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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一章 重生古墓

“蹬蹬蹬……”

睡梦中,王君临隐隐听到脚步声,立刻便被惊醒,但诡异的是,不论他怎么用力,就是睁不开眼睛。

“轰隆隆……”

脚步声消失,类似重物摩擦的声音又突然出现,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开,王君临身体一震,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身子下面坚硬而又冰冷。

他心中愕然,且又警惕万分,明明是在家中软床上睡觉,怎么一觉醒来换了地方?还有刚才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是做梦?他伸手摸索床头台灯,摸到的却是冰冷石壁,不等他惊疑出声,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束亮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

“啊……”

“啊……是肉粽……”

两道惊恐的尖叫声落在王君临耳中,他禁不住一个激灵,手拿开眯眼看向外面,有两个人影。

“怕什么,我们早有准备……”

王君临这次听得很清楚,是有人在说话,陕西一带口音。

他张开嘴要说什么,可不等出声,一个手臂飞快伸了进来,然后他嘴里就多了个东西。

王君临愣了一下,将嘴里东西拿了下来,却引来两声更加惊恐的尖叫。

“不好,是大粽子,黑驴蹄不管用,扯呼。”

脚步声快速远去,看着手中黑驴蹄子和所躺的石棺,王君临心底涌现出一股寒气。

他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疼痛感清晰而真实,这不是做梦。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王君临脸色瞬间苍白,额头出现冷汗,心中莫名的惊恐。

是有人恶作剧?还是……他隐隐有一些猜测,但不敢相信。

毕竟不是常人,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坐了起来。

“啊……”王君临一声惊呼,脸色大变。他刚坐起来,便看见一张死人脸。

他脚底下盘坐着一个死人,男姓,五十来岁,尸体没有腐烂,有尸臭味,身穿黑色金丝道袍。

飞快的爬出石棺,王君临已经冷静下来,这得益于他的职业——一名顶级雇佣兵。

目光扫过四周,王君临脸色再变。

这是个墓室,篮球场一般大,有三十七个石棺,似乎按照某种规律排列,他刚才所在石棺位于最中间。

墓室上面大弘顶画满了壁画,四周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有奇怪的符号,透着一种神秘和诡异。

仔细打量中间石棺中尸体,发现尸体双手捧着一枚血色心形玉佩,脚边铺着一张不知名兽皮,上面隐隐有着字迹。

略一犹豫,王君临将玉佩和兽皮拿了过来,顾不上细看,从墓室的出口快步走了出去,这种地方可不是久待之地。

通过一条近百米长的阴森石道,一个刚刚挖开不久的洞口出现在王君临眼前,竖耳倾听片刻,王君临才神色警惕的钻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钻出洞的瞬间,王君临隐隐听到身后古墓里有怒吼声,听起来怨气很大,吓得他一个哆嗦。

然后王君临就看见了太阳,那东西火辣辣的挂在天上,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心中恐惧瞬间烟消云散,“这是在夏天。”

此时,王君临若是看见古墓中的情景,定会大吃一惊——中间石棺里的那具‘尸体’突然睁开了双眼,噗嗤一声,喷出一口热血,一脸怨毒之色。

“是谁,竟然抢走我的道心和道卷,让我走火入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尸体’话没说完,噗嗤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赶紧闭嘴、闭目调息养伤。

……

目光扫过四周,王君临心中一沉,这是一片荒山野岭,百里之内不太可能有人烟……他看见一只斑斓老虎正在追逐一群野猪。

而他光着脚,穿着睡衣,除了血玉佩和巴掌大的兽皮,再身无长物。

从大石上跳下来,王君临选了一个远离老虎的方向,快步向山下走去。此时他心中一片茫然和悲壮,需要尽快回到人类社会确定一些事情。

看到一条小溪,王君临往下游走去,按照他的经验,水流最终汇聚之地,不论是湖,还是河流,都很可能有人类生活。

没过多久,王君临手中多了一根磨出尖刃的木枪,每跨出一步,他都会用木枪先敲打拨弄一下眼前的茅草灌木。就这一会儿,他一次成功打草惊蛇,两次成功惊出毒蜈蚣,多次发现尖刺而避开。

随着时间推移,小溪逐渐变宽,水流越来越大,两边绿草也越加茂盛。

突然,一只小动物自草丛中窜了出来,王君临来不及看清是何物,手中木枪快刺而出,不过刺到半途又收回,且迅速远离。因为,他看见一条斑斓大蛇,比他胳膊还要粗,足有近两米长,身形如风的向小动物游了过去。

眼下这种状态,王君临哪敢和这样一条蛇争夺食物。

尽管已经很小心,每一步走的都很稳,但是崎岖的乱石路和灌木丛依然让王君临的脚上多了三道伤口,好在伤口都不深,只是一走路便往外渗血,血腥味传出去,很可能会引来猛兽。

王君临不敢耽搁,坐在小溪旁边大石上,清洗了伤口,将睡衣的两个袖子扯断,套绑在了双脚上。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点溪水,将一路采摘的山果和野菜吃了一些,王君临又重新上路。

没过多久,他看见一群白臀叶猴,这让他大吃一惊。因为据他所知,这种生物已经在地球灭绝近半个世纪。

……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偏西,王君临汗流浃背,终于走到了山脚,那条小溪也已经汇集成了一条小河,只是依然看不见丝毫人影。

心中急着验证那荒谬的猜测,王君临没有停留休息,沿着河水流向继续大步走去,还好路途变得平坦很多。

两个多小时后,小河变宽了一倍,依然不见人影,但是王君临终于发现些许人迹。

顺着人迹一路走去,当太阳落山,天色渐暗之时,王君临看见了一个小山村,也看见了干完农活归家的人群。

他不敢轻易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看,神色已然复杂无比。

这些村民都身着齐膝短麻衣,扎着裤脚,有的头上包巾子,缠得高高的,而让王君临神色凝重的是,他看见一个身穿红色锦衣,头戴黑纱幞头,脚踩乌皮六合靴的青年,带着四名随从,强行从村子里面抢走了一名美丽的少女,并且将一名阻拦的青年双腿给打断了。

“难道真的穿越到了古代?”王君临一脸匪夷所思,喃喃自语。

没有犹豫多久,王君临深吸一口气,往村子里走去。

小小的山谷住着近百户人家,房屋大多是竹楼和木楼,刚走到村口,钻出来一只卷着尾巴的大黑狗,见到王君临这个陌生人疯了一般狂叫,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冲过来,并且只要王君临向其靠近,大黑狗便吓得向后退,说不出的诡异。

一名头顶包着灰色巾子,须发皆白的老人被狗叫声惊动,从村头木屋里面一脸警惕的走出,看到王君临只有一人,且一副狼狈的样子,呵斥了一声大黑狗,这畜生立刻夹着尾巴跑了,离得王君临远远的。

“阁下是何人?因何流落至此?”老者操着一口浓重的关中话问道。

“晚辈叫王君临,自小和师傅山中隐居修行武艺,前几日一伙山匪找到我们师徒,抢走了我们财物,杀了我师傅,晚辈一个人逃了出来,只是迷了路。敢问老丈,此地是何处?如今又是何年?”王君临有些笨拙的拱手施礼,将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词一口道了出来。

老者仔细打量了一番的王君临,特别是对其身上睡衣和头上的短发注视良久,叹口气说道:“原来是一位遇难的僧人。”

王君临可不想当和尚,立刻说道:“不瞒老丈,晚辈师傅是一位隐世高僧,但晚辈并未出家,只是因为师傅的缘故,才没有留长发。”

老者点了点头,不再纠缠王君临的身份,说道:“如今是仁寿三年,此地是雍州下辖天水郡清水县麦积镇社棠村。”

“仁寿三年……隋朝,隋文帝杨坚时期,根据历史记载这个时候社会民生富庶、人民安居乐业、政治安定,开创了开皇之治的繁荣局面,但杨坚死后,大好江山交给杨广,十多年后便天下大乱,短短数年时间,大隋人口因服役和战乱锐减近半。”王君临终于明白了眼下所处时代。

“看你身无长物,就先在村子里安顿下来吧!”老者想起村子里面男丁稀少,而王君临身材魁梧高大,且又练过武艺,发出了邀请。

“那就多谢老丈了。”王君临正想着先寻找一落脚之处,老者的话正中下怀。

接下来,老者将王君临引见给了邻居,村民们表现出的淳朴,让正感到茫然无措的王君临大受感动。老者将一间无人居住的木屋给了王君临安家,村民们你家一口锅,他家一碗米的,很快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被褥衣鞋都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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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章 血玉与打猎

收留王君临的老者姓陈,他有一对儿女,儿子叫陈小六,二十出头,比王君临小两岁。女儿叫陈柔娘,十五岁,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陈柔娘帮着王君临把木屋清扫一遍,红着小脸,低着头跑了出去。

木屋外面,陈老头笑的非常开怀,而王君临却是心中苦笑,他已经猜到这老头是想让自己入赘当其女婿,虽然很感激陈家的收留,但他却没有半点当赘婿的想法。

来到这个时代,第一顿饭,王君临是在陈老头家吃的,后者主动邀请,他毫不客气,至于饭桌子上或偷看或考量的眼神,直接被王君临所忽视。

吃完饭,回到木屋躺下,王君临拿出血玉佩研究起来。王君临记得血玉并非天然,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玉,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真的透了血,才算是血玉。

“难道这块玉中的血色也是因为透了血的缘故,可那得渗透多少血,才能让整块玉都是血色。”

把玩研究了半天,除了感觉异常阴冷之外,王君临并没有发现血玉佩有什么特殊之处。

拿出了那卷兽皮,上面的字不是汉字,更像是一种符号,王君临一个都不认识,只是隐隐感觉非同小可,不可轻易视人,便又连同血玉收了起来。

要何去何从?王君临需要好好想一下。当然,眼下首先要解决的是吃饭穿衣,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他不可能靠村民救济而生活。

白天那名锦衣青年强抢民女的一幕,给王君临留下很深的印象。他从陈家父子口中得知,那青年叫张宏蒙,是一个世家公子,仗着家世,横行霸道,每个月都糟蹋一名黄花闺女,玩腻了之后,便将其卖到青楼里面。曾经有人去县衙告他,结果他没有事,告他的人反而在第二天惨死街头。

王君临明白历史记载永远代表不了真相,更何况中国古人说话用语向来夸张。就拿眼下天定十一年来说,天下虽然安定,但远远没有达到各州、郡、县都吏治清明和百姓安居乐业的程度。更何况隋受魏晋九品中正制的影响,世家门阀贵族与平民百姓之间等级异常分明,贵族世家各种夸张的特权,平民百姓各种骇人的不公。

总之,这是一个平民之命贱如狗的时代,这让只是个平民,甚至还是个黑户的王君临如何能有安全感?

王君临已经问过了,村民谋生路子主要有三个——种田、打猎和养蚕织布,他不会种田,更不会养蚕织布,并且他也不想学,因为这样的生活永远改变不了被人鱼肉的命运。他打算通过打猎获取第一桶金,在保证衣食之后,将自己武装起来,拥有一定自保能力,然后再做打算。

……

天刚蒙蒙亮,王君临便迫不及待的拿着和陈老头借的猎弓、柴刀,穿着陈小六送的旧衣旧鞋出了门。

田里年景不好的时候,村民也会入山打猎,但因为这片山中猛兽较多,打猎毕竟危险,若非是艺高胆大或者食不果腹被逼无奈之辈,没有人愿意去打猎。而王君临既是艺高胆大,又算是食不果腹。

王君临在后世本是一名退伍特种兵,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世界排名第三的烈火佣兵团,因为表现出色,敢打敢拼,且心智过人,短短的三年时间便坐上了佣兵团中第三把交易。

王君临并不是第一次用弓箭,在后世的时候他常常用弓将安装有微型炸弹的箭射出去杀伤目标。所以,他的箭术同样很不错。另外,有一次为完成一个特殊任务,他还专门练过骑马,甚至还参加过内蒙古的民间骑马比赛。所以,王君临算得上是弓马娴熟。

虽然衣着武器粗陋,但王君临身形挺拔如枪,步伐敏捷如狼。昨晚问过陈家父子之后,王君临给自己选择的狩猎之地是社棠村北边这片山脉,因为这里峰脉纵横,山谷幽深,森林茂密,常有野兽出没。

半个时辰后,王君临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山谷中, 山谷两边都是茂密森林,参天古树比比皆是,此时正是盛夏时分,万兽躁动,森林中生机勃勃。

王君临目光如电,忽然看见一道影子在五十米外灌木丛中一闪而过,这是一只雄性红腹锦鸡,拖着长长的彩色尾羽,十分艳丽,昨晚上陈小六跟他说过,一根红腹锦鸡尾羽就能卖十钱。

王君临如今最需要的便是钱,脚下一蹬便如猎豹般追了上去。

三年特种兵魔鬼训练和三年佣兵生涯,使他的体能和格斗厮杀远超常人。

距离很快被拉近,红腹锦鸡感受到了危险,猛的加快速度就要飞入密林灌木中逃走,王君临却已在奔跑中上弦拉弓,嗡的一声,箭如流星,红腹锦鸡一声悲鸣,从半空中坠落。

王君临心中欣喜,跑过去拿起了自己第一个猎物,这只红腹锦鸡有十三根漂亮的尾羽,这便意味着一吊三十钱已经到手。

正想将红腹锦鸡尾羽拔了,肉烤着吃了,王君临突然脸色一变,手中弓箭快速上弦,猛的转身向后毫不犹豫的一箭射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几乎与此同时,一只凶猛的金钱豹从他身后五步处灌木从中跃起,向他扑来。

这是一只雄性成年金钱豹,红腹锦鸡血的血腥味将它吸引了过来。

金钱豹极为擅长潜伏和偷袭,但它没有想到王君临耳目如此灵敏,提前发现了它,且出手又如此果断。如今它身在半空,与王君临距离如此短,又是猝不及防之下,如何能够躲得开王君临手中之箭。

噗的一声,长箭从金钱豹额头之处射进半寸深,血光飞溅,惨叫声中金钱豹身体一顿,但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王君临暗叫可惜,这弓的力度和箭的锋利程度实在是太过差劲,否则刚才这一箭便可将金钱豹射杀。

心中可惜同时,王君临趁机向后急退,拉开了距离,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

果然,巨痛让金钱豹凶性大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再次向王君临猛扑而来。

然而就在金钱豹跃起的刹那,王君临的第二支箭已经射了出去,这一次他是有意瞄准,目标是金钱豹的左眼,但这次金钱豹同样有所准备,它一甩头,竟然躲过这一箭,后肢一蹬,从几丈外再次扑向王君临……

此时,王君临已来不及射第三箭,扔掉长弓,拔出柴刀狠狠的向猎豹劈去,他的刀法是从一次次生死厮杀中锤炼出来的,没有什么繁琐的招式,就是两个字——快、准。

刀快如闪电,但金钱豹在猛兽界同样以快而著称,只见它在空中一个摆动,如飞影一般,竟然比王君临的刀还要快一丝,不但躲开了必杀一击,而且斜着身子,前爪扑向王君临脑袋,锋利的犬齿张开,狠狠的向王君临的咽喉咬去。

王君临一声厉吼,在豹爪触身前那一刹那,身体突然向后直直倒了下去,使金钱豹刚好扑了个空,并且他在倒下的同时,手中柴刀已经向上全力撩了出去。

四肢动物的腹部防御通常都是全身最弱的,金钱豹也不例外,嗤的一声,金钱豹痛苦的悲吼一声,当场被开膛破肚,热血泼水似的浇灌而下,肠子也掉了出来,王君临一个驴打滚,躲开到一边,金钱豹的尸体砸在了地上。

王君临躺在地上急促的喘着气,从金钱豹出现,到被他杀死,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五息时间,但他所耗费的体能和精气神可着实不少。

……

一个时辰后,王君临扛着两个豹腿,拿着豹皮回到了社棠村,引起了全村轰动,村民都围上来观看。

王君临本来是想直接去镇子上的,但他不知道路且又不熟悉情况,回来是想让陈小六带他去。

将两个豹腿留给了陈家和昨天帮助他的村民,王君临和陈小六赶向麦积镇。

二人刚刚来到麦积镇东头,便被这里专门收购毛皮的七八名商人围了起来。金钱豹皮名贵且稀少,收购之后稍微处理一下,送到县城或者郡城之中,价钱轻易便可翻一倍。

“这位兄台,在下愿出一百吊钱买这豹皮?”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

隋朝五铢钱又叫开皇五铢,一吊百钱,寻常平民百姓四五吊钱可生活一个月,而这次王君临运气好,猎到了极为名贵的金钱豹,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王君临摇摇头,说道:“一百吊不卖!”

来之前陈老爷子说过,这张豹皮在麦积镇至少能卖二百吊,此人竟然出价一百吊,他怎么可能答应。

“我出一百五十吊!”又有人出价。

王君临的底价是两百吊,但他准备开价三百吊,然后与这些人讨价还价。

这时,远处有人大喊:“前面人闪开,不要挡道!”

街上围观之人纷纷闪开,只见来了一队身着盔甲的骑士,为首之人身形魁梧壮实,一身明光铠威武异常,目光犀利如刀。旁边落后半步是一名身着长衫,体形瘦弱的文士,眼含睿智之色。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章 低估了古人的无耻

身着明光铠的男子看见王君临,便是眼睛一亮,心中暗赞“好一个魁梧汉子。”

比起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王君临体格上的优势本来就非常明显,再加上经历过极为刻苦的训练,一身肌肉既不张扬,且给人一种体形很匀称、很有力量的感觉。

“这张金钱豹皮上血迹还在,豹子是你猎杀?”此人虽然暗赞王君临的体形,但神色举止很傲慢。

王君临颇为反感此人的傲慢,但面上不露声色,抱拳一礼,说道:“这只金钱豹正是在下所猎杀。”

这人目光中欣赏之意更浓,说道:“本将乃天水郡车骑府鹰扬郎将韩子良,想收你为亲兵,你可愿意?”

王君临闻言一愣,略一犹豫,说道:“感谢将军青睐,在下目前还不想参军。”

韩子良脸色顿时微沉,但他出身高贵,且刚到天水郡来上任,大庭广众之下自不会做出强人逼迫之事。

一声冷哼,韩子良纵马转身离去,那名文士和一众骑兵紧紧跟随。

王君临看着韩子良一行进了百步外一家酒楼,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这韩子良是何人?什么底细?他完全不知,若非逼不得已,岂能稀里糊涂将自己卖了。

“我这张豹皮要卖三百吊,若是有人愿意,可当场交易。”经过刚才这件事情,王君临突然发现今天扛着豹皮大街叫卖的举动有些扎眼了,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他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只想将豹皮尽快卖了,迅速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外有人高喊道:“这金钱豹皮可是稀罕之物,本公子买了!”

这声音一出,街道上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更是脸色一变,如避蛇蝎般向后退去。

只见人群外大摇大摆的走来七个人,为首是一名锦袍青年,其余六人都穿着黑色护卫服。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社棠村强抢民女的张宏蒙。

众人显然极为害怕张宏蒙等人,纷纷向后退去,不敢来争豹皮,陈小六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王君临也是暗自骂娘,心想今天真倒霉,碰见这人渣。

张家放在天水郡虽然不算什么,但在清水县却是一霸,在麦积镇更是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这张宏蒙向来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巧取豪夺,恶名远扬,可谓无恶不作,被麦积镇的平民百姓痛恨到极点。

张宏蒙打量王君临和陈小六一眼,见两人身着寒酸的平民服,懒得再看第二眼,傲慢无比的说道:“这张豹皮本公子买了,你们开个价吧!”

王君临知道此人不好惹,他也不想惹事,略一犹豫,说道:“这金钱豹皮我卖一百吊。”

为了不惹麻烦,他将价格由三百吊直接压到了一百吊。但张宏蒙却是脸色一沉,说道:“哪有这么贵的豹皮,给你一吊钱拿上滚蛋,豹皮归本公子了。”

王君临脸色微变,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无耻,旁边陈小六低着头,紧紧拉着王君临的胳膊,暗示他拿上一吊钱赶紧走,可是王君临脸色一阵变化之后,心中犹豫,并没有立刻答应。

张宏蒙眼见王君临竟然敢不听自己话,眼睛眯了起来,寒声说道:“本公子刚突然想起来,我们家养的一只金钱豹被人杀了,现在本公子怀疑就是你二人所为,本公子要拿你们去见官!”

王君临脸色大变,直接拔出了腰间的柴刀,强忍着心中杀机,说道:“这豹皮归你,放我们二人离开。”

张宏蒙却压根没将王君临放在眼中,一挥手,喝道:“敢对本公子动刀,给本公子拿下他们,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小六,你先跑,我挡住他们。”王君临急声说完,一把将陈小六往后推去,与此同时,他提着柴刀已经迎了上去,三两下便将三名护卫打倒在地。

到这个时候,王君临依然不想大开杀戒,只是将这些护卫打伤,但就在他放倒第五个护卫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叫,转头看去,脸色顿时铁青一片,陈小六被最后一名护卫和张宏蒙给捉住,那护卫拿着一把长刀放在陈小六的脖颈上。

张宏蒙得意万分,张狂的哈哈大笑,说道:“你很能打是吧!放下刀让我的人将你绑了,不然我现在便割了他的咽喉。”

王君临打死都不会做出任人宰割的愚蠢之举,因为他知道这样不但救不了陈小六,而且还会将自己陷到里面,以张宏蒙的狠辣,两人必死无疑。

只是,王君临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但却是知恩图报之辈,就这样看着张宏蒙将陈小六带走,他同样做不出来。

死死的盯着张宏蒙,王君临心中杀机如潮,但不敢轻举妄动,脑海中苦思对策。

突然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百步外的酒楼。透过窗户,他看见韩子良正坐在二楼包厢中看着这边。

略一犹豫,王君临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冰冷的看了一眼张宏蒙,向酒楼走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张宏蒙还不会杀陈小六。

张宏蒙被王君临这一眼看得心中莫名一寒,竟然生出赶紧远离王君临的想法,他一摆手,众护卫押着陈小六就此离去,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便叫更多人过来杀了王君临。

……

“将军,小民王君临愿意追随将军,只求将军在我招惹张家之后,能够庇护我。”酒楼包厢中,王君临躬身对韩子良说道。

“你叫王君临,本将记住了。只要不杀了那张家父子,本将都给你担着。这是本将亲兵令牌,你拿着。记住,完事之后,到天水郡车骑府来找本将,本将会给你安排军籍,你若不来,便是我大隋逃兵,按我大隋律令,便是犯了死罪。”韩子良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刚才王君临出手他看在眼中,战力之高还在他之前预料之上,特别是行事果断,很符合他的心性。

这次他想办法来西北为将,是因为提前得到消息朝廷要对祁连山一带的吐谷浑动兵,他是为立战功而来。而如王君临这样一个亲兵放在身边,在战场上自己的安危便多了一份保障。所以韩子良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王君临的要求。

王君临心中凛然,接过令牌,躬身一拜,走出酒楼。

以五十吊的低价贱卖了金钱豹皮,轻易甩掉张宏蒙派来的两名跟踪者,王君临在镇子上采购了一些东西,便离开了麦积镇。

……

“将军,张家家主张青煜虽然和他儿子一样好色,但此人却是一个狠角色,算是个人物。王君临虽然武功不弱,但是手段心智恐怕有所不如,将军若是不出手,王君临说不定反被其害。”等王君临离去之后,那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对韩子良说道。

韩子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说道:“黄先生不如先说说这张青煜,之前先生提供关于天水郡的重要人物情报,如张青煜此等小人物,本将没有细看。”

黄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清水县上一任知县刘文志含恨而走便是张青煜所为,并且这张青煜能够在清水县一手遮天,势力可不只局限在清水县,在天水郡车骑府和郡府之中张家也有人。另外,听说张家与吐谷浑的几个大部落有生意往来,能量不小,这次朝廷对吐谷浑的大战可能会用到张家。最主要的是,张家在京城也有人。”

“哦!在京城也有人,是何人?”韩子良好奇的问道。

“张青煜有一个女儿是尚书省吏部司勋侍郎邱柏晗的小妾。”黄先生说道。

“邱柏晗……昌平王邱瑞的庶子?”韩子良说道。

“正是。”黄先生说道。

“若张青煜的女儿是昌平王嫡系之子小妾,本将军还会有所忌惮,但只是一名庶子小妾,我韩家还不放在眼里。至于这个王君临,我倒是和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说到这里,韩子良顿了一下,说道:“因为本将能够看得出,王君临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张家虽然在天水郡颇有势力,甚至能够在清水县一手遮天,但那只是在官场和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而王君临既不是官吏,又不是寻常平民。当然,这也是因为张家起家时日尚短,没有什么底蕴的缘故。”

黄先生闻言,若有所思,说道:“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若没有将军答应庇护,王君临多半也不敢动手。”

……

夜幕中的麦积镇一片寂静,微弱的星月之光下,一个更夫打着灯笼,敲着梆子走过大街,他走过的地方马上又被黑暗笼罩。

待更夫远去后,一个黑影闪过大街,向镇上最大的一座宅子摸去,他穿着黑色的夜行短装,背着一把长弓,拿着一把短刀,脚上穿着带厚厚软底的布鞋,发出的声音淡不可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君临,而这座大宅便是清水县一霸张家的主宅。

王君临来到院墙角蹲下,屏息静气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院墙另一头传来狗的呼吸声,王君临摸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块肉干,扔到了墙另一边。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章 杀人夜

里面的狗呜了一声,并没有大叫,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倒地声。

轻易翻越围墙,王君临进入了张家大院。

落在地上之后,王君临瞬间闪到阴影之中,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仔细打量着院中的情景。他所在的位置是张家大宅的西侧院,住着一些下人仆从,劳累了一天,早已沉沉睡去。

王君临白日采购了今晚所用之物,离开麦积镇之后,找无人处乔装打扮又返回镇子,打探了张家一些情报,对这里也已经进行了踩点。

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张家大宅坐南朝北带东西侧院,张家父子居住的主院在东西侧院之间。正院主门有护院把守,晚上甚至还有换班巡逻。东西两个侧院没有护院巡逻,而是各有一只恶犬代替,所以他选择从西侧院潜入。

一片黑暗中,王君临借着星月之光勉强看清了院中情况,一路摸索潜行至西侧院通往主院的小门前,听到门后面有呼吸声,王君临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片刻,王君临不由冷然一笑,院门后面有两人把守,但此时却睡着了。

打开院门会发出声音,王君临依然是翻墙而入,他在后世当佣兵时经常做这种事情,算是轻车熟路,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在距离院门十步之处翻过墙,王君临看见两个护院果然正靠坐在墙上睡觉。

悄悄潜进,刀光闪过,嗤嗤两声轻响,王君临直接将两人割喉。

正院内十分安静,王君临目光一扫,很快就发现了主人居住的正屋。

王君临半弓着身,悄无声息的顺着厢房往正屋潜行过去,一路上遇见八名或坐或斜靠打着瞌睡的护院,都被他悄无声息的摸进捂嘴割喉,然后又轻轻放在原处继续靠着或者坐着,漆黑夜晚之中,从远处看去,看不出他们已经是死人。

王君临摸到正屋外,蹲到窗下,听到里面有打呼噜的声音,用短刀从门缝中探进去,轻轻拨动着里面门闩,将门闩一点点推开。

他没有立刻便开门进去,而是闭着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呼噜声很均匀,睡觉的人没有被惊醒,他心中稍稍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行动,成功则好,失败他可以跑路,但陈家一家老小必然会因他而死。

好在这张家毕竟只是一个县里面的豪强,府中并没有什么好手,最主要的是警惕性很低。所以,在王君临之前的推衍中,若没有大的意外,当能够顺利完成今晚上的行动。

一刻钟后,门闩终于拨开,王君临暗松一口气,微微抬着门页,轻轻推动了房门。

因为抬着门页,开门声响很轻,但以这个时代装潢工艺技术,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

门页吱吱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在宁静的夜晚却显得异常刺耳,吓了王君临一大跳,还好屋子里面人睡得跟猪一样,呼噜声依旧。王君临继续轻轻推动房门,直到刚好容许一个人的宽度,闪身钻了进去,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内屋的床边。

看到床上的情景,王君临顿时明白为何刚才门页吱吱的声音没有将屋中之人惊醒——床上的人显然是睡前消耗巨大,睡得很沉。

超大的床上有三人,两边之人是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而且是一对袒胸露乳,姿色过人的双胞胎姐妹,中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王君临轻轻跨到床上,双手快速挥出,将那对少女打晕,然后在中间那人眼看着就要被惊醒时,闪电般捂住了此人的嘴。

中间男子醒了过来,只是半夜突然被人压住,吓得不轻,呜呜的不停扭动,但在王君临铁钳般的双手控制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王君临仔细打量过此人之后,低声道:“你是张宏蒙老爹张青煜。”

不用此人回答,从其表情中王君临已经知道答案。他拿出一枚漆黑药丸,捏开张青煜的嘴,强行塞到其口中,并且在其胸口一拍,让其咽了下去。

张青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早已从惊惧变成了恐惧。

王君临这才说道:“刚给你吞服的毒药,除了我之外,无药可解。我现在松开手,你若是敢喊出声来,不等毒发,立刻将你杀了。”

说音一落,王君临松开手,但短刀依然紧贴在张青煜咽喉处,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便会一刀割喉。

“这位壮士,有话好说,千万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美女我都满足你……” 越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越是怕死,张青煜更不例外,此时脸色惨白一片,不敢有稍动,且为了不引起王君临的误会,说话声音极小。

张青煜虽然还算镇静,但表现得这般怕死,让王君临彻底松了口气。对他来说,杀了张家父子,救出陈小六不算难,但是因为他白天与张宏蒙之间的冲突,必然会被定为嫌疑人,而韩子良只保证在他不杀张家父子的前提下才会庇护他。

所以,杀一些护卫能够震慑张家父子,可若杀了张家父子,他成为通缉犯不说,陈家上下也难逃一死。而按照他如今的计划,再加上韩子良给他的保证,不但能救出陈小六,而且还可让陈家脱身。

心中飞快将计划又过了一遍,王君临低喝道:“给我准备两百两黄金,然后将你儿子张宏蒙下午抓来的人交出来,我便保证饶你一命。”

张青煜一听能够活命,赶紧说道:“壮士放心,这些事情我立刻安排。要不壮士先将解药给我服了吧!”

王君临说道:“你放心,解药只要在三天之内服用便可解毒。所以这三天之内你要听我的话,更不能有其它心思,否则你必死无疑。”

张青煜没得选择,只能答应,但心中已经恨极了王君临,暗暗发誓等脱离王君临掌控之后,必然要让后者尝尝自己手段,让其生不如死。

……

……

王君临怀里面揣着两百两黄金,带着陈小六顺利离开张家大宅。

“这一百两黄金你拿着,以最快速度赶回社棠村,带领一家老小连夜赶紧搬离天水郡,走的越远越好。”王君临拿出一半黄金交给陈小六,郑重无比的说道。

陈小六知道厉害关系,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接过黄金,说了声保重,便跑着离开了。

王君临苦笑一声,他能够感觉到陈小六对他有怨气。这件事也的确是自己惹出来的,自己当时若是听陈小六的暗示,拿着一吊钱走人,岂不是就没事。陈家老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如今因为自己却要背井离乡,而且还面临着张家追杀。

心怀歉疚,王君临并没有立刻离开麦积镇,他要盯着张家,确保陈家老小安全逃离清水县之后再走。

他不敢保证这三天时间内张青煜会老老实实听话,因为张青煜根本就没有中毒。要知道毒药其实比大部分灵药还要贵,更别说还有配套解药的毒药。

王君临虽然用金钱豹皮卖了五十吊钱,但一身夜行行头,一把短刀和一把长弓已经将他的钱花完,还哪有钱买毒药。

他倒是会自己配制毒药,但却来不及去山里面采药。至于那块放倒恶犬的肉干,却是从镇子上一个乞丐那里用一吊钱买的,并不是将狗毒死,只是毒晕了过去,乞丐经常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吃狗肉,这是白天刚进镇子时碰见一个乞丐时,陈小六随口给王君临说的。

……

……

“你个蠢货,下午发生的事情为何早不给我说。”

王君临爬在张宅内院客厅房顶,耳朵竖起,一动不动,先是听到张青煜的怒吼,然后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清脆的碎裂声又传进耳中。

这时,王君临眼角余光看到有人匆匆进了客厅。

“启禀家主,之前派出去的人已经死在镇外,等卑职亲自赶到社棠村时,陈家已经连夜搬走,村里面其他人也不知道陈家去向。卑职本想派出十匹快骑四处追查,不料府中养的十一匹战马,一匹被偷,其余已经被那贼人杀死。另外,卑职已经打听清楚那奸贼名叫王君临,前日傍晚来的社棠村,除了陈家人之外,无亲无故。”

房中安静了片刻,王君临听到张青煜说道:“拿着我的拜帖从侧门出去找县尊大人,让他发出公告,将那王君临狗贼和陈家之人都定为杀人犯,并派出衙役追捕。”

有人恭敬称是,黑暗中王君临看到一个人出了客厅,连夜出了张府。

“派二十名家丁出去,不管用多少钱,用什么办法,将天水郡范围内所有名医全部给我请来。”

听到张青煜这句话,王君临才明白,不是毒药没有吓住张青煜,而是后者压根就不相信他会替其解毒,所以想抓住陈家人换解药。

王君临看到一群人从客厅中冲出,打着灯笼匆匆离开张府。

没过多久,王君临听到张青煜突然又喝道:“能够孤身猎杀成年金钱豹,这样的人岂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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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章 天水城

“他已经出价一百吊钱,算是给足了我们张家面子,你竟然不见好就收,我们张家是以生意起家,凡事讲一个度。若不是你姐姐嫁给了昌平王府,我们张家虽然有钱,连低贱的商籍都难以脱离,更别说在清水县呼风唤雨。这才几年,你便将纨绔子弟的毛病全部学会……”

王君临知道这些话是张青煜给张宏蒙说的,不待张青煜说完,王君临看到又有一人匆匆从前院跑来,禀报后进了客厅。

“启禀老爷,卑职刚刚打探到一件重要事情,那王君临与新上任的鹰扬郎将韩子良有过接触,韩子良曾经欲收王君临为亲兵,被王君临拒绝,但后来王君临与公子发生冲突之后,又去酒楼找了韩子良,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卑职打探不到。”

砰的一声,王君临听到张青煜又砸东西的声音,“那狗贼竟然被韩子良看上了眼,这样一来,要杀他就有些麻烦了。”

“张韬,你带上一千两银子去天水城找二爷,让他在郡府和车骑府打点一下,特别是打听一下韩子良的来路。另外,派人盯着天水城四个城门,只要王君临一出现便向我报告,但不要轻举妄动。”

刚进去那人恭敬称是,然后匆匆离去。

王君临知道张青煜短期内不会再派人追捕陈家人,再加上天边渐亮,再潜伏下去有暴露的危险,便悄悄的下了房顶,离开了张府。

……

两日后下午,王君临牵着一匹马,站在一片山岗之上,望着北方,远山山色苍翠,脚下十数里外河水哗哗,河对岸便是一座雄城。

这条河名叫藉水,河对岸的雄城便是天水郡的郡城。

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看见城池,王君临极为好奇,所以忍不住驻足眺望。

“这里放在后世便是腹地,可如今已经接近隋朝的边关……”王君临心中感慨,放在古代,只要是边关,特别是北方的边关,不管天下是否承平,因直接面对着各种凶悍的异族,烽火不断,从未真正的得到安宁。而他王君临显然就要卷入这种烽火不安之中。

王君临很清楚信息情报的重要性,所以这两天时间已经打听到一些基本情况。

比如,他知道天水郡往西北方向还有陇西郡和金城郡,都属雍州管辖,真正与吐谷浑接壤的是金城郡。但王君临仔细回忆过隋朝历史之后,知道大隋在西北的心腹大患并不是吐谷浑,而是西突厥。

在王君临所了解的隋朝历史中,隋朝立国同时,突厥族盛起于阿尔泰山南麓,后南下建立汗国。大隋开皇二年,突厥南侵,被隋军击败。开皇三年,隋文帝采纳开国明相高颎之计,设下离间之计,挑拨分化再加上军事打击,致使突厥分成西突厥、东.突厥两部。自此之后,东.突厥雄踞北方,西突厥称霸西域,并控制丝绸之路,东起敦煌,西尽里海。而敦煌至金城郡一带则是吐谷浑的势力范围。

王君临心中一边努力的回忆自己所知道的隋朝历史,一边牵着马下山,向天水城走去。

所谓看山跑死马,直到黄昏时分,王君临才来到了藉水河南岸一个小村庄,他已经打探清楚,在夏天的时候天水城戊时便会关城门。此时已经过了戊时,只能等明天进城了。

王君临看了一眼河对岸天水城,正准备在这村里面找地方住一晚上,突然看见天水城北边山顶上出现五团亮丽的火焰,在昏暗的天空中格外刺眼,天水城的城头上响起了沉重的示警钟声,隔着五六里的距离,王君临都能听到钟声回荡。

王君临身后村子里面一片哗然,数百民村民从房子中冲出,远远的看着天水城,看着城北山头上的烽烟,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担忧,王君临从他们的议论声中,知道那便是烽火,意味着有敌兵来犯。

王君临心中凛然,神色凝重,但他发现旁边村民并没有多少慌乱。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左右看了两眼,看见一条渡船到岸,一名身穿文士长衫的书生下了船,向这边走来,他心想读书人见识广,便迎了上去,拱手施礼,谦虚的问道:“这位大哥,我听说天水郡北边还有陇西郡和金城郡,即使有异族来犯,也不可能一下子出现在天水郡,为何天水城会出现示警烽火?”

这男子看王君临气质不俗,又牵着马,不似普通人,再加上王君临表现得谦虚,便欣然说道:“这位兄台想必是从外地刚过来,不熟悉雍州情况。从金城郡一路南下,过陇西郡,到我们天水郡,每隔二十里便修有一座烽火,按照以往惯例,只要吐谷浑或者突厥人超过一万大军来犯,便会以烽火向陇西、天水两郡传递警讯。至于来敌是吐谷浑人,还是突厥人,有多少军队,那在下就不知道了。”

王君临一脸恍然,再次拱手,说道:“多谢兄台解惑。”

……

同一时间,天水郡城太守府,太守元杰棠正在宴请新上任车骑府鹰杨郎将韩子良,天水郡有品级的文武官员都到场了,偌大的客厅内丝竹声声,一队舞姬舞动着曼妙的身姿,酒宴已入酣,众官员前后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当沉重的警钟声传来,客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原因。

坐在客厅门边的一名小官忽然指着远处夜空高喊:“快看,是烽火!”

二十多名文武官员纷纷涌向客厅门口,望着城北山顶夜空里的五道烽烟,一时间议论纷纷。

“万人烽烟,应该是从金城郡传来的示警,意味着金城郡有超过五万人的大军来犯。”比起其他人的忐忑不安,韩子良神色中满是兴奋之色,心中战意冲天,恨不得现在便出现在金城郡,杀敌立功。

第二日,天一亮,韩子良便带两万五千大军匆匆北上,只留下五千守军驻守天水城。而这个时候,王君临正准备过河。

……

藉水在雨季时还算是条河,在旱季时其实就是稍微大一些的水渠,如今正是雨季,河面宽阔达二十多丈,要想过河,唯有坐渡船。

下了船,王君临牵着马向着六七里外的天水城走去。

在藉水南岸举目远眺,天水城在北面重重山峦的映衬下,显得是有些渺小,可当王君临跨河而过,来到近处时,才发现天水城墙厚重巍峨,不愧是雍州下辖天水、陇西、金城三郡之首。

在后世时,王君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西北之地更是熟悉,据他所知,雍州州城位于后世甘肃平凉市所在,而天水城便是后世甘肃天水市秦州区所在。至于南北两边的山峦,北面唤作长山的应是属于六盘山,南面便是千百年来从未改换名号的秦岭。

天水城位于东西南北的河谷要道之处,南来北往的各族商人为数众多,天水城人口更是多达十数万,比起雍州城也相差无几。

王君临知道,正因为天水郡的富庶名传西北,再加上周围山沟纵横,极易潜进偷袭,所以自汉以来,经常遭到突厥、羌人、吐谷人的劫掠。

随着城墙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王君临行走的官道两边也越发的热闹起来。难以计数的商贩拥堵在官道周围,将足有四五丈宽的官道占去了大半边。

王君临看见凡是带着货物进城的行商,不但城门士兵仔细检查,而且还要缴纳税钱,而不带货物的人同样被查身,王君临亲眼看见一名身背弓箭的羌人不知被查出什么,被几名士兵拳打脚踢拉到一边绑了起来。

王君临猜想这多半因为昨天傍晚出现烽火,边关有外敌来犯,所以城门士兵神色中才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绵长的进城队伍慢慢前进,终于轮到王君临。王君临高大魁梧的身形,再加上牵着马,腰跨长刀,马上有弓箭,早就引起城门守兵的注意,他刚刚进门洞,便有一队士兵围了上来,其中一名火长冷冷的说道:“非军籍不得携带兵器进城。”

王君临观察了半天,心中早有数,从怀中拿出韩子良当初给他的令牌,说道:“我是车骑府韩将军的亲兵。”

城门守兵顿时肃然起敬,问话的火长更是恭敬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自己人,兄弟请进。”

“多谢。”王君临点了点头,便牵马进城。

穿过阴暗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大小道路纵横如阡陌,店铺宅院以千百计。行人络绎不绝,只是街巷之中,有铁骑巡道,城墙之上,有弓手护持,城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王君临一路打听,来到车骑府之后,才知道果然是吐谷浑人竟然主动出兵攻打金城郡,而韩子良一大早便从北城门带兵出发,前往金城郡支援。

好在韩子良非常看重王君临,不但给王君临办理了军籍,而且做出安排,让王君临随押送粮草的队伍前往金城郡去找他。王君临只好问清楚了押送粮草队伍出城时间,然后找地方用饭住下,等明天一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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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章 野心萌发

王君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进城没多久,张青煜坐着马车也进了天水城。

……

深夜,万籁俱寂,城南一家皮货商铺后院客厅中还亮着烛火,张青煜正与张韬隔案对坐。这三天,张青煜不惜耗费大笔银子,请动了天水郡几乎所有稍有名气的大夫,在最有名望的几名大夫共同诊断他没有中毒之后,张青煜惊喜之余,却又半信半疑,直到过了三天果真没事,才知道被王君临给戏耍了。

大难不死,张青煜欣喜若狂之余,便亲自来到天水城,筹划击杀王君临。不杀王君临,难消他心头之恨,而且王君临一日不死,便让他日日寝食难安。

“是否都安排妥当?”张青煜郑重其事的问着张韬,神色之中透着阴狠。上一次他这般谨慎计划,是将上一任清水县令逼走;再上一次,则是将一个和他身份相当的仇家弄进了天水郡大牢。

“老爷放心,明日跟着王君临一起走的辎重兵中,有四人是二爷的亲兵心腹,而且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此去金城郡六七百里,一定能找到机会杀了王君临。”

言毕,张韬看着张青煜,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张青煜皱眉问道:“就这些安排?”

张韬楞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老爷觉得二爷派出的人手对付不了王君临?”

张青煜看了一眼张韬,有些不满的说道:“韩子良是什么人?他老爹是大隋朝上柱国韩擒虎,整个天下武艺能够胜过韩擒虎又有几人,所谓虎父无犬子,这韩子良不论是武艺还是眼界,都定是极高,可是他却如此看重王君临,甚至为了王君临不惜得罪昌平王府,可见这王君临绝对不简单,更何况王君临的武艺和手段我们张家难道还没有受够,这种情况下,不管多么高看王君临,我认为都不为过。”

“若是吐谷浑人这个时候不攻打金城郡,以我们张家和吐谷浑几个部落的关系,只要老爷一句话,定能让他们出动人手杀了王君临,可是如今……”张韬闻言,冷汗直流,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小看了王君临,怪不得老爷亲自来到天水城谋划。

张青煜冷哼一声,打断张韬的话,说道:“如今当然不能再让吐谷浑人出手,羌人戈刀部与我们也有些生意往来,你连夜去找二爷,就说是我说的,和他要一个通行令牌,出城去戈刀部,让他们动手,要银子还是要粮食,亦或是绸缎,你做主和他们谈。”

张韬有些迟疑:“老爷,让他们杀王君临容易,可是王君临随粮草队伍一起,戈刀部怕是不敢。”

“放心,戈刀部的人向来贪婪,且胆大包天,你再建议他们假扮成吐谷浑人,反正羌人长得和吐谷浑人一样,再给他们许以重利,定会同意。另外,我会给二爷说,让明天和王君临一起走的粮草队伍尽可能少一些,这样即使出了事,也不会引起州府和郡府几位大人的重视。” 张青煜略一沉思说道。

张韬略一犹豫,说道:“老爷,正如你所说,戈刀部的人太贪婪了,代价太小多半使唤不动他们。”

顿了一下,张韬又说道:“再说,万一二爷的派去的四位高手杀了王君临,根本就不用戈刀部出手。”

张青煜摇了摇头,说道:“这笔钱省不得,宁可到最后白白便宜了戈刀部的人,也要确保杀了王君临!”

王君临对付他们张家的手段让张青煜对其忌惮之极,再加上韩子良的重视,这种人只要不死在战场上,想在军中不出人头地都难。这让他隐隐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所以王君临必须死!

“卑职明白了!”张韬低声应下,然后匆匆离去。

……

第二天,也就是仁寿三年年八月初四,天上铅云密布,风雨欲来,今天显然不宜出行,但大军前线开战,后方押送粮草自有既定计划,岂能轻易改变。而王君临如今却已经是军籍,擅自离开便是逃兵,那可是死罪。

正如张青煜所安排,与王君临一行粮草只有二十一车,随行的有四十二名赶着骡车的民伕,此外就是押送军资粮草的一火士兵。

大隋朝采用的是府兵制度,全国设十二卫,每卫十个车骑府,分上、中、下:上府为一万二千人,中府为一万人,下府为八千人。每府主官为鹰扬郎将,下面有左右偏将各一人,长史、兵曹各一人,下辖十团,主官为都尉,每团一千人,下设五十火,每火二十人,由火长统领。

也就是说这火押送粮草的士兵除王君临之外,还有二十人,火长名叫刘刚,但王君临通过观察,发现有四名士兵对刘刚态度明显没有其它士兵那般恭敬。

王君临心知张青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一直心中警惕,暗中观察之后,便发现这四名士兵步伐稳健,骨子里透着阴狠凶戾,明显不是普通士兵。最主要的是,他从这四名士兵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看来这一路上睡不了安稳觉了,要不干脆先下手为强找机会杀了他们。”王君临一边跟在队伍后面赶路,一边心中已经开始暗自盘算。

缴送前线的军资粮草已经如数捆扎上了二十一辆骡车,四十二个民伕俯首帖耳的站在车子旁边。火长刘刚一头头牲畜、一辆辆车子亲自检查,确定骡子没有问题,车子上的东西都扎得足够结实,然后才下令出发。

王君临马鞍左右两侧各挎了一只布袋,左边装着一把制作精良的长弓,右边挂着一个箭囊,里面足足装了五十根上好羽箭。而在他的腰间则挂着一把长刀,单看刀柄和刀鞘,便知道是好刀。

因为在后世是佣兵的缘故,王君临对于个人的装备尤为重视,所以昨天入城之后也没有闲着,将身上一百两黄金花出了三十两,耗费重金给自己换了一身上好装备。

二十一辆骡车一架接着一架,在官道上排出一列长队,而王君临始终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不想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随行的任何人。

从天水郡往西北,先过陇西郡,再到金城郡,近七百里路程,一路上顺着河谷都修有官道,厚厚的黄土夯筑得坚硬如石,可供车马通行。如此宽阔的道路,足以容下四匹马或是两辆车齐头并行,但离开天水城一个时辰之后,王君临一行辎重车队却停在官道旁的泥地上,等待这条官道重新开放。

一对对旗牌官,各自举着旗号、后面则跟着近千名戴盔披甲的骑兵迤逦而行。骑兵分前后两部,护持着中间的一辆华丽马车。

雍州虽然算是边关重镇,三郡加州城共驻有十万重兵,但骑兵也只有两万。在前线正开战的情况下,这辆马车却有一千骑兵护送,马车中人的身份显然是非同小可。

“是总管大人。”

整个雍州下辖三郡,十五县,近百万人口,军政大事由一个人说了算,这个人便是雍州军政主官,正三品大员雍州总管独孤陌玉。

独孤陌玉是大名鼎鼎的关陇贵族门阀独孤氏嫡系子弟,独孤家族和元家是关陇贵族门阀世家两大领头家族,在朝中、在地方,乃至各行各业都势力庞大。隋文帝杨坚能得天下,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得到了关陇门阀的支持。

下辖的金城郡被吐谷浑打上门来,独孤陌玉岂能在州城里安座不动,更何况吐谷浑大军来犯的消息已经送到京都大兴城(唐时改名为长安),天子下了密旨,不但要击退吐谷浑大军,而且要趁机杀入河西走廊,将吐谷浑人从西平(后世西宁附近)、武威和张掖三郡赶走,将这三郡纳入大隋版图。这么大的事情,独孤陌玉自然要亲赴前线指挥调度。

实事上,前期防守由他总体负责,但后期进攻则另有其人。就在今天已经由大都督鱼俱罗统领十万精兵由关中出发,奔赴雍州而来。

独孤陌玉位高权重,出行自是闲人远避,即使是押送粮草军资的队伍也不例外。

“好大的威风……”看着独孤陌玉的队列,王君临心中产生莫名的感慨。

“当然威风,这可是执掌一州军政大事的总管,我大隋朝文官武官数万计,但在他之上也没有多少。他若是再升一步,便可入朝为相了。”说话的是火长刘刚。王君临原以为刘刚和那四人是一伙的,都是张青煜买通谋害他的,但这半天观察,又感觉不是,为了了解更多隋朝军中信息,王君临便有意与其搞好关系。而刘刚在得知王君临竟然是鹰扬郎将韩子良的亲兵之后,也有意交好王君临。

王君临此时和刘刚一火士兵单膝跪在路边,后面双膝跪着四十二名民伕。

看着千名骑兵护卫着一人浩浩荡荡从眼前而过,路边平民百姓跪倒无数,王君临心中莫名的滋生出一种羡慕、渴望,以及野心。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章 巷口击杀

大隋朝廷京都之外,分九十八州,共三百七十二郡,九百二十五个县,州辖郡,郡下辖县。这九十八州又分上、中、下三级,其中有十八上州更是地位特殊,在人口、辖地、驻军方面都远超寻常州地。此外,中、下州主官为刺史正四品,而十八上州主官为总管,正三品,品级要高两级。

雍州因为直面吐谷浑和西突厥,且驻有十万大军,所以也名列十八上州之中。而且独孤陌玉的地位和权势,特别是手中兵马,在天下十八个总管之中,能够排得进前六。

独孤陌玉在一千骑兵护送下已经走远,只留下一路黄尘滚滚。被逼到路边的百姓们一声不吭起身继续上路。刘刚也吆喝着民伕们纷纷把骡车赶上官道,准备启程。

王君临回过神来,才发现还没有回应刘刚说的话,便对刘刚歉然一笑。

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时代,王君临刚开始有过迷茫,但如今已经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再加上经历了与张家的仇杀,他岂能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或者说他就算想当个平常人也不可能。因为他的性格使然,他所经历的一切会引导着他生出野心,逼迫着他不断改变和成长。

王君临相信,总有一天,他比独孤陌玉还要有权势。

……

军资粮草车队重新上路,傍晚时分,一行车队便赶到了甘谷县。

天水郡下属三个县,分别是清水县、甘谷县和秦安县。而从天水城往陇西郡必过甘谷县。

县衙在城中专门安排了押送粮草队伍休息的营房,只是条件有些简陋,是个能够容纳五十人的大通铺,四十二名民伕累了一天,吃了晚饭,也不洗漱,脱了鞋倒头就睡,大热天的那味道,王君临进去一次再不想进第二次。好在他身份特殊,火长刘刚也管不了他,王君临和刘刚打了声招呼,说好了明天出发的时间,便离开了营房。

而他前脚刚走,那四名对他心怀不轨的士兵便后脚跟了上来。他们四个人想要杀王君临,殊不知王君临也想早一点解决他们,好一路上能够安心。

比起天水郡城,甘谷县城不论规模,还是人口都要差很多,王君临专门挑选人烟稀少,偏僻之地转悠。

没过多久,王君临来到一个巷子口走了进去,十数息后,四名士兵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巷子口,往里面张望。

而这一看之下,他们大吃一惊——这巷子并不深,只有五十来步,并且是个死胡同,两边墙高有一丈五,正常情况下不借工具以人力不可能攀爬上去,尽头本来有个门,但看痕迹很久之前便被人用石砖给封死了。

所以,四人目光扫过,即使一个老鼠都难以隐藏,可是王君临这个大活人却是消失不见了。

四个人神色惊疑的进入胡同查看,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抬手一箭便射了过来。

一声惨叫,站在最后面的一名士兵脖子直接被射穿。另外三人脸色大变中,反应很快,转身的同时手中箭便已经射了出去,王君临神色一凝,第二箭刚射出去,身体便突然向前扑倒,一个翻滚,躲过三箭的同时,向前移动四五步,来到被他射杀的尸体前,随手将尸体拿起,当盾牌向三名士兵冲了过去。

这三名士兵不愧为天水郡车骑府某个都尉的亲兵,作战经验丰富,且箭法高超。王君临瞬间便判断出若进行远程攻击,他以一敌三,讨不了好,所以果断拉近距离近身格斗厮杀。

三名士兵显然对自己也很有信心,眼见弓箭难以伤到王君临,便索性丢下强弓,提刀向王君临迎了上来。

距离三步时,王君临猛的将手中尸体扔了出去,砸向其中两名士兵,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经犹如豹子一样冲向第三人。

第三名士兵毫不畏惧,挥刀劈砍,而王君临却不躲不闪,右手挥刀挡住对方战刀的同时,整个身体以左肩膀为重心已经撞向这名士兵怀中。

这名士兵虽然凶悍,但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打法,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撞了出去,口吐鲜血,一击受了重伤。

身后传来风声,王君临毫不停顿,身体原地转身跃起,双手握刀向身后劈了下去,这只是一招普通的力劈华山,可是在王君临的手中却变得与众不同。那速度快的如同闪电。

噗的一声,那名士兵手中刀还没有刺到王君临身上,自己的脑袋瓜子已经被王君临劈掉了三分之一,脑浆、热血溅了最后那名士兵一身。

这名士兵眼见同伴这么快便死的死,伤的伤,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撒腿便向巷子外跑去。

王君临没有追赶,拿起长弓,抬手就是一箭,嗤的一声,这名士兵后心中箭,扑倒在地,扭动片刻,便一动不动。

最开始受重伤的那名士兵,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他见王君临拿着滴血的刀向他走来,一脸惊恐的说道:“饶……命!”

