面,这天下竟又多了这般多的闹啊!你问本庄主是何人?本庄主倒想来问你是谁呢?小姑娘,没事多在家锈锈花弹弹琴不好?偏生要打打杀杀。” 来人虽是一女装,言行举止却半点没有女儿家的姿态。 武功不算太高,但她自称“本庄主”,付盈寰便不敢小瞧。 “你究竟是何人?” “本庄主的份说出来,小姑娘怕是要吓着,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吧,像本庄主这样的美人儿是不会孤在此的,到时恐怕你就是先走都走不得了。” 付盈寰认不出来人的份,并表示叶瑜和陈天权认不出。 樊筝,樊华山庄庄主,也是如今的商兀太子妃。 “樊庄主?”即便已确认份,叶瑜还是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试探的唤了一声。 来人闻声回头,笑了笑,“叶少主,许久不见。” 确实是樊筝,不过是着了女装的樊筝。除却樊筝和楚桀阳大婚当,叶瑜还是第一次瞧见樊筝女装时的模样…… 竟是格外的好看。 “樊庄主怎会在此?” “在商兀闷了半年,便随处出来走走,今方到原野入住这福来客栈。” “樊庄主是一人前来?”纵然她现在已是太子妃,叶瑜还是习惯如此称呼她。 樊筝暗暗翻个白眼,这叶家少主怎这会儿脑子就转不过弯儿呢?没听到她方才特别强调她不是孤一人么?若叫这群刺客知晓她就是一个人,她自己都得搭进去。 “怎么可能?本庄主方才便说过,像本庄主这样的美人儿是不会孤在此的。”说着还朝叶瑜眨了眨眼。 叶瑜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本少主糊涂了,凭着太子下对樊庄主的在意,也断不会让樊庄主孤外出。” ------题外话------ 明天见。 好久不见樊筝,给她出来露个脸。 第020章 将人吓走,满城轰动(一更,520快乐,注题外) 樊筝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狂沙文学网 接收到她眼神的叶瑜心则有些复杂,这样的樊筝与她印象中的大为不同。虽则两人算不得熟识,但樊筝曾经到底是登他们叶家的门去求过亲,此后更是有樊筝对她一往深的传言。 但她从不知,樊筝这个人竟是如此有趣。 是的,有趣。 分明就是孤一人,却开始就在气势上压倒人。 不过,她分明知道有危险却仍出手相助的举动,让叶瑜很是感激。 付盈寰也不是傻的,她确实不认识樊筝,但听到樊筝与叶瑜的对话,哪里还会认不出她的份? 长鞭握在手中,目光落在樊筝上,神色颇有几分凝重,“阁下是樊华山庄庄主?” 樊筝对上她打量的视线,“姑娘好眼力,不过本庄主而今倒是多了个份,不知姑娘可有听说过半年前樊华山庄庄主与商兀太子大婚一事?” 两个男子大婚,惊世骇俗,之后却爆出樊华山庄庄主乃是女儿,此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天下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她自然听过! “樊庄主是要管这个闲事?” 付盈寰忌惮樊筝和樊华山庄么?并不。但她知道楚桀阳不是好惹的,是以这番对说话樊筝才会有少许客气。 “如何能算闲事?方才本庄主便说过,本庄主还有一个商兀太子妃的份。叶少主是父皇赞赏的人,叶家在商兀的地位相信姑娘也知晓。如此,本庄主既是瞧见叶少主有难,自是要管上一管。” “再说,天下人皆知,本庄主从前对叶家少主可是深一片,又岂会看着叶少主有危险而无动于衷?” 付盈寰叶瑜连带着陈天权:“……” 顶着女子装扮说这样的话,毫无可信度。 只是她这番倒不是假话,且不说她当年为何要有闹出这样的传言,此前一两年确实有这样的传言。 因樊筝那番她不可能孤一人前来的话,付盈寰不敢冒险。毕竟樊筝纵是个男子楚桀阳都愿冒着被天下人诟病的风险来娶她,可楚桀阳见对她的在意。 断不会让她独自来大燕。 “今次本小姐便卖商兀太子妃这个面子。”扫叶瑜一眼,冷冷道:“我们走!” 不一会儿,在场的黑衣人便随着她闪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人。 叶瑜受了伤,见付盈寰离开,心一松便形一晃,陈天权忙闪到她侧将她扶住。 “叶少主可还好?”樊筝问着这话时,漫不经心的扫向一脸担忧扶着叶瑜的陈天权。 当初叶瑜那般爽快的退婚,加之这些年商兀皇室不催,她一个有婚约在早已过了婚嫁之龄的女子,竟也半分不着急。 便只有一个可能,她心中已经有了人。 实则方才这边有打斗声,她在近旁看了许久才决定出手,是以付盈寰和叶瑜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楚。 这一场如此大阵仗的刺杀,是付盈寰要杀叶瑜。而她杀叶瑜的缘由,好似是将叶瑜当了敌。 在大燕王边做了五年谋士么? 此事若放在从前,还真是个大问题。可大婚后她从阳阳那里得知,他已与小月月达成同盟。通俗的来说,如今的商兀虽是商兀,实则有朝一是会在君临之下的。 所以,叶瑜是否是敌人,对她和阳阳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反正有小月月和君临帝顶着。比起叶瑜是否是大燕王的人,她更关心叶瑜的心上人是大燕王还是眼前这位陈家大公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瑜总觉得樊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似突然对她特别感兴趣? 莫不是听到了她与付盈寰的谈话,怀疑她向着大燕而背叛商兀? 虽是这般猜想,叶瑜倒也不担忧,左右叶家怎样都不会走到绝境。 “一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多谢樊庄主出手相救。” 陈天权也微微颔首:“多谢。”此次是他们大意,想着就算有刺客,他们也能应对,不承想竟是来了这么多人。 其实不只陈天权,叶瑜也没想到。若今来的不是近六十人,而是二三十个,仅他们两人完全可以应付。 叶瑜不曾料到付盈寰便是要杀她之人,便是料到,也没想到付盈寰竟敢在原野城中调派如此多人手。 付家在大燕还真是胆大妄为。 “本庄主也未帮上什么忙。” “小鱼儿受了伤,不知樊庄主可否移步屋中?”以他的头脑自是看出了樊筝是孤一人。 刺客方离开,不知会否再回来,樊筝既是在危难时救了小鱼儿一命,深更半夜,若让人独自离开,他们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些。 刚得罪地头蛇,樊筝也不是傻的,她才不会这种时候独自离开呢,就算要走也得天明了再走。 点头,“如此也妥,正好本庄主也有些事想要讨教二位。” 三人离开之时,楼阁上某个屋子的窗户也关上。 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女子把玩着手里的两把短剑,唇角一勾,笑得有几分怖人。 没想到商兀叶家少主竟就是她都探不到份的谋士流萤。这叶瑜倒也是个能耐人。 人到原野却不去寻大燕王,也不住大燕王赐下的府邸,而是住在这客栈中,边还跟了个陈家后人。 陈家与他们公主下可是渊源颇深呢。 还有那樊筝,断不会无故出现在此。据闻樊华山庄庄主与倾城公主交好,看来确有其事。 都来了,戏就更好看了。 倒是那个付家大小姐好似与她想的有些不同,或许,可好好利用。 叶瑜和陈天权的房间都被刺客闯入过,此时还躺着那些死去的刺客,房间也因打斗破损杂乱。是以三人商议之下,便将叶瑜带到了樊筝的房间。 陈天权扶着叶瑜到榻上为她疗伤,樊筝则坐在桌边煮茶,偶尔扫他二人一眼。 待她的茶煮好,那边的疗伤也结束了。 客栈的房间简陋,只有一张大的圆木桌,是以三人便围着圆木桌而坐。 樊筝倒三杯茶,给他们分别递去一杯,两人道谢接过。 “不知樊庄主此来大燕所为何事?”叶瑜多是受内伤,经陈天权这一番给她疗伤,气色已比方才好了许多。 “二位来此为何事,本庄主便是为何事。”叶瑜不会为小月月的安危奔走,但陈天权是小月月的表兄,应不会置小月月的安危于不顾。 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测,做不得准。毕竟陈家若真对小月月有谊,这些年也不会让小月月吃那许多苦。 “樊庄主也接到了倾城公主失踪的消息?”叶瑜这句话,无疑是肯定了樊筝的猜测。 他们果然是为着小月月的事而来。 “是啊,想来二位也知,本庄主与小月月交匪浅。本庄主大婚尚是小月月为本庄主唱仪送本庄主出山庄大门,这番她有危险,本庄主又岂能坐视不理?阳阳的下属虽不及小月月手底下那些人能耐,查几个消息却是不难。”所以小月月一失踪她便从阳阳那里得到了消息,快马加鞭两个多月才从商兀到大燕。 要知道这两个月她可是马不停蹄,连在客栈留宿都极少,累了便寻个山间枝头小憩片刻。 这要放在从前她可不会如此着急,但她听说了,小月月已有孕,且到此番应是八月有余。这种时候再落到敌人手里,可谓是危险万分。 “樊庄主与倾城谊深厚,此事我倒是早有耳闻。只是从商兀赶来大燕路途遥远,且樊庄主的份一旦被人知晓便是危险重重,樊庄主怎不多着几人随行?”陈天权问。 樊筝嘴角一扯,“……本庄主自来一人外出惯了,倒是不习惯与旁人同行。”她才不告诉他们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若阳阳知道她要离开,定是如何也不会同意。 她此来大燕,寻小月月是其一。还有一个大的缘由,是她实在受不了在东宫里过的子了。她以前从未发现阳阳竟如此黏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时时与她黏在一起…… 他不烦,她却是受不得了,还是出来躲躲清静,过段时再回吧! 看她的表便知她未说实话,然陈天权也只是随意一问,并非真想探别人的事。 叶瑜自然对此也不会感兴趣。 “不知二位可有什么线索?”见两人齐齐看向她,樊筝笑笑道:“不瞒二位说,本庄主此番来大燕,也只是大概的猜测小月月会在此处而已,并无确切消息。” 叶瑜闻言一笑,“其实我们也不甚清楚,此次我们是得知君临帝和万毒谷弟子往大燕来寻人,这才跟了来。具体消息,许要等他们有所动作方能知。” “原是如此。”樊筝抿了口茶,“其实,本庄主现下已有眉目。”虽则也是猜测。 “还请樊庄主告知。” 樊筝打量的目光又落到陈天权上,他不闪不避,瞬间让樊筝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看来这个陈家大公子是真的担忧小月月。 “不知二位可知大燕突然多了一个珏王?” 两人点头,叶瑜也不避开,神色略微凝重,“珏王此人,我跟在大燕王边五年,倒是听过他提及过,道是大燕殷王后留下的孩子。当年殷家遭难,珏王年方半岁便被殷王后的亲信带着逃出王宫,自此下落不明。这些年大燕王一直在找寻。” 樊筝眨眨好奇的眼睛,“大燕王寻殷王后遗子?寻作何?斩草除根?” 叶瑜看她一眼,好似对她这幸灾乐祸的语气颇有几分无语,“不知,便是这些年都待在大燕王边,他也从未与我细说过珏王的事……” 说着,叶瑜便顿住。 她知道的,燕浮沉这些年其实并未完全信任她,虽则在知道她这个谋士存在的人看来,她算得上他最信任的人。她自觉对他没有二心,为他做过无数谋划,甚至连当初刺杀君凰一事都是她一手主导。 说来她与君凰孙扶苏还有些幼时谊,然她却为帮燕浮沉除去最大的敌人,不惜做了那样周密的刺杀计划。 诚然,当那场刺杀,若非顾月卿恰也在场,君凰必死无疑。 但即便她做了这许多,燕浮沉对她也仍存有怀疑…… 心凉是有的,毕竟那是她的一腔真心,但她也不会怨燕浮沉就是,毕竟当初来到他边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是做了选择,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该毫无怨言的承受。 倒是她曾经真以为燕浮沉费那么大的劲寻燕珏,是想如方才樊筝说的那般斩草除根。 可自入原野城,听到城里的百姓提及这位珏王,也是说他多得大燕王看重,自珏王归来,大燕王不止一次登珏王府的门拜访。 不管这个登门是为着珏王还是旁人,都说明燕浮沉对珏王是没有杀机的。照着她对他的了解,若他要杀一个对他的王位有威胁的王子,断不会先将其接回来让世人知晓他的存在后再动手。 那他又是因何对燕珏不同的呢? 此事想不透,她也不想多想,倒是他多番往珏王府跑这件事,让她留了几个心眼。 其实不只樊筝,她也怀疑顾月卿就在珏王府。 燕浮沉对顾月卿是什么心思,没人比她看得更明白。 见她话说到一半便止住,神色还有些复杂,樊筝眸光一闪便转开话题,“算了,现下本庄主也不关心这个珏王和大燕王究竟是个什么况。我要探一探珏王府,不知二位可有兴趣一道?” 若是可以,她当然想一个人去,毕竟她和这两人也算不得多熟识。但是吧,心有余而力不足,谁叫她武功一般般呢? 若探不到有用的消息还丢了命,她岂不亏了? 叶瑜和陈天权的武功都在她之上,有两人与她一道,命便有了保障。就算最后真倒霉的遇上像今夜这样多的高手,出事也有两人陪着她,并不吃亏。 至于樊筝为何武功不及叶瑜还能从付盈寰的长鞭下救了她,自是因着叶瑜战了那么多人内息不稳又受了点伤,而樊筝的出现又是出其不意。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点头。 叶瑜道:“好,我们与你一道。” 只是他们并未能去探珏王府。 叶瑜受伤,他们决定养三再行动,然第三,原野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们的王上亲自领了一队人马去珏王府迎接倾城公主! 没错,就是天启那位摄国公主,也是君临的皇后! 且不说倾城公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大燕,又为何突然出现在珏王府,单是大燕王亲自将其迎进王宫,便足够震惊所有人。 倾城公主成天启的摄国公主时,她有孕一事便在各国传开,这种时候,任是都知她不该出现在大燕,可她偏偏就是在大燕…… 这中猫腻,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谁都知道,君临后宫独皇后一人,君临帝和倾城公主感之笃厚天下皆知。 在倾城公主子将足月之际,君临帝断不会让她一人来大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倾城公主是被劫来的! 将人劫来,还如此大张旗鼓的接到王宫,岂非在公然挑衅君临帝? 一阵人心惶惶。 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如今,世人在意的并非大燕王对倾城公主安的什么心,而是大燕王这番作为,足可与君临和天启交恶! 大燕纵是兵马再强,又如何是君临天启两国的对手? 彼时,大燕骠骑大将军府邸。 付盈寰手中的杯盏脱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看着跪在地上的付乐,“你方才说什么?王上领一队人马备了轿撵到珏王府接谁?” “回、回大小姐,接、接倾城公主。” “你怎知是倾城公主?”付盈寰几乎咬牙切齿,因她此时心里非常的不安,比知道流萤的存在时还要不安。 “王、王上并未遮掩,轿撵停在珏王府大门外时,内侍官直接大声喊着的‘恭迎倾城公主’,一连、一连喊了三声,过往百姓都听得真切,现下、现下整个王城都传遍了,此时轿撵还在珏王府外候着,围了好多百姓,属下一见便忙来与大小姐通禀。” “倾城公主!”付盈寰一字一顿。 “随本小姐去看看!” 一个大更祝大家520快乐~ 你们噢~ 二更六点左右吧。 另:为感谢大家对阿璇这本《乱世》的支持,阿璇发了个5200xxb的订阅红包300个,不多,心意在哈~大家订阅了记得去文首页点领取。 么么哒~ 第021章 仇恨纠葛,倾城挑事(二更) 珏王府外。狂沙文学网 两个轿撵,一队约莫三十人的军,一群围观的百姓。 其中一个轿撵中还坐着一人,看样子并没有下来的打算。透过那随风飞舞的帷幔可隐隐看到坐在里面的人着了一藏青色龙袍。 不必旁人多言,众人也知里面坐着何人。 其实燕浮沉领着卫来到珏王府门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整个原野城却几乎都知晓了。 只怪阵仗太大。 然这般阵仗,不管是顾月卿还是燕浮沉,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燕浮沉的打算顾月卿不知,只是分明说好今入王宫,顾月卿却迟迟不出门,她的意图便很明显了。 她要闹得满城皆知,而后,天下皆知…… 顾月卿由冬雪搀扶走出珏王府大门时,便听到一阵倒吸凉气声。 倾城公主,当真是绝艳倾城! 便是怀着孕,气韵容颜也不减半分! 至少在场没有几人见过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尤其她上还有一种旁人说不透的冷清。 仅往那里一站,便会让人心叹她容颜绝色的同时,还叹她那一冷戾矜贵的气质。 让人着迷,却又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都觉得那是对她的藐视。 而一直坐在轿撵中不动的燕浮沉,已起走出轿撵。 燕珏站在顾月卿侧,绷着一张脸,可见他此番心并不好。 就在方才,他又一次劝阻倾城公主莫要随燕浮沉去王宫,但她依旧坚持己见。 他知道她这番是另有打算,但这未免太冒险。最要紧的是,若她这番目的达成,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还有他这珏王的份。 众人都知这是珏王府,却没有几人见过他,这番他跟着一道出来,就他这锦袍和他这张与燕浮沉有几分相似的脸,是个人都能猜到他的份。 如此,他岂非再与大燕脱不开干系? 可他又不能不跟着出来,若不跟在倾城公主侧,他委实不放心。 而站在他们后的方全见自家王爷没有要给王上见礼的意思,忙抹了抹额上冒出来的冷汗当先跪下,“参见王上!” 他这番算是带了头,于是底下百姓皆齐齐跪下,“参见王上!” 冬雪也跪下,是以在场除却燕浮沉带来的军,便只有顾月卿和燕珏还站着。 燕浮沉扫一眼跪地的众人,“都起吧。”好似并未看到顾月卿和燕珏的举动一般。 倾城公主且不管,她是天启摄国公主,份算起来与王上相当,她出现在此本就有许多疑团,不见礼甚至不打一声招呼也没什么奇怪。倒是珏王竟也不给王上见礼,王上还不计较,这让在场不少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都说王上看重珏王,看来传言非虚啊! “倾城公主。”倒是燕浮沉拱手一礼。 顾月卿却只淡淡瞥他一眼,“大燕王好胆魄。”她不信燕浮沉不知她的打算,竟还真如她要求的弄出这样大的阵仗。 燕浮沉一笑,“倾城公主谬赞。” “公主请入轿。” 说着就要走过去亲自给她掀开轿撵的帷幔,却被顾月卿出言阻断,“不劳烦大燕王。” 看近旁的冬雪一眼,冬雪忙上前撩开轿撵帷幔,不敢抬头去看燕浮沉的脸色,声音倒是透着几分忐忑,“倾城公主当心脚下。” 顾月卿举步走上去。 方一坐下,便听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王上,此举不妥啊!” 彼时燕浮沉正将视线从顾月卿上收回,正要转踏上他的轿撵,闻声,狐狸眼眯成一条缝。 顾月卿抬眸看去,只见一个年五十上下,着一戎装,腰间别了配剑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他后还跟着一队巡城兵士。 往轿撵后靠去,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撑着轿撵上的扶手支着下颚,眉头轻挑间,是一副慵懒矜贵的姿态。 冬雪回头,恰看到这样的顾月卿,愣了一愣。 她书读得不多,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此番的倾城公主,只觉得格外的耀眼。 分明淡雅,却透着一股不知名的邪魅。 冬雪看到,站在一旁的燕浮沉自然也看到了。 眸色先是一深,而后便有些晦暗。 他竟从她上看到了君凰的影子!不是朝夕相处真心相待,断不会无形中神韵便与对方如此相近! 她对他不假辞色,却对君凰这般真相待…… 可真叫人羡慕。 当然也有少许嫉妒,只是比起嫉妒,他此番绪里更多的是羡慕。 如他们这样的人,若一生能得一彼此真心相待之人,便足矣。 无疑,比之他来,君凰幸运太多。 同样是命途多舛……也不对,好歹君凰十岁之前还是个有父母宠得兄长照顾的皇子,可是他…… 自生下来那一刻,他的生活便是灰暗的。 母亲是歌姬,燕闽一夜恩宠意外的怀了他,这才得燕闽赐一个“桃夭夫人”的封号。 “夫人”这个称谓在大燕王宫里,只比宫女的份高些许罢了。 燕闽风流美人,他后宫中佳丽无数,便是母亲容貌过人,也只是那些美人之一而已。 燕闽是否记得他后宫中还有他母亲这个人都未可知。 也幸得他命大,母亲怀他期间多番遭人算计他都还活着。 只是自他生下来,他与母亲过的子便更难了。既要防着被后宫的人下毒手,又要谋划着复仇夺位。 好在…… 旁人只知殷家小女儿体弱多病,却不知她谋略武功半点不输男子。他的一本事皆是母亲传授,若非要报仇,凭着母亲的美貌与智慧,在王宫里又岂会得那样艰难? 他要忍辱负重,母亲亦然。 只是母亲的子不好确是实实在在的,他尚未满十岁,母亲的子便再支撑不住…… 据母亲所言,她之所以习武,就是因着她子弱,若无浑厚的内力护着,她活不过双十。是以外祖父便利用殷家的关系给母亲寻了个高手教习。母亲天赋异禀,这才有后来的成就。 岂料殷家会遭人陷害! 他十岁不到便顶着殷家千余人命的大仇一步步走到今天…… 而仇人还未斩尽! 君凰无心天下,却有人扬言夺来赠与他。而他在复仇这条路上,一直都是孤一人,他一心想寻个心心相印之人,不必为他做什么,只需一直伴在他边即可…… 而这个人,六年前在天启那烧过的寒山寺旧址后山上,他便遇见了,只是找寻了近六年,都未能寻到她半分踪迹…… 待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他对君凰是羡慕大过嫉妒,至少此时此刻是。 燕浮沉落在她上变了又变的目光,顾月卿自是感觉到了。只是她没心思去管,她并非什么圣母,不是每一个露出脆弱眼神的人她都要去关心一番。 自燕浮沉知晓燕珏将她劫来,不仅未想过放她走,还加强了珏王府的守卫防止她逃。 她与燕浮沉便注定只能为敌。 燕浮沉对她的那点心思,若说此前她不知或者说不确定,此番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将她接进王宫,她便确定了。 不是她瞧不上他对她的这点心思,而是燕浮沉完全不知道,她这个人自来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威胁于她,更不喜旁人限制她的自由。 且看君凰,分明那般舍不得她,却不会在她独自去商兀后将她逮回,而是派了人前去护她。之后她再去天启,即便半道分开万般不舍,他也不会阻挠于她,更不会催促她快些将事完成早些回去,而是不远千里来寻她,却从不过问她的事。 若燕浮沉在珏王府看到她时便将她放走,他对她的那份心思,她许会铭记于心,甚至可能还对他心生愧意。 毕竟人生下来,谁也不欠着谁的。收了旁人的真心,便要以真心相还,如此方能谁也不欠谁。 她还不了燕浮沉,只会觉得亏欠或愧疚。 但不管是什么,都足够让她不将燕浮沉当敌人,她亦不会用这般手段来对付他。 岂料他困住她便罢,竟还变本加厉。 让她住进大燕王宫?成何体统!若传出去,君凰的脸往哪搁? 世人如何说她如何骂她,她皆可不在意,却容不得任何人说君凰半句不是! 既然燕浮沉如此无所顾忌,她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诚如她所料,这样大的阵仗,哪里会不闹出点事来? 瞧瞧这番赶来之人,不正是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骠骑大将军付盛? 上次燕珏不说,她还不知燕浮沉与殷家的渊源呢。 若她未记错,二十五年前,殷家的灭门似与这位骠骑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自来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旁人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据闻这位骠骑大将军一心想将他的独女嫁给燕浮沉为后,不知他知晓燕浮沉母亲的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啧啧,估计会特别有意思。 “末将参见王上!”付盛单膝跪下,看似在给燕浮沉行礼,实则余光总瞥向顾月卿。 顾月卿也不避开,依旧端着方才那透着一抹邪肆的姿态,唇角隐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与他对视。 倒是付盛,在对上她那双分明隐着笑意却清冷彻骨的眸子时,不由打了个冷颤。 忙收回目光暗骂见鬼。 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纵是世人将她传得神乎其神,又能有多大能耐? “付将军请起。”燕浮沉是何等眼力,哪里会看不到方才两人的较量。 心下嗤笑,付盛总以为这天下间无人是他的对手。在大燕便罢,竟是面对顾月卿也敢如此轻视。 这可是连他都有几分忌惮的人,也不知付盛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付盛这个人在大燕盘踞多年,手伸得太长,不然他也不会容许母亲口中殷家的头等仇人活到现在。 说来,他继位也不过一年多未满两年,若贸然动付家,大燕必要有一番动dàng)。到时莫要说富国强兵一统天下,就是守住大燕江山或许都难。 本想着再等等,先将江山收复再来解决付盛这个老贼,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安分,趁着他不在大燕,意图将他那个监起来的大王兄扶上王位。 付盛却忘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人人可欺凌的歌姬之子。即便他人不在大燕,纵是付盛出手也讨不到半分好。 他可不想待将来他与君凰斗时,付盛在后院给他闹幺蛾子。 所以,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付盛起,看向顾月卿,语气古怪的问:“这位可就是天启倾城公主?” 顾月卿会搭理他么? 自是不会。 抬起眼皮凉凉的扫他一眼,干脆直接阖上眼眸假寐。 从未被人如此无视,付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在还有点头脑,只能将怒意强压下,“王上,既是天启倾城公主,您如此将她接到王宫住下,于礼法不合……” ------题外话------ 会不会有人觉得我卿这样搞事有点狠了? 怎么说燕浮沉虽然喜欢她,也没有想过伤害她,但是她要挑起人家的内乱,关键那个付盛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吧,六个月的孕,赶两个月的路,还要被人扣下来,我觉得就算闹得天下大乱都不过分。 主要还是我卿的格,她最讨厌被动,更不喜欢这种被人困住失去自由…… 呃……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多余的,咱们无视哈……哈哈哈哈哈 呐~明天见了, 如果你到约定的时间还没看到更新,呃,肯定又是系统抽了,现在阿璇更新的时间是五点。 第022章 拿下付盛,一群刺客(一更) “付大将军!”付盛的话被燕浮沉打断,这一声分明语气平淡,却有种莫名骇人的意味在里头。 让付盛不自觉闭了嘴。 “倾城公主是孤请来的贵客。” 贵客?自来哪朝哪国有他国公主或皇后到别国做客需请入住宫中的?莫要说公主皇后,便是别国的帝王到访也是住在驿馆之中! “末将自是知晓倾城公主是王上请来的贵客,然便是贵客,入住王宫也于礼不合啊!”当谁不知道他对倾城公主是什么心思? 也不止付盛一人看出这中问题所在,在场有不少人看向燕浮沉的眼神都颇为不赞同。 “若倾城公主骤然入住我大燕王宫,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大燕,王上三思啊!” 这世上之仇,最大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王上如此作为,君临帝岂能善罢甘休? 是以付盛直接双膝跪下匍匐高呼出这一声之后,在场的百姓也有不少跟着跪地高呼,“王上三思!” 不过这些跟风的百姓只占少数,因着燕浮沉在大燕的声望其实与君凰在君临相当。虽则他不似君凰一般无人敢开罪,但他每每上战场,他都是骁勇善战,继位之后又施行仁政削减赋税,百姓都感念他的好,这番纵是觉得他的做法有欠妥当,也是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 再则,谁都瞧得出倾城公主出现在此并非她自愿,就算此时将她放回去,大燕也已得罪君临和天启。 左右都是得罪,倒不如将倾城公主扣下以做筹码。 只是这些都是心向着燕浮沉之人的想法,付盛可不这般想。若是倾城公主留下,他女儿定会伤心,他们付家的地位许也会动摇…… 退一万步说,万一倾城公主将来妥协了,王上岂非又多了一大助力?自来便没有哪个帝王喜欢朝臣专权,届时他们付家的权势怕是要被一点点削减。 这怎么行! 他断不能让这种可能存在! 想到这里,付盛便趁着有百姓附和,继续道:“王上,倾城公主既是您请来的贵客,我们大燕自不能怠慢。您可将倾城公主安排到驿馆,或是寻一处无人居住环境又优雅之地让倾城公主住下,您后宫无女眷,贸然让倾城公主住进去,于您的名声也是大大有损!” 这个话喊出来,也不知是真心在劝,还是故意提醒旁人燕浮沉的做法是如何的不妥当,以此来贬低他在大燕百姓心中的地位? 燕浮沉勾唇,俯视一般的看着跪在地上义正言辞的付盛,似丝毫未受到他这番话的影响。 “若今日孤执意要将人带进宫,付将军当如何?对孤拔剑相向?” 付盛抬头,好似有些不相信燕浮沉竟真敢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大燕重臣,一心谏君,却被君主如此对待…… 难道燕浮沉便不怕寒了臣子的心? 他不过一个新帝,根基都微稳便如此不将他这个老臣重臣看在眼里,是觉得这个王位他坐得稳当了? 燕浮沉也不像这般没有脑子的人。 还是说,他…… 付盛能走到今日,爬到这样高的位置,并非什么莽夫。自来燕浮沉对他虽是不热络,却还算客气,今次这番不给他这个老臣薄面,必是有了新的打算。 付盛定定看燕浮沉一眼,便掩下眼底的暗潮垂头,“末将不敢!”实则强硬第语调并未压下去。 谁都能听得出他不满燕浮沉的做法。 再抬头时,暗潮隐下,眼中全是愤慨……那种忠臣对君主荒唐行径谏言,君主却半分听不进去的愤慨。 “只是今日王上若执意如此,末将便只能以死明鉴!”语罢,拔出腰间配剑,就这样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身后的下属齐齐惊呼:“大将军!” 而后对着燕浮沉,“大将军一心为国,还请王上三思!” “当着贵客和城中百姓的面,付将军这般威胁于孤,眼里可还有孤这个王上?若今日孤受了你的威胁,待传扬出去,孤威严何在?这便是付将军所谓的忠?” “还是说,自始至终,付将军都从未将孤看在眼里?” 不知是不是燕浮沉气势太强的缘故,分明是付盛更占理,他这番话一出口,竟是成了付盛藐视王权藐视君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犯君主的威严…… 连付盛听到他这番不怒自威的话都生出这般错觉来! 心下大惊,难道一直是他小瞧了这位年轻的帝王? 又瞥向坐在轿撵中饶有兴致看戏的女子,付盛眉头狠狠一皱,“王上若要如此误解末将的一片忠心,末将也无话可说,总归今日王上若执意将人带进宫,便从末将的尸首上踏过!” “好!很好!敢这般威胁孤的人,上一个的尸首都早已成了白骨,付将军好胆色!” “付将军藐视王权,犯孤威严,来人,将其拿下!” 莫要说付盛,就连顾月卿都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燕浮沉会直接动手。只是这样拿下付盛显然毫无意义,最多就是落一落付盛的面子关他一两日,还是得放出来。 付盛这样的人,若被当众落面还被关押,心里岂会不忿?到时只会君臣失心。 得不偿失。 燕浮沉是这么蠢的人么?未做好万全的准备能一举杀了付盛便出手,不是在自找麻烦? 还是说,燕浮沉还有后手? 且不管他是否有后手,至少顾月卿是确定了,何以燕浮沉会答应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她接进王宫。 她是要借此闹点事,燕浮沉又何尝不是? 三日前她如此提议,他还思量了片刻,显然此前他并未有这般打算,却在那短短的时间内思量出一箭几雕来…… 不得不说,谋略非凡。 就在禁卫围上去,付盛震惊的神色尚未收回之际,不知从何处跃出一群黑衣人…… “保护王上!” 岂料那些黑衣人不是冲着燕浮沉,而是冲着顾月卿。 “杀了这个女人!”说话的明显是这群黑衣人的头。 一身黑衣,黑色面纱遮面,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看向顾月卿时,带着的是浓浓杀意。 顾月卿暗暗挑眉,这世间想杀她的人很多,但有这般浓烈杀意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连上次那个不明身份、易容跟在夏锦瑟身边的“婢女”也未露出过这般眼神。 当然也不排除将要得手却突然被截胡,那“婢女”气怒之下对她杀意更甚的情况。 顾月卿当然没动,她是个“内力全无”的人嘛,但凡燕浮沉有些脑子,都不会让她这样死在大燕的地界上。 如她所料,有两名刺客执剑朝她刺过来时,一旁站着的燕浮沉闪身截下一人,一招毙命。 转而正要将另一个黑衣人也截下,却被燕珏抢了先。 一刀斩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刺客人数众多,竟是与禁卫人数相当。待反应过来,禁卫也无暇顾及燕浮沉方才那将付盛拿下的旨意,直接拔剑对上刺客。 而适才将剑架在脖子上,还未在燕浮沉那般命令中回过神来的付盛,此番再看到这样一群黑衣人,直接愣在当场。 若非打斗间刺向他的一剑被他身后的兵士挡下,他险些误伤,此时许都还未反应过来。 忙起身拿着剑退到一旁,那样子倒像是未完全从这一系列的变故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一般。 这样突然多出的刺客,也惊到了围观的百姓,四下逃窜散开。当然也有少数胆子较大的,在离开战圈之后便躲起来观看这边的战况。 燕珏又杀一人,回头看向顾月卿,“倾城公主可有受……”伤? 后面的话未问出,便止住了。 因着坐在轿撵中的女子不仅没受伤,竟是姿态都未变半分,依旧支着下颚慵懒坐着。 那模样分明是在看戏。 燕珏不解,难道她不害怕? 若换作是他,武功高绝内力深厚,却突然变得如普通人一般,遇到这样的刺杀,断然做不到如她一样淡然。 她是不怕死么?还是觉得这些人根本伤不得她所以有恃无恐? 可她此番分明比寻常女子都要脆弱。 莫不是她心性当真沉稳至此? 燕珏这般疑惑的同时,站在一旁由四五个禁卫护着不再动手的燕浮沉,目光也落在顾月卿身上。 狐狸眼微眯,有欣赏,也有警惕…… 他不似燕珏想的这样浅显,若是从前的顾月卿,在失去内力的境况下遇到刺杀许还能保持镇定,可现下的她怀着孩子。 她对这个孩子很在意,纵是她心性再如何沉稳,也断然做不到在此番时刻还眼神无半分波动。 她……有倚仗。 而这个倚仗并不是他,也不是燕珏。 若非肯定就算他们不出手,她也绝不会受伤,她应是如何也不能保持这样无波无动。 可她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撞上她看过来隐着几分蔑笑的眸光。 燕浮沉也不避开,既是被抓包,索性大大方方打量。然无论他如何打量,也看不出什么来。 内力这种东西纵是不能仅凭眼睛便能看出,但方才她走上轿撵的步伐,并不似有内力傍身的人能有的。 毫无轻盈可言。 这样说来,她的倚仗许就不是她自身了。 “素闻倾城公主武功天下一绝,特来讨教几招,作何倾城公主要让旁人护着而不亲自出手,难道……” 顾月卿收回视线,抬眸淡淡朝开口的黑衣领头人看去,“本宫亲自出手?凭你也配?” 纵是黑色面纱遮住了脸,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她那双眸子透着的怒意也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没错,顾月卿看出了这个要杀她的黑衣领头人是个女子。 早年在外执行任务,各种装扮她都有过,从身形辨出此人是男是女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倒是此人的声音是她未听过的,一时辨不出是否是她见过的人。连普通百姓都知民间有一技艺名唤“口技”,他们这些贯常杀人又不能露出真面目的,大都对这般技艺有所掌握。 来人的身份并不好猜。 顾月卿决定再试探一番。 “既是有人挡在本宫面前,本宫又何必去费那个心力?阁下想与本宫打,先将眼前的人都解决了再说。” 燕珏是个武痴,方才这个黑衣人出过两次手,他看得出她是个高手。既是高手,又在这般境况下遇到,如何也该打一场。 举剑相向,“你的对手是我!” 在武痴眼里可没有男女之分,也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更况他也辨不出这黑衣人是个女子。 出招毫不留情。 女子微讶,拧眉闪身避开,转而回身,出手也是杀招,“既然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站在一边的付盛目光落在那与燕珏对战的黑衣人身上,眉头深锁。 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第023章 浮沉目的,变故突生?(二更) 打斗继续,并非独自与燕珏交手,这中有不少黑衣刺客也会去助黑衣人对付燕珏,是以在与燕珏过了几十招后,她仍未显败势。狂沙文学网 不过,不管黑衣人是否能胜过燕珏,这一场刺杀无疑都是失败的。 近三十名卫,加之付盛带来的那群兵士,人数上便完胜了刺客。 且这样大的动静,在这王城中,天子脚下,若再打下去,很快便会引来巡城的卫军。 忽而,燕珏一剑划伤黑衣人的肩头,她连退数步才站定,“想不到珏王竟有这样的好武功!” 彼时燕珏已收了剑,负手而立。 他是要与人比试,斩杀刺客是卫的事,“你也不错。”这个称赞并不作假,自来对武学有些造诣的人,他从不吝啬他的夸赞。 然在黑衣人听来,却是对她的嘲讽。 “我今只为杀那个女人,不与珏王为敌。” “你杀不了她。”燕珏中肯道。 “是否杀得了,可不是你说了算!”抬手,有四五个黑衣人便飞过来将燕珏缠住,而后她便朝顾月卿的方向飞跃而去。 顾月卿依旧无动于衷,就这样看着她执剑朝自己刺来,这样的眼神姿态尽显藐视。 黑衣人杀意更甚。 她对倾城公主此人并不熟悉,但她知道,那个传言中的奇女子有一高深莫测的武功,且她并非那等甘愿受人钳制之人。 这番她纵是神色清冷凛冽,却还是走上了轿撵,便说明她许是有什么缘故限制了出手…… 换而言之,就是她现在不便出手。如此难得的机会若错过,再想杀她就更难了。 燕浮沉看顾月卿一眼,见她神色淡然,依旧站在原处不动,像是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也不知是自信顾月卿有能力护着自还是因为其他。 倒是黑衣人跃过来时特地朝燕浮沉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要动作的打算,心下一喜。 好机会! 然,就在她的剑划破轿撵帷幔将刺向顾月卿,躲在轿撵后的冬雪心都不自觉提到嗓子眼之际,“铿锵”一声,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大胆贼人!竟敢在天下脚下兴风作浪!”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付盛出手。 不知旁人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专注看戏的顾月卿是注意到了,付盛挡下那个黑衣人,两人落在地上对立站着时,那个黑衣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确切的说是看着付盛时,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凤眸轻挑,原来燕浮沉的目的竟是在此么?那么,若这些刺客就这样被抓住,她岂不是搞不成事了? 所以,她是否应该帮一帮这个要杀她的刺客呢?毕竟若让燕浮沉这般快就解决了大燕内部的麻烦,岂非有更多的精力来与他们作对?若真如此,她想要的渔翁之利不是将成空? 她这番是有自己的打算,燕浮沉也有,那就是说,燕浮沉不会毫无准备。 这区区三十个的卫军,许只是个障眼法。 而恰是此时,王府对街某家楼阁上,一个华服银色面具的女子从窗户看到下面的战况,自也看出了刺客的不敌。 轻嗤一声,“这些世家千金果然都是蠢货!本郡主都将消息送到她耳朵里了,却如此无用!” 特着人将付盈寰的下属引来看到这里的闹,让其回去通禀再将付盈寰引来,本是希望她能给他们的公主下找些麻烦,毕竟那夜在福来客栈,连叶瑜和陈天权都险些栽在付盈寰手里,她还以为付盈寰有些能耐…… 没想到就是个蠢货。 竟直接动手?且不说那里还有个连她都不敢小瞧的燕浮沉,就说这光天化之下,付家大小姐难道还以为她能在王城中刺杀成功? “主上,现下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这把火既已点燃,我们何不让它烧得更大些?”视线落在轿撵中的顾月卿上,唇角一勾,语气有些森然,“我们的公主下可不是那种甘愿受制之人,既是这样安安稳稳的坐着,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这样好的机会,本郡主又岂会错过?” “调动五十死士,那位愚蠢的付家大小姐不是想杀我们公主下么?助一助她。” “可、可是主上,我们潜伏在大燕的人尚不足百,就这样调动五十人,会否太过冒……” 一个冷的眼神扫过去,后的黑衣人忙垂下头,“是。” 与此同时,原野城城郊某处院子。 正在打斗。 就在两个时辰前,有千余军将这处院子围住。而这里,实则是万毒谷的某处据点。 此番夏叶甚至君凰都暂在此处……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24章 君凰离去,禾术死士(一更) “此次是我们大意了!想不到大燕王竟早便发现了这里!”匕首封一人喉,秋灵愤愤道。 她昨夜才与夏叶等人汇合,本想今日一道去救顾月卿,没想到临出发之际,竟被千余名禁卫包围。 他们万毒谷潜在大燕的人不少,但能完全调出来的,也不过百余人。这里又是大燕地界,他们这番是悄无声息的来此,不管是君临还是天启,都不可能跟来太多人。 加之还有部分人另有安排…… 是以此番在这里,他们的人加起来,实则不过两百。单是人数就与燕浮沉派来的千余禁军有着极大的差距。 “夏叶,现下该怎么办?若再拖延些时候,主子被带进大燕王宫,想救主子就难了。” 是的,拖延。 他们虽只有不到两百人,却不会栽在这千余禁卫手里。此不止因他们万毒谷的弟子及君凰的暗影卫武功都不错,还因…… 君凰在这里! 夏叶瞥向那边眉头深拧,挥剑一招便斩杀十余人的男子。 她不担心他们会死在这里,她只担心主子的安危。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尚且如此,更况是这两个月为寻找主子几乎不眠不休的皇上! 其实他们几日前便到了原野。 照着君临帝的脾性,找了她家主子两个月,现在既已知晓主子身在何处,自是想立即冲过去救出她。 然,主子那边传来的消息里,提到了让他们等待时机,并事先做好安排,以便届时将她救出后,他们所有人不会反被大燕王困住。 说到底都是因着他们此番是在大燕,就算个人能耐再大也难敌数十万大军…… 必须备好后路。 为此,君临帝一直强压着要去寻主子的冲动,几番筹谋下,决定顺着主子所说的“时机”,于今日动手。 夏叶一边杀敌一边瞥向那边已近乎魔怔的君凰,没应秋灵的话,只对君凰道:“皇上,这些人由属下等来应对,您先去助我家主子!” 早知大燕王有这般防备,他们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平白落了被动! 好在他们做了准备,只待将主子救下便能安然离开。 君凰一剑挥出,斩杀一片人…… 夏叶见状,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果然不愧是君临战神! 君凰闻声,手执剑朝她看去。 “皇上不必担心,这些禁军属下等尚能应对。”说着将背在背上的紫檀木琴盒朝他扔去,“我家主子就交给皇上了!” 其实夏叶知道,凭着君临帝的武功,想要离开这里轻而易举。他之所以留下,只因担心他们这些下属的安危。 世人都道君临帝手段狠辣嗜血无情,其实不然。这两个月他们一众下属与他一道赶路,她便看出来了,君临帝手段狠辣嗜血无情是真,但都不是对着自己人。 虽则他对下属的态度很冷,但他是将下属真正当了“人”看的。 倒也难怪他分明有那样坏的名声,却仍得下属乃至整个君临臣民的敬重。 秋灵不傻,夏叶这般一说,她就大抵猜到了君凰的意图,也道:“皇上,夏叶说得对,这些禁军我们完全可以应对,眼下主子的安危最为重要,尤其此番主子手中无琴又怀有身孕,恐……” 秋灵话还没说完,接了琴盒的君凰便飞身而起,直接跃过打斗的人群转瞬消失无踪。 秋灵:“……”看来她这些话都是多余的,皇上比他们更担心主子。 就是她这一顿一愣间,险些被一名禁军的剑刺中,有一人突然跃到她身前,挥剑挡下。 回过头看她时,神色有些严肃,“刀剑无眼,这种时候你发什么愣?不想活了?” 是翟耀。 秋灵眨眨眼,木块脸这语气,让她听得心里很怪异啊! “是本使疏忽,方才多谢。” 翟耀深深看她一眼,丢下一句“小心些”便继续解决那些禁军,秋灵犹豫半晌,摸摸鼻子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你也是”,转身挥出匕首斩敌。 却没注意到翟耀听到她的话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哪里还有适才的怒意? 夏叶无意回头,恰看到两人的互动,目光在秋灵身上停顿了一瞬,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大抵是,她从未想过秋灵会有这样的一面,突然瞧见诧异非常。 “这些人是……”正在给付盈寰使眼色的付盛看到突然跃出来的五十余黑衣人,一半站在四下房顶上,一半直接跃入战圈中,拔剑便杀人…… 他们皆是黑衣蒙面,且只杀禁军和付盛带来的巡逻兵士,不伤付盈寰带来的黑衣人分毫! 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这些人是方才刺客的同伙。 付盛会如此震惊,是因他知道,付盈寰手底下根本没有这样一群人!当然,他手底下也调不出这样一群人来。 看付盈寰同样震惊的神色,付盛的心更是一点点往下沉。他们怕是要被人当替罪羊了! 这些人显然也是想杀倾城公主,只不过他们背后的主子很聪明,知道这种时候将下属派出。如此一来,就算最后刺杀失败被抓,也只会赖到最先出手的寰儿身上! 这些人倒是好算计! 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寰儿离开此地,莫要被抓住。不然,不只会担上一个刺杀贵客的罪名,可能还会上升到行刺王上!更有甚者,若旁人有心,他们许还会被按上一个刺杀天启摄国公主,意图挑起三国矛盾的罪名! 这样大的罪名,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给付盈寰使了个眼色。 付盈寰并不是真的蠢,否则也不会连陈天权叶瑜都险些栽在她手里。她这番,是真的乱了方寸才会如此冲动的领着下属不管不顾的来杀顾月卿。 她从未见王上对哪个女子这般特别! 堂堂一国之主,为一名女子在这珏王府门外静候半个时辰不说,还不在意顾月卿对他的藐视!不仅如此,竟亲自下轿撵迎人,还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为这位倾城公主,他连自己的声誉都不要了,冒着被天下人诟病的风险也要将她接到王宫! 就是对从前的谋士流萤,王上也从未如此特别过,这让她如何不惊慌? 惊慌到,只有顾月卿死了,她才能安心! 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她即便冒着被王上发现累及付家满门的风险也要来杀顾月卿,就算方才显了败势,她都不曾想过半途而废,现下既是有人相助,她又岂能甘心就这样离开? 管他是谁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番她要做的就是以这些人为助力,除掉顾月卿! 嫁做人妇怀胎数月,还有着这样的容貌气质,轻易便能勾动男人的心。这样的人,断断留不得! 给付盛一个抱歉的眼神,付盈寰便抬手示意,“今日谁杀了那个女人,赏黄金三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打斗愈发激烈,黑衣人还多往顾月卿的方向挪。 只有离得越近,机会才会越大。 而顾月卿呢,她此番神色依旧……不对,也不能说神色依旧,应该说她更来兴致了。 支着下颚打量那一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眸中隐着一抹看透某些东西的深邃。 后来出现的这些黑衣人,他们的手法很是熟悉啊。 看着像禾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 死士,不仅皇室,一些世家大族也会专门培养一些。而她何以仅观察片刻便大抵猜到了他们的来处呢? 那是因为,禾术的死士是各国之最,且她在禾术生活过一段时日,在禾术期间,想取她性命的人不在少数,每每总会遇着刺杀。 当年在禾术,死在她琴诀之下最多的便是死士。 禾术的人么? 那么,在禾术,又是谁想杀她呢? 顾月卿并不认为是黎王禾均。禾均断没有本事查到她便是禾术的储君公主。 不是禾均,又是谁呢? 凡杀人这类,不是为情,就是为权。她可不认为禾术那边既派了这么多死士前来是为情。 如此,在禾术,除却禾均,又还有谁野心勃勃呢? 她暂想不出。 顾月卿能一眼看出这些人是禾术的死士,燕浮沉纵是不能,也能分辨出他们与此前的刺客并非一伙人。 狐狸眼隐着笑意。 就算不是一伙人又如何?今日他的目的也快达到了。 ------题外话------ 出去一趟,二更晚上八点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25章 禁军赶到,场面混乱(二更) 看到付盈寰这样,付盛大觉不妙,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生怕旁人认出付盈寰来,“大胆贼人!还不住手!” 付盈寰自不会听他的。 执剑直朝顾月卿去,燕珏解决那几个缠着他的黑衣人后就站在轿撵旁,很快便将她拦下,“你不是我对手,若想活命便速速离去。” 燕珏这番并非是怜惜她或是其他,只纯碎的不想多浪费心力与一个不敌他的人多纠缠而已。 付盈寰还没说什么,房顶上便跃下五六个黑衣人来助她,似有人嘴里还喊了“主子,我们来助你”这样的话。 听得付盈寰都愣了一下。 但她现在没有闲心管那么多,她方才瞧见这几人的身法,并非寻常的侍卫刺客能有,也许他们的主人别有目的,但至少此刻他们能助她。 剑指顾月卿,“杀了她!” 至于顾月卿,听到这些死士对付盈寰的称呼,淡淡挑了挑眉,这种境况下派出这么多人,还让其冒充付盈寰的人,想是有把握完全将自身从中摘除干净了。 看来这次禾术来的人并不好对付。 同时对上几人,燕珏又一次被牵制住。 “孤不用你等护着,去帮忙。”燕浮沉对护住他的几名禁卫道。 他的命令,能近身保护他的人自不会违抗,齐齐应声加入战局。 倒是夜一虽是偶尔出手,却始终离燕浮沉不远,以防万一有人意图对燕浮沉出手,他好第一时间拦下。 打斗继续,忽而街道转角处便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彼时四下百姓见刺客人数众多打斗凶险,几乎都躲了起来。 除却有些楼阁上偶尔还会有人打开少许窗户往下看,四下再看不到普通百姓,所以这一阵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兀。 付盈寰解决了拦住她的几个禁卫,一双眼如淬了毒一般落在顾月卿身上,就要朝她快速跃去,却听到这道脚步声,便不由得停下步子,拧眉循声朝街转角处看去…… 心中有种不妙的猜测。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是禁军统领领着人马赶来,粗粗看去,约莫五百禁卫…… 纵是人数不及战场上万一,却是站慢了这一整条街。 “末将救驾来迟,请王上恕罪!” “不必多礼,事发突然,怪不得戚统领。倒是这些贼人,戚统领务必都拿下。”戚旋,大燕禁军统领,原殷家活下来为数不多的门生之一,年纪仅比付盛小几岁。 殷家族大,虽则大半的人从文,但也有不少人习武。 殷家的武将并不少。戚旋便是其中之一,是以他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武将独有的肃杀之气。 道谢起身,特朝付盛看了一眼…… 这下,付盛的心是真的不安了。 看看戚旋,看看那边还打成一片的几方人马,再看向燕浮沉。 燕浮沉也不避开他的目光,端着狐狸眼回视,分明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的表情,付盛却看出了讥诮蔑视来。 手心都是冷汗。 或许,他已经猜到燕浮沉的打算…… 正因猜到,他才这般不安。 忙收回视线,又给付盈寰使眼色。这下付盈寰哪还敢任性,凌厉的扫顾月卿一眼便收回目光。 深知这般境况下,她是杀不得顾月卿了。 照理说,禁军……尤其是戚旋亲自领着的禁军,不该这般快赶到此处才是。 难道…… 付盈寰瞪大眼睛看向那边负手而立的燕浮沉,被自己此刻的猜想吓到了。 王上这是……早便设好了局?就等着抓她,或者说抓他们付家的把柄? 不不不,不会的,王上怎知她会出手…… 付盈寰突然愣住。 王上这是,知晓她对他的心思到了何种地步,故意用顾月卿来引她入局?! 这般一想,付盈寰忽觉头皮发麻。 竟用她对他的情谊来算计她,算计他们付家…… 可是为什么?付家倒了,王上便失去一大助力,对他有何好处?他们付家又有哪里对不住他? 若非尚存一丝理智,付盈寰此番恐早已直接冲到燕浮沉跟前去问。 只要她不被抓到,付家便不会有事,至于今日的算计…… 目光又再次落到燕浮沉身上。 这个矜贵的男人是她看上的,她绝不会放弃他!但这一场算计,她也会慢慢讨回来! 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神色略显担忧的付盛一眼,转身便要杀出一条血路。 见她手起刀落,身上脸上都是血迹,付盛握紧了拳头神色紧绷。 付盈寰都看出了燕浮沉是利用她对他的心思才有的这一场算计,付盛又如何看不出? 这笔账,他们付家记下了! 看向正专注对敌的燕珏,眉头微微拧着。 王室除却燕浮沉和那扶不上墙的大王子,便只剩燕珏这一个王族,若想扳倒燕浮沉,便只有将燕珏扶上位,但燕珏是殷皇后的儿子。 殷家…… 且不说燕珏是否知晓付家和殷家的纠葛,就说燕浮沉对燕珏的看重,燕珏这个人也未必会站在他们这边……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寰儿安然离开这里。 看到那一群黑衣人不惜牺牲自身也要为付盈寰杀出一条血路,顾月卿不由对付盈寰高看了几分。 自来能做到得下属不惜以性命相护的人,通常都不会太差,这个付家大小姐若不被感情冲昏头脑,断不会落到这样艰难的境地,倒是可惜了。 不过她既是能轻易被感情左右情绪以致到这般几乎失去理智的地步,也注定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只是眼下,她其实更希望付盈寰能顺利离开。不是她以德报怨不计较她这番刺杀,而是付盈寰若就这么被燕浮沉抓住,付家定也会受到波及,届时她还拿什么来找大燕王的茬? 戚旋见下属久久拿不下付盈寰,还损失那么多人,眉头一皱直接飞身跃过去要亲自动手。 付盛见状,也忙脚尖一点跟过去,“戚将军,本将来助你!”实则却是在有意无意的阻拦他。 本就是面和心不和,戚旋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不劳烦付将军!” 就在他们几相打斗,付盈寰险些支撑不住之际,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啧啧啧,这里可真热闹啊!” 旁人还未如何,燕浮沉便神色一凛闪身站在了顾月卿的轿撵前。 彼时,对面的房顶上多了三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 樊筝,陈天权,叶瑜…… 眸光落在叶瑜身上时,燕浮沉的神色顿了一下。 叶瑜的目光恰与他撞上,顿了一顿,而后微微颔首。两人相处五年,从某些层面上来说,对彼此还算了解。 纵然这五年燕浮沉都未见过叶瑜的真面目,然看到她这副表情后,便知她要表达的意思。 她是想告诉她,这里的事她不会参与,换而言之,就是两方她都不帮。 两人的对视落入陈天权眼中,眸色忽而暗下。 论了解,这世间最了解叶瑜的人当属陈天权,燕浮沉都能看出她要表达的意思,他又岂会看不出? 他知道不能太贪心,眼下她能站在他身边陪着他走这一趟就很好了,至少这是他从前都没想过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得到越多就越是贪心,尤其在面对自己心上那个人时。 站在任何一边对小鱼儿来说都是痛苦的,这样两边都不站是最好的,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也弄不清这不舒服是因着方才两人默契的对视,还是因着她对燕浮沉仍存有情谊。 樊筝可没注意到几人怪异的气氛,她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顾月卿,抬手朝她使劲的招,“小月月小月月,许久不见啊!” 顾月卿看到她,清冷的神色略有柔和,“许久不见。” 樊筝也不管这里是否危险,直接从房顶上跃下落到轿撵约莫五步外,“小月月,几个月不见,你气色养好了许多啊!不过,你怎会在这里?是来大燕做客?” 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燕浮沉,“大燕王,幸会。”态度很是漫不经心。 ------题外话------ 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26章 琴诀一出,万尸当伏(一更) 燕浮沉定定看她一眼,“樊庄主,幸会。狂沙文学网”许是他习惯这样的称呼,亦许是故意避开樊筝另一层份。 “樊庄主这是邀我们小月月来做客呢?” “倾城公主是孤的贵客。”狐狸眼带着笑。 对上他这个笑,樊筝不由打了个颤。这大燕王就是个笑面狐狸,别看他态度好,其实心里在算计什么谁也不清楚。 “原是这样,我们小月月自来讨人喜欢,又份高贵,得大燕王以贵客相待也在理之中,只是……”瞥一眼轿撵,“大燕王难道不觉得,将小月月接到王宫居住不太妥当?” “不觉得。” 樊筝丝毫未被他的话影响,耸耸肩,“好吧,随大燕王高兴。本庄主多不见小月月,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不知大燕王可否行个方便?”言外之意,就是让他退远些。 燕浮沉双眼一眯,“恐怕不行。” “樊庄主,这里杂乱,你先离开,改得空本宫再邀你一叙。”却是顾月卿开口。 樊筝一顿,但她看顾月卿又不像在说假话,突然便明白了什么。 依照她对小月月的了解,若非不得已,小月月断不会受制于人,所以,小月月现在是不便出手?或是不便离开? 眼底的疑惑一收,“小月月,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樊庄主长樊庄主短的称呼,有些叫人伤心啊。” 知她是故意在话,顾月卿还是道:“樊筝,你先离开。” 见她神态淡然,迟疑一瞬,樊筝笑着道:“那好吧,本庄主在樊华楼里备上好酒好菜静候小月月。” “大燕王,告辞!” 起一跃,人落到叶瑜侧,“叶少主可要与本庄主一道离开?” 燕浮沉都摸不透樊筝何以会听顾月卿的话这般快就离开,叶瑜更是不清楚。 但她现在是不能离开的,即便她两边都不帮,也要确认他们都无事才能安心。 “樊庄主先行。” “那本庄主便走了。”看向陈天权,“陈大公子,告辞。” 她问叶瑜是否与她一道离开,却没问陈天权。 旁人的是如何想的陈天权不知,他却因樊筝这番举动有了思量。 至于樊筝,别瞧着她这会儿说走就走,心里可是不满得很。 小月月居然嫌弃她是累赘……好吧,她的武功轻功确实差了点。 不过小月月关心她的安危,她就不计较她的嫌弃了。 至于樊筝如何看出顾月卿想表达的意思,自是因她此前与顾月卿接触过多次,对她还算了解。 顾月卿这样淡然的态度,断不会没给自己留后路。 再说,论起武功,她差顾月卿可不是一星半点。顾月卿一人离开,远比带上她要容易得多。 樊筝来了又离开之事,虽是叫在场不少人意外,却不是他们眼下最关心的。 付盈寰忙着杀出一条血路,付盛忙着帮戚旋的忙……实则是从中捣乱,让他抓不到也伤不着付盈寰。 陈天权自也没闲着,“小鱼儿便留在此不必插手。”嘱咐完叶瑜,轻一跃便落到燕浮沉面前。 拱手,“大燕王。” 燕浮沉姿态有礼,态度却不切,“陈大公子。” “承蒙大燕王这些时的招待,我来将倾城表妹接回。” 一句话,不只燕浮沉,顾月卿都多看了陈天权两眼。而后,眼睫微敛。 “照理说孤该应陈大公子,只是孤实难邀到倾城公主来大燕做客,想多留公主住些时。” “大燕王的诚意我清楚,只是倾城表妹此番委实不便在外做客,不若这般,待倾城表妹生下孩子养好子,我们再来大燕拜访,大燕王以为如何?” “既是子不便,恐也不宜奔波,不若待倾城公主在大燕将孩子生下养好子方离开,陈大公子觉得呢?” 陈天权神色微凛,“大燕王这是要强行留人?” 声音有些大,语气有些冷,将军都引过来不少,齐齐将他围在中间。 “陈大公子言重,孤不过是不想倾城公主拖着子还多番奔波。” “那本宫可真要感谢大燕王的好意了。”顾月卿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有些褶皱的袖角,一边起从轿撵上走下。 “好了,戏演得差就行了,本宫也没那许多功夫在这里陪你们玩。珏王将本宫劫来,大燕王又意图将本宫扣下,这笔账,本宫记下了。”语气平平,却听得在场不少人包括躲在楼阁中的那些百姓都微微心惊。 果然倾城公主根本不是来做什么客的! 他们大燕是真要与倾城公主交恶了,这样也就意味着,君临天启以及万毒谷都将成为大燕的敌人。 大燕可是对手? 不得不说,燕浮沉在大半大燕臣民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不然因他的举动引来这样大的麻烦,这些人也不会只担心大燕是否是对手,而不是怨怪燕浮沉。 顾月卿突然的举动,让燕浮沉不由警惕起来。 他原以为,她至少要等到君凰等人赶来才会有所动作……虽则君凰一行人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 当然,迟迟不见人,她许也猜到了些什么。 事实上顾月卿也确实大抵有了猜测。这样大的动静,她此前又给夏叶去过信,他们既到现在都还未出现,想来是被什么绊住了。 本来给他们传信,也是希望能更稳妥些,毕竟她现在不似往里一般可无所顾忌。但既然是他们遇到了麻烦,她也没必要再继续等着。 倒是燕浮沉,他纵是猜到顾月卿为何此时就打算撕破脸,却不知她的倚仗是什么。 看向前面被军围住的陈天权,难道是他? 仅凭陈天权一人,何以能将她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 不待他多想,狐狸眼便是一厉,飞一跃朝那边打斗的一行人而去。手中无兵器,拂袖一挥,要逃离的付盈寰便被他一道掌风从半空挥落。 付盈寰跌坐在地,顾不得上的伤,看向从半空落下,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矜贵男人,眼底满是震惊和受伤。 “你……” “意图行刺孤的贵客,还妄想从孤眼皮子底下安然离开?”一伸手,一把掉落在地染血的剑便到了他手中,剑指付盈寰。 “不,我不是刺客……” 燕浮沉亲自出手,更加肯定了付盛此前的猜想,眼底有担忧也有怒意。 付盈寰被制住,打斗便也停了下来。 戚旋上前,满脸愧疚,“末将无能,未能将贼人拿下,还让王上亲自出手……” “你确实无能,五百军,竟是拿不下几个刺客!” 戚旋冷汗涔涔,忙跪下,“王上息怒。” 燕浮沉朝顾月卿看了一眼,他一离开,燕珏便守在她侧,是以他并不担心陈天权趁机将人带走。 “起来吧,将这些人都押进天牢,好好审……” 话未说完,燕浮沉神色便大变,哪里还管什么付盈寰,双手握着剑柄朝半空挥去。 两道几乎相当的剑风在半空相撞,蔓延向四周…… 毁了街道旁摆放的东西,伤了无数人。这些受伤的人里,有黑衣人,也有军。 顾月卿看着这一幕,眼含笑意。 他来了。 半空中,男子一暗红色长袍,墨发翻飞,赤眸妖冶。 他一手执着长剑,一手抱着琴盒。 仅一瞬,他的目光便锁定了顾月卿。 四目相对。 见他无事,他好似松了口气,但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冽,薄唇紧紧抿着。 顾月卿知道,他在生气,又在自责。 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她最关系的是,他瘦了,似也憔悴了不少。 心口微微泛疼。 便是不说她也知道,在她失踪的这两个多月,他过得有多辛苦。 正是因此,这两个月一直被她压着的怒意才更清晰的爆发出来。神色已不能用清冷来形容,而是越来越冷…… 是世人闻风丧胆的万毒谷谷主月无痕贯有的冷厉杀伐。 站在她侧的燕珏感觉到了她上气势的变化,震惊出声:“你……你怎么……”他分明封了她的内力,她怎么还…… 顾月卿看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一眼竟让燕珏有一种遍体生寒的错觉,再想去确认,她的视线已收回。 “君凰,琴。” 便是她不道这一声,君凰也会将琴给她,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燕浮沉反应过来,再想阻拦已来不及,君凰一剑拦下他袭向琴盒的攻击,一掌掷出,琴盒在朝顾月卿飞去。 被两道相撞后散开的剑气击中,琴盒直接被劈开,里面装着的燕尾凤焦从半空落下,顾月卿飞而起,几个飞转间,琴落入她手中。 指尖过,琴音起。 人倒一片。 燕浮沉已飞与君凰打到一处。都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高手,两人的打斗,单是散发出来的剑风都伤了不少人。 高手对决,稍一不慎就会落下风,是以两人出手皆没有任何保留。尤其此番君凰怒意大盛,燕浮沉的绪也是翻涌非常…… 封了内力?竟是连他都瞒过了,丝毫没料到她还留了这样一手。 果然不愧是倾城公主,他不该大意! 还有,方才君凰出现时,两人对视,好似这世间就只有他二人一般,旁人如何也插不进去! 这样的感觉可真不好。 楼阁上,锦袍女子透过窗户,目光落在那半空中抚琴的红衣女子上,眸中杀意骤显,而后又顾自低低的笑起来,笑声有些森然,“果不愧是公主下!这样都还能反转!” 余光瞥见趁着打斗溜走的付盈寰,冷笑一声,“撤!”这种形,她再留下已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那付盈寰,他们的公主下好似刻意将其放走的,否则付盈寰也不可能在她的琴诀下溜走。 这大燕还有闹可看。 “是,主上!” 而这边,震惊过后反应过来的陈天权也出手。 燕珏诧异的看着抚琴的顾月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她比他劫走她当更厉害。 事实上这并非燕珏的错觉,这两个月,因没有琴在手,顾月卿总心里不安稳,这一不安稳,她便一有机会便加强内力的修习。 足足两个月,哪能没点成效? 而琴诀以内力辅之,是以这番威力才会如此大。 一道琴音带出的劲风便杀几人甚至几十人…… 叶瑜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世人对“琴诀”的那句形容。 琴诀出,万尸伏。 纵然未达到“万尸伏”,气势上也几近相当。 若现在与顾月卿对上,她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要知道几个月前,她尚能勉强与顾月卿打成平手。 且顾月卿此番还是重着子的…… 未及深想,视线便从顾月卿上移开,时而看着陈天权,时而看着燕浮沉。 她不知自己是否该出手,若是出手,又该帮谁? 这样的打斗,燕珏不可能不参与,而这里除却顾月卿和君凰,就仅有陈天权能做他对手,是以他便加入那群围着燕浮沉的军中…… 他是想单打独斗,但现实不许。纵是他不止一次让那些军退下,也无人听他的。 这番他一加入,陈天权便显得有些吃力。某一刻,陈天权险些被人偷袭,看得叶瑜心口一紧,下意识的白绫就要出手。 然她并没有出手的机会,那偷袭陈天权的剑被一道琴音带出的劲风挡下。 对上陈天权惊诧又欣喜的目光,顾月卿微微抿唇,须臾才淡淡道:“陈大公子好意本宫心领了,这里本宫和君凰尚能应对。” 愣了一瞬,陈天权便笑了,“那你们小心。” 想要胜过不容易,想要脱却不难。 陈天权几个回旋飞转,趁着围着他的人都散开,飞而起,揽着叶瑜便消失在原处。 既然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然而有可能是拖累……这种乱战,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倾城一般不近人便可出手应对敌人,近之战,很容易受伤。 如此,他还不如离开,也免了倾城在对敌时还要照看他……虽则这很让他高兴,且他也不在乎那点小伤。但是,若他的离开能让她更全心的对敌,也无不可。 更况他还有私心。 若再看下去,小鱼儿定会忍不住出手。 他不想小鱼儿再帮燕浮沉。 “君临帝的武功好似又精进了不少。”房顶之上,燕浮沉和君凰对立而站。 ------题外话------ 二更晚上八点,中午先修屏蔽章节。 第027章 赤魂一出,雷霆万钧(二更) “敢动朕的人,你是第一个!”君凰对燕浮沉的杀意半分未掩。狂沙文学网 燕浮沉闻言挑眉,“君临帝不过比孤占了先机。” 君凰赤眸掠过他,透着一股子寒凉意,“有件事朕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次,卿卿生来便是朕的人。”所以不存在什么占先机的说法。 燕浮沉一想到他此前说的,他与顾月卿自小便有婚约,狐狸眼就是一沉,“知人皆已不在,自是君临帝说什么便是什么,又无从考究不是?” “呵……”君凰没说什么,仅是嗤笑一声。 偏生是这声嗤笑,让燕浮沉自来端着狐狸笑的脸不由沉了沉。 他从君凰那声笑里听出了浓浓的讥嘲,仿若内心被剖开、毫无遮蔽的展露在君凰眼前一般。 是,顾月卿是君凰的妻子,他知道自己这般做法不对,可那是他惦念了六年之久的人啊!他曾为当初见到她时的漫山流萤留叶瑜在边,便足可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并非有惦念旁人妻室的癖好,只是他心中之人,恰在他再遇到她时,已嫁与他人…… 君凰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杀君凰? 更况君凰还是他一统天下的最大敌人。 火花四溅,各自执剑飞而起,朝对方砍去…… 两剑相撞,“铿锵”一声,是燕浮沉的剑支撑不住,被拦腰斩断。燕浮沉也受到了波及,连退数步,唇角有血迹溢出。 君凰手执他的赤魂剑,燕浮沉则是方才随手捡起的一把寻常剑,两相碰撞,寻常剑又岂能与赤魂相较? 君凰要乘胜追击,却瞥见仍立于半空手抚过琴弦的顾月卿面色有些苍白,一个闪便朝她跃去。 腰肢被坚实的手臂揽住,四下有熟悉的气息萦绕。 顾月卿的心瞬间便安宁下来,抚琴的动作一顿,就这样顺着靠在他上。 两人落在一处房顶上。 头顶传来他沙哑的声音,“抱歉,我来晚了。”想来是许久未说过话了。 抬头,深深望进他含着许多绪的赤眸里,顾月卿一手抱着琴,一手环紧他的腰,浅笑摇头,“不晚,你来得很及时。” 罢了又道:“莫要自责,此事并非你的错,怪只怪我太大意,还累得你跟着遭一番罪。” 见他神色有变,她忙道:“我这般说并非不将你当自己人,反而是因为将你放在了心上,瞧见你因我受这么多罪,很是心疼。” 说的时候嘴快,说完之后又觉得未免太直白,好在两人的关系多番亲近,她在他面前不再如初拘谨,不然定是要闹一个大红脸。 倒是君凰听到她的话后眼睛一亮,垂头宠溺的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什么傻话?” “我是你夫君,未护好你就是我的错。再则,若论遭罪,当是你。”目光落在她已隆起弧度很大的肚子,又是一脸自责。 顾月卿心下无奈,“好了,且不论你我谁对谁错,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离开此地。” “是要离开,但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做。” 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的扫向底下拿着兵器警惕看着他们,却迟迟不敢靠近的一众人,视线最终落在这里除却燕浮沉,唯一一个用正常眼神看着他们的燕珏上。 自陈天权和叶瑜离开,燕珏便没了对手,他也不可能与顾月卿打,就站在一旁兴奋的看着房顶上打斗的燕浮沉和君凰二人。 这番见燕浮沉受伤又失了兵器,看向君凰的眼神虽则比起下面这些一脸恐惧的人来说要正常许多,但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切。 君凰想忽视都不行。 最要紧的是,在君凰看来,顾月卿遭这一回罪都是因着燕珏。 赤眸透着寒光,这两个月只要一想到卿卿不知在何处,不知是否安然,他就怒得想杀人。现在看到始作俑者,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顾月卿明白君凰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恰看到一脸兴奋的燕珏。 是了,燕珏费如此大的周折,就是为与君凰打一场。 若换作旁人,同时被君凰和顾月卿两人不善的眼神盯着,早已腿脚打颤全哆嗦,哪像燕珏这般不仅不怕还格外激动…… “严玉见过小师叔。”很恭敬的一个礼。 “与朕比试?凭你?”论狂妄张扬,君凰只会比顾月卿更甚。 燕珏面色一僵,还是拱手道:“师侄自觉不是小师叔的对手,只是这么多年来,与小师叔比试一场一直是师侄的心愿,还请小师叔成全!” 不待君凰应声,又道:“不过比试一场,若小师叔早便答应师侄,倾城公主也不会遭这一回罪。” 赤眸一厉,“你在威胁朕?” “小师叔若执意这般以为也无不可,凡事有一便会有二,就算这次小师叔将倾城公主救走,师侄能抓她一次,自也能有第二次。” 顾月卿冷笑,“本宫倒是不知,本宫何时竟这般无能了。珏王,本宫此番会落到你手里,不过是你运气好恰选在这个时机钻了这个空子,你以为本宫会给你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燕珏一顿,他知道的,此番倾城公主若离开,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再劫她一次的机会。 “是否还有机会不是我说了算,自然也不是公主。我能寻到一次机会钻一次空子,谁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她要再说什么,却被君凰抢先:“那也要看你还有没有命在!”卿卿不在意燕珏的威胁,他却在意。 他知卿卿的能耐本事,但他不希望她有危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 “那小师叔便出招吧!”正合他心意! 大不了就是一死,但若这般夙愿未达成,他纵是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君凰余光瞥燕浮沉一眼,就算失了兵器又受了点伤,但这毕竟是大燕的地界,他不想带着卿卿冒险。 看向燕珏,语气讥诮,“出招?” 左手揽着顾月卿,右手执剑往下一劈,竟是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样狠的一招,莫要说燕珏,顾月卿觉得她都未必能接下。 燕珏原还兴奋,转瞬一双眼睛便不由瞪大,双手握剑要挡下……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28章 驶车离去,浮沉后手(一更) 当是时,燕珏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大抵是,震惊于一段时不见君凰的武功竟又精进了如此多吧。狂沙文学网他自有几分能耐他很清楚,便是从前的君凰他都全然不是对手,更况如今。 且君凰这番并未留手,有那么一瞬,燕珏觉得他必死无疑。 他并不怕死,只是遗憾没能真正与君凰打一场。 也罢,他对武学衷,却不是习武的好料子,不然这么多年醉心武学,他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成就。 就在他认命准备正面受下君凰这一招之际,有一人闪一跃挡在他前,挥出手中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剑迎了上去…… “王上!” “王上小心!” …… 一阵阵惊呼声中,燕珏愣在了当场。 他就这么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手中的剑一寸寸断裂,而后他也被剑风击中直接飞出去,撞到近旁的墙落在地上。 纵是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显得不那么狼狈,却久久不见他抬头起,一口血吐在地上。 他此番应已是重伤。 莫要说燕珏因这一系列变故久久愣神,就连君凰和顾月卿都颇为意外。 燕浮沉可不是如此不惜命的人,竟是为救旁人如此不顾命。 虽则以他的武功内力,这番断然要不了他的命,可他方才分明受了伤,这种时候稍微有些脑子都应知如此是不明智的。 最要紧的是,他对燕珏的谊也不见得有多深。 他们意外,付盛更意外。 他只知燕浮沉对燕珏极是看重,不承想竟是如此重视,重视到不惜以命相护的地步。 付盛是看着燕浮沉从一个不受宠的歌姬之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因着歌姬桃夭乃是由他献给燕闽,寻常时候他对燕浮沉便不自觉的多了些关注。 是以比之旁人来,他要更了解燕浮沉些。 分明有实力,却为隐藏实力而隐忍,甚至被人拳打脚踢也不吭声不反抗,这份忍耐力可不是什么人多能有的。 他除去手足,将权势一点点握在手中,手段单是用狠辣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人,断不可能为了谁不顾命,尤其对象还是对他的王位有威胁之人…… 偏生这样不可能的事它就发生了。 亲眼目睹,不想相信都不成。 好半晌,燕珏才慢慢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想上前去查看燕浮沉的伤势,走两步,脚步又不由顿住,“你……”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其实有点害怕燕浮沉真因着他出什么事。 他不在意王室子弟的份,更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他甚至都不将自己当成燕家人。 虽则他对燕浮沉存着少许善意,诸如他不想看到燕浮沉背上夺人妻的骂名这类…… 但也仅此而已,除此,燕浮沉在他眼里顶多比陌生人要熟悉些。 “你、你还好……” 骤然对上燕浮沉抬头看过来的眸子,燕珏的声音不由卡在喉咙。 唇角沾满血迹,面色有少许苍白,分明前一刻还不顾自安危救他,这番看着他时,神色却不见有丝毫特别。 他擦擦嘴角的血迹,撑着站起,“孤的母亲欠你母亲的命,孤现在还给你了,自此孤不再欠你,是否留在大燕,且随意。” 语罢便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立于房顶上的两人。 燕珏闻言一愣,动动唇终是什么也没说,或者该说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分明不在意这同父异母的兄弟,此番却莫名的因他这番话心十分复杂。 同样因着燕浮沉这番话心复杂的还有付盛。 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他进献给燕闽的歌姬还与殷王后有什么牵扯不成? 照着燕浮沉方才的说辞,像是那歌姬欠着殷王后一条命。 不自觉的,付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顾月卿听到燕浮沉如此说,倒是大抵理解了他为何会有此举。 像他这样的人,能为母亲临终之时的交代做到这一步,可见他母亲在他心中的分量是非比寻常的。 与君凰对视一眼,顾月卿看向燕浮沉道:“大燕王,今次的账,我们来再清算。” 话音方落,君凰便揽过她的腰肢飞离去。 就算是放狠话,他也不想看到她和燕浮沉再多说一句。 看着两人离去,燕浮沉一手捂着心口,又吐了一口血,狐狸眼一眯,“戚将军!” 戚旋上前,“末将在。” “按孤此前的交待行事!”本以为用不着这样麻烦,却没料到顾月卿这里会有如此大的变数。 他知那些军困不住君凰,凭着他和在场这五百军,君凰想从他手底下救人断无可能,却没想到顾月卿内力被封会是假的。 戚旋犹疑,“可是王上,您的伤……” 燕浮沉抬手,“无妨,筹谋这一场,孤可不想一场空。”未抓住付家大小姐,若再连君凰这一行人都轻易从他手中逃脱…… “将这些刺客都押入天牢,好好审。” “是……” 君凰过来救顾月卿,以他的自信从未考虑过救不出她的况,他也不容许自己如此想。 是以他这番过来,虽是匆忙却依旧简单的备了一辆马车在珏王府不远处的巷子里候着。 两人这番就直接落在马车上。 将顾月卿放在马车里,君凰还寻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膝上,罢了垂头在她鼻尖亲一下,“马车简陋,委屈卿卿了。” 顾月卿抬手抚着他的脸颊,因着多奔波,他的脸不再似从前一般细腻,心下颇为自责。 若她当留心些,没让燕珏钻空子,君凰也不会跟着吃苦。 对上他的赤眸,手环过他的脖颈将他拉低些,在他唇上轻触一下,“无妨,我并不觉得委屈,先赶路吧,有什么话等离开大燕再说。” “嗯。” 他们都知道燕浮沉断不可能没有后手。 君凰是一人前来,是以便由他来驾马车。 转走出马车时,他还不忘嘱咐:“若有什么不适便及时唤我。” 顾月卿浅笑点头,“嗯,放心,无碍。”她知道他是怕她受不得奔波。 君凰将赤魂放在手边,驶车离开。 却还是尽量让马车驶得慢些。 与此同时,某处巷子中,一个黑衣人险些脱力跌掉,幸得眼疾手快的扶住近旁的墙。 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却见前方出现一道人影,忙警惕的握紧手中的剑看向来人。 “付大小姐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恶意。” 心下紧张,付盈寰面上却不得不强装出镇定,“阁下是何人?” ------题外话------ 二更五点,修了一早上的文。 第029章 出原野城,一路追杀(二更) 来人一锦袍,半张银色面具遮面。狂沙文学网 是个女子。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你想杀倾城公主,而我可助你。”姿态语气皆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间隐着一抹难以言表的韵味。 纵是不知其长相,单从这精致的下巴和嫣红的唇也能看出,此定是个容色非凡的女子。 付盈寰才更加警惕。 往往这样的人,不会无故做一件事。 “阁下怕是弄错了,倾城公主与本小姐无冤无仇,本小姐杀她作何?”既是被认出,她便索扯掉脸上的黑纱。 “付大小姐不必与我打马虎眼,你想不想杀倾城公主自己心里清楚,或者可以说,但凡与大燕王有些牵扯的女子,你都想赶尽杀绝。” 付盈寰神色一顿,细致打量她半晌,透过她脸上的面具看进她的眸子里,却见她双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眼睛一转,抿唇道:“看来阁下知道的远比本小姐认为的多。” “付大小姐是聪明人。” “阁下也是聪明人,知道借刀杀人。” 女子并未否认,“我有法子让付大小姐如愿以偿,付大小姐可愿一试?” “为什么不?” 两个时辰后,原野城外。 一望无际的狂野之中,一辆马车正在向前飞驰,在马车之后追了一大队人马。 能看出后面的人马是在追逐前面的马车。 这辆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君凰和顾月卿。 要从原野离开,必要出城门,既是要出城门,自然隐藏不了行踪。是以马车快速驶到城门口时,那些接到命令的守城兵士想要将马车拦下,却被君凰一剑挥开,马车很容易便出了城门。 此番出城已有近一个时辰,后面的人马便也追了他们近一个时辰。 “追!别让他们跑了!” 听到后面的喊声,坐在马车里的顾月卿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比之她,君凰更是淡然。 就好似被人追杀的不是他们一般。 将琴抱在怀里,子懒懒往后靠,闭目调息。 “卿卿,可还好?”每过一会儿君凰便会问一回,生怕她不舒服。 顾月卿缓缓睁开眼,“无碍,不必担心。” 君凰不知她这番是否只是宽慰他,但他又不能停下马车查看,只能抿唇拧眉,赤眸愈发寒凉。 这笔账,他会慢慢与大燕算! “若实在受不住便唤我,区区几百追兵,我尚能应对。” “我知道,不过你当也知,在原野城外三十里驻有十万余守城兵,此时怕是已得到消息追来。” 几百上千甚至上万人,只要武功不似燕浮沉那样的,他们两人若是拼力皆可应对,但若是十万人…… 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挡几万。 “先赶路吧。” 她适才不是没提议过用弃马车直接骑马离开,毕竟骑马要快些,也不用一直走大道。如此一来,目标也不会这般大。但君凰说什么都不同意,她便只好作罢。 马车终究快不过马匹,纵是君凰特用他的墨驹来驾马车,如此长的时间,那些快马又哪里会一直追不上来?更况大燕本就良驹遍野,大燕出来的战马并非他国可比。 是以又一个时辰过后,后面追过来的守城兵便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君凰勒紧马缰,马车停下。 被困在中间。 当先驾马的将领对上君凰那双妖异又透着寒光的赤眸,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君临皇上,得罪了。” “来人,拿下!” 虽是开口,却不敢上前,本来他后那几个骑马的副将都已冲出来,发觉他还在原地没有要上前的意思,竟是默契的勒紧马缰站定,齐齐回头朝他看去。 场面瞧着有些滑稽。 没办法,纵是占了人数的优势,但要知道,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有君临战神一人,还有一手琴诀冠绝天下的万毒谷谷主! 稍一不慎就得丢命,哪里敢大意? 马车停下,车帘子打开,顾月卿抱着琴正从里面走出。君凰有所觉察,忙站起扶住她,“怎么出来了?在里面坐着吧,不过几个人,我能解决。” “无碍,我来吧,比较省时。” 琴诀主远攻,且琴诀出,杀伤力也较大。她这话并不作假,只是要多费些内力而已。 君凰拧眉,“不成,你且坐回去。我不在便罢,我既在你边,难道还会连你也护不住?” 这…… 抬眸看他,才发觉他好似真的生气了,顾月卿一时有些懵。 她提出由她出手,是经过细致思量的。眼下形,由她出手最省事,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严肃…… 不过他这句他既在她边,会护住她的话倒是让她心底柔软一片。 唇角微微弯了弯,“那好,你我一起。” 君凰被她脸上的浅笑晃了晃,一颗心柔得不行,抬手揉揉的发顶,如妖的面容绽出一抹邪肆的笑,“好,一起。” 顾月卿的心都被惑了惑,又听他继续:“但你不可勉强。” “嗯,放心吧,我有分寸。”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说出的话却是让围住他们的兵士将领皆胆战心惊。 对上一人他们就有些头皮发麻,现在两人一起出手…… 自然有人的内心是想退缩的,只是他们的份立场不容许。能在这种关键时候被燕浮沉派到城门守城的,定都是他的亲信。既是亲信,有得那样一个主子,他们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君临皇上、倾城公主,末将等是奉命将二位请回去做客,并不想伤了二位,还请配合。”天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手心都是冷汗,如果不是骑在马背上,单是对上两人这样不逞多让的冷戾眸子,他的腿此刻怕都是打颤的。 “伤我们?”君凰嗤笑一声,又让那些人齐齐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直接一掌挥过来。 “末、末将等知晓君临皇上和倾城公主的能耐,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请……” “不必与他们多废话,直接动手吧,拖时间越长于你我越不利。”顾月卿淡淡道。 也打断了那人的话。 他们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以待大军赶来。 不过眼下看来怕是不成了。 见君凰点头,而后弯腰捡起放在脚边的赤魂,这些将领兵士的心就一阵发凉。 君凰站着,顾月卿则提起衣摆坐下,将琴放在腿上。 剑挥出,琴音过…… ------题外话------ 这两天修文修疯了,今天二更毕,明天见。 先修个文。 第030章 旷野追逐,黑雾弥漫(一更) 不过片刻功夫,马车便可继续前行。狂沙文学网 凭着这些人,自然无论如何都不可是他二人的对手。早前不动手任由他们跟着,不过是不想在此多耽搁时间,给那十万守城军机会。 见顾月卿大着肚子还抱着琴出手过后,君凰终于忍不住再次嘱咐:“卿卿,这一路不管发生何事,你都安心在里面坐着,旁的事有我。” 顾月卿笑着点头,“知道了,赶路吧。” 她知道君凰应是已有些安排,不然大燕驻扎在原野城外不过三十里的十万大军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未追上来。 诚如顾月卿所想,那十万大军确实被君凰的人绊住了脚步。只是现在是在大燕,他们带来的人不多,仅能依照君凰的谋略行事。 几百人挡下十万人,纵使事前已做好筹谋,依旧拖延不了多久。 所以,赶路才是要紧。 马车继续向前,而方才他们停下的那片荒原,几百追兵无一活口。 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上,都死了。”夜一与几个人一起翻下马查看,确定躺在地上的没有一个活口。 几百人,一地的尸体。 纵是见识过战场残酷的夜一,此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只有两人,而他们这里是几百人,却没有一个活口。且看这些人的伤势,分明是连出手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毙命。 那两人到底有多强? 燕浮沉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的人,勒着马缰的手一紧,一双狐狸眼闪过暗芒。 “厚葬!安排好他们的家人。” 夜一应是。 驾马飞驰,在燕浮沉后跟着一队人马,远远看去,竟是占了大半旷野。 至少有三万人。 一大队人马刚走不久,便有两人骑马跟上来。 不是旁人,正是那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女子与付盈寰。 付盈寰的脸色瞧着竟是丝毫没有受重伤的痕迹。 说起这个事,就连付盈寰都惊疑不已。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神秘的针法,不过随意往道上扎几根银针,分明重伤的她很快就如没事人一般。 也正因此,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银面女子更是忌惮,内心也渐渐不安起来。 她自小见识便不低,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技艺,就算是药王山的始祖都未必有这样的能耐。 这样不合乎常理的东西,必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她很清楚,即便银面女子一直说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是她祖传的独门秘法,待将人治好后便不会有任何反复云云。 她也半分不信。 只是眼下女子的提议恰如她的意,她便未去深究这样快速治好上重伤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与倾城公主有仇?”快马向前飞驰间,付盈寰问。 女子侧头看她一眼,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她的表看得不甚真切,语气却能听得出有少许不耐烦,“付大小姐,已是你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过,我是否与倾城公主有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想杀她,而我可助你。” “助本小姐?难道不是本小姐借王上的势?”那时这女子告诉她,王上会领着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守城军追上来,她可趁乱杀了顾月卿。 至于她会施针将她的伤治好,则是因她带着那样重的伤连骑马都困难。付盈寰知道她没安好心,却还是许她施针。 她需要一副无恙的子。 “若非我相告,付大小姐又岂会知大燕王的下一步动作?若非我相助,付大小姐这番又岂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付盈寰被她的话一噎,而后扯出一抹笑,皮笑不笑,“阁下的大恩,本小姐自会铭记于心。” 驾马从她侧越过。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银面女子唇角勾起的弧度透着嘲弄。 即便有几分头脑,也仍是被宠坏的大小姐。 冲动自负,感用事。 比之他们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公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若是男人,也会如燕浮沉一般宁愿惦记个有妇之夫,也不会对这种自以为是、成事不足的世家大小姐有什么好感。 可惜了,公主下不除,她便大事难成,否则她还真愿意与公主下交个朋友。 又一个时辰后,君凰驾着的马车再次停下。 这番停下马车,并非有人拦截,而是他们自行停下。 顾月卿走出马车,未征得君凰同意便指尖抚过琴弦,将马车和墨驹在一起的绳索斩断。 墨驹有灵,并未跑开,而是依旧站在原地。 见马车断开,君凰眉头一皱,忙眼疾手快揽过顾月卿的腰肢,二人稳稳落地。 “卿卿不该如此。”没问她为何要这般做,因他知道她的打算。“此后尚有很长一段路途,若无马车,你……” 却被顾月卿打断,“前面的路,车马不宜通行。” 一句话便让君凰的脾气瞬间没了,尽管他还是沉着一张脸。 顾月卿空出的一只手拍拍他揽在她腰肢上的手背,“好了,我的子我清楚,断不会让自己冒险。”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担心,毕竟顶着这样重的子骑马飞驰的经历她并未有过。 好在之前在马车里又调息过一番,只要待会儿不出手,骑上马背时用内力护住肚子,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毕竟,不管是君凰还是她所考虑的后路都在他们后。 茫茫旷野另一侧,一片黑雾弥漫…… 马蹄声哒哒,很快,在旷野尽头冒出一群人。战马戎装,藏青色的旗子上写着“大燕”二字。 是大燕的军队。 当先一人便是燕浮沉。 与此同时,从左侧方也踏马赶来一群人,只是人数与燕浮沉那队人马完全不能比。 几百人,几万人。 同一时间,右侧也赶来了一群人,看样子应是从不同方向追过来的大燕守城军。 这样一队人马加上燕浮沉带领的,便是没有十万人也相差无几。 顾月卿淡淡挑眉,“大燕王真是大手笔,看来是一点余地都未给我们留啊。”言外之意,看来是准备正式撕破脸。 她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燕浮沉内力深厚,皆尽数听了去。 ------题外话------ 二更十一点。 最近大半时间在改文,如果难等更新,小伙伴们可以存几天再来看。 推荐友文: 明酥酥新文《病痞将军驯养手册》,欢迎追文哦~ 镇国将军府的小丫鬟凤溪,自打跟着二少爷从战场上回来后突然就变了,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土匪,斗得过恶妇 却在二少爷被赐婚的当晚,悄悄消失了。 熬过了苦子,离开了将军府的凤溪在京城开店开得风生水起。 某少爷不爽,你开店就开店,和店里的那些公子哥眉来眼去的是什么鬼? 于是一把抱回家。 ps:一对一甜宠,男主病弱系,轻松欢快文哦~ 第031章 三个选择,北荒七城(二更) “倾城公主言重,难得倾城公主和……君临帝来大燕,未好好招待便让二位离开,孤心中委实过意不去。狂沙文学网” 冠冕堂皇,说得像真的一样。 顾月卿心下轻嗤。 燕浮沉无视她眼底的讥嘲,扫君凰一眼,最后看向他们后那片黑雾,“二位已无退路,孤并不想伤了你们。孤此番调来九万兵士,二位纵是能耐再大,也做不到以一敌万。孤又不愿伤你们,所以给出三个选择。” “一,这里将是二位的埋骨处。” “二,二位与孤一道回原野做客。” 说到这里,燕浮沉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或者说是算计,“三,倾城公主随孤回原野,君临帝安然回君临。” 不说君凰,顾月卿在听完他所谓的第三个选择后,脸色也不由沉了沉。 若换作旁人,第三个选择无疑比前两个要好上太多,但对方是顾月卿和君凰,比起第三个选择,第一和第二个反而不那么激起他们心中的怒意。 “大燕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怕死。”君凰轻嗤道。 从前在战场上,君凰没少遇上燕浮沉。 若说君凰是手段很辣的战神,燕浮沉就是不怕死的狐狸。明知不可能取胜,却仍多番挑衅…… 不过他倒也没怎么输,所以才会说他是狐狸。 满心算计,步步为营。 “彼此彼此,君临帝不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二位的选择是?”笑面狐狸。 “都不选!”说话的不是顾月卿也不是君凰,而是从左侧那群人中驾马走出的樊筝。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上,樊筝悻悻地摸摸鼻子,“那什么,本庄主就是缓和缓和气氛,你们继续,继续……” 开玩笑,她就算再怎么想帮小月月,也不会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是这九万大军的对手。 她好不容易才和阳阳结为夫妻,还舍不得死。 与她一道驾马走出人群的还有陈天权和叶瑜以及夏叶秋灵等人。 闻她所言,无一不是一脸无语。 听方才她说话的架势,还在心里佩服了一番,转瞬就垮了。 顾月卿也颇为无语的看一眼樊筝,再收回目光时,又是冷清一片,“大燕王觉得呢?” 顾月卿和君凰都不是轻易能妥协的人,这个燕浮沉很清楚。 “你们此番已没了退路,便是不顾念自,倾城公主难道不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 抬眸看向他们后那一片黑雾,燕浮沉继续道:“一年前倾城公主便得北荒七城作封地,想来应清楚北荒七城是怎样的地方。荒无人烟,毒瘴弥漫,从无一人踏入北荒七城还能活着走出。” 不错,顾月卿和君凰后这片黑雾弥漫之地便是北荒七城的所在。 这也是,顾月卿和君凰所安排的退路。 然燕浮沉并不知,或者说,除却君凰,就只有万毒谷的人知晓。陈天权叶瑜樊筝等人都不知北荒七城就是万毒谷所在。 “是么?”顾月卿一个示意,夏叶便领着后的几百人朝她的方向而去。 见状,樊筝虽是不解,也跟着。 陈天权看顾月卿一眼,他此番来大燕本就是为寻她救她,此时无论如何都该站到她边去。 也驾马跟过去。 至于叶瑜,先朝燕浮沉的方向看一眼,犹豫一瞬也抿唇跟上。 这样的局面,明显是师兄会更危险,她自不能眼睁睁看着。 瞧见一众人的举动,燕浮沉眸色微深,心里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奇怪。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似被他忽略了,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怕死,却也不愿窝囊的死去。若今就死在这里,不管是顾月卿还是君凰,定然都会万分不甘心。 但他们此时的表现都未免太过淡然了些。 就好像,他们自信今不会死在这里一样。可他们面前是他的九万大军,他们后是毒瘴弥漫、入则亡的北荒七城。 他们这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与燕浮沉同样疑惑的,还有右侧赶来的那队人马里,换了衣服取两名兵士而代之的付盈寰两人。 盔甲太大,是以便是一人用黑纱遮了面,一人面戴半张银色面具,隐在队伍中也不易被察觉。 “你不觉得他们太淡定了吗?”付盈寰黛眉微蹙,压低声音道。 “确实很淡定,不过,这发生在倾城公主和君临帝上,难道不是很寻常?”君临帝且不说,就说他们的公主下有几分能耐她可是清楚得很。 若公主下那么好对付,她又何以迟迟不敢出手? 现下这番形,纵是无论怎么看,他们那位公主下都是处于劣势,但她就是觉得,她定还有后招。 尽管她也想不出她的后招会是什么。 付盈寰莫名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纵是没怎么相处她也感觉得到,这位不知份的女子对顾月卿有着很深的敌意,同时也有着很深的忌惮。 倾城公主的大名她自然听过,她也知想杀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 往那边马背上的俊逸男子看去。 他看向顾月卿的每一个眼神都与看着旁人不同,就连叶瑜出现在此他也未多瞧一眼。 跟在他边五年的谋士,他尚且如此无视,却偏生专注盯着顾月卿一人…… 就算杀不了,她也要拼力一试! 两人的对话其他人并不知晓,更不知付盈寰心中所想。 燕浮沉盯着顾月卿看了一瞬,心中的古怪越来越甚。还未多想,另一队人马中便传来一声高呼:“王上有令,拿下对面的人,死活不论!” 拧眉看过去,狐狸眼隐着怒意。 他并未下过这样的命令,所以,是有人混进了守城军里! 本就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人数又多,后面的人根本不知前面的形,骤然听到前面传来这样一声大喊,真以为是燕浮沉下的令。 齐齐往前冲…… “都给孤停下!”声音被一阵阵喊杀喊冲的声音淹没。 不过,这些人未听到燕浮沉的话,却不表示顾月卿君凰也未听到。 对视一眼。 这里有人想借燕浮沉的手杀他们? 当然这样说也不全对,毕竟他们这一行人里,燕浮沉也只是不想杀顾月卿而已。 “卿卿可是已猜到是何人?” “左右不过那几人,既然来了,正好一起解决。”他们赶这一回路,却在这毒瘴边缘停下,可不是为让燕浮沉或其他人有对他们出手的机会。 ------题外话------ 明天见,晚安。 第032章 公主殿下?几人疑惑(一更) 没想到他们说动手便动手,不明况的樊筝叶瑜等人心下一凛,以为当真没了退路。 “小月月,现下怎么办?”她敢这么大胆跟来,完全是因为相信小月月有应对的法子啊!若小月月现在告诉她,实则什么法子也没有,她会郁闷得想去撞墙的。 顾月卿看她一眼,“你与夏叶在一处,她自会护你。”她面无表的说着这个话,很像因着樊筝的份不远看到她出事的公事公办。 然而樊筝知道,她这是在关心她。 认识小月月这么多年,小月月可不是因着旁人份会多给予照顾的人。 小月月既如此说了,必是有退路的。 这般一想,樊筝就心不错的驾马到夏叶侧,“左使大人多多关照。” 夏叶嘴角轻扯,拱手,“樊庄主言重。” 见他们都这么淡定,樊筝就更不担心了。 退在这里,若无必要也不需她出手。正高兴着,便见一人要偷袭顾月卿,忙喊:“小月月,小心!” “主子小心!” 因着对方人马太多,顾月卿和君凰已分开一段距离,听到喊声,君凰再想出手已来不及…… 连对面燕浮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骑在马背上的人一剑要刺中顾月卿后背之际,她一个侧躲过,猛地回,手抚过琴弦。 “铮铮”几道琴音传出,若非闪避及时,加之他们人数众多,那马背上的人此番怕已是重伤。 倒是琴音带出的劲风让她脸上的面纱脱落了一瞬。尽管很快被她又戴好,顾月卿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这个人她没见过,倒是此前从万毒谷那众多消息里看过她的画像。 她自来记忆力不错,这番一眼便认出了她。 付家大小姐付盈寰。 若她未记错,此前在珏王府门前,付盈寰便已被燕浮沉重伤,此番却如个没事人一般出现在此…… 看来,这与之前陈久祝的况是相同的。 竟是有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一个重伤的人全然治好? 便是顾月卿都不由微微心惊。 这种不合乎常理的技艺若真存在,凡派出的高手,只要不死,转瞬又恢复如常,岂非杀也杀不尽? 当然,顾月卿的认知里是不信真有这般厉害技艺存在的。 顾月卿一边思量一边出手,纵是四下皆是大燕兵士,亦无人能近她的。攻击再次朝付盈寰而去,忽而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一把短剑将她朝付盈寰而去的攻击挡去大半。 抬眸朝出现在付盈寰侧,骑在马背上的人看去。 一大燕将领的着装,戴了半张银色面具。 尽管如此,顾月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与此人交过手,记得她手里那两把短剑。 只是在这里看到此人,还见她出手救下付盈寰,顾月卿倒是有几分意外。 她想过付盈寰会出现在此是她的手笔,却不知她也会跟来。 胆子倒是不小,敢混进大燕的大军中,难道她就不怕有来无回? “公主下,我们又见面了。”女子见顾月卿认出了她,也不遮掩,直接对上她的目光开口。 公主下? 君凰赤眸微沉,他知道顾月卿的另一层份,是以听到这个称呼,想的便比旁人深层些。 在天启,若有人要称她下,也只会是摄国公主下,而非公主下。 那么…… 那边,燕浮沉的目光微凛。不是为有人混进他的大军中意图借他的大军达成目的。而是,那混进来的人明显与顾月卿不对付,且自能耐还不低,而他并不知这世间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明知顾月卿份还敢如此挑衅,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未知的敌人才最是可怕。此番她敢与顾月卿为敌,将来许就敢与大燕、与他为敌。 “是又见面了,看来阁下对本宫的敌意很大。” 说着,顾月卿抱着琴轻轻一跃,人便落到了近旁的墨驹背上。 她贯常不喜仰头与敌人对话。 但凡靠近她的大燕兵士都会丧命于她的琴音之下,是以几番出手后便再无人敢靠近她,是以她跃上马背的举动倒颇为顺利。 只是她这样的动作让君凰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她磕着碰着。 一个旋转飞挥剑,四周的人便倒下一大片,君凰脚尖一点,也落在马背上,从后揽住顾月卿,“子可有不适?” 敌人如何,眼下是否能给这些人教训,君凰概不在意,他只关心顾月卿的安危。 回头对他一笑,“无事。” 纵是见过许多次顾月卿在君凰面前的不同,燕浮沉还是止不住心口闷了闷。 付盈寰与那神秘女子看到这样不同的顾月卿,皆是一愣。 这位倾城公主自来都冷清着一张脸,全散发着一抹冷戾的气息,这番却又好似寻常女子一般,有柔和有笑靥…… 君临帝在她心中的分量很重。 这是付盈寰此时的认知。 只是……王上的目光却一直逗留在顾月卿上。心下愤怒的同时,付盈寰又不由觉得有些可悲。 也不知这可悲是为着求而不得的王上,还是为着坚持多年却只得对方一场算计的自己。 突然,略有变化的眸光又再次凌厉起来。 纵然顾月卿的心思不在王上上,她也不该存在于世!只有她死了,王上才能看得到别人,不然有这样耀眼的倾城公主在,一个男人眼里有了她,又何以能看到旁人? 至于那神秘女子,她此番更多的是惊异。 公主下,一个对陛下和皇后都冷淡疏离的人,甚至可以说,观察公主下这许多年,她从未见公主下真正将谁放在心上过…… 此前不是没听过她与君临帝的传言,道是两人感笃厚,她为君临帝甚至不惜说出打了天下相赠的话。 然这些都只是传言,真正见到这位公主下对君临帝如此在意,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曾经那样凉薄的人…… 轻嗤一声,能轻易被感所惑的女子就不适合做权势的主宰! 几人心思各异间,燕浮沉后传来一阵鸣号声…… 是收兵的号。 于是正打成一片,尤其是将以压倒势取胜的大燕兵士都一阵懵。 最后还是默默顺着号角退后。 只余付盈寰和那神秘女子两人两骑立在最前,显得尤为突兀。 “混进孤的大军中,假传孤的令,也未免太不将孤放在眼里了。” “这世间敢利用孤的人,孤此前还从未遇到过,今倒是有幸!二位既是连孤都敢利用,想来胆色也非常人能及,又何必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一番话,燕浮沉是辅以内力说的,加上此番鸣号,兵士都处于蒙圈中,并不嘈杂,是以他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晰。 所以,方才是有人假传了王上的令? 看样子还是潜进他们中的…… 有人冷汗涔涔,尤其是守城军的领头将领,自己带领的军队里混进了人,他却丝毫未察觉,此事王上若追究下来…… 越想,越心惊。 其实,更心惊的还有付盈寰。 别看她此番淡定,心里其实已紧张得不行。 本是想趁王上未反应过来之际杀了顾月卿,可她没想到被那么多人围攻,顾月卿仍如此难对付。 若非方才正面与顾月卿交手已暴露行踪,她定会又混进那些守城军里退开。 份既已暴露,她若再到那群人中去,无疑是羊入虎口,届时再想脱怕是更为不易,是以她选择留在原处。 可眼下,她边只有一个不知是否可信的盟友,就这样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想要脱也不易。 她并不想就这样被抓住,既为她自己,也为付家。 银面女子留下,想法与付盈寰大抵相同,只是比之付盈寰的心惊,她要淡然许多,好似丝毫不担心自处境一般。 “大燕王不必着急,待时机成熟,我们自会见面。大燕王既还有事要忙,我便先告辞了,改再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就要打马离开,付盈寰见此,咬咬唇,深深看燕浮沉和顾月卿一眼,也跟上。 二人方一转,便被夜一带了一队人马拦住去路。 燕浮沉语气淡淡,却难掩杀意,“二位当大燕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付盈寰握着马缰的手一紧。 银面女子则一片淡然,调转马头回,“大燕王此番来此并非为着我,何不行个方便?我暂不想与大燕王交恶。”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若想交恶,其实不是没有可能? 那她的倚仗又在哪里?凭她一人? “好大的口气,难道阁下还能一人挑孤这几万大军?”不待女子应声,他又道:“杀一人是杀,杀十人杀百人亦是杀。” “所以,大燕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离开了?大燕王难道就没想过,若无退路,我又岂敢这样冒险一人前来?” 看到她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燕浮沉眉头深拧。 付盈寰心下微惊。 她还有别的安排?再有,若旁人细致去听她方才的话,就会发现她自始至终都在说她一人,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旁人,她们不是一伙的…… ------题外话------ 二更赶后。 第033章 北荒毒瘴,恐怖如斯(二更) 若此人就这样将她丢下,她又当如何? 付盈寰不敢往下想,因她知道,不管她死活这种事,此人完全能做到。狂沙文学网 “哦?那阁下不妨试试你所谓的退路。”燕浮沉这样的人,又岂是轻易便会受人威胁的? “夜一,将人拿下!” 夜一得令,抬手示意将她们围住的一行人动手。 又是一番打斗。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的人便已损伤大半,夜一眉头微皱,这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是高手! 燕浮沉也看出来了。 这世间能有如此武功的人可不多,此人他却是从未听说过,对她又多了几分好奇。 当然也仅此而已。 注意力又转到那边同坐一骑的两人上,“倾城公主,孤委实不想伤你,方才提的三个选择还作数。” “大燕王不必白费心思。” “倾城公主何必如此固执?