这名士兵虽然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人,但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他几近崩溃,王君临低头对他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杀机。

“不杀你也可以,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是天水郡车骑府第四团都尉张青离派我们来的。”

“他和张青煜是什么关系?”

“张青离是张青煜的亲弟弟。”

“既然这样,你可以去死了。”

“你答应过不杀……”

噗的一声,王君临割断了士兵的咽喉。

……

……

在甘谷县歇了一夜,第二天刚蒙蒙亮,刘刚带领士兵和民伕随便吃了点东西,再次启程,王君临早早等在城门口。车队在城门外等了一会,不见另外四名士兵出现,刘刚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便下令出发。

这刘刚也是聪明人,在天水城出发时,他属下四名士兵硬生生被换掉,他便感觉这其中有问题,直到一路上感受到王君临和那四名士兵之间诡异的敌视关系之后,他才隐隐明白这四人是冲王君临而来。

昨天王君临前脚刚走,四人便离开,如今王君临活着回来,显然另外四人已经凶多吉少。这里面牵扯到鹰扬郎将和都尉这样的大人物,刘刚只是一名小小火长,哪敢掺和,只能装见不知道。

杀了四人,王君临心中并未放松警惕,张青煜知道他的手段和实力,绝不可能只派这四个人过来送死,他若是没有料错的话,张青煜应该还有后手,只是这个后手是什么,一时半会王君临也难猜测。

王君临本以为张青煜若是还有什么手段,定会在天水郡范围内,毕竟张青煜也只是在天水郡颇有势力。但实事上,直到他走出天水郡范围,一连两天,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我不知道,可惜没有情报来源,市井中打听到的消息毕竟有限。”王君临绝不相信张青煜会就这样放过他。

正如王君临所想,与吐谷浑和羌族人有生意往来,这种事情虽然不少大小门阀世家,甚至地方文武官员都暗中在做,但毕竟是是犯朝廷忌讳的,所以都是偷偷摸摸,张家更是如此,以王君临刚来这个时代人脉,又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离开甘谷的第三天,车队到达了乌头镇。此镇位于群山围绕的一块盆地中,地势相对平坦,有不少商旅经过此处时顺便歇脚,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山镇。

刘刚坐在骡车上,一边喝着水,吃着干粮,一边对王君临说道:“今晚上我们先在这里凑合一晚上,等明天过了乌头镇,距离陇西郡城就不远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歇歇脚了。”

王君临望着乌头镇西边十数里外的峡口,眉头微蹙,说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地势看起来很是险要。”

刘刚知道王君临在担心什么,说道:“前面峡谷叫北道峡谷,是比较险要,附近还有几个羌人部落,但我们护送的是军资粮草,给这些羌贼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下手。”

……

天色渐暗,晚霞如血,映照着天边山头一片亮红。

羌族戈刀部族长米擒虎骑着马,顿足在戈刀山南侧的山道上,远远眺望着东方。

天气炎炎,即便是太阳落山后,山风仍带了一丝暑气。他习惯了穿皮裘,即使炎热的夏天也只是脱了一半,露出了半边坚实如铁的胸膛。腰间用一条不知名兽皮做的腰带胡乱的系着,但在他左臂上却系着一块圆润如珠的翠绿宝石。这是是戈刀部部族族长的象征。

米擒虎此时正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就在一个多月前,强大的西突厥派来了使者,带来了厚重的礼物,承诺了诱人的利益,让他做一件事情。他的贪婪再加上某些压力所迫让他没有拒绝,在他的配合下,三千名英勇的突厥骑兵化整为零,来到了戈刀部,被他藏在了后山。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八章 波多法王

当他听说吐谷浑出动五万大军攻打金城郡时,米擒虎便知道突厥人的阴谋开始运转,而他却是这个庞大阴谋中极为关键的一环。

但事到临头,他想起汉人王朝的强大和韧性,便又有些犹豫。突厥人的计划成功则好,他将坐拥富饶的天水郡,可若是失败,突厥人和吐谷浑人大可退回去,可是他戈刀部又怎么办,难道也要带领族人如野狗一样背井离乡寄人篱下。

立马于高高的山道上,隔着一片矮山丘,望着东方一片灯火,那是陇西城,他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突厥人拿下陇西城,乃至整个陇西郡,断了金城郡的隋军粮草供应和后路,这样一来,与吐谷浑开战的隋朝大军士气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然后西突厥二十万铁骑突然出现,以摧枯拉朽之势大败隋军,占领整个雍州,直逼大隋关中腹地。

“米擒虎,箭在弦上,难道你还在犹豫不成?”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米擒虎连忙回头。

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首先映入他的眼中,继而是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一张老脸,然后才是穿了一身华丽的袈裟,但这老和尚脖子里面却戴着一个黝黑色的十字架。

米擒虎赶紧下马,冲着老和尚行礼:“尊敬的波多法王大人,这里风大,你怎么来了。”

能让雍州境内最大的羌族部落族长米擒虎恭敬有加的,除了雍州总管独孤陌玉之外,便只有眼前这名被称为波多法王的老和尚了,没有人知道波多法王的来历,也没有人见过他吃斋念佛,但他所传播的教义,在突厥、吐谷浑、羌族中的信众却是不少。此次米擒虎之所以同意与突厥人合作,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波多法王出面的缘故。

“我刚刚得到消息,雍州总管独孤陌玉今晚上留宿甘谷城,明早上出城前往金城郡,他身边只有一千骑兵护卫,我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三千突厥骑兵头领兀秃,他已经带领三千骑兵抄山间小路出发,若是成功,明天独孤陌玉将会被我们生擒。”波多法王没有回答米擒虎的问话,而是自顾说道。

米擒虎闻言,脸色数变,眸中有怒色一闪而逝,但最后却化成一抹决然和心中的叹息,既然突厥人已经出动,那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只是,他看着这个老和尚,心底深处有着莫名的恐惧,独孤陌玉在陇西城很容易打探,毕竟一千骑兵护送,动静不小。可是独孤陌玉离开陇西城的时间就不好刺探了,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还是因为他戈刀部本来就在陇西郡境内,多年经营的结果。可是这老和尚来到陇西郡才几天时间,便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

而真正让他心生恐惧的是,三千突厥骑兵已经离开,可竟然没有人给他汇报。

族人信奉景教他是知道的,但若是因为信仰影响到他在部族中的权威,这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米擒虎的神色变化没能逃得过波多法王的眼睛,后者眸中闪现出惊人的杀意,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是真心信奉我教,那留你还有何用处!”

米擒虎闻言大惊,暗叫不好,手中的宝刀果断出鞘,如闪电一般劈向波多法王,王君临若是在此,定会对米擒虎的刀法大吃一惊,因为这一刀以他的实力,猝不及防之下虽然能够勉强接住,但必然会受伤。

然而,就是这么一刀,却被波多法王挥出的袖子击飞了出去,而米擒虎本人更是滚出三丈之远,吐出一口热血,怒吼一声,便要翻身而起,呼唤护卫拿下这个贼和尚。然而,两名羌族武士突然过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里。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动刀。” 米擒虎眼见自己的两个亲兵竟然背叛自己,心中绝望的同时,更是怒极。

“将他交给米擒叱,就说从今往后他便是戈刀部族长。”波多法王淡淡的说道。

两名羌族武士恭敬而又狂热的领命而去,波多法王略一沉思,又说道:“去将天水郡张家派来的那名叫张韬的管家叫来,本法王要和他好好谈谈。”

旁边早有另一名戈刀部武士躬身称是,然后快速离去。

……

……

翌日,雍州总管独孤陌玉离开陇西城,向金城郡赶去。

同一时间,王君临和刘刚一行车队从乌头镇出发,前往陇西城。

正午时分,天气最热,行人精神最为萎靡之时,再加上刚出陇西城,官道宽阔,山林较少,所以护卫独孤陌玉的一千骑兵警惕性潜意识中便松懈了一些。在雍州境内,又有一千骑兵护送,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雍州总管。

一道小山谷出现在眼前,两边是茂密的山林。

独孤陌玉掀开布帘,看着那道山谷,心中想着过几天大都督鱼俱罗统领十万大军到达,按照朝廷旨意将会接掌雍州军队,自己到时候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才符合独孤家族的利益。

然而,就在这时,左边山林中突然传出刺耳的破空声。

然后,从那矮山之上,一根巨大的弩箭破空而至,挟着呼啸的风雷之声,击向独孤陌玉所在的马车车轮。

马车旁边的护卫反应很快,也很勇敢,挡在弩箭飞行前方,大吼一声,手中战刀劈向弩箭。

嗤的一声,战刀断,弩箭射穿了这名勇敢的护卫,击打在马车车轮上。

轰的一声,车轮被如长枪一般的弩箭击碎,余力甚至直接将马车击打的翻倒在地。

独孤陌玉只是一名文人,猝不及防之下头磕在车辕之上,晕了过去。只是他在晕过去之前想到的是“我大隋守城巨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就在马车被击倒的瞬间,只听到无数声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弓箭发射声,在山谷两边山林中响起,超过三分之一的护卫骑兵当场被射落马下。

然后,两边矮山上传来了骑兵冲锋的声音,三千精锐突厥骑兵向六百多名大隋残兵冲杀而来。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厮杀。

……

……

随着车队不断的接近北道峡谷,不知为何,王君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自陇西和金城两郡往西,所谓的峡谷,就是被水流切割出来的黄土沟,一条大沟两侧有无数条如肋骨一般排列的小沟,而小沟两侧又有细沟。好好的一片黄土高原,被冲刷得千丘万壑,许多地方寸草不生。不过陇西郡和天水郡还算靠南,雨水相对金城郡要多不少,所以北道峡谷两侧,树木却不在少数,丛丛密密,从北侧峡口一直延伸到南侧峡口。

“北道峡谷并不算长,只有不到二十里,出了这道峡谷,就能够看得见陇西城。”刘刚转头看了一眼王君临,看后者一直皱着眉头,一副警惕紧张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依然骑着马走在队列最后,右手提着重金购买的一石半硬弓,左手做好随时从箭囊里面抽箭的准备。

他时不时抬头看着谷地两侧的沟壑和密林,那里都是能藏人的地方。

“王兄弟,不用这么紧张,在这里没有人敢劫我们隋军的粮草!”刘刚眼见王君临神色紧张,便笑着说道。就连那些民伕们也都是暗暗摇头,只觉得王君临长得人高马大,就是胆子太小。

然而,下一刻所发生的一幕,证明了王君临的担心是对的,甚至比王君临所担心的还要糟糕。

“有贼人……啊!”是前面负责开路的两名士兵中的一个叫了一声,然后他便被一箭穿喉。

下一刻,前方道路一侧的林木中,便突然间杀出了一群手持弓箭长刀的羌人。这些羌人行动极快,几步冲出林子,跳上官道,直接冲着车队杀奔过来,一看就知道是精锐好手。

民伕们惊叫声中,吓得战战兢兢,刘刚一行剩下十六名士兵更是脸色大变。

“足有两百多人。”王君临的脸色凝重之极,他预料到张青煜可能会用找人假扮成小股吐谷浑人来劫持粮草的办法杀他,但想来以张家的势力和财力,人数绝不会超过百人,可如今足足有两百多人,而且个个都是精锐。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王君临的预料范围。

刘刚等十六名士兵因为担负护送粮草之职,若是不战而逃,回头也会被砍头,所以在犹豫迟疑,可王君临没有这么多顾虑,明知不敌,留下就是送死,他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在羌兵出现的同时,他便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长弓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匹便向来路全速疾驰而去。

然而,让王君临脸色一变的是,他们的来路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队羌兵,人数没有前面的人多,但也有五十来人,还好他们没有马,都是步兵。

生死也就在这一线之间。

杀出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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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九章 陇西城陷落

王君临从来不缺少果断和勇气,手中弓箭一连射出三箭,射死三人,冲入人群,一番血战,王君临杀死七名羌兵,终于冲了出去,但他的战马一条腿被砍伤,带着他冲出一百多米之后,战马一声哀鸣,扑倒在地。

王君临在战马倒地之前飞落而下,在地上一个翻滚刚好躲开一片箭雨,二话不说,爬起来冲入旁边密林之中,二十多名羌兵紧随而后,也追了进去。

其中一名领头羌兵速度极快,在山林之中竟然如履平地,与王君临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进,只是王君临突然在奔跑中转身射出一箭,这名羌人慌忙躲闪,但王君临却已经计算好了提前量,所以羌兵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后面羌兵吓了一跳,速度本能减慢了一些。

钻入前面灌木之中,王君临突然消失不见,这些羌兵见此,心中警惕,放慢了速度,但就在这时王君临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面出现,嗖的一声,一名最前面的羌兵又被射死。

羌人自然也不会光追不射,只是王君临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躲开。

丛林战正是王君临的强项,王君临在后世佣兵界中甚至还有一个丛林之王的称号。所以,一旦进了山林,他便如鱼入水,从猎物变成了猎人,他是猎人,追杀他的羌族战士自然就成了猎物。

越深入山林,林木便越茂盛,王君临有意将这二十来个羌族战士引到深处之后,便隐身不见。这二十多羌族战士便分散开来,搜寻王君临的踪迹。

他们永远都不会想到,进入这片山林之后,他们追杀的这个隋军小卒,已经变得多么的可怕……

一个落在最后面的羌族战士深一脚浅一脚跋涉于林木之间,嘴里不停的用羌话咒骂着什么。他经过一棵老树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树后猛的伸出一只手掌,一把便捂住了他的下颌和嘴,不等他挣扎,锋利的短刀已经割断了他的咽喉。

王君临轻轻将尸体悄无声息拖入树后掩藏起来,这个过程中神色始终漠然平静。

一名名羌族战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于山林之间,当还活着的羌族战士开始警觉的时候,却已经无力阻止死亡的步伐。

做为一名后世特种兵、一名混迹于世界各种危险任务的佣兵,其实最擅长的便是潜伏、偷袭、刺杀、打探。而王君临尤其擅长潜伏和刺杀,这两项技能让他化身成为了神出鬼没的幽灵,不停的用鲜血制造着恐惧。

这些羌族战士空有武力和勇敢,但当他们连敌人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他们的手中犀利的弓箭、砍刀,都变得全无用处,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逃走的可能——他们进入林子太深了些。

最终只剩下五个羌族战士,他们聚在一起,一脸的恐惧,徒劳的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咒骂着卑鄙的敌人。

这种诡异的战斗方式,让他们的勇气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恐和绝望。生存的本能,让他们向山下的方向亡命的逃去。

突然,旁边灌木从中人影暴起,人影交错,其中一个人捂着喉咙,一头翻倒在地。

其他四人闻声回头,看到的只是咽喉被割裂,手脚无意识的抽动已处于弥留之际的同伴,四个人惊恐和凶戾的眼睛在周围逡巡不已,却已找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

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伙,如同被恶魔扼住了喉咙,理智终于崩溃开来,突然狂乱的喊叫起来,调头就跑。可是不等他跑出两步,破空声响起,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根前方射穿的羽箭。

另外三个人因为这根羽箭,终于找到了王君临的踪影,大喊一声提着刀冲了上去,这一次王君临没有再离开潜伏,而是神色冰冷的提着刀同样迎了上来。

刚才之所以要玩潜伏、伏击、刺杀,并不是王君临喜欢这样,而是对方人多,他正面对杀,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受伤,如今只剩下三个人,正好练刀。

十数息之后,最后三名羌族战士也死了,而王君临完好无损。

只是,这一场丛林追逐战,持续了两三个时辰,他体力消耗过甚。

羌族戈刀部就在附近山中,随时都可能有大股追兵出现,王君临不敢在山中多待,略一休息便全速向陇西城奔跑而去,在他看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陇西郡城所在。

然而,待他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向前看去时,却是大吃一惊,脸色大变中,赶紧爬倒在地,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之中。

此处距离陇西城已经不足五里,而山下通往陇西城的官道上,出现一支几乎和他之前所在的车队一模一样的车队。准确的说,民伕还是那四十二个民伕,但护送粮草军资的随军士兵却已经不是刘刚一行。

十七名士兵,身穿刘刚他们的军服盔甲,携带他们的兵器,拿着刘刚所携带的相关文书。而最让王君临感到心寒的是,假扮刘刚一行的十七人不是羌人,也不是吐谷浑或者突厥人,而是纯正的汉人。显然这是十七个汉奸。王君临不知道的是,这十七人是景教在雍州的十七名汉人信徒,当然也是十七名死士。

而就在这辆车队后面两里外,则有一千羌族骑兵很小心的跟随,再往后则是六七千没有骑马的羌兵。

“此时天快黑了,他们想要利用夜晚视线不良诈开陇西城门?可是陇西城中有守军五千,盔甲、兵器精良,又占地利优势,听刘刚说陇西太守和守将都是厉害之辈,即使诈开城门,以羌族人并不突出战力,难道就能讨得了好,占领陇西城?”王君临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但王君临不知道的是,在陇西城的另一面,也就是北面,又有一支一千人的骑兵护送着雍州总管独孤陌玉向陇西城而来,这支骑兵中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两百人是汉人,其余都是突厥人,而在这一千人之后,同样两里之外,另有两千突厥骑兵悄悄跟随。

……

……

仁寿三年,八月初十,羌族戈刀部假扮隋军运粮队,诈开陇西南城门。同一时间,北城门,突厥骑兵假冒雍州总管独孤陌玉亲兵,以独孤陌玉突发恶疾,返程治疗为由,且陇西城头守将张成举亲眼看见有亲兵扶着独孤陌玉走出马车,从而打开城门,轻易放突厥骑兵入城。

王君临站在陇西城五里外山头,看着陇西城突然从南北两处城门附近燃起的大火,隐隐有杀声顺风传来,城内恶战持续了半夜,才渐渐平静。他亲眼看见六千多羌族步兵入城。他知道陇西城已经落入敌手。

同一时间,大隋大都督鱼俱罗统兵十万,前锋已开至天水郡。

王君临并没有立刻离开陇西,他在深思之后,认为这是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相信没有人再比他最先知道陇西城陷落的过程。当然,有些情报还要进一步打探。

潜伏在陇西城附近,用了一天时间,王君临先后设法擒住两名戈刀族斥候和一名突厥斥候。后世的拷问之法,根本不是这三名异族斥候所能承受,王君临轻易便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此次陇西城陷落的始末真相。

然后,王君临骑着从突厥斥候那里抢来的战马南下,前往天水郡。

……

……

自开国以来,大隋君臣便筹划着将河西走廊纳入版图,打通西域,恢复汉武帝当年的辉煌版图,所以对于如何攻打占领武威、张掖、西平三郡的吐谷浑人,然后又如何反击来自西突厥必然的派兵干涉,以及趁机收回敦煌郡,等等,一系列的计划和方案,上到朝廷三省六部,下到西北诸州郡总管、刺史、太守和车骑府,都没少研究讨论和准备这件事情,比如从京都大兴城到金城郡畅通无阻的官道,一路州、郡、县、堡中囤积的粮草军资,等等。

所以,当吐谷浑的大军来犯金城郡之时,雍州其他各郡军队在第一时间便按照预案奔赴前线,而朝廷十万大军也能如此快的派出。

当然,大隋君臣算计吐谷浑和西突厥的同时,对方同样也没有闲着,相比隋朝的富饶,吐谷浑和西突厥人过得日子要穷苦的多。所以吐谷浑和西突厥人对抢占大隋朝雍州的渴望,远比隋朝君臣谋划河西走廊要强烈得多。

本来,西突厥内部,以及西突厥人与吐谷浑人之间各种矛盾也很深,再加上隋朝暗中派人使坏,西突厥内部纷争就没有停过,与吐谷浑人之间的战争也每隔上几个月便要来一次。这种情况下哪还有能力向大隋发兵。

但这种状况,直到三年前,一个名叫景教的神秘教派开始在西域,乃至整个西北迅速传播的时候,便渐渐的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的结果便是西突厥、吐谷浑和羌族暗中联合,主动出击,谋划雍州。

从现在情况看来,三族在这个神秘教派暗中操控引导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对大隋来说,陇西郡落入敌手,因后路被断,粮草断绝,士气萎靡,金城郡岌岌可危。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章 十万大军

事实上,大都督鱼俱罗统兵十万奔赴雍州,也是大隋朝建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对西北用兵,反击突厥和吐谷浑人,也标志着隋朝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拉开了隋朝全面反击突厥的序幕。

雍州一地便驻军十万,鱼俱罗又带来了戍卫在京师的十万精锐之军,总兵力多达二十万,算下来已是大隋王朝近两成的作战部队。

再加上各种后勤辎重,各州、郡、县堆积如山的粮草,征用了不计其数的马车牛车,仅所动员的后勤民夫预计不会少于五十万之众,平均一名士兵就要有两到三名民伕来进行后勤援助。

自古以来,不论战争模式如何发展,战争在很多时候拼的最终都是国力。

……

……

骑马站在天水城北山坡上,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大营,王君临骇了一大跳,他这些天只顾着赶路,路上虽然听说朝廷又派了大军前来,但没想到大军已经到了天水城外。

王君临看见的正是鱼俱罗统领的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在天水城外平坦的开阔地扎下了大营,大军扎营一丝不苟,因为是行军扎营,没有立营栅,而是以车布在外围,车前挖浅沟、埋鹿角,并每隔百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车围后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敌军骑兵突营,中间才是兵帐,另有营帐放置杂畜等物。

大隋朝常设十二卫,每卫十个车骑府,鱼俱罗所统帅大军刚好是一卫之兵,所属皆是中府,每府为一万人。

这数千顶大帐便是按照十府分别驻扎,以各自鹰扬郎将的大旗为区分,而中间是明显大一号,以金丝为边的青龙帅旗上书写着大大的‘鱼’字,在风中飘扬。王君临隐隐看见‘鱼’字,突然想起一个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开隋九功臣排第五位的大都督鱼俱罗。王君临能够记起这个人,还是因为他看过隋唐演义,而鱼这个姓太过少见。

据王君临所知,鱼俱罗勇武过人,有开隋第一武将之称,王君临记得在隋唐演义好汉排名中,大名鼎鼎排在第二位的宇文成都便是鱼俱罗的徒弟。可想而知此人的厉害。而从眼下行军大营中便可窥一斑。

数千营帐整齐有序,大军按照建制和兵种经纬分明,各营有偏将率军巡逻,两班轮换,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这是王君临第一次看见古代行军大营,而且是十万大军的大营,再加上他所站位置视野极好,刚好能够俯瞰而通览全部。

这对王君临的震撼极大,并且在无意中影响了他的心境,甚至他的一些决定。

这几天从陇西往回走,王君临曾经有过一些犹豫,思考过何去何从。

最开始他因为与韩子良有约定,且被韩子良安排了军籍,只能参军。后来看见雍州总管独孤陌玉的威势,让他首次心中萌发了雄心或者野心。但在陇西郡历经生死,亲眼看见身为寻常士兵的刘刚等人死的是何等容易之后,又让他生出其它想法。

就在看见十万大军大营之前,王君临一度想着陇西被羌族和突厥人所占,刘刚等人也已经战死,自己悄悄离开前往关中谋生,韩子良多半会以为自己已死。

然而,就在刚才,看见十万大军十里连营的震撼之后,他的想法竟然在瞬间坚定起来。

这种改变的外在原因固然是十万大军大营,但内因却是王君临本身就是一名战士,一名勇敢的战士。虽然他从后世而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是华夏的一员。如今异族来犯边关,十万大军奔赴前线拼命,自己岂能当逃兵。

盯着山下大营看了半响之后,王君临眸中闪过一抹决意,他要去见鱼俱罗,但绝不愿意只当一名普通士兵,因为士兵在一场战争中太容易死了,即使他王君临武力不弱,只要还是一名士兵,便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以,他不能就这样去见鱼俱罗,还好他有充分的准备。

……

中军帅帐之中,鱼俱罗神色阴沉,前天刚到天水郡,突然有代表城池陷落的烽烟从陇西郡方向传来,这让他大吃一惊,急忙派出斥候前往陇西郡打探,而在斥候未回之前,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从天水郡到陇西郡这一路上峡谷纵横,能让敌军设伏的地方太多,他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敢冒进。

但若吐谷浑人已经攻下金城郡和陇西郡,他绝不相信。所以经过这一天一夜与麾下将领探讨推衍得出结论——敌军出奇兵,绕小路,拿下了陇西城。

此次他为主帅,出征前,陛下亲自给他斟酒,殷切叮嘱,让他不但将吐谷浑人驱赶走,还要借机将武威、张掖、西平三郡拿下。而这还是陛下和朝廷三省六部诸相最低的目标。

然而,他才走到天水郡,就接到陇西城陷落的消息,这样的开局给他的压力确实大如泰山。

便在这时,帐外隐隐传来喧哗声,中间隐隐夹杂着马蹄声。

鱼俱罗眉头一皱,喝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门口一名亲兵小步跑进来,单膝点地,躬身说道:“大都督!有一名士兵从陇西赶来,自称带来紧急军情。”

鱼俱罗神色一凝,骤然起身。

中军营地,营门将李峰亲自带领四名士兵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青年骑兵,纵马狂奔,直直向鱼俱罗所在帅帐疾奔而来。其中一名亲兵还排在李峰身前,且背后插着四把红旗,每把红旗上面都写着一个‘急’字,连在一起便是“急!急!急!急!”。

所过之处,人人纷纷躲避,无人敢有怨言牢骚,只因为这是最高等级的加急军情。

从大营门口到帅帐远达七八里路,若不这样,一路过来耗费时间十数倍不止,这要是耽误军情,无人敢担这个责任。

这名身形高大青年骑兵不是别人,正是王君临,他要将他所知道的情报换成军功。

一群人距离鱼俱罗帅帐十丈外勒马跳下,营门将李峰跳下马,冲王君临喝道:“你跟我来。”

王君临不敢怠慢,赶紧下马跟上,李峰一边向前快步走去,一边大声说道:“快禀报大都督,陇西有重大军情上报。”他在带着王君临来之前,已经简单询问过王君临,知道王君临所带来情报非同小可,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行事。

鱼俱罗身边的亲兵早已得到帅帐内的指示,一边按照例行规矩接过李峰和王君临胯下战刀,一边说道:“二位请进,大都督等候多时。”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跟着李峰冲进帅帐,二人单膝跪地,行了军中礼,李峰大声说道:“启禀大都督!此人带来陇西重大军情………”

这是王君临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遇见名流千古,载入史册的名将,心中可谓是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一看之下,却是让他瞳孔一缩。

只见此人身高足有六尺六,四十多岁,肩膀异常宽阔,两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更让人惊讶是他的眼瞳,异于常人,竟然是双瞳,目光俨如猛虎般冷厉,被其目光扫过,即使是王君临也感到犹如寒风扑面,心头发紧。

这便是一代名将的气势,煞气逼人,果然不凡,特别是配上这罕见的双瞳,胆小之人,一个目光便可将其吓尿。

王君临却是不知道,就因为鱼俱罗相貌异于常人,目有二瞳孔,有谣言说这是帝王之像,结果隋文帝杨坚死后,鱼俱罗遭隋炀帝杨广猜忌,被斩首于市。

鱼俱罗闻言,神色一凝,上下打量王君临一眼,喝道:“你是何人,带来何等军情,还不快快呈上。”

王君临一个激灵,大声说道:“卑职为天水郡车骑府鹰扬郎将韩子良亲兵王君临,卑职亲眼看见羌族戈刀部和突厥骑兵攻破陇西。”

鱼俱罗目光一亮,对左边下首一名矮几后面坐着的文官说道:“张长史,你亲自速去天水城车骑府查他的军籍。”

张长史躬身称是,看了一眼王君临,离帐而去。

鱼俱罗这才看着王君临说道:“王君临,你现在将你所经历、看到、打探到的一切告诉本帅,若有遗漏,或者敢有不实者,依照军法本帅砍了你的头。但你所说军情若是重要且属实,本帅给你记大功。”

王君临闻言,顿时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细细的从在北道峡谷遇到羌族伏兵开始讲起,直至陇西城被敌攻破,以及自己为打探军情,冒死潜伏陇西城附近,俘获数名敌军斥候,拷问得知,在羌族戈刀部帮助下,突厥三千精锐骑兵绕小道化整为零潜入陇西郡,以及雍州总管孤独陌玉被突厥人所俘获,且突厥人借此诈开城门得以破城,等等。

最后,王君临又说了自己如何突破敌军封锁和斥候追杀,昼夜不停的奔赴数百里,南下回天水郡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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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一章 升官

总之,王君临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腹稿,说的过程中有一些技巧,比如避重就轻,不说自己在北道峡谷第一时间逃走之事,而是尽可能凸显自己功劳和苦劳,同时他有意无意点出天水郡车骑府可能有奸细与羌族戈刀部勾结。

整个过程中,鱼俱罗和帐中其它文武官员还时不时的询问,王君临都能够对答如流。而且王君临叙述的时候神色沉着,逻辑合情合理,给鱼俱罗等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和很强的说服力。

“如此说来,此次吐谷浑攻打我金城郡,实际上是西突厥蓄谋已久,暗中联合吐谷浑和羌族戈刀部共同发难。”鱼俱罗终于知道了真相,最后下了定论。

顿了一下,鱼俱罗对左右说道:“传令全军!阴扬郎将以上将领即刻来中军大营进行军议。”

有十名传令兵答应一声,上马分十个方向奔驰而去。

然后,鱼俱罗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你所说军情极为重要,来的也很及时,嗯……本帅带军向来赏罚分明,欲给你记下大功,提升你军职作为赏赐,但你又是韩子良的亲兵,本帅虽然掌管全军,但也不好绕过韩子良提升你的军职。”

王君临一听,心中一凉,说道:“启禀大都督,卑职虽然是韩将军亲兵,但实际上只与韩将军有一面之缘,且至今还未履行过任何亲兵之职。”

鱼俱罗有些意外,说道:“这是为何?”

王君临不敢隐瞒,赶紧如实将自己在麦积镇如何碰见韩子良,又如何得罪张家,以及为救恩人陈小六,不惜寻找韩子良庇护,答应为其亲兵,等等这一系列的始末一一说出来,这其中包括他夜中潜入张家杀人和救人,都没有丝毫隐瞒和歪曲。

王君临将这些说出来,却是因为对他三大好处,一是可以让鱼俱罗不用太顾忌韩子良,对他重赏甚至重用。二是通过这件事情也能彰显出他的能力和不凡,以及是个感恩报恩之人。三是以鱼俱罗的心智知道了他与张家有仇,再一结合前面所说羌族戈刀部劫粮草车队一事,难道就没有一些怀疑?

但不等鱼俱罗开口,旁边一名文官突然起身对鱼俱罗拱了拱手,说道:“大都督,下官有一好友,名叫刘志文,是上一任清水县令,臣有一次听他说过麦积镇张家的跋扈,与王君临所言完全属实,而且臣还听说张家与吐谷浑、戈刀部暗中都有大宗生意往来。”

王君临闻言大喜,他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巧事,刚好有人知道张家的底细。

“既然如此,张御史,这件事情便由你调查,若张家真有通敌之罪,本帅绝不轻饶。”鱼俱罗说道。

刚才发言的张御史欣然说道:“大帅放心,下官一定查清此案,绝不让这些勾结异族的奸妄之徒逍遥法外。”

大军出战,随行御史一般都是监军,一是监督论功行赏的公正性;二是监督包括鱼俱罗在内的所有统兵大将,以防拥兵自重,有谋反之意;三是监督地方官员配全军队作战情况。此次随鱼俱罗身边的便有三个御史担任监军,一正两副。

没有人喜欢被人监督,所以,寻常情况下,如鱼俱罗这样的大将都不喜欢监军,如今有机会指使其中一名监军离开身边,哪怕是几天时间,鱼俱罗也是愿意的。

当然,这也是这个张御史与清水县上一任县令交情的确够深的缘故。

张御史领命而去,鱼俱罗又对王君临说道:“既然你还未正式给韩子良担任亲兵,那本帅便提升你为火长,统帅一火亲候,直接在本帅身边听命。”

王君临心中大喜,火长虽然官职卑微,甚至都不算是军官,和后世军队中的班长相差不多,但重点在直接听命于罗俱罗,而且统帅一火亲候,所谓亲候其实包含了两个身份,一是鱼俱罗的亲兵,二是斥候,也就是既是亲兵,又是斥候。这样的身份,比中下县尉、下关令、陪戎副尉等下级军官甚至还要高人一等。

没看帅帐中刚才还一脸倨傲看着他的文武官员,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善意,有几人甚至还对他点了点头,而帐内帐外的众亲兵,更是一脸羡慕。

“多谢大都督,卑职愿为大都督效死命。”王君临适时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鱼俱罗点了点头,他对王君临的态度很满意,说道:“裴元庆,你带王君临下去安置。”

站在门边一名小将立刻出列,躬身抱拳大声喝道:“诺!”

然后他直起身看了一眼王君临,王君临赶紧对鱼具罗说道:“卑职告退。”

然后起身,跟着名叫裴元庆的小将出了帅帐。

此时,全军鹰扬郎将以上将领相继纵马往帅帐聚集而来。

裴元庆带着王君临让开门口,在一边停下,王君临赶紧抱拳躬身说道:“卑职参见裴将军,还请将军多多关照。”

裴元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本将果毅都尉裴元庆,在我上面还有鹰扬郎将宇文寒峰,我为副,他为正,共同统帅大都督身边五千亲兵。”

王君临心中讶然,据他之前从刘刚那里了解的大隋官制和军制,果毅都尉为正六品武将,而眼前这小将年龄也就十八九岁,而据王君临所知,最近几年大隋并无战事,所以说此人要不是家世极为不凡,要不就是武力或者能力出众。所以,才会有此殊荣。

心中念头快速闪动,王君临立刻学着刚才裴元庆面对鱼俱罗的样子,大声抱拳称“诺”。

抬起头来,这才仔细打量这位年轻的有些过份的将军样貌,身高足有六尺,双眼有神且有一双剑眉,长着一对略显秀气的凤眼,相貌端正,白皙的皮肤让他完全不像一名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军汉,但却英气逼人。特别是此人的气度举止显得颇为不凡,一看便知出身高贵,不是官宦人家,便出身门阀世家。

王君临突然想起裴元庆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隋唐演义中的人物,并且他没记错的话是一名猛将,只是更多的信息他就不知道了。

裴元庆只是简单的给王君临说了一些规矩,然后将王君临交给了一名都尉。

这都尉叫郭树彪,一脸络腮胡子,长的人高马大,从外表体型上看颇有猛将之姿。

郭树彪先带着王君临领取了鱼俱罗亲兵特有的青色明光铠、军服、军靴、弓箭,以及战马等东西,最后带到了自己麾下人马营帐前,立刻就喝道:“李北天!火长李北天何在!”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魁梧大汉一脸沮丧的从一个营帐中钻了出来。郭树彪顿时骂道:“李北天,你可知罪?”

魁梧大汉一脸不服气的说道:“都尉,第四团的几个小子赌钱舞弊,你也知道我在战场上下起手来就没有个轻重,所以……下手是重了点,打伤了两个第四团的混蛋……”

“砰!”不等李北天将话说完,郭树彪突然一脚踹出,李北天便栽了个跟头。

“没点眼力见的东西,大都督这几天心忧战事,本就心情不好,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犯军规,又在大都督眼皮子底下,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骂完,左右看了几眼从帐篷中跑出来的属下,又瞥了一眼王君临,声色俱厉道:“来人,给我解下李北天的兵甲,罚二十鞭子!”

一千人或远或近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李北天立刻就被郭树彪两个亲兵按翻在地,脱了盔甲,只穿着军服,撅着屁股。

“等一下,我脱了军服,别打烂了。”李北天喊道。

两名亲兵没有阻拦,任由其脱了军服,裸露个背。

“啪!啪……”一名亲兵上前,甩动着鞭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抽打起来,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叫人心惊胆寒,身上鞭痕有些触目惊心,但被按在地上的李北天咬着牙愣是没叫一声。

只是,让王君临有些意外的是,刚抽了四五鞭,郭树彪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大战在即,没时间给你养伤。不过,李北天,这火长你就别当了,降为副火长。”

顿了一下,郭树彪喝道:“王君临。”

王君临顿时明白了这郭树彪的意思,心想自己要上位,肯定要有人让位置,毕竟军队中只要是个官,即使是火长这样的不入流的小官,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心中暗自嘀咕,面上一片肃然,立刻上前,抱拳躬身道:“卑职在!”

“从今往后,你便是亲候队第五火的火长。”都尉郭树彪一脸平静的说道。

王君临不敢怠慢,立刻应道:“卑职遵命。”

郭树彪点了点头,便在数十名亲兵簇拥之下,自顾离去。

鱼俱罗身边的五千亲兵,清一色青色铁甲骑兵,是隋军的最精锐部队,除了护卫鱼俱罗本人外,还有长史、司马、录事、功、仓、兵、骑曹参军等等一众文职军官。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二章 折服与重任

这五千人由鹰扬郎将宇文寒峰和果毅都尉裴元庆统领,下属五团,每团一千人,由都尉统领,再向下编制是百人为一队,二十人为一火,军职分别是百人长和火长,等级分明。王君临所在亲候队较为特殊,五千亲兵有五十队,就这么一个亲候队,其实也就是亲兵中的斥候队,下辖五个亲候火。

王君临的一火士兵住一座营帐,战马就拴在营帐外,此时,十八名士兵正在营帐前列队成两排,听新火长王君临训话。而原火长,如今的副火长李北天则是借口身体不适,躺在帐篷中不出来。显然是对王君临占了他的位置,心中不爽,要给个下马威。

目光扫过眼前这十八名士兵,王君临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不屑和轻视。

一番谋划终于成功,自己属下也有了十九个兵,而且看样子还是十九个精锐的斥候。普通斥候已经是士兵中的精锐,鱼俱罗身边的亲兵斥候更是精锐中的佼佼者。

不过,王君临在后世正规部队中当过特种兵,在佣兵团中坐过第三把交易,岂能不知越是这样的人物,越是一些刺头。眼前的一幕正是证明了句话。

但要折服这样的人也容易,你只要比他们能打,比他们厉害,然后不要贪墨他们的功劳和赏钱,便能够让他们服你。

所以,王君临狠厉的目光扫过十八名士兵,啥也没有说,便进了帐篷。

因为他知道,在证明这一点之前,说任何话都是废话,反而让这些家伙轻视。

十八名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身形略显消瘦的青年,一脸讥笑的说道:“这家伙面子上过不去,是想将周头叫出来听他训话,咱们等着看他如何被周头欺……”

“打一架,你输了,乖乖听我话,我输了,我听你话。”帐篷中传出王君临的声音。

“好,有种,就这么定了。到外面去打吧!”李北天的声音立刻传出,有着欣喜和狂妄。

“收拾你,只是喝口水的功夫,用不了这么麻烦。”王君临淡淡的说道。

然后,帐篷中便传出一阵打斗声,三四息之后,开始传出惨叫,四五声惨叫之后,有求饶声传出。

接下来,王君临一脸微笑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李北天,乖乖的站在队伍之中。

众士兵见此,大吃一惊,再看向王君临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李北天武技他们是知道的,一个人打他们两三个没问题,而且性格暴烈,不想这么快便被王君临给修理地服服帖帖的。

王君临将一众属下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想自古以来,凡是打仗的军队,无不强者为尊,果然不假。

“我叫王君临,我当你们的火长,是因为我立下了战功,大都督为奖励我的战功,特提升我为火长。” 王君临冷冷的说道。

众人一听,心中无不一震,大都督亲自下令提升一名士兵为火长,这本身极为少见,而且还是因为立下战功。隋军向来重战功,对寻常士兵来说,更是如此,因为每一份战功都是用命拼出来的。众士兵对王君临的信服,不由的又提升了一些。

王君临暗自点头,今天能有这样的效果,他已经很满意。而让这些刺头彻底信服他,至少要带着他们经历一场生死任务,用自己的表现真正的将他们折服。

王君临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好了,不废话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火长,我知道你们中肯定还有人不信服我的能力,眼下大战在即,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让我真正将们们收服。但在这之前,谁要是敢不服从我的命令,不要怪我不客气,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他。”

王君临的话极为务实,且又粗鲁幽默,正是这些底层士兵喜欢的调调,众士兵刚开始一脸肃然,牢牢将王君临的话记在心中,最后一句话又让他们忍不住发出笑声,一下子拉近了与王君临之间的关系。

“我叫王君临,雍州人氏,弟兄们都是哪里人,都报上名来,让我认识认识。”

“在下李祥,梁州人。”

“在下乔正伟,洛阳人。”

“在下胡小六,青州人……”

“在下苏长青,徐州人,绰号猴子。”这是一名长得真跟猴子似的士兵报名。

……

最后,鼻青脸肿的李北天瓮声瓮气说道:“我叫李北天,太原人。”

王君临很认真的将每个人名字暗自记下,出乎王君临预料,这十九名士兵并非都是汉人,其中李北天是鲜卑人,另外还有一名叫姜木啷,竟然是羌族人,并且还就是雍州人。

王君临不知道的是,自南北朝以来,北方地区胡汉混杂百余年,无论是汉民还是胡人,一般普通民众基本上已经不太在意了,好多汉人的血统其实已经不纯。

众士兵刚刚介绍完自己,一名传令兵便跑来大喊:“亲候队第五火火长是谁?”

王君临连忙喊道:“我就是!”

传令兵说道:“都尉大人让你过去找他!”

……

王君临一听都尉叫他,不敢怠慢,匆匆跟着传令兵离开。

“跟我去见大都督。”王君临见到都尉郭树彪时,不等他说话,后者便一脸肃然的说道,然后便自顾匆匆向帅帐走去。

王君临心中略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鱼俱罗带领诸将多半已经定下战略打法,而这个时候叫他,很可能是有重任要交给他。有重任才有立下大功的机会,而立下大功才是获得高位的最快办法。

王君临跟着郭树彪走进帅帐,才知诸府军大将都已经离去,只见鱼俱罗坐在帅案之后,在他身后左侧,挂着一幅用牛皮制成的巨大地图,王君临飞快的扫了一眼,便看出这是整个雍州地图,而在鱼俱罗右侧稍微靠下一些,一个坐案之后坐着一名一脸儒雅之态,满身贵气的中年文官,看其神色坐姿,竟然有和鱼俱罗分庭抗礼之势,这让王君临暗自吃了一惊,心想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与一军主帅平起平坐。

王君临跟着郭树彪单膝跪下行礼:“卑职郭树彪带麾下火长王君临,参见大都督,见过独孤大人。”

王君临一听这独孤二字,心中若有所思,心想此人应该是独孤门阀大人物,来找鱼俱罗多半是冲着雍州总管独孤陌玉而来。

旁边那名独孤大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王君临,鱼俱罗冲二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起来说话。”

“卑职谢大都督。”王君临跟着郭树彪齐声说道,然后站了起来。

“王君临,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鱼俱罗看着王君临直接说道。

王君临大体已经猜到何事,但面上不露声色,恭谨的说道:“请大都督示下。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雍州总管独孤大人为朝廷重臣,如今身陷贼军之手,我作为一军之帅不能不管。”鱼俱罗肃然说道。

王君临心想之前鱼俱罗听到独孤陌玉被突厥人捉住之后,从未表现过任何要救独孤陌玉的想法,如今却又提此事,显然这与旁边那名独孤大人有关。说不定独孤家族与鱼俱罗已经形成某种默契或者交易。

脑海中念头转动,王君临说道:“大都督是想让卑职将独孤总管从陇西城里面救出来?”

鱼俱罗面显赞色,他对王君临表现很满意,说道:“之前听你描述潜入张家救人经过,本帅感觉你对潜入敌后救人有着较为独特的本事,所以想将此事交给你,你可有信心?”

王君临暗自叫苦,心想这件事情可不好做,但也并非不可能,正如鱼俱罗所说,他在后世时,其实最擅长的除了潜伏、刺杀之外,便是救人。

“卑职不敢说有十足信心,但有一定把握。”王君临略一沉思说道。

鱼俱罗和那独孤大人同时眼睛一亮,王君临所表现出的信心超乎他们预料之外。

“很好,不知你有何计划,除了你麾下十九名斥候,还需要多少人手?”鱼俱罗开口问道。

王君临想了一下,抬头看着鱼俱罗,目光闪动:“卑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除了卑职麾下十九名斥候外,再给我两名武技高手随行便可。”

“就要两个人?”鱼俱罗微微惊讶。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人多了铁定是进不了陇西城,反而容易暴露。另外,卑职斗胆想知道大都督对拿下陇西郡的战略打法,以便到时候与大军呼应,抓住机会救出独孤总管大人。”

鱼俱罗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帅先要派一部军队剿灭戈刀部老巢,一是震慑其它羌族部落,二是防止路上被贼人偷袭。然后便是挥军北上,直捣陇西城。”

王君临说道:“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准备,尽快出发前往陇西城。”

“大都督,王火长要两名高手,不如便由本官的人担任。”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独孤大人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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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三章 独孤门阀与重任

鱼俱罗欣然点头,说道:“独孤大人既然有合适人手,那再好不过了。”

“武三,武四,你二人从现在开始听命于王火长,务必将三老爷救出来。”独孤大人当即说道。

一直站在帐门外的两名武士当即走了进来,躬身称是。王君临转头看去,发现两人体型魁梧,目光狠厉,神色木然,气质和自己在后世所见过一些大势力培养的死士相似。只是两人实力如何,却一时看不出来。

“好,王君临,你此次若是能够将独孤总管救出,本帅给你记大功,保你军职荣升两级。”鱼俱罗沉声说道。

王君临闻言大喜,当即大声说道:“大都督放心,卑职拼死也要将独孤总管救出。”

鱼俱罗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旁边郭树彪说道:“郭都尉,王君临若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人手,无所不允。”

郭树彪显然比王君临更加清楚独孤门阀在大隋的势力,王君临都能猜出鱼俱罗与独孤门阀之间的交易,他岂能不知,当即立刻说道:“末将谨遵大都督之令。”

“卑职告辞。”王君临说道。

“本帅等你的好消息。”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王君临目光凛然,说话掷地有声!说完之后,跟着郭树彪离开了帅帐,武三、武四两人也拜别了独孤大人,跟在了王君临身后。

“这小子说不定真能够带来惊喜。”看着王君临离开的背影,鱼俱罗目光闪烁,突然对王君临此行真的充满了几分信心,原本孤独门阀二号人物独孤长苏来找他,他迫于独孤家威势,特别是独孤皇后在大隋的权威,不得不同意。

将如此大的事情交给王君临,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王君临在潜入敌后救人方面有过人之处;另一方面却是他从心底深处极为反感独孤门阀的做派,并不想派自己麾下百人长、都尉、甚至鹰扬郎将去冒着个险。

在他看来,独孤陌玉身为一上州总管,却在自己境内被敌军所擒拿,并且因为独孤陌玉本身丢了陇西城,让金城郡守军陷入极为不利局面。这也就是独孤陌玉,朝廷中文武百官畏惧独孤家权势,不敢向天子上言,否则换成其他人不光其本身被打成卖国奸贼,其家族势必也受到牵连。

如此窝囊废物,竟然不自杀谢国。鱼俱罗其实一点都不想将其救出,只不过独孤家此次答应的条件太过优厚,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尽全力。所以,这件事情才落到王君临这个小小的火长身上。

旁边独孤长苏也看着王君临的背影,目光深沉的可怕,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鱼俱罗虽然答应的爽快,但只是派了一名小小的火长,他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鱼俱罗隐隐猜测这可能与独孤家族内部争权夺利有关,而独孤长苏迫于族长独孤子博之令或者独孤皇后的意思,不得不来营救独孤陌玉,但是独孤长苏本人并不是很热切。

“王君临,你还需要什么?”郭树彪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着王君临,问道。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二十二套的羌族服饰,以及羌族人常用的腰刀和弓箭。”

郭树彪说道:“没问题,这些东西我现在便可派人准备好。你还需要什么?”

王君临说道:“一些值钱的珠宝、收拾,以及五百两黄金。”

郭树彪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呢?”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再没有了?”

郭树彪说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你要的这些东西,我会尽快给你准备好,直接派人送到你们火的营帐。”

顿了一下,郭树彪看了一眼王君临身后的武三和武四,将王君临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雍州总管独孤陌玉是当今独孤皇后最为宠爱的亲弟弟。”

话音一落,郭树彪拍了拍王君临的肩膀,便转身离去,留下王君临若有所思。

听到‘独孤皇后’这四个字,王君临突然想起大隋历史,乃至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上极为特殊的一段历史。

在封建社会里,家族显赫,历经两朝不衰不足为奇,但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家族历经四朝而不衰,并且关系到了后来三朝的兴衰。这就是南北朝隋唐时期的独孤家族。

独孤家族历经四朝,从独孤信的宰辅,到三朝的皇后、太后。独孤家族前后有两个女婿,四个外孙都当上了皇帝,历经百余年。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独孤家族无愧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一个家族。

特别是独孤伽罗一生更是一个传奇,她十四岁嫁给大将军杨忠之嫡长子杨坚。同年父亲政斗失败被杀,家道中衰,丈夫亦遭权臣猜忌。独孤伽罗保持低调谦恭作风,以期为夫消祸;周隋交替之际,亲自劝勉杨坚定下立隋大计;之后拜为隋王妃、隋王后;隋朝开国乃为皇后。

之后,独孤皇后深度参与朝政,终身对隋文帝保持了强烈影响力,于开皇之治功不可没,宫中并尊帝后为“二圣”。

这段历史王君临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看过一个名叫《独孤皇后》的电视剧,当然,情节肯定与真实历史有出入,但也足以让王君临明白独孤家族的势力有多庞大,以及独孤皇后的权势有多显赫。

王君临告别都尉郭树彪,一边思考如何完成此次重任,一边匆匆向自己营帐走去。比起帅帐附近的肃然安静,各个部队已经开始做拔营出发的准备,一片萧杀之中却也热闹万分。

……

……

同一时间,一名看起来四五十岁,身穿金丝道袍,浑身阴冷的道士,出现在隋军大营南边五里外的山坡之上。

“感应中,道心就在随军大营之内。没想到拿走道心和道卷的混蛋竟然是军中之人,这要是一直不离开大军,确是有些麻烦,难道要夜闯十万大军大营?”这道士喃喃自语,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阴寒之气。

……

……

“我刚偷偷打问了,都尉大人带着火长直接去了帅帐。”王君临麾下,绰号猴子,名字叫苏长青的斥候风风火火冲进帐内,大声说道。

“什么,竟然不是都尉见他,而是大都督召见。”其他十八人闻言,无不吃了一惊。要知道王君临被鱼俱罗召见,这犹如后世军队中一名班长被大军.区司令召见,这种事情几乎绝无仅有。

“我们这位新火长到底什么来历,刚一上任,大都督就召见他。”乔正伟一脸惊疑。

“难道是某个大门阀世家的公子?火长姓王,莫非是太原王氏的人。”李祥猜测道。

“这不可能,门阀世家公子即使参军,至少也是一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

“就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那些门阀世家公子从火长干起的。”

“再说,火长前面都说自己是雍州本地人士。”

“王君临说他是雍州人,难道就是雍州人?还有他可以不是门阀世家的公子,难道就不能是某个军中大将的儿子什么的,我们大隋军中大将可都喜欢让自己的儿子从火长干起的。还有,你们不要忘了,他那一身武功我竟然接不了他三五招。” 副火长周虎突然说道。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若有所思。周虎的猜测在正常情况下其实很在道理,所谓穷文富武,这不是随便说说,真正了解这个时候军中猛将和武功高手的出身来历,除了极少部分天赋异禀、偶得奇遇之辈,其余都是出身富贵。因为真正的高手从五岁时便要用大量昂贵汤药,配合宝贵的秘法打熬身体,进行筑基,这里面不管是汤药,还是秘法,都绝对不是寻常人家所能够拥有的。

这个时候,王君临冲进了大帐,众人齐齐望去。

“奉大都督之命,我们火要深入陇西郡打探军情,兄弟们赶紧收拾东西,一刻钟之后出发。”王君临没有立刻说明此次任务真正目的,他准备在路上再给这十几个斥候说明。

众人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开始沉默的准备东西,有任务虽然危险,但也代表有机会立下战功。隋军上下没有人不想立战功的,因为大隋战功封赏之重,是历朝历代之最。此时他们和刚才相比好像变了一个人,身上的兵痞气已经荡然无存,全身上下满是萧杀和精干气息,他们是真正的斥候精锐。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四章 再次北上陇西

不到一刻钟,王君临带着十九名斥候和武三、武四骑马出营,每个人都是一人双马,并且是上等战马,很快二十二人便出营离去,消失在前往陇西城的山道之中。

而就在他们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另有一万大军出营,杀向戈刀部老巢,他们奉鱼俱罗之命,将对戈多部进行灭族。

同一时间,盘坐在大营东边山坡上的那名金丝道袍道士突然睁开双眼,起身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眸中寒光闪动,自语道:“天助我也,这小子终于离开了大营。”

……

三天后,一座矮山之上,王君临眺望着西北方向五里外的陇西城,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的日头,对众人说道:“找个阴凉地方,吃点东西休整一下!”

众人精神振奋,钻进了旁边的树林之中,很快他们找到一条小溪,这里树林颇为茂密,利于隐藏,且运气好还能够找到野食。

果然,他们刚刚入林,王君临神色一凝,突然停了下来,右手一挥,其他人也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张弓搭箭,目光如电巡视四周,且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这里已经算是深入敌后,戈刀部和突厥必然有斥候巡逻,他们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中了冷箭或者埋伏。

王君临弯弓搭箭,紧盯着一处灌木丛,他猜想可能是野猪或者獾发出的声音,也可能是熊瞎子。

突然,灌木丛动了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物体,尖毛竖起……这是一头野猪!

众人见此,心中欣喜,心想晚饭有着落了,野猪肉虽然比不上黄羊肉和野兔肉嫩,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嗡的一声,王君临手中箭矢飞了出去,射中野猪的后脊背,‘嘣!’的一声闷响,强劲的力道竟然没有能射穿野猪皮,箭被弹飞出去。

但这一箭的痛楚,却是惹恼了这头野猪,野猪一般不会攻击人,可是人如果先攻击它,它将发狂报复。只听这畜生发出一声凄厉的嗷叫,露出长长的獠牙,像一只小牛犊似的疯狂向王君临冲来。

王君临与这野猪距离不到十步,而野猪速度极快,却是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箭,更何况野猪皮糙肉厚,射箭杀伤有限,王君临索性丢下弓箭,腰间战刀出鞘,在野猪冲到身前的瞬间,他一声大喝猛地跳了起来,躲开野猪的同时,一刀向野猪脑袋劈去。

只听野猪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它的猪脸上顺着右眼和鼻子被劈出一个深深的血槽,獠牙也被劈断一根,王君临暗叹野猪皮的防御力,在野猪疯狂的扭头再次来攻的瞬间,他双手握刀再次一声大喝,一刀砍在野猪脖颈所在,这一下王君临用了全力,入刀极深,野猪脖子几乎被砍断,血流如注中,野猪发出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叫,轰然倒地。

王君临如此干净利索的杀了一头疯狂的成年野猪,让十九名斥候无不心惊,要知道发狂的成年野猪即使是老虎、豹子都要退避三舍。这也是王君临有意在众人面前小小显露一下自己实力。

只是,对十九名属下达到了预计的效果,但独孤家派来的武三、武四却一脸淡然。王君临一路上一直猜测这两人的实力,但是没有机会让他们出手,却只能旁敲侧击,再加上此时两人的反应,王君临隐隐感觉这两人的实力可能比自己相像中的还要厉害。

不等王君临吩咐,两名属下过来将野猪抬到小溪边开膛破肚,王君临呼吸已经平稳,擦了一脸汗水,说道:“去个人找个山洞。”

点火是斥候在敌后侦察大忌,因为冒出的黑烟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过经验丰富的斥候会在山洞中点火烧烤野味,这样黑烟不容易外泄,也就不会被发现。这个道理这些斥候明白,熟悉丛林作战的王君临同样清楚。

很快那头野猪便被洗剥得干干净净,而另一名斥候也找到了一个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也只是山体之间一个巨大的岩缝,黑黝黝的,显得十分幽深,并且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来到山洞前,王君临突然脸色微变,一摆手,所有人立刻停了下来。

“火长,里面没有任何野兽,我查看过了。”发现山洞的苏长青低声说道。

王君临摇了摇头,猛猛的吸了一鼻子气,那种味道更浓了。

“这里是个蛇窟,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洞里面藏匿着不少毒蛇。”

众人闻言,无不面色微变,且脸上大多不信之色。

周虎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火长为何这样认……”

“啊!蛇!”不等周虎将话说完,突然李祥一声惊呼,腰间战刀出窍,向右侧灌木劈出,众人看得分明,一条灰白色毒蛇被砍成两节,在地上扭动。

众人无不吃了一惊,并且很快众人又发现了数条毒蛇。这一下十九名士兵再看向王君临时,神色之中佩服之意更浓,甚至武三和武四看向王君临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心想这小子还真不简单。

离开蛇窟,又在附近找了一个安全的山洞,留下两人在洞外前出三百步爬上大树警戒,其他人给战马喂过清水和豆料之后,进洞休息。

王君临亲自烤肉,没过多久,山洞里,被分成四部分的野猪肉已经烤好,烤得金黄喷香,王君临从背包里面拿出自己用一种植物做的调料,与盐末混合在一起,洒在上面,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飘出,惹得众人不断吞口水,周虎用刀迅速的切分几块,众人便蹲在地上大嚼起来,最先吃饱两人还要去换外边警戒的两个人。

“想必诸位这一路上一直疑惑大都督为何亲自召见我,以及猜测武三和武四的身份,为何他们二人跟随我们一起?”王君临目光扫过众人,突然说道。

其他人一听,抬头看向王君临,没有说话,但神色中的意思却很清楚,他们的确是一直在疑惑此事。

“因为,大都督给我们此行的真正任务是,将雍州总管独孤陌玉从陇西城中救出。”王君临突然说道。

周虎、李祥、苏长青等人顿时一惊,周虎更是说道:“就我们这些人手,怎么可能救出独孤总管?”

王君临冷哼一声,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只是救人,又不是正面和突厥人、戈刀部的大军开战。大都督许诺,此行若是成功,我官升两级,参与之人官升一级。独孤家族更是有重谢。”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一听,顿时双眼放光,有些心动起来。

“不过,此行的确是九死一生,所以你们若是有人胆小害怕,大可以退出,我不会强求。更不会按照军中纪律上报你们为逃兵。你们自己决定吧!”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没有人表示退出,这其中固然有王君临所说重赏的缘故,也有没人会相信王君临真的会不追究,要知道大隋虽重军功,同样对不服从上级命令的逃兵处罚也是极重。当然,这也与他们本身就是精兵之中精锐,精锐之中的佼佼者有关,这十九人每个人都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兵王。所谓艺高人胆大,说的便是他们。

“很好,既然没有人退出,那我就说一下计划,大家共同参详一下。”

顿了一下,王君临又说道:“我决定潜入陇西城,不过在做此事之前,自然要精心准备一番。来之前和都尉大人要的那些东西其实就是为 了进城。我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先换上羌族人的衣服,然后化妆,这件事情交给我和姜木啷。第二,前面发现那窝毒蛇,我们也要将所有毒蛇牙齿中的毒液收集到手,进了城中说不定会有大用。第三,等一切妥当之后,我们将西边山上那股山匪灭了,那些山匪及他们的家人将会成为我们的俘虏。此外……”

……

“伟大的法王殿下,又来了一队羌族人投靠,我们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这都是卑职派往其他羌族部落的使者起了作用。” 陇西城头,戈刀部族长米擒叱看了一眼城外,一脸谄媚的对旁边波多法王说道。那里有一队由二十二名羌族战士和十多名汉人俘虏组成的队伍正在向陇西南城门走来。

“哼,这不是你的使者管用,而是因为我们西突厥的强大,让他们看到了战胜隋朝的信心,所以才投靠我等。”三千突厥骑兵首领兀秃斜着眼睛看了看米擒叱,讥讽意味十足的说道。

波多法王看了一眼那队来投靠的羌族战士,一脸神圣的说道:“一切顺从和臣服除了天尊法王光芒的照拂之外,都取决于实力,兀秃说的对,这些人的投靠的确是因为我们拥有战胜隋朝的实力。”

兀秃顿时一脸得意,而米擒叱则是一脸恐慌,跪在波多法王脚下,额头贴地,说道:“伟大的波多法王殿下,你的仆人米擒叱对真理的掌握还不够,还需要天尊法王光芒更多的照拂。”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五章 入城与残酷

波多法王轻拍米擒叱头顶,一脸的神圣,用一种类似吟唱的方式,说道:“天尊法王能够感受到你对信仰的坚守,只要将隋朝人战胜,让天尊法王的光辉照拂到千千万万隋人的身上,你就会成为法王座下法将。”

米擒叱顿时激动的颤抖,泪流满面。旁边兀秃一脸的羡慕,但是眸中深处则有异光闪动。

便在这时,一只苍鹰从南边飞来,于城头徘徊片刻之后,俯冲而下,落在波多法王肩头,波多法王抚摸了一下苍鹰翅膀,苍鹰亲昵的用喙啄了啄波多法王的肩膀。

苍鹰的腿上绑着一个细小铜管,波多法王从中抽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说道:“最多再有五天,我们的大军便可攻破金城郡,将金城、陇西两郡连在一体,到时大军南下,攻下天水郡,占领整个雍州,直入关中。让我教光辉照耀整个大隋。”

……

王君临视力极好,所以他站在城门前,远远的能够看清那只苍鹰落在城头一个和尚肩膀之上,而这个和尚脚下跪着一个人。心想这和尚难道就是上一次俘虏的那个戈多部斥候所说的波多法王。他隐隐感觉这个和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

突然,王君临感觉贴身挂在胸口的血玉佩变得越来越冰冷,不由眉头微蹙,心中愕然。这块心型血玉佩至今为止,王君临都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因为散发着淡淡的冰凉之意,如今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但又不能如后世那样穿着短袖和裤衩,反而一身衣服里里外外,再加上盔甲,热得要死,所以王君临一直将血玉佩挂在胸口降暑,说来也奇怪,自从将这玉佩挂在胸口之后,身上便感觉很清爽,王君临再也舍不得取下来了。

羌族人其实和汉族人皮肤、头发、眼珠一样,之所以能够一眼分辨出,其实主要是装扮和一些习惯性的肢体语言。有王君临这个来自后世装扮大师,再加上姜木啷这个纯正的羌族人,一行人经过装扮之后,一下子从一队隋军斥候变成了一队羌族战士。

再加上用绳子串绑着十多名汉人俘虏,一路上直到陇西南城门,碰见几队羌族和突厥人巡逻士兵,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怀疑。

“你们是那个部族的,不知道城中如今奴隶多的是,还带汉狗进城,难道嫌弃城中粮食多啊!” 同一时间,陇西城南门,看守城门的一队戈刀部小头领一脸讥讽的说道。

姜木啷立刻嬉笑着用羌语说道:“唉!看我这脑子,还跟以前一样,却是忘记了陇西城中十多万汉狗都已经是我们羌族人的奴隶,早知道路上那汉人村寨就不劫掠了。”

“你们劫掠了汉人村寨,收获怎么样,让我们看看。”那戈刀部小头领眼睛顿时一亮,说道。

姜木啷从背的布包中拿出一枚珠宝和两块金子,递给这名戈刀部的小头领,说道:“大哥,城中什么地方还有好点的安生之地,帮忙给兄弟们找一个。”

这名戈刀部小头领一脸贪婪的收了东西,早已眉开眼笑,却是已经忘记了盘问和检查,说道:“城西一个姓柳的人家宅子还在,你们可以在那里先安顿住下来。回头我们族长自会统一安排。”

姜木啷一脸喜色的说道:“多谢大哥,改天请你喝酒。”

这名小头领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赶紧走吧,去晚了那座宅子说不定又被那些突厥狗弄成马圈了。”

“我们走。”姜木啷一摆手,带人向城西赶去。

王君临一行人刚刚进城,两个戈刀部骑士便纵马狂奔而来,远远的便有一名骑士红着双眼,喊道:“隋军攻克了我们部族山寨,留在山寨中三万妇孺老幼全部被隋军斩杀。”

消息传开,整个陇西城中的戈刀部族人顿时破口大骂,叫嚷着一定要报仇雪恨,王君临心中冷笑,他早在陇西城被攻破时,便从当时擒获的羌族斥候那里了解到,突厥人和羌人破城的当晚上,便杀了城内军民近三万人,剩余的汉人除了一部分见机快主动投降,并奉上一半家产,表示信奉景教的大族富户勉强过着正常人的日子,其他汉人全部成了突厥人和戈刀部的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不过,王君临一路过来,让姜木啷也用羌语喊了两嗓子,其他人也跟着胡乱喊了几句,表示和羌族人同仇敌忾。

……

“这混蛋竟然一路纵马狂奔,让老道追的这般辛苦,等找到这混蛋,一定要将他分筋错骨,活活折磨至死,方能消去老道的心头之狠。” 陇西城外,南边山林中,王君临一行人白天休息所在之处,那名身穿金丝道袍的老者出现,脸色有些苍白,身形略显狼狈。王君临一行两匹马换着,日行一百多里,几乎就没有休息。这老道担心距离太远失去感应,一路施展轻功身法之术追赶,消耗甚大,却是累得够呛。

盘坐调息一柱香的工夫之后,老道展开身法向陇西城赶去,夜晚之中,身形闪烁,竟然犹如鬼魅一般。

……

……

半夜时分,夜色深沉,陇西城内隐隐有绝望的哭泣声回荡,偶尔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那是突厥人和戈刀部的人在折磨欺辱他们各自分配的汉人奴隶,特别是今天戈刀部老巢山寨被隋军所灭,这些失去亲人的戈刀部战士便将仇恨发泄到了城内汉人身上。显然,今晚上注定陇西城内又要多上千具汉人尸体。

城西内城门大街,一身标准羌族战士打扮的姜木啷和周虎匆匆穿过主街,进入一个巷子,来到一个挂着“柳宅”门匾的宅院前,周虎有节奏的敲了十数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的人把他让进去,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又将门关上了。

两个人一路走到客厅,王君临和武三、武四,以及周虎等十八名斥候正在其中。

深入敌穴这种事情对王君临来说,在后世时是家常便饭,类似的事情十九名斥候同样没少做,都算是百战精兵,武三和武四则根本就是将性命置之度外的死士,所以所有人此时都看不出有多少紧张。

王君临正在与武三和武四说话,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木头人,王君临不问他们话,他们就从来不吭声,即使是问话,回答也简单之极。这让想通过两人打探独孤家族一些事情的王君临颇为无语。

周虎和姜木啷进来,王君临向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抱拳行礼,周虎说道:“火长,已经打探清楚了,独孤总管被关在太守府中,具体关在何处还没有打探到。”

经过这几天接触,特别是王君临轻松带着二十多人潜入陇西城,再加上王君临比他强大很多的实力,周虎已经初步认可了王君临,对其暗中生出佩服之心,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什么消息?”

周虎叹了口气,一脸的愤慨和杀机,说道:“火长,城里面汉人太惨了,狗日的突厥人和戈刀部的人将城内百姓当畜生对待,想杀就杀,女人更不用说了,而小到十岁,大到四十岁,全部被勒令脱光,随时供突厥人和戈刀部的畜生奸.淫。短短四天时间,听说不堪受辱而自杀的女人便多达两千多人,因自己的女人、亲人受辱而奋起反抗被杀的男人更是多达近万。”

王君临一听,神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其他斥候同样破口大骂。

“闭嘴!想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吗?”王君临一声低喝,众斥候顿时闭嘴不言,只是一个个神色愤怒,心中的杀机溢于言表。

王君临直到此刻,才明白鱼俱罗当初为何下令将戈刀部留在山寨老巢中的三万多羌人杀个一干二净。因为他早就知道戈刀部和突厥大军破城后是什么结果。

王君临发现他还是远远低估了古代异族之间战争的残酷。不过,他紧接着想起了近代史,倭国对我华夏发动的侵略战争,不也是如此?

看来,自古以来,不同种族之间战争都要比同族之间战争要残酷和毫无人性的多。

“还有什么消息?”王君临问道。

这一次姜木啷开口说道:“突厥骑兵只有三千,但却狂傲不羁,且占据了城内最好的府邸和女人,以及超过一半财物,特别是突厥人占据了郡府粮库和兵器库,只给了戈刀部不多的粮食,武器盔甲更是一把都没给,戈刀部上下对此极为不满,只是因为波多法王的缘故才容忍而已。”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情报很重要,后面或许能够用到。”

顿了一下,王君临又说道:“太守府占地一百多亩,其中房舍众多,寻找起来极为麻烦,更不用说救人。所以必须要弄清楚独孤总管具体关押之处。”

周虎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火长,属下去抓个舌头来问话!”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六章 水刑与逼供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能够知道独孤总管关押之地的只有突厥人,而且身份必然不低,这样的人自身实力和身边护卫定是不弱。所以,我带着武三和武四去,你们在这里做好接应。”

……

半夜时分,夜色深沉,相比陇西城内其它地方的混乱和惨不忍睹,原太守府内静谧异常。

陇西城原太守府如今成了波多法王的住处。其中除了部分原太守府丫鬟、厨子还活着,留下伺候波多法王之外,其他的全部被突厥人杀了。而太守府的护卫则是交给了五百突厥骑兵。

只是此时夜深,除了四十多名看门和巡逻的人之外,大部分突厥骑兵都已经进入睡梦之中。太守府西北墙角之下,三个身影悄然靠近,正是王君临带着武三和武四。

太守府的墙高一丈多,寻常人攀爬不上去,但对于王君临和武家兄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武三、武四一来就要翻墙而入,但被王君临阻拦。王君临将耳朵贴着墙倾听里面的动静,足足一刻钟时间之后,估算出了太守府内巡逻的突厥士兵间隔时间。

待又一队巡逻的突厥士兵过去之后,王君临立刻脚下一蹬,手臂发力,抓在墙头,翻身跃入墙内,武三、武四紧跟其后,比王君临看起来还要轻松。

三人进入太守府,找阴影之处暗自观察半响,大体判断出路线之后,向一排厢房摸去。

这一排有三个厢房,总共住着五十名突厥士兵,是负责巡逻太守府东边这一块的,其中有一个厢房内只住着一个人,王君临估计此人是一名小头目。他让武三、武四在门口看着,悄悄打开窗户,翻身入内,潜到床边,将此人打昏,想了一下,又将此人衣服、皮甲、鞋子帮其穿上,还将其腰刀也带在了身上,然后扛着此人跑了出来,门口武三接过手,继续将其扛着。

“走!”

王君临右手一挥,王君临打头,武三中间,武四后面压阵,躲躲藏藏的回到他们之前翻墙入内的地方,然后三人合力又带着突厥骑兵小头目,翻墙离去。

这一切做完之后,一队手持火把巡逻的突厥士兵恰好从三人翻墙的位置有些无精打采的缓缓经过,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整个过程竟然异常顺利。这也难怪,整个陇西城都在突厥人和戈刀部的人控制之下,谁会想到会有如王君临这样胆大包天之人闯到突厥人核心之地,所以突厥人警惕性难免有所放松。

王君临和武三、武四扛着这名突厥士兵小头目,迅速远离了太守府。

城内巡逻的人是由戈刀部羌族战士担任,三更半夜的同样没几个人认真尽责,只是敷衍了事。三人一路轻松躲过三波巡逻的戈刀部战士,回到了住的柳宅内。

一瓢水泼在脸上,这名突厥小头目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然后他发现自己身子被捆在柱子上。

来不及惊骇出声,一个耳光便扇在他的脸上,然后他就看见一群羌族战士围在他旁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这名突厥小头目先是一阵愕然,然后用突厥语大喊起来,表情凶恶。

虽然听不懂突厥语言,但王君临估计这些话多半是骂人的,旁边周虎又一巴掌打过去,喝道:“不要说鸟语,说汉语。”

这个时候,汉语是整个东方各民族的通用语言,突厥人会汉语的不在少数,果然这名小头目听懂了周虎的话,大声吼道:“你们这些羌狗,好大胆子,敢将我掳过来,你们想要找死吗?”

王君临懒得和他解释废话,说道:“告诉我,大隋雍州总管独孤陌玉被关在什么地方,你若是不老实回答,我剁了你的手脚。”

这小头目愣了一下,骂道:“原来你们是汉狗,来吧!杀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王君临冷笑一声,说道:“周虎,剁了他一个小拇指。”

周虎答应一声,狞笑着拿出一把匕首,抓住这小头目的手,咔嚓一声便将其右手小拇指切了下来。

一声惨叫还没有传出,他的嘴便被旁边李祥给捂住了,疼的全身颤抖,额头直冒冷汗,发出呜呜呜的闷叫声。

“现在乖乖说吧!不然我会让人将你的手指一个个剁下来,直到你说为止。”王君临漠然的说道,神色平静之极。

李祥将其嘴放开,这突厥小头目立刻说道:“你们这些混蛋杀了我吧,我任何事情都不会说的。”

“再切他一个手指。”王君临却是没想到抓了一个硬骨头。

周虎眼中也带着怒火,又抓着突厥小头目的左手,将其小拇指割了下来,他这一次特意放慢速度,旁边李祥配合着将突厥小头目的嘴死死捂住,后者疼的浑身抖动,脸色惨白,但眼神依然凶狠,不愿意松口。

众人见此顿时傻眼了,所谓十指连心,被切了手指的疼痛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够承受,在站的众人自问自己若是放在这突厥小头目境地,未必就能扛得住。

王君临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不知古人意志普遍比后世人类更强,还是今天倒霉碰见个狠人,不过他作为后世顶尖佣兵,行刑逼供的手段却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所掌握手段可不指是割手指这般原始简单,想了一下,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方法好了。”

“去,拿一块汗巾和一壶水过来。”

众人愕然,不知道王君临想干啥,但李祥和乔正伟已经去准备东西。

王君临又说道:“将他松绑,躺着放在地上,小腿位置垫一个木凳。”

周虎带着几名斥候上前,三两下按照王君临的要求准备好。

此时,汗巾和水也拿了过来,王君临让武三、武四将此人左右胳膊压住,又让周虎将其腿按住,然后用汗巾罩住了他的脸。

王君临好似想起了往事,略有些感慨的一笑:“你若是连这个都能够扛得住,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

众人一个个不明所以,而且心中好奇的死,睁大眼睛等着看王君临接下来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王君临将水壶举到离突厥小头目面部半尺多高的距离,将水壶里面的水缓缓的浇到了他的脸上。

突厥小头目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挣扎起来,可是有武三、武四和周虎三人死死的压着,根本挣脱不了。他脸上盖着汗巾,也无法呼吸,大量的水从鼻腔和口腔灌入,有湿汗巾盖着,他也无法喷吐出来。

正常人平时若是呛一下水,都会让口鼻难受很久,可眼下王君临这种“浇水”不但让这种感觉加倍,而且会让人生出一种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觉,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让人长时间持续这种极度恐怖状态之中,但是就是一时不会死不了,却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据王君临所知,在后世他们那个圈子里面,在这种水刑手段下坚持时间最长的人,不超过五分钟。

如今,这突厥小头目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但是一壶水还没有浇完,他便愿意招供了。

众人心中无不大奇,武三、武四和周虎三人放开他,王君临拿掉了盖在突厥小头目脸上的湿汗巾,后者翻身爬着呕吐了好半天,神色表情恐惧之极。

众人见此无不震惊,周虎忍不住问道:“火长,这种手段你是从哪学来的?”

王君临笑了笑,神色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说道:“我其实没有学过,只不过我曾经被人这样浇过水。”

众人闻言一怔,顿时对王君临的过往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王君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等这名突厥小头目喘息了半响,缓过气来,便说道:“说吧!雍州总管独孤陌玉关在何处?”

此时的突厥小头目再看向王君临时,一脸的恐惧,再不敢有丝毫隐瞒,一脸木然的说道:“独孤陌玉关在太守府内,就住在波多法王旁边。”

王君临想起白天入城的时候站在城头的那名和尚,说道:“你将知道的波多法王所有信息都出来?”

“波多法王是神教在人间的使者,这一次联合羌族戈刀部就是他大力促成的,戈刀部的族长米擒叱和我们突厥的万夫长兀秃都听他的话。”突厥小头目不再有任何隐瞒。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有多少人负责看管独孤总管?”

突厥小头目立刻说道:“只有波多法王的一名女仆人负责看管,我们突厥人和羌族人都不许和独孤陌玉接触。”

王君临大感意外,说道:“拿纸和笔墨过来,让他将太守府中关押独孤陌玉的房间所在和进出路线都画出来。”

旁边早有人准备好了纸、墨、笔,突厥小头目当即便画了起来,虽然画的很难看,但配合着他所说的,王君临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路线图。

画好之后,王君临仔细看了起来,他要确保这个路线图不是突厥小头目胡乱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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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七章 湖中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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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长,这个突厥狗怎么处理?”旁边很少说话的李北天狞笑着问道,他们家是太原的,早些年突厥还没有分裂的时候,太原一度被突厥人所占,他们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突厥人所杀,他藏在地窖中侥幸逃脱,所以他最是狠突厥人,一有机会必要百般折磨、羞辱、残害、虐杀突厥人。

“等一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万夫长兀秃是我哥哥,你们将我交给他,他会给你们很多赎金。”突厥小头目这会却变得怕死起来,赶紧急声喊道。

众人有些意外,王君临心想怪不得骨头这么硬,原来还不是普通的小头目,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是兀秃的弟弟,那就更好了。”

顿了一下,他神色一寒,对周虎说道:“周虎,你现在便带着姜木啷,将这个家伙送出去,找一伙戈刀部的战士,想办法伪装成与戈刀部的人发生冲突,让这个家伙被戈刀部的人所杀。”

周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将突厥小头目双手绑上,嘴塞住,然后和姜木啷一左一右押着匆匆离去。

王君临所说可是一箭双雕之计,突厥总共才三千骑兵,兀秃弟弟被杀,肯定会让兀秃大发雷霆,满城搜索凶手,这会给他们后面行动带来很大的干扰。但若是让兀秃认为他弟弟是戈刀部的人所杀,便会将矛头指向戈刀部,说不定突厥人和戈刀部还会出现内讧,他们趁机浑水摸鱼,将独孤陌玉救出的机会自然就更大了。

……

……

事不宜迟,更何况深在敌腹之内,考虑到若是被敌人发现,来的二十多人全上也是以卵击石,所以王君临决定依然带着武三、武四二人潜入太守府救独孤陌玉,其他人则在全城杀人放火,制造混乱,牵引敌兵力,掩护他们撤离太守府。

王君临和武三、武四是第二次夜闯太守府,也算是轻车熟路,一路上轻易的避开三队戈刀部巡逻士兵,来到太守府旁的民居瓦脊处,王君临突然感觉胸口的血玉佩猛然变得更加冰冷,他眉头微蹙,停了下来,然后有些莫名的向身后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太守府潜去。

三人藏在墙角阴影之中,一队巡逻的戈刀部的士兵从他们前方大街经过之后。

三个人一溜烟般跃过长街,眨眼工夫来到太守府高墙下,再沿墙疾掠数丈,依然是王君临耳贴墙上,听了半响,然后率先上窜,整个人卧贴墙头,看了一眼府内,伸手往后挥了一下,然后翻入墙内,后面武三、武四跟着也翻了进去。

脑海里面浮现出突厥小头目提供的路线图,三个人一路避开巡逻哨,成功潜入到太守府主院外,这里原本是陇西太守住处,如今是波多法王住的地方。

三个人俯卧在主院前面花园中一棵大树后,死死的盯着主院围墙和大门入口,王君临眉头紧紧蹙起,他实在想不通陇西的太守为何如此怕死,主院的围墙比太守府围墙高了一丈多,足足有两丈五之高,即使是他经过后世专业的攀爬训练,若是没有一些器械工具的协助,也很难在不惊动别人情况下进入。

“王兄弟,这围墙虽高,但是我们兄弟还能进得去,不如你在外面接应,我们兄弟二人进去救我们家三老爷。”武三突然悄声说道。

王君临虽然知道这兄弟二人武功高强,但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这个时代真的存在传说中的轻功身法?

略一犹豫,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再等一下,先看看再说。”

通过这些天接触,王君临发现,武三、武四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擅长的是保护和拼命,以及厮杀。而对于潜伏和救人方面却并不擅长,最主要的是这兄弟二人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值得怀疑。

虽然据前面所抓的那名突厥小头目所说,波多法王所住的主院除了他和独孤陌玉,以及一名侍女之外,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严禁任何人进入,所以按理说里面只有波多法王和独孤陌玉、侍女三个人。可是,此时看着主院大门,王君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情况下他更不放心让武三、武四进去。

和突厥小头目说的一样,两名突厥武士在紧闭的大门两旁站岗,旁边有两间厢房里面睡着一百名突厥士兵。

比起一路过来所见到的固定哨和游动哨打着瞌睡困乏之态,这两名士兵挺拔如枪,一脸警惕尽职模样。

因为院墙太高,对于王君临来说,眼前这大门成为了进入主院落的唯一入口,而他们三人与两名卫兵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两名卫兵又始终保持警惕,他们三人实力虽然不弱,但也很难做到在两名卫兵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将两人杀了。

王君临决定等待机会,等待这两名卫兵犯错或者疏忽的时候。

作为一名擅长刺杀和潜伏的后世顶尖佣兵,王君临从来不缺耐性。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王君临发现这两个士兵依然一动不动,这让他极为意外,这与太守府内其它地方突厥士兵相比,也太尽职了吧!而且据他所知,古代军队不像是后世军队有严格队列训练一说,在站姿队列方面有着良好的自控能力,所以后世军队士兵站岗可以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但眼前这突厥士兵为何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两个突厥士兵绝对不是普通的突厥士兵,或许厢房里面的那一百名突厥士兵都有些特殊。”王君临心中暗忖道。

他突然想起那名突厥小头目说过,这一百名突厥士兵是波多法王亲自挑选,难道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人做到一些平时做不到的事情——信仰,对了,这一百名突厥士兵多半是这和尚传播的什么景教的忠实信徒,而且还可能是传说中的狂信徒。

想到这里,王君临对于这两个士兵出现疏忽的希望顿时降低,显然要想进入这主院之中,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他左右望去,看见主院东边的小湖隐隐与主院东边围墙相连,不由心中一动,交待武三、武四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以标准的后世低姿匍匐前进的动作,轻轻的向那小湖爬去。

爬到近处,仔细一看,王君临心中大喜,小湖有一半竟然在主院之内,也就是说从湖下面可以进入到主院之内。

他又匍匐回大树后面,和武三、武四说了情况,可这两个家伙竟然表示不会水。王君临心中暗自鄙视了一番这个时代门阀大族蓄养死士的不专业,然后低声叮嘱道:“那就麻烦两位老兄在外面接应小弟,顺便盯死了门口那一百突厥士兵,万一小弟暴露,你们一定要出手缠住这一百士兵,接应小弟逃出来。”

武三、武四对于自己不会水,从而未能随王君临深入主院内,深感愧疚,武三当即表示道:“王兄弟放心,我兄弟二人就算拼死都要将外面这一百士兵纠缠住,只是我家三爷就麻烦王兄弟了。”

王君临说道:“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说完,王君临便又匍匐着爬到小湖边。因为不知道湖那边具体什么情况,王君临显得极为谨慎,特意从花园里面折了一截某种空心的植物,含在嘴里面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

花园里面的水很清澈,黑暗中王君临感觉到有鱼从身边游荡,他也看不清水下的情况,只能按照主院的方向游动,然后就在他估计游到主院高墙下面时,他被挡住了前路。

果然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原本住在里面的太守既然如此怕死,将院墙修的那么高,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条湖下的水道。

王君临是被一个铁栏杆挡住了去路,心中不由沉了下去,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办法。

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绑在两根铁栏杆上,又抽出腰刀搅动着衣服开始旋转搅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栏杆开始往一起靠拢,旁边两个栏杆之间的宽度自然开始增加。

二十多息后,旁边两个栏杆宽度终于能够容许一个人钻过,王君临心中大喜,慢慢的钻了过去,这个过程中,他嘴里面含的草管子暴露在水上的另一头不可避免的进了水。不过这点潜入时间他还是能坚持的。

钻过水道,进入主院内小湖,王君临并没有立刻便钻出去,他缓缓的将脑袋冒出去,直到两个眼睛露出水面便停了下来。

快速的向四周扫了一圈,发现主院正中间主屋和旁边侧屋的灯火还亮着,的确如那突厥小头目所说,主院中没有任何护卫的样子。他将整个脑袋伸出来,贪婪的猛吸几口气。

就在这时,主屋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两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

王君临大惊,赶紧又缩回水中,不过在缩回之前,他没忘记将手中空心草管拿出水面,将里面水倒空,然后含着一头,将另一头露在外面。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八章 惊天之秘

王君临刚刚进入水中,两个人便漫步走了过来,坐在了湖边一个凉亭中的石凳上。

“总管大人,我放你回去简单,可是你是否已经想好如何向大隋朝廷和皇帝解释?”其中一个带有异域口音的男子突然说道。

被称为总管的男子说道:“波多法王放心,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我们独孤家派来营救我的死士就快出现,到时候你只要故意让他们将我救走就行了。”

没错,这两人正是景教神使波多法王和雍州总管独孤陌玉。

波多法王这时略带讥讽的说道:“可是我听说你那二哥并不想让你活着回去。”

独孤陌玉沉默半响,才说道:“没想到景教在我大隋也暗藏不少势力,我独孤家这种隐蔽家事你们都能打探得到,真是不佩服不行。这一次老夫落在阁下手中果然并非运气太背。”

波多法王说道:“独孤总管完全不用忌惮我教,我教向来劝人向善,又从无染指天下的心思,只不过是想让隋人信奉我教而已。”

独孤陌玉说道:“这倒也是,其实我独孤家也并无染指天下的心想,我独孤家能够历经四朝百余年不衰,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从不想着去坐上天下之主的位置。”

波多法王说道:“独孤家族的创始人独孤信,是西魏的八大柱国之一,历任西魏的河内郡公、太子太保、大司马,后进位至柱国大将军,位居宰辅,即使西魏政权把持者宇文泰,也忌惮三分。并且福荫诸子,他的五个儿子分别被封为公、侯、伯,累计加封四千户。与他的儿子们相比,他的女儿们更是各个才智非凡。”

说起独孤家的历史,波多法王竟然如数家珍,让水中王君临也是暗自惊叹,只是不知道独孤陌玉是什么样的心情。

顿了一下,波多法王又说道:“也正是因为独孤信女儿们的原因,使独孤家族历经四朝百余年不衰。长女儿嫁于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就是后来的周明帝,此女成了“周明敬皇后”。五女儿嫁给了北周的上柱国宇文述,入隋,拜左卫大将军,改封许国公;七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独孤伽罗,嫁给北周大将军杨忠之子杨坚,杨坚建立隋朝,他就是开国皇后。本法王所说这些可是有假?”

独孤陌玉深吸一口气,说道:“法王所言,皆是真事。”

水中王君临也是心中暗自感慨,因为他还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独孤信的四女儿还嫁给了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的儿子李昞,生唐高祖李渊,李渊称帝后,封母亲为“元贞皇后”。而宇文述的长子隋护卫大将军宇文化及,在扬州缢杀隋炀帝,自立为帝,国号许;三子宇文士及在其兄称帝后被封为蜀王,后为李世民秦王府的重臣,与唐太宗李世民关系密切,官至右卫大将军,卒后赠凉州都督陪葬昭陵。

“所以,在原本历史上,独孤家族前后有两个女婿,四个外孙都当上了皇帝,历经百余年。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独孤家族无愧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一个家族。”王君临心中暗忖道。

这时,波多法王的话语再次传来:“所以,独孤家族虽然不是皇族,却是皇族之外天下第一世家,更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天子之位的恐怖家族,那杨坚当年若不是借助独孤家的力量,焉能坐上大隋天子的位置。”

顿了一下,波多法王以一种蕴含有奇怪韵律的语调说道:“总之,你我之间的协议,并不相冲突,而且互惠互利。”

这次独孤陌玉又沉默了很久,若是王君临能够看见此时独孤陌玉的神色,便会发现他眸中满是挣扎之色,半响之后身体一震,然后一脸茫然,最后又渐渐恢复平静,这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说道:“法王尽可放心,你我之间的协议,老夫一定会遵守的。”

波多法王又说道:“我身边有一侍女,勤劳体贴且漂亮可人,而且文武双全,可送独孤总管为贴身侍女。”

独孤陌玉说道:“多谢法王割爱,家族死士来救老夫之时,自会将法王送的侍女一并带走。”

藏身在水里面的王君临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可能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让上面两人知道自己在水中偷听,十个自己都不够这两人杀之灭口。

就在这时,王君临突然感觉胸口的血玉瞬间变得冰寒无比,然后他就听到上面波多法王大喝:“何方鼠辈!”

王君临吓了一大跳,他以为自己暴露了,差点没就此从水下逃离院外。还好,他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冷哼,不用看,王君临便知道这是第三个人,因为即使一声冷哼,他竟然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阴冷的感觉。

“贫道只是来找个人,但若有人想死,贫道也不介意送其上黄泉路。”冷哼之后,此人所说的话依旧充满一种阴冷的感觉,而所说话语却是嚣张狂妄之极。

“你是何人,外面一百护卫可是中了你的毒。”波多法王并没有因为此人的嚣张而发怒,相反声音显得极为平静,只是平静之中有着一丝凝重。

“哼,一百废物而已,贫道也只是点燃了一根香烛便让们倒了下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着王君临而来的那名身穿金丝道袍的道士。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命来吧!”波多法王依然淡淡的说道。

然后,在水下面的王君临便听到了破空声,紧接着便是打斗声。

王君临一听门口一百护卫被人放倒,这波多法王好像与人打斗,不由心中大喜,心想真是天赐良机,正要从水中钻出,将独孤陌玉救走,突然想起之前波多法王和独孤陌玉二人之间对话,便又停在原地。

他这个时候出去,很可能会被两人怀疑自己听见了他们的秘密协议。

所以,等了好一会,王君临才从水中钻出,目光扫过四周,独孤陌玉已经不见,多半是回屋里面躲避,再一看两个犹如鬼魅一般打斗的身影,这让他大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清两个人影动作,只能隐隐看清是一僧一道,且两人身体每每一跃,竟然有近两丈之高不说,还有空中翻腾打斗之间,持续很长时间,特别是当他看到院中一颗大树被那和尚一掌失手拍断之后,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原来,这个时代竟然有如此高手。”王君临心中暗自感慨之余,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向主屋中快速跑去,他已经看见里面有人影。

天黑,再加上两人打斗速度太快,否则王君临若是看清那道士的面容,恐怕就不止是不可思议了,多半直接惊骇欲绝,并且心中狂呼“那石棺里面的死人怎么活了,而且来了这里。”

王君临刚刚窜进屋子,一把长剑便从右手边向他脖颈刺来,王君临心中一寒,但临危不乱,手中长刀闪电般上撩,锵的一声,刀剑碰撞,两人各自往后腿了一步。

“你是谁?”王君临右手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王君临一回头,只见右手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年轻姑娘,身高约一米七左右,双腿修长,身材极为匀称。

或许是衣服纯黑的缘故,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格外白皙,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鲜红丰润的小嘴,鼻梁挺拔,一对秀眉弯如细月,秀眉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其年纪也不过才十八九岁,但神色之中却有一种历经世间冷暖的漠然。

来到这个时代后,王君临所遇见的女子都只穿长裙,从未见有人穿裤子,但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却穿着一条长长的灯笼裤,裤腿处很肥大,裤口有细绳扎紧,有点像后世中亚那边女子穿的裤型。

目光转动,王君临除了以最快的速度打量过此女之后,还发现了旁屋子深处坐着一名四五十岁,一脸儒雅之气中年男子。

他没理会此女问话,直接转身向着这男子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卑职王君临奉大都督之命来救总管大人。”

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独孤陌玉,他略显意外的看着王君临说道:“先起来说话吧!”

“谢总管大人。还请总管大人立刻随卑职离开。”王君临起身一脸着急的说道。

但独孤陌玉却有所迟疑,又问道:“是鱼俱罗派你来的?就你一个人?”

王君临看了一眼旁边女子,略一犹豫说道:“除卑职之外,独孤家族还有两名死士也随卑职一起来救总管大人。”

独孤陌玉皱了皱眉,心想二哥难道就这般想让我死,恐怕若是没有皇后殿下和大哥的压力,二哥连这两个死士都不会派的。而且这两个死真的是来救自己的,而不是来杀自己的。

“还好与波多法王达成了协议,否则老夫此次难逃一死。”独孤陌玉心中感慨,显然王君临能够出现在他眼前,在他看来是波多法王故意放其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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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十九章 救出独孤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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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本官跟你走,这是我贴身侍女剑奴,也一并被突厥贼人捉了过来,跟我一起走。”独孤陌玉说道。

顿了一下,可能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像是一个急于逃走的人,便又补充道:“呃,放心,只要你能够将本官安全救出去,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王君临赶紧很配合的露出一脸欣喜之色,说道:“多谢总管大人,卑职拼死也要将总管大人和剑奴姑娘救出去。”

独孤陌玉点了点头,剑奴则好奇的打量着王君临,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

王君临护着独孤陌玉和剑奴走出屋外,便听那道士大喝一声:“混蛋小子,往那里跑。”

伴随着喝声,便见身穿道袍的人影如鬼魅一般向王君临冲来。

王君临瞳孔一缩,正要拼死一刀劈过去,不料波多和尚紧跟其后,对着道士后心一掌,这道士气急,但不得不转身继续与波多和尚厮杀在一起。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反应不对,波多和尚立刻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同党要救独孤狗官,给我拦住他们。”

王君临已经趁机带着独孤陌玉和剑奴冲出了主院,门口两名突厥士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旁边厢房中一百突厥士兵毫无反应,果然是在睡梦中就中了那道士的毒香。

王君临正要呼唤武三、武四,这才发现两个家伙正与一队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巡逻哨兵厮杀,而四面八方已经有更多的突厥士兵跑了过来。

王君临见此,果断丢下武三、武四,直接背上身体孱弱的独孤陌玉,撒腿向早就计算好的逃生路线跑去,后面剑奴转身看了一眼正与道士打斗的波多法王,提着剑跟了上去。

接下来,一路上先后碰见了三队突厥士兵,每队都是二十人左右。但又让王君临吃了一惊的是,不等他出手,那剑怒便冲上去,将这些突厥士兵杀了个七零八落。

王君临自然不会等这女子,不过等他一口气跑到墙角时,武三、武四竟然也杀了过来。这一方面是两人的确武力高强,另一方面也是太守府中突厥士兵毕竟有限,只有两百人而已,并且又是分散各处,距离远近不一,每次冲过来刚好一两队人,没有形成合围之势。

“武三(武四)拜见三爷。”两人一见到独孤陌玉便恭敬的跪了下去。

“哼,你们两人来的倒是及时。”独孤陌玉却淡漠的看了两人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两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进主屋内救他,刚才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跟在他身边,这让独孤陌玉怀疑武三、武四被他二哥独孤长苏暗中叮嘱过,来这里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还有那实力更加高明的道士,多半也是他二哥找来刺杀自己的。

“还好鱼俱罗也派了人过来,否则波多法王即使放我离开,说不定我也会被独孤长苏指示两人害死。”

想到这里,独孤陌玉对武三、武四生出杀机的同时,也越加感激王君临。

武三和武四已经听出了独孤陌玉心中的不满,脸色恐慌而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那剑奴也已经到来,王君临说道:“总管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独孤陌玉对王君临印象极好,立刻说道:“好,武三、武四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断后,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再跟上来。”

武三、武四心中苦涩,但不敢违背,恭敬说道:“喏。”

然后在剑奴的配合之下,王君临背着独孤陌玉翻过围墙,向藏身的柳宅快速潜去。

太守府中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突厥万人长兀秃和戈刀部族长米擒叱,两人担心波多法王的安危,在第一时间调集更多的兵马向太守府围了过来。

还好,王君临早有准备,他们刚出来,躲开一波突厥士兵,潜藏到一墙角阴影处,李祥便从一墙角闪身而出,拿着一套羌族人的服饰过来,王君临立刻对独孤陌玉说道:“还请总管委屈一下,换上这套衣服。”

独孤陌玉没有拒绝,当即在王君临和剑奴的配合下,套在了身上,这个时候,王君临麾下其他斥候已经在城中四处放火,吸引突厥人和戈刀部兵力。

这一耽误,武三、武四也翻墙赶了过来,独孤陌玉看二人毫发无损,眸中冷光闪动,有些失望,但有王君临这个外人在,他没有说什么。

当下,在王君临的带领下,一行人向柳宅赶去,躲躲闪闪,有惊无限的避开数波突厥人和戈刀部的士兵,安全的来到了柳宅。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在波多法王有意为之下,太守府中没有传出独孤陌玉被救走的任何消息,去救援的突厥人和戈刀部的军队一心都只想着尽快赶到太守府,保护神教在人间的使者波多法王,一路上没有进行任何的封锁和拦截。

一行人进了安全藏身之处,独孤陌玉突然对武三、武四说道:“你们两个去主动攻击敌人,然后向其他方向逃走吸引兵力,以免敌人找到这里来。”

武三、武四不敢违背,一脸灰暗的恭敬称喏,然后转身离去。

“今晚上让总管大人受惊了,卑职准备好了上房,请剑奴姑娘伺候总管大人休息,卑职带人在四处警戒守护。” 王君临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叹了口气,不露声色的说道。

独孤陌玉说道:“那就听你的,如今本官的安危便交给王火长了。”

王君临说道:“总管大人请安心休息,有卑职在,绝对不会让突厥人和戈刀部的狗贼再将大人抢去。大人,请!”

独孤陌玉点了点头,然后在王君临亲自带路下,进入房间中休息。

……

……

同一时间,太守府内,那道士一声愤怒的长啸,杀出重重包围,投入一片民宅之中消失不见。

“那贼道已经受伤,只是孤独陌玉那狗官被这道士同伙救走,尔等两人派人严查这贼道消失之处,务必将贼道捉拿,从其口中得知同伙藏身之处。”波多法王沉声下着命令。

米擒叱和兀秃恭敬称是,随带领大批人去搜查道士消失的那片民房。

只是没过多久,兀秃有事安排他亲弟弟,可竟然找不到人,随有士兵报告看见其弟与戈刀部之人发生冲突,被对方所围杀。兀秃大怒,让米擒叱交出凶手,后者自然不会承认,随之突厥人与戈刀部的人发出一场冲突,但在波多法王出现后,便停了下来,只是双方各死了十数人,结怨已深。

……

……

待独孤陌玉和剑奴进屋之后,王君临带着自己一众属下来到前院大门前,这个时候,四处放火的一众斥候也先后归来。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周虎,你在这里负责保护总管大人,我去接应武三、武四二人。”

王君临是在距离柳宅三里外找到武三和武四的,这两个家伙一脸悲壮和坚毅的往城北方向全力奔跑着,后面足足两三百名戈刀部战士追杀他们。

“这就是死士,主让士死,士不得不死?”王君临心中感叹,也感觉这两个人好傻。

他提前潜藏在两人奔跑前方,在一处拐弯处,突然对一百步外木屋射出一枚火箭,木屋瞬间点燃, 后面追逐之人被惊动,领头之人在迟疑是否去救火之时,王君临突然出现拉着两人跃进了旁边一富户家中。

这家富户能够安然存活,显然是因为缴纳一半财产,且表示信奉景教的结果。三人潜入藏在后院柴房,没有惊动任何人。

“多谢王兄弟救命之恩,只是我们兄弟还未将主人交待之事完成,还要回去引起其他出现在柳宅附近的敌人。”黑暗中,武三抱拳黯然说道。

王君临心中一阵无语,但面上却是一片肃然,认真的说道:“在下来接应二位兄弟,正是因为独孤总管给二位兄弟命令有变,让在下来传达二位的。”

武三和武四对视一眼,前者说道:“请王兄弟示下。”

……

……

仁寿三年,八月十三日,也就是王君临一行人进城的当天,鱼俱罗在派大军剿灭戈多部老巢和另外两个亲近戈多部的羌族部落之后,率领十万大军向陇西城而去。

八月十五日凌晨,大隋十万大军陈兵于陇西城下,一个个威武的军阵肃立如山,各种攻城器械密集如林,森严凝重的杀气,笼罩着整个陇西城。

陇西城内,一派紧张气氛,所有的商号店铺早在突厥人和羌族人到来的时候便门扉紧闭,鸦雀无声。所以,街头只有一队队持刀荷箭的羌族武士脚步用皮鞭、棍棒、刀枪驱赶着城内汉人将他们房子拆了,然后将滚木、石磨等重物抬上城头,用来守城。

城墙上密布着一排排箭手,矢弩遥指城下,严阵以待着,一片静寂中,城内三千突厥骑兵竟然没有参与守城,人人牵着马在城门附近,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

波多法王亲自登上城头观战,戈多部族长米擒叱统领一万戈多部战士和五千名其他羌族部族战士守城。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章 大军攻城

眼见城外一个个军容严整的战阵,再想起几百年来,羌族从未在汉人王朝手中打过什么大的胜仗,米擒叱虽然对波多法王充满信心,但心中也不禁暗暗凛然。

“先进行挑衅,弱敌士气,壮我军威。最好能够将突厥人激出城外野战。”鱼俱罗一声令下,大军按照早已定下的顺序开始出阵。

三万骑兵在大将刘方带领下,带着如雷般的呼啸声越众军而出,战马膘肥体壮,强健有力,神骏之极,随着鼓声,他们气势汹汹,疾而不乱,统一制式的盔甲、头盔、统一制式的武器,以千人为一队,顷刻间便汇聚成一股强劲的铁流,在陇西城城外从容驰过。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用在打仗中也同样说得通,如这样迅速的集结、这样严整的军容,表现出的是隋军严明的军纪和训练有素,意味着这支军队战力强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支骑兵本来就是隋军百战精骑。

威慑效果很好,城头戈刀部战士一个个脸色发白,米擒叱同样心情紧张,站在米擒叱身边的波多法王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他已经得到金城郡城外吐谷浑和突厥大军消息,最多再有三天,金城郡隋军必然崩溃。所以说,他们只要坚守三天便可。

波多法王收起脸上的凝重之色,变得一脸的神圣庄严,用一种类似吟唱的方式,说道:“米擒叱,告诉你们的族人,天尊法王在注视着这里,只要坚守三天,天尊法王的大军便会攻破金城郡,二十五万大军南下与我们会和,到那个时候这陇西郡便是天尊法王给你们的奖励。”

“告诉他们,谁杀的敌人越多,天尊法王的光辉便会照拂在谁的身上,只要杀够一百人,就会成为法王座下法将。”

米擒叱一脸激动的领命而去。

很快城头上传来一片欢呼,刚才一个个惊惧的脸便被狂热所代替。

这便是宗教信仰在古代的妙用,他可以轻易的驱使千千万万的人为少数野心家拼命,而且拼了命的人还感到无比的光荣神圣。

……

城外两里处,鱼俱罗勒马而立,腰板儿挺得笔直,傲然地看着城廓高大坚固,护城壕颇为险峻,但城池周长只有三四里的陇西城。

“突厥人不惯城池攻防战,戈刀部的人要稍微好一些,但比起我大隋将士,同样不擅长守城。本帅已经接到前线急报,金城最多还能坚守三天,所以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攻下陇西城。” 鱼俱罗面沉如水,大声说道。

众将心中凛然,知道事关重大,无不神色凝重肃然。

“按照计划,留下北面,集中攻打三面。”

众将都是打老了仗的人,知道鱼俱罗为何要开一面,绕城三匝。

十万大军的确可以做到将小小的陇西城围的水泄不通,但他们在赶时间,要的并不是逼着守军誓死抵抗,城开一面,不管是戈刀部的人,还是突厥人,有了一线生机,在他们死伤较多,厮杀较为残酷之时,便不会如最开始这般坚决,就算守城的戈刀部和突厥主事人明知是计,守城将士必死的信念也会动摇。

来之前已经定下各府军攻城顺序和负责方位,此时不用多说,鱼俱罗举起马鞭,向前方的陇西城城遥遥一指,他身边的传令兵便以旗语、鼓声将开始攻城的命令传遍给了全军。

下一刻,一队队士兵站在牛皮遮幔后面,扛着云梯、填壕车在矢箭的掩护下迅速向前扑去,陇西城的护城河在这几天已经被戈刀部的人驱使城内百姓进行了拓宽和掘深,但是水流已经被鱼俱罗派人去上游截断了,护城壕中的积水只留下一尺左右,水中露出一柄柄顶端削得锋利的巨篙。

在付出近千伤亡之后,隋军从东、西、南三面冒着城头泼下的箭雨,终于将填壕桥板铺到了护城河上,搭在了对面的河岸上。三个攻城方向各有十个木板桥铺好,形成了一面宽大七八丈的桥面。后面隋军嗷嗷叫着,推着云梯扑向城墙。

“笃笃笃…………”城头的箭矢换成了火箭,不再射人而改射桥面,但隋军显然早有防范,这些桥面竟然奢侈的大多以铁皮包裹,箭矢难伤,除非大火烘烤,像箭头上这点火苗,不能射穿桥面,很难发挥作用。

“杀杀杀!”一大队士兵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和拒马枪、鹿角跑过壕桥去了。

隋军弓弩手们站在百步外,不断向城头进行着最后的压制,待已方士兵开始爬云梯,会产生误伤,他们便不好射箭了。

而陇西城头仅有的几具巨型车弩,戈刀部的人虽然会用,但是并不熟练,准性太差,虽然也有伤亡,但还不足以杀溃隋军弓弩手。

不过,戈刀部的人同样以弓箭反压制,隋军弓弩手虽然有盾牌保护,但还是有大批伤亡。

考虑到城内有三千精锐突厥骑兵,鱼俱罗特意吩咐士兵们携带了拒马枪、鹿角阵,此时过护城河之人迅速在城门附近布设了拒马枪、鹿角阵。

因为攻城战时,隋军骑兵很难靠近城下,可城中突厥骑兵却随时可以派出轻骑剿杀攻城士卒,所以在城门附近要布置障碍物,以防反被攻击。由于有后方隋军拼了命的用弩箭压制掩护,城上戈刀部的守军不敢随意站起射箭,射下的箭矢覆盖面便受到很大影响,虽然隋军也死伤不少,但大批的云梯便被推过了壕桥。

城中戈刀部士兵在军官指挥下,立刻探出无数柄长达数丈的撞杆,云梯立足未稳,便有许多被撞杆推倒,带着蚁附其上的许多士兵轰然砸在地面上,大多摔成重伤,只能在城下绝望的等死。

部分云梯未能撞开,随军拼了命的往上攀爬,在米擒虎的吆喝下,各种滚石、滚木,滚烫的开火和油脂不断向砸去或者泼去,凄厉的惨叫声成片响起,第一波隋军伤亡惨重,没人能够攻上城头。这几天戈刀部的人同样没有闲着,驱赶着城内汉人百姓做了大量的守城准备。

鱼俱罗立即命令十余具望楼趋向敌阵,这望楼比城墙还高出许多,主要作用是主将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可以瞭望城中动静,但是也可以在上面广设弓弩手,有目的的射杀特定人群。

这十余具望楼靠近了去,居高临下,飞矢如蝗,专门射杀城头军官和扔滚木、重石和操纵滚烫油脂开水的守军战士,守城的戈刀部战士数息时间便损失数百人,气焰也顿时大减。第二波攻城隋军扛着云梯,趁机再次冲向城墙,

米擒叱赶紧将城头守军分成三波人,一波箭手与望楼上的隋军士兵进行对射。一波人继续以滚木、重石和滚烫油脂、开水杀敌,剩下一波与城下隋军箭弩手对射。

不管隋军战力比戈刀部的人多多少,兵器盔甲也要精良得多,但是在地利上,城中守军是占着极大优势的,守城士兵与攻城的将士围绕着三面城墙浴血厮杀,攻城战中伤亡率最高的时刻,就是这种攻城的时候。

隋军抛石机也运了上来,开始发动攻击,数十块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到城头,碎石屑崩到头面上隐隐生痛,尽管守军士兵退的够快,但还是有所损伤。

夜叉檑翻滚着扑下了城墙,上边无数尖锐的长钉,扎得攻城士兵头破血流,一具夜叉擂抛下,便有许多隋军士兵惨呼着摔向地面,护城沟壕中又牢牢地插着许多尖锐的木桩,刺得他们肠穿肚烂。

一具攻向城门的木驴车被铁撞木刺穿了顶部,然后滚烫的油脂自上面浇灌下来,紧跟着抛下一支火把,许多士兵浑身着火,惨叫着从木驴车张开的可挡滚木擂石和箭矢的护翼下跑了出来,又被乱箭射死在地上。

……

……

“姜木啷,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陇西城内柳宅,王君临沉声问着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姜木啷和苏长青。

“火长,情况有些不妙,我刚刚打听到消息,西突厥二十万骑兵已经到达金城郡,昼夜猛攻金城郡城,我大隋金城的守军最多还能坚持三天。”苏长青抢着说道。

王君临神色凝重,说道:“如此说来,陇西城内戈刀部和突厥人只要坚守三天便可。”

周虎接口道:“火长所言极是,眼下情况正是如此啊!”