孤不过想邀你在大燕多住些时,又不会对你如何。你无事,君临帝又能安然回到君临,不是两全其美?公主何必偏要选一条死路呢?” 顾月卿冷笑,且不说他们根本不会对他提出的三个选择有任何想法,便是她当真择了第三个,燕浮沉会放君凰离开吗? 若换作她,既已控制住最大的敌人,就只会斩草除根,断不会再给其机会来反击。 她觉得像燕浮沉这样有野心的人,也定然不会蠢到愿意放虎归山。 “死路?那可未必。” 于是在燕浮沉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顾月卿将琴抱着放在马背上,君凰默契的拉着马缰调转了方向,马便朝那片黑雾冲去。 与此同时,琴音起,带出的劲风直直袭向那片黑雾。 黑雾四下扩散,直直朝人群而来…… “啊……” “救……命……”是呼喊尖叫声,凡黑雾过,人便倒下一片。 燕浮沉瞳孔微缩,“不!”然而,他目光追随的那匹墨驹连带着它背上坐着的两人都一齐没入了黑雾中! 再看不到! 同样震惊的还有樊筝等人,“小月月!”那可是北荒七城的毒瘴啊! 恰在她张口之际,吞下了夏叶扔过来的一粒药丸,捂着喉咙惊疑的看向夏叶,“这……” 夏叶并未多解释,只对她道:“走!” 也驾马朝黑雾冲去,樊筝眸光转了又转,随即便惊疑又兴奋的跟了上去。 本还在震惊中的陈天权突然接到秋灵扔过来的一瓶药,“陈大公子,看在你此番是为着我家主子而来的份上,好自为之。” 都不是愚蠢的人,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那一群朝黑雾冲去的人,陈天权飞一转,便从他的马背上落到叶瑜后,倒出一粒药丸给惊疑的叶瑜先服下,“小鱼儿,先把这个吃了。” 眼看着黑雾就要袭来,叶瑜迟疑一瞬,还是把他递到她唇边的药丸吃下。 也服了一粒,陈天权便环住叶瑜,打马也朝黑雾的方向而去。 “小鱼儿莫要担心,倾城并非莽撞之人,既是敢如此做,定不会有事。” 她当然知道不会有事,她亲眼看到适才站在边那行人都往毒瘴里去了。 她只是…… 回头,黑雾却遮住了视线,她再看不到后的人。 这毒瘴之恐怖,那些一碰上便倒下当场毙命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燕浮沉纵是再能耐也不可能扛过这毒瘴…… 许是看出她的担忧,陈天权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用担心,大燕王知道分寸,再则他所在的位置离毒瘴较远,不会有危险。” 话是这么说,可他对顾月卿的心思……难保他不会不顾危险失了分寸往这边冲来。 叶瑜还是有点不放心。 燕浮沉也确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就要往里冲,只是被他边的部下给拦住了。 “王上!请三思!”能跟在燕浮沉边的都是他的亲信,自是知道他对顾月卿的心思。 况突变,夜一也没心思再管那两人,直接驾马朝燕浮沉而去,就是担心旁人劝阻不得他。 跟在燕浮沉边时最长,夜一最是清楚他对顾月卿是怎样的心思。 “王上,这里危险,快些离开此地方是上策!”不承想倾城公主竟这般狠,难道她便不怕死? 北荒七城的毒瘴有多厉害,这天下怕是无人不知。大燕与北荒七城接壤,为大燕人的他们更是清楚。 此番倾城公主和君临帝等人许已凶多吉少。 见燕浮沉仍垂眸似在犹疑,夜一又急道:“请王上以大局为重!” 燕浮沉突然抬眸看向那片黑雾,眸色之深邃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调转马头,声音也听不出绪,“回城!待毒瘴散去,着人来搜!死要见尸!” “是。”夜一应是,却更多的是疑惑。 自来不是都会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王上这般说,可是也觉得他们断无生还的可能? 是或不是,想来也只有燕浮沉自己清楚了。 而这边,银面女子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再拿出银针往上扎了两针,待一口血吐出后,才给已快晕过去的付盈寰扔去三枚手里的药丸。 付盈寰口鼻流血,面色苍白,头脑晕沉不已。 “想要活命就跟上!” 凭着求生的本能服下药丸,再迷迷糊糊的握紧马缰伏在马背上跟上眼前那道模糊的人影。 心里明白,她便是能侥幸活命,方才吸进的毒瘴也会去她半条命。 迷迷糊糊间,她迷茫了。 要杀的人未杀成,心念的人不仅不属于她,还利用她的感算计于她。 她这样,真的值得吗? 未想透答案,她就再支撑不住从马背上落下,同时,她模糊的看到前面的人也倒下了。 并非与她一般从马背上落下,而是马匹受不住毒瘴的侵蚀倒下了,她坐在马背上便也跟着翻滚到地上。 付盈寰还听到她一字一顿的怒骂声:“不愧是公主下,还真是出其不意!这次是本郡主输了,下次本郡主断不会再如此大意!” 本郡主…… 这是一位郡主? 还称顾月卿为下…… 她可从未听说天启皇室除却倾城公主还有旁人,更不知天启还有位郡主。 那她又是哪国的郡主? 想到这里,付盈寰彻底晕了过去。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34章 毒瘴之后,别有洞天(一更) 一里毒瘴后,豁然开朗。狂沙文学网 走出毒瘴那瞬,看到眼前的景象,莫要说其他人,便是听过顾月卿描述的君凰都赤眸一亮。 心中惊叹难以言说。 “小、小月月,这,这,这是……”樊筝指着前方,震惊得都说不出话了。 陈天权和叶瑜并未像她一般夸张,但从他们的神态不难看出他们此刻的震惊。 本以为入北荒七城的毒瘴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从未想过这毒瘴之后会别有洞天。 重峦叠嶂,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他们眼前是一条小道,马车不能通行,但马和人若要通过却是轻而易举。 这也是顾月卿弃马车的缘故。 “小月月,你怎知这毒瘴之后有出路?难道此前你曾来过?”樊筝其实心底已经有了些猜测,但她就是不敢相信。 这里可是北荒七城啊,世人口中荒无人烟毒瘴弥漫之地啊! 若真如她想的那样,待消息传出,那些对北荒七城的认知根深蒂固之人还不知该有多震惊,还有那些对万毒谷多番忌惮的人怕是只会更加忌惮。 她问出的也是陈天权叶瑜及其他没来过此处之人的心声。 君凰搂紧了顾月卿,无声的表达他此时的心,瞥樊筝一眼,“此事容后再说。” 驾马先行,却始终不让马跑得太快,还时不时问顾月卿可有不适。这样的小心翼翼呵护让顾月卿有些无奈的同时,心底又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甜。 见他们先行,几人对视一眼,也跟上。 这里除却这几人,还有君凰手底下的暗影卫不曾来过。虽是都不说话,但并不表示他们不为眼前的景象震撼。 若非亲经历亲眼所见,他们是如何也不会相信北荒七城竟是这样的。 蜿过几处山间,走过一片树林,立于山头,入眼便是一座繁华的城池。 “这……真的是北荒七城?”连叶瑜都不由惊诧出声。 北荒七城别有洞天便已足够叫人震惊,更况眼前这繁华的城池,还有城外种满庄家的良田以及在那田间劳作的百姓…… 便是在不主战的商兀也瞧不见这样的光景。 安居乐业,世外桃源。 顾月卿也有几分怅然,想想,她也有一年多未回来了。这一片天地是她的心血,无论何时回来,她的心都与在外不同。 朱唇轻启,“入城。” 她这样隐着激动的声音,就是对她的故国天启都不曾有过。 君凰环着她,下巴轻轻靠在她肩头,“卿卿很喜欢这里?” 她偏头看他,浅笑着,“嗯。”这是她打造出的乐土,自是喜欢的。 一众人下山,入城。 “城主回来了!”是田间劳作的农夫。 “城主回来了!”是给丈夫送饭的农妇。 “城主回来了!”是路边的小贩。 …… 再抬头看向前方那座庄严的城门,镌刻着几个大字:北荒七城。 看到城门,再联想到方才一路上那些人的惊呼,以及顾月卿虽是面无表,神色却比往柔和的淡淡颔首。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了。 “北荒……七城?”陈天权看看前方的城门,再看向一旁的顾月卿。 方才那些人称她城主,且北荒七城不是七城? “北荒七城不是七座城池?”樊筝问出了陈天权的疑惑。 秋灵见他们这样的反应,有种不知名的自豪感,“北荒七城确是七座城池无疑,只是后来主子来到这里,将七城合为一城,就是现在的‘北荒七城’。” 就连戴了面纱的夏叶露出来的双眸都比往里亮。 这里是北荒七城,是万毒谷的所在,更是他们的……家。 “你说,这里是小月月建的?” “是呀,花了整整五年……哦,到如今有六年了,六年方成这番光景。说来还是我们万毒谷不缺钱,不然想要建成这样一座城池也没这般快。”秋灵继续道。 在一个新的地方开辟出一座城池,人力物力财力一样不能少。 若非这些年主子收拢各路人才,这座城想要瞒着世人建成,亦不可能做到。 得到秋灵的回答,樊筝心下叹了又叹,最终道:“小月月,本庄主真是愈发佩服你了,你这样的魄力,本庄主不想折服都不行啊。” 可不就是魄力么? 这世间莫要说女子,便是男子都不能做到她这般,不然北荒七城也不会荒芜这许多年。 叶瑜心叹。 而君凰,又一次感慨,幸得当初他应下了那道赐婚旨意…… “卿卿……” 偏头看他,“嗯?”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轻笑着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没什么,进城吧。” 早在出了毒瘴时,顾月卿手中的琴便被夏叶接去,是以此番她坐在马背上是被君凰整个环着的,生怕她受着颠簸。 北荒七城的城门只有两名守城士兵,这天下间防守最差的,怕就是这里了。 樊筝不由感慨,“这样的防守,放眼天下也独一份了吧。”若放在别处,谁敢这样疏忽? “有那样一片毒瘴,外人想要入城也不易。”叶瑜这话其实说得委婉了,不是不易,而是根本进不来。 就像此前,那些大燕的守城军方碰到毒瘴就当场毙命…… 想到这里,叶瑜轻吐一口浊气。 有对燕浮沉那边况的担忧,也有对北荒七城毒瘴之凶狠的感慨。 樊筝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她其实很好奇外面那毒瘴是原就有的,还是万毒谷的手笔。转念一想,北荒七城荒无人烟毒瘴弥漫是古来便有的,也就没再多问。 实则便是没有毒瘴,万毒谷的地方,旁人想闯也未必闯得了。方才出了那片毒瘴,一路上路边都是些不知名的花草,她虽不通药理,却也能认出那诸多花草中的一两样。 皆有剧毒。 一众人入城。 路边的小贩商铺以及行人都停下激动的喊:“城主回来了!” 而后便是齐齐单膝跪地,“恭迎城主回城……” 阵仗之大,丝毫不亚于一国君主御驾亲征后的班师回朝。 于是,一行人又一次见证了顾月卿在这些城民心中的地位,或者说在万毒谷弟子心中的地位。 北荒七城里的人,其实也就是万毒谷的人。 心思各异间,朝城主府而去。 ------题外话------ 二更晚上八点前。 第035章 放弃寻找,付家有事(二更) “还是没消息?”庄严肃穆的大上,燕浮沉一玄色长袍坐在主位上,面色瞧着有几分憔悴,问出这话时,眉头深深拧着。狂沙文学网 “回王上,是的。”夜一微顿,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深吸口气,“倒是我们的人,死了临近三万……” 燕浮沉放在面前案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厚葬!” 夜一应是。 又试探着问:“那王上,可要继续寻倾城公主一行?” 燕浮沉眸色微沉,“不必了,人都召回来。”既然半个月都寻不到,哪里还有再寻的必要。 果然还是他小瞧了顾月卿。 “那混进大军里的两人可有消息?” “回王上,暂无。不过……” 燕浮沉抬眸,“不过什么?有话便说,作何吞吞吐吐!” “王上恕罪,属下只是发觉近几付大将军的府邸好似都一直在闭门谢客,且不断的有大夫出入。” 大夫?“付家未请太医?” 夜一摇头,不等燕浮沉多问,他便禀道:“属下着人将几个大夫请来问话,皆道是付家出了背主的下人,在付家大小姐的膳食里动了手脚,幸得抢救及时,否则付家大小姐恐已救不回来。” “中毒?”燕浮沉冷笑。 “照着那些大夫的说法,确是如此。都是原野城内知名的大夫,想来不会说假话。”说起这个,莫说王上,就连他都很是想不明白。 照着王上此前的打算,分明是要借将倾城公主接进王宫居住一事将付家大小姐引来,付家大小姐也的确如王上所料前来行刺……纵是最后逃脱,请大夫前去相看也该是看伤势,又怎与中毒扯上了干系? “会否混进大军中的两人里,有一人便是付家大小姐?”夜一不确定问。 燕浮沉拧眉,照理说他当时用了七分力道,足可让付盈寰重伤,而那混进大军追过去的两人,并没有重伤的迹象。 可若不是付盈寰,付家请去的大夫又何以都说是中毒? “不无可能,再查,就算不是付盈寰,只要那两人还活着,人定还在大燕境内。”若非如此,就是在北荒七城的毒瘴中。 毒瘴散开时,他瞥见那两人也是一副惊慌恐惧的模样,当是没有法子应对那毒瘴,断不可能蠢到往死路上去。 如此,就只能在大燕的地界上。 夜一应声离去。 中便只剩两人。 坐在内左下首位的燕珏问:“为何不继续派人去寻?”他指的是去寻顾月卿等人。 他语气很淡,表也没什么不同,从面上看不出他是以怎样的心态问出这番话。 也不知是自知不是君凰的对手还是当初燕浮沉帮他挡下君凰那致命一招的缘故,燕珏不再提与君凰比一场一事,也未就此离开大燕,而是留了下来。 此前若非必要,他绝不会进王宫,这番却不请自来。 当然,他也是刚到夜一便来了,是以没机会与燕浮沉说什么话,燕浮沉也没让他回避,他便坐在一旁等着。 “王兄今前来,想来也是为探知找寻倾城公主一行的进展,既已知结果,王兄便回府吧,孤还有事要忙。” 从前燕浮沉对燕珏便不甚,这番遵照他母亲的遗愿将欠下的命还了,待燕珏自也不会特别到哪里去。 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燕浮沉又道:“王兄并非蠢笨之人,不会不知,以倾城公主和君临帝之能会真的栽在北荒七城。” “更况,孤已着人寻了半月之久。” 燕珏一默。 是啊,那两人又岂会自寻死路? 他其实早便有所猜想,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毕竟那可是人人都敬而远之的北荒七城。 谁又能想到那可能是神秘的万毒谷所在呢? 不错,在得知顾月卿领着一行人进北荒七城后,燕珏便有了这般猜测。当然,他都能猜到,燕浮沉又怎不能? “王兄往后便莫要再去寻君凰的麻烦,孤可不欠你什么了。”也不管燕珏复杂的眼神,继续道:“不前孤方接到消息,王兄已被药王山除名,看王兄的反应,想来还不知晓。” 是不知道,但料到了。 所以燕珏也没有多震惊,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纵是他一心扑在武学上,对旁的事物都不甚在意,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感触。 “珏王府孤既已赐予王兄,便是王兄的。”语罢便不再多言,垂头拿起折子看起来。 燕珏深深看他一眼,起离开。 “大夫,如何?” 大夫从榻边的椅子上起,拿起放在地上的药箱,躬退后,“回大将军,大小姐这番是中了毒,只是一时半刻老朽还看不出是何毒,待老朽回去再琢磨琢磨。” “不过将军大可放心,大小姐暂无命之忧,只是往后怕是再不能如此前一般动武,需好好静养。老朽先给大小姐开几服清毒调养子的药……” 整整十天,自十天前发现倒在府门外的付盈寰,付盛便请来无数大夫,皆是大同小异的回答,却没有一人能真正将付盈寰上的毒解去,付盛哪能有什么好脸色。 绷着一张脸,“有劳大夫,来人,将大夫带去开方。” “寰儿,你这一毒究竟是何处来的?那你久久不回府,为父生怕你有个万一,派了人四处去寻你,却整整寻了五都不见你的踪迹。你能平安回来,为父甚是欣喜,可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样不是存心让为父担心吗?” 付盈寰其实并未昏迷,而是靠坐在榻上,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神瞧着有些呆滞。 “不若为父着人去宫里将太医请来?” 听到这里,付盈寰眸子动了动,看向他,“不妥。”想是久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一见她有动静,付盛便是一喜,“寰儿,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你若是继续如此,为父……” “是女儿的错,让父亲担忧了。女儿无事,这几只是在想些事,此番已经想通。”她这一武功苦练十多年,突然说不能再用,就算早在那片毒瘴中便已料到,她仍是无法接受。 那待毒瘴散去,神秘女子已离开,旷野中只余她一人,她躲躲藏藏五才回到家,却已是精疲力竭。 若非顾月卿,她不会空有一武功不能再用,不会自此只有这样一副病恹恹的子!当然,若非有那神秘女子的挑拨,她亦不会如此! 诚然,变成这样之后,她很后悔当初追过去。但是,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杀顾月卿的决心! 从前只是因着王上对顾月卿的另眼相待要杀她,此番是真真正正的想杀她! “太医便不必去请,便是请来了他们也未必有能耐解了我上的毒,我们不必去冒这个险。药王山药王医术高明,若父亲能寻得他出手,女儿或有机会好转。”其实她是想说第一公子周子御医术天下高绝,若寻得他出手…… 转念一想,周子御出君临士族之家,与君凰交甚笃,又是君临的丞相,想让他出手怕是没有可能,便转向药王。 可是药王上与君临的交…… 她的担忧也正是付盛的担忧,“此事为父也想过,只是药王是君临丞相的师父,君临帝的师兄,君临帝和倾城公主走大燕这一遭怕是很快便传开,如此,想让药王出手怕是不易。” 沉思片刻,付盈寰突然双眼一眯,“或许,这世间除却药王山,还有人能解了我上的毒。” 对上付盛疑惑的目光,付盈寰道:“父亲可知我这一毒从何而来?” “为父一直在问你。” “北荒七城,毒瘴。” 付盛心一惊,瞪大眼,“那你……” “父亲可是也惊异于我竟还能从那毒瘴中活下来,可对?莫要说父亲,我也甚是震惊。那人既能在那般境况下用一枚药丸护住我的命,也能在瞬息之间将我的重伤治好,想来定有能耐将我上的毒解了。” 付盛努力压下心底的震惊,“……这世间竟有这般能耐的人?” “有的。不过,许还要劳烦父亲派人去查查她是何份。” 恰是此时,付乐进来,“见过大将军,见过大小姐。” 付盈寰见她神色似有惊慌,问:“何事?” “回大小姐,方才有人送一封信到将军府,点名要将军亲启。”说着将手里的信递出。 付盈寰眉头深拧,“可有说是何人送来的信?” “并未,是街上的乞丐代送。” “给本将看看。”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36章 书信内容,开樊华楼(一更) “父亲,这信上所言可是真的?”付盛看过之后便递给付盈寰。付盈寰扫过信上的内容,眉头皱得与付盛如出一辙。 “空穴不来风,此人既是敢这样将信送到我手中,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 “那此人将信送来的目的又何在?挑拨离间?” 说完,付盈寰和付盛对视一眼,神色皆有几分凝重。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父亲,当年殷家究竟是……”殷家灭门之时,付盛年方二十五,还没有付盈寰,她对当年的事也只知皮毛。譬如,殷家灭门与他们付家有着莫大的关联,却不知具体关联何在。 这封莫名的信上却说当年的桃夭夫人实是殷家小女儿。 若真如此,她与王上岂非是仇敌? “你当真想知晓?这信上所说未必是真,你对王上的心思……” 付盈寰打断他的话,“还请父亲告知。” 对王上是什么心思她很清楚,正因为清楚,她才更要弄清当年的真相。 若真是仇敌…… 便是仇敌又如何?她看上的人,就只能是她的! 见她如此,付盛终是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细细与她说当年之事。 付盈寰听完,沉默良久。 原来殷家所谓的谋逆,都是父亲一手编造的。如此说来,父亲实是殷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虽则殷家若不灭,付家便永远被殷家压一头,可终究是付家愧于殷家。 当然,尽管如此想,付盈寰却不会觉得付盛当年做得有错。比之被殷家压一头,她更希望付家在大燕的地位无可比拟。若不然,她也不会是大燕第一贵女。 她要所有人都觉得她才是王后的最合适人选,而非,合适的人选之一。 “那父亲,王上可知桃夭夫人身世?或者,王上可知他与我们付家之间的纠葛?” “若桃夭真是殷家殷灼,王上想必已知晓真相,当年桃夭夫人病逝时,王上已有五岁。天启那位倾城公主遭变故尚有六岁之龄,亦懂得隐忍不发谋定后动,王上当年五岁,已是记事的年岁。” 骤然听他提起顾月卿,付盈寰眉头便是一皱。 就算她不愿承认,顾月卿的遭遇若换在她身上,她也断然做不到如顾月卿这样,凭一己之能便报血仇夺皇权,还做到让世人百般忌惮。 “据闻桃夭夫人乃是父亲进献给先王的歌姬,父亲便未查过她的底细?” “如何未查过?若不知底细,为父又岂敢轻易将人送进王宫?殷家之底蕴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殷家的小女儿既是能在那场灭门中活下来,自身必也有几分能耐。也是为父当年大意……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当务之急是查清这信上所言是否属实。” “若不属实,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父亲所言极是,女儿现下身子这般……恐也帮不上父亲什么忙,父亲多费些心。” 不得不说,付盈寰和付盛纵使都有野心也不是什么良善人,两人的感情却是极深。付家终究只有付盈寰这一个女儿,付盛姬妾很多,却没有续弦,也从不让姬妾生下他的孩子。 “这些事便交给为父,你安心休养,为父会寻人将你彻底治好。” 北荒七城。 半月时间,樊筝已将北荒七城逛了个遍。 即便如此,她心底还是没平静下来。委实是,从前对北荒七城的认知太过根深蒂固。 “小月月,我有个想法。” 彼时顾月卿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君凰坐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放了各式点心瓜果,君凰正给顾月卿剥瓜子。 也不觉得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用来剥瓜子是种浪费。 樊筝一冲进来便瞧见这样的景象,先是如常的翻个白眼才开的口。 半月来,她对这两人的腻歪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觉得太腻歪了。分明是两个大佬,却整日腻在一起,难道都不用忙公务管国事么? 顾月卿抬头朝她看去,秋灵适时搬来一张椅子,“樊庄主,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瞧她这副样子,都跑得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说。”顾月卿接过君凰递来的一把剥好的瓜子,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 “我瞧着你这北荒七城也没一家正经酒楼,不若我将樊华楼也开到这里吧?” “诶,小月月,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本庄主,本庄主胆小。我知道你这里不许外人进,我都想好了,到时楼里的伙计就从你这里雇,如此可能行?” 其实吧,她就是觉得这里很不错,远离纷争,山清水秀,适宜居住,得抢占先机。 反正她和阳阳又不意在天下。 “可以。”北荒七城都是自己人,做出来的东西也没多少新鲜感,若有樊华楼倒也不错。 得她允准,樊筝差点高兴得跳起来,就要冲过来给她一个拥抱什么的,却被君凰一个眼神给阻了回去。 她心情好,便不计较了。 喜滋滋道:“小月月,你可真是太好了。我保证把樊华楼建得比任何一处都要精致。” “对了,你们这里若要雇佣人,从何处着手?”都是万毒谷的人,她还真不知道哪些人是能雇佣的。 “此事你寻夏叶即可。” “那我去寻她,便不打扰你们了。” 刚走两步,又被顾月卿唤住:“等等。” “小月月还有事?” “万毒谷在外的弟子收到商兀太子的传信,询问你此番在何处。” 樊筝表情一僵,糟糕,最近玩得太开心,把这个事给忘了。她是偷偷出来的,阳阳觉察后定会来寻她,而今她人在北荒七城中,如何能被他寻到? 这一寻不到,他得有多着急啊! 于是樊筝忙问从何处可将信送出去,顾月卿告知她可去寻夏叶之后,她便一步都不再多留,忙转身出了院子。 而这边,顾月卿一边吃着剥好的瓜子,一边道:“我已着人给大燕付家送去信,相信大燕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便是不热闹,朕也会让他们热闹!”君凰轻嗤。 “若非因着他们,卿卿又岂会遭这些罪?”只要一想到她所说的她这一路的遭遇,君凰便恨不得直接出兵灭了大燕。 封了内力! 以卿卿的身子,若无内力护着,又那般颠簸一路,如何受得住?幸得她有法子应对,不然…… “当时朕就该一剑了结了他们!”他指的是在珏王府门前时。 当然,顾月卿也是耐不住他多番询问才将一路上的事挑着捡着与他说的,不然她也不会说来让他徒增担心和自责。 “无妨,除却意图封我内力,燕珏倒是未有杀我之心。我虽不是什么良善人,却也不是那等滥杀之辈,燕珏是该受些教训,却罪不至死。”实则,她这是看在燕珏几番为保住她与燕浮沉相抗的份上。 她素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君凰端着眸子不赞同的看着她,“你还为他说话?” “不算为他说话,就事论事。”她又不是圣母,觉得燕珏罪不至死,也只此一次罢了。 待再见面,就算不是仇敌,也绝不会是朋友。 “好了,别生气了。我这番不是正要为自己将这笔账讨回来么?”已给付家送去信,就等着付家和燕浮沉闹开。 君凰轻哼一声,没与她在此事上多纠结,而是微微拧眉问:“当日还有两人混在大燕的军中,卿卿可知是何人?” 这半月,君凰担忧顾月卿的身子,每日小心照料者。加之近来两个月他都在寻她,她也在燕珏手里,两人都有许多事务需处理,便一直未有时间提及此事。 “其中一人应是大燕付家大小姐,至于另一人……若我未猜错,应是禾术来的。” 其实在听到那人唤顾月卿“公主殿下”时,君凰便已猜到她是禾术人。只是看顾月卿现在的反应,他才确定原来她也不知那人身份。 “卿卿可想到了是何人?” ------题外话------ 今天万更,分四更。 二更四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7章 两人出门,化解隔阂(二更) 顾月卿摇头,“并未,在我印象中,禾术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我已给千流云传信,他那边会细致去查。” 她不欲将禾术搅和进来,甚至若无必要,她连千流云都不想再多联系。 但这前提是,禾术那里的人都不来寻她的麻烦。 既然有人上赶着往她面前撞,她若不反击,怕是都要以为她是软柿子了。 “你在禾术可有……敌人?”其实君凰是想问她在禾术可有得罪过谁,转念一想,她若与人有仇那便是有仇,谈何得罪? 是以便转了话头。 “不少。” 对上他颇有几分疑惑的眼神,顾月卿道:“我并非禾术皇族,却得储君之位,纵是朝堂上无人敢反对,亦有不少人对此心存不满。” 幸得她深得民心,否则便是禾术帝有意赐她为储君怕也行不通。 “虽则这储君之位非我所愿,旁人却不知,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人不在少数,但有能力除掉我的,至今尚未出现。”即便是那个要杀她的神秘女子,算起来她也只见过第二回而已。 “还有一事你许不知晓,此前皇兄在药王山上出变故,应与此人脱不开干系。” 说着,顾月卿便将那人在她的人眼皮子底下换了夏锦瑟,又从陈横易手里带走陈久祝并将他的伤治好,以及她之所以会被燕珏钻空子,是因她正与那人在交手之事一并告知了君凰。 君凰听过后,剥瓜子的动作一顿,看向她,“药王山并非什么人都能潜入动手脚,想从陈横易手里将人带走也不是件易事。” 最要紧的是,既是她亲自派人将夏锦瑟送回药王山,必是她信得过的下属。能在万毒谷的人手底下将人悄无声息换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更莫要说那人有很快便将陈久祝重伤治好的能耐…… 单是这几点,便足够说明此人确有几分能耐。 “确是如此,所以此人不得不防。”顾月卿认真道。 “我亦会派人去查。”总归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意外。 顾月卿并未反对,君凰手里并不缺那几个人,派几人去查也无妨。 “倒是那铁甲军……”须臾,顾月卿又喃喃出声。 陈久祝如今在君临摄政王府的暗牢里待着,此事夏叶已通禀过顾月卿,道是陈久祝迟迟不愿说出铁甲令的所在。 “此事卿卿不必多管,我心里有数。还有一月孩子便要出生,卿卿只管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便是,任何事都不及你重要。” 他说得认真,顾月卿也听得心暖。 也罢,左右也不差这一两个月。 “嗯,我知道。倒是你,已离开君临多日,此番我在北荒七城,断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不若……” 未出口的话被君凰一个眼神打断。 有点冷厉的眼神,顾月卿已许久不曾在他脸上看到,接着便听他有些不高兴的道:“这件事卿卿往后莫要再提,在孩子生下之前,休要让我离开你半步!”还有点幽怨。 顾月卿心下一叹,“别生气了,我不提便是。” 罢了又道:“你来北荒七城半月,一直在府里陪着我,恰巧今日天气不错,不若出去转转?” 见他担忧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顾月卿一笑,“无妨,适当的走动于我也有益处。” 最终,君凰还是扶着顾月卿出了门。 除却顾月卿所说的出去走动对她也有益外,君凰也想看一看由她一手打造出来的世外之地。 两人出门,恰撞上也正要出门的陈天权和叶瑜。 “君临帝、倾城公主。”叶瑜拱手打招呼。 “叶少主。”顾月卿颔首,看同样拱手的陈天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未与他多说什么。 陈天权也不怪她这样的无视,说到底都是他们陈家对不住她。 叶瑜见两人这般,不由问:“二位也要出门?” 顾月卿点头,“嗯。” “这几日我与师兄也在城中转了转,只是没个人领路,都转得有些漫无目的,这处既是倾城公主的地界,想必公主应是知晓哪里最好玩,不知公主可介意我和师兄与你们一道?” 说没人领路,当然是假话。 这里是顾月卿的地方,这里所有人都是万毒谷弟子,他们此番算得上来北荒七城做客,若想要人领路,随便拉个路人皆可。 当然她这番也不是为让顾月卿做向导,她只是想给陈天权多有些机会与顾月卿相处,以便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 陈家在面对顾月卿之事上是有错,可那又与师兄有什么干系呢? 从始至终,师兄都是真心想要帮顾月卿的。 师兄不过是恰有那样一个父亲,有那样一个祖父罢了,凭什么他们的过错要让师兄来承担? 顾月卿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君凰眉头一皱,不悦道:“这府中缺领路的人?” 这不耐烦旁人跟着的语气真是半点不遮掩,叶瑜很是无语,但对上君凰这双赤眸……还是这样冷冷的赤眸,她便不由得噎住了。 自然这也不是说她就真的怕了君凰,而是他的话没有丝毫毛病。 这府中确实不缺给他们领路的人。 君凰才不管叶瑜打的什么主意,这是他第一次和顾月卿逛她的地盘,出门时连秋灵都特地打发了,正想两人单独去走走,偏生叶瑜还说要一道的话,能得他好脸色才怪。 顾月卿无奈的捏了捏君凰的指尖,他的面色才稍有缓和。 不再多言,但也不多看叶瑜和陈天权一眼。 “叶少主和……陈大公子来者是客,且二位会来到北荒七城也是本宫的缘故,本宫理当好好招待二位才是,无奈本宫如今这般,委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瑜刚想打断她,告诉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又被她抢了先,“若二位不嫌弃本宫走得慢也走不远,便一道吧。” 君凰不满的反握紧她的手,顾月卿只得安抚的在他手心里转了转。 于是本是两人出门,最后却成了四人。 一路上,但凡遇着人,皆会恭敬的给顾月卿见礼,也不似她入城那日一般齐齐跪地高呼,而是恭敬的躬身垂首,并未出声。 叶瑜和陈天权对视一眼,难怪万毒谷中两万余人,万毒谷的所在却无一人透露出去,也从未听说过万毒谷有人背主的消息。 再一次为顾月卿这御下之术叹服。 几人走出城主府,便是街上大道,再往前走约莫一炷香时间,入眼便是繁闹的街市。 顾月卿本就性情沉静清冷,不是好动的人,加上此番她身子重,走在街市上也不会对什么物饰好奇,这样去看看,那样也去瞧瞧。 叶瑜也是心情沉稳之人,只是与顾月卿比起来,她就完全可以用“活泼”来形容了。 “师兄,那里有糖葫芦!”喊完这一声,见顾月卿连带着君凰都朝她看来,叶瑜的笑便有些僵在脸上。 她忘了这里还有外人。 叶家少主在人前可不是这样的。 与她的尴尬比起来,陈天权反而自然许多,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声音轻柔,“我这便去给你买。” 语罢看向顾月卿,迟疑一瞬,还是笑着问:“倾城可也要?” 君凰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不过眼神依旧很不善就是。 也幸得是陈天权,若换了旁的男子这般问顾月卿,君凰断不会是这个反应。 顾月卿也抬眸看向陈天权,红唇轻抿。 叶瑜眸子一转,“倾城公主不妨试试,适才我听城主府的下人说你近来喜食酸,这糖葫芦甜中带酸,想来正合你的口味。” 虽是意图化解两人的隔阂,但她这个话也丝毫不作假。 顾月卿将视线转向她,最终看向陈天权,“有劳陈大公子。”她最近确实比较嗜酸。 “稍等片刻,我这便去买。”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与往日里没什么不同,但熟悉他的叶瑜还是听出了里头隐着的激动。 其实顾月卿看到了,陈天权在询问她时,隐在广袖下的手轻轻握成了拳状…… 那是紧张的表现。 直到接过一串糖葫芦,她心里的那抹复杂都未散去。 ------题外话------ 三更晚上十点左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8章 天香楼里,闯进付家(三更) 经此一遭,顾月卿和陈天权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好转,至少在叶瑜看来是如此。 事实上,顾月卿也不是丝毫不在意陈天权。 倘若真不在意,她也不会领着他们入北荒七城,尽管当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但顾月卿若真不在意一个人,她会管他的死活么? 并不会。 这一点,算得上沾了陈天权的光进北荒七城的叶瑜最是清楚。 她曾是燕浮沉的谋士,还为燕浮沉筹划过刺杀君凰,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和他们算得上敌人。 偏是这样的她,顾月卿还容许入北荒七城。 北荒七城可是万毒谷的老巢啊!顾月卿便不怕她别有用心么? 思来想去,叶瑜才总结出,她这番能到北荒七城,其实都是因着她师兄。 * 日子飞快,转眼又半月过去。 这半月里,北荒七城依旧其乐融融和乐安平,大燕和自来主避世安生的禾术却都不甚安稳。 彼时,大燕都城原野,一家名天香楼的花楼中。 “蝴蝶啊,妈妈的好姑娘,你的脸可好些了?”香闺中,一女子着一身轻纱靠坐在床榻上,面上戴了一方粉色薄纱,露出的额头上长满了痱子。 在床榻前绞着手绢站着的妇人正是这家花楼的老鸨。除此还有一个大夫和一个伺候蝴蝶的丫鬟。 老鸨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蝴蝶,心在滴血。 蝴蝶这个花魁病了整整一个月!天知道天香楼损失了多少银子! 大夫请了,各种汤药也喝了,花了她那么多钱却半点也不见成效! “咳咳咳……妈妈,对不起,让您费心了……咳咳咳……” “知道妈妈费心了就好,蝴蝶,你要知道妈妈在你身上费了那么多心思,可不是叫你只知道花妈妈的银两却……总之,妈妈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能每天都扫客人的兴,你若再不好起来,妈妈就得捧别人了。一旦你不是花魁,就不能再做清倌,你可要自己争气啊!” 一句话,看似寻常,实则处处透着威胁。 “咳咳咳……蝴蝶明白,妈妈放心,蝴蝶很快便……” 老鸨嫌弃的打断她,“好了好了,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大夫,多给她开几服药。” “小兰,好生伺候着你家小姐。”小兰就是这个屋子里伺候蝴蝶的丫鬟。 小兰应声,老鸨转身走出去,摔门的动作有点大,吓了大夫一跳,忙写下药方离开。 替这个蝴蝶姑娘看病一个月,他总觉得没回对上她那双眼睛都会不自觉的发憷。 分明一个风尘女子,他也不知这种莫名奇妙的恐惧感从哪里来。 大夫离开,小兰忙跪下,“主上,是属下无能,只能让您藏身此处。主上何等身份,却要假装这风尘女……” 后面的话她未再说,隐隐有些哽咽。 床榻上的女子坐直身子,盘膝坐好准备打坐,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孱弱模样。 扫跪地的人一眼,微微皱眉,“期期艾艾成何体统!这点小事都忍不得,何以成大事?” 话是这样说,但女子眸中的情绪还是透露了她藏身于此处的屈辱。 若非一个月前不慎吸入少许毒瘴乱了她的内息,又恰遇上燕浮沉和付盛四处派人寻她,她何至于选在此处扮作那花魁“蝴蝶”藏身? 她这一个月藏身天香楼的耻辱,待有朝一日会加倍还给将她逼迫至此的人! 至于真正的蝴蝶,早在一个月前女子来到此处就她被灭了口。 倒是这小兰,原就是女子埋在这里的暗线之一。 其实女子未露出真面目,稍作乔装便可离开大燕,但她不愿去冒这个险,至少在她将身上的伤都养好前不会如此做。 更况她此番还不怎么想离开,她还要等他们公主殿下的消息呢! “外面如何了?” “回、回主上,大燕王仍未放弃找寻您,付家那边也不见有半分松懈。” “我们的人呢?” “回主上,我们在大燕的人本也没有多少,当初您着五十人……此番也不过五十余人可调动。这是在大燕都城,不是大燕王的人就是付家的人,属下等不敢冒险召集。” 照着现下大燕王和付家恨不得将整个原野挖地三尺的搜查程度来看,估计他们的人方召集起来便会被发觉。 女子睁开眼,“准备一下,去付家。” 小兰一惊,抬头,“主上,这……”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目光,忙垂下头,“是,属下这便去准备。” * 两日后,付家近旁的岳家府邸正在办大寿,这家老爷子最爱琵琶声,便请了天香楼琵琶一绝的蝴蝶姑娘前去演奏。 最后琵琶声却没听成,因着蝴蝶姑娘不慎落水,身亡了。 尸体打捞起来,有点面目全非。 倒是没人怀疑,因蝴蝶病了近一个月,脸上长着许多痱子,大夫特嘱咐过不得沾水,否则就会毁了脸…… 至于这家人办寿宴却闹出人命,如何骂明知蝴蝶还在病中却将她请来,平白招惹一身晦气的负责人,成功跃过墙来到付家的“蝴蝶”不关心,付家的人不关心,当然,正在四处搜查人的燕浮沉更不关心。 彼时,付盈寰正坐在床榻上听付乐说起隔壁岳家大寿却闹出歌姬落水身亡一事。 “好好的一场寿宴却被个歌姬毁了,岳家不是自找的么?好歹是个二品大员,却不分场合的请歌姬上门,也幸得父亲有事未去岳家贺寿,不然岂非要沾回一身晦气!” “看样子,付大小姐精神不错。”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付盈寰还来不及惊诧,屋中便多了一人。 身着一袭纱衣,面戴半张银色面具,手里拿着两把短剑。 付盈寰身子紧绷忙从床榻上跳下来,她也不知这是哪儿来的力气,分明这段时日起身都难,只能躺在床上。 付乐忙将她扶住,警惕的看向出现在屋子里的女子,“你是何人?私闯大将军府邸可知是何罪?!” 女子冷冷瞥付乐一眼,“我是何人?”转向付盈寰,“付大小姐不若与你这婢子说说?” “听闻你们付家找了我近一个月,怎此番我出现了,你们却好似并不欢迎?莫不是我的消息有误?既是不欢迎,那我便走了。” 说完还真转身要离开。 “等等!” 女子停下回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没说话,却好似在告诉付盈寰,她知道她会喊住她! 这样的态度端出来,便不由得让付盈寰有种低她一等的错觉。 付盈寰握紧了拳头,她吸入的毒瘴尚需要她来解,便暂且让她得意一段时日! 示意付乐扶她走到屋中的桌边坐下,“阁下既出现在此,想来是知晓本小姐寻你作何了。” “阁下请坐下说话。” 女子看她一眼,走过去坐下。 “付乐,斟茶。” “阁下有法子解我身上的毒?” “法子自然有,否则我又怎会来此?” “说说你的条件。” “付大小姐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此前她还以为付盈寰不过是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蠢货,现在看来倒是不尽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知道付家最近除了在找我,还在查大燕王与殷家的关系,正巧,此事我知晓。” 说来也是巧合,当年的桃夭夫人,也便是燕浮沉的母亲就是出自天香楼,她在天香楼待了一个月,从后院的洗衣婆子那里听来了不少当年的秘辛…… 天香楼的洗衣婆子,不少都是多年前楼里红的姑娘,只是年老色衰又没银子赎身,就留在了楼里打杂。 恰有一人与当年的桃夭夫人相识,无意中听到桃夭夫人与人的对话,得知她便是殷家的小女儿。 突然听到这样大的秘密,又见识到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桃夭的房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害怕被灭口,哪里还敢多言,只能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如今过去二十多年,谁还记得当初的事?加之老婆子看着年纪大了,就算她将这样的真相说出,旁人也只会骂她说胡话。 她却觉得这是真的,又听下属打探到付家在查大燕王与殷家的关系,便更加坚信此事是真的。 “你知道?” ------题外话------ * 四更十二点前。 如果有小伙伴看到前面出现章节跳的情况,很抱歉,因为整改,屏蔽了些章节,已经修了,但编辑的审核还没通过,所以可能得等过一段时间才能看。 哎,都是些重要章节啊,追更的不会觉得有什么,新增的小伙伴估计看到跳章就不想看了,好心塞。 第039章 禾术郡主,意在皇权(四更) 其实话一问出,付盈寰便知晓了答案。狂沙文学网 若非当真有关系,眼前此人不会无端提起此事。 双眼微眯。 看来,王上真与殷家渊源颇深啊!这可真是件麻烦事。本来她想嫁与王上做他的王后就不是件易事,再闹出这样一场纠葛,更是麻烦。 “继续说你的条件。” “付大小姐果然是聪明人。不错,桃夭夫人确实是殷家殷灼,而这件事,大燕王自始至终都知晓。”当然,后面燕浮沉自始至终知晓的话是她猜的。 不过此事既是真的,以燕浮沉那明显引付盈寰行刺,以便有罪名动付家的举动来看,应是知晓真相的。 诚然,不止顾月卿,这神秘女子也看出了那燕浮沉的意图。 “所以,阁下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付大小姐可真是个心急之人。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付大小姐当知,大燕王既已知晓他与殷家的关系,动付家不过早晚。” 付盈寰神色微凛,“这便不是阁下该关心的了!” 付乐也是心下一怔,她好似听到了不该她听的东西,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此时离开未免太突兀,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 “付大小姐急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既然知道大燕王会动付家,付家何不先发制人?” “砰”的一声,付盈寰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付乐忙上前拿着手绢给她擦手,还不忘询问:“大、大小姐,您没事吧?” 只是发抖的手和发颤的语气暴露了她此刻的惊惧。 此人在拾掇大小姐,或者说在拾掇付家造反!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付乐并不敢说什么,得付盈寰摆手示意,便退到一旁垂首站定。 “阁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女子扫一眼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付乐,才笑着道:“付大小姐又何必明知故问?付大小姐当知,我既敢杀得世人如此高看的倾城公主,便有助付家与大燕王相抗的底气。” “付大小姐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付大小姐无非是想要燕浮沉这个人,这还不简单?待付家成事,燕浮沉失了大权,还怕他不听你的?届时付家得了权,付大小姐得了人,付大小姐上的毒也被我解了,岂不圆满?” 付盈寰眸色微闪,女子看出了她的动容,继续道:“付大小姐好好想想。” “好处都被我们占了,阁下要什么?” “待付家夺了大燕的权,助我杀了倾城公主。当然,能一并助我杀了君临帝更好。” 她眸中的杀意太过明显,付盈寰有些被吓到,“与倾城公主有怎般深仇大怨,竟叫阁下非杀她不可?” “这不是付大小姐该知道的。付大小姐不必拐着弯我的话,你其实也很想杀了她。” 付盈寰不置可否。 她确实想杀了顾月卿,且比之前杀意更甚! “既是合作,阁下还如此遮掩份,会否不够诚意?” “付大小姐这是答应了?” 付盈寰挑眉,“这还要看阁下的诚意,本小姐不与份不明之人合作,否则待哪被人算计了都不知。” 女子一手靠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桌面,好似在细致思量她的话。 事实上,她要杀他们那位公主下,付家哪里帮得上什么忙,她不过是拉拢一个同盟而已,毕竟她要的可不止禾术。 便是同盟不成,付家也远比燕浮沉好对付。若联合付家将燕浮沉拉下来,到时从付家手里夺权要容易得多。 见她看付乐一眼,付盈寰便道:“付乐,你先出去。” “……是,大小姐。”临走前,还不忘把付盈寰的鞭子放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尽管知道付盈寰如今不宜动武。 屋中只剩两人。 付盈寰看着她抬手将脸上的银色面具缓缓取下,那被遮住的大半张脸便露了出来。 待看清她的脸,付盈寰整个愣住了。 都说倾城公主容色天下无双,也确是如此。那见到顾月卿,便是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女子,少有人的容貌能与她相较。 可眼前此人…… 当然不是说她比顾月卿的容貌更出众。 一个淡雅出尘,一个妖艳张扬。 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美。 照理说,长着这样一副容貌又有得这样一本事,不该是个无名之辈才对。 可此前她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与顾月卿的冷清不同,眼前此人单是一张脸便仿若一团火。若这世间有祸国妖姬存在,她显然比世人眼中容色无双的倾城公主更像。 只是此人的一双眸子太凌厉,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说不清的气质,总之,与寻常女子差异甚大,从她上寻不到半点属女子的轻柔,却偏又生得妖艳绝美。 女子唇角一勾,更显妖娆,“看付大小姐的神,本郡主的容貌应是入得了眼的。” 何止是入得了眼。 郡主?果然在北荒七城那毒瘴中,她并未听错她的自称。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禾风华。” 禾?禾术皇族? 但她怎从未听过禾术皇族有一位唤作“风华”的郡主? 不对,禾术的消息自来难探,莫要说禾术郡主,就是禾术有几位皇子几位公主,外界都没有多少人知晓。 她自也知道得不多。 不过纵然如此,她也知道禾术储君是位公主。 忽而,付盈寰想到了什么,心猛地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禾风华。 若她未记错,禾风华好似曾唤顾月卿“公主下”,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想到这里,便忙在心里否定。 定是她想多了,天启的倾城公主又怎会与禾术扯上干系? 禾风华见她的表变了又变,眉头轻挑,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又像是没有。 总归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想来付大小姐已猜出本郡主是怎般份。付大小姐既说合作的诚意,那本郡主便再告诉付大小姐一事。” 付盈寰看着她,便见她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让付盈寰不由得倒吸凉气的话:“本郡主意在禾术皇权,付大小姐可觉得本郡主够格与你付家合作?” 意在禾术皇权,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说的。 且不管顾月卿是否与禾术真有瓜葛,禾风华并不像空口白话之人。 她既说出这番话,便是说她真有这个能耐。 若有她助付家,许大燕的王权真会变一变。退一万步说,便是她不助付家,单是自己此番需她帮着解毒,就不得不受制于她。 说到毒术,付盈寰其实也略微精通,不然当初也不会研制出那样可嫁祸给万毒谷的毒想要用在叶家家主上。 不过她只知毒术,并不通解毒之法…… 这个还要追溯到多年前,付盈寰无意中捡到一本记载毒物的书开始。她不过翻阅几回,便发觉自己在毒术上颇有天赋,竟自行从书上学了些制毒的法子。 因只有制毒之法,没有关于解毒的记载,她才只懂毒术不知解毒。 说来当年她捡到的那本记载毒术的书,还是万毒谷流出来的,是以制出的毒才会与万毒谷相近。 “郡主当真能完全解了本小姐吸入的毒瘴?” “本郡主能在那般境况下凭一粒药丸救下付大小姐一命,付大小姐觉得呢?”顿顿,“本郡主的条件便在这里,成,合作愉快,不成,便当本郡主今未来过。” 语罢起。 “留步!郡主有何法子助我付家胜过王上?要知道王上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功,都是世间少有的佼佼者。” “或出人,或出力,或出谋划策,本郡主自认都能做到。” 出人,便是说她手中有兵。 出力,她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 出谋划策,一个有野心想做女帝的人,还能做到这世间少有人知晓她的存在,其智谋定是不差。 思量片刻,付盈寰道:“好,本小姐答应!”至于她往后会不会反过来对付由付家掌控的大燕,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这笔买卖,他们付家不亏。 “付大小姐爽快!” 第040章 各相提防,请君入瓮(一更) 翌,付大将军府。狂沙文学网 付盈寰的院子。 付盛看着不过几针下去,再服下一粒不知名药丸便面色渐渐红润的付盈寰,目光在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禾风华面上停顿了良久。 充满打量。 昨他回府,寰儿便着人来与他通禀,道是她让寻的人已自行寻到府上来,之后他与寰儿在书房谈了许久,知晓了不少事,也更加确定这个禾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郡主非比寻常。 然这到底是从寰儿的描述中猜测的,此番瞧见她有这样堪比神医再世的医术,他才真正相信她确有能耐。 照着寰儿的描述,这位禾术郡主也不过十七之龄而已。 十七岁,而今的女子都这般小小年纪就有此成就了?倾城公主如是,叶家少主如是,连早年的樊华山庄庄主也如是,如今还冒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禾术郡主…… 哦,对了,据说禾术还有一个深得民心的储君公主,年岁也不过十六七。 谁道女子不如男? 当今天下又有几个男子的成就能过了这些女子去? 须臾,付盛微微收了收这番感慨的心,问禾风华,“敢问郡主,寰儿上的毒……” “付大将军不必担忧,付大小姐此番已无大碍,待本郡主再给她施针三,毒便能彻底清除。” 即便已猜到付盈寰无事,此番由她亲口说出,付盛仍十分激动,“多谢郡主出手相救!”不管此前说什么怀疑什么感慨什么,这一声感谢却是发自肺腑。 这一个月来,付盛每每想起那些大夫的话,知道付盈寰再不能动武,且一辈子恐都是个多卧病在的体质,整忧心忡忡。尽管付盈寰说过药王山许不会出手,他还是在找寻禾风华的同时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去药王山求医。 “付大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本郡主与付家合作的诚意。” “不管是否有合作,都多谢郡主愿意出手。”体是自己的,付盈寰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在这片刻功夫间,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流逝的力量找回的感觉,让她兴奋得恨不得跑到院子里挥几鞭。 “付大小姐能无事便好。”转向付盛,“那么,付大将军可能寻个地方详谈我们的合作?” 看付盈寰一眼,见她点头,付盛才道:“郡主请移步书房。” 这番去书房详谈,付盈寰自然也是跟着的。书房中只有他们三人,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守在书房外的付乐等人只知,他们候了一个多时辰,里头的人才出来。 先出来的是禾风华,接着书房里便传来付盈寰的吩咐声:“付乐,在府里整理出一处院子给郡主住下,管好府里其他人的嘴。” “是,大小姐。” 退到一旁让开道:“郡主请。”只知是郡主,却不知是哪国郡主。 禾风华随付乐离开后,书房中。 付盛坐在上首位,付盈寰坐在右下首位,而左下首位的案桌上还放着一杯茶,说明方才禾风华便是坐在那里。 端着茶抿了一口,付盈寰的神色有几分凝重,“父亲,您再请几个大夫过府来给女儿看看。”又补充:“别让禾风华知晓。” 付盛点头,“便是寰儿不提,为父也会如此做。防人之心不可无,更况你此番纵是恢复了,为父心里也还是有些不踏实。解毒便罢,有解药有法子即可,但你此前提及的,她仅凭几根银针便将你那的重伤于瞬息间恢复……” “为父活到这般年岁,从未听说过谁人有此神技。” 治标不治本,是付盛担心的,更是付盈寰担心的。 “女儿也觉得此事甚是蹊跷,总归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听说父亲仍着人前往药王山?” 付盛点头。 “那父亲便先慢些将人召回,若能请得药王山弟子甚至药王出手,好过许多江湖郎中。” 又几过。 “王上,付家那边有些不寻常。”夜一躬站在中,燕浮沉一袭藏青色龙袍立在窗边,像是在看外面风吹过,逐渐复苏的花草。 闻声回头,“哦?且说说。”走到一旁的案桌旁席地而坐,彼时案桌上摆放着一壶正冒着气的茶和几盘点心。 若细致去看,会发现这几样点心皆是宴会上顾月卿吃得较多的,此番摆在这里,却一块也无人动过。 “我们的人盯了付家一个月,一直见有大夫进出,前几付家却不再请大夫……怪异的是,付家几不请大夫,昨偏又请了,却是偷偷将大夫从后门领进府,像是故意避开什么人。” 燕浮沉拿着一块糕点在手里端详,却不吃。 听到夜一的话,拿着糕点的动作便一顿,“可寻了那些大夫问话?” “问了,正因问过,属下才觉事更不寻常。皆道是付家大小姐所中之毒已解。” 一个月时间,早不解晚不解,却在不再请大夫之后解了。 任谁都会觉得有蹊跷。 “是么?”燕浮沉似呢喃般意味不明道。 夜一没敢接话。 而后便见燕浮沉一双狐狸眼带着看不透的笑道:“看来付家是来了贵客。将我们派出追查的人都召回,当混进大军之人不必再找。” “那盯着付家的夜煞……” “继续留着,付家此前不是着人查孤与殷家的关系?相信很快便会有动作。” 实则便是禾风华不说,付盛也查到了桃夭夫人确实是当年殷家的小女儿,因着这是燕浮沉故意让他查到的。 若是查不到,何以得付家出手?付家若不出手,想要将这种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拔除,并非易事。 付家自以为不管是派人查燕浮沉和殷家的关系还是偷偷将大夫请进府都做得极其隐蔽,却不知都被燕浮沉一举一动都在燕浮沉的掌控之中。 “还有事?”见夜一犹疑着站在原地,燕浮沉抬眸问。 “……回王上,是倾城公主那边来了消息……也不全对,是我们的暗线传回消息,商兀太子一月前已离开商都,此番人在天启,却没有继续找寻商兀太子妃的意思,属下猜测,商兀太子许是已有消息。” 当樊筝是与顾月卿等人一道入的北荒七城毒瘴中,若是樊筝无事,便也意味着顾月卿等人无事。 燕浮沉微微敛眸,看不出绪。 夜一生怕说错了话,本来这件事他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说的。 王上面上虽是不显,他却知王上一直记挂着倾城公主的安危。此番王上的心定十分复杂。 想杀君临帝,又想让倾城公主活着。得知倾城公主无碍,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到君临帝定也无恙,心中定会有不甘。 毕竟他们损失了整整三万兵马,对方不过几百人却能安然无恙。 顿一顿,夜一还是继续将心里的想法说出,“王上,万毒谷自来神秘,无人知其在何处,这天下之大,我们的人独北荒七城未查过……” 意思已很明确。 对上燕浮沉如墨锐利的眸子,夜一沉默了。 他都能想到的事,王上又岂会想不到? “属下还有一事需禀。” 燕浮沉示意他继续。 “当在珏王夫外抓到的刺客,已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此事之前夜一便与燕浮沉禀报过。 那些刺客虽是有大半在被抓住的瞬间便直接咬破藏在牙中的毒亡,却也有不少被军及时制止救了下来。虽依旧什么也未审出来,却不能断出那是两拨人马。 燕浮沉并无意外,“预料之中。”未抓到付盈寰他便知道那些刺客没有任何用处,就算审出什么来,付家也不会认。 至于另一批不知名的刺客,燕浮沉尽管未猜到他们的主子是何份,却大抵知道与那潜进大军的人脱不开干系…… 如今,该是说与住进付家的那位不明份之人脱不开干系了。 “既无用,便都杀了吧。照着孤此前的安排,静待付家动作。”顿了一瞬,又道:“多调回二十万人马。” 那个神秘人,许是个变数。 防患于未然。 “是。” ------题外话------ 二更四点。 今天依旧四更。 第041章 大燕内乱,谁胜谁负(二更) 临近七月,大燕乱了。 骠骑大将军付盛起兵造反。 天才人闻此事皆震惊不已,便是一些不懂天下局势的老百姓都知,大燕于此番出现内乱是不明智之举。 因近两个月过去,天启倾城公主现身大燕,疑似被大燕所抓。大燕王甚至为侮辱君临帝,意图将倾城公主接进王宫,君临帝赶到将倾城公主救出,最后君临帝与倾城公主及一众下属被大燕的十万大军逼至北荒七城毒瘴中,自此下落不明一事已传遍天下。 皆知,大燕与君临和天启都结了仇,只待一声令下,战乱便起。 大燕却于此时出现内乱,若君临和天启此时出兵,大燕内忧外患,必是国将不国。 却不会有人觉得,君临和天启若出兵大燕是挑起战乱,毕竟师出有名。 这便是顾月卿当初让燕浮沉大张旗鼓将她接进王宫的缘由所在,她要天下人都知,大燕得罪了君临和天启,若有战事也是大燕挑起的。 燕浮沉未必不知她的打算,不过是他当时也别有所图罢了。 原野城门前聚集了几十万大军,两方皆有。 而此番,燕浮沉与付盛则是在王宫前对峙。 原野已在付家的掌控中,城门上皆是付盛的亲信。 因城门下有两方人马,纵是有大半是自己人,付家亲兵也死守着城门不打开。 宫门前。 燕浮沉一身藏青色龙袍立于宫墙之上,燕珏站在他身侧,同时宫墙上除却禁卫,还有几十名夜煞。 禁卫已在宫墙上架好弓箭。 箭皆在弦上,只待燕浮沉下令。 宫墙下是一队整装待发的兵马,约莫两万人,从宫门前直直站满了整个街道。 当先骑在马背上的,是一身戎装的付盛。他左边是换了一身盔甲的付盈寰,长鞭在握;他右边是个锦袍女子,女子梳了个飞天髻,面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看不清样貌。 看到禾风华的第一眼,燕珏便惊诧道:“她不就是当初想借夏锦瑟之手杀倾城公主的人吗?” 他这么一说,燕浮沉便知道了禾风华就是那个让燕珏寻到机会将顾月卿带到大燕的女子。 原来她要杀顾月卿是早有预谋。 “那时在北荒七城外围,此人也在。”虽不过随意扫到一眼,他也还记得她脸上那半张面具。 说来,他对她的记忆会如此清晰,有大半缘由还是她对顾月卿有着浓烈的杀意。 “她便是潜入你大军之人?” 燕浮沉点头,还没来得及多少什么,便被宫墙下的人打断:“大燕存世百余年,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君主。我付家一心为国,委实不愿我大燕偌大的江山毁在一个沉于美色的君主手里!纵是会被天下人骂乱臣贼子,老夫今日也要为我大燕废了昏君另立明主!” 是了,付家造反打着的旗号就是燕浮沉此前要将顾月卿接到王宫,是被美色所惑的昏君。 付家要推翻昏君,另立明主! 这样一番呼应,加之着人在民间扰乱人心,倒也得了不少支持,但付家和燕浮沉这场对峙是在原野城内,加之燕浮沉在大燕百姓心中威望不低,就算付家煽动民心也起步了多大作用。 但付家终究是掌着大燕大半军权的。 “昏君?另立明主?” 燕浮沉的声音分明听起来起伏不大,却无端给人一种阴瘆之感。 “那付大将军不妨说说,何人堪为这明主?你?” 付盛心头一跳,面上保持着镇定,“名正言顺,自然是前太子。” 燕浮沉轻嗤一声,“前太子,就那个意图弑父夺位,如今被孤监禁起来的蠢货?付大将军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当初父王在临终前下令要杀了他,是孤求父王留下他一命的么?” “不日前,废太子趁孤不在大燕意图谋逆夺权,才被孤镇压住,孤念及兄弟情谊又饶他一命。如此,付大将军还觉得他当得起‘明主’二字?” 自然当不起! 他也并非帮前太子说话,只是寻个由头造反罢了。 “不甘为臣便不甘为臣,付大将军又何必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来,孤当年能顺利坐上王位,付大将军也出了不少力,此番却要来与孤为敌,甚至不惜堵上付氏九族的性命也要做造反这样的蠢事,是觉得孤再不受你付家管控,不甘心了?” 一番话,虽无人应声,却是让在场不少人唏嘘。 付盛想说什么,燕浮沉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一口气道:“不知在场可有人还记得二十五年前被灭门的殷丞相一家。” 有不少人闻言齐齐看向他身侧的燕珏。 自打燕浮沉寻回燕珏并赐封珏王,许多人就记起了当年的殷王后,连带着被遗忘的殷家也渐渐被人们所记起。 二十五年过去,当年殷家叛国一事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 但殷丞相的仁厚却为许多人所熟知。 殷家叛国,实则没有几人相信,但证据确凿,王上又下旨抄家,哪还有人敢说什么? “难道付大将军不是因着知晓孤的母亲原是殷家小女儿,怕孤就当年你陷害殷家一事对付家不利,故而起兵造反?” 一语激起千层浪。 桃夭夫人是殷家小女儿?! 殷家灭门是付大将军一手造成?! 付大将军这番起兵造反是因着害怕王上报复铤而走险?! 军心肯定是有所动摇的。 不管是付盛付盈寰还是禾风华,都没想到燕浮沉会在没有证据的境况下道出这番真相。 难道他便不怕累及自身? 若桃夭夫人真是殷家小女儿,殷家叛国的罪名未得平反,桃夭夫人就是逃犯…… 逃犯之子,何堪为君? 诚然,在场的确有不少人因着他这番话开始动摇,亦也有不少人更加坚定他不适合做大燕的王。 燕珏不解的看燕浮沉一眼,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却见他好似未听到底下那些反对之声一般,顾自道:“付大将军可是很惊疑孤没有证据,何以敢说这样一番话?” “……王上,你本不适合做我大燕之主,既是罪人之后,更不该继续坐在王位上,还请王上退位让贤!若王上主动退位,待新主继位,末将定会为王上求情,保下王上一命。” “末将知晓王上武功高绝,这里没有一人是王上的对手……”说着这话时,付盛下意识朝近旁的禾风华看了一眼。 他其实并不确定禾风华在武功上是否能敌得过燕浮沉。 “……但双拳难敌四手,末将已在城外集结三十万大军,王城也已在末将的掌控。王上手中不过几千禁军加上城外的七万守城军,便是王上手中之人个个骁勇善战亦非末将的对手,奉劝王上莫要再做垂死的挣扎,打开宫门吧!” “王上,父亲并无杀你之心,只想大燕能有一明主,还望王上以大燕臣民为重!”付盈寰这一声大喊,很是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却不知他们付家的野心,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看出。 燕浮沉直接对付盛道:“付大将军倒是胜券在握,不知付大将军可识得孤手中之物?”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付盈寰,这让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还来不及将扭曲的表情收回,便在看到燕浮沉手里的东西后,瞪大了眼睛。 那是,父亲手里的虎符! “父亲,你……” 抬头去看,却见付盛亦是满眼震惊,“不、不可能,虎符分明在本将手中!”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物,正是虎符。 跟在他身后的两万兵士懵了。 到底谁手里的才是真的? 要说造反,他们这些兵士里真正愿意的绝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只是军令如山。 换而言之,就是谁手里有虎符,便听谁的命令。 “付大将军不妨好好看看你手里的虎符是真是假。” “你何时换了本将的虎符?!”太过激动,未及细想便一句话出口,待对上燕浮沉的狐狸笑,付盛大惊。 他失言了! 这种时候他该做的是坚持他手中的虎符是真的!否则他就输了! 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 就连付盈寰都神色不善的看了付盛一眼。 “看来付大将军是知晓了谁手里的虎符才是真的,那现在,付大将军还觉得城外那三十万大军听令于你?” 付盛面色大变。 莫说城外的三十万大军,就是他身后这两万人都未必会再听他的。 “便是如此又如何?守在城门上的是我付家私兵,城门不开,三十万大军便也进不来。再有,王上怕是不知,本将此番是请了帮手的!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题外话------ 三更晚上十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2章 阵前倒戈,利益至上(三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付盛说这个话时,其实很是没有底气。 说是帮手,他却不知禾风华除了她调出来的几十人,还能在什么地方帮上他。 禾术到商兀本就隔了一月的水路,再从商兀路过天启来到大燕,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月,就算禾风华手里当真有兵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到大燕来。 但他想着,有人相帮总好过他们付家单枪匹马。左右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届时她要杀倾城公主,帮她一帮就是,至于帮不帮上忙便不是他关心的了。 倒是听到他的话,包括燕浮沉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禾风华。 同时被这般多的人以不尽相同的目光打量着,禾风华的姿态却未变半分,足可见她心性之坚定。 燕浮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算来是第二次见面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禾风华抬眼朝燕浮沉看去,“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不过,今日在下倒是见识了大燕王的手段,果不愧是当世豪杰,转瞬势头便变了个变,在下叹服。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大燕王可能解惑?” 她不愿说身份,燕浮沉好似也只是随意一问,并未再提,闻言只挑眉道:“阁下且问。” “在下的疑惑想来也是在场诸多人的疑惑,照着付大将军方才的说辞,虎符当一直在付大将军手中才是,又是何时到大燕王手里的?” 燕浮沉也没隐瞒,直接道:“自然是,父王将王位传于孤之时。” 就连他近旁的燕珏都是一脸诧异。 于是在众人惊疑的目光注视下,燕浮沉难得的耐心解释:“大燕的虎符,自来便有两枚。若孤手中的虎符不现,付大将军手里的自然就是真的。” 出口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岂不是说,从前先王看似重用付大将军,实则也在防着他?! 这样一想,便有不少人朝付盛投去同情的目光。 付盛面色铁青。 二十五年前,殷家势大,王上便来寻他合谋铲除殷家,并允诺他,待铲除了殷家,付家便是大燕最大的家族。 后来王上也的确实现了他的承诺,付家渐渐崭露头角,兵权也交到了他手中…… 他拿到虎符至少有二十年了! 若非此番亲眼看到燕浮沉也拿出一枚,对比之下发觉燕浮沉手里的才是真的,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些年他所谓的兵权在握不过是个空壳! 帝王家果然最是无情! 禾风华轻笑一声,“这个答案可真叫人意外。” “大燕王就这般说出来,难道便不怕从此寒了臣子的心?” “孤有何好怕的?当初拿出假虎符赐予臣下之人可不是孤。孤若要将兵权交出,必不作假。若无孤可信之人托付此重任,兵权握在孤手里便是,左右孤又不是管不得。” 禾风华定定的打量他半晌,忽而勾唇笑道:“大燕王的行事作风倒是意外的合在下胃口。”分明该是个大问题,却被他三两句话便解决。不仅不会让臣子寒心,相反,听到他这番说辞后,臣下只会对他更忠心。 为何? 因着只有忠心才能得到重用,且还是那种没有疑心的重用。 听到这里,付盈寰和付盛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很不安。 警惕的目光在禾风华和燕浮沉之间流转。 他们心境如何变化燕浮沉并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停留在禾风华身上,并未就她的话茬接下,而是问:“阁下既是付大将军请来的帮手,不知阁下倚仗何在?” 禾风华抬手,有一物便出现在她掌心,唇角含着笑,“不知大燕王可识得此物?” 是一块令牌。 一块连燕浮沉看到之后,面色都不由得微变的令牌。 “看大燕王的反应,是识得这令牌了。” 燕浮沉意味不明出声:“阁下好本事。”也听不出他是赞是损。 禾风华便心安理得的当成是赞来受了,“不过的运气比大燕王好些。” “阁下既手持此物,心中应也是沟壑万千,不若与孤合作?” 禾风华一笑,“在下也正有此意。” 却在付盈寰和付盛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话锋一转,“不过,大燕王想来多少也知在下与倾城公主之间的纠葛,在下可不希望同盟是个感情用事的。” “阁下大可放心,孤自来公私分明。” “那么……”禾风华一掌拍在马背,于付盈寰不满的惊呼声中飞身一跃,竟是直接跃上了宫墙! 宫墙何等高,若无出神入化的轻功,怕是不到一半便会落下! 这里如此多人,能仅凭轻功便跃上宫墙的,许也只有燕浮沉一人而已! 醉心武学的燕珏见此,双眸一亮。 虽是历经此前一系列事,他对武学不再似从前那般痴迷,却不妨碍他欣赏。 他看过这女子与顾月卿交手,知她的武功不弱轻功也不差,却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是禾风华跃上宫墙时,付盈寰带着难以置信语调的惊呼声。 燕浮沉看着朝宫墙上飞跃而来的女子,未下令,是以禁卫手中的箭便也迟迟未出。 倒是燕浮沉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 为禾风华有这样惊艳的轻功,也为付盈寰那声“郡主”。 郡主?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身份。 从未听过哪国有个这般能耐的郡主。 竟是连能调动铁甲军的铁甲令都能拿到手,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这般本事并非什么人都能有。 大燕对上君临和天启,外加一个不知其能耐尽头在哪的万毒谷,大燕取胜的把握不会超过三成。 如此境况下,他自是要寻同盟。 商兀已被顾月卿先下手,禾术丞相千流云又与君临茯苓郡主有婚约在身。 这般之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不知是哪国又恰有几分本事的郡主恰是最合适的同盟人选。 凭他的直觉,铁甲令落在她手里定比在陈久祝手里要有用太多。 陈久祝压不住铁甲军,就算有铁甲令,只要倾城公主的孩子出世,秉持着忠于顾氏皇族的本心,铁甲军亦会出现军心不一的境况。然若掌着铁甲令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她未必不能将铁甲军完全收服。 天和王朝留下的利器,即便只有两万人也断不能小觑。 “郡主难道要背弃你我盟约?!” 立于宫墙之上,禾风华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不过口头之约,当得真?” “你、你如此背信弃义,便不怕被天下人诟病?!”付盛气得声音都是颤的。 “背信弃义?本郡主会选择与你付家合作,原是以为你付家有几分本事,没承想不过一个照面便满盘皆输。本郡主冒死与你付家合作,图什么?” “付大将军可莫要拿什么大义来说话,别说本郡主的认知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便是有,本郡主也不是蠢的。明知你付家必败,本郡主难道还要给你们陪葬不成?” “再则,付大小姐的命为本郡主所救,细致说来,付家还欠着本郡主一条命,可莫要说得本郡主欠了你们一样。” “背信弃义就是背信弃义,何故端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识人不清,今日我付盈寰认栽!” 付盈寰懊悔不已。 深深看燕浮沉一眼,而后转向付盛,“父亲,是女儿识人不清,累得您跟着……” “自来利益才是双方合作的保障,利益受损,合作也会发生变化,很寻常的道理,寰儿不必耿耿于怀。” 付盈寰正疑惑付盛方才分明还怒意大盛,何以转眼便说出这样一番“透彻”的话,便见他对她做了个口型,吐出一个“走”字。 狠狠一愣,而后眼眶便红了。 一咬牙,“父亲保重!”调转马头飞驰离开! “掩护寰儿离开!” 付盛话音方落,宫墙上便传来燕浮沉不带情绪的两个字,“放箭。” ------题外话------ * 四更十二点前。 第043章 同盟达成,君凰慌乱(四更) 不得不说,在此般形下,付盛这样的决定是最明智的。狂沙文学网 没有虎符在手,听令于付家的人加起来顶了天去也就一万人,如何敌得过几十万大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付盈寰逃了,在付家下属的拼死相护下,她肩头中了一箭,却终究是活着离开了。 付盛死了,死在乱箭中。 燕浮沉有虎符在手,大军不动,他自也不会为难他们。 冷冷看着宫门前倒了一片的尸体,燕浮沉收回视线看向禾风华,“换个地方说话?” “好啊。” 语毕,禾风华一抬手,那些原本作军装扮的人里便有二十余人快速跃出,单膝跪下,“属下等参见主上!” 这一幕让燕浮沉眸色微深。 目光直直落在禾风华上,禾风华也不避开,直接迎上去,轻笑,“现下我们是同盟,大燕王当是不会计较本郡主曾安插了人在你的卫里吧?” 燕浮沉的眸色愈发深邃。 敢在他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威胁他的,除了顾月卿,她是第一个。 是想告诉他,她能悄无声息在他边安插人,所以便是在他的地界上也莫要小瞧了她么? 若真如此,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对她比方才又高看了几分。 这样说来,若非适才两人临时达成同盟,有她安插在卫里的这些人,今这一场谋逆叛乱想要平定怕是没这般容易,更况她手里还有铁甲军。 她既是一开始就打算和付家合作,定不会只带这样一块令牌前来。两万铁甲军虽不是他几十万大军的对手,若与铁甲军对上,就算最后胜了,他的损失也不会小。 在这节骨眼上,他并不想浪费多余的兵力。 他敢在这节骨眼上引付家自乱阵脚,一是他手里有虎符,付家若真闹起来,大燕的兵力不会损失太大;二是他知道现下不管是顾月卿还是君凰,都没有心力出兵大燕。 因为,顾月卿的孩子快要出生。 依照君凰对她的在意,断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她而去。 想到这里,燕浮沉的狐狸眼不由沉了沉,双拳也不由握紧。 有资格陪着她的那个人,始终是君凰! “既是同盟就是自己人,孤自不会计较。只是这样的事,郡主往后切莫再做,否则孤可不会顾念同盟谊手下留。” “当然,这点分寸本郡主还是有的。”至于是否真不会继续在燕浮沉边安插人,或许也只有禾风华自己知道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宫门前倒了一片的尸体,燕珏神色微顿一瞬,也转离开。 却是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这些权势争斗果然不适合他,在他的认知里,背信弃义最是不能容忍,可方才那两人的表现,好似十分稀松平常。 难道他们这些醉心权势的人便连底线都没有? 倒是解决了付家,他竟也莫名有种心舒畅了不少的感觉。 分明他对殷家没有丝毫谊…… 燕浮沉与禾风华寻一处宇坐下,两人并未谈太久,约莫一炷香功夫后,禾风华便离开了王宫。 待禾风华离开,中便多了一道人影。 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夜一。 “王上,您不细致探知这位郡主的份便与其合作,会否太过冒险?” 没错,直至禾风华离开,燕浮沉都未看到她的真面目,也不知她具体名姓。 不是禾风华不说,而是燕浮沉根本未问。 “便是不问,孤也大抵有了猜测,又何必挑明让她对孤再多加提防?”他不问,即便知晓他可能有了猜测,她潜意识里也会有种她的底细未被他知晓的错觉,无意间便会对他放松警惕。 夜一不是很能理解。 “孤不问,不表示不查。着人去禾术查查,这样一个厉害的郡主,不会不留下蛛丝马迹。” “禾术?” 夜一有点懵,“据属下等多年探到的消息,禾术只有一位储君公主、一位皇子以及一个黎王,除此禾术皇室年轻一辈再无人……” 这郡主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王上怎知她是禾术的郡主?” 怎知? 自然是天启没有任何可称为“郡主”的人存在。 这世间能当得一声“公主下”的,除天启摄国公主外,就只有禾术的储君公主。 尽管天启倾城公主可能与禾术储君公主是同一人这个猜测很荒谬,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能做到以女子之立为储君还得大半臣民支持,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做到。 若那个人是顾月卿,便说得通了。 她完全有这个能耐。 最要紧的是,禾术的储君公主从未在外露过真面目……不,应该说就算是在禾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早年“流落”在外,用万毒谷谷主月无痕的份活着的倾城公主,谁又知她都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些什么人呢? 那些年里,她会出现在禾术也不无可能。 这些话燕浮沉并未与夜一说,只道:“只管着人去查就是。” 夜一最终压下疑惑应声退下。 艳阳高照天,北荒七城。 君凰如往一般扶着顾月卿在院中散步,顾月卿突然捂着肚子喊疼,吓得君凰手忙脚乱。 “卿卿……我,你……来人!来人!请大夫!”慌忙的将她拦腰抱起几个闪就回了屋。 将顾月卿放在榻上,她还没如何,他就双手发抖额角全是冷汗。 看得顾月卿心下是又甜又无奈。 忍着疼,一手握住他的指尖,“别急,我应是快生了,没事。” 一听她说快生了,方要在榻边坐下的君凰立即跳起来。 是急的。 “要生了?那怎么办?我要做什么?请大夫?找稳婆?吩咐人去烧水?我……” “别急别急,这些此前夏叶和秋灵都已安排妥当。” 他这样哪还有半点冷戾杀伐凶残狠辣在,就连他贯常惑心撩人的邪魅都不在了,即便还是那张似魔近妖的面容。 顾月卿如今便精通医理,大抵算到就是这几会生,并没有惊慌。 君凰将她抱进屋时,夏叶便去请事先安排好的稳婆和嬷嬷,秋灵领着几个丫鬟去烧水。 分工很是明确,有条不紊。 除却君凰一人反应极大,其他都很好。 君凰被她安抚了些,坐在榻上握紧她的手,却是久久不见稳婆前来,急得他赤红的眸子如渗了血一般,瞧着颇有几分骇人。 “人呢?怎半晌还不见人来?”辅以内力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城主府,惊得底下人心尖都颤了颤。 事实上自他将顾月卿抱进屋来,也不过片刻功夫而已。 拿出一方手绢小心的给她擦着额头的汗,还时不时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下,像是安抚。 就是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安抚他自己。 “夏叶去唤人需些功夫,你别急。”分明她才是那个要生孩子的人,却反过来安抚他……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卿卿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吃力的翻个白眼,“我没怕。” 好在夏叶很快将稳婆和嬷嬷唤来,不然顾月卿还得要继续忍着疼费心安抚他。 水也很快烧来,整个屋子忙上忙下。 “皇上,女人生孩子的地方晦气,不若您到屋外等着?”稳婆其实有点怕君凰,但自来女人生孩子,男人都是在外候着,以免沾染了晦气,更况眼前这位还是一国之君。 是以她鼓足了勇气才开的这个口。 岂料她话音方落,骤然对上他赤红的眸子,全便是一汗,“朕的女人生朕的孩子,何来晦气?” 稳婆“扑通”一声跪下,“老奴失言。” 稳婆是君凰的人夜兼程从君都带来,并非万毒谷的人。 “君、君凰,稳婆说得对,你……” 顾月卿被他一瞪,直接闭了嘴。 秋灵见稳婆跪下,急得不行,“稳婆,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别跪着了,快看看我家主子啊!” 在他们这些下属眼里,主子就是天,不管是她还是夏叶,亦或是其他人,进来后都从未想过将皇上请出去。 这种时候,主子需要他陪着。 这个小插曲过,里头又是一阵忙乱。 “卿卿,我们不生了,不生了……” ------题外话------ 明天见,晚安。 第044章 孩子出世,生而非凡(一更) 君凰见顾月卿如此满头大汗,急得他手脚慌乱心尖发颤。狂沙文学网握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焦急出声。 听到他这个不生了的话,正疼得厉害的顾月卿不由低低叹息。 她也觉得生了这个便不生了,不是她怕疼或是其他,是君凰这副冷汗涔涔满脸焦急的模样,看着很是叫人无奈。 只是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连她肚子这个都不要生了。 这让她一度非常无语。 夏叶和秋灵在紧张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无奈。 欣慰的是她们主子能遇到这样一个将她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的夫婿,无奈的是,这根本不是她们所熟知的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不、不必担心,生孩子便是如此,很寻常。”顾月卿握紧他的手,安抚着。 疼肯定是疼,这是她这么多年生死边缘走来都未经受过的疼,但这个疼,却不会让她觉得苦。 她就要生下他们的孩子,他就在她侧,她就快有一个圆满的家。 整颗心都是满的。 因顾月卿注休养,子已养得差不多,也经常走动,加之她本有武功在,是以这番于她而言并不算难事。 两个时辰后,一声啼哭。 彼时,一声惊雷过,漫天红霞起。 “恭喜皇上,是位皇子!” “恭喜主子!” 君凰哪里有心去管什么孩子,更没心管什么天有异象。 见顾月卿听到这声恭喜后便晕了过去,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卿卿!” 抓住她的手,回头看向夏叶,“给你家主子看看!” 他知道夏叶会医术。 夏叶却从未见过这样吓人的君凰。虽则他一直是一双赤眸,可这副样子的他,总之,好似有一抹骇人的气息被他强压了下去,让她觉得,若主子当真有个什么好歹,他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深吸口气,将这莫名又复杂的心绪收回,忙走过去给顾月卿把脉。 看到顾月卿晕过去,夏叶其实也担心。 “皇上不必担心,主子只是累极了,待睡一觉醒来便会无事。” 闻言,君凰才松口气。 依旧坐在榻旁,将顾月卿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整理一番她被汗水浸透的几缕头发,再掏出一方干净的手绢继续给她擦脸。 见他如此小心细致,也没有要看孩子的意思,夏叶便未多打扰,抱来一干净的衣衫和被子放在一旁,便招了所有人安静退下,连带着孩子也被秋灵抱到隔壁早便备好的屋子。 待众人都退下,君凰才细致用帕子沾了水拧干给顾月卿擦了擦子,而后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衫,再将被子皆换好,方在她侧躺下。 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熟睡的小脸,罢了凑过去在她额上啄了一下,“卿卿,辛苦了。” 顾月卿生孩子,还是在北荒七城。 一接到消息,城中上下都焦急一片,连那些农夫今都未下地去。 忽而天响起惊雷,却是满天红霞。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天有异象。 夏叶等人一出屋子,便有几人迎上来,当先一人便是樊筝,随后是陈天权和叶瑜。 “夏叶,小月月可是生了?小月月怎么样?孩子呢?是皇子还是公主?” 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纵是冷淡如夏叶,此时也有种扶额的冲动。 “有劳樊庄主挂心,我家主子无事,孩子也安然生下,是位皇子。我家主子已睡下,孩子不宜吹风,秋灵便直接抱到隔间,樊庄主若要看孩子,可到隔间去。” 语罢对陈天权和叶瑜也点了点头,算是感谢。 看得出他们候在这里,是真的担忧主子。 说起来,樊庄主和陈大公子担忧便罢,叶家少主也是一副紧张不已的神,夏叶都有些闹不明白。 莫要说夏叶闹不明白,连叶瑜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分明此前和顾月卿还交过手,算得上敌人,后来纵然不再为敌,但交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不知她这莫名的紧张感是从哪里来的。 许是,经过这段时的接触,她对顾月卿的认知已不再只是“倾城公主”?或者,她是因着师兄的担心而担心? 此事旁人想不透,叶瑜自己也想不透,索便不再多想。 总归母子平安,便是极好。 至于方才天上的异象…… “我去看看孩子。”陈天权道。 “我也去我也去!我是要做干娘的人!” 樊筝一句话引去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看着本庄主做什么?本庄主说得有什么不对?凭着本庄主与小月月的关系,做她孩子的干娘有什么不妥?” 是没什么不妥,就是有点突然。 谁叫她毫无征兆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事属下等做不得主,待皇上出来,樊庄主自行与皇上提,若皇上准……” 樊筝打断夏叶的话,“谁要去找君临那个凶巴巴的皇帝提这事了?本庄主自行去与小月月说。” 就君凰那动不动便给她的产业增加赋税的脾,她敢去和他抢儿子?一个瘆瘆的眼神甩过来,吓死个人。 哪有她家阳阳好,温柔体贴…… 却不知在旁人眼里,楚桀阳那样沉冷郁的子,并不比君凰好相与多少。 夏叶没再多说。 其实她特地让樊庄主与皇上提此事,是不想她近几去打扰主子休息,不过这番看来,也是她多cāo)心了。 樊庄主纵是闹腾,却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孩子所在的隔间可从另一道门入,并不会影响到顾月卿休息。 不一会儿,夏叶领着三人入了隔间。 孩子已洗好用襁褓包着放在摇篮里,屋中除了秋灵还有两个嬷嬷一个丫鬟。 见几人进来,跟着秋灵拂见了个礼。 “哎哟,我来看看我干儿子。” 秋灵蒙圈,干儿子? 疑惑的看向夏叶,夏叶给她一个她意会不了的眼神。 樊筝才不管她们如何疑惑,就直接靠在摇篮上看孩子,“啧啧啧,就这模样,长大了还不得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没提方才天上的异象。 不过她这番倒是没说假话,虽说方生下的孩子多看不出什么,可这孩子就是生得格外的好看,加上有那样一双姿容无双的父母,他的模样生得也不会差。 “咦!干儿子眉间还有个胎记?” 这个秋灵方才便发现了,现在胎记还很小,看得不甚清晰,但细致去看,会发觉那好似是某种花的花瓣模样,许会随着孩子长大渐渐看得清晰。 樊筝一说,陈天权和叶瑜也凑过去看。 待看清孩子眉间的胎记,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诧。 廖月阁藏书无数,许多世间不存在的事物,廖月楼里的藏书都有记载。 两人自幼便住在廖月阁,廖月楼的藏书有大半都看过。 这孩子眉间的胎记,竟是像极了传闻中长于冥界的花,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 君凰一双赤眸,一张妖冶的面容,世人便说他是妖邪转世。 此番这孩子的容貌定是集他父母之长,待长大后,其容貌怕是比君凰更甚,若再有这样一个邪魅的胎记…… 也幸得他父母能耐大,否则将来他的路怕也不好走。 还真是,父母非凡,生出的孩子还未出房门呢,就非凡至此。 都是敏锐的人,陈天权和叶瑜的反应很快被屋中的人觉察,夏叶示意那两个嬷嬷和丫鬟先出去。 屋中只余他们几人。 “敢问陈大公子,我家少主眉间的胎记可是有何不妥?”夏叶其实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方才的天象。 虽是谁也不提,方才那声雷大家都是听到的。 不怕少主不寻常,就怕少主太过不寻常,反不能一生顺遂。 “……只是有些特别,并无不妥。”陈天权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多说。毕竟只是一个胎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识得此花,待到将来孩子长大,无非也就多得旁人赞一声好容色。 就是入过廖月楼查阅典籍的人虽不多,却也有不少,若将来这孩子继了他父亲的帝位,行事作风再与他父亲相近,怕是会得一个妖帝之名。 他越是这样说,夏叶和秋灵越是担忧。 陈天权出自廖月阁,见过的东西定比她们多。 “有君临帝和倾城公主护着,旁人也只会说这孩子生来非凡罢了。”叶瑜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抚陈天权,但事实上她就是这样想的。 有君凰和顾月卿在,谁人敢对这孩子的样貌置喙半句? 就算有人说什么,也多是会说,哦,果然是帝王之相。 这天下终要一统,而此番最有望统一天下的便是君凰。他的长子,许就是将来的天下之主,又岂会平平无奇? 就在众人心思不一间,后传来一道声音:“莫要说只是有个特别的胎记,便是他生得丑陋,朕的儿子,谁人敢说半句不是?” 众人闻声回头,便见着一袭暗红色长袍,墨发微散,一双赤眸依旧妖冶如前的君凰站在玄关处。 ------题外话------ 我卿卿终于卸货了,撒花撒花~ 虽然这样的设定有点中二,但是吧,有这样一双父母,孩子肯定是平凡不了的。 为了更好的表现他的不凡,这中二的设定出现了~ 不喜可忽略,反正他娃儿也不是主角 二更三点,今天也是四更。 第045章 两月之后,战事初起(二更) 他内力深厚,隔间纵是离得不算近,他也能听清他们的谈话。见顾月卿熟睡,便起身过来。 他的儿子,生而非凡才是应当。 夏叶和秋灵微微拂身,算是见礼。 陈天权顿了一下,也拱手道:“君临帝。” 君凰颔首,举步走过去,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目光落在他眉间的胎记上。 他少时曾随父皇去过廖月阁,在廖月楼中看过不少典籍,知道孩子眉间的胎记像什么。 冥界之花又如何? 不管是神是魔都是他的儿子,更况这些年,他被人说得还少么?妖邪转世嗜血食人…… 他都能做到不在意,他的儿子又岂是那等轻易便被谣言所扰之辈? “你们先出去。” 见他像是想单独看看孩子,几人对视一眼,便默默离开……当然,默默离开指的是旁人,樊筝是被叶瑜拉着离开的。 还不忘喊:“本庄主要看干儿子,你这是做什么?叶少主,你别拽本庄主啊……” 君凰瞥一眼,樊筝便瘪瘪嘴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君凰收回目光看向小孩,不知是不是有所感,一直没睁开眼的小孩,突然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漆黑如墨。 这双眼像极了顾月卿。 君凰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忽觉前所未有的奇妙。又戳了两下,直戳得小孩脸颊有些红,他才停下。 忍受万毒蚀身之痛的那些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妻子,会有儿子。 “君焰,字缚谨。” 如火焰一般张扬绚烂,又不忘时刻束缚自身,谨言慎行。 为君,张扬,却有度。 于是,小君焰的名字就这样未经任何人同意,被君凰定了下来。 傍晚时分,顾月卿醒来。 君凰将她扶着靠在他的怀里,接过秋灵递来的热汤,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她。 喝完一碗汤,顾月卿才觉有了些精神,在君凰接过秋灵再递过来的粥之际,抬头问:“孩子呢?” “在近旁的屋里,你一日未吃东西,又经受那样一番折磨,先吃点东西再看孩子。”两人相处这般久,她这点心思君凰哪能看不出。 顾月卿倒也没强求,尽管她很想看看孩子,但她此番确实有些虚弱,若不吃点东西,莫要说抱抱孩子,就是自己撑着坐起来都难。 喝完一碗汤,吃过一碗粥和几口清淡的菜,君凰才吩咐秋灵去将孩子抱来。 “主子,您当心着些。” 顾月卿头一次抱孩子,还有点不顺手,摸索半晌才抱好。 君凰生怕她累着,就要从她手里将孩子接过,却被她狠瞪一眼。 “辛苦生下的儿子,我抱会儿。” 君凰只能随她去,倒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她抱着孩子,他抱着她…… 秋灵默默退下,将空间留个一家三口。 顾月卿正小心打量着孩子,忽而黛眉轻蹙,“这胎记……”论见识,顾月卿并不输旁人,更况她很小的时候便去过几次廖月阁,虽则那时的她识字不多,对有些东西却仍记忆颇深。 如一些好看又特别的植物图画。 方才还以为是孩子方生下未完全恢复的红痕,这番看着,分明是个胎记,还是个有形有状的胎记。 这孩子的模样,再加上这胎记,将来…… 当然,会这般想,并非是说顾月卿有多担忧,其实某些时候,她的狂傲不羁并不比君凰差多少。 在她看来,她的儿子不管生得是美是丑,在这世间都没有人能说他半句不是。 “彼时卿卿疲累,想是不曾注意孩子出生之际天上的异象,我们的孩子,自他出生那刻起,便注定拥有不凡的一生。” 不,其实她注意到了。 要说没怎么注意天降异象的,当属比顾月卿这个生孩子都要紧张担忧的君凰。 那时他只透过窗户随意扫一眼天际,注意力又全放在顾月卿身上。 “也罢,终归有你我护着,他会平安顺遂的长大,会有一个和乐美满的家。” 不会像他,一场叛乱,逝去大半亲人只余一个重伤留下病根的兄长,此后他又身中万毒,受尽折磨。 亦不会想她,父母遭贼人杀害,家不再家国不再国,心藏仇恨颠沛流离几番生死边缘徘徊,最终练就一身杀伐。 君凰将下巴靠在她发顶,低低的应:“嗯,会的。” * 一个月后,君临帝喜得长子的消息传遍天下。 有传言说,孩子出生后君临帝便封其为太子,是君临名正言顺的君临储君。 皇子一出生便被赐封太子的,古来从未有过。 因着许多人都会考虑到孩子难养,在长大之前都有许多变故…… 偏生君临帝不在意这些,就直接赐封太子,再次向世人表明了他对君临皇后也就是倾城公主的情谊有多深厚。 感慨自是有的,毕竟近两年,天下关于倾城公主的传言太多,几乎是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有一个新的惊喜。 就如这番,还没来得及多感慨君临帝后之情深,就被另一件事给惊着了。 传闻中毒瘴弥漫人烟稀少,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天启北荒七城,竟是万毒谷的所在! 不仅如此,据说那毒瘴之后的北荒七城,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四方震惊! 对倾城公主又有了新的认知。 北荒七城尚且能被她化为领地,并建成山水富庶之地,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就是与顾月卿相熟的柳亭周子御等人都惊疑不已,更况他人。 至于这样的消息是如何传开,又是如何能传得如此迅速的,自是因有顾月卿亲自在背后推助。 他们一行在燕浮沉眼前入北荒七城却无碍,燕浮沉又岂会想不到这中缘由? 在顾月卿看来,燕浮沉算得上他们最大的敌人。 既是最大的敌人都知晓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着世人的。 时至今日,她已不再担心那些想要将万毒谷铲除的人轻易动手。且不说她执掌天启又有君临做后盾,便是没有这些,旁人想要入北荒七城也不是件易事。 从前不说,是因天启皇权未夺回,她不想天启那些人知道她更多底细。而今天启既已在她手,她要对付的敌人又都猜到了北荒七城许就是万毒谷,她又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何不直接告诉世人,让敌人对她又多生几许忌惮。 * 又一个月过。 桂花盛开,稻黄时节。 君临和天启同时出兵大燕,由君临帝御驾亲征,天启武阳王从旁协助。 不少人才想起,倾城公主怀着身孕时,曾被扣在大燕。 这笔账君临和天启不可能就此带过,此前没动静,许是因倾城公主产期将至,君临帝不舍留她一人,故而将此事延后。 至于君临帝出征大燕时,倾城公主人在何处,世人并不知。 于是有人猜,她还留在北荒七城中;有人猜,她正坐镇天启;亦有人猜,她就在君临摄政王府里带孩子。 却无人知晓,一艘大船正从商兀东侧的海边出发。 那是去往禾术的方向。 在北荒七城坐满一个月的月子,期间柳亭在万毒谷弟子的带领下入过北荒七城探望顾月卿,当然,随他一道的还有楚桀阳。 樊筝见到楚桀阳,不怎么闹腾了,反有几分为太子妃的端庄…… 当然,那是见着与楚桀阳一起的武阳王,为免给楚桀阳丢面端出的假象。 柳亭一离开,她便立刻兴奋的拉着楚桀阳去看他们的干儿子。 哦,对了,这个干儿子,在樊筝的软磨硬泡下,顾月卿终于松口答应。 柳亭在北荒七城住了几日,恰逢顾月卿满月。 君凰赶回君临,顾月卿便与柳亭樊筝等一道向南出发,出了天启直到商兀,再从商兀坐上备好的船往禾术而去。 这一场分别,君凰自是百般不赞同,最终在顾月卿的安抚下,他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实则君凰会答应,除却顾月卿的安抚,还有一点就是,若那些麻烦不快些解决掉,他们分别的日子早晚会有,且分别的时间会更长。 大燕那场付家如笑话一般的叛乱早已天下皆知。 有万毒谷的消息,顾月卿和君凰纵是不出门,也能清楚的知晓,包括付家寻了个同盟,同盟却于阵前倒戈之事。 加上千流云传来的消息,禾术这一趟,顾月卿无论如何也要去。 彼时,船上,某个隔间里。 顾月卿一袭红衣席地坐在主位上,她手边放着一个摇篮和一张琴,孩子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 秋灵站在她身后。 两侧下首位分别坐着两人。 左边是楚桀阳和樊筝,右边是陈天权和叶瑜。 ------题外话------ * 三更晚上十点。 第046章 航海途中,小船追逐(三更) “小月月,你此番前往禾术究竟为着何事?” 不错,纵是跟着顾月卿一道上了船,樊筝依旧不知她为何会于此时前往禾术,而不是去战场上助君凰。狂沙文学网 要知道君凰这番攻打大燕,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且顾月卿方满月一个月便要这样航船远行。 其实不只樊筝,其他三人也不知顾月卿此番因何前往禾术。只是顾月卿要去禾术,需得借道商兀,这便瞒不过楚桀阳和樊筝。 至于叶瑜和陈天权。 叶瑜在跟着陈天权去大燕寻顾月卿之前,便打算回商兀借处理生意之事陪陪她父亲,此番顾月卿出发禾术,她正在商兀,接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便告知了陈天权。 哪承想陈天权什么也不问,便要跟着顾月卿一道。照着他的说辞,是顾月卿刚生完孩子不久,君凰又不在她侧,不管她去禾术做何,多有一个人在边看着总是好的。 于是叶瑜在君临和天启攻打大燕的节骨眼上,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着他一道过来。 至于楚桀阳,当然是樊筝在他便要跟着。 不过樊筝一开始是拒绝了,道是不想让他跟着。楚桀阳一气之下便以他要去禾术探望旧友顺道为由,搭了顾月卿的船。 是以此时,楚桀阳和樊筝算是在冷战。 总归就是自登上船开始,两人谁都没与对方说话。 不过这冷战也不是真的冷战,两人还是会住一个房间,还是会坐在一处,楚桀阳还是会给樊筝剥水果递点心,只是两人始终不说话。 就像现在。 “总不会是去搬救兵吧?不对,这场战役,有君临和天启同时出兵,由君临帝御驾亲征,又有武阳王从旁协助,当是用不着搬救兵才对。便是要搬救兵,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商兀虽是主商,兵力不及这主战的三国,却也不弱。小月月此前已与阳阳达成同盟,就算需要兵力也该是先考虑商兀。 樊筝越想越懵。 倒是其他三人在她问出这话后,皆意味不明的看了顾月卿一眼。 尤其是楚桀阳。 他与千流云早年便有私交,对千流云这个人也还算了解。 当初在君临,千流云对顾月卿的态度,他一眼便看出了不寻常,只是当时他心思皆在樊筝上,没闲心多管旁的事。 如今想来,才发觉很多地方都透着古怪。 顾月卿端着茶盏轻抿一口,淡淡挑眉,“你不知本宫因何去禾术,却不弄清楚就跟过来,便不怕有危险?” “怕什么?不是有阳阳在……”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两人还在冷战,轻哼一声别过脸不再看楚桀阳。 楚桀阳依旧是那副神,也看不出具体绪。 见他不说话,樊筝心下有些懊恼,她方才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 干咳两声,“你莫要得意,本庄主只是觉得你既然来了,当个打手也不错。” 楚桀阳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淡淡应了一声:“嗯。” 别人看不出,但樊筝将他放在心上那么多年,又与他做夫妻夜相处了几个月,他藏在眼底的笑意丝毫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觉得他那是得意的笑,像是在笑她先妥协。 虽然她这语气也确实有几分妥协的意味在…… “小月月,你莫要岔开话题,本庄主是在认真问你呢!”她是真的好奇,尤其是小月月竟还带着她干儿子一起! 纵然君临帝出征不能照顾孩子,可君临天启乃至北荒七城,缺人照顾这小孩么? 小月月居然带着他远行,多小的孩子啊,就要在这海上漂一个月。就是没生孩子,她也心疼。 她不信小月月是铁石心肠。 那么,小月月这么做定是有缘由的。或者说,她是要带孩子去见什么人? 不得不说,樊筝纵是无厘头的乱猜一气,却不是一点儿也没猜中。 禾术那边接到顾月卿生下孩子的消息,确实表示想见孩子一面,但这并不是顾月卿带着小君焰一道的主要目的。 她连成婚这样大的事都不告知禾术,足可证明她对禾术那些人的感并不深。这番带着小君焰,不过是不放心将他交与旁人照看罢了。 若不是有非去禾术不可的理由,她也不会此时让君凰独自上战场。 君凰要攻打大燕,是得知她被燕珏掳走之时便不可更改的。陪着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他已将那股怒意压抑得太久。 与大燕开战不过早晚,为免生什么变故,他们便决定先发制人。 其实顾月卿原不是打算去禾术,只是她生完孩子没几,君临便传来消息,道是陈家有人意图闯摄政王府救陈久祝多次,尽管一直未成功,陈家还是锲而不舍。 夏叶放心不下,便请命先回君临。不久之后,顾月卿接到夏叶的来信,陈久祝已受不住在暗牢的子,决定说出铁甲令的所在。 说是被当初那个将他从陈横易手中救走又治好他重伤的神秘女子拿走了。 还道是那女子已答应他,只要杀了顾月卿,她便将铁甲令归还。 岂料那场围杀,顾月卿安然无恙,反倒是陈久祝栽了,所以铁甲令至今还在那女子手里。 这件事顾月卿并未怀疑,因为不久前大燕那场叛乱,付家同盟临阵倒戈的事她已知晓,且知晓得比旁人透彻些。 传消息的弟子不知那女子手里的令牌是什么,是以未细说,但既是能打动燕浮沉的东西,那便不难猜了。 不过,陈久祝会因受不住暗牢的折磨说实话,这点倒是让顾月卿心很复杂。 因着她与陈家的关系,陈久祝关在摄政王府的暗牢里,底下的人并未对他用重刑。不过关几个月的劳,有吃有喝还受不住,陈家的人真是出乎意料的气。 不过,夏叶在信上提到的一点倒是让顾月卿至今都没想明白是何缘故。分明没受什么重刑,陈久祝的体却渐衰退,不仅瘦骨嶙峋,还连内力武功都再使不出…… “待到云河之巅,你自会知晓。” 正说着,外面的侍卫便进来通报:“启禀皇后娘娘,后面有一艘小船正往我们的船而来,属下不知来人份,未敢贸然出手。” 这是君凰手底下的暗影卫。 即便顾月卿再三强调她手里有人可用,且生下孩子的她功力并非怀着孩子时可比,轻易难寻到对手,君凰还是百般不放心,调了他的几个心腹跟来。 若非顾月卿坚持,他怕是要连翟耀这个得力下属都派来。 “小船?”他们这艘船方出发不过两,小船确实能跟上。 在这样的海上航行,会用小船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不懂行的,不知风浪起小船便会被海浪淹没;另一种是追着他们来的自己人。 顾月卿觉得更偏于后者。 那么,冒着这么大的险追过来的又会是谁呢? “本宫去看看。”语罢便抱着近旁摇篮里的小君焰起,秋灵忙拿起燕尾凤焦跟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来的是敌人,秋灵很清楚顾月卿的琴音最适合在海上对敌。 “本庄主也去看看。” 樊筝去,楚桀阳自然跟着。 陈天权和叶瑜对视一眼,也起。 说起陈天权,他已觉察到此番在商兀再见顾月卿,她对他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态度又收回了些许。 他其实是知道缘由的。 祖父给他传信说了近来他多番着人去君临摄政王府救父亲之事。 他为父亲对倾城如此赶尽杀绝感到痛心,更为祖父明知这是父亲的错,却还一心想着将人救回感到心寒。 他不是想看着自己的父亲丧命,但再如何也不该是偷偷去救人,若要救人,可求得倾城原谅…… 更况祖父多番去救人并非是为着父子谊,而是想要拿回父亲手里的铁甲令。 这才是最令他痛心的。 再见着倾城,他心中的愧意更甚。 许是觉察到他绪的波动,叶瑜扯了扯他的袖子,也没多问,就是担忧的看着他。 陈天权对她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没事。” 倒是顺势将她抓住他袖子的手握在了手心,叶瑜一顿,想要挣脱开,罢了瞧见他脸色有些沉重,便随他牵着了。 就算师兄不说,她其实也大抵猜到了他这番绪变化与倾城公主脱不开关系。 为着他们表兄妹这僵持的关系,她已经尽力去帮着缓解了。 分明之前在北荒七城,顾月卿对师兄的态度都有了好转…… 都怪师父和师祖。 作为叶家少主,又是廖月阁的弟子,陈家所做之事,叶瑜若是有心,想知道并不难。 ------题外话------ 四更十二点前。 第047章 追来之人,几人高看(四更) 船舱外,甲板上。 顾月卿将孩子的襁褓裹得严实些,以免他被海风吹着。 不知是不是小君焰生来非凡的缘故,他太过安静,丝毫哭闹。 顾月卿开始还以为小君焰有什么问题,后来发觉他其实是会发声的,且他一双眼睛灵动,肚子饿了或是内急了,也会用他的法子示意。 顾月卿才确定他不仅没问题,还格外的聪明,这才放了心。 别看君凰一副不在意孩子的模样,在顾月卿坐月子那一个月,他总会将孩子抱着,用内力给他温养经脉。 此后分道,这件事便由顾月卿来做,是以小君焰将来不仅是个练武奇才,此番体质也不是寻常的襁褓婴儿能及。 不然顾月卿哪敢那么大胆将孩子抱到外面来。 她和君凰的孩子可宠溺,却不能娇养。不然待到将来,没经历过任何风浪的孩子,怕是执掌不了他们留下的江山。 其实不管是顾月卿还是君凰,对这天下都是势在必得,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凭栏远眺,不远处确实有一艘小船。 看样子顾月卿猜得不错,这是冲着他们来的自己人。因为她隐隐听到小船上传来的喊声,只是风浪太大,听得不甚清晰,倒是那“倾城公主”四字,她没听差。 吩咐:“让船驶得慢些。” 暗影卫应声离去。 樊筝疑惑,“小月月,你知道那小船上是何人?” “不知,不过应是友非敌。”除樊筝和秋灵,其他几人的内力都较为深厚,也隐隐听到了声音。 倒是秋灵听到自家主子回答樊庄主的话,心底很是高兴。 或许主子自己都没发现,如今的她比从前爱说话了。从前的主子,莫要说对旁人,就是对他们这些下属,能不说话主子都是尽量不说。 这样想来,主子当初一股脑的和亲君临,是非常明智的举动。 因着君临皇上,才有如今的主子。 “也就是说,那船上的人是追着我们来的?什么人这般愚蠢,不会弄一艘大些的船么?也是幸得这两日没有大风浪,不然焉有命在。” “或许是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吧。”秋灵听着樊筝这番数落人的话,心里其实也赞同的,只是她觉得若来的当真是自己人,这样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妥,就意思意思的插了句嘴。 “赶时间还能有命重要?”樊筝继续道。 这下秋灵没话接了,她也觉得就算再赶时间都不及自身安危重要。 命若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几人说话间,小船渐渐靠近。 没一会儿,就看清了小船上的人,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做船夫划桨,船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是的,年轻女子,还是顾月卿较为熟悉的。 她对着船上的顾月卿拂了拂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是周茯苓,君临长公主亲女,周子御的亲妹妹。 在这里看到她,就是顾月卿都有些意外。 周茯苓不似他们一般,她没武功,纵是有一场被人换了身份吃苦多年的经历,却到底是在顺遂的环境下长大。 没独自出过远门,也没见识过太大的风浪。 然偏是这样一个人,竟有胆量从君临追到商兀,再追到这海上来! “啧啧,有美人不远万里奔波前去一见,禾术那位千丞相可真是好福气。” 小船已经离得很近,樊筝又未刻意压低声音,她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周茯苓耳中。 让她羞怯的垂下了头。 “皇后娘娘,茯苓偶然听哥哥提起您要去禾术,茯苓听闻云河之巅四处环水风景雅致,想去看看,不知可能与您一道?” 看得樊筝直感慨。 这羞怯的小模样…… “不必害羞,你便是说你此番是思念你的未婚夫想去探望,我们这里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瞧瞧你,这般着急作何?连艘大些的船都未准备便赶来,也不怕危险?” 假扮男子多年,樊筝说出这番话时有一股豪迈之气…… 呃……还隐隐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意外在。 看得楚桀阳眼神沉了沉,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诶,你干什么?我在和美人说话呢!” “美人?”声音阴瘆瘆的,吓得樊筝一个哆嗦。 立马就怂了,“那什么,习惯,习惯……你也知本庄主早年是个翩翩佳公子……”阳阳在旁的事上对她都是百依百顺,就是她对旁人稍微多些关心,他就容忍不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当然,小月月是个例外。 没办法,小月月太过强悍,阳阳都得忌惮她三分,更别说小月月身边还有一个护她如命的君凰。 其实樊筝不知道的是,楚桀阳之所以纵容她与顾月卿多番亲近,更多的还是因着当初樊筝出嫁时,有顾月卿相陪。 他记着顾月卿这份情。 顾月卿看旁边闹腾的樊筝一眼,才收回目光对周茯苓道:“既然来了,便上来一道吧。” 不管是看在周子御和君黛,还是千流云的面上,她都不会不管周茯苓。 更况周茯苓这个人,她也不讨厌。 不仅如此,因着周茯苓这番不惜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禾术见千流云的举动,她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看似胆小,实则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她这样的遭遇,被当成丫鬟养大还有如此胆魄气度,委实不易。 既是能在海上航行一个月的大船,自是比小船要高上许多,周茯苓不会武功,就算船上的绳子放下去,她也上不来。 自来闺阁女子重规矩,她也不好让侍卫抱着跃上来。 盯着上头放下的绳子,周茯苓满脸迟疑,最终将视线落在秋灵身上,“秋灵姑娘,不知可否劳烦你将我带上去?” 虽说其他人她也见过,但她熟悉的就只有顾月卿和秋灵。她也不可能喊顾月卿帮忙,就只能转向秋灵。 她知道秋灵的武功不弱,但秋灵也不是寻常婢女,是以这番开口,她仍十分不好意思。 其实便是她不开口,秋灵也会下去将她带上来,只是秋灵还未来得及动作,一旁的叶瑜便道:“本少主来吧。” 轻身一跃,人便站在围栏上,左手一挥,袖中白绫便缠上周茯苓的腰肢,轻松的将人带了上来。 倒是白绫缠上周茯苓腰肢将她带上半空时,她眼底虽有害怕惊慌,却没失态惊呼出声。 这让在场的人对她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看来千流云看上的女子瞧着娇弱,却不是经不得风浪的。 就算落到甲板上腿仍有些软,周茯苓还是强撑着给几人拂身见礼,罢了郑重的对叶瑜道谢:“多谢叶少主。” “举手之劳。” “茯苓郡主这番前来,长公主和周丞相可知晓?” “哥哥不知,母亲……知晓,还特派了几个侍卫护送,无奈臣女临时寻到的船只不大,只容得下三人,便只带了两名侍卫上船。” 中间有少许停顿,是因一开始周茯苓与君黛提及要去禾术时,君黛生怕她路上遇到危险,加之心中对她愧意颇深,便如何也不同意。 后来她坚持,君黛想着,她吃了这么多的苦,认祖归宗后又一直心境平和什么都不求,好不容易见她这么认真与她求一事,她不忍拒绝。最后精挑细选了二十多名侍卫两名丫鬟护送她,还再三嘱咐若是追不上顾月卿便莫要自行去禾术,周茯苓都一一答应过后,她才放人。 即便如此,君黛在她离开后,依旧每日担忧着。 “知晓便好,本宫会着人给长公主送去书信让她放心。郡主一路劳顿,便先好好休息,还需行船二十多日方到禾术。” “多谢皇后娘娘。”顾月卿意外的好说话又想得周到,让周茯苓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这一路上她不担心不害怕吗? 不是,她很害怕也很担心。 怕遇到危险,怕她不打招呼便追来的举动太过冒失会惹人不喜。 “秋灵,安排一个房间给茯苓郡主。” 秋灵应是,“茯苓郡主这边请。” 周茯苓道谢,临走时看了顾月卿怀里的孩子一眼,大有想上前看又迟疑的意味。 顾月卿一顿,“茯苓郡主可是想看看缚谨?” 周茯苓一惊,怕她不高兴,“是茯苓冒犯了,临行前母亲让茯苓给太子殿下带了个长命锁……” 说着从怀中掏出长命锁来。 “有劳姑姑费心。”顾月卿上前一步,周茯苓便忙上前将长命锁递出,也顺利看到了小君焰。 与其他人一样,看到小君焰的模样,尤其是他眉间的胎记,周茯苓心下也是微微一讶。 不过面上情绪倒是收敛得很好。 给了长命锁,周茯苓便随秋灵离开,其他几人也相继回了船舱。 ------题外话------ 明天见,晚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8章 子御夏叶,借酒壮胆(一更) 君临,君都。 万和酒家。 “掌柜的,敢问夏叶姑娘可在?” 若是旁人来此寻夏叶,掌柜断不会搭理,偏生此人是君临丞相周子御。而今自家主子是君临皇后,算来也是一家人了,周丞相到这里来寻左使大人,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掌柜的便道:“周丞相稍候片刻,属下这便去请左使大人。” 周子御晃着的桃花扇一顿,眸光微闪,“不必,告诉本公子她在何处即可,本公子自行去寻。” “这……”掌柜犹疑片刻才道:“周丞相请随属下来。” 这是万毒谷在君都的据点,寻常时候外人是不得入内院的,掌柜这番也算是破例了。 若细致去看,会发现周子御握着桃花扇的手紧了紧。 他其实有点紧张。 夏叶回君都已有近两个月,他却没寻她好好说过话,各自都在忙,偶尔遇见也是匆匆一面。 其实就算母亲不再三催促他出来寻人家姑娘喝喝茶吃吃饭,他也会这么做。只是母亲恰催得急,他今日下朝便匆忙回府换下朝服就赶来,也算是母亲的催促给了他鼓励。 若他再不来,母亲又得拿他往日里说的那些红颜知己无数,如今却连姑娘一面都见不着来数落他了。 说起君黛,其实此前忙着弥补周茯苓,周子御的事她都暂放了一边,而今周茯苓去了禾术,她越闲着便越担心,是以便开始催促周子御找媳妇了。 每每说得周子御想要敷衍带过时,君黛便会拿出他妹妹都有了婚约,只待时机成熟便大婚之事来挤兑他。 对此,周子御也很无奈。 他不想快些将人家姑娘带回去么? 他也想啊!关键是人家姑娘好似有意躲着他,他也很惆怅啊! 周子御随掌柜到内院。 这是他第一次进万和酒家的内院。 院子很大,花开满院,很是雅致,隐隐还能闻到酒香。 心叹一声,果不愧是百年老店,这万和酒家的酒是君都出了名的,即便在这深巷里,也常有人新老客光顾,生意很是兴隆。 再往前走,便见几个女子在花丛中采花,各自手上挎着一个竹筐。 周子御脚步顿了一下,掌柜以为他是好奇,便解惑:“那些花是酿酒用的,早前主子送来新的酒方需要不少类别的花。主子道那些花皆是养生的良品,待酒酿出,若喝下不仅不会伤身,还能延年益寿。” 当然,延年益寿是夸张的说辞,有养生之效倒是真。 其实周子御并非对这个好奇,他是看到了那些采花的女子里,有他一直想见的姑娘。 即便她依旧面纱覆面看不清面容,她在人群中也是最耀眼的。 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不过听到掌柜说这新酒方,他还是不由唏嘘。果然不愧是景渊那厮看上的人,顾月卿尽是有这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点子。 听到动静,夏叶朝这边看来。 待看到来人,她也是愣了愣。 看不到表情,但她眸中透露出的复杂情绪却是那么明显。 诧异有,无措有,欣喜似乎也有。 这些年周子御与不少女子打过交道……当然是君凰的要求,他需得探消息。 但到底是与不少女子接触过,他对女子还算了解,看得出夏叶对他不是没有一点情意,只是不知何故,她总避着他。 夏叶去天启,他便每日一封信的着人送过去。后来夏叶去了北荒七城,他也依旧想方设法的送信,然而夏叶始终一封也未回。 但她若不在意他,这般节骨眼上也不会主动请命回君临。 景渊出兵北上,顾月卿去了禾术。于情于理,她不是跟在顾月卿身边,就该是前往天启坐镇或是去战场上相助武阳王和景渊才是。 那陈久祝尚在摄政王府的暗牢里,陈家又多番不安分想要救人,确实需要人来处理。可顾月卿手底下的能人少么?何以偏是夏叶这个她最得力的下属前来? 再则,便是万毒谷不来人,景渊的府邸是那么好闯的? 周子御闹不明白,她分明是对他有意,却又为何总是躲着他。 正想着,夏叶已经收回心绪,将竹筐递给近旁一个女子,举步走过来,“不知周丞相此来所为何事?” “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语罢忙道:“是陈家那边的事。” 夏叶定定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疑有他,“周丞相这边请。” 心里却有点失落。 他来寻她,是为公事。 酒家,最不缺的便是喝酒的雅阁。 夏叶寻了环境比较清雅的一间,两人落座。 掌柜的会事,拿了两坛上好的桃花酿。夏叶亲自斟酒,周子御道谢接过。 夏叶端起属于她的那杯,却不喝,也不知是否是面上有面纱不方便的缘故。就这样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开口:“陈家那边有何事,还请周丞相直言。” 周子御看着她,突然端起酒樽一口饮尽,许是喝得急,面颊都被辣得有些红,“本公子此番前来其实根本不是为着什么陈家的事,本公子就是想见你。” 夏叶的手一晃,酒洒出少许。 敛下眼帘,“这酒劲大,周丞相许是喝多了。” “不过一杯酒,何来喝多?夏叶,本公子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书信,难道你还看不出本公子的心思吗?”又拿起酒坛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大有借酒壮胆的意味。 夏叶见此,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又被她收了回去。 周子御连喝三杯,才面颊通红的看着她,“夏叶,本公子长这般大,还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自那夜你出现在京博侯府,便入了本公子的心。本公子不求你立即应允,只希望你莫要总将本公子拒于千里之外。” 夏叶…… 他又一次唤了她的名,与旁人唤起来的感觉全热不同。 “……周丞相说笑了,世人皆知,第一公子红颜知己无数……” “放屁!” 夏叶瞪大了眼看着他,第一公子,医术无双,风度翩翩……他竟说出如此粗俗的话。 见她终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哦不对,是不一样的眼神,周子御心情好了不少。不然他总觉得她是个冷冰冰没什么多余情绪的人。 “那些不过是世人乱传,本公子洁身自好多年,身边从无任何亲近的女子。夏叶若是不信,可着人去查,你们万毒谷对查东西最是擅长,相信想要查到何以会有这样不符实的谣传,于万毒谷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若你还是不信,亦可去信问景渊,本公子为何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他最是清楚。” 他以为她拒绝他是因为他红颜知己无数的名声。 作为万毒谷左使,谷主手下第一人,关于第一公子的这些传言是否是真,她又岂会不知晓? 她这番不过是寻个借口罢了。 “周丞相连我长得何种模样都不知,何以断定你对我就是这样的心思?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说到后面,夏叶的声音有些发颤。 从前,她从不在意她脸上的疤痕。容貌如何,长相如何,不过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活着才是要紧。 直到遇到他,对他开始对旁人不一样,她便不由得自卑起来。 他是第一公子,多少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她如何配得上他…… 周子御不是蠢笨之人,此时纵是喝了几杯,酒量却不至于这么差。他还是清醒的,所以夏叶突然说出的这段话让他抓住了她将他推开的关键。 她在因容貌而自卑? 想过无数种缘由,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 万毒谷左使的名声在江湖上是何等响亮。不说其他,就说当初她代表万毒谷来参加君临的宫宴,就连还在皇位的临王都是以贵客之礼待她。至于其他人更不必说,对她甚是忌惮。 即便对她的态度与万毒谷自来的威慑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她这个人若无能耐,谁人会对她真的生出忌惮? 万毒谷左使是谁都能胜任的么? 这样的她,竟会有自卑这种心理…… 周子御心中五味杂陈。 “你以为本公子是那等在意容貌之辈?天下女子何其多,美人不计其数,偏偏能入本公子眼,进本公子心的,独你一人。” “你是美也好是丑也罢,本公子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与你的长相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听完他的话,夏叶狠狠一怔。 心中是什么感觉她已说不清。总归自来冷冰冰,受过那么多苦都不曾软弱的她,此刻眼眶是有些红的。 ------题外话------ * 二更三点。 先把我们子御的终生大事解决了,不然个个成双成对,就他一天忙政务还没个人陪,怪可怜的。 下一更卿卿就到禾术了。 第049章 随他回府,船将靠岸(二更) “你……当真不在意?” “是,不管你长得何种模样,是美是丑,本公子皆不在意,只要你愿给本公子一个机会!” 夏叶盯着他,犹豫片刻,终是将手放在面纱边缘。 看到她这个动作,周子御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坐得一动不动。 她这是,要接受他了?! 惊喜!激动! 直直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 夏叶鼓足了勇气,缓缓将面纱取下。 接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便撞入周子御眼中。不是那种绝世美人,却也当得起“美人”二字。 想也知道,夏叶既与夏锦瑟是堂姐妹,夏锦瑟能得一个圣女的称谓,便知其容貌不会差,夏叶比之她来,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得这样美,让他都移不开眼,周子御完全不知道她的自卑从哪里来。 他的反应让夏叶很是意外,竟是半点不为她的模样所惊讶,“你、你不觉得我很丑吗?” “很美。”周子御的目光依旧未离开她的脸。 “你没看到我、我的脸毁了?” 她这样一问,周子御才发现她脸上确实有一道疤痕,他方才满心满眼都是,哦,原来她长这样。 丝毫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疤。 目光一收,有些不悦,“你便是因着这样一道看得不甚清晰的疤躲着本公子?” 因夏叶开始在意她的容貌之后,在这道疤痕上她也下了不少功夫,如今几个月过去,用了许多她自行配出的药,就算不能根除,也不会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是以这番看去,疤痕其实已淡去许多。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莫要说不过一个小小疤痕,便是你整张脸都毁了,本公子也不在意。” “所以,夏叶你这是,愿意给本公子机会了?”别看周子御一脸笑意,其实他心里十分忐忑。 罢了不等夏叶回答,便忙起身走到她身侧,弯腰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不管,本公子就当你是答应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哪里还容得她退缩。 骤然与男子这般亲近,夏叶整个身子都不自然的僵硬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慢慢放松。 自来冷着一张脸的人,唇角也勾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不在意她毁了容。 觉察到她的变化,周子御大喜,眼睛都亮得不得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良久良久,他才将她松开,就这样握着她的手盯着她傻笑,“夏叶,本公子真开心。” 让夏叶面颊不由绯红起来。 最终,周子御抬手抚上那道疤痕,“怎么伤的?” 夏叶一顿,只道:“已经还回去了。” 知她这是不愿多说,周子御便也不追问。还回去了便好,若是没有,他帮她还! “你可真傻,不过一道小小疤痕便要躲着本公子,你忘了本公子还有个神医的名头?” “我脸上的疤,你能治?”夏叶眼底有惊喜。不过话音方落,她便觉得这话问得多余了。 她其实是知道他有这般本事的,之前未想过寻他出手,更多的是不想他看到她这副样子。现在不同,他已经见着她的样子,却是这样的反应……她当然希望脸上的疤能根除。 如此,她方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莫要说仅是这样的小疤痕,就是毁了一张脸,本公子也有法子治好。夏叶,你太小瞧本公子了。” 夏叶抿唇不语。 她从未小瞧他。 纵是刚见面时确实对他无感,后来却是实实在在一点点被他的执着打动。 抚在她伤疤上的手转而捧着她半边脸,让她与他对视,认真道:“夏叶,随本公子回府去住?此前你住的院子,本公子一直吩咐人打扫着,近来妹妹不在府中,你若住过去也能陪我母亲说说话。” “你莫要担心旁人会说闲话,在君临没人敢得罪景渊和皇后。本公子算是为景渊做事,你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无人敢说什么。便是当真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我们便直接把婚事办了就是。” 夏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从他怀里退开,“说什么呢?”耳根却有淡淡的红晕。 “你觉得我是那等惧怕闲言碎语的人?” “你不怕,那便随本公子回去?”像是怕她拒绝,周子御忙道:“此前皇后来信,道是摄政王府不留女眷,她不在,你一人住进去恐也会觉得不自在,便让我将你接到府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顾月卿确实传过这个话,只是周子御不想夏叶住进京博侯府是因着她主子的命令,是以才迟迟不说。 此番她既已答应给他机会,他才不管是什么缘由,只要她能跟他回府就成。 夏叶知道他没说假话,顾月卿给她的信里也提过此事。 大抵是,若她觉得在君都没个说话的人,便可继续住进京博侯府,主子已与长公主打过招呼…… 她其实知道主子的用意。 主子早年救她性命,如今知道她的身世后,不但未怀疑过她,还处处为她着想,望她能寻到幸福。 想到此,夏叶心中对顾月卿便充满感激。 “随本公子回府?” 对上他诚挚的双眸,夏叶微微抿唇,终是点头,“好。” 临近一月的航船,顾月卿一行已快到禾术。 因禾术是在一片岛屿之上,是以相较于其他四国,禾术的疆域并不算广阔。 除却国都云河之巅,便只余几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既是四处环水,云河之巅也有临海处,可直接靠岸便到云河之巅。 “主子,再有半个时辰船便靠岸。”秋灵在外通禀,彼时顾月卿正在屋中,他们此行是带了奶娘的,但顾月卿若不在场,小君焰便不吃不喝。 对于这点,顾月卿虽是心疼,却也欣慰。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方生下没几个月,纵是什么也不懂,也能感觉到什么人是完全可信的,这很难得。 “嗯,与其他人也说一声。” 秋灵应声离去。 其实哪里需要她与其他人多说,这番除顾月卿外,其余人都站在了甲板上倚着围栏望着禾术的方向。 “哇!那里就是禾术啊!这天下之大,除北荒七城,就只有这禾术本庄主未踏足过。不对,北荒七城本庄主已去过,而今便只剩下禾术。待此番过后,本庄主就能对世人说,本庄主已行遍天下!” 楚桀阳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没说什么,眼底尽是柔意。 这里除了楚桀阳和走过来的秋灵,其他人都未到过禾术。 哦,也或许在旁人不知道的境况下,叶瑜来过。因为陈天权眼底都隐着期待,她的神色却很是淡然。 周茯苓自不必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却不是对这陌生地域的好奇,而是这里有她想见的人。 双手交握,手心依旧握着那块刻着“千”字的白玉佩。 “秋灵,你家主子呢?”樊筝见秋灵一人过来便疑惑问。毕竟秋灵是一直守在顾月卿身边的,难得见她独自出现在甲板上。 “主子正看着奶娘喂小少主,特着属下来告知诸位一声,再有半个时辰便可靠岸,诸位若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可先收拾好。”当然后面收拾东西的话是秋灵自己补充的。 “这个就不用你家主子费心了,早在看到禾术时,我们的东西便已吩咐底下人收好。”都不是什么寻常人,出门自是都带了随侍。 “倒是本庄主这个干儿子性情也是怪异得很,每每进食都得小月月陪着。” 秋灵淡笑,“小少主黏我家主子呗。” 这一点,秋灵其实与顾月卿一样,乐见其成。 至少主子不在身边时,旁人想从吃食上加害小少主也无从下手。不过这些她心知肚明便好,没必要告知旁人。 半个时辰后,船靠岸。 顾月卿也抱着小君焰从船舱走出。 循着动静看过去,众人皆是一愣。 竟不是她素来的一袭红衣! ------题外话------ 三更依旧晚上十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0章 公主殿下,猜测震惊(三更) 顾月卿上是一袭浅蓝色长裙,并非极其华贵,却让她整个人都透着高贵矜雅。狂沙文学网她面上还覆着一方轻纱遮住了面容,怀里抱着小君焰。 与以往的清冷气质相比,又多了一抹为母的柔和。 秋灵抱着她的琴跟在后,同样也是面纱覆面。不仅如此,除却秋灵之外,顾月卿带着的几个万毒谷女弟子,亦是遮住了面容。 若非顾月卿怀里抱着孩子,秋灵手里抱着燕尾凤焦,他们都要以为认错了人。 隐隐的,几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月卿似乎不想在禾术暴露份? 纵然心中有疑惑,就是素来话最多的樊筝都未多问,只将心底的疑惑压下,道:“小月月,我们到了,我方才往岸上瞧了瞧,没见着什么渔民之类的,倒是看到了禾术的巡逻军队。素闻禾术防守严密,我们这样可能入内?” 樊筝开这个口,其实更多的是为缓解大家这会儿看到顾月卿如此装扮的复杂心。 就算是防守再严密,他们此番既来此,又怎会入不得禾术? 且不说君临与禾术有姻亲,仅是递一封国书的事。就说楚桀阳和千流云也算好友,从前楚桀阳入得禾术,此番自然也入得…… 再有,不管他们之中谁的份端出来,禾术都没有将人拒于门外的道理。 除此,樊筝这番话还意在提醒顾月卿,禾术既是临海,却一个渔民都没看到,有些不寻常。 “无妨,走吧。” 船靠岸,夹板放下。 顾月卿当先站在船上,其余几人站在她后,之后便是一群戴着面纱的婢女和一群蒙了脸的黑衣人。 而岸边,樊筝所说的巡逻士兵此时竟集结到一处,瞧着约莫有百人的模样。 众人讶异,尤其是周茯苓。 因为带领那群士兵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袭白衣的千流云。 千流云的目光从周茯苓脸上掠过时,顿了一瞬,很快便转开,双手向前一握,“恭迎公主下!” 而后,他后的百余士兵齐齐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恭迎公主下!” 楚桀阳扫了神色淡然如常的顾月卿一眼,似没有多少意外,但那一闪而过的惊疑还是有的。 叶瑜和陈天权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公主……下?”他们这里是有一个公主没错,可人家是天启的倾城公主啊! 好吧,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底下那群人是给小月月行礼。 似乎,大概,好像,他们跟着小月月一道来禾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公主下是乱喊的么? 这禾术的消息是瞒得好,可他们这一行大半都知道在禾术能当得起一声“公主下”的,唯有那位储君公主禾玥…… 周茯苓也瞪大了眼。 她一直注意着千流云,是以千流云将目光从她上转开时她便有少许失落。这一失落,视线就不自觉的随着他的目光走,是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此番是在与何人见礼。 他是禾术的丞相,却称倾城公主为公主下!岂非是说,倾城公主与禾术有着外界所不知晓的关联?! 周茯苓不似其他人,她不知道禾术的时局,不知禾术皇室人丁凋零只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且公主还是储君。 她只知道,顾月卿是天启的公主,是君临的皇后。 那么,她与禾术有这样大的牵连,君临的其他人可知? 她瞒着不告诉世人,用意又何在? 其实周茯苓会有这样的担心,也说明了她完全承认君临郡主这个份。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然一旦危害到君临,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定会受到伤害。 她不得不多想。 尽管她觉得顾月卿并不会做危害君临的事。 一众人的心思如何转换,顾月卿大抵也能猜到,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此番既选择来禾术,就没打算瞒着这层份。 毕竟她回来可是要对付人的。 淡雅的声音传出:“起吧。”而后看向千流云,“千丞相不必与本宫见礼。” “这是微臣应当的。” “千丞相当知本宫此话何意,本宫早便说过,这禾术的江山,原该是你的。” 千流云温润俊逸的面容上,眉头轻皱,“公主下慎言!” 顾月卿看他一眼,不多言。 当让,在场的除了楚桀阳,其他人都听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只是莫名的觉得,禾术朝堂似乎也不十分太平…… 只是这个不太平,好似与别国的有些不一样。 这像是一个谁也不想要权,互相推拒的不太平。 脚尖一点,顾月卿直接抱着小君焰从船上翩然跃下。 再一次感慨,生了孩子之后,她的姿都轻盈了许多,运转轻功比怀着孩子时轻松太多。 其他人也心怀疑惑跟着跃下,周茯苓不会武功,是其中一命婢女装扮的万毒谷弟子带着。 有过一次经历,这番她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方落下去,千流云便迎上来握住她的手,“茯苓。”脸上没了方才给顾月卿见礼时的严肃,是周茯苓熟悉的温润如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却这样亲近她,让周茯苓的脸不由红了红。 忙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开,微微拂,“千丞相。” 千流云眉头微拧,“你唤我什么?” 周茯苓抿唇,“……礼不可废。”这里可不是君临,将来她要嫁到禾术,她不想给人留话柄。 见她这副样子,千流云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好了,莫要多想,你将来会是禾术的丞相夫人,无人敢对你不敬。” 无人敢对丞相夫人不敬,这个话周茯苓并不怀疑。 方才她可是亲耳听到顾月卿所说的,禾术的江山原是他的,足可见他在禾术的地位之高。 她不在意他是否位高权重,但听到他这番话,她心里很感触便是。 “怎么来禾术也不先着人给我传个信?我好事先做好准备。” “临时起意便未来得及。”一句话带过这一路的艰辛。 千流云无奈一叹,将她一只手牵着握在手心。若非他事前便知晓公主是从北荒七城出发,他都不会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大胆。 从君临不远万里追来,便是不说,她能追上公主一行定是十分不易。 握紧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茯苓不笨,她知道他这是心疼她了。 多年无亲人关心,而今她有了家人,又有了真心相待要相伴一生的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心中感谢上天的垂怜。 两人腻歪片刻,千流云才将视线转向其他人,“很高兴几位能到禾术做客。公主下事前便传来书信告知本相几位会到来,本相已着人备好马车和驿馆,这边请。” 语罢看向楚桀阳,两个旧友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而后千流云的视线便落在神色复杂的陈天权上,“陈大公子、也少主,幸会。” 陈家大公子,公主的表兄…… 看他的反应,是不知道公主与禾术的关系啊!为陈家继承人,公主的表兄,竟是连这个事都不知晓,倒是很叫人意外。 看来,廖月阁那位横易先生瞒了他很多事。 说起陈家,他们对公主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陈家一向自私自利,能做出那些令人寒心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 倒是这个陈大公子,有那样的父亲,还连敬重的祖父都不是他认知中的模样…… 啧。 也是个可怜人啊。 陈天权拱手,“千丞相,幸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陈天权总觉得千流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 眉头微蹙,他知道千流云这个人,此番确实第一次见。照理说,第一次见面的人不该对他流露出这般绪才是。 叶瑜也回了一礼,“千丞相。” 心中却疑惑,千流云认识她师兄? 一众人上前,面前的百余士兵让开一条道。 这里看不到渔民,其实是千流云事前便打点好的,且今他带来的这千余护卫都是亲信。 没办法,禾术的储君公主,此番正在行宫里休养呢。 若本该在行宫休想的公主下突然从外归来,还带了一群客人抱着个孩子,禾术怕是要翻天。 当然,顾月卿的份早晚有一也是会曝光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除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郡主,可还有一个黎王对禾术的皇权虎视眈眈呢! 顾月卿喜欢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样利己也利民,她当然不会这般早就让敌人知道她的倚仗。 藏在暗处,才能很好的将敌人一击毙命。 不过那个郡主似乎知晓了她不少事。 顾月卿走在最前,千流云已松开周茯苓的手,两人并肩,就落后顾月卿一步。 时不时的,千流云的目光总会看向顾月卿怀里的小君焰。 嗯,还是那种带着惊喜又带着期待的目光。 再走几步,快到路边停靠的马车时,千流云终于没忍住开口:“公主,不知微臣可否看看孩子?” 脚步一顿,顾月卿回头看他一眼,而后道:“可以。” 便将小君焰递出。 千流云欣喜的接过…… 翩翩白衣公子接过小孩,欣喜又手忙将乱的画面,委实难见。 不过,能在第一次看到小君焰时,不因他眉间的胎记有任何反应之人可不多,千流云算一个。 这让顾月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听说是君临帝给孩子赐名君焰?”不等顾月卿回答,他便僵硬的抱着孩子逗着,“君焰,张扬肆意,很好的名字。” “来,焰儿,叫舅舅。” 舅舅?! 不明况的几人皆震惊的看向千流云,直以为他这话是说错了。 他又不是顾月卿的兄长,小君焰何以要唤他舅舅? 要说心最复杂的,当属陈天权。 小君焰出生他便在北荒七城,却一直未敢说出“舅舅”这两个字,分明他才是倾城的兄长。 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陈天权也算看出来了,千流云看似将顾月卿当成储君对待,实则很多时候,他看着顾月卿就像看着妹妹…… “阳阳,我觉得我完全懵了。是不是在北荒七城待几个月,我就完全与世隔绝了?怎听不懂他们的话?”樊筝靠近楚桀阳,低声道。 她其实从方才这些人换小月月“公主下”时,她就完全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她心里也有些猜测,只是她觉得那些猜测太过荒谬。 楚桀阳握住她的手,“不必多想,待时机到了,自然都会清楚。” “好吧。” 千流云也不多解释,抱了小君焰一会儿便还给顾月卿。 因为停靠马车处到了。 共有三辆马车。 千流云骑马,顾月卿、周茯苓、秋灵三人坐一辆,叶瑜和陈天权坐一辆,樊筝和楚桀阳坐一辆。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往云河之巅内城而去。 ------题外话------ 这章有点长,就没有四更了,大家明天见。 第051章 公主归朝,百姓相迎(一更) “公主殿下回来了!” “公主殿下回来了!” …… 一队车马入云河之巅内城城门,两旁的行人纷纷退开惊呼。 早在五日前,千丞相去行宫接禾玥公主的消息便已在禾术传开,百姓皆知晓这日禾玥公主便会回宫。 这番千丞相带着一队车马入城,毫无疑问就是禾玥公主的銮驾。 从行宫回内城与千流云去接顾月卿等人是一个方向,为免徒增麻烦,在路经行宫时,他们一行在那里歇了片刻,随后才更换车驾离开。 顾月卿坐于銮驾中,秋灵抱着小君焰与周茯苓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至于其他人,并未与他们分道,依旧同行。 经这一路,就是再傻的人也看出了顾月卿就是禾术的储君公主。 惊疑自是有的,因着此前已有猜测,接受起来便也没那么难。 倒是此番,听到道路两旁百姓的惊喜呼声,他们才知,禾术的储君公主原来如此得民心。 如此,岂非是说,顾月卿在禾术如此得民心? 此时马车里,四人对坐。 皆沉默着,仿若只有沉默才能够表达他们心里的复杂一般。 将掀开的车窗帘子放下,樊筝收回看着外面百姓的视线,转向马车中其余三人。 “此事若传出去,怕又要引起一场轰动。”樊筝感慨道。 “据闻太子妃早年便与万毒谷谷主交情匪浅,从未听说过此事?”叶瑜问这个话纯属好奇,没有旁的意思。 樊筝嘴角微微一扯。 交情是有些,那时却完全未到“匪浅”的地步。 再说她认识小月月时,禾术的禾玥公主已经在行宫“休养”了。就小月月的脾性,会与旁人提及她的过往么? “本庄主认识小月月,是在去叶家求亲被拒之后。” 往事一提,几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毕竟樊筝去叶家求亲,求的是叶瑜。 樊筝为男子便罢,偏生她是个女子,此番还嫁了人且她的夫婿就在一旁。这还不算,关键她的夫婿还是她曾求娶之人的未婚夫。 好在叶瑜从一开始心就不在楚桀阳,不然这个关系还真是…… 知道说错了话,樊筝尴尬的干咳两声,继续道:“总归,本庄主认识小月月后,她似乎就再未回过禾术。” “倒是陈大公子,依照陈家的人脉关系,也没听过什么传言?” 陈天权一顿,摇头,“没有。” 此时他心情更复杂了。 若说此前觉得亏欠了倾城,如今心中对她的亏欠更甚。 能执掌万毒谷,是她无数次用性命换来,而能做这禾术的储君,谁又知她都经历了什么又做过些什么。 禾术百姓对她如此爱戴,不会没有缘由。 关于禾术这位禾玥公主,他不熟悉,却也听过些传言。 道是早年禾术周围海盗横行。禾术虽避世,却远远不及如今安稳,后来还是这位禾玥公主与千流云一起训练出一支强兵,由禾玥公主亲自带领人马将那些作乱的海盗除掉,这才使得禾术有如今的太平光景。 此后,禾术的防守也由禾玥公主和千流云亲自布局,禾术又不与外界通商,如此,想要探知禾术的消息便难上加难。 外界才会对禾术知之甚少。 因着这些,千流云在禾术深得民心,禾玥公主……倾城更甚。 这样说来,外面这些百姓因着她归来如此激动,倒也寻常。 就是她一边接管万毒谷,一边建北荒七城为复仇做准备,还要兼顾禾术……可想而知,那些年的她定是过得非常不易。 “那你们说,小月月究竟是如何与禾术有牵扯的?”樊筝不是个好奇的人,近来她好奇心却尤其的重,原因有二。 其一,她若不问,就身边这些能不说话便不说话的几人更不会问; 其二,近来这些事皆与顾月卿有关。自来对顾月卿的事,樊筝就比较上心。 实则这也是几人的疑惑。 樊筝见他们又沉默了,便摆摆手道:“算了,不管了,总归早晚会知道。难得来禾术一趟,之前还担心禾术不与外界联系会排斥外人。现在好了,既是小月月的地盘,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要尽情的吃喝玩乐。 这是实话,这里许除楚桀阳外,在到禾术之前包括或许曾来过禾术的叶瑜,对此行都有些担忧。 现下至少能确定,禾术除皇帝外最有权的两人……禾玥公主和千流云都不是敌人。 如此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至于其他人,不足为虑。 顾月卿坐在銮驾中,銮驾上的帷幔为浅紫色,就这样垂下。微风拂过,她能看清路上激动的百姓,百姓却看不清她。 算来,她也有三年多未再来禾术了。 彼年她以身子不好需入行宫调养为由离开,那时街道两旁站满了送行的百姓几乎都是红着眼眶的。此时她归来,却截然相反。 人人都面露喜色。 说不感触是假的。 她不在意禾术皇权,也不想将禾术拉到她的复仇路上,是以她决定回天启报仇时,并未动用禾术半点兵力。 当年她会帮着禾术练兵,不是因着她有一个“禾玥公主”的身份,而是,她不想看到这些无辜的百姓被海盗残害。 她不是救世主,亦不是圣人,只是想着,若由他的父皇当权,又有她母后那样良善的皇后母仪天下,定不愿看到百姓如此受苦,便决定在她力所能及之处出一份力。 最终得他们如此敬重,还得一个甩也甩不掉的储君之位,是她事前未料到的。 纵是如此,她也未后悔过为禾术练兵除海盗。 百姓终究是无辜的。且父皇母后若在天有灵看到她能为百姓带来安稳日子,定十分欣慰。 正想着,顾月卿神色一凛,抬眸往一旁的楼阁看去。 离得远,她什么也没看到。 微微拧眉,她方才感觉到有一道恶意的目光盯着她。 不过纵是没看到人,在决定来禾术前她便知道,此一行不会太平。终究不是所有人都如千流云一般不想要这至高皇权。 顾月卿并未感觉错,那楼阁上确实有人,还不是一人。 三处楼阁。 一处楼阁中,坐着禾术的黎王禾均。看到底下那群欢迎禾玥归来的百姓,他一怒之下便抬手将桌上的茶点都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大响。 随侍的人战战兢兢跪下,“王爷息怒……” “都给本王滚!” 跪在地上的人哆嗦着应声退下。 禾均再将不善的目光投向顾月卿的轿撵,杀意满满。 一个千流云便极难对付,若再加上这个病秧子,他想夺权怕是更不易。 不过回来了也好,他正好一齐解决! 他近旁的楼阁中,坐着的正是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禾风华。 禾风华比禾均要淡定许多,此番她只坐在桌旁,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只是目光一直跟随着底下路过的銮驾。 回来了么? 她接到伐大燕的大军里只有君临帝和天启武阳王的消息,想着他们的公主殿下既是未在大军中,定也不会闲着带孩子。 那么,没有她的消息,她定是隐藏了行踪回禾术来了。 还好她及时赶回,不然让他们这位公主殿下在禾术待一段时日,怕是到时她回来,就只能给禾均那个蠢货收尸了。 禾均现在可还不能死。 正想着,有一人推开雅阁的门,恭敬道:“主上,黎王就在近旁的雅阁。” “嗯,看着些,莫要让那个蠢货这般早就去送死。” “是。”蠢货? 黑衣人不由为黎王默哀,主上原该称黎王一声兄长。若黎王知晓他在主上心中不过是蠢货,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个人呢?” “回主上,在另一侧的雅阁里。” “很好!吩咐下去,我们的人暂不要有任何动作,先看戏。”她最喜欢坐收渔利了。 下属应是。 顾月卿感觉到的恶意,正是从禾风华提到的“那个人”所在的雅间投出。这个雅阁中,坐着的人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就连站在一旁的下属都是黑衣蒙面。 “倾城公主竟就是禾术的储君公主,这可真叫人意外!”后半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主子,那神秘人送来的消息可信?” “可信如何?不可信又如何?若非顾月卿,我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欠了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顾月卿就是第一个!咳咳咳……” 说着便是一阵咳嗽。 “主子,您还好吧?您伤势未愈需得好好休养,不宜……” “闭嘴!我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教?是觉得我如今落魄了,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黑衣人忙跪下,“主子恕罪,属下不敢。” “属下、属下就是觉得,那送信给您的人恐不安好心。若倾城公主便是禾术的禾玥公主,我们现下更不是她的对手……属下这般并非劝阻您,只想您能从长计议,一切以您的安危为重。” 咳嗽声渐渐止住,坐在桌边的人透过斗篷深深看跪地的人一眼,“我自有打算,起来吧!往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 “是……” “不安好心如何?不是对手又如何?不试试怎知是否能成?如今我已一无所有,这条命不知还能拖多久,杀得一人陪葬算一人!” “主子切莫乱说,您定能长命百岁,不过一点小伤,休养些时日便能好……” 斗篷人冷笑,“一点小伤?” 下属不解她这是何意,却不再多问。 “顾月卿是第一人,待杀了她,再去寻其他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可、可是主子,倾城公主反是最不好对付的。”下属说得小心翼翼,似是生怕激怒了斗篷人。 “最不好对付?确实如此,但想取她性命的又何止我一人?” 下属沉默。 主子这是想借他人的手达到目的。 可别人又何尝不是想利用主子呢?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人将倾城公主就是禾玥公主之事告知主子?让主子顾不得养伤便日夜兼程赶来禾术,将身子都拖垮了。 这样莫要说杀倾城公主,能否保住性命都难说。 “那主子,我们现在要如何做?” “咳咳咳……先寻一处客栈住下,见机行事。” “是。” 主子为何偏要与倾城公主过不去呢?说实话,主子变成如今这样,似乎与倾城公主也没什么关系,反是主子处处去寻人家的麻烦…… 就主子这样的身子,再去寻倾城公主麻烦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然,这话下属不敢说。 禾术皇宫大门外站满了人。 当先两人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凤袍,正是禾术拥有至高权势的帝后。 在二人身后是禾术的文武百官。 帝后和文武百官都出宫相迎…… 能得如此大阵势相迎的公主,顾月卿怕是古来第一人。 着凤袍的女子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着往这边而来的銮驾,激动地低低呢喃:“玥儿……”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2章 禾术帝后,百官相迎(二更) 禾术皇后阮芸,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端庄大方堪为一国之母的典范。狂沙文学网 旁边的禾术皇帝禾胥见着她这般激动,安抚的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手背。 说其禾胥,也不过五十之龄而已。 多年在位,无形中便自带一股威仪。 禾术帝后,感笃厚,禾术皇宫只皇后一人,纵是这么多年过去,阮芸膝下无儿女,禾胥也从未想过充盈后宫。 两人的感这般深厚,还要追溯到多年前的往事。 自来想将女儿送进后宫做皇帝女人,用以提升家族地位的事便不少见,纵是在避世的禾术也不例外。 更况阮芸不过一个平民女子…… 是的,禾术皇后阮芸,背后没有强大的母足,甚至于她的来处都无人知晓,只知是早年尚为皇子的禾胥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不仅坚持要娶她为皇子妃,待到后来继位后,还力排众议册封她为皇后。 如此还不算,为阮芸,禾胥空了后宫。 这其中自是有不少艰辛,只是两人都坚持走到了今。 阮芸是个幸福的女人,若说她有什么遗憾,应就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好了,玥儿回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怎还哭了?” “我,我就是太高兴了。玥儿一离开就是三年,这三年,何人知晓她……”都吃了多少苦。 后面的话阮芸未再说,毕竟对外,禾玥公主是在行宫休养。 偶尔禾胥和阮芸便会去行宫住一段时,千流云也会挑时间去看看,旁人对禾玥在行宫休养这件事便也深信不疑。 若现在说漏嘴就算不会召来什么大麻烦,却总不是最适宜的时机。 千流云翻下马,领着一众将领跪地,“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是的,父皇母后…… 倒是后面马车上正要下来的几人被千流云这一个称呼都惊得愣在了当场。 连楚桀阳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很显然,楚桀阳纵是有些怀疑,却是此时才证实了他的猜测。 “……阳阳,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楚桀阳被樊筝的惊疑声唤回了神,“你没听错。”罢了牵着她的手跳下马车。 叶瑜和陈天权皆深吸一口气。 不愧是消息难探的禾术,千流云就是禾术那位皇子之事,竟是连他们都从未接到半分消息。 而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周茯苓听到千流云对禾术帝后的称呼,也是愣了一愣。 皇子? 禾术皇姓为“禾”,而他分明姓“千”,这一点周茯苓纵是见识再少,也完全能肯定。 他给她的玉佩上刻的就是一个“千”字。 “茯苓郡主,还好吧?”秋灵抱着小君焰正准备下马车,看着打开车帘子却站着不动的周茯苓问。 周茯苓知道秋灵也听到了方才千流云的见礼声,却依旧是这番如常的神态,她便知道,秋灵定是知晓的。 转念一想,倾城公主既是禾术的禾玥公主,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摇摇头,“没事。”当先由站在马车旁的丫鬟扶着下车。 而这边,听到千流云的称呼,禾胥和阮芸都愣了一下。 “儿臣已将公主下迎回。” 禾胥不动声色的收了心底的讶异,“辛苦了,起来吧。” 此前从不在人前唤“父皇母后”,此番如此,怕是有意不再瞒着份。 消息再难探,若千流云在外都唤“父皇母后”,外界哪里会探不到点蛛丝马迹。 禾术朝堂上的官员都知千流云皇子的份,只是他还有一个丞相的官职在,寻常不管是上朝还是在别处,他都称禾胥阮芸陛下皇后,渐渐地大家也就忽略了他皇子的份,只称他丞相。 “多谢父皇。” “云儿,玥儿听到你这般唤她,该是不高兴了。”阮芸叹息道。 “母后,礼不可废。” “哎,罢了,先接你皇妹进宫吧。” “此番去接公主下,在路上遇到几位贵客,儿臣便将人也一道请来了。” 禾胥和阮芸都知道顾月卿这番不是一人前来,是以千流云这个话实则是说与那些大臣听的。 佯装意外,禾胥道:“有贵客?那便一道请过来吧,恰好皇后为玥儿归来备了晚宴。” “是。” 这番,顾月卿的銮驾已由两个宫女装扮的人分别拉开帷幔。 于是众人便瞧见那坐于銮驾中戴着面纱的素衣女子缓缓起,举步从銮驾上走出。 纵是看不到容貌,但那一淡雅高贵的气韵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 她缓缓走来,四下不由静默下来。 不少人心叹,公主下的气质当真是愈发好了。 不过看这样子,公主下在行宫养三年,子似乎已无大碍。这么一想,那些对顾月卿百般敬重的臣民们就是一阵欣喜。 上前,在五步开外停下,对着神色激动的两人拂,“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陛下、皇后娘娘……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不愿改口。 阮芸的眼眶更红了。 但面对眸色冷清的顾月卿,她却生不起起来。 只余心疼。 顾月卿见礼的声音方落,面前的文武百官便跪倒一片,“臣等参见公主下!恭迎公主下回朝!” “恭迎公主下回朝!” …… 声音久久回dàng)。 “回来了便好,不必如此多礼,起吧。”禾胥语气看似平淡,但他眼底的绪出卖了他此刻的心。 “是啊,回来了便好,这些年……玥儿吃了不少苦吧?如今回家了,便能安心了。” 看着阮芸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神,顾月卿有一瞬恍惚。 早些年母后也总用这般充满怜惜的看着她,只是母后不似她一般落泪。 “让皇后娘娘挂心了。” “你这孩子,总如此见外。”说着阮芸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顾月卿微微僵了一下,却终究未甩开。 她其实是感激他们的,只是她仍有些不习惯。 他们并不欠着她的,对她这样好,她总无法做到心安理得。若是一年前,阮芸如此亲近她,许未靠近便被她避开了。 这一年,她知道她变了许多。 阮芸其实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她竟未避开,这让她喜出望外,连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玥儿,你……” 顾月卿已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手也从她手心滑出。 即便这样,对阮芸来说已是意外之喜。 连禾胥也有些意外。 不过还不及他们多想,顾月卿后便上来了一群人。 “见过禾术陛下、禾术皇后。” 自将阮芸带回来至今,禾胥也只在约莫七年前离开过禾术一次,而那次他也未在外停留太久。 是以年轻一辈的人他纵是听说过,却都未见过。 千流云适时解释:“父皇,这两位是商兀的太子和太子妃,另外两位是廖月阁陈家大公子和商兀叶家少主。” 而后看向颇有几分羞怯,却不显怯懦的周茯苓,“这位是君临茯苓郡主,君临长公主之女,也是儿臣的未婚妻。” 他这样一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茯苓。 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周茯苓自然是紧张的,尽管她强撑着,但毕竟是这样大的场面…… 忽而,她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不知为何,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是了,这里不止她一个君临人,她没什么好怕的。 但此番禾术这些人并不知他们的公主下就是君临的皇后,那她在这些面前代表的便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君临的形象。 若她露了怯,就是丢了君临的人。 深吸口气,端出来的姿态竟也有几分君黛的高雅,“茯苓见过禾术陛下、禾术皇后娘娘。” 她的表现让阮芸满意的点点头。 君临这位郡主的遭遇千流云在决定时已尽数告知他们,私交归私交,阮芸还是希望千流云能寻到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若连这点场面都受不住,那她也不会看在君黛面子上勉强去承认这个儿媳。 “你就是茯苓啊,流云多次与本宫提过你,果然是个乖巧的孩子,这一路辛苦了。” “也不用见外的唤本宫什么皇后娘娘,本宫与你母亲是闺中蜜友,流云唤你母亲一声君姨,你便也唤本宫一声芸姨吧。” 周茯苓一愣,不是看千流云,而是将目光投向顾月卿。 她这个反应倒是让顾月卿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得到她的准,周茯苓才唤了一声:“芸姨。” “好孩子。”她和顾月卿的互动哪能瞒过阮芸的眼睛,她对周茯苓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玥儿如今是君临皇后,君临帝是茯苓的表兄,照着规矩,茯苓该称玥儿一声嫂子。 长嫂如母。 她在这种时候能想到去询求玥儿的意见,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题外话------ 先更新了再出去吧,如果有错字请原谅,回来再来修。 明天见。 第053章 送上门来,杀鸡儆猴(一更) 倒是阮芸的话惊了在场不少人,尤其是后站着的百官。狂沙文学网 外界探禾术的消息难,禾术想知外界的消息却很容易。 君临茯苓郡主,他们丞相大人的未婚妻,那可是君临长公主之女,可他们这个来自民间的皇后娘娘,竟是说她与君临长公主是闺中蜜友! 君临是强国,早年在君临烈王叛乱前更是富饶,那时的君临皇室错综复杂。但不管如何复杂,长公主君黛都是最得宠的公主。 这样一个最得宠的公主,就算再如何亲民也断不可能与一个平民女子是闺中蜜友。 他们的皇后娘娘真是没有任何家族倚仗的平民女子? 其实这么多年来,不少人早已对此生疑。 哪家平民能养出这样端庄大方容貌出众又博学多才的女儿呢?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皇后娘娘不说,陛下不提,他们又没法子佐证,便只能坚持觉得她出民间罢了。 但这些猜测归猜测,与这番听她亲口说来给人的冲击完全不同。 惊疑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众人心思如何变换阮芸不在意,她将目光从周茯苓上移开,转向周茯苓旁的四人……确切的说,转向了陈天权。 陈家大公子。 方才流云是这般介绍的。 “你便是天权?” 其他人很是意外,没想到阮芸会直接越过他们与陈天权说话,且她对陈天权的称呼…… 自来在外,不相熟识的人都只会称他一声陈大公子,还从未有人直接唤他名的。 莫要说其他人,就是陈天权自己都惊疑不已。 他分明从未见过禾术皇后,为何她一副与他很是娴熟的模样?更让他惊疑的是,分明没见过,禾术皇后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认真在记忆力搜寻,仍是没有半分有关她的记忆。 他很肯定这个人他没见过。 那她…… 压下心底的疑惑,陈天权拱手,“在下陈天权,禾术皇后有礼。” 阮芸却是一笑,“多年不见,你都长这般大了,记得最后一次见,你方两岁不到。” 在陈天权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阮芸却不再多说,“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是都乏了,本宫已备好宴席,先入宫吃些东西,本宫再着人送你们去驿馆休息。” “皇后娘娘……” 阮芸停下脚步,回头对陈天权笑了笑,“本宫知你心中定是有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天权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扫向禾术那群官员。 人太多,且此番是在宫门前,这些人又是来迎他们公主下的。 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阮芸的视线转开,叶瑜便拉拉陈天权的袖子,“师兄……” 陈天权垂头看向她,见她眼底满是担忧,方才的疑惑心绪便散了不少,笑着道:“没事,不必担忧。” 叶瑜心中也有很多疑惑,不过见陈天权这样,她自然不会多问去徒增他的烦扰。 阮芸将视线转开,不是看向旁人,而是顾月卿,或者说顾月卿后秋灵抱着的小君焰。 眼底的绪隐着激动,良久,阮芸终是将那股冲动强压了下去,未上前去看孩子。 秋灵一副顾月卿贴婢女的模样抱着个孩子,在场的人不会没注意到,只是他们更多的是疑惑这孩子从何处来,却极少有人会想到顾月卿上去。 即便偶尔有几人怀疑,也很快将这种想法压下。 他们的公主下这三年都在行宫休养,哪里会冒出个孩子?纵是不知公主下长得何种模样,但见识过公主下的本事,又知她是个冷清的,他们深知,在禾术绝没有男子能入公主下的眼。 孩子是公主下的这种事,绝不可能存在!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入宫进。 宴席开始。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秋灵抱着小君焰不是站在顾月卿后,而是坐在顾月卿侧,与她一个席位。 秋灵是婢女的装扮,自是不能与主子一道入席,她此番却入了席且就坐在顾月卿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是主! 宴席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所以这孩子…… 禾胥和阮芸也没想到顾月卿竟没有要隐瞒孩子存在的意思,可她面上又戴着面纱,明显是暂不打算让旁人知晓她是谁。 那她这样,用意又何在? 不是他们担心玥儿为公主下“未婚”生子会被人说闲话,毕竟在禾术,玥儿这个公主下比他们都得民心,朝臣及百姓们纵是知晓,也多不会说什么有损玥儿的闲话。 但大多数人不会说,却总躲不过那少数嘴碎的。 如此番,就有一朝臣的夫人开了口:“公主下,这孩子是?” 看似好奇一问,实则她眼底的恶意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 阮芸见此,不高兴了。 脸上笑意微敛。 那夫人却对她一笑,大有挑衅之意。 年轻时候的禾胥也是各家闺中女眷想嫁的对象,当年禾胥将阮芸带回来,不少女眷对阮芸一阵羡慕,也有羡慕过头了甚至对阮芸生出杀意的。 无奈阮芸不是吃素的,又有禾胥护着,旁人根本伤不得她分毫。 时至今,年岁久远,当年的闺中女眷们都嫁了人。 即便如此,仍有不甘心的人存在,只要能逮到羞辱阮芸的机会,她们就不会轻易放过。 阮芸对顾月卿的在意大家都看在眼里,顾月卿既是她的女儿,纵然不是亲生的,落了顾月卿的面,阮芸也会面上无光。 对上那夫人挑衅的目光,阮芸险些没忍住一掌挥过去……是的,阮芸不像陈明月,陈明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端庄高贵。 阮芸早年可是个火爆子,且武功不错。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居后位,将她的子磨了不少。 加之有禾胥握着她的手安抚,她才勉强忍住。 但盯着那夫人的眼神仍很是不善,罢了含着些许歉疚的看向顾月卿。 若非因着她,这个老女人也不会寻玥儿的麻烦。 老女人……闺名安青,安家嫡女。 安家在禾术算得上大家族,几代为官且官职皆不低,而今的尚书安明就是安青一母同胞的兄长。早年阮芸出现之前,安青是最有望成为禾胥皇子妃的贵女。 后来虽也迫于年纪不得不嫁与一个世家公子,却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只是而今阮芸居高位,加之夫家婆婆明令告诫过安青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若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就算她娘家再位高权重,他们家也容不得她。 她夫家婆婆是个厉害的,她丈夫又是个骨头软的,安青才一直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这些年纵然明里暗里找过阮芸不少麻烦,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阮芸可容忍。 但安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玥儿上! 顾月卿并不需旁人给她找场子,将落在小君焰脸上的目光收回,放在案桌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在场不少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沈夫人觉得呢?” 安青被她冷厉的眸光狠狠一吓,竟不自觉的背脊手心都冒出冷汗。 她其实有点憷顾月卿。 不是哪个女子都有顾月卿这样连军中那些汉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武力和智谋。 “不会说话就闭嘴!”她的丈夫沈田是个软骨头,此时比她吓得还严重,难得的在她面前硬气了一回。 “公主下,jiàn)内近来头脑有些不清醒,她的话您千万别让在心上。”冷汗涔涔。 “你说谁脑子不清醒?”在家都是她压沈田一头,这会儿沈田如此说,安青便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就出了口。 连声音都没压住。 待中大半的人都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安青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做了什么。 求助的眼神投过去,却得尚书安明一记狠瞪。 蠢货!难道这里好奇的就她一人?偏要来做这个出头鸟! 安明并不打算多管,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如此不知轻重,在这节骨眼上,安家可不想为了她一个嫁出去多年的女儿冒险。 安明别开眼,安青有些不敢相信。 兄长这是不管她了?! 却不知她究竟惹了什么祸。 “看沈夫人的模样,似乎并不赞同沈大人的说法。那么,沈夫人这番突然发问,是在盘问本宫?” 公主下,禾术储君,将来禾术的君主! 盘问于她,莫要说只是一个二品官员的夫人,就是朝中的一品大员都没这个资格。 无疑,这个罪名不小。 “臣妇、臣妇只是好奇,断没有盘问公主下的意思……”安青的声音有些颤,她也不知这股莫名的胆寒究竟从哪里来,尽管她听说过很多关于公主下的传言,却从未亲眼看到过,她多有手段她也没见识过,照理说不该如此害怕才是…… “好奇?沈夫人好奇心如此重?” 安青心脏一颤,正要开口辩解,便听那道空灵却清冷的声音继续:“本宫不过三年未回宫,竟是不知有人连本宫的事都如此好奇。沈夫人,本宫可是要设个宴煮个茶邀你前来特为你的好奇解惑一番?” “不、不敢。” 被她幽幽的目光看着,安青实在撑不住,直接哆嗦着就席位跪下,“臣妇惶恐,方才是臣妇口不择言,公主下切莫往心里去。” 历经那么多,看过多少生死,顾月卿的冷戾眸光莫说一个寻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闺阁贵妇,就是一些久经沙场的人也未必受得住。 顾月卿是暂不希望旁人知晓她倾城公主的份,但这并不表示她害怕被人知晓,更不表示她会让她儿子躲躲藏藏。 在顾月卿看来,君凰那样的人不该屈居任何人之下,就该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那么,君凰与她的儿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是见不得人的。 哪怕小君焰此番尚不知事,她也不会让他受这个委屈。 即便这般暂躲一躲不见人在旁人看来可能连委屈都算不上。 再则,此番若她不杀鸡儆猴,三年未露面,这些人怕是已快忘记她是个什么脾。 正好安青撞上来,不用她再去思量如何方能更好的震慑这些人。 瞧瞧现在,她不过一两句话一个眼神,安青便战战兢兢跪下。其他人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上赶着来寻她的麻烦。 “起来吧,下不为例。” 凌厉的眸光扫向四下众人,竟是让大半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想来与本宫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本宫的脾气并不好,最是不喜旁人打探本宫的事,三年不见,若有人忘了,本宫不介意再提醒提醒。” 辅以浑厚内力的声音,震得不少人气血翻涌,有个别子弱的女眷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顾月卿这番意在震慑,是以并未留手。 ------题外话------ 二更五点。 第054章 是为义女,阮芸倾城(二更) 会武功的人惊叹,三年不见,公主殿下的武功竟又精进了如此多! 望尘莫及! 坐在顾月卿近旁席位,一直端着酒樽未说话的千流云忽而轻笑一声:“便是本相都不敢对公主殿下的事随意置啄,沈大人的夫人倒是好胆色。” “微臣、微臣惶恐,贱内不懂规矩冒犯公主殿下,望公主殿下和丞相大人恕罪。” 千流云是谁? 如今的禾术朝堂上,许有人不知或是忘了顾月卿是怎样的人,但千流云就在朝堂上,是为百官之首,他的手段如何没有几人不知晓。 个别对顾月卿尚存质疑的新官员,此番对她再不敢有轻视。 千丞相都忌惮的公主殿下…… 顾月卿看向千流云,千流云也没避开她的目光,朝她举了举杯。 看他一眼,顾月卿便收回目光。 千流云的打算她又如何不知。 她杀鸡儆猴,他随后震慑。 “看吧,朕就说不必担心,不管是玥儿还是流云,都是能耐的孩子。若非玥儿不要这皇位,朕哪里还需要继续坐在这里?完全可以安心游山玩水。” 阮芸提起的心才放下。 她知道他们有法子应对,但就是止不住会去担心,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这皇位玥儿从前便不愿接下,而今她是天启摄国公主又是君临皇后,想让她接管禾术怕是更难,不若……交给流云?” 禾胥睨她一眼,“若你能劝得流云继位,朕即刻拟禅位诏书。” 阮芸:“……”她忘了,流云也对皇位避之不及。 这一场宴会,因有顾月卿杀鸡儆猴在前,千流震慑在后,已无人再敢来询问顾月卿小君焰的事。尽管他们心里仍十分好奇,却也要努力装出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来。 宴会结束,宫中有顾月卿以前在禾术时住的宫殿,她便不必离开,只是其他几人皆要出宫去住安排好的驿馆。 千流云原是要将周茯苓接到他的府邸上去住,但周茯苓坚持道这不合规矩,千流云拗不过,便只得派人将她送到驿馆。 至于为何不是亲自送,自是因他尚有事需留在宫中处理。 马车从宫中驶出。 这一路委实疲累,素来好动的樊筝都靠着楚桀阳的肩头睡着了。倒是坐在对面的周茯苓陈天权叶瑜三人好似各有心事,瞧着还算精神。 忽而马车晃了一下,楚桀阳眼疾手快的捞起险些摔倒的樊筝,将她扣在怀里。 马车停了,有内侍的声音传来:“陈大公子,皇后娘娘请您一叙。” 陈天权一直怀着疑惑,宴会结束时他便想寻阮芸问明白,但四下的人都散了,眼看着阮芸和禾胥回后宫,他也不好贸然拦着,便想着待过两日亲自来求见。 没承想阮芸会这时着人来请他。 叶瑜推了推他,“师兄,去吧。”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难得见师兄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明日再来求见,师兄今夜估计也会被此事困扰得难以入眠。 此番禾术皇后着人来请师兄正好,也能免了师兄一直困扰着。 陈天权看着她,顿了一瞬才道:“你路上当心,我没回来之前莫要去别处,在驿馆等着。” “我知道了。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禾术不似别处,这里没有他们的人,她当然知道师兄是不放心她。 只是她能执掌整个叶家,还能在大燕做谋士五年,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就算她当真出去,在禾术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有能力自保。 便是父亲都不会如此将她当小孩子看待,唯独师兄。 不过,不可否认,听到他这样嘱咐,她心里是高兴的。 这世间除却父亲,独师兄待她最好,也只有师兄能让她全身心的信任。 看到她眼底的笑意,陈天权神色一柔,抬手揉揉她的发顶,“那我走了。” “嗯。” 临走时,陈天权看了楚桀阳一眼,纵是什么都没说,楚桀阳也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让他路上看着些叶瑜,莫要让她出什么意外。 两人此前不熟识,但行了一月的船,一行人里只有他们两个男子,偶尔也会一起下下棋。 虽还未到至交好友的地步,却远远胜过点头之交。 再则,即便陈天权没有这番类似拜托的嘱咐眼神,若叶瑜当真有什么事,楚桀阳又哪里会置之不理? 叶家是商兀的大家族,在商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叶瑜这个叶家少主有个什么好歹,动摇的许就是商兀的国本。 瞥开这些不谈,叶瑜也不需别人时刻看护着。 马车继续驶出皇宫,陈天权随内侍官离开。 不是去往御书房也不是皇后所居的宫殿,而是去往顾月卿在皇宫中居所。 与此同时,缘玥宫。 说起缘玥宫,宫殿还是阮芸命的名,大抵意思是顾月卿能成为她的义女,能成为禾术的公主入住到禾术皇宫中,都是缘分。 顾月卿将小君焰放在弟子搬进来摆放好的摇篮里,彼时小君焰已睡着。她坐在一旁,握着他的小手照常给他温养经脉。 突然有一婢女装扮的女弟子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向前一握,“主子,禾术陛下和皇后及千丞相来了。” 都来了。 顾月卿面上并无意外,没让人将他们请到会客殿,而是道:“将人请进来吧。” 她知道他们这番是来看孩子的。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婢女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千丞相,我家主子有请。”顿了顿又道:“少主想是累了,已睡下。” 万毒谷的弟子没几个不是机灵的,纵然顾月卿没吩咐,他们也不忍小君焰被吵醒。 这样只能算是提醒,算不得逾矩。 三人也不生气,阮芸还放低声音问:“睡了?那此番我们过来可会吵到孩子?” 婢女没多说,只道:“主子有请。” 片刻后,放低脚步声的三人走进来。 顾月卿松开小君焰的手,上前,拂身见礼,“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面上的面纱已取下。 尽管看过无数次她这张脸,阮芸还是不由唏嘘,真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半点不负她“倾城”的封号。 “玥儿不必多礼,母后与你说过多次,莫要如此见外。这些虚礼都是做与外人看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人,你不必动不动就见礼。” “母后自小便教导倾城,礼不可废。”这个母后,指的是天启惠德皇后。 不过倒是起身了。 若她再不起来,阮芸又得来扶她。 “哎,妹妹就是将你教得太规矩了,你不过十七之龄,该是活泼的年岁,却整日如个历尽千帆看破红尘的老人一般……”忽而想到顾月卿的经历,便忙转开话题。 “罢了,你既不愿唤父皇母后,我们也不强求。私下里,你就唤我姨母,唤陛下姨父,这总不过分吧?” 强求了这么多年都强求不来,阮芸也不再坚持。 她其实明白,顾月卿心里的父皇母后只有顾荆和陈明月。她是真将顾月卿当了女儿,也想要弥补她幼时便失去父母没有父母关爱照顾的缺憾。 本想着能让她改口,这样她失去父母的伤痛许就能稍有缓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不愿。 那便作罢。 左右他们又不是因着一个称呼才会待她如亲女。 “姨母,姨父。”顾月卿倒是没拒绝,因着眼前此人确实是她的姨母,她母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对于陈家,外面的人知之甚少,都以为横易先生只有一儿一女,虽则女儿嫁到何处外界无从探知。 但其实,陈横易一生只娶一妻,有一儿两女。 大女儿便是阮芸,也就是说,阮芸甚至比陈久祝都要年长些。 只是阮芸的存在,莫要说外人,连陈家人也不甚清楚。 陈天权就不知他还有一个姑母。 至于阮芸为何不姓陈,又为何连她的存在陈家都不提,还要追溯到多年前。 ------题外话------ 明天十二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5章 禾胥打算,禾术江山(一更) 彼年,禾胥游历天下,在君临与偷溜出家门的阮芸相识,此后相知并约定相守。 陈横易将子女都困在家中不出门,其目的是陈家需休养生息,不得参与到任何一国的权力斗争中,就算是由他们陈家需效忠的顾氏皇族执掌的天启国也不成。 更况远在海外的禾术。 为此,阮芸与陈横易闹僵,闹到最后,陈横易直接道,若她执意嫁到禾术去,不仅要与陈家断绝关系,连“陈”这个姓都不许再用。 阮芸被困在廖月阁十几年,又正是年轻气盛,加之遇到了心仪之人,哪里受得了亲生父亲这样的绝,一气之下就改了母姓离家…… 这一离家就是好些年。 无母族照拂,除了禾胥这个人,她便只能靠自己。 好在禾胥待她真心,她亦有几分能耐,不然那时她孤到禾术,又如何能在那些危机重重中活下来并坐上后位。 自来到禾术这么多年,她也只离开过禾术两次而已。 一次是陈明月与顾荆大婚,她也是在那时见到年仅两岁的陈天权。 说起陈明月,境遇倒是比阮芸好些。 许是因她嫁的是顾氏皇族,陈横易纵是明令她在外不得打着陈家的旗号,却未真正将她逐出家门。 阮芸第二次离开禾术,是顾月卿失踪两年后,她突然从陈家那边得到消息,道是顾月卿并还活着且人在万毒谷。 阮芸纵是与陈家断绝了关系,早年她还是陈家大小姐时,边也有几个忠心之人。后她离开,那些人仍留在廖月阁中,于偶然间得知陈横易救下顾月卿并将她扔在万毒谷,知晓阮芸与陈明月姐妹深,便想方设法将消息送到了禾术。 接到消息,阮芸便与禾胥出去寻人。 纵是知道人在万毒谷,然万毒谷神秘又弟子无数,实则并不是那般好寻。 好在禾胥早年游历在外见识不小,知道如何能联系上万毒谷。 下了刺杀任务,要求武功最高的杀手出手,刺杀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阮芸…… 然后,这个任务就被顾月卿接去了,彼年她尚未执掌万毒谷。 因她知道阮芸是她母后的姐姐。 就这样,阮芸见到了顾月卿。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一开始禾胥自是如何也不同意。且不说万毒谷的杀手里有没有顾月卿,就算有,任务也不一定会到她手里。 后来阮芸坚持,做好万全的准备后,禾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说来也是巧合,那段时,顾月卿正好接管杀手组,不然她许还真不知。 这是顾月卿唯一一次刺杀失败的任务,且又是她作为谷主弟子培养时接管杀手组之后的失误,其惩罚…… 总归那种万毒蚀痛不生的感觉,便是顾月卿都不敢再去回想。 不过,倒也正是因为那次,她与阮芸相认了。 阮芸让她跟她回禾术,顾月卿决绝了。她要报仇,且她已经想好报仇路该如何走。 她不想让禾术牵涉进来。 奈何阮芸不停的掉眼泪,顾月卿只好同意两年后再去禾术寻她。 好不容易得她松口,阮芸生怕她反悔,便不再bi)她…… 于是两年后,顾月卿已执掌万毒谷有一年,万毒谷的权几乎收拢在她手中,她才启程去禾术。 所以细致算来,她在禾术也不过待了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而已。 只是顾月卿如何也没想到,她人方一到禾术,就多了一个帝后义女的份,并有一个入了皇家玉蝶的名字,禾玥。 不用阮芸多解释,顾月卿也能知,为这个上了玉蝶的名字,阮芸怕是从与她做了约定回到禾术便开始谋划。 一个外族之人,认作义女便罢,要上皇家玉蝶…… 所以顾月卿不说对阮芸和禾胥感有多深,却是打心底里的敬重。 当初她和亲君临未告知禾术,有几个缘由。 一则,她和亲并不是奔着成婚而去; 二则,她不想禾术牵涉到她的复仇路中; 三则,有得那一场看到父母死在眼前,又在万毒谷三年几经生死的她已是冷心冷,纵然敬重禾胥和阮芸,却做不到将他们当家人。 这份敬重,细致说来应与她对天启太傅柳如风的差不多。 对于顾月卿的这声“姨母姨父”,阮芸只是低低一叹,并未在这上面多说,毕竟这些年,顾月卿是个什么,她也是清楚的。 “你赶了许久的路,想来也疲累了,今我们本应让你先好好休息,只是我实在想看小外孙一眼……”一边说,阮芸一边往摇篮处瞄。 “既然小外孙睡着了,那我明再来吧。” “无妨,缚谨生来便乖巧。” “那我,就看一眼?”还兴奋的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般年岁还有此心,禾胥宠溺的握着她的手,“走吧,看过一眼便离开,不然你得记挂一整夜。但你动作得轻些,莫要将孩子吵醒。” “我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么?” 禾胥轻笑,没说话。 阮芸瞪他一眼,就放低脚步看孩子去了。 禾胥和千流云也跟上。 待看到孩子,阮芸一愣,“这……” 阮芸的反应在顾月卿预料之中,倒是禾胥,看到孩子后的反应让顾月卿颇有几分意外。 只见他眼前一亮,然后惊喜道:“这孩子生而非凡,将来必有大成。不若……” 与阮芸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而后一齐回头看向顾月卿。 眼神让顾月卿眼皮一跳。 “玥儿,孩子睡着了,便不在这里吵他,我们外面说话。”领会禾胥的意思后,阮芸比他更激动。 两人先走出去,顾月卿和千流云在后面。 顾月卿轻轻抿唇,耳边传来千流云压低的笑声。 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兴奋高兴。 顾月卿看他一眼,眼神很是意味深长,然后千流云的笑就僵了僵。 他感觉,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外间,禾胥和阮芸已经坐下,顾月卿和千流云走到他们对面落座。 有婢女上来奉茶。 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就有人来报,陈天权到了。 阮芸让人将他请进来。 陈天权进来,看到屋中坐着的四人,脚步顿了一下才上前见礼,往中左侧的两人躬拱手,“见过禾术陛下、禾术皇后。” 阮芸脸上带笑,“天权来了?不必多礼,坐吧。” 陈天权道谢,朝坐在屋中右侧的千流云握了个拳算是打招呼,便在顾月卿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天权先稍等片刻,我和陛下有些事要先与玥儿谈。” “不是什么机要事,你不必回避。”陈天权正要开口,便被阮芸打断。 陈天权心怀疑惑。 阮芸看向禾胥,“陛下,还是你来说吧。” 禾胥也没推辞。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方看着对面的顾月卿和千流云道:“玥儿,流云,你二人一直不想接手朕的江山,不知此番可有改变想法?” “父皇,儿臣本不是皇家人,却在家逢变故后得母后相帮,不仅给儿臣安立命之所,还将儿臣视若亲子悉心教导。儿臣感念父皇母后恩德,定竭尽所能报答,但这禾术皇位,说什么也轮不到儿臣来坐。” “你这孩子,总说这些见外话。我与你母亲是旧友,得她托付,自是要护你周全。只是当年千家出事恰逢陛下登基在即,分不出心力,眼睁睁看着千家……此事陛下和我一直觉得有愧于你,有愧于千家。” “母后言重,您和父皇救下儿臣,又在登基后给千家平了反还千家清白,于千家已是大恩。” 自来无论是哪朝哪国,只要是皇位之争就没有寻常的。禾胥能坐上这个皇位,自也不是一帆风顺。 少不得要兄弟相残。 最终禾胥登上皇位,而那些争位的皇子里,也只有一个受了重伤活下来,赐封黎王。 正是如今袭了亲王爵位的禾均之父。 在皇位斗争那样激烈的境况下,禾胥本就自顾不暇,帮不了千家并非他所愿。 这些,千流云又岂会不知? “总归,这个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儿臣来继承。” 早便知他的态度,禾胥心下一叹倒也没再强求,转向顾月卿,“玥儿呢?” “我从前便说过,千丞相自幼便养在姨父姨母膝下,他比我更有资格继任禾术的江山。”都不是禾术的皇族,她不觉得自己这个后来者比千流云更有资格。 更况,她也没那么多心力多管一个禾术。 “不,公主与我不同,公主是入了皇家玉蝶的,比我……” 顾月卿打断他,“千丞相若想,一个时辰后皇家玉蝶上便能有你的名。” 千流云一默。 如今在禾术,公主下还真有这个能耐。 干笑两声,索不说话。 禾胥和阮芸也没反对顾月卿的说法。 时至今,不说顾月卿,就是他们二人,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更况千流云皇子的份早已得满朝大臣承认。 “所以玥儿还是坚持不要皇位?” “是。” 几人的对话,便是淡定如陈天权,内心也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不仅这几人竟就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至高皇权如此推脱让人惊诧,就是方才倾城对禾术陛下和皇后的称呼也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姨父、姨母。 怎样的关系才会有这样的称呼? 显而易见。 所以,禾术这位皇后是陈家人?更甚者,是祖父的另一个孩子?! 深吸口气,慢慢平复心底的震惊。禾术皇后既让他过来,定是会给他解惑,那他便先安静的等他们谈完。 “好,你们都不愿,朕也不强求。” 禾胥看着顾月卿,“玥儿,你嫁到君临之事,虽是未告知朕与你姨母,如今瞧见你过得好,我们便也是安心的。” “你既嫁到君临,又与君临帝比金坚,你们是拴在一起的。而今君临帝出兵大燕,不管缘由为何,有君临和天启同盟,大燕落败不过早晚。如此,在这纷乱的世道,君临帝显然最有望一统这天下。” “你是我禾术储君,又是君临的皇后,禾术和君临本就是一家人。总归要天下一统,就算你不愿接手,禾术江山早晚也是你们的。为免宵小作乱,你又不愿继位,朕观小外孙有非凡之相,决定将禾术交与他,你意下如何?” 说了这么多,果然是说这个事。 顾月卿不语,千流云却眉眼含笑。 见她不说话,阮芸忙道:“玥儿,你先别急着拒绝,小外孙是君临太子,将来君临帝打下的江山应都是他的,禾术自也不例外。难道你还想禾术落入黎王那样的人手中,平白给小外孙增个敌人不成?” 当然不是,若她容许那样的况发生,便也不会在出兵大燕的节骨眼上不远万里赶来禾术。 但是,她原也没想将禾术的皇权揽在自己上,更没想过揽在小君焰上。 若千流云来接手,便什么都解决了。 偏生千流云不愿。 突然,顾月卿眸光一闪,看千流云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 她道:“可以,不过……” ------题外话------ 二更三点。 第056章 商定完毕,风华郡主(二更) 她这一停顿,千流云不止头皮发麻,心尖也抖得厉害。狂沙文学网 他就知道不能高兴得太早。 只听她道:“缚谨年幼,又是君临太子,君临与禾术相隔万里,便是缚谨长大,恐也无暇兼顾禾术,需一信得过又有能力之人辅政。” 得,她说到这里,还有谁不明白她的意思。 禾胥一笑,他本也未期望小外孙能坐守禾术,只需挂个名即可。待小外孙挂了名,玥儿还能不管禾术的死活?待君临茯苓郡主嫁过来,有这一桩姻亲关系在,流云还能摆脱得了? “这个玥儿只管放心,朕皆已考虑妥当。流云还年轻,至少能辅政三十年。” 千流云嘴角一抽。 辅政三十年,这和他自己当皇帝有何差别? 他就是不想一辈子被在禾术,想四处游历看看这大好河山,才不愿继任皇位。 可这不愿辅政的话他也不敢说,万一他一说,便直接让他继位,那才是真正挣脱不了的牢笼。 “千丞相的意思呢?” 顾月卿一句话,问得千流云这个翩翩公子都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本相的意见重要么?” 辅政便辅政吧,待过个几年天下安定了,再寻个信得过又有能之人来顶替就是。 顾月卿眼底有一抹笑意,在千流云看来就是幸灾乐祸。 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下了。”禾胥的心显然很是愉悦。 阮芸也面露喜色,转而想到什么,又道:“玥儿这番回来应是有事要做,今决定的事便等玥儿将要做的事做完再告知禾术上下。” 阮芸也不是傻的,加之她对顾月卿的了解,知道她不会无故赶回来,便也大抵有了猜测。 “姨母思虑周全。” 定好继承人的大事解决了,阮芸心里高兴,是以再开口时,语调都轻快了许多,“天权想来也猜到了我的份。” “还请禾术皇后告知。”确实有所猜想,但他还是想知道得更透彻些,若禾术皇后当真是陈家人,何以这些年他都未听人提起过她? 阮芸一笑,“照着规矩,你该唤我一声姑母。” 半个时辰后,禾胥和阮芸离开缘玥宫,千流云和陈天权并未离开。 千流云留下,是有事要与顾月卿相商,陈天权则是因阮芸方才那一番话久久未回过神。 他猜到阮芸出自陈家,想着陈家那边却没有她的消息是因她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以致于陈家的人不再提起她,甚至连他这个陈家继承人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没承想,不过是她不如祖父的意,违背祖父的意愿要嫁到禾术这样简单缘由而已。 打着效忠顾氏皇族的旗号,告诫陈家人不得参与到任何一国的权势斗争中,偏又在顾氏皇族几近绝后时放任不管。 他很是不明白祖父究竟为何要如此行事。 因着所谓的休养生息,bi)走了姑母,bi)毁了父亲,甚至任由小姑被人害死…… 如今的陈家瞧着没什么变化,实则早已分崩离析。 甚至于到了今,祖父还端着架子,好似倾城没有他相帮就难成大事一般,事实上倾城需要他们陈家的助力么? 陈家人脉广又如何,于现下的倾城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罢了。 祖父这样行事,图什么呢? 想让倾城历经磨难,成为合格的天和王朝皇族后人?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用意是好是坏,祖父当年任由倾城自生自灭的做法都是不可原谅的,即便他为救倾城废了一双腿。 说他没有孝心也好,说他狼心狗肺也罢,在他看来,一双腿远不及倾城的命重要。 要知道在那些年里,倾城稍一不慎便会丧命。 只叹他当时年幼本事不够,不然,定不会坐视不理。 缓缓心绪,陈天权道:“二位既是有事相商,我便先行告退。” “陈大公子请稍候片刻,本相待会儿正好要去驿馆看看茯苓郡主,不若一道?” “陈大公子既是母后的侄子,算来也是自己人,本相与公主将相商之事,陈大公子听一听也无妨。” 智谋深远算无遗策,正是不少人眼中的千流云。 陈天权明显是关心公主的,也就是说他是可信之人,既然能多有一份助力,他又哪里有将其往外推的道理? 对上他眼底盈盈的笑意,陈天权没再说话。 顾月卿分别看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 言归正传,千流云收了脸上的笑,正色道:“此前传信,说得不甚清楚,便借此机会细细说来。” “公主让我查的消息,如信上所说,确实有了些眉目,只是再多的消息已查不到。” 意料之中。 “禾术除了黎王,当真还有个郡主?”顾月卿淡淡问。 郡主? 陈天权心下疑惑,却没打断他们的话,安静听着。 千流云点头,神色有几分凝重,“嗯,那位郡主自生下便随其母入了太庙,是以外人并不知她的存在,连母后都不知,只父皇知晓少许。若非我询问之后,父皇特去细致翻阅皇家玉蝶,于黎王府那一页上看到,怕是我们到此番都不知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皇家玉蝶,无端不会有人去翻阅,便是有需要去翻阅,也多是有目的的翻到对应的那页。 自十七年前黎王病逝,年仅几岁的禾均袭黎王爵位,黎王妃伤心绝带着出生不过两月的女儿到太庙修行,玉蝶上有关黎王府的那页便再无人翻阅过。 又是一个十七年不曾露面的人,便是禾均都从未提及,旁人又怎会想到她的存在? “她是黎王和黎王妃的女儿,早年便随黎王妃去了太庙,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玉蝶上,她名唤风华。因早年父皇继位时便说过,黎王和黎王妃的孩子,长子生来便是世子,长女生来便是郡主,是以纵是没有明面上的赐封旨意,禾风华也生来便是皇家一品郡主。” 禾风华?“可还有其他?譬如,她一武功及转瞬便使一个重伤之人恢复如常的本事从何处学来?” “暂未查到。”第一次在信上看到顾月卿说起这般非凡技艺时,千流云也十分惊疑。 转瞬便能使重伤之人恢复如常…… 委实难以相信有人会有如此本事。 但千流云也知道顾月卿自来不会说莫须有的话,既是提到,便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确定了此事的存在。 偏偏他又查不到禾风华这样的本事从何处习来。 不仅如此,他连禾风华这些年有什么异常都查不到,唯一查到的就是,她随黎王妃在太庙待了十七年。 这可是在禾术! 连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都查不到半点与禾风华有关的有用消息,若公主让他查的人当真是禾风华,此人藏得如此之深,断不是个好对付的。 顾月卿也微微拧了下眉。 若禾风华真是那个意图杀她的人,看来她是得好好应对了。 “继续让人查,此番我到了禾术,她既要杀我,相信很快便坐不住,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千流云赞同,转而想到什么,道:“从她要杀你的行径来看,必是早便知晓你就是禾玥。这么多年,禾术上下除却父皇母后和我,就连禾均都不知你的份,她却知晓……或许她比我们想的更难对付。” “无妨,而今这天下能让我忌惮的人还没出生。”当然,和亲君临之前,她是忌惮君凰的。 至于燕浮沉,也只被她当成最大的敌人而已,还不足以让她生出忌惮来。 她狂傲的姿态让两人一愣。 千流云忽而失笑。 陈天权微愣的神收住,并未多问,只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直言。” 顾月卿端着眸子看他,转而道:“多谢。” 她没直接拒绝,让陈天权双眸一亮,“不必客气。”若帮得上忙,他心里也能少些愧疚。 ------题外话------ 明天十二点。 最近好像都不能评论,和你们说一声。 第057章 郡主回城,禾术将乱(一更) <content> “听说了吗?郡主回来了!” “郡主?我禾术只有一位公主殿下,哪来的郡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我们这般年长些许的,都知当年黎王病逝,黎王妃便带着方出生两个月的郡主去了太庙修行。” “所以你口中的郡主指的是黎王府的郡主?” “不然还能是谁?说来,这位郡主和如今的黎王,才是真正的皇室正统呢!” “感情你是在暗指我们公主殿下不是皇室正统呢?!” “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快看快看!郡主的车驾进城了!听说这位郡主得先黎王赐‘风华’二字,不知该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 “你说什么呢?再怎么样还能过了我们公主殿下去?” …… 这样的声音在云河之巅内城中并不少,是以直至一队车马入城时,围观的百姓与当日顾月卿回城时相差无几。 只是人数虽相当,却没有顾月卿归来时满城跪迎的场面盛大。 但不管怎么说,这番之下,黎王府有一个风华郡主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云河之巅,甚至整个禾术。 此番,顾月卿到禾术已有半个月。 一个月内见着两次这样全城百姓相迎的大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 依旧是那处楼阁那间雅阁。 “风华郡主?”着一袭黑色斗篷的人坐在桌边,从窗户看向行在路上的车驾,端着茶盏在手心里晃了晃。 “是的,圣女。”这番是一个婢女装扮的人,只是面上戴了面纱。 “来禾术一个月,本圣女怎从未听说过禾术还有位郡主?” “回圣女,这位风华郡主两个月大便离开云河之巅去了太庙,十七年都未在外露过面,莫说外来人,便是禾术的人许多都不知这位郡主的存在。” “哦?这可有意思了。等等,你方才说,太庙?” 婢女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正色,忙垂头道:“是啊,禾术太庙,据闻十七年前先黎王病逝,黎王妃便带着仅有两个月大的风华郡主去了太庙,这些年一直居于太庙中。” “一直居于太庙……么?”便是斗篷遮住了脸,婢女也还是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了阴森森的味道。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是、是的。” “可知那黎王妃闺名为何?” “黎王妃的闺名?”婢女忙压下惊疑,“好似、好似叫安荷。”在禾术这一个月,纵是圣女没细说来禾术究竟有何目的,她们这些随着她一道来的下属都尽力在探禾术的消息。 “安……荷?!”竟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哐嘡”一声,是茶盏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安荷!太庙!果然是她!” 婢女完全不明白哪里惹得她发了怒,也不敢多问,只战战兢兢垂首降低存在感。 好半晌,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开口:“圣女息怒,您身上的伤尚未完全恢复,暂不能太激动,一切以您的安危为重。” 被唤作圣女的斗篷人正要发怒,突然动到了脖颈上已开始结痂的伤口。抬手抚过伤口处,阴郁道:“你说得没错,本圣女的伤还未完全恢复,一切需得以本圣女的安危为重!” 何止是这点伤,她还被一身仅被压制却无法解除的毒困着,随时可能丧命! 还有…… 抚在脖颈上的手便移到脸颊上,“欠了本圣女的,本圣女一个都不会放过!顾月卿!夏叶!严玉!都给本圣女等着!”待她将禾术这边的事弄清楚了,再一个一个去寻他们讨回! “圣女,属下、属下有一事不解,不知……” “说!” 分明隔着斗篷,婢女却觉得像是被恶鬼的眼神盯着一般,吓得一阵哆嗦,忙跪下,“圣女既是如此怨愤那些人,应好好将身体养好,何以冒着这么大的险先来禾术……属下逾越,实在是属下等不明圣女的打算,不知该从何处着力方能更好的为圣女解忧。”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你倒是个忠诚的。” “既是想帮本圣女解忧,其他的暂不必管,全力查黎王府,尤其是那位黎王妃安荷!” “是。” 不一会儿,两人离开了雅阁。 只是两人方走出雅阁下楼,另一个雅阁中便出来两人,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 “方才那人,可知是谁?”依旧是一袭黑色斗篷加身之人。 语罢就是一阵咳嗽,“咳咳咳……”捂着嘴的手帕上是一片血迹。 “主子,您还好吧?”身侧一黑衣蒙面的人忙上前将其扶住。 并未回答,依旧执着于方才的问题,“适才那人,可知身份?” “属下这便去查……主子,属下先扶您回去休息。” 斗篷人甩开她的手,“现在便去!” “是……”闪身离开时,黑衣人不放心的看了斗篷人一眼。 斗篷人又回了雅阁。 这时楼道角落里走出一人,是这茶楼的伙计。 伙计拍拍心口,怎么近来的客人一个比一个吓人?还有,现在的贵人们都喜欢戴着个黑色斗篷么? 实在理解不了,伙计挠挠脑袋,便端着个托盘下了楼。 而伙计方走出的楼阁里,此番亦是坐着几人。 此是这家茶楼最好的一间雅阁,几人席地对立而坐,皆能清晰的看到窗下的街市,底下过路的车马也看得尤为清晰。 “小月月,这风华郡主又是个什么来头?”樊筝看着对面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摇着身侧放着她小孩的小篮子,着一袭浅蓝色纱裙的绝美女子,一边问一边啧啧感叹素衣的她比之红衣来也丝毫不逊色。 顾月卿看底下渐渐走远的车马一眼,对她道:“方才你派去的人不是已探到?” 就在方才,樊筝派了她的贴身婢女伊莲去打探,那路上百姓的说辞伊莲已一一转述给雅阁中的几位主子。 一张席地而坐的矮几,除却小篮子里放着的小君焰,还有七人,千流云和周茯苓也在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禾风华没事闹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故意挑衅你啊?”半个月前小月月才风光回城,半个月后禾风华又闹出这么一出。 她敢说,若非有人故意引到,断不可能引来这般多的百姓围观。 还有这禾风华的存在,分明之前禾术都没几人知晓,却在几个时辰内传遍了云河之巅的大街小巷,此番怕是连路上的小娃娃都知道了。若说没人暗中运作,打死她都不信。 “她此番目的许只是想让禾术上下都知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顾月卿淡淡道。 “这样大的阵仗当然也有这个目的在,但我就是觉得她更多的是在挑衅你。你回城闹得动静大些,那是你应得的,她一个十七年不露面的郡主,为百姓操过一回心?出过一份力?凭什么弄出这样大的排场?” 半个月,足够查清楚很多东西,樊筝此番已知晓顾月卿为何在禾术如此得民心。 那可都是用命换来的。 清除困扰禾术多年的海盗团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便是未经历过那样的场面,樊筝也大抵能想象得到,就算是顾月卿亲自上阵,那也定是费了不小心力的。 几人都很赞同樊筝的话,尤其是站在一旁的秋灵。 一个什么都不付出的人,就想得与主子一样的待遇?还让人传什么,她才是禾术正统皇室中人,这不明摆着讽刺她家主子是个外人么! 就算主子不在意这些,她还是很气不过! “还有,那些人都传的什么话?什么叫做禾风华和禾均才是正统?我们小月月为他们做了多少事带来多少好处,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话也不能如此说,那些传话的百姓明显是有人事前安排的。”叶瑜抿一口茶道。 这个樊筝当然知道,她就是看不惯这禾风华。 正说着,有一人进来,“见过主上、见过公主殿下。”先给千流云见礼,显然来的是千流云的人。 千流云放下茶盏,看着侍卫问:“可有查到?” “属下无能,方追出去便不见了人影,那人又是一身斗篷装扮,属下并未看清其样貌。” 这里的人有大半内力深厚,方才隔壁雅阁摔碎东西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便着人去查探。 千流云拧眉,“在云河之巅你们也能追丢了人?” 侍卫忙单膝跪下,垂头惭愧道:“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继续去查。”这是不罚的意思。 “多谢主上!属下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查出来!”顿顿,道:“属下还有一事需禀。” 千流云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方才属下虽未追到那人,却瞧见近旁另一个雅阁中走出个亦是斗篷加身之人,好似也派了人去查探那离开之人的身份。” 又是斗篷?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什么时候开始,禾术的防卫如此松懈了?” 顾月卿的意思很明显,从前禾术的消息,便是诸如君凰燕浮沉楚桀阳等人想探都难,而今竟是有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云河之巅。 “是臣的疏忽。”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如此漏洞,千流云神色也有些难看。 “千丞相,本宫说这些并非是责怪于你,只是想提醒一番,既是有人能躲过禾术的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入得云河之巅,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更不能小瞧。” 千流云何等头脑,哪能不知她所指为何。 有人能躲过他们入禾术,必是在禾术内部有人相帮。这些相帮的人自然不会是听令于他的,更不会是听令于顾月卿的。 “臣会着人将守军一一盘查。”竟有人敢将手伸到守军里去! “嗯,尽快,本宫也会派些人助你。”她派出的,自然是万毒谷中人。 自来对查探消息,万毒谷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有万毒谷的弟子出手,自是最好。 千流云中肯道:“如此甚好。” “那小月月,这个禾风华我们要不要想去领教领教?” 楚桀阳轻拍了一下樊筝的脑袋,“别胡闹!” “我哪有胡闹?禾风华明显是来者不善,我们得去探探她的底啊!你瞧瞧,此前就是我们想来禾术都难,现在却有人能在小月月和千丞相的眼皮子底下溜进禾术,方才还在千丞相的侍卫追查下安然逃脱,我觉得这肯定与禾风华脱不开关系!” “那是旁人的事。” 这个话若叫旁人听来,定会觉得楚桀阳太过凉薄,怎么说他们接触了这么久,且他还与千流云是好友,如今却只得他一个“旁人”。 但是,不管是顾月卿还是千流云,都未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 一来,这是楚桀阳的性情使然。 二来,身在他们这个位置,公归公私归私,定要分得清楚才成。 就连“热心肠”的樊筝都没觉得他的话不对,只瘪瘪嘴,“反正关乎小月月,我就想管。” 是就想管,并非就得管。 樊筝不好事,但顾月卿于她终究是不同的。 若换了此事与旁人有关,她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多管分毫。 顾月卿看樊筝一眼,而后道:“不必去冒险,身为郡主,既是回来了,自然要进宫拜见陛下和皇后。”</content> 第058章 黎王禾均,兄长妹妹(二更) 黎王府门前。狂沙文学网 浩浩dàng)dàng)的车马停下,禾均正领着府中一众下人在大门口迎人。禾均脸上带笑,与平里的模样不同,此时的他笑得很温和,见马车停下,还忍不住上前。 神色略有激动。 马车停下,有一婢女模样的人先掀开车帘走出,而后便有将手放在她的手心,由婢女搀扶着走下来。 这时,候在府门外下人及好奇跟过来的百姓们看清了女子的样子。 一素色锦袍,盈盈的段,发髻梳得齐整的三千墨发散落至腰际。分明素雅的装束,却让穿出一种凌厉高不可攀的感觉来。 这是个美人。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这样想。 只可惜待他们去看时,看到的只是遮住了她面容的面纱。 然即便看不清面容,也依旧让人无法忽视她那好看的眸子。就是看着她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些古怪。分明那么无害,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不敢多看的感觉来。 下了马车仍是婢女扶着,步子迈得不大,行得也很慢。直观的便让人觉得,她的子并不好。 转念一想,自小养在太庙那种青灯古佛的地方,每天只能吃斋念佛,能养出好子才怪,众人便也释然了,同时对她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来。 “妹妹终于回家了!” 禾风华看禾均一眼,看似无波的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鄙夷,微微拂,“风华见过哥哥。” 禾风华这一番拂见礼,跟在她后的几个婢女看向禾均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只是很快便被她们掩了下去,无人瞧见。 “妹妹这些年在外吃苦了。” 说着就要来握禾风华的手以给她宽慰,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过,禾均一愣,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她道:“这些年陪着母亲,风华很是满足,并不觉得吃苦。” “怎会不吃苦?早些年哥哥便多番派人去太庙将你接回家,你皆不愿回,下人回来通禀,哥哥才知你与母亲在太庙过的什么子,清汤寡水,穿在上的皆是麻布衣衫。” “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不如。还有年年岁岁过去,你都、都过了议亲的年纪,往后想要寻个好人家……” “哥哥!” 禾均的话骤然被她略显凌厉的声音打断,还愣了一愣,罢了细致去看,又还是那个清雅柔顺的妹妹,暗道方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妹妹哪里会有那等骇人的气势?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哥哥知晓你孝顺母妃,但若今年你再不回府,哥哥都得亲自去接你了。不过你的婚事也不急,我黎王府的一品郡主,配得上这天下最好的男儿。” 禾风华看着他这副看似气势足,实则颇有几分自欺欺人的话语,心下冷笑。 竟会因着说出她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儿这种话而心虚? 这天下男子,她可一个都瞧不上! 她要做的,是登上至高之位,一统这天下!她可不会依附男人过活,她若要权势地位富贵荣华,皆可自己挣来! 为所困,为男人失去自我的女子,通常都不会落得好下场,就像大燕那付盈寰和药王山那夏锦瑟一般。 她们没有本事么?不是女子中的翘楚么?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皆是因她们被男人迷了心智,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所造成。 她又岂会让自己变成那般模样! 事实上,禾风华想得片面了,或者说她从小习到的东西将她教得偏执了。 权势固然重要,但得到权势却失去一切,岂非孤苦一生? 只是现下她还未明白这个道理,亦或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因为她心中对权势的渴望太大。顾月卿仅是占了储君的位置,未见面禾风华便已开始谋划除掉她。 若非忌惮顾月卿,禾风华怕是早便下手了。不得已拖到如今,也是她意识到若再不动手,怕是更难寻到机会。 “哥哥。”低低唤了一声,像是闺阁女子的羞涩。 禾均一笑,“好好好,哥哥不说便是。妹妹一路劳顿,先进府。” “恭迎郡主回府!” 禾均走在前,却没看到禾风华眼底的杀意。 若非留着禾均这个蠢货还有用,她早便将他解决了,何至于在这里同他虚与委蛇! 装什么无害的好妹妹。 啧! 一直走到备好膳食的前,两人落座。 彼时禾风华的面纱已取下。 很美,且是那种艳丽的美。 即便她着一袭素衣,面色看起来有少许苍白,也依旧掩盖不了她容貌所带来的张扬潋滟。 禾均看得都愣了神,心道她妹妹这般容色,比之天启那闻名天下的倾城公主来,也是丝毫不逊色。 只可惜…… 若非太庙十七载,妹妹的存在又何至于连他们禾术人都不知! 想到这里,禾均眼底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都怪禾胥!若非当年他对父王那样狠,父王也不会落下病根,更不会英年早逝! 这禾术的天下,本就是他们黎王府的! 他绪的变化皆被禾风华看在眼里,而她非但没有半分感动,反觉得禾均不自量力。 心下冷嗤一声,若他当真有能耐,何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在禾术还处处被千流云压制?在朝堂上连个有分量的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分明是禾术正经亲王,却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子夺去了大权! 就这点本事也敢妄想将为黎王府出头?也有脸为她打抱不平? 禾风华想什么,禾均并不知,他将怒意压下,表现出温和哥哥的模样,问:“母妃她还是不愿回府?” “是,母妃说过,自她离开黎王府那,便不打算再回来,以免触及伤心事。” 禾均低叹一声,“罢了,母妃与父王谊深厚,父王的死对母妃的打击太大,母妃不愿回来便不回来吧,过几本王再着人多送些衣物到太庙去就是。” 撇开其他不谈,禾均其实还算个孝子。 只是他的话让禾风华十分的不屑。 谊深厚?母妃可不是那等会为男女之前所困的人!母妃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夺得禾术的皇权! 一个女人,方生产不久便失去丈夫的女人,却有勇气避居太庙青灯古佛近十八年,就为了掩人耳目。 这样的女子,放眼天下也唯有母妃一人而已! 更况,父王那样连个皇位都争不得的失败者,可配不上母妃! 那个教她一本事,为她和母妃的谋划培养势力筹谋多年的男人,才堪为母妃相配! 若禾均知道禾风华心里的想法,定是会气得吐血。 “知道哥哥记挂,母妃定会很高兴,这些年我与母妃在太庙,母妃总是念着哥哥。” 禾均一顿,却没接她的话,只道:“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的笑有些僵硬。 事实上,禾风华没发现他的异常么?当然发现了。 但她并不同禾均,反而觉得他懦弱至极。 母妃离开黎王府时,他已有五岁。在他这个年纪,她早便被丢母妃丢给师父学得不小的本事。师父对她尤其严格,她什么苦都吃过,母妃也从未给过她多一分关心。 母妃的关,难道就他一人没有么? 她从未放在心上,他却还耿耿于怀。 不是懦弱又是什么? “你今次回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怕是接下来的子不会安稳,明也得随哥哥一起进宫见见那两人。” “哥哥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哥哥也不喜欢,眼下暂且忍忍,待以后哥哥再不用忌惮任何人,你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无人敢说半句不是。” “千流云一人已难以对付,如今禾玥回来了,我们的处境更不好。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心,哥哥会护你周全。” “哦,禾玥你许不知晓是谁,待用过膳,哥哥再细致与你说说如今禾术的局势。当然这不是想让你参与其中,只是多少了解些,你心里也有个底……” 禾风华放下碗筷,微微拧眉打断他,“哥哥。” 禾均疑惑的抬头看她,“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先用膳,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对对对,先用膳。哥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府里的厨子多做些,你先尝尝,若不合胃口,明哥哥再让他们做别的。” 