“今日城头攻城情况如何?”王君临又问道。

姜木啷说道:“今天我军攻城极为惨烈,死伤不少,有几次攻上城头,但戈刀部的人一个个跟喝了鸡血似的,不怕死,只知道拼命。而突厥人至今还没有出手。”

王君临说道:“看来大都督想要三天之内攻破陇西城不太可能。只是若三天之后金城郡失守,突厥和吐谷城二十多万大军南下东来,再想攻破陇西城,就更不可能了。”

众人听了之后,也认识到当前形势的严峻,而且王君临没有说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若隋军不能在三天之内破城,他们几乎没有半点机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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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一章 万人毒

“火长,戈刀部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下了命令,让我们明天也参与守城。”周虎一脸担忧的说道。

王君临皱眉沉思半响,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和狠毒,说道:“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什么,以相助大都督在三天之内破城,否则我等救下独孤总管大功不但没有机会享受,而且必死无疑。”

众人精神一振,周虎说道:“拼了,请火长示下,我等万死不辞。”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请火长示下,我等万死不辞。”

王君临说道:“姜木啷、苏长青,你二人拿上我们带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去贿赂戈刀部负责分任务的人,让他将我们明天分去担负做饭、送饭。”

周虎心中一震,想起来的时候收集的那些蛇毒,说道:“火长是想要下毒。”

王君临说道:“没错,不过光是那些蛇毒能毒死四五百人就不错了。这还远远达不到我们的目的,所以我们需要更毒的毒药。”

战争之中,只要能够杀伤敌人,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众人并没有任何感到王君临歹毒的想法,相反正如王君临所说,所有人都发愁毒药不够多,不够毒。

“毒药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另外,用毒的这件事情不要透露给独孤总管和他身边侍女剑奴。”

众人面面相觑,躬身答应,但想不明白王君临能有何办法。

“李祥,将我让你在甘谷县采购的药材和那些蛇毒全部拿到厨房,我要给戈刀部的人和突厥人做一顿好饭。其它人按照我刚才的分工开始分头实施。”

王君临吩咐完,便自顾去准备了,其他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王君临在后世其实还有一个毒兵王的外号,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擅长用毒。而且相比这个时代较为原始的用毒之法,王君临调配毒药的方法,完全是以一个个化学公式为原理进行调配的。

以寻常人家用来装水的木桶来衡量,一桶毒药将上万人毒死,这种毒药,在这个时代估计是没有人能够配制得出。但若是在后世,有充足的材料和完备的实验室,王君临便能够配制得出。事实上,他就曾经这样做过,毒死了某个非洲国家近万非法武装分子,为他所在佣兵团赚取了十亿美金。也正是那一件任务,奠定了他佣兵团中三把手的地位。

如今没有实验室和各种先进的工具,但因为之前有充足准备,材料还算完备,特别是路上运气好收集了一百多条毒蛇的毒液。王君临虽然配置不出一桶能够将近万人毒死的毒药,但是弄一桶可以让上万人失去战力的毒药还是可以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王君临如何调配毒药,围绕陇西城的攻守大战却是一刻都未停过。

大旗不断挥动,烽烟如云,金鼓声鸣,杀声如潮。

一架架云梯冒死搭上了城墙,人如蚁聚,流矢如雨,城头上下到处是一片刀光剑影,滚木擂石、沸汤滚油,毫不吝啬地浇下去,浇出一片片凄厉的惨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飞快地夺去城头和城下士兵的生命。

不时有人冲上城墙,又被守军拼命地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踏着战友的尸体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狼牙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溅;巨大的滚木擂石将无数士兵砸得血肉模糊;时而有人浑身着火,挥舞着双手绝望地摔下城头,时而有人被车弩贯入皮甲,手中的长枪还未从爬上城墙的士兵身体抽出,便惨叫着倒飞出去四丈有余。

每个人都在扮演着生杀予夺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着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们没有一刻的犹豫,做为一个战士,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

大战一刻不停地持续着,将过中午,鱼俱罗仍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军观敌瞭阵,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他打了一辈子的仗,这种场面经历太多,慈不掌兵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需要牺牲一部士兵的时候,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一抹暮色染上城头。

“大都督,可是要持续夜战?”鱼俱罗身边的亲兵统帅,鹰扬郎将宇文寒峰跑来请示鱼俱罗。

鱼俱罗默默地注视战场良久,心中虽然着急攻破陇西城,救援金城郡,但也知道此时不适合继续攻下去了。经过一天的攻城,他自然已经知道守城的全部是戈刀部士兵,可这些并不以战力出名的戈刀部士兵竟然表现出了让人心寒的韧性。

“是什么样的东西,让这些戈刀部的士兵如此拼命,始终能够保持高昂的士气,难道是因为那个波多法王的缘故?”鱼俱罗喃喃自语,想起了攻破戈刀部老巢时,打探到的消息。

心中这样想着,鱼俱罗吩咐道:“收兵。”

鱼俱罗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隋军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嚣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赶回营中,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懒得动上一下了,但等吃上一顿热饱饭,休息两三个时辰,他们又可以变得生龙活虎。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墙上,或者半悬在踏橛箭上,损毁的云梯、撞城车、壕桥还在燃着火、冒着烟,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一战。

城外隋军中开始重新布设营防,营中一处处炊烟,便也在此时袅袅升起,这就是这个时代军队的生活……

……

陇西城内,柳宅。

两个时辰后,王君临提着一桶还冒着热气的黑绿色液体走出了厨房,这个时候苏长青和姜木啷也已经回来,他们用了三百两黄金去贿赂戈刀部管事的一名长老,目的只是二十来个人偷一天时间的懒,这个任务并不难完成。

“火长,戈刀部那名长老是出了名的贪财,而且老奸巨猾,是戈刀部中为数不多几个不信景教的羌人,不过平时装的很像,其他人一直没有看出来罢了。今天卑职给他贿赂的时候,他还暗示若是我们不想做事,一个人多给他十两银子便可。所以,卑职便做主多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可有十个人留守在这里。”苏长青说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对苏长青和姜木啷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两个做得不错,我会记下每一个人的功劳,回去之后如实上报。”

苏长青和姜木啷神色欣喜,躬身异口同声道:“多谢火长。”

王君临说道:“大家看看我亲自调配的这毒药如何?”

所有人早就好奇的要死,只是碍于王君临还没有发话,此时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打量起来。

这是一桶并不难闻,而且看起来还很漂亮,还冒着淡淡热气的蓝绿色液体。

王君临看着众人神色表情,知道众人怀疑这毒药的效果,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毒药我以前试过,一茶杯的量便放倒了一百多人。”

众人闻言,无不心中狂震。这几天王君临所表现出的各种奇特本领和较强的能力已经渐渐折服了他们,特别是成功潜入陇西城,在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竟然将独孤总管救出,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他们佩服的不行。所以,王君临此时说这桶毒药能够放倒上万人,他们一点都不怀疑。

“这几天姜木啷教给大家的那几句常用羌语,谁还没有学会?”

周虎和另外三个五大三粗之辈,一脸的尴尬,纷纷表示学习“一门外语”真的是太难了。

王君临也没有训斥他们,说道:“那明天你们留在这里保护独孤总管。”

四人一脸遗憾,心中暗恨自己太笨,错失了做如此惊天大事的机会。

“好了,现在每个人将自己水囊里面的水倒空,装半水囊毒药进去。然后明天在给守城的敌军做饭或者送饭过程中,找机会投毒。记住稀饭和汤水里面可以多放一些。”王君临最后说道。

众人纷纷一口喝干了水囊中的清水,然后小心翼翼的用瓢子往水囊里面装上半囊毒药。

“记住了,晚上睡一觉不要睡迷糊了,自己当水喝上了。这毒药我可没功夫和材料配解药。”王君临最后强调。

众人哄笑一声,纷纷回去休息,等着明天干这件大事。若这毒药真如王君临所说这么厉害,而明天的计划也顺利的完成,那便意味着他们十几人可能拿下了一个城池,而且这个城池在明天这个时间点上攻破,意义实在是太过重大了,其功劳不亚于斩首数万人或者攻破一郡之地。

众人都是聪明人,一个个兴奋的几乎睡不着觉。

所有人灌完毒药之后,还剩下一水囊半,王君临将其中半水囊毒药亲自送给藏在另一处住宅里面的武三和武四,他们二人的任务是将这些毒药洒在突厥人战马所食用的饲料里面。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二章 城破

剩下的一水囊毒药,王君临今晚上会连夜潜入突厥大营,投放在他们所饮用的清水之中。

这三千突厥人不相信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而突厥和汉人长相样貌相差太明显,周虎等一众斥候虽然也不错,但却无法混进突厥人之中下毒,只有武三、武四和王君临有这实力潜入敌营,所以便由他们冒这个险。

……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鱼俱罗便下令隋军开始攻城,而且比昨天更加猛烈和不计损失。只是让鱼俱罗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是,守城的戈刀部士兵好像着了魔似的,不管死去多少,剩下的人士气都高昂的可怕,隋军数度攻上城头,但都被戈刀部的人不要命的死死的挡住了,他甚至远远看见好几个戈刀部的人抱着攻上城头的隋军直接一起跳下城头,同归于尽。

一上午时间,城上城下,利镞穿骨,杀声冲天,尸横遍野…………

宽而湿的护城壕中填满了尸体,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寒风中扑面而来,犹有一阵阵血腥之气,可见这一天半两军搏杀的惨烈。

鱼俱罗和一众隋军大将万万没有想到戈刀部士兵坚守的陇西城如此难以攻破,每名将领军官都知道眼下形势的紧迫性,都用尽了全力,毫无保留的将麾下最精锐的部队投入,杀了不少守城的敌军,但就是破不了城。

三天之内破不了陇西城,便意味着金城郡八万大军溃败,也代表着金城郡和陇西郡落入敌手,这是大隋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惨败,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结果,即使是鱼俱罗也难以承受,除非他能够在两个月内收回陇西、金城两郡,并且重创敌军。否则包括鱼俱罗在内,很多武将都会遭殃,重则砍头下狱,轻则降职降爵。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死伤太过惨重,且催促攻城太猛,节奏太快,隋军士气已经受到很大的影响,鱼俱罗不得不下令暂停攻城,隋军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双方大军忙活着开始吃饭休息,等着下午的恶战。

“诸位,眼下局势到了何种地步,就不用本帅多说了,若是不能在今天攻破陇西城,明天金城守军一旦溃败,突厥和吐谷浑近三十万大军将长驱直入,金城、陇西丢失,近百万百姓沦为异族之奴。这个后果,我们所有人都承担不了。”隋军帅帐之中,鱼俱罗通红着双眼,脸色阴沉之极,沉重无比的说道。

众鹰扬郎将脸色同样难看之极,但只剩下短短一天半时间,他们即使再勇武,再有神机妙计,都实在是想不出破城之法。

虽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看众人没人吭声,鱼俱罗还是极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帅决定从自己亲兵之中挑选一千敢死之士,诸位即可回去,也从各自亲兵之中挑选五百敢死英勇之士,将这六千人集中一处,力求一举打破缺口,拿下陇西城。这是本帅能够想到唯一办法,或许也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本帅希望你们能够将麾下亲卫中最英勇士兵挑选出来。”

众鹰扬郎将知道事情严重性,一个个纷纷发誓表示绝不徇私。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帐外传来一片惊叫,然后惊叫声逐渐增多,最后化成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鱼俱罗和众鹰扬郎将一个个惊疑不定,鱼俱罗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亲兵副统领果毅都尉裴元庆掀开帐帘,冲了进来,一脸狂喜和难以置信之色,单膝跪地激动的大声说道:“启禀大都督,陇西城破了?”

“你说什么?”鱼俱罗和几乎所有的鹰扬郎将齐声喝问,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陇西城南城门打开了,城头守军好像一个个中了毒,在城头上摇摇晃晃的全部倒了下去,有一些还摔下了城头。”裴元庆被众将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快,传令下去,骑兵向南城门发起冲锋,快一点。”鱼俱罗带着众将冲出了帅帐,放眼看去,果然如裴元庆所说,南城门大开,城头守军已经看不见站着的,便果断下令。

“大帅,会不会是敌军的奸计。”一名鹰扬郎将有些迟疑的说道。

“什么样愚蠢的奸计,会将城门打开。”另一名鹰扬郎将说道。

众人心想也是啊!

不等隋军骑兵放下碗筷,上马发起冲锋,南城门内冲出一个骑兵,向隋军大营疾驰而来。

“是王君临!”站在鱼俱罗不远处的裴元庆和郭树彪同时喊道。

“传令下去让他过来,骑兵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陇西城内。”鱼俱罗下令。

很快,王君临便来到鱼俱罗等人十步外,飞奔下马,快步跑到鱼俱罗身前单膝跪下行军中大礼,大声说道:“卑职亲候队第五火长王君临,奉大都督命令,带领麾下二十名斥候,潜入陇西城,成功救下独孤总管,并用毒药给城内敌军下毒,得以拿下陇西城,特前来复命,并请大都督入城。”

鱼俱罗和一众大将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欣喜若狂之余,却感到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相信也不行,因为此时跑在最前面的大隋骑兵已经冲进了城中,并且登上城头,插上了隋军大旗,向这边发出了信号。

鱼俱罗亲自走上前,双手将王君临扶起来,兴奋无比的说道:“你很好,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人,本帅一定要重赏你,并且将你立下大功亲自报于朝廷,向陛下给你请功。”

王君临同样欣喜若狂,大声说道:“多谢大都督。”

鱼俱罗随大声说道:“传我命令,由刘方和裴无庆统领三万骑兵急速赶往金城郡进行支援,留第一府一万步兵守城,并斩杀余敌,其余各府大军稍作休整,即可启程,急行军前往金城郡。”

众将心中还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此时还不是问的时候,躬身领命,然后深深的看过王君临,将其音容相貌牢牢记下,便匆匆离去。

波多法王绝对不会为了杀投毒之人,而让自己陷入隋军包围之中。所以,在城内守军全部中毒之后,便知道大势已去,虽然心中悲愤的要死,但在第一时间带着侥幸没有中毒的兀秃和负责守护他的三百突厥士兵从北城门逃走了。

至于,城内另一个高人——那名从石棺里面爬出来的道士因为受了伤,潜藏在陇西城内某个民宅之中养伤,等他养好伤出来时,发现陇西城已经换了主人,而他要找的人已经随大军离开了陇西城,前往金城郡。

……

金城郡城人们平时多简称为金城,金城的攻防战打得异常惨烈,大隋守军由金城郡太守陈三思总统,金城郡鹰扬郎将宇文俊驰、陇西郡鹰扬郎将李落歌和天水郡鹰扬郎将韩子良三人协助。本来有八万于人,但十数天大战,已经不足五万。

而西突厥、吐谷浑一方,则是西突厥处罗可汗亲征,统领二十万突厥骑兵,而最开始进攻金城郡的五万吐谷浑骑兵此时已经不在金城郡城外,而是将大军分散开来,于金城郡各县、镇、村烧杀抢掠。

因为知道大隋有第一猛将鱼俱罗统领十万精锐,正在攻打被突厥人和戈多部占领的陇西城,而这个时候时间显得尤为重要。隋军只要能够坚持到鱼俱罗大军来援,便可解围。同样的,突厥大军要是抢在鱼俱罗攻破陇西城前先攻下金城,那便意味着隋军惨败。

所以,早在五日前,西突厥处罗可汗便将大军分成两波,下令不分昼夜日对金城郡城进行猛攻。城内隋军守将自然也是分成两波防守。但因为知道后路被断,所以士气始终萎靡不振。还好,金城郡太守陈三思和宇文俊驰、李落歌和韩子良四人都是能臣悍将,且又精诚合作,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自西突厥按照约定接守攻城之后,攻防战已经进入到第六天,西突厥大军已先后将二十万大军轮流投入进攻金城郡城,死伤超过五万,而八万守城隋军死伤近三万余人,虽然城未破,但也是强弩以末,最多能够支持半天,并且在这半天内随时都可能被破城。

‘咚!咚!咚!’

金城之外,鼓声如雷,四面城墙各有一万突厥士兵,携带着攻城梯向金城郡城潮水般冲向城墙。距离一百多步时,双方的箭矢在空中遮天蔽日一般飞来飞去,喊杀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比起隋军进攻陇西时所用的各种利器,突厥士兵除了云梯,便只有盾牌能够抵挡一下城头隋军的攻击,所以每一架攻城梯搭上城墙,都死上数百人,但突厥人始终前赴后继,疯狂的向上冲击。

城上城下,死尸遍地,城头隋军士气明显比突厥人要低落很多,若不是宇文俊驰、李落歌和韩子良三名鹰扬郎将动用了他们的亲兵,并且和金城郡太守陈三思各自负责一面城墙亲自督战,甚至带头拼杀,早就溃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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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三章 连升四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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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地一声巨响,一架宽达四尺的巨型云梯搭上南城头,数百突厥士兵疯狂地向上攀爬。

隋军士兵举起木头和石头向下砸去,突厥士兵惨叫着跟着木头和巨石一起翻滚下去。但云梯却被突厥人在下面死死地压住,城头上的隋军竟然未能将其推下去。

“闪开,让我来。”韩子良正在督战路过,拿过一名士兵的大锤,一声爆喝,向攻城梯一边支柱猛砸而下,随吱嘎声响,云梯渐渐变宽,最上方两根梯档的楔子从梯架中脱落,云梯直接掉了下去,刚刚爬到半途的突厥士兵惨叫着摔了下去。

可是,这边挡住了,另一边又有突厥士兵攻上了城头,韩子良带着一群亲兵,又怒吼着杀向别处。

就在这时,突厥军的鼓声变成沉闷而缓慢,‘咚—咚——咚!’每一下重击都打得人的心房跟着颤抖。

“将军快看!”一名士兵指着远处恐惧地大喊起来。

所有隋军士兵都呆住了,惊恐地望着远方,韩子良也看见了,突厥人竟然打造出了十数架巢车。这种攻城利器,突厥人绝对打造不出来,显然是这些天从金城郡所属三个县城中抓捕的汉人工匠所打造。

这些巢车,每一个都高达四丈,比金城城墙还要高一些,此时每座巢车在数百匹马的拉拽下,缓缓向城墙驶来,俨如巨大怪兽,韩子良回头大喊:“快,用守城弩给我射!”

隋军的重型守城器只有床弩,用的是长达三尺的短枪,射程最远可达五百步,不过有效射程只有三百多步。也是在这个距离上唯一能够对付巢车的远程武器。但是效果如何,韩子良充满担忧,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今天城恐怕要守不住了。

……

突厥大营前,处罗大可汗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在数千名将领和护卫的簇拥下,一脸喜色的远远地观战。虽然这七天损失不小,但一想到金城马上就要攻破,整个金城郡和陇西郡就要变成他的地盘,两郡近百万汉人,无数的粮食财富,特别是隋军来不及销毁的兵器盔甲,便感到这些牺牲还是值的。

这时,左卫大将史瓜皮娃说道:“可汗,以臣之见,最多再有一两个时辰,必能攻破金城,而陇西城在鱼俱罗十万精锐猛攻之下,如今形势危急,应该先派五万大军去支援。”

处罗可汗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你此去南下,还未进入陇西城便有可能被鱼俱罗带大军拦住,说不定在陇西城外会有一场恶战,所以五万大军有些少了,便由你统帅八万骑兵,先行南下,支援陇西城。”

只是,他的命令刚刚发出,不等史瓜皮娃欣喜的接令,远处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大喊:“可汗,有隋军前锋出现,已经进至十里外!”

“什么?你说清楚。”处罗可汗怒道。

“可汗,鱼俱罗率大军已经进入金城郡,吐谷浑人占据的皋兰县城被轻易攻破,一万吐谷浑守军全军覆没。鱼俱罗的大军正向金城杀来,前锋三千人出现在十里外,主力八万大军已经到八十里外。”

“什么?难道陇西城失守了,该死的。”处罗可汗一脸气急败坏。

这时,又有一名斥候疾驰而来,远远便喊道:“可汗,隋军援兵三千骑兵出现在五里外,正向我们这边杀来,一路上吐谷浑的军队都分散而开劫掠东西,被他们轻易击溃。”

这斥候话音刚落,低沉的号角声在远方吹响,回荡在金城的四周,一支隋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突厥大营南方三里之外。

为防止金城在最后被攻破,鱼俱罗派三万骑兵提前北上,由大将刘方统帅,裴元庆为先锋。

这三千骑兵正是由果毅都尉裴元庆率领,他们从陇西一路杀来,负责外围的吐谷浑人只忙着劫掠人口和财物,虽有四万多兵力,但分散的很开,路上即使有吐谷浑军队碰见裴元庆一行,也无力阻拦,只有突厥军队驻守的水泉关能够阻拦,但裴元庆带领人数少,所以绕开水泉关,走山林中小路,杀到金城外突厥大营前。

虽然只有三千人,但这三千人的出现却是恰到好处,因为驻守金城的隋军如今最担心的便是后路被断,将他们被困死在这里,所以士气受很大影响,这五千人的出现,便意味着陇西城很可能已经被隋军夺了回来,且援军主力很快就会到来。

处罗可汗瞬间便想到隋军三千骑兵出现在这里的后果,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史瓜皮娃,你带八万大军给我全歼他们,尔后继续南下,给我务必将隋军援军挡在水泉关以南。”

史瓜皮娃大声领命,随后号角声中,一队队的突厥骑兵从大营中冲出,向三千随军骑兵包围而去,裴元庆冷笑一声,他地目的已经达到,所以立刻便下令:“撤离!”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裴元庆带领军队迅速的向来路撤退,同样是骑兵,相距离三四里,突厥骑兵想要追上几乎不可能,特别是三千骑兵藏到山中之后,突厥大军更是一时寻找不到。

比起西突厥处罗可汗的气急败坏,裴元庆率领三千骑兵的到来,使得金城上隋朝守军欢声如雷,欣喜若狂。虽然只有三千人,还远远不是十数万突厥骑兵的对手,但是这三千人却让守军们看到了希望。

“兄弟们,鱼大都督统帅十万精兵已经到来,只要再坚持几日,便是我们出城杀突厥狗的时候了。”南城门前韩子良同样欣喜无比,大声喊道,其他三个方向鹰扬郎将和太守陈三思正在做同样的事情。

很快,城上守军士气大振,奋勇杀敌,相反突厥士兵的士气因为隋国援军的到来,有所影响,此消彼长之下,隋军杀得攻城的突厥军死伤惨重,硬是将所有攻上城池的突厥士兵杀了下去。即使有巢车的配合,一时间也未能再攻上城头。

处罗可汗眼见今日大军军心已乱,士气受到影响,便命令收兵。号角声中,数万突厥士兵如退潮般迅速撤退了,十五架巢车也被隋军用守城巨弩和抛石机摧毁了近半。

韩子良一边指挥守城,一边一直关注着远方突厥大军的调动,眼见八万突厥大军向南而去,突厥大营兵力少了近半。他知道这八万人去拦截鱼俱罗的大军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若是不能坚守到鱼俱罗的到来,或者鱼俱罗在野战中败给突厥这八万骑兵和四万多吐谷浑骑兵,那么他们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多少。但这些事情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出来。

不比韩子良想的长远,持续七天连续不断攻城的突厥大军突然撤退,让守城隋军发出震天欢呼声,一连数日颓废和绝望荡然无存。

……

金城郡皋兰县北边的官道上,近六万大军正急速向金城郡方向行军,旌旗招展,士气如虹,鱼俱罗身着大都督特有的金甲,头戴鹰棱金盔,目光冷峻,在他身后,一面写着‘鱼’字的大旗猎猎飞舞。

韩子良所担心的事情,鱼俱罗岂能想不到,如今陇西城破,突厥处罗可汗必然会派大军阻拦他所率领的援军,而他若是不能在野战中尽快击败突厥骑兵,金城郡同样守不住。而且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若是他们在野战中败给突厥大军,那结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鱼俱罗有这样的担心,并不是说他对自己带来的八万多大军没有信心,而是因为他兵力相比突厥人和吐谷浑联军依然处于劣势,而且敌人全部是骑兵,特别是突厥骑兵的强悍,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更何况是西突厥处罗可汗亲自带兵。

总之,他必须要想一下完全之策,以最快速度在野战中击败突厥人和吐谷浑大军。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有亲卫禀报:“大都督,王都尉来了!”

鱼俱罗精神一振,想起王君临以一桶毒液攻下陇西城的事情,心想这小子是自己的副将。

没错,王都尉就是王君临,他如今连升四级,已经升任为都尉,事实上若不是鱼俱罗最大的任命权只是都尉,以王君临立下的大功,直接升为果毅都尉都不为过。

不过,鱼俱罗已经派人将攻下陇西城的经过连同最新军情,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大兴城。他相信以陛下的英明,必然对王君临还有赏赐。

这一次攻打陇西城,战死了两名都尉级别的中层军官,王君临成为了他原来所在团的都尉,原都尉郭树彪被调离其他府所属团担任都尉。

而王君临麾下十九名斥候除了在下毒后因事发,被中了毒的戈刀部士兵围杀了六人之外,其余十三人也各有封赏。其中除周虎成为百人队队长外,其他人都成为火长,而且依然在王君临麾下。

此外,王君临因为救出了独孤陌玉,独孤家要重谢,王君临没有要任何财物,而是将武三、武四要了过来,如今两人成为了王君临亲兵队的正副队长。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四章 白兰王

“命他过来。”鱼俱罗笑着说道,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尽快击败突厥人的计谋,而且感觉这个计谋由王君临去实施极为合适。

王君临疾奔而至,按照行军途中的军中礼节规定,一丝不苟的在马上拱手道:“末将王君临拜见大都督!”

鱼俱罗盯着一脸沉稳之色的王君临看了半响,赞赏的点了点头,后者没有因为立下绝世大功,且骤然连升四级而骄傲浮狂,这让他对王君临很满意,也对其更加高看。显然王君临能够以一已之力,带领二十来人拿下陇西城,这其中固然是因为那奇毒的功效和一些运气成分在里面,但绝非侥幸而来。

“王君临,本帅有一重任要交给你,不知你可有信心完成?”鱼俱罗说道。

王君临当即说道:“请大都督示下,末将定然会全力以赴去完成重任。”

鱼俱罗说道:“按照突厥人和吐谷浑这些游牧民族打仗习性,他们二十多万大军东征,后方两百里外必有大批牛羊群和粮草做为后勤吃食供应,本帅再给你四千人,加你本部,总计五千骑兵,由你率领走西平郡的路线,绕过水泉关,到敌后去寻找。你若是能够毁掉他们后勤大营,便又立下大功,本帅保你战后封爵。若是后勤大营难以毁去,可袭击他们运送粮草的队伍,斩断他们粮草运输线,断了突厥大军补给。嗯,走的时候带上一支鹰信。”

“末将遵命!”王君临闻言大喜,这种事情虽然危险,但在他看来,这比他过几天带麾下人马混在八万大军中,与十数万突厥大军混战要安全得多。最主要的是,他最为擅长潜伏、偷袭。之前他一个人或者带领一火斥候是这样,如今带领五千军队同样这样。

王君临接过旁边文令官递过来的令箭,调转马头向自己的部属奔去,半路上便将令箭交给武三,让他凭军令去调动另外四千骑兵。

隋军斥候队中也养有苍鹰用来送信,只是熬鹰很不容易,汉人中又多缺乏此等人才,所以信鹰的数量极少,鱼俱罗十万大军也只不过有三只信鹰,这一次让王君临带走一支,可见对王君临所担负任务期望极大。

没过多久,五千骑兵离开了大队,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鱼俱罗凝望着王君临远去的背影,心想能不能尽快击败突厥人,就看这小子了。

……

在景教波多法王奔走下,与突厥人仇恨不小的吐谷浑和西突厥联手攻打大隋雍州,按照约定,吐谷浑打头阵,但短短五天攻打金城,却让吐谷浑损失了近万人。所以,在突厥大军到来之后,吐谷浑人再也不愿意攻打金城,他们只顾着劫掠汉族百姓和财物,然后运回到他们祁连山中的老巢伏罗川和伏俟城。

吐谷浑和突厥人一样,都是部落制,劫掠财物时便是以部落为单位,剩下的这四万大军没有散开之前,统领大军的白兰王还能控制自如,可如今四散而开,化成劫匪,即使是白兰王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他们收拢到一起。

所以,在发现大隋援军到来之后,白兰王虽然派出传令兵,四处召集部署,可是足足一天时间依然过去,只召集了两万余人,另外一万多人依然各自为战,劫掠财物和人口。

事实上,能够将这两万余人这么快召集在一起,还是因为这些人都在金城郡最为富庶的平兰县城内外。只是,当白兰王刚刚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隋军骑兵大将刘方便统领两万五千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或者说试探,双方前队几乎同时开始发起冲锋。

很快双方骑兵相距五十步,马速提升到最快,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最前排的大隋骑兵无不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长枪,对准对面的吐从浑骑兵,跑在最前面的吐谷浑骑兵同样满脸凶悍,手中马刀挥舞,做好了最为利索的劈砍姿势。

从一百步时,双方骑兵中后排便射箭抛射,此时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波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往来飞舞,一百多名隋国骑兵被击中,因为良好的盔甲防御,所以只有十几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而吐谷浑骑兵则有四十多人坠下了马。

“杀!”双方骑兵在最后时刻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一声吼叫。

轰!

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人仰马翻,鲜血四溅,士兵们的嚎叫,战马的嘶鸣,伴随着鼓角声,很快双方便完全陷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中。

……

白兰王端坐马上,背后一杆白狼头大旗,脸色凝重地看着有条不紊的展开队形发起冲击的隋军骑兵,心中有些不安,沉声说道:“按照斥候情报,这两万多骑兵一连急行军一天一夜,他们战马和人力必然不能持久,所以这一战,我们只要挡住隋军第一波强大攻势,必可挫其锐气,然后将他们打败。”

“此外,西突厥处罗可汗已经派史瓜皮娃率领八万大军南下拦截隋军,只要我们这边取得一场胜利,后面便有理由退居二线,将打头阵的事情交给突厥人。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但能够将这些天劫掠的东西运回伏罗川和伏俟城,而且只要突厥人打败隋军,按照之前约定陇西郡便成为我们的地盘。而且,西突厥若是与隋军大战中损失惨重,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再得一郡之地,听说戈刀部已经被隋军灭族,之前约定给他们的天水郡便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当然这前提是我们始终能够保持足够强的军力才行。”

众将闻言,无不精神一振,一个个眼睛发亮,齐声说道:“大王英明。”

白兰王这时皱了皱眉,问道:“煞璧部和凡通部的人不是已经联系上了吗,什么时候会到?”

身旁一名吐谷浑大将忙道:“大王,煞璧部和凡通部劫掠物资不少,其中还有几千个女人,所以走得很慢。不过,按照计划,最多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白兰王说道:“这样也好,待会两军交战,战到疲惫之处,有这两部近万人马突然杀出,当可收以奇效。”

……

“咚咚咚……”

战鼓轰鸣,号角响起,大地颤抖,蹄声如雷,杀声冲天,烟尘弥漫,双方骑兵每一次狠狠的碰撞下,都是人仰马翻,一瞬间便死伤数百,乃至上千……

大隋骑兵统领大将刘方和白兰王竭尽所能调兵遣将,很快不约而同地都向对方的侧翼军队发起了攻击,一场全面的大混战,就此展开了……

刘方和白兰王坐镇中军,不断投入兵力,战团越来越壮大,从山巅俯瞰下去,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兵马,杀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双方兵力已经全部投入到了里面。

不断挥砍厮杀,让双方大军都极为疲惫,大隋大军虽然马力不足,但是盔甲兵器优良,士气高昂,吐谷浑马力和人力精力充足,战力也不差,但是盔甲兵器相对较差,且因为一个个抢足了东西,便没有最开始来金城郡时那般英勇拼命。

一场大战,眼下看来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裴元庆现在何处?”隋军中军,大将刘方眼睛眯着,一边熟练的下达一项项命令,调动兵马,一边沉声问道。

刘方是此次鱼俱办统领的十万大军中军职仅次于鱼俱罗的大将,也是大隋天子亲命十万大军的副统帅。

刘方也是大隋开国名将,在《隋书·刘方列传》记载刘方“性刚决,有胆气”。

刘方早在北周时便承御上士,不久因战功拜上仪同。北周大象二年,北周宣帝宇文赞病死。周静帝宇文衍年幼,左丞相杨坚专政。相州总管尉迟迥对此不满,公开起兵反对杨坚。刘方随上柱国韦孝宽平定了尉迟迥之乱。因功加开府,赐爵河阴县侯,邑八百户。

北周大定元年二月,大丞相杨坚受禅登基,是为隋文帝。刘方进爵为公。

隋开皇三年,刘方随卫王杨爽出征突厥,于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大破沙钵略可汗军,进位大将军。

所以,刘方按照军职只比鱼俱罗低半级。只是刘方出身贫寒,没有世家门阀根基,所以平时为颇为低调,也很少说话,但打仗却是一把好手,特别是在骑兵对战方面,否则鱼俱罗也不会让他统领三万骑兵。

“启禀将军,刚刚裴将军派来的信使来报,裴将军已经按照将军指令藏在西边五里外山谷之中。”旁边一名果毅都尉连忙在马上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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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五章 平兰县大捷

“再过一刻钟,裴元庆就会按照计划带伏兵杀出。本将今天要灭了吐谷浑的主力,总不能大功都让那王君临那小子拿走。”刘方笑着说道。

旁边传令兵恭敬称喏,然后拿出沙漏开始计时。

大约一刻钟后,果然从西北山谷方向地平线上突然烟尘腾起,很快养精蓄锐半日的五千骑兵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两军交战正酣,猛地杀出一路奇兵,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大旗飘舞,上面写着‘裴’大字,裴元庆乃十万大军年轻一代第一人,武艺高超,骑射.精湛,十万隋军谁不知道,所以隋军突然爆发出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白兰王见此,脸色一变,想要抽调人手去拦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身边就剩下一千亲卫,其他兵马已经全部上阵。他不禁怀疑自己一直被对方大将牵着鼻子走,将人马全部指挥上了阵,显然这是一个圈套。

没有人马可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元庆五千人马如一把尖刀从他们一侧刺入,彻底打乱了吐谷浑的阵营不说,对吐谷浑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白兰王的心在滴血,自责自己太过大意,这些天被抢的财物和漂亮女人蒙蔽的心智,也暗恨煞璧部和凡通部的人马迟迟不来。

侧面受到突袭,阵型被打乱,在前面拼命的吐谷浑骑兵很快受到影响,败像开始出现,很快便变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若是从最开始,裴元庆这五千人马直接加入到里面,虽可让隋军占上风,但远不足以让吐谷浑出现溃败,可是裴元庆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及时了,一头扎进了吐谷浑的侧肋,别说是他白兰王,即使让白兰王与刘方互换,让吐谷浑大军与大隋军队互换,结果同样是兵败如山倒。

白兰王此时却顾不上自责和他责,而是竭尽全力的挽救败势,或者说尽量带领更多的人马逃走。但是混乱已现,白兰王已经无力回天。刘方眼见裴元庆严格按照他的计划,于最为关键时刻出现,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便下令全军掩杀。

眼下看来,这一战便将吐谷浑大败,消灭其主力已成定局。

在这种想法之中,隋军各队、各团、各府骑兵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不管吐谷浑之前是多么精锐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经变成了将后背留给敌人,各自只顾着逃命的乌合之众。

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这个时候即使追兵只有一千人,都已经很难挽回吐谷浑大军的溃败之势。

隋军在刘方率领下,追着吐谷浑残军跑了四十多里,这一通追杀,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两多万吐谷浑骑兵死伤大半,一路上尸横遍野,惨叫漫天。

直至天黑的时候,吐谷浑煞璧部和凡通部万名骑兵到来,隋军此时也人疲马乏,刘方不贪功,果断下令停止追击,看着煞璧部和凡通部万名骑兵护送着只剩下白兰王带领的六千余残兵离开。

刘方带人先是厮杀了半天,又狂追了两个时辰,再加上前一天晚上连夜行军,此时近三万人马已经疲惫得不行。更何况已经得到消息,突厥八万骑兵正在向水泉关方向南下赶来,不敢再深入,带人退回了之前选好的地方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此次骑兵大战,双方兵马相当,最终以吐谷浑惨败而告终,吐谷浑逃走的只有六千余人马。其中被隋军斩首一万四千余人,八千多人成为了隋军的俘虏。

而就在这场平兰县骑兵大战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一日,王君临率领五千骑兵,一路避开吐谷浑和突厥军队和斥候,绕山林中偏僻小路,来到了金城郡西北方向两百多里处的祁连山下。

同一天,鱼俱罗带领五万步兵,历经三天时间,疾驰了三百里路,终于赶到了金城郡平兰县大将刘方选择的大营驻地。得知刘方兰平县大捷,打残了吐谷浑在金城郡的大军,鱼俱罗欣喜万分,心头的重压也减轻不少。

刘方作战经验丰富,选择的营地距离金城八十多里左右,远方十五里外便是水泉关,翻越水泉关,再向西北方向走六十多里便是金城,这一带相比陇西郡峡谷地形,地势相对较为开阔,数万人野战也能铺开。

“今晚休整一晚上,明天立刻攻打水泉关。”鱼俱罗和刘方、宇文寒峰、裴元庆等一众大将站在一个山坡之上,远远望着水泉关。虽然接连打了胜仗,但鱼俱罗心中有些不宁。

“大都督放心,水泉关只有两千突厥守军,我大军压上,不计损失,一两个时辰便可攻下。”宇文寒峰说道。

鱼俱罗点了点头,但心中不安更甚,犹豫说道:“金城随时都可能被突厥大军攻陷,本帅等不到我们救援。”

裴元庆说道:“末将之前前往金城走的小路也已经暴露,突厥人已经派了重兵把守,难以突破。”

刘方说道:“大都督不用忧心,金城太守陈三思和韩子良等三名鹰杨郎将并非无能之人,之前只是断了后路,大军士气丢失,军心动荡,所以才数度差点被攻陷。如今裴元庆五千骑兵出现在金城外被他们所看见,金城内守城器械物资和粮食都不缺,兵力即使这十天损失一半,至少也有三四万人。坚守三四天应该没有问题。”

鱼俱罗这才点了点头,心中不安消散不少,说道:“刘将军所言极是,是本帅太过心急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大都督,突厥左卫大将史瓜皮娃带领八万大军在水泉关停驻不前,并且驱逐数万百姓大肆修建水泉关防御。”

鱼俱罗脸色一变,众人无不失色。

“没想到突厥人如此谨慎,竟然放弃他们擅长的野战,而坚守水泉关。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攻破玉泉关,金城能守多久?”宇文寒峰咬牙说道。

“哼,若不是刘方将军打残了吐谷浑大军,使得突厥人生出畏惧之心,从而采用这种保守之策,那史瓜皮娃又怎么会如此谨慎,从而坏我军大事。” 治书侍御史王文轩突然说道。

刘方闻言,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喝道:“王大人此话是何意?”

王文轩丝毫不怕刘方,冷笑一声,说道:“刘将军不待主帅率领主力到来,便擅做主张对吐谷浑动兵,结果打草惊蛇,让敌军堵死了我军救援金城之路。本官自会如实上奏向陛下和朝廷禀报此事。”

刘方还想说什么,鱼俱罗眉头一皱,抢先说道:“王大人虽然有监军之责,但如何打仗却并不是王大人权职之事,我等若最后打败了仗,王大人自可随意弹劾我等,但在仗未打完之前,还请王大人慎言,不要妄自诽谤大将,乱我军心。”

鱼俱罗说的这些话份量极重,王文轩虽然是御史台二号人物,从三品大员治书侍御史,但在鱼俱罗面前还不敢太过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说道:“那本官就等着大都督和刘将军完成陛下和朝廷交待任务。”

说完这句话,王文轩便一甩袖子,转身回了自己营帐。

“奸妄小人。”刘方依然气愤难平,看着王文轩骂道。

然后转头对鱼俱罗抱拳道:“多谢大都督。”

鱼俱罗叹了口气,说道:“刘将军不要客气,正如王文轩所言,陛下不仅让我们打败来犯之敌,而且还要我们打下西平、武威、张掖三郡,可如今我们若是不能救下金城,又何谈打下三郡。”

顿了一下,鱼俱罗神色一肃,喝道:“传本帅命令,连夜打造攻城器械,明日佛晓时分,便攻打水泉关。”

众将神色凝重,躬身领命。

……

……

“伟大的法王殿下,您的到来是我史瓜皮娃最大的幸运。”水泉关内,突厥大将史瓜皮娃躬身站在从陇西郡逃来的波多法王身前。

鱼俱罗和刘方等隋军大将不知道的是,本来史瓜皮娃是想与隋军进行野战的,正是波多法王的到来,使得史瓜皮娃改变了注意,从而也让隋军陷入了极为尴尬和难受地步。从这一点来看,这波多法王虽然没有统帅大军和指挥打仗的经历,但心智的确不凡。

“史将军不用担心,我这就去金城见可汗,我会向他解释改变你作战企图的原因。你只要牢牢守住水泉关,可汗那里攻破金城,这场战争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波多法王说道。

史瓜皮娃眼珠子一转,说道:“多谢法王殿下。”

波多法王又说道:“不过,这水泉关太小,驻守太多的人也没有用,我认为只给你留下四万人,足以将隋军八万人挡住,而另外四万人将跟隋我前往金城,与可汗主力会和,全力攻打金城。你以为如何?”

史瓜皮娃看一眼波多法王身边始终沉着脸不说话的兀秃,脸显为难之色,不过最终还是说道:“谨遵法王殿下之命。”

……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六章 断粮道

越过尖顶山,再向西北是一片占地四五百里的戈壁草原,这里一有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叫做文峰河,源头在三百多里外的祁连山上,尽头则入了黄河。

文峰河距离大隋雍州金城郡边界约两百里左右,西突厥的后勤大营便设在文峰河南岸,占地足有一千亩,大帐沿着河水走向,延绵七八里。

“都尉大人,卑职已经派三组斥候打探清楚,突厥后勤大营内住着两万枚民和八千突厥骑兵。营内牛羊不下于四百万头,干草更是无数,按照突厥人每日大军所食,这些粮草可供突厥二十万大军三个月所用。”

距离西突厥后勤大营五十里外一片树林中,藏着一片营帐,其中最最大的一个营帐中,王君临麾下斥候队百人长周虎正在躬身对王君临禀报军情。

王君临前面案桌上铺设着一张地图,一边听周虎禀报军情,他一边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正是后世军队作战标图之法。画完后,点了点头,王君临又问道:“突厥人运送粮草路线和兵力、时间、规律可打探清楚?”

周虎心中凛然,王君临对斥候打探情报详细程度的要求甚至比大都督鱼俱罗还要高,这让周虎颇有些苦不堪言,但又不得不全力去完成,此时连忙说道:“回禀大人,突厥人运送粮草共四组,每组五百骑兵护送,每隔两个时辰便会驱赶上万头牛羊和百城粮草前往金城郡敌军大营。据我斥候队侦察,每个粮草牛羊群队相距五十里左右。”

王君临将周虎所说的军情一一标示或者注明在地图上,这张地图是他将隋军所下发军用地图和后世记忆以及这几天所看到,还有斥候打探的情报综合之后,亲手所画。比起军中配发地图详细太多。

沉思半响之后,王君临说道:“传令,让四个都尉和所有百人长前来军议。”

门口亲兵大声称喏,然后数人分头去传令。

没过多久,百人长以上军官聚集到齐。

王君临率五千骑兵一路疾奔,早在昨天便找到了西突厥后勤大营所在,但王君临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所谓谋定而后动,深入敌后,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敌大军围困至全军覆没,不制定一个尽可能完全详细计划,他绝对不会急于出手。

所以这一天时间,他让斥候队全力打探对方的兵力、粮草运送路线等情报,针对这些情报,他也制定出了作战计划。

大帐内,王君临让武三武四拿着地图,用一根棍子指着地图,开始讲述他的作战计划。

“诸位请看,这条河流就是文峰河!”

王君临用木杆指着地图贯通西北和东南方向的一条河流,然后又指着河流南面一个圈起来的长条形状,说道:“这就是我们此次的目标,西突厥后勤大营,东西长八里,两千多顶帐篷,骑兵一万人。分为三地部署,东西两头各三千,中间靠北四千人。只有靠河一边没有骑兵防守,这一次斥候队能够详细打探清楚这大营情况,便是从水下游过去,藏在芦苇荡中进行侦察。”

众军官还是头一次以这种模式召开作战会议,听着王君临一边解说,一边看地图,顿时脑海中极为清晰明了的掌握了敌情,一个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得更认真了。

王君临紧接着说道:“我们五千人虽然都是精锐,但敌军防御也很严密,且兵力是我们两部之多。所以强攻营地的战法不可取,诸位可有什么良策妙计?”

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不言,他们在大的战略和战术上都习惯了听命行事,啥时候动过这脑子。若是告诉他们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具体打谁,到了地头他们一看情况,还知道怎么打,但在大的战术计划还未制定出来之前,他们即使心中有所想法,也不知道怎么说,不为别的,这些人都没有读过书,纯属文盲,是真正的粗人。

王君临心中有些失望,不同于这个时代将领喜欢自己说了算,王君临更喜欢后世军队的参谋制度,这样能够集思广益,拾遗补缺。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便是这个道理。但显然这样的臭皮匠可不多,也不好找。

没有人说话,王君临只好继续说道:“我决定退而求其次,先袭击他们运送粮草的队伍,断了突厥兵马的粮道,然后逼迫突厥后勤大营派出更多的人护送粮草,然后伺机找机会袭击突厥人后勤大营。”

顿了一下,王君临又说道:“不过,我们去袭击押送粮草队伍的兵力不能太多,一方面以免敌大将担心我们会袭击后勤大营不敢派出更多的兵力;另一方面也可麻痹敌军大将,误判我们的兵力。”

“好了,下面周虎将斥候队打探到的关于押送粮草队伍运送兵力、路线、时间规律对着地图说一下。尔后大家若是没有意见,我便要部署任务。”王君临放下木杆说道。

周虎连忙站起来,略有些紧张的拿着木杆,对着地图轻咳了一下,说道:“这条被都尉大人画出来的长线,便是敌军粮道,敌人每两个时辰,每五十里左右,便会有一支运送粮草队伍,由五百骑兵护送,一路上绝大多数地段都地势开阔,不利于埋伏,只要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处有山谷和峡谷,以及密林利于我军隐藏埋伏,展开突然袭击。”

一口气将王君临特意交待的内容说完,周虎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刚才挥斥方遒,也有一点将军的感觉了,不由更加自信起来。

王君临接过木杆,周虎回到自己位置,王君临说道:“诸位可有其他要说的。”

众人互视几眼,齐声说道:“没有。”

这里面虽然还有四个都尉与王君临官职一样,但王君临以一己之力拿下陇西城之事早已传遍全军,如此惊世大功往那里一摆,没有人敢不服,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王君临不死,都尉也只是暂时的,等陛下封赏到来之后,至少也是一个果毅都尉。所以这四名都尉在王君临面前并不敢拿着架子。

王君临神色一肃,喝道:“杜都尉。”

杜都尉一个激灵,站起来,说道:“末将在。”

王君临说道:“由你带领本部一千人马袭击粮道,你能否胜任?”

杜都尉立刻说道:“大人放心,末将定能完成任务。”

王君临说道:“杜大人要记住,每次出手,都尽可能斩尽杀绝,准备好火种,全部烧了,牛羊能杀多少,杀多少,来不及杀的也要驱散。到了后面敌军势必会增加护送粮草兵力,在兵力对等或少于对方的情况下,杜都尉可针对敌骑兵不敢远离牛羊粮草的特点,考虑用狼群战术。当然,晚上若是有机会出手,我想效果会更好。”

杜都尉闻言,眼睛一亮,他也是打了十几年仗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和突厥人打仗,一听便明白王君临所言之妙,心中佩服之意更浓,说道:“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准备。”

王君临又说道:“带上鹰奴,偷袭三队突厥粮草队伍之后,便放回来报信。”

杜都尉恭敬称喏,然后抱拳告辞,匆匆离去,没过多久,他带领一千人马离去。

“周虎,接下来这些天,你要全力盯紧敌军后勤大营,一有情况便报告给我。其他人在大营中养精蓄锐,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王君临最后说道。

众军官恭敬称喏,然后出帐离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众军官经过王君临这一透彻分析敌情,无形中信心便提升了不少,而信心的提升往往便意味着士气的提高。

……

虽说是养精蓄锐,但毕竟等偷袭突厥后勤大营至少还要三天以上的时间,所以密林中临时开辟的一块空地里面,有不少军官和士兵白天就会练习骑射之术和武艺。

王君临对这个时代武功特别好奇,特别是前些天在陇西城太守府见识了波多法王和那奇怪道士打斗之后,更是一直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秘密。

不过,看过这些士兵军官练武之后,他便大为失望,这些人绝大多数还不如周虎,最厉害的都远不是自己对手。他苦笑一声,这些普通士兵中怎么可能有什么真正的高手,是自己想多了。

“武三、武四,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武功,不如你们二人谁和我切磋一下。”最后王君临将主意打在武三、武四身上。

武三、武四互视一眼,前者说道:“那便由卑职陪大人练练手。”

王君临害怕武三放不开,又强调说道:“武三,我知道打不过你,但不要留手,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

三人来到另一边树林中,王君临缓缓从鞘中抽出刀,寒光闪闪,锋利异常,这是大隋军中给都尉配发的横刀,重量十四斤,王君临感觉用起来非常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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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七章 武者的秘密

武三单手执刀,摆出一个奇怪的起手姿势,就像一只准备嗜人的恶狼。

“大人先请!”

王君临也不客气,大喝一声,一步上前,手中横刀凌厉地向武三劈去,这一刀简洁异常,没有半点多余的招式,正是后世佣兵和杀手之类用刀之人的特点。也是王君临在后世所练格斗杀人术的特点。

“来得好!”

武三是识货之人,真心赞赏一声,也不躲闪,看似很随意的挥刀横劈。

锵的一声,隐有火花四溅,两柄刀撞击在一起。王君临被震得双臂发麻,踉跄往后退了三四步,手中刀险些脱手而出,而武三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武三是个老实人,王君临说不让留手,除了不伤到王君临之外,他果真是一点不留手,不等王君临收刀站稳,武三反手又是一刀劈来,角度刁钻,快如闪电,王君临急忙挥刀封挡,当两刀再次撞击,王君临却发现武三的力量在瞬间增大了两倍不止,他再也招架不住,手中横刀脱手而出,自己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输了!”

王君临有些郁闷,他以为怎么着也能和武三打上个四五十回合才会输,没想到两招便败了,当然若是生死拼杀,他可以不硬碰硬,多周旋一会,但除了出其不意的偷袭,想要战胜武三依然不可能。

武三和武四上前将王君临扶起来,一脸疑惑的说道:“大人竟然从未有过筑基?”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是筑基?”

武三和武四互视一眼,前者说道:“大人不筑基便有如此武力,在当世其实极为少见,比一些有过筑基的武者也不弱了。”

“赶紧告诉我什么是筑基?”王君临听的眼睛发亮,他发现自己终于掀开了这个世界武者修炼的秘密。

武三想了一下才说道:“大人可知一些军中猛将能够举起五百斤重物,所用兵器便有四五十斤。”

王君临说道:“我听说裴元庆便能够举起五百斤重物,他那一对银锤便重四十八斤。”

武三接口说道:“大人可知道鱼大都督年轻时可力举千斤,如今年老也能够举起八百斤,他那杆马槊更是重达八十三斤。”

王君临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也听周虎等人说起过,一直以来,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一个人可以举起千斤之物,他相信世间的确有天生神力的怪胎,比如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出生的李渊儿子,李世民的弟弟李元霸传说中便是天生神力。可是如今大隋军中至少能够挑出四五个这个的人物,这显然就不是天生的了。

一直没说话的武四也插口说道:“鱼大都督有一个徒弟,名叫宇文成都,传说曾经举起了一千两百斤重的石狮,他的兵器重一百斤。”

“你们的意思是说凡是力量大于常人之人都进行过你刚所说筑基。” 王君临心中感慨,宇文成都的大名即使在后世也算是赫赫有名,他怎能不知。

武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不止是筑基,还有苦练武技,在极端环境之下,一次次的激发体能……”

经过武三和武四一番解释,王君临终于明白这个世界高手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所谓筑基其实就是从五岁开始,便吃一些秘药,在特殊药液中淬炼身体,然后每日坚持不断的打熬身体,长大以后,力量和速度才会远超常人,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潜能。

所以那些猛将的父亲也都是大将,像这个时期秦琼、裴元庆、李靖他们,他们的父亲都是大将,只有他们手中掌握有秘药的配方,也知道筑基的方法,更知道如何培养儿子,所以才从小用特殊的方法对他们进行筋骨改造。

这也证明了那些士兵为何远比大将实力要弱的原因,因为这个时代的士兵几乎全是出身普通农民,他们家里面没有人知道筑基之法,更没有秘药配方,即使有会筑基之法的,也没有足够的财物支撑,也同样无法筑基。

所以,普通士兵只能在成年之后锻炼身体,尽可能力气大一些,然后将兵器招式学会练熟,正如武三和武四所言,这些人中实力能够达到王君临这样的也是凤毛麟角,一般情况下也永远成不了大将。

此外,因为每个世家或者武将所掌握的筑基之法不同,秘药配方不同,从而也分上中下等,再加上所筑基之人天生资质差异,以及财力保障,个人吃苦不同,等等,各个因素综合下来,同样有过筑基的武将实力自然有高低之分,厉害的如鱼俱罗、宇文成都这样,以一敌百,弱一些的甚至还打不过王君临。

按照武三和武四所说,独孤家族每年都会挑选十名孤儿进行筑基,只是所用秘药和独孤家嫡系族人所用不同,这种筑基之法极为残酷,比如大冬天的脱光了在冰水中练武等等,武三、武四他们这一批十个人里面只活下了四个人,分别被命名为武一、武二和武三、武四。

这也就是独孤家族有这钱财,据武三所说,他们从五岁到十五岁,筑基用了十年,每年所耗费财物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十年生活。

当然,如武三、武四这样虽然知道了筑基之法和筑基程序,但因为所吃秘药和所泡药液成分不知道,同样不会筑基。

武四说去年有一个大将被下令处死,但因为在死前向皇帝献出了筑基秘药配方,而且这配方还是极为高级的那种,皇帝因此下令饶其一命,发配边疆,终生为奴。

让武三、武四离开之后,王君临细细整理思索了一会儿武家兄弟所说,心中大为失望自己已经过了筑基年龄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

按照二人所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后世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高深内功,可是那晚上见到波多法王和那道士那轻盈的身法,如鬼魅一般的速度是怎么一回事?