禾风华眉头拧得更甚,看着禾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古怪。 分明肚子是有些饿,看到这一大桌的菜,却突然没了胃口。 这怪异的感觉让禾风华很是不自在,通常让她不自在东西或人,都会被她一一丢弃掉或解决掉。 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把方才心底那抹怪异之感压下。 再看向禾均时,眼底只有蔑视和嘲讽。 明天便入宫么?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与公主下见面呢! 格外的叫人期待。 ------题外话------ 每个人物都刻画得有点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明天十二点。 第059 入宫觐见,各有心思(一更) 夜半时,黎王府书房里。 “王爷,属下觉得有几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禾均身着一件内衫在披了一件外衫,就这样坐在桌前,手中执着笔像是在批阅东西这类。 闻言停笔抬头,“说。” “郡主已在您事前安排好的院子住下,但此前您安排伺候郡主的那些人,郡主一个未留,只留下她带回的那五六个婢女,因您有交待,一切按照郡主意愿来,是以管家未敢多言。” 禾均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郡主久居太庙,习惯了清静,不愿有那么多人打扰也是寻常。” 侍卫低声应是。 接着又道:“还有一事,得知郡主将归,王爷特让属下安排人混入百姓中传出有关郡主的消息。属下有分寸,纵是能让人很快便知黎王府有一位风华郡主,也断不会造成今日这样全城百姓相迎的场景。” 树大招风,尤其是在公主殿下归来的当口,时隔半个月又闹出一场举城相迎,实在有打公主殿下脸的嫌疑。 侍卫尚且知晓如此顾虑,禾均又岂会不知。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另有隐情?”只是不知是早便知晓还是觉得无所谓,禾均的表情并无多少意外。 “属下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禾均敛下眼帘沉默片刻,才道:“许是禾术太久没有新鲜事,郡主突然归来方引得如此大的关注,不必大惊小怪。” “退下吧,此事不得再提。” 他都这么说了,侍卫哪里还敢多言,应声退下。 待侍卫离开后,禾均便放下了笔,没了再继续批阅的心情。 * 翌日,早朝过后禾均便回府带着禾风华进宫。 御书房。 禾胥坐在主位上,阮芸坐在下首位,顾月卿和千流云隔着一个摆放茶点的矮几坐在左侧。 “黎王到!风华郡主到!” 一声通传,几人抬头往御书房大门看去,入眼先是禾均,接着便是落后他一步的女子。 所有人将视线定格在那女子身上,顾月卿也不例外。 许是因着进宫面圣,她特地着了一身清雅却不失华贵的衣衫,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发上首饰不多,却很精致。 再看她的样貌。 不看还真不觉得,这一看,便是顾月卿的眸子都顿了一下。 绝美的容颜,张扬艳丽。 当然,这不是让顾月卿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她从这女子的眼底看到了睥睨,对一切人事物的睥睨。 就在顾月卿看向她时,她也抬眸朝顾月卿看来,唇角微微一勾,那是一抹挑衅的笑。 顾月卿淡淡挑眉。 这样公然与她挑衅,不得不说,禾风华很是有胆。 想想也是,敢几次三番刺杀于她的人,胆子又岂会小?许久不曾遇到可以用心一斗的对手,难得的,顾月卿来了几分兴致。 禾风华给顾月卿那个挑衅的笑很快便收回,是以除了顾月卿,便只有千流云一人瞧见。 千流云微微拧眉。 这个禾风华好生张扬,竟是半点也不掩饰她的野心。 看来,她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已被他们知晓,便不再打算遮遮掩掩。 “臣携妹妹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禾均说着便跪下,看得禾风华黛眉深蹙,她可不觉得这世间除了母亲和师父,谁人受得起她的跪拜礼。 禾均跪下,她却还站着,显得尤为突兀,所有人包括跪地的禾均都齐齐看向她。 “妹妹,给陛下和皇后见礼。”语罢看向主位上的禾胥,“陛下和娘娘恕罪,这些年妹妹都与母妃待在太庙,不甚懂这些规矩,又昨日方回府,未来得及请嬷嬷教习。” 提起黎王妃,谁也不知禾均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听到他提起黎王妃,禾胥和阮芸面色都是一顿。 当年杀了那多人,却独留下黎王,并许他亲王之位还让其留住云河之巅,并非没有缘由。 黎王曾救过禾胥一命。后来也主动从皇位之争中退出,或者可以说,黎王打从一开始其实就不想要禾术的江山,只是不知为何,他又卷进了这场斗争中。 “不过虚礼,无妨。今日没有外人,黎王也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头微垂着,旁人瞧不见禾均的情绪。 只是他无意间扫过一旁的顾月卿和千流云时,眼底带着深深的恶意。当然,也许他看着禾胥和阮芸时也有这般眼神,只是在顾月卿和千流云的角度看不到而已。 总归,这兄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便是,不然当初千流云也不会被禾均的死士所伤。虽则千流云晕船落了下风,然若不是真有点本事的,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禾均五岁便接管黎王府,继任黎王爵位。 这么多年过去,黎王府不仅屹立不倒,还在禾术愈发有存在感,谁又能说这不是禾均的功劳? 要知道五岁的禾均便失去父亲远离母亲,一人扛起整个黎王府。 “你便是风华吧?”阮芸浅笑着开口,很是端庄娴雅,皇后的风仪尽显。 “回皇后娘娘,是的。”对于他们对她不见礼之事的宽容,禾风华并不觉得感激,反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 “多年不见,再见你便长这般大了,你与你母妃很像,都是顶顶的美人。” 阮芸这话并非恭维,早年谁人不说黎王妃安荷是禾术第一美人?她的堂妹安青在她面前完全不能看。 不错,黎王妃安荷是安家人,是安青大伯父的嫡女。 据说安荷的父亲原是安家当家人,只是后来一家人遇害只留下安荷一人,养在其叔父,也就是安青父亲膝下。 至于当年安荷在安家都过的什么日子,只有安家人知晓。而安荷与安家的关系如何,也只有安家人知道。 还有传言说,安荷成了黎王妃不久,安家当家人就病逝并非巧合。 当然,这些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禾风华和禾均两人都不关心,顾月卿等人更不关心。 只是阮芸觉得禾风华和安荷像,不止是说相貌,还有她们眼神里的那股子张扬,简直一模一样。 “皇后娘娘谬赞。”微微垂下头,看着像是谦虚羞涩。 见此,顾月卿便知,禾风华这是不想这么早便撕破脸。 转念一想,她一个十七年都不曾露面的郡主,骤然回来,禾术上下都还未完全承认她的身份,她若此番便撕破脸,未免太过愚蠢。 “既然来了,便坐吧。今日没有外人,也不必在意那么多规矩。”说着,阮芸看着顾月卿和千流云,“对了,风华,那两位是养在本宫膝下的皇子和公主,流云是禾术丞相,玥儿是储君。” 养在膝下的皇子公主? 嘁! 不过是些外人罢了,也妄想占着他们禾术皇族的名头! 心中轻嗤,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昨日回府,哥哥与风华提过。”转向顾月卿二人时,眼底的张扬凌厉全然不再掩饰,微微拂身,“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千丞相。” 照理说,郡主不必给丞相见礼,然千流云并非只是丞相。 她这番样子,让禾均眼神一厉。不为其他,就为,他黎王府的郡主,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凭什么要给两个外来人行礼! 阮芸也和禾胥对视一眼,两人皆面露疑惑。 禾风华虽然眸中有着与她母亲一般的张扬,但就她这副柔弱的身姿及不惜放下身段的姿态,真的值得玥儿和流云如此谨慎对待么? 甚至为了对付她,玥儿特赶回禾术。 当然,想是这般想,禾胥和阮芸也不是蠢的,他们轻易不会被禾风华的表象欺骗。 毕竟,通常隐藏得最深的人,最是能屈能伸。 对上禾风华那般张扬的眼神,顾月卿算是看明白了。她这番佯装,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禾均。 禾风华好似并不想禾均知晓她的真面目。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发现,即便不知道禾风华为何不想让禾均知道她的真面目。 “风华郡主不必多礼。”她唇角亦是勾起的一抹细微却邪肆的笑,让禾风华一愣。 果然,他们的公主殿下面上瞧着清雅出尘,实则骨子里是个冷戾杀伐又张扬邪肆的。 禾风华和禾均落座。 禾胥问:“你母妃还是不愿回来?”不管真的关心与否,现在还没撕破脸,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多谢陛下关心,母妃说过,她此生都会留在太庙为禾术百姓修行祈福。” “你母妃有心了。这些年在太庙,你和你母妃都受苦了。” “能为禾术百姓出一份力,母妃甘之如饴,风华能陪着母妃,亦是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苦。” “你是个好孩子。” “你自小便离开云河之巅,对云河之巅许有陌生,正巧你与玥儿年岁相当,便多多相处。朕和皇后都有些乏了,便由玥儿带你在宫中随处转转吧。当然,如果你们嫌皇宫闷,也可出宫去玩。” “谢陛下。”禾风华看向顾月卿,“有劳公主殿下。” “无妨,左右本宫也无事可做。” 禾胥的目的是让顾月卿多和禾风华接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顾月卿和禾风华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于是,四人一道离开御书房。 待出了御书房,禾均才恢复以往的姿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收敛? 看向千流云,“听说千丞相未过门的妻子已到云河之巅?” 一句话,让千流云变了脸色。 不是害怕他,而是禾均这轻挑的语气让千流云非常不喜。 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君临,禾均意图劫走茯苓! 回到禾术,他没少给禾均找麻烦,但黎王府根基算得上深,并不好动,是以他做的那些最多能给禾均找些不痛快,还动不了其根本。 “黎王消息倒是灵通!” “这是自然,毕竟那可是我们禾术未来的丞相夫人,本王自然得上些心。” 那时在君临,他准备掳走周茯苓就是想给千流云点教训,让千流云颜面丢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捣乱的坏了他的事,此后又再寻不到机会动手。 正愁没有地方入手呢,那君临的郡主就自己撞上门来! 在禾术,君临郡主可没有那么难动。 不过……千流云似乎很是在意他这个未婚妻,在她身边安排了不少人。禾术是他的地盘,更是千流云的。 周茯苓不难动,却也不好动。 “本相未来的夫人,便不劳黎王多费心了!黎王当知道,茯苓郡主不只是本相的未婚妻,还是禾术和君临达成友盟的关键。” 变相的警告,禾均又岂会听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在君临都敢动心思,更况如今是在禾术。 “本王自然知晓,千丞相不必紧张,本王又不会真做什么。” 转向一旁戴着面纱的素衣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倒是公主殿下归来至今,本王一直未有机会与公主殿下见面,不知公主殿下这些年在行宫,身子养得如何了?” 第060章 禾均心思,倾城一掌(二更) 顾月卿眉头一皱,她很是不喜欢禾均用这般眼神看她。 冷冷一眼扫过去,禾均便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连他都闹不明白为何仅一个眼神就害怕成这样。 再去看时,那双仅露出的凤眸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禾均突然觉得这熟悉的眼神在哪里看到过,且绝非是在三年前。 “还是说,公主殿下这三年待在行宫,实则只是个幌子?” “黎王在质疑本宫?且不说本宫这些年在行宫是真,便是假,也不是黎王该过问的!” 她暂不想暴露她的身份,不过是一时半会儿懒得应对这禾术上下,却不是怕禾均知晓。 禾均和禾风华一道进宫,她并不知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许禾风华已将她的身份告知禾均也未可知。 如此,她又何必再遮掩。 禾均脸上笑意微收,“所以,公主殿下这三年真不在禾术?” 无疑,禾均是觊觎顾月卿的,即便他从未看到过她的样貌,但她一个女子能以外来人的身份得禾术上下承认且坐上储君之位,让人不自觉的便想将其征服。 然一个女人和权势比起来,他更在意的还是权势。 是以这番听到顾月卿如此说,他心里不由一慌。 若她当真三年都不在禾术,那她又去了何处?他可不觉得她会无所事事的云游天下! 也就是说,三年后再归来的她,许比三年前更难对付! 再想到她归来时似乎带了个孩子…… 禾均一双眼睛不由睁大,“你、你在外与人生了孩子?” 这是个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丈夫抓妻子与人有私似的! 顾月卿眉头皱得更深,“与黎王何干?” 她竟没否认! “你、你怎能……”禾均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就好像自己的东西失踪一段时间,再找到时已另有主的作态。 “本宫如何不能?难道本宫的婚嫁事还要请教黎王不成?” 禾均这样的反应,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对顾月卿怀着怎样的心思。莫要说顾月卿,就是千流云都觉得恶心得不行。 他还真够敢想的! 竟连顾月卿都敢觊觎,他难道不知这个女人有多强悍么?不说她在禾术的地位皆是她打来的,就说此前外界有关她的传言。 万毒谷谷主自来出手不留人。 虽不全属实,却也不全作假。 她是个狠辣之人。 禾风华看到禾均这蠢样子,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禾均未看到,顾月卿和千流云却留意到了。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妹妹,她是禾术的储君,竟偷偷在外与人有私还生下孽种……” 话未说完,人已被顾月卿一掌挥出去。 淡定的收回手,眸光冷戾,“黎王若不会说话,本宫不介意教教你!” 这一掌顾月卿并未留手,禾均喉头腥甜,对顾月卿有了新的认知。 她的武功竟精进了如此多! 心下愈发不安,却不愿就这样丢了颜面,硬着头皮将那抹不安压下,道:“若不是孽种,那孩子的父亲是何人?没有三媒六聘拜过天地,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孽种!” “呵……黎王又怎知本宫未拜过天地?至于本宫孩子的父亲,黎王还不配知道。” 不配…… 这个词的分量并不轻,尤其是由顾月卿说来。 顾月卿在禾均待了一年多,禾均多多少少和她有过些接触,知道她是个张狂的人,且素来都是冷清着一双眸子。然此番提及那孩子的父亲,她那双自来无波无动的眸子竟泛着亮光。 寻常人,断然征服不得她。 那么,她孩子的父亲必不是泛泛之辈! 那又是谁呢? “哥哥,你没事吧?”被一掌击出去这般长时间,禾风华才开口询问,禾均以为她是吓着了,抬头去看,却见她一脸淡然,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不仅如此,她竟是没有上前来扶他的意思。 禾均一颗心微沉,仿佛某种猜测已得到答案。 禾风华迟迟不上前,是此番比起不让禾均知晓她的底,她更在意的是顾月卿。 她和顾月卿交过手,方才那一掌便能看出,如今的顾月卿已不能同此前与她交手时同日而语。 她知道,顾月卿练的是琴诀,无琴在手,她的实力已是大打折扣,然便是如此也依旧如此厉害。 不过一掌就将禾均击成重伤!那若顾月卿手中有琴,岂非就是她来与顾月卿交手也讨不到好? 是顾月卿的实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如此多,还是当初她之所以会在与她交手时那般吃力,是因她怀着孩子? 不管是什么缘由,禾风华都不敢再小瞧顾月卿。且对于她方才所说的,她孩子的父亲是谁禾均不配知道,她觉得并未说错。 君凰此人,可比顾月卿难对付多了。 谁又能想到,君凰身上的毒会被顾月卿给解了! 这样一个人,自此便失去了控制,只能为敌。 若非此番君凰出兵大燕,跟着顾月卿一道来禾术,禾风华很清楚,她对上这两人,胜算几乎为零。 那她就只有在顾月卿孤身一人时,快些将她解决! 此前原想着在外直接把人杀了一了百了,没承想还有一个北荒七城保住了她,让她错过杀她的最佳时机! 本不想这么早回来,没想到万毒谷和千流云能力如此不俗,这般快就查到了她身上。 身份败露,若再不出现,待顾月卿在禾术安排好一切,她再回来便落了下风! 本想利用禾均这个蠢货一番,没想到他竟如此无用! “公主殿下,不知者不怪,你因着一句话将我哥哥打成重伤,难道不觉得过分?你自己婚嫁却不告知旁人,偏又将孩子带回,难道不是早该想到会有此误会?” 一开口便说到了点子上,顾月卿对她又高看几分。 “风华郡主说得在理,但本宫回宫当日便告诫过,本宫的孩子不得任何人置啄,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风华郡主和黎王莫不是觉得本宫在说笑?” 说着,看向倒地的禾均,“不过,黎王当真连本宫一掌都受不住?照着本宫的估量,以黎王的武功,此番便是会受伤,也当不会摔得如此惨烈才是。那么,黎王故意重伤摔倒,目的又何在呢?” 顾月卿话音落,禾风华和禾均的视线便撞到一处。 ------题外话------ 头昏眼花的写了一章,先更新吧。 大家明天十二点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1章 黎王府宴,请君入瓮(一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在禾风华的复杂目光注视下,禾均捂着心口起身,虽受了点伤,但还不至于站不起来。 禾均这番,不过是在试探禾风华罢了。 到现在,禾风华又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打算。 既已被试探出来,禾风华也不回避,只勾唇道:“看来哥哥比我想的要聪明。”陈述事实,并没有任何讽刺意味。 毕竟之前她一直觉得禾均是个蠢货。 “妹妹也比我想的要能耐。这样也好,不然往后妹妹想一人出府,哥哥都不放心。” 禾风华一默,端着眸子打量他,禾均神色不变,让禾风华拿不准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顾月卿淡淡挑眉,原以为可以挑拨离间一番,没想到禾均却是这样的反应,看来他很在意禾风华这个妹妹。 不得不说,禾均确有几分胆色,敢借她的手来试探禾风华,便不怕稍一不慎当真一命呜呼? 禾均说着便转向顾月卿,“公主的武功似是精进了不少。” 见顾月卿不应声,禾均继续道:“只是公主这番未免太过冲动了些,本王不过说句实话……” 顾月卿冷冷打断他,“看来,黎王是想再领教几招?” 禾均可不想与顾月卿交手,他又不是傻的。 单论武功,他定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会去做。 “公主莫要如此激动,公主不让说,本王不说便是。不过,公主是我禾术储君,婚嫁大事难道不该让禾术上下知晓?储君大婚,满朝上下无一人得知,公主觉得这样合规矩?” “这是本宫的事,不劳黎王费心。” 看向禾风华,“风华郡主,说来,这算是你我第三次见面了吧。” 禾风华一笑,“公主殿下慧眼。” “郡主居太庙十七年,却学得这样一身本事,看来郡主背后的人很是有些能耐。” 顾月卿说这个话,本是诈一诈禾风华。她话音方落,果见禾风华的脸色有一瞬变化。 凤眸一眯。 所以,禾风华身后真有人? “早年黎王妃舍弃锦衣玉食甘到太庙为禾术百姓修行祈福,实是大义之举,待哪日得空,本宫代禾术上下去太庙当面与黎王妃致谢。” 禾风华神色微凛,“不敢劳烦公主殿下,母妃这些年在太庙习惯了清静,不喜太过嘈杂。” “是么?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分明没说什么,禾风华的心却“咯噔”了一下。 “本宫有些乏,先回去休息,风华郡主若有兴致便继续逛着,本宫着个宫女来给风华郡主领路?” 禾风华拧了下眉,“不必了,昨日方回,尚有许多事需安排,风华先与哥哥回府。” “那,慢走不送。” 禾风华怪异的看她一眼,便道:“哥哥,我们回府吧。” 其实禾均没大弄明白两人方才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简单的说几句话,怎么突然间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倒是一旁站着的千流云已看出顾月卿的打算。 本来依照她清冷的性情,就不是个会陪人逛园子的,既是出来了,自是有她的用意。 方才那一掌,禾均纵是未重伤,其实也不大好受。是以禾风华一开口,他便也不再多说,压下心底的疑惑与她一道出宫。 待他们离开后,便只剩顾月卿和千流云。 “千丞相可多加派些人手去太庙查查,尤其查那位黎王妃。” 之前什么都没查到,是因为没有突破口,方才虽是未细致诈出什么来,却大抵能确定,禾风华背后有人。且禾风华的底细之所以如此难探,许与那位黎王妃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明白。”便是她不说,他也会往这方面去着手。 事实上,千流云此前不是没查过安荷。 在得知禾风华此人存在时,他便查过这位黎王妃,只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便将主力转到了别处。 听完顾月卿和禾风华的对话,他也觉得黎王妃许才是突破口。 凡存在必会留下痕迹,只要用心,不信什么都查不到。 “还有,多加派些人手护着驿馆,莫要让茯苓郡主出什么意外。”她这样并非为着两国友邦,而是完全看在君凰的面上。 “多谢公主提醒。”千流云温润的脸上,那双眸子快速闪过一道杀意。 若禾均不知死活的再敢把主意打到茯苓身上,便别怪他不留情面! 顿顿,千流云仍是问:“公主打算何时将身份公开?” “此事先不急,眼下我还分不出多余的心力来应对满朝文武和禾术百姓,先将禾风华的底细查清,我会着人助你。” “公主自己有思量便好。”他其实是不想再听到别人说她和小君焰的闲话。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每个人都与禾均一般大胆。 “此前追查的斗篷人可有消息?” 千流云摇头,“没有。不过,据底下的人来报,除了我们的人,好似还有一队人马在查黎王府。” 顾月卿微微意外,“查黎王府?” “确切的说,是查黎王妃安荷。” * 禾风华和禾均从皇宫离开,禾均并未骑马,而是以身上有伤为由,与禾风华同坐一辆马车。 “妹妹,你方才与禾玥那番话是何意?你们此前便见过?” 懒懒往后一靠,禾风华端着眸子看他,“我知道哥哥想问什么,不错,我确实与她见过,不仅见过,还交过手。” 交过手? “原以为妹妹仅是与本王所认为的有些差异,没想到差别竟如此之大。”能和禾玥交手,看来他这妹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笑他此前还担心她回来会被人欺负。 “哥哥说话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既然哥哥已知晓我并非你所看到的这样,我也不必再佯装。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若合作吧。” 不再假装的禾风华,便是只往那里懒懒一靠,气势上也压了禾均一头。 禾均一怔,片刻后才收回心绪,“妹妹想如何合作?” “我们这位公主殿下的能耐可远比哥哥想的大,若不尽早将其除去,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郡主归来,黎王府是否该设个宴邀些客人来府上同欢庆?” “妹妹的意思是……” “哥哥不必担心,到时自会有人出手,且断然不会牵连到我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公主殿下引出宫。”她费那么多心思将想取顾月卿性命的人引来,可不能浪费。 再则,风华郡主也确实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在众人眼前现身。 一举两得。 当然,禾风华并不觉得她引来的人当真能杀了顾月卿,但这不要紧,别人杀不了,不是还有她么? 浑水摸鱼,成便成,不成左右她也不吃亏。 “好,待回府本王便着人安排,倒是妹妹做这些……”想要什么? 后面的话禾均未问出来,许是他还不敢面对那个答案。 他重权势,一心想夺得禾术的帝位,并不想再多有一个对手,尤其这个对手还是他一直关爱有加的妹妹。 他骤然停住的问话,禾风华也大抵能猜到是什么,然他既已止住,便是不想现在就挑明,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哥哥只要记得,现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 确实,有什么事待将共同的敌人清除之后,再来解决也不迟。 * 黎王府,禾风华回到她的院子。 方一回屋,便有一道人影闪进来,单膝跪下,“启禀主上,有人在查王妃。” 禾风华寻一个位置懒懒坐下,“查本郡主的母妃?是我们那位公主殿下和丞相大人?” “除公主殿下和千丞相的人外,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也在查王妃。” “不明身份?”禾风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近旁的案桌,若有所思,“他们只查本郡主的母妃?” “是,只查王妃。” “继续盯着,既有人要查,便让他们来查就是。”左右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大燕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并未,只是这场战事已成定局,君临和天启同时出兵,大燕怕是难以应对,大燕王是主上寻到的盟友,主上可要助他一助?” “若大燕王连一场战事都应对不得,也不配为本郡主的盟友。再则,本郡主离开时,不是已给大燕王留下一半铁甲军?那可是本郡主好不容易收服的,每一个都能以一当十。” “这场同盟,本郡主可是诚意十足呢。” “传消息给我们在大燕的人,切莫做无谓的牺牲,先让大燕王和君临帝鹬蚌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下属应是。 * 转眼十日过,黎王府为庆贺风华郡主归来,特设宴邀了云河之巅各大世家子弟过府参宴。 顾月卿自也接到了帖子。 而作为禾术贵客的楚桀阳等人,亦是收到了同样的请帖。 “这风华郡主回来,闹出的动静是一次比一次大,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个郡主似的。要不是这些时日云河之巅都被本庄主逛完了,待在驿馆无聊,谁会来参加这劳什子的宴会。”坐在马车里,樊筝瘪嘴吐槽。 “黎王府设宴,也给倾城递了帖子。”陈天权未多说,马车中的其他人却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陈大公子的意思是,黎王府这个宴,实是为小月月设的局?” “也不尽然。黎王府这场宴会办得大,许更多的还是想让禾风华在禾术这些世家子弟面前露脸。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 “从前本庄主还以为禾术避世有多安稳,现在看来,也一样不太平。虽然不明白那个禾风华的倚仗是什么,但能让小月月特地赶来禾术处理,她也算有几分本事了。” 说着,樊筝看向一旁安静的周茯苓,道:“倒是茯苓郡主,黎王与千丞相关系微妙,待会儿进黎王府后,郡主便跟着本庄主,莫要单独一人。” 周茯苓感激的点点头,“多谢樊庄主。” 黎王府这场宴会,她其实并不想来,就怕被人逮着机会通过她做什么对千流云不利的事。偏生黎王府单独给她递了一张帖子,如此之下,她也不好推拒。 她知道马车中的这几人之所以对她多番照拂,实则都是看在顾月卿的面上。 打从心底里,她对顾月卿是感激的。 * 另一边,顾月卿的銮驾也正往黎王府而来。 此番她并未将小君焰带上,留秋灵在缘玥宫照看。 突然,銮驾被人拦下。 四下跃出十多个黑衣人。 “倾城公主,别来无恙。”当先一人斗篷加身,看不清样貌,声音也有些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 轻轻抬手,銮驾放下。 有两个宫女装扮的女子上前将銮驾的帷幔拉开,顾月卿清楚的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人,那人也清晰的看到了一袭素色衣衫面纱遮面,慵懒坐在銮驾中的顾月卿。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仅一个对视,那人就觉得在气势上输了! 许是不想承认这个认知,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怒意,“不愧是倾城公主,路遇刺客还能如此淡然。” 顾月卿支着下颚,眼皮微抬,很是漫不经心,“要动手便快些,本宫还有事要忙。” 作为一个曾接过无数杀手任务的人,顾月卿很清楚,凡刺杀这类,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然眼前这些人分明是来刺杀她,还如此大大咧咧出现并与她话一番家常,难道不知这样已错过最佳的刺杀时机? 委实闹不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想的。 不过,她倒是看明白了,禾风华邀她来参宴的目的。 禾风华并非蠢人,定明白仅凭这几人断然伤不得她,却依旧费这么大劲将她引来…… 断不会只是给她看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刺客。 也就是说,禾风华还有后手。 ------题外话------ * 二更五点。 第062章 骷髅枯槁?来人高手(二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来人一口一个倾城公主,显然知晓她的身份。 顾月卿盯着斗篷人端详片刻,还是想不出在何处结了这样一个仇家。既是想不出,索性便不再想。 只是她半点不将来人看在眼里的姿态,显然激怒了对方。 “来人,杀!” 斗篷人沙哑的喊了一声,其余黑衣人便冲上来。 然这些人比之万毒谷的杀手,逊色太多。 顾月卿这番出门,抬銮驾的是君凰派给她的暗影卫,随行的四个宫女也是万毒谷的人。 抬銮驾的暗影卫都未动,两个打开銮驾帷幔站在一旁的两个宫女也未动,唯有前面领路的两个宫女快速出手。 手起刀落,一刀毙命!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斗篷人不知是被这样狠辣的手法吓到了还是其他,竟是愣在了当场。 十多个黑衣人,转瞬便只剩三个还站着,另外两人将斗篷人护住。 “主子,您先走!” 刺杀?连对方的身都近不得谈何刺杀! 不说旁人,就是此番这个开口的黑衣下属心中想的都是,主子行事太过鲁莽,未做好谋划便草率出手,若倾城公主是那么好杀的,又岂会轮得到他们! 然劝阻不得,主子受到的打击又太大,现在想着的就是杀得一人是一人,偏生主子不挑旁人先下手,竟是挑了最难对付倾城公主! “不成,今日我必杀她!若错过了今日,恐再难寻到机会!让开!”说得很是信誓旦旦,却不看看眼下是个什么情形。 “主子!您走吧!” 却被斗篷人一把挥开,然后斗篷人飞身而起,挥着长鞭就朝顾月卿而去。 顾月卿依旧淡淡支着下颚,神色不变分毫。 长鞭么? 若她没记错,大燕那位骠骑大将军的独女付盈寰,似乎就擅长鞭,禾风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连付盈寰都忽悠过来了。 据闻大燕那场付家的叛乱中,付盈寰在付盛旧部的拼死相护下侥幸逃脱,如此艰难才捡回的一条命,她竟这样不知珍惜上赶着来找死。 顾月卿轻轻抬手,近旁两个宫女也飞身而起,四人围着付盈寰。 此番带来的女弟子都是万毒谷中的翘楚,付盈寰纵是鞭子挥得再好也敌不过四人的围攻。不过付盈寰也算能耐,一人对四人竟坚持了约莫一炷香方显出败势。 从半空跌下,直接吐了一口血,斗篷也随着她跌下的动作掉了。 就是顾月卿看到这样的一幕,也狠狠愣了愣。 “啊——”是付盈寰的尖叫声,她一边尖叫一般用双手捂着脸,连手上的鞭子都顾不得握了。 “都不许看!不许看!” 又哭又喊。 顾月卿都愣住了,更况其他人。 是以付乐冲上来捡起斗篷再给付盈寰戴上,也没人制止。 他们方才瞧见的那是人吗? 是骷髅吧? 不对,比骷髅要好些,至少上面还有一层皮,就是皱得厉害,比八十岁的老妪更甚。 付盈寰年不过十七,怎一段时日不见,就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本宫原想就此前付大小姐制出毒药欲要加害商兀叶家家主,时事后还意图嫁祸给万毒谷之事好好算计一番,没承想再见面付大小姐竟变成了这样。” 顾月卿是实话实说,不是落井下石。 当初付盈寰在商兀那场动乱中浑水摸鱼,险些嫁祸给万毒谷,顾月卿派人查了这许久,本查不到眉目,直到听说付盈寰心仪燕浮沉,曾多番刺杀叶瑜。 一查之下才发现,付盈寰确实在用毒上颇有几分天赋。 只是她还来不及出面警告勿要打着万毒谷的旗号做事,付家就叛乱失败,付盈寰也自此下落不明。 就在方才认出付盈寰时,顾月卿还想着,索性一次解决。 没承想会看到付盈寰这形若枯槁的模样。 真是叫人唏嘘。 “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付大小姐!我不是!”许是反应太大,付盈寰一口血吐了出来。 付乐忙将她扶住。 “求倾城公主饶过我家大小姐这一次,大小姐近来的情况并不好,整日吐血咳嗽不断。容颜、容颜又衰老得极快,心中承受不住,这才乱了脑子,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事。实则并非有意要与您为难,还望倾城公主网开一面。” 彼时,付乐已扯下面纱,露出了真容,态度可谓非常诚恳。 这样护主之人…… 然,顾月卿还没来得及生出的动容,就被付盈寰打断了。 “乱了脑子?付乐,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本小姐疯子?!如今看到本小姐落魄了,连你也瞧不上本小姐!” 付乐被吼得都忘了反应,本来就这样与顾月卿求情,她都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付盈寰的脑子可能真出了问题,这一点,在医术上大有进展的顾月卿已完全能确定。 与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争斗…… 顾月卿觉得自己应是没坏到这般地步。 但她还来不及说出让付乐将付盈寰带走的话,神色便是一凛,将手按在銮驾上的某个机关上,便弹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张崭新的琴! 转瞬琴便抱在怀里。 紧接着,有几道人影落在近旁的围墙房顶上,脚步之轻!若非是顾月卿,都不一定能发现。 来的人不多,不过五六人。 却让顾月卿前所未有的警惕。 尤其是此番从房顶跃下,落在銮驾不远处的一道黑影。 那样一闪即过的高绝轻功,便是她和君凰都未必做得到! 来人是高手!且是个绝顶高手! ------题外话------ * 明天十二点见 第063章 风华靠山,夏尧旧识?(端午快乐) 若她未猜错,此人应就是禾风华后的人! 想不到他们竟如此大手笔,为除掉她,甚至连背后的人都出动了。狂沙文学网 那么,就眼下看来,不止是禾风华想杀她,禾风华背后的人也想杀她。 能得他们如此高看,不知算不算她的荣幸。 此前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竟是不怕此番杀她不成反让她通过今的刺杀查到禾风华的底细。 看来是有必杀她的决心了! 暂先不管这些,此番来的人可不是付盈寰这样随便就能应对的人,她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是他们此番,翻了个致命的错误。 既是要杀她,就该第一时间出手,偏生要让付盈晃出来耽搁这么多时间。当然,或许禾风华的意图是待将她杀了,好把这个锅甩给付盈寰,所以才让付盈寰先出来。 这里是云河之巅,她为储君,若是骤然出事,禾胥必是如何都会下令彻查。在禾术的皇城查刺杀储君的凶手,就算禾风华和她背后的人再能耐,若举国上下皆动,也不会查不到。 且若真举国上下都为此人心惶惶了,于禾风华行事也不利,索一开始便将凶手送上来,届时她再出现,旁人也不会因公主下死了,她成了最大的受益人而怀疑到她上。 不得不说,禾风华想得很周到。 可顾月卿既敢来黎王府参宴,又岂会没有准备?她可是连小君焰都特地留在了宫中,并让秋灵亲自看着呢。 所以才会说他们这样迟才出手,是个致命的错误。 目光落在对面的黑衣人上。 她此时希望的是,她的武功与来人相差不会太大。若对方武功远在她之上,她都对付不得的,便是有再多的准备,也无济于事。 虽则武功远在她之上的人她从未听说过,然并不代表没有,就像此前她并不知禾术还有禾风华这样一个难对付的人一样。 世间之大,她足够狂傲,却不盲目自傲。 “早便听闻天启倾城公主是个优秀的后辈,一直想亲自讨教一番,却没寻到的机会。” 顾月卿抓住了她话里的两个字,后辈! 此人声音浑厚,明显是个男子,且年岁应该不小。 在脑子里将听闻过的人都过了一遍,武功能如此厉害的可不多。 若此人并非那种生来便隐居从未在世人眼见露过面,或就算没隐居,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真本事的,那她已大抵有了猜测。 “既是前辈,本宫也不敢当这‘讨教’二字。前辈既然亲自出手,本宫便也不会留手。” “动手!” 紧接着,一道琴音起,人已从銮驾中跃出。 落于銮驾上,一手抱着琴,一手抚过琴弦。 高手过招,瞬息间便是生死,顾月卿可不在意什么道义。她出手,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快很准! 她一下令,暗影卫和万毒谷弟子皆动,虽不过八人,但用来拦住其余五名黑衣人已是绰绰有余。 黑衣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手就出手,竟是连声招呼也不打。若非反应得快,方才那道琴音带出的劲风许已击中他! 他闪躲过,他后的石柱便被拦腰斩断。 心有余悸! 还未来得及惊诧,她的攻击又接连不断的袭来,飞而起,拔剑挥出。 气势滂沱! “不愧是夏尧培养出的继承人!出手果决,武功远在同龄人之上,确是个优秀的后辈!” “哦,对了。还是个杀师夺权的狠辣后辈!” 顾月卿凤眸微眯,“看来,前辈与家师渊源颇深。”不会有人无端提起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夏尧那种将人命不当人命,连亲生女儿都可做药人关押几年的丧心病狂之徒!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这黑衣人是那为数不多中,与夏尧有些交。 真是难得,夏尧那样的心狠手辣之辈竟也会有人记挂着。 黑衣人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神似是恍惚了一下,这让顾月卿更加肯定她方才的猜测。 此人确与夏尧有交。 然她虽称“家师”,语气却透着几分讽刺,这让黑衣人眼底怒意更甚。 “若非夏尧当年将你救下并将你培养成万毒谷继承人,你早不知死在何处,更不可能拥有如今的武功地位!堂堂一国摄国公主,想不到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忘恩负义?夏尧可从未救过本宫,也于本宫没什么恩。” 此前她不知她从高崖跳下是托了陈横易的福,但她知晓,她被陈横易丢下后,不过是一个夏尧派出谷去抓根骨不错的小孩来做继承人候选的弟子刚好前一夜宿醉,没能按时抓来小孩,却撞上受了点伤昏迷在谷中的她,一边感叹“天助我也”一边将她带了回去。 想是宿醉得厉害,竟是连掉落在离她不远处草丛的燕尾凤焦和令牌都未发现,加之那里是万毒谷弟子不常去的地方,她才得意在万毒谷活命安稳两个月后,寻机会找到她落崖的地方将东西找到并藏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此后的事。 她此番想说的是,夏尧从未救过她。 她能在万毒谷活命并一步步走到最后,皆是她自己一次次坚持过来的。 不说其他时候,就说在万毒池那一个月,她就是九死一生过来的,且即便她熬到最后,这条命也还是君凰让给她的。 但凡万毒谷弟子,没有一个没领教过夏尧那些非人的折磨手段。她能那般快就收复万毒谷,是她的能力太强么?不是,若单论武功,她当时还远不及夏尧,只是她在毒术上的精进,便是夏尧都比不得。她偷偷瞒下自己在毒术上的突破,趁夏尧不备才将他杀了取而代之。 说起在万毒谷,除却万毒池,她印象最深的便是第一次派去执行任务。 那时她上的伤都未完全养好,更不懂任何武功毒术,全然是靠着一股拼劲完成的…… 那年她不过七岁有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完了人,她全是伤,足足养了三个月才恢复。 其他的便不必多说,什么药人毒人她没做过? 且若非夏尧当年那般随意抓了无辜的孩子回去,君凰又何至于忍受这么多年生不如死的毒发痛苦?甚至不惜以人血压制毒发! 君凰是何等细致的人,就是他生活所用的器具摆设,无一不是上品,这样一个人,定是极其干净。 如此干净讲究的人,会喜好喝人血这种东西么? 便是君凰从未提过,她也知他这些年若非不得已,断然不会用那等恶心的东西压制毒! 如此,还说夏尧待她有恩? 他们的仇可是打了去了! 也是六年前她的能力远不如现在,若是换了现在的她,哪会让夏尧那么轻易就死了! 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人,不会以德报怨,只会有仇必百倍相还! “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早知当年……” 早知当年什么,他却不再说。 顾月卿却因他这骤然顿住的话,心头不自觉的一跳,总觉得他未说出来的话非常重要。 他的内力深厚,挥出几剑便渐渐朝她靠近,纵然她手上攻势也不停。她的琴诀擅长远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近得她的,迄今为止,他是第一人。 顾月卿来不及细想他未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只能全神贯注阻拦他继续上前。 倘若他一直靠近,她便会处于劣势。 “铮铮”几声,因靠得越近,攻势便越强,黑衣人纵是再厉害,也不免受了点伤,当然,琴诀每每使出便极耗内力,顾月卿此番也并没有讨到多少好。 黑衣人捂着伤口,便顺势落在脚边的墙上。 此番离顾月卿不过三丈距离。 而底下,已躲到一旁的付盈寰看到这样的打斗场面,才真正领会到顾月卿的厉害! 若、若方才顾月卿出手,她怕是连三招都撑不住! 实则付盈寰想多了,若顾月卿出手,最多两招,她必当场毙命! ------题外话------ 大家端午快乐! 祝高考的小伙伴们考出个理想的成绩,金榜题名! 还有个事顺便也说一下,之前好像也在题外话提过,就是最近网络大整改,机器扫描的时候中了招,屏蔽了好几章,改过了,但后台一直没给审核过来,后面才来看的小伙伴可能会出现跳章的况,阿璇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在这里抱歉了,以后等放出来的时候,大家再回来看吧,那几章屏蔽的可都是关键章节啊,感的升温,故事的升华……哎,总之,阿璇也很舍不得那几章。 二更四点。 第064章 邪蛊之术,刺客遁走(二更)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乱世红颜:食人王爷宠冷妃最新章节! 即便付盈寰的认知不透彻,此番也被吓得不轻。 她想逃的,可这样打斗的场面,她若不藏起来必会被误伤。 一着急,便想到只有身边的付乐可相信,“付乐,你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在这里!” 挡在她身前的付乐回头看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付盈寰以为她是介意方才骂她的那些话,忙道:“适才我说的话都并非有意,我当时只是太气愤才口不择言,付乐,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若有法子保我性命,以后我定把你当亲姐妹看待,我……” 付乐打断她的话,“大小姐,属下会护您离开。”若不是大小姐早年把她买进府还留她在身边,她这条命早便没了。 虽然救人一命不过是大小姐在外维持良善形象的方法之一,大小姐救并非她一人,在府中大小姐对他们这些救回来的人态度也不甚好,但总归,她这条命是大小姐给的。 父亲未过世,家里未败落前,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教过她很多东西,其中便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欠一条命便还一条。 “大小姐,待会儿属下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您趁乱先走。” 付盈寰心下对付乐的嘲讽卡住,有些怪异的看着她。 牺牲自己为她寻得一线生机? 嘁,莫要以为她会感动或心生怜悯,若非有她,他们这些无家可归只能辗转被卖的人,早不知死在了何处。 为她卖命是应该的! “好,你快去!” 即便已决定以命还命,听到她这么毫不犹豫的开口,付乐的心还是有些凉。 唇角勾起的浅笑有点苦涩。 付盈寰却别开眼不再看她,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那大小姐自己当心,往后属下不在您身边……您一切小心,若无十足把握,便莫要再……” 忽见她瞪过来,付乐便不再多说,“总归,大小姐保重。” 语罢便执剑冲过去,加入战局。 付乐不站任何一方,见谁都出手。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付乐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有点所向披靡的气势,有几人还真出其不意被她伤着了。伤到的人有顾月卿的,也有刺客。 于是付乐很快引去了别人的注意。 付盈寰趁乱拿着鞭子溜走,待走出战圈回头一看,恰见一个黑衣人的剑穿过了付乐的心口。 付乐对着她,嘴里吐出两个字:快走! 付盈寰愣了愣,冷哼一声便把心里那抹怪异压下,要跑出巷子。 彼时顾月卿正与黑衣人打得激烈。稍一走神便会丧命的境况下,黑衣人突然看到趁乱跑开的付盈寰。 “来人!追!莫要让她跑了!” “嗤”的一声,是他分神的间隙肩头被琴带出的劲风划出一个大口子。 鲜血飞溅。 捂着肩头拧眉飞速退后落于近旁的房檐上。 黑衣人和顾月卿的人也各有损伤。 “来人,拿下!”伴随着这一声低呵,一道白色人影领着一队人马朝这边巷子而来。 与此同时,从另一侧巷子里也赶来一辆马车。 不过转瞬间,马车上便跃出几道人影,不是楚桀阳樊筝陈天权叶瑜又是何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云河之巅刺杀我禾术公主殿下!”千流云这一声,除却鼓舞禁卫,也夹杂着几分怒意。 在云河之巅如此大胆,若非公主让他将重心放在黎王府和离内城有三十里远的太庙,他也不至于这般迟才将人调来。 尽管事前公主便说过,不必他拨调人手来相护,并道就算有意外她也能应对,他还是不放心的调来了十多人。 此番看到陈天权等人,他便知这里确实不需要他。 这几人,就是武功最差的樊筝,拿到江湖上也是一顶一的高手,即便来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付这么多人。 黑衣人瞧见出现的人,瞳孔微缩,随后凌厉的眸光一扫,袖中拿出一支细小的玉笛往唇边一吹,那些不管是正在打斗还是去追付盈寰的黑衣人,皆齐齐倒了地! 趁着众人愣神的当口,他抬手奋力一剑挥出。 “小月月小心!” “倾城小心!” “公主殿下!” “主子!” …… 一阵称呼不一的呼声下,顾月卿虽未走神,也还是因此前对付黑衣人费了太多内力有些力竭,以致突然接下黑衣人这一招,她也颇为吃力。 直接连退数步从銮驾上轻跃而下。 再反应过来时,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千流云扫向那些倒地的刺客,“好狠辣的人!”为不暴露身份,竟是连自己人都杀! “着人去追付盈寰,她此番面若老妪,莫要叫她逃了。”至于顾月卿为何没让人去追那黑衣人,是因为她知道,这里莫要说旁人,便是除却她之外武功最好的楚桀阳和千流云都未必追得上。 没必要浪费那个心力。 千流云没多问,直接吩咐身后的禁军依言去追付盈寰。 “公主殿下可有大碍?” “小月月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其余几人虽未开口,眼底也能看出有担忧。 “仅是费了些内力,休息片刻便好,没什么大碍。” 樊筝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不过小月月,这番有危险你怎不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到宫门前等你一道啊!虽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你至少不用如此番一般独自一人对付刺客。” “无妨,此前并不确定对方敢在这里动手,便未惊动你们,不过我也未冒险,知你们从驿馆出发,我方出宫。前后离得不远,若有什么事,听到我的琴声你们也会赶来。” 他们确实是听到琴声才倒回来。 千流云还以为顾月卿事前与他们商量过,这番听到她的话,才知她不仅不让他调派人手,竟是连这几人也未告知。 “公主殿下这番是冒险了。” “千丞相说得对,小月月,便是我们听到琴声会赶回,可你瞧瞧,我们不是差点来晚了么?往后你可切莫再如此。” 樊筝心里其实也暗暗自责,若不是他们没想到会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敢在云河之巅内城行刺,小月月一人也不会孤立无援。 本来当初跟着小月月来禾术虽是为着好奇,但到禾术知晓小月月的身份,且他们也已把云河之巅玩得差不多后,还未想着离开。 一则是无聊,想留下来看看事情的后续;二则是想留下来看能否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此是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真正想帮忙的,其实也只有樊筝和陈天权两人而已,另外两人是不放心是以留下。 面对樊筝的关心,顾月卿倒是未如以往一般冷清的说不必,大抵是因为君凰和小君焰,顾月卿的性情有了些改变,加之相处的时间也久了,故生出了些感情吧。 总归,顾月卿不讨厌这样的感觉,见她好似没此前那么见外,唇角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樊筝也开心。 “我也没想到禾风华背后的人会直接出手。”更没想到她武功还这么高。 但看她应付来人都费劲,几人便知来人不简单。 没想到竟是禾风华背后的人。 “公主可有看出来人是何身份?”千流云问。 有这样一个隐藏的厉害对手,谁心里都会有不安,包括顾月卿。 摇摇头,“并未。不过,他能以一道笛声便于呼吸间取这么多人性命,想来并非是用毒,而是……” 说到这里,顿了顿。 千流云一怔,随即眉头深拧,“公主是说他方才控制那些人,是用了蛊?” 顾月卿点头,蛊这种东西,她也只在万毒谷的藏书楼中偶然翻阅到记载的书籍,并不知这世上是否存在。 但就在方才那人一道笛声便能远距离一次让几人齐齐毙命,除却用蛊,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在场几人,除却樊筝和楚桀阳,包括千流云在内都去过廖月楼,尤其是从小便长在廖月阁的陈天权和叶瑜,自是从那些藏书中翻到过有关蛊术的记载。 而樊筝两人便是未看到过有关记载,以他们的阅历也或多或少听人提过。 蛊术,以血养蛊,以蛊控人。 阴邪之术。 便是万毒谷这样以毒立世的地方都从未有人研习蛊术,包括前任谷主夏尧。他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几近疯魔,折磨人的新手段一个接一个冒出,居然也从未涉足蛊术。 这世间竟有比夏尧还要阴邪之人! “仅是猜测,毕竟从未有人见识过蛊术。总归不管是与不是,此人都不好对付,往后行事需得更小心些。” 千流云深以为然。 本以为禾风华难对付,没承想真正难对付的原是禾风华身后的人。 看来禾风华待在太庙的这些年,他们想的更不安分,需得多加派人手再去查。 既是猜不出这刺客身份,从太庙着手,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 “蛊术啊,听说是养虫子一样的东西,再用到人身上,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樊筝打了个冷颤,继续道:“本庄主还听说,有一种蛊用到人身上是可控制人的。好可怕,试想一下,倘若哪天自己或身边的人被旁人用蛊术控制了,那场面得有多吓人?”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不知为何,顾月卿听到这里总不自觉的有些介意。她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介意,总归潜意识里就很是不喜蛊术。 “不说这个了,怪恶心人的。小月月,你方才说什么付盈寰,你指的是大燕付家叛乱被灭后,逃出来的付家大小姐?你还说她什么容若老妪,又是怎么回事?” 顾月卿大致与他们解释一番,他们才清楚。 “所以你与付盈寰分明无冤无仇,她却几次三番要杀你?她没毛病吧?” 樊筝不清楚缘由,叶瑜却清楚。 好看的眸子下,那颗泪痣很是漂亮,她眼睫微垂,少倾便抬起眼睫出声:“此前付盈寰也多番刺杀过本少主。” 语气大致一听没什么,但若细致去分辨,还是能分辨出叶瑜再提及有关大燕或者大燕王燕浮沉时,语气已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 旁人听没听出来不知道,但陈天权听出来了。 唇角微微勾起,可看出心情不错。 大家都不是蠢人,纵是未明说,叶瑜待在燕浮沉身边五年之事,时至今日已算不得什么秘密。 并非世人皆知,但在场几人都已知晓。 本来此前在君临,楚桀阳便有了些怀疑。 若放在从前,他许会很在意,但如今他已与顾月卿达成协议,若商兀有事,顾月卿和君凰也不会坐视不理,叶瑜又已不在燕浮沉身边,叶家也没什么不妥,他便懒得再去费心。 楚桀阳知道,樊筝自然也知道。 “啧啧”两声,樊筝看叶瑜一眼,再看顾月卿一眼,“也不怪付盈寰那样冲动,瞧瞧她遇上的可能成为对手的都是怎样出色的女子,莫要说她,换作本庄主,估计也会满是危机感……” “呃,阳阳,你这么看着我作何?我就是打个比方好吧?打个比方!那大燕王与本庄主都没说过两句话呢!” “不过,本庄主因着你,确实也是有危机感的。”她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其他人都不由得看向叶瑜。 倒是闹得叶瑜有些尴尬。 早年樊筝上叶家求亲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谁都聪明的没再多说,没一会儿便各自上轿撵的上轿撵,上马车的上马车,朝黎王府而去。 却没看到,在他们离开后,从角落里走出一个斗篷人,愤怒的一剑斩断巷子里为数不多的一棵树。 “安荷!禾风华!本圣女绝不会饶过你们!”竟是将对顾月卿的恨都排在了后面。 倒是吼完这一声,当即便吐出一口黑血险些晕过去,幸得下属忙闪身出来将她扶住。 第065章 宾客云集,宴会开始(一更) 黎王府。 顾月卿一行到达黎王府时,禾均与禾风华及先到的宾客都候在府门外。 千流云骑马先行,随即是銮驾,有人高声通传:“公主殿下到!千丞相到!” 翻身下马,有人见礼,“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千丞相!” 禾均身为亲王,只需给顾月卿一人见礼,却也只是简单的拱手之礼。是以这番之下,府门外候着的一众人,就只有两人还站着。 禾均,禾风华。 今日黎王府的宴就是为禾风华而办,她特着了一件素雅却不失华贵的衣衫,再配上她那张绝美的脸。 许多人原就十分好奇这个十七年来都未听说过,却一朝张扬归来的风华郡主究竟长得何种模样。 这番瞧见,惊为天人。 举止大方,举手投足间又尽显尊贵之态,再无人会说她长在太庙没见过世面。 这是禾风华的第一步,她要让这些人先对她改观。 不可否认,她做到了。 看着前面銮驾上走出的女子,禾风华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看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隐着怒意。 原以为今日就能解决了她。 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竟是师父亲自出手都未伤她分毫! 她看向顾月卿,顾月卿也抬眸看着她。 彼时顾月卿身着一袭素雅罗裙,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发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支木簪。 是的,木簪,君凰亲手所做,赠与她的生辰礼。 即便未着任何华贵的发饰,那一身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却是怎也掩盖不住。 不少人暗暗将对视的两人在心里对比了一番,只觉得,纵是风华郡主容颜绝色气质绝佳,纵是公主殿下面纱遮面看不清面容,相较之下,还是公主殿下气势更强些。 当然,这或许是禾术的人这些年来对公主殿下的认知已根深蒂固。 但就算如此,见众人看着顾月卿的眼神全然带着敬重尊崇,看着她时只有惊艳意外,禾风华的美眸就不由一眯,交握于小腹上的双手不由握紧。 总有一日,她要让这些人只记得她禾风华,不管是心里还是眼里,都再不会有“禾玥公主”! 千流云翻身下马,顾月卿走出銮驾后举步上前,后面马车上的几人也下了马车一致上来。 骤然看到那么多容貌气质的上佳的年轻男女,在场的宾客里,不止年轻男女,连一些轿年长的人,都齐齐在心里惊叹。 这场宴会来得值了,不仅见着了近日来名声大响的风华郡主,还见着了公主殿下和这些来自他国的青年才俊。 “都起身吧。”顾月卿淡淡开口。 与此同时,有一禁卫装扮的人上前来低声告知千流云,顾月卿恰听到他所报的内容,不由侧头看过去。 千流云恰看过来,顾月卿对他点了下头,他便小声吩咐那禁卫,禁卫应声离开。 居然在那种境况下连禁卫都追不到,付盈寰还真有本事。 千流云用眼神询问顾月卿的意思,顾月卿便让他继续派人去寻。 这里是云河之巅,派出的禁卫竟在自己的地界上连一个重伤之人都追不到,顾月卿不得不上点心。 他们的举动落入禾风华眼中,她眸色微深。 虽未听到他们所交谈的内容,却大抵猜到了与付盈寰有关。毕竟他们在来黎王府的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早便有人来报了禾风华。 千流云派禁卫去追付盈寰却没追那黑衣人的事,禾风华通通知晓。 付盈寰既是趁乱逃了,那便没有让她再被抓着的必要,即使付盈寰一人起不了什么作用,留着她给顾月卿偶尔添添堵也是好的。 “公主殿下府里请!” “各位请!” 禾均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但今日在场宾客众多,他纵是对顾月卿和千流云如何不喜,也不能面上表现出来。 最要紧的是,这里除了他不喜欢的这两人,还有商兀的太子太子妃,以及陈家的继承人和叶家少主,还有一个是君临的郡主。 无论哪一个,他现在都不想开罪的。 当然,若能与他们中某个人打好关系再寻求合作,自是再好不过。 打定主意后,禾均就有了想法。 不过他最后还是看向千流云,再看向走在千流云身侧,与他低声说着什么的周茯苓。 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满园宾客,宴席开始。 是的,满园。 黎王府这场宴会在宽敞的院子里举办。 青草渐绿,百花渐红。 花香鸟语,丝竹舞乐。 黎王府的宴,禾均坐主位,顾月卿坐左下首位,临她而坐的是千流云,接着便是楚桀阳一众人。右下首位第一个便是禾风华。 “风华十七年前便随母妃到太庙,如今十七年过,方将她接回。今日宴请诸位,主要是让妹妹在诸位面前露露脸,往后若在外遇到,还请诸位多对风华照拂些。” “应当的应当的……” “黎王殿下言重……” …… 禾均话音方落,底下坐着的人就是一阵应声。 “那本王便先在此敬诸位一杯,以表感谢。” 举杯,“诸位请!” “黎王殿下请……” 顾月卿几人都没动杯子,禾均看到,不由笑道:“本王敬公主殿下和几位贵客一杯,今日几位能请来几位,是本王的荣幸。” 顾月卿和千流云可不买他的账,其余几人便是做面子也是要做一做的,是以包括樊筝在内,都不情不愿的举起了杯。 她现在是商兀太子妃,这种场合自然不能任性。 倒是顾月卿只淡淡端起酒樽抿了一口,没给禾均一个眼神,这种藐视的态度让禾均眸光一厉,却又指责不得。 因为顾月卿纵是没搭理,像是独饮一般,却到底是喝了一口,他不能以她不给面子为由说话。 宴是寻常的宴,众人一番敬酒后,又是歌舞起。 宴会过半,有人端了一杯酒起身,是一名贵女,她不是敬顾月卿也不是敬禾风华,而是走到周茯苓的席位前,“敢为姑娘可是君临的茯苓郡主?” 周茯苓一顿,随即便端出一抹大方的笑,“是,请问你是……” “我叫沈然,安平侯府嫡女。” 安平侯,就是安青的丈夫,沈田的父亲。只是安平侯早已离世,如今府中还留下安平侯夫人与其独子沈田。沈田的妻子就是安家安青,黎王妃安荷的堂妹。安青早年便一心想嫁给禾胥,是以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对阮芸怀恨在心。 而此时这个沈然,就是沈田和安青的女儿。 “原是沈小姐,幸会。”分明是沈然站着周茯苓坐着,在气势上,周茯苓却半点没被沈然压制。 顾月卿掀着面纱一角,又淡淡抿了口酒,朝千流云看了一眼方收回目光。 在云河之巅,少有人不知这位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心仪千丞相。 这是在给周茯苓找茬呢。 只是当着她这个公主殿下和千流云这个丞相的面公然找禾术要建立友邦的君临和亲郡主的茬,沈然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然虽是安青的女儿,但自小都是养在安平侯夫人身侧,得安平侯夫人亲自教导,算得上大家闺秀,还是胆子不甚大的大家闺秀。 至于这样的大家闺秀心仪千流云之事如何被大家知晓,除却每次这样的宴会,沈然都偷偷看着千流云表露出些许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她的母亲安青。 这么多年过去,安青纵然年纪有所增长,她的火爆脾气却是半点不收敛。除了脾气火爆,她还有个毛病,就是嘴碎。 逢人就说,她家女儿将来若是寻夫婿,定要让女儿寻个自己心仪的,然后又暗示一番千流云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如此,岂非就是说千流云是她女儿心仪的? 一传十十传百,沈然的心思自然就传开了。 为此,沈然甚至三个月都不敢出门,可见胆子之小。 这样小的胆子却敢在这般场合站出来寻到千流云的未婚妻面前,且还大有挑衅之势,若说不是有人暗中煽动,顾月卿如何也不会相信。 “听闻茯苓郡主是君临长公主之女,君临长公主端庄娴雅才色双绝之名天下少有人不知,想来茯苓郡主身为长公主的女儿,必也是琴棋书画皆通透,不知茯苓郡主可否借此机会与我们展示一番?” “茯苓郡主莫要误会,我并无旁的意思,就是此生怕是永远寻不到机会一睹君临长公主风姿,想着您既是长公主的女儿,没有长公主九分神韵,应也有七分,是以……” ------题外话------ 可以评论了。 二更六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6章 适得其反,倾城开口(二更) 说到这里,沈然适时顿住。 纵是她话未说完,但想要表达的意思谁都听得清楚。 周茯苓本想寻借口推脱,毕竟她是君临郡主,将来要和亲的对象,未嫁过来就在禾术出太大的风头也不妥当,但她看到沈然与她说话时,余光还瞄向千流云。 拳头便不由扣紧。 她不似其他人有阅历有本事,她过去十六年的人生甚至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方才在路上,倾城公主遇刺,所有人都能出去帮忙,唯她一人仍坐在马车中。 她没有武功,没有权力,只尽可能的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他们都出了马车,她一人坐在里面时,甚至连马车车窗帘子都不敢打开,就怕万一有刺客发现她,将她抓了做威胁。 然就算她再没有能耐,阅历再少,早在那日误打误撞救了千流云,他将玉佩交给她时,她便想抓住他。 那时的她甚至不敢贪恋新找回的家人,生怕拥有过后再失去,却独独想抓住他,就算明知她与他是云泥之别,也固执的将他放了心里。 其他的她皆可不计较,唯独事关千流云,她不得不计较。 这是她的未婚夫,即便未完婚,既是认定了,他就是她的,容不得旁人惦记。 千流云一见沈然走到周茯苓面前,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还没怎么样,又瞧见顾月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眼角狠狠扯了一下。 他真和这什么安平侯府的女儿没有半点关系,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还有这么个人。 他很想站出来直接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不过公主那个眼神,既让他有几分冤枉,又让他明白了,就算再舍不得,现下这种情况也必须让茯苓自己解决。 他会将茯苓娶回来。 待将她娶回来后,并不是把她困在家里做个知礼持家的夫人,他是要与她过一辈子的。如此,他是丞相一日,她便是丞相夫人一日。届时他不可能日日守在她身边,与这些世家夫人小姐打交道皆是她不可避免的。 若今日被人欺上头,她不亲自解决而是由他来出面,旁人许会低看她。这样一来,将来这样的麻烦必会更多。 他知道她有能力解决,可就这样看着她被人欺负,他是真的心疼。 手里的酒樽直接被他捏碎,酒直接洒在面前的桌上,负责倒酒的婢女见此,忙上前战战兢兢的将桌子处理干净。 动静有些大,引去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茯苓和沈然都朝他看去。 猛地对上他沉下来的眸之,沈然心口一紧,端着的酒洒了大半。 她认识的千流云,白衣翩翩公子如玉,就算是对敌也从来喜怒不形于色。 他这番,是怒了?! 还用如此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 沈然不傻,正因不傻,才看得明白。千流云因她“好意”的上前来寻周茯苓便有如此怒意,便说明他在意周茯苓! 偏偏他这样愤怒却还强忍着不发作,不过是想让周茯苓自己解决,以作立威! 这哪里是在意,分明是极其在意! 不安,紧张,惶恐,嫉妒…… 无数种情绪交织,沈然忙收回视线,只是收回视线时,眸光快速扫过主位。纵是她速度极快,仿若不经意一般,也依旧没逃过千流云的眼睛。 抬眸朝禾均看去,却见禾均晃着酒樽饶有兴致的朝他看来。 微沉的眸子愈发深沉。 看来,还是他的动作太慢了!禾均既然闲得一直寻他的麻烦,那便找些事情来给他做! 拿着手绢擦干净手上的酒渍,收回目光。 视线与周茯苓的交汇。 不过一眼,周茯苓便明白他的意思。 事实上,她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站出来。 这点问题她尚能解决。 更况方才眼前这沈小姐一口一个君临长公主,便是不为她自己,她又怎能让那样好的母亲因为有个软弱的女儿而损了名声呢? 缓缓抬眸,“多谢沈小姐夸赞,与母亲相比,本郡主还差太多。不过,纵是没到沈小姐所说的有母亲七分神韵,一两分却是能有的。” 沈然被周茯苓的话拉回了神,却是依旧面色煞白。 但……她既然冒了这个险,就绝不能在此时放弃。不然,她就真的半分机会都没了! 紧咬着唇瓣,握紧双拳,再次堆上得体的笑,“茯苓郡主过谦了。” “并未过谦,本郡主说的是事实。” 沈然事前便着人查过这个君临郡主,无奈君临与禾术相隔万里,她也只能查到些皮毛。 不过这点皮毛便已足够。 君临长公主的女儿,只是个流落在外为奴十六年没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 可这番瞧见,她一点儿也不像流落在外为奴多年的人。 难道君临那位长公主当真如此厉害,竟能在这一年内将一个为奴多年的人培养成一个气质胆色丝毫不比旁人逊色的大家闺秀? 正在沈然疑惑间,周茯苓又开口:“方才沈小姐提到琴棋书画,琴,有天启倾城公主的无双琴技在前;棋,在场棋艺精湛的不在少数;书,在坐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不知凡几。本郡主不才,皆不敢献丑。” 沈然正疑惑她这番自行数落的意图,便听她又道:“然沈小姐既是提到家母,本郡主若就这般回绝了,丢的就是家母的人,是君临的颜面。好在本郡主的画尚可入眼,若沈小姐实在对本郡主好奇,便着人备笔墨,本郡主当场作画一幅,不知沈小姐意下如何?” 还真有些本事? 四下看戏的人也与沈然有一样的疑惑。 顾月卿挑眉,作画? 犹记当时千流云要与君临联姻,从世家贵女中挑选和亲对象时,周茯苓便是作的画。她的画技确实精湛,至少在顾月卿知晓的人里,能越过她的不过五人。 禾均当初去过君临,自然知晓周茯苓擅长作画,听到这里,看戏的心一沉,正要开口阻止却被人打断。 只听沈然道:“好啊!” 转身对主位上的禾均拂了拂身,“黎王殿下可否着人备来笔墨?”却对上禾均阴沉的脸色。 蠢货! 他是要借周茯苓来打千流云的脸,不是来看她出风头给千流云长脸!但这种时候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谁叫他找来的人是这么个蠢货!没事比什么琴棋书画?不会比诗词歌赋么?!说什么安平侯夫人养出来的聪慧女子!就这还聪慧? 果然还是要他亲自出手! “这有何难?来人,备笔墨!” 对上禾均不善的眼神,沈然忙垂下头。 她知道周茯苓既敢提出当场作画,必是有几分本事。可世家贵女中又有几人不是作得一手好画的?她想着,周茯苓的画作充其量不过是不上不下不丢人而已。 再说,周茯苓为奴多年,画作能有多好? 可看到禾均这样的反应,她的心就有些慌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来不及。 只能撑着努力扯出一抹笑朝周茯苓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那,我在这里先敬茯苓郡主一杯,期待郡主的佳作。” 周茯苓没扭捏,也朝她举杯,“多谢。” 周茯苓坐着沈然站着,气势上周茯苓就压过了她。 * 一炷香后。 一幅画作完成。 因是当众作画,周茯苓行云流水的落笔便已让不少人刮目相看,沈然也看得越来越不安。 这番画作完成,有两名婢女将画作举起,让宾客过目。 一派哗然。 “这……简直是我毕生所见最好的画啊!”这是个武将,没读过多少书想不出过华丽的形容词,但看画他还是会的。 “不愧是君临长公主的女儿!” “堪比大师之作!” “想不到茯苓郡主小小年纪在画作上就有这般成就,老夫佩服!” “虽非大画作,却有滂沱之势,茯苓郡主必是个心有沟壑之人,配得上丞相大人!” …… 看到那幅画,再听到四下的惊叹声,沈然的心彻底不平静。 确实不是什么大画作,就是一幅简单的牡丹图。但画上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且如方才有人所说,有滂沱之势…… 周茯苓根本不是什么没能耐的人! “献丑了,不知这幅画可还能入沈小姐的眼?”周茯苓淡定的甩了甩挽起来的袖子朝沈然的席位看去,面上含笑问。 只是她这笑在沈然看来就是明晃晃的讽刺。 僵硬笑道:“……茯苓郡主谦虚了,你这样的画技,用出神入化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能有幸得见郡主画作,我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勿要往心里去。” 不甘肯定是不甘的,但沈然还算有几分脑子,知道维持自己的形象,也知道不能将周茯苓得罪得彻底。 毕竟周茯苓是君临与禾术联姻的对象,若彻底将人得罪,她便是罪人。旁人且不必说,今日公主殿下还在这里…… 对待破坏两国友盟的人,她并不觉得公主殿下会不追究。 “沈小姐言重,你既说是因仰慕本郡主的母亲想要见识一番,本郡主又如何会往心里去?” 说着,周茯苓脸上笑意便微微一收,“不过,今日是黎王为归来的风华郡主设宴,本郡主又是君临的郡主,这番抢风华郡主风头的事,由本郡主做来委实不妥。” 沈然面色一僵,“是我思虑不周,让茯苓郡主见笑了。” 语罢抬头朝主位上看去,恰撞上禾风华略带张扬的笑,沈然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 禾风华生气吗? 当然。 这个宴会,除却要借机除掉顾月卿,她还要借其来让更多的人记住她,知道她才是禾术正统皇室血脉。偏生在大家对她印象很深之后,在宴上又闹出这样一出。 那待这些参宴的人回去,会真正与旁人提到她这个风华郡主的又有多少? 一个是突然冒出来的风华郡主,一个是千丞相的未婚妻! 千丞相,在禾术除了陛下和皇后,地位就仅次于公主殿下!比起没什么民心根基的郡主,千丞相的未婚妻定会更引得旁人的关注! 尽管知道这是禾均的意思,但这个结果既是由沈然一手导致,禾风华自也要将这笔账算在她身上! 只是…… 瞥禾均一眼。 果然是个蠢货!分明是想落人家的面子,却适得其反! 现下好了,有一个优秀的未婚妻,千流云的名声便更甚了! 觉察到禾风华略带鄙夷的目光,禾均心下的涩意已盖过怒意。 他知道她这个妹妹眼里没有他,没想到竟这般看不起他,他甚至不知这个妹妹究竟都瞒了他什么。 从五岁便独自一人在这黎王府中,本以为还有一点亲情可挂念,没承想到头来,他所认为的亲情还不及一个“合作”。 千流云起身,眼底含笑面带骄傲的走出去,牵着周茯苓的手往他的席位上走,就直接让她坐在他的身侧,姿态亲昵。 沈然抿唇,眼眶微红,索性不再去看。 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其他对千流云有心思的女子,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但有沈然的前车之鉴,她们轻易不敢再有动作。 不管怎么说,千流云对周茯苓的情意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即便从他起身到将她牵回,他们之间除了眼神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本以为此事已尘埃落定,谁也没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公主殿下会突然开口。 只听她淡淡道:“沈小姐可知君临是我禾术友邦,茯苓郡主此番到禾术做客,代表着君临的颜面?你这番当众寻茯苓郡主展示才艺,实则是在打君临的脸,大有扰我禾术与君临的友盟之意!” 第067章 公然挑衅,野心显露(一更) 此话一出,莫要说沈然这个当事人,其他人都是心下一惊。狂沙文学网 公主下纵是三年方归,可三年前,公主下的行事风格便已深入人心。 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与她清雅出尘的外表是两个极端。 宴中一派寂静,便是连方才仅剩的少许丝竹之声也即刻停下。 沈然吓得脸色都煞白了,跌跌撞撞起走出,“扑通”一声跪下,那动作声响,看着都疼。 “公主下恕罪,是臣女思虑不周,臣女仅是仰慕君临长公主,骤然瞧见茯苓郡主,一时激动乱了分寸……” 冷汗涔涔,双手发颤。 头都不敢抬一下。 顾月卿晃着酒樽,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一时激动乱了方寸?” 沈然抖得更厉害,“是、是的,求公主下恕罪!” 她敢得罪周茯苓,是想着她在禾术没有倚仗,便为自己赌一把,尽管不能让千丞相为此对她高看,至少也不能让周茯苓顺风顺水。 若周茯苓的名声毁了,待她嫁过来,千丞相许会因此对她不喜,更甚者,君临因着她丢了颜面,直接不将她嫁过来…… 可公主下和周茯苓完全不是一回事,稍一不慎,她连累的就可能是整个家族! 内心惶恐万分。 “最好是如此。”顾月卿说着,已有所指的看向禾均的方向,“幸得茯苓郡主宽厚,不计较此事。若郡主计较,那便是两国的大事,本宫可不会坐视不理。本宫的脾气想来在场诸位都知晓,平里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本宫没兴致管,但若牵涉到国家大事……” 不知为何,对上她淡淡的眼神,禾均莫名的有些惊慌,分明就算周茯苓当真计较,这件事也断然算不到他头上。更况,便是算到他头上,他是禾术亲王,寻沈然说话之事只有他与沈然两人知晓,禾玥亦不能将他如何。 但这莫名的惊慌感,他说不清。 禾均尚且如此,更别说跪在地上一冷汗不敢抬头的沈然。 “不过小打小闹,公主下何必如此较真?” 这种时候大家都是能保持沉默便保持沉默,竟有人会开口,惊疑是何人竟如此大胆,闻声看去,看到的是带着笑的美艳女子。 她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手中酒樽,透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和惑人魅力。 无疑,是吸引人的。 然她用这般姿态语气与公主下说话,是疯了么? 顾月卿缓缓抬眸看过去,“你在与本宫说教?” “公主下言重,本郡主只是觉得,不过一件小事,不值得动怒。更况这是在为本郡主设的宴会上,本郡主只想大家今来黎王府,能够玩得开心,并不想闹出不愉快。茯苓郡主尚且未说什么,公主下当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茯苓或多或少也知道些顾月卿此番来禾术就是要对付这个禾风华,这种时候她又岂能让顾月卿因着她的事被人如此说? “风华郡主此言差矣,本郡主不计较,是为着两国大义,并非真不放在心上。贵国既是有与禾术结盟的意愿,还请诚心相待。公主下这番话,并非较真,而是给了本郡主、给了君临一个交待。本郡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风华郡主如此说,莫不是觉得本郡主孤一人来禾术做客,为着两国友邦,便合该被人欺辱后忍气吞声?” 四下一派寂静。 周茯苓这个话一说出来,显然事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是了,好好的参加一个宴会,却无故被人找茬,是个人都会不高兴。茯苓郡主不计较,不过是为着两国大义,但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刺。公主下那番话,恰能将她心中的不满抚平,那风华郡主这番,岂非徒增麻烦? 若非有风华郡主开口,只要公主下这般带过,便什么事都没了。 果然是在太庙长大的,目光就是有些短浅。 不少人对禾风华升起的好感,此番也略有变化。 接收到不少人的责备眼神,禾风华脸色一沉,看向周茯苓的眼神充满杀意。 这本是她公然与加深众人对她印象的机会。 毕竟在禾术,敢如此与他们公主下说话的人不多。 她就是要让众人知道,就算她在外多年,归来后,皇族便是皇族,天生尊贵,胆色过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君临这个为奴十六年的郡主,竟有这样的胆子说话,还如此伶牙俐齿! 不过三两句话,便扭转了局势! 她本不想与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计较,但这样挑战她威严的人,这么多年她可从未遇到过。 周茯苓彻底惹到她了! 至于周茯苓,别看着她面上一派淡然,实则心里紧张得不行。禾风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贵女,便是倾城公主都不敢小瞧她。且今倾城公主遇到的刺杀,那与倾城公主武功不相伯仲的刺客,她听闻是禾风华的人。 这样的人,她这点小胆量哪里会不害怕? 但她不能退缩。 方才倾城公主那番话,面上是为着两国友邦,但她知道,实则是为着她。 区区一个沈家大小姐,哪里有乱两国友邦的本事?若换作平里,依照倾城公主的脾,断不会与这种小人物计较,便是要计较,也不会是这般费口舌,而是以最直接的方式…… 就像当初在君临,那慕家的事一般。 倾城公主的行事风格分明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她此番这样多说,不过是告诫其他人,她这个君临郡主的分量不轻,他们轻易不要来寻她的麻烦。 如此,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犯倾城公主的威严。 千流云没说话,一双眸子落在周茯苓上,亮晶晶的。 他觉得他在明珠蒙尘未被其他人发掘前便将其纳为己有,是件极其明智的事。若他不早些下手,待别人看到她的好,他远在万里之外的禾术,哪还有他什么事。 就在他正暗自欣喜时,感觉到一道极其不善的视线往这边看来,抬眼看过去,一样的带着杀意。 禾风华未小瞧顾月卿,自然也未小瞧千流云。 要知道在顾月卿未出现在禾术得禾玥公主之名前,以及顾月卿得了权势民心离开后,禾术的大小事务多是千流云在处理。 年轻的丞相,权倾朝野。 若没点本事,千流云可稳不住禾术的朝堂。 是以这番带着杀意的对视,禾风华并未小觑。 看来,想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茯苓郡主,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罢,舌尖在嘴里打转,勾出一抹邪佞的弧度。 不过没关系,纵是现在杀不得,待将顾月卿解决了,这些人都不会活太久。 留下隐患可不是她的作风! “茯苓郡主不必如此动怒,本郡主并无此意,只是想着今是本郡主回来后第一次办宴会邀大家来做客,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别闹不愉快。” “说到底,这是为本郡主办的宴,若闹了不愉快,说出去旁人许会因此看低本郡主。本郡主虽不在黎王府长大,但本郡主怎么说也是黎王府乃至我禾术皇室唯一的郡主不是?” 皇室唯一的郡主…… 一句话又扭转了局势。 正统这个词,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忽视的。 又看向顾月卿,“公主下既是赏脸应邀来参宴,想来也是愿意给本郡主几分薄面的。既是如此,不若再卖本郡主一个面子,勿要与沈小姐计较,如何?” 在公主下面前自称“本郡主”,不少人为禾风华捏了把冷汗。 同时怯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想要看公主下的反应。 公主下眼底依旧一派淡然,看不出喜怒。反观风华郡主,脸上的笑是那样张扬,丝毫不收敛。 莫、莫不是,风华郡主这番是在挑衅公主下?! 这个想法一冒出,不少人心下大震直冒冷汗。 当然,不满的也大有人在。 公主下在禾术的威严不容冒犯。 只是筹谋这么多年,朝堂上也不可能没有禾风华的人,是以这番发现她意图的人里,除却震惊和不满的,还有暗暗激动的。 潜伏多年,郡主终于要开始动手了! 不过这样的人毕竟之战少数。 倒是沈然,禾风华一再帮她说话,她在害怕的同时偷偷抬头朝她看去,只觉她是她见过最美的人。 众人及沈然的反应都被禾风华看在眼里,心道既然不能循序渐进,那她便用最直接的方式,挑衅他们的公主下,让他们知道她的意图,并深深记住她这个人! 至于沈然眼底的那点崇拜,禾风华看到后只是轻嗤一声。 这种人连点小事都能搞砸的人,便是投靠了她,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更况她还是安青的女儿! 母妃在安家的那些年,可没少被安青欺负。 若非母妃记着外祖父安家不能毁的遗言,当年母妃又岂会只是杀了安青的父亲这般简单? 留着安明和安青,不过是遵照外祖父的意愿保住安家。但母妃在安家所受的罪,无论是母妃,还是知晓一切的她,都从未原谅! “面子?风华郡主的面子本宫自然要卖,否则本宫此番也不会来出现在黎王府,毕竟像风华郡主这般狂妄、不将本宫看在眼里的人可不多。” 一口一个自称“本郡主”,可不就是狂妄么? 顾月卿的话让一众人暗暗心惊。 “公主下说这话,本郡主就不赞同了。在禾术,谁人不对公主下敬重有加?本郡主又岂敢冒犯?若本郡主有什么话说错了,公主下也勿要往心里去,本郡主在太庙长大,许多规矩都不是很清楚。” “风华郡主话说没说错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风华郡主胆子不小。这天下间,想杀本宫的人何其多,风华郡主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既然禾风华决定不再装傻,她何不帮一帮她? 想让众人知晓她敢与她作对并与将她作对?那好啊,她便将这个作对都展露出来。 她倒是要看看谁更吃亏! 要知道她在禾术,最不缺的就是民心。尤其是在这归来不到一月的时候,大街小巷尚因着她的归来,大半的人都在谈论她的事迹。 是以眼下,恰是她名声最盛之时。 不过她也不会觉得禾风华这番不再这样是愚蠢之举,相反,禾风华很聪明,知道循序渐进不行,不如直截了当,至少这样能让人很快知晓她的存在。 不利是真,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好处。 当前这种形,若换作是她,她也会选择与禾风华一样的做法。 野心不露,她在旁人眼中就只是个寻常郡主,不利她此后行事。 然,禾风华此举到底是冒险的。 看看这些宾客,有大半的人震惊得都忘了反应。 公主下的话何意?风华郡主要杀公主下?!! ------题外话------ 二更五点。 推荐好友两瓣香蒜《谁抢走了我的遥控器》 当边的人都是独生子女时,有四个兄弟姐妹是种什么体验? 小时候的卢辛语回答:“看电视总有人和我抢遥控器!” 而长大后的卢辛语想问:“谁抢走了我命运的遥控器?” 因为她发现,这世上凡事皆可改变,唯独出。 当青梅竹马的青年向她表白,她回答:“对不起,我不想再在一个超生的家庭里生活。” 当丈夫在二胎开放时与她商议,她犹疑,“我们可以一个孩子都不生吗?” 当朋友约她出游放松,她婉拒,“我还要考证。” 厌恶大家庭环境、恐孩、工作狂…… 这究竟是挣脱命运束缚的抗争,还是原生家庭根深蒂固的影响? 而当她幡然醒悟,遥控器一直在她手里,只是她自己不愿换台时,她能否打破心理藩篱,重获幸福? 第068章 倾城公主?琴音杀招(二更) 禾均看着禾风华的眼神亦是深了深。 在外全是敌人,在内,他真心相待的妹妹竟也有夺权之心。他自幼便想着夺禾术皇权,难道有朝一日,他们合作除去了敌人,还要内斗不成? 握紧拳头,禾均深吸口气收回目光。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真不知是否能下得去手。 禾风华的余光瞥见他那副复杂隐忍的表情,心下不屑冷哼。现在便想如此多,却不知自己能否活到与她相争的那一日! 不自量力! “公主殿下此话何意?杀你?没有证据,话可不能乱说。” 心惊的众人瞧见禾风华这番不慌不忙的神态,突然拿不准这话的真实性了,难道公主殿下说了假话不成? 可公主殿下又哪里有说如此假话的必要?公主殿下也不是那等无的放矢的人。 “证据?”顾月卿冷笑一声,视线忽而落在某一处,那里正摆放着歌姬方才用的乐器,其中便有琴。 见此,禾风华神色一凛,刚想做什么但是已来不及。 只见顾月卿从席位上飞身而起,伸手一吸,那张歌姬方才所用的琴便落到了她手中,人于半空中琴弦抚过。 衣袂翻飞墨发飞扬,凌空飞转琴声铮铮。 好一幅绝美的画卷。 不过,前提是忽略那琴声中所带出的凌厉劲风以及那藏于暗处被琴音击杀的黑衣人!! 是的,黑衣人! “有刺客!”不知是谁惊吓一般的大喊了一声。 接着宴中便是一阵惊慌喊叫声,尤其是那些管家女眷和歌姬,若非有侍卫及时上前拦住,她们还不知如何逃窜。 这些慌乱,并未影响到顾月卿。 彼时她已缓缓从半空落下,双手抱琴立于宴会空旷处正对主位而站。 蓝天白云间,院中花香四溢,女子一袭浅蓝色纱裙,面纱覆面抱琴而立,姿态傲然眸色冷戾。 出手的动作看似繁复,实则不过眨眼间。 这副模样,这般姿态…… 禾均惊慌的打翻了手边酒盏。 以琴为武器,不过转瞬间,三两道琴声便杀了暗处十多名黑衣人!以琴音杀人,这世间唯一人有这般本事。 万毒谷谷主!也便是天启倾城公主!! 难怪,难怪当初他在君临皇宫瞧见那君临皇后抚琴及抚琴杀人,会觉得那样眼熟!三年前在除海盗时,他曾藏于暗处看到过禾玥出手,手法与此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禾均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不,不可能!禾玥怎会与顾月卿是一人?! 突然看到坐在那里如看戏一般的樊筝陈天权等人,禾均心中的恐慌大盛。 这些人为何会于禾玥归来之时恰到禾术做客? 禾玥这些年若是未在行宫,又是去了何处?三年后归来,禾玥为何会带着一个孩子还道是已与人成亲?! 与人成亲,孩子…… 此前他便接到消息,君临皇后在北荒七城诞下一子,君临帝直接将其册封为太子! 如此巧合。 种种迹象皆表明,他的猜测没错! 禾玥就是、就是顾月卿! 万毒谷谷主,天启的摄国公主,君临的皇后! 不,不会的……不会的…… “你……你……”你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不敢去求证。 若当真如他的猜测一般,她的夫婿就是君临帝。君临帝,尚未君临摄政王时声名便已传遍天下,手段很辣嗜血食人,杀伐果决六亲不认,赤眸妖冶样貌如妖,仿若妖邪转世…… 听着像是凶名,然凶名又何尝不是伴随着威名?大燕王将顾月卿劫去,他便领百万大军出兵讨伐大燕,只为出一口气! 君凰这样的人,他就算不承认,也深知自己绝对比不过! 还以为她孩子的父亲就算有几分能耐,也不会对付不得,可这个人是君凰…… 再则,若他这番求证了,她的身份被众人知晓,这面上维持的平静都将被打破,她会除掉所有对她有反对之声的人! 若她的身份败露,她便更不需要遮遮掩掩,可直接调动君临和天启乃至万毒谷的人手…… 单是对付仅为禾术储君的她,他便有些力不从心,若她再毫无保留的调动手中势力,与她为敌,他更不可能取胜! 虽则她身份在哪里,动用她身后的倚仗是必然,但至少不能是他尚未有准备的现在! 所以最终,禾均还是强压着震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只是他如此大的反应,顾月卿又如何看不出他已认出她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 她敢出手,便不怕人认出来,大不了多费些功夫。在天启她一无所有尚且能蛰伏夺权,更况是在尚有一个储君身份的禾术? 淡定的瞥过禾均一眼,目光转向右下首位,神色惊了一瞬便恢复如常的禾风华身上。 不得不说,禾风华这份心性,便是顾月卿都有几分佩服。 “风华郡主不是要证据么?这便是。”视线扫过那被琴声击杀,从暗处飞出的黑衣人尸首,顾月卿神色无波道。 这时混乱的场面基本已被侍卫控制下来,是以有不少人听到顾月卿这句话。 公主殿下这话的意思是,这些刺客是风华郡主事前便安排好的? 这怎么可能? 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储君,风华郡主是疯了么?! 总归,在场众人没有几个敢相信这些刺客是禾风华安排的。 事实上,也确实不是禾风华安排的,而是禾均…… 禾均的目的,并非对付顾月卿,而是千流云。他本想着,让沈然先出来,若不能叫千流云丢脸,便由他出面。到时刺客一出场面混乱,周茯苓又不懂武功,想抓她轻而易举。 被不明身份的刺客抓去,再过个一两日方寻到,闺阁女子消失一两日,不管有没有出事,名声定是都要毁的,届时千流云这个未婚夫面上也会大大无光。 虽则是在他黎王府出的事,他有责任,但这种事只要没有证据,就算明知是他做的,千流云又能奈他何?最多就是备些厚礼上门表达一番歉意。 不过赔罪而已,只要能打千流云的脸,让他颜面无光,他赔一回罪送一回厚礼,又何妨? 只是他没想到,禾玥……顾月卿会这般快便发觉。 至于禾风华,在顾月卿准备出手时,她才发觉这四下埋伏了刺客。她知道禾均蠢,却没想到这么蠢! 让人扮成刺客藏匿在自己的府邸深院中,还是在这样宴请宾客的大日子里,他以为他能脱开干系? 愚蠢至极! 异想天开! 她是没想到他这么蠢,才未细致留意,若早知,她必不会这么晚才发觉那藏在暗处的十几人! 若放在平日里,她才懒得多管,他没脑子,便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然此番,偏生是在顾月卿指出她要杀她,而她又让顾月卿拿出证据时! 她现在是黎王府的风华郡主,有恰在这件事挑明的当口于黎王府的宴会中冒出刺客,她便是有再多说法,这件事也不能完全脱开干系! 尽管内心并不平静,面上还是神色如常。 “在黎王府的宴上出现如此大的纰漏,是本郡主和哥哥的大意,我兄妹二人在此向公主殿下诚挚的道歉。” 接收到禾风华的眼神,禾均忙反应过来,“……是,是啊。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让刺客入了王府,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必会彻查,给公主一个交代。” “有刺客出现,是本郡主和哥哥的疏忽,但公主殿下一口咬定是本郡主要杀你,本郡主却不敢苟同。” 因着禾风华和禾均的话,方才对他们心生怀疑的人,此番有少许已动摇。 在自己的府邸安排刺客,不是往自己头上扣罪名么? 谁会这么蠢? 不用细看,顾月卿也知道这些人想什么。 “堂堂黎王府守卫何等森严,刺客随意出入,还是这等在本宫手底下连一招都过不了的刺客,说出去你们信?” 一句话有打消了众人想法的动摇。 是啊,这可是黎王府,就刚才那几个刺客,是如何躲过重重把守的侍卫潜入黎王府的? “公主殿下此言却有几分道理,不过公主殿下也当知,以你的武功,这世间能是你对手的可没有几个,在你手底下过不了一招的,也不代表他们自身武功不高。再则,今日府中筹办宴会,人来人往,有人寻机钻空子也不无可能。公主殿下没有证据便执意说这刺客是本郡主安排的,未免太过牵强。” “这几个刺客连公主殿下一招都接不过,在场高手如云,就这几个刺客能成什么事?本郡主看上去那么蠢,会在黎王府的宴会上安排刺客来给自己惹麻烦么?” “谁知道呢?”顾月卿淡淡道。 然她这话…… 谁知道歧义颇大。 谁知道什么?谁知道这刺客不是她安排的?还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这么蠢? 倒是禾均听到禾风华这番在宴会上安排刺客实是太蠢的说法后,表情十分怪异。 禾风华面上笑意微收,“公主殿下这是如何也要坚持将这些刺客安在本郡主身上了?” “本宫可没这么说,本宫只想让风华郡主明白,想杀本宫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仅此而已。” “至于这些刺客,不是风华郡主让本宫拿出证据么?” “不过本宫也清楚,单这几个刺客,没有任何说服力,那么……” 话音一顿,抬手抚过琴弦,杀招直朝禾风华而去! ------题外话------ 明天十二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9章 诈出底细,风华野心(一更) 禾均见此,心下大惊,正要起身帮禾风华挡下,然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坐下了。 禾风华此番可没闲暇去观察旁人,顾月卿竟对她用杀招!无非就是想逼得她当众出手!让世人知晓,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一个在太庙青灯古佛十七年长大的人,断不可能有高绝的武功,然她却有。不仅如此,她分明有武功且还不低,外界怎从无人得知?她的武功又是何人所授? 诸如此般,定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而她方才还有与顾月卿公然作对的举止,这番加在一起,很难不会让人多想。 便是不能坐实她要杀顾月卿,旁人也不难看出她有野心。 然,这不正合她的心意么? 虽是此前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但眼下情形,似乎也容不得她犹豫。 就在那道琴音带出的劲风袭到她之际,“铿锵”一声,是两把短剑在半空中相撞,运转内力同时挡下顾月卿的攻击。 顾月卿并未停手,手不断的抚过琴弦,不过她任何反击的机会。禾风华也不落后,飞身而起,直接跃到半空挥动着短剑。 动静之大,波及了在场不少人! 若要说有谁还老神在在的坐着,估计也就千流云楚桀阳那几人了吧。禾均都险些被误伤,忙起身躲开。 看向于半空中出手,每每出招凌厉程度丝毫不亚于顾月卿的禾风华,禾均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他想过他这个妹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柔弱,没想到竟是有这样高绝的武功! 那她师从何人?她所有的谋划是她自己还是被人所操控? 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这些问题其实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日过后,禾术上下都会知道,黎王府的风华郡主武功高强,且对公主殿下有不敬,大有夺权之势…… 事实上,若非方才禾风华说话时一口一个“本郡主”,还神态语气皆透着对顾月卿的挑衅,顾月卿也不会选择这样直接出手,平白给禾风华一个证明自身实力的机会。 不过她既选择这么做了,自然是已想好。 既是要对上,索性便直接都挑明了,以免往后禾风华再暗戳戳的动手。至少这样挑明,禾风华便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派刺客来杀她。 对方底细尚未摸清,她并不想再次对上早前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又是一道双方杀招的攻击在半空相撞,顾月卿退了两步,禾风华亦是从半空落下,踉跄两下才站稳。 两人于宴中方才歌姬跳舞的空旷处对峙。 隐下喉头的腥甜,禾风华睨向她,冷艳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何意?既然方才那些刺客不足以为证据,本宫便给出更有利的证据。适才在来黎王府的路上,本宫所遇到的刺客,武功路数与风华郡主的师出同宗,不知可算?” “哦,忘了说,对上那刺客,本宫都有些吃力,若非千丞相和商兀太子等人及时赶到,本宫许就要栽在那刺客手中。那刺客武功之高,又与风华郡主的武功一脉相承,想来风华郡主应知他是何身份。如此,风华郡主还要坚持说那要杀本宫之人,不是你?” 禾风华闻言,古怪的看顾月卿一眼。 这般牵强的说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凭她对顾月卿的了解,她断不会说一通没有意义的话。 那她说这些话目的又是什么? 想不通,禾风华反而更不能大意。 “这些话,全然是公主殿下的一面之词,毫无说服力。且不说公主殿下遇到刺客的说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来人武功路数是否与本郡主相当,除了公主殿下,又有谁瞧见了?” “就算有人瞧见,天下武功博大精深,本郡主的武功不出自任何一门,而是各家皆有涉猎。如此,有那么一招半式与刺客相似,也在情理之中。公主殿下仅凭此就断定那刺客与本郡主有关,难道不觉得太过牵强么?” “确实是有几分牵强。”被她这样问,顾月卿依旧淡然如初,让禾风华更拿不准她的心思。 生平头一次,禾风华这样看不透一个人。 不仅禾风华看不透,其他人包括千流云在内都摸不准顾月卿此番目的为何。 好在他们都知道,她自来不是多说废话之人,既然说了这么多,必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便安静看着。 “不过,虽则风华郡主说你的武功未出自任何一门,也否认了那刺客与你不相干,那便不相干吧,只要本宫知晓风华郡主的武功究竟出自哪一门便好。” “什么?!”下意识的反应过后,禾风华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大,忙心惊的沉下气,纵是如此,看向顾月卿的眼神已没有方才的淡定。 什么叫做她知晓她的武功出自哪一门便好? 尽管心中清楚顾月卿有可能是诈她的,可万毒谷存世多载,所收集的典籍不知凡几,难保顾月卿不会看出点门道,更况她还与君凰一起生活了那么多时日。 禾风华心里总不大安稳。 师父并非见不得人,但至少现在,师父的身份不宜叫外界知晓,否则,必是麻烦不断。 心思百转,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笑着道:“公主殿下这话说得好笑,本郡主都不知自己究竟出自哪一门,公主殿下又如何得知?” “风华郡主不必与本宫说这些,本宫与那刺客交过手,又与你交过手,你当真以为本宫什么都瞧不出来?” “风华郡主既是说那刺客与你无关,你亦无杀本宫之心,就且当本宫方才误会了你便是。今日在你黎王府的宴上冒出这么多刺客,是你黎王府的疏忽,不过本宫并不打算追究,就当是本宫误会你的赔偿。” “只是有一事,本宫觉得还是要与风华郡主说一说。” 禾风华的心没来由一紧。 顾月卿道:“此前本宫还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去查,现下知晓了。” 在禾风华越来越稳不住的目光注视下,顾月卿又道:“看这样子,宴会应也继续不下去,本宫便先回宫了。既是为庆祝风华郡主归来的宴,本宫在此也应说些恭贺的话。” 面纱下的唇角勾起,“那么,风华郡主,很高兴你的归来。下次交手,本宫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着,抬手一挥,手中的琴便又落回原位。 旁人只以为她所谓的交手是指如方才一样的过招,禾风华却知道她另有深意。 顾月卿原比她想的要难对付! 不过与师父一个照面,与她统共见过四次面交过两次手,竟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若到现在禾风华还没反应过来适才顾月卿说的那一通刺客与她有关的话,不过是想从什么武功路数一样诈一诈她,那她未免也太蠢了些。 心下有些懊悔,方才顾月卿说知她武功出自哪一门时,她太过震惊以致于反应那般大……这是她的失误。 不过,既已失误,再想挽回也不可能。 眼下,却是不能弱了气势,堆出一抹张扬的笑,“这是自然,届时还请公主殿下多多指教!恭送公主殿下!” 顾月卿深深看她一眼,都到了这般底细都可能已经暴露的地步,禾风华竟还能如此不落气势。 确实是个人物。 转身,在尚未从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中回过神来的注视下,顾月卿走出了黎王府设宴的园子。 “来时遇到刺客,本相不放心公主一人回宫,也先告辞了。” 于是,樊筝叶瑜等相护对视一眼,也起身告辞。 黎王府不宜多留,宾客们回过神后也纷纷告辞。没一会儿,便只有禾风华禾均以及黎王府的一众奴仆侍卫还留在原处。 禾风华手了短剑藏于袖中。 回头,撞上禾均直直盯着她的眼神,看样子,他如此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已有些时候。 心中正因顾月卿可能猜出师父的身份而烦躁,看到禾均用这般眼神盯着她,眉头一皱,“有什么话便说。” “你、你的武功……” “我的武功自然是十七年没日没夜练出来的。想必哥哥还记得我们此时是合作的关系,我的事,哥哥还是尽量别过问。” 她这样没有一丝温度的神情,让禾均一阵心凉。 他将她当妹妹,当亲人,她却不是这般。她看向他时眼底没有一分多余的感情,在她眼里,他似乎与陌生人无异。 深吸口气,“好,你不让本王过问,本王不问便是。不过本王有一事想与你求证。” 禾风华用眼神示意他问。 “……禾玥可是天启倾城公主?”犹豫片刻,终还是问出,即便他心里已有答案。 “哥哥不是都知道了吗?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你早便知晓她的身份?” 禾风华冷笑一声,“不然哥哥以为呢?倒是哥哥,枉费你坐拥黎王府十七载又是禾氏皇族正统,竟是被一个外来人压去了全部风头,还连大权都落入别人手中。如此便罢,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连人家的底细都探不到!” “哥哥不会愚蠢的以为,突然冒出来的禾玥公主无端便能有那样大的本事吧?难道哥哥都不会好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如何能有那般高绝的武功,那样排兵布阵皆通晓的本事?” 顾月卿来禾术那年,确实不到十三岁。 而她的本事并非是到了禾术之后才养出来,于是藏在暗处的禾风华和安荷就开始着手去查,只是查这么多年都没有眉目,还是在天启那传闻已丧生火海的倾城公主突然归来后,才渐渐查到…… 禾风华确定顾月卿就是禾玥时,顾月卿已嫁到君临成了摄政王妃,连带着她还有一个万毒谷谷主的身份也一并查出,是以才一直不敢轻易动作。 直到顾月卿成了天启的摄国公主,她才再坐不住。知晓若是继续任由下去,她必更不是顾月卿的对手。 好在接到她已是天启摄国公主的消息时,还知她已有几个月的身孕,这才想法子支开君凰,决定动手。 好在君凰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无情,他对君桓这个兄长的死活还是十分在意,这才顺利将他支走。 事实上,在考虑从君桓身上下手时,禾风华也没有把握能顺利将君凰支开,毕竟君凰与君桓不睦,天下皆知。 幸得她赌对了,君凰对君桓这个兄长不是没有半分情谊。 只是她谋划了那么多,甚至连陈久祝和夏锦瑟都引进来,还调动了千余名铁甲军,没想到在那般境况下,身怀六甲的顾月卿还能反击。 万毒谷的毒果然名不虚传,转瞬便斩杀千余人…… 如此也罢,偏偏夏锦瑟那个蠢货竟还叫来严玉做帮手! 若非有严玉横插一脚,那日顾月卿必要丧命于她的双剑下! 禾均被她说得有几分惭愧,“本王、本王以为禾玥是陛下偷偷培养的……”他知道禾玥存在的时候,她的名字都在皇家玉蝶上了!他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实则也不能怪禾均,毕竟不似禾风华一般,身后有她师父和安荷指导,禾均就是孤身一人。 “天真!” 她的鄙夷让禾均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他终是将怒意压下,没在她面前展露出来。 倒是这一番对话,他已完完全全确定禾玥就是顾月卿,心中惊诧自是少不了,但此时既已是事实,他也不再去追究。 “那妹妹打算如何做?今日你这般一闹,怕是不久后这禾术上下都会知道有个敢与公主殿下交手并意图刺杀公主殿下的风华郡主。” 是的,这意图刺杀的名头定然也摆脱不了。 谣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会变了样,今日宴会上那么多人,谁知传出去会有多少个版本。 “如此更好,我就是要让这禾术臣民都知道,我禾氏皇族也有优秀的后代,禾术的天下不是只有她禾玥一人能撑着!禾术皇权就该要交到正统手中!”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气势太过慑人,禾均竟是直接愣在了当场,好半晌才开口:“你想要禾术江山?” 禾风华睨向他,轻嗤,“禾术江山?不,我要这天下!” 说完便举步离开,独留禾均一人在原地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题外话------ 二更五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0章 兵行险招,锦瑟风华(一更) “小月月,你方才与那禾风华说的话究竟是何意?” 一众人走出黎王府,樊筝忍不住问。 实则她问出的也恰是几人的疑惑。 千流云也道:“公主可是猜到了禾风华背后是何人?” 顾月卿停下脚步,点了下头,“嗯。”回头看一眼后的黎王府,“人多眼杂,先进宫再详说。” 一众人回宫。 * 禾风华方回到院子正准备进屋,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看向前方紧闭的房门,神色略有警惕的回头吩咐跟着她的两个婢女:“都守在门外,若本郡主未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人得令,恭敬应:“是,主上!” 禾风华推门进屋,便看到坐在桌边的黑衣人,他蒙着面看不清脸,正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中的剑。 那柄剑分明是早前刺杀顾月卿的刺客随所带。 禾风华上前,躬见礼,“师父!” 那黑衣人抬头,将剑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微微颔首,“嗯。” “师父可有受伤?”禾风华也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给他。 黑衣人接过,却不喝。 “轻伤。” 轻伤? 那就是受伤了? 细致一闻,果然闻到一阵血腥味,随即禾风华看到了黑衣人血模糊的肩头。 她原以为凭师父的本事,就算对手是顾月卿也断然不会受伤,怎么就…… “师父,徒儿先给您处理伤口。” 黑衣人点头。 约莫一刻钟后,伤口处理完,二人依旧在桌边落座。 “师父,徒儿与顾月卿交过几次手,依照您的武功,应不会……不敌她才是。”她其实想说的是应不会受伤。 “风华,是我们都小瞧了她。”黑衣人微微拧眉,“从前还觉得是外界将她传得神乎其神,以为夏尧会栽在她手里不过是她运气好,没想到她确有几分本事。虽则为师受伤是大意,但想要取她命,便是为师许都难以做到。” 他这番话并不作假。 虽说他是因那群人突然赶来才大意受伤,但与顾月卿过了那么多招,她却半点不落下风,甚至一直都是他在避开她的杀招努力近她的,单是如此便已费去他大半内力,待靠近她时已是实力大减,想杀她,更难!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谁练得这样敌人单是靠近都难的武功。若非他内力浑厚,怕是在靠近的过程中便已被她的琴攻撕碎。 她尚不过十七,而他如今已年近五十! 若她到他这个年岁,成就该是何等骇人! 禾风华没想到他会对顾月卿如此高看。 她将顾月卿当敌人,将师父当榜样,可此番,他的榜样竟有将她的敌人当对手的意思。 如此岂非是说,她不配做顾月卿的对手? 想到这里,禾风华眉头轻皱。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当真有师父说的这般厉害?师父,徒儿与她交过几次手,若无旁人相助,徒儿有取她命的把握,会否是您高估了她?” 黑衣人抬眼看她,语气有几分严肃,“为师告诫你多少次,勿要轻敌!顾月卿此人纵是年轻,但她的武功造诣比之君凰来也不遑多让。君凰的武学天赋如何,你我最是清楚不过。轻视敌人,只会自取灭亡,你要切记!” 禾风华有点不甘心,武功造诣?难道她就差么?同年岁的人里,除却顾月卿,再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可为何就算是师父都一副她完全不如顾月卿的样子! 眼睫敛下,遮住眼底的杀意,握紧拳头,“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不可再贸然有今这般的刺杀,若要行动,需从长计议。” “是,徒儿明白。”当然要从长计议,再出手,她必要彻底杀了顾月卿! “还有方才宴会上发生的事,为师已听底下人来报,顾月卿许已猜到为师份,我们的动作须得加紧,否则待为师的份彻底传开更不利行事!说来都是你那个哥哥,若非他愚蠢的在宴上安排刺客,何至于让顾月卿寻到机会试探于你!” “若无用处,便弃了。” 