武三、武四毕竟只是孤独家死士,能够知道筑基之事,已经难得,有些更高级的秘闻,或许只有鱼俱罗这个层次的人物才知道。

想到这里,王君临拿出了他从石棺里面得来的那卷兽皮又研究起来,他盼望着这卷兽皮上写的东西会是什么厉害的内功心法。毕竟当时和自己在一个石棺中的尸体是一个道士,而那晚上和波多法王对打的也是一名道士。

“咦!说起来,那晚上道士和石棺中那尸体身上穿的衣服还真有些像。莫非是同门?对了,那家伙那晚上说是来找人,应该不是冲着独孤陌玉而来,听其口气,更不是来找波多法王的。难道……是来找自己的,他的目的是这卷兽皮还有这块血玉。”这些天王君临一直心思在打仗和升官上面,此时静下心来,终于反现了蹊跷。

“看来这卷兽皮上面写的东西非同小可,那血玉果然也极为重要。一定要尽快找一个能够看懂兽皮上字的人。”王君临喃喃自语。

想了一下,王君临决定先将这兽皮上的字抄写下来,并且他长了个心眼,故意打乱了顺序抄写的。这样只要碰见可能认识这些字的人,他随时都可以问一问。

……

因为人和牛羊都要喝水,而戈壁草原上水源并不好找,所以突厥运送粮草的队伍都尽可能的靠近文峰河前行,并且随着这些天人马践踏,从突厥后勤大营到金城郡已经走出一条道路。

这条道上,每天至少都会有一个运粮队伍赶着上万头牛羊南下,送到金城郡突厥大营,期间距离两百多里的路程,需要行走三四天,所以每隔一天的路程,也就是六七十里就有一支浩浩荡荡的牛羊队伍。

这天中午阳光最火辣的时候,距离突厥后勤大营一百多里文峰河边,五百突厥骑兵正下马休息吃东西,五万只牛羊在一百多名牧民的驱赶下集中在河边喝水,大太阳下面没有任何阴凉地,又赶了快两天的路,这五百骑兵和一百牧民便有些疲乏,不少人直接躺在草原上,呼呼入睡,也有骑兵将牧民中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女人扛起一人,到远处草丛中行那极乐之事。

总之,因为这里不是大隋地境,他们这些人警惕性很差,这五百骑兵其实主要防范的还是野狼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矮山之顶上突然出现一排小小的黑点,这些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冲下山坡,向这边猛扑而来,山顶上不断涌出大群黑点,这是大隋一个团骑兵,一千精锐骑兵。

激烈的马蹄声瞬间便惊动了躺在草地上的突厥士兵和牧民,没有睡着的人在第一时间跳了起来,一边喊叫,一边向自己的战马跑去,睡着的人便迟顿了一些,慢了三四息的时间才爬起来一脸惊慌的向自己的战马跑去。一百多名牧民则拼了命的将牛羊聚拢起来,向骑兵靠拢。只是他们太仓促了。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八章 夜袭

有些人的战马还在河边上喝水,等他们跑过来刚刚上马,还没来得及发起冲锋,一千隋军骑兵呼啸而至,密集的箭矢泼洒而来,突厥士兵便有三分之一纷纷惨叫落马,而剩下的刚刚让马跑起来,隋军便撞了上来。

这是一场没有悬殊的战争,五百突厥骑兵很快便开始溃败,半个时辰之后,除了近百人丢下牧民和牛羊群、粮草逃走之外,包括那些牧民在内,全部被杀死。

逃走的突厥人隋军也不追赶,杜都尉便下令烧了粮草,开始屠杀牛羊,鲜血染红了草地和文峰河水。当数万牛羊尸体和粮草放在一起大火熊熊燃起,杜都尉一声令下,只损失了三十多人的隋军骑兵调转马头向东南方向而去,五十里外,还有另一个西突厥押送粮草的队伍。

半天后的傍晚,同样是在突厥人下马休息做饭的时候,在树丛中的一千隋军骑兵突然从附近一片小树林中冲出,发动了偷袭。

一天之内,两支送粮草的队伍被截,金城郡十六万突厥大军便意味着断粮两天,处罗可汗派人查探和责问,后勤基地主事人从逃回来突厥士兵那里了解了偷袭粮道隋军兵力,紧接派出两支由两千五百骑兵护送的送粮队,驱赶着十万牛羊赶往金城郡。

这样一来,突厥后勤大营中一万突厥骑兵便剩下五千人。

与此同时,杜都尉发出的信鹰也带来了突厥粮道已截断的消息,王君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

仁寿三年,九月一日,月亮出得晚,但夜空中满天星光,借着星光的照明,一支三千五百人的军队行进在文峰河附近辽阔的荒野之中。漆黑夜晚,没有任何火光,不在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这支安静赶路的军队。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王君临决定采取夜袭的战法。

按照王君临的要求,所有人都没有举火把,夜间举火夜行,隔很远就能看到,所以他们只能借着星光前进。

王君临亲自带着武三和武四走有最前面,万一碰见游动哨,或者有潜伏哨,以武三、武四和王君临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便将其杀掉。

三千五百人呈不规则的棱形,分四个大队。这个阵型行军,能快速变换为几种战斗阵型,简单而直接。

走在最前面的是周虎带领的斥候队和王君临身边几名负责传令的亲兵,同样牵马步行前进。

王君临带着三千五百人出发后合理分配着体力,时快时慢,常速和急行交叉,中间没有进行任何休息,但摸着黑走了将近三十里路,也只是略有些疲惫而已。

随着接近突厥后勤大营,后面的隋军会时不时看见路边依稀可见的三三两两尸体。那是前面遇到了夜间突厥游动哨和潜伏哨,武三和武四在第一时间内将他们悄无声息的斩杀。

同一时间,斥候队副百人长姜木啷背着一个防水皮袋,在文峰河水里慢慢由北岸往南岸游去,那里有长达七八里的突厥后勤大营。在他后面还跟着五十名同样装扮的士兵。

与此同时,如他们这样往对岸的游去小队还有四十五个,除了姜木啷这一队因为直对着突厥后勤大营主事大将大帐,所以是五十人之外,其他都是十人一组。差不多每隔百米便有一队。

虽然是在北方,但是四千人里面挑选了五百名水性较好的士兵还是不难的,更何况文峰河宽虽然有近百米,但水深能够漫过头顶只有最中间二十多米而已。

他们背着的牛皮袋子缝的很结实,缝隙里都涂满松脂,又铺上两层油纸,滴水不漏,里面放着弓箭和火油。

游动太快会有响声出现,所以为防止对面突厥后勤大营夜间巡逻哨兵发现,他们游动的很慢。近百米宽度,他们游了足足四分之一时辰,才游到了岸边。

四十六个小队,五百名奇兵,过了河之后,并没有立刻便行动,而是寻找藏身之处,然后准备火箭和火石,等待姜木啷那一队率先出手,他们才能出手,而姜木啷则是在过了河之后,便和带领的四十九人死死的盯着南边,他在等待王君临带领主力到位之后,给他发来约定好的信号。

河边水草茂密,只要不乱动,不发出声音,根本不用担心会暴露。

这并不是说突厥后勤大营防御松散。相反,因为粮道被劫,突厥后勤大营的防御也提高不少,南边和东、西两边都有巡逻哨昼夜巡逻,只是因为北边紧挨着文峰河,所以没有派遣巡逻队,只是安排了少部分固定哨兵,但也潜意识中想着没有敌人能够越河而偷袭,所以放松了警惕。

……

随着距离突厥后勤大营越来越近,隋军士兵心中都有些紧张,也越发警惕。王君临也不停的竖起耳朵注意四周动静,同时不断往四野张望。

他们现在行走的道路是这几天斥候反复侦察,王君临带人考虑各种因素,仔细研究之后才确定的路线。道路还算平坦,不过若是寻常人大晚上的借着星月之光很难行走于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石块土堆绊倒,但军队毕竟不是寻常人,再加上有王君临和武三、武四亲自在前面带路,后面的人只要看着前面那人下脚的位置,然后自己就踩那个位置,这样就不用花精神去选踏脚处,也不会猜错了地方。

大军在荒野中停停走走,沿途武三、武四杀了十多名突厥哨探后,终于距离突厥后勤大营不足五里,已经隐约看到远处突厥后勤大营的灯火,所有人的心情兴奋中带着少许的紧张。

只是,走到现在已经近五十里,加上众人心情有些紧张,对体力的消耗更大,所有人终于开始感觉到疲惫,队列中呼吸也慢慢变得粗重起来。

在接近突厥营地八百步时,王君临下令停下,命令一人接一人往后传,接力棒一般传递后,大队终于逐渐停下,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了。

王君临算了算时间,在旁边做一个下压的手势,三千五百隋军一手牵着马,略有些凌乱的纷纷坐下,拿出随行水囊喝水,给战马喂食豆料和清水,然后悄悄整理身上行具和武器,安抚自己的战马,准备战前最后的休息。

众人在夜风和虫鸣中蹲在荒野中等待,直等了半刻钟,王君临看着大家体力恢复了不少,便向后面悄声下达了命令:“往后传,准备发起冲锋,从现在开始,在冲进敌军大营之前,不许说话,说话者立斩。”

等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之后,王君临一挥手,所有人都轻轻的站了起来,悄悄的上了马,但王君临依然没有下令发动冲锋。

此时已经是深夜,除了营地里面巡逻的游动哨兵,突厥人早就在各自帐篷里面睡熟了。

“发出预定信号,做三次。”王君临说道。

周虎亲自点燃了一个火把,让人将马控制好,他站在马上冲着北边绕了三圈。王君临他们所在比河边上要高不少,再加上站在马上不用担心姜木啷看不见,至于突厥夜哨,即使看见了却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深夜之中,除非突厥哨兵一直盯着这个方向,否则发信号就一秒时间,谁能够注意得了。

突厥后勤大营北边河岸边上,姜木啷一行五百人已经等了一刻钟了,姜木啷省害怕错过王君临让人发来的信号,更是盯着突厥大营另一头山坡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以致于被风吹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时,就在他忍不住要眨眼时,看见了绕圈圈的火把,姜木啷心中一震,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低声吩咐道:“准备发火箭。“

众士兵早就将长箭上的布团浸满火油,此时慢慢爬上岸,一点点向突厥大营爬去,在离突厥大营还有八十步时停下.

“射!”

姜木啷一声低喝,率先将手中火箭冲着突厥营帐射了出去,其他人紧接着也射了出去。

其他四十五队一直盯着中间的动静,眼见火光出现,纷纷也将准备多时的火箭射了出去。

五百支先后火箭腾空而起,覆盖了突厥七八里长的大营近半营帐,一支支火箭准确地射中了目标,很快,上千顶大帐几乎同时被点燃了。

“着火了!”

“不对,是敌袭。”

有夜巡的突厥士兵看见了北面大批大帐冒起火光和滚滚浓烟,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在南面八百外的山坡上,王君临远远看见火光出现,他战刀一挥,指向大营,冷冷下令道:“给我杀!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三千五百骑兵骤然发动,向突厥后勤大营奔腾而去,片刻,隋军骑兵杀进了南面大营,慌慌张张从帐篷里面出来的突厥士兵因为营中大火点燃,彻底乱了套,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有打水灭火的,有往河边找敌人拼命的,很大一部分更是还没来得及将盔甲穿上,更还没来得及骑到战马上,便被冲进来的隋军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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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二十九章 处罗可汗的疯狂

这场王君临精心策划数日的夜袭极为成功,从刚开始,兵力比隋军还要多一千多的突厥人,便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成为一盘散沙,从而杀得突厥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数千顶帐篷和无数粮草被点燃,腾腾烈火直冲天际,映红了草原上的夜空……

仁寿三年九月五日,大隋大军统帅鱼俱罗麾下亲兵都尉王君临率领四千骑兵,夜袭突厥后勤大营,斩杀突厥骑兵五千,牧民七千,数百万只牲畜被隋军斩杀、驱赶,以及用毒草料毒杀。此战,突厥二十万大军人马三个月的粮草,一举被彻底摧毁。

……

……

水泉关虽然还算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依山傍险,完全可以很少的兵力挡住十倍之敌的进攻。原本突厥大将带领八万大军驻守在此,但最终只留下四万大军,另外四万大军又撤回到金城外,会和突厥处罗可汗主力,继续昼夜不断的进攻金城。

仗打到此时,关键依然是金城是否能够在鱼俱罗到来之前失守,而金城能否等到那个时候,关键却是水泉关。和突厥人急于拿下金城一样,鱼俱罗也急于攻下水泉关。

金城外,波多法王和兀秃从水泉关带领四万大军到来,虽然两人丢失了陇西城,葬送了大好局势,但是考虑到波多法王超然的地位,处罗可汗还是亲自前来迎接。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兀秃,处罗可汗热情的对波多法王说道:“波多法王英明,我正准备下令让史瓜皮娃坚守水泉关,调集四万大军回金城,不想法王便替我想好了。”

波多法王笑着说道:“是本座事前未来得及请示可汗,本座正要向可汗请罪。另外,本座还要替兀秃求情,此次陇西城丢失主要是戈刀部的愚蠢,罪不在兀秃,还请可汗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处罗可汗强压下心中不快和对兀秃的杀机,说道:“法王既然已经开口,本汗看在法王的面子上,先饶兀秃一命。”

兀秃赶紧说道:“多谢法王,多谢可汗。”

处罗可汗眼见兀秃先谢波多法王,再谢的他,眼睛不由一眯,但当着波多法王的面前没有说什么。

这几天处罗可汗的情绪极为恶劣,金城已经攻打十数天,本来眼见着就要攻破,可因为隋军三千前锋的到来,功亏一篑,如今隋军守军看见了希望,生出拼死之心,不管他如何驱使士兵攻城,一时间都难以破城。这里面隋军士气恢复是一方面,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突厥人擅长骑兵野战,攻守城池一直是他们的弱项。

“法王,这十多天来,麾下儿郎死伤已超过五万余人,但始终未能夺下金城,而鱼俱罗大军到来,却又分散了兵力,如今昼夜攻城的兵力便显得有些不够起来,法王能否给吐谷浑白兰王下一道法旨,让他们收拢剩余的三万大军前来协助我们攻城。”处罗可汗今天亲自接波多法王,其实便是想让其出面,能够说动吐谷浑白兰王,他已经得到消息,吐谷浑的人抢足了财物,又在刘方手中惨败一场,已经有了撤兵的想法。

眼见波多法王皱眉不语,没有立刻答应,处罗可汗一脸忧心的说道:“法王,西北粮道上出现小股隋军袭扰,我非常担心西北方的后勤大营遭到隋军的偷袭,想要派一万大军回去看看,可手中兵力不够。所以还请法王能够将吐谷浑大军收拢到金城来。”

“报!”就在这时,突然西北方向急速奔来一名斥候,距离处罗可汗和波多法王一行十步时,飞奔而下,而战马跌倒在地,口吐白沫不起,竟然活活累死,突厥人对战马有时候比对自己女人还要爱惜,如此对待战马,可想而知这斥候带来的消息是何等重要。

“启禀可汗,后勤大营前日傍晚遭隋军夜袭,数百万牛羊和无数粮草被隋军毁于一旦。”斥候勉强说完,头一歪,也晕了过去。

“混蛋!”处罗可汗和波多法王等人无不脸色大变,处罗可汗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旁边亲兵赶紧将其扶住。

毕竟是西突厥大可汗,处罗可汗惊骇之后,迅速恢复冷静,喝道:“我们军中粮草只够三天可用,而金城内粮草无数,只要在三天之内攻下金城胜利依然属于我们。谁为本汗分忧,三天之内攻下金城。”

兀秃突然厉声请战:“可汗!给我三天时间,看我攻破金城!”

“好!我任命你为主将,三天内给我攻下金城。若是攻不下金城,我便亲自砍了你的脑袋。”

处罗可汗亲手将金箭递给兀秃,死死的看着金城方向,杀气滔天吼道:“攻下金城,三日不收刀。”

三日不收刀便是指可以放开杀城内百姓三日,其实和屠城没有什么两样了。

兀秃立刻举起可汗金箭,大声吼道:“全军准备,以万人为一波,叠次攻城。”

兀秃其实在西突厥中地位极高,有西突厥第一勇士之称,算是处罗可汗麾下十几名万夫长最厉害的几人之一,否则也不会被处罗可汗派去拿下陇西城。所以,处罗可汗对于兀秃主动请命还是抱有一定期待和信心的。

数千张大鼓敲动,鼓声如雷,数十里外可闻,金城外突厥大军杀气冲天,密密麻麻的军队中跟着数百架云梯和巢车以及投石机,西突厥士兵们奋力推动它们前进,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杀气金城席卷而去。

波多法王看了一眼金城,又看了一眼兀秃,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时对处罗可汗说道:“既然如此,本座再跑一趟,去见见白兰王,让其全力配合可汗作战。”

处罗可汗说道:“辛苦法王了。”

……

金城城墙之上旌旗招展,相比前几日隋军士气萎靡,如今城内剩余的四万守军一个个目光坚毅,这几天赶制出的近百架投石机分散在四面城头之上,犹如巨人守卫一般。

震天的鼓声之中,两万西突厥大军如潮水般从大营中涌出,簇拥着百余架攻城云梯,向韩子良负责防守的南城墙杀来。

韩子良全身铠甲,头戴鹰棱盔,站在城头之上,将马槊高高举起,厉声对众军喝道:“兄弟们,我们援兵已经来了,只要守住最后几天,援兵一到,我们便可出城与援兵围杀突厥狗贼,为这些天战死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在城外传来的隆隆战鼓声中,城头隋军将士也热血沸腾了,他们高举武器竭力呐喊:“为兄弟们报仇!”

喊声震动满城,连其它三个方向守军也被感染,跟着呐喊起来,韩子良将马槊一挥,厉声喝道:“准备守城,胆敢违抗军令,动摇军心者,立斩!”

城头上,四万隋军目光冷肃,一起举起弓箭,毫不畏惧的盯着城下铺天盖地的西突厥大军。

战争已经爆发,除弓箭手之外,投石机、守城弩都已经准备发射。

韩子良目光冷酷地注视着黑压压敌军冲上,一架架云梯冲过了早就被尸体填满的护城河,敌军大部分已经进入两百步内了,韩子良右手中马槊挥出,大喝道:“发射!”

金城头鼓声大作,四面城墙上一百架投石机同时发动,长长的臂杆挥出,将数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抛出,数十块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

‘轰!’的巨响中,巨石砸下,在人群中翻滚,染红的雪沫腾空而起,数百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进人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片。

‘咔嚓!’一座云梯被砸中,云梯折断成数截,抬云梯的十数人也被砸死一半,突厥人的云梯简单粗糙,是由他们抓捕的汉人民间工匠参照隋军云梯所打造,却是只有其形而无其神,稍微损坏就无法前进,短短百步,就有近半云梯被巨石砸毁,但还是有五十余部云梯渐渐逼近城墙。

天空中,一块块巨石在翻滚,呼啸着砸向地面,短短时间内,投石机便发动了四轮,一百多块巨石砸向敌群,造成近千人的伤亡,但西突厥大军并没有止步,他们冲进了弓箭射程内。

城上隋军箭如雨发,数万支兵箭密集地射向敌军,兵箭是守城而用,比骑箭长而且粗重,从高处射下,会带着自身的重量射向敌军,杀伤力极强。

突厥士兵举盾相迎,突厥有两种盾牌,一种是蒙着牛皮的木盾,坚固结实,由突厥王族和大部落使用,而另一种是简易木盾,木板较薄,由一些突厥小部落使用,这种盾只能承受草原上的弓箭,无法抵挡隋军的弩箭,更无法抵挡沉重的兵箭。

但不少突厥士兵自己在盾上覆盖了几层生牛皮,勉强抵住了兵箭的射击,不过还是有不少盾牌被箭矢射穿,将盾牌后的敌军射死,一片片的士兵惨叫着扑倒。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章 抢攻水泉关

一架云梯逼近了城墙,数百士兵猛地向后拉拽绳索,一架六七丈高的云梯被拉拽挺起,云梯上攀附着数十名突厥士兵。

‘轰!’的一声巨响,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紧接着三十余架云梯先后搭上了城头,数千西突厥士兵如蚁群般拼命往上攀爬,用刀砍、用长矛捅、用箭射,只为冲上城头。

城上箭如密雨,滚木礌石如雹子般砸下,刀劈矛捅,血肉横飞,隋军士兵用长叉叉住云梯向外猛推,一架长长的云梯被推出,向后翻到而下,云梯声一片凄厉的叫声。

城下的西突厥弓箭手开始反击,箭如密雨,射向城头,不断有隋军士兵被射中,惨叫着从城头上摔下,伤亡逐渐加大。

这时,西突厥军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又有三万西突厥大军投入了战斗,高耸的巢车出现。韩子良赶紧下达了增兵命令,准备多时的五千预备弓箭手调集上来,加入到激战之中。

……

金城西北方向五十里处,一个隐秘的山谷之中,王君临率领四千多骑兵藏在此处,他顺利完成鱼俱罗交待的任务,将突厥粮草毁于一旦之后,并没有绕远路赶回到水泉关以南,而是藏在此处,伺机而动。

虽然距离敌军很近,极为冒险,但王君临极为冷静,没有把握他绝不会有任何行动,所以他一来到这里,便派出了大量斥候打探金城郡和水泉关的情报。

这时,一队骑兵从谷外疾奔而归,由斥候队百人长周虎亲自带领,这是他派往金城的斥候回来了,王君临心中急于知道金城和水泉关的情况,老远便问道:“金城战况如何?”

斥候队继续催马上前,周虎在马上抱拳施礼道:“禀报都尉大人,金城战况惨烈,城外原野上全部是尸体,但根据卑职观察,突厥人两三天内难以攻下金城。”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姜木啷还没回来,不知道水泉关的情况如何?”

正说着话,又一队斥候疾驰进了山谷,王君临定睛一看,正是斥候队副百人长姜木啷一行。

很快姜木啷跑到进处,飞奔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都尉大人,卑职打探军情回来复命。”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水泉关情况如何?”

姜木啷说道:“卑职抓了两名突厥斥候,从其口中得知,水泉关情况不太好,大都督心急金城安危,派各府大军昼夜攻城,都未能攻下,且还损失惨重。”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周虎!”

周虎应身而出,抱拳躬身道:“卑职在。”

王君临看着南边水泉关方向,沉声说道:“派出所有斥候,寻找通往水泉关的山路小道。”

……

水泉关南边,进行下一轮攻击的三万隋军步兵已经集结完毕,鱼俱罗亲自赶来督战,这几天他的情况很不好,水泉关已经攻打三天,隋军死伤已超过八千人,但始终未能夺下一个小小的水泉关。

金城能否坚持到他的到来,鱼俱罗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着急。

“裴元庆还没有消息?”鱼俱罗沉声喝道。

“启禀大都督,裴元庆还没有消息。”宇文寒峰赶紧说道。

鱼俱罗脸色越加难看,这时一只苍鹰从北方而来,于半空中盘旋片刻,俯冲而下,落入隋军大营一角,很快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在鱼俱罗面前跪下道:“大都督,都尉王君临急报。”

鱼俱罗神色一紧,说道:“赶紧呈上来。”如今他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了王君临身上,只要王君临成功摧毁突厥粮草,用不了几天突厥便要撤退,当然前提是金城不失,否则金城里面的粮草足够突厥人所食用数月。

“好好好!好小子,果然不让本帅失望。”鱼俱罗看过情报之后,脸色终于有了喜色。

刘方接过去看了一眼,神色同样欣喜,但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大都督,就怕突厥处罗可汗狗急跳墙,不计损失疯了一般攻打金城,在突厥大军粮草断绝之前攻下金城。”

鱼俱罗神色一凝,说道:“所以说,当前关键还是我们要尽快攻下水泉关,到时候突厥大军粮草不继,又久攻金城不下,必然军心动荡,我们大军杀到,与金城守军南北夹击,突厥必败。”

顿了一下,鱼俱罗下达了死令:“这一轮若是再攻下不水泉关,各府军挑选五百死士,合五千死士今日必须攻下水泉关!”

这时,战鼓声隆隆震响,新一轮攻打水泉关再次开始,水泉关南边山道宽不过八丈,人数过多也施展不开,每次最多只容许五千人同时攻城。

此时五千隋军杀到了关隘前,隋军十人一排鱼贯上行,越来越近,但距离百步时,军队停止了前进。

鹰杨郎将李青凶狠地注视着百步外的水泉关隘,喝道:“第一团先上!”

他一声令下,战鼓‘咚!咚!’敲响,一千隋军手执盾牌,向水泉关城墙蜂拥而去。

城头上,史瓜皮娃一脸得意注视着一千隋军杀上,只奔出二十几步,在都尉大声令下,速度骤然放慢,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涌动,盾牌结成了一面盾墙。

水泉关虽然有四万人,但是城头上每次只容一万士兵布阵,而能够同时发动攻击的同样三千人,所以四三人可分成四次轮换,体力始终能够保持充沛,且兵力又极为充足。这也是隋军很难攻克水泉关的主要原因。

三千名突厥士兵手弓箭瞄准着不断涌近的突厥军,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射程,最佳射程是三十步,这个距离,突厥的弓箭手能够从盾牌缝隙射进去,也可以抛射,距离短的让隋军来不及转换盾牌阵。

隋军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五十步内,鼓声停止,关隘前一片寂静,只有隋军士兵前行时发出的沙沙声。

史瓜皮娃注视着隋军的前行,已经进入三十步内,他一声令下,“射!”

一千名士兵同时发射,从小艰苦的生活环境,草原上匮乏食物产出,让每一个突厥战士的箭法都颇为高超,隋军虽有盾牌阻挡,但行走之前难免有缝隙暴露,突厥人就抓住这点机会射向隋军,一片惨叫声响起,一百多名隋军竟然被射倒,滚翻倒地,十数名士兵更是躲闪之间不小心从旁边悬崖跌落,掉进了深深的山涧,惨叫声长长回响。

但就在这轮箭射过之后,隋军士兵陡然加速,疯狂地向山顶冲击,只要冲进三十步的开阔地,兵力便可以向两边扩展,后面更多的隋军可以杀过来。

突厥士兵箭如飞蝗,三千人分成三队轮番射击,一群群的隋军士兵惨叫着倒下,后面的隋军又猛冲上前,在激荡的战鼓中前仆后继,后面隋军士兵则用弓箭掩护,密集的箭雨射向城头,城头上民不断有突厥士兵中箭倒下,但倒下一个,后面的突厥士兵立刻补充进来。

战斗异常激烈,从三十步到十步之间短短的山道上,尸体开始迅速堆积,仅一刻钟,隋军士兵便有四百多人死伤,第一批千人队终于顶不住,如潮水般地撤下。

鹰扬郎将脸色难看,一咬牙喝道:“三千人进攻!”

进攻的隋军陡然增加了三倍,咆哮着,挥舞着战刀,向山顶水泉关城墙疯狂地奔涌而去,箭矢如雨,石块密如冰雹,一场争夺险关要隘的惨烈之战拉开了序幕。

……

水泉关两边的山脉就叫水泉山,山势陡峭,一座座山峰耸向天空,山上覆盖着浓密的森林,偶然也会露出大片笔直的陡壁,陡壁上或寸草不生,或者爬满藤蔓,这些峭壁就像被刀削过,峭壁下堆满了各种形态万千的岩石,有的小如鹅卵,有的巨如三层高楼,一条弯曲幽长的山路便从这些大大小小的岩石中穿过。

夜幕初降,山路上格外地寂静,两边树林和岩石缝隙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偶然会有一只夜枭从大树上发起,发出惨厉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但很快,山路上的寂静便被一支行军队伍打破了,五百步骑兵两人一排,在潮湿但不泥泞的山路上疾速行走,马蹄杂沓声,战刀的锵锵声和偶然传来的轻轻谈话声,山道旁的大树上不时有一群群宿鸟也被惊醒,扑愣愣飞起。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这支部队的掌控者裴元庆骑在马上停下来,皱眉问道。

很快一名士兵纵马匆匆从前面赶回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这条小道要过前面一个山涧,这个山涧一次只能容许一个通过,可是现在那山涧被人从另一头堵死了。我们无法通过。”

裴元庆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此时已经能够依稀看见水泉关,他奉命寻找前往水泉关的秘密山道,山间秘道是找见了,可是显然这条密道同样已经被突厥士兵发现,并且被对方直接毁掉,无法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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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一章 火烧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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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斥候散出去,继续寻找其他密道。其他人以百人队为一组,轮流清理山涧碎石,看能不能打通这条密道。”裴元庆下令道。

斥候很快钻入密林消失不见,大军一部分休息,一部分开始清理山涧通道。

半天之后,斥候先后全部回来,没有人再找到第二条密道。

裴元庆心中焦虑之极,他知道水泉关从正面进攻有多困难,一想起大都督昨日派他寻找密道时所说的话,就知道大都督此时定是心急如焚。

但着急也没有用,或许水泉关北边还有秘道,但是再往前数里有一条深不见底,东西长达超过百里的峡谷,而要穿过这片山脉,再绕开那个峡谷到达水泉关北面,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时间上多半是来不及。不过若是水泉关半个月都攻不下……裴元庆此时很纠结。

裴元庆不知道的是,王君临已经在北边开始寻找密道,只是一直还没有找到。

就在鱼俱罗准备用五千死士开始进攻水泉关时,王君临带着五千人爬上了水泉关西北方向二十里处的高山。

遥望着水泉关,王君临能够相像得到水泉关南边攻防的惨烈。他不是没有想过配合鱼俱罗从北边攻打水泉关,但是最终还是被他否决,一是他们兵力太少,二是水泉关北边比南边还要易守难攻。

皱眉沉思半响,感受到从西北方向刮来的大风,王君临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杀死水泉关内四万突厥大军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残酷,他有些犹豫。

王君临想起了后世火炮、导弹、飞机造出来后,二战时战争的残酷,蒋某人为了挡住天军直接让黄河决堤,让数百万百姓受灾,因此而淹死、饿死、瘟疫死的人多达百万。特别是米国给倭国原.子.弹的投放,更是残酷的已经无法形容。

“战争本来就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达到胜利的目的,烧掉一片山林又算什么,烧死成千上万动物又能怎么样?”

“正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君临心中念头转动,到最后化为眼中一抹决意和狠辣。

“传令下去,每人搜集一捆干柴,将干柴偷偷的堆积到水泉关西北二里处的山坡上,这件事情用半天时间完成。事后,周虎带斥候队留下,其他人下山埋伏在水泉关北边谷口两侧。

……

……

“裴元庆还没有消息吗?” 水泉关南边,隋军大营,鱼俱罗脸色难看,沉声问道。

“启禀大都督,刚刚裴元庆派人送来消息,他们找到了一条秘道,但突厥人早有防范,用石头堵死了密道,而且派了军队防守,裴元庆正在想办法打通秘道,同时寻找其他秘道。”宇文寒峰赶紧说道。

鱼俱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走向五千死士,他给五千死士敬过生死酒,许诺他们家中妻儿老小朝廷定会妥善安排,然后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将这五千死士赴死拼命之心彻底鼓动起来。

然而,就在这五千死士喊着杀声,一脸决然悲壮的冲向水泉关时,突然一股浓烟从水泉关西北方向出现,并且浓烟越来越大,很快将水泉关都笼罩在其中。水泉关城头突厥士兵惊慌的喊叫声远远传来,鱼俱罗果断下令五千死士原地待命。

水泉关西北两里处山头突然燃烧起大火,西北夏天天干地燥,长年大小风不断,并且多是西北风,火借风势,烈火迅速燃烧,等水泉关近四万突厥大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汹涌的火焰被风势卷了过来,水泉关旁边山林全部迅速燃烧起来,城楼上下房屋多为木头建造,很快也被火焰所吞没,一幢幢兵营房舍赤焰飞腾,整个水泉关化成了一片火海。

水泉关内,近四万突厥大军哭爹喊娘,汹涌烈火中,他们互相践踏,嘶声惨叫,争先恐后逃命,水泉关南边,五千死士距离城墙三百多步都感觉到了灼热,惊骇大喜之下迅速后退。

水泉关上只有三条出路,两条自然是南北城门口,另外一条便是曾经被裴元庆找到的那条密道,大火之下,突厥士兵慌不择路,或者说没得选择,南城门下面本来驻守着一万五千人,在大火逼迫下,打开了南城门向驻有隋军的城门外逃去。

鱼俱罗欣喜若狂之下,下令大军截杀,不放走一个,突厥士兵跪下求饶,但这些天隋军攻打水泉关损失惨重,早就打出了深仇大恨和无边的杀气,虽然三名御史监军喊叫着不能杀降兵,但包括鱼俱罗在内,全军上下却是没有人听他们的话,从这里跑出去的一万五千人全部被隋军斩杀。

而北城门只是驻守五千人,被烧死几百人后,就近从北城门逃了出去,只是他们逃出去的时候,稀稀拉拉,很多人马都没有骑,兵器都没有来得及带,被王君临带领四千多埋伏多时的精骑几轮冲锋,便杀了个一干二净,一个都没有逃走。

在城头上本来有近两万人,但他们下城头前往两边城门的路已经被大火封死,唯一的活路就是城头上通往旁边山崖上一条密道,这条密道也正是裴元庆找到的那条被封死的密道。

这两万人被烧死了一半之多,剩下近万人全从这密道逃了出去。

五里之外,山涧另一头,裴元庆带领五千隋军正在拼了命搬移被封死的山涧口,突然有士兵大喊着水泉关着火了,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听到了被封死的石头后面传来慌乱的喊叫声和跑步声。

裴元庆略一沉思,眼睛一亮,说道:“隐蔽在两边,待会突厥士兵出来之后听我命令再动手。”

军令传下去,很快五千隋军便藏了起来,这个时候裴元庆看见山涧口被堵住的石头缝隙中开始往外冒烟,里面有人在死命的咳嗽。他知道这不是山涧里面着火了,而是山涧另一头水泉关烟火太大顺着山涧流了过来。裴元庆忽然有个想法,他若是让人将这山涧口堵死,里面的隋军是不是会活活呛死在里面。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放这些人出来,也已经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由他们斩杀,还有斩首之功不是,不然被全部呛死了,战功只能是放火的人。

没过多久,山涧出口石头被人从里面搬移开,一名脸被烟火熏乌黑一片的突厥将领模样的人,一脸狼狈的从里面钻了出来,连滚带爬跑到旁边开始蹲下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和他同样的人,出来之后做着同样的动作。

很快里面便冲出上千人,裴元庆看着最先冲出来的突厥士兵快要恢复过来,便在喝道:“射!”

一片箭雨笼罩了这些没有任何防备,且战力不足平时三分之一的突厥士兵,当场便射死大半,剩下的第二轮也全部射死,惨叫声吓得山涧里面突厥士兵不敢再出来,但这种状态并没有等多久,剩下的突厥人在最终还是跑了出来,因为他们不出来便要活活被烟呛死在里面。

裴元庆厉声喝道:“堵住出口,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半个时辰之后,这近万突厥士兵被杀死三分之一,呛死三分之一,剩下的两千多人成为了裴元庆的俘虏。

一个时辰后,熊熊大火已经彻底吞没了整个水泉关,没有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全部被烧死在里面,或者为了抢先从出口离开,自相残杀而死。

大火烧了足足半天时间,大火停下时,整个水泉关上死尸堆积、臭味刺鼻,俨如森罗地狱,这场火战也成为这仁寿三年夏天,大隋与突厥人战争中死伤最惨烈的一战。

因为王君临带领四千多精骑封死了水泉关前往金城之间的践线,所以火烧水泉关之事,突厥处罗可汗并未接到任何消息。

……

“可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亲自上阵,若拿不下金城,我拿人头来见可汗!”兀秃被五花大绑,几名可汗亲卫将他按倒在地,三天时间已过,可金城依然没有夺下,处罗可汗暴跳如雷,下令将兀秃斩首。

兀秃满眼通红,拼命恳求:“大汗,看在我兀秃为你南征北战十数年的份上,让我死在战场上吧!”

“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进攻机会,若还拿不下金城,你就自已割下自己的脑袋吧!”

处罗可汗心急如焚,他刚刚得到情报,波多法王不但未能将白兰王剩余的两万多大军带到金城,而且白兰王直接率领两万多大军带着他们抢来的粮食、财物和女人回了老巢伏罗川和伏俟城。

而波王法王竟然消失不见,这让处罗可汗隐隐有一种被上天抛弃的感觉,所以处罗可汗已经萌生了退意,只是眼下就算要撤军,他也要抢到足够多的粮草才行,否则从金城回西突厥领地,还有上千里地,这一路上人和马吃什么,抢吐谷浑的,后者能没有防备?恐怕等他们到来的时候,早已带着牛羊和粮草躲远远的。

PS:抱歉,今天更的有些迟了。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二章 战争的尾声

“传我的命令,第一个杀进金城者,赏羊十万头,封万夫长!”

处罗可汗亲自督促三万大军,向金城发动又一次地猛烈进攻。

金城四面城墙前,尸体堆积如山,粘稠的鲜血都快要重新填满护城河,这三天时间,突厥战死者近万,加上前些天战损,光是攻打金城过程中,便损失六万余人,加上水泉关损失的四万人,来的时候二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剩下十万。

守护金城的隋军也同样死伤惨重,金城本有守军三万,陇西和天水两郡各援兵两万五千,总共八万大军。从吐谷浑攻打开始到现在,已经剩下三万于人,战损四万多人,而且城内弩箭和弓箭快要耗费一空,若不是城内工匠不少,突厥人射上城头的箭稍一修补便可用,没有箭可用的金城早就失守了。

战斗间歇,士兵们都在忙碌地收集城头城内的箭矢,突厥大军的绝大部分箭矢都射在城头,有一小部分射过城头,落在了城内。

“韩将军,我们这边只收集到五万多支箭。”都尉高平旺上前禀报,他一支胳膊在守城时被敌军砍了,没法上阵,负责收集整理守城器械和物资。

“有多少算多少吧!”

韩子良看着城外突厥大营军队调动,隐隐有一种对方狗急跳墙的感觉。

“鱼大都督的援军应该快要来了吧!”韩子良这样想着,也这样盼着。他若是知道自己来西北上任,路过麦积镇随手收的一名亲兵,一次次的创造奇迹,改变了整个战局,也间接的快要救下他的命,不知会作何感想。

战鼓声中,突厥大军再一次发起了攻城,这一次比前面任何一次攻势都要凶狠,战争也最为惨烈,一下午时间西突厥又阵亡了五千多人,而隋军死伤近二千人,尸骨堆满了金城上下,旷野被鲜血染红,但金城始终巍然屹立,隋军士气却是越战越高昂。

傍晚,一缕血红夕阳透过云层照在金城头,照在城头上下尸体上犹如地狱一般。

这些尸体有的是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临时前的痛苦,有的人头不见,尸体残缺不全,有的被砸成肉饼,血肉模糊,可以预料,若是再不收集淹没尸体,必将发生可怕的瘟疫。

突厥大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处罗可汗虽然暴跳如雷,但不得不下令撤退。

此时,城头格外的安静,四面城头上隋军士兵靠着墙头歪东倒西地睡着了,显得疲惫不堪,十数天的激战,大部分人每天睡觉不足两个时辰,且每日从早到晚都要拼杀,早已是筋疲力尽。

在南城墙,数十名挤在一起入睡的士兵中,主将韩子良也和士兵们挤在一起沉沉入睡,他的马槊成为他和几个士兵的枕头,在这一刻,没有主将和士兵之分,在保卫金城的十数天激战后,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无比珍贵的小睡。

太守陈三思率领一队亲卫在城头上巡逻,路过韩子良身边时,暗叹一声:“虎父无犬子。”

然后,回头笑着对亲卫们嘘了一声,带人又悄悄离开,这时,一队百余人的民夫抬着热腾腾的胡饼和肉汤快步走上了城头,隋军士兵开始被叫醒,大口吃晚饭。

……

……

突厥大营。

“可汗,这名隋军士兵从城头掉下来砸在尸体堆上没有摔死,被我亲手抓了回来,我已经拷问过他了,城内隋军弓箭和弩箭早在昨日便已经用完,现在用的都是我们射进去的箭,可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明天一早上攻下金城。”兀秃哭喊着求处罗可汗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这一次你若是不能攻下金城,我便不只是杀你,我还要杀光你全族上下。”

兀秃赶紧跪下大声说道:“多谢可汗,我明天一定攻下金城。”

说这句话的时候,兀秃眼睛深处有一丝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

清晨的阳光同样照耀在荒野之上,一支七万余人的大军,旌旗招展,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这是等水泉关大火熄灭,休整半晚上穿过水泉关而来的隋军援军主力。如今的鱼俱罗已经不满足于将突厥人赶走,救下金城。而是想着将西突厥处罗可汗和剩下的十万突厥大军永远的留在金城郡内。

“刘方,我隐隐有些不安,你率领所有骑兵加速前进,不用等步兵,赶紧去救援金城。”

刘方答应一声,命令传下去,很快两万多骑兵全速向金城疾驰而去。

……

第二日,金城攻防一个上午的鏖战,城头上又是死尸累累,双方死伤惨重,西突厥近十万大军已经全线压上,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渐渐开始占据上风,四面城墙上加起来已经有四千余敌军冲上城头,和隋军在城头上鏖战,形势变得危急起来。

巨大的体力消耗使隋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金城的城墙更已是千疮百孔,残垣断壁,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城外处罗可汗见此,心中狂喜,终于要拿下这从城池了,只要有城内粮草补充,再以金城为基,牢牢守住水泉关,这一次对大隋开战,至少拿下了金城郡。

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杀上城内,隋军士兵死伤惨重,四面城头只剩下不足两万人,韩子良浑身浴血,这时他似乎听见了南边传来的号角声,那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号角声,是隋军的号角声。

韩子良拼尽全身力气大喊:“兄弟们,援军到了,让我们坚守到最后一刻!”

已经筋疲力尽的隋军士兵们纷纷怒吼起来,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冲上城头数以万计的突厥士兵杀去……

就在这个时候,南方天边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处罗可汗转头看去,黑压压一片洪流向他们所在席卷而来。

处罗可汗脸色剧变,嘶吼道:“快吹号撤退。”

然而,这个时候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城头上这个时候有一万多突厥士兵,正在往上爬的和正往去跑的有三四万人,大营中还剩下四五万人。

……

仁寿三年九月十九日,十万正在攻城的突厥大军仓惶北撤,被刘方率两万骑兵衔尾追杀,十万突厥大军大败,隋军追杀两百余里,斩首六万七千人,处罗可汗带领不足三万骑兵逃走。

九月二十八日,路上因没有粮草,处罗可汗与吐谷浑讨要粮草无果,灭了吐谷浑大小十多个部落,惹恼了白兰王,双方一场大战,两败俱伤。

十月十五日,鱼俱罗率领八万大军西进,白兰王聚集全族之力,凑了七万大军,双方一场野战,吐谷浑大败,白兰王带四万多残兵逃往青海湖畔。

十月二十一日,隋军收服原来被吐谷浑所占领的西平、武威、和张掖三郡。

至此,历时两个多月的大隋与突厥、吐谷浑、戈多部联军大战告一段落。

……

如果说收回陇西城是赢得整个战局主动权的一战。那么,刘方一战打残吐谷浑则是隋军开始反攻的开始。而将突厥所有粮草和牛羊毁于一旦则可视为扭转整个战局最为重要的一环。接下来火烧水泉关则是决定整个占据胜负的关键,可以说当突厥四万大军在水泉关被烧死或者杀死后,便已经注定突厥失败的结局。

近三个月的大战,几经波折,大隋虽然取得最后胜利,战果丰硕,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隋也损失极大。

参与守金城的八万大军,战死近六万多人,剩下一万多大军也近半受伤,金城郡鹰扬郎将宇文俊驰在突厥人最后半日攻城中壮烈牺牲。

驻守陇西城五千人全部战损,陇西郡太守李元文自杀殉国。

鱼俱罗从关中带来的十万精锐也战损两万余人。

而最惨的还是金城和陇西两郡百姓,据战后统计,被突厥、吐谷浑、戈多部杀死和掳走百姓多达十五万人,无数财物被劫掠而走,数万户百姓家破人亡。可以说,经此一战,还算富裕的雍州元气大伤,隋帝杨坚下旨,金城和陇西两郡三年免税,让百姓休养生息,恢复民力。

与两郡百姓家破人亡、哭天喊地情景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大隋皇帝和朝廷上下都为打得了胜仗,特别是得到了武威、张掖、西平三郡而欢欣鼓舞,大肆宣扬陛下英明神武。当然,军队中活下来的人,也会因为获得了丰厚的封赏而欣喜。

仁寿三年,十一月一日,大隋天子封赏旨意和朝廷最新任职命令终于到来。

首先,武威、张掖和西平三郡纳入雍州管辖,各设一府军队。另,雍州刺史与行军总管各设一职,军政分离。

然后便是从上到下的封赏。

大都督鱼俱罗加食邑一千户,加封骠骑大将军,加封韩国公,暂代雍州行军总管。

金城郡太守陈三思加食邑八百户,加封河阴县公,官升雍州刺史。

大将军刘方加食邑五百户,加封清水县公,兼雍州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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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三章 朝中有小人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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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郡鹰扬郎将韩子良加食邑五百户,加封蓝田县开国伯,官升从四品昭勇将军,兼天水郡鹰扬郎将。

陇西郡鹰扬郎将李落歌加食邑五百户,加封文峰县开国伯,官升从四品昭勇将军,兼陇西郡鹰杨郎将。

果毅都尉裴元庆加食邑五百户,加封甘谷县开国伯,官升为金城郡鹰杨郎将。

都尉王君临加食邑五百户,加封秦安县开国伯,官升正五品果毅都尉。

……

封赏之后,隋帝的圣旨又表达最后一层意思——就是经此一战,大隋短时间内不但已经无力西进,而且大隋朝廷将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调集重兵驻守边关,在鱼俱罗和陈三思带领下修建军寨、军堡,防备西突厥和吐谷浑残部反扑。

当然,大隋朝廷还要精选能吏良官迅速平定新得的武威、张掖和西平三郡形势,真正控制这三郡百姓和土地。

……

“王君临,此次大战,你居功至伟,单是战功当为我大军上下第一人,但却只官升果毅都尉,你心中可是有不服之意?”武威郡城中,鱼俱罗临时府邸中,鱼俱罗看着王君临,若有深意的问道。

“末将没有不服之意。”王君临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暗自愤慨,他虽然在短短两个月内立下赫赫战功,但每一次都堪称是九死一生,稍有疏忽便死无葬身之地。可最后封赏与他所立战功明显不符,这让他怎么能够心服口服。

鱼俱罗叹了口气,说道:“此次朝廷封赏以你的结果最是不公,然后便是刘方。你可知这是为何?”

鱼俱罗话语中已经有考究之意,王君临自封赏下来之后,也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不用再想,便说道:“末将以为当是朝廷中有小人作祟。”

鱼俱罗说道:“武将打仗,文官评功,皇帝封赏。自秦汉以来便已成定例。你初入官场不足三个月,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王君临一咬牙,说道:“敢问大都督,背后暗箭伤人之小人为何人?”

鱼俱罗略一迟疑,说道:“刘方封赏太薄是因为有治书侍御史,监军王文轩弹劾其为抢功而不顾大局,致使大军被堵在水泉关以南,差点导致金城被破。这一点,其实也并不算强词夺理,所以刘方虽然是此次大战中战功仅次于你之人,但封赏最薄。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刘方与王文轩本身就不和,而朝中又没有人为刘方说话的缘故。”

顿了一下,鱼俱罗又说道:“至于你,却是因为你火烧水泉关一战,倍受朝廷争议,特别是昌平王邱瑞带领数十名文官联名向陛下弹劾你为人残暴,甚至请求严惩于你。幸亏本帅上书力保,再加上你连立大功,最后陛下才不计你火破水泉关之功,也不计残暴之过。最终只是以你毁去突厥粮草大营之功,再加封果毅都尉和开国县伯。”

王君临脸色难看,沉思半响之后,问道:“大都督,昌平王邱瑞对末将发难,是否因麦积镇张家勾结戈刀部,被满门抄斩一事。”

鱼俱罗赞赏道:“没错,那张家女儿是昌平王邱瑞庶子小妾。”

王君临苦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鱼俱罗笑了笑,说道:“其实以本帅看来,这邱瑞反而帮了你大忙。”

王君临神色一怔,说道:“末将有些不明白,请大都督解惑。”

鱼俱罗说道:“古人云 :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你可知这是何意?”

王君临闻言,浑身一震,瞬间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脸显后怕之色,他突然发现他这些天一心想着升官,取得高位,却将无形中的危机给忽略了。

他在短短两个多月从一个士兵,晋升为正五品果毅都尉,这在大隋建国以来都是头一份的。而他在大隋没有半点根基,即使有鱼俱罗给他撑腰,但也无济于事,因为鱼俱罗本身也只是一个武将而已。

而大隋的天下却是门阀世家的天下。细细想一下,这一次封赏之人,鱼俱罗作为开国大将,一军统帅不算,只有他和刘方二人不是门阀世家之人。看裴元庆、韩子良、宇文寒峰等人哪一个不是门阀世家嫡系。再看独孤陌玉,犯了如此重罪,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被砍了头,全家都被抄斩。可事实上,独孤陌玉只是被免去雍州总管一职,闲置在家,独孤家族更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鱼俱罗眼见王君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应该庆幸,这一次若非你立下赫赫战功,已经入了陛下之眼,即使是昌平王邱瑞都已经无法随意揉捏于你,否则你如今除了死,只有亡命天涯之路了。”

王君临单膝跪地,一脸真挚的说道:“末将多谢大都督提携点化之恩,以后必将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鱼俱罗坦然接受王君临大礼,说道:“起来吧!”

王君临起身,鱼俱罗又说道:“昌平王邱瑞此人极为好面子,而且睚眦必报,张家人的死活他其实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你一个小小的果毅都尉敢不给他面子,借势灭了张家,他便不会放过你。我已经得到消息,邱瑞已经找人意欲调动你前往京城军中任职,到时候在京城重地,你一个小小的果毅都尉,手中又无兵权,昌平王府想要害死你易如反掌。”

王君临闻言,脸色一变,说道:“请大都督庇护末将。”

他知道鱼俱罗有拉拢他的意思,但他同样相信鱼俱罗所说句句属实。所以,他此时心中杀机如潮,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势必将马踏昌平王府,血溅邱氏族人。

鱼俱罗说道:“我会替你向朝廷和陛下请示,将你放在边军任职,担任高台城守将,麾下五个团,两千骑兵,三千步兵,共计五千人马。你可愿意?”

王君临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说道:“末将愿意,多谢大都督。”

能够担任一方主将正是王君临心中所愿,虽然只有五千人马,但在面对昌平王府这等庞然大物时也感觉有了一点点底气不是。

……

……

王君临在第二日便带着他本来的一千部署离开了金城,前往张掖郡往突厥方向的边关重镇——高台城。他另外四千个新的部属,是随刘方和裴元庆追杀吐谷浑余孽的大军中的一部分,大军往回撤的时候,这四千人奉命留守高台城。

三天后,王君临带人来到高台城时,四千守军和管理城中百姓的十多名官吏全部出城迎接,没有人敢怠慢丝毫。

因为毒破陇西和火烧水泉关这两场战役缘故,王君临如今凶名卓著,毒名远扬,即使是最桀骜不驯士兵,或者资格再老的都尉,都不敢在他面前摆任何架子。开玩笑,一桶毒毒死一万多人,一把火烧死四万人。这种事迹远比带领大军斩杀十万,甚至二十万,还要让任何人震撼。

王君临当场宣布了鱼俱罗的最新任命,这不光是他成为高台城守将的任命,主要是他成为果毅都尉,麾下有五个团,每个团都有统领一千军队的都尉。

得益于鱼俱罗的照顾,王君临麾下五个都尉都是王君临的老部署。

王君临因昌平王邱瑞带人弹劾他残暴不仁,最后所获得的封赏不足他所立赫赫战功五分之一,但这些军功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人敢抹杀,在王君临极力要求和推荐下,鱼俱罗也极为给他面子,将他的这些战功分润到了王君临的老部下身上。

如今,王君临麾下五个都尉,分别是周虎、武三、姜木啷、李祥和苏长青。乔正伟等还活着的十来个斥候也被提升为百人长。而武四表示愿意成为王君府的家将,侍奉左右,王君临劝阻无果之后,也欣然接受。

高台城这四千人原本有四个都尉,武三等四人占据了他们的位置,这四人自然心中不爽,但却不敢在王君临面前表现出来,在王君临客气的给他们一人送了五十两银子作为盘缠之后,便爽快的和武三、武四、姜木啷和苏长青四人做了交接,然后很痛快的离开,回雍州总管府,那里自然有他们新的任命。

进入高台城,将城防部署好之后,王君临便迫不及待的带领五十名亲兵开始巡城。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得到的第一个自己绝对说了算的城池,虽然面积规模小了一点,人口也不多。但他依然兴致高昂。

高台城是紧靠祁连山余脉高台山而建,城墙高有三丈,而旁边的高台山高约三两百米,颇为险峻,四周陡光滑,难以攀爬,且是一座石山,山上全部是花岗岩,这高台城便就地取材,用山上方石所修建,坚固异常。

高台城面对西突厥方向呈弧形,长约有五里,宽只有三里左右,可容纳三四万人,目前除了五千驻军外,还有本来就住在其中的一千余户汉胡混杂的百姓。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四章 大好机会

按照王君临从鱼俱罗哪里听到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中,会从雍州其它方向强行迁移三千五百户汉族百姓。

在城墙上走了一圈,王君临便去了军营,这一进去,便发现军营之中还有三百多伤兵。这些受伤的士兵是在最后几次与吐谷浑军队大战时所受的伤,这个时代伤员最是经不起长途跋涉,只能就近留在这里养伤,说是养伤,其实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一些伤势较重的上面都已经开始给他们后方的亲人发放抚恤金。

王君临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两个屠夫一般军医,伸着一双肮脏的手很粗鲁的为这些伤兵处理伤患,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们他娘的这也叫治疗,这种治疗轻伤也变成重伤,能多活几天也被你们弄死了。”王君临忍不住爆了粗口,但平日间很嚣张的两个军医吓得跪在地上发抖,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也就这个时候,王君临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凶名有多盛。

事实上,王君临也不是医生,但是作为一个后世顶尖佣兵,自然知道最基本的治疗和护理方法、手段,比如最简单的高温消毒这一条,还有知道病人居住的环境越干净越好。

于是,他命人烧了很多干净的水,让人先把那两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洗脸洗手的军医洗涮干净,然后严令这两个军医,看完每一个伤患都用柳枝水洗一遍手,敢少洗一次就罚十次军棍。

隋朝的军队不比宋、元、明时期,军中医生的地位并不高,主要是因为经过他们治疗的伤兵十死一生,甚至这一个活下来的与他们关系也不大。

在很多士兵看来,军中有没有大夫并不是很重要,因为这些军中大夫能干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军中老兵没有不会的。

这不是说这个时代就没有高明的大夫,主要高明的大夫绝对不会来军队任职,甚至更高明的医生,也就是那些被称为高人或者神医的,病人不带重金上门,他们绝对不会出手的。

所以,士兵战场上一旦受伤未死,进了伤兵营,就纯粹看个人的命硬不硬,抗下来就活,抗不下来死了在所有人看来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王君临了解过这个时代拥有的医疗条件之后,便强硬的吩咐凡是外部创伤,都必须先用浓浓的皂角水洗干净伤口,然后再用盐水洗一遍,最后再用丝线缝上才行。

伤口小的、浅的直接缝死,伤口宽的、深的,就缝两遍,伤口更大一些的缝三层。最后再将蜂蜜涂抹在伤口上,用开水煮过的麻布条包扎在伤口处。

王君临发现自己凶名卓著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他吩咐的事情,凡是官职地位比他低的,几乎没有人敢违背。

这些事情两个军医忙不过来,而且也做的一般化,特别是这两个家伙手很笨,缝伤口手艺实在是惨不忍睹。

吐谷浑从金城郡劫掠走了十数万汉民,其中主要以女人居多,少部分男子也全是吐谷浑和突厥这些马上民族最缺的工匠,鱼俱罗带大军杀来的时候,有将近半数的被虏走的汉民救了出来,高台城中便滞留有一千多女人和近百名各种工匠。

行军总管鱼俱罗和刺史陈三思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银钱去给这些百姓,更不会派出军队护送他们家乡。

而从高台城回金城郡,一路人烟稀少,千里路途,这些人没有足够多的吃食和银钱,又没有马匹代步,即使不担心路上出现吐谷浑残军和强盗劫匪,以及狼群出现,也难以回到家乡。

所以只能在高台城依靠官府每日一点两顿稀粥勉强活着。说白了,他们如今已经成了天底下最为可怜的一类人——流民。

对于朝廷和官府对这些人如此冷漠,王君临刚开始一度感觉不可思议,他相信这放在唐、宋、明时期,绝不会如此恶待百姓。但在进一步了解这个时代社会阶级构成的特点之后,他才发现这才是那些统治这个国度的高高在上贵族门阀们根深蒂固的观念——百姓贱如狗。

这也是到隋炀帝杨广的时候,为何修大运河,皇帝和朝廷可以累死上数百万百姓,修个长城累死百万人,杨广巡视一番天下,累死百万人,而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从而引发百姓离心,天下大乱,群雄趁势而起,隋二代而亡。原本历史上李唐便吸取了这个教训,所以唐太宗李世民经常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挂在嘴上。

“去流民营,征集五十名干活利索,针线活好的女人,将他们洗干净之后送到伤兵营来。”王君临在看过两名军医缝的伤口之后,皱着眉头下令。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落实,五十名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女人战战兢兢的被士兵押送到了伤兵营,数百名伤兵即使一些伤成为残废的鸟样看见女人竟然还双眼放光。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以往军中将领为了不让士兵寒心,会在伤兵死之前满足他们的一些需要,其中就要找来女人让伤兵尽情发泄的先例。而这些女人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若不是王君临说明了要干活利索,针线活好的女人过来,去挑选押送这些女人的士兵也多半会这样想。

但接下来,王君临让这些女人干的事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些女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在吐谷浑人手中走了一遭,早已经历了世间最残酷的性折磨,没有了多少矜持,甚至羞耻之意。所以,当王君临以食物和军队的庇护为报酬,下令让她们用一块布将她们下半部脸盖住,然后将这些脏的不能再脏的伤兵一个个扒光衣服,进行清洗的时候,她们根本就不在乎。

甚至等渐渐熟悉了她们要干的工作之后,胆子大,泼辣一点的在给伤兵清洗之余,还对每一个男人身材肤色啥的,指指点点的一番品头论足。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每个上过战场厮杀过很多次的士兵生命都很顽强,而且意志都极为坚强,砍掉胳膊拿着烧红的烙铁把伤口封闭起来,这些伤兵也就是惨叫几声,甚至都没有几个昏迷过去的。然后休息几日,便又精神很好的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就这样,王君临来到高台城第一天,便强行弄了一个简陋的医院出来,这五十个女人担任的自然是护士的角色。

……

……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深秋,天气渐冷,王君临也已经在高台城担负守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王君临除了救治伤兵之外,还带着全城军民干了一件事情——修缮城墙。

按照以往惯例,这三百多名伤兵,能活下来不足百名,而且那两百多名会在一个月内便死的差不多。可是这一个月里面只死了三个伤到内脏的士兵。

这些士兵其实大多数已经被军队所放弃,甚至朝廷那边已经按照战死的抚恤钱粮送到了他们家中。所以,他们的军籍都已经没有了。

王君临如今是正五品的武将,麾下有五千人,放在边关也算是位高权重,特别是他如今是食邑五百户的开国伯,虽然没有什么根基,但已经是真正的贵族。是贵族岂能没有自己的府邸、仆人、家将和护卫。

不用王君临开口,其中自有聪明人,当第一个聪明人站出来,跪下表示愿意效忠王君临,愿意在王君临府上担任护院之后,所有已经被开除军籍的伤兵都跪下表示要效忠王君临,为王君临看家护院。

说实话,这些人中只有三分之二还能够提着刀枪厮杀,剩下三分之一歪瓜裂枣的残疾人士只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里,为后半生谋个活路,但他们其实几乎对能够被王君临收留,不抱有任何幻想。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王君临在略一思考之后,便同意了这些人的请求,表示将所有已经开除军籍的伤兵都收下,其中有四个百人长,被王君临收为自己的部曲和家将,其余的一百五十七人中,还能厮杀的则是他府上的看家护院,剩下的那些多多少少有些残疾的士兵则算是家丁仆人。

王君临自然不能算是一个烂好人,他这样做自然是在衡量利弊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这些伤兵全部是上过战场,打过恶仗,走过一遭鬼门关的精兵,身体恢复的那一百六十一人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变成他王君临的私兵,但眼下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他们已经被除名,王君临将他们救活,这些人报答救命之恩,追随王君临,这在贵族可以拥有一定私兵的隋朝,是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即使已经残疾的那三分之一,也有着丰富的战场厮杀经验,大部分最基本的活计还是能干的,甚至真有人打上府来,这些人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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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五章 少女茹雪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因为王君临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在忠诚上已经基本具备了条件,这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且短短两个多月便火箭般由士兵成为将军的王君临来说才是最为难得的,算是一下子将王君临一个最致命的缺陷给弥补了。

眼见王君临这么好说话,且也知道果毅都尉府新建,除了有一个原本住在高台城的吐谷浑大贵族留给他的府邸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五十个已经被王君临初步锻炼成护士,在照顾完伤兵之后,心中正为未来迷茫的女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出路。

五十个清洗的很干净,而且五官长得基本都算端正的女子全部跪在王君临面前,哭喊着让王君临收留她们,并且表示愿意做任何事情。想一想,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王君临府上的确需要这样的女人也充实自己的府邸,甚至他自己本来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这五十个女人在欢天喜地的心情中进入了果毅都尉府。

她们中有的出身金城郡大户人家,甚至不乏世家贵族,能够识文断字。其中就有一个自称九娘,年龄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在这一个多月时间中已经成为护士长一类的角色,她被王君临任命为内院管家负责管理厨房做饭和内院事宜。在九娘的筛选下,这些女人迅速的根据各自的擅长和能力,被分配了各自的岗位,什么厨娘、侍女、绣娘等等。

至于那一百六十一名精兵和四十多名残疾人士,更不用王君临操心。武四顺理成章的成为王君临府上的大管家,那三个百人长各自统领一部分人,成为了护院头子,四十多个残疾士兵也如愿以偿的成了家丁。家丁的待遇当然不能和护卫相比,但在这种人命贱如狗的年代,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

……

当晚,王君临心情大好,武三、周虎等一众都尉设宴庆祝果毅都尉府真正的建成,王君临虽然酒量极好,但却喝了不少酒,晕乎乎的。

宴席之后,王君临在九娘和武四护送下,到了自己卧室,门口有今日新收的两名护卫把守,赶紧向王君临深深一礼,说道:“主公。”

王君临今天一天已经适应了府里面的护卫家将对叫自己主公的这个称呼,冲两人点了点头,这时武四告退。

王君临在九娘的搀扶下,走进了卧室。他的胳膊感受到了九娘胸部的柔软,闻着淡淡的香气,特别是九娘少妇成熟的风韵,心中不禁一荡,但看九娘虽然俏脸微红,却没有侍寝的任何意思。

“婢子年老色衰,给大人准备了侍寝丫头。”九娘感受到了王君临灼热的目光,略有些感慨的说道。

然后王君临进了卧室,就看见床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个少女他有印象,是新收的五十名仆妇中最漂亮的一个,只是名字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当时九娘安排让这少女负责分发药材、蒸煮衣服、床单、被褥什么的,没有让其去照顾那些伤兵。

王君临刚被封为开国县伯,成为一城主将,一个月下来主宰整个城池数万军民生杀予夺的感觉,让他这些天对更大权力和地位的欲望更加强烈。

而此时看着床边上坐着的美丽少女,让王君临心中另一种更加原始的欲望也更加强烈,他走到少女面前,用手托起少女洁白的下巴,看着少女明眸皓齿、白净美丽的脸颊,这才发现这少女眼神中虽有紧张和可怜兮兮的样子,但却充满一种温柔。

这种温柔,让王君临联想到了江南水乡、青石小巷、油纸伞,云烟……各种婉约的意境。

王君临二话不说就开始胡乱脱自己的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少女一声惊呼,双腿紧紧并拢,双手使劲的抓着衣角,一脸羞红的坐立不安,惊慌道:“大人,你……你不要急,我……”

王君临却是嘿嘿一笑,已经脱光了上半身,手臂上的肌肉一股股的条线十分清晰,前胸和腹部也是结实成块,浑身充满了一种让人感到安全的美感,少女看在眼中,反而安静下来。

王君临向前一扑,直接将她按翻在床上,一手握住她的纤腰,一手贪婪地在她的裙后捏了一把,开始脱她的衣服,少女眼睛微微闭着,胸口起伏波动、檀口微张在喘息,虽然很乖巧,但却不知道配合,这还是一个雏。

……

次日,王君临早早起来,练了一会刀法,九娘亲自端来早点。

“对了,她叫什么?”王君临问道。

九娘笑道:“姓崔,名茹雪,是个知书达理的可人儿,也是一个苦命人……春宵苦短,大人何必着起这么早。”

王君临嘿嘿怪笑了一声,吃过早点,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崔茹雪才刚刚起来,忍着痛楚,微微蹙着眉头给自己穿衣裳,头发却仍然随意的披在肩膀上,正扶着床沿边一瘸一拐地下床。

“你怎么了?”王君临问道。

崔茹雪的俏脸顿时羞得一片通红,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王君临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上去扶着她,却是让她的削肩微微一颤,心中稍许不满,瞬间化为无尽的感动。这个时代,谁家的贵族主子会这样对待一个侍寝的侍女。

“你既然已经成为我的女人,我不会亏待你的。”王君临认真的说道。

崔茹雪立刻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抱着王君临的腰,脸上有着泪痕,说道:“我爹爹是平台县令,当日吐谷浑破城之后,杀了我爹爹和娘亲,全家近百口人无一幸免。我因为有几分姿色,幸免于难,被一名吐谷浑头领进献给吐谷浑白兰王,白兰王说是要将我送给波兰法王当景教的圣女,当时和我差不多的还有五个少女,我之所以没有自杀,便是想苟且偷生,给家人报仇,后来隋军杀来,白兰王顾不上我们,我趁机跟着其他人逃了出来,跑到了高台城。”

王君临心想:“怪不得这么可人的少女,落在吐谷浑人手中,还能够保持清白。”

王君临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崔茹雪顿时又哽咽起来:“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大人。”

王君临见她楚楚可怜,早上起来狼藉的样子别有风情,心中火热更次被撩起,便一把搂住她的腰。崔茹雪忙娇嗔道:“奴婢受不了了,请大人怜惜……”

……

……

军队大战后,休整了一个多月,王君临终于开始展开他筹划准备了一个多月的大练兵活动。

五更天的时候,王君临便已经收拾妥当了,红缨盔,光明铠,牛皮绞丝战裙,在赵茹雪带着两名十七八岁的俏丽少女温柔伺候下,穿戴在了身上。

这两个少女,一个叫溶月,一个叫小雪。因为青春年少,且长得俏丽可人,所以被九娘挑选出来,成为王君临的贴身侍女,至于赵茹雪则成为他的小妾。

溶月出身书香门第,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做事细腻认真,据她所说,本是金城郡一李姓大户人家,三个多月前,她们家男人全部被吐谷浑人所杀,女人被吐谷浑人掳走,她乃族中小姐,被一位吐谷浑部落族长虏获,当晚便被强行欺辱。

而小雪则是出身一个寻常百姓家,经历和溶月大同小异,长一张漂亮的娃娃脸,清纯可人,勤劳能干。

一柄制式长枪挂在马上,一柄战刀插在腰间,背后还有一把长弓,肋下一壶弩箭,脚穿牛皮靴,两块护着小腿的腿甲也牢牢地贴在绑腿上面。这是大隋果毅都尉这个级别标准配备。

门口五十名护卫在武四带领下,也已经披挂到位,王君临一声令下,一群人便纵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从果毅都尉府出发向城西走五里,就是高台城五千守军主营所在。

深秋清冷的风从耳边掠过,王君临则心中想着如何将这五千军队训练成真正的精锐,同时还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王君临的战马是鱼俱罗赏赐给他的一匹千里挑一的宝马,据鱼俱罗所说,拥有西域汗血宝马的一半血统。一个多月的磨合,王君临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匹马,而且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和默契。

华夏自秦开始,历朝历代军队,军纪如何这与治军有关,但传下来的规矩却很多,并且很好的被保持了下来,比如说点操,这一规矩甚至传到了后世大天朝的人民军队,那就是点名制度。

此时天色大亮,军营大门已经大开,王君临来的时候,除去两个城门和城墙上担负战备值班的一千人之外,四千人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阵。

王君临到来之后,便神色一脸肃然站在高台上,腰挺的直直的,如同一杆铁枪,在他的身旁,一名护卫刚刚擂响了战鼓,按照隋朝军律,战鼓停止不到者斩!

鼓声停止,王君临见人已到齐,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自今日起,大军开始操练,而在操练军阵、刺杀和骑射之外,本将准备带着大家锻炼体能。”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六章 特殊的训练

“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应该知道战场上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你能不能跑。只有跑的快,跑得够久,才能追杀敌人数百里,乃至上千里。只要跑得快,坚持的久,关键时刻才能从敌人伏击或者追杀中活下来。所以,本将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中,跑步将是最主要的内容。”

正如王君临所说,大家是上过战场上的老兵,王君临所言句句在理,他们很认可王君临所说的理念。

“你们当中或许有人不同意我的训练方法,但这不重要,因为不管你认不认可,都要听我的。”

“所以,下面首先进行第一顶训练内容——长跑,这也是今后我们三个月内每天早上都必须要完成的训练。所有人全副武装,从军营到高台山西面有一块大白石,本将已经命人算过路程,一来回刚好差不多五十里。”

这一个多月的研究,王君临将后世训练特种兵之法与这个时代练兵之法相结合,与军中百人长以上军官多次开会研究讨论,制定了一套全新的训练方法。并且十多日前便已经通报给了全军,所以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这样的训练过程堪称残酷,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般严酷的训练,几日下来,很有可能会引来士兵们的不满,甚至兵变,但是面对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没有人敢违背王君临的军令,随着王君令一声令下,四千人便以百人为一队开始跑着离开军营。

王君临下了点操台,也参与到了跑步之中,他同样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战场上一名将士的实力并不只是武力和厮杀,有时候耐力也很重要,因为很多时候一场厮杀持续大半天,甚至一整天都有可能,而一场战争打上数月,乃至数年时间再正常不过了。历史上勇武的大将因耐力不行,体力消耗过度被小兵轻易杀死的不在少数。

而跑步便是提高一个人耐力最基础的锻炼。特别是这个时代,军队能否跑步,能否坚持无休止的行军,实在是太重要了。所谓兵贵神速,靠什么神速,骑兵自然有战马,步兵却只有两条腿。追敌的时候能跑的军队,就能多杀敌。撤退的时候,能跑的军队就能更容易撤走或者逃走。

深秋渐冷,但麻雀依然成群的在荒野之中找食,南城门口两侧同样如此。忽然一声冲天的爆喝响起,放佛炸雷一般,惊的飞鸟仓惶离开,城门内冲出来一群士兵,个个全副武装,在一人带领下,嗷嗷叫着冲出了军营。

没错,领头之人正是王君临,为了激起大家训练热情,他一马当先的跑在了前面,而且冲出城门后,他并没有沿着官道跑。

而是选择路面很不平的荒野,向高台山跑去。

后面的队伍虽然心中疑惑,但自家将军在前面带着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跟了上去,毕竟都是老兵,即使平时跑步训练少,但是几场大仗下来,行军何止千里,也已经锻炼出来。四千军队全部追上王君临,没一个掉队。

但没过多久,有一些人便渐渐追不上了,与王君临的距离了越拉越远,按照跑长跑的习惯,大家都会匀速前进,省时省力,但王君临完全相反,几乎全程保持快速,这种方式在前面速度会快很多,但到了后面基本跑不动,只是王君临不减速,所有人只好也以这种速度跟上。

全副武装的负重跑在没有路的荒野中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而且需要很高的技巧。

不过,大家不缺技巧,也不缺体力,只是不习惯这种全力冲刺的方式,过了一会儿,前面开阔了些,出现了一跳河,这条河大家也熟悉,宽七八米左右,深不过膝盖,下面都是鹅卵石,河岸两侧地势平坦许多,虽然杂草丛生,但不影响奔跑。

大家以为果毅都尉大人会顺着河岸跑的时候,正欢喜着可以调整一下,就发现王君临一下子跳入河流中,逆流而上,玩命朝前奔跑,就像后面有追兵似的,所有人大吃一惊,但也纷纷跳入河流里面。

队伍最后面负责压阵的武四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搞不懂王君临为何会如此,不过一些打老了仗的老兵,隐隐有些明白王君临的用意了。

顺着河流跑了十几分钟,王君临上了岸,朝对面高台山脚下一个山坡冲去,山坡高百米左右,刚刚在河流里艰难奔跑了十几分钟,体力耗尽,许多人已经掉队,大家看到自家主将竟然不知疲倦一般冲向山坡,脸色都变了,但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如果是匀速,这点难度对于大家来说不算什么,这种一上来就全力奔跑的方式彻底打乱了大家的习惯,体力消耗非常大,不过这样的跑步才与真正的实战没什么区别,打仗的时候,不论追敌,还是撤退,怎么可能一路上全部平坦的路面,遇到河流、山坡挡路太正常不过了,而且形势所迫,需要全力奔跑,更是常态,敌人是不可能让你一直保持匀速奔跑的。

王君临没有管后面的人,他今天除了给麾下人马一个榜样,一个新的训练方式之外,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训练。他长跑之所以这么厉害,却是因为在后世不管是特种兵,还是佣兵,负重沙漠、丛林、山地等特殊地形越野长跑训练乃家常便饭,他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冲到半山腰的时候,王君临留意了一下身边的人,还有四百多个紧跟着,其中有近百人身法灵活,总能找到最适合的落脚点,身体飘忽不定,还懂得借手上力气加速,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斥候。

冲上山坡后,前面是一道二三十度左右的陡坡,出现一片灌木林,看不清哪里可以落脚,这种地方冲下去的惯性非常大,很难掌握身体重心,稍微不注意就会撞上树木,万一踩到松软的地方,很容易摔倒,如果踩到空陷的地方就麻烦了。

王君临脚不停蹄的继续狂冲,如履平地一般,总是能准确判断哪里泥土坚硬,哪里松软,哪里不能踩,身体时而旋转,时而侧滑,时而跳跃,以不可思议的度朝山坡下面冲过去。

后面跟上来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苦着脸一咬牙,朝下面狂冲过去,运气不好的,脚下一空,身体摔倒,蹭破皮算是轻的了,地面断裂的树枝、树桩不小心撞一下,疼半天,还可能流血。不过这点场面比起战场上的厮杀差远了,并不会吓着士兵。

王君临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狂奔,下了山坡后,顺着峡谷继续奔跑,峡谷是干涸的河床,地上到处都是裸露在外面的石头,或大或小,将去路挡住,想要通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踩着石头奔跑,但石头堆叠的未必结实,有时候一踩就失去重心滑到。

奔跑中,王君临就像灵巧的猴子,手脚并用,不断跳跃前进,背着的十公斤负重就像不存在一般,每一次跳跃、奔跑都非常敏捷,踩到松垮的石头,王君临身体总能诡异的扭动,朝相反方向继续前进,根本不去管重心问题,就像一辆只知道前进的汽车在狂奔。

后面追上来的战士看到这一幕,学聪明了,没有盲目的往前冲,而是观察着王君临的奔跑方式,等基本掌握后,嗷嗷叫着冲进了石头堆。

只是,这会儿的王君临已经闯过了河床石头堆,站在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上,看了一眼已经拉开队形的士兵,又跳下白石,冲进了刚才那条河流,开始顺流返回,和大家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荒野,齐膝深的河流,山坡、灌木丛林,石头堆,每一处都不适合奔跑,更何况所有人盔甲兵器,负重都在十公斤左右,这绝对是挑战人极限的越野路线,也是考验士兵意志力和锻炼身法技巧的路线,王君临看着大部分士兵虽然渐渐掉队,但都能够咬牙跟上,便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士兵吃苦和意志远比后世士兵要强的多。

他知道等不了几年,乱世就会到来,而在乱世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钱便是麾下军队,这是他麾下第一批军队,他要将他们打造成铁军,成为自己枭雄天下的基石。

一个个掉队的战士正艰苦的爬行着,脸上流露着痛苦之色,但眼睛里却跳动着兴奋之色,士兵中的聪明人或许不多,但是能够经历一次次战争而活下来的人,也绝对不会笨,对战争的理解更是极为深刻,他们已经明白这一项跑步训练的重要性了。

说直接点,这种越野负重跑步,就是应了四个字——兵贵神速。

王君临顺着河流而下,然后穿过一片树林,回到了高台城营区,站在训练场上,身上依然穿着盔甲,背着弓箭和战刀,里面贴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湿漉漉的,不断往下面掉水,地面都湿透了。

他看了看日头,开始计时,辰时三刻是他定下的最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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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七章 西突厥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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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麾下士兵跑回来的时间充满了期盼和无奈,还有一些失望,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有几个人出现在营地大门口,踉踉跄跄的,跌倒了爬起,狼狈不堪的小跑过来,体力透支的非常严重,待看到正掐时间等待的王君临,一个个咬着牙,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发起了最后几百米的冲刺。

待冲到王君临跟前时,一个个报告自己所在团、队、火,以及自己的职位和名字,每个人身体疲惫不堪,瘫软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看向王君临的目光中满是敬意。这一路上跑过来,大家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对于王君临的实力,大家有了清晰的认识,这个时代弱肉强食更为纯粹,在王君临凶名和毒名之外,王君临用实力征服了他们。当然,跑步只占了个人实力中很小的一部分。

很多士兵一回来,便累的瘫倒在地,但一看王君临直直站在那里,赶紧又颤巍巍起身,艰难的站立好,目视王君临,眼睛里满是狂热的敬意,自觉排成队伍,大口喘气恢复体力,看向不断回来的其他人。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所有的士兵全部回来,除了十几人摔的轻伤之外,没有一个人倒下。这样的结果,比王君临预想的要好一些。

“现在去弓马训练场,每个人拉弓一百次,然后再劈砍战刀一千次,刺杀铁枪一千次,挥盾一千次。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者休息吃饭,完不成者中午只有稀粥。没有干饭可吃。最先完成的五百人,有肉吃。”王君临下达了新的训练命令,并且带头开始训练。

一个时辰之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在王君临特意交待之下,提前准备好的饭菜放在外面,所有人就在外面吃饭。正如他训练之前所说的那样,前五百名士兵每人一块羊肉,一个个满脸兴奋,这种兴奋不光是有肉吃,更多的是完成了艰苦的训练,并比大部分人要更早完成训练的成就感。

另外还有两千六百人心情也不错,他们在吃干饭。剩下的九百多人,除了一碗稀粥之外,什么都没有,一个个脸色难看,没有干饭和肉吃也就算了,还有承受同伴的嘲笑,特别是其中有四个队是因为近半人没有按时完成训练任务,导致整个队的人都喝粥,这些连累战友的人更是感觉羞愧欲死。

中午吃完饭之后,军队休息了半个时辰,王君临又下令开始训练。这是一个五百米障碍场,是王君临结合后世特种兵训练用的五百米特种训练障碍场,又添加了这个时代战争的特点,研究了一个多月,才修建出来的。

这种训练在后世军队中被称为魔鬼训练,王君临亲自示范了一遍之后,让大家先各自体验尝试了一遍,然后便下令每人跑两次全程,距离算起来只有一千米,但因为同样有时间限制,每个人都不得不竭尽全力的跑。所以,两个全程下来,所有人都变成一滩烂泥,喘气如风箱,感觉肺部都快要炸开了。

“和上午一样,现在去弓马训练场,每个人拉弓一百次,然后再劈砍战刀一千次,刺杀铁枪一千次,挥盾一千次。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者休息吃晚饭,完不成者依然只有稀粥。没有干饭可吃。最先完成的五百人,还是有肉吃。另外,从明天开始,就按照今天的程序自行往下训练,上午和下午的训练跑步和跑障碍后不再集合,先跑回者,直接进行后面的训练,整体进行时间排名。”

……

……

光阴荏苒,时间已经到仁寿四年春天,王君临已经在边关高台城担任主将大半年时间。

在去年西突厥战败后,各个部落损失惨重,处罗可汗威望大降,波多法王与兀秃趁机暗中密谋,联络拉拢各个部落,终于在年初发动兵变,杀死处罗可汗,兀秃为西突厥新可汗,自称统叶护可汗,而波多法王则成为西突厥国师。

在波多法王一力主导之下,统叶护可汗主张与大隋议和,派出使者请求大隋册封,同时向大隋求亲,愿娶大隋公主为可敦(突厥皇后称呼)。

在这之前大隋已经以义成公主和东.突厥和亲,稳定北疆近十年,如今能够再与西突厥和亲,隋文帝欣然接受,这件事情朝廷已经开始准备多日,王君临听说派往西突厥的使团这两天就会来到高台城。

……

在这大半年中,王君临在干好本职,守好驻地边关,以他独特创新之法苦练精兵,逐步彻底掌控麾下五千人马的同时,也跟着武三、武四苦练武功,打熬身体,虽然还不是武三和武四的对手,但实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除此之外,这大半年来,王君临亲自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刀和一副板甲。这把刀所用材料是王君临耗费五百两银子买的精铁所打造,当然他所打造的刀与这个时代战刀不同,比如上面多了一个血槽。

而且,王君临的这把刀和这副板甲,可以算是钢刀和钢板甲,从准备材料,到一次次研究尝试打造,他用了足足三个月时间。

他先是让人找来煤炭,然后又将煤炭烧成焦炭。

烧焦炭其实和烧木炭流程方法一样,先是在一个半封闭的炉子里将煤石堆积起来,然后用柴火点燃,让煤炭在缺少氧气的环境下慢慢燃烧,让煤石里面的烟气,杂质全部从烟囱里飞走,等烟囱里不再冒烟气的时候,就把水灌进去……最后得到焦炭。

但就是这样一个最原始的方法,王君临研究摸索了半个月才有成果。当然,这也就是他知道大体的路子,换成这个时代任何人,不知道方向的话,花费再多的时间也弄不出来。

事实上,王君临的这个法子是最愚蠢的方法,因为这样烧出来的焦炭一多半的煤石都会被烧成灰,只有三分之一的煤炭变成了焦炭。

有了焦炭,然后就是炒钢,为此,王君临又耗费了半个月找工匠弄出来一个抽拉式的鼓风机,因为焦炭不容易点着,没有鼓风机的话,很难保持持续的燃烧。

而每一次王君临炼铁的时候,都把府中最强壮的两个护卫累的趴下。因为这需要他们两人持续不断的用力扯动鼓风机的风箱。

这个过程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后世研究早就知道铁之所以是铁,而不是钢,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碳元素的含量多少上面。

为此,王君临想破了脑袋,才想起一种加入到铁水里面可以烧光里面碳的矿物质,又派出护卫找来这种矿石,并让护卫砸成粉末,一次次的添加这种矿粉到铁水里面,搅动着试验。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让铁水里的碳被烧光,最后直接通过烧化铁矿最后得到了最基础的钢。

有了百炼钢,后面打造兵器就相对容易多了,但也耗费了王君临一个月时间,才打造了一把带有血槽的厚背战刀和一个钢板甲。

没办法,在这个很容易死去的年代,又干的是最容易死的职业,他只能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是他已经错过了筑基的年龄,武力想要提升太难,只能从外力着手。

另外,在这大半年中,王君临率领手下和西突厥又进行了大大小小十数次战斗,不过每一次上报战功时,他都将功劳给了部属,所以他依然是正五品果毅都尉。

……

……

清风习习,正是三月春暖花开时节,温暖的阳光洒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得如同毫无杂质的蓝宝石,入眼是被春风吹绿的崭新娇嫩的草色,一朵朵不知名的娇黄小花从草棵子里探头伸出,风吹过,它们微微地点头,略带一丝凉意的清风将芬香的草香一同送至,令人心旷神怡。

一只草原猎鹰在蓝天下盘旋飞翔,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一队五百隋军骑兵护送的车队在荒芜的河西走廊里面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高台城。

边军生活苦寒,吃食方面更是简单可怜,果蔬就不用说了,一年有时候都见不了几次,为此王君临每个月一次以巡逻关边为名,带领骑兵打猎改善伙食,顺便也算是练习骑兵弓马。

今日,王君临正在带两千骑兵打猎,有亲兵从高台城纵马而来,向王君临躬身行一礼,说道:“将军,鱼总管和朝廷钦差已到高台城,总管命你立刻回去。”

相比去年,王君临对这个世界逐渐了解熟悉,自身的生活习惯和言行举止也渐渐与这个世界没什么两样。

王君临本来就是一米八五的身高,且肩阔腰圆,浑身肌肉既不张扬却充满力量,而经过这大半年独自统兵打仗,他性格变得越加沉稳,考虑事情也越加成熟。

听了亲兵汇报,王君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早在前日鱼俱罗便派人给他送来秘信,言称朝廷派出突厥使长孙晟出使西突厥,只是他没有想到鱼俱罗竟然亲自送长孙晟赶了过来。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八章 突厥使

长孙晟此人,王君临在后世时,所了解的隋朝历史中也听说过。是隋朝著名军事家、外交家,北魏上党文宣王长孙稚曾孙、北周开府仪同三司长孙兕第三子。

史书记载,长孙晟生性聪慧,涉猎书史,擅长骑射。北周时期,长孙晟仅任司卫上士、奉车都尉。隋朝建立后,历任仪同三司、左勋卫骠骑将军、左领军将军、右骁卫将军等职。多次奉命出使突厥,在同突厥交往的十余年中,虽未指挥过大的作战,但凭其出众的谋略,为分化瓦解突厥,保持隋朝北境安宁、促进民族融合作出了重大贡献。

“走,回城。”王君临一声爆喝,率先催马离去,两千骑兵紧跟其后,向高台城疾驰而去。

高台城隶属于雍州张掖郡山丹县,这大半年为了防御西突厥,大隋又在山丹县靠近西突厥一方修建了大石、民乐两座坚固的城堡,与高台城互为犄角,不管突厥人对那一座城寨发动进攻,都会受到另外两个城寨的威胁。其中以王君临所在高台城为主,驻有五千兵马,大石和民乐各只有一千五百人马,总计八千人。

除此之外,自最东边的民乐堡往东,沿着河西走廊一线祁连山上修建了五十多座烽火台,直通金城郡。

这样一来,西突厥大军到来,高台城即使不敌,也可以第一时间将军情告诉千里之外的金城郡。如今雍州州治已经搬到了金城,暂代行军总管鱼俱罗和刺史陈三思便在金城,金城更是常驻大军五万,囤积粮草、兵甲、箭矢无数,可以第一时间内对张掖郡进行支援。

一个多时辰后,王君临一行回到了高台城,远远便看见高台城依山而建的高大城墙。

城墙之上,鱼俱罗和长孙晟看着环绕高台城的十数万亩田地,后者忍不住说道:“朝中上下都说王君临乃是一粗暴狠毒的武夫,但谁又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武夫却在这大半年时间,带领全城的百姓和士兵们在城外平原上开垦了数百顷旱地。此举足可看出此子高瞻远瞩、目光长远。细细一想,两个多月时间,从一名士兵成为果毅都尉,这样人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粗暴的武夫。”

鱼俱罗笑了笑,说道:“只不过是数百顷旱地罢了,一年也产不了多少粮食,长孙大人对这小子赞赏过甚了。”

长孙晟摇头道:“不要小看这小子开垦田地之举,此举既可以屯田,还可以吸引招募陇西、天水、金城三郡,甚至关中的农民来这里耕种,增加人口的同时,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军粮问题。而当西突厥大军来犯之时,这些百姓躲进高台城中,便可帮助守城。此为一举三得之策。”

鱼俱罗一声长笑,王君临开垦田地之前自然是经过他的同意,他岂能不知这里面的好处,当时王君临说给他听的时候,他也是极为赞赏的,但这些话由长孙晟自己看出来,等回到京都后再告诉陛下和朝廷诸公,会极大的改变隋帝和朝廷上下对王君临的看法。

这大半年以来,不知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还是谣言本来就传的很快,如今王君临在大隋已经家喻户晓。只是王君临所立三件大功越传越离谱,严重诋毁他的名声。

比如,他只是用毒药让一万多戈刀部和西突厥士兵失去了战斗力,如今世间传言是王君临毒死了五万戈刀部大军和五万突厥士兵。

而他火烧水泉关一战,更是离谱,传言说他放火烧死了二十万突厥士兵,方圆百里水泉山被他烧成荒芜,无数鸟兽被他烧死。

即使他带领五千人毁了西突厥后勤大营一事,也同样被传的变了样,夸张的不行,出现了各种版本,其中一个是他在文峰河中下毒,毒死了突厥数百万牛羊和十数万牧民,以及数万看守牛羊的突厥士兵。还有一个版本说王君临嗜杀成性,不允许麾下士兵动手,夜袭西突厥后勤大营后,亲自一刀一刀将数百万牛羊和十数万牧民脑袋割了下来。

如今王君临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让西北百姓用来治小儿啼哭的外号——毒将。这个外号据说是从军队中传出去,外号其实倒也贴切,但传说到百姓耳朵中,再加上那些谣言,给百姓的感观便不一样了。

远远看见一队骑兵向高台城疾驰而来,鱼俱罗说道:“这小子回来了,这里风大,长孙大人隋我去城内驿站等他吧。”

“也好,这是老夫第一次见这小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果毅都尉,但冲着他毒将名头,也不敢失礼了,哈哈哈……”长孙晟开了个玩笑,跟着鱼俱罗下了城头。

“信义公主身体如何?”鱼俱罗有些担忧的问道。

长孙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满脸愁云,说道:“信义公主虽然本是宗亲之女,被陛下挑选出来加封为公主,可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年龄也才十六岁,身体娇弱,这一路上老夫已经想尽办法不让公主劳累,防止其水土不服,可不想公主还是病倒了。”

鱼俱罗皱眉说道:“难道就这样将公主送给兀秃可汗,若是刚送到突厥人那里,公主便……”

长孙晟一脸无奈,说道:“陛下交待时日有限,老夫最多在高台城等上七日,七日后公主病若是还没康复,只能到突厥人那里,再养病了。”

鱼俱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大隋自己地盘上若都治不好公主的病,送到突厥人手中,公主还能将病养好?

不过,这件事情关键是大隋与西突厥有了和亲之举,只要公主到了突厥人手中,这件事情便算是落到了实处,至于公主能活多久,隋帝和朝廷文武官员又有几人会关心。

公主和亲之事牵扯事情太大,鱼俱罗却是不好多说,将心思重新放在马上要见到的王君临身上。

说起王君临的毒将名头,鱼俱罗心中不由感慨世事难料,王君临毒将名头倒也给其带来了一些好处,毕竟刚刚经历南北朝混乱,不管是军中,还是民间,甚至是朝廷,弱肉强食之风极为盛行。王君临的凶名传开,虽然难听了一些,倒也让寻常世家和官员对王君临极为忌惮,在不能将其一下弄死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在背后算计王君临。就拿高台城五千人马的粮草、军资来说,从朝廷到雍州,各级文官,从未有人克扣,而另外两个城堡粮草和军资便经常被上面一层层的吃了回扣,等发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半。

王君临一行刚进城门口,城头上当值的都尉周虎便高声对他笑道:“将军,鱼总管和长孙晟大人在驿站等你。”

这大半年以来,王君临悉心对这些老部下进行精心培养,最基本识字只是一方面,他将后世沙盘建出来,有事没事带这些人进行战术推演,研究练兵、带兵、打仗之法。算是给这些跟着他火速提升为中级军官的部署们,进行了一个较为特殊的任职培训。当然,这个过程中王君临同样收获很大,也算是彻底融入和了解这个时代军队的特点。

王君临不敢怠慢,快速来到供上官休息的驿站,门口一名驿站小吏一脸谄媚的接过王君临战马缰绳,王君临却是不理他,直接走进了驿站,穿过一个颇为简陋的花园,便到了一个会客厅,只见客厅中有三人,一人是鱼俱罗,另一人便是长孙晟,而在长孙晟身后,还站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文官,长得丰神俊朗,眉目清秀,身材比王君临小了足足半个头,见王君临进来,年轻文官眼睛睁得大大的和长孙晟一起好奇地打量王君临。

王君临目光扫过,也是暗自好奇这年轻文官是谁,竟然能够站在长孙晟身后。

脸色始终平静得如一块岩石,王君临快步走进大堂,对鱼俱罗单膝跪下行礼道:“末将王君临,参见鱼总管!”

鱼俱罗既是王君临的顶头上司,又对王君临有提携之恩,且对王君临也极为爱护,一有机会便对其为官之道、带兵打仗以及武功进行指点,让王君临收益匪浅。这大半年下来两人已经结下深厚的感情,王君临也将其当成亲近长辈看待。

随着对王君临的了解越深,鱼俱罗也越加喜欢王君临,从最开始的拉拢变成着重栽培,再到如今当成其子侄。不过,鱼俱罗从来不将这份感情表现出来,一如既往的对王君临严肃对待,甚至在王君临犯错的时候,对其呵斥比以前更甚,要求也更严格。

如今长孙晟在旁边,鱼俱罗更是恢复了上司的严肃,轻轻点点头道:“王君临,这位是朝廷左勋卫骠骑将军,陛下亲定的突厥大使,还不见过。”

王君临赶紧躬身一拜,说道:“末将见过长孙将军。”

军中下级见了上级单膝跪地的礼节,其实和后世军队下级见了上级举手礼是一个性质,实是为了突显上官的威严和军队等级森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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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三十九章 这是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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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隋朝的时候跪礼并不盛行,除了平民百姓和奴隶见贵族官员要跪拜之外,官员上下级之间很少跪拜。即使是面对天子,也只是上朝的时候大礼参拜,平时不用行此大礼。

长孙晟深深的看了王君临一眼,说道:“王将军客气了。”

待王君临起身,长孙晟又说道:“传闻果然不如一见,若王将军不说自己是王君临,谁会将你与大名鼎鼎的毒将联系在一起。”

王君临笑了笑,没有说话,鱼俱罗很乐意看到长孙晟对王君临生出好感,但是长孙晟开过玩笑之后,神色略有些无奈的说道:“老夫这里还有朝廷一道旨意与王将军有关。”

王君临一看长孙晟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起来。

鱼俱罗也皱起了眉头,长孙晟竟然事先没有给他说,心中不由有些不满,但又一想两人交情本来就一般,对方秉公行事,他也无话可说。

王君临神色始终平静无波,说道:“请长孙大人明示。”

长孙晟笑眯眯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老夫也不宣读了,你们也不用摆香案了,鱼总管先看看吧!”

鱼俱罗接过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但没有说话,递给了王君临。

王君临心中隐隐猜测是不是要将他调回关中腹地,但一看之后却是脸色变得冷了下来。

“王将军,老夫这一次奉旨出使突厥,昌平王邱瑞提议让你为副使,陛下准了。”长孙晟将王君临神色中细微变化,看在眼中,担心生出误会,赶紧解释道。

“末将自当遵从陛下旨意。”王君临心中对邱瑞已经杀机滔天。去年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关于他王君临的毒将事迹同样通过西突厥的探子和一些商人传到了突厥人的耳朵中。当西突厥上下得知去年那场本来计划完美,局势一片大好的战争突然急转而下,最终惨败而归的真正元凶是王君临之后,对王君临的恨意可想而知。如今西突厥上下,没有人不想杀死王君临的。

而这个时候让王君临出使西突厥,这无疑于让王君临去送死。

“其实王将军大可不必担心此次出使西突厥。”长孙晟说道。

事关自己的小命,王君临怎能不关心,赶紧问道:“请长孙大人赐教。”

长孙晟说道:“老夫多年与突厥人打交道,此次也是老夫第四次出使突厥,所以老夫对突厥人极为了解。据老夫所知,比起我大隋,突厥人更加崇拜强者,而且向来欺软怕硬,以老夫的判断,西突厥人对王将军应该是畏惧大于仇恨。这其实也是陛下同意昌平王提议的原因,有让西突厥人畏惧的王将军随行,老夫此次出使更容易达成目标。而王将军将是我大隋副使,突厥人绝对不会发动大军对王将军进行围杀,更不会行暗杀之举,最多只是言语上对王将军无礼,或者正面进行一对一的挑战。”

王君临闻言,细细一想感觉长孙晟言之有理,而且隋文帝杨坚乃历史上有名的开国明君,以其开国帝王心智,岂能会不考虑派王君临去的后果,王君临既然是副使,若是被突厥人所杀,不说长孙晟所担负的出使任务必然失败,杨坚和大隋朝廷即使为了上国尊严,除了再次对突厥开战,再没有第二种找回面子的办法了。

更何况,圣旨已下,他王君临根本没有抗旨的可能,除非他想丢下好不容易拼来的正五品果毅都尉官职和一番苦心才掌控到手中的五千军队,然后独自亡命天涯。

王君临看了一眼鱼俱罗,后者显然也被长孙晟说服,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王君临便说道:“既然陛下有旨,末将自当护卫长孙大人一同前往西突厥走上一遭,不知长孙大人何时出发?”

长孙晟心中暗暗长松了口气,将王君临说服,让其没有怨恨的跟着和心怀怨气的随行有着天壤之别,而且他的确也有借王君临威名促成出使任务的打算,此时微微一笑,说道:“在高台城修整七日,王将军可准备一下,随行可带两千骑兵。七日后一早我们出发!”

王君临点了点头,见长孙晟身后年轻文官对他打量个不停,便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小哥是?”

长孙晟拍拍额头,歉然道:“看我一心想着正事,忘记给你介绍犬子了。”

接下来,他侧着身子指着这年轻文官对王君临笑道:“这位是犬子长孙无忌,如今在老夫身边担任属官,帮老夫整理文案。”

王君临闻言,面色不变,但心中却是惊了一跳,比起鱼俱罗、长孙晟,长孙无忌的大名那即使在后世,也是如雷贯耳。只是他却不知道长孙无忌是长孙晟的儿子。

长孙无忌乃原本历史上唐朝一代名相,在大名鼎鼎的二十四位凌烟阁功臣中排第一位,历仕三朝,做宰相三十多年,有文武之才,为唐初有名的政治家,特别是在为唐朝的典章制度的制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对唐朝之后宋、元、明清典章制度的施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而且让王君临对其印象最深的是,玄武门之变的策划便是出自长孙无忌和另一个牛人房玄龄。

“这他娘的才是历史上真正的智者。”王君临心中暗叹。

“下官长孙无忌,见过王将军.”长孙无忌表现得很客气,而且对王君临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率先躬身行礼

“原来是长孙贤弟,为兄有礼了。”这种牛人,即使还没有成长起来,王君临也不能怠慢。

王君临却不知道,在如今长孙无忌的眼中,他王君临才是牛人、猛人、凶人,当然也是毒人。

……

……

驿馆最好的房间中,年仅十五岁的信义公主皮肤白皙柔嫩,长的貌美如花,只是身子有些娇弱。

此时她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略有些发紫,她自从过了金城郡,进入武威郡,就开始生病了,初时还不算严重,她身子虽然娇弱,但却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格,咬牙坚持,结果今日到了高台城,终于病倒了。

随行的医官和高台城最好的大夫都已经诊断过,结论都是水土不服,开的药方也大同小异,在两个贴身侍女伺候下,也小心的将茶汤喝了下去,但是就不见好转。

信义公主名叫杨慧芳,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温柔知礼,聪慧好学,性格坚强。这一次被隋帝挑选为和亲公主,自然明白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对她来说,说是从天堂到了地狱也不为过。这一路上,她虽然从不埋怨,也不叫苦,甚至别人也看不见她哭泣,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实际上她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悲伤,若不是考虑到她父母兄弟的安危,她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如今病倒了,她心中更加无助和孤寂。

王君临来拜见信义公主的时候,后者便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下。

来之前,王君临已经从长孙无忌口中得知信义公主身体状况,以及后者若是病死在他高台城中会带来的严重后果,所以王君临有些担心。

“卑职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王君临前来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所住驿馆独立院子门口站着两名侍卫,身体看起来倒也魁梧,但看神色有些无精打采的。这也能理解,不管是侍卫,还是侍女,被指派跟着公主远嫁突厥,心情都不会好。

这两个侍卫本来对王君临到来爱理不理的,毕竟他们虽然要跟着信义公主后半生待在突厥,但也是大内侍卫,平时见的高官多的去了,一个小小果毅都尉还真没有被他们看在眼中。

可是,当王君临自报家门之后,这两人一个激灵,仔细看过王君临之后,神色之中有畏惧之色闪过,其中一人抱拳道:“王将军,稍等片刻,卑职这就进去通报。”

说着话,这名侍卫便走了进去,他自然不能直接进信义公主的房间,只能在客厅中禀报给一名负责照料信义公主起居的尚宫,然后再由这位尚宫进去禀报给信义公主。

信义公主性格中其实有着极强的好奇因子,且胆子也挺胆大的,若是王君临在京城出现,她说不定还会好奇的偷偷去看,但此时这种情景下,却是没有半点兴趣。

所以,王君临在外面等了片刻之后,那位侍卫便回来,客气的对王君临说道:“王将军,公主殿下说身体不适,就不见将军了。”

王君临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说道:“麻烦兄弟再去禀报一下,就说我学过医术,想给公主看看病。”

两名侍卫闻言,互视一眼,其中一名侍卫说道:“卑职再进去通报一下。还请王将军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卧室中,那名尚宫对信义公主劝道:“殿下,王君临是凶名赫赫的毒将,听说用毒之术出神入化,会医术也在情理之中,让他看看,说不定真能治好殿下的病。”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章 信义公主

“此外,小人听长孙大人说过,那王君临是此次出使西突厥的副使,会带兵随殿下一起前往西突厥,而且王君临驻守边关,直面西突厥,殿下若是有什么意外,说不定还要王君临的照应。所以,不如见见也好。”

信义公主想了一下,说道:“也好,那就请王将军进来帮我看一下病吧!”