禾风华一顿,猛地抬眸,“师父不是说过,徒儿可先利用禾均一段时?有他在前能为徒儿挡去许多麻烦么?” “为师确实如此说过,但那前提是他能助你,而不是给你坏事!”定定看着她,“风华,你心软了?” 禾风华握着茶盏的手一紧,而后端出一抹张扬的笑,“心软?师父,徒儿的人生里可没有‘心软’这个词,不过是觉得他现在不该死罢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禾均纵是蠢了些,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能一人撑着黎王府这么多年,也有几分能耐。我们如今面对的是顾月卿,边不仅有千流云,还有此番跟着她一道来禾术的楚桀阳陈天权等人,不可小觑。”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内斗。” 审视的看她一眼,“当真如此?” “自然,师父自小便教导徒儿,成大事者,必不可妇人之仁,即便将来您与母妃阻挠了徒儿的路,徒儿也要毫不犹豫的铲除。禾均不过与徒儿有着一场血缘关系,徒儿又怎会对他心慈手软?” “最好是如此。” 禾风华没接话,只敛眸转开话题,“只是如今您的份许已被顾月卿猜出,我 第071章 黑衣何人,令人震惊(二更) 黎王府附近的巷子里,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方才那着一婢女衣衫戴着面纱的女子又是何人? 将面纱愤怒扯下,便看清了她的脸。 右脸上是一道伤疤。想是用过不少好药的缘故,伤疤淡了不少。 面色狠,正是方才禾风华提到的夏锦瑟。 尖叫一声抬手一挥,面前小桌上摆放的茶点就这么被她扫落在马车上,碎了一地。 夏锦瑟全都在颤抖,可见已是怒极。 婢女战战兢兢,“圣女息怒……” “息怒?让本圣女如何息怒!好一个不是亲女却当亲女看待!好一个保我一命不过是诺了夏尧!” 夏尧,她曾经最憎恨的人,总觉得若非是他痴缠母亲,父亲与母亲的关系也不会如此不好,甚至以为杀害母亲的人就是他。是以她连带着夏叶她也一并憎恨着,就算杀了她也不解恨,最终将她打了半死毁了容扔下药王山,想让野兽将她分尸…… 如今却来告诉她,她之所以能顺利活到如今是靠着夏尧! 如此便罢,黎王妃安荷竟真的…… 好一个最重要的人! 若非此前被人救下,即将醒来时不小心听到的那番谈话,她也不会到禾术来确认。若她不来,岂非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哪里是夏尧的存在坏了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分明是父亲心中另有他人! 但她也不会念着夏尧的恩,方才他们的谈话中不是说了么,若非夏尧设计安荷嫁给禾庆,父亲也不会为报复他而娶母亲。 所以母亲所遭受的罪以及后来的惨死,皆与夏尧脱不开干系! “属下不知圣女此番去黎王府都探到了什么让您如此愤怒,但属下希望您勿要冲动,一切以您的安危为重,禾风华并不好对付。” 夏锦瑟能顺利隐藏行踪到禾术还不被禾风华觉察,甚至连顾月卿和千流云都查不到她的行踪,单靠她一人自是做不到。 而今跟在她边的这个婢女,就是早年她母亲边最得力的贴丫鬟之女,在夏锦瑟的母亲过世后,贴丫鬟偷偷逃离为夏锦瑟培养势力,以保夏锦瑟将来无虞。 是以这番,她们也算江湖中的一个小门派。 在得知夏锦瑟出事后便寻到她并效忠于她。 可以说,眼前这个婢女和那门派中百余人,是夏锦瑟最后的倚仗。 然终究是个贴丫鬟培养出来的人,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眼前这个掌管那百余人的婢女也不是如今上剧毒未解又重伤未愈的夏锦瑟对手。 幸得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还有点门道,不然怕是连禾术都入不得。 “本圣女知道!” “本圣女可不会再犯蠢!” 夏锦瑟隐下怒意,忽而森森的笑起来,“本圣女方才可听到了更了不得的东西,既可坐山观虎斗,又能为本圣女换取解药。” “待会儿本圣女写一封信,你想法子送到禾术的储君公主手中!” 婢女一懵,“禾术的储君公主?”坐山观虎斗找禾玥公主她能理解,可这解药又与那禾玥公主有什么相干? “不必多问,本圣女不是说听到了更了不得的东西么?你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这禾术的公主下究竟是何人。” 禾术的储君就是顾月卿这个事,她方才听到时就十分的震惊。而后想到商兀太子等人恰于禾术储君公主归来时到禾术来做客,便很快想通,毕竟他们与顾月卿交似乎都不错。 还有景渊……也是个可怜人呢。 此时的夏锦瑟,领略了君凰和顾月卿的狠之后,对君凰只有不甘心,不过她将这不甘心看作是对君凰还有极深的意。 当然,也或许从前她对君凰的心思也仅是不甘心,只是她将这种不甘心误以为是深而已。 是以现在她听到有人曾试图控制君凰也丝毫不为他心疼或不平,反有几分畅快。 婢女还想多问,夏锦瑟却不再多说,只道:“你只管照着本圣女的的吩咐去做便是,其他莫要多过问。” “是……” * “什么?你说,禾风华后的 第072章 倾城冒险,捡了便宜(一更) 从前她对医术只是一知半解,还真以为是君凰身上的毒发生了转变才会那般严重。 直到早前遇到那黑衣人驱蛊杀人,她才有些眉目。 或许君凰当初并非只中了万毒谷的万毒,还中了蛊,且还是极其厉害的蛊,就算是周子御这样医术高绝的人也未觉察出半分。 若非确定蛊术这种阴邪的东西确实存在,她亦不会往这上面去想。 君凰这些年来毒发时失去理智需以人血压制,可见是受了蛊的影响。那么,如今他不再有这般症状,身上的毒解了,想是蛊应也已除去。 虽还未弄明白那蛊是如何在解毒时一并除去的,但顾月卿意识到可能控制君凰且于他性命有威胁的东西已除去,狠狠的松了口气。 不过,松口气并不代表她不计较。 敢将蛊这种阴邪的东西下到君凰身上,她可不管那人是何身份,这笔账都得慢慢算! “单凭这些也不能断定那人就是夏旭,公主可是还有其他依据?”千流云问。 其实大家都知道,仅凭顾月卿方才的说辞,最多只能怀疑禾风华身后的人是夏旭,却不能肯定。 然此番,顾月卿的反应分明是极其肯定的模样。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还有其他更有说服力的依据。 顾月卿也不遮掩,“不错。”但她并不打算多说。 尽管她知道君凰身上不管是毒还是蛊都解了,但……万一呢? 于君凰可能有威胁的东西,她又怎会告知旁人。 医术上,除她自己,唯周子御和夏叶二人她能勉强信得过,但这两人如今都在君临。 此番她心中委实不放心,许得马上去信让夏叶赶到大燕看看。 不过,为确认君凰确无大碍,她得尽快将这里的事情了结,亲自去看一眼。 她这样的反应,底下几人一看便知她不欲多说。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便多问。 “倾城可确定?”陈天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顾月卿看他一眼,点头,“嗯。” 到现在她其实已不再那么排斥陈天权的相助,许是她生了孩子后心便软了,亦许是有樊筝等人一直跟着,想着少陈天权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也不多? 她也闹不明白,总归陈天权是好意这一点她能感觉出来。 顺其自然吧。 无关陈家,就只看陈天权这个人。 陈天权也不是傻的,自也感觉到了她对他态度在一点点转变。他心中自是高兴的,只是尽量不表现得那么明显,以免她意识到后又将变好的态度收回。 说来早在北荒七城时,倾城对他便有了些不同,却因祖父多番到君临摄政王府劫人被迁怒…… 得到顾月卿再次肯定的回答,便无人再说话。 他们都知道,顾月卿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既如此肯定,就算没有十成把握,定也有九成。 静默半晌后,千流云开口:“公主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等。” 等什么,自然等对方坐不住先出手。 是夜。 顾月卿一边摇着放在身旁的摇篮,一边读君凰传来的信。 两个月过去,大军已攻破大燕三座城池。不过这些打仗上的事君凰都是一笔带过,更多的是问她是否安好,嘱咐她多注意休息,按时用膳,注意安全这类。当然也一直在表达他有多想念她。 看得顾月卿唇角微扬。 说起行军,若是从前,此番估计才到大燕,但君凰来信时就已攻破三座城池。 以君凰手里传信鹰的速度,这封信也至少是半个月前写的。也就是说,半个月前就已攻破大燕三座城池。 如此速度,还要得益于北荒七城。 正因借道北荒七城不必绕行,行军速度才如此快。 “主子,夜已深,可是要先歇下?”秋灵端了盆净面的温水进来。 顾月卿将手中的信折好,放在桌上的一个木匣子里,里头装的全是君凰送来的信。 待将信放好合上木匣子,才抬头问:“此时是什么时辰?” “已近子时。” 点头起身,就着秋灵端来的水净面洗手。 “你也去歇着吧。”说完转身抱起摇篮里的小君焰便往寝殿里走。 秋灵应声退下,她就住在外殿。 寝殿里,顾月卿将小君焰放下,此时小君焰已熟睡。 这孩子很乖巧,总是不哭不闹。便是忙于正事,顾月卿将他带在身旁也不会受到影响,是以大多时候,她都会亲自照看他。 将小君焰放到宽敞的床榻上,借着屋中的烛光,顾月卿再次看清他眉间的胎记。 孩子生而有胎记是极其寻常之事,但有这样鲜红如血还状若曼珠沙华的胎记,委实叫人奇怪。 盯着胎记看了一瞬,顾月卿便将小君焰的小手从襁褓里拿出,手指附在他脉搏上。 小孩子的手太小,想要精准的号脉并不容易。好在顾月卿的医术精进不少,虽则多花了些功夫,却到底将脉号好了。 顾月卿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而后将手指附在自己的手腕上,尽管小君焰的脉象与她有很多不同,却有少许是相似的。 迟疑一瞬,还是决定证实自己的猜测。 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是一瓶毒药,不过毒性并不大,又有她在身旁,断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取出一粒碾成粉末,兑了水便给小君焰喝下。 即便知道没什么危险,她的心还是不由紧了一下。 半晌过后,继续把脉,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不过她这番喂水的折腾,倒是将小君焰吵醒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那模样,看得顾月卿心里一软。 就算没事,她也还是将解药兑了水再给小君焰喝下。而后坐在榻上,将他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抚着他眉间胎记,“缚谨,你捡着大便宜了。” 小孩瞪大眼睛看她,好像能听懂她说什么似的,看得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母后忍受过万毒蚀骨的苦痛,之后又各种毒素往自身上来试,才得这副不惧万毒的身子。你父皇更是饱受剧毒的折磨多年,如今解了毒才得这番寻常毒物伤不得他的体质。你倒好,生来便如此,不是捡了大便宜是什么?” “虽说方才母后给你服毒有些冒险,然既确定你是如此体质,母后往后也能放心许多。”不用担心她不在身侧时,有人会在他的吃食上动手脚。 “方才那般冒险的举动,你可会怪母后?” 纵然知道由她看着,小君焰绝对不可能出事,顾月卿还是很为方才的举动愧疚。 不过就算愧疚,她也不后悔这么做。 小君焰生来便注定不凡,但同时也注定了他身边处处是危险。 就且当是图个安心吧。 只是她问出这话后,小君焰就抓着她一根手指,素来安静的他,开始“咿咿呀呀”的出声,好似在说他不怪她一般。 这般想着,顾月卿不由失笑。 这孩子纵是再聪明也不过几个月大,又岂会听得懂她说什么? 如常的以内力给小君焰温养经脉,顾月卿又再次看着他眉间胎记。或许,这胎记与她和君凰身上常年累积的毒有关,更甚者与君凰可能中的蛊有关。 然不管什么,只要于小君焰的身子没有大碍便无妨。 只是这番抱着孩子,顾月卿便尤其的想念君凰。 若他在这里,必是她抱着孩子,他搂着她,一家三口温馨相倚。 再一次,顾月卿想快些将禾术这边的事了结。 与此同时,云河之巅某处私人宅院。 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有烛光亮起。 “谁?”是一道警惕的声音。 闻声看去,铺着寻常被子的床榻上坐着一人,她双手双腿皆被绑着,一张脸苍老如老妪,手上脚上的皮肤也开始松弛。 正是千流云派禁卫四处追查也寻不到踪迹的付盈寰。 付盈寰警惕抬头看过去,待看到桌上烛台旁站着的人,立即激动起来,“禾风华,本小姐要杀了你!杀了你!” 岂料手脚被绑住,这样一激动之下,就听“扑通”一声传来,人跌下了床榻。 嘴里的喊骂声不断,只是比方才的愤怒和不甘多了一抹羞愤。 想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付大小姐着什么急,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瞧瞧现在跌成这副样子,多丑。” “禾风华,你不得好死!”挣扎着坐起来,眼神仿若淬了毒一般盯着禾风华。 禾风华轻嗤一声,“不得好死?本郡主会不会不得好死不知道,付大小姐却是好活不成了。” “你……” “好了,本郡主特地大半夜跑这一趟,可不是来与你废话的。” ------题外话------ 二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3章 风华威胁,所图为何(二更) “你、你想做什么?是你将本小姐抓到这里来的?” “抓?”禾风华冷笑,“若没有本郡主出手,此番你早已落到禁卫手中,这条命是否还在都是未知。” 付盈寰看着她。 她其实知道禾风华并未说假话,若非有禾风华的人将她带来,她此时定是早已落到禁卫手中。 在禾术皇城刺杀禾术的储君,被抓住必是死路一条。 然即便知道是禾风华救的她,她对禾风华也没有半分感激,且不说这所谓的救是将她绑起来,就说她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便是拜禾风华所赐! 她不是傻的,身体突然变坏,整个人就像个八十岁老妪,定与此前她重伤时,禾风华三两针便让她恢复如常脱不开干系。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救本小姐一命,本小姐便会对你感恩戴德?禾风华,本小姐变成如今这样皆是拜你所赐!你最好想法子将本小姐身上的怪症治好,否则本小姐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在威胁本郡主?”禾风华的脸沉下来。 “本郡主最不喜被人威胁,即便你的威胁于本郡主没有半分影响。今日本郡主过来,本是要与你谈合作,若是成了,本郡主不介意治一治你的怪症,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需要。” 语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 “付大小姐还有话要说?” “你……当真能让本小姐恢复原本的模样?”付盈寰快被自己这副样子逼疯了,不仅容貌上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她身体的问题好似也越来越大,咳血已是家常便饭。 她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想着能杀一人陪葬便是一人。但比起死,就算是能有仇人陪葬的死,她也更想活着。 再说,就算是死,她也不想以这副丑陋的样子死去。 所以禾风华这番话于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禾风华唇角擒着笑,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能与不能,就看付大小姐的诚意了。” 闻言,付盈寰眸光微闪,“诚意?只要你能治好本小姐的怪症,本小姐自是有诚意的。只是本小姐如今家族败落,下属皆已丧命,独留本小姐一人,连个可使唤的下属都没了。本小姐又有这般病症,不知要怎样才能做到风华郡主所说的诚意?” “付大小姐当真不知么?” 付盈寰心下一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知,本小姐实在看不出自己此番还有什么合作的价值。” “付大小姐,本郡主并没有那么多耐心与你拐弯抹角,机会只有这一次,是你不珍惜,并非本郡主不给你。没了与你的合作,本郡主想做的事依然能做成,但你不同,没有本郡主,你的命会很快就走到尽头。” 这样高傲的姿态,付盈寰看得眼睛都充了血。 凭什么禾风华高高在上,而她却低若尘埃! 曾经的她可是大燕第一贵女,这叫她如何甘心! 压下心底的不甘和杀意,问:“本小姐自觉一直隐藏得极好,就是跟在本小姐身边的付乐都不知晓,风华郡主是从何得知的?” “本郡主想知道的东西,自来就没有查不到的。” “你以为本郡主为何会告知你禾玥便是顾月卿?为将你引来?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但仅凭是你一人,还不足以让本郡主如此大费周章。毕竟你无论武功还是其他都只是平平。蛊惑你杀顾月卿?就你在这连在她面前两招都过不得的三脚猫?说出来你信么?” 付盈寰讨厌被人贬得一文不值,但她也知道禾风华说的是事实。 在顾月卿面前,她完全不是对手,“本小姐可答应与你合作,不过风华郡主也当知,便是本小姐手里有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从大燕调过来。不若风华郡主先将本小姐治好,本小姐马上传信回大燕,大抵两三个月,本小姐的人马便能赶来。如此两三个月过去,也正好看看风华郡主是否如你所说的能将本小姐治好……” 未说完的话被禾风华打断,“付盈寰,你当本郡主是傻子么?” “两三个月,你倒是好盘算!” 付盈寰忍住心里的紧张,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派镇定,“风华郡主也知,从大燕到禾术至少要近三个月,本小姐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什么好盘算。” “呵……付大小姐,本郡主方才便说过,没有什么是本郡主查不到的,本郡主既于此时开口与你谈合作,便不会做亏本买卖。你当本郡主不知,在你前往禾术后,你付家留下的两万人马究竟去了何处?” 是的,两万人马。 付家在大燕盘踞多年,哪怕一朝败落,只要付盛和付盈寰有一人还活着,付家藏在暗处的人马便不会群龙无首。 而这两万人马在付盈寰来禾术后,也分散尾随而来。 他们继续留在大燕不安全,付盈寰也需要有人保护。 只是那两万人虽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若这样出现在禾术,就算再分散也会被发现。 于是他们便驻扎在海盗被覆灭前所占据的小岛。 不得不说,付盛确实有几分本事,培养出来的人居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禾术周围。要知道那可是两万人,而不是两千! 连顾月卿和千流云都未觉察到。 若非禾风华时刻关注着付盈寰的动向,也发觉不了。 “风华郡主果然厉害!”看似夸赞,实则细致听来更像是讥讽。 禾风华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只道:“你的两万兵马助本郡主夺权,本郡主治好你的病症,如何?” “付大小姐莫要忙着拒绝,说来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你不是一直想杀顾月卿?若助得本郡主取胜,你要杀她难道不比现在更容易?” 确实想杀顾月卿。 她不仅想杀顾月卿,所有造成她如今不幸的人,她都想一并除去!第一个是顾月卿,第二个便是禾风华! 谁也别想逃过! 一咬牙,“好!本小姐答应你!” “付大小姐是聪明人,那本郡主这便给付大小姐施针。” 约莫一炷香后,针施完。 随着禾风华将银针一一拔出,付盈寰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付盈寰感觉到了,此番她的呼吸是久违的顺畅!虽看不到脸上的变化,但手上不断变得细嫩的皮肤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待禾风华拔完针,付盈寰便一刻都等不得,起身跳下床榻跑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借着烛光看到了铜镜中自己的模样。 抬手抚上脸,神情有些疯癫,“我好了!我好了!哈哈哈……我的脸好了!我再不是丑八怪了!哈哈哈……” 却不知,禾风华方才在给她施针时,有一条细小如虫子模样的东西顺着其中一根银针钻进了她的手臂。 禾风华冷笑,蠢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事,不付出点代价便想得到好处,痴人说梦! 若真存在什么针法能将重伤的人立即治好,她岂非要所向披靡? 不过是从师父哪里学来的蛊术,自行练出的几只蛊罢了。此蛊用在身上犹如回光返照,最多两个月,身子就会彻底破败。 她此前就在付盈寰身上下过一只。 自练出此蛊至今,她还从未在同一人身上用过两只,并不知待彻底爆发时会是什么样。 不过她也大抵能猜到,坚持的时间不会如第一只那般有两月余,彻底爆发时,症状定也比第一只爆发的形如老妪要严重得多。 付盈寰这会儿高兴,殊不知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 “付大小姐可莫要忘了答应本郡主的事。” 付盈寰止住笑,阴森森的看着她,“禾风华,你以为本小姐现在还受你的威胁?” 禾风华半点不被她眼神的影响,轻笑,“付大小姐莫不是病太久,脑子也坏了?本郡主能毁你一次,自也能毁第二次。” “付大小姐好自为之,莫要忘了与郡主的合作。” 语罢,施施然走出房间。 付盈寰站在原地,仿若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禾风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屋中才传出一阵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禾风华,好样的!别让本小姐寻到机会,否则本小姐必让你生不如死!”若细致去听,便能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而消失在夜空中的禾风华听到她的怒喊声,心下轻嗤。 让她生不如死? 不自量力! ------题外话------ 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4章 夜半约见,来人身份(一更) 禾风华离开付盈寰暂住的院子,却于某处房檐上被四五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神色警惕,以为是顾月卿派来的人。 两把短剑握在手中,做出防御的姿态。 “风华郡主,我家先生有请。”看似请人,实则更像是威胁,态度十分强硬。 “你家先生?”夜半三更,若是正经相请,断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辰,更不会在这里堵人。 “你家先生是何人?” “我家先生的身份,风华郡主见过后自能知晓。郡主,请!” 禾风华冷笑一声,“你们主子要见本郡主,本郡主便去?想见本郡主,让你们主子自己来。”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郡主莫要为难,我家先生并无恶意。” “你们主子有没有恶意本郡主不知,你们对本郡主的恶意,本郡主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让开!” “郡主,得罪了!”语罢抬手,四面围着的黑衣人便拔剑朝禾风华袭来。禾风华也不是吃素的,于半空中手执两把短剑飞转。 这几个黑衣人武功都尚可,禾风华对付一两人可不费吹灰之力,但这般五六个人围起来,还隐隐有用阵法的趋势。 一时半刻,她还不能取胜。 在这宵禁的深夜,偶有巡逻的士兵,若这里的动静太大,于她反而不利。 飞身一转,短剑挥出一道劲风,围着她的几个黑衣人皆后退。 “本郡主与你们走,但此番围堵本郡主的账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领头的黑衣人不接她的话,只道:“风华郡主请!” 一刻钟后。 某处小院。 院门前,那领路的黑衣人推开门,“风华郡主请。” 不过是普通的院子,看不出什么异常。但禾风华也不是蠢的,请君入瓮的道理她懂。 “本郡主突然不想进去了。明日午时,四海茶楼,你们主子若要见本郡主,记得准时赴约。” 说完便要转身。 “风华郡主这是怕了?据闻风华郡主有一争禾术皇权之心,难道这便是郡主的胆色?” 禾风华回头,冷笑,“激将法对本郡主没用。本郡主来此已是给你们主子莫大的面子,当真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是本郡主的对手?” “我等自然不是郡主的对手,但郡主也莫要忘了,我家先生就在这院子里,先生身边武功如我等一般的下属不知凡几,郡主可想好了?” 说着几人再次将她围住。 禾风华不屑的扫他们一眼,“是么?那你们不妨试试。可莫要怪本郡主没提醒你们,近来云河之巅宵禁期间,巡逻的士兵比此前不知多了多少倍。这里的动静太大定会引来巡逻士兵,你们主子若不怕麻烦,本郡主便奉陪到底。” 黑衣人沉默,像是在思考。 诚然,他们也清楚近来禾术的守卫有多森严,若非如此,他们入禾术来到云河之巅,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 “想好了么?是要强留本郡主,还是将路让开?” “我会将风华郡主的意思传达给我家先生,还请郡主明日午时准时赴约。” 一抬手,拦住禾风华的黑衣人退下。 夜色很暗,他们并未瞧见禾风华逐渐深邃的眸色。 她方才不过是随意试探一番便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些并非是顾月卿的人,否则断然不会害怕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而今在禾术,尤其在云河之巅,除却她的人就是顾月卿的。 此番竟冒出一个她不知晓,却又不属顾月卿且实力似乎还不错的人,又会是谁? 怀着这般疑惑,禾风华飞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待回到黎王府她住的院子,即刻吩咐人去查。 非常时期,她不喜有这种未知因素存在。 翌日。 黎王府风华郡主的大名传遍了云河之巅的大街小巷。 相信过不了多久,禾术所有人都会知道,黎王府有一位风华郡主,其容貌绝丽,可与天启倾城公主相媲美;其武功高绝,可与他们的公主殿下一敌;其胆色过人,敢与他们公主殿下对峙…… 自然,消息传得如此快,还是往好的方向去传,可见禾风华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但公主殿下……也就是顾月卿,在禾术百姓中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就算禾风华再如何费心,也敌不过一个给百姓安稳日子,已深入百姓心中四余年的公主殿下重要。 相反,禾风华与顾月卿公然对峙,甚至于宴会上大打出手的事一传开,禾术百姓对禾风华有成见的便不在少数。 更别说那传着传着就变了味的、她要刺杀顾月卿的传言。 总归,禾风华的名声越来越大的同时,对她有成见的人便也越来越多,即使她没少暗中安排人混入百姓中扭转她的形象。 听到下属禀报这般传言时,禾风华正在四海茶楼赴昨夜的约。彼时雅阁中除了她,便只有一个婢女模样的下属恭谨站着。 “哐嘡”一声,是茶盏摔碎的声音。 下属忙道:“主上息怒。” “本郡主还是低看了我们这位公主殿下!深得民心么?看来本郡主就是不想兵行险招都不成了!” 心下却不由疑惑,这些年蛰伏,不让旁人知晓她这个郡主的存在,真是对的吗? 一个突然出现的皇室正统与一个早便在人前露脸,且给百姓带来安稳但没有皇室正统血脉的储君,谁人更易让百姓接受? 就朝堂上的百官,他们许更在乎正统,但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实则并不在意是何人掌权,只在乎那个人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安稳的日子。 那么,于老百姓来说,顾月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岂非无可替代? 从前禾风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是因她知道,一旦顾月卿死了,什么人心所向都是浮云,禾术的江山就会是她的。而她只要实力够强,这天下皆归她所有也不过早晚。 然如今,顾月卿她杀不了,就连她师父亲自出手也未能伤顾月卿分毫。 杀她显然已行不通。 而论人心,她此前在禾术几乎是个无人知晓的郡主,而顾月卿在禾术,有一个深得民心的储君身份。在外,又是天启摄国公主,君临皇后及万毒谷谷主。 名声之大,根本不是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郡主能比! 那她这些年的蛰伏到底是对是错? 头一次,禾风华对此生出了怀疑。 头一次,禾风华深刻意识到民心的重要。 头一次,禾风华心底生出诸如恐慌的情绪。 以往她顶多会有些不安,现下竟无端生出几分恐慌来…… 无论是师父还是母妃,他们教给她的都只有实力胜过一切。 然,真是如此吗? 事实上,便是论实力,顾月卿比之禾风华来,也只会有过这人无不及。只是禾风华不愿去承认这一点罢了。 因着一旦承认,她在顾月卿面前就再没有任何优势。 当然,终究是蛰伏了多年,若非遇到的对手是顾月卿,禾风华许能达成她的野心也未可知。 “吩咐下去,十日之内,本郡主要我们的公主殿下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消息传遍禾术!” 再晚,恐生变故! 婢女模样的下属心下一震,主上这是,要动手了? 这时,“砰砰砰”几声,是有人来敲门。 禾风华抬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端坐回去。 婢女将碎在地上的茶盏收拾干净,才道:“进。” 门推开,接着便是“咕噜噜”的声响传来。 正是轮椅滚动带出的声音。 禾风华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坐在轮椅上,由一个黑衣人推着进来的老者。 双眸微眯,此人她见过,陈久祝就是她从他手底下劫走的。 如此,他的身份…… 陈家掌权人,廖月阁的横易先生。 ------题外话------ 二更四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5章 利益至上,道貌岸然(二更) 他来找她做什么?算旧账? “还当是谁要见本郡主,原是横易先生。狂沙文学网久闻横易先生大名,一直想登门拜见,奈何一直未寻到机会。今得见,甚是荣幸。横易先生请入座。” 全然的客话。 从禾风华脸上,并未看到任何类似荣幸的绪。 而且人家是坐在轮椅上,却道“入座”。是个人都嫩感觉到她的不善。 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听到她的话,一怒,“你……” 却被陈横易抬手制止,“推本座过去。” 黑衣人只得依言照做,只是看向坐在雅阁中主位上的禾风华时,眼神还是会有不善。 陈横易坐下,那个婢女把雅阁的门关上,上前奉茶,而后退到禾风华侧站定。 “不知横易先生因何事要见本郡主?” 还不待陈横易回答,禾风华又道:“说来,昨夜横易先生派人堵本郡主的事,横易先生是不是要先给本郡主个说法?夜半时分,横易先生是如何知晓本郡主行踪的?莫不是您一直派人监视着本郡主?” “若真如此,这件事横易先生若不给本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接下来的话题怕是不能再继续。” “旁人都卖本座几分薄面,风华郡主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禾风华端着婢女新奉的茶盏在手心里打转,闻言轻嗤一声,“多谢横易先生夸赞。本郡主这个人不止胆子不小,脾气也不大好。最讨厌被人威胁,横易先生既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么,恕本郡主不奉陪。横易先生请回吧。” 到她这里来摆架子。 呵! “不过,本郡主说过,昨夜的账不会就这么算了可不是假话,出这个门后,横易先生还请多保重。”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陈横易的表没什么变化,倒是站在他后的黑衣人恨不得要将禾风华瞪出个窟窿来。 “郡主让本座给你个解释,那郡主不妨先说说当初从本座手中劫走本座儿子的事,本座也想问郡主要个解释。” 闻言,禾风华不由多看了陈横易两眼。 顾月卿能查到她的份,是因顾月卿和千流云在禾术的根基。陈横易一直待在廖月阁,又是如何查到她的? 该说,不愧是传世千余年的陈家么?底蕴果然不是寻常世家能比,连手都伸到禾术来了。 “横易先生果然厉害,竟这般快就查到本郡主上来了。不过横易先生有一句话说错了,久祝先生可不是本郡主劫走的,他是自愿随本郡主走的。” “郡主果然是个有胆色的人。”她直言不讳的承认,有点让陈横易意外。 不过转而又觉得,这也在理之中。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为了野心蛰伏多年而不露半点踪迹,没有非凡的耐断然做不到如此。 “郡主既说本座那不孝子是自愿随你走,此事本座便也不再追究,是死是活皆是那不孝子咎由自取。” “听闻久祝先生此番还在君临摄政王府的暗牢里,横易先生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安危?看横易先生这番表,是不打算管了。横易先生倒是意外的冷血啊!” “那横易先生既不再计较本郡主带走久祝先生,看来是为别的事寻本郡主了。有何事,横易先生不妨直言。” “铁甲令。” 听到这三个字,禾风华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脸上的似笑非笑也收敛了少许,“什么铁甲令?” “风华郡主不必与本座装傻,本座既能查到当初从本座手中将那不孝子带走的人是你,自也能查到铁甲令的去向。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本座也不会寻到禾术来。”陈横易面无表。 禾风华见他如此有成竹的模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懒懒往后一靠,勾唇轻笑道:“既然横易先生都查到了,本郡主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不错,铁甲令是在本郡主手中。” “本座不想与风华郡主为难,铁甲令奉还,本座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闻言,禾风华低低的笑起来,语气颇有几分讥诮,“横易先生活到这般年岁,不承想竟还如此天真。到本郡主手里的东西,那就是本郡主的,可没有还回的道理。” “郡主的条件?” 陈横易也不因她的话生气,依旧是那副有成竹又端着架子的神,仿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内似的。 “拿了铁甲令便可号令铁甲军,虽说如今的铁甲军不过两万人,战力也远不及当年效忠天和王朝时,却仍是不可多得的利器,横易先生既能查到铁甲令在本郡主上,应也知晓本郡主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您觉得什么样的条件能让本郡主丢下如此利器?” 陈横易的表终于有少许变化,微微拧眉,沉思片刻,继续看着她道:“若风华郡主将铁甲令归还,本座诺,陈家继续退居廖月阁,不参与到任何争斗中。” “啧啧啧,横易先生这话若叫倾城公主听到了,还不知该作何感想。”不是公主下不是禾玥,也不是顾月卿,而是倾城公主,就是为了提醒陈横易,顾月卿顾氏皇族的份。 禾风华自来注正统,虽说她将顾月卿当作敌人,也有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心,但不可否认,顾月卿天和王朝后裔的份她是认的。铁甲军,或者说陈家,原就是为效忠顾氏皇族而存在。 可不管是十年前天启帝后遇害,还是如今顾月卿要夺天下,陈家都一直缩着脑袋。 而今竟要为拿回铁甲令便诺不参与到任何争夺中。 陈家这种背主行径,可真叫人不耻。 “世人不知,本郡主却知晓,天启惠德皇后原是横易先生的小女儿,如此,倾城公主也就是您的亲外孙,横易先生为两万铁甲军就说出这种不参与任何争斗的话,岂非是放任倾城公主自生自灭?横易先生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呢!” 自然,禾风华这番并非为着顾月卿打抱不平,她不过是见不得这种背主行径罢了。 “这是本座的事,便不劳郡主关心了。” 实则,在陈横易心里,陈家的利益高过一切。 就如十年前一般,那时陈家尚在休养生息,所以即便知道顾荆和陈明月被人谋害,为不让陈家冒险继续休养生息,他选择袖手旁观。 于陈横易来说,用一双腿换了顾月卿一命,他已给这一场祖孙分一个交代。 换而言之,就是他与顾月卿这个外孙女已是仁至义尽。 至于救下顾月卿又将她扔在万毒谷,就是他此前说的。若顾月卿不能活命,不能走到最后,也不值得他效忠,更不值得陈家效忠。陈家可继续等候明主。 陈横易好似从未想过,陈家要效忠的是顾氏皇族,而顾月卿是顾氏最后一位皇族,若她死了,陈家又去效忠何人? 当然,也有可能他想过,只是在他心里陈家的利益永远最大。若顾氏皇族再无人,他便可名正言顺的不再效忠于任何人。不过陈横易许不愿承认他有这样的想法。 至于原因,自然是重名声,不愿背上背主不忠的罪名。 “这自然是横易先生的事,本郡主不过随意说说,可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横易先生这番所言,难道是觉得本郡主忌惮你陈家么?” 看着陈横易渐有难看的脸色,禾风华继续道:“不少世家大族都欠着陈家的人,陈家的影响力不小不假,但想要威胁本郡主,陈家似乎还不够格。横易先生能查到铁甲令在本郡主手上,不知道可有查到本郡主的师父是何人?” 论传世千年和影响力,哪个家族哪方势力能比得上药王山? 陈横易看着恣意笑着的禾风华,眉头终于深皱,“风华郡主的师父是何人,本座并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还是不敢探清楚?” ------题外话------ 明天见。 后来的小伙伴看文,全订跳章的,加群看跳过的章节。 第076章 谈判崩裂,锦瑟目的(一更) “不敢?这世上还没有本座不敢做的事!”若细致去听,还能听出他话中隐着的少许恼羞成怒。狂沙文学网 像是被人说破他心中所想引得的恼羞成怒。 对上禾风华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陈横易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禾风华却不愿再多与他废话,“好了,横易先生是不想还是不敢,本郡主都不关心。到本郡主手里的东西,断没有再吐出去的可能你。横易先生也不必诺什么不参与到任何争斗中,您大可以陈家全力助倾城公主,左右以她的实力,多你陈家也不多。” “什么叫做多我陈家也不多?”陈横易眉头深皱,显然是不大喜欢她这番说辞。 “横易先生又何必明知故问,你陈家最厉害的莫过于这世上凡有些地位的家族都欠着你们人,然而,这些世家大族帮忙查探点东西或是帮些其他的小忙尚可。又岂能与数百万大军相抗?” “横易先生不可能不知君临天启加上禾术,倾城公主手上有多少可调用的多少兵力。如此,是否有陈家的相助,您觉得对她来说真的重要么?” 禾风华这是实话,只不过她把世家大族的人的作用缩小了些。但即便陈家有那些人在,她也知道陈家于顾月卿的意义并不大。 陈横易面色变幻莫测。 他在陈家的利益与忠诚之间选择了陈家利益,但不代表着他喜欢别人说陈家于顾月卿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尤其这话说出来他还无法反驳。 他的反应让禾风华不由冷笑。 这种他可不忠,却不容旁人主动弃他不用的人,最是令人厌恶。 忠便是忠,不忠便是不忠,分明不忠却还要道貌岸然的表现出一副极是忠诚的模样,岂不就是让人厌恶么? “本郡主的话已说清楚,横易先生若无旁的事,请回吧。” 陈横易好不容易才压下因着她方才那番话带出的复杂绪,“铁甲令,当真不还与本座?” 禾风华挑眉,“横易先生觉得呢?” “很好!那便别怪本座先礼后兵!” “横易先生这话怕是说错了,您昨夜便着人来堵本郡主,可不是礼。横易先生若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就是,因为就算您不动手,本郡主也会就昨夜的事将账算清楚。” 陈横易冷哼一声,便抬手示意那黑衣侍卫将他推出雅阁。 待他走后,禾风华便吩咐:“派些人手给陈横易找点麻烦。” “可、可是主上,现下我们的重心该放在夺权上,倘若老药王知晓您在这时还分出人来应对旁人,恐会生气……” “无妨。”禾风华打断她,“若师父知晓本郡主被人威胁过,定也会赞成本郡主的做法。” 为君着,不管何时何地,威严都不可冒犯。 这是自小师父便教她的道理。 她自然知道现下分出人手去对付陈横易是不明智的,但这口气她若不出,若传扬出去,岂非让旁人觉得她好欺负? “本郡主此前吩咐的事尽快着手。”她指的是十内让禾术上下知晓禾玥就是顾月卿一事。 与此同时,缘玥宫。 顾月卿正坐在桌前批阅奏折之类的东西,她是禾术储君,一回来禾胥就命人将大半的奏折拿来给她批阅,美其名曰让她多了解禾术现下时局,实则不过是禾胥自己批阅了奏折多年,厌烦了,恨不得马上找个人来接手。 今阮芸早早便来缘玥宫,此时正坐在一旁逗小君焰。 秋灵就是在这时走进来,拱手见礼,“主子,皇后娘娘。” 顾月卿将手中折子放下,“何事?” “主子,樊庄主着人送来一封信,道是旁人送到驿馆交到她手中的,上面写着……” 离得不算远,顾月卿看清了秋灵手中那封信上写着“倾城公主亲启”几个字。 给倾城公主的信不仅送到樊筝手中,还是送到云河之巅的驿馆中。如此,便是说这送信之人知晓她此番在禾术,更有甚者,知晓禾玥便是她。 一帮晃着摇篮逗小君焰的阮芸听到秋灵的话,也不由停下动作。 显然也想到了顾月卿所想。 很好奇会是什么人送来的信。既是送到樊筝手中,便断然不会是自己人,毕竟若是自己人,会直接将信送进宫来。 当然也不会是禾风华。 那么又会是谁呢? 敌还是友? “呈上来。” 秋灵依言上前。 顾月卿拿到信,拆开来看。待看清里面的内容以及那落款的“夏锦瑟”三个字,神色忽而变得有几分莫测。 夏锦瑟竟还没死么。 这可真叫人意外,毕竟她的死讯都在药王山传遍了,据说夏旭还因此事将严玉也就是燕珏逐出了药王山。 此番却来告诉她,本已死去的人还活着。不仅如此,还给她送信寻合作。 夏锦瑟不是一心想杀她么?此番却来与她示好。 阮芸见顾月卿自来无波的神色有变化,不由问道:“玥儿,何人来的信?” 秋灵也好奇,她跟在自家主子边多年,对主子很是了解。寻常事断不能牵动主子的心绪,此番主子既是因这封信有绪波动,她便不得不上心。 顾月卿也没打算瞒她们,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夏锦瑟。” “夏锦瑟?”阮芸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倒是秋灵惊疑道:“夏锦瑟?她不是死了吗?夏叶亲眼看到药王大弟子严玉,也就是大燕的珏王将她杀了。夏叶断不会看错,那夏锦瑟怎又活了?还给主子送信……” 她不是一心想杀主子么?现下给主子送信又是怎么回事? 秋灵有点懵。 一听秋灵说起“药王”二字,阮芸便想起了夏锦瑟是何人,心下亦是惊疑,“玥儿,这夏锦瑟寻你何事?” 别看她远在禾术,顾月卿的消息也不好探,却还是知道此前在天启,夏锦瑟曾险些伤害顾月卿的事。 当然,阮芸能探到,不过是顾月卿未有意瞒着她罢了。若非得顾月卿许,阮芸又岂会轻易探到她的消息。 既知夏锦瑟曾于顾月卿不利,阮芸自也知夏锦瑟心悦君凰,视顾月卿为大敌。 敌人送来的信,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说了些事,让我的某些猜测得到了肯定。”譬如,君凰此前确实中了蛊,还有君凰落到夏尧手里,被他带回万毒谷饱受那一个月的万毒蚀之痛,乃是老药王夏旭有意为之。 甚至于君都叛乱,君凰为夏旭所救,也是夏旭一早便算计好的。 想将君凰控制在手里,并以君凰控制君临! 好大的野心! 想到这里,顾月卿其实有些后怕。 若非她和亲君临,若非她将君凰上的毒和蛊都解了,君凰此一生岂非都要受制于人? 她不在乎君临的江山可否会因此落到旁人手中,她在乎的是,君凰会不能照着自己的意愿做事,被人控制着! 以君凰的高傲,若是被人控制,于他来说就是生不如死! 夏旭怎么敢! 还有夏锦瑟,竟妄想借她的手除去禾风华。 禾风华她会杀,却不是因夏锦瑟这封寻合作的书信。比起禾风华,她更不喜夏锦瑟这个人。 一个觊觎她男人的人,她曾留她一命都是看在夏旭救过君凰一场的份上,且这点分也已在夏锦瑟再次刺杀她时消耗殆尽。 更况如今她已知夏旭真面目。 也就是说,那点已被夏锦瑟消耗殆尽的分,实则是不存在的。不仅如此,夏旭曾那样算计过君凰,和她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不管是禾风华夏锦瑟还是夏旭,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锦瑟想与我合作杀了禾风华。”信握在手中,已皱成一团。 阮芸没注意到,但了解顾月卿的秋灵却留意到了。这信上定然还说了别的事,不然主子也不会如此愤怒。 不过既是主子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听令行事即可。 “夏锦瑟要杀禾风华,那禾风华背后的人应就如主子的猜想一般,是老药王夏旭。”不然夏锦瑟和禾风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断不可能对禾风华存有杀机。 “那玥儿可要与她合作?”阮芸尚不知顾月卿昨还有禾风华后的人是夏旭这番猜测,不过结合方才顾月卿和秋灵的话,她大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惊诧自是有的,只是阮芸活到这个年岁,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的接受能力非常人能及,那点惊诧很快便被她压下。 “一并除去。” 四个字,全然的表示了她的打算。 不合作,但无论是禾风华夏旭还是夏锦瑟,她都要杀。 “你自己有打算便好,若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告知我一声便是。”顿顿,阮芸又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忘了与你说。近来我接到消息,父、父亲似乎已到云河之巅。” 姨母的父亲…… 陈横易。 想到陈横易,顾月卿神色便有几分古怪。 从前她怨陈家,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怨便一点点消散,但对陈家始终还存着一丝幻想。只是这幻想在陈久祝要杀她,而陈横易对她又是那般态度之后,彻底破灭。 陈家于她来说,已无所谓。 可偏生陈横易当初因救她毁了一双腿,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素来不喜欠人,如今却是欠着陈横易一双腿。这层关系,就是想断也断不了。 分没有了,人却还在。 若不还,更是牵扯不断。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人她都是要还的。 “姨母可想见他?” 阮芸闻言,神色一顿,没说话。 “姨母若是想见,我着人去查探查探,待确定人真在云河之巅,便将其请来见姨母。” “……不必了。”阮芸眼帘微垂,遮住了她眼底的绪。 就算断了关系,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几十年不见,哪里会丝毫不想念? 只是见了又能如何?她已被逐出家门,怕是连一声“父亲”他也不会容许她唤。加之几十年不见,早已生分。 见面又能说什么? 她都这么说了,顾月卿自然不强求,即便她能看出阮芸的挣扎。 不过,即便不见人,顾月卿也还是会着人去查。 陈横易腿脚不便,自来都是待在廖月阁,此前出现在天启已是例外,这番还不远万里来到禾术,若说没什么目的,顾月卿是不信的。 与此同时,云河之巅某处院子中。 “信送去了?”正是坐在屋中梳妆台前往脸上的伤疤抹药的夏锦瑟。 她后的婢女恭谨应声:“是的圣女,信送到驿馆后,樊庄主便即刻着人将其送到皇宫,此番应已到倾城公主手中。” 迟疑片刻,婢女又问:“可是圣女,以您曾经与倾城公主的关系,她真能答应与您的合作?” 夏锦瑟擦药的动作一顿,唇角勾出一抹森然的笑,“答不答应又何妨?只要她杀了禾风华,本圣女的目的便达到了。本圣女写这封信,目的不在合作,而在借刀杀人!” 婢女有点被她森森的笑吓到,忙垂首恭维道:“圣女英明!” ------题外话------ 二更六点。 第077章 夜半闯院,满心悲凉(二更) 虽是要借刀杀人,但夏锦瑟要杀的是禾风华,而非夏旭。狂沙文学网 从铜镜里看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夏锦瑟似呢喃般道:“看来是时候去当面问清楚了。” 她说得小声,但还是被婢女捕捉到了。 “圣女,您可是要去见老药王?”从铜镜中看到她略微不悦的神,婢女忙道:“是属下逾越,可去见老药王一事,还请圣女三思。当年夫人就是被他残害,虽则他诺过保圣女一命,但也保不准他会毁诺。届时若他要伤圣女,可如何是好?” 尽管明白婢女说的是实,但就这样由她说来,夏锦瑟的心还是暗暗发凉。 那是她的父亲,她竟连见他一面都要担心会否被他杀了。 何其悲凉。 深吸口气,“无需多言,本圣女自有思量。” 是夜,万籁俱寂,只余更夫的打更声与巡逻侍卫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落在一处院子中,方一落下,便被一群侍卫包围住。 “来者何人?” “告诉你家主子,就说药王山弟子求见。” 那黑衣侍卫神色一凛,药王山?“既是药王山弟子来求见,何以要选在这夜半三更?” “若是白里来,我入得这座院子?” 那人一默,好似确实入不得。 “请稍候片刻,我这便去通禀。” 侍卫话音方落,前面的房门便从里打开,屋中的烛光亮起,“不用通禀了。”视线落在闯入的黑衣人上,“既然来了,进来吧。” 态度之冷淡,让夏锦瑟心更凉。 没错,来人就是着人查了几,终于查到夏旭落脚处,趁着夜色无人,特来将心中疑惑当面问出。 尽管那亲耳听到夏旭和禾风华的对话,但不当面问清楚,夏锦瑟还是不甘心。 侍卫退下,夏锦瑟一步步上前。 她正要踏入屋子,抬眼便瞧见屋中坐着两人,脚步狠狠一顿,瞪大的眼睛彰显了她的不可置信。 坐在那里的,是她的父亲和一个美艳妇人。她没见过妇人,却也能猜到她的份。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上都着一件内衫披一件外衫,头发松散。是个人都看得出方才两人是歇在一处的! 歇在一处! 名不正言不顺,枉顾礼法! 夏旭见她一双眸子淬了毒一般盯着他旁的妇人,眉头深拧,“半夜私闯别人的宅院,这就是本座教你的规矩?还不快滚进来!” 夏锦瑟心又凉了半截,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父亲。 从小到大,父亲纵是待她不亲近,却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不管吃穿用度皆是给她最好的。让她觉得,父亲不亲近她实则只是格使然。毕竟父亲待谁也不亲近。 可现在,因她知晓父亲的秘密,他便连装都不愿再装了么? 脚步僵硬的走进去,抬手扯下脸上的黑纱,“教我的规矩?医术是女儿和大师兄学的,武功是女儿寻师门里其他人指教的,就连读书识字,女儿也是和同门弟子一起上学堂一点点学来。从小到大,父亲教过女儿什么吗?现在却来与我谈教我的规矩?” 抬手指着坐在他旁边的妇人,“她是谁?” 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黎王妃安荷。 禾风华的美艳容貌全然继承了安荷,只是安荷比之禾风华要多有几分风韵。懒懒往背后的椅子靠去,挑眉轻笑间,顾盼生辉。 “本妃最不喜被人这样指着,小姑娘,若不是看在你是阿旭亲骨的份上,此刻你早已是具死尸。” 分明带笑说着这番话,夏锦瑟却没来由的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猛地将手收回,待反应过来,面色更难看。 她竟被这女人一句话就吓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也妄想吓唬本圣女……噗……” “混账!” 直接被一掌击飞撞到近旁柱子跌落在地吐了一口血的夏锦瑟瞪大眼睛看着夏旭,“父、父亲,您、您……竟要杀我?!” 是的,杀她。 方才那一招半分都未留手,父亲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就因为她说了那女人一句! 可悲至极! “若非念及你是本座的女儿,就凭你方才的话,死一万次都不为过!若再有下次,莫要怪本座不顾念父女分!” “父女分?哈哈哈……好一个父女分!父亲,您真将我当作女儿了吗?方才那一掌,您是真要取女儿的命吧?”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您与她拜过天地成过亲?她是黎王妃,就算死了,灵位上写的也是‘黎王妃安氏’!这样深更半夜与您同处一室,名不正言不顺,半点不顾礼法,我说得有什么错!” 许是她那句安荷死了灵位上写着的也是“黎王妃安氏”的话触到了夏旭某根神经,竟让他未直接出手伤夏锦瑟。 他的脸色微变,安荷脸上的笑也微微收敛。 见此,夏锦瑟又大笑起来,“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恼羞成怒想杀了我?” 见夏旭又要动手,夏锦瑟讥诮打断:“父亲,我奉劝您还是别再出手的好,倘若我今夜未活着回去,药王山老药王研习邪蛊之术,杀妻杀女还将邪蛊使在君临那位煞神上,以及与禾术黎王妃不清不楚勾搭在一起的事,就会传遍天下。” “相信父亲也知道,母亲虽离世多年,却女儿留了些人手。混迹江湖的人嘛,自有门路,要将这些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并非什么难事。” 夏旭忙将手上杀招收回,震惊的看着她。 “父亲可是好奇我怎知晓这些?说来也怪父亲对我不够关心,若那将我救回后父亲细致留意,便会发现我已经醒了,如此也不会给我偷听的机会。” “父亲可知,为能探清楚您口中的‘太庙’和‘夫人’几个词,以及您那般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温柔语气,女儿费了多大的劲才查到禾术来?” “不过,不愧是父亲,想要查您消息确实不易,也幸得那您亲自出面刺杀顾月卿,女儿才得以发现您的踪迹一直跟到黎王府。” “不错,那父亲在黎王府与禾风华的对话,女儿听得一清二楚。那禾风华是黎王的女儿,父亲却将她当作亲女看待,待我这个亲生女儿却连半点怜之心也无,父亲可真是好狠的心!” 听她说完这些,夏旭反倒不急了。 看安荷一眼,两人都还因适才夏锦瑟那番话心思各异。 随后看向夏锦瑟,神淡漠,“你若不深究,本座便会继续扮演一个好父亲,既然你都知道了,本座便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记住,本座原可以做个能保证女儿衣食无忧的父亲,是你亲手将这层遮住假象的纱给揭了。” 一句话,将夏锦瑟伤得体无完肤。 是的,是她将假象揭穿了,从此她就连一个佯装待女儿好的父亲都没了。 比起活在虚假中,将这层纱揭开的鲜血淋漓真是她想要的吗? 夏锦瑟不知道。 “那、那又如何?!与其活在欺骗中,我宁愿将其一一揭开,就算从此以后一无所有也在所不惜!” 为不落气势,她是这样喊的,可她心里是否真这般认为,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好了,若你大半夜的寻来只为说这些废话,趁本座还未发怒,赶紧从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最好立即离开禾术,若敢坏本座的事,便休要怪本座不客气!” “父亲急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当父亲与禾风华的交谈中提到,我母亲是死于您之手,而您一直留着我,甚至在我仅剩最后一口气时将我救回,是因着当初答应夏尧会保我一命,可是真?”夏锦瑟的声音有些轻颤。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夏锦瑟一颗心跌到谷底。 愣愣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屋中几人对话,并未发觉头顶上有一片瓦砾已被取下,房顶上是着一袭夜行衣的人正看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都听到了什么,无人知晓。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78章 恩断义绝,谁更决绝(一更) 而此人除了一夜行衣,背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子。狂沙文学网 看着像琴盒。 屋中之人,且不说安荷有没有武功,就说夏旭的武功就是天下少有人能及的。此人能悄无声息潜入还这么久都未被发觉,可见武功也绝非泛泛。 夏锦瑟继续开口:“父亲还真是狠,连半点余地都不给女儿留。父亲既如此不喜母亲,当初为何还要迎娶她?” “你不是已听到本座与风华的对话,又何必明知故问?若非夏尧设计荷儿嫁给禾庆,本座又岂会娶你母亲?只能怪你母亲是夏尧心仪之人。” 提到夏尧时,夏旭的语气总有几分古怪。 实则细致说来,夏旭与夏尧两兄弟早年感不错,后来因安荷才破裂。只是即便如此,夏旭也没对夏尧赶尽杀绝,甚至得知夏叶是夏尧的女儿,还将她接到药王山住过一段时。 可见他对夏尧的感是复杂的。 “夏尧设计她嫁给黎王?呵……父亲,您真当女儿年纪小好骗呢?当年安家大小姐嫁给黎王,分明是安家主动请求禾术帝赐的婚,怎么到父亲这里就成了夏尧设计的?” 她能查到夏旭眼下的落脚处,自然也能查到禾术的一些旧事。 夏旭面色有些僵硬,“你既说那是安家请求赐婚,若非夏尧从中设计,安家又怎会把荷儿嫁给禾庆那个残废!” “照着父亲的意思,是安家bi)着安荷嫁到黎王府的?安家能bi)迫安荷做她不想做的事?这话说出来,父亲您信么?” 夏锦瑟是不了解安荷,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高傲的人,能让他心心念念,安荷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加之安荷在黎王去世后便毅然带着仅两个月的女儿前往太庙,十七年不露面,这般心还教出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儿,更加让她确定安荷绝非寻常之辈。 当年安家请求禾术帝给安荷和黎王赐婚时,安明和安青的父亲已经离世,安家是安明当家做主。 至于他们的父亲是如何死的,夏锦瑟虽未查到,却也大抵猜到与安荷脱不开干系。 连安家掌权人都斗不过安荷,就安家那安明和安青,能斗得过? “黎王妃当年会嫁进黎王府,可不是什么被人设计不由己,而是想通过黎王夺得禾术皇权,毕竟那时禾术除了新帝便只剩黎王这一位皇族。若要夺权,黎王更有利。” “只是黎王妃千算万算,怕是如何也没算到黎王子如此弱,争斗方展开便离世,黎王妃这才不得不重新筹谋。”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安荷沉笑道:“黎王妃,不知本圣女分析得可对?” 安荷妩媚一笑,竟是未否认,“你倒是有几分头脑。” 夏旭面色忽而一沉,“荷儿!” “阿旭,你知道的,在我心中权势永远是第一位。”禾风华不为儿女长所困扰,一心只为权势,其实是继承了安荷骨子里的东西。 冷血无。 “当年夏尧不想你大好的前程被我耽搁,确实怂恿过安明,但你女儿说得没错,若非我自愿,又有谁能bi)我?” 说来,当年的夏尧其实还不是个狠之人。他看出安荷野心勃勃,不是夏旭的良配,这才想法子将自己的兄长解救出来。岂料夏旭如此偏执,为报复直接夺了他的心上人。 夏尧自此大变,之后又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一直饱受夏旭的折磨直至死于非命,心理彻底扭曲。 然就算是扭曲了心理,他心中也还有一个属于心上人的位置。因夏锦瑟是他心之人的女儿,他不惜和恨之入骨的夏旭达成协议,让夏旭诺保住夏锦瑟的命。又因心之人死于蛊毒,自此他无论想出如何狠的折磨人法子,都从未想过研习蛊术。 不得不说,夏尧虽狠,却也是个可怜人。 当然,这些旧事时至今知晓的人已寥寥无几。 听到安荷这样直接承认,再看夏旭愈发僵硬的脸色,夏锦瑟疯狂的笑起来,“哈哈哈……父亲,如此您还要自欺欺人吗?您真是可悲!” “你给本座闭嘴!” 夏锦瑟都笑出了眼泪,“父亲,就算你不愿承认,这也是事实。不过黎王妃,本圣女倒是有几分佩服你,分明可以一直骗我父亲,为何要承认呢?用谎言换得我父亲对你的一片痴心不是很好吗?” 安荷面色不变,依旧是妩媚的笑,“本妃从未骗过阿旭,自始至终本妃都说过,在本妃这里权势大过一切。更况,就算本妃骗了阿旭,他也一样会对本妃死心塌地。” 这样的语气,算得上狂妄。可以说将夏旭的尊严踩在脚下都不为过。 夏锦瑟想听到夏旭否认,然她不仅未听到他否认半句,甚至在他脸上也看不到任何否认的绪,尽管他面色很是难看。 “……父亲,您可真叫女儿看不起!” 当着亲生女儿的面,他心的女人把他尊严一点点踩下,而他分明愤怒不甘,却又不能将她如何。 她说得没错,就算是骗了他,他也一样对她死心塌地。 但这些事各自心知肚明便好,这样被揭出来,让他想再自欺欺人都不成,委实残忍。 若夏锦瑟知道他此番想法,定会冷笑。 残忍?谁人比得上他! 杀妻杀女,但凡有点良心的,都做不来这样狼心狗肺的事! “趁本座还未动怒,赶紧滚!” “我自会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要拜托父亲。只要父亲下我这件事,从此以后我便再不会来烦您,也不会插手您任何事。权且当,我没有您这个父亲,您也没有我这个女儿。” 通俗些说,就是断绝父女关系。 见他端着不悦的眸子看她,夏锦瑟压下心底那点酸涩,继续道:“只要父亲下我这个条件,您曾经诺夏尧的事也可不作数,出了这个门,我是死是活皆与您无关。” “你当真的?”竟是一副要确认她这番话是否为真,生怕她说假话的模样。 夏锦瑟一颗心都凉透了。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彻底摆脱她这个女儿啊! 这样仿若要甩掉一个大包袱的庆幸语气,听着真叫人心里不畅快。 “自然,父亲瞧着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好,什么条件?” “我要父亲手上那瓶能祛任何疤痕的玉肌露和那枚父亲做防之用随时带在上能解万毒的解毒丸。” “不成!”解毒丸是他早年从夏尧那里得来,彼年君凰不只中蛊,还中万毒,这枚解毒丸就是那时他从夏尧手里拿来以作将来控制君凰之用。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将其带在上,从未想过要给君凰,而是给自己防。 万毒谷有些毒以他的医术解不得,他不得不留着这枚解毒丸以防万一,尤其如今还要对上擅毒的顾月卿。 至于能生肌活血的玉肌露,他费时十年才练出的一瓶,正要做礼物赠与荷儿。 “如何不成?父亲,您当知晓女儿上的毒有多厉害,纵是您出手将毒控制了些,不至于如此快便要女儿的命,可这毒一样会按时毒发。每每毒发,女儿都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直接一刀了结了。您手上的解毒丸分明能解女儿的毒,为何留着做摆设也不给女儿?” 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夏锦瑟的心已彻底凉透,“好,您不给女儿解毒丸也成,玉肌露您总能给女儿吧?女儿就是死也不能顶着这样一张丑陋的脸。” “难道您连一瓶玉肌露也不愿给女儿?女儿的脸可是毁了啊!您难道当真如此狠心?” “都是你咎由自取!” 夏锦瑟一愣,然后冷笑,“呵,原来父亲知晓当年女儿对夏叶做的事啊,居然放任不管。可笑夏叶那蠢货到现在都还觉得父亲待她是好的。” “过去的事,女儿也不想与父亲多说,一句话,玉肌露父亲给还是不给?” 夏旭没看她,而是看向安荷。 安荷道:“给她吧,就且当全了你们这场父女缘分,以后本妃不想再看到她。” “你我父女分从此一刀两断!” 接过玉肌露,夏锦瑟只觉得十分可悲。于旁人只是养颜的东西,在她这里是恢复容貌的,父亲竟也不愿给她。但安荷这个女人一开口,他竟二话不说就将东西给了她。 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才发觉这待遇简直就天差地别。 既然如此,便也别怪她不顾及父女分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痕,笑得十分灿烂,“父亲,不若您将那解毒丸也给女儿?您若将它给了女儿,女儿所知所晓所见所闻,皆会烂在肚子里。” 将解毒丸给她,她才将知道的都烂在肚子里,换而言之,就是若不给,她便会将知道的都传扬出去,以此来坏了他和安荷的名声? 想到此,夏旭面色沉,“你在威胁本座?” 夏锦瑟耸耸肩,“父亲若执意要如此认为也无不可。” “你在找死?”夏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模样。 夏锦瑟却没被吓到,面上的笑愈发灿烂,“父亲不必威胁我,我说过,今夜我若不能活着回去,父亲的真面目就会被天下人知晓。旁的且不说,就药王山这样立世千余年,从来只做利国利民之事的正义派别,若知晓父亲研习邪蛊之术。父亲您说,药王山可还会有您容之地?” 见夏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夏锦瑟大笑起来,“哈哈哈……父亲,您是聪明人,应知孰轻孰重,我只要解毒丸。” 夏旭恨不得杀了她,最终在声誉和暂时用于保命的解毒丸上,他选择了前者。 “给你!滚!” 接过,将装解毒丸的玉瓶握在手里,夏锦瑟微微敛眸。 别怪她做得太绝,她也是为了活命。且她本来已放弃这个活命的机会,想着既是父亲用来保命的她也不便夺取。 要怪就怪父亲太过绝。 既然父亲都如此决绝了,她又何必顾念什么父女分? “多谢父亲……哦不对,多谢老药王。” “告辞。”说完转就要走,看着她的背影,夏旭除了愤怒没有任何多余的绪。 忽而眸色一凛,厉声道:“谁?!” 夏锦瑟的脚步顿住,回头。 便见夏旭继续警惕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一见?” 话音方落,一道黑影从窗户跃入屋中,扫夏旭一眼后,目光便落在安荷上。 扯下脸上的黑纱,“母妃,好久不见。” 而此时房顶上的黑衣人依旧透过掀开的瓦砾看着屋中人的一举一动。 ------题外话------ 二更三点前。 第079章 夜半三更,互生杀心(二更) 在房顶上的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月卿。狂沙文学网 近来,因着禾风华的举动,禾术的储君公主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已快传遍禾术。 顾月卿并未制止,不仅如此,她还安排了人帮着一块儿传。只是她安排的人传出传言时,多是往好的方向引导。 实则,便是禾风华不将她是顾月卿的消息传出,在黎王府出手时,她便已不打算继续隐瞒份。禾风华这番出手帮她证实,倒是免去了她不少麻烦。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倒是这般传言越传越甚,有不少人已快坐不住。近禾胥上早朝,朝堂上总有人旁敲侧击询问传言是否属实,每次禾胥都是含糊带过。 询问皇帝不成,他们就有人登门拜访千流云,甚至有些大臣直接让自家夫人入宫陪阮芸喝茶,试探的问了问。 然不管是千流云还是阮芸,都是与禾胥一样的反应。 含糊带过。 因事前顾月卿便与他们嘱咐过,此事他们不必多管,她自有打算。 她所谓的打算,其实说来也不复杂。 一是等传言传遍,臣民都不再那么衷之后再来证实,才更易叫他们接受;二是在解决此事之前,她要先将最大的对手也就是夏旭解决了。 夏旭的武功和份是个变数。 诸如他们这样武功到一定境界的人,以一当千都有可能。 这一点顾月卿十分清楚。 倘若她出全力,可一人连续对战几个千人而不伤命。若对战的是寻常兵士而非高手,纵是对几千人,她可做到不仅不伤命,甚至不受半点伤,顶多就是内力使得多了以致力竭。 她是如此,在武功上与她不相上下甚至略胜她一筹的夏旭自也是,更况夏旭还掌握邪蛊之术。 她不能大意。 是以这几她都在着人查夏旭的下落,待查到后便决定先来一探再伺机出手。 若只应对夏旭一人,她不会如此谨慎,但夏旭边还有一个安荷。 且不说安荷会不会武功,武功又如何。就说安荷此人,能隐忍这么多年待在太庙那种青灯古佛的地方,还养出禾风华这样有野心的女儿,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 在大计面前,谋略往往比武功更重要。 一个有智谋的人,懂得知人善用。那么,安荷边便不缺人手,或许没有诸如夏旭这样的绝顶高手护卫,但寻常的高手定是不少。 顾月卿这才选择先来一探究竟。 哪承想竟如此巧,她前脚刚到,夏锦瑟后脚便来了。不仅夏锦瑟,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就如此时屋中出现的黑衣人,他面上黑纱扯下,正是禾均。 禾均这一声“母妃”,让安荷很快认出他的份。 看着他,安荷眉头深皱,“你来此作何?” “母妃已回云河之巅却迟迟不回府,儿子得知母妃落脚处,便想偷偷来看母妃一眼,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 禾均仿若没看到安荷的不悦一般,继续道:“上次见母妃还是十年前儿子去太庙探望时,这些年儿子每每去太庙,母妃都闭门不见,儿子对母妃甚是想念。” “母妃勿要多想,儿子此来并非催促您回府,只是想看您一眼,什么时候您想回府了再着人去知会儿子一声便是,儿子会即刻备好车马将母妃接回去。” 看他一眼,安荷神色淡漠,“嗯,你有这份心本妃甚是欣慰。既已看到,便回吧。”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禾均的双拳紧握,扫向坐在安荷侧的夏旭,“母妃,这位是?” “均儿,本妃不喜拐弯抹角的说话,你有什么话便直接说,既能查到本妃在此,难道还查不到其他的?又何必明知故问?” 禾均眸中快速闪过一道厉光。 他着人追查妹妹时,查到妹妹与这座宅子的主人有牵扯,再细致查探,才发现母妃也在这座宅子里。 然这座宅子的主人既不是母妃也不是妹妹,而是一个年纪比母妃长几岁的男人。 他原是不相信久居太庙的母妃会与旁的男人有私,便打算夜半来此一探究竟。以为这座院子守卫森严不易闯,恰遇到夏锦瑟闯进来,便趁夏锦瑟与侍卫对峙时偷偷潜进来藏好。 方才在屋外听到他们谈话,他心十分复杂。 这是他敬重的母妃,分明该是最熟悉的人,却又如此的陌生。 她不知母妃这般有野心,不知母妃嫁给父王原是有所图,不知母妃在太庙修行不过是掩人耳目,不知母妃竟与别的男人有私,更不知这个男人竟就是药王山的老药王夏旭! 而这些他不知道的事,其实都可不计较,他只盼着能见母妃一面。 十七年不回黎王府便罢,他每每去太庙探望时,在院中站了几天几夜,母妃也不愿出来见他。 这十七年来,他也就十年前见过母妃一面而已。 那还是因着他去太庙恰撞上妹妹不知怎地受了伤,母妃指挥着大夫忙前忙后,他在旁边有幸得见母妃一面。 他激动的上前唤她,她却只冷淡的看他一眼,便亲自拿帕子给妹妹擦拭伤口,亲手给妹妹包扎。 那时他十分羡慕,却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是妹妹,母妃对她多些疼也是正常的。 可那是他自五岁到十二岁第一次见到母妃啊…… 一句话都没说上。 他对妹妹其实不只是羡慕,还有些嫉妒。 凭什么一母同胞,母妃对他和对妹妹的态度差别如此大呢? 他想问,又不敢问,生怕知道答案后承受不来。 母妃不喜他,许有很大的缘由是她心中没有父王。 他是父王的儿子,不管长得与父王是否相像,母妃都会因着父王而不喜他,更况还总有人说他与父王年轻时很是相像。 至于妹妹,虽也是父王的孩子,其实要更像母妃些。 母妃对她偏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么多年没见,母妃见着他不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竟是迫不及待要赶他走。 他这些年努力夺权为了什么? 既是为着满足自己的野心,也是为让母妃和妹妹不再受人轻视。但不管是妹妹还是母妃,似乎都不需要他的自作多。 这些事虽然有些寒他的心,但他都可不计较。只是母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询问这个男人份时以那般维护的语气与他说话。 他确实是明知故问,但他为人子,母妃还挂着黎王妃的名头,难道他不该问吗?若此事传开,父王岂非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不愿看到父王死了这么多年都不得安宁。 “母妃,您便如此在意这个男人?在意到儿子不过问一句,您都不乐意?儿子并非要干预母妃的事,父王逝去多年,有个人能伴在您侧,儿子也为您高兴,但该名正言顺。您如此无所顾忌的与人同处一室还以夫妻之礼相待,将黎王府的声誉置于何地?” 安荷眼睛一眯,“所以,你这是在质问本妃?” 夏旭倒是未说话,两人在一起,付出真心的那个对名分总是比较在意。 “儿子不敢,只希望母妃有些分寸,莫要让父王九泉之下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哥哥夜半三更来此,难道就是来质问母妃的?母妃的事母妃自有思量,不用哥哥插手!这世间能配得上母妃的男子,唯有师父一人。” 话音落,屋中又多一道人影。 是着一罗裙的禾风华。 她是一路从黎王府跟着禾均来的。 “母妃、师父。”禾风华分别给两人见礼。 “风华怎么来了?”面对禾风华,安荷的语气比之方才对禾均不知好了多少倍。 见此,禾均一双眸子不由沉下去。 “最配得上母妃的男子?妹妹说这样的话,将父王置于何地!” 禾风华端着眸子看他,有些不悦,“父王?哥哥是不是忘了,本郡主打小就没见过父王,他长得什么模样本郡主都不清楚。与他比起来,教本郡主一本事的师父于本郡主来说才是亲人,哥哥觉得本郡主会向着谁?” 禾均没想到她竟如此绝,讽刺道:“你可真是父王的好女儿!黎王府的好郡主!” 禾风华挑眉,不置可否。 只是她看着这般上门惹母妃烦心的禾均,突然道:“本郡主早该听师父的话直接把你给解决了。” “什么?”禾均以为他听错了。 “既不能为本郡主所用,还极有可能会坏事,本郡主留着你做什么?”说完便见她拔出别在腰间的两把短剑。 禾均方确定他没听错。 他的亲妹妹,要杀他! 禾风华出手没留,禾均哪敢大意,拔剑就迎上去,余光瞥见坐在主位上的安荷淡漠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禾均心凉一片。 而站在门口的夏锦瑟看到他们窝里反,心叹禾均与她还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时,很是乐见其成。 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 她不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几番打斗,屋中的桌椅摆设被毁去大半,禾均上也受了不少不轻不重的伤。 论武功,禾均又岂会是禾风华的对手。 浑厚的内力伴随着短剑挥出,禾均直接撞在后的柱子上跌落在地,禾风华一个闪,短剑便直bi)他的喉咙。 “好了!” 就在禾均以为他要这么死了的时候,安荷抿一口茶突然开口。 禾风华的动作戛然止住,短剑离禾均的喉咙不过寸余。 唇角血迹,上有不少伤痕,夜行衣被划破许多道口子。 只要是人,就算不怕死,在面对死亡时也没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坦然以对。 禾均额角都是冷汗。 撑着站起来,讥诮的笑了,“妹妹,想不到有一天,本王竟险些死在你手里。” 又看向神色如常淡漠的安荷,“母妃,便是再怎么没有分,本王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没想到您竟如此狠心,连亲生儿子都要杀。可笑方才本王在外听到你们的谈话还觉得夏大小姐可悲。这番看来,本王与她也不过半斤八两。” “都是被至亲之人所不容。” “不对,本王似要比她好些,虽说您不管本王的死活,但动手杀本王的人到底不是您,您还阻止了妹妹杀本王。这么说来,在您心中应也有本王这个儿子。”话是这样说,语气却全是讽刺。 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番在安荷心里有他这个儿子的话。 “方才本妃拦下风华并非为救你,而是眼下不宜内斗。”说话间,安荷看向手边摆放茶盏的案桌上多出的灰尘。 那是从头顶上掉落下来的。 安荷没有武功,智谋却是一流。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她此话何意,就听她道:“今夜这院子还真闹,来的客人一个接一个。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不小心弄出尘土掉落暴露踪迹这种失误,顾月卿自不会犯。 她早便知道,今夜这座宅子来的人不少。 “黎王妃好眼力。” 最先从房梁上跃下的人一袭白衣,正是千流云。 是的,一袭白衣。 便是顾月卿来此都要装扮一番,千流云竟直接不遮不掩就来了。可见并不担心旁人认出他,或者说,他有把握就算这些人认出他来,也不能奈他何。 千流云并非如此张扬的子,这般出现定有一定把握,顾月卿正疑惑他的把握是什么之际,又有几道人影从房梁上跃下。 “抱歉啊,本庄主适才脚滑了一下,才让你们的行踪都败露。”樊筝是真的在道歉,还拍了拍裙上的灰尘。 除了樊筝,还有三人。 不是楚桀阳陈天权叶瑜又是谁? 看到这几人,顾月卿有种扶额的冲动。 她以为最多来一两人,没承想竟都来了。当人家的宅院是什么地方,居然就这样不做任何遮掩的出现在这里。 且还是一群人一起出现。 千流云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们都掺和进来…… 事实上顾月卿误会千流云了。 探到夏旭的踪迹后,为免他再对顾月卿不利,千流云决定先来将人解决。但他清楚仅凭自己一人绝不是夏旭对手,便去寻楚桀阳帮忙。 楚桀阳是他的至交,他既开口,楚桀阳自不会拒绝。哪承想他与楚桀阳的谈话被樊筝听了去,在他们离开后樊筝便偷偷跟上来。 偏生陈天权与千流云的想法一致,也想将对顾月卿有威胁的夏旭先解决。但他一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叫上叶瑜先来探探夏旭的底。 于是几人就这么撞上了。 刚撞见那会儿还各自震惊了一下,险些暴露踪迹。 没想到竟叫他们看到这样一场大戏。 先是夏锦瑟,后是禾均,然后禾风华又冒出来。 “几位好能耐,竟连本座都未发现几位深夜到访!”夏旭面色凌厉,可见已非常不悦。 其实也能理解,像夏旭这种自尊心如此强的人。他与一个女人没名没分的在一起多年却仍心甘愿之事,被他亲生女儿知晓,他便已觉得颜面丢尽,再冒出禾均和禾风华,他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听到禾均那番话后。 偏偏这时还冒出这么多人。 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他所谓的秘密都被这些人听了去,这已经不是夏锦瑟一人威胁他的事,而是只要他还在意自己的名声,在场这些人都可威胁于他! 这于夏旭来说是件绝不能容忍的事,所以现下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绝不能活着离开! 樊筝笑着接话,“老药王谬赞,好能耐不敢当,悄无声息潜入一座宅院的本事我们还是有的。就是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老药王此番怕是正想着要怎么弄死我们吧?左右我们此来也是为取您的命,这屋子不够宽敞拳脚施展不开,不若去院子里打?” 又似调侃般道:“哦,本庄主称您老药王是没错的吧?想不到药王山的老药王竟也是留连温柔乡的痴种。” 夏旭面色铁青,“既要找死,本座便成全你们!” ------题外话------ 明天见。 这些人蹦跶太久了,决定先灭几个。 第080章 夜半打斗,倾城出手(一更) 夏旭说完就直接飞身而起,拔了挂在旁边的长剑出手,是丝毫不留余地的杀招。 楚桀阳揽着樊筝快速闪开,其余几人也飞身闪开,才堪堪避过这道凌厉的剑风。他们身侧的桌椅摆件和身后的房门皆轰然碎裂。 可见这一剑的威力。 夏旭再次攻来,几人飞身而起,齐齐落入院中。 诚如樊筝所说,院中宽敞许多,更好施展拳脚。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看守院子的侍卫和藏在暗处的死士。 楚桀阳和千流云一人执一柄剑对上夏旭,樊筝本想上前帮忙,无奈被侍卫缠住只好作罢。至于陈天权和叶瑜,飞身到院子后看到安荷身边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边斩杀死士一边往屋里去。 死士确实有几分能耐,但陈天权的剑和叶瑜的白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打回屋中。 安荷身边分明无人,却还淡定的坐在哪里喝茶。好似这里的危险于她没有半分影响一般。 就在屋中十来个死士皆被陈天权和叶瑜合力解决后,安荷开口了,彼时屋中尚站着禾风华禾均和夏锦瑟三人,而夏锦瑟离房门处最近,也就是离闯进来的两人最近。 安荷道:“夏家姑娘,你觉得若这几人杀了本妃和阿旭,可会饶过你?” 夏锦瑟闻言愤愤地瞪向她。 竟想让她救她! 诚然,夏锦瑟对安荷恨之入骨,但她也知安荷没说错,若他们都死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内斗归内斗,眼下却是要一致对敌。 心一横,将手中的解毒丸和玉肌露一并服下,不过转瞬功夫,她的气色便大有转变。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脸上及喉咙上的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摸着脸上消失无踪的伤疤,再感受到身体许久未有的轻盈及消失已久的内力,夏锦瑟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万毒谷的绝品解毒丸和父亲费心多年研制出的玉肌露!本圣女的毒解了,再不用饱受毒发的折磨!脸也恢复了,再不是丑八怪!”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回头森然看着安荷,“安荷,你莫要以为本圣女出手是救你,待将他们杀了,本圣女再来解决你这个祸害!” 安荷勾唇一笑,“就凭你?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夏锦瑟眼神淬了毒一般阴沉看她一眼,拔剑对上叶瑜。 虽则夏锦瑟恢复功力后武功非方才能比,但叶瑜也不差。叶瑜和陈天权两人,夏锦瑟能拦下一人就是她能耐。 “小鱼儿,自己小心!”陈天权说完,就执剑朝安荷刺去!出剑速度应能算得上陈天权这么多年来最快的一次! 眨眼间就要刺中安荷! “铿锵”一声,是被站在一旁的禾均拦下。 禾均方才与禾风华交手,本已受了不轻的伤,这番挡下陈天权,显然已是极限。 一口血吐了出来。 陈天权意在杀安荷,瞥他一眼便继续出剑朝淡然喝茶的安荷刺去。 不得不说,在这刀光剑影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打斗中,安荷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能保持着这份镇定,心性绝非常人所能及。 若换作旁人,见到如此镇定的安荷,许会迟疑,但这个人是陈天权,就算安荷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亦要杀她。是以出剑毫不含糊没有任何犹豫。 眼看剑就要刺中安荷,重伤倒地的禾均瞳孔微缩,“母妃小心!” 下一瞬,“嗤”的一声,是禾均用他的身体挡住陈天权刺向安荷的剑,间从他腹部穿过,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你……”安荷看着他,眼底有震惊。 这是自打斗开始,安荷的情绪第一次发生变化。 她手中的茶竟是洒下少许。 看着她,禾均又吐了一口血,“母……母妃,就算……就算您不把……不把我当儿子,甚……甚至想……想要杀我,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看着您死……死在我面前……” 但安荷脸上略有变化的表情,此时又恢复如常了,不仅如此,她甚至带着几分轻蔑道:“本妃需要你救?以身挡剑,愚蠢至极!若换作本妃,对待要杀自己的人,绝对不会妇人之仁,更不会以身犯险,果然与你那个父王一样,心慈手软难成大事!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禾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以为到了这一步,她便是对他没有母子情分,也应该会有所动容。但他错了,她不仅没有丝毫动容,还觉得他是自找的。 妇人之仁也好,难成大事也罢,纵是伤人,却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可她竟说他不顾性命救她是死有余辜。 “母、母妃,您、您是我的亲生……母亲啊!自、自小将我丢……丢弃便罢,为何……为何到现在还……还要对……对我如此……残忍?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禾均五岁便撑起黎王府,这么多年过去,他纵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从未掉过一次泪。而此番,那的泪混合着脸上的血,一点点留下。 看得执剑的陈天权眉头微皱。 陈天权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只是看到禾均这般,不由得想到他们陈家。 他父亲和祖父纵是不杀他,但对倾城却是没有半点情分。 何其相似。 难道在他们眼里,权势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至亲之人的生死都可不顾吗? “嗤”的一声,是剑拔出的声音,陈天权收回方才略微飘远的心绪,不再管失魂落魄跌在地上的禾均。 要再次对安荷出手时,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两个黑衣人,直接挥剑拦下陈天权。 两个黑衣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对付一个尚可,但对付两个,便是以陈天权之能怕都不成。 一旁的叶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师兄,小心!”却因着这一瞬的分神,被夏锦瑟的剑划破肩头,白衣染血。 “小鱼儿!”陈天权青筋直冒,挥剑的速度更快更狠,那两个黑衣人被他击得连连后退。 “师兄,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与本圣女对战也敢分心,简直自寻死路!” 夏锦瑟这番一喊,叶瑜哪里还敢分心,侧身躲过她的剑,白绫击出右手匕首同时朝她击去,可谓招招不留手! “是么?本少主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自寻死路!” 两人又打到一处,谁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这边陈天权对付两人便已吃力,根本顾不上叶瑜那边,只能在对敌的间隙担心的留意着她那边的战况。 而这边,两个黑衣人彻底缠住陈天权后,便只剩倒在地上还剩一口气的禾均和端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的安荷,以及自始至终都端着与安荷一般坦然淡定的态度站在一旁观战的禾风华。 禾风华一步步走过来,在禾均身侧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问母妃你做错了什么,的确,你没做错什么。要怪就只能怪你是父王的儿子,骨子里有着与父王一样的懦弱,就连本郡主都瞧不上你,更况母妃?” “本想饶你一命,你偏生要找死,便莫要怪旁人。你说你好好的待在黎王府不就好了?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瞧瞧现在,平白搭上一条命。” 好奇心?他不过是想见母妃一面罢了。 还有,他这番以命换命,再她们看来竟是如此愚蠢的吗? 他救的是他亲生母亲,本不觉得这有什么,然此番瞧见她们这样的反应,他突然觉得很不值得。 “风华,莫要与他废话,为免他继续痛苦,送他一程吧。”这样决绝的话,安荷却是用着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什么阿猫阿狗一样。 禾均不仅是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比之方才安荷看到禾风华要杀他的无动于衷,她这句如杀猫狗一般的命令,让禾均更加震惊更加心寒。 “母妃……”禾风华微微蹙眉,没有立即应声。 “怎么?你要违抗本妃的命令?” 禾风华抿唇敛眸,“女儿不敢。” 罢了再抬眼,又是冷血无情的模样,看着禾均,“哥哥,你莫要怪我,与其这样等着鲜血流尽,还不如我给你个痛快一了百了。” 举起手中短剑就要朝禾均的心口刺去…… 忽而“铮”的一声,一道劲风将房顶划破直袭向禾风华,让她迫不得已收手挡下攻击。 神色警惕。 琴音! 以琴音杀人,这世间唯那一人! 抬头看去,便见一道黑影从被划破的房顶上翩然落下,她手中抱着一张琴,虽是一身夜行衣,但脸并未被遮住。 朦胧夜色下,清冷绝美。 顾月卿既带着琴随行,便未想过隐瞒身份,而着一袭夜行衣不过是方便行动。 所有人的打斗都停下,齐齐朝突然出现的顾月卿看去。 半死不活的禾均亦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 纵是在君临皇宫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此番瞧来心境却大为不同。她是禾玥,那个他厌恶又痴迷的女人!且她此番还出手救了他! 他们原是仇敌,她竟不计前嫌的救他。 若非她方才出手,他此时已是个死人。 禾均的心情十分复杂。 至于顾月卿,她出手救下禾均一命,自有她的道理。 ------题外话------ 二更六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81章 来此目的,自是杀人(二更) 禾胥和阮芸没有孩子,禾风华和禾均可以说是禾氏皇族的最后血脉。狂沙文学网禾风华是一定要杀的,若禾均再死了,禾氏皇族便会绝后。 虽则照着顾月卿贯常的作风,定是要斩草除根,但当年的黎王禾庆终究是放弃了皇位之争,禾胥欠着他一份人。 就是看在禾胥的面子上,顾月卿也该留禾均一命。 都道是禾均五岁便撑起整个黎王府,事实上若没有禾胥暗中相助,禾均又哪里能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禾胥并不想禾均有事,只是怕顾月卿难做,是以才一直没说罢了。 但他不说,不表示顾月卿看不出来。 不过说到底,顾月卿能留禾均一命,还是因着禾均未与她结过大仇,且就算留下他,于她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看来今夜这院子果然闹,竟是连公主下都引来了。”禾风华双手握着短剑,不着痕迹的上前两步挡在安荷面前,大有顾月卿一旦要出手杀安荷,她便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挡下的意味。 “确实很闹,看了一场至亲反目的好戏。” 顾月卿的语调没什么起伏,禾风华却听出了讽刺,轻嗤一声便讽刺回去,“夜半三更,倒是难为公主下在这房顶上吹冷风了。” 实则顾月卿不过实话实说的感慨一番。 讽刺他们? 她完全没兴趣。 顾月卿没应她的话,只淡淡看她一眼。 禾风华最不喜的就是顾月卿这漫不经心看人的姿态,好似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一样。让人无端便觉得,她根本没把别人当成对手,或者说别人在她眼里都算不得对手。 这种狂傲的态度,她最是受不得。 凭什么她将顾月卿当成最大的对手,整筹谋就是为了从顾月卿手里夺权,而顾月卿却没把她看在眼里? 事实上,禾风华完全误会了。 顾月卿没有任何低看她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亲自赶回禾术对付她,更不会如今夜一般孤前来探她的底,想要寻机将夏旭杀了斩断禾风华最大的助力。 只是顾月卿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旁人瞧不出她真正的想法罢了。 “不知公主下方才因何从本郡主手里救下黎王?若本郡主的消息未出错,这些年黎王和公主下应都是不甚对付才对,难道公主下已良善到连仇敌都可救下的地步?” “本宫如何行事还容不得你来过问。更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浅显的道理风华郡主应不会不懂。” “公主下此言有理,只是公主下的主意怕是打错了。本郡主纵是要杀黎王,在他=黎王心里,本郡主也是他最疼的妹妹,更况还有母妃在,黎王便永远不会站在本郡主的对立面。” 顾月卿低嗤一声,“是么?”也不知禾风华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一声,像是问禾风华,又像是问禾均,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不过离得近的几人都听清了她的话。 禾均眼睫微敛,遮住眼底的绪,却没应声。 若说是从前,他许还会为母亲和妹妹付出命,但现在…… 他也是人,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有心。 会失落,会疼。 被人一次次的践踏真心,他也不是蠢的,哪会在撞了几次南墙后还不回头。 禾风华和安荷都看到了禾均异常反应。 安荷还好,一副老神在在有成竹的模样,反倒是禾风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也不知是惊诧于禾均会有这样的反应,还是为他有这样的反应不高兴了,亦或许禾风华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内心里不想看到禾均是这样的反应? 禾风华方想再说什么,却被安荷抢先,“你就是禾玥?或者该问,你就是天启摄国公主?” 自顾月卿出现,安荷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她。 这份容貌气度,比之她精心培养出的女儿也丝毫不逊色,天启倾城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安荷看到顾月卿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想法。 当然,这也是安荷第一次看到顾月卿。仅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此前是低估了顾月卿。 难怪年纪轻轻就有那样大的名声,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堂民间,但凡提起倾城公主,有九成的人都是在说她的好话。 还有她那一俊俏的功夫,方才她出手若不是救下禾均,而是要杀她,她此时怕早已是具尸体。 “黎王妃,幸会。” 顾月卿冷清的语调分明没带什么绪,一直淡然的安荷却不知为何突然心里一阵发毛。 “不知倾城公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黎王妃瞧着也不像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本宫深夜来此是何目的难道您会不知晓?”她是来杀人的。 语落手指已抚过琴弦…… “风华!”头一次,安荷脸上出现惊慌的绪,忙喊禾风华。 她深知,一但被顾月卿的琴音带出的劲风击中,她必死无疑! 禾风华还震惊于顾月卿那句来杀人的直白话,便被安荷唤回神,恰瞧见顾月卿出手,又猛地一惊,子在原地一个飞转,手中的短剑便挡下顾月卿的攻击。 顾月卿志在杀安荷,是以下手半点不留,禾风华应接不暇。 而其他人,震惊于顾月卿的出现之后,又各自加入自己的战局。 顾月卿和禾风华愈打愈激烈,安荷已起退到柱子后,借着柱子挡去她大半子。 模样略显狼狈。 这是旁人所没瞧见过的安荷,尤其是禾风华。 禾风华从未见她的母妃如此紧张,莫名的也跟着紧张了。这一紧张,就乱了方寸。 本来她就一直在防守,这一乱方寸,就让顾月卿的攻击钻了空子,没能拦下,手臂上中了一招。 即刻染红大半袖子。 不着痕迹的艰难起藏到安全地方的禾均看到这一幕,险些冲出去…… 习惯使然。 他心里已经习惯将她当成柔弱的妹妹来看护,看到她出事,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保护她。 但一想到方才她对他那般赶尽杀绝的狠,禾均脚步就狠狠顿住。 院子里,夏旭一人对上楚桀阳和千流云两人本就有些吃力,再看到顾月卿出现,生怕安荷会出事,分心便渐落了下风。若非这院子中的侍卫和死士人数众多又都有几分本事,对付夏旭的同时楚桀阳和千流云都要分出心思去应对他们,夏旭许早已不敌。 而在屋子里的顾月卿,虽与禾风华的打斗占了上风,但同样的,她还要分心去帮一帮叶瑜和陈天权。 是以打了好半晌,禾风华都只露出败势良久,两人还在僵持着。 直到顾月卿一个飞指尖连拨琴弦三次,发出“铮-铮-铮”三声刺耳的响声,禾风华终于僵持不住被击飞出去。 撞到桌子滚落在地,“噗”的一口血。 “你……”却是撑半天才撑着站起来。 面上瞧着只有少许震惊,但其实,禾风华的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没想到顾月卿的真正实力竟是如此!可笑她此前还以为自己在武功上可与她不相上下。 可此番瞧着,哪里是不相上下?分明是被吊打。 她一的伤,顾月卿却只是面色苍白了些! 站在柱子后的安荷见此,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忙唤:“风华!” 禾风华会意,一个闪来到她边抓住她的手就飞离开。顾月卿正要追上去,与陈天权打斗的两名黑衣死士便有其中一人过来拦住她,她费了两招才将这黑衣死士就地斩杀! 失去一个对手的陈天权已轻松许多,没一会儿,那黑衣死士便没了气息。 陈天权并未马上停手,而是要去助叶瑜,却被顾月卿琴音抚过抢了先。 “你们去院子里助樊庄主,这里交给本宫。” 屋中就剩顾月卿和夏锦瑟两人对立而站。 “中了本宫的毒又得严玉亲自动手都不死,夏大小姐还真是命大。不过,兜兜转转又落回了本宫手里。早知今,当初夏大小姐直接回药王山不就是了?如此还能捡回一条命。” 领教过顾月卿的厉害,这样对上她,夏锦瑟没来由的心里发憷,“你、你不能杀本圣女!若本圣女死了,临王的病便再无人能治!” ------题外话------ 明天中午十二点。 第082章 一刀毙命,对上夏旭(一更) “是么?” “你、你什么意思?”顾月卿这般淡定的反应让夏锦瑟心下更有几分惊慌。 “夏大小姐,你能否救临王,难道还要本宫提醒你吗?” 夏锦瑟手执剑警惕的看着她,就怕她突然出手,“就算、就算本圣女不能救,你若杀了本圣女,父亲也不会再出手,届时临王就只有死路一条。” “倾城公主莫不是忘了,此前周子御便说临王仅有一年寿命,但临王已在药王山一年有余却仍安然活着,皆是我父亲的功劳,若你将我杀了,我父亲必不会再管临王死活,你可是想好了?” 顾月卿嗤笑,“夏大小姐倒是会往脸上贴金,临王是如何安然无恙至今的,本宫比你更清楚。” 以为她这一年研习医术是闹着玩的? 她虽未到药王山,但在君临时便见过君桓的症状,此后回了北荒七城,她照着这段时日研习的医术,挑选了许多珍藏在药楼里的药材,再写了几个方子给周子御一并送去。 药王山在君临地界,从君都到药王山路途并不遥远,又是经周子御的手,顾月卿自然放心。 正因经周子御的手,药王山其他人,甚至是老药王和药王,都不曾插手。也就是说,君桓此番仍安然,实则与药王山没有半分关系。 “夏大小姐也莫要与本宫说这些废话,今夜莫说你,就是你父亲的命,本宫也会一并取了。” “你、你好大的口气!便不怕从此得罪药王山?你当知道,药王山立世千余年又颇具声望,若得罪药王山,于你没有半点好处!” “这便不劳夏大小姐费心了,出手吧。” 连夏锦瑟都知道若夏旭研习邪蛊之术的事若传扬出去,药王山便再无他容身之地,顾月卿又岂会不知? 再则,药王山不似万毒谷。万毒谷唯顾月卿一人为尊,她可代表整个万毒谷,夏旭却代表不了整个药王山。 夏锦瑟的话于顾月卿来说根本不具有任何威胁性。 “本圣女着人送去的信你没看到?本圣女不想与你为敌。” “与不与本宫为敌,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早在夏大小姐几次三番想取本宫性命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本宫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放过你一次已是仁至义尽。” 瞥向院子里打斗的几人,顾月卿凤眸微眯便直接出手。 若再拖延下去,恐夏旭会与禾风华安荷一般跑了。 这次若让人跑掉,想要再杀定不会这么容易。 “好个倾城公主!拿了本圣女的消息却还如此恩将仇报!若本圣女不给你去信,你会知道禾风华背后的人是我父亲?”夏锦瑟一边气怒出声,一边挥剑挡下顾月卿的攻击。 纵是解了毒恢复了内力,但顾月卿尚怀着孩子时应对夏锦瑟就轻而易举,更况如今。 不过片刻功夫,夏锦瑟便落了败势连连后退,直退到院中。 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若非有剑支撑着,怕是站都站不稳。 那边对付死士的叶瑜看到这一幕,微微心惊。 她与顾月卿交过手,彼时虽有燕浮沉手底下的一众夜煞分去顾月卿大半精力,但与顾月卿交手时,她也险些取胜。 可此番,她与夏锦瑟打了那么久都只是伤了夏锦瑟少许,很难取胜,顾月卿出手,却是没一会儿便让夏锦瑟如此狼狈。 不过一年多,顾月卿的武功就精进了这么多么? 叶瑜有些难以置信。 事实上叶瑜不知道的是,这一年多来,顾月卿不只武功精进了,自来都要用汤药将养的身子在君凰的监督嘱咐下,按时喝汤药吃药膳,已差不多养好。 是以才会比之前厉害如此多。 顾月卿抱着琴朝夏锦瑟一步步走去,“给本宫去信?那可不是本宫逼着你的。再说,夏大小姐莫不是以为没了你那封信,本宫便什么也不知道?” “本宫都知道。不仅知道禾风华身后的人是夏旭,还知道夏旭当年给君凰下了蛊想要控制于他。” “当然,夏大小姐的那封信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至少它肯定了本宫的猜测,还让本宫知道一些没猜到的小细节。” “不!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承认受过本圣女的人情罢了!”连她都是无意间听到父亲和禾风华的谈话才知晓,顾月卿又岂会知道! “夏大小姐若执意如此说,本宫也没办法。” 在距离夏锦瑟两步站定,彼时夏锦瑟用剑支撑着艰难的站定,顾月卿站在她面前。 两人这番一对比,夏锦瑟显得更狼狈了。 但此时夏锦瑟已顾不得那么多,顾月卿纵是神色无波,但她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顾月卿是动了必杀她的决心! 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倾城公主,你偏要对本圣女如此赶尽杀绝?本圣女与你有共同的敌人,本圣女活着与你一起对付禾风华岂不更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样浅显的道理倾城公主难道不懂?” “没有你,本宫一样能杀禾风华。而留着你的命,只会膈应本宫,你说本宫该不该杀你?” “说来,若此番换作旁人,本宫许还会饶她一命,但是你,绝无可能,可知为何?” 夏锦瑟面容略微扭曲的看着她。 “因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惦记本宫的人。” “你……”在夏锦瑟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顾月卿一个闪身,手中匕首便划破她的喉咙。 快狠准,一刀毙命。 夏锦瑟死不瞑目,顾月卿左手抱琴,右手拿着的匕首还在滴血。 看到这一幕的夏旭瞳孔缩了一下。 不为夏锦瑟这个亲生女儿的死,而为顾月卿这般狠辣的杀人手段。她分明可用琴将人杀了,却选择这种见血封喉的手法…… 顾月卿掏出一方干净的手绢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在这刀光剑影的打斗中,她闲庭信步一般,还漫不经心的擦着匕首的血迹。 让人看着,无端便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有靠近她的侍卫和死士甚至都不敢对她出手,拿着剑将她围住。 “愣着做什么!快杀了她!”那边,身上有几处轻微伤痕的夏旭见那些人围着顾月卿却不出手,气怒出声。 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根本杀不了顾月卿,却仍下这般命令。 只因顾月卿若依旧如此站在那里,他心里的不安便会越来越浓烈。 顾月卿淡淡看他一眼,夜色下,她的神色看得不甚清晰,但那双深邃的眸子,让夏旭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她对他也动了必杀的心! 将擦干净匕首血迹的手绢随手扔下,把匕首收回袖中。 抱着琴,指尖抚过琴弦,四下围着她还没来得及上前的一众侍卫和死士皆当场毙命。 顾月卿一步步走来。 夏旭被三人困在中间。 “没事吧?”顾月卿这话是问千流云,也是问楚桀阳。 夏旭身上都带了伤,楚桀阳和千流云自然多多少少也负了些伤。千流云便罢,楚桀阳却是完全的出于仁义帮忙,其实他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无事。” “没什么大碍,你呢?” 前者楚桀阳,后者千流云。 顾月卿淡淡摇头,目光便转向被他们围住的夏旭,“久闻老药王大名,没承想正式见面竟是在这般境况下。” “本座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与月谷主见面。” 月谷主? 是要她用万毒谷的身份来相谈? 可她偏生不想用这个身份。 “早便想与君凰去药王山拜见他的恩师,却被诸多杂事耽搁,直到如今都未去成。本是感念老药王当年对君凰的救命及教导之恩,却如何也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若叫君凰知晓实情,还不知得多伤心。” 夏旭轻嗤,“伤心?你说那个冷心冷情六亲不认的人?” ------题外话------ 二更六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83章 倾城杀意,夏旭重伤(二更) 心狠手辣是真,却没有六亲不认。狂沙文学网 顾月卿很不喜欢别人如此说君凰,尤其这个人还是君凰敬重的师父。 是的,敬重,君凰纵是未说,顾月卿也知道夏旭在他心中是不同的。夏旭不仅救过他,还教了他一本事,且当年他被夏尧带去万毒谷,也是夏旭将他救出来,这么多年夏旭也一直找法子在帮他解毒。 虽然这些都不是事实,但君凰看到的就是这样。 凤眸微眯,“你果然该死。” 很淡的语气,然下一瞬飞而起就是杀招。 这是继夏尧以后,顾月卿对一个人有如此浓烈的杀意。对夏尧有杀意,原因很多,但对夏旭有杀意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君凰。 “铮铮铮”的琴音传出,若细致去看,还会发现顾月卿的手指都被琴弦划破了,可见她此番已是怒极。 夏旭也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大,出手毫不留,他本来就受了点伤,险些接不下她这奋力一击。 挥剑堪堪接下后,连退数步,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想不到你待君凰倒是有一片真心,看来世人关于君临帝后深的传言并非作假。此前本座还当是谣传,毕竟不管是能欺师灭祖的月无痕还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君凰,都不会是对谁上心的人才是。” “老药王一把年纪了,没想到对小辈的私事还这么关心。本宫与本宫夫婿的谊如何,与老药王又有何干系?” 这中讽刺半点不遮掩。 夏旭自然也听出来了。 以他的份确实不该过问小辈的私事,但这般明晃晃的被指出来,他脸色便有几分难看。 见她杀心如此浓烈,千流云和楚桀阳哪还能继续看着,纷纷执剑出手。 三人围堵,又皆是个中高手,这番齐齐出手,院子都被毁去了大半,动静之大,近旁打斗的黑衣死士及侍卫有大半都被震飞了。 陈天权揽着叶瑜快速闪开,樊筝亦是快速退开。 彼时顾月卿立于一旁房檐之上,千流云站在地上,而楚桀阳与夏旭一样飞在半空。 三方其出手,千钧之势。 一声巨大的响动,连整个院子都快被夷为平地之后,三人稳稳落地,虽然因着攻击的反弹,各自都受了点伤,却没什么大碍。 顾月卿面色苍白,显然是内力使用过度,不过还好,还未到脱力的地步。 浓烟散去,借着月色,樊筝看到夏旭倒在那片废墟中一动不动,犹疑着问旁边的叶瑜,“他、他死了吗?” 叶瑜也盯着那个方向瞧,罢了才看到夏旭的手好像还在动,“好似没有。”罢了感叹道:“想不到这夏旭武功如此厉害,若换作你我,对上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对手,夏旭却能在三人合力攻击的境况下留着一口气。” “确实厉害,不愧是能教出君临帝那般人物的人。”樊筝感慨,而后道:“不过,本庄主方才瞧着,夏旭和君凰之间好似并非我们所知晓的那般师徒深啊,你们可知是何缘故?” 叶瑜摇头。 陈天权没说话,但沉默已给了樊筝回答。 樊筝又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药王山的老药王与我们所知晓的那个高风亮节行医向善的老药王差距甚大啊!” 在几人感慨中,顾月卿抱着琴一步步朝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夏旭走去。 待她走近,便发觉夏旭还有气息。 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就这样屈指一弹便没入夏旭口中。转瞬功夫,便听一阵咳嗽声传来:“咳咳咳……” 晕过去的夏旭醒了。 “你……”然他盯着顾月卿,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进了他嘴里。 他还看到顾月卿收回的手,明显方才的药丸是她给他吃下的! 万毒谷出来的药丸,哪能随便吃!稍一不慎,要的就是他这条命! “咳咳咳……”忙撑坐起来握着喉咙偏头到一旁狂吐,然什么都没吐出来。 “你给本座吃了什么?!”眼底隐着惊恐。 “老药王觉得呢?本宫有几个问题要问,老药王可要好好回答。” “你在威胁本座?” 顾月卿并未否认,“没错,就是在威胁你。本宫手里出来的毒除了本宫,无一人能解。老药王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如何做对您最有利。” 她给他吃下的两粒药丸,第一粒是良药,可让重伤快要支撑不住的夏旭精神恢复些;第二粒则是致命的毒药,只是服下的人不会那么快没命而已。 她确实有些话要问夏旭。 夏旭没说话,恶狠狠的看着她,眼底肯定有不甘心,不过顾月卿又岂会管他,顾自问着自己的。 “当年君凰被夏尧抓去万毒谷,是你一手安排?” 在场几人听到顾月卿的问话后都面面相觑。 什么叫做当年君凰被夏尧抓去万毒谷?他们怎从未听说过? 见彼此的反应,都知道应是不知晓这件事的,便安静的继续听着。 夏旭没说话,顾月卿面上也没有焦急的神色,只淡淡道:“老药王,本宫也不是什么有耐的人,若你不回答,本宫不问也罢。左右那是多年前的事,君凰上的毒也解了,已没有任何危险……” 夏旭脸一黑,打断她:“是本座安排的又如何?” “自然不能如何,本宫不过是有一事不明,想询问一番罢了。你既是将君凰送去万毒谷,定是想让他中万毒好受制于你,那当初从万毒池出来,万毒谷弟子又为何要给君凰解药?” “给君凰解药?” 他震惊的绪不似做假,顾月卿不由疑惑,难道夏旭不知道当初夏尧要给君凰解药? “自然,否则您以为同样从那万毒谷活下来的本宫是如何解了上万毒的?” “夏尧说过,解药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很早便交到本座手中,既是给了你,又如何能再给君凰?” 听到这里,顾月卿眼睛一眯,果然她没想错,方才夏锦瑟从夏旭手里拿的解毒丸就是从万毒谷出来的,且是解那万毒池中万毒的解药。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手中早便有解药却迟迟未给君凰服下?” “是又如何?” “你果然,该死!”但就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过便宜! 她突然不想杀他了。 这种人就该生不如死。 “本座是否该死可不是你说了算。倒是你,既说是与君凰一道从万毒池中活下来,那枚解药便是你服下了。所以细致说来,君凰这么多年饱受万毒的折磨,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顾月卿沉默。 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见此,樊筝忙道:“小月月,莫要听他胡言!君临帝中毒之事我们虽未听说过,但一定与你没有半分关系。方才这老头不是说了么,另一枚解药在他手里,都是他的错!” 其他人也生怕顾月卿将责任往自己上揽。 事实上,君凰受这么多年的罪,顾月卿确实有责任,这一点在顾月卿活下来那一刻就清楚了,所以这么多年她才会想办法四处寻君凰,还想法子将万毒池里万毒的解药炼制出来。 她不推卸自己的责任,但她也绝不会放过夏旭这个罪魁祸首。 看向樊筝,道:“放心吧,我很清醒。” 若三两句话就被蛊惑,她便不是顾月卿了。 “你说得不错,本宫确有责任,所以本宫愿用这一生来弥补。至于你,杀人不过头点地。死,太便宜你了。” 夏旭心头一跳。 他知道的,比起心狠手辣,为万毒谷谷主的顾月卿丝毫不差,“你想做什么?” “不急,我们先把话问完。你可是想好了再回答,因为你接下来没回答的一个问题,若是本宫不满意,后面本宫会用什么手段,那就不好说了。你与夏尧是兄弟,相信夏尧想出的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84章 夏旭之狠,倾城意图(一更) 打了个冷颤,夏旭心里一突。狂沙文学网 他当然知道,万毒谷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眸光微闪,“你问,本座回答你便是。” 他突然软了态度,顾月卿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真的被她的话吓到了。不过,就算他另有算计也无妨,方才她给他吃下的可不是一般毒药,至少比之前给夏锦瑟服下的要狠。 “你在君凰上下了蛊?” 一语激起千层浪。 近旁几人心中大惊。 怎么会?那人可是君临战无不胜的战神,手段之狠辣本领之大,怎会中了蛊? 顾月卿没管他们如何震惊疑惑,只看着夏旭等着他的回答。 “看来那个逆女告知了你不少事!”显然,方才打斗时夏锦瑟与顾月卿说的那番话被夏旭听到了。 “不错,本座是给他下了蛊,还是本座养了多年最毒的一只。这天下间,能解此蛊的唯本座一人,你若要救他,便拿适才那毒的解药来换。” 却见顾月卿勾唇一笑,“解药?你在做梦呢?” “不得不说,老药王,此前还真是本宫高看你了。但凡你稍微沉得住气些,不这般快就暴露你的意图,或者一开始你就用君凰上的蛊威胁于本宫,而不是待本宫提及你才想起以此为条件,或许本宫会相信君凰上的蛊确实还在。” “本来还不确定君凰上的蛊是否真的解了,你这般一说,倒让本宫放心了。” 夏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耍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夏旭,是万毒谷的毒之狠毒程度早已深入人心,尤其对万毒谷了解甚多的夏旭。 打从心底里,他就对万毒谷出来的毒有一种恐惧,不然也不会将那枚解毒丸带在上防这么多年。 实则论医术上的成就,夏旭远不及夏尧。所谓医毒不分家,医术精湛的夏尧对药材的掌控自也非常人能及。如此,对有毒药材的掌握及毒药的炼制自也非比寻常。 单看当年那混了万毒的万毒池就能知晓。 虽说那万毒池是万毒谷的传统,凡万毒谷继承人必得在万毒池中待一个月。但夏旭知道,在夏尧去万毒谷前,那万毒池实没有那般毒。 夏尧不仅让其变得更毒,还炼制出了解药。 可见他对毒的掌控已到一定境界。 而这样精通毒术的人,最后却被徒弟用毒反杀,可见他这个徒弟在用毒上的造诣之深。 自然而然的,夏旭就对顾月卿手里出来的毒有种莫名的恐惧。是以被强制灌了毒药后,他才会如此沉不住气。 若他不提蛊的事,或者直接否认,顾月卿心里许还会因拿不准而不安。 “本宫想问的都问了,那……” 顾月卿正说着,就见分明重伤的夏旭面色红润起来,方才艰难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就在几人震惊于他竟恢复如此快时,他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往半空一挥,待烟雾散去,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倒是夜空中传来一道轻蔑的声音,“凭你们也想杀本座?不自量力!” 千流云正要追,便被顾月卿拦住,“不用追了。” 千流云不解的看向她。 “夏旭修习邪蛊之术,难保追上去不会着了他的道。”当然,顾月卿并未完全说实话,她若执意要抓住夏旭,并非没有法子。 她本想让夏旭去尝尝万毒谷折磨人的法子,没想到夏旭比她还要狠,为了不落入她手里竟在自己上下蛊。 别人没那么快瞧出门道,一直掌握着陈久祝消息的陈天权却看出来了。 “适才他那样的重伤如此快速痊愈,是用了蛊?” 顾月卿看他一眼,显然也是想到了他是因着陈久祝才会这么快发现。早在陈久祝以铁甲令的消息换得离开摄政王府暗牢,顾月卿便下令不再刻意封锁有关他的消息,以免陈家人再多方打探。 虽则如今陈久祝还关在摄政王府的地牢里,但比之暗牢来,好了不知多少。至少不用每都领教各种刑罚或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受刑。 摄政王府暗牢里的刑罚,有许多比之万毒谷那些毒法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单是看着都是一种折磨,可想而知。 要知道遇到顾月卿前,君凰那些凶残之名可不是无中生有。 “应是如此。”这世间没有任何法子能做到于片刻间便能使重伤恢复如常。 陈天权这一开口,在场的人自然也想到了陈久祝的事。 都不是寻常人,探到顾月卿从天启回君临的路上遇伏,而被君凰重伤本该躺着养伤的陈久祝却如没事人一般出现在刺客一行中,在场几人都有所耳闻。 “所以,小月月,夏旭方才是因用了蛊才无事的?这也太神奇了吧?若谁重伤快要没命就用一只蛊就恢复如常,还不得天下无敌?” 不只樊筝,除顾月卿和陈天权外,其他人都不知使用那蛊的后遗症。 “逆天之举,自要付出代价。”其实顾月卿能如此肯定,不仅因着她收到君临传来有关陈久祝的信,还因她亲眼看过付盈寰那面若老妪的模样。 “代价?” 樊筝还没问出来,就被楚桀阳揽了过去,“好了,莫要问那么多,有朝一自会知晓。” “好吧。” 但樊筝还是不放心,“那小月月,就这样放他走没关系吗?他可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不打紧,中了我的毒,他没那个心力管其他事。”就算夏旭是个不要命的,也不能忍受毒发的痛苦再费心帮着禾风华来对付她,更况他还中了自己下的蛊。 还有适才,禾风华母女二人一声不响的扔下夏旭离开,她就不信夏旭心里会没有刺。 并不是说夏旭心中不在意安荷,正因在意,他能为她不顾命,却忍受不了她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将他一人扔在这危险中。 在禾风华带走安荷时,安荷哪怕只是喊夏旭一声,即便什么也不说,以夏旭对她的心思,就算是死应也是甘愿的。但安荷什么都没说,就算夏旭最后留下一条命,心里也未必好受。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有了这根刺,夏旭便不会不顾毒发的痛苦和蛊毒发作带来的后遗症全心全意帮着禾风华。 听到顾月卿的话,樊筝不由打了个哆嗦,“小月月好手段。” 这几年一直缠着顾月卿,从她手中顺走不少好东西,樊筝算是这几人里与万毒谷接触最多的人,连千流云都未必及她,是以要说对万毒谷的毒有多狠,她比他们都要了解。 尤其是顾月卿手里出来的毒。 别说是药王山的老药王,就是神医再世都未必解得。 “此番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夜已深,诸位先回驿馆处理伤口好好休息,待过两天本宫在设宴道谢,待会儿本宫会着人领太医去驿馆给诸位看伤。” “小月月,你这话说得本庄主就不听了,如此见外作甚?” 其他人没说话,但意思与樊筝相当。 “好,那本宫便不说这些客话了。” 几人先离开,顾月卿和千流云还留在原处。 这里的打斗声响如此大,自然引来了不少巡夜的士兵。在千流云的协助下,那些漏网的死士和侍卫已全部被拿下。 “他该如何处理?”千流云指着被两人扶住,已昏迷过去禾均问。 以顾月卿贯常斩草除根的作风,会留下禾均一命,千流云其实有些意外。 “将他送回黎王府,请个太医给他看看,再派几个人守着黎王府,莫要让他死了就成。” 派几个人守着黎王府,既有保护禾均的意思,更是变相的监。 救下他可不是为了让他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千流云应声,吩咐底下人将人带走。 院子里的尸首也一并被清理干净。 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千流云犹疑片刻,终是问:“你让夏旭离开,实则不是因着他擅邪蛊之术恐留后手,也不是因着他中了毒和蛊将要饱受折磨生不如死,而是留他一命让他与君凰再见一面,他的死活该由君凰来判,可对?” 顾月卿看他一眼,却没否认,“我先回宫,你也受了伤,早些回去歇着。”语罢闪消失在原地。 千流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的笑了笑。 从前那般冷清的人,遇到君凰便完全变了样。虽是给夏旭下了毒,夏旭也中了蛊,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变数。 若换作以前的他,断不会留着这种变数。 竟为了君凰做到这一步。 不过,能有一个人被她记挂在心也是件极好的事,不然她怕是早在报了她父母大仇后就销声匿迹了。 这天下若少了一个她,怕是还要乱上几十年。 翌,禾术朝堂上。 百官齐聚,禾胥一龙袍坐在龙椅上。 有人正要就近有关他们禾术的储君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继续启奏,大外突然传来一道通传声:“公主下到!” 素来不上早朝的公主下竟出现在大上,莫要说旁人,就是那些只听令于顾月卿的朝臣都有些意外。 齐齐朝大门口看去。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 第085章 禾术朝堂,揭开面纱(二更) 便见着了一暗紫色朝服,面纱覆面的顾月卿缓步走进来。狂沙文学网 在她后跟着四个亦是蒙着面纱的女子。只不过她们上着的不是纱裙,而是一劲装,一看就知道都是练家子。 这是禾术朝臣第二次看到隆重着装的公主下。 第一次是几年前公主下首次在众人面前现,接下储君印鉴时。 那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贵气,是旁人如何也学不来的。所以纵是未看到她的面容不知她的长相,他们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公主下。 齐齐跪地,高呼:“参见公主下!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好似全然忘了他们这几对于民间那些传言的疑惑与追问一般,只余敬重。 可见顾月卿在禾术的威严是深入人心的。 “起吧。” 一阵道谢声后,百官起。 顾月卿缓步走过去,拱手躬,“禾玥见过陛下。”纵是在人前,她那一声“父皇”也唤不出。 自称禾玥,已是极限。 禾胥已经习惯,自然也不强求。 “玥儿来了?起吧。”吩咐:“来人,给公主赐座!” 不一会儿,一张大椅便摆在龙椅左下首位,顾月卿看禾胥一眼,犹疑一瞬道谢:“多谢陛下。” 走过去坐下。 朝堂上,有皇帝在,储君落座上朝的形古来少见,且他们的储君还是位公主。 众人心中惊疑,却无一人敢置啄。 其实禾胥的意图很简单,就早前起听阮芸说昨夜顾月卿离宫,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纵是未受伤,但这般早早起就来上朝,为免气力不足,就想着给她赐个座。 毕竟接下来要应对的事不是还得费些神。 顾月卿坐下,与站在百官最前的丞相千流云对视一眼。 千流云即刻走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说。” “启禀父皇,近来坊间有许多关于公主下的传言,朝中不少大臣也一直在上奏寻父皇要解释,为免我禾术人心动dàng),儿臣想请公主下给满朝文武一个解释。” “原是此事,便是你不提,朕也会让公主给诸卿解释清楚。”看向顾月卿,“玥儿,坊间都在传,你是天启倾城公主,你来与诸位卿说说。” 其实也不怪朝臣会信外面的传言,要知道顾月卿回禾术时带着小君焰,并未遮遮掩掩。 又恰是在君临帝喜得太子之际。 加之天启倾城公主的本事早已天下皆知,他们的公主下也是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他们也从未见过公主下的真面目。 早年公主下出现在禾术时,正是世人认为倾城公主早已丧生在多年前天启寒山寺那场大火中。后来公主下去行宫休养,没多久天启倾城公主便在天启现。 公主下出现,倾城公主便消失。倾城公主出现,公主下便消失。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解释。 是以禾胥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皆看向坐在那里的顾月卿。 顾月卿靠着座椅扶手,一手撑着下颚慵懒的坐着,分明是不羁的姿态,但由她做来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还气势十足。 “诸位疑惑本宫份,那本宫且问诸位,若本宫是天启倾城公主,你们当如何?废去本宫的储君之位,再将本宫驱逐出禾术?” 废储君之位? 他们没想过。 在禾术,除了公主下,便只有丞相大人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可他们有人私下寻过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完全没有那份心,不仅如此,因为他们的举动,没少被丞相大人警告。 丞相大人与公主下的分,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被警告过后,便再无人敢打这个主意。 既然丞相大人没有这份心,公主下又是最合适的储君,他们黑废什么? 至于将她驱逐出禾术? 这更不可能。 公主下为禾术上下做过多少事,可以说若没有公主下,也不会有禾术如今的和乐安平。 除海盗,整军队。 既让禾术百姓从此不再受海盗的侵扰,也杜绝了他国人随意入禾术地界扰他们的安宁。 这些都是公主下的功劳。 不止百姓,朝堂上下也少有人不对她尊崇有加。 即便她是天启倾城公主,也断断不可能将她驱逐出禾术。 那么,不废储君之位也不驱逐,他们这番愤愤地追问坊间的传言又是为了什么? “臣等惶恐。”一众大臣在千流云的带领下先后道。 “既然都不是,诸位大人近几如此气愤地在朝堂上bi)问陛下,又是为着哪般?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还是觉得被本宫蒙骗了心里不痛快?” “若仅因好奇心便如此乱了方寸,本宫对诸位大人还真是失望!” “若觉得是本宫蒙骗了你们,那敢问诸位大人,本宫册立储君之时,可有说过本宫并非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亲女?诸位当时未询问本宫来历,此番却又来追究……莫不是都忘了,本宫是被诸位强推上这个储君位置的?” 中一片静默。 当年公主下出现,他们对她还颇有几分不满,毕竟她并非禾术正统皇族,名字却上了皇家玉蝶。直到海盗作乱,禾术上下没有一人有法子,是公主下临危授命,历时半年,灭了作乱多年的海盗,从此公主下的大名便传遍禾术上下,得百姓称颂。 是以在陛下决定册立公主下为储君时,反对的声音并没有几个。 公主下却当堂拒绝了。 后来还是满朝文武跪下bi)迫,她才不得已接下册立圣旨。 时至今,他们竟都忘了当的形。这番她提起,才不由回想起来。 顾月卿起,面对众人而站,“诸位既是好奇本宫份,为免人心动dàng),本宫告诉你们也无妨。” 抬手缓缓扯下面纱。 霎时间,众人便瞧见一张绝美的面容。 那绝尘的气质及不似凡人的容颜,让众人齐齐愣在当场。 气质清冷淡雅,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十分慑人。让人无端的不敢继续盯着她,仿若继续盯着是对她的冒犯一般。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的模样与民间流传的天启倾城公主的画像一模一样。 她就是天启倾城公主! “不错,本宫就是天启倾城公主,也是如今天启摄国公主,当然,还是君临皇后。” “那么,确定了本宫的份后,诸位大人当如何?若要废黜本宫的储君之位,尽管废黜便是。少一个禾术,本宫肩上便少一份责。另立的储君本宫已寻好,就是千丞相。” 千流云嘴角一抽,怎么就扯到他上了? 旁人或许会以为顾月卿在开玩笑,但他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她想丢下这个储君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则陛下此前说过待时机合适,便将禾术教给小君焰,但那孩子还那么小,交给他了还不是一样得她来劳心劳力。 别以为他不知她想把禾术的重担丢给他,再去和君凰过子。 忙单膝跪下,“公主下慎言,臣一片忠心,不敢有丝毫逾越,若公主下执意要将臣置于如此不忠不义的境地,臣只能辞官离去,以表忠诚。” 顾月卿一阵无语。 她当然知道千流云不会要禾术的皇位,这不是为说服这些朝臣才说的这番话么?他至于反应如此大? “千丞相不必如此紧张,你的能耐朝堂上下有目共睹,若禾术交到你手里,本宫也能安心。” “万万不可!若无公主下,我禾术也没有今的安稳,公主下是上天赐予禾术的福星,是为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将来禾术若有公主下执掌,定会更加昌盛。” 扫向满朝大臣,“本相的话,何人有异议?” 分明是半跪着,这番扫过众人时,气势却半点不弱。 若一反对,丞相辞官,公主撂挑子,他们怎么办? 谁还敢有异议?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86章 私闯朝堂,正式对峙(一更) 更况丞相大人也确实没说错。狂沙文学网 “臣等无……” “等等!”众大臣将要出口的话被打断。 闻声看去,只见着盛装的安荷和禾风华正缓步走进大。 见此,顾月卿神色如常,禾胥却眉头深皱。 早朝的议事外有卫把守,还有通传的内侍官,并非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得。而这两人出现,外面竟无人通传也无半分响动。 “本妃有异议!” 容貌绝佳的母女二人突然出现,还是在这朝堂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众大臣皆有震惊,半晌未回过神。 心中惊疑她们是何份,何以能出现在朝堂上。直至听到安荷自称“本妃”,一些年长的老臣才认出她的份。至于年轻一些的,黎王府设的宴他们基本都去了,自也看到过禾风华。 不认识安荷,却认识禾风华。 不由想起在黎王府的宴上,禾风华与顾月卿那般对峙的场面,便知她们此番是来者不善。 “参见黎王妃!参见风华郡主!”竟是有几个朝臣带头跪下。 顾月卿淡淡扫向那几个下跪的人,觉察到她的目光,他们心里一阵发虚。 安荷和禾风华能不经通传的出现在这里,怕是外面的人已被打点好或是已被控制住。 其他大臣见原本单膝跪地的千流云已施施然起,且就在那几个大臣跪下之际。 旁人跪下,他起,还回头面无表的看着走进来的一对母女。他们又看向龙椅上神色似有不悦的禾胥以及坐在那里看不清绪的顾月卿,并未跟风的给两人跪下见礼。 既知来者不善,他们向着谁,自是要听谁的。 他们的储君纵是位公主,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却始终未变,皇后尚且不能随意出入朝堂,王妃和郡主就这样不着人通传明目张胆的走进来。 成何体统! 这样的形是禾风华和安荷都没料到的。 她们以为只要有人领这个头,其他人便是心里不愿也会将面子做足,尤其是在顾月卿天启摄国公主的份暴露之后。 他国的掌权人是禾术的储君,这么多年来又一直瞒着所有人她的真实份。份暴露后,很容易便会让人觉得她是觊觎禾术的江山早有图谋。 这时禾术真正的皇族出现,定能更动摇大臣的心。 但她们千算万算,却未算到顾月卿并不想要这禾术的江山,而朝臣皆知顾月卿的心思,毕竟她确实是被他们bi)上储君之位的,且方才她一直在提请废黜之事。 也忽略了顾月卿在禾术是何等的得人心。 满朝文武百官,跪下的还未到十人,场面瞧着有些尴尬。特别是那几个跪地的朝臣,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顶着各种目光的注视,他们直直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安荷的眸光只是微微一深,禾风华的面色却是不由沉了沉。 每接触一次,她就发现她小瞧了顾月卿一点。 暂不说眼前如此出乎意料的形,就说昨夜,顾月卿一行竟杀了她那么多人,弄得她不得不赶紧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可偏是在这种时候,师父还被重伤下毒! 又是中毒又是中蛊,昨夜一回去,师父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研制解药,就是母妃去唤他,他也随意三两句话便将母妃打发了,竟是连门都不让母妃进! 师父从前待母妃是何等的好,顾月卿竟能将他bi)到如此地步! 现下可好,她们急着动手,师父却一心顾着研制解药,连今晨她和母妃出发时去叫他,他也只说了句让她们注意安全便再无其他! 若放在往里,师父断然不会让不会武功的母妃如此冒险! 禾风华却没想过,在夏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去,她们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他的心也是会寒的。 而且,在夏旭中毒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没命的境况下,她们却只顾着夺权,夏旭又岂会没有点芥蒂。 对于夏旭不管她们死活这件事,禾风华有些怪夏旭,但最终都将大半责任归在了顾月卿上。 倘若没有顾月卿,师父不会受伤中毒,也就不会不管她和母妃的死活;倘若没有顾月卿,这禾术皇权便不会旁落,她也不会为夺权如此费尽心力! 再看眼前这场面,让那几个大臣“起”也不合适,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参见陛下。” 不管是安荷还是禾风华都只弯一礼,并未跪下。 大中众大臣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惊诧。 在禾术,不必给陛下行跪拜礼的唯有公主下一人,就是千丞相见着陛下都要礼数周到。 风华郡主不知礼,可说是十七年来都长在太庙不懂规矩,可黎王妃难道也不懂吗? “原是黎王妃。黎王妃能想开从太庙回来,朕甚是高兴,只是黎王妃这般,莫不是在太庙待太久连规矩也忘了?” 安荷直起子,“陛下既说规矩,那本妃便来与您说说,我禾术可有立外姓之人为储的规矩?陛下是打算将我禾术的大好河山拱手赠人?” “陛下没有子女,却不是禾氏皇族没了人,这禾术的江山哪里有交到一个外人手中的道理!” “黎王妃是在质疑朕?” 禾胥瞧着温良,但能打败那么多兄弟坐上皇位,甚至所有兄弟只留下禾庆一人的他,又能真的良善到哪里去? 这番一开口,威严而凌厉。 安荷微微眯眼,“本妃不敢,本妃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黎王妃既有异议,为何不在三年前朕册立储君时站出来反对?” 是啊,既是反对,何以到现在才站出来?早做什么去了? 太庙虽离云河之巅有些距离,太庙中人也多不问世事,但像册立储君这样的大事,太庙中的人定也知晓,黎王妃没道理不知道。 既是知道,却于册立储君三年后的今才出来反对,居心何在? 这是不少大臣的心声。 “陛下有所不知,本妃居于太庙,一心只为百姓祈福修行,曾下令不需任何人告知本妃俗世中事,是以才一直不知陛下竟册立了一个外人为储君。直至近来风华要回云河之巅,本妃才知晓。为禾术江山,本妃顾不得修行祈福便匆匆赶回,只为劝诫陛下三思而后行!” 说得十分的大义凛然。 “居于太庙十七年,想不到黎王妃的口才竟是半点未减。好一个为禾术江山!黎王妃如此大义,倒是说说玥儿不适合为储,何人适合?” “朕膝下无子无女,禾术皇族人丁凋零,细致说来,后辈便只剩禾均和禾风华二人,难道黎王妃是想让朕废黜玥儿,册立他二人中的一人?” “本妃并未如此想,不过陛下若执意要册立,本妃也十分赞同,毕竟无论是均儿还是风华,都比他国掌权人更合适执掌禾术。”安荷眼神不避不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禾胥冷笑一声,眸色一厉,“黎王妃倒真敢说!” “不说其他,黎王妃可知私闯朝堂是何罪?便是皇兄在世,未得宣召入朝堂都是斩首的大罪,更况是你们!” “黎王妃又可知,除非朕下过见到朕不必行大礼的旨意,凡见朕者皆要照规矩行礼,若不然就是藐视君威。藐视君威是何等大罪,想来不需朕告知黎王妃吧?” “朕不管今黎王妃此来所为何事,先将私闯朝堂及藐视君威的大罪算清,其他的再慢慢说!看在皇兄的面上,念及黎王妃又是初犯,朕便不以死罪论处,杖责一百即可!” 杖责一百,众人听得心惊。 “诸位大臣对朕的责罚有何异议?” “照着规矩,不管是私闯朝堂还是藐视君威皆是死罪,陛下却念及故人从轻处罚,是为仁义之举!”千流云这番称“陛下”而非“父皇”,就是用他百官之首的份在说话。 在禾术,千流云的威严仅次于顾月卿。 是以他话音方落,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附和:“陛下仁义……” 安荷和禾风华没说话,完全是寻不到插话的机会。 总归面色都很难看就是。 “来人,将黎王妃和风华郡主拉下去!” “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正要上前将两人拿下的四名御前侍卫有些被禾风华的眼神吓到。 有那么一瞬不敢上前。 禾胥冷冷道:“风华郡主这是要做什么?公然违抗皇命?看来是朕这些年的脾气太好,让后辈都不知朕是怎样的脾。” 中见识过禾胥手段的老臣们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陛下若是不提,他们还真忘了他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拿下!再各加二十杖!” 一百二十杖,军中大汉都未必受得住,更况两个女人。 只是谁人也不敢开口求,包括那几个仍跪着的大臣。 禾风华上前一步,将安荷挡在后,瞥向要上前的御前侍卫。仅一眼就让他们无端的心惊,踟蹰不前。 禾风华这才抬眸看向禾胥,“陛下,本郡主一直未说话,是因着有母妃在,不好抢了母妃的话,却不表示本郡主惧怕陛下。难道陛下以为,没点准备本郡主和母妃会来此?” “陛下便不好奇本郡主与母妃是如何进的宫,又是如何越过重重卫及外的通传内侍进的大?” 禾胥没什么反应,倒是底下不少大臣闻言后,面上露出了惊慌。 “风华郡主还想bi)宫不成?” 禾胥面上太淡定,一旁坐着的顾月卿更是一副慵懒靠着椅子看戏的姿态。 让禾风华轻轻皱了下眉。 谁也不是蠢人,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不相信他们听不懂。 她自来忌惮顾月卿,这番没有任何征兆的出手,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并不认为顾月卿已知晓她的安排。 毕竟这是昨夜她与母妃离开那座宅院,确定顾月卿千流云等人都被绊住后临时下的令,顾月卿断不可能知晓。 退一万步说,纵是知晓了,也不会这么快想出应对之策。 她与母妃进宫,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 虽则如此,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些年他们确实安排不少人渗透到各个地方,但禾胥和阮芸并不好对付,他们想要安插人也不容易,更别说后来还有顾月卿和千流云。 他们想要安插人进来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才会说就算计划好一切,做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可顾月卿等人的反应让她拿不准。 “bi)宫算不上,只是觉得我禾术江山如何也不能交给一个外人。” 语罢禾风华不再管禾胥,而是看向一旁手支下颚懒散坐着的顾月卿,道:“本郡主知晓公主下能耐,但公主下再能耐,应也对付不得几十万大军。此番云河之巅内城已在本郡主的掌控中,守城兵士及皇宫里的卫皆换成了本郡主的人。” “双拳难敌四手,公主下若就此认输,本郡主看在君临和天启的面上,许不会取公主下命。” “风华郡主倒是好大的口气。”声音依旧空灵淡雅没有起伏,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表的镇定,让本来紧张的大臣们莫名的平静下来。 “不错,本宫确实不知风华郡主会这般快动手,郡主的这招出其不意也委实用得好。不过,郡主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的对手是本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都将成空。” 禾风华心里的不安多了几分,努力做到面上看不出来,“果然不愧是公主下,到了这一步都还是如此有成竹的模样,委实叫人佩服,但公主下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本郡主了么?” ------题外话------ 二更六点。 第087章 两方对峙,倾城狠辣(二更) “能不能吓到郡主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此前确实高看了郡主。狂沙文学网” 可不就是高看么?禾风华比她想的还要沉不住气。她原以为能忍耐多年不在人前露面的禾风华心沉稳凡事谋定后动,可这番瞧着,好似并不尽然。 她没想过禾风华会这么快动手,但本就是她禾风华动手的,事前哪能没点准备。 听到她的话,禾风华的连一阵黑一阵白。 什么叫做此前高看了她?难道在顾月卿看来,她真如此差劲吗? 事实上禾风华会这么在意顾月卿说的话,是因她也知道,她这番行事确实是冲动了。 但她没有选择。 顾月卿比她所认为的要强太多,不是她做好谋划就能取胜的,不然之前她也不会多番刺杀顾月卿。 她一人尚且难对付,加上跟着她一起来禾术的那群人,想要取胜更难。从昨夜宅院里发生的事便能看出。 连师父都受了重伤着了道。 她只能铤而走险。 原以为顾月卿的份挑明于她会有利,可此番瞧着,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不过挑明了也好,待今在这里将他们都解决了,百姓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她掌权。 毕竟她才是正统。 若不是顾月卿是他国掌权人,就算今胜了,禾风华也担心禾术上下会否因顾月卿而讨伐于她。 顾月卿在禾术民心所向,始终是禾风华最忌惮的。 当权者,最怕的就是失去民心。 “那还真是让公主下失望了。不过,不管公主下对本郡主是高看还是低看,今胜的人,都注定是本郡主。” 看似神色如常,禾风华的心里其实十分不安,即便云河之巅内城外有几十万大军是她的人,宫门外有从付盈寰带领的两万人马和铁甲军的两万人,根本不是宫中这几千的卫和那一万的守城兵能比的。 至于隶属千流云调遣的大军,此时还在禾术各个临海港口守着,一时半刻难以调回。 可算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难以平静。 “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连顾月卿都未料到禾风华会今动手,千流云和禾胥自然也未料到。但瞧见顾月卿如此成竹在的模样,便放心了。 禾风华冷哼一声,一拍手,便有一群作卫装扮的人冲进来,将百官围住。 武将还好,文官就有点被吓到。 只是入宫不许带武器,便是有不少武将,此番也并不占优势。因着禾风华此番带进宫来的皆是她最精锐的下属。 顾月卿依旧坐在原处,倒是与她一道来的那四人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将禾胥保护住。 见此,禾胥心也是有些复杂的。 玥儿看似冷清,也从未真正当他们看作家人,就是待他们与待旁人不同些而已。 但其实,仅是这点不同便胜过许多人所谓的真诚相待。 就如此番,她明知他有自保之力,还是让她的人都来护他。却一人都未留下来保护她自己。 说起对玥儿,他一开始全然是因为想让芸儿的意愿,陪着芸儿出去寻她,芸儿想将她寄养在名下时,他为让芸儿高兴,便力排众议将她的名写在了皇家玉蝶上。 只是到后来,他是完完全全的将玥儿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 “公主下也瞧见了,这里都是本郡主的人,是坚持与本郡主作对还是认输,公主下可想好了?” 顾月卿拍拍衣角缓缓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认输?在本宫这里可没有这个词。” “既然公主下敬酒不吃吃罚酒,便别怪本郡主不留面。” 回头扫向一众大臣,“今本郡主目的不在杀人,诸位皆是我禾术肱骨,若有损伤也是我禾术的损失,所以,只要诸位不与本郡主作对,今过后,你们的官职地位皆不会有半分改变。” “即便你们此前曾与本郡主为敌。”言外之意,只要不与她作对,她可既往不咎。 这个条件确实很吸引人。 至少那种站过队,实则却贪生怕死的人是被说动了。有几人默默朝方才跪下给禾风华和安荷见礼,此番站在一处的十来个大臣走去。 头垂得极低,子都是哆嗦着。 不为其他,就为他们曾效忠而此番背叛的人,是他们有高深莫测武功和谋略的公主下。 自打效忠公主下开始,他们从未想过要背叛。 可现在,是生与死的抉择,皇宫甚至整座皇城都被控制住了。诚如风华郡主所言,公主下纵是在能耐,又岂能敌得过几十万大军。 他们不愿去冒这个险。 顾月卿只淡淡瞥他们一眼,眼底无波,好似她早便想到会如此一般。 怂的人都站在一处,还有那些不满得骂出声的文臣武将们还硬骨头的与“卫”对峙着。 当然,多是武将站在前。 禾风华看向他们,凌厉问:“你们呢?” “想要本将听令于你,做梦!” “风华郡主,休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若你就此回头,老臣定求陛下看在黎王的面上保你一命。”这是个六十多岁的文臣,看着禾风华时,眼底满是痛心。 “本将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窝囊废,有种你把本将也给杀了!”这是个爆脾气的年轻武将。 “老夫心里的储君唯公主下一人,有公主下在,我禾术定会再昌盛百年,老夫断不会背叛公主下!” “今终是你胜了,也依旧是乱成贼子!” …… “呵,不识好歹!”这些人的反应让禾风华非常的不喜。“既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也是浪费,不若杀了来得痛快!” 看向主位上的禾胥,禾风华将别在腰间的两把短剑拔出,笑得有几分邪肆,“陛下,立传位诏书吧,你应也不想看到您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一个个命丧黄泉吧?” 说着一挥手,一个“卫”便把剑架在一个文官脖子上,吓得那他腿脚直打哆嗦,却坚持着不让自己跪下。 这样分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撑着留住最后一丝骨气的举动,让顾月卿微微侧目。 这个大臣算不上她的人,也不是千流云的,当然更不是听令于禾风华的,若要真寻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中立派。 只忠于皇权,皇权至上。 皇帝册立谁,他便认谁。 他不喜顾月卿不正统的份,然她到底是入过皇家玉蝶陛下拟定圣旨册立的,比起顾月卿的份不正统,他更不喜欢乱臣贼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本官屈服!” “大人倒是硬骨头,如此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 禾风华抬手,那“卫”便将剑从那大臣脖子上移开,好在近旁的人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卫”的剑就对准其中一个吓得哆嗦的朝臣,剑还未碰到他,他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微臣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不是安家安明又是谁? “本郡主道是谁,原是舅舅啊!舅舅此番想投靠本郡主,方才本郡主说话时何以不动?” “我……我就是……”他之所以没动,不过是因见识过顾月卿的厉害,觉得她不是这么容易便能打败的人,这才犹豫不决。 然当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死亡临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先保命要紧。 “我方才是见着你与你母妃,一时高兴忘了反应。你母妃是我堂妹,我又岂会不向着你们?妹妹,多年不见,不承想你竟还如此年轻。” “安明,十七年过去,你还是那副鬼样子,贪生怕死!休要在这里与本妃装什么哥哥妹妹,如今本妃可没那么多闲心来与你们佯装平和,惹得本妃不快了,便死。” 安荷冷冷的声音吓了安明好大一跳。 然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瞪大眼睛死不瞑目了。 同时倒下的还有站在一侧选择效忠禾风华的朝臣。 转瞬便死了近二十人! 众人震惊的看着顾月卿收回的手,在她手上还有一枚未投出的银针,若细致去看,会发现银针针头黑漆漆的,仿若淬了剧毒。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顾月卿将那枚银针一转收回手心,漫不经心道:“你们不杀,本宫来杀。” 清冷的眸光扫下,“忘了说,本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背叛。凡有意图背叛动摇人心者,本宫绝不姑息。” 有些要动摇的大臣看到她这眨眼间就杀了这么多人的本事,吓得一动不敢动。 “公主下英明。”千流云浅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公主下英明……” 看到这一幕,禾风华的脸色十分难看,眸光沉下,“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万毒谷谷主,这等转瞬间便取数人命的狠戾手段,果然是常人学不来的!” 顾月卿是何时出手的,她竟半分未察觉,若方才不是杀那些人,而是杀她和母妃…… 她便罢,待反应过来可挡下,但不会武功的母妃想躲过断无可能。 且那银针上分明都是淬了毒的,且是一沾毙命的剧毒! 好狠的手段!她自愧不如! “风华郡主谬赞。” ------题外话------ 明天十二点见。 第088章 实力反转,一口老血(一更) 安荷看到顾月卿悄无声息就杀如此多人,心里难得的划过一丝慌乱。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只是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 “倾城公主年纪不大,本领却是不小,假以时这天下必有你一席之地,你又何必非要与我们作对,平白断送大好前程?方才风华说过,只要你就此认输,我们会放你平安离开禾术,这也是本妃的意思。” “本宫自然会离开禾术,却不是现在。将禾术拱手让与你们,本宫岂非是给自己找了个大敌?本宫看起来有这么蠢?” 她们会真放顾月卿离开? 断无可能。 不过是现下形,恐顾月卿不高兴又扔出几根淬毒的银针,故而安抚一番罢了。 禾风华的野心不止禾术一国,一统天下才是她最终目的。 若有顾月卿在,她这条一统天下的路定又要难上不知多少倍,是以禾风华要杀顾月卿的心,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你们也不必如此假意示好,本宫自来坚信斩草要除根,相信你们也是如此。既已注定是敌人,又何必再惺惺作态。今你们既控制了皇宫乃至皇城,能否活命且看本宫自己的本事。” “认输?绝无可能。想要陛下写传位诏书?更无可能。” 禾风华脸一沉,“你便不怕本郡主将这些大臣都杀了?” “那郡主不妨试试,是你那些下属的剑快,还是本宫的毒针快。” 她这么一说,禾风华还没吓到,那些“卫”装扮的人就吓住了。 他们都知道,若她当真要杀,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就在方才,他们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转瞬便杀那么多人。 吓得握剑的手都有些颤。 禾风华双眼微眯,她知道顾月卿没说假话。 “好,本郡主确实奈何不得你,但你能杀这几百人,难道你还能杀宫门外的几万人以及内城外的几十万人不成?倾城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是你能从本郡主的几十万大军手中活命,其他人呢?难道你便不管他们的死活?” “此番这大中有你在,本郡主杀不得任何人,但这大外呢?这宫中可不止有这大中有人,难道你都能护住不成?” 说完,禾风华就直接招手示意,“来人,吩咐下去,每隔十息,在这宫中杀一人,什么时候我们陛下把传位诏书写好了,便什么时候停下。” 一边吩咐,一边讥诮的看着顾月卿,好似在说,你以为我没有法子对付你? 然,她又一次失望了,因为她在顾月卿脸上看不到半分惊慌的神色,甚至于顾月卿的眼波都没有半分变化。 “你不管外面那些人的死活?” 顾月卿看向她,分明没什么表,禾风华又再次从她眼底看到了轻蔑。 只听她道:“风华郡主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禾风华面色微变。 “这是皇宫,不仅是陛下和皇后住的地方,本宫也暂居此处,你觉得本宫暂居的地方,是那么好闯的么?” “世人都知禾术的防守固若金汤,连禾术的消息都难探,莫要说闯进禾术来。禾术守卫森严,云河之巅的守卫更甚。风华郡主难道以为这些只是传言?” “不错,隐忍蛰伏多年,风华郡主确实安插了不少人进来,但风华郡主有准备,便以为本宫没有?本宫练出来的大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策反的。当然,也不是随便安插几个人进去便能调动的。” “你、你此话何意?” 顾月卿微微勾唇,“风华郡主觉得呢?” 禾风华正不安,就有一人带伤冲进来,直接扑倒在地,“主、主上,我们……我们进宫来的人,都死了……”话音方落便断了气息。 都死了。 禾风华震惊的抬头,恰对上似笑非笑的顾月卿,心凉了半截。 恶狠狠的盯着顾月卿,好似要用眼神杀了她一般。而后再顾不得其他,丢下一句,“看好这里,莫要让在这些人出大。” 人便一个闪快速出了大,连安荷都忘了。 这样的转变,安荷无疑是害怕的。禾风华匆忙间出了大,竟都未吩咐人护好她,不知是否是忘了。 总归安荷此时的心有些糟糕。 既为眼下突生的变故,更为禾风华将她丢在这里。 即便她知道禾风华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很多绪就会被放大。 安荷是有野心,但她更惜命。 “倾城公主果然好手段。”强撑着保持镇定,尽量不让旁人看出她露了怯。 “黎王妃也不赖。能放着荣华富贵的子不过,跑到太庙青灯古佛蛰伏十七年,这般耐,委实是常人所不能及。一照归来,连亲生儿子都能痛下杀手,如此心狠,便是本宫都望尘莫及。” “倾城公主不必如此讽刺本妃,纵是你在这宫中做了埋伏又如何?宫外还有四万大军,其中有两万以一当十的铁甲军,他们都不隶属禾术,可不会听你的调遣。” “还有城外的几十万大军,便是有一半是你的人,另一半也只听令于本妃和风华,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过早下定论。然事实上,就算我们安排在城外的大军败了,只要让你们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胜的终究是我们。” “是么?黎王妃是不是忘了,铁甲军传世千年,因何而存在?” 闻言,安荷瞪大了眼。 守、守护顾氏皇族! 顾月卿很满意她的反应,“看来黎王妃是想到了。本宫除了是禾术的储君公主,还是天启摄国公主,天和王朝皇族后裔。本就效忠我顾氏皇族的铁甲军,黎王妃莫不是当真以为仅凭一块铁甲令便能调动?” “铁甲令是死的,铁甲军却是活的。” 在安荷脸色愈发难看之际,顾月卿继续道:“说来,本宫还得感谢你们,若无你们将本宫的份散布出去,风华郡主带来的铁甲军也不会来寻本宫求证。” 这么多年,铁甲军一直不为所动,不过是以为顾月卿已丧生在那场天启寒山寺那场大火中,以为顾氏皇族再无人,便一心听从铁甲令的持有者调配。 虽说铁甲军中有命令规定,只听铁甲令。但诚如顾月卿所言,铁甲令是死的,铁甲军是活的。铁甲军的使命既是效忠顾氏皇族,在持铁甲令的人与顾氏皇族站在一边时,他们自然会听从调令,但若铁甲令的主人要他们反过来对付他们应效忠的人,他们就不能容许了。 本来此前铁甲令在陈久祝手里时,得知陈久祝要对付顾月卿,铁甲军中便有人开始生了反抗之心。 后来得知顾月卿有孕,顾氏皇族血脉将有延续,他们的反抗之心更甚。 却没想到就在他们要反过来对付陈久祝时,铁甲令落到了禾风华手里。 禾风华意图收服铁甲军。 诚然,禾风华确实有几分本事,她收服铁甲军时,也得到了不少铁甲军的支持。 禾风华是个有野心的人,而铁甲军也不甘永远沉寂在人后,便在她答应让他们重现往风光的时候,半数以上的人都妥协了。而那些没妥协的人,也选择了沉默。 毕竟禾风华给的饵太大。 只是他们没想到,禾风华会用他们来对付顾月卿。 其实在得知禾风华的份及她要夺禾术皇权时,铁甲军是乐意效忠的,这才跟着禾风华来到禾术。 这一切,都在禾术储君公主实则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出来后,就彻底变了。 尽管铁甲军里还有人选择效忠禾风华,但那毕竟是少数。 铁甲军寻上门来,倒让顾月卿有些意外。 不过也仅此而已。 实则便是铁甲军未来寻她,禾风华也不能奈她何,但有铁甲军相帮,自然更好。 倒是禾风华将她的份传扬出去,原是要给她找麻烦,最后却成了自作自受。 若禾风华知晓因着她揭开顾月卿的份失去铁甲军这个强大的助力,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听到顾月卿的话,安荷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她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女儿不是都说她已收服铁甲军?这种事女儿当不会骗她才是,那顾月卿此番话目的又是什么? 故意吓她? “你不必吓唬本妃。从前的铁甲军确实是效忠顾氏皇族,然如今这天下局势,一向是能者居之。以风华的能耐,想要收服铁甲军为她效命并不难。” “黎王妃要自欺欺人,本妃也没办法。” 轻轻一唤:“来人。” 霎时间,大中就不知从何处闪出十多个黑衣人。 是君凰派来保护顾月卿的暗影卫。 “都杀了,下手准些,莫要吓着黎王妃。”言下之意,安荷不必杀。 齐齐应声:“是,皇后娘娘!” 这声“皇后娘娘”喊出来,大中众人哪还能不知这些黑衣人是谁的人。 纵是远在海外的禾术,同样有不少人听过听过君凰的大名。 在世人眼中,那可是比万毒谷谷主还要凶残的存在。 是以这番看到这些暗影卫,就算心里没鬼,不少大臣心里也是一阵害怕。 暗影卫带头出手,百官中有不少武将,这番也参与到打斗中,至于兵器,没有是可以夺的。 那四名女子,留了两人守着禾胥,另外两人也参与到打斗中。 顾月卿和千流云都未出手,禾风华带来的那些“卫”,已渐渐不敌。 胜负已无悬念。 “这里交给你了。”顾月卿对千流云道,而后朝禾胥点了下头,转瞬大中便没了她的影。 与此同时,从大出来的禾风华看到那满地的尸首,眼底的杀意浓烈。 正要往宫门处去,便被一群人拦住去路,当先一人正是秋灵。 而跟在她后的几十人,皆是万毒谷弟子。有此番跟着他们来到禾术的,也有多年前顾月卿便安插在这里的。 总归从万毒谷出来的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就是了。 “风华郡主这是要往哪里去?”不跟在顾月卿边的秋灵,真真很有万毒谷右使的气势。 “凭你也配与本郡主如此说话!” 秋灵也不生气,“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华郡主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来人,将她拦下,死活不论!”秋灵话音一落,她后的人便朝禾风华攻来。 “不自量力!”飞而起,手中那两把短剑挥出,攻势非比寻常。 秋灵也拔剑加入打斗之中。 相当于几十人对一人。 但像禾风华这样有野心的人,边自然也有几个本领超群的亲信。在她与他们打起来时,不知从何处跃出十来个武功不错的高手。 禾风华便趁机脱,飞朝宫门的方向而去。 秋灵见状,忙飞追上去。 而另一边,顾月卿也正朝宫门的方向去,她怀里抱着一张从某处宇中寻到的琴。 至于小君焰,此时在阮芸的宫中,阮芸正坐在摇篮边亲自守着。 ------题外话------ 二更五点。 第089章 矜贵如斯,金枝玉叶(二更) 禾风华稳稳落在宫墙上,能很清楚的看到宫门外站着的几万兵士。狂沙文学网领队的当先两人,其中一人是付盈寰,另一人是铁甲军的首领之一,名唤铁木。 此时两方正在对峙。 “风华郡主,你是什么意思?既让本小姐来助你,却又为何让你的人对我们动手?!”一见禾风华现,付盈寰就不由怒道。 禾风华眉头深皱,“铁木,你在做什么!” “风华郡主,我铁甲军自来效忠何人你难道不知?铁甲令在你手中,我们可听你的号令行事,然你不该让我们对付倾城公主。” 见此,禾风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色一沉,“所以你们这是背叛本郡主了?” “郡主说笑,从无效忠,何谈背叛?此前我们不过是合作罢了。你若不针对倾城公主,因着铁甲令,我们的合作关系许还能继续,但你偏生要对倾城公主出手,我们便只能抱歉了。毕竟,祖命难违。” “背叛便是背叛,如今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何意义?说什么效忠,若当真效忠,一开始何不直接去投靠顾月卿?不过是见着顾月卿势大,觉得她更能给你们想要,这才背叛本郡主罢了。” 别看禾风华此番神色一派淡然,实则心里已十分紧张。 铁甲军叛乱,再看铁甲军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被自己人制住,那些被制住的皆是她彻底收服的,也就是说,她此番能调动的人也就只有付盈寰手里那两万人马而已。 然付盈寰手里的兵又其实铁甲军的对手? “随郡主怎么说,铁甲军今都会护倾城公主周全,与倾城公主为敌,就是与铁甲军为敌。” 铁木不否认他确实想振兴铁甲军,不然此前也不会默认跟着禾风华。 至于为什么选择跟着禾风华而不是顾月卿,只因铁甲令在禾风华手中,他可不忠铁甲令,却不见得其他人也可不遵这个规矩。 为铁甲军的统领之一,他又不可能弃铁甲军而去,便只得跟着他们一道来禾术。 好在前几听到坊间的那些禾术储君公主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他便亲自来考证。 果然是倾城公主。 铁甲军遵铁甲令,但骨子里还是效忠顾氏皇族的,铁甲军的其他人若知道禾风华要他们对付的是顾氏皇族后裔,心里定十分不甘愿,如此想要从中策反便容易多了。 其实铁甲军并不怎么团结,有两个首领,铁木想要反禾风华效忠于顾月卿,另一人却不同意。 好在铁甲军中有大半的人不知是觉得跟着顾月卿更有前途,还是因着内心对顾氏皇族的忠诚,总归都被他说动了。 于是,另一个首领及其下属都被铁木制住了。 “好!很好!希望铁将军不会为今的选择后悔!” “选择我家主子自然不会后悔。”是秋灵追上来,只是她还没上前,就被宫墙上那些取卫而代之的人拦住。 拔剑对峙,不能上前。 禾风华看秋灵一眼,直接下令,“杀了她!” 那些人依言出手,秋灵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对付禾风华这样的高手她不敌,但对付几个小喽啰还不在话下。 直接出剑,一剑斩杀一人。 恰是此时,“铮铮铮”几道琴音传来。 “啊--”那些围着秋灵的侍卫倒下大半,口吐鲜血当场毙命,有几人还直接从宫墙上倒下,直直落在宫门前。 死相之惨。 纵是没少用残忍手段折磨人的付盈寰都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只见宫墙上立着一华服女子,她怀里抱着一张七弦琴。 衣袂翻飞,绝色倾城。 方才瞧见禾风华出现,底下便有不少人在心里赞叹她的容貌,可此番瞧见顾月卿…… 不得不说禾风华确实如她的名字一般风华绝代,但与顾月卿比起来,始终差了那么一些。 一个张扬美艳,一个清雅绝尘。 差的不是容貌,而是气质。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看得底下的铁甲军眼前一亮。 不见顾月卿时,纵是听说过无数关于她的传言,他们也不觉有什么特别,直至此番亲眼看到,他们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皇室正统金枝玉叶。 天和王朝千年霸权,顾氏皇族血脉并非谁人都能比得。 旁人不好说,但铁木敢肯定他自己的想法。若说此前是因着倾城公主顾氏皇族后裔的份决定效忠她,此番却是打从心底里的敬服。 之前确实是他前去寻倾城公主求证,但毕竟是晚间前去,且他偷偷潜进禾术皇宫时,倾城公主正在逗孩子,除却容貌出众得不似凡人之外,她那柔和的神态与寻常女子无异。 那时的他甚至还觉得外界对倾城公主的传言许有些夸大。但一想到她的份和她手中势力,便觉得想要振兴铁甲军,许跟着她更有望,便决意跟着她。 却实实在在没有多少忠诚。 直到此刻,看到女子御风而来,面色清冷凌厉,不过几道琴音便斩杀这么多人,而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似已司空见惯。 铁木不由得想起此前听到那关于万毒谷谷主一手琴诀冠绝天下,凡出手必不留人的传言。 这样的人,就是铁甲军等候多年的主啊! 但事实上,他去寻倾城公主求证时,倾城公主对他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意外,且对他提起铁甲军好似也没有半分兴趣,当时他还以为她是没有见识。 此番瞧着,她既有如此高绝的武功,还能把禾风华直接bi)到出宫,好似并非不知铁甲军意味着什么,而是铁甲军于她来说,是可有可无…… 想通这一点,铁木心中五味杂陈。 铁甲军向来自诩不凡,谁又能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看不上他们呢? 当先跳下马背,单膝跪下,“参见倾城公主!” 铁木这一喊,他后同样触动的铁甲军也忙跟着高呼:“参见倾城公主!” 声音响彻,气势十足。 连近旁站着,由付盈寰领着的两万人也震撼得险些跟着跪下,好在为他们主子的付盈寰还稳稳坐在马背上。 不然连他们都跪了,禾风华的脸色还不知得多好看。 “倾城公主,呵。”禾风华冷笑一声,吩咐:“动手!” 语罢便当先飞朝顾月卿袭去,而她命令的付盈寰却迟迟没下令让她的人动。 余光瞥见这一幕,禾风华简直气疯了。 一边挡下顾月卿的琴攻,一边不满的怒斥:“付大小姐,你再不动手,是想等死吗?!”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90章 拖延时间,不同目的(一更) 付盈寰并非真傻,加之她这番出兵是受禾风华的威胁,自然不是真的甘愿出兵。再看眼下的情形,就算下令让她的人动手也未必能胜。 犹豫再三,直接道:“撤!” 禾风华简直不敢相信她竟会如此做,一怒之下不由分神。这番一分神便被顾月卿击中,连退数步险些从宫墙上掉下,幸得急忙反应过来堪堪稳住身形。 唇角却是溢出了血。 “付盈寰,若你今日敢就这样带着你的人离开,不出一日便会命丧黄泉!若不信,大可一试!” 付盈寰调转马头的动作一顿,抬眸迎上她,“风华郡主,本小姐也不是被吓大的。本小姐一没受伤,二无病痛,命丧黄泉?风华郡主若要取本小姐的命,先活下来再说吧。” “好!既然不怕死,本郡主便成全你!”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吹奏。 付盈寰正惊疑她此举为何,就觉全身抽搐,疼得面容扭曲。 “啊--” 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单是听到她这般惨叫声都觉阴森怖人。 “大小姐,您没事吧?”付盈寰近旁骑在马背上的女子见状忙翻身下马,焦急问。 付盈寰哪里能应她,倒在地上直直抽搐,连女子要上前将她扶住都极难,愤愤地看向禾风华,“你对我家大小姐做了什么?!” 禾风华缓缓拿开短笛,笛声停止,付盈寰才不再抽搐,却已全身冷汗奄奄一息,哪还有适才的半分神气。 “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命握在本郡主手里,本郡主若要她的命,她立刻便会生息全无。” 付盈寰艰难的睁开眼,怨毒的看着她,“你、你竟敢对本、本小姐动手脚!” 禾风华冷笑,“相信付大小姐是聪明人。”语罢禾风华不再管她,继续执两把短剑迎上顾月卿。方才她分心应对付盈寰,又不慎被顾月卿击中一次…… 伤得有些重! 付盈寰看着禾风华,眼神何其说的怨毒。 但她知道,她没得选,“吩咐下去,拼死一战!” 扶着她的女子得令吩咐。 他们都效忠付盈寰,看到她的性命握在别人手里,心中都很是不忿,但他们也知,眼下并非找禾风华算账的好时机,而是先击败敌人。 可这是铁甲军啊! 早前不清楚与他们一道来的这队人马是什么来路,并未十分放在心上,此番听到“铁甲军”三个字,再看他们对倾城公主的恭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和王朝的铁甲军,从来都是所向披靡。 仅是听到铁甲军的名声,他们就有些退却。 很显然,纵是有着几乎同等的人数,他们也断然不可能胜过铁甲军,可他们又不能不顾大小姐的死活。 只能拼死一搏! 宫墙上,顾月卿看着下面与铁甲军战成一片的军队,看被一名女子扶上马背的付盈寰一眼,再次转向禾风华。 她若要取禾风华性命,在方才禾风华分心应对付盈寰时,她轻易便能取了。 然她并没有这么做,仅出手伤了她。 禾风华也算有能耐的人,只是运气不好,遇到的对手是她,才会如此惨败。 她此前既将禾风华当成对手,即便那是高看了她,也想堂堂正正的取胜,让禾风华输得心服口服。 更况这种趁人不备将其斩杀的事,她也不屑做。 “风华郡主的事若是解决了,便专心些,与本宫交手还分心,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倾城公主果然是个可敬的对手,若不为敌,本郡主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只可惜,你的存在挡了本郡主的路,注定只能为敌。” “到了这般地步,胜负已没有悬念,本郡主确实输了,但本郡主绝不会就此认输,所以,倾城公主出手吧!” 筹谋多年,若非遇上的对手是顾月卿,她断不会落败! 连闯进宫中控制了皇宫都能让顾月卿反败为胜,她的人也死了七七八八。再看宫门前,付盈寰的这些兵又哪里是铁甲军的对手。 禾风华很清楚,她所谓的控制住皇城,以及城外的几十万大军,怕是早便被顾月卿解决了。 实则,她筹谋多年,顾月卿又何尝不是从未松懈? 从万毒谷夺权到天启复仇,再到稳固禾术江山,顾月卿每走一步都做好了精细的盘算。 禾风华在禾术军队里安插人,顾月卿自也排查了。便是一开始未发觉,从她知道有禾风华这个人存在,让千流云查探她的身份开始,便已着手对付她。 看似顾月卿才到禾术没多久,实际上早已动手。 论武功,禾风华不是顾月卿的对手。 顾月卿认真出手,两人对战还不到十招,禾风华便连连败退,身上的伤势更重。 两人落在宫墙边缘,就这样对立而站,另一侧是高高的宫墙,若不慎掉下去,不死也要重伤。 不过,这仅是针对已重伤的禾风华而言。 顾月卿抱琴而立,风姿未减半分。 “你确实有几分能耐。” 她七岁流落万毒谷,尚且受那么多罪,禾风华却是出生两个月便被自己的母亲带走,自此进到这权力斗争的旋涡中。 她尚有与父皇母后在一起几年的无忧无虑时光,禾风华分明有母亲伴在身侧,却一直背负着夺权的使命,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多少。 比起她来,禾风华的遭遇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而这样背负着安荷给的使命,禾风华还能做到将这般使命当成自己的追求走到今日。 可不就是能耐么。 禾风华冷笑一声,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倾城公主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输了便是输了,本郡主认!然这分明是我禾氏皇族的江山,就要落入你一个外人手中,本郡主不甘心!” “郡主是不甘心禾术落入本宫手中,还是不甘心这天下都将再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一点,郡主说错了。不管是禾术江山,还是他国领土,在百年前都属我顾氏皇族。” 禾风华闻言一顿,而后失笑,“本郡主倒是险些忘了,百年前这万里河山确实归顾氏皇族所有,说来你也不过是比本郡主多占个身份的优势罢了。” “废话不必多说,本郡主输了,武功也不及你,断不可能从你手中逃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禾风华认输是真,但她真的想死么? 并不。 明知付盈寰的人不是铁甲军的对手,她还不顾自身安危分心威胁付盈寰;明知不是顾月卿对手,她还在这里恋战说这么多。 目的只有一个。 拖延时间。 她不甘心,只要有命在,即便这次输了,亦可从头再来。 更况当初若非燕珏横插一脚,她早便杀了顾月卿,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她尚未找燕珏算这笔账,又岂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禾风华拖延时间的意图,顾月卿未看出来么? 未必。 不过是禾风华在拖延,她亦有着同样的打算,是以未揭穿罢了。 “风华郡主好魄力。既如此,本宫便成全你。” 说着抱起琴就要出手,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等等!” “咕噜噜”的轮椅滚动声。 在这打成一片的情形下还能听清这般声音,只因来人是直接出现在宫墙上,而此番宫墙上除了倒成一片的尸体,就只有顾月卿禾风华和秋灵三人。 轮椅是四个轻功高绝的人抬着飞落在宫墙上,再由人将其推动。 看到来人,顾月卿没有意外,仅是双眼眯了眯,“横易先生不远万里赶来,是为与本宫为敌?” 陈横易看向她,“并非。” “本座此来,只为一物。” 脸上看不到任何担心或关心的情绪,就这样淡淡的将目光从顾月卿身上转开,看向禾风华,“本座能保下你一命,只要你将本座要的东西还来。” 见此,禾风华讥诮一笑,“横易先生还真是狠,难道不知若本郡主将您要的东西给了您,您的外孙女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陈横易所求不过铁甲令,就是为巩固陈家的地位。 铁甲令若落到本就执掌它的陈家人手中,而陈横易又不会吩咐铁甲军对付顾月卿,铁甲军就没有理由不听他的。 一旦铁甲军都听他的,他若下令撤军,铁甲军定会跟着他走,届时顾月卿岂非孤立无援? 是以禾风华才会说陈横易狠。 作为铁甲军曾经的统领人,铁木等人当然知道陈横易。 再听到禾风华的话,铁木不由得皱了皱眉。 “风华郡主是给还是不给?” 禾风华嫣然笑道:“自然是要给的。”既是在她手中无用,她留着也没意义。 虽则瞧见方才铁甲军给顾月卿下跪的架势,此番不见得会弃她离去,但不赌一把,又怎会知道真不可能呢。 最主要的是,陈横易答应保她的命。 “横易先生,接好了!” 铁甲令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就朝陈横易飞去。 顾月卿看清是铁甲令时,并未有任何动作。 陈横易眼底泛着亮光,伸出手要接下,就在他快要接到铁甲令之际,一阵风过,铁甲令便被人从他眼前截了去!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手握铁甲令出现在此的人,神色各有不同。 陈横易脸色一沉,“天权,把令牌给本座!” 没错,来人正是陈天权。 云河之巅发生这样的事,住在驿馆中的一行人又岂会不知晓。其他人相信顾月卿的能耐,都赶到城门处去帮忙了,唯有陈天权,鬼使神差的就往皇宫来。 就连叶瑜要跟来都被他打发走了。 他也不知心里那一抹执着是什么,就是觉得他必须来皇宫一趟。 果然,让他撞见了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并未直接应陈横易的话,而是问:“祖父何时来了云河之巅,怎也不着人去告知孙儿一声?” 神色不明的把玩着手里的铁甲令。 “本座不想与你废话,将令牌给本座!” “眼下两方正在对峙,祖父如此着急拿这块令牌做什么?” “这本就是陈家的东西,自是要物归原主!” 陈天权嗤笑一声,“陈家的东西?祖父确定?” 陈横易面色阴沉,这当然不是陈家的东西,而是当年陈家接到保护顾氏皇族安危的命令时,那一代的君主交与陈家保管的,但陈横易不愿承认。 “天权,祖父不想伤你,只要你将令牌给祖父,祖父便可不追究你的所作所为。” 陈天权眼底划过失落和受伤,握紧了令牌,“这怕是不行。” “陈家的东西早晚是你的,你又何必要惹本座不快?” “祖父都说了,陈家早晚是孙儿的。” 他突然意味不明的应这一句,让陈横易心下一凛,“你这话是何意?” 陈天权心里有些酸涩,却还是坚持迎上他的目光,“祖父,您是孙儿最敬重的人,若是可以,孙儿并不想与您为敌。” ------题外话------ 二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91章 令牌归属,从此两清(二更) “铁甲令不能给您。” “天权,你要与本座作对?” 陈天权苦涩一笑,“祖父,孙儿也不想。只是您与父亲总说陈家使命如何如何,却每每都做着与陈家所谓的使命相反之事。孙儿不在乎陈家有什么使命,只知道倾城是孙儿的表妹,是小姑留下的孩子,孙儿断不能看着你们再打着忠诚的旗号一再伤害她。” “陈家的权,孙儿并不想要,但若执掌陈家能不让你们继续做着让人寒心的事,孙儿不介意从您手里夺权。” “祖父,得罪了。”一个眼神示意,那推着陈横易轮椅的黑衣侍卫便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陈横易立刻不能动,震惊的瞪大眼看着陈天权,“你……你竟连本座身边的人都收买了!” “还有你,竟背叛本座!”这话是对他身后的黑衣侍卫说的,只是他被点了穴道无法回头。 那黑衣侍卫便上前,单膝跪下,“先生,属下并非有意背叛您,若非今日您执意来此,属下依旧是那个最忠诚于您的人。” “不过您也不必担心,您是大公子的祖父,他不会伤害您。” “为什么?!”陈横易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 “因为倾城公主是大小姐要护着的人,属下欠大小姐一条命。” “大、大小姐?”陈横易神情有些恍惚,好似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恰是此时,有几人也跃上宫墙。 当先一人便是阮芸,她怀里还抱着小君焰,“父亲,好久不见。” 她身后是禾胥和千流云。 旁人未觉察到她的异样,与她夫妻多年的禾胥却能感觉到,她在唤出这一声“父亲”时,声音都有些许发颤。 阮芸看向那跪地的黑衣侍卫,“陈宣,好久不见。” 名唤陈宣的黑衣侍卫抬头看着与记忆中熟悉的人,眼眶就红了,“大……大小姐。” 阮芸比陈宣大十岁,陈宣算得上是阮芸看着长大的。 “好了,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陈宣有些窘。 哭鼻子…… 这些年别人都说他冰冷不通人情。 “先起来吧。” “是,大小姐。” 陈宣退到一旁,阮芸不再管他,而是上前两步走近陈横易。秋灵见状,忙过来接下她怀里的小君焰。 这般情形下还抱着个孩子,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禾风华和陈横易的目光都转向秋灵怀里的孩子。当然,两人的眼神是不同的,至于看到孩子后心情如何,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秋灵也不是傻的,接过孩子就站到千流云身侧,以免禾风华趁机做点什么。 阮芸会将小君焰也抱过来,完全是不放心把他交给旁人。接到底下人的通报,道是她多年不见的父亲出现在此,她不可能不来看一眼。 “这么多年不见,父亲老了许多。” 陈横易看着她,嗤道:“禾术皇后这声父亲本座可承受不起。” 而跟着他们一道来的十来个禁卫听到阮芸对陈横易的称呼,皆震惊不已。 禾术上下一直以为皇后出身乡野,是个孤女。没想到她竟还有父亲,他们虽不知这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是何身份,但能于此番出现在此,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所以,他们的皇后实则并不是什么乡野孤女? 几个禁卫心思各异间,阮芸继续开口:“父亲不认女儿,女儿也不强求,但玥儿是妹妹留下的孩子,您这样为一己私欲要置玥儿于不利的境地,便不怕妹妹在天有灵责怪于您?” “妹妹是母亲以命换来的,您自小便宠爱她,怎到了玥儿这里,您就如此决绝呢?” “父亲,玥儿如今不过十七之龄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换作别家这个年岁的女儿,都是父母宠着的。小时候妹妹带玥儿回廖月阁,您不是一样对玥儿宠爱有加吗?难道那些宠爱都是假的?” 顾月卿立在宫墙上,并未上前,也未出言打断他们的对话,除一开始陈横易出现时她的眼底有少许波动外,此后都是一派淡然。 或者说,淡漠。 他们说什么,如何激动,她眼底的情绪都不再有半分变化,好似与她无关一般。 看得秋灵轻轻敛眸。 她心疼她家主子。 曾几何时,主子对陈家都是有期盼的,可那为数不多的期盼,都被陈久祝和陈横易耗尽了。 秋灵敢说,若非陈家还有皇后娘娘和陈大公子,主子怕是再不会与陈家有任何牵扯。 换而言之,就是陈家于主子,不再有任何不同。 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君焰,秋灵突然很希望皇上出现在这里。 若皇上在这里,主子断不会露出这般清冷淡漠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看似无所谓,实则最是叫人心疼。 阮芸的话让陈横易面色有少许变化,却很快恢复。 “本座不想听这些废话,本座此来只为铁甲令。”看向陈天权,“天权,将令牌给本座,本座便不计较你们所犯的错!” “……父亲,此番情势,难道您还未看清么?眼下您是受制于人,可容不得您继续发号施令。” 她其实不愿如此与父亲说话,纵是父亲将她逐出家门不认她这个女儿,但在她心里,父亲依旧是她最敬重的人。 只是现下,如此分不清情势的父亲,与她记忆中那个果敢忠义的人已相去甚远。 父亲怎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着他双腿不能行走,常年抑郁所致? 事实上,陈横易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与他的双腿废了确实有些关系,只不过更多的还是阮芸并不了解他。 自私自利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 从陈横易为不让陈家卷入他国争斗便将阮芸逐出家门,再到陈明月嫁到天启,他虽未将其逐出家门,却下了命令,让陈明月在外不得告知任何人她是陈家的女儿…… 便能看出,他一直都是自私自利的。 只是从前的他表现得没那么明显,直到废了双腿后,才渐渐显现出来。加之年岁大了,有时会神情恍惚,才会连情势都分得不大清楚。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横易对阮芸的态度让禾胥皱了皱眉,若非阮芸给他使眼色,他早便站出来。 这些年他都没舍得芸儿受半点委屈,陈横易不过仗着芸儿父亲的身份,便如此待她。 即便被阮芸阻了回去,禾胥的神色还是十分不悦。 倒是陈横易朝阮芸吼了一声后,继续看向陈天权,“天权,本座再说最后一次,将令牌给本座!否则便莫要怪本座不念及祖孙情分,直接废了你这个继承人,另寻人来执掌陈家!” “祖父,您年纪大了。” 陈天权很是失望,祖父这样,何止是对倾城没有情谊,分明是连他这个孙子都半点不在意。 “天权说得没错,父亲,您年纪大了。既是年纪大了,便安心颐养天年吧,陈家便交由天权来打理。天权是父亲教出来的孩子,相信他有多少本事您也知晓,陈家交到他手里,您大可放心。” “不孝子孙,想要夺本座的权?” 陈天权心里堵得慌,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顾月卿,“铁甲令给你,自此铁甲军便由你一人调遣。” 顾月卿却淡淡道:“不用。” 她若要,方才这令牌也不会落到陈天权手里,论轻功陈天权可及不上她。 倒是她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包括看到陈家人这番反转后,正思量着要怎么从顾月卿手里逃走的禾风华。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顾月卿再次开口:“将铁甲令给横易先生,权当本宫还他那双腿的恩,从此本宫再不欠他任何恩情。” ------题外话------ 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92章 宫墙倒下,风华之死(一更) 此话一出,包括陈横易在内,都惊诧的看着她。 阮芸和陈天权不由苦笑。 你想要铁甲令,好啊,给你。但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任何分,连曾经动那么一点恻隐之心救人,不慎断了双腿的也一并清了。 “父亲,这便是您想要的?” 陈天权也看陈横易一眼,却什么都不再与他多说,只对顾月卿道:“倾城,不可冲动。” 眼下的形,哪能将铁甲令让出去。 一旦铁甲令落到祖父手中,届时若祖父下令退兵,那付家大小姐所带的人马又该如何应对? 就算此番已被铁甲军杀了大半,却也还有不少人马。 顾月卿淡淡看他一眼,没多说,只看向秋灵。 秋灵得令,她此番抱着小君焰不能亲自出手,便唤了一声:“来人!” 紧随其后跟来的几名万毒谷女弟子上前。 “夺下陈大公子手里的铁甲令予横易先生!”其实秋灵是想直呼其名的,但陈横易到底是她家主子的外祖父,加之她家主子便是到现在都还尊他一声“横易先生”,她便也忍着这样称呼。 “是……” 下一瞬陈天权便被几人包围住,这番变故不够在几息之间。 “玥儿,你这是?”阮芸微微皱眉。 陈天权也愣了愣,他没想到顾月卿会这么固执。 疑惑的看向她,顾月卿也没闪避,就这样神色淡然的与他对视,“便是没有铁甲军,本宫也有法子取胜,本宫不想待会儿动手误伤了谁。”言外之意,尽快将人打发走。 “你执意如此?” “若陈大公子觉得这铁甲令是你夺陈家大权的关键,也可不给。你若不给,看这些时你相帮于本宫的面上,本宫亦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 他夺陈家的权,皆因不想父亲和祖父都仗着陈家再做伤害他的事。 纵是知道她自来冷清,这番话也没有旁的意思,但陈天权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她终究没有真真正正接受他。 事实上,能得顾月卿真正接受的人又有几个呢? 迄今为止,怕也只有君凰一人而已。 “本就是因你才抢的这块令,你既不要,我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转向陈横易,“祖父想要这铁甲令,孙儿这便奉上。” 陈宣适时上前,双手接过后转递给陈横易,顺道解了他上的道。 陈横易看在眼前这块令牌,却是迟迟没抬手去接。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顾月卿,“以为一块铁甲令便能抵过本座这双腿?” “所以,横易先生是想本宫用这双腿来赔给您?” 所有人皆是一默。 肯定是心惊的,尤其是秋灵,她生怕自家主子真会这么做,毕竟主子素来最不喜欠旁人的,一旦欠了,她定会想法子相还。 直到顾月卿再次开口,秋灵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听她道:“想要本宫用这双腿来赔给您怕是不成,不过,既是本宫欠你的,本宫自会还个彻底。” “来人,将横易先生请到青莲宫好生照看着。” 青莲宫,禾术皇宫中某处宫,此番还空着无人居住。 那几名女弟子得令,便躬退到陈横易后,照着方才那四人将他抬着跃上宫墙的法子就要抬着陈横易离开。 陈横易下意识的皱眉,“你想做什么?” 陈横易的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只是比起其他人来,陈横易此番莫名的多了一抹恐慌。 这恐慌并非因着将要被顾月卿扣下,但具体是因着什么,他也说不清。 “要做什么?横易先生既然觉得铁甲令不足以还欠您的恩,本宫再还你一双正常的腿就是。” 没有说什么自此两清的话,但在场几人都知道,她这番要两清的态度比方才强硬太多。 再无瓜葛…… 双腿废了多年,陈横易自然盼着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为此他寻访各处名医,药王山也去过不少次,无奈说有人都说他一辈子许就只能如此,他才渐渐放弃。 可此番听到她说能帮他治好,他竟莫名的高兴不起来。相反,心里的感觉还十分奇怪。 这让陈横易很是想不通。 就在他愣神间,陈宣直接将铁甲令放到他手里。 四名女弟子正要将陈横易抬走,顾月卿却突然出声止住:“等等。” “此番铁甲令在横易先生手中,本宫给您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自然是调遣铁甲军的机会。 是以顾月卿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惊了,特别是禾风华。禾风华只觉得顾月卿这是在做蠢事,分明铁甲令能轻易到手,她却为所谓的还人交出去。 如此便罢,她都将人控制住了,还再给人机会,难道她不知陈横易一旦下令,铁甲军那么多人,想要将他带走轻而易举么? 顾月卿是在给陈横易逃脱的机会吗? 是也不是。 在她看来,陈横易受她的控制与否,实则于她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权当是换一种方式还了这份恩。 但她之所以这么做,最主要的还是想要看看,铁甲军是认铁甲令还是认她这个人。 这也是一开始禾风华将铁甲令扔给陈横易,她没出手的缘故。 若铁甲军上一瞬才向她表忠诚,下一瞬便跟着执着一块死物的人走,这样的兵士,她不要也罢。 就像万毒谷的弟子,认的都是她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令牌之类的信物。 “玥儿。”这次开口的是禾胥,他微拧的眉头表示了他的不赞同。 就算他知道顾月卿早有准备,但这毕竟太过冒险。铁甲军并非浪得虚名,纵然如今的铁甲军已不似从前一般所向披靡,但寻常的兵遇上他们,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阮芸没说什么,但她与禾胥的想法是几乎相同的。 她也不想让玥儿冒险。 当然,她不赞同还有另一个缘由,那就是她知道玥儿自来不是说大话的人,既说要还父亲一双腿,就是说她有很大的把握能治好父亲的腿。 不管是否能治好,她都不希望父亲就此离去错失了这个机会。 “陛下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倾城公主好魄力。”禾风华突然不吝啬的赞道,不过语气略有几分讥诮。 顾月卿扫她一眼,并未在意,依旧盯着陈横易,“机会只此一次,横易先生可得想好了。” 陈横易的神色有些让人看不透,只听他冷哼一声道:“铁甲军本座自会召回,却不是现在。你既说能治好本座的腿,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语毕直接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铁甲令,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四名女弟子将人带走了。 剩下的几名女弟子和禾胥带来的卫将禾风华围住。 这些人当然不是禾风华的对手,即便她已重伤。只是她要留着气力应对顾月卿,懒得出手罢了。 扫那些围着她的人一眼,再看向底下乱战的一众兵士。 付盈寰的兵马败势已十分明显。 宫墙上的动静,宫门前相互对峙着却谁也不先出手的铁木和付盈寰都听到了。 付盈寰从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的愈发恐慌。 顾月卿敢将铁甲令交出去还与陈横易说那样的话,无非是她有把握就算没有铁甲军,禾风华也奈何不得她? 禾风华奈何不得她,就是她付家的这些兵马不被她放在眼里,得有多大的倚仗才能有这般自信? 付盈寰不敢赌。 因着禾风华方才那道笛声,她险些去了半条命,此番慢慢恢复过来,人依旧面色苍白全无力。 心有余悸。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听到禾风华的笛声后,纵是她此番已从那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恢复过来,却还是觉得浑都有些不对劲。好像是皮肤甚至是骨头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一般,不算太疼,却也十分不好受。 付盈寰的反常无人发觉,包括她后的一众下属。 与她对峙的铁木更不可能发现,他的注意力都在顾月卿上,方才不宜打扰,直到陈横易离开,他才态度真诚的开口:“倾城公主,自属下决定效忠于您那刻起,便再不会背叛。” “铁甲军确实有只认铁甲令的祖训,但末将等既已不遵过祖训一次,此后便也不会再为铁甲令的持有者唯命是从。自此后,末将等人只尊公主一人为主,只听公主一人调遣。” 后面正投入到打斗中的人,有听到铁木这番话的,手中攻击不停,嘴上也跟着喊:“只尊公主一人为主,只听公主一人调遣……” 声音响彻,甚至盖过了作战的鼓声与打斗间的各种嘈杂声音。 看到这一幕,禾风华握着短剑的手紧了紧。 “倾城公主这等收服人心的能耐,本郡主自叹不如。” “出手吧。”看着她,顾月卿漠然道。 放她走,不可能;留她一条命将她扣押下,更不可能。 俗话说,狡兔有三窟。禾风华筹谋多年,今她显露在人前的,定不是她全部的实力。留她一命将她扣押下,难保不会有人将她救出。 一旦禾风华活着离开,虽已受重创,却仍是一大隐患。 这里的人,除了她也没人杀得了禾风华,是以顾月卿才会直接让她出手。 顾月卿要杀她的心如此明显,禾风华哪能感觉不到。 心下警惕。 却是又一次微眯着双眸,因着顾月卿这般漠然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 禾风华一向心高气傲,从未有人敢轻视于她,一时间怒意更甚。 直接脚尖一点飞而起,围着她的那几人皆被震飞。 解决了围住她的人,接下来就是专心应对顾月卿。 禾风华很清楚,今想活着从这里离开怕是不可能,既如此,何不在死之前让顾月卿脱一层皮? 每一招都是用尽全力的杀招,顾月卿并未轻视她,飞一转,指尖抚过琴弦。 琴声带出的劲风与禾风华的攻击在半空相撞,霎时间一阵冲击力四散开去,宫墙上和宫门前的人都受到了波及。 千流云忙拔出去上前一挡,秋灵护着的小君焰才没受影响,继续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这样的场合下依旧不哭不闹神色懵懂,又可又讨人喜欢。 “多谢千丞相。” “不必,秋灵姑娘自己留心着些。”也没让她将孩子抱回去,因着此番皇宫里也不见得安稳。 在他们一行人过来之前,原在大上被制住的安荷被人劫走了。劫走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此番尚不能确定夏旭是否还在宫中,大家都留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秋灵点头,看向那边与禾风华战到一处的自家主子。即便知晓禾风华不能伤她,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忧。 想是知晓这般远战永远伤不得顾月卿,而她此番又已受重伤,与顾月卿也耗不起,禾风华便迎上顾月卿的攻击直直上前,上的被划了无数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衫,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疼一般。 还在靠近。 是个狠人。 她迎上来,顾月卿自然没后退,攻势始终半点不减。 禾风华的视线已开始模糊,却在看到顾月卿略微苍白的面色后,突然大笑起来,“死在你琴诀下的人里,本郡主怕是与你过的招最多的人了吧!而能将你bi)到这般境地的,这世间估计也没有几人,说来本郡主还算荣幸的!” “可是,本郡主依然不甘心!十多年的付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为何这世上偏偏有你?若没有你,这天下早晚是本郡主的!” 她夺天下的第一步是禾术,偏生禾术还有顾月卿坐镇。 抱负尚未展开,便被扼杀。 若非遇到的是顾月卿,就算她最后不能一统天下,也断然不会这般早就结束! 顾月卿指尖抚过,断了更琴弦,而那根琴弦恰从靠近她的禾风华喉咙上划过。 鲜血喷出,死亡临近那刻。 禾风华瞪大了双眸,心底只回dàng)着一个声音。 她不甘心啊! 然就算再不甘心,她也败了。 直直从宫墙上跌下,“砰”的一声砸在付盈寰的马前。 看着她那样惨不忍睹的死状,付盈寰吓得失了神。 ------题外话------ 停不下来,晚了几分钟。 二更六点。 第093章 叛乱后续,时局已定(二更) 禾风华死了,竟就这样死了! 那她的子状况该去问谁?除禾风华外可还有人能如方才禾风华一般控制她?或者可会于她的子有害? 这些都已无从知晓。狂沙文学网 不,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禾风华死了,何人能在顾月卿手底下保住她的命? 抬头看向站在宫墙上一紫衣的女子,见她正居高临下的朝她看来,付盈寰心凉了半截。 “快、快掩护本小姐离开!” 琴弦已断,顾月卿没打算再出手,她不过是瞥一眼掉下去的禾风华,再看向坐在马背上显然已吓得失神的付盈寰,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她,她便开始打马惊慌的逃窜。 “都杀了。”最终,顾月卿下令。 早前铁甲军并未尽全力,这番顾月卿下令,铁木也加入到战局中,直至夜半,终将对方全部斩于剑下。 不过,近万人的掩护还是让付盈寰给逃了。 缘玥宫中。 顾月卿已换下一储君朝服,着了件红色衣衫。份既已暴露,她也没必要从衣着上遮掩。 换上了她已习惯的红衣。 就这样坐在书房主位上,一边翻阅奏折,一边听秋灵的禀报。 “主子,城外的叛军已被尽数剿灭,这次商兀太子、樊庄主和叶家少主都帮了不少忙。”说是叛军,实则是禾风华的人安插在军中,由他们策反的部分军队。 “铁木将军已将付家私军全部斩杀,只是付家大小姐趁乱逃了,不知可要派人继续去追?” 顾月卿放下手中奏折,缓缓抬眸间,倾城绝艳,借着窗外月光和屋中烛光,秋灵看得有些失了神。 “不必,她活不久了。” 还是顾月卿的声音将她唤回。 心道,果然主子这番淡雅的装扮最是好看。 猛地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才疑惑道:“主子说她活不久了,难道是因着她上被禾风华下的蛊?” “嗯,已中两次蛊,看着无事,实则早已是强弩之末。” 还有一点她未说,那就是付盈寰会受尽折磨而死,且据她的料想,付盈寰不会比第一次中蛊那面若老妪的模样好多少。 也就是说,付盈寰不仅要受尽蛊毒的折磨,还要不人不鬼的以她最不喜的丑样子死去。 “安荷被夏旭救走了?” 此事顾月卿傍晚回宫来就已听说,只是一直在忙,秋灵也在忙,是以未能细致询问。 “是属下失职,属下已派人四处搜查,只是到现在都未有半分消息。属下猜测,人许已出云河之巅。若属下所料不差,他们此行应是要回药王山。主子,可要着人去追?” “不用,安荷无武功,夏旭又中了毒和蛊,没有多大威胁,你让人这段时将他们的势力尽数铲除即可。” 顿顿,顾月卿又挑眉道:“药王山也未必有他们容之地。” “?”秋灵不解。 “昨夜我潜进那座宅院听到他们的谈话,夏锦瑟说过,倘若她未活着回去,夏旭研习邪蛊之术,并在君凰上下蛊及与黎王妃牵扯不清之事会传遍天下。夏锦瑟既知她母亲死在夏旭手中,又怨恨夏旭与安荷有牵扯,骨子里又有与夏旭有一样的狠,这样的事未必做不出来。” 秋灵闻言,眼睛一亮,接话道:“而昨夜,夏锦瑟确确实实没活着走出那座宅院。” “这可真是省去了我们不少功夫啊!想不到那夏锦瑟到死还做了件好事。不过她倒也是个可怜人,亲生母亲被亲爹杀了,亲爹与人有染不说,还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要杀。” 顾月卿不置可否。 夏锦瑟确实是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她不多番找死,也不至于落得死在她手中的下场。 “夜已深,先下去歇着吧。” “是,主子也早些歇息。”秋灵并未推迟,明还有许多事要忙,她得养足了精神。 秋灵退下,顾月卿并未马上就寝,而是寻来纸笔给君凰写信,告知他夏旭有可能已离开禾术一事,让他多些提防。 每隔两她便会给君凰去一封信,虽则用君凰的传信鹰传的信写下的东西不多,但耐不住经常写,是以她这边的况几乎都是适时的告知了君凰,而君凰那边的况,她也大致知晓。 不过这并不排除君凰报喜不报忧,所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本来以为解决完禾风华便能离开禾术,现下既说了要给陈横易治疗腿伤,怕是还要耽搁些时。 想到陈横易,顾月卿的眉头不由拧了拧。 她如此与该唤作外祖父的人划清界限,也不知母后在天之灵可会怪她。 道是为恩两清不想欠了他,才给他治疗腿伤。实则是否是这般因由,其实顾月卿自己也说不清。 这段时,禾术上下人心惶惶。 他们的储君公主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方得到证实,尚未来得及接受,又传出黎王府风华郡主谋反的消息。 道是风华郡主实际上已控制云河之巅甚至皇宫,不过都被他们的公主下将局势给反转了。 还有人说,风华郡主bi)上朝堂以百官命威胁陛下写传位诏书时,本该在太庙的黎王妃也出现在朝堂上。 才知这些年黎王妃隐居太庙不过是个幌子,实则狼子野心。 与此同时,传出黎王禾均被风华郡主打成重伤的消息,百姓对他皆十分同。 亲爹早逝,亲娘将他扔下带了女儿去谋大业,多年后欢欢喜喜迎回被亲娘带走的妹妹,却不知迎来的是勾魂恶鬼,险些丢命。 还有小道消息传出,久居太庙的黎王妃不守妇道与人有染,而与她有染的还是药王山的老药王。 提起老药王,本该是世人敬重的存在,可不知从哪里又传出老药王研习邪蛊之术,杀妻杀女还意图谋害君临那位杀神…… 当然,也正因有这般消息传出,许多人才知晓君凰原是出自药王山,只是还未来得及感叹他拜了个世人敬仰的师父,便对他同起来。 原来从被救到拜师,一切都是老药王意图通过他控制君临的一场谋。 总归,各种谣传不断。 倒是再次见识到顾月卿杀伐果决的手段后,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皆无人再因她的份说她不适合为储。 偏是在这时,顾月卿出现在朝堂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宣布自愿废黜储君之位,闹得满堂跪求,甚至有年岁较大的老臣以死相bi),只求她能继续做禾术的储君。 无奈顾月卿最后再三强调她天启摄国公主及君临皇后的份,并道她以后会久居君临,加上禾胥说将来禾术会交到小君焰手中,并由千流云辅政,才勉强说动朝臣。 参与谋逆的叛党也尽数伏法。 此事暂告一段落。 是夜,黎王府。 禾均的房间里突然来了一人,躺在榻上的禾均警惕道:“谁?” 虽是警惕,声音却没有多少气势,显然是重伤还未完全恢复。 来人用火折子点了蜡烛,屋中才亮起来。 禾均吃力的坐起,看到出现在屋中的人,微微一愣后,就要起下见礼,却被来人止住,“有伤在,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语罢就着桌边的椅子坐下。 “多谢陛下。” 来人正是禾胥。 “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近来你养伤在府中,许不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臣知晓。”禾均眼帘微垂,掩住眼底的绪,“看护王府的人并未限制府中下人自由,虽是不甚清楚具体况,却大抵都是知晓的。” 禾胥低叹一声:“这么说,风华在叛乱中死,以及你母妃已被药王山的老药王救走一事,你皆知晓?” “……是。”禾均应得有几分艰难。 她们想杀他,可他终究将她们当亲人。 “多谢陛下未降罪黎王府,饶过黎王府上下三百余人命。” “此事你不该谢朕,是玥儿在朝臣面前说此事与黎王府无关,才能保下黎王府,若非有她开口,朕想保下黎王府许难以服众。” 禾均震惊的抬头看向他,罢了又觉得在清理之中,毕竟当时他这条命还是她救下的,如此,她为黎王府说话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公、公主下恩德,臣必铭记于心。” “玥儿又哪里会在乎旁人记不记得她的恩德,她不过是因着朕,不想看到我禾氏绝后罢了。” “别看玥儿冷清淡然,实则最是重重义。” 禾均沉默,这点自她救下他那刻起,他便看出来了。 “朕知道你不甘心,这些年你暗中做了什么朕一清二楚。” “臣……” “好了,不必多言。朕欠着你父王的,朕膝下又无子,你是朕的亲侄子,未犯下大错,朕断不会将你如何。” 禾均定定的看着他,烛光下,他的形已有些佝偻,不再是他记忆中父王离世,母后离府后多番到黎王府来看他时那般高大的模样。 他其实是知道的,若非有陛下照拂,他那么小的年纪,又怎能扛得起整个黎王府的重担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就是不甘心。 分明他才姓禾,才是正统的皇族,为何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 比不过顾月卿便罢,为何连千流云也比不过? 陛下待千流云比待他都要好。 所以他才要夺权,只有拥有至高的权力,便无人会再轻视他,他想守护谁便守护谁…… 从前的他一直以为母妃和妹妹居于太庙是bi)不得已。 “你想要皇位……” “陛下,臣不敢!” “你先别打断朕的话。你想要皇位,朕很清楚,并非朕不愿将皇位给你,而是不管玥儿还是流云,他们都比你更适合为君。朕知道你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容不得你不认。” 禾均苦笑,确实。 他比不过顾月卿,也比不过千流云。 不说几年前顾月卿和千流云联手除掉一直威胁禾术的海盗,就说近来这场叛乱,那可是他母妃和妹妹筹谋了十多年的,却被顾月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若换作他,断然做不到。 对此,他是佩服顾月卿的。 她才十七,他比她都要年长几岁,且他是男子她是女子。他还如此不如她,连命都是她救的,说来惭愧。 “除却这两人比你更适合为君,还有一点,就是这天下局势早晚要动。几方争霸,你斗不过旁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如此,还不如安心的做个闲散王爷。” “你且想想,纵是没有玥儿,这天下必有君临帝和大燕王的一席之地,这两人,你斗得过谁?” 禾胥也不怕说来伤他的自尊,总要让他看清现实。 禾均沉默。 他确实谁也斗不过。 不仅斗不过,此前在君临时,他连与君凰对视都有些发憷。 见他垂眸不语,禾胥便知他的话他是听进去了,道:“你有伤在,便好好休息。之前流云给你安排的太医会按时来看你,至于守在黎王府这些人,你权且当是护卫你黎王府的安危就是,待大局定下,流云自会将他们撤了。” “是,臣知晓。” “陛下请留步。” 禾胥回头。 “……敢问陛下,臣妹妹的尸首……” “难为你如此有有义,放心吧,怎么说也是你父王的血脉,朕又岂会让她曝尸荒野?虽不能入皇陵,但朕已让人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将她好好安葬。” “多谢陛下。”禾均的声音有些哽咽。 禾胥离去,禾均靠着弦坐了一整夜。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94章 设宴感谢,去青莲宫(一更) 又过几,禾术的局势已基本稳定,顾月卿在缘玥宫设宴,特感谢楚桀阳一众人这段时的相助。 宴会未邀请过多的人,除却那几人外,便只邀了禾胥和阮芸及她在禾术的几个大将。 禾胥和阮芸坐一会儿便离开了,道是不打扰他们年轻人。 是以这番顾月卿坐在主位上,其余几人分别落座在中两侧。 左侧第一个席位是楚桀阳和樊筝,第二个席位是陈天权和叶瑜,千流云和周茯苓落座右侧,继他们之后是铁甲军的首领铁木,除此还有几个顾月卿信得过的大臣。 难得的,秋灵也入了席,这是顾月卿的要求。 这段时秋灵没少前后忙活。 没有喧闹的歌舞,只有一个琴技不错的乐官在抚琴,很是清雅。 “此次禾术的叛乱,多谢商兀太子出手相助,本宫敬你一杯。” 楚桀阳也举杯,“倾城公主言重,你我本是合作关系。” 在场的都是人精,不由得联想到之前商兀的内乱,楚桀阳以雷霆手段拉无数朝臣下马,再解决势大的皇后邹氏及灭邹家一门。 当时便有传言说倾城公主从中帮了不小的忙,但那毕竟是传言,谁也没有真凭实据。 听到楚桀阳这番“合作关系”的话,才知当时传言许并非作假。 顾月卿并未多言,只淡淡点头又要敬樊筝一杯。 樊筝忙举杯,“小月月,你我不必见外,这杯我喝了,你随意。” 若细致去看,会发现顾月卿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叶少主。” 看着叶瑜,顾月卿其实觉得有些奇妙,方嫁到君临那会儿,她与叶瑜还是死敌,叶瑜和燕浮沉刺杀君凰,她便想着要好好寻她和燕浮沉算账。 偏偏错阳差就走到了今这般叶瑜出手助她的局面。纵然叶瑜出手是因着陈天权,她也不需要她相助,但既然叶瑜出手了,这份人她自然是要记着的。 说来,第一次与叶瑜交手时,她还十分欣赏叶瑜,想过若不是站在对立面,她许会将叶瑜招揽进万毒谷。 当然,她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那时并不知叶瑜份。 叶家少主,执掌各国大半商铺命脉,哪里是能轻易招揽的。 叶瑜举杯,“倾城公主。”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实上,叶瑜此番看着顾月卿,心比顾月卿要复杂得多。 曾经她放在心上多年的燕浮沉心里藏着的人,就是顾月卿。 虽说如今她已说不清对燕浮沉具体是什么感觉,但她在这君临和天启一齐出兵攻打大燕的关键时刻选择跟着师兄来了禾术,便足可证明在她心中,师兄的分量比燕浮沉要重些。 亦或许,这么多年她对燕浮沉的感许不过是内心深处的执着罢了,待剖开来看清,才发现心里最重要的人实则一直陪在她边。 想着,叶瑜放下酒樽,抬眸看向侧的陈天权,却对上他满是柔的眸子。 一回头便看到,想是师兄的目光大多时候都是落在她上的。 没来由的,叶瑜的心跳得有些快。 她知道师兄对她的心思,这段时一直跟着师兄,也是默认了他对她的谊。她不会伤害师兄,所以自选择跟在他边开始,她其实便做好了要与他好好相处的准备。 往后会如何她不敢断言,但至少眼下他们都很好。 或许现在她对师兄没有师兄对她那样深厚的谊,但她相信,有朝一会有的。 若说燕浮沉对她有救命之恩,让她一直记挂在心,那师兄对她有的何止一个救命之恩。 她一本事有大半都是师兄的功劳。 虽说恩与感不能混为一谈,但她确定,师兄在她心中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地位并非因着恩。 难得见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收回目光,陈天权抿唇笑了笑。 将视线收回,在顾月卿要朝他举杯时,当先举杯,“倾城,这一杯我敬你。这么多年,陈家对不起你,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对不起你。” 一听他提及“兄长”二字,顾月卿还未如何,对面的千流云就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他眼里那一抹不善太过明显,陈天权想忽视都不行。 迎上他的视线时,陈天权嘴角一抽。 不过,心下确实有几分苦涩。 可笑祖父一直觉得倾城没了陈家相助会如何如何,实则没有陈家,她边也有许多愿意待她好的人。 此前在天启,那柳家二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武阳王柳亭,亦是无条件对倾城好。 那样一个出色的人,隐居十年不现,却因她的需要再次出山。 不管是千流云还是柳亭,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别说那把倾城放在心尖上的君凰。 顾月卿看陈天权一眼,举杯,“陈大公子言重,细致说来,本宫的事也确实与陈家没有多少关系。” 她在意的并非陈家对顾氏皇族的不忠,而是那点亲缘分。 只是细致说来,不管是陈久祝的不顾念亲要杀她,还是陈横易的自私自利,都与陈天权没什么关系。 她确实不该把陈家其他人做过的事加诸到陈天权上。 “这段时多谢陈大公子多番相助。” 后来顾月卿又分别敬了其他人,只是那些人包括铁木都不敢受她敬的酒,她方要举杯,他们便站起…… 倒是在各种客下,天色将晚,宴会也临近尾声。 纷纷告辞离开。 只是众人离开了,陈天权和叶瑜却还留下。 叶瑜自然是跟着陈天权的,而陈天权因何留下,顾月卿也清楚。 陈横易还在皇宫中。 “陈大公子这番是想见你祖父?”顾月卿问。 陈天权有些迟疑,“是,不知可否方便?” 祖父纵是有千般不对,也依旧是他的长辈。他其实早便想来看看祖父,只是禾术方平定内乱,倾城许事务繁多,怕太过打扰她,是以才迟迟未提。 “本宫正要去青莲宫,一道吧。”其他事务都已安排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去看看陈横易了。 待将陈横易的问题解决,她便离开禾术。 当然,不可能待完全治好才离开,只要研究出门道,再将方法教与旁人即可。 至于顾月卿为何觉得她能治,自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通过“望”,觉得她有一半的几率可治好。 具体况还得亲眼看过后才知晓。 陈天权有点意外,他本想说让她遣个人给他领路即可,没想到她竟要亲自过去。 与叶瑜对视一眼,便起跟上顾月卿。 秋灵也跟上。 缘玥宫离青莲宫不算远也不算近,需走上一刻钟。 半道上,叶瑜见陈天权一脸迟疑,犹豫一瞬,便看向顾月卿问:“敢问倾城公主,你此前所言能治好师祖的腿,不知是请了何人出手?若不便说,可当本少主没问。” 世人皆知,万毒谷谷主擅毒术,从未听说过会医术,叶瑜未想到那个要出手的人是顾月卿也在理之中。 叶瑜只是好奇,这世间论医术,周子御可算最强。 早年师祖不常出门,她并不知师祖腿上有疾,便也不知晓他都寻过哪些名医相看。只是后来知晓师祖的况后她问过师兄,师兄大概与她提过师祖曾多次前往药王山求医。 不管周子御是否给师祖相看过,就说此番,周子御也不可能出现在禾术皇宫。 那顾月卿请来给师祖相看的人又会是谁? “到时叶少主自会知晓。” “不知倾城此前说过,能治好祖父的腿,有几成把握?”比起叶瑜,陈天权要更清楚陈横易的状况。 药王山擅医术的,除周子御外,几乎都给祖父看过,包括夏旭和如今的药王。 他们都没有任何法子。 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却又着实期待有人能将祖父的腿治好。 是以犹豫半晌,他还是决定问出来。 顾月卿看他一眼,吐出一个字,“五。” 却换得陈天权惊喜的瞪大了眼,“当、当真?” 五成?! 顾月卿当然没回答他,只道:“青莲宫到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回一趟老家,如果晚上没赶回来码二更,明天补。 第095章 青莲宫中,是否无情(一更) 抬头一看,眼前的宫匾额上确实上书“青莲宫”三字。狂沙文学网 宫外有几名卫守着,齐齐给顾月卿见礼,“见过公主下。” 见此,陈天权也不好再问什么,不过他心里的惊疑却是半分未减。 居然有五成把握,远超他的预料。 顾月卿当先走进青莲宫,陈天权和叶瑜的脚步皆顿了顿,随即也跟上。 青莲宫不算大也不算小,环境还算雅致。 当初顾月卿随口一提就是青莲宫,仅是因她知道这处宫虽是常年无人居住,却因环境不错总有人打扫,不用再打扫整理。 有宫女上前来见礼领路,直接把几人带到陈横易近来所住的屋子。 一到地方,便见原该守在陈横易边的陈宣竟站在门外,而他侧的房门紧闭着。 见顾月卿等人走过来,陈宣微微讶异,而后忙上前行礼,“见过倾城公主,见过大公子,见过小姐。” 这里称的小姐是叶瑜。叶瑜师出廖月阁,廖月阁的人几乎都如此称呼她。 “你怎在此?祖父呢?” 陈横易腿脚不便,陈宣从不会离开他半步,这番他却站在外面,让陈天权微微皱了皱眉。 他皱眉并非因着陈宣的失职,而是他祖父将陈宣赶出来的举动。 分明离不得人,却还将随侍在边的人调离…… 祖父怕是还在介意那陈宣突然“叛变”的事。 陈宣突然出手点了陈横易的道,有陈天权的缘由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阮芸。 然不管是什么缘由,在陈横易看来陈宣都是背叛了他。 陈天权知道,依照祖父的脾,断不会原谅这样的背叛,不想继续将陈宣留在边也是人之常。但陈宣照顾祖父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何才能照顾好祖父。 最要紧的是,陈宣虽答应了他的请求“背叛”祖父,但他确确实实是祖父边对祖父最好,照顾得也最周到的人。 陈天权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替代他。 “回大公子,先生在屋内。”陈宣微微垂眸,他此前的举动是因着大公子的请求,也因着倾城公主是大小姐要护着的人。 但其实,他会这么做也有先生的一部分原因在。 先生如此待倾城公主,早晚有一会后悔,这是他的直觉。为免先生将来后悔,他不想先生将事做得太绝以致于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知道自此会失去先生的信任。 “这几祖父一直待在屋中?” “是,大公子。”顿顿,又道:“这几先生的心都不太好。” 实则陈宣说得委婉了,陈横易这几的心哪里是不太好,分明是糟糕到了极点。 陈宣是什么陈天权大抵知道,陈宣这么一说,他也大抵猜到了是什么况。 也不多说,只道:“嗯,把房门打开吧。” 陈宣依言打开房门,入眼的屋子便有几分灰暗。 陈天权微微拧眉,“怎不将窗户打开?” “……回大公子,先生不许。” “去将窗户打开。”长此这般,心里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陈天权话音方落,屋中就传来一道声音:“谁敢!”有点沙哑,想是久未开口的缘故。 陈宣正要依陈天权的言说话时,顾月卿便淡淡出声打断:“门窗皆打开。” 顾月卿生气了么? 当然没有。 说客气些,陈横易是被她请来做客的;说难听些,陈横易此番就是她的阶下囚。 阶下囚还想有多好的待遇? 她一吩咐,秋灵就朝外唤了一声,立刻有两名卫进屋来打开门窗。 霎时间,原本昏暗的房间便明亮了起来。 陈横易坐在轮椅上,轮椅停靠在角落处,有亮光照进来。想是一时没适应,他眼睛微眯着,凌乱的衣衫和散乱的头发显得他尤其的狼狈。 顾月卿看着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横易先生这副尊荣可真叫人意外。” 陈天权好似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怒意,不过并不明显,所以他也不确定是否是他听错了。 “横易先生活得这般年岁,见识胜过这世间大部分人,不过被困于一座宫中,又不是蹲在大牢里,却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可真让人看不起。” 陈横易睁开眼看向她,眼底倒是意外的没有表象看起来颓然,“你不必与本座说这些,既已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出口的话是重了些,但若细致去听,会发觉他对顾月卿的态度并非此前那般无所谓。 这段时将自己关在屋中,陈横易思考了许多在之前从未想过会去思考的问题。 会去思考这些,还源于顾月卿说的那番会还他一双正常的腿,而后就此两清的话。再想到很久以前顾月卿随陈明月去廖月阁住了一段时发生的事,心里便有些迷茫了。 他一心为陈家的权,难道就如他想的那般对倾城这个外孙女没有半点谊么? 他不确定。 毕竟曾经他确实因救她废了一双腿。 当年确定双腿已废时,他后悔过救倾城吗? 并没有。 自然,他将倾城留在万毒谷亦没有后悔。 诚如他此前所言,若她没有能耐活下来,将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将来死了,倒不如早早便了结,也免了再吃苦。 可如今再想来,当年倾城流落万毒谷时,还不到八岁…… 他便让她一人面对生死。 最后她是活下来了,还习得如今这一本事,养得一群厉害的下属。可她吃过的那些苦,受的那些折磨就能忽视么? 在这之前,他确实是忽视的。 只是自那再次听到她说能还他一双腿以及就此再无瓜葛的话后,这些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就会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冒出。 也不知是他对这双腿能够治好太过执着,以致于她说还他一双正常的腿太激动才如此,还是她说出“就此两清”这几个字时那般坚决的态度触动了他某根神经…… 总归,这几他过得很不好,却并非因着被边的人背叛,也不是因着受制于人。 “本宫既留您下来,自不会杀您。