王君临在门外等了片刻,便见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颇为美颜的妇人和侍卫走了出来,这妇人仔细打量了王君临一眼,可能没想到王君临会长的这般俊朗,神色中有些意外,向王君临微微一礼,说道:“我是公主座下何尚宫,请王将军跟我来。”

王君临不敢怠慢,抱拳回礼道:“劳驾何尚宫了。”

尚宫是隋唐时期宫中女官的一种官职,王君临本来不知,是来之前长孙无忌随口提起过这位何尚宫,说本是信义公主的乳娘,从小将信义公主带到大,这尚宫之职也只是这次隋帝加封杨慧芳为信义公主,顺便才加封的。听长孙无忌所言,这何尚宫虽是下人,又是妇人之流,但却会读书诗字,且做事老练,长于琐事,心智不弱。

传说中犹如魔王一般的毒将王君临不但长得这般俊朗,而且表现得温文尔雅,这让何尚宫再次感到意外,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但又想或许是谣言不可全信。

王君临在何尚宫的带领下进了内室,抬眼看去,被纱帐遮住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若隐若现,只能看见人影,看不清样貌,而床榻之前两名侍女看见他如临大敌,脸有惊惧之色。

王君临心中苦笑一声,单膝跪地,朗声说道:“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王君临参见公主殿下。”

“王将军快快请起。”纱帐之后传来女子声音,极为悦耳动听,但却透着虚弱和一种忧伤。

王君临心底深出生出一丝怜惜,这让他想起了在这个时期另一个即使在后世都被不少人所熟知的隋朝和亲公主——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如今是东.突厥启明可汗的可顿,但王君临却知道按照原本历史,这位义成公主这一生嫁了四个男人,启明可汗死了之后,按照突厥人的传统,她又嫁给了启明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而后者死了之后,他又相继嫁给了小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后三个都是启民可汗的儿子)。被后世称为最悲催的和亲公主。

眼前这位信义公主若是没有意外发生,命运多半和那位义成公主差不多。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王君临说道:“卑职多谢殿下。”

王君临起来之后,信义公主不再说话,而是何尚宫说道:“听侍卫说王将军也会医术,随行医官和高台城中的大夫都说公主殿下是水土不服所致生病,王将军可有办法医好公主殿下。”

王君临说道:“卑职需要给殿下诊断之后,才能下定语。”

何尚宫说道:“如何诊断?可是需要把脉。”

王君临说道:“不需要,我只需要看一下公主脸色,然后问清公主症状便可。”

“这……”何尚宫有些为难,隋时男女之别没有宋朝和明朝那般极端,寻常未嫁女子也可抛头露面,但是眼前这位可是公主殿下,而且是要和西突厥和亲的,所以让王君临在闺房之中见了却是有些不妥。

“此去西突厥,这一路上还要麻烦王将军护送,提前让王将军见上一面,也没有什么不妥。”何尚宫正在犹豫,信义公主却已经说道。

何尚宫立刻说道:“是,殿下。”

话音一落,她便带着两个侍女拉开的纱幔,将信义公主扶着坐了起来。

王君临毫不客气的抬头看去,不由心中怜惜更甚。

此女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中充满难以掩饰的忧伤,面容苍白,两靥之上病态明显。只是坐起来,便有些微微娇.喘。面容白皙娇美,身形娇柔,坐在那里闲静得似姣花照水,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如此漂亮,惹人恋爱的女孩才十六岁,正是豆蔻年华,被父母疼爱的时候,却要背负着整个大隋与西突厥和亲的重担。

刚才隔着纱幔,信义公主同样没有看清王君临的长相,所以王君临打量信义公主的同时,后者同样在打量这位传说中以一已之力毒死十数万敌人和烧死十数万敌人的毒将。

和何尚宫一样,信义公主同样没想到王君临会是这般样貌,虽然身体也魁梧,但绝没有传说中超过一丈,更没有什么獠牙之类的恐怖之样。

相反,王君临的面容棱角分明,如刀削一般,再加上神色沉稳,眸中精光湛湛,自有其吸引人之处,特别是此时王君临因为要看清信义公主的脸色,两人便不免目光对视,信义公主顿时心如鹿撞,苍白的俏脸上出现两片嫣红,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年轻男子以这样灼灼的眼光注视过。

王君临发现信义公主娇羞之态,感觉惊艳的同时,也是略有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是否有食欲不振、精神疲乏之症状。”

信义公主说道:“有的。”

王君临又问道:“殿下是不是这几日睡眠也不好,而且心慌胸闷,有时还会腹泻呕吐。”

信义公主眼睛一亮,突然对王君临多了几分信心,说道:“王将军所言症状,我都存在。”

王君临说道:“医官诊断没错,的确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信义公主说道:“王将军可有办法医治。”

王君临说道:“卑职正好有一方法可医治和防范水土不服,公主只要照此方法施为,定能让玉体康复。”

信义公主闻言,不由大喜,说道:“王将军请说。”

王君临说道:“可有笔墨,卑职这就将药方写出来。”

何尚宫赶紧去准备笔墨,信义公主大为意外的说道:“没想到王将军还识字,更会写字。”

王君临苦笑一声,说道:“难道卑职看起来很像一个粗俗之人。”

扑哧一声,信义公主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如银铃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解释说道:“我们都是被别人的传言误导了。”

王君临说道:“虽然空穴不来风,但世人多愚昧,所谓传言多会夸大其词,甚至胡编乱造,歪曲事实的多。就如,在我大隋百姓之中,多有传言说突厥人吃人肉,全部粗俗不堪,残忍邪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突厥人也是人,只不过因为他们地处北方苦寒之地,所吃所用,所穿所住都远远不够,再加上他们文化教养远远达不到我朝,所以才喜欢做一些劫掠他族之事。当然,突厥人的生活条件的确艰苦,生活习俗刚开始也定会有所不适。”

信义公主认真的听完王君临所说,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王将军。”她当然知道王君临在趁机开导她。而且效果也很不错,也解开了她对突厥人的一些错误认识,心中对未来的恐惧一下子减弱很多。

这个时候,何尚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笔墨和桌凳,王君临便坐下将药方写了下来。

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他外公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家,他从小又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所以学了一手好字。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后,他也一直在学习古体汉字,翻读这个时代读书人所看的《论语》、《春秋》、《史记》、《礼记》等书同时,又重练了书法。

信义公主碍于身份,不好如何尚宫那般站在旁边看王君临写字,心中却是好奇的很,努力伸着可爱的小脑袋,就是看不见,心痒痒的很。不过她看着何尚宫目瞪口呆的神色表情,便知道王君临恐怕写的很好。因为她知道,何尚宫却不是普通的婢女,本是书香门第的小姐,不过却是前朝犯官之后而已。甚至,信义公主写字也是何尚宫所教的。

王君临将药方写好之后,交给再看向王君临时目光已经有所变化的何尚宫,说道:“按照这个药方烧熬药汤,每日三次。另外,公主可让人做一个香囊,挂在胸前,香囊里面装上苍术、藿香、白芷、橘皮、佩兰、艾叶、大青叶、金银花等药材。其次,从现在开始公主不可服用凉水,只能服用烧开的热水。最后一点要求,公主一定要好好休息,保证有足够的睡眠。公主只要按照卑职所说去做,最多七日,便可身体康复。”

王君临在后世时为佣兵,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有去过,戈壁沙漠和热带雨林这两个最容易让人水土不服的地方更是去了不少次,刚开始他也有过水土不服,所以他刚好知道一个药方以及如何医治和预防。

当然,水土不服放在医学发达的后世实在是不算什么,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或者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办法医治。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会死人的,若是身体强壮的青壮男子,抗过去了,也就好了,可是体弱之辈,死亡率太高了。就眼前信义公主,若不是遇见王君临,十有八.九便难以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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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一章 钟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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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王将军了。”信义公主不敢与王君临对视,略低着头有些害羞的说道。

王君临也发现自己这样注视着一位即将要和亲的公主不太合适,同样低头说道:“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顿了一下,又说道:“公主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卑职先下去准备药材去了。”

说完,王君临便抱拳一拜,转身离去。

信义公主看着王君临的背影发呆,直到侍女关上门,才收回目光,拿着何尚宫递过来的药方,眼睛发亮的看了半响,眸中有异光流动,半响之后说道:“嬷嬷,他真的是那位毒将吗?怎么……”

何尚宫看着信义公主竟然见了王君临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一些,也不像之前那般忧郁,笑着说道:“正如王将军刚才所言,世人传言多夸大其词,谣言不可信。”

信义公主沉默半响,突然说道:“阿姆,你说王将军要是彻底灭了西突厥,我是不是就不用嫁给西突厥的野人了。更不会像义成公主那样在东.突厥老可汗死了,还要嫁给老可汗的儿子,老可汗的儿子死了,又要嫁给他的弟弟或者孙子。”

何尚宫盯着信义公主看了一眼,神色中有欣慰,也有担忧,说道:“殿下说的没错,若是西突厥被灭国,公主的确不用再嫁给西突厥这些野人了。可是,要灭西突厥谈何容易。”

信义公主没有接话,脑海里面浮现出王君临那魁梧的身形和让人心安的眼神。

……

……

长孙晟已过中年,长途跋涉而来,已经很疲惫,说了几句话便下去休息了。鱼俱罗将王君临叫到一边认真一番交待之后,当天便带两千亲兵回了金城郡,毕竟他是一州行军总管,麾下各郡、县有近十万大军,事务繁忙,不可能在高台城久待。

傍晚,王君临本来要宴请长孙父子二人,长孙晟借口年高劳累,推辞没有来,只派他儿子长孙无忌和其他几名随官过来赴宴,这正中王君临心怀,他正准备深入接触一下长孙无忌。

宴会是在高台城最大的青楼春意楼举办的,除了长孙无忌之外,其他使团文武官员或畏惧,或忌惮,或冷笑的敬过王君临酒后,便不再找王君临,自有周虎、武三、武四、姜木啷和苏长青五个都尉陪酒,王君临也让人将春意楼最好姑娘请来了十多个,除王君临本人和长孙无忌之外,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姑娘陪这些人娱乐,场中也有歌姬伴舞。

王君临身边没有姑娘,不是他不想,而是不管是哪个姑娘一靠近他他都会吓得脸色发白,说话都打颤,好像他全身都带有毒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至于长孙无忌身边不要姑娘陪,王君临便不知道其原因了。可能是因为看着他身边没姑娘,为了礼貌所以也拒绝了,也可能是人家压根就不好此种调调。

“贤弟看起来对我很好奇啊!”两人渐渐熟络之后,开始以兄弟相称,长孙无忌便开始问起去年那场战争中,由王君临主导的毒破陇西城、夜袭突厥粮草营和火烧水泉关这三场战争的经过。王君临不夸张,也不谦虚,以一种很平淡的语言如实说给长孙无忌听。

长孙无忌笑着说道:“王兄有所不知,如今天下,没见过王兄的,谁不好奇,毕竟在传言中,王兄你可是双眼常年血红,一口獠牙,身高一丈之多,每日都要喝一碗人血。甚至有传言说朝廷之所以不让你到关中腹地为将,就是怕你喝自家百姓的血,而让你驻守边关,刚好可以继续祸害突厥人和吐谷浑人。”

“哈哈哈哈……这些说法,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王君临忍不住长笑出声。

长孙无忌也跟着笑了两声,说道:“关于王兄的传言可是不少,比这更夸张的也有不少,王兄若是有兴趣,小弟还可以说一些让你听听。”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说了,谣言止于智者,相信这些谣言的只不过都是缺乏判断能力的无知之人罢了。”

长孙无忌面露奇光,说道:“好一个谣言止于智者,王兄此言大为有理。”

“来,为这句话,小弟敬王兄一杯酒。”

喝习惯了后世五六十度白酒的王君临对这十几度的酒水一点感觉都没有,向来是来者不拒,端起酒杯便一口干了。

长孙无忌的酒量也不错,同样一口喝了杯中酒之后,说道:“王兄可读过书。”

王君临笑着说道:“读过几年。”他这大半年已经抽时间将这个时代古字学了一遍,就连读书人喜欢读的那几本书都找的看了一遍。再结合多出来的后世一千多年历史认识,除了不会作诗写词之外,不管是见识经验,还是知识渊博程度,亦或是考虑问题的逻辑性,都远不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所能相比。

“敢问王兄师承何人,竟然文武全才不说,还是用毒高手。”看得出来长孙无忌对王君临这个人极为好奇,一门心思的想要将其底细打听清楚。

王君临说道:“我从小和师父在山中过着隐居生活,师父是一位奇人,所以我学的东西也很杂,除了武功之外,便是读各种书,另外,师父有一本毒经,他不教我,都是我在山中闲着无聊自己学的。待师父故去之后,我出了山,机缘巧合之下参军,成为我大隋一名士兵,之前从未试过用毒之威力,不想去年小试了一下,一不小心毒倒了一万多敌军,破了陇西城,立了大功。”

王君临随口将之前给鱼俱罗说过的说词很熟练的说了出来,长孙无忌一脸感慨和向往,说道:“王兄的师父真乃不出世的高人。”

没错,王君临从其眼中看出了向往,这才想起这家伙是一手策划玄武门之变的狠人。

“噢!对了,师父去了之后,我从师父的遗物里面找到一份毒秘方,只是那上面的字我不认识。贤弟学古通今,不如帮我看看。”王君临说道。

长孙无忌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发亮的说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王兄不如现在便拿出来,让小弟一观。”

王君临从怀中拿出从兽皮卷上抄写下来的内容,递给长孙无忌,后者仔细看过之后,失声道:“竟然是钟鼎文,难道王兄的那本毒经是周朝时期传下来的古物?”

王君临闻言,心中狂喜,他这大半年来凡是从高台城经过的读书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询问过,但一直没有人认识这种字,不想那卷兽皮上写的内容竟然是周代的字,怪不得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

“贤弟可认识这些是什么字?”王君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兴奋。

长孙无忌说道:“这有何难,小弟现在就可以将这些字翻译成汉字。”

所谓汉字,就是自汉朝之后一直延用下来的字,直到近代史简体字出现之前,便基本上没有再变过。所以,自那之后便一直称为汉字。

王君临当即让他拿来笔墨,亲自为长孙无忌研墨执笔,长孙无忌也不客气,刷刷刷几下,就在王君临抄写内容纸上特意留下的空间上对应着翻译过来。

王君临也不细看,欣喜的拿起来吹干,便喊过门口亲卫,让其小心收起来。

翻译过来的字一看就知道是打乱了内容的,长孙无忌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这是王君临师门秘诀,怎可随意示于外人。

……

……

“周天搬运大法?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太像是修炼武功的秘法。”王君临喃喃自语。

夜宴之后,使团各个官员回驿馆休息,长孙无忌同样被王君临灌醉,硬塞了一个少女侍寝。而王君临回到自己在高台城中的府邸,特意交待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扰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中迫不及待的拿出兽皮卷按照长孙无忌的翻译,研究兽皮卷上内容。

“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存。”

“这是什么破玩意。”王君临看了第一段内容,便一阵无语。这等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很抽象的话语,他怎么能够看得懂,即使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根本不知道如何修炼。

“或许是我想多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修炼之法。”王君临心中失望之极,自从去年在陇西城太守府看过波多法王与那古怪道士打斗之后,他便一直对这两人修炼的东西念念不忘,现在看来这种高深秘法或许真的存在,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一边,王君临开始想这一次和长孙晟出使西突厥可能遇到的危险,然后又如何面对,心中提前有个预案和对策。

虽然他也认为长孙晟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谁知道那些突厥人会不会发疯,所以他要进行万全准备。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二章 尸子

离开书房,王君临让一直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去休息。他本人则是直接走进后院,看着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知道是侍妾崔茹雪还再等自己,不由心中微暖。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每天晚上都有一个女人在等自己睡觉,这已经有些家的感觉了。

掀帘进屋,只见崔茹雪正半趴在桌上做着海棠春睡。王君临放轻了脚步,静静的走了进去,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两尺开外,枕着手臂沉睡中的一张如花俏脸。

崔茹雪容色秀丽,身材高挑窈窕,今天她稍稍画了点妆,不过不是这个时代女子石灰抹墙一般的浓妆,只是略略描了眉,抹了口红。但就是这么一点改变,就让她显得更加眉目如画。

不知是在梦里看起了什么,崔茹雪殷红厚实的小嘴微抿着,修长的双眉也紧皱,显得很伤心的样子,眼角处还带着泪,闪着晕黄的灯光。

王君临看得怜惜不已。崔茹雪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

王君临伸手想拭去她眼角上的泪迹,不料崔茹雪被他的动作一下惊醒了。她猛的坐直了身子,眼睛睁了开来。几缕散开来的发丝调皮的贴在她的脸颊上,旁边还有着被压后的红痕,可见她睡得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

睁开的大眼睛中有着几许茫然,但眨了几眨之后,崔茹雪终于发现坐在眼前、微笑着的王君临。一喜之下猛的起身。结果“啊”的一声短促惊叫,身子控制不住的后仰。却不想她本是坐着,两腿别在桌下,这一动,桌子和人都是摇摇欲坠。

王君临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的伸出双手,一手扶住桌子,一手则顺势搂住了她的纤腰。

一只坚定有力的大手扶在背上,掌心的热力,透过薄薄的纱衣传到肌肤上,崔茹雪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都烧了起来,殷红如血,身体内的力气瞬间被抽干,软在了王君临的怀中。

看着她羞涩样儿,王君临怦然心动。手上微一用力,把她快要栽倒的身子,托回椅子上坐好。再抓住圆润细腻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便带来一阵淡淡幽香,王君临知道这是崔茹雪与生俱来的体香,这种香味让王君临为之迷醉。

王君临坐着,崔茹雪被拉过来时却顺势站起。晕晕的灯光照不透穿在身上的薄纱凉衫,玲珑浮凸的两团软.肉因为主人的紧张而急促起伏,就在王君临的正前方勾住了他的双眼。

崔茹雪身材高挑修长,只比身高六尺的王君临矮了大半个头去,相比起她的高挑身材,崔茹雪的胸口就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如果对比起纤细的腰肢,这一点点缺憾就立刻让人忽视掉了。

视线向下,王君临张开双手将崔茹雪的腰肢环住。被宽宽的腰带勒住的腰身,大约只有一尺五六。崔茹雪的小腰宛如柔柳一般纤细,可谓是盈盈可握,双手一圈,露在外面的腰身就只剩几寸。但崔茹雪的窈窕并不是那等如干柴般的瘦削,反而不失丰腴,王君临手指过处,都是充满弹力的触感。

被王君临摩挲着腰间最敏感的位置,崔茹雪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紧咬着下唇,忍耐着腰间传来的一阵阵的瘙痒,呼吸略微加粗,期待着他的进一步的动作。王君临也没有让她失望,顺势将她抱起,倒在了旁边床榻之上,很快醉人的呻吟声便响了起来。

……

……

半夜时分,王君临突然醒了过来,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崔茹雪睡得很沉,像是一个死人一般。然后他在抬头的瞬间便是瞳孔一缩,一名道士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椅子上,借着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星光,王君临看清这名道士的面容,脸色大变,犹如见了鬼一般,若不是他意志坚如钢铁,直接失声大叫了出来。

“你……是人还是鬼。”王君临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沉声问道。

没错,这个道士不是别人,正是王君临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与他同处一个石棺的那具道士的“尸体”。

“老道我自然是人。”这道士看着王君临,神色很奇怪,比起当初一心想夺回玉佩和道卷,然后将王君临杀死,他此时对王君临好像没有半点杀心,而且眼神之中对王君临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和疑问,以及一种别样的心思。

王君临沉默半响,说道:“晚辈当日不知前辈还活着,擅自拿了前辈的东西,还请前辈原谅。”

老道眼睛深邃,目光如电,盯着王君临看了半响,才说道:“贫道找到了当日那两个盗墓贼,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王君临闻言,脸色再变,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从来没想过告诉任何一个人。但是他当时出现的蹊跷,却是有两个人知道,就是那两个盗墓贼,他本来也想过要找到这两个人,将他们杀死灭口,但以他如今的势力,想找这两个人虽然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绝不容易。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老道当时的状态很奇特,不光是眼睛闭着,全身所有的感观系统都应该没有知觉,是真的和死人一样。所以他才能够拿走血玉和那兽皮卷。也就是说这老道当时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待在那个石棺中的。

可如今老道找到了那两个盗墓贼,显然已经了解了当时的详细经过。最主要的是,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盖上石棺的棺材里面,因为古人为防止诈尸,会将石棺盖子修的很重,且是在外面卡死的,那两个盗墓贼也是借助器具才能够从外面推开,而除了如老道这等身怀神奇本领的人之外,正常人是绝对从棺材的里面打不开的。

王君临一时无言以对。

老道将王君临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越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测,心中同样震惊,心神摇撼不已的同时,也是暗自惊奇:“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道没有再继续纠结王君临的来历不明,反而突然说道:“贫道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王君临心中暗松一口气,说道:“前辈为何要收晚辈为徒?”

老道说道:“因为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见的就贫道,所以我们有缘。”

王君临心中苦笑一声,有心想问一下这个老道对于他这个来历不明的身份是怎么想的,但考虑到若是说起这个话题,他实在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便没有说出口,而是说道:“缘分一说乃佛教向来所言,前辈看起来乃道家正宗,怎么也讲究缘分。”

老道显然脾气不太好,一听王君临这样一说,便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难道不愿意?”

王君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晚辈若是不愿意会怎么样?”他不是没有想过,喊来府中护卫,将这老道围杀,但是衡量过这老道实力之后,发现成功的可能性太低,而且等武四带着护卫跑来时,自己说不定已经交待到了这里。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是不愿意,贫道只好将你抓起来,带到那个石棺里面切开你的血、肉、骨头,甚至撬开你的脑袋,挖出你的心,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老道冷哼一声,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只好拜前辈为师了。”

老道一听,显得很开心,说道:“拜师不光是嘴里面说了就行了,你还不起来跪拜为师,我的乖徒儿。”

王君临只好从床上下来,向老道跪下,磕了三个头,并说道:“徒弟王君临拜见师尊。”

老道对王君临的认真很欣慰,捋了捋胡子,说道:“很好,自此之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为师传自春秋尸子一脉,世代单传,为师法号长枯子,你可要记住了。”

王君临闻言,不由眼睛一亮,尸子他还真听说过,历史上也真有这号人物。

长枯子对王君临的神色有些意外,说道:“怎么,你听过我们的山门。”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尸子名佼,鲁国人,传说是商鞅的师傅。据《史记·孟荀列传·集解》记载,楚有尸子,又说他为晋人,是商鞅之客,卫鞅商君谋事划计,立法理民,未尝不与佼规也。商君被刑,佼恐并诛,乃亡逃入蜀。尸佼逃往蜀后,写作《尸子》书。《汉书·艺文志》列尸佼为杂家。他的思想,融合了儒、墨、道、法各家,和孟轲、荀卿、商鞅、韩非等人的思想都有相通处;对农家许行也有影响。”

长枯子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君临,说道:“我尸子一脉因为单传,世人大多已经遗忘,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可见这都是天意。”

顿了一下,又说道:“为师看你想要修炼那道卷上的功法还不得知,为师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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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三章 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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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虽然知道这老道收自己为徒,这般热情教授自己功法,肯定是居心叵测,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的说道:“多谢师父。”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门道卷,上面记载的功法,光看文字你很难看懂,但若是与这张功法图相对应,你便知道如何修炼这门功法了。”

说着话,老道便从怀中拿出一卷兽皮递给王君临,然后突然站起来,也不见他怎么动,身体突然飘起,从窗户飘飞了出去:“不用担心,我不会害死你。乖徒弟,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

王君临看着老道消失的窗户,脸色异常难看,若不是手中还有一卷用兽皮画的功法图,他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在做梦。

打开手中成人脸面大小的兽皮,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画出了一个盘膝坐着的人形图案,身体各部位标注着一些穴位,有王君临知道的,也有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穴位。而在这些穴位之间有一条线连接着,王君临隐隐明白这可能是所谓的功夫路线。

他研究了半响,听到旁边动静,转头一看,崔茹雪睡眼朦胧的醒了过来,看着王君临说道:“郎君,你怎么起来了。”

王君临叹了口气,随手将那兽皮收起,压在床头下面,躺了下去。

……

……

第二日,天一亮,王君临去驿馆陪着长孙父子二人吃过早餐之后,便来到了他府邸后院,这里有一个用来打造兵器的火炉子。他那柄钢刀和钢板甲便是在这里由他亲手打造的。

眼下要去西突厥,虽然有长孙晟的一番解释,但王君临还是不放心,所以他准备给自己再打造一柄钢.弩。

这件事情他已经准备筹划了两个月,图纸、方法都已经研究通透,钢是王君临打造钢刀和钢板甲时候剩余的,其它材料也已经收集齐全,本来也是近期要动工。眼下距离出使西突厥还有七天时间,刚好够他打造一柄钢.弩。

而长孙晟和长孙无忌父子二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对着一张画有西突厥各个部落所在位置地图,以及记载各部落人口、军队等资料的小册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

至于信义公主在按照王君临开的药方服用之后,也严格遵照王君临所说的三个要求,水土不服逐渐缓解,身体已经基本痊愈。

第三天的时候,信义公主以让王君临复诊为由,又将王君临叫了过去。

“感谢将军诊治之恩,我已经好多了。”两人见了一面,义成公主便当面感谢王君临,少女的神色中有些娇羞。

“殿下客气了,能治好殿下的病,是卑职的荣幸。”王君临略低着头,目光不敢与信义公主对视,因为他从信义公主眼睛中感受到了一些其它东西,比如青春期萌动……

“王将军,我需要你的帮助。”沉默半响之后,信义公主突然说道。

王君临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就怕卑职帮不上公主的忙。”

信义公主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这丝失望被坚毅所代替,她盯着王君临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我远嫁西突厥,已成定局,没有人能够改变。我如今只想着,到了西突厥之后,能够过得更好,至少不会死于非命。”

王君临沉默半响,说道:“除非公主殿下能够在西突厥中掌握一些真正的权力,拥有一些绝对忠于公主殿下的突厥武士。”

信义公主眼睛一亮,说道:“我需要怎么做,还请王将军教我。”

王君临略一沉思,摇了摇头说道:“如今西突厥有一个国师,名叫波多法王,足智多谋,狡猾无比,有此人在西突厥统叶护可汗身边,殿下的机会太渺茫了。”

信义公主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几天听说王将军自从成为高台城守将之后,便苦练麾下五千精兵,就连高台城百姓都知道,将军五千人马如今一个个如郎似虎。可见王将军的野心不小,每一刻都在为将来征伐突厥做准备。”

王君临心中暗叹,隋文帝杨坚挑选出和西突厥和亲的公主,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心性、意志、心智必然是上上之选,否则又怎么能够在狼窝之中活下来,然后找机会为大隋做事。

只是,信义公主却不知道,王君临苦练精兵,可不只是为人征伐西突厥。

信义公主眼见王君临没有接话,便说道:“我想和王将军做一个约定。”

王君临有些意外,说道:“什么约定?”

信义公主说道:“将军帮我在西突厥立足,并尽可能获得一定权力,正如将军刚才所说,得到一批突厥武士的效忠。而我帮助将军扬威西域,建立不世之功。”

王君临心中暗自摇头,信义公主所言计划和约定成功可能性太小,说白了只不过是信义公主想要说服王君临全力帮他。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王君临没有将其揭穿。当然,他也不会拒绝或者附和这个计划。

王君临突然想起隋唐两朝出身高贵的女人,都好像有着异于寻常权力欲望。

近的,比如眼下还活着的独孤皇后,以及正活的好好的原北周宣帝宇文赟皇后、隋文帝杨坚长女乐平公主杨丽华。这两个女人在隋朝中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势力和权威。

按照原本历史在往后,唐朝时一度谋反的高阳公主和大名鼎鼎的武则天。

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自然还远不能和历史上这些赫赫有名的女人相比,但王君临从其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野心和对权力的欲望。

想起前天刚见到生病的信义公主那柔弱和让人怜惜的模样,再一见如今病好之后,兴致勃勃开始谋划西突厥的坚毅少女。王君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难道,这个少女已经克服了嫁给突厥之后的一些恐惧,比如突厥人的穷蹙,突厥人的野蛮,突厥人令一个汉人女子感到无尽羞耻的,父死子承母,兄死弟承嫂的传统。

这个时代,不光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时代。

沉默半响之后,王君临突然说道:“突厥人多是食肉,但突厥人烹饪水平实在是太差,公主殿下去了之后,肯定会不习惯,而且公主刚大病一场,身体还虚弱,正是大补之时。卑职会几种羊肉的烹饪之法,不如今天由卑职做出了让公主尝一尝。”

“人们常说君子远鲍厨,没想到王将军竟然还会做饭。”信义公主一脸疑惑,一时没有想明白,王君临为何要给她做羊肉吃。

王君临的确身怀精湛的厨艺,这是他后世为佣兵时,身在异国被逼出来的,吃惯了华夏的美食,再吃其他一些国家和民族的食物,尝尝新鲜还可以,若是天天吃,那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为此,王君临特意花费一些精力和时间,学会了做饭,而且还做的挺不错的。

王君临叫来溶月和小雪帮忙,亲自下厨,给信义公主做了一桌子美食,全部是以羊肉为基础的餐食。

“羊肉,实际上乃大补之物,肉质在畜生肉里面算是美味的,而且羊肉性温味甘,补气滋阴,暖中补虚,开胃健身;可正气祛邪、治畏寒怕热,是补元阳、宜血气的滋补上品,特别是对寒暑侵袭、冷热不均、四肢无力、产病后虚弱有奇效。只是如吐谷浑、突厥、契丹等这些异族野人不懂得如何烹调,做出来的羊肉往往拥有让人难以下咽的腥膻之味。”

“公主来尝尝,这道菜叫手抓羊肉,是挑选膘肥肉嫩的羊,就地宰杀,扒皮入锅,进行蒸煮,因为净手后吃肉时一手抓着肉,一手拿着刀,割、挖、剔、片,把羊骨头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所以得名“手抓羊肉”。

“这种菜品制作过程简单明快,只加一小把盐,火候恰如其份,血水消失不久,肉熟而不硬。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草木的清香,食之会让人欲罢不能。”

听王君临讲解的如此详细,原本笑嘻嘻的信义公主隐隐明白了王君临的深意,一脸认真的听着,并且还叫何尚宫和自己的侍女也要认真记下做的方法。

而她在认真听王君临解说的同时,也在一边亲口品尝。

“明明只是以开水煮的羊肉,可是味道怎么会这么鲜美呢?难道将军还往水里面放了秘方。”

王君临从小雪手中接过一根半尺长的沉香木放在桌子上,说道:“羊肉与沉香木棒同煮便可!”

信义公主取过这跟手指粗的沉香木棒打量一下,然后对王君临微微施礼道:“我记下了。”

王君临毫不吝啬自己对这位十六岁美丽少女的赞赏之意,信义公主这么快便明白了自己亲自给她做羊肉美食的深意,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吃过了手抓羊肉,王君临再指着桌子上另一道浓香扑鼻的菜肴,继续开始解释。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四章 杀人之法

“这道菜名叫红焖羊肉!是将公山羊宰杀后剐去皮,除去内脏、头蹄,再刮洗净羊肉上的残毛及血污,之后把羊肉剁成小方块,沥尽血水,入沸水锅中……此种做法做出来的羊肉口味香酥,肥而不腻,是开胃健身、正气祛邪、补元阳、宜血气的滋补上品。”

信义公主夹了一块黄焖羊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快速的吃了几口,放下筷子道:“我一定多加练习,学会这种做法。”

王君临见信义公主对着红焖羊肉吞口水,暗自笑了笑,心想毕竟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就算从小经历变态的皇家教育,终究还处于贪吃贪玩的年龄。

这样想着,王君临说道:“公主待会慢慢再吃,卑职再让殿下尝尝这份美食!”

王君临挥了挥手,小雪便抬上来一个小小的铜盆小火炉,小火炉里面火燃烧的正旺,溶月又端上来一个铜锅放在小火炉上,铜锅里煮着一锅水,里面飘着三截葱和四五块姜片。这个时代可再找不到其他涮羊肉所需要汤料。

王君临拿出一把小刀,拿起小雪送上来的一大块肉质鲜美的羊肉,说道:“这道菜要求将羊肉切得薄如绢帛,隔着肉片以能透出光亮为宜。”

一边说着话,王君临一手按着肉块,一手快速的切割,不一会,一盘子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就切出来了。

然后王君临从一个小碗里挖了一些野葱花对信义公主道:“羊肉本味至鲜,想要可口,还需要五味调和,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野葱花跟姜末,西域荒野之中就有野葱,再辅以盐巴粉和豆油,也就能吃了,另外若是还能找到其他香料,也可试着调到里面。”

王君临说着话,就夹了一筷子肉片,在开水锅里来回涮了几下,见羊肉已经变色,就把肉片在调好的酱料碗里沾了沾,然后在信义公主目睹之下,喂到嘴里面,一脸满足之色。

信义公主早已被王君临一番演示馋的不行,学着王君临的动作,试着吃了一片羊肉,眼睛都开心的眯成了月牙儿。

“我曾经听人说过,想要抓住男人,就一定要抓住男人的胃。而突厥人什么时候吃过此等美味,只要吃上一次便绝对会想着吃第二次,甚至一直吃下去。公主若是不想被西突厥统叶护可汗欺辱,只要让他喜欢上公主做的饭,他便不会轻易伤害你的。”

信义公主呆呆的看着王君临,一脸感激之色,眸中流露出一丝柔情,对王君临微微一礼,说道:“王将军良苦用心,我记下了。还有四天时间才离开高台城,这几种羊肉做法,我会学会的。”

旁边何尚宫心中叹了口气,装作没有看见信义公主看向王君临时眸中的柔情。

王君临有些吃不消,主要是信义公主的身份太特殊了一些,赶紧说道:“卑职官小兵少,恐怕很难帮到公主大忙,只求这些微末之技,能够能帮到公主。”

信义公主略一犹豫,挥手让其她人都出了屋外,何尚宫感觉让王君临和公主独处一室,有些不妥,想要劝阻,公主看了其一眼,何尚军便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带众侍女走了出去,王君临也让溶月和小雪先回府。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信义公主才说道:“既然将军教了我自保之道,能否赐予我进攻之法。”

王君临心中一凛,说道:“公主想要什么样的进攻之法!”

信义公主依然咬着牙,说道:“王将军最擅长的进攻之法。”

王君临苦笑一声,说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天上仙女下凡,学用毒之法恐怕不妥。”

信义公主突然跪在王君临脚下,哭着说道:“我身在虎狼之地,我大隋又随时会与西突厥开战,我若不学会这些手段,随时都会死于非命。请将军赐我救命之法。”

“学会用毒之法,又能毒死几只虎狼?改变不了什么的。”王君临没有去拉信义公主,只是避开一旁,因为伸手去拉,便免不了身体相触,这就更不合适了。

信义公主一脸委屈,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学。”

王君临愣了一下,心想这才是少女本性,说道:“公主先起来,我便给你教。”

信义公主破涕为笑,赶紧起身,王君临看在眼中,感到惊艳无比,不禁盯着多看了几眼,信义公主顿时一脸害羞,低下头去。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西域有贵族喜欢用铅制作成酒器和酒杯饮酒,并寻欢作乐。而据卑职所知,这铅中有毒,公主若是想让谁死,不妨让此人多用铅制器具喝酒、吃东西,若是此人每天都用铅制器具喝酒吃饭,最多一年,此人必死无疑,而且以突厥人的愚蠢,只会认为是病死,此法为杀人于无形之法。”

信义公主一脸肃然,点了点头,她已经牢牢记下了。

“此法虽妙,但持续时日太长,还请将军赐我快杀之法,或者请将军送我一些厉害的毒药。”信义公主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王君临一阵无语,心想看来自己毒将之名已经深入人心,人人都认为自己乃用毒高手,而且多半都想着自己全身上下都藏满了毒药。

想到这里,王君临说道:“公主可听过牵机药?”

信义公主闻言,顿时身体一震,眼睛发亮,说道:“自然听过,自汉以来,历朝历代天子赐死大臣和后宫贵人,便多是牵机之毒。”

牵机药的主药就是中药马钱子,这个在古代是绝对的秘方,但是对于王君临这个后世来的用毒高手,却只是一个常识而已,不说他们那个佣兵、杀手的圈子,即使是很多知识稍微渊博一些的寻常人都知道马钱子为何物。

马钱子其实就是历朝历代皇族秘传的牵机之毒,属于神经性毒素,一旦中毒,人的手脚就会抽搐,脑袋就会自动下垂,最后手脚头颅佝偻到一起,死状极惨。

王君临告诉信义公主牵机之毒秘方为马钱子,然后交待马钱子在西域也能轻易找到之后,便离开了信义公主所在驿站独院。

……

……

这几天时间,王君临白天打造钢.弩,晚上对照着老道给的功法图研究那兽皮卷上的神秘功法,担心老道会害自己,他虽然已经弄懂了如何修炼,但是一直不敢开始修炼。

而在第六天下午,王君临的钢.弩终于打造好了。

这柄钢.弩是王君临根据后世佣兵界大名鼎鼎的杀人利器——死亡之弩所打造,体积和死亡之弩一样,都极为小巧,而且重不过两斤,只有一尺宽,加上弩箭的滑槽,也不过一尺长。完全可以藏在怀中,甚至宽大的袖子之中。

而钢.弩所用的弩箭,王君临亲手打造了二十枚无尾铁刺。

后院,小型练武场之中,王君临将铁刺装进钢.弩的滑槽之中,对着四丈远的大树,扣动了机括。

嗡嗡声中,钢铁振鸣的声音刚刚响起,树干上就多了一枚黑黝黝的铁刺。

王君临走近一看,入木多达四寸。

这具钢.弩制作过程王君临没有假手任何人,甚至都没有叫武三和武四帮忙,这是王君临给自己准备的秘密杀手锏。

王君临单手轻松的拿着钢.弩,右手敲敲弩臂,有些遗憾的自语道:“若是有软钢,我完全可以打造出拥有后世死亡之弩五成力量和速度的钢.弩,只可惜没有合用的物料,软钢做不出来,只能用精铁炼制的硬钢,弓弦也不好,最好的牛筋弹性依然有些不足,以至于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

……

王君临打造好钢.弩之后,当天晚上便去了驿馆,面见长孙晟。

这几天,王君临可不只是打造钢.弩,通过每天三餐和长孙父子二人交谈,他已经知道此次隋帝派他和长孙晟出使西突厥地真正目的——想尽一切办法,让西突厥四分五裂。

针对这个目的中他可能扮演的角色,这几天王君临脑子里面一直在思考谋划着自己要如何做。

驿馆客厅中,长孙晟说道:“眼下看来,统叶护可汗和那波多法王主动和我大隋和亲,并让陛下册封其为大可汗,目的可能有两个,一是统叶护和波多法王得位不正,西突厥内部必然有人不服,他们是想要借我大隋这个外力给这些人施压。二是也可麻痹我大隋,以防我们这时候出兵,让他们内外难以兼顾。”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长孙大人所言极是,末将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是这样说,但是王君临还是想起了在陇西城太守府中,偷听到的波多法王与独孤陌玉之间的秘密交易,不由暗忖道:“或许那波多法王还有第三个目的,只不过应该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交易有关。”

长孙晟看着王君临说道:“王将军对此行出使突厥,关于陛下交待我等要完成的任务可以具体的计划?说出来让老夫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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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五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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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笑了笑,说道:“末将认为末将隐在暗中可能会对我们此行更加有利。长孙大人以为如何?”

长孙晟闻言若有所思,说道:“王将军的意思是要给自己找一个替身,而你装扮成使团中其他人。”

王君临心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说道:“没错,西突厥人从未近距离见过末将,最多有探子画的一些画像被波多法王、统叶护可汗等西突厥高层见过,而末将会一些易容化妆之术,找一个与末将身形、脸型相仿,然后再加以装扮,足以以假乱真。到时候末将隐藏在暗中行事,岂不是更加方便。”

旁边长孙无忌眼睛一亮,说道:“父亲,孩儿认为王将军此举极妙,以王将军的威名和毒名,若是去了西突厥必然会成为西突厥人重点防范目标,多半会被突厥人盯得死死的,而我们的计划,有不少环节需要王将军去做,若是被突厥人盯住,很难成事。”

长孙晟略一沉思,说道:“既然如此,便依王将军所言,王将军找一人装扮成自己,当做副使,而王将军则扮做使节队伍中一个寻常武官,有此身份,王将军的行动就不会太引人注意,行事的确会方便很多。”

王君临与长孙晟、长孙无忌细细地商量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最后商定了明日出发具体时间,王君临才告辞出来,去了军营。他还要好多事情要忙,挑选随他出行的骑兵,交待安排高台城的驻守等事宜。

……

出使西突厥的队伍又增加了王君临和他麾下两千骑兵,加上长孙晟从京城带来的五百骑兵和随行官员,以及伺候公主的一群人,总共有近三千人。

这里面还包括一支两百人的车队,不过在王君临的建议下,车队变成了骆驼队,这些骆驼都是王君临在高台城和过往商人买的,总共四百匹骆驼满载了隋帝杨坚送给新上任的统叶护可汗的礼物,以及信义公主的嫁妆。

此时已经到了四月,南方已经开始感到热了,可是西北才进入草长莺飞的时候,也是最具活力的季节,茫茫戈壁草原上,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一望无际的新绿将草原覆盖,从草丘向远处望去,一群群黄羊在草原上悠闲地吃草,碧水如带,蜿蜒流淌在草原上,一面面湖泊如宝石般地镶嵌在草原上,更远处是黑黝黝的祁连山脉,延绵数千里,乃至上万里,贯穿了整个河西走廊。

王君临如今成了一名百人长,他只是将眉毛变得更浓,然后又找了一部络腮胡子贴在下颚,最后稍许化妆,看着很简单,但以他掌握的后世装扮技术,即使是这样,也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除非对他极为熟悉之人,否则没有人能够认得出。

反倒是做为王君临替身的周虎,是被王君临精心装扮过的。

……

……

博格达峰脚下的方圆五百多里的柴窝堡盆地便是西突厥王庭所在。

此时,盆地中心位置,柴窝堡湖湖畔,波分浪卷,鱼鹰翔空。

岸上春草茵茵,随风起伏,一眼望去亦如湖中波浪般起伏不定。

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吃着草,在大草原上缓缓而行,仿佛天空中慢慢移动着的云朵。

草原上,星辰般座落着许多毡包,其中一处毡帐比较密集的地方,中央是十六座纯白色的毡帐,紧紧排列在一起,在十六顶白帐最中间帐蓬里面,西突厥统叶护可汗此刻正和国师波多法王密谈。

统叶护可汗也就是原来的西突厥第一勇士兀秃,他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却极为壮实,一部浓密的大胡子遮住了他大半个面孔,露出的颧骨却似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他看了一眼波多法王说道:“国师,大隋的和亲使节很快就要到了,这也代表我们在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大隋会出兵对付我们,如今只要专心将忽鲁努比和阿史那这两个狗贼消灭,我这大汗位置才算是坐着名正言顺!”

波多法王摇了摇头,说道:“隋朝正使是长孙晟,副使是毒将王君临,这两人不是易于之辈,来了之后,多半会兴风作浪。”

统叶护可汗微微一笑,说道:“隋人到了咱们的地盘上,虽然我们也不杀使者,但岂能任由他们所为。国师放心,我会安排人将他们盯紧,并且会约束所部,不与隋使过多接触。尤其是忽鲁努比和阿史那的人!”

波多法王笑了笑,说道:“我景教的霓裳羽衣舞本座研究数年时间,最近有所心得,改进了不少。刚好献给这些隋朝使臣,若是让那长孙晟和王君临成为我教信徒,岂不是两全其美。”

统叶可汗心中凛然,三年前波多法王就是用一场霓裳羽衣舞让在场突厥贵族和百姓成为景教信徒,事后一些意志坚硬之辈,比如原来和处罗可汗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醒悟,但景教在西突厥中的势力已成,超过一半的普通牧民更是对波多法王信若神明,即使是原来的处罗可汗不满波多法王对西突厥政事的干预,对波多法王生出杀机,但也迟迟不敢动手,反而被同样看出处罗可汗不信奉景教的波多法王与他联手,杀了处罗可汗。

……

……

“五千吊!”

“我出一万吊!你输了,哈哈哈……”

王君临刚一出牌,长孙无忌就一脸高深莫测状的掀开自己扣着的底牌,嘿嘿笑着潇洒地一掷,赫然是一张“一千吊”。

王君临、长孙无忌、姜木啷、苏长青正在大车上玩王君临发明的叶子牌,这牌有三十五张,分为一万吊、五千吊、一千吊、五百吊四种花色,打法和纸牌差不多,其实就是简装版的纸牌游戏,王君临让人制作出来,给三人讲了规则,本以为自己在后世当佣兵时经常玩这种牌,肯定能够赢,结果长孙无忌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牛人,等熟悉玩法之后,王君临很快就输了五百多两银子。

“长孙兄,这怎么可能,一万吊的牌咋会在你手里?”

王君临瞪着那张牌,悲愤地道:“长孙兄,你这演技实在是厉害,大牌在你手上,你一个劲儿的冒什么汗,看你紧张那样儿,我以为大牌在姜木啷手中!”

长孙无忌嘿嘿一笑,说道:“这可不是我紧张,我打小喜欢出汗,是你怎么判断失策而已,哈哈哈哈……”

“给银子,快给银子!”姜木啷也不甘寂寞,伸手和王君临要银子,王君临苦笑一声,开始掏银子。

整个队伍里,除了长孙晟、长孙无忌之外,就姜木啷、周虎和苏长青这三个都尉知道王君临的身份,一开始玩牌时,姜木啷和苏长青还放不开,不过王君临有意要与其他武官士兵浑然一色,再说王君临在平时本来就没有什么架子,拉着长孙无忌,一路上半个月时间,众人面对王君临时已经能够做到熟稔随意了。

这一点很重要,不然突厥人很容易从其他人对王君临的态度上,看出端倪,从而坏了大事。

“快到了,最多一个时辰,再往前走三十多里,绕过那座山就能看见博格达峰,博格达峰脚下就是我们可汗王庭所在的柴窝堡盆地。”

在敦煌的时候,突厥一队骑兵便将大隋使团接上并一路护送过来,此时带领这队突厥骑兵的千夫长用长矛指着前方喊道,王君临从车上探出头去,拨开一脸的纸条向前望云,只见天蓝、山青、水绿,一片草甸沿河漫卷,直铺到远处一片山峦之下……

……

一个时辰之后,一队十人的骑兵迎面驰来,到了车队前一勒马缰,给那千夫长行了一礼,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又离去。

这千夫长转过来大声说道:“长孙大人,我们可汗听闻天使光临,已经派出国师和两位万夫长在王庭之外恭候多时了!”

“噢!那我们稍微加快速度吧!”

“好!”

千夫长带人在前面稍微加快速度疾驰,车队紧随其后。

远处,两支加起来有五千人的骑兵队伍正列阵相迎,人人刀盾弓弩,羔裘皮甲,装束齐全,眼见大隋使团车队驶来,骑兵突然潮水般涌来,其势如山倾岳倒,令人震撼。而之前带路的五百突厥骑兵早已如事先约好一般,迅速闪到一边,将大隋使团车队暴露最前面。长孙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他身后、身旁的骑兵。

这一路上,因为长途奔波实在无聊,骑兵们虽然警惕,但是一路上有些懒散,长孙晟一直有些担心,私下里问过王君临,后者说不用担心,并且强调一直让军队绷紧弦可不是什么好事,该紧张的时候自然会紧张起来。

果然,这个时候军容赫然一变,其行如林、其疾如风,与原来的模样判若两人,那龙精虎猛的样子令一路护送过来的突厥骑兵惊讶不已。

长孙晟身为隋使,自然不能弱了大隋的气势,长长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儿,正襟危坐,一脸肃穆。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六章 毒将敬酒谁敢喝

迎面而来的骑兵队伍距离长孙晟和信义公主车驾还有一箭之地时,便像洪水碰到了一块无形的礁石,骤然向两边分裂而去,前方尽头便赫然现出三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三人,前面是一名装扮明显不同于佛教和尚的老和尚,后面是两名万夫长。

长孙晟一车当先,侍卫们高张旗幡紧随其后,迎至左右的西突厥骑兵突然不约而同抽刀出鞘,对着天空振臂三呼:“喔哦……”,其声如苍狼啸月。

无数柄雪亮的钢刀举在空中,迎着日光闪烁出无数道光芒,仿佛艳阳照在海面上反射的鳞鳞闪光。

长孙晟眼睛一眯,一时间只觉寒气袭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他的坐姿却纹丝不动,仍然端正笔直,脸色肃穆,看不出什么变化。西突厥骑兵突然拔刀致敬的一吼,显然目的是猝不及防的吓隋使一跳,好让隋使丢人显眼。但显然长孙晟让西突厥人失望了。

而在长孙晟身后的隋军骑兵们,却依旧是策马轻驰着,他们的步伐不曾因为西突厥骑兵的动作而稍快一步,也不曾稍慢一步,队形始终是如一个整体,而这个整体正在同步向前移动,那种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韵律,却体现出了这支隋军骑兵精湛的骑术和心理素质。

西突厥骑兵的这种威势当然吓不住这些大隋骑兵,去年这些骑兵刚好参加了与西突厥在金城郡的大战,并且参与了最后那场对西突厥大军的数百里追杀,不知杀了多少突厥骑兵,又怎么会被他们给吓住。

长孙晟和信义公主的马车一前一后,驰到正对着的伫马而立的波多法王等三人面前,御者微微一提缰绳,训练有素的骏马便止住了脚步。信义公主门帘紧闭,看不到里面任何动静,而长孙晟却是朝服冠带,坐在车上岿然不动。不知何时,他手中已捧着一口长两尺许,用明黄团龙缎所制的锦匣,里面装着大隋与西突厥约定好的和亲国书。

波多法王带着两名万夫长在自己的家门口迎接大隋使团,还用得着带这么多骑兵过来?显然是想在双方见面的时候,能够在气势上吓住隋人,这样一来,在后面的谈判中能够占到优势,且让隋人不敢生事。

可是先不说长孙晟出使东.突厥多次,且如他这样的读书人,最是重视气节和礼节,就算是死也不会失了上国之威。

国书大可在进了西突厥王庭之后再拿出来,如今拿出来,自然是表示“吾代表我大隋而来,若是敢辱我,那便是辱我大隋。你们看着办吧!”

眼下,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还不想、也不敢与大隋抗衡,所以波多法王便微微一笑,目光如电,看了一眼长孙晟身后周虎装扮的副使王君临,对长孙晟道:“本座乃突厥国师,法号波多。两位隋使和公主殿下远来辛苦,且请入我王庭,可汗已备下美酒烤羊,为两位隋使和公主殿下接风洗尘!”

周虎冷冷的看着波多法王,冷哼了一声,而长孙晟却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向波多法王拱拱手,说道:“国师客气了,国师先请!”

……

占地足足一亩大小的王庭大帐之中,进门左右两边各放了三排长案几,案上满布美酒佳肴,山珍野味。虽然菜肴不及中原细致,味道也比不上华夏美食,但也胜在种类众多,且满桌的粗犷风格,平时若是很少吃的话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最中间那整只的烤牛,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大盆的手扒羊肉,再配上那大号的酒碗,却也能勾起人的食欲。

大帐进门正对主座上坐着的自然是统叶护可汗,左手第一个便是长孙晟,长孙晟正对着的则是波多法王。而长孙晟旁边则是周虎装扮的王君临的替身,这家伙本来就胆子很大,甚至有些大条,来之前王君临又特意有过交待,所以一到突厥人地盘上便行为放荡不羁,神色冷酷无比,可以说比王君临更像是毒将。

而自从进了大帐之后,包括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在内,帐中一众突厥高层便将大半注意力放在周虎这个假冒的毒将身上。这也难怪,去年那场战争,决定整个战局胜利的三场大战都是王君临所主导的,而且王君临所用的方法,也的确够狠、够毒。

不过出乎坐在周虎旁边的长孙无忌预料,突厥人看着周虎的神色敬重竟然多于仇恨。可见突厥这个民族,对强者的敬重,特别是对那种掌握着万人敌之术的强者更是敬重。当然,这种敬重绝对不会影响他们对王君临的杀机。相信,只要有机会,而王君临又非今天这种代表大隋副使,突厥人拼着损失上万骑兵都愿意杀死王君临。

长孙晟举起杯来,微笑道:“本官在大兴城时,便久仰可汗勇武之名,不想今日竟有与可汗共谋一醉的机会。呵呵,本官如今就借可汗的酒,敬可汗,请,请可汗满饮此杯!”

统叶护可汗比起原来的处罗可汗,是个纯粹的武人,这也是波多法王愿意扶持其上位的主要原因。所以,统叶护可汗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周虎这个冒牌毒将身上。即使长孙晟敬酒,他端起酒碗,礼节性的看着长孙晟,与长孙晟遥遥一举,一仰脖子,将酒一口喝干。可是注意力还是在周虎身上。

长孙晟看在眼中,心中越发觉得在高台城听王君临的,弄出一个替身出来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个时候,周虎突然站了起来,大帐中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大名鼎鼎的“毒将”。

只见周虎长笑一声,拿起旁边一罐酒,大声说道:“小将在来时路上,只见羊羊成群,万马奔腾,西突厥之富庶,由此可见一斑。方才在王庭之外,又亲眼见到了西突厥勇士们的无敌雄风,可汗有如此强兵,又有波多法王这样的国师辅佐,再加上又有无数牛羊为后盾,相信很快就可称霸西域!”

说着话,周虎离开自己坐席,豪迈的说道:“为此,小将特想为可汗和国师斟上一碗酒,以敬之。”

说着话,他已经拿着酒坛走向统叶护可汗。

大帐中除了波多法王神色不变,只是一脸好奇的观察周虎,而统叶护神色一凝,眸中精光闪烁之外,其余的突厥人顿时脸色一变,十数名护卫已经向周虎冲了过来。

所谓,人的名,数的影,可见王君临如今凶名和毒名在西突厥中有多吓人。

“退下!”统叶护可汗死死的盯着周虎一举一动,特别是周虎提着酒坛的手,然后一摆手,那些护卫又退了下去。

而周虎这货别的不说,就是胆子大,竟然可以面不改色,速度不减的继续向统叶护可汗走去,并且用手中酒坛给统叶护可汗案几上的碗里面倒满了酒。

包括不知道周虎底细隋使官员在内,帐中所有人的眼神顿时死死的盯着那碗酒。

统叶护可汗目光如刀,盯着周虎狠狠的看了一眼,暗自一咬牙端起了酒碗。

“大汗,不可!”大帐中十数名西突厥高层同时高喊。

一听众人劝阻,统叶护刚刚鼓起的勇气便又泄了,便又将端起的酒碗放在了案几上。

“可汗莫非看不起小将,不愿喝小将亲自斟的酒。”周虎咄咄逼人。

“王君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统叶护有些恼羞成怒,心中动了杀机。

周虎心中一跳,心想他娘的是不是玩的太过了,惹恼这狗日可汗,真把我杀了,就玩完了。

这样想着,周虎硬着脖子就想说什么,长孙无忌突然站了起来,说道:“王将军只是我大隋一名果毅都尉,的确没有资格给可汗斟酒,所以这碗酒便由下官喝了。”

说着话,长孙无忌已经走过来,端起那碗酒也不嫌弃统叶护可汗喝过,一仰头便要喝了。统叶护可汗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帐中的一众属下,心想他娘竟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替老子试酒。

就在这时,波多法王向旁边一名万夫长使了个眼色,这万夫长突然站起,说道:“我听说毒将王君临麾下只有五千人马,当然没有资格给我们可汗敬酒,我玛拉杜兹统领我突厥一万儿郎,便勉为其难的喝上一碗隋朝果毅都尉所斟的酒。”

说着话,这自称玛拉杜兹的西突厥万夫长便走了过来,从长孙无忌手中接过酒碗。

只是,就在他正准备一口将这酒喝下去的时候,周虎突然说道:“且慢。”

玛拉杜兹说道:“王将军还有何事?”

周虎说道:“碗还没有倒满,我再给玛拉杜兹万夫长添一些酒。”

说着话,周虎便拿起酒坛滴了一滴酒到玛拉杜兹手中酒碗之内。

玛拉杜兹顿时脸色一变,脸色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玛拉杜兹万夫长也认为在下没有资格让你喝这碗酒。”周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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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七章 篝火晚会

玛拉杜兹正在犹豫,一直没有说话的波多法王一声冷哼,玛拉杜兹心中一凛,便一咬牙,一脸视死如归的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帐中所有人都盯着玛拉杜兹,而玛拉杜兹本人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脸上也早已满是汗水,此时暗自感觉自己没有事,才心中长长松了口气,恶狠狠的看着周虎,咬牙说道:“毒将所斟之酒果然是好酒。”

话音一落,玛拉杜兹向统叶护可汗一礼,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座下喝闷酒,他今天可是丢人丢大了,而且白白冒险了一次,不但没讨得统叶护可汗的欢喜,波多法王多半对他的表现也不满意。

长孙无忌向周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过了。”然后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所有突厥人都知道,除非那毒将王君临疯了,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突厥可汗和万夫长会下毒,但是事关生死,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接下来,周虎又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给波多法王也斟了酒,后者面不改色,毫不迟疑的一口将酒喝了。

统叶护可汗这时打了个哈哈,说道:“两位隋使千里跋涉,代表隋朝皇帝来到我突厥王庭,我突厥儿郎最是好客,自是要好生款待两位隋使,今晚在柴窝堡湖畔,我们要召开盛大的篝火晚宴,以欢迎两位隋使的到来。”

长孙晟说道:“不知信义公主哪里?”