只愿本宫将您的腿治好后,您从此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再强调一次,陈家虽有几分能耐,但本宫确实不稀罕陈家所谓的效忠。” 她的语气依旧浅淡,没有任何绪起伏,好似在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一般。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陈横易眸光微顿。 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一直不愿承认她此前那番不稀罕陈家效忠的说辞,直到禾术这场谋逆她轻而易举便解决,甚至都未动用君临和天启的兵力,他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不稀罕陈家。 此前他因要夺回铁甲令与禾风华接触过。 尽管禾风华年岁不大,他也能看出她是个本事不小的人。加之他知道禾术这场谋逆是安荷和禾风华准备了多年的,却依旧让她给轻易解决了。 就算他不承认,她的能耐也是毋庸置疑的。 “本宫此来是为给您看腿上旧伤,为免耽搁彼此的时间,废话本宫便不多说。” 看秋灵一眼,秋灵会意,“劳烦陈侍卫将横易先生的裤腿挽上。” 陈宣一愣,罢了反应过来便依言上前照做。 屋中其他人包括陈横易在内都是一脸错愕。 最终还是叶瑜先回过神,“倾城公主,给师祖治疗腿伤之人,是你?” 谁不知顾月卿擅毒而非医? 叶瑜的反应就是这屋中除秋灵以外,其他人的真实写照。 “叶少主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近一年都在研习医术,许是医毒有相通之处,亦许是我家主子有习医的天赋,总归这世间若论医术,许只有周小侯爷能与我家主子相较。” 秋灵当然知道他们不信,莫要说他们,若非亲眼见识过主子的医术,她也不信。 “想来几位也知晓临王的子状况,周小侯爷曾断言临王最多可再有一年寿命。而今一年早便过去,临王却还安然待在药王山。你们以为那是药王山或是周小侯爷的功劳吗?” ------题外话------ 刚从老家回来,晚了点。 今天会有三更,补昨天的,不过可能会有点晚。 二更六点。 第096章 仅有不同,悔之晚矣(二更) “并不是。狂沙文学网” “是我家主子研习一年医术写出暂缓临王病症的方子,再从万毒谷药楼中挑选几味上好的药材送去药王山,才有得现下的成效。” “我家主子自研习医术到想出暂缓临王病症的法子,从未见过临王,也就是说从未亲自给临王诊治过,仅凭此前在君临看到临王的症状给出判断。如此,我家主子的本事你们可信了?” 自然是信的,尽管很不可思议。 毕竟君桓还安然无恙是事实,在这之前无论是周子御还是药王山其他人都没有法子解决君桓的子问题也是事实。这样说来,君桓还活着是顾月卿的功劳也未必没有可能。 只是,才一年便做到这般地步,委实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顾月卿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说过有五成把握,便不会有假。 好半晌,陈天权才道:“那便劳烦你了。” 叶瑜听完秋灵这番话后,对顾月卿又多了几分敬佩。果然不愧是世间女子第一人,连学东西都比旁人快。 不过,要说几人里,感触最大的当属陈横易。 他从没想过会是她来给他医治。 此番他已深切的感受到,若她将他的腿治好,他们就真的不再有任何瓜葛。 想到这里,陈横易心下一紧,反应过来已不善道:“不过是空口白话,是否有真本事谁又知晓!” 陈天权不赞同的低呵他一声,“祖父!”小心去看顾月卿,见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才轻吐口气。 祖父也真是,明知倾城既有法子保住君桓一命,在医术上的造诣定少有人能及,却还说这样的话,不是平白寒人的心么。 事实上,陈横易的态度如何都说了什么,顾月卿完全没放在心上。秋灵说那么多话,她没阻止,并非是为自夸她的医术有多了不得。 不过是不喜待会儿她出手诊治时,会有人心生质疑问个不停,是以才任由秋灵说那么多。 其实话出口陈横易便有些后悔了,但他又不可能低下头去道歉,便索板着一张臭脸,直到顾月卿给他诊治完到施毕一针,他都未给过一个好脸色。 顾月卿收了银针,走到一旁的桌边执起宫女准备的笔写下药方,陈宣将陈横易的裤腿拿下。 药方写完,“照着这个方子煎药,每三服。” 又拿出另一张方子,“这个用于每晚煮水敷,届时需配以专程的按捏方有成效,待会儿本宫会将方法教与青莲宫伺候的宫女。往后本宫会每来施一次针。若本宫所料不差,一个月应就能看到成效。” 几句简单的话,让几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陈横易。 这么多年,废了的腿能有望恢复,他自然是激动的,只是看着顾月卿额上因施针冒出的细碎汗珠,他心中五味杂陈。 因她废的双腿,又因她有了恢复的可能。看似两清,实则这中本可以有许多分,却都被他一手给毁了。 再回不去。 陈天权压下心底的惊诧,真诚道:“倾城,多谢。” “不必谢,本宫不过是不想欠别人的。”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也不是第一次用如此淡漠的态度将这话说出来,却是陈横易听得最难受的一次。 她态度淡漠,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与人赌气或是生气的意味。 她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分了。 这个认知让陈横易的心微凉。 “陈大公子若不放心人留在宫中,也可住到青莲宫来。” “有你和姑母在宫中,我并没有不放心。住在宫中恐多有不便,你我每可自由出入青莲宫即可。” 说是可自由出入青莲宫,也就是一入皇宫便由人将他直接领到青莲宫,若要去其他地方,依旧需通禀。 陈天权纵是知道自己没有坏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不想有人借他随意出入皇宫做点什么。 毕竟禾术方平定内乱,尚有许多不稳定因素。 “本宫会下令知会。若无旁的事,本宫先回,二位请自便。”语罢,她便在陈横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屋子。 “陈大公子和叶少主若有话与横易先生说,可多留片刻,属下先告退。”秋灵说完,拱手一礼便唤了一名宫女跟上。 总不能让她家主子再跑来青莲宫教宫女按捏手法不是。 他们离开,屋中便只剩下四人。 “陈宣,你先拿方子让人去抓药。”陈天权这明显是将他支出去。 叶瑜看出他的意图,便道:“师兄,我与陈宣一道去吧。这宫中抓药要到太医院,恐旁人不识陈宣故意刁难,我跟着去许要妥当些。” 陈天权深深看她一眼,对上她浅浅的笑,心下一叹道:“如此也好,快去快回,若有什么事便着人去寻倾城,这里是她的地盘,总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小鱼儿不想在这里打扰他与祖父说话,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她说陈宣去太医院抓药恐会遇到刁难,有她跟着许要好些也确实是实。 就算未生活在这深宫中,这里的生存之道他也多少知晓一些。小鱼儿出入皇宫次数不少,又是与倾城一起出现在云河之巅,纵是不识她叶家少主的份,这宫里的人看在倾城的面上也断然不敢刁难她。 陈宣却不同。 在这皇宫中可没有几人知晓陈宣是谁。 听完他的嘱咐,叶瑜不由失笑,“师兄,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不过抓个药,莫要说这是在倾城公主的地界,便是没有一个熟人也难不倒我。” 师兄总将她当小孩子看,却不想想,她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何以在大燕为谋士五年?何以执掌得了叶家这偌大的家业? 陈天权才反应过来他太过担心了,险些忘了这么多年过去,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百般呵护照看的小丫头。 不过就算知道她有本事,对她的关心也已成习惯,怕是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轻笑,“去吧。” 陈宣拿了药方,“属下告退。” 屋中只余他们二人。 “时至今,祖父可有一丝后悔?” 陈横易神有些恍惚。 后悔? 他也说不清是否有后悔,只是觉得,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见他不说话垂眸沉思,陈天权便懂了他的意思,“祖父,您是长辈,照理说孙儿不该评判您如何行事,但在倾城这件事上,您委实过分了。” “早年如何且不说,您纵是有百般不对,也终究是用一双腿换过倾城的命。但近来,您不该在禾术平乱的当口打铁甲军的主意。若倾城事前没有准备,铁甲军又临阵变卦,您可知倾城将会面临什么?” “失去禾术不要紧,但那禾风华刺杀过倾城多少次,您以为她若胜了,会轻易放倾城离开禾术?” “是,以倾城的武功,纵是败了,若想离开禾术并非难事。但您莫要忘了,她此番带着孩子一道。她一人逃脱容易,可孩子呢?难道便不管孩子的死活?” “再则,不仅倾城在禾术,姑母也在。您就算对姑母没有分,看在一场父女缘分的份上,您也不该在禾术有动乱时如此行事。姑母为禾术皇后,若被禾风华谋逆成功,姑母会是何下场您可有想过?” “祖父,您未告知孙儿姑母的存在,孙儿可不计较,您依旧是孙儿最敬重的人。可您的作为连孙儿都觉得心寒。您若还有点良心,便将手里的铁甲令还给倾城吧,虽然有无铁甲令于她来说并无影响。” 铁甲令就放在袖中,陈横易不由得将其拽紧。 为这一块令牌,他失去了所有。 边人的背叛,孙子的失望,儿子的野心不死,女儿或死或形同陌路,外孙女就此与他划清界限…… 至于陈家,连边的人都背叛了他,大权自不在他手中。 他这一生做了那么多,图的究竟是什么? 至高的权势?不屈居人下的地位? 就算是这些,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么?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将铁甲令拿出,“是扔是留还是归还,你自己看着办。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天权看着他,最终将铁甲令接下,“孙儿告退,若有什么事,祖父着人去唤孙儿一声即可,在祖父离开禾术之前,孙儿都会留在这里。” 至于铁甲令,自然是要还给倾城。若她不要,便当着她的面将其毁了,也能免了旁人再以此给她带来威胁。 即便如今铁甲军认她不认令,但也保不准时久了不会有人从中作祟。 他走出屋子顺便将门带上,一回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阮芸。 愣了一下,拱手作礼,“姑母。” “不必多礼。” “姑母是来看望祖父的?可要进屋去看看?” “不了。” 陈天权才发现她连个随侍的宫女都没带,看样子像是悄悄过来的。来了却不进屋,就在这里站着…… 祖父住在宫里这段时,她估计不是第一次这样出现在青莲宫。 “这青莲宫景致不错,你若不急着出宫,便陪我走走吧。” “是。” 两人转走向青莲宫前院的莲池。 “玥儿给你祖父看过了吧?况如何?” “说是一月便能见成效。” “如此便好,玥儿她……哎,玥儿的脾就是如此,旁人待她好一分,她便会百倍还之,很是重重义。旁人若做于她不利的事,她亦会百倍奉还。她这番分明是手下留了,若换作旁人在那种敌我双方对峙的关键时刻坏她的事,定不是如此轻易了事。” “你别看玥儿这样果决,若非失望到极致,她断不会做到这一步。从前我与陛下不过是在她流落万毒谷之时寻到她,要将她接回禾术,她便念着我们的,在为复仇筹谋之际,还抽时间到禾术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 “早年禾术海盗横行,还是因玥儿才得以全部歼灭,此事你应当听说过。” 陈天权点头,“嗯。” 还不知倾城便是禾玥之时,他就听过禾术这位储君公主的大名。禾术的消息虽然不好探,但陈家想要知道一些在禾术不算什么秘密的事,并不难。 “于我和陛下来说不过一个心疼她失去父母,想要给她一个安之地的善举,于她来说却是莫大的恩。你别看倾城对我和陛下都十分敬重,她其实从未将我们当成家人。于玥儿来说,若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被她当作家人,应就只有父亲了,毕竟小时候父亲是那样宠玥儿。” “偏生父亲……哎。”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屋中的陈横易再听不到。 他在脑中不断搜索,才渐渐想起快被他遗忘的温馨画面。 小丫头长得乖巧可,聪明伶俐,嘴甜笑…… 而这样的小丫头再看不到了。她变得冷清,这几次见面,从未见她露过一次笑颜。 陈横易握紧双拳靠在轮椅上,突然无比的后悔。 然,悔之晚矣。 至于阮芸如何知晓在顾月卿心里,陈横易是不同,是因早年她在顾月卿面前提起陈横易时,顾月卿纵是依旧一脸冷清的模样,但她自来无波的双眸闪过了不一样的绪。 如今,这点仅有的不同也被陈横易消磨殆尽了。 ------题外话------ 三更十二点前。 第097章 离开禾术,患难真情?(三更) 转眼一个月将过。 近一个月顾月卿每日都会去一趟青莲宫。 只施针,不说多余的话。 她不说话,但近一个月下来,还是能感觉到陈横易有很大的变化。 就像今日,顾月卿按时来施针,陈横易便早早吩咐人备好水果点心,就这般摆在桌子上。 这样的情形已连续许多日。 不过陈横易未明说,顾月卿更是仿若未看到一般。 至于陈横易对她的态度,虽没有明显的热情,却不再对她摆冷脸。 施完针,秋灵帮着顾月卿收了针,就要如常离开青莲宫,却被陈横易唤住:“等等!” 这是二十七日以来,陈横易第一次开口与顾月卿说话,或者说是第一次开口唤住她。 脚步停下,顾月卿回头,未语,仅用眼神询问。 依旧是无波无动的眼神。 秋灵见状,看一眼陈横易,再瞥一眼桌上摆放的东西,淡淡挑了挑眉。 近来这段时日青莲宫的反常,让她早便觉察到陈横易的异常。 后悔了么? 可是晚了。 主子以前对陈家抱有多少念想,如今就有多少失望…… 不对,如今的主子对陈家怕是连失望都没了,而是完全的不在意。 陈横易这又是何必呢。 是废了多年的腿一天天有所好转,便发觉主子的好了? 未遇到皇上之前,陈家是主子内心深处仅剩的柔软。 也幸得主子遇到皇上,否则陈家人尤其是陈横易,作为主子内心深处仅剩的柔软却如此对她,主子得有多痛苦。 在伤害过旁人后再来后悔表歉意就想得到原谅,哪有这么好的事。 陈横易想说什么,但对上顾月卿清冷的眸子,他将要出口的话便阻了回去,转而道:“再有三日就满一月,你准备将施针之事交与何人?” “宫中并不缺太医。” 语罢转身,未作任何停留的举步离开。 他走后,陈横易失落的跌坐在轮椅上。 他其实不是想说这个,而是想问她哪日离开禾术,何时出发,又将前往何处。 然他没勇气开口。 将近一个月,他的腿已有了知觉,偶尔能由人搀扶站起来走两步。这几年寻医无门,他早便对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不抱任何希望。 是她,这个他曾排在权势之后的外孙女再次让他看到了希望。 而这个让他再次看到希望的人,曾因他的不管不顾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甚至有几次,险些是他将她逼入绝境,还总说什么只要她如何如何,他便领着陈家助她成就大业。 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他的相助。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他错过了雪中送炭,连锦上添花的机会都被他给生生毁了。不仅如此,还险些与她成为仇敌。 虽未成仇敌,而今这般形同陌路,似乎也比成为仇敌好不了多少。 “先生,您方才是想留倾城公主?”说着,陈宣意有所指看向那一桌摆放好的水果糕点。 陈横易看他一眼,眼神依旧凌厉。 陈宣心下苦笑,果然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面上表情维持不变,“明日可要属下继续备这些东西?” “……你说呢?” “是,属下明白。” 只是翌日,他备的东西莫要说动,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顾月卿已启程离开禾术,来给陈横易施针的是个曾随顾月卿来观过她施针的太医。 看到是太医来,而不是顾月卿,陈宣十分担心陈横易会发怒直接将人轰出去,一直心惊胆战。 没想到陈横易全程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并未说什么,这让陈宣都要以为他转性了。 几辆马车同时出云河之巅,直往来时登岸的地方而去。 回去时打算乘坐来时那艘船。 陈横易还在宫中接受诊治,陈天权不放心便留了下来。离开太多时日,叶瑜需回去照看叶家生意,便未陪着他留下。 顾月卿要走,樊筝自然要跟着,本来她此番来禾术就是跟着顾月卿来看热闹的。 樊筝走,楚桀阳自不会独留。 倒是千流云,这一个月没日没夜的将政务处理好,留一个和乐安平的禾术给禾胥打理,他就带着在他府上住了一段时日的周茯苓跟着顾月卿登了船。 不过一月航船之后,顾月卿要启程北上去寻君凰。战场凶险,周茯苓又无自保之力,千流云打算先将她送回君都。 就是这一个月的航船,一开始的几日还好,后来千流云晕船,吐得昏天暗地。好在顾月卿医术不错给他扎了几针,不然估计待下了船,他怕是要睡上几天几夜。 这也让顾月卿明白,为何上回千流云离开禾术会被禾均的人伤到,原是晕船实力大减。 说起给千流云扎针,便是冷清如顾月卿,都一边扎针一边给他几个鄙夷的眼神。 生在禾术晕船,就好比渔民晕水。 也不知千流云是如何安然活到今日还得军中将领信服的。 另一边,已到君临有约莫二十日,却如过街老鼠一般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夏旭和安荷,此时正在一家客栈中。 夏旭坐在床榻上打坐压制身上的毒,安荷坐在简陋的客栈房间里的桌子旁,倒出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就“呸”的一下吐了出来。 活到这般年岁,她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茶!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你别每日都只顾着打坐,快想想办法啊!” 不再有华丽的衣衫上好的首饰以及上品的脂粉,加之两个月的奔波劳累,安荷已不再是以往高贵美艳的模样。性情也被这两个月的苦难折磨得差不多,哪里还是那个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做人上人的黎王妃。 这骂骂咧咧的样子,与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夏旭身上的毒正要发作,方被他调息压下去,安荷这般一出声就让他岔了气,一口血喷出来。 安荷却半点没发现,还在那里抱怨。 看得夏旭一双眸子渐渐沉下。 “这过的什么日子啊!在太庙这么多年本妃都未吃过这般苦!说好是世人敬仰的老药王,药王山如太上皇一般存在的人,可瞧瞧本妃跟着你都过的什么日子!” “衣服是拿仅剩的首饰和农妇换的,快有五日不曾沐浴换衣,十日未吃过一顿饱饭,住的还是这般简陋潮湿的客栈!本妃真是受够了!” “既然受够了,便离开吧!” 听到夏旭的话,安荷满脸的不可置信,“阿旭,你方才说什么?” 夏旭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吃力的靠在床榻上看着她,“我说,若受够了,便离开。”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想,他这么多年的坚持是对的吗?大半辈子都花在这个女人身上是对的吗? 他毒发险些没命,她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还不停的抱怨。甚至在他调息压制身上毒性时,她不止一次出声打扰,以致他几次都岔了气息需得忍受剧毒的折磨。 疼得晕过去,也没见她照顾过他一次。除却有一次他醒来时全身是汗,吐出的血都染红了被子和衣衫的躺在床榻上,其他时候毒发昏迷,晕在何处醒来时便躺在何处…… 这就是他用命去守的女人!为了她,他不惜与兄弟反目、杀妻杀女,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知道她自私,却没想到竟自私到如此地步。 为将她顺利带出禾术,他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她从未吃过这样的苦,难道他便吃过? 若非带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会过成这样? 如今他名声尽毁,药王山已将他除名,甚至药王山的长老们为维护药王山名声,放言要清理门户。 他如今不仅不能回药王山,还要想法子藏起来不被药王山的弟子寻到! 毒发作,蛊发作,他却连买药材熬药压制毒性的银钱都没有。 十日前他拿身上仅剩的玉佩去当了些银钱,准备去买药,却被安荷趁他不注意偷了去大吃一顿,随后还买了几样胭脂首饰。 他买药的钱没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他的救命药啊! 他这一生几十年,究竟爱着一个怎样自私自利的女人! “阿旭,你怎能如此待本妃!本妃从未离开过禾术,在这里仅认识你一人,若你都不管本妃,本妃该怎么办?” “本妃本妃本妃!那个男人都死了十七年,你还一直以此自称,将我置于何地!”一怒之下,夏旭一掌击出,直接击碎安荷面前的桌子,吓得她从凳子上跌坐在地,狼狈至极。 “阿、阿旭……” 这是第一次,夏旭让安荷感觉到了恐惧。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杀了她! 他居然如此对她! ------题外话------ 明天见。 晚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98章 狼狈至极,营帐对弈(一更) “若再吵,就从立刻离开!”夏旭是真的寒了心。 安荷生怕他又一掌劈过来,哪里还敢多说,安静的坐在一旁。 夏旭见她终于老实,继续盘膝打坐调息。再这样被打岔几次,他这条命估计就要到尽头了。 两个时辰后。 没怎么用过膳的安荷肚子饿得不行,她身上没钱又不敢出声打扰夏旭,只能硬撑着。 一见夏旭睁开眼,她就眼前一亮,“阿旭,你调息好了?肚子可是饿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副样子是有多关心他,但夏旭了解她,会这么问,不过是她饿了而已。 看着她面容憔悴美艳不复存在,从她身上也再看不到以前那般高贵的气质,反而如市井妇人一般,笑得十分谄媚市侩。 不再是他喜欢的模样。 再想到这几日她是如何待他的,夏旭对她的喜欢就更淡了,隐隐还有几分厌恶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然她终究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真将她扔下不管,他也做不到。 “走吧。”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离开君临!” “离开君临?你不回药王山了?离开君临我们还能去何处?哪里还有我们容身之处?” “安荷,你何时竟变得如此无脑了!你若想死便继续留在君临!”苦难的生活当真能将一个人折磨成如此模样?从前的她是何等精明…… 但若苦难的生活会让人改变本性甚至变蠢,那君凰和顾月卿又怎会在苦难中越磨越厉害? 在遇到苦难前,君凰和顾月卿又有谁不是过着锦衣玉食仆从环绕的日子?难道是他们当年遇到磨难时年岁尚小,承受能力更强? 他们不过是被人追杀,身上没有银子,当天的君凰和顾月卿可都是受尽了各种折磨。 活到这般年岁,承受能力却连几岁的娃娃都比不过…… 此时此刻,夏旭有些佩服那两人。 不说其他,就说那两人,不管是君凰身上本就有剧毒,每每毒发都要受尽折磨,还是顾月卿在万毒谷定然没少受过毒素的侵蚀。 无论这两人中的谁,受过剧毒的折磨定都不亚于他。 有几次毒发,他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这么没了。那种深入骨髓,如万蚁蚀身般的疼,并非言语所能表达出来。 那两人应是比他承受的痛苦大许多,却都能坚持过来。 一听到“死”字,安荷心里就是一惊。 她以为外面那些追杀夏旭的传言只是谣传,不承想竟是真的。 不能去药王山,又回不去禾术,他们岂非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就意味着要继续过这样的苦日子。 “便没有其他法子了?阿旭,你是药王山老药王,如今的药王都是你弟子,便不能与他们说说情?” “若如此容易,我还会待在这里?”药王山不似万毒谷一般独尊一人。药王山除了掌权的药王,还有九个长老。 若九个长老中有五个站出来,便能否决药王的话。 更况,而今的药王,他的大弟子是怎样固执刻板的脾性他最是清楚。若知他研习蛊术,他这个大弟子绝对会大义灭亲。 他不杀他便是好的,哪里还能容许他去说情。 “要走便跟上,不走便就此分道扬镳。”丢下这么一句,夏旭便出了房间。 安荷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怎敢留下。 忙跟上。 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他们没能顺利离开客栈,原因无他,打碎了一张桌子,得赔钱。 他们哪有什么钱,最后还是夏旭逼安荷拿出前段时日用他当玉佩的钱买的首饰相抵,客栈老板骂骂咧咧了一阵才放他们离开。 而那几个不怎么值钱的首饰,实则是安荷给自己的保命本。 两人彻底没钱,肚子又委实饿,最终是在城外的小河里抓了几条鱼烤着,才勉强解决一顿。 然无论是安荷还是夏旭,都不曾风餐露宿过,烤着的鱼有大半都是焦的,只能强忍着下咽。 没钱买药材,夏旭识得草药,便在山间采了些,拿出几株他需要的,其余的便拿到药铺去卖,倒是换了点钱,不过都被他拿来买了辆简陋的马车。 两人一路采药一路卖药,坐着简陋的马车颠簸往北。 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过夏旭会想着往北去大燕,实是要去见君凰,试一试下在他身上的蛊是否真被解了。 若是未解,夏旭就会有一个大反转。 是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夏旭也要去一试,否则等着他的就只有一条死路。 大燕,辽源城。 离大燕国都原野不算远的一座城池。 如今君凰已打到这里,正在城外十里处扎营。若攻下辽源,他们便攻破大燕八座城,将逼近原野。 主帅营帐中,有人在对弈。 一人着一袭暗红色长袍,墨发松散散落间是一张妖冶的面容。他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执起黑子,修长的手指夹着棋子落下。 见棋如见人,棋局上尽显杀伐之势。 微微挑眉间,那双赤眸与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整个人更显妖异。 如妖邪转世,果然如是。 正是君凰。 坐在君凰对面的男子着一袭素色锦袍,清俊儒雅,面上带着浅淡的笑,翩翩佳公子,很是平易近人。 棋如人。 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着杀招。 正是柳亭。 分明外面是有风沙占了大半的草原,几十万大军扎营在此,风沙在因风刮过漫天飞舞,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环境可谓十分恶劣。 然这样恶劣的环境,两人坐在营帐中,却好似置身世外一般自成一域。 就好像这番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游玩。 “据闻禾术内乱已平,想来不日倾城公主便能到来。” 闻言,君凰执棋子的手一顿,邪肆又不近人情的脸上忽而多了一抹不难察觉的柔和。 “嗯。”她虽未来信告知他,她是否会过来,君凰却知道这种时候她定不放心他,会亲自过来一看。 战场纵是凶险,但她并非经不得风浪之人,更况他十分想念她,自是盼着她能来寻他。 “君临帝好像并不担心倾城公主来此会有危险。”肯定的句式。 “卿卿待在朕身边,比待在任何地方都更安全。”他相信她的实力,更相信自己有足够保护好她的能力。 “君临帝好魄力。” 敢这样张狂的说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这世间怕也只有君凰一人了吧,换作旁人,置身战场这种地方,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君凰不置可否,继续下棋。 柳亭又问:“不知君临帝打算何时攻辽源城?” “不急。总这样轻易就攻下一座城,未免太过乏味。朕出兵攻打大燕并非为着家国领土,而是出一口气。对手未现身,这口气出得也没劲。” 确实,这一路他们攻打大燕的城池,似乎都没费什么劲。有时根本用不上君凰和他出手,君凰手底下的副将便能解决。 大燕若无燕浮沉亲自迎战,所谓的兵强马壮也不过尔尔。 “辽源城是大燕皇城外最后一道屏障,若被攻破,大燕将面临灭国的风险,在这关键时刻大燕王应不会再按兵不动。” 柳亭一直想不明白,他们都打下了大燕七座城池,为何还迟迟不见燕浮沉的身影?便是要解决大燕内乱后续,这么长时间过去,该解决的事应都解决了。 那么,燕浮沉迟迟未出现又是为着那般? 柳亭不知道的是,燕浮沉之所以一直未现身,并无旁的缘由,而是将君凰当成最强劲的对手。 燕浮沉知道君凰的实力,未做好准备他不敢贸然行动。 然辽源不同,辽源是皇城外最后一道屏障,若被攻破,皇城岌岌可危。燕浮沉不可能放任他们如之前一般攻打,即便他未做好万全的应敌准备。 两人正说着,便有人入营帐通报:“末将参见皇上,参见武阳王。” “何事如此行色匆匆?” “启禀皇上,营外有一女子求见。” 女子?“将人领进来。” 将领领命离去。 ------题外话------ 二更晚上八点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99章 奉命而来,君凰改变(二更) 确实是个女子,但不是旁人,而是接到顾月卿的传信,特从君临赶来的夏叶。 从前夏叶出现都是一袭绿衣,面上戴着一方面纱。此番她换了一身淡色的衣衫,面上的面纱也未戴,旁人才认不出她来。 与周子御互通心意之后,她便住进了京博侯府,有周子御出手,不过月余,她面上的疤痕便消失得差不多。 倒是在京博侯府这段时日,除却与周子御偶尔下棋外出游玩,还陪着君黛说了不少话,是以如今的夏叶比之从前总一副冰冷话少的模样,显得开朗了许多。 进到将军营帐,君凰和柳亭一下子还未反应过来她是谁,不过两个都是聪明人,看到她手里拿的剑便知晓了。 夏叶双手握剑,“皇上。”又看向柳亭,“武阳王。” 两人都分别打了招呼,分明长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气势上却半点不弱。 这番一见礼,万毒谷二当家无疑。 “皇上应已收到主子的传信,属下这番是奉主子的命来此。属下自幼研习医术,虽比不得周丞相,却也不会太差。皇上若是方便,可否容属下先给您把个脉?” 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是夏叶的作风。 依照夏叶在江湖中的地位,顾月卿万毒谷谷主的身份未暴露之前,她应邀进君临皇宫参宴,彼时身为君临帝的君桓都给她三分薄面。 若非顾月卿与君凰的关系,夏叶完全有资格与同等身份与诸如君凰这样的一国之主相谈。 但她此番对君凰是敬重的,足可看出顾月卿在她心中的分量。 君凰落下一枚棋子,起身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意思很明确。 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但既是卿卿的关心,他又怎会拒绝。 夏叶对把白棋放回棋盒中的柳亭微微颔首,才走过去将剑放在桌子上,道一声:“属下失礼。” 这才给他把脉。 全程君凰神色没什么不妥,夏叶微微蹙了下眉,把脉的时间稍微有些久。 看得一旁站着的翟耀素来如木块一般的脸都出现了担忧的神色。 柳亭也安静坐在一旁看着。 顾月卿写给君凰的信,依照君凰的脾性,哪里会给旁人看一眼,是以她信上所提到,夏旭研习蛊术且曾在他身上下蛊一事,只有君凰一人知晓。 夏叶是顾月卿手底下第一员大将,此番让她去君临是协助周子御,却传信让她来大燕给君凰诊治,柳亭直觉这问题应是不简单。 不由得想到近来关于药王山老药王的一些传言。 道是老药王研习邪蛊之术,早年还将蛊下在君凰身上,想要以此控制君凰,最终控制整个君临。 柳亭未着人去细查此事,毕竟天启和药王山,细致算来并无太多牵扯,他没将精力放在药王山这些秘闻上。 再则,若他想要消息,直接询问顾月卿或万毒谷其他人即可。查消息,万毒谷论第二,便无人敢论第一。 倒是君凰曾被老药王下蛊这个事…… 说起君凰,柳亭此前只听过他的大名,但这次一起出兵大燕,他见识到了君凰的本事,确实不负他君临战神的名头。 他对君凰是欣赏的,却也仅此而已。 自来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良善人,不会看着谁有性命危险都伤心感触。若君凰真有什么事,他最多会觉得惋惜些罢了。 但这前提是,君凰是生是死于他没有半分影响。 从前君凰如何,柳亭自然不在意,但现在,君凰是与顾月卿是夫妻,两人的情谊如何不必多说。若君凰有出事,最伤心痛苦的莫过于顾月卿。 柳亭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是以夏叶将手从君凰的手腕上拿开,柳亭便问:“如何?可有不妥?” 闻言,不只夏叶,连君凰都看了柳亭一眼。 谁也不是蠢的,知道他会这么关心,都是因着顾月卿。 “并无不妥,但并不排除是属下医术不精未发现的情况。”毕竟在主子嫁到君临之前,一直是周子御在给皇上相看。连周子御都未发现他身上有毒蛊存在,她一时不好下定论。 “近来属下一直在寻有关邪蛊之术的古籍来研究,希望能对此多些了解。未免有意外,这段时日属下会留在军营中,待主子赶来再商议对策。” 一个月的航船,主子此番应已到商兀,从商兀乘坐马车到大燕,纵是可从北荒七城抄近道,用快马赶车也至少要一个半月。 当然,若非乘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一月不到估计就能到大燕。 但此番主子带着小少主,断不可能快马加鞭。 “让人备个营帐。”君凰看着翟耀吩咐。 翟耀应声,夏叶道谢。 罢了夏叶又道:“主子还让属下提醒皇上,老药王和禾术黎王妃已离开禾术,他虽已中主子的毒,但难保他还有后招。老药王是皇上的师父,主子让皇上务必万事小心。” 就是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因以前的情分被夏旭算计。 这是顾月卿要表达的意思,但除了君凰之外,包括夏叶在内都不知她这番嘱咐的意义何在。 在旁人眼里,君凰就是那种六亲不认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没人会想到他对夏旭这个师父会有感情。 君凰心情自然是复杂的,在第一次接到顾月卿的信中提到夏旭时,他的心情就是复杂的。 对于夏旭这个师父,他确实是有感情的,但包括顾月卿在内,都低估了他的手段。对于曾妄图取他性命或是控制他人生的人,即便曾是他心中敬重的,他也一样会有仇报仇。 既是怀着意图,那当初夏旭救过他的恩情便不存在,如此,他也不欠着夏旭什么。 不欠,没有恩情,那就只有仇怨。 他分得很清楚。 但要说一点儿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便是这世间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他还有卿卿陪着。 只要卿卿不离开他,旁人如何伤害背叛都没什么要紧。 “嗯,卿卿的意思朕明白。赶路辛苦,下去歇着吧。” 放在从前,君凰哪里会与人如此说话,而他之所有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皆是因着顾月卿。 见证了他发生如此大变化的翟耀,只觉很是不可思议。 想想曾经,莫要说旁人,就是他们这些常年跟在皇上的下属,在面对皇上是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而皇上每每出行,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老百姓,皆退避三舍。 是对他的恐惧。 当然,恐惧中也带着尊崇。 根本不会对下属说什么诸如“辛苦”之类的话。不过,皇上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不会将下属的视为草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忠诚于他,更不会得君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的尊敬。 不过,身为最忠诚的下属,翟耀很乐意看到皇上有这样的变化。 这样的皇上更有人情味。 对于君凰突然出口的话,夏叶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倒是没多说,垂首道谢随着领路的士兵一道离开。 在天启那段时日,她见识过与主子待在一处时,这个传闻中残暴狠辣的帝王与外界传言的差异,是以这番瞧见他这般反常,也仅是有些意外而已。 若非那段时日亲眼所见他与主子相处时的模样,突然得他一句关心的话,怕是纵然是她,也会被吓到。 倒是柳亭在一旁看着君凰这副样子,淡淡挑了下眉。 倾城嫁了个肯为她改变的男人,他也放心了。 “君临帝,这局棋可要继续?” “朕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起身走过去坐下,两人继续下棋。 柳亭落下一枚白子,似闲聊一般的道:“邪蛊之术,从前本王看过一些有关的典籍,有些厉害的蛊是养蛊之人以血喂养,将蛊虫唤醒时,可做到完全控制中蛊之人的心智,君临帝便不担心?” 君凰执棋的手顿了一下。 ------题外话------ 卡文了。 写了很久。 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0章 冒险之举,各有布局(一更) 并非是因着担心,而是想到了曾经每每毒发时,他皆会失去神智,还需饮人血压制毒性。 如此说来,他曾中蛊之事十有八九。 “朕的身子如何,朕很清楚。”潜在意思,他身上没有什么所谓的蛊。 “如此便好,还请君临帝多保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柳亭有多关心君凰,实则他不过是不想顾月卿难过。 这局棋下完,已是傍晚时分。 有一队人马方到辽源城,入了城主府。 正是燕浮沉一行。 议事殿中。 燕浮沉一袭玄衣站在作战示意图前。 “王上,君临帝未免太过张狂,竟是一举攻下我大燕七座城池!若再让其继续下去,我大燕危矣!” “王上,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他们还以为我们是怕了。我大燕兵强马壮,难道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王上,刘将军说得对,我大燕兵强马壮,此番虽是君临和天启同盟,但拼力一搏,我们未必不能取胜!” “大燕的将士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每个人都能以一敌三。君临和天启出兵北上,一路劳顿,实力定会大减,当在其更猖狂前将其斩杀,还请王上莫要再犹豫!” “王上,几位将军说得在理,这段时日,大燕屡失城池,不止是百姓,连军中将领都有些惶惶,王上若再不下令反击,我大燕将士许都要失去了斗志!” …… 一众将领七嘴八舌。 燕浮沉安静的听着,神色不变半分,只问:“孤未下令反击?前几座城池孤可有下令莫要严守?” 众将领一默。 并未。 而是他们守不住。 面对君临帝,君临的战神,以及天启智谋双全的柳家二公子,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沉默片刻后,其中一个将领躬身拱手,“末将等惭愧,辜负王上厚望,未能守住我大燕疆土。君临帝名不虚传,许只有王上能与之一敌。末将知晓战场凶险,王上千金之躯,原不该冒险上战场,无奈眼下是非常时期……” 话到此处,不必再多说别人也懂他的意思。 “孤自有打算。” 这几个月,他又岂会就这么看着君凰攻进大燕而什么都不做。不过是知道若就此正面相对,君临和天气同盟,他未必敌得过,便决定从其他地方入手。 只是没承想君凰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攻到了辽源城。辽源城是原野的屏障,若辽源城破,大燕还真危险了。 是以他做的安排还未达到他预期的要求,便匆匆赶回来坐镇。 不过,纵是未达到,却也有一半的把握。 成,半壁江山都是他的;败,连大燕都将不复存在。 他在赌。 “王上,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出城应战还是……” “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对方粮草耗尽又军心不稳,再一举出击,如此方能稳操胜券。 “现下你们需要做的是稳住军心,勿要乱了方寸,孤自有思量。” 众将领面面相觑,但基于他们对燕浮沉的信服,还是依言行事,“是,末将等告退。” 一众人离开,议事殿中便只剩燕浮沉及常跟在他身边的夜煞统领夜一。 “王上,您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不若属下召集夜煞成员夜探敌营,直接取君临帝首级,待对方失去主将军心涣散,便会不堪一击。” 燕浮沉手里的夜煞是他专程培养出来的,武功许要比君凰的暗影卫略胜一筹。 当然,这并非是说暗影卫不行。只是夜煞专司刺杀类的事,武功较高;而暗影卫比较全能,除却武功,他们还擅长查探消息收集情报。 “若君凰如此好杀,孤有何至于如此费尽心力。”要杀君凰,就是他亲自出手都未必做到,更况夜煞。 夜一沉默。 他其实也知道要杀君临帝不易,这般提议也不过是想去碰碰运气。 “但王上此番将兵力分出去大半,若君临帝就此攻来,辽源城恐难守住。” “无妨,只要孤不现身,短时间内君凰不会有所动作。”当然,只是短时间不会有动作。 若拖的时间太久,考虑到粮草等其他问题,君凰也不会许不会再等。 “孤让你派人去寻药王山老药王,可有消息?” “回王上,据属下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老药王此番已离开君都,在来大燕的路上,不过这一路上我们的人并未发现其踪迹。” “尽快将人寻到,邪蛊之术,看似阴邪,实则若用得妥当,未免不是不是一大助力。而今老药王众叛亲离,正式孤将人拉拢过来的好时机。” 夜一有些犹豫。 “有话便说,何故吞吞吐吐!” “恕属下逾越,王上,邪蛊之术为世人所不容,而今不只药王山,整个天下都容不得老药王。若您在此时接纳他,恐会于您的名声不利。” “无妨,孤已想好解决的法子。” 夜一都能想到的问题,燕浮沉又怎会没想到。 他将人拉拢过来,自然不能叫君凰知晓,否则若君凰有所防备,他将夏旭拉拢了来也未必能起到作用。 这世间有一种技艺叫易容术。只要遮去容貌,谁人又知那是夏旭?就算有人知晓,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济于事。 在燕浮沉看来,夏旭不是好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是将人拉拢过来,其实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暂时需要夏旭相助,夏旭需一个容身之所,各取所需。至于将来是敌是友,那是将来的事。 只是眼下,燕浮沉并不知夏旭已被顾月卿下毒,且他还中了自己下的蛊,虽还能动用蛊术,却实力大不如前。 若是知晓,燕浮沉会否想着将人拉拢过来就不一定了。 实则燕浮沉会想着将夏旭拉拢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君凰到底是夏旭的徒弟,武功皆是夏旭所授,夏旭许有他的弱点也未可知。 总归多一个夏旭,利大于弊。 夜一对燕浮沉自然是无条件信服的,燕浮沉都这般说了,他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属下会尽快将人寻到。” “嗯。”燕浮沉点头,又吩咐:“传信下去,孤此前做的安排可以出手了。” 夜一得令退下。 只是他方出议事殿,便遇上一人。 “属下见过珏王。” 正是燕珏。 说起燕珏,这几个月一直都待在珏王府中,外面的消息他自然也知道一些,为此还入王宫寻过燕浮沉几次。 只是每次都被人拦在门外,道是燕浮沉在病中,不宜见客。 次数多了,加之早朝都是朝中大臣在主持,燕珏便知,燕浮沉许已不在王宫中,甚至可以说都离开了皇城。 燕珏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在得知君临和天启的大军已攻到辽源城,便孤身一人骑马往这边赶来。 他其实还比燕浮沉早到辽源城三日。 他是大燕仅剩的亲王,拿着亲王令,辽源城的守城将领自不敢拦他。相反的,看到他来,他们竟仿若找到主心骨一般。 未见着王上,有王爷坐镇,他们也能安心些。 而今在大燕,谁都知道珏王很得王上重视。 燕珏颔首,“王上呢?” 自从燕浮沉将燕珏从君凰的剑下救下,燕珏对燕浮沉便不再似从前一般生分,到得现在,他都不再称燕浮沉“大燕王”而是“王上”。 这无形中的变化,旁人看得出来,燕珏自己也明白。 燕浮沉救燕珏说是还他一命,但燕珏并不觉得燕浮沉真的欠了他。是以燕浮沉救下他,在他看来实是他欠了燕浮沉的。 “王上在殿中,属下这便去通传。” “不必,你自去忙吧,本王自己进去即可。” 夜一迟疑一瞬,垂首退下,“是。” 珏王能在王上未赶回来前来到辽源城坐镇,也不会对王上不利。便是真有不利,以王上之能也能应对。 这般一想,夜一才敢不通报都放人进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1章 叶瑜追上,有人攻城(二更) 燕珏进去时,燕浮沉正独自一人在看作战图。 听到脚步声抬头,“王兄还未回原野?” 对于燕珏会来辽源城坐镇一事,燕浮沉其实有些意外,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没有过多绪。 原以为燕珏见他到了辽源城会离开…… 燕珏未就这个问题应他,走过去问:“王上可有应对之法?” 燕浮沉看他一眼,狐狸眼眯了眯才道:“并无万全的办法。” 也就是说确有应对办法。 如此,燕珏便放心了。 燕浮沉久不在大燕,燕珏知道他断不会什么都没做。他不多问,只要知道他有办法应对即可。 “既然辽源有王上坐镇,明一早我便离开。” “王兄不想知道孤想了什么办法来应对眼下局势?” “不想。若无其他事,我先行告退。” 进屋就为说这两句话。 看着他转走出议事的背影,燕浮沉的眸子深邃了几分。从小到大,那些所谓的兄弟皆是处处欺压于他。便是偶尔有人与他示好,也并非出自真心。 燕珏没说几句话,但他的担心却不难让人感觉到。 燕浮沉敛了敛眸。 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真诚关心的王室兄弟,还真让人心复杂。 燕浮沉是悄悄入的辽源城,君凰并不知晓,但不知晓不代表君凰会真的坐以待毙。 燕浮沉是什么人,君凰不甚清楚,却也知以燕浮沉的野心,他们攻打大燕这般久,燕浮沉不可能真的躲在王宫中什么也不做。 燕浮沉能想到从何处下手,君凰未必想不到。 既是想到了,自会有所准备,只是这个准备依旧让君凰有些不放心。 君临有周子御,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天启以及兵力较弱的商兀。 如今天启是柳如风坐镇,柳如风年纪大了,加之天启的兵力已有大半调来攻打大燕。若燕浮沉从天启下手,天启许难以应对。 至于商兀。 商兀虽未有命令,但明眼人都知晓楚桀阳已与顾月卿达成协议。而今楚桀阳未在商都,燕浮沉若要下手,商兀许会有不小的麻烦。 不过,君凰也未小瞧楚桀阳就是。 道是商兀兵力不强,那是对外,君凰并不觉得像楚桀阳那样的人真的那么好对付。 若楚桀阳有心,也是一大劲敌。 好在此番他们的船已在商兀登陆,相信用不了多久楚桀阳便能到达商都。 而天启,君凰希望顾月卿一行能及时赶到。若有顾月卿在,不管燕浮沉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也无法撼动天启分毫。 当然,君凰不会完全将希望放在他们上,在此之前他已给周子御传信,周子御会想法子。 是夜,燕浮沉坐在书房中查看方收到的飞鸽传书,上面写着顾月卿一行已到商兀,到达商兀后他们便分了道。楚桀阳樊筝回商都,顾月卿一行北上,除此外还有千流云正往君临而去。 看到这里,燕浮沉眉头微皱。 君临有一个周子御坐镇便难以对付,若再来一个千流云…… 至于商兀,燕浮沉没想过要动。 楚桀阳此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此番出兵北上的只有君临和天启,商兀未动一兵一卒。在此境况下,分出的那点兵力去动商兀,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况而今楚桀阳已回到商兀。 而顾月卿…… 想到顾月卿,燕浮沉便不由想起与他达成同盟的禾风华突然带着她的人离开,与此同时顾月卿也不知所踪。 那时他便开始怀疑顾月卿与禾术有关系。 为何会想到禾术,是因禾风华。 禾风华与他达成合作时,虽未明说份,但从她的姓和她郡主的份,不难猜出她出自禾术。 这五国中,唯有禾术的消息难探,其他国家也没有一位这样有野心有能耐的郡主。 禾风华称顾月卿“公主下”,如此,顾月卿的另一层份便呼之出…… 禾术那个存在于传闻中的储君公主。 后来禾术内乱,禾术储君公主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消息传出,燕浮沉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同时,顾月卿曾为禾术做的事,以及她在禾术是何等得民心的消息也一并传开。 而今她的份纵是已曝光,禾术上下却依旧支持她为储,然她自己不愿,最后储君之位便落到她儿子上。 燕浮沉的眉头又皱得深了几分。 禾术的储君之位落到她的儿子上,就意味着禾术与君临将永远连在一起。 她的儿子…… 她为君凰生了个儿子。 这几个月燕浮沉一直避开去想这个事,可这确实是事实。 无疑,他很嫉妒。 这些暂且不说,如今这些人都回来了,他此前的安排能成的几率便更低。 然不管成事与否,他都没有退后的余地。 说来还是他这些年都不注重寻找同盟,当然,以君凰的脾也不会寻同盟,无奈君凰娶了个好妻子,有她筹谋好一切。 不管是楚桀阳柳亭,还是千流云陈天权,这些人会站在君凰那边,全是因着顾月卿。 而他,寻到一个勉强可合作的禾风华,偏生是个挑了最强对手,最后连命都搭上的。 一国对五国,纵是再强也没有胜算。 合上信笺,燕浮沉闭上眼往后的椅子靠去。 此番他心里想的竟不是统一天下的大业将要落空,也不是能否守住大燕,而是……多年前天启那座山上,夜空下,好看得过分的小姑娘站在漫山流萤间的画面。 不过是比君凰晚那么一步而已,他与她此生就错过了。 不仅如此,竟到了站在敌对方,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是哪怕到这一刻,他也还想再争取一次。 半个月后,天启与商兀的交界处。 秋灵与抱着小君焰的顾月卿一道坐在马车里,随行的还有几个万毒谷弟子和暗影卫,他们皆骑着马。 如此,前行的速度快了许多。 突然有快马飞驰的声音传来,秋灵闻声打开车帘往外看,骑马追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此前与他们分道离开的叶瑜。 “秋灵姑娘。” “叶少主。”打过招呼,秋灵微微拧眉问:“不知叶少主这番是……” “正要北上,不知可否与倾城公主结个伴?” 北上?结伴? 岂非就是去大燕? 叶瑜曾为大燕王的谋士五年,这件事秋灵可没忘。 心下不由警惕,只是她还为来得及询问顾月卿,便听顾月卿的声音传来:“若能结伴,自然是好。骑马累人,叶少主若不嫌弃,可上马车来。” 秋灵疑惑的回头,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淡淡。 难道主子不担心叶瑜为了大燕王会对他不利?或者待到了大燕后,站在对立面与燕浮沉一起对付他们? 虽然多一个叶瑜未必对大局有太大的影响,但叶瑜若真站到他们的对立面,总归是个麻烦。 叶家是经商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若叶瑜向着燕浮沉,那燕浮沉就有数不尽的军资。 再看陈天权与叶瑜的关系,若叶瑜站在他们对立面,陈天权会帮着谁还不一定。 若陈天权向着叶瑜,无形中又给燕浮沉增了一大助力。 虽则这样的几率很小,却不是没有可能。 “主子,这……” “无妨。” 若叶瑜此时什么也不做,她反而会看不起她。 她虽不知叶瑜与燕浮沉有什么纠葛,但叶瑜能隐瞒份在燕浮沉边帮他五年,其中谊肯定是有的。 这种时候若叶瑜袖手旁观,那就是对她这五年付出的不负责。 叶瑜又未选择偷偷前往大燕相助燕浮沉,而是选择与她一道。此举就是为了向她表明,她不会与她为敌。 当然,叶瑜此举也有可能是想让她做个见证,为免陈天权误会燕浮沉在她心中的分量还如此前一般。 叶瑜的心思,顾月卿猜到了大半。 叶瑜确实不会与顾月卿为敌,在燕浮沉和陈天权之间,陈天权于叶瑜来说确实更重要,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燕浮沉有事,从前的谊是真,她欠燕浮沉一条命也是真。 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去大燕看看。而她确实又怕陈天权知道后会多想,便决定与顾月卿一道。 这样一来,别人就能知她不是向着燕浮沉的。 就且当,她这番是去与过往做个道别吧。 叶瑜翻下马,转而上了马车,“多谢。” 顾月卿微微颔首,“不必客气,叶少主请坐。” 一行人到某处山头,恰能看到底下的城池,然他们放眼望去,看到的却是有人在攻城。 战鼓声震天,城墙上的士兵往下放箭,城墙下的人正在攻城门爬城墙,显然是城池将破的局面。 “主子,有人在攻阜阳城。” ------题外话------ 明天七点半见。 第102章 一人出手,可敌千军(一更) 阜阳城,天启与商兀交界处的边城。狂沙文学网 因商兀和天启如今已是同盟,在调了大军北上后,临近商兀的城池防守便弱了些。 未承想竟会有人潜入此处,妄图从这里下手。 马车中,听到下属的通传,顾月卿一手抱着小君焰,一手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确实看到了有人在攻阜阳城,那些攻城士兵的形十分高大。五国之中,形皆如此高大的军队只有大燕。 秋灵直接打开车帘走出马车去看,透过她打开的车帘,叶瑜也看到了山下的场景。 有些意外,又觉得在理之中。 在燕浮沉边待了五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君临和天启同盟,大燕难是敌手,但燕浮沉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从敌人后方下手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纵是不能成,待消息传到战场上,亦能起到扰乱敌方军心的作用。 只是此番攻城的军队人数太少,领军的将领也不是出挑的,若遇上敌方人数与他们相当,再有个厉害的将领,必败无疑。 换作是她,既是要起到扰乱军心的作用,她必会集中兵力专攻一处,领军的将领也定要选个有勇有谋的。 而非这般四处撒网,却哪里也捞不到好。 不得不说,叶瑜能做燕浮沉的谋士多年,还得燕浮沉的下属对她敬重有加,是有些真本事的。 叶瑜这般并不是瞧不上燕浮沉的安排,只是觉得不够严谨。他们能取胜,但前提是未遇上对方有厉害的统领人。 偏生他们遇上的还不是旁人,而是顾月卿。 “主子,现下该如何做?” 顾月卿放下车窗帘子,“我先入城,你带着其他人从后方杀敌。” 语罢找出一块布将小君焰绑在前,拿起放在马车上的燕尾凤焦,一个闪,只见车帘一晃,马车中便没了她的影。 对自家主子的本事,秋灵是相信的。没有任何迟疑,解了马车便骑上马背,回头问已跳下马车的叶瑜,“叶少主是在此等着还是……” “本少主随倾城公主先进城。”语毕亦是闪离去。 秋灵心道,如此也好,待入了城,当着主子的面,叶少主总不能向着大燕军队。 骑马领着所有人下山。 “军师,城已快守不住!着人去搬的救兵可是搬来了?”阜阳城城墙上,守城将军焦急的问。 他们守这座城,已守整整十,在敌军攻城的第二便着人去最近的城池搬救兵。 “没有。不仅如此,方才底下人来报,临近的青城也有人来我们阜阳搬救兵。” 闻言,守城将军形一晃。 “你的意思是,不止我们阜阳有人来犯,其他边境城池亦是?” 点头,“是。”军师看着将被攻破的城池,面上也满是焦急。 连续十,旁的且不说,仅是城中的箭都快用尽了。 这十,敌方攻城门的士兵死了一拨又换一拨,攀爬城墙的士兵死了一批又上一批,他们好似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攻下阜阳。 来势汹汹。 “将军!将军!城门快守不住了!”城墙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军心大动。 “完了,我们完了……” “哭什么!大不了老子和他们拼了,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说得对,老子守阜阳城几十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 守城将军和军师看到将士们从颓然到斗志满满,眼眶不由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守城十几年,阜阳城于他们来说不仅是需拼力守住的边城,还是他们的家! 经顾月卿接手后的天启,柳亭亲自去过各大边城查访,能得他留下的守城将领,无一不是忠君国的。 毕竟一个人是忠是歼,只要想查,皆瞒不过万毒谷的缜密报网。 城门就快被撞开,所有人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时,“铮铮铮”几道琴声传来,负责破城门和就要攀爬上城墙的敌军皆被震飞出去。 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城墙上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皆有疑惑。 何处来的琴声? 忽而,半空中跃来一人。 一袭红衣,手执一张琴,容颜倾城绝色,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暂不管她抱着的孩子,她有着这般容貌还以琴为武器,份显而易见。 “是摄国公主下!”军师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大喊,方才红了的眼眶此番竟是落下泪来。 “是摄国公主下!” “公主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 守城将军眼眶更红,当先跪下,“恭迎摄国公主下!” 其他人也跟着高呼。 彼时顾月卿已稳稳落于城墙上,“诸位辛苦,起吧。” 声音很淡,却辅以内力传得很远,所有守城将士都听到了,连带着城下的敌军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立于城墙上抱着琴的红衣女子,惊惧在心底蔓延。 天启摄国公主的大名或许会有人觉得陌生,但倾城公主以及万毒谷谷主的大名,无人不知! 尤其是万毒谷谷主! 万毒谷的狠辣之名少有人不知,万毒谷谷主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凡出手不留人,该是何等心狠手辣! 一手琴诀冠绝天下…… 琴诀出,万尸伏。 虽从未有人见过“万尸伏”,但就方才她抚那三两下的琴就斩杀近五十人,足可见“琴诀出,万尸伏”未必不可能。 能不惜一切代价攻城,便说明大燕来的皆是可为家国利益牺牲命的将士。他们不怕死,可他们怕死在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手里。 分明都是死,他们也说不清这恐惧从何而来。 下意识的,皆退后几步。 没有任何号角声,就这么默契的后退,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见状,守城将军和军师大喜。 今时今,他们终于知道“一人可敌千军万马”是真实存在的! “犯我天启者,死!” 语落,顾月卿便飞而起,手指抚过琴弦,每每琴声传出,敌军皆死伤一片。 士气大震。 “所有人跟着本将出城杀敌!”守城将军飞而下,命人打开城门,骑着马当先杀出去。 “杀--” 喊声过后,厮杀一片。 顾月卿又落回城墙上,一边抚着琴弦一边看着底下突然变得英勇的将士。 心中很是感触。 果然鼓舞士气很是有必要。 叶瑜不知何时也落在城墙上,她并未出手,只是这般看着。 分明前一刻还处于劣势,顾月卿不过露一面,局势便有如此大的转变。 再一次,叶瑜见识到了顾月卿超强的影响力。 上次是在入云河之巅内城时,满城百姓跪地相迎。 此番是她一现,这些人便充满了斗志。 以她的眼力不难看出,照着眼下趋势,便是顾月卿不出手,大燕军队也会落败。 大燕将士都是威武高大的,一人至少能敌对方两人,却都还要要落败。 士气这种东西,有时真是玄妙。 这些大燕将士有不少是她眼熟的,她却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 双拳紧握,叶瑜轻一跃便消失在城墙上。 既不能相帮,便索眼不见为净。 叶瑜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唯有顾月卿一人知晓。 顾月卿看着叶瑜方才站的位置,而后缓缓收回目光,继续对敌。 适才那些将士誓死与阜阳城共存亡的英姿深深印在顾月卿的脑海里,他们能做到如此,她自然要尽最大的能力保住他们命。 是以顾月卿一边攻击敌人,一边观察天启将士,但凡她看到有危险的,有皆会琴声拂过,救下将士一命。 那些被救下的将士心里满是感激。 他们在军队里不过是最不起眼的,没有几个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而高高在上的摄国公主下竟在这乱战中还分心救下他们。 齐齐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摄国公主下,如有背叛,天打雷劈! 顾月卿并不知她不经意的举动换来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关心。她出手只为救下忠于天启的将士,并无私心。 ------题外话------ 二更会比较晚,大概晚上八点来刷。 第103章 一个月过,浮沉夏旭(二更) 前有顾月卿领着众将领杀敌,后有秋灵带着众位万毒谷弟子和暗影卫突袭。狂沙文学网 前后夹击,大燕军败。 顾月卿立于城墙之上,守城将军领着一众将士齐齐跪地,激动高呼:“摄国公主下千岁!摄国公主下千岁……” 呼声经久不停。 解困阜阳城,顾月卿做好城防部署方领着挑选出来的两千将士往青城而去。她虽是将小君焰绑在前,但从阜阳到青城路途并不算远,她便骑马前行。 同样在危机关头救下青城。 此后再前往其他城池,有她在,大燕的军队便没能得逞。 倒是这一路上,不管快马前行如何颠簸,与敌人对战之时战火如何激烈,小君焰都不哭不闹。 他才半岁便如此懂事,顾月卿十分欣慰。 当然,经此过后,她也更肯定她的孩子将来绝非泛泛。 燕浮沉派来天启的人不少,却也不多,顾月卿尽数将其解决,加上从一座城池到另一座城池所花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而已。 在顾月卿解决这些侵略天启的大严峻时,君临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诚如君凰所料,有周子御坐镇,并未出现什么大乱子,加之后来千流云赶到,大燕的军队更是未能动摇君临半分。 如此一来,等着君临和天启后方出事动摇军心的燕浮沉自是失望的,但自那晚接到飞鸽传书,他便想到会是样的结果,是以并未有太大意外。 一个月,燕浮沉未露面,君凰未攻城。 燕浮沉未露面是等着敌军被后方的变故影响;君凰未攻城,却并非全是因着燕浮沉未露面,而是他们军中确实出现了军心动摇的局面。 大燕军队攻打君临和天启的消息传到军中,将士们担心留下的守城军人数太少恐不是大燕军敌手…… 若他们攻下大燕,却失去自己的家国,又有何意义? 是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军心自然而然便动摇了。 但君凰是什么人,哪能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得? 一声令下,动摇军心者,斩! 也确实斩杀了几百人。 如此雷霆手段,谁还敢妄言? 然,莫要以为君凰如此做会失人心。 并不会。 君凰给出了有力的证据,证实斩杀的兵士皆是敌军细,敌军将人安插在他们军中只为扰乱他们的军心。 同时还告知所有人,他们听到的传言皆有误。 大燕的军队确实对君临和天启出了手,但君临有周子御坐镇,天启有顾月卿…… 第一公子的本事,君临人自然相信。 天启摄国公主,天启人没有不信她的道理。 于是军心更稳了。 军心动摇,消息却未传出半点,可见君凰早有准备。 谣言开始在军中传开时他并未制止,只叫人守住不让消息传出军营,却在谣言最甚,军心最不稳时出面以果决的手段解决。 既找出了细,又稳固了军心。 一举两得。 只是做这些确实耽搁不少时间,这也是君凰迟迟不攻辽源城的原因。 “王上,人带来了。” 一个月,已足够燕浮沉的人将夏旭找来。 燕浮沉闻声抬头,便看到夜一领进来的夏旭和安荷。 两人上是脏乱的粗布衣衫,头发凌乱,脸上甚至还沾染了些尘土。夏旭时不时毒发,安荷奔波劳累没有精美的首饰华丽的衣衫上好的脂粉…… 看起来都十分狼狈。 谁又能想到这两人曾是药王山大名鼎鼎的老药王和禾术份高贵的黎王妃呢。 时隔多再次踏进这般庄严华丽的宇,看到坐在中主位上一贵气的人,安荷就像饿狗看到骨头一般,双眼发光。 吃这么久的苦,好子终于来了! 她此番满脑子都是沐浴换干净且质地上好的衣衫,再美美的吃上一顿,诸如对方是敌是友因何将他们找来之事,她皆不不关心。 比起安荷,夏旭要清醒些,尽管在半月前燕浮沉的人找到他时,他心里十分高兴。 天知道这一路除了要忍受毒和蛊的折磨与安荷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以及躲避药王山弟子的追杀,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个避难之地。 燕浮沉找上来,正合他心意。 至于燕浮沉为何找他,他虽不甚清楚,却也能猜个大概。 无非是想利用他对付君凰。 而今大燕的处境,或者说燕浮沉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 “不知大燕王寻本座来所为何事?” 燕浮沉看着他这番分明已是过街老鼠,却还要端出老药王架子的姿态,眼底划过一抹轻蔑。 “素闻老药王大名,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得知老药王人在我大燕境内,孤便着人将老药王请来做客。老药王一路劳顿,先下去梳洗用膳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再说。” “来人,将老药王与这位……夫人领去客房!”他说起“夫人”二字时,不难听出他语气中隐着的点点嘲弄。 夏旭脸色有些难看。 又一个月的相处,已经将他对安荷的感磨尽,但此番安荷到底是跟着他一道来的,看不起安荷就是看不起他。 夏旭脸上当然不会好看。 倒是安荷,听到燕浮沉提到“沐浴、用膳、休息”等字眼,哪还管其他,面色一喜连连道谢:“多谢大燕王!” 迫不及待看向夜一,“劳烦领路。” 只是她这般吩咐人的语气显得有些高高在上,好似能给她领路于夜一来说是莫大的荣幸似的。 夜一淡淡看她一眼,心下冷笑。 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前呼后拥仆从无数的黎王妃?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局面。 不过这是燕浮沉吩咐,夜一自然照做,退到一旁,“老药王、黎王妃,请!” 安荷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夏旭却站在原地不动,微微拧眉看着燕浮沉,“大燕王有话便直说,不必等到明。” “老药王倒是个爽快人。既如此,孤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坐!” 夏旭看他一眼,迟疑一瞬终是走过去坐下,然他刚举步,安荷就不满道:“阿旭,有什么话不能明再说?本……我都累死了,现在只想沐浴更衣用膳睡觉!大燕王既是好意,你又何必拂了?” 回头,夏旭的眼神很冷,“本座早便与你说过,若受不住便早些离去!” “我……你……”安荷有些被他吓到,语无伦次。 根本不敢再开口,就怕他真会丢下她不管。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夏旭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燕浮沉,“此番寻本座来有何目的,大燕王不妨直言。” “近来听到不少传言,道是老药王精通蛊术,不知真假?” 不喜看他再端着架子,燕浮沉便补充:“孤是什么样的人,相信老药王或多或少也早有耳闻,孤自来说话不喜绕弯子,老药王也不必为了能与孤有更多可谈的条件扯些有的没的。” 燕浮沉的神让夏旭明白,在他眼里,自己似乎没那么重要。 诚然,燕浮沉并非什么好人,从他早年将那些与他争夺王位的兄弟一一除去便能看出。 从不受宠的歌姬之子到一国之主,燕浮沉确实足够隐忍,然隐忍也因事而异。 若他继续端着,让燕浮沉失去耐心,吃亏的便是他。 当今天下,若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他,许也只有大燕了。 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于是夏旭不得不收敛脾气道:“不错,本座确实精通蛊术。” 精通…… 那是从前。 如今他自都中了蛊却解不得,又有剧毒缠,养的蛊在匆忙离开禾术时并未带出多少,实力已大不如前。 当然,这个事他自不能让燕浮沉知晓,否则便失了谈判条件。 “若本座所料不差,大燕王将本座请来,应是希望本座能用蛊帮你对付君凰。” ------题外话------ 明天见。 第104章 夜探敌营,抓个现行(一更) “对付君凰?不,凭你还奈何不得君凰,不过是给他使些绊子罢了。” 燕浮沉毫不客气的话让夏旭面色忽而铁青起来。 他是君凰的师父,君凰一本事都是他所授,如今却被人如此直言他奈何不得君凰! 显然,夏旭会如此生气,是因燕浮沉说的是事实。 如今的他,确实奈何不得君凰。 但这种事夏旭当然不会承认,更不喜被旁人如此直接的指出来。 “大燕王莫不是不知,君凰曾拜在本座门下?” 夏旭的脸色已变得沉。 “孤自是知晓,否则你以为孤为何将你请来?不能动君凰,却能动他边的人。当然,君凰的武功为你所授,你若能告知孤在武功上胜过他的关键,自是再好不过。” 闻言,夏旭眉头深拧。 君凰的武功与他的出自一门,告知了君凰武功的漏处,岂非也罢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燕浮沉并非真心与他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他又怎会将自己的弱点告知? 再则,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加之早年他存的是利用君凰的心,并未打算将他教成一等一的高手,奈何君凰天赋极高,就算只是将几本武功秘籍扔给他,君凰也自己参悟了出来。 到得如今,单论武功,他也未必是君凰这个徒弟的对手。 也正因君凰的武功多是他自己参透的,就算挂着一个师父的名头,夏旭其实根本不知君凰武功上的弱点在哪。 “用些蛊对付君凰边的人,于本座来说不过动动手指的事,但要将他武功命门告知,绝无可能,至于原因,相信不用本座多说,大燕王应也知晓。” 燕浮沉狐狸眼微眯,“你的顾虑在理之中,不过孤相信,你会愿意说的。” “来人,将两位贵客带下去休息,吃住都照着孤的吩咐做,切不可怠慢,但……” 听到这里,夏旭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直觉他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只见他继续道:“但没有孤的准,两位贵客不得动辽源城内一味药材。” “大燕王此话何意?难道这便是你将本座寻来的诚意?” 他上有剧毒,还有使子逐渐下降的蛊,若是没有药材,他岂非要坐着等死? 若真是这样,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诚意是相互的,老药王若有足够的诚意,孤自也会有足够的诚意。老药王若不乐意,大可就此离去。” 离去? 而今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容之地? 想让他离去断无可能。 目光交汇,暗潮汹涌。 良久,夏旭终于败下阵来,一咬牙道:“好,本座说!” 又过十多,夜半时分。 有两道人影闪进了君临和天启大军驻扎的营地中。彼时除了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发出的声音,就只有这深夜中风吹过稀疏的草地及军营中的营帐发出的声响。 两道人影直往主营帐,或者说主营帐旁的营帐而去。 在来之前,夏旭便与燕浮沉商议过,如今他手上的蛊虫并不多,既是要动君凰的人,就要用在刀刃上。 若非伤的是主营帐旁的营帐里住着之人,便不可能是君凰的亲信,几十上百万的人马想要全杀也不可能,想要达到断君凰左膀右臂的效果,便只能冒险潜入。 为保万无一失,在夏旭休养十多状态好些后,燕浮沉便跟着他一道来。 是以这两个潜进地方军营里的黑衣人,其中有一人便是燕浮沉。 越靠近主营帐,燕浮沉的狐狸眼便眯得越甚。 总觉得他们这样就潜入,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些。君凰亲自坐镇的军营驻扎地,越是容易潜进,燕浮沉心里就越不安。 然已到此处,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不入虎焉得虎子。 手势示意,夏旭犹疑片刻便进了其中一个营帐,燕浮沉则站在外面盯着。 好巧不巧,这是夏叶的营帐。 是以夏旭打开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东西朝榻上的人扔去时,即将靠近榻,那朝榻飞去的东西便是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爬”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地。 夏叶猛地睁开眼翻跃起,“谁?!” 二话不说,拔起放在榻上触手可及的剑飞而起,就要朝夏旭刺去。 她反应太快,夏旭而今武功又大减,险些被她刺中。 侧堪堪躲过! 接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眼前之人是个女子的形,眉头深皱。 燕浮沉未告知他在君凰的大军中还有女子! 用剑的女子,绝非顾月卿,且此时顾月卿应还在来大燕的路上,那这女子又是何人? 营帐中太暗,打斗起来多有不便,是以夏叶便在打斗的同时顺手抄起火折子一吹,朝拉住的摆放处扔去。 扔得非常准,霎时间营帐中便明亮起来。 与此同时,夏旭也看清了夏叶的脸。 夏旭多年未见夏叶,但夏叶那张与她母亲有六分相似的脸,让夏旭一下便认出了她。 就要避不开夏叶的剑时,夏旭喊了一声:“叶儿,是我!” 夏叶执剑的手猛地止住,离他的喉咙不过寸许! 叶儿…… 这世间会如此唤她的,除却早年丧生的母亲和舅舅,便只有她大伯,也就是药王山老药王夏旭! 恰是在夏叶愣神的间隙,夏旭猛地挥出一团粉末,夏叶一惊,忙飞散开。 带毒的粉末未伤到她,然营帐中早已没了人影。 黛眉深蹙,抄起挂在一旁的外衫随意上,便追了出去,“来人,抓刺客!” 实则早在两人打斗时,近旁营帐里的人便醒了,巡逻的士兵也闻声赶过来。 夏叶惊醒时喊的那声“谁”,在外面放哨的燕浮沉便暗道一声糟。正要转离去,回头便看到月色下站着一人。 长袍墨发,面若妖邪。 一双赤眸在半轮圆月下,显得格外妖异。 君凰来了,便意味着暂时走不得了。 燕浮沉索不走了,毫不露怯的与他对视,“君临帝,别来无恙。”语罢便扯下脸上的黑纱。 都开了口,他的份哪还能瞒得过君凰,索也懒得再遮掩。 “夜探敌营,大燕王好胆色。”一抬手,便从四下跃出一群暗影卫将燕浮沉围住。 “君临帝谬赞,倒是君临帝大举攻克我大燕城池,才是真的胆魄过人。就是不知君临帝好好的将人请来,是否能安然的带回去。” “能与不能,大燕王不便能知晓。” 彼时燕浮沉后的营帐恰亮起了烛光,打斗声依旧。不过没一会儿便停了。 还听到夏旭喊的那声。 君凰便知夏叶的营帐中是何人了。 夏旭自以为能逃脱,一出来看到的却是燕浮沉被一群人围住,正与君凰对峙的场面。 他的目光落在君凰上。 几年不见,他从君凰的上看到了比从前更甚的杀伐凛冽。 看来这几年征战沙场对他的影响很大。 君凰也淡淡抬眸朝他看去。 不用多说,夏旭便知他认出了他。 扯下面上黑纱,“景渊,许久未见,你上的杀气倒是更重了些。” 君凰唇角微勾,邪肆慑人,讥诮道:“你这是在端着长辈的份与朕说话?” “你我师徒多年未见,你似乎对为师生了些误会。” “潜入朕的军营中,要对朕的将士下毒手,却来说这样的话,是觉得朕很蠢?” 夏叶追出来,喊完一声抓刺客便看到这样对峙的场面。 目光落在夏旭上。 从前她怎未发现,他竟是这样的人。 被人抓了个现行,还妄图狡辩,是当别人都没脑子? 她方才拿外衫时,看到落在榻前的东西,虽未见过,但她知道那是蛊虫。 幸而是她,若换了旁人,此番怕是早已中招。 ------题外话------ 二更六点。 第105章 死活不论,驱蛊之笛(二更) 燕浮沉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君凰上。狂沙文学网君凰并非话多之人,方才却说了那样长的一段话,足可见夏旭在他心中确有些分量。 狐狸眼一眯,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发现。 “对你的将士下毒手?何曾?为师方才是在寻你,只是不慎走错了营帐被错认成刺客。近来你许也听到不少谣传,为师恐你我师徒之间因这些谣传生误会,便匆匆赶来大燕寻你解释。” “你在军营,外面关于为师的谣传太多,为师不便直接来寻你,便趁着夜半无人时前来,未承想却闹出这样的误会……” 君凰端着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嘲弄,“谣传?解释?” “是否是谣传朕很清楚,至于来寻朕解释,倒是真的巧,竟与大燕王撞到了一处。” 一边说着,一边瞥向燕浮沉,燕浮沉也不避开他的目光,就这般神色不变的对视。 好似此番生出敌营的不是他一般。 “来人,将刺客拿下,死活不论!” 语罢,暗影卫便齐齐出手,燕浮沉脚尖一点,退后了几步,拔剑迎敌。 夏旭亦是拔剑对敌,但他如今武功大不如前,同时对上四五个高手有些吃力。一边对敌一边看着君凰的方向怒斥,“景渊,你当真要对为师动手!” “对于敌人,朕自来不会心慈手软。” 几人对付夏旭,让他逐渐吃力,甚至被划伤了几剑。 再有一剑刺进夏旭肩头时,君凰赤眸闪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收回目光。 夏旭好对付,燕浮沉却不是暗影卫能应对的,轻一跃,拔了方才带出的赤魂剑便迎上燕浮沉。 “铿锵”一声,两人的剑在半空相撞,带出的劲风震飞了周围的人,连旁边的营帐都险些被掀翻。 两人齐齐后退,燕浮沉捂着心口。 方才受到了点波及。 端着眸子看向君凰,“君临帝的武功果然精进了不少,连孤都险些不是对手。” 不是险些不是对手,是确实很难在君凰的剑下取胜,当然,想要丢命也不容易。 但这前提是他不知君凰的弱点,偏生他从夏旭那里探到了不少东西,否则他今夜也不会冒死来探敌营。 只要能解决了君凰,其他的人都不足为虑。 燕浮沉的眼底透着一股势在必得,这让君凰微微皱了皱眉。 既是将燕浮沉当了敌人,那他有几分本事几分头脑,君凰大抵也是知晓的。以他对燕浮沉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这这般冲动孤闯敌营的人。 燕浮沉既敢来,定是还有别的算计。 握紧剑正要继续出手,却被夏旭的打断:“如果不想你们的皇上当场毙命,都给本座退下!” 一见他手里拿着的笛子,夏叶一惊,“住手!” 这是在唤那些暗影卫。 暗影卫自然不停她的,夏叶忙对一旁正要加入战局的翟耀道:“快叫他们住手,他手里的笛子可控制下在人上的蛊!” 翟耀闻言大惊,“住手!都快住手!” 这里没有人中蛊,但外面有传言老药王曾给他们皇上下过蛊,此番蛊虫是否还在皇上体内,他们并未确定。 这个险断断不能冒! 翟耀是暗影卫统领,他一下令,围着夏旭的暗影卫便退后几步,不过还是以防御的姿态对着夏旭。 ------题外话------ 这更有点少,有三更。 十点。 第106章 自私自利,恩怨分明(三更) 见状,燕浮沉看看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短笛,有些狼狈的夏旭,再看看对面站着的君凰,挑眉一笑,“看来传言并不作假,老药王确实给君临帝下过蛊。” 说来君凰的遭遇与他比起来,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他少时因母亲歌姬的身份被人欺压,不得父王宠爱,看似有王子的身份,实则过得比奴才都不如。 而君凰呢,出生是极好的。母亲是皇后,父母感情笃厚,自幼得父母兄长爱宠,然十岁那年遭遇大变,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未见着,所有亲人都在与敌人拼死相抗时,独他一人安然。 那种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定然不好受。 后来被人救了,拜师学艺,以为对方是恩人,却不料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 被人下蛊控制,还是恩人给他下的黑手,可真是个残忍的真相。 燕浮沉其实有些同情君凰。 若是可以,他其实并不希望君凰真被邪蛊控制。 君凰是个劲敌,也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他会用自己方法打败君凰,即便是像如今这般请来夏旭用邪蛊之术,那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若君凰在很久以前便被夏旭控制,他此番再来对付君凰,明显有占便宜的嫌疑。 他不屑。 他自知不是什么良善人,对付敌人他可用任何卑鄙手段,却不屑于捡人便宜。 不过现下,借此来嘲讽君凰一番,感觉也不错。 看着他幸灾乐祸又嘲讽的笑,君凰道:“传言确实不作假,不过,恐要让大燕王失望了。” 燕浮沉笑意微敛。 他听懂了君凰的意思。 不过他并无太大失落,君凰身上的蛊解了,正合他意不是? 倒是夏旭听到君凰的话后,拿着短笛的手抖了一下,心里十分不平静。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君凰身上的蛊已解。 他不敢吹笛子,生怕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失去这个最大的筹码。 故作镇定,还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为师本不想做得这般绝,才说的方才那样一番话。不错,为师确实给你下过蛊,且是为师用自己的鲜血养了几年的蛊,是多年来为师养的所有蛊里最厉害的一只。” “一旦将这只蛊唤醒,便能立刻将你控制。你将会失去神智,识不得任何人,连你自己也会忘记,真正的变成为师的杀人利器。所以,别逼为师,放我们走!” “朕生平最不喜被人威胁。”君凰脸上的邪肆笑意更浓。 熟悉君凰的翟耀等下属最是清楚,在未遇到顾月卿之前,君凰越是这样笑,便说明他越是生气。 “你既如此自信,不妨吹奏你手里的笛子试试。” 他这般成竹在胸丝毫不惧的模样,让夏旭更加确定他身上的蛊已解,更是不安。 都这样了,他哪里还敢再吹笛子? “蛊虫一旦唤醒,除非有解药,否则永远不可能取出。也便是说,若驱动了蛊虫,你将永远是个没有记忆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杀人利器,你是为师的得意弟子,纵是一开始为师对你另有所图,如今也已不忍伤你。” “放我们走,我给你蛊毒的解药。”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赌的是对方谁先怂。 显然那个人不可能是君凰。 “几年不见,师父的话多了不少。”君凰轻嗤道。 “朕并不需要师父的不忍,既已注定为敌,便莫要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毕竟你有意放过朕,朕却没那么大方放过你。” “动手!” 暗影卫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他们不敢拿皇上的命来冒险,即便违抗命令是死罪。 “皇上恕罪!”翟耀带头跪下。 “怎么,连朕都使唤不动你们了?” 未使唤动下属,却不是件丢人的事,至少燕浮沉此番并未因此看轻君凰。相反的,他还因眼前这一幕对君凰高看了几分。 都说君凰凶残,嗜血食人心狠手辣,此番看来好似并不尽然。 一个当真如此恶劣的人,断然不会有一群甘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不拿他的性命来冒险的下属。 不是一两个,而是一群。 可见君凰在他下属心中的分量。 难怪会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君凰很是得人心。 “还请皇上三思,在我家主子亲自确认您无事前,还请您多加保重。”夏叶适时开口。 一句话引去所有人的目光。 夏叶不卑不亢的受着。 这时,接到底下人禀报赶来的柳亭也道:“夏叶姑娘说得对,君临帝还请保重。” 大军人数众多,君临和天启的军队是分开的,君凰和柳亭分别为君临和天启的统帅,营帐离得有些远。 是以这边的动静柳亭并未听到,还是底下人通传他才知晓。 君凰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夏旭和燕浮沉身上,“好,朕放你走,但只能你一人离开。” 正为夏叶和柳亭两人对君凰这般关心微微嫉妒的燕浮沉听到君凰的话,唇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这招用得够卑鄙。 既保住自身,又挑拨离间,还将他这个大敌留下。 至于燕浮沉因何如此在意夏叶柳亭二人对君凰的关心,是因着他知道,他们都是顾月卿的人。 他们身为顾月卿的人却如此在意君凰的安危,甚至不惜放走夏旭这个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的敌人,皆是因着他们都清楚君凰于顾月卿的重要。 “若想好了便离开,不然朕不知是否会改变主意。” 夏旭在迟疑是因他担心燕浮沉的安危么? 并不是。 他只是担心两人一道夜探敌营,却只有他一人回去,大燕那边他恐再待不得。不仅如此,许还会因此得罪大燕,再结一门新仇。 但若不走,他许就会立即死在这里。 看燕浮沉一眼,一咬牙道:“好,本座走!” 却见燕浮沉面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反而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 夏旭心里莫名的多了一抹不安。 燕浮沉确实不在意,他并未将夏旭当成自己人,且他对夏旭此人的人品也信不过,是以夏旭就这般丢下他独自逃命,他都未放在心上。 “等等。” 君凰微凛的声音传来,正要飞身离开的夏旭身形顿住,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反悔?” “对你,不至于。”透着一股子轻蔑意味。 夏旭听出来了,君凰是真的没将他放在眼里,语气有些不善:“那你叫住本座又是为何?” “朕不过是想告诉你,这番放你离开,并非因着怕了你那破笛子。纵然你目的不纯,却到底救过朕一命,也让朕习得一身本事。此番放你离去是饶你一命,权当还了你的恩情,从此再不相欠。” 某些地方,君凰与顾月卿有些相似。 都不喜欠旁人的,尤其是恩情。 “当然,恩归恩,仇归仇。朕记得你的恩,也不会忘记你的仇。据闻朕早年落到夏尧手里饱受万毒折磨,乃是你与夏尧的一场交易。这些年又是毒又是蛊,朕可受了不少罪。下次见面,朕会亲手报这个仇。” 夏旭看他一眼,眼神难得的有点复杂。 不过那点复杂很快便散了,许是那一瞬他突然良心发现,亦许是其他,总归无人知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复杂的情绪很快被恐慌取代。 教养君凰这么多年,君凰是怎样的脾性夏旭多少也知晓一些,他既说了会亲手报这个仇,便断无转圜的可能。 君凰若要杀他,他能逃过吗? 答案很明显,不能! 无论是武功还是权势,他都没了。就算有,也未必是君凰的对手。 他不想死,是以恐慌。 但碍于面子,他并未太过表现出来,“本座随时恭候!” 闪身消失。 “君临帝重情重义恩怨分明,孤佩服。” 君凰的目光转向燕浮沉,“朕可以不杀你。” ------题外话------ 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7章 两人对战,浮沉后路(一更) 燕浮沉闻言淡淡挑眉,这可不是君凰的作风。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君凰为何会如此说,“哦?君临帝的条件?” 这自然不是君凰的作风。 斩草除根才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但君凰并非不顾全大局之人,不杀燕浮沉,是他思量再三的结果。 当然,君凰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对方是燕浮沉,断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解决,不过是试试罢了。 成,自然是好;不成,也无妨。 “降书,退位诏书。” “君临帝觉得这可能么?”纵然想法有点天真,但不得不说,君凰此番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毕竟他的命还攥在君凰手里不是。 近百万大军的敌营,还有个颇为难对付的君凰,想要从这里安然出去并非易事。 “既如此,出手吧。” 若非因着大燕确有几分实力,继续打下去他们这边也会有所损失,君凰断不会就此放过燕浮沉。 一个惦记他妻子的男人,他恨不得立即将其手刃。 然君凰终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若燕浮沉一条命能换得无数将士的性命,他不介意如此做,即便他心里很不舒服。 此番他的意思已表达明确,燕浮沉也给了回答,便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必要。 “君临帝果决爽快,请赐教!” 两人皆一个闪身,剑便撞在一处。 燕浮沉此来,未想过能避开君凰,是以带的是他的配剑寒冰,一把比之赤魂来也不弱的剑,不会再如此前一般对上君凰的赤魂剑,手中的兵器便断裂。 君凰的目光落在燕浮沉的寒冰剑上,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把剑,从前在战场上他与燕浮沉交过手,后来燕浮沉与叶瑜潜入君临刺杀他便拿的是这把剑,方才两人过招时,赤魂与燕浮沉这把寒冰剑也相撞过。 势均力敌。 “倒是一把好剑。”君凰赞道。 “君临帝手里的剑也不赖。” 君凰挥剑一砍,燕浮沉飞身而起,同样挥出剑抵挡,但君凰这招有点狠,即便全力抵挡,燕浮沉也不由得退后几步。 但他很快攻上来,“比之上次交手,君临帝的武功好似又精进了不少,若放在之前,孤许真没办法胜你,不过如今孤已从老药王那里得知你武功的弱点。” “是么?” 他依旧似笑非笑好似半点不担心的模样,让燕浮沉眸光微闪。 纵然君凰的武功许已胜过全盛时期的夏旭,可再怎么说他们的武功都出自一门,不可能夏旭在武功上的弱点君凰会没有。 是的,夏旭的弱点。 为确保夏旭未说假话,燕浮沉在他将武功的弱点相告后,特拿夏旭练了手。 一招胜过夏旭。 足可见夏旭没说假话。 可看君凰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 是故作镇定,还是有恃无恐? 不管是什么,都到了这一步,若是败了,他可是要丢命的,没道理不赌一把。 “君临帝不信?” “不,朕相信,不过你所谓的弱点仅是对旁人而言,并非对朕。”夏旭能知道武功上的弱点,君凰又岂会不知?既是知晓,他断无可能让这种随时会变成威胁的东西存在。 早便将其他解决。 他的武功看似与夏旭出自一门,实则在研习那些武功秘籍时,他便做了些改动。 夏旭的武功有弱点,并不代表他也有。 至于他武功为何精进如此快,最大的缘由还是在北荒七城里待的那两个月,他看了万毒谷藏书楼里不少书。 顾月卿能培养出那么多高手,可不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而是她给了每人一本适合他们的武功秘籍。 连“琴诀”这样稀罕的秘籍都能被她在藏书楼里找到,万毒谷还能差了好的武功秘籍? 两个月,纵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顾月卿,君凰还是看了不少书,其中不错的武功秘籍也有几本。 看过后照着练,武功自然就精进了。 这下,燕浮沉已能肯定,君凰是真有恃无恐而非故作镇定。 他并未想过夏旭所谓武功上的弱点于君凰真的有用,不过是想试一试罢了。 “君临帝很自信,那不妨试试。”说着便飞身而起,持剑朝夏旭指出的君凰的命门攻去。 果然夏旭的弱点并非君凰的弱点,君凰未吃半点亏。 挥剑一挡,再挥剑险些伤了他。 打斗继续。 两人都是这世间顶级的高手,高手过招,招式极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仅插手不得,还要尽量离得远些,避免被波及。 这是在场不少人第一次看到君凰和燕浮沉真正意义上的对战,当然也是第一次对他们的武功有了准确的认知。 单看被掀飞的几个营帐便知晓两人的打斗状况如何。 “若是本王与这他们中的一人对战,绝无胜算。”柳亭由衷感叹。 夏叶赞同的点点头。 于柳二公子而言,他是没有胜算,但于她,是过不了几招便必败。 不管是君凰还是燕浮沉的大名,夏叶很早便听说,也知晓他们武功世间少有人能敌,然真正看到两人全力出手还是头一回。 围观的人既担心君凰的安危,又看得热血澎湃。 这样级别的高手对决,他们估计这辈子也只能瞧见这一次而已。 上次在原野交过手,燕浮沉便感觉到君凰的武功精进许多,这几个月他又哪里会没点准备。 在想法子应对君凰的同时,也没落下提升自身武功。 虽是君凰要强些,但两人这一场打斗确实打了许久,从夜半到天边泛白。 又一次两剑相撞,打斗的地方彻底变成废墟。 废墟之中,两人对立而站。 君凰一袭暗红色长袍染了些许尘土,一头墨发有少许凌乱,面上失了几分血色。不是受伤,而是长时间的打斗内力消耗太多。 比起他,燕浮沉就狼狈了些。 他身上受了不少伤。 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手上的剑插在地上,眯着眼看向君凰。 却见君凰除面色有些苍白外,并无其他不妥。 执剑而立,傲然之姿。 他果然还是低估了君凰。 “君临帝的武功果然了得。” “你也不错,能与朕过这么多招还完好站着的人,你是第一个。” 君凰这真诚的夸赞让燕浮沉听得十分怪异。君凰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他自己? “君临帝谬赞。” “打了这般久,孤也该回了。” “大燕王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自然不是想走便走,孤既敢孤身闯你的军营,又岂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相信夏旭,他还没这么蠢。 只是若夏旭的法子可行,他做的安排便不会用上。 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 在半空中炸开。 不过片刻,便涌上来一群人,身上穿着君临士兵的铠甲,有几人还是熟悉的面孔。 约莫有几百人。 他们将身上的铠甲一脱,是一身黑衣,再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同时戴上凶煞的银色面具。 君凰见过类似装束的人,就是上次燕浮沉刺杀他时带着的那几人。 每个人都是高手。 论武功,便是暗影卫许都不敌。 几百人的人皮面具,可真是大手笔。 这些人应是趁着昨夜这边打斗偷溜进来,换下士兵的衣衫并易容。 想到此,君凰赤红的眸子深邃了几分。 若是此番燕浮沉未放出信号弹将这些人召出来,他军中岂非要埋下敌方这般多人? 看来是近来过得太惬意,又连攻下那么多城池,将士们都松懈了,竟让人钻这么大的空子! 前几日才以雷霆手段解决一匹细作,这番燕浮沉又将人安排进来,胆子可真不小。 那些将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再感觉到君凰身上越来越慑人的气势,吓得心尖直发颤,手心背脊都是冷汗。 “是末将等疏忽,皇上恕罪!” ------题外话------ 昨天的文传到另一篇去了,今天有个小伙伴提醒才看到,我的天,还断更了。不好意思哈。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8章 一袭红衣,绝色倾城(二更) “待此间事了,自去领五十军棍。”军营中,尤其是双方对敌之时,疏忽大意是大忌。 这个道理君凰明白,这些军中将领也明白。 惭愧又坚定的应:“是!” 君凰一抬手,暗影卫及闻声赶来的巡逻士兵便将那些夜煞成员围住,转瞬便打斗到一处。 因着接收到信号的夜煞唯一责任就是将燕浮沉救走,夜一便领着十来个武功最好的夜煞将燕浮沉护住。 “王上,您先走!” 燕浮沉并非不顾大局之人,因着对上君凰确实胜算极小,今夜才会冒险来此。 本就是冒险赌一把,却到底还是他高估了夏旭。 夏旭说下蛊可悄无声息,他本以为不会惊动太多人便能控制住君凰的左膀右臂,偏生夏旭是个不能成事的,第一个营帐便被发现。 若非方才营帐里的打斗声引来君凰,他何至于有这么多麻烦。 细致说来,也是燕浮沉倒霉,选谁的营帐不好,偏生选夏叶的。 夏叶这段时日都在专研蛊术的破除之法,做了许多尝试,终于研制出可抑制低级蛊虫靠近的药物,近几日才用在自己身上以作防身。 没有蛊虫验证她研制出的药是否有效,是以她并未告知旁人,仅用在自己身上,是防身,也是寻机验证。 毕竟这世上只有夏旭知晓制蛊之法,也只有他手里有蛊虫,须他对自己出手,夏叶方能知她的药是否有效。 因不知他何时会出手,一将药研制出,她便没耽搁的撒在沐浴水里泡了几次,身上便染上了药味,三丈之内皆可闻到。 今夜若非遇上的是她,而是这军营中除却君凰外的任何一人,许都有会中招。 所以才说燕浮沉倒霉。 “王上,请您以大局为重!”见燕浮沉盯着被围攻的夜煞,夜一又有几分焦急的道。 燕浮沉深深看那些夜煞成员一眼,再看向君凰,眸色幽深,暗潮汹涌,“走!” 君凰自然不会那么轻易便将人放走。 不仅因着燕浮沉若活着离开,两方必有一场大战;还因着若燕浮沉仅靠着这几百人就冲出他几十万大军的军营,若是传扬出去,他的威严何在? 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就要拦住燕浮沉的去路,岂料那些夜煞里突然冒出一人,当即取下脸上的鬼面具执剑拦住他,“小师叔,得罪了!” 不是燕珏又是谁? 君凰眉头轻蹙,“你也没少得罪朕!” 赤魂一挥,却是没下杀招。 这让燕珏愣了愣。上次他劫走倾城公主,小师叔赶到珏王府救人时,对他可没手下留情,此番怎…… “王兄怎会在此!”燕珏出现在这里,是燕浮沉没想到的,分明几日前燕珏便已离开辽源城。 燕珏回头去看他,“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救过我一命,就当我这是还你了。我是死是活于大局无甚影响,你若死,大燕便完了。” 燕珏实则不怎么在意大燕国是否会灭亡,只是想到这好歹是他生母生长的国度,能守住便守一守罢了。 当然,守不住他也不强求。 “孤何须王兄多管闲事!” “我说了,仅是在还你一命。” “还孤一命?孤当时救王兄可并非因着王兄,而是奉母亲之命行事,王兄莫要自作多情!” “就且当是我自作多情吧,夜一,带你家主子走!” “王上,请以大局为重!”夜一再次垂首道。 他不敢去看王上的脸,这般再三干扰主子做事,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大忌,然他又不得不如此做。 燕浮沉眯着狐狸眼看他。 纵是未看到他的表情,夜一也知他此番定是生气了,这般眸光落在身上,他额角都多了几滴冷汗。 直到燕浮沉收回目光冷道一声:“走!” 他才松了口气。 “珏王殿下保重!”喊完便速速跟上护着燕浮沉。 这边有燕珏拦住了君凰,军营中却还有不少人。 柳亭和夏叶同时飞身要去拦燕浮沉,翟耀见状也一剑解决身边的夜煞追上去。 偏生夜一领着护送燕浮沉的这十来个夜煞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几人的武功甚至还在夜一这个夜煞统领之上。 两两分别将三人拦住,便由夜一领着几人护送燕浮沉杀出重围,飞身落在不远处的几匹马背上,驾马冲出去! 而这边,燕珏自然不是君凰的对手。君凰未出杀招,是以好几招才将燕珏打败。 赤魂指向燕珏,“有人保你的命,朕不杀你,但你若执意找死,朕也不介意多杀你一人。” 燕珏闻言一愣,有人保他? 几乎一瞬间,他便想到了是何人保他。 心情十分复杂。 他自来武痴,除武之外极少在意什么东西。但近来,似乎总有些东西打破他多年来的坚持。 他在意的东西,好似越来越多。 君凰与燕珏没什么师侄情分,不然此前在珏王府大门前他也不会对燕珏下杀手。 当然,便是有情分,那般境况下君凰也未必会饶过燕珏。毕竟若非因着燕珏,顾月卿不会遭那许多罪还险些落入燕浮沉手中。 倘若不是近来收到药王的来信,以君桓在药王山受他多番照顾为人情让君凰饶燕珏一命,君凰此番哪里会留手。 可以说药王对君凰算是十分了解了,知晓师兄弟师叔侄这类的关系在君凰这里没有任何作用,信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说看在他多番照顾君桓的份上…… 君桓在药王山确实多得药王照顾。且药王还是周子御的师父,周子御的面子君凰总是要卖的。 但这前提是,燕珏不要太找死,不然君凰可不会在意那么多。 世人都传他素来做事随心所欲并非作假。惹急了他,谁的情面他也不会看。 直接一剑挥出,燕珏未被剑刺中,却被剑风挥开,飞落在一旁的废墟中一口血喷出,再爬不起来。 君凰脚尖一点,转瞬便落在他营帐旁的墨驹背上,驾马追出去。 彼时柳亭夏叶及翟耀三人也已解决掉缠住他们的夜煞,纵是以三人的武功解决掉两名夜煞也费了不少劲,足可见燕浮沉培养他们是花了功夫的。 若非在这军营中敌寡我众,要解决掉这几百人还真不是件易事。 三人亦是各自寻了一匹马跟上。 这般一闹,天已大亮。 燕浮沉一行终是杀出重围冲出军营,彼时几乎每人身上都是伤,本就在与君凰动手时受了伤的燕浮沉伤得更甚。 身上有无数伤口,肩上还插着一支被他折断的箭,脸上的血迹也遮不住他苍白的面色…… 真实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双拳难得四手。 “王上,您没事吧?”夜一驾马跟上燕浮沉,拿着剑的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捂着右手臂上的伤口,以防血再往外流。 “无碍,先离开!”燕浮沉说话都有几分吃力。 夜一回头一看,后面跟来许多追兵,离辽源城还有一段路程,仅凭他们这四个身受重伤的人不知能否顺利护送王上回城。 是的,算上他,五百多名夜煞高手,王上培养了整整十年,仅剩下四人! 夜一是痛心的,但他也知保护王上就是夜煞的使命。为王上而死,他们是光荣的。 都怪那个夏旭,竟如此不靠谱! 若非他办事不利,王上何至于会到如此境地,那几百名兄弟又何至于丧命! 非但如此,竟还在紧要关头弃王上离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有王上,他此时指不定还在哪个破庙里待在连乞丐都不如呢! 不知感恩,贪生怕死,忘恩负义! 夜一正焦急,便见远处尘土飞扬。再细看,方才沉重的脸上便布满惊喜,“王上,是援军!” 看到大军中旗帜上大大的“燕”字,不仅夜一,燕浮沉紧绷的神色都松了几分。 然还来不及高兴,便有一道琴音传来,劲风拂过,当先的燕浮沉猛地拉进马缰! 战马撕鸣,马蹄高扬,幸得马术精湛,否则这番之下人怕是早已从马背上飞出去。 身后跟着的夜一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琴音落时,一道人影从半空翩然落下。 一袭红衣,绝色倾城。 声音空灵淡雅,“大燕王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急着离开。” ------题外话------ 还有两更,三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9章 别来无恙,在意之人(三更) 稳住马,看着抱琴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燕浮沉愣了一下。 彼时他想的竟不是能否活着离开此处,而是,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她瞧见了。 连眼神都有些闪躲。 上次见她是在北荒七城边缘,亲眼看着她进了毒瘴之中,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着她了,直到后来得知她安然,他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落下。 再次见面,她不再是怀着身孕的模样,看起来依旧是沉稳却有娇弱的模样,然她那一双冷清的眸子透着杀伐之气,又让人感觉到她身上与她这般娇弱的身姿不相符的冷戾。 她清冷绝尘,他一身狼狈。 即便她站着,而他坐在马背上,他在气势上也输了。 他知道,在她心里,不仅没有他半点分量,经上次强将她留在原野甚至于想将她接进王宫之事,她对他怕是恨极了。 她身怀有孕,将要临盆。还车马劳顿被封内力,纵不是他所为,也与他脱不开干系,因为掳她的人是他王兄。 即便他不认,血缘亲情也割舍不断。更况王兄掳了人便一路老到大燕,直接进了大燕的亲王府。他得知消息后不仅不将人送回,还意图强留。 恨他也是应当。 但她心里只有君凰一人,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番,哪怕几率很小,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这是他找了近六年的人。 他如何能甘心。 不过到底是燕浮沉,纵是狼狈,也仅是内心狼狈,即便一身的伤,那满身的贵气依旧不减半分,轻笑道:“一别数月,倾城公主别来无恙。” 顾月卿黛眉轻蹙,她并不觉得这是他们正常的开场方式。 早在燕浮沉刺杀君凰时,她便当将他当成仇敌,此后再有被困大燕之事,这个仇是彻底结了。 然燕浮沉此番开口,竟是以一副老朋友见面的姿态,让她听来十分别扭,又怪异至极。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大燕王好似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一眼,“原是来了援军。” “不过大燕王怕是要失望了,区区几万援军又岂能与我君临天启的百万大军相较。” 不是狂妄,是陈述事实。 “倾城公主所言极是,不过几万援军虽不能与百万大军相较,护送孤回城却绰绰有余,公主觉得呢?” 这倒不是假话。 若拼几万人性命,从这里护送燕浮沉一人回辽源城,全然能做到。 这一点,顾月卿是清楚。 但这前提是,她未出现在此。既然她出现了,又岂会给燕浮沉这个机会? “那大燕王不妨试试?” 昨天夜里,顾月卿本在一处农家借宿,夜半之时突然收到一万毒谷弟子的来信,道是燕浮沉和夏旭夜闯军营,夏旭意图用笛子控蛊,恐生变故,让她速速赶来。 她已快到军营之事君凰许不知,那是因为她怕君凰知晓后会扔下这里去迎她。这种事君凰完全做得出来。 是以她只给夏叶传信,并嘱咐暂先莫告知旁人,连君凰也不行。如此算来,也就只有夏叶及夏叶手底下几个亲信知晓顾月卿的行踪。 顾月卿突然收到传信,也是夏叶看到夏旭拿出笛子之后让底下的人去传的信。 君凰身上的蛊是否还在,谁也不清楚,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难以向顾月卿交代。 于夏叶而言,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自家主子,她没有法子,未必代表她家主子也没有。 若皇上身上真有蛊毒,还被夏旭唤醒了,主子赶来,也能救救场。 夏叶尚且担心君凰会出意外,顾月卿接到那样的传信后又岂会不担心,快马加鞭赶来,其他人虽则也是同时出发,但有马车,速度要慢了些,估计还有些时候才能到。 事实上,直至此刻,顾月卿心里都还是担心的。 没确定君凰真的无事,她不放心。 “倾城公主真要拦孤的路?” “大燕王觉得呢?” “看在六年前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也不能放孤离去?”燕浮沉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在敌人面前低声下去寻求活命机会的性子。 他这番,不过是想再次试试自己在顾月卿心中的分量罢了。 然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丝毫未辱没他一国之主的身份。 倒是顾月卿听到他的话后,轻轻拧了拧眉。 相识一场? 莫要说她根本不记得曾见过燕浮沉这个人,便是真的记得,那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谈何情分? “大燕王请慎言,本宫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情分。”她很不喜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这让旁人听来极是容易误会。 她如今有夫婿有孩子,可不希望旁人说什么闲话。 依旧是那个说法,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旁人说君凰半句不是。如今有了孩子,她更不能让孩子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 站在她的立场,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无可厚非,但燕浮沉还是满心的苦涩,“许是孤记错了吧。那倾城公主要如何才能让出这条道?”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尤其是见着他用这副痛苦又带着少许哀伤的语气说出“记错了”这样的话时。 都不是什么良善人,这种时候,燕浮沉不是应该抓着此事作为筹码,用为威胁她,若她不让开路,便用流言中伤她? 为何会直接说记错了,连给旁人猜忌的可能都断了。 总不会是为了她? 究竟是为了什么,旁人不知,燕浮沉以及听到琴声快马赶来恰巧听到这番话的君凰都知晓。 时至今日,燕浮沉这样无非有两点。 一是不想伤害顾月卿; 二是不想与她再结仇。 燕浮沉神色复杂,君凰的面色却沉了下来,连带着听到熟悉的琴声给他带来的惊喜也散了少许。 都到了这般只能为敌的境地,燕浮沉竟还惦记他的人! 幸得卿卿眼里只有他一人,否则就是不要这天下,他也要拼力将燕浮沉给杀了。 “卿卿。” “你没事吧?” “嗯,是我。” “我无碍,卿卿不必挂心。”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顾月卿是正对着燕浮沉,而近旁的视野被旷野中少见的山丘遮住,是以直至君凰驾马绕出山丘,顾月卿才看到他。 她方才冷清的眸子忽而柔和起来,若是细看,还能发觉她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燕浮沉不知君凰来了,只听到马蹄声。 但看到她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神色间的变化,便知来人是君凰。 果然自己与君凰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完全不能比的。 瞧瞧方才,她是何等的冷厉决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分明视他为敌人,却连一点恨意都舍不得分他。 好似这世间什么东西都不在她眼中一般,遥远得让人难以触及。 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不过是她在意的人未在这里罢了。 君凰开口唤她,她一出声便是询问君凰安危。 有那么一瞬间,燕浮沉觉得他连嫉妒君凰的资格都没有。但他还是很嫉妒。 突然又一道马蹄声传来,“王……大燕王可还好?” 白衣翩翩,妆容淡雅,容颜清丽,泪痣潋滟。 叶瑜也是随顾月卿一道赶来的,只是她晚出发片刻,落后了顾月卿几步。 看到叶瑜那刻,燕浮沉心里其实有些复杂。 不是因着当初那样决绝的让她离开而复杂,而是时至今日,他如此满身狼狈的模样,竟也还有人什么都不图的给予他关心。 而且她那副分明关心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不妥,有点疏远的模样,让他心里有几分古怪。 相处五年,叶瑜帮了他许多,他纵是未完全给予叶瑜信任,但叶瑜算是他除了夜一之外最信任之人。 若非如此,他的下属也不会对叶瑜如此尊敬。 直至如今,流萤谋士在他下属中的影响力依旧未消失。她身份不便叫他的下属都知晓,是以这一年来总有人寻机从他这里打探她的消息,私底下还有人经常在讨论,流萤谋士何时归来…… 诸如此类种种,都说明那五年,叶瑜是真的存在的。 只是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而今,她应也不需要了。 这样极好,她本就有属于她的人生。 “流萤,许久未见,有劳挂心,孤无大碍。” 只是她这番赶来大燕,到底让他有些感触。叶家少主不管和顾月卿还是君凰,交情都不深,她特赶来大燕,断不会是为着这二人。 具体是为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即便她不再执着于他,待他的那份心却依旧存在。 她是不想看到他出事吧。 ------题外话------ 四更七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0章 倾城威胁,浮沉妥协?(一更) 若放在从前,燕浮沉用这样生疏客套的语气与她说话,叶瑜定会十分难过。此番听来,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只低低一叹,时至今日,他竟是连把她当作朋友都不曾。 也罢。 “无事便好。”她只要他的命还在,其他的,他不想让她管。 而且她如今也没了那份心思再去管,不然待师兄知道,定又要独自一人生闷气。 是的,生闷气。 师兄从不会当着她的面生气,但师兄也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之人全心全意对旁人好而无动于衷? 她从前不知师兄的心思便罢,如今既已知晓,又岂忍心再伤他。 翻身下马,对着同样从马背上跃下正朝顾月卿走去的君凰微一拱手,“君临帝。” 君凰抬眸扫她一眼,微微颔首:“叶少主。” 叶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应,转而便想到,他对她这般好态度,想来同她此番与顾月卿一道去禾术,在禾术出手助过顾月卿有关吧。 君凰这样的人,竟会为一人改变至此。 情之一字,果然最是让人难以参透。 君凰走过去,接过顾月卿怀里的琴,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场,单手便揽着她的腰将她扣在怀里。 头埋在她颈间,“卿卿。” 他没说想她,顾月卿却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浓浓思念。 算来他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再有几个月他们的儿子便满周岁。 “卿卿,以后不可再丢下我一人独自离开。”他这样埋首在她颈间说话,像是在撒娇一般,哪还有半分往日里旁人眼中的凌厉模样。 她哪里是丢下他一人独自离开,分明是与他商议好才离开的。 不过这话她并未说,便顺着他的意双手环过他的腰,抱得紧了些,“嗯,以后都陪着你。” 得到满意的回答,君凰在她颈间轻触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将她松开了些。 对于他的举动,顾月卿除了无奈并未多说什么。若放在从前,当着旁人这般亲昵,她定会面色绯红,虽则旁人也看不到。 顾月卿松开他,他却扣着她的腰肢不放。 没办法,她只好把他扣在她腰间的手拿下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先把正事解决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什么正事,他的正事就是与她亲近…… 君凰心里想。 不过这些人不解决,他想和卿卿待在一起都不得安宁。 “好,都听卿卿的。”松开她,却还是站在她身边。 顾月卿从他手里将琴拿回。 彼时燕浮沉的表情满是复杂。 怎能不复杂,原来这两人私下里相处是这样的么。 君凰在她面前全然没了在外的冷厉杀伐,仿若在他眼里只剩她一人。 而她呢? 那样冷清的人,竟也会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对君凰竟如此包容。 这两人待在一处,无形中便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这样亲昵的姿态非一朝一夕能有,若非心中有彼此,亦不会做到如此自然。 燕浮沉握着马缰的手越来越紧。 就算他不想,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君凰的妻,她心里只有君凰一人。 此一生,他,确确实实与她错过了。 “王上。”身侧夜一低声将他唤回神,才发觉后面的追兵已追来。 领着一支军队过来的是柳亭和夏叶。 燕浮沉微微皱眉,抬头一看,尘土飞扬尚在远处,也就是说援军还有一会儿方能赶到。 旷野中极少有山丘,视野开阔,是以虽能看到援军,实则还有一段距离。 “先走。” 然此番顾月卿和君凰已不再腻歪,他已错过离开的最好时机,这番想离开哪能那么容易。 “大燕王私闯我方军营,就想这般离开?”顾月卿又恢复她贯常冷清的模样。 看得一旁的叶瑜暗暗咋舌。 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面对彼此与面对旁人,完全是两副面孔。 “倾城公主如何才能放孤离开?” “降书。” “拿到大燕降书,本宫便放大燕王离去,绝不为难。” 降书? 他该说真不愧是夫妻么,连说的话都几乎一样。 君凰提过要降书,只要拿到降书便放他安然离去,此番她也说这样的话。 “倾城公主当知,孤并不怕死,这样的威胁于孤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既如此,本宫便只好动手了。大燕王若死了,大燕就是一盘散沙,届时本宫还怕夺不下大燕?” 燕浮沉却无半分惊慌,脸上甚至还带着浅笑,“孤若死了,大燕落入何人手中,对孤来说都一样。” 他这意思是,他人都死了,大燕的安危又与他何干? 不过他这说法似乎也没错,人都死了,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还真是丝毫也不受威胁呢。 “是么?若本宫杀了你再夺下大燕,不想留大燕人呢?” 听到她的话,燕浮沉的脸色果然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倾城公主不必吓唬孤,你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大燕王又怎知本宫是怎样的人?可莫要忘了,本宫是万毒谷谷主。万毒谷是什么名声,相信大燕王不会不清楚。” “万毒谷的名声孤自然知晓,孤也知倾城公主对待敌人自来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但孤还是那句话,你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再有,倾城公主意在帮君临帝夺得天下,断不会背上滥杀无辜的臭名。” “大燕王可真是天真,本宫何时说过要自己动手?北荒七城的毒瘴大燕王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你此话何意?” “本宫既能制出那般厉害之毒将北荒七城护住,自也能在其他城池放这样的毒,只是到时是护城还是毁城就不得而知了。” 燕浮沉成功变了脸色。 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倾城公主不必说这般谎言骗孤,孤自幼长在大燕,北荒七城的毒瘴自孤出生便存在,并非人为,更不可能是你所为。”她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北荒七城此前确有毒瘴,但那毒瘴毒性太弱,早在本宫决定将万毒谷迁至北荒七城时,便将其做了一番改造。大燕王既是自幼便长在大燕,难道没听说过北荒七城周围的毒瘴比之从前更毒了么?” 确实如此! 他幼时便听说过北荒七城的毒瘴,但那时若有人不慎入内,也仅是摄入些毒素,卧床数月便能好。只有待在毒瘴中的时辰超过一定界限才会丧命。 可近年来,但凡有人误入毒瘴中,必会当场毙命,是以原还生活在北荒七城边缘的天启百姓都纷纷搬离了。 更况他亲眼所见,那日他领着大军去追击顾月卿和君凰,就是因着毒瘴损失大半。 不过瞬息间的事! 可见那毒瘴着实厉害。 难道,真是她…… “看来大燕王是相信本宫的话了。灭一城甚至灭一国,对本宫来说都不是难事,待事情结束,本宫只需对外解释,道是北荒七城的毒瘴扩散波及大燕百姓,本宫援救不及,拼力才救下少许人。” “大燕王不妨猜猜,天下人会否觉得是本宫做的?” 他脸色愈发难看,她也不待他回答,便继续道:“当然不会。不仅如此,本宫还会因不顾自身安危救下那少许大燕百姓而更得人心。” “你……并非如此卑鄙的人!” “呵。”顾月卿冷笑一声,“大燕王若执意如此认为,本宫也无话可说。该说的本宫都说了,如何抉择,大燕王可要好好想清楚。” 燕浮沉本还坚信她不会这般做,但看到她这样无所谓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神情,便有些不确定了。 她没说错,他的确不了解她。 “你若死在本宫手里,大燕定会有人对本宫存有成见,与其留着这些隐患,倒不如一开始就将其扼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最好的法子就是都杀了,大燕王觉得呢?” 她唇角勾起的邪肆弧度与君凰有几分相似。 没来由的便让燕浮沉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百姓何辜?” “是啊,百姓何辜,所以大燕王要想好了,他们的命运可都握在你手中。” “不过大燕王也可赌一把,兴许杀了你之后,本宫会将大燕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来对待呢?只是一旦赌输,大燕王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便如此肯定你能杀了孤?” 顾月卿没说话,只淡淡看他一眼,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完全没把这副重伤模样的他看在眼里。 其实何止是她未将他看在眼里,燕浮沉也知道自己此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莫要说她,随便来个寻常高手都能杀了他。 伤口无数,失血过多,手臂上还插着一支折断的箭。 连骑在马背上都是强撑着,哪能是她的对手。 更况君凰还在此。 胜算几乎为零。 “孤长这般大,没少被人威胁,却是头一次有人威胁成功,不愧是倾城公主!你要杀孤轻而易举,你要屠城甚至屠国,不管真假,孤确实都不敢冒险。你既要降书,好,孤写便是。但降书要有我大燕印鉴方能有效,印鉴尚在王宫中,孤得回去取。” “大燕王是在消遣本宫?”回大燕王宫去取,这与放虎归山有何差别? 燕浮沉耸耸肩,“孤句句属实,倾城公主不信,孤也没办法。公主也莫要想着让孤着人回去取,印鉴是大燕之主身份的象征,藏于何处唯孤一人知晓,便是孤将位置告知,也未必有人能寻到。” “当然,倾城公主若实在不放心,亦可陪孤同去。不过为不让孤的将士们知晓之后鱼死网破,公主若要随行,便不能太过张扬。”变相的暗示不能带太多人同去。 “公主,此举不妥!” “主子,万万不可!” 柳亭和夏叶恰听到这番谈话,齐齐出声。 顾月卿说话时,君凰安静在一旁看着,只有些不乐意她和燕浮沉说这般多话,并未打断她。 因着他知晓她的打算。 她与他一样,若能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大燕,自是再好不过。若不然,真正打起来,敌方纵然不敌,他们也会死不少人。 他想用最简单直接的法子解决问题,她又何尝不是? 不管是商兀、天启还是禾术,她都是智谋取胜。便是在天启与禾术,她也未损失多少人马。如今面对大燕,若也能简单解决,自是最好。 君凰知晓顾月卿的打算,柳亭和夏叶自也知晓。 他们都很清楚,若真能就此解决,依照顾月卿的脾性,许真会答应与燕浮沉走这一趟。到时便是多派几个高手甚至让君凰相陪,一样不安全。 毕竟是在燕浮沉的地盘,双拳难敌四手,万一燕浮沉出尔反尔,他们便是落入了虎口。 是以两人才如此反对。 第111章 人狠话少,擅长用毒(二更) “参见公主。狂沙文学网” “主子!” 柳亭和夏叶翻下马,同时见礼。 顾月卿微微颔首,看向燕浮沉,正要开口,便被君凰抢了先,“大燕王倒是很会盘算。”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写下降书,要么留下命。放心,朕会送大燕百姓给你陪葬,定不会让你黄泉路上孤单。” 顾月卿正在思考跟着燕浮沉一道回大燕的可能,毕竟若做好安排,燕浮沉也未必奈何得了她。但既然君凰都开了口,她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 无非是不想让她去冒这个险。 若她执意要去,他断不会放心她独自一人,定会跟着。如此一来,不仅她可能有危险,他亦然。 她又怎会让他跟着去冒险。 “大燕王莫要以为本宫是开玩笑,除掉大燕这个隐患,还能在紧要关头出手救几个人换得一个好名声,于本宫有利无弊,大燕王可要想好了。” 她方才分明已快松口,君凰一句话便左右了她的决定。 燕浮沉微微敛眸。 果然,君凰在她心中的分量胜过一切。 “孤说过,印鉴所藏之处只有孤一人知晓……” 却被顾月卿抬手打断:“这些废话大燕王便不必再说,本宫算过路程,从这里快马加鞭四便能到原野,来回也就八,本宫给大燕王十。十后若无降书,便是你的死期……” 忽而话锋一转,“哦,是了,大燕王并非怕死之人,亦不相信本宫会对你大燕百姓如何。既如此,本宫便先不杀你,十过后,一不见降书,本宫便屠一城,让大燕王亲眼看看本宫会不会如此做。” 看着她这副透着几分邪肆凛冽的模样,燕浮沉眼底流露出少许不可置信。 她用如此神态说出这番话,便是说她没开玩笑。 她既说出来,便会做到。 原来他真的从未了解过她。 再看君凰,他一双视线从未离开过她,面上带着浅笑,好似早便猜到她会如此做一般。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波动的绪,神色凝重道:“倾城公主的手段和魄力果然了得,便是孤都要甘拜下风。只是公主说了这般多,也要能将孤留下才能作数。” “倾城公主,出手吧,今倒要看看你能否将孤留下。” “王上,您……”夜一捂着伤口,十分担忧。 王上这副样子,哪里是倾城公主的对手,更况她边上还有一个君临帝! 一人尚且打不过,更况这二人! 只是话未出口,便被燕浮沉抬手止住。 夜一都能看明白的问题,燕浮沉哪能看不明白,他这样自有他的考量。 余光瞄一眼对面的援军,近了。 他拖延些时间,未必不能离开此处。 然他到底是低估了顾月卿,他能想到拖延时间,顾月卿会想不到他在拖延时间么。 便是想不到,顾月卿也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与他打。 如他们这般的高手,就算重伤,一时半会儿想要取胜也未必鞥呢做到。 “大燕王错了,想要留下你,不一定非要本宫出手。” 指尖抚过某根琴弦,轻轻一挑。 琴声传出,带出的劲风朝燕浮沉袭去。 见识过琴诀的厉害,燕浮沉微惊,堪堪躲过…… 然,下一瞬,视线便有些模糊,“你、你……”话未说完,形一晃便从马背上落下,幸得夜一反应过来忙将他扶住,不然定是要跌得形象全无。 接着便听到几道“扑通”的落马声传来,是那几个夜煞也从马背上落下。 夜一也觉一阵晕眩,“倾城公主,你竟下毒!” 人未昏迷,仅是全无力。 燕浮沉未说话,待终于看能清人,便直直盯着顾月卿。她这番不动手,定是觉察到他的意图,可他的意图并非只有这一个。 说来,他从未好好与她打过一场,他其实想借此机会与她真正交一次手,是以方才他喊出手,是对着她,而非君凰。 可即便只是这样一个机会,她竟也不愿给他。 “堂堂天启摄国公主,竟用毒!如此瞎做手段……” “下作?”顾月卿淡淡抬眸看过去,没来由的,夜一便闭了嘴,同时还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渗透至四肢百骸。 原来这才是倾城公主真正的模样! 气势竟是比之王上和君临帝来都半点不弱! “本宫最擅用毒,以毒伤人是本宫的制敌手段,此事坊间百姓都知晓,怎么大燕王的随侍竟是连坊间百姓都不如么。” 夜一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她这话就是在说他为王上的随侍,消息都没有百姓灵通! 变相的骂他无用。 顾月卿不再管他,视线转向燕浮沉,“不过,大燕王也不必担心,不过是寻常软筋散,只是暂时动用不了内力,不会伤及命。” “哦,忘了说,这软筋散的药恰是十。” 语罢看向夏叶,夏叶得令,掏出一瓶药,“这里有一枚解药,大燕王可让您的随侍服下,回大燕王宫去取印鉴。” 一招手,“来人!” 有两名万毒谷弟子上前,“右使大人请吩咐。” “大燕王那位随侍中了软筋散,怕是扶不住大燕王,去帮忙。” 夜一当然不肯将燕浮沉交敌人,但他中了软筋散,根本敌不过两个武功高强之人。 燕浮沉很快被两人押住。 “大燕王若是同意,解药便给你这位随侍服下。本宫的耐并不好,给大燕王十息时间考虑,若十息过后还未想好……” “好,孤答应!” 夜一服下解药,恢复气力后要拔剑动手,被燕浮沉呵住。 燕浮沉将他叫过去,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他便拿着燕浮沉上的令牌快马离开。 与此同时,大燕的援军已近。 顾月卿本相先撤,但看到大燕的领军之人竟是夏旭,便犹豫了一下停在原地。 左右这里离他们的百万大军驻扎地不远,柳亭和夏叶来时也带了不少人马,后面有将领带出的兵马也已追上他们。 对方有人马,他们也有。 既然不弱于对方,便没有转离开的道理,也能免了对方以为是他们害怕了。 只是将燕尾凤焦递给夏叶后,趁着敌军还未走近,顾月卿执起君凰的手便给他把脉。 君凰知晓她担心,便也随她去。 “主子,皇上可有大碍?” 见顾月卿眉头越皱越深,夏叶忍不住问。 ------题外话------ 明天见。 第112章 双方对峙,心性沉稳(一更) 第112章双方对峙,心性沉稳 顾月卿将手从君凰的手腕上拿开,拧眉道“先回营!” 这下可把在场众人吓着了,尤其是又领一队人马方赶到的翟耀,“敢问皇后娘娘,皇上……” 后面的话未问出,旁人也知他的疑惑。 其他人亦然,包括由两人押着的燕浮沉。 双眼眯成一条缝,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就连一旁见燕浮沉无性命之忧缓缓放下心的叶瑜都朝顾月卿看去,她也好奇君凰究竟是何状况。 如今燕浮沉已落入敌手,若君凰再出事,这天下格局怕又要大变。 她可以不在意君凰的死活,但身为叶家少主,她不能不为叶家的前程着想。 若再出现有能耐争霸天下的人是个不知根底的,如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命运许也会受到影响。 莫要果决的说天下没有能与顾月卿相抗之人,毕竟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就仿若在两年前,谁人知晓天启已故的倾城公主会突然活着回来,还搅动天下大局一样。 总归都说不准。 此番未有人敢动,因着有诸如君凰顾月卿燕浮沉这样的人在前,若他们不在了或是只剩个别人,许会有很多未知的变故。 唯独君凰,最是平静。 他反手将顾月卿的手抓在手里,“卿卿,无妨。” 两人相处这般久,有些话不必多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这番分明下令等着对方援军前来又突然改变注意的举动,并非因着他身体出了状况,而是因着她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无事,不敢拿他来冒险。 这些君凰都知晓。 他想让她安心,但敌军打到营前,转身落跑的事他断然不会做。更况他能知晓自己的身子状况,从前无所谓,如今他有妻有儿,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他要陪她到白头,还不想死。 他一开口,顾月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有些犹豫。这太冒险了,虽未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中蛊的迹象,但万一呢? 对于蛊术,她也是在禾术时确定有这种东西存在方去翻阅典籍了解,也是一知半解。 蛊这种东西,若未被唤醒,中蛊之人并无半分异常,什么都不能确定。但从此前她的猜测以及昨夜夏旭夜袭军营意图用笛子对付君凰的举动来看,他的的确确在君凰身上下过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且放心,无事。”她方才想留下,有为维护两国颜面的意思在里头,但更多的还是,她想让他与夏旭做个了结。 他昨夜放夏旭离去,本已是情分两清。 若夏旭就此离去,他们的恩怨便也就此结束。偏生夏旭领了大燕大军前来,又是新的恩怨开始。 就此不计较,不是君凰的作风,更不是顾月卿的。 瞅着夏旭这样,若不彻底解决,怕是往后会更加没完没了。 夏旭是中了毒,但时至今日,以夏旭的医术,顾月卿并不相信他未看出那毒根本要不了他的性命,顶多会让他再吃些苦,武功保留两三成。 是的,顾月卿的毒要不了夏旭的命。夏旭到底是君凰的师父,纵然别有所图,却也救命教养之恩在。 他的生死不该由她来决定,而是君凰。 只是她又怕夏旭伤到君凰,又想着君凰这么多年受到剧毒的折磨,便想着给夏旭下毒压制他的功力,再让他受些折磨。 其实此毒毒发时,哪里有君凰当初毒发痛苦。 君凰毒发,六亲不认。 早年未寻到人血这一压制毒性的法子时,每每毒发,他都要将自己锁住,否则不仅会伤旁人,许还会伤了他自己。 就让夏旭受这点苦,顾月卿都是仁至义尽了。 凭那两三成的功力加上他的医术,夏旭完全能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起来,就此安稳过完一生。 这些道理,凭着夏旭的阅历,在意识到顾月卿下的毒要不了他的命时许便已意识到,他却依旧执意参与到两方争斗中,无非是不甘平凡。 既然给他的机会全了以往的情分他不知珍惜,接下来便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这是顾月卿所想,也是君凰所想。 若非夏旭心甘情愿退出,留着就是一大隐患。 “好,那待会儿若是觉得有何不妥,要及时告知我。” 君凰勾出一笑,“好。” 约莫一刻钟,大燕援军走近,两方军队排开,乌压压一片人形成对峙的场面。 彼时顾月卿和君凰已各自跃上一匹马,当先站着。 不管是夏旭还是大燕的将领本都还有些自信,毕竟此番他们带来几万人马都是大燕军中精锐。 可看到君凰身边的顾月卿,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她身着红衣抱琴,容颜倾国倾城,委实太过显眼。不管此前是否见过她,几乎看到第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王上对上君临帝,纵是不能取胜,对方想要胜过他们王上也要费些功夫。 如此,有王上对付君临帝,其他人他们便可应对。 偏生倾城公主于此时出现! 再看已落入敌手的王上,他们一颗心都跌到了谷底。 介于身上的毒带来的蚀骨之痛,夏旭再看到顾月卿,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是以近旁的将领问他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时,他只语气不好的丢下一句:“本座如何知晓?” 罢了惊觉语气不妥,忙道:“抱歉,本座并非有意,只是担心大燕王安危,一时没收住情绪。” 那将领本还因他的态度生气,转而听他说是担心他们王上所致,脸色便好了许多。 “多谢老药王挂心,此番若能顺利救出王上,老药王便是我大燕的功臣;然若王上有个三长两短,您与王上一道入敌营,却独你一人安然回来,怕是……” 怕是什么,纵是未说,夏旭也听得出来。 若燕浮沉出事,他估计也活不成了。 从对方军营回来,凭着他的本事,亦能轻而易举从辽源城带走安荷,两人远走高飞,毕竟在辽源城住这么久,两人手里已不缺钱财。 但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淡出世人视线的过完,于是他寻到辽源城的守将,假借燕浮沉让他回去搬救兵之名让对方出兵。 辽源城的守城将领自是不信他的说辞,但他们的王上未与他一道归来是事实,是以纵是知晓他撒了谎,他们也不得不出兵。 王上的安危最为重要。 “将军请放心,大燕王乃人中龙凤,定会安然度过此劫。” “这是自然!” 语毕这位将军深吸口气驾马上前,尽量忽视对方有两大世间顶级高手坐镇所带来的压迫感,喊道:“放了王上,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的几名副将忙以后同声喊:“放了王上!放了王上!放了王上!” 一连三声,后面的几万大军也跟着,“放了王上!放了王上……” 一时间气势十足。 而君凰这边却不为所动,直至对方声音停下,顾月卿才看向夏旭道:“一段时日不见,老药王似乎憔悴了不少。” 伤口撒盐。 夏旭面色铁青,有几分咬牙切齿,“都是托倾城公主的福!” “哪里,老药王客气,君凰受您照顾多年,身为他的妻子,本宫也应礼尚往来。” “说来,您本可不用蹚这趟浑水,不过您既然来了,便永久的留下吧。”变相的威胁。 “倾城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不可否认,论武功,本座此番确实已不敌你,但你莫要忘了,本座手里还有一大倚仗。” 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玉笛,“倾城公主可要想好了,是放了大燕王,还是鱼死网破?” 看到那只短笛,顾月卿的心便一慌。 但常年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让旁人无法窥探她的情绪,因为她面上神情半分未变。 “鱼死网破?既如此,老药王不妨先试试?看看究竟是我们鱼死网破,还是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夏旭拿笛子的手一抖,笛子险些掉落,幸得他反应快,未有多少人看到。 然还是有人看到了,顾月卿便是其一。 唇角微微勾起,他心虚,她便放心了。 ------题外话------ 二更六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3章 下令退兵,趁机偷袭(二更) 第113章下令退兵,趁机偷袭 “大话谁都会说,待本座吹响这笛子,倾城公主可莫要后悔。说来,当日在禾术,公主也见识过本座唤醒藏于人身上的蛊是何模样,相信公主不会这般快就忘记。” 夏旭指的是那日他刺杀顾月卿未成,逃跑时吹奏笛子于瞬息间取他几个下属性命之事。 如此手段,确实狠辣。 若非有方才他那番心虚以致笛子都险些脱手的举动,他也不像是佯装,顾月卿许还会忌惮他几分。 只可惜,他的底牌已败露。 “连陪自己出生入死的下属都毫不留情的杀死,本宫确实记忆犹新。”一句话堵得夏旭哑口无言。 他拿着笛子,却迟迟未吹奏,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这是没把握。 大燕援军里的将领本还想靠着夏旭能制住君凰,用以威胁他们将燕浮沉放了,但看他迟迟不动,心就凉了大半截。 不过尽管他们知道靠夏旭是靠不住的,也明白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但一行那么多人,总有几个是蠢的。 有人本就看夏旭不顺眼,这番又见他们敬重的王被敌方扣住,夏旭还迟迟不动,便不由怒道:“老药王,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既然拿那笛子出来,倒是吹奏啊!” “快些解决,王上便少受些罪!你倒是吹奏啊!” “对!你倒是吹奏啊!” …… 有人喊到“王上便少受罪”几个字,大燕大军便不得了,尤其是那些跟在后面只听到声音看不到具体情形的兵士闹得最厉害。 夏旭骑虎难下。 将笛子放在唇边,却迟迟未吹奏。 看得身后的人又直直催促。 燕浮沉微微拧眉,他身中软筋散,动用不了内力,说话都有几分吃力,在这样喧闹的场景下,他的声音对面的大燕军未必能听得到。 好在对面有几人是他的亲信,跟在他身边不少年了,知晓他的脾性。他微一皱眉,便有人看出了不对劲。 “安静!安静!安静!”辅以内力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恰被战事指挥击鼓的将士听到,连击几下,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夏旭还拿着笛子不敢吹奏…… 不再管他,有几个将领在辽源城守将的带领下翻身下马,对着燕浮沉便握着手中兵器拱手,“末将等参见王上!” 有些比较蒙的人见状也忙翻身下马跟上,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参见王上!” 夏旭见此,竟暗暗松了口气翻下马背跟着,头一次如此心甘情愿的给人见礼。 敌我实力悬殊,论兵力,远不及敌方;论高手,这里谁出去也不是倾城公主和君临帝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燕浮沉这个王上的命令。 实力差距太大,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又何必再多牺牲人? 是以燕浮沉道:“退兵!退守辽源城!” “王上……”是一众将领不可思议的喊声,“末将等誓死要将王上救回!” “退兵!莫要让孤说第二遍!”他双眸微眯,神色微冷。 这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可是王上您……” “孤自有思量!这是圣旨,如有不遵者,以抗旨罪名论处!”看向顾月卿,“孤答应你们的定会做到,勿要为难我大燕将士。” “这是自然。”顾月卿淡淡道。 听到燕浮沉抗旨罪名论处,及他与顾月卿的这番对话也让他们深刻的明白,他们此番处于何种劣势,谁人还敢反驳。 齐齐应:“是,末将等领命!” 鸣金收兵。 在燕浮沉开口时,夏旭便慌了。这些人都退了,他还留在此作何?莫要说对面的兵力不比他们少,便是人数真及不上这边,对上顾月卿,他也完全没有胜算。 正要趁乱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跟着离开,“铮”的一声,仅他一人从马背上落下,还受了不轻的伤。 堪堪爬起来,便听到顾月卿清冷的声音:“老药王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匆忙离开?” 身形一转,便一点脚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抱着琴翩然落地,站在离夏旭三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君凰见状,也忙从马背上跃起落于她身侧,并非要亲自解决夏旭,而是怕顾月卿不注意被夏旭偷袭。 夏旭吃力的撑着方能稳住身形,他如今的武功退步太多,否则哪能连顾月卿方才那招都接不住。 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觉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这世间难寻的佼佼者。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对可用世间绝无仅有的璧人。 有那么一瞬,夏旭是艳羡的。 年轻时,他发觉自己喜欢上安荷,幻想的过的未来里便有如此并肩而立的画面。 可如今他身败名裂,武功又废去了大半。再看安荷,哪里有从前美艳高贵的样子?便是近几日在辽源城里又穿上漂亮的衣衫戴上华贵的首饰,身上也掩盖不了一股市侩气息。 变得尖酸刻薄势利眼,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即便被她踩在脚下也甘之如饴的女人。 他不清楚,她变成如今这样,是她骨子里原就有这些东西,还是这一系列的变故给她的打击太大,以致她变成如此模样。 他想验证,便只有再拥有世人仰望尊崇的身份,是以分明可去逃命偏安一隅,他也毅然决然的选择再赌一把。 当然,更多还是他不甘平凡。 呼吸过高处的空气,落入谷底后总是那么让人难以适应。 夏旭端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本座自知不是你们对手,要杀便杀。” 语罢看向君凰,面上满是悲戚哀恸,“为师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就是打君临的主意,可是景渊,你不得不承认若非有为师,你早便死在君都城门外。” “为师救你一命,算计你一次,已算扯平。你昨夜放为师离去,为师如此又带人前来,又扯平了。说来,为师已不再欠你,倒是……” 目光转向顾月卿,“倒是欠了倾城公主。” “这些年荷儿的筹谋颠覆禾术皇权有本座一份。风华是本座的弟子,曾妄图刺杀你,虽则她已赔去一条命,也依旧是本座欠你。本座这条命,你便拿去……想要本座的命,做梦!” 随手一挥,便有几十根银针朝顾月卿和君凰飞来。 就夏旭的尿性,两人根本未相信他说的话,是以他一出手两人便察觉,两人身形飞转。 纤细的五指抚过琴弦,赤魂挥出。 无数清脆的响声拦下大半银针,但还是有少许遗漏。 每一根银针上都带着一只细小的蛊虫,顾月卿丝毫不敢大意,脚尖一点跃到半空,七弦琴,一次九道音。 这是目前顾月卿能将琴诀使到的最高境界。 她从未用以对敌,因为这般太过消耗内力,基本九道琴音完,她整个人便会力竭。 从未用来对敌,便是说她也不知具体能达到何种地步。 此番瞧着,那些银针每一根皆碎裂成粉末,翻身上马背准备从趁机溜掉的夏旭直接连人带马被击飞出去。 就是君凰都受到的少许琴音带出的劲风波及。 幸得他内力身后,只退后两步,并未伤到分毫。 待稳住身形,他手执长剑抬头看向半空中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顾月卿,赤眸深邃中又透着一抹亮光。 他自认对她足够了解,如今却发现,她还会给他带来这样大的惊喜。 这一招威力有多大,看离得那么远的柳亭夏叶等人都受到波及便能知晓。 内力深厚的还算好,翟耀后面领来的大军,都被方才的劲风掀倒大半。 待动静过去,叶瑜才挡住眼睛的手,收回方才挥出去挡下大半顾月卿适才那招波及过来的劲风。 眼底有不可置信。 若当初与顾月卿用这一招来对付她,她哪能与她过那般久的招! 叶瑜不知,以顾月卿当时娇弱的身子状况及内力,根本使不出这一招。 ------题外话------ 明天十二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4章 从前纠葛,秋灵生气(一更) 第114章从前纠葛,秋灵生气 燕浮沉还不能死,离他较近的柳亭挥剑护了他一下,并未伤他分毫。燕浮沉看柳亭一眼,没说什么,注意力便转向立于半空的顾月卿。 他的震惊并不比叶瑜少。 难怪会有“琴诀出,万尸伏”的说法。 便是他全盛时期正面接下顾月卿这一招许都要重伤。 方才她出手,主要是攻击那些暗器,又刻意避开君凰,是以离他最近的君凰才未受到多少波及。而夏旭那边她未收力,又恰在怒头上,才会人和马都被击飞出去。 那些银针堙没成灰,这又岂是常人能做到的!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顾月卿脱力未能稳住身形,从半空中跌落而下,君凰见状忙飞身而起,揽住她的腰肢,两人稳稳落地。 “何故如此拼命,就那点东西,伤不得你,又何曾能伤得了我?” “如今尚未寻到解蛊的法子,断不能大意。再则,若非我先一步如此做,你定也会拼力拦下不是?” 君凰心底一柔,无奈一笑,“你啊,下次可莫要再如此。” 确实。 她竭力出手是怕他受伤,他又何尝不是,不过是她先了他一步而已。且先他一步还是因着她“琴诀”擅远攻的优势。 顾月卿面色有些苍白,不过有他揽着,倒不至于站不稳,只是若要再出手已不能够,且这番出手之后,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养不回来。 顾月卿浅笑着点头,“嗯,只此一次,断不会再犯。”若非有他在,便是能确保全然安全,她亦不会动用这招。 有他在,她才能无后顾之忧。 “不知他……”顾月卿微微拧眉看向不远处倒地不起的夏旭。 君凰眸中透着浓浓的杀意,“他该死!” 揽着她闪身上前,赤魂便直指夏旭喉咙上,彼时夏旭视线已模糊,满身血迹,好不容易撑着睁开眼,良久才看清战在他眼前的两道人影。 他没看君凰,而是看向顾月卿,“夏、夏尧死、死在你手里,不亏。”若当日在云河之巅他刺杀她时,她便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他根本逃不了。 “夏尧该死,你也该死。”顾月卿用陈述的语气道。 “本宫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他稍微有些悔改,念在他对君凰有恩的份上,只要君凰不杀他,她亦可破例留他一命,偏生他如此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 “你既如此想死,本宫便成全你。”说着看向君凰,“我来动手。”她不想他背负弑师之名,即便夏旭该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一般,在杀了自己的师父后无半分愧疚之心。 她当年杀夏尧,是因夏尧有无数条罪名,夏尧不死,死的就是无数被掳到万毒谷的年轻生命。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有罪,折磨些也无妨,但被掳到万毒谷的都是无辜之人,有多少人受不住折磨丧了命。夏尧更是丧心病狂的将夏叶这个亲生女儿用做药人几年! 这样的人,杀了是为民除害。 而夏旭,纵是犯过很多错,为着他的名声,到底未对太多无辜之人下手。他对君凰终究有过几分恩情,君凰曾经对夏旭的敬重也是真实存在,不似她与夏尧。 从始至终她对夏尧就没有半点师徒情谊,有的只是仇怨。 她在提升自己实力之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杀了夏尧。 是以她杀夏尧无愧于心,君凰若杀夏旭,却未必能做到如此。 其实是顾月卿太过在意君凰了,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实则,夏旭在君凰心中的分量并没有那般重,便是有些情谊,昨夜放夏旭离开时,便已没了。 本来夏旭是死是活君凰并不关心,偏偏他险些伤到顾月卿,这点是君凰最不能忍的,所以他必须死。 但看到顾月卿眸中隐着担忧,君凰还是收回了剑,“好,你来动手。” 将手中赤魂递给她。 不能让她再动用耗费内力的琴。 不过一个细微的举动便能看出他对她的在意,顾月卿嫣然一笑,接过赤魂。 正要一剑刺下,夏旭也闭上眼之际,忽然传来一声:“且慢!” 闻声看过去,迎面驰马而来的人头发有少许花白,是在场不少人都熟悉的面孔。 药王山药王药谷子,据说是某个家族的世家子弟,因犯了错被逐出家族,后夏旭发觉他在医术上的天赋,便将他收归门下,一入师门便改了名。 年纪比夏旭还要大上几岁。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未曾有人去考证。 药谷子的出现,心情最复杂的当属夏叶。 曾经牧家被灭门,秋灵被夏尧当成她掳到了万毒谷,是夏旭救了她,将她带回药王山住过一段时日。若非有夏锦瑟的刁难,她在药王山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当然,这是她从前的想法,在得知夏旭连妻女都杀,以及秋灵传信告知她,在禾术期间发生的一些事,她才恍觉,当初她在药王山被夏锦瑟刁难,夏旭未必不知,只是他佯装不知罢了。 不过夏旭到底是将她从牧家的灭门中救出,救了她一命,这份恩情她还是要记得的。 但夏旭竟对她家主子下杀手…… 便是她的仇人。 所以她既不想夏旭死,又希望他死无葬身之地。 十分纠结。 就在这般纠结时,药谷子出现了,顾月卿的剑未刺下去,她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能这么放了夏旭。 所以心情才会如此复杂。 纵是已养得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夏叶脸上的表情也复杂难明。 说起来,夏旭会从牧家灭门时救下夏叶,还是在接到夏尧要对牧家出手时赶去,夏叶的母亲临终前嘱托。 夏叶的母亲是夏旭少时好友。 夏尧因不想安荷毁了夏旭,设计安荷嫁给禾术黎王禾庆。夏旭因此与夏尧反目成仇,强娶夏尧的心上人,也就是夏锦瑟的母亲。夏尧为报复夏旭,娶了他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夏叶的母亲,夏尧还不能解恨,便灭了牧家满门。 牧家曾于夏旭有恩,是以夏旭与牧家往来比较多。牧家因他被灭,夏旭定会万分痛苦,这是夏尧对他的报复。 那牧家因他被灭门后夏旭当真痛苦么? 或许痛苦是有,只是没有那么浓烈罢了。不然也不会因夏叶是夏尧的女儿而不管她死活,却没想过她也有牧家一半血脉,还是他故友之女。 倒是可怜夏叶和夏锦瑟两人的母亲,成了这兄弟二人恩怨纠葛中的牺牲品。 而今这些旧事,知晓的人已没有几个。 夏叶轻吐口气,举步上前。 带顾月卿问话:“药王这是何意?” 主子将她从那药人小屋中救出来时,她便发过誓,主子的敌人便是她的敌人。纵然夏旭是如今她在这世上除秋灵以外唯一的亲人也不例外。 药谷子尚来不及应,便被夏旭抢了先,“昨……昨夜未看清,此、此番才……才看到叶儿的……脸已恢复,大……大伯甚是高兴,如此,大伯……下了黄泉,也能……也能给……给你母亲一个……交待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夏叶眉头深拧。 顾月卿和君凰对视一眼,也古怪的看向夏旭。 罢了顾月卿的视线转向夏叶,她还未说什么,夏叶便道:“主子,他要杀主子,便是属下的敌人!” 她不想主子因他犹豫,尽管她不想夏旭死,但留着他是大患。身为主子最得力的下属,她必得为主子杜绝一切隐患。 “只是属下有几句话想要他说,还请主子允准。” 顾月卿点头,“允。” “多谢主子!” 看向夏旭,“你想要我做什么?”没有拐弯抹角,是夏叶的作风。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非是临死之前想让她看在母亲的面上帮他做什么事罢了。 心思被道破,夏旭笑得有几分苦涩,“你……比你母亲聪……聪明。” “若母亲有我那般数不尽的日夜里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当成药人来养,也不会那般轻信旁人。若非母亲当年心善在你被仇家追杀时救你一命,母亲不会落得那般下场,牧家也不会满门尽灭。分明你与夏尧二人的恩怨,却偏要牵涉到我牧家!” “什么?!” 闻声看过去,竟是方使着轻功先马车一步赶来的秋灵,彼时她怀里还抱着小君焰。 听到夏叶这番话,秋灵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些纠葛,此前夏叶并不知。还是之前万毒谷弟子查禾风华背后的人,查出夏旭夏尧以及安荷等人当年的恩怨,夏叶这才知晓。 消息送往禾术时,她特传给顾月卿,并未经秋灵的手,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若非她和母亲,牧家不会出事。虽非夏旭灭牧家满门,牧家却是他间接造成的灭门。 且灭牧家满门的还是她父亲! 即便她不认,也不能否认夏尧是她父亲的事实。 她怕秋灵因此责怪她。 其实时至今日,秋灵也不知灭牧家满门的是何人。只以为夏尧将她掳去万毒谷,是把她当成了夏叶从牧家灭门中救下她。 这些年秋灵也不是没去追查过牧家因何灭门,只是夏叶不想她知道真相,刻意拦下了些消息,以致于到如今秋灵也不知灭牧家的是何人。 这一点,夏叶知道自己有些自私,但秋灵将她当成唯一的亲人,若知晓是她父亲灭了牧家,许会与她生出隔阂。 若是那样,秋灵未必会过得如现在这般开心。 这些事秋灵不必去想,她只要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即可。 实则秋灵在万毒谷那样的地方经受那么多折磨,还能维持这副开朗活泼的本性,与夏叶脱不开关系。 夏叶没想过秋灵会突然出现,还听到方才那番话,夏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恰在此时,秋灵闪身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夏旭,“你是说,姑姑还救过这个人的命?” 夏叶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道:“所以他其实不止欠祖父早年的关照之恩,还欠姑姑一条命?” 而后指着夏旭,怒道:“我说你这个人,好歹是一方人物,我原想着我牧家与你有交才有此大难是我牧家自己倒霉,虽是你间接造成,却非你所愿。你救夏叶一命,也勉强低了你的罪行。 “想着你一个大男人,应也不关注小女孩之间打打闹闹,夏叶被你女儿欺负你也不知情,错不在你。直到前不久我才知晓,夏锦瑟的所作所为你都是知情的。我想着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任由夏叶被欺负也是你能做出来的。” “此番才知你欠姑姑一条命!” “夏叶是姑姑的女儿,你欠着姑姑的命还让你女儿这么欺负她,现在还有脸在这里提姑姑想让夏叶就姑姑的情分帮你做事!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夏叶,我可告诉你,他让你做的事你如果敢答应,别怪我不客气!” ------题外话------ 二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5章 彻底五十,将人带走(二更) 听完秋灵的话,夏叶疑问重重,“你、你怎……” “你想问我怎知晓这些?” 夏叶点头。 “我说夏叶,你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怎遇到这种事脑子便如此转不过弯呢?算来主子已接管万毒谷六年有余,六年时间,便是有你阻拦,我也能查出不少东西。你可莫要忘了,我这个万毒谷右使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赢来的。” 夏叶一愣。 是啊,万毒谷高手无数,主子继任万毒谷谷主后,底下主事都是统一考核选出。 万毒谷的主事考核项目繁多,武功仅是其一。而那么多项目中,秋灵能脱颖而出自有些本事。 只是这么多年,夏叶一直将秋灵当成从前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习惯性的对她多番照顾,很多事都揽下,让她无用武之地罢了。 久而久之,旁人也会忽略掉秋灵自身的能力,包括秋灵自己。 但她并非无意中的忽视,而是既有主子和夏叶能顶住,她甘愿做长在她们羽翼下的小丫头又如何。待需她出手时,她还是那个凭本事赢得右使之位的人。 “只是有你从中阻挠,我确实查不到太多东西。不过我查不到的,在禾术时主子都告知我了。” “主子?”夏叶看向顾月卿,她与主子提过,若是可以,莫要告知秋灵,主子怎…… 顾月卿也不避开她,只道:“有隐瞒,必会生疑,以秋灵之能想要查到真相不过早晚。” 与其最后查出真相互生误会,倒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 秋灵这丫头就是懒散了些,又珍重夏叶这个表姐,一开始查到牧家灭门之事许与夏尧有关,又发觉夏叶从中阻挠她,她便未再往下查。若非如此,怕是早便查了个透彻。 这些顾月卿都知晓,只是她相信这点小事不管是秋灵还是夏叶都能处理好,她便从未提及。 然如今,已查出那么多东西,夏叶却还想瞒着秋灵,以为能瞒得住?秋灵并非不知夏尧与夏旭的关系,在禾术时,负责着人查禾风华背后之人的就是秋灵,只是查到夏旭身上后才分派给夏叶去执行。 有些东西,秋灵便是未查到,应也猜到了。 如此境况下,顾月卿倒不如来做这个中间人,也能免了这两人将来徒生误会。 夏叶跟在顾月卿身边多年,她这番话虽未明说,夏叶却已听出其中的意味。 朝她拱一拱手,躬身道:“多谢主子。” 秋灵也跟着,只是她抱着孩子不便见礼,微微弯腰,“多谢主子。” “你们皆是我身边得力之人,不过小事,勿需挂怀。” 语毕道:“秋灵,将缚谨给我。” “是。” 小君焰当然没交到顾月卿手里,她一手抱琴一手拿着赤魂剑。君凰一手揽着她,一手抱过孩子。 许是久不见君凰,小君焰瞪大眼睛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突然,久不开口的小君焰“啊啊”的叫了两声,君凰不明情况不觉得有什么,顾月卿却惊喜不已。 这几个月,孩子不哭不闹,肚子饿或是想如厕也都未出声,只会用手敲击摇篮或是手边其他东西来提醒,此番竟出声了! “主子,小少主说话了!”秋灵方才看到夏旭的坏心情瞬间便散了,惊喜道。 “算不得说话,应是见着他父皇,欢喜了。” 对上君凰疑惑的眼神,顾月卿笑着解释:“这几个月,缚谨皆是不吵不闹,方开过两次口,这番一见着你便出声,想是高兴了。” 君凰闻言,心下一柔,突然觉得看这小子顺眼了些,“还算有点良心。” 当初看到卿卿怀着身孕那样辛苦,还几番险些丧命,他十分不喜这个未出生的小子。但自他出生后,倒是越看越顺眼。 似乎有个儿子也不错。 “就是他这不哭不闹的性子,将来恐会极少开口说话。”顾月卿有些担心。 “话多作何,说在点子上便可。”君凰倒是不在意,“朕的儿子,莫要说话少,便是一句话不说,将来的成就必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顾月卿失笑,“是是是。” 夏叶和秋灵也抿唇浅笑。 “咳咳咳……”本温馨的场面被几道咳嗽声打断,是躺在地上被遗忘的夏旭,听完秋灵那番话,再见这几人闲聊起来,他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若非心中沉重,便是沉稳的药谷子许都要笑出声来。 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落回夏旭身上。 顾月卿突然有些同情他,筹谋大半辈子,却落得这样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图什么呢? 若安荷待他好些便罢,偏偏安荷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在他名声尚存时便将他踩在脚下,在他身败名裂后,拿着他救命的药钱去买衣衫首饰,毒发时任由他自生自灭…… 若她所料不差,夏旭这番与夏叶提及她母亲,定与安荷有关。许是想让夏叶保安荷一命,许是其他,总归与安荷脱不开干系。 她实在想不通夏旭图的是什么。 至于她为何会知晓夏旭落魄后的境况,自是因万毒谷想要查的消息没有查不到的。 秋灵看向夏旭,“曾几何时,每每提到老药王之名,世人都会肃然起敬,再看如今,可真叫人失望。” 她查到牧家灭门许与夏尧有关时,便已猜到夏尧对牧家出手百分之九十是因着夏旭与牧家的交情,但想到夏旭此人是个高风亮节行医济世的人物,纵是对他有怨,却也未将这个罪名算到他头上。 谁承想,白瞎了他这样的身份,竟是个研习邪蛊之术杀妻杀女的阴邪之辈。 “夏叶,他这番与你提及旧人不过是想让你救下安荷而已,你可莫要上当,那安荷也不是什么好人。”秋灵胡乱道。 夏叶看着秋灵,“你没生我的气?” 秋灵摇头。 “你没生我的气便好。那我们便来说说正事。” 秋灵眼皮一跳,是不详的预感。 “明知此处危险,为何要弃下护卫孤身将小少主带来?难道你不知若非主子已将敌人制服,此番会有多凶险?” 秋灵:“……”得了,许久未见,她险些忘了夏叶的铁面无私就事论事。 “此事确是我的错,但我就先他们几步,他们很快……你看,他们来了!”秋灵激动的指着那边匆匆追来的一行人。 秋灵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小君焰离开,她轻功好,他们未能追上。 齐齐上前请罪。 “此事虽非你等之过,但监管不力任由右使胡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自去领十鞭!”夏叶道。 看向秋灵,还没开口秋灵便急忙道:“我二十鞭,二十鞭!” 翟耀也上来,照样学样的罚了那些暗影卫各十鞭。 “药王此来何事?”这番是顾月卿亲自问。 药谷子其实不大好开口,他知道师父罪孽深重,但师父到底于他有知遇之恩。 师父是要受到惩罚,却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北方荒原之中,如此怕是不过一日尸体便会被飞禽分食。 再则…… 看向君凰,“师弟,药王山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药王山,千年传承,悬壶济世,却出一个研习邪蛊之术的人,还是药王山上一任掌权人,于药王山的名声大损。 “我此来是为将师父带回药王山接受惩罚。”他要保师父全尸,又要维护药王山名声,只能将人带回。 药王山存世千余年,盘根错节,顾月卿并不想与之为敌。 再则有万毒谷,便须有药王山,如此世人方能容许万毒谷的存在。 执剑挑了夏旭的手脚筋,不影响行动,却是废了他武功。 在夏旭的尖叫声和药谷子的不忍目光中,顾月卿道:“药王将人带走吧。皇兄和皇嫂在药王山,还望药王多加照拂。” 药谷子看君凰一眼,见他神色未有变,这才道:“皇后娘娘言重,药王山坐落在君临地界上,幸得君临照拂,药王山才得以安稳,照顾临王和王妃是药王山应该的。” “那师父我便带走了,多谢师……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本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也希望药王山当真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算是变相的威胁了。 “皇后娘娘请放心。” 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人,将夏旭点了哑穴放到一个架子上,由四人抬着离开。 君凰都出自药王山,可见药王山并不缺绝顶高手。 顾月卿一行也准备打道回军营。 第116章 小气君凰,吃儿子醋(一更) 彼时顾月卿手里的燕尾凤焦和赤魂剑已分别被秋灵和翟耀接了去。君凰一手抱着小君焰,一手揽着顾月卿的腰肢,当先走向顾月卿从天启过来这一路乘坐的马车。 两人偶尔低语对视间,尽是温馨。 然这一幕于燕浮沉而言却十分刺眼。 又让他无比艳羡。 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任由人将他押回军营。 虽是中了软筋散不能动用武功,燕浮沉身上的矜贵及一国之主的气势尚在,押着他的人未敢有不敬。 马车上,君凰将小君焰放在摇篮后,便快速将顾月卿扣在怀里好一阵纠缠。 顾月卿开始是推拒的,毕竟有孩子在,尽管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 但君凰的性子在那里,缠人得厉害,她越是推拒他就缠得越狠,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勾着他的脖颈缓缓回应。 几个月不见,不是只有他想念她,她也甚是想他。 一吻毕,两人衣衫都有些凌乱。 到底未太过分,君凰就这样抱着她,将脸埋在她颈间,“卿卿,待此间事了,便随我回君临吧。” “嗯。” “燕浮沉恐没那么容易妥协,此事许还需费些功夫。”顾月卿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沿着他的脖颈抚到耳后,整理他散落的墨发。 她指尖抚过时,君凰尚未压下去的冲动又上来了。 扣着她又是一番纠缠。 再停下时,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君凰声音沙哑的道:“无妨,他若再耍什么手段,卿卿便直接照着那番威胁他的话做就是。” 顾月卿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哪能真如此做,且不说要炼制出能毁一座城的毒非一朝一夕之事,便是当真能做到,我也断不可能如此。燕浮沉有句话倒是未说错,百姓何辜。我便是不在意他人死活,也不能造此杀孽。” 她一人无妨,如今有夫君有儿子,得积些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我真一连灭几座城,纵是处理得再妥当,终有一日也会曝光于人前。我不在乎后人对我如何评判,却不能让你背负骂名。” 她定定看进他眸中,手抚着他妖冶的脸,“你该是一代明主,流芳百世,我决不允许世人有任何诟病你的机会。” “卿卿,你真是……”让他能如何能不爱她。 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除了狠狠的纠缠,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表达他此番心情。 两人情绪正浓,他的手就要探进她的衣襟,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两人的身子皆是一僵。 反应过来顾月卿已快速从他怀里退出坐到了一旁。 两人齐齐看向躺在摇篮里的小君焰。 小孩又恢复不吵不闹的模样,仿若方才的声音只是两人的幻听,但两人都知道不是。 分明孩子什么都不懂,顾月卿本就绯红的面色却不由得更红了。 再看君凰,面色铁青,“臭小子,方才就应该将你扔在外面!” 小君焰盯着君凰,又叫了两声……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再配上他的声音,像是在鄙夷。 君凰:“……”扔在外面还不够,他就不该让这小子生下来! 看着他们这样大眼瞪小眼,顾月卿一阵无奈,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道:“好了,缚谨才多大,你与他置什么气。” “这臭小子,以后有他好看。” 分明他如此看旁人,旁人都会吓着,这臭小子却丝毫不怕。 “朕决定了,再过几年便将皇位扔给他而后带着你离开,看他还如何打扰!” 顾月卿:“……这是你儿子。”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想想两人第一次见面,连她在他面前都忌惮得不敢有半分松懈,再看如今的他…… 变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好的凶残嗜血狠辣无情呢? 看到这副孩子气模样的他,谁会相信他是那个凡出行路人都要退避的君临杀神? 君凰一把将她揽过去,在她额头脸颊上各亲一下,“卿卿,你要最在意我。” “从前与我在一处,你都只看着我,如今你眼里都是这臭小子。” 顾月卿:“……” “卿卿……” 顾月卿有点受不住他这般眼神,仰头在他下巴亲了两下,“行行行,最在意你。” “不若待了结大燕的事,朕便将皇位传给这臭小子?” “想什么呢!缚谨连周岁都未满!”顾月卿十分无语,因着她知道他并未开玩笑。 “未满周岁又如何,多给他找几个辅政大臣就是。” 你还真是亲爹! 顾月卿懒得与他多说,直接松开他坐到一旁。 “好了卿卿,我说笑的,你莫要生气。” 见鬼的说笑,她若态度不强硬些,他指不定真会这般做,“缚谨十岁前都必须待在我身边由我亲自教养,十岁前他不能是太子之外的其他身份。” 言外之意,继任皇位得在小君焰十岁后。 如今这臭小子还未满周岁,十岁岂非还有九年余? 君凰哪里情愿。 可看顾月卿板着脸不理他的模样,他又不敢多说,“都依你,十岁便十岁。” 太子就太子,太子也能监国。 “往后缚谨不必拜师,无论是武功还是治国之道,皆由你我一同教习。” 不乐意。 但君凰不能这般说,“成,都依你,莫要生气了,也莫要离我如此远,过来。” 他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去。 顾月卿嘴角扯了一下,坐过去肯定又是没完没了。 没理他。 君凰手一挥,她没注意就被卷进了他怀里,人也侧坐在他腿上,被他双手扣紧,动弹不得。 下一瞬,他的唇便贴了上来。 转眼十日已过去九日。 这几日顾月卿和君凰多待在君凰的营帐中。两人待在一起,自然少不得要多番亲近,只是君凰到底顾虑到顾月卿内力枯竭,每次缠她都有度,她打坐调息时他就在一旁处理公务,也不扰她。 当然,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一抬眼便能看到,是以他极少出营帐。 倒是小君焰,一到军营便被他着人送到了夏叶和秋灵的营帐中。 之前夏叶的营帐已被毁,重新安排的营帐是夏叶和秋灵一起住,也能轮流照顾小君焰。 未时将过,坐在榻上打坐的顾月卿睁开眼。 抬眸便看到坐在那里处理公务的君凰。 依旧是他贯常的暗红色长袍,墨发松散散落间,他执笔落字,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顾月卿不由看得有些出神,恍然间想起她在月华居温泉池中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被他吸引住,以致一个不慎被他扔出的帷幔卷入池中。 从前她以为美色误人是用在女子身上的,没想到男色亦能如此。 那时若非晃神,凭着她的武功哪能躲不过,还生生被拽到他身上。 其实她一醒君凰便已觉察,只是他尚有几个字未写完,若去看她,怕是接下来这张折子都批不完了。 可她的目光如此灼人,让他有些受不住。 终是抬起头,“醒了?” 转瞬间,她已一个闪身来到他身侧,就这般弯下腰覆上他的唇。 他席地坐在团铺上,面前是一张摆放各种奏折的案桌,他手中还执着一支笔,而她弯着腰,一手扶在他肩上,一手抬起他的下巴…… 柳亭和叶瑜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美得像一幅画。 但是,尴尬啊! 他们不是故意不经通传便进来的,而是考虑到顾月卿在打坐调息,若出声恐惊扰到她,便直接进来…… 早知道就先出些声了。 调息多日,顾月卿的内力已恢复七八成,是以无论是她还是君凰,在有人踏进营帐的刹那便觉察了。 只是都懒得管而已。 瞧见这样的君凰,便是淡定如顾月卿都受不住诱惑,反应过来她的唇便贴上了他的。 两人分开,一齐抬眸看过去。 柳亭和叶瑜又尴尬又觉得被这般同样冰冷的两双眼睛盯着,有点不自在。 也幸得是他们,若是换了旁人,此番怕早已吓得腿软。 君凰揽着顾月卿在他身侧坐下,赤眸盯着对面的两人,语气仍十分不善,“何事?” 叶瑜的神情一瞬恢复正常,“在下想去看看大燕王,还请君临帝和倾城公主允准。” ------题外话------ 二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7章 一统天下,就此放手(二更) 对上两人审视的眼神,叶瑜道:“在下仅是想去见他一面,若君临帝和倾城公主不放心,可派人随在下一道。狂沙文学网” “十将到,大燕的降书却仍无消息,本宫也该去见一见大燕王,叶少主若想去,可与本宫一道。” 申时一刻,某个营帐外。 营帐由重兵看守。 燕浮沉并非俘虏,此番他还是大燕王,两方是达成协议的关系,是以这几燕浮沉并未被关在牢狱中,而是住在一处营帐内。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与来此做客没什么两样。 顾月卿过来,君凰自然要一道。 叶瑜要来看燕浮沉,柳亭正好无事便也随同过来。 四人出现在营帐外,看守士兵齐齐见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武阳王!” “免。”吐出一个字,君凰便牵着顾月卿当先走进营帐。 入眼是倚靠在软榻上翻看书籍的燕浮沉,彼时他上虽不是什么上好布料做成的衣衫,却十分干净。 墨发绾起,面色有些憔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难掩的矜贵。 瞧着不像征战多年的人,更像个文弱书生。 听见响动,便抬眸朝他们看来,依旧维持着那般姿态坐着,连书都未放下,丝毫没有置敌营的自觉。 “都来了?随便坐。”视线在顾月卿和君凰相握的手上顿了一下便转开,快速扫过叶瑜。 他在此有此般待遇,除却他大燕王的份,叶瑜没少出力,不然不会在他说沐浴更衣便会有人将水和衣衫送来,也不会在他想要几本书籍打发时间时便有人及时送来。 纵是在君临和天启合盟的大营中,亦会给叶家少主几分薄面。 这些燕浮沉都知晓。 不由得对叶瑜生出些许愧意。 叶瑜说他救过她一命,实则这么多年过去,她欠他的早便还了。他不能给她想要的,便及早让她抽。她也做到了,却偏生到此番还不忍看着他出事。 此一生,若说他亏欠什么人,除却母亲,便是叶瑜。 好在她已想通,并寻到良人…… “大燕王倒是很悠闲自在。” 燕浮沉看向顾月卿,轻笑道:“整待在这营帐中,无事可做又无人说话,只能自己寻些东西消遣。” 倒是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盘膝坐直子。 不能动用内力,他连调息恢复上内伤都做不到,好在有人给他送来伤药,敷过几次后他的伤口虽未有多少好转,却到底未加重。 顾月卿拉着君凰寻个席位坐下,“十将过,不知大燕王的降书何时备好?提醒大燕王一句,本宫素来说到做到。若约定的时间到了还未见到降书,辽源城将不复存在。” 她面色冷清,态度强硬,若非此前听过她那番话,便是君凰许都要被她唬住。 柳亭和叶瑜也各寻一个席位落座。 燕浮沉闻言,方才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微微收了收,“倾城公主急什么?孤既已答应,自不会反悔。今尚未过半,算来还有一半的时间。” “此到原野来回八便已足够,多出的两是本宫给的,大燕王若有心,此番大燕印鉴早便取来。” “当然,既是本宫给的时间,本宫自会说话算话,此来只为提醒大燕王一声,莫要与本宫赌。论心狠手辣,本宫比之大燕王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孤自是相信倾城公主的手段,降书必会准时送到。”忽而话锋一转,“实则若是孤愿意,降书也能立刻奉上。” 一句话,让顾月卿面色一沉,“大燕王在耍本宫?” 燕浮沉却半点未受她的影响,依旧笑道:“倾城公主不必如此生气,此前孤确实拿不出降书来。” 此前拿不出,也就是说这几他曾与他的人接触过! 在这守卫森严的大营中,全是他们的人,燕浮沉的人竟还能钻空子!该说不愧是大燕王么! “大燕王好本事。” “倾城公主过奖。” “条件?” “倾城公主果然爽快,不可否认,公主当所言,若孤不应下降书之事便毁了大燕。孤也知公主确有这般能耐,但要做到也非一朝一夕。且公主那威胁孤之时,孤的下属亦在场。公主以为,他顺利回到大燕后,会不将公主这般威胁的言辞告知旁人?届时公主以毒毁城,想要将责任都推到北荒七城的毒瘴上怕是不易。” 这点顾月卿没想到么? 自然不是。 只是那她敢将夜一放去取大燕印鉴,便说明她并不怕这般后果。 “大燕王便是想到此,不是一样受了本宫的威胁?” “倾城公主所言不错,孤确实受了你的威胁。即便当真灭城覆国后公主脱不开干系,我大燕臣民的命却是实实在在没了。看起来是两败俱伤,实则是孤输了。” 她毁的不过是名声,而他毁的是一国臣民。 如此多的人,许都会因他的固执而死。 他不敢赌,是以受了她的威胁。 “大燕王是聪明人,知道名声这种东西自来都不是本宫在意的。”其实那是从前,如今她很重名声,不是为她,而是为她的丈夫和孩子。 但燕浮沉并不知。 “孤知晓公主不在意,但公主想必也不愿担这样大的罪名被世人诟病。” “所以本宫才会问你有何条件。” “孤的条件很简单,其他人出去,公主留在营帐中陪孤一个时辰。” 君凰眸色一沉,“你在找死!” 尽管明白此陪非彼陪,君凰还是怒不可遏。 柳亭和叶瑜的脸色亦是变了变,顾月卿的面色更冷了几分,“都到了这般境地,大燕王还如此不识实务,便莫要怪本宫不客气。” “毁城的威胁之语不过是不想牺牲更多的人,莫不是大燕王以为凭着我百万大军还攻不下你大燕?毁城会毁本宫名声,攻城却不会。” “明时辰到未见降书,便是大燕王的死期,不出一月,大燕便是本宫囊中之物。破城后,本宫不能伤百姓,难道还不能将大燕的将领兵士以旁的罪名处置?到时大燕王且看着,本宫是否有本事做到既杀了人又维护了名声!” 她能做到。 这一点燕浮沉非常肯定。 就如当初她在商兀帮着楚桀阳,以正当罪名处理了大半朝臣一样。 凡为官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罪名,而查探消息是万毒谷的强项。她只需在攻城后将那些人的罪名一一列出,斩杀他们之后不仅不会累及她,还会让她得世人传颂! “方才是孤失言,明时辰到时,孤自会将降书奉上。” “还请大燕王记住此番说的话,本宫的耐不好,君临帝的耐更不好。” 这点燕浮沉看出来了,一句话便将她bi)得懒得再同他虚与委蛇,再观君凰,若非方才她拉住君凰,他此番怕是早已丧命于君凰的掌下。 肯再留着他的命给他时间,她不过是不想再有人作无畏的牺牲罢了。 而她的做法,君凰全然赞同。 都道她和君凰有狠辣之名,凡提及他们,少有人不是满心惊惧。 然,这两人真如传言那般凶狠残暴么? 未必。 或许,有她辅佐的君凰会是一代明君。 “倾城公主放心,孤不可能弃我大燕无数将士的命于不顾。”和聪明人打交道是轻松,但也不容易讨到便宜。瞧瞧方才,他险些占了上风,转瞬便又受她的威胁。 顾月卿拉着君凰起离开。 柳亭看一眼燕浮沉,也跟上。 仅余叶瑜还在营帐中,不过她也已起,看着燕浮沉,道:“方才你不该说那番话,若倾城公主未阻止及时,君临帝恐已对你出手。你此番不能动用内力,君临帝若出手,你断无生还的可能。” 他正要开口,便被叶瑜打断:“你并非不惜命之人。” 要出口的话都被阻了回去,燕浮沉失笑,“时至今,最了解孤的还是流萤。” “既是了解孤,流萤也当知道,孤方才那般并无旁的意思,不过是想与她单独相处一个时辰而已。孤寻她多年,再见到她却总是在敌对,连一个平心静气与她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对上一个君凰,孤许还有些胜算,若对手是他二人,孤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难取胜。” 这点,早在她万毒谷谷主的份曝出来时他便知晓。只是他不甘就此败落败,才想奋力一赌,偏生这时她又有个新份,禾术储君。 一国对四国,他如何斗得过。 如今想来,为何想要一统天下,他已说不清。 是追求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不忍百姓再受战乱的苦?亦或仅是为着大燕百姓? 大燕多是荒漠草原,极少又适宜栽种庄稼的土地,大多食用羊等可养于草原上的食。若有战乱,筹备粮草都是件难事。就如当初,他与天启那位少将军合作,保他一命,为的仅是一万旦粮食。 而那一万旦粮食,便是天启国一个将军府都能轻易拿出。 他若一统天下,百姓便有同等待遇。 如今既是不能取胜,又确认君凰并非滥杀之人,这天下让出来又何妨。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得做些准备。 至少此后几年,大燕的权不能全交出。 不过,未能与顾月卿单独说说话终究是件憾事,且这个遗憾将会伴随他一生。 听到他这番话,叶瑜已不似从前那般难过,不过心疼他倒是有的。 “既求不得,何不放手?或许放手之后你能寻到独属你的那片风景。” “或许你说得对。”有没有独属他的风景他不知,手却是要放的。 “往后有何打算?” 不是问他是否担心将降书奉上后会否能活命,亦不是问他可需要帮助或将如何逃出,而是问他往后有何打算。 叶瑜知道,若连安然走出这军营都做不到,他便不是那个她曾经放在心上的燕浮沉了。 “或许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或许游历天下四海为家。” “……不必四海为家,倾城公主并非没有度量之人,你若开口,大燕王宫依旧是你的家。” “流萤,你觉得孤会这般做?” “不会。”他并非甘愿屈居人下之人,比起俯首称臣,他宁愿一无所有。 “你既有打算,我便也不再劝你。若你走得累了,偶尔念及旧友,叶家永远有你一盏清茶。” “多谢。”这一声多谢,为的不止这个“旧友”的称谓和一盏清茶,还有这些年她为他做的一切。 叶瑜看着他,拱手,“后会有期。” 燕浮沉一笑,“后会有期。” ------题外话------ 明天见。 我有点心疼男二。 第118章 消失无踪,不愧为敌(一更) 第118章消失无踪,不愧为敌 翌日一早。 顾月卿和君凰方起身,正在用早膳,便有人在营帐外道:“皇上,属下有事来报!” 听起来很着急。 君凰与顾月卿对视一眼,便道:“进。” 走进来的是一名暗影卫。 单膝跪下,“属下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何事?” “启禀皇上,今晨属下奉命给大燕王送去早膳,但、但大燕王并未在营帐中,属下只在案桌上发现此物。”暗影卫手心都是凉的。 大燕王竟凭空在营帐中消失,这可是守卫森严的军营中啊!若皇上追究下来,他们这些人定都少不了责罚。 皇上素来赏罚分明,对待办事不利之人,责罚定是令人刻骨铭心的。 他打从心底里害怕。 将手中折子模样的东西高高举起,希望皇上看到此物后能减轻对他们的处罚。 “呈上来。” 站在君凰身后的翟耀上前,将东西接过呈上。 不只有折子,在那折子下还有一封信,上书“倾城公主亲启”几个有力的字。 君凰眉头微皱,握着那封信的力道不由加重几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乎那封信胜过那张折子模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顾月卿没看清信封上的字,并不知是何物,倒是那封折子是什么,她已大抵猜到,是以注意力反而在那封信上。 毕竟君凰的反应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犹疑一瞬,君凰还是将信递出去,“一封信,给你的,可要看?” 看着他这副分明不想给又不得不给的别扭模样,顾月卿无奈一笑,“不必了,你看吧。” 既然她看了他会心里不舒服,她不看便是。 看到信封上那几个字,她已大抵猜到这里面会是些什么内容。 凭着她的头脑,历经这么多,若她还不知燕浮沉对她的心思,她便不是顾月卿了。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未细致去想此事罢了。 燕浮沉与他们站在对立面,在君凰和燕浮沉之间,她自然是向着君凰的。她一心只为一人,又何必再想更多来徒增烦忧?更况以君凰的脾性,怕也不希望她知晓燕浮沉对她的心思。 既如此,她佯装不知让他高兴些又何妨。 她心中既已有人,便不该与旁人再有什么牵扯。 “卿卿当真不看?”君凰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燕浮沉打的什么主意,走了还想留信给卿卿,不就是想让卿卿一直记着他? 想得倒是美!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给卿卿看这封信,但这到底是给卿卿的,他若执意拦下不给,便是对卿卿的不尊重。 卿卿这反应倒是甚得他心。 不过,卿卿这般,当是已知晓燕浮沉的心思。 如此一想,君凰又有点心塞了。 “嗯,不看。”看向他手里的浅墨色折子,“倒是那个,给我看看。” 君凰没有犹豫的递给她,手上那封信他也不看了,直接递给身后的翟耀,“烧了。” 若是看这封信,他定会更加心塞。 这果断的做法让翟耀一懵,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顾月卿。 并非他的心偏了女主子,而是这信毕竟是女主子的,若皇上就这么将其烧了,女主子若追究,两个主子怕是会因此闹矛盾。 若放在从前,翟耀皆会以君凰的命令为上,断不会想如此多。 视线转向一旁的秋灵…… 而今他已领悟许多,考虑问题自也全面不少。 “烧了吧。” 得顾月卿的允准,翟耀才转身寻个地方用火折子点燃信,转瞬化为灰烬。 顾月卿有些好笑的看君凰一眼,才打开说中的折子。 果然如她所想,是燕浮沉亲笔写下的降书,落款是前日亥时一刻。也就是说,那时燕浮沉便已拿到能代表大燕王的印鉴? 这般森严的戒备下,他的人还能随意出入军营,不愧是从一无所有披荆斩棘夺得王位的燕浮沉。 “秋灵。”顾月卿将降书递给秋灵。 秋灵接过,查看一番后道:“主子,属下曾于大燕的一些密函中看到过这般章印,这印鉴是真的。降书上所书之字,亦是大燕王的字迹。”简而言之,这份降书是真的。 顾月卿将其接回递给君凰。 翟耀拱手问:“皇上,可要属下派人去追。” “不必,凭着你们,便是追上了也拿不下他。”君凰和燕浮沉交过几次手,燕浮沉的武功如何,他很清楚。 纵是此番他有伤在身,亦不是那么好对付。 秋灵疑惑道:“可是主子,大燕王已中软筋散,需十日方能恢复,今日才是第十日,照理说大燕王需得晚些时候才恢复,怎……” “花了这么多日,若他连区区软筋散都解不得,又如何配本宫将他当作敌人如此久?再则,他既能让人悄无声息将印鉴送到我们的地界上而不被察觉,送一份软筋散的解药自不是什么难事。” 软筋散的解药并不难配。 “那我们当真便任由大燕王就此离开?万一他卷土重来,岂非又是一通麻烦?” “不会。” 降书已写,燕浮沉是死是活已不再重要。 这一点,君凰与顾月卿的想法一样。 将燕浮沉当作敌人一场,他们多少也知晓他是怎样的人,便是没有信誉,也应有些骨气。 既已写下降书,便说明一切已成定局。 不过顾月卿还是觉得燕浮沉不可能什么也没做便如此不声不响的离开。 她正想到这里,夏叶便入了营帐,柳亭也在。 柳亭正不甚熟练的抱着小君焰。 “主子。”夏叶拱手,再转向君凰,也见了个礼,才道:“主子,属下方才收到传信,大燕珏王于昨日继任大燕王位。” 顾月卿眉头微拧,“临走还摆我们一道,看来大燕王早便料到这般结果并做好了准备。” 前一日写下的降书,翌日便是新王继位。虽是降书依旧有效,但在这种时候接受大燕的投降,却是如何也不能再将新王换成他们的人,否则定会引得大燕民乱。 毕竟燕浮沉在大燕臣民心中的地位就与君凰在君临臣民心中的地位一般,不可替代。 燕浮沉突然失踪,名正言顺得他的诏书继任王位的燕珏自然会得大燕臣民支持。 而燕浮沉既做了这些准备,定也会让人推波助澜的传出他写下降书是为着保全大燕所有将士百姓的传言。 如此一来,念及他的大恩,燕珏这个拿了诏书继位的新王便会更得人心。 不过也无妨,燕珏此人可没燕浮沉那么大的野心,说不定被推上王位也是不甘不愿。 “不必多想,左右大燕降后也要寻一人来掌管,燕珏是最合适的人选。”君凰道。 这个顾月卿自然知道。 燕珏劫走她那段时日,虽则封了她的内力,但对她还算照顾。此后到大燕,燕浮沉要强将她接进王宫,燕珏曾百般阻挠。还总道是他将她带到的大燕,自要护她周全,给他小师叔一个交代…… 总归,除却武痴些,其他都还不错。 最主要的是,他无心权势,武功谋略也远不及燕浮沉,不会成为威胁。 再有就是,他大燕王室子孙的身份继任王位,方能在此关头稳住大燕人心。 就是不知道燕浮沉是如何做到的让燕珏这么一个连亲王身份都不想要的人答应继任王位的。 实则,那日燕浮沉在夜一耳边低语时,便交代了所有事。 印鉴确实是夜一到大燕王宫后才取回便让人送来,但燕珏的继位诏书,是燕浮沉早便写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燕浮沉是用何种法子让燕珏妥协的,自然是他让夜一告知燕珏,若想保住他这个大燕王的命,最好的办法便是新王继位,他这个曾经的王失去价值。 燕珏自幼长在药王山,哪里会想到那么多,他要做的是想法子保住燕浮沉的命即可,至于王位,待燕浮沉回去后再还他便是…… 他哪能想到一继位便是定局,再不能更改。 而燕浮沉之所以知道燕珏会答应,是因他知道,燕珏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题外话------ 二更五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9章 去药王山,有人拦路(二更) “你说什么?大燕降了?!”安荷拽着方才正在谈论大燕已降君临之事的路人。 距离夏旭武功被废由药谷子带走已有二十日。 这二十日,安荷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着她是与夏旭一道来的,此前辽源城的人对她客气皆是看在夏旭的面上。后夏旭在敌营中弃他们的王上独自离去,即便此后他来搬救兵,也否决不了他曾将王上一人留在敌营的事实。 且若非因着夏旭说有法子可对付敌方,王上亦不会跟着他去冒险。王上若未跟去,便不会落入敌手,更不会为保住他们大燕臣民留下降书之后下落不明。 夏旭已被带回药王山,他们不能寻他算账,便将气都撒在随他一道来的安荷身上。 安荷早便被赶出城主府,身上除一件好看的衣衫,未带出一分银两一件值钱的首饰。 近二十日来,她靠着身上那件衣衫换到的银两支撑了十日,剩下的十日皆是沿街乞讨。 此时的她,看起来与路边那些乞丐没什么两样。是以她突然冲出来抓住一个路人就问,在旁人看来就是乞丐发疯。 那人一脚将她踢开,拍拍衣衫,唾了一口道:“哪里来的乞丐!弄脏老子的衣服你赔得起么!晦气!” 骂完她,那人继续与身边的人说话。 “都怪那老药王,若非他的馊主意,王上又岂会落入敌手!若非王上落入敌手,我大燕又如何会降!” “你当心点说话,据闻前几日我们的新王上已在王宫亲自接见君临帝和天启摄国公主,大燕降之事已成定局,我等勿要乱说话平白浪费王上一片苦心。” “你说得对,不能浪费王上的苦心!王上那般英雄人物,哪能屈居人下,离开了也好!也好!” “君临帝与倾城公主好似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狠辣,自王上递上降书,他们便不再动我大燕一兵一卒。据闻新王接见他们时,君临帝曾与新王道,往后凡他的子民,他皆一视同仁,择日便会着人送来足够的粮食,百姓可用自家牲畜去换,并会推行同等的兑换规则,我们想要拿到粮食,不会再如从前一般两只羊方能换到五斤米,我们的好日子许就要来了。” “你所言不假,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待商议结束,会发放诏令告知天下,外来人到大燕行商,亦要与在别国行商同等,我们养的鸡鸭牛羊都可卖个好价钱。” “王上能放心离开,许是已料到此。好在是珏王继任王位,我们总不会太吃亏。” “倒是那老药王,真是个伪君子,亏得以前我还觉得他悬壶济世造福百姓值得尊敬,没承想竟是个杀妻杀女,还研习邪蛊之术的狠辣之辈。药王山扬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啊,听说他做这般多,还是因一个女人呢!也不知是什么绝世美人竟让他甘愿毁去一世清明。” “什么绝世美人!不过是个半老徐娘,据闻还是个嫁过人抛夫弃子的,得知老药王被带回药王山后,独自逃命去了。” …… 一行人渐渐走远,跌坐在地上的安荷再听不到他们的话。 大燕降了,夏旭被带回了药王山? 她还等着阿旭来救她呢,若没有阿旭,她要怎么办! 她就要这样流落街头? 抛夫弃子……难道这是她抛弃儿子的报应? 不!不是这样的! 一个月后,禾均派出的人在辽源城一座破庙找到了安荷。 彼时她已疯。 这一个月,药王山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用刑将夏旭处决。有药谷子在,夏旭并未受太多折磨。 夏旭死了,天下间无一人惋惜,皆拍手称快。 邪蛊在世人眼中,是阴邪的,是不容于世的。研习邪蛊之人,自是除之而后快。 一个月,君凰在班师回君临的路上,柳亭也领着天启大军回天启。至于顾月卿,既未回天启,也未回君临,而是与他们分道去往药王山。 同行的还有燕珏和叶瑜。 宽敞舒适的马车中,顾月卿坐在中间,她身侧是放着小君焰的摇篮,叶瑜坐在摇篮另一侧。 秋灵和夏叶坐在马车左侧,燕珏坐在右侧。 “大燕王,马车中皆是女眷,您坐在这里恐有不妥,不若您还是骑马?”秋灵道。 “别叫我大燕王!谁爱做这个王谁做!” “大燕王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大燕上下可都对你十分尊崇呢!”自燕珏接见顾月卿和君凰,亲自承下大燕降了君临之事,每每逮着机会,秋灵总是会酸燕珏几句。 为何? 自是为她家主子当初怀着小主子被他掳到大燕受那般多苦出气! 见燕珏有几次想要从大燕王宫中溜走,又被燕浮沉留下的夜煞给拦住,秋灵就十分幸灾乐祸。 武痴,看你此番还武痴! 为着与人比一场武险些伤她家主子。如今好了,丢一个国家给你来管,让你忙得焦头烂额,连练武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敢招惹。 “什么名正言顺!谁稀罕!好个燕浮沉,骗我当了这个王,他自己却不知在哪里逍遥自在!”大半夜煞留下来看着他,所有东西都留下,唯有当初那个拿了诏书让他继位的夜一与几名夜煞不知所踪! 燕珏敢肯定,他们定是寻燕浮沉去了! 如此也便是说,在他饱受那些国事折磨时,燕浮沉不知在哪里享清福! 他不是没想过做个昏庸不理国事的王,偏生他昏庸了两日,那些朝臣就跪到寝宫外哭哭啼啼…… 而他天生又不是昏庸的料,他不好女色,唯一的喜好便是练武。他昏庸之时也只是躲在寝宫中练武。 那些哭哭啼啼的声音扰得他险些走火入魔! 为不走火入魔,他只得继续上朝处理国事,幸得君临帝派了人到大燕来助他,不然凭着他一人,怕是再这样下去他会被逼疯。 这次得知倾城公主要去药王山给临王诊治,药王山那边也给他传信,道是他被药王山除名乃是夏旭一人的决定,夏旭本就有大罪在身,将他从药王山除名之事并不作数,让他寻个时间到药王山去正名。 其实燕珏明白,药王山无非是瞧上他如今大燕王的身份。大燕即便已降,成了君临的附属国,但大燕王的分量仍不低。 药王山自诩传世千年的大派别,济世救人,但其实,他们最重名声。君临帝出自药王山,君临丞相出自药王山,若还有一个大燕王也出自药王山,药王山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 这些燕珏都知晓,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他此来也不是为着正名,而是为躲过那处理不完的国事! 更况君临帝派了人来,若这种时候他还抓着大权不放,未免会让君临觉得大燕的降不诚心。 燕珏知道,燕浮沉让他做这个王,并非是希望他能守住大燕大权,而是为监督君临是否能会对大燕臣民一视同仁。 如今君临帝既做了这般多,连大燕百姓都对君临帝的做法百般称颂,他也算做到了燕浮沉丢给他的大任。 至于燕浮沉什么都未说便将王位扔给他,他是如何知晓燕浮沉这般想法的,自然是,他有几分能耐他自己清楚,而燕浮沉那样精明的人不会不知他不是为君的料。 既是知道还让他继位,便只有让他看着,确保大燕臣民无恙便可。 做一个挂名的王,似乎也不错。 就是出行有那么多侍卫跟着,他明令制止后,便由夜煞暗中保护。 他是那种需要旁人保护的人么! 独独这一点,让他非常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大燕王说的哪里话,一国之主,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如此身份,大燕王该高兴才是。再有,此番属下是与大燕王道你一男子不宜与我们这么多女眷同坐马车之事,大燕王可莫要岔开话题。” “骑什么马!孤是大燕王,用大燕国库精心打造的马车,孤还坐不得?”只要一想到骑在马背上,走到哪里都被人像看猴一样盯着,他就浑身不自在,没办法,只有躲到马车里来。 左右马车中这般多人,也不会对谁的声誉有影响。 “大燕王不是不喜此般身份?端起架子来倒是很像那么回事。” 燕珏:“……” “好了秋灵,不得无礼。”夏叶道。 燕珏看夏叶一眼,若真不想秋灵无礼,怎她开口时不阻止,偏偏每次都让他吃了瘪之后再站出来。 有什么用! 不过,燕珏也未端出架子真正计较就是。 对于当初劫走顾月卿之事,他一直心怀愧意,尤其是得知她进北荒七城的毒瘴中生死不明后,他的悔意最甚。 秋灵明着针对他,夏叶看似阻止,实则赞同秋灵的行为,皆是在报复他当初所作所为。 他愿受着。 几人闹着,顾月卿看向叶瑜,“叶少主若有事可自去忙,不必一直跟着本宫。” 叶瑜闻言淡笑道:“倾城公主误会了,本少主只是想去药王山看看。药王山传世千年,是个世外之地,此前本少主便想去见识见识,却一直未能寻到机会,难得此番能借公主的光去长长见识。” “倾城公主不会不愿本少主与你一道吧?若公主觉得本少主留下扰了你的清静,本少主可另去寻一辆马车在后面跟着,不打扰到公主,只希望公主入药王山时能带上本少主。药王山的门槛不低,若无人引路,本少主怕是入不得这药王山。” 顾月卿一默,“叶少主说笑,这世上不卖叶家面子的恐没有几人。不过叶少主若真无旁的事,一道前去也好,恰能与本宫做个伴。” 诚如顾月卿所言,凭着叶瑜叶家少主的身份,药王山又岂会将她拒之门外?叶瑜进药王山,哪里需要借旁人的面子? 叶瑜之所以跟着她,怕是受了陈天权的嘱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陈天权如今尚在禾术陪着陈横易,又不放心顾月卿一人,便让叶瑜随同一道。尽管凭着顾月卿自身及她手底下那些人的本事,又有君凰派的人保护,顾月卿断不会有什么事,但陈家欠她太多,陈天权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恰想起叶瑜早年说过有机会定要去药王山这样传世千年的派别一看,陈天权便给她传了信,让她与顾月卿一道。 既能圆了叶瑜早年想做之事,又能与顾月卿有个照应。 此事虽未说出,顾月卿和叶瑜却都心知肚明。 不过在叶瑜看来,与其说师兄是让她跟着顾月卿好保护她,倒不如说希望她能与顾月卿一道,一路上若有什么危险,有顾月卿在,她断不会有什么事。 自那日见识顾月卿使出那一招,叶瑜便知,这世间武功能过顾月卿去的,不超过三人。 马车行出小城,却于城门外不远处被人拦下。 有人站在路中挡住他们的去路。 “停下!快停下!”那拦在路中的是个女子,一身素衣有些破旧,脸上戴着一方面纱看不清面容。 “顾月卿,你给我滚出来!” 而今,敢这般当众直呼顾月卿大名的可没有几人。 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吓得停在原地观望,看向那拦路的女子就像看一个疯子。 倾城公主的车驾也敢拦!还如此出言不逊! 不是在找死么! 秋灵微微蹙眉,“主子,属下去看看。” 打开车帘走出去,车驾前骑马的护卫退开,让她能直接看到路中间站着的女子。 “直呼我家主子大名,你胆子不小!” “一个狗奴才不配与我说话,滚开,让你家主子出来!” ------题外话------ 明天见。16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20章 半路找茬,拦路之人(一更) 狗奴才? 这个称谓可真新奇。便是她扮作婢女跟在主子身边,随主子和亲君临时都未有人这般称呼过她。 “凭你还不够格见我家主子,若不想死便快些滚开。” “你是什么身份!本小姐是什么身份!你也敢让本小姐滚!让你家主子下来见我,否则别怪本小姐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这般“本小姐”的自称,可不像一个乡野村妇能有。 还有她如此威胁的话语…… 秋灵微微皱了皱眉。 她方才还以为是主子的某个仇家不敢与主子正面相抗,便寻了个乡野村妇来找茬。此番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她是什么人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真当众喊出什么损毁她家主子声誉的话来。 路人不少,又不能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人杀了。 可真是麻烦,若换作从前,看谁不顺眼便出手,哪会有如今这许多顾忌。 “能喊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你可知公然污蔑皇后娘娘是何罪名?”这里是君临地界,端出君临皇后的身份更有益。 秋灵确实担心她真说什么来损害自家主子的声誉,然若这般行在路上便被一路人威胁,也不是她的作风。 “姑娘……哦,或者该称你夫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夫人,奉劝你识相些,且不说你接下来会否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便是你什么都不说,凭着你拦住我家主子的去路,当众直呼我家主子名讳,便已是死罪。” 本想用舆论逼得顾月卿现身,没想到她身边的狗奴才也不是个善茬!竟反将她一军! 还有,她竟敢称她夫人! 她一个黄花闺女,称什么夫人! “死罪?那你杀了本小姐便是!今日如若本小姐不死,你家主子也别想好过!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秋灵的脸一沉。 近旁骑在马背上的侍卫齐齐翻身下马,“唰”的一声拔剑直指她。 “看来你真是在找死!”秋灵亦从马车上跃下,落在女子约莫两丈外。 分明皆是平地而站,秋灵却无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不管对面的女子是世家小姐还是乡野村妇,此番的秋灵,气势都压她一头。 许多时候都有顾月卿和夏叶挡在前面,秋灵极少会有如此般动怒的情形。 那女子明显有些被吓到,还故作镇定,“好一个狐假虎威的狗奴才!” 秋灵的匕首从袖中划出,放在手心转了转,睨向她,“你尽管说,本使便是狐假虎威又如何?待会儿你便是一具死尸。哦,不对,死尸都便宜了你,我万毒谷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刑罚,当众冒犯我万毒谷谷主,你还是第一人。” “你说,冒犯我家主子,犯我万毒谷威严,该有个什么下场?”秋灵冷笑,“许是我万毒谷销声匿迹太久,世人都忘了我们是怎样的行事作风。我家主子一心为天下百姓谋一个太平盛世,故而敛了自身锋芒,难道换来的便是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 语罢若有似无的扫向看戏的路人,路人皆静若寒蝉。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万毒谷谷主是怎般人物。 凡出手不留人,世人闻风丧胆…… 她并不缺身份地位,却甘愿敛下锋芒,为的是什么? 乱世硝烟不平,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便没有安稳日子。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的都知道,若无天启倾城公主,这个乱世还不知何时是个头,更不知他们向往的太平盛世何年何月方能到来。 她不再如以往一般行事,并非是她怕了谁,而是她不想再平白多生事端。 然她的锋芒内敛,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对她不敬的理由。 “对皇后娘娘不敬者,该杀!” “对!该杀!” …… 路人七嘴八舌,许是忌惮顾月卿,许是忌惮君凰,亦许是纯碎因着看到顾月卿的好,不容旁人冒犯她。 总归到了此般情形,秋灵知道,她便是当场杀了此人亦不会惹来任何闲话。 显然那女子也意识到了。 转身便要逃。 秋灵正要上前将其拦住,忽而一阵风过,一道红色身影便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 此番气质卓然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女子,这世间仅那一人。 几乎在顾月卿出现的瞬间,所有侍卫百姓皆跪下,“参见皇后娘娘!”侍卫是君凰的人,百姓是君临的百姓。 “起身吧。”声音透着一股子悠远空灵,让人听来皆心尖一颤。 事情既已解决,秋灵直接将人杀了便是,顾月卿又何必再出现? 实则她出现自然有她的道理。 将此人杀了很容易,给她寻的罪名也合情合理。可方才这女子分明要说什么于她不利的话,却未有机会说出。 她要说什么,旁人不知,便会有猜测。 顾月卿不喜任何无端的猜测出现在她身上,尤其如今她并非一人。水性杨花?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她可不担。 “你既来寻本宫,又说出此般污蔑本宫的言辞,本宫倒是不知自己是如何的水性杨花,不若你来说说?” 对上秋灵,此女子的气势尚且弱一大截,更况是对上顾月卿。 不自觉的后退几步,“你、你不水性杨花,作何迷去大燕王神魂,让他为你甘愿丢掉王位!” “大燕王为本宫丢掉王位?”顾月卿嗤笑,“姑娘这是瞧不上大燕王,还是瞧不上我君临和天启的百万大军?若非不想累及无辜,你觉得凭着君临和天启的大军,攻不下大燕?” “再有,照着姑娘的说法,莫不是大燕王是个昏庸之人,轻易便能被本宫迷去心智?本宫方从大燕归来,一路上百姓可都在感念大燕王为着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主动递出降书,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忽而马车中又跃出几人,当先一人便是燕珏,“姑娘如此污蔑孤的王弟,莫不是与我大燕有什么仇怨?王弟尚在位时深得我大燕百姓爱戴,你无凭无据便想污他一世英名,是不将我大燕放在眼里?” 不知谁喊了一声“是大燕珏王,如今的大燕王”,燕珏的身份便被围观的路人所知晓。 被人这般盯着,燕珏还是很不自在,但他得撑着。 此事若不处理好,不仅会累及倾城公主,还会毁了燕浮沉的声誉。他很不想管燕浮沉的破事,但在其位谋其政,他得为大燕考虑。 有一个王曾被女子惑去心神甘愿丢掉家国,于大燕来说可不是什么光荣事。 那女子看着燕珏,“你是珏王?” “你如今该称孤为大燕王。” 女子的眼神忽而阴郁起来,“大燕王?是了,珏王确实是新继任的大燕王。若本小姐未看错,方才大燕王应是从马车上下来,难道连而今的大燕王也与倾城公主不清不楚?” “姑娘慎言!”夏叶厉声。 “姑娘当知祸从口出,马车上不只有我家主子,还有我万毒谷左右二使与商兀叶家少主。马车宽敞,大燕王一路驰马劳顿,难道还不能到马车中稍作休憩?” “夏叶姑娘所言甚是,本少主方才也在那马车上,莫不是姑娘觉得,本少主也与大燕王有私?” “流萤!不,而今该唤你叶瑜。叶瑜,你休要在这里装好人,在大燕王身边待了整整五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哗然。 在大燕王什么待了五年?是指从前的大燕王吧?叶家少主在大燕王身边待五年…… 一男一女待在一起五年,很容易便会被人往歪处想。 叶瑜曾是燕浮沉的谋士,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叶瑜却并未因着她的话有半分不妥,神色如常。不仅如此,她面上还多了一抹略带讥嘲的笑。 “本少主道是谁,原是大燕付盛大将军的千金。怎么,付家叛乱不成,付大小姐侥幸捡回一命,到禾术与风华郡主狼狈为奸,又一次侥幸活命却不知珍惜,就这么想来送死?” ------题外话------ 二更三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21章 盈寰之死,一路相护(二更) 难道她不知她付家大小姐的份被揭穿,于她有多不利? 何以还要指出她曾在燕浮沉边五年之事来暴露自己的份?照理说付盈寰当不会如此蠢笨才是。狂沙文学网 还是说,经历了这般多,付盈寰不仅未学聪明,反而愈发蠢笨? 如叶瑜所想,付盈寰的份指出后,看戏的路人皆觉得她更该杀。 付家曾叛乱被前大燕王镇压,付盈寰的父亲死,如此算来,她确与前大燕王有仇。 加之禾术的事。 而今天下谁人不知禾术那个神秘的储君公主便是倾城公主,付盈寰曾与禾风华一起意图谋权篡位被镇压,手中仅剩的两万人马皆死,她自此变成孤家寡人,与倾城公主也算结了仇。 两方结仇的境况下,她说出这般污蔑言辞并无可信度。 “你倒还有几分眼力,这般快便认出本小姐!” 付盈寰好似并未意识到她将处于何种不利的境地,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叶瑜又指着顾月卿,模样十分疯癫,“都是因为你们本小姐才会落到如此地步!若不然,本小姐此番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千金,将来会是大燕王后!” “都是你们!你们都该死!该死!” 忽而她手中的包袱一松,包袱中的鞭子便被她拽在手里,抬手就要抽向离她最近的叶瑜。 叶瑜一个侧躲过,拔出腰间软剑,剑与长鞭撞到一处。 若到此时还看不出付盈寰脑子有问题,那便是他们脑子有问题了。 “她这是疯了。”秋灵道。 叶瑜已避开,飞后退几步,付盈寰的鞭子却还在毫无章法的挥动,嘴里不停的嚷着“该死”“你们都该死”之类的话。 一顿鞭子乱挥过后,付盈寰直直盯着顾月卿,好似这些人里,她最恨的便是她。 “你都有了君临帝,为何还要来与本小姐抢王上?大燕王后之位是本小姐的,任何人都不能觊觎!若非你迷惑王上,我付家何以会落到此般境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你付家意图谋反才落得此般下场,与本宫何干。” 彼时顾月卿手中并未带着琴,是因她知晓此番拦路之人不需她如此警惕以对。 说来,付盈寰也是个可怜人,竟生生被禾风华下的蛊折磨成这般模样。 一个曾在商兀叶家动手,险些嫁祸给万毒谷,万毒谷和叶家同时出手都花了不小的功夫才查到她的份,原也是一女中豪杰,竟变成这般…… 委实可悲。 难道遇到感之事的女子当真会变得如此无脑? 若非当初在大燕时付盈寰不管不顾的对她出手,便不会受伤。就算受伤,若付盈寰安心休养,而不是急于杀她,亦不会给禾风华下蛊的机会。 付盈寰会变成此般模样,也是她咎由自取。 “都是因为你!王上消失也是因为你!今你若不将王上的行踪告知,便莫要怪本小姐不客气!” “看来真是疯魔了,都到了这般地步还想威胁我家主子。”秋灵很是无语,难道她不知,这里随便一人都能轻易杀了她? 不过现下倒是不难看出,付盈寰会这般大胆的拦路,原是要打探燕浮沉的行踪。 “告诉本小姐,王上如今在何处!在何处!”付盈寰的长鞭朝顾月卿挥去时,秋灵夏叶和所有侍卫皆准备出手,顾月卿手一转,袖中匕首便滑落在手心,只需稍一动作便能一刀封喉。 然,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一阵风过,一道玄色人影便挡在顾月卿前,长鞭另一端被他握在手中。 玄衣墨发,矜贵如斯。 一双独有的狐狸眼微眯,“是你在找孤?” “王、王上……” 燕浮沉会突然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顾月卿看着挡在自己前的人,他量比她高出许多,是以她这般微微抬眸,也只能看到他后脑勺。 本是轻易便能解决掉的人,却被人挡在前面。 燕浮沉不可能不知付盈寰根本伤不得她,却仍现挡在前面,这中意味,顾月卿不去深想。 而他又在这紧要关头出现,许是巧合,许是他一路都跟着她,顾月卿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她平生最怕欠人,然此番,她怕是要欠着他一份人了。 这个人她原不必欠。 “王、王上,是臣女!臣女是大将军付盛之女付盈寰!”说着付盈寰便扯掉面上面纱。 霎时间,一张腐烂的脸便暴露在人前。 “她的脸!” “天啊!好丑!” “不是说付家大小姐是个难得的美人?怎长得这般模样?” “是啊,好吓人!” …… 路人的惊诧议论声落入付盈寰耳中,她忙双手捂着脸尖叫起来,“啊--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别看我!别看!” “这不是我!不是我!” 看着她疯魔样,秋灵道:“看来她是真疯了。”这样的人,连她都懒得动手去杀。 秋灵都如此想,顾月卿自也没了杀她的心思。 她还不屑与一个疯子计较。 可她愿意放过付盈寰,付盈寰却不愿放过自己。 她执起手中长鞭乱挥,“让你们胡言!本小姐要杀了你们!”若非近旁侍卫及时拦住,恐都伤了路边百姓。 就在她长鞭再次挥出时,直接被燕浮沉一掌挥飞出去。 二次中蛊,付盈寰本就是强弩之末,这般中了燕浮沉一掌,已然奄奄一息。 这副样子便是能活命,应也活不久。 “乱臣之后,孤留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你不仅不感念孤之恩,还妄图编排孤,该死。” “你……”付盈寰看着燕浮沉,声音却戛然止住。 死不瞑目。 像是不敢相信燕浮沉会杀了她。 燕浮沉淡定的收回手,整理一番袖子。 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 他并不是非杀付盈寰不可,只是不想再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来伤害顾月卿。 他原打算护她最后一程,待她安然到达药王山,他便离去,自此游走于山水之间,不再理会世事。 不承想竟遇上这般麻烦。 实则便是他不现,这点小事顾月卿亦能轻易解决。只是若此番不现,往后怕再难寻到机会见她一面。 权当是给自己做个了结吧。 转,面对着顾月卿…… 细致算来,这应是他与她未剑拔弩张离得最近的一次。 不过丈余的距离。 “倾城公主,借一步说话。” 顾月卿迟疑一瞬,道:“你们留在此处理尸首,本宫稍后便回。” “等……”燕珏好不容易看到燕浮沉,正要就王位之事与他议论一番,却被叶瑜拦住。 “大燕王留步,他等六年有余,不过想要一个与倾城公主好好说话的机会,何不成全他。”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叶瑜心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幸得她此番心思已不再似从前,不然若看到这样的场面,她的心定不会是这般。 燕珏一默,止住要追上去的步子。 他纵不知燕浮沉和顾月卿之间有什么纠葛,但听叶瑜说什么六年有余,王位的账便待会儿再寻他算吧。 夏叶和秋灵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自去安排人将付盈寰的尸首收了,顺道安抚一番围观百姓。 当然,也有意无意的提了提叶瑜曾在大燕王边乃是为公事。 具体是何公事并未细说,但她们都知,叶家会很快想法子解决此事。 她们此举也仅是感念叶家少主一再为她家主子说话,顺道之举。 潺潺流水。 杨柳岸边立着两人,皆是绝尘的气质与样貌。 “大燕王有话可直言。” ------题外话------ 本来文开篇的时候,设定是燕浮沉为救顾月卿被付盈寰刺伤,顾月卿自此记下他的,但付盈寰想要伤燕浮沉实在太难了,最后就只能这样了。 文快要完结了,算算都写了八个多月,时间好快。 这几天找个时间码大结局,不过不急,应该还有几天才完结。 新文《哑学霸的别样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刷刷。 因为最近网络大整,好多题材都不能写,又暂时不想写费脑的古言,就开一篇相对安全的校园题材。 第122章 非因身份,只这一一次(一更) “如今我已不再是大燕王,倾城公主不必再如此称呼。狂沙文学网”方才那般“孤”的自称只是习惯,一时没留意。 他本以为有许多话要与她说,直到这般时候,才发觉不知该说什么。 她已是君凰的妻,在决定交出大燕时他便已将她放下。如今再来说什么心仪她想将她留在边的话也没了任何意义。 他留给她一封信,但他知道,她定未看。 不仅因着君凰不想她看到,还因他了解她。 她对他无,甚至一直以来都视他为敌,他留给她的信在君凰不满的境况下,她定不会看。 “当年遇到你,不曾想过你竟是天启失踪已久的倾城公主。此番想来,那时的自己也是蠢的。在天启寒山寺旧址那般荒凉之地见着如此漂亮的小姑娘,便该对你的份有所怀疑才是。” 倾城公主命丧寒山寺的大火中,而在那荒凉的山野里,恰看到她一个小姑娘,还有如此容貌气度,又岂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怪只怪他当时未想过已死去的倾城公主尚存于世,否则又岂会错过她这么多年。 顾月卿本不想就此答他,但看他面上带着笑,追忆中又有几分懊恼的模样,便不由道:“世人皆知天启倾城公主已死,你未想到也是人之常。” “若是我先君凰寻到你,你可会再和亲君临?” “会。”和亲君临乃是她自己的意愿,她本为寻人而去,若她要寻之人并非君凰,便是她当真嫁与他,许也不会有之后的牵扯。 同样的,也正因她要寻之人是君凰,便是没有和亲,她的人生早晚有一也会与他有交集。 燕浮沉对她的心思,直至今她已看得十分清楚。 然,不管是何时相遇,她都能确定她对他绝无那份心思。若君凰不是伴她一生之人,她此生便会孤一人。 这一点她很确定。 毕竟这世间之大,世上之人如此多,唯君凰一人是她人生中的例外而已。 “你与君凰……” “本宫与君凰不仅有父母定下的婚约,还有许多纠葛。本宫和亲君临本就为寻君凰。若与本宫相伴一生之人不是他,也断不会是旁人。” 能与燕浮沉这样解释一番,纵是语气直白伤人了些,但于顾月卿来说也是件极其难得的事。 她素来便没有与人解释的习惯。 这样认真的解释,便是说她已明白燕浮沉的心思,并承了他这份义。 说到底还是顾月卿不想欠着谁的人,方才付盈寰出手,燕浮沉挡在她前,这份人纵是强加的,她也不得不承。 便也让她对燕浮沉再做不到如从前一般见面便是仇敌。 燕浮沉笑得有几分苦涩,“果不愧是倾城公主,说话做事如此果决,未给人留半分余地。” 顾月卿没说话。 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也不是她的作风。 “适才多谢出手,不过凭本宫的武功,这世间能伤本宫的没有几人。”言外之意,他不必再一路跟着。 以她的脾能将话说得如此委婉,便说明她在顾及他的感受。 这便够了。 燕浮沉想。 “倾城公主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再则,诚如公主所言,而今这天下能伤你的没有几人,便是我不出手,你亦不会有半点损伤。我出手,仅是希望公主能不再只将我当仇敌看待。” 顾月卿一默,而后道:“天下要一统,阵营不同,势必要对上。” “公主所言极是,然我希望公主看到我,并非因着我大燕王的份,哪怕只这一次。” “……”以顾月卿的份格,极少会遇到这般形。若还是敌人,她可不搭理或直接以讥讽的话语还回去,偏生此番她与燕浮沉又不再是敌对的关系。 且说这番话的还是燕浮沉,一个曾得她当作敌人小心应对之人,而非寻常入不得她眼的人物。 她未语,燕浮沉便笑着道:“抱歉,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难得寻到机会说出口,便一时没忍住。公主不必为难,权当未听到便是。” “他们该等急了,公主请回吧,我再留片刻。” 顾月卿看他一眼,随即抱拳,“告辞。” “告辞。” 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燕浮沉想,她这样冷清的子,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他该知足了。 其实,顾月卿对燕浮沉亦有几分敬佩,他分明还有与他们一抗之力,就算取胜的把握不大,也仍有机会,他却甘愿放弃。 而他放弃,并非是他怕死,而是他不愿再做无谓的牺牲。 他丢一个王位换得大燕上下安稳,还早便想好后路留下传位诏书,让燕珏成为大燕百姓最后的保障…… 顾月卿回去,其他人都上了马车,只燕珏一人还站在一旁等着。 一见到她,便忙往她后看去,却未看到燕浮沉,“他人呢?” “大抵是走了。” “走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能走!我还要找他算账再把王位还给他呢!我去追!” 他要去追人,顾月卿当然不拦,“大燕王且随意。” 燕浮沉若不想让人寻到,燕珏定是连他半分影子都寻不到。 顾月卿轻一跃上了马车。 燕珏则跃上马背驾马朝她方才过来的方向而去,隐在暗处跟着的夜煞忙跟上。 马车继续赶路,未等燕珏。 而燕珏赶到溪流边,早已没了燕浮沉的影。 站在原地怒骂抱怨了一阵,便悻悻地驾马离开。 他知道,这个王位他是甩不掉了。 ------题外话------ 二更五点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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