统叶护可汗说道:“长孙大人放心,信义公主将会是我的可顿,按照我们突厥人的习俗,今晚上有我阿娜她们陪着信义公主,不会受到冷落的。”

长孙晟知道统叶护可汗所说的阿娜指的是统叶护可汗母亲的意思。

……

……

十六个白色王帐左侧八百步,有数百顶普通帐篷,用来安置两千隋军骑兵。此时其中一顶帐蓬里,王君临和姜木啷、苏长青等一众低级军官也都在案几后盘膝而坐,案几上摆满了各种肉食和酒水。

苏长青拍开一坛酒的泥封,闻了一下,不禁笑逐颜开,说道:“这突厥人好客之名倒也不假,至少送来的酒是好酒,来来来,大家满上!”说着提起酒坛子,先给王君临斟了一碗。

这时,两个妇人合力抬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烤全羊进了大帐,肉香扑鼻而来,众人赶了一天路早已饿了,顿时眼睛发亮。

两个穿着羊皮袍的西突厥妇人将烤全羊架在木架上,用小刀麻利地切割着,将热气腾腾、肥嫩鲜香的烤羊肉盛在盘子里,端到众人的案几上,微笑着向他们示意,叫他们蘸着小碟里的盐巴吃。

突厥人烤制的全羊在烧烤过程中是不刷佐料的,全是羊肉本来的味道,吃的时候要蘸着盐巴。好在突厥人地盘上羊的肉质鲜嫩肥美,煮熟之后虽然有很大的腥膻味道,但烤熟之后这种味道却是要淡很多。

盘子递到王君临面前时,王君临很和善地向老妇人点了点头,看了这妇人一眼,便发现这妇人神色灰暗,眼神忧伤。

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想借和亲之举稳住大隋,而隋帝派出王君临和长孙晟这样的强大阵容可不只是简单和西突厥和亲,是想让他们尽可能的挑起突厥内战,最好能够如当初将强大的突厥帝国分裂成东西两个突厥汗国那样,让西突厥也变得四分五裂,一直忙于内战和内耗之中。

在突厥人自己地盘上,要完成这件任务难度极大,事实上隋帝也没有对长孙晟和王君临抱有多大的信心。

虽然王君临在高台城的时候做了很多的准备,但毕竟没有十全的把握,有些事情在王君临看来,不借助当地人的力量,是绝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借助当地突厥人的力量,无非就是旁敲侧击、窃听、收买、威胁、利用等手段。只是这种机会实在太少,且需要王君临自己去寻找,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或者机会,王君临都不会放过。

而眼下这个突厥妇人忧伤、灰暗的神色表情,在王君临看来便是一次机会,所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是一次试探。

果然,那老妇一看王君临态度和霭,便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大人,你们来的人里面可有大夫?”

突厥人会说汉语,并不意外,虽然说的不是很标准,但王君临在后世时走南闯北,各种方言都领略过,此时倒也勉强听得懂。

王君临心中一喜,立刻说道:“老人家是不是有亲人生病了?”

老妇人顿时双眼红了起来,皱巴巴的脸上,出现两道泪痕,说道:“我儿子生病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听说汉人大夫看病都很厉害,大人能不能让你们的大夫给我儿子看看病……”

王君临说道:“老妇人不如将你儿子的症状说一下,我回头问问我们的大夫,让他给开个药方,下一次你再给我们送吃的时候,我给你药方。”

老妇人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赶紧跪下说道:“大人,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本来也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才试一试,对于隋人会帮助她,她本来几乎没有抱一点希望的,结果却是让她惊喜。

王君临听了这个突厥老妇人的描述之后,便知道这老妇人的儿子得的是草原上最常见的一种寒热病,这种病纯粹是生活条件太过恶劣,又不讲卫生所得的病,放在后世随便一个小门诊,都能够轻易治好。但放在这个时代,特别是生活条件恶劣,生活物质条件差的突厥人中,除了等死,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后世的时候,王君临在野外担负任务,待的时间太长,有时也会得这种病,所以王君临正好知道几种药能够治这种病,不过他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直接将方法告诉这突厥老妇人。

老妇人再次五体投地的向王君临跪下行了大礼之后,正准备再说什么,一个在门口转悠的西突厥士兵发现他们在攀谈,立即走进帐来,咳嗽一声道:“弄完了吧!弄完了就赶紧去湖边上,待会还要进行篝火晚会,需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哦哦!我马上就过去!”

老妇人答应着,对王君临道:“大人,您一定不要忘了,我先忙去了!”

老妇人离开大帐往边上走了几步之后,那个西突厥士兵顿时沉下脸,喝道:“不是给你们说了吗,不准你们和隋人多说话的。”

那老妇人道:“我儿子生病了,族里面的巫医又不给我儿子治病,我只是想问问汉人有没有能够治好我儿子病的办法。”

她还没说完,那士兵便劈面一记耳光,扇得她摔倒在地,嘴角都流出血来。那士兵骂道:“你还理由多得很,早就给你们交待过,不要跟隋人多说话,你还敢不听!巫医不给你儿子治病,那是因为你们小部的族长愚蠢,竟然敢跟着阿史那狗贼有勾结,不听可汗的话,病死也是活该。”

说着抬起皮靴,狠狠踹去,那妇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连挨了他好几脚,痛得身子佝偻做一团,哭喊道:“我儿子没有参与谋反,是我们族长自己做的事情,你们不能牵连到我儿子身上。”

那士兵还要打她,一名突厥百夫长远远看见,喊道:“不要在那里丢人现眼,赶紧让她滚远?”

那士兵答应一声,赶紧说道:“赶紧滚湖边上干活去。”

突厥士兵和老妇人虽然有意压低声音,但他们的对话还是传到了王君临的耳朵之中。王君临眸中精光闪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

……

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参加过蒙古人和藏族人草原上的篝火晚会,但当时的场景,与眼前所见篝火晚会却也是大同小异。

都是堆垒成垛的木柴熊熊燃烧着,四面放着矮几,矮几后面铺着毡毯,有人拉起悠扬的马头琴,唱起豪迈悠扬的歌儿,穿着艳丽长裙的姑娘和衣装整洁的小伙子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不同的是,自己在世的时候是以游人的身份,是参加旅行团,算是花了钱参加的篝火晚会。可如今却是以大隋副使的身份参加篝火晚会,而且他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害这主人家。

所以,他如今坐在这里,与后世的时候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此刻,王君临抬起头,看到的是满天的星辰,远的近的、明的暗的,如银河倒挂,构成一片深邃浩瀚的星空,在这浩瀚星空下,包括帝王在内,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是那般渺小。

回头望去,河流、山川、连绵的草原,尽皆没入无垠的黑暗,隐隐的还有狼的嗥叫随风传来,单独置身其间时,感受到的只有天地的广阔和孤寂的感觉,即便是现在有这么多人,有篝火、有歌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君临还是感觉这些人的热闹距离他很远很远,他在这一刻竟然生出一种看电影的奇怪感觉。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八章 诡异的艳舞

草原上的这些人正坦然地享受着这夜晚的欢乐,这天虽高,地虽广,似乎也只是他们的铺盖。但是王君临却感到越来越孤寂,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那种格格不入,那种心中的秘密无人敢说的孤独,一直被他坚强的意志所遮掩,包围着他,在这一刻,终于被眼前的一幕所激发。

……

……

统叶护可汗、波多法王等西突厥高层陪着长孙晟、周虎还没有出来,现在开始在篝火晚会玩乐的,都是先行到场的西突厥族人和受邀而来的大隋士兵。

深在西突厥王庭所在,反而不需要隋军士兵亦步亦趋的跟着长孙晟,如果西突厥人怀有歹意,以他们的两千多兵力人数,就算在场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所以索性放开,反而彰显长孙晟和周虎的胆色,又不失上国之威。

而且,按照突厥人的习俗,篝火晚会上,每个客人身边都要有突厥人陪同,所以此时每名大隋士兵都被西突厥的勇士们拉着分头坐于各处木案几的后面,王君临和姜木啷之间便被一个一身羊膻味的突厥汉子隔开了,三人共坐一席。

这个突厥汉子汉话说的不行,哇啦哇啦的,发音不标准也就算了,近半话语还是有手势来补充。这样一来,王君临和姜木啷听的累,说话的突厥汉子说的更累。所以,有了刚开始的热情之后,互相除了端起酒碰碗喝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王君临乐得轻松,正好东张西望感受着突厥人篝火晚会的同时,暗自观察,寻找一些机会。或者说等来一些本来就应该出现的机会。

来之前,大隋在西域的探子已经将西突厥的情况送到了长孙晟和王君临手中,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虽然政变成功,占据了西突厥王庭,但实际上只控制了西突厥大约三分之二的部落,另外还有两个仅次于王庭部落的大部落已经处于与统叶护分裂的状态。

王君临相信,大隋和亲使团到来的消息,那个叫忽鲁努比和阿史那的两个部落大头领肯定已经知道,而且这两个突厥大头领很可能会派人来主动联系大隋使团。

不等王君临找到机会,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陪着长孙晟、周虎远远走来,两旁有人高举火把,喧腾的现场顿时静下来,正载歌载舞的姑娘们和那些小伙子飞快地跑到两旁,统一护可汗和波多法王陪着长孙晟、周虎在主席就坐,双方都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这篝火晚会才正式开始。

“蓬!蓬!蓬!蓬!蓬!”

五座堆得小山似的柴堆被点燃,现场本来点了三堆篝火,这五堆篝火一点燃,顿时方圆数百步之内亮如白昼。

侧面,人群分开,一排少女迤逦而入,看到她们的打扮,王君临便是一怔,因为她们不是传统的突厥服饰,一个个俱都轻纱蔽体、玉臂半露,圆润的小蛮腰上露出雪白一截肚皮,香脐敷了银粉,在火光下星星一般闪烁放光。

而且这些妙龄少女头戴象牙佛冠,肩上披着缨络,似乎像是西域飞天舞中的飞天打扮,又有些佛教菩萨相。总之,王君临感觉接下来的舞蹈恐怕是一种宗教性质极浓的舞蹈。

这些美丽的少女们的大红绡银裙长短不齐,由一条条长可及足,短至大腿的裙幅构成,这样一来,修长的大腿只要稍稍一有动作,便能若隐若现了,可以想像,如果她们舞蹈起来,举手踏足、翩跹起舞时,该是何等的妙相毕露。

统叶护可汗隐晦的看了一眼波多法王,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统叶护可汗这才笑道:“我突厥勇士众多,但要凑足这三十六个美人儿可不容易,不瞒长孙大人和王将军,这三十六个美人儿可是找遍整个西域才凑齐的,而且她们乃我们天尊法王座下三十六个圣女,平时连本可汗也难得一观,两位天使远来是客,本可汗特意备此妙舞,以娱嘉宾!”

说完,他举起手来,“啪啪啪”地连击三下,扬声道:“开始!”

立即,靡靡之音大作,三十二名美丽少女舞蹈起来,舞如天魔,妙相毕露,粉弯玉腿,乳.波臀浪,在欲掩欲现的轻纱之中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她们的细腰儿每一轻折,媚眼儿每一轻瞥,都充满无尽的诱惑。

尤其是她们脸上还带着贴了银箔的面具,那面具只有一半,只能遮到鼻子以上的眼睛部分,如同猫眼状,这让她们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神秘的同时,更增添了几分媚色。

但这种诱惑和妩媚之中却偏偏拥有一种神圣庄严之态。两者完美的融合在这一场舞蹈之中,诡异而双神奇。

不说西域,就算是在整个天下要挑选这般三十六个绝色少女都极不容易,更别说在西突厥或者整个西域,再加上被这银色小巧面具一遮,更加激起人们的欲望,而这些少女的身体妖娆,粉臂玉股,迷人之极。

不知为什么,王君临突然想起他在高台城的那个侍妾崔茹雪,她曾经便说过,波多法王到处收集妙龄少女充当景教圣女。现在看来,很可能指的便是这些少女。

正在胡思乱想着,王君临突然感觉眼前有些恍惚,好似出现幻境一般,迷迷糊糊的,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波多法王竟然开始高歌伴舞,唱的语言王君临一个都听不懂,但音调奇特而又神秘,配合上眼前这些少女神奇的舞蹈,竟然让王君临不由自主的对波多法王生出崇拜和敬仰之情。

正在这时,突然王君临感到胸口一阵清凉,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想起刚才心态莫名其妙的变化,他不由的大汗淋漓。

左右一看,发现全场除了波多法王的歌声和少女们的舞蹈,再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的如痴如醉,长孙晟、长孙无忌和周虎,乃至所有的隋人和四下里的西突厥族人一般无二,每个人好象都中了哑咒,一个个屏住呼吸,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这些少女们的一举一动,耳朵竖起,静静听着波多法王蕴含着神奇韵律的歌声。

王君临突然感觉心底发寒,犹如冰水浇灌全身,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在后世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宗教的研究的学术资料,其中提到凡是在很短时间内盛行于世的宗教,必然掌握有一种类似于集体精神催眠术或者思想催眠术的秘法。难道眼前这场舞蹈配合波多法王的歌声便是景教用来迅速吸纳信徒的秘法手段。

怪不得景教能够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中,便在西域发展出庞大的信徒,成为和佛教、古老的苯教能够鼎足抗衡的西域第三大教派。

王君临脑海中念头转动,便不再左右乱看,并且装作和旁边人一样,一脸痴迷和崇拜。他知道自己刚才之所以能够清醒过来,是因为胸口中佩戴的血玉佩的作用。

大脑恢复清醒之后的王君临,再看眼前这场舞蹈,感观却又大为不同,这三十六个美人儿,你进我退,你左我右,不断地变幻着方位和肢体的动作,王君临竟然无法牢牢盯住一个美人观看,以致眼花缭乱,只觉极美、极美,满脑子的玉臂大腿,仔细想想,却连一个完整的形象也记不住,这舞蹈果然诡异神妙。

王君临暗暗算了算时间,发现这场舞蹈足足进行了半小时左右,而波多法王竟然也跟着唱了半个小时。

三十六个美女舞蹈表演完毕,波多法王也吟唱结束,大声说道:“天尊法王至上,我主聂斯脱里乃万主之主。”

“所有的突厥人一脸狂热的冲着波多法王跪倒在地,大声齐声说道:“天尊法王至上,我主聂斯脱里乃万主之主。”

周虎等隋军将士虽然没有跟着跪下去,但是神色中隐隐已经有狂热之意出现,并且深入他们心中,后面若是没有人给他们传播景教信仰还好,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心中那种狂热之意会慢慢淡化,可若是有人给他们传播这种信仰,他们会轻易的变成真正的景教信徒。

王君临远远看到长孙晟和长孙无忌身体在颤抖,一脸挣扎之色,不由心中暗自凛然,心想儒家跟佛教、道教并称为三教,以“儒家思想”为最高信仰,尊孔子为先师,后人为了与崇尚黄老列庄等道家思想的道教区分,从南北朝开始叫做“儒教”又被称作“圣教”,故孔子亦被尊为儒教圣教主。

所以说,所有读书其实都是儒教的信徒,眼下长孙晟和长孙无忌都不是寻常读书人,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对儒教的信仰根深蒂固,这景教刚才那唱歌舞虽然神奇,但显然还不足以让长孙晟和长孙无忌改变他们的信仰。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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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四十九章 景教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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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扑哧!

长孙父子齐声吟唱这句王君临从未听说过的儒家之言后,几乎同一时间,各自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波多法王看在眼中,神色凝重无比,心中暗叹:“华夏儒家读书人都讲究养一口浩然正气,凡是大儒必有一口浩然正气,不为外力、外教所扰,长孙晟也就罢了,这口浩然正气,养了大半辈子,比那独孤陌玉要强也算情理之中,可是他这个儿子长孙无忌年不过二十,一口浩然正气竟然也已经达到这种程度,此子必然不凡。这样的人物若是成为我教信徒,必然会成为我教侵入华夏中原一把利剑。”

王君临脸上装作一脸痴迷和崇拜,但实际上脑海里面却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三十六双在火光下如红玉一般晃得人眼花缭乱的玉臂粉腿已经消失了好半天,可他的脑海中依旧是那极尽诱惑的纷乱画面。

或许波多法王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场舞蹈除去宗教精神催眠和信仰引导的作用之后,纯粹就是一种极品淫.秽之舞蹈。王君临自认为自己意志坚定如钢铁,自控能力极强,但此时是真正的被美色迷惑了,他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看着这三十六个少女有一种馋涎欲滴的邪火在下腹位置酝酿。

……

……

“镇压异教徒,打败叛乱者,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的一切!骑乘异教徒的骏马,将他们美丽的女人当作你的睡衣和垫子,这才是勇士最大的乐趣……”

波多法王亲自送长孙无忌和长孙晟下去休息,三十六个跳舞的圣女也已经悄然离去,但突厥人的篝火晚会却并未结束,甚至才走向高潮,继续进行。

这是一首突厥人勇士最喜欢唱的一首歌,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加入演唱的行列,一边拍着大腿打着拍子,一边纵声高歌,那斟满了酒的大海碗就端在手里,一唱完所有人便怪叫着仰头喝了下去。

年轻的突厥姑娘们纷纷跑到篝火旁,曲臂踏足,仿佛一匹匹漂亮的小牝马儿,绕着那篝火快活地舞动起来。周虎等在场的大隋将士们对刚才自己反常行为好像毫无所觉,甚至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长孙无忌和长孙晟昏迷过去被送下去休息,他们只感觉这种欢快奔放的场面不多见,也放开了怀袍,痛快畅饮起来。

王君临是所有人中唯一清醒的人,包括这些突厥人。至少王君临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担心别人发现他的特殊,王君临不敢现在便去看望长孙夫子二人,不过他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波多法王能够以今天那种宗教手段试图让长孙夫子二人成为景教信徒,但在两人吐血受了伤的情况之下,绝不会对二人再有任何不利。

“天尊法王至上,我主聂斯脱里乃万主之主。”王君临心中一直在思索波多法王之前所说的这句话,他隐隐感觉聂斯脱里这个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王君临不知道的是,景教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按照历史记载是在景教与摩尼教、祆教共同形成波斯当时的三大宗教,流行中亚。唐代正式传入中国的基督教聂斯脱里派,也就是东方亚述教会,也被视为最早进入中国的基督教派,唐朝时曾一度在长安兴盛,并在全国都建有“十字寺”,但多由非汉族民众所信奉。

唐贞观十二年,唐太宗李世民诏称“波斯僧阿罗本,远将经教来献上京”,并命令在长安城中义宁坊建寺一所,度僧二十一人,许其传教。

唐高宗也加以保护。当时中国人亦称景教寺为波斯寺。唐玄宗即位之初,景教颇遭非难,但靠罗含等教士的努力和玄宗的保护,未遭厄运。唐天宝四年玄宗下令改称为大秦寺。

而且,景教在中国演化时,大量参考佛教概念。其中较有趣的是,四福音书的作者,均改以“法王”称呼:玛窦是明泰法王、路加是卢珈法王、马尔谷是摩距辞法王、若望唤成瑜翰法王;教堂叫作“寺”;大主教叫“大法王”;教士自然叫作“僧”。天主的称呼则按道教规则以“天尊”称之者。以此,景教在中国顺利发展了近两百年,与祆教及摩尼教并称唐代“三夷教”。

……

……

就在王君临暗自苦思景教跟脚的时候,王君临突然看见了之前进入他们帐中送烤全羊的突厥妇人。

此时,这个妇人正在各个坐席间端送着东西,时不时张望几眼,王君临感觉他可能是在寻找自己。

没过多久,当这个妇人再端着一盘食物向王君临他们这边座位派送过来时,王君临忙一侧身,对姜木啷低语几句,姜木啷立即拉住那个陪伴他们的西突厥勇士,端起大碗与他拼酒。那个西突厥人正喝的不亦乐乎,有隋人与他拼酒顿时哈哈狂笑,喜不自禁,两个人顿时犹如要决斗似的,瞪着对方,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来,很快这突厥勇士便将跟个闷葫芦似的王君临抛到了脑后。

眼见那妇人端着盘子,把食物递到一条条几案的桌上,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个妇人也终于找到了王君临,不由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王君临突然站起身来,故意摇晃着身子,对旁边姜木啷和那突厥勇士说道:“我……我去方便一下,哪儿可以方便啊?”

那西突厥勇士听懂了他的意思,哈哈笑着,随意地往身后一指,说道:“去那里,或者那个方向,随便寻个僻静处都可以,只要不在人家帐篷门口,没有人会管你,哈哈哈……”

“感谢勇士。”王君临点点头,目光一转,给那个妇人使了个眼色,便举步离开人群,那妇人左右扫了一眼,便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这篝火晚会热闹非凡,时不时就有人离开上厕所或者一男一女钻到黑暗隐蔽之处行那极乐之事,所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走开的人,即使有人看见王君临和那妇人一前一后离开,也多半只会暗自嘲笑王君临的饥不择食,连一个四五十岁的突厥老妇人都能够“吃得”下去。

王君临和那妇人一前一后悄悄没入到夜色当中,然后王君临就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少女,她穿着那身漂亮的舞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估计是担心着凉,比起刚才跳舞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一件羊皮袍子。

王君临看见这个少女的时候,心中便咯噔一声,因为这个少女正是景教的三十六个圣女中的一个。

“你可以离开了,明天你带着你儿子在放羊的时候便趁机逃离,到了阿史那大头领那里,自然会有巫医给你儿子看病,而且还会赏赐你们帐篷和牛羊,庇护你们安危。”这少女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君临,然后转身对旁边引王君临过来老妇低声说道。

那老妇顿时千恩万谢的悄悄离开,少女这些话自然也是说给王君临听的,因为通过些话,王君临便已经明白少女的身份。

显然,这个少女是波多法王和统叶护可汗的敌人阿史那安插在三十六个圣女中的一个间谍。至于以波多法王的精明为何没有发现,而少女身为圣女为何不是景教的狂信徒,那就不是王君临所能知道的了。

这个世界上神奇的事情不少,身怀大本领的人虽然少,但还是有的。波多法王能够用一支舞蹈和一首歌让人们成为景教信徒,能够成为他对手的人岂能本领比他差了。而他王君临可以通过一枚血玉保持自己神智清醒,这个少女为何就不能通过其他手段做到同样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少女和长孙无忌父子一样,本身就有自己坚定的信仰。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随着接触的牛人越来越多,王君临便暗自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低估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在判断出少女的身份之后,才会有上面这些想法,但是当少女接下来说出一句话之后,他神色剧变,再也保持不了平静之态。

“小女阿朵见过毒将大人。”少女笑着向王君临行了一礼。

王君临脸色变过之后,却是如遭雷击,但他的目光同样如刀如电,死死盯着少女,可少女怡然不惧,坦然与他对视,并且说道:“将军不必怀疑我的身份,若波多法王怀疑将军的身份,以将军的威名,即使是波多法王也会亲自来试探将军,而不是派一个小小圣女过来。”

王君临一只没有说话,的确是怀疑这个少女是波多法王派来在他面前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来试探他,但这少女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在波多法王的地盘上,人家根本没必要进行试探,装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将他杀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杀死大隋副使可能会引来两国战争,但是杀死一名随行的普通武官,然后再制造一场意外,对大隋和西突厥的和亲没有任何影响。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章 彪悍的突厥少女

这件事情若真发生,他王君临即使死了,包括长孙晟在内,大隋上到隋帝,下到朝臣,也绝不会承认王君临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将。

王君临将这件事情前因后果瞬间想得通透,便不再怀疑少女的身份,说道:“阿史那背后是谁,是苯教,还是佛教?”

这一次轮到自称为阿朵的少女惊讶了,她张大嘴,半响之后才说道:“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阿史那大头领背后是苯教。忽鲁努比大部落后面才是佛教。”

王君临说道:“若是在之前我还猜不出来,但在刚才见识了景教获得信徒的神秘手段之后,这件事情不难猜测。能够让西突厥仅次于王庭的两大部落从景教手中脱离出去,也只能是拥有同样手段的宗教了。而在西域虽然宗教不少,但是能够与景教抗衡,争夺信徒的也只有佛教和苯教了。”

阿朵点了点头,嫣然一笑,说道:“将军言之有理。”

王君临这时肃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阿朵说道:“前几日阿史那部落来了一个道士,他与我们萨丁上师本来就认识,是他告诉萨丁上师,毒将大人找了一个替身在使团之中,并且告诉萨丁上师,说而要分辩真正的毒将,只要在景教霓裳羽衣舞中未能迷失自我的人,便是毒将大人。刚才在跳舞的时候,我一直注意观察在场的所有隋人,一眼便发现了将军的异状。而刚才那妇人是我们的人,她好像之前与你也有接触,所以便通过她将你叫出来。”

王君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说的解释,而且他也猜到了那道士是什么人,半响之后沉声道:“你在苯教或者阿史那部落中是什么身份。千方百计见到我又是为了什么?”

阿朵说道:“我是苯教真正的圣女,仅次于萨丁上师,可不像景教这三十六个圣女其实只不过是波多法王一个人的性奴而已。至于我来见将军,却是那个从中原来的道士让我给你传话,让你去阿史那部落去见他,他说你会去的。”

王君临沉默不语,想了一下自己的既定计划与少女所说的并不冲突,而且还可将其利用,所以说道:“我怎么跟你离开?”

阿朵说道:“明天早上柴窝堡湖中会出现一具汉人尸体,你跟你们的人说好,那具尸体将会是你,而今晚上你便跟我偷偷离开。”

就在这时,忽有一队巡逻的突厥士兵持刀走来,因为他们是从篝火晚会的方向过来,所以队列剪影看的很清楚,他们还没发现这儿站着两个人,但是只要再走近些,一定会发现他们,而这时如果赶紧走开,也必然会被他们发现。

王君临神色一凝,说道:“来了一队士兵!”

阿风一回头,也发现了那支巡逻的士兵,低喝道:“你躺下!”

话音未落,她已经上前将王君临抱在怀中,同时脚下就使了个绊子。草原上的男人个个都有一手高明的摔跤术,女人虽然差些,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掌握了不少摔跤技巧。王君临对这个少女虽然有防备,但瞬间已经明白这个少女的意思,索性顺势躺在了地上。

然后阿风就已跨坐在他的身上。

王君临嘿嘿一笑,伸手一摸,正摸在阿朵的大腿上,她穿着大红绡金长短裙,跨.骑在王君临身上时,裙袂遮不住大腿,光溜溜滑.润结实的大腿被王君临一摸,阿朵不禁又羞又气,她一把扼住王君临喉咙,低声凶巴巴的威胁道:“手若是再不老实,我就掐死你!”

这时那队士兵已经走近,阿朵无暇多说,立即伏在王君临身上,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还故意做出粗重的喘息,王君临嘿嘿一笑,也很配合的不断挺动下半身。

“啊!不要过来!”

眼看那队士兵将要走近了,阿朵立即用突厥语尖叫一声,仿佛情人偷欢被人撞见了似的,把那队士兵吓了一跳。他们往这边一看,隐隐看见一双男女躺在地上,而且还是女上男下,不禁哄笑起来。

听他们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突厥话,显然是在取笑打趣,不过他们倒真的没有走过来打扰这对野鸳鸯,而是绕过了他们,往别处巡逻去了。

突厥人的习俗,对这种事是很宽容的,即使是情郎半夜三更摸到女孩家里去,上了她的床,就算女孩的父母听见了也得装作睡着了不予理会,不过他们不会让这小伙子在自家帐蓬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免得早上起来大家尴尬。

所以如果两人办完了事,那小伙子还不走,女孩的父母就会故意翻身、咳嗽,做出些动作提醒那小伙子:“你他妈的还不滚蛋!难道还要等着早上招待你吃羊羔肉不成?”

像今晚这样篝火晚会上,情人相携遁入夜色,恩爱野.合,也是常有的事,这时出面打扰在突厥人看来同样是很不礼貌的事,这些士兵也是年轻人,也有与情人幽会的时候,将心比心,自然不来滋扰。

那队突厥士兵嘻嘻哈哈地走开,阿朵便坐直了身子,王君临看着漂亮而大胆,且行事果断的女孩,尖尖俏俏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闪亮的猫眼状面具,还有中间两颗宝石状的眸子,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奇妙夜晚。

“你看什么?”

方才扮作那副样子,让阿朵颇有些难为情,眼见身下王君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红着脸,用强硬的语气武装自己。

王君临道:“突厥的美丽少女,都这么剽悍吗?”

阿朵凶巴巴地道:“听说你们汉人夫妻讲究相敬如宾,那还叫什么狗屁夫妻!”

王君临说道:“我们可不是夫妻!”

阿朵说道:“但是我们刚才装作的是一对恋人!”

王君临失笑道:“哦,那算我说错了,不是草原上的女人剽悍,而是草原上的恋人剽悍。”

阿朵给王君临抛了个白眼,说道:“哼,谁和你是恋人了。”

王君临也哼了一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阿朵冷笑道:“怎么?被女人压在身下,心里不舒服是吗?”

王君临叹了口气道:“那倒不是,而是……太舒服了些!”

阿朵被他一说,这才发觉跨.骑在他身上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啊”地一声惊叫,便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一时只觉脸蛋发烫,都能煎鸡蛋了。

她无地自容的快速说道:“你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和你们的人说好,我在柴窝堡湖西边那个残破的羊圈那里等你。”

话音一落,不等王君临回话,她便红着脸跑开了。

……

……

“长孙大人大可不必担心,只要将士们不再接触任何景教信仰的传播,今天这点影响很快就会从他们脑海中烟消云散。”

王君临悄悄摸到长孙晟的帐篷里面,后者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王君临,直到王君临说出这些话才松了一口气。王君临知道长孙晟真正担心的是他这个毒将会被波多法王那场歌舞所迷惑,真若是那样,他相信长孙晟会毫不犹豫设计杀死自己。

“王将军果然不同凡响,老夫父子二人深研孔圣人儒家学说多年,才能够守住胸口那口浩然正气,让那歪门邪道之辈未能得逞,但也吐了一口血,不料王将军竟然轻易便守住心中清明。”长孙晟一脸欣慰和赞赏。

王君临说道:“末将同样熟读圣贤书,更何况末将意志坚如钢铁,岂是这等鬼魅手段所能迷惑,长孙大人大可放心。”

顿了一下,王君临压低声音说道:“末将来找大人,是因为末将已经与阿史那部落联系上,末将今晚便会连夜离开王庭,按照我们之前定下的计划展开,到时候突厥三方若是打起来,长孙大人还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长孙晟闻言大喜,他还正在头疼无处下手,如今王君临却已经有了突破口不说,开始展开实施,不由赞赏道:“陛下果然没有看错王将军。有王将军在,此行我们必能完成陛下交付的重任,让西突厥难以统一,一直内耗下去。”

“只是,王将军走了之后,我们少了一个人,必然会引起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的怀疑,王将军可有安排。”长孙晟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王君临说道:“长孙大人不用担心,明日早上突厥人会在柴窝堡湖中发现一具穿着我军服的汉人尸体,大人只要安排好我们的人指认这是我们失踪的人便可,当然大人还要和今晚上事情一起向统叶护可汗要个说法,以末将看来,不妨表现得强硬一些。”

长孙晟沉思半响,点了点头,说道:“王将军做事果然计划周密,滴水不漏,老夫佩服,将军只要将我们的计划顺利实施,老夫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老夫和突厥人打交道多年,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PS:今天更的有些迟了,非常抱歉。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一章 长枯子的弟弟

王君临点了点头,又提醒长孙晟明日一早不妨将所有隋军将士集合起来,多进行一会训话,另外禁止隋军将士与突厥人再有任何的交谈和过多的接触。

长孙晟表示深以为然,王君临才放心的悄悄离去。

……

……

西突厥王庭附近虽然有突厥人近百万,其中能够上马杀敌的战士便多达二十多万,但在这广袤的草原之上,又是夜间之中,没有围墙和铁丝网之类的东西,对于擅长潜伏夜行的王君临来说,说是犹如出入无人之境,都丝毫不为过。

所以,王君临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突厥人的情况下,便离开了突厥王庭所在,来到了柴窝堡湖西边那个残破的羊圈附近。

他当然不会一来便暴露自己,而是找了一个隐蔽之处,潜伏起来,暗暗观察。

没过多外,王君临便看见阿朵独身一人鬼鬼祟祟的来到这里,四处张望,寻找某人。

但王君临依然没有立刻便显身,他在确定除了阿朵之外,再无其他人之后,才突然出现在阿朵背后,然后拍了一下阿朵的肩膀。

夜半三更,明明没有一个人,然后没有丝毫预兆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这是什么样的感受。即使阿朵也是胆大之辈,但毕竟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瞳孔收缩,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过她尖叫声还未发出,便被王君临捂住了嘴。

阿朵一脸惊恐的拼命挣扎,右脚抬起使劲踹向身后,被王君临躲开,王君临这才说道:“是我,你个傻妞。”

阿朵这才停止挣扎,王君临松开手,但紧接着手上便传来钻心的疼痛,却是阿朵在王君临手上狠狠咬着不放。

“放手,你们傻妞,难道是属狗的不成。”王君临气急,但同样不敢大声说话。

“我手上有毒。”王君临眼见阿朵还不松口,便又说道。

这句话很管用,阿朵立刻便松开了口,抬起头来,一脸怒容的看着王君临。

王君临这才注意到这丫头眼睛里面有泪花闪烁,显然刚才被他吓得不轻。虽然已经担负潜伏敌对势力中当奸细的重任,终归只是一个少女而已。

“你个坏蛋,赶紧脱了衣服,把这套衣服穿上。”阿朵咬牙切齿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还不忘正事。这让王君临对刚才的恶作剧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君临快速的脱下军装盔甲,只留下精心打造的外衣下面的小巧钢板甲,然后换上阿朵给的突厥牧民衣服。

阿朵抱着王君临的衣服,放在旁边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面,看着王君临眼中有疑惑,便又解释道:“等一会儿,会有人送来一具汉人的尸体,他们将你衣服换到尸体上之后,会绑着石头沉到柴窝堡湖里面,直到这具尸体被水泡的看不清面容,到时候就会有人发现这具尸体。”

王君临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而这个时候,阿朵已经摸着黑向一个方向走去,王君临苦笑一声,这还在生气着呢!

不管是后世,还是古代,亦或是汉家少女,还是突厥少女,其实都一样。

显然阿朵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借着星月之光,便能够识路,而且此女体能极好,王君临跟着他足足走了大半夜,距离长达二十多里,与两名突厥武士碰头,阿朵将王君临交给了两名突厥武士,然后还要连夜赶回西突厥王庭。

两名突厥武士给王君临准备好了战马,三人骑着马继续南行,只是草原上夜间骑马,马看不清地面,不敢疾驰,否则容易折断马腿,所以三人又慢行半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一家落单的牧民家里,这里给他们三人准备好了草料和三人的饭食。

再然后,王君临跟着两名突厥武士骑着战马,一路避开忠于统叶护可汗的突厥部落,向南方疾驰而去。

一天之后傍晚,三人疾驰了一百多里,站在个山坡之上,其中一名武士指着四五里外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帐篷,说道:“王将军,那就是我们阿史那部落,拥有四十多万人口,像我这样可上马杀敌的勇士随时可召集十万。”

王君临眯着眼睛看了半响,说道:“你们两个人回去一个人给阿史那说,让那个道士独自来见我,然后我才会去你们的部落,否则我不会去的。”

两名武士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其中一人纵马狂奔而去,另外一名武士和王君临在此处等候。

虽然王君临相信,自己“拥有一个道号叫长枯子的师父”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长枯子,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但在后世见过太多匪夷所思之事的他,依然选择还是谨慎一点好。毕竟他只要不进入阿史那部落,以他荒野求生的能力,还是有很大把握逃走,可是一旦进入阿史那部落,便会成为对方的鱼肉,阿史那和那苯教的萨丁上师想要杀他,他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更何况他真的想要进入阿史那部落?

一个时辰之后,长枯子来了,他是独自一人来的,而且没有骑马,闲庭信步一般步行而来,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比纵马狂奔慢。

“师父难道不会骑马。”王君临恭谨的向长枯子行了礼,笑着说道。

长枯子嘿嘿一笑,说道:“不是为师不会骑马,而是这些畜生只要为师一接近,便吓得惊慌失措,让为师怎么骑。”

王君临这才注意到,随着长枯子接近,他牵着的战马,开始显是不安起来。

“这是为何?”王君临忍不住问道。

长枯子看了一眼旁边那名突厥武士,后者身体莫名一颤,便牵着马走向一边。长枯子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君临,说道:“让你修炼的功法,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修炼?”

王君临早知道长枯子会这样问,早就想好了说词:“徒儿这几天忙于出使西突厥,实在是没有时间修炼。”

长枯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我知道你醉心于世俗功名利禄,但为师若是帮你封候拜将,你能否安心修炼。”

王君临在长枯子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之下,始终神色平静,说道:“师父为何这般关心徒儿是否修炼这功法。”

长枯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辽阔的草原,半响之后才说道:“为师修炼的玄功到了瓶颈,需要借你之力突破。”

王君临说道:“为何一定是我?”

长枯子说道:“因为那个功法只有你才能修炼成功。”

王君临心中大奇,说道:“为何只有我才能修炼成功?”

长枯子从草原上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目光如电,看着王君临,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和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不同。至于为何不同,我想就不用为师说了吧!”

王君临闻言,沉默下来,看向远处阿史那部落疾驰而来的一队骑兵,脸色变幻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再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道:“师父与那苯教萨丁上师是什么关系。”

长枯子说道:“阿史那的苯教萨丁上师是我弟弟。”

王君临大吃一惊,他想过各种可能,但从未想过苯教萨丁上师会是长枯子的弟弟,他有些怀疑的说道:“徒儿听说苯教萨丁上师从来不会是我汉家人。”

长枯子冷笑一声,说道:“谁说我的弟弟便一定是汉家人。”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师父难道不是汉家人?”

长枯子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中原人,只是当年从西域前往中原历练,碰见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看我与他有缘,便强行收我为徒,并传我修道之法和杂家学业。”

顿了一下,长枯子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所以说,有我在,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安危。我知道隋朝皇帝派你和那长孙老头除了和亲之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突厥人发生内斗。我可以帮你将这件事情做好,然后你便安心修炼吧。”

王君临说道:“师父言之有理。徒儿便按照师父所说去做。”

虽然嘴里面这么说,但王君临对长枯子心中越发警惕。按照他的判断,长枯子刚才所言九真一假。

长枯子和那苯教萨丁上师是亲兄弟这是真的,两个人不是汉人也是真的,王君临刚才很隐晦的观察过,长枯子虽然一身道装,但眼睛并非纯正的黑色,有些发黄,脸型也有确有西域人的特点,至于是哪个民族,他一时还看不出来

而长枯子相助自己达到此行的目,以及一心帮助自己功法修炼有成也是真的,但是让自己帮他突破瓶颈这句话后面大有内容。

而且,王君临还可以肯定,长枯子肯定知道自己对其有所怀疑,但让王君临真正心中警惕的是,长枯子好像对他是否怀疑自己并不在乎。

……

……

不得不说,王君临在大隋虽然只是正五品的果毅都尉,麾下也只有五千人马。但是在西突厥却没有人敢轻视,阿史那掌控西突厥第二大部落,麾下子民四五十万,骑兵十万。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二章 萨丁上师

表面来看,阿史那亲自出部落四五里,跑来迎接王君临,是阿史那对于王君临的重视,也是对与王君临合作表现出的诚意。

但王君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西突厥王庭内还有周虎这个毒将替身,可阿史那大张旗鼓的亲自来迎接他这个真身,这让王君临颇为恼火。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下面有阿史那的人,实力更强的前者两人在阿史那身边会没有奸细?王君临绝对不相信。而只要这个奸细将毒将出现在阿史那部落的消息传回去,长孙晟和周虎便无法对统叶护可汗、波多法王交待。

不过,王君临不是很担心这件事情,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进入阿史那部落里面。即使这个部落的萨满是苯教的萨丁上师,而这个萨丁上师是自己师父的亲弟弟。

“师父若真想帮我,请将这份用毒秘方交给阿史那,上面我亲自注明了功效和用法。”王君临从怀中拿出一个纸条交给了长枯子。

长枯子有些意外,但笑了笑,并没有拒绝,接过纸条,说道:“放心,为师一定会将这个纸条交给那史那。”

“师父一定还要告诉阿史那,还有一个比这个更毒的秘方,在波多法王的手中。”王君临补充道。

话音一落,他便调转马头向东方疾驰而去。

阿史那远远看见王君临离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下令道:“乌巴克,你带三千人去追毒将,记住要活捉他,不要杀死他。”

一名千夫长答应一声,便带着三千人改变方向向王君临追了上去。

王君临敢冒险独身而来,岂能没有防范,他拿出一人瓷瓶,倒出一颗造型卖相都很难看的绿色药丸,放到水囊里面化开,连同水让战马一口喝了下去,他已经故意渴了战马半天时间,战马很快便将近半水囊里面的水喝完。

然后,这战马仰天一声长嘶,双眼开始泛红,疯了一般向前疾驰而去,速度比平时快了近一倍不止,最主要的是还一直不减速。后面追的三千突厥人本来距离王君临就有四里路,如今距离却是越拉越大,很快王君临从他们视野中消失不见。

后世兴奋剂的成分,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度娘上都能够搜索到,王君临早就搜集了一些,并熬糅在一起制作成了兴奋药丸。效果他在高台城的时候试验过,所以并不担心会失效。

那千夫长乌巴克带着人拼命追逐,可依然找不到王君临的影子,只能一脸郁闷和不可思议的带人回去复命。

而此时的阿史那正坐在他的大帐中,拿着长枯子给的纸条,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旁边一名会识字的汉奴已经给他念了出来。突厥人中会说汉语的不少,但识汉字的却很少。

沉声半响之后,阿史那依然没有下定决心,看了一眼旁边一名万夫长,沉声说道:“去,将这个秘方拿给萨丁上师看看,告诉他波多法王手中还有一个更狠毒的秘方,看他怎么说。”

那万夫长躬身称是,然后便离开了。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所以阿史那部落同样在一座湖旁边,不过比起西突厥王庭所在的柴窝堡湖要小得多,但也勉强够阿史那部落百姓和牲畜饮用。

而在这小湖西头有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小庙,庙里面便住着阿史那部落的萨丁上师。

这名万夫长来到这座小庙前的时候,这位被风吹日晒的一脸黝黑,眼神深陷,身体瘦小的萨丁上师正在忙碌着。

这座小寺庙之前,堆满了如山一般的骸骨,有人的,也有牛羊和战马的,不时还有牧民将清洁干净的骸骨送过来,然后对着萨丁上师五体投地的跪拜之后,便悄然离去。

这位苯教的萨丁上师此时正在用这些枯骨和骷髅,在小寺庙边上搭建一座由骷髅和白骨组成的王座。

那万夫长来的时候,这王座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每一块骸骨都被信民们清理的光洁无比,但这萨丁上师还要用红砂石块将每个骷髅头皮上残存的一点头发弄干净,直到头骨也变得洁白如新,这位苯教萨丁上师才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骷髅安放上去。

小寺庙门口,长枯子盘膝而座,他看着这个白骨王座竟然感到一种恐怖阴森的美感。然后,他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万夫长,微微闭目,开始修炼。他来西突厥,其实并非只是跟着王君临而来,而是为了借助这里满山白骨散发的莫名气息进行修炼,将王君临弄过来,一是受这位萨丁上师所托,二是他想就近看看王君临有没有修炼那神秘功法,能不能尽快帮到他。

这位萨丁上师干的非常投入,即便是那万夫长来到他的身边,也不能让他有半点的分心。

自从苯教上师辛饶米保创建了苯教四法门之后,原本不立文字,不立显像(佛像)的苯教,在经过与佛教的斗争失败之后,终于痛苦的认识到了自己本门教法的失误之处。

精神层面的神佛实在是过于遥远,唯有让愚昧的人们看到实质的神佛。人们才会加以信奉,哪怕只是一尊神佛投影在人间的虚影……

而没有王权和军队的庇护。苯教教徒就会受到佛教和景教残忍的屠杀,更不用说发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苯教的上师认为王权管控人们的身体,至于灵魂必须交给他们来引导。

所以,他们开始成为吐蕃人和一些西域部落的上师。并且,他们也开始学佛教那样,修建自己的寺庙。

其实,相比景教法王喜欢插手干涉世俗权力,西域各个民族和部落更喜欢如苦行僧一般的苯教上师,只要不影响他们宗教传播,他们从来不和世俗头领族长争权夺利,而且同样能够凝聚民心,帮助这些野心勃勃的头领族人统治他们的百姓。

但苯教之所以没有佛教传播广,信徒没有佛教的多,却是因为苯教的上师总喜欢给他们的神佛献祭东西,而他们献祭的方式便是烧东西,据说在苯教最新盛的某一年,他们一次给神佛烧了百万斤青稞,六千头牦牛,四千匹战马,一万只羊,五百个奴隶,以及多的数不清的皮毛和布帛,再加上引火的柴草,整整堆积了两里方圆的一个大火堆,大火燃烧了整整三个月,天上的降雨都不能让那个火堆熄灭……

比起要一堆骸骨来堆神座,这种超级铺张浪费,让很多部落都很头疼,只好对苯教敬而远之,只有一些大的部落才能够承受得了。

“萨丁上师,大头领让您看看那位汉人毒将送来的秘方,波多法王手上还有一个更加狠毒的秘方。”万夫长看了一眼长枯子,恭敬的向萨丁上师跪拜,双手捧着那张纸条,他知道上师认识汉字,不用翻译。

萨丁上师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用鬼火一般的眼睛看看万夫长,接过那个纸条,然后就坐在骷髅堆里,一边休息,一边看了起来。

半响之后萨丁上师俯身亲吻了一下大地,一脸庄严的说道:“告诉大头领,去做该做的事情吧,不论是善的,还是恶的,大地会包容所有,春天已经到来,青草会越长越高,异端的骸骨会用来给神佛打造神座,不管是杀死的,还是毒死的骸骨,普贤王如来和辛拉哦噶(普明大日如来)都会喜欢,而你们的灵魂就会去大雪山随雄鹰一起去天国。”

苯教崇拜的是高山,草原,大地和蓝天,对他们来说生命的轮回不过是枯荣一场青草而已。

万夫长五体投地的亲吻了大地,一脸肃穆的说道:“我会将萨丁上师所说一定不漏的告诉大头领。”

说完,这万夫长恭敬无比的向萨丁上师跪拜,然后离去。

阿史那听了万夫长的转达的萨丁话语之后,想了一下,说道:“可以先将这里面所说的两种草料找到,试一下效果,若是效果如秘方所说,便收集大量的这种草料吧!不管怎么样,我们与统叶护迟早要打一仗的。就算我不想与他打这一仗,统叶护那蠢货也会在波多法王的唆使下,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和胡鲁努比。”阿史那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

……

西突厥王庭。

篝火晚会上让长孙父子受伤,再加上一名武官失踪。长孙晟以这两件事情为借口,向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发难,希望两人能够给他一个说法,否则他便撕毁册封西统叶护为可汗的国书。

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诚恳的表示了歉意,并愿意以十万头羊陪罪。长孙晟接受了统叶护的赔礼,欣然宣布了大隋天可汗对统叶护可汗的册封,并送上大隋给信义公主十万匹丝绸、一万件瓷器,一万罐美酒,五万两银子,五千两黄金的陪嫁之物。

然后便是举办了信义公主与统叶护可汗盛大的婚礼。

所有的事情都顺利的进行,看起来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达到了他们的目的,长孙晟也完成了他身为大隋使者的任务。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三章 五百藏兵

“可汗请喝茶!”成婚当夜,信义公主乌黑的长发柔柔的披在肩上,而后又用金环束在背后,只需微微温柔一笑,就让雄壮如山的统叶护可汗眼睛都看直了。他什么时候在突厥见过如此温柔娇美,皮肤白皙娇嫩的女人,统叶护可汗感觉自己一下子喜欢上了大隋送给他的这个娇弱公主美人儿。

信义公主身边一个丰满的侍女端着一杯茶水送到统叶护可汗的面前,只是微微的一欠身,一抹白腻就让统叶护可汗眼睛发直。比起今晚上信义公主身上穿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她身边的侍女,包括何尚宫在内都穿的有些诱人。

宽大奢华的王帐之内,妖娆地婢女,非金即银的器具,以及随嫁妆而来的台下两尊正在喷吐香雾的仙鹤,无不彰显着信义公主的高贵和优雅。

这种优雅和高贵使得统叶护都不由得收敛了一些自己炽热的目光,勉强坐正了身体,喝了一口信义公主送上的香茶。

与此同时,帐中已经随信义公主陪嫁过来的十多个舞女开始舞动起来,歌舞婆娑,暗香阵阵。

然后,统叶护可汗便看见妩媚异常的何尚宫带着两个随公主而来的汉家侍卫,抬着一个大铜锅走了进来,铜锅中热气蒸腾,浓郁的羊肉味道一下子就钻进了统叶护可汗的鼻子。

信义公主亲自手捧银盘,何尚宫从铜锅内挖出一勺子煮的酥烂的羊肉放在银盘中,只看羊肉的颜色,统叶护可汗就已经急不可耐。

信义公主瞅瞅统叶护可汗双手齐飞的吃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在高台城的时候将涮羊肉这道吃食研究最深,今天也并非是第一次焖炖涮羊肉,味道其实比王君临当时在高台城做给她吃的时候还要好。

王君临说过,即使是在美食遍地的大隋,一个女人如果抓住了一个男人的胃,便抓住了这个男人的心。更何况突厥人粗鄙之极,不仅仅是军伍粗鄙,他们几乎事事粗鄙,吃食方面更是粗陋之极,每日所食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包括可汗在内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的享受过真正美食的滋味。而这种人只要让其吃上人间美味,便会一下子让他们沉溺在其中。

眼前统叶护可汗的表现,便是一个生动的证明。

统叶护可汗原为西突厥第一勇士,如今又贵为可汗。可眼下的模样跟悍勇和高贵哪有丝毫的关系,狼吞虎咽,双眼放光。这么快的吃羊肉和喝酒的速度,反正信义公主和何尚宫,以及这些侍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美食,美酒,美女、动人的曲子笼罩着他。

在这一刻,统叶护可汗只觉得他前面三十多年白活了,吃的东西都是狗屎一般。

信义公主牢牢记得王君临给他说的每一句话,比如王君临还说过,身为突厥可汗,从来不缺美丽的女人,但他缺少美味的吃食。而如今她便是唯一能够提供给统叶护可汗美味吃食的人。就冲着这些美味的食物,统叶护可汗都不会轻易的伤害他。

而且,统叶护可汗用的这套银餐具是信义公主特意在高台城请王君临给她订制,其中银子不足一成,其余九成全部是铅,在今后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里,她将会每天用这套特殊的银餐盘盛上美味的吃食,温柔的送到统叶护可汗眼前,看着统叶护可汗将东西吃到嘴里面。

吃着一道道美味,不断的喝着美酒,没有多长时间,统叶护可汗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时,统叶护怀里面抱着两名散发着一股子诱人香味的美丽侍女。

昨晚,统叶护可汗并未醉死,相反,他知道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知道公主以身体虚弱,水土不服为由,先让侍女陪他侍寝的事情。

刚开始他本来不悦,但当他品尝到了两个侍女极尽所能,以他从未感受过的花样伺候他后,便心满意足的默认了这种结果。反正在他看来,信义公主迟早是他的身下之肉。更何况这个小公主身体的确看起来有太娇弱了,让其再长几年,长得和那何尚宫一样丰满和风骚,再吃起来岂不是更好了,就犹如那一道涮羊肉一样可口,在这之前还是让这个小公主给他做美食岂不是更好。

其实,统叶护可汗更喜欢如何尚宫这样的美艳少妇,成熟、温柔、床上更懂得讨男人欢心,相反如公主这样青涩的小花朵,反而不怎么上心。

走出帐外,统叶护可汗便看见了何尚宫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微微欠身道:“公主有请!”

统叶护可汗笑道:“汝昨夜在何处?”

何尚宫笑道:“公主已经是可汗的可顿,妾身自然身属可汗,迟早也是可汗身下之肉,可汗不用心急,不如一个个品尝。”

统叶护可汗贪婪的看着何尚宫,长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有理。”

何尚宫笑道:“不如等可汗灭了阿史那和胡鲁努比两个反贼,统一汗国之后,再说让妾身雌伏的话。”

……

……

王君临纵马向西南方向跑了一百多里地,来到一处小山谷前,那匹战马哀鸣一声,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几下,然后便死了。他所用的兴奋药丸其实就是在短时间内将战马的体力耗光,而每用一次,必然要损失一匹战马。

在战马倒地的同时,王君临便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他便看见一支突厥装扮的骑兵从小山谷中冲出来。王君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长松一口气,迎了上去。

这支骑兵有五百人,在距离王君临十步时停了下来,领头一名魁梧大汉,一挥手,所有人下马,向王君临单膝跪地,齐声用汉语说道:“卑职拜见将军。”

王君临笑了笑,说道:“很好,起来吧!”

“谢将军。”五百人齐声喊道,然后便全部站了起来。

“让你们乔装打扮,化整为零过来,路上没有被突厥人发现吧?”王君临问道。

领头的大汉上前说道:“将军放心,兄弟们这大半年已经把将军教授的潜行装扮之术学会,没有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错,这五百骑兵是王君临在高台城的属下,而且是他在这大半年挑选出来,按照后世特种兵的训练方法所训练出来最擅长潜伏、偷袭和刺杀之类的事情,眼下带着他们的正是他麾下第一都尉武三。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走,先进谷中再说。”

武三亲自牵来一匹战马,王君临上马,带着五百骑兵进了山谷。

山谷里面背风之处有一座小营地,极为隐秘,若非走到近处,很难发现。

进了营地中营帐中,王君临坐在正中间,武三带领五名百人长坐在两边。

“说吧!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王君临目光扫过众人,见众人眼神中都是一副跃跃欲试之色,便笑着说道。

武三说道:“大人放心,东西都准备妥当,邓郁卓带着商队也已经到达忽鲁努比部落。”

王君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传令下去,现在便吃饭休息,今晚上便准备动手。”

众人连忙抱拳称喏。

“走,我看看你们准备的东西。”待命令传达下去之后,王君临便起身出了大帐,众人连忙跟上,武三在前面领路。

山谷深处下风处,有十多个架在篝火上大铁锅,众人距离一百多米时,便闻到了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旁边十多个战士用湿巾捂着嘴和鼻子,正在搅动着铁锅里面的东西。这十个大铁锅里面盛满了五百骑兵人和马这几天排泄的粪便,以及他们收集到的各种毒虫、毒草等等。

王君临带着武三等人捂着鼻子过来看了一下,远远走开,然后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不错,现在可以熄火了,等这些毒液变凉之后,刘发强,你便带所属一百人,用水囊装上这些毒液,连夜奔袭百里,于今晚上潜入到阿史那部落,在他们水源中下毒。”

名叫刘发强的百人长立刻便站出来,抱拳领命恭谨称喏。

然后王君临又看了十个麻袋装着的草料,这种草料叫乌马草,晒干之后切碎,马儿很喜欢吃,但只要吃上一点,马儿便上吐下泻,虽然不会死去,但战马短时间内便是废了。

“韩小光,你带所属人马,每人背一包乌马草料,于今晚上潜入西突厥王庭,给他们草料场中撒入乌马草料,记住一定要撒开,不可堆积到一起。”王君临在确定十个麻袋中都是乌马草料之后,对另一名百人长下令。

另有名叫韩小光的百人长立刻站出来领命。

“至于潜入忽鲁努比部落,刺杀忽鲁努比,便由我亲自去搞定吧!”王君临身后箭囊中有两枚从西突厥王庭中偷来的箭矢,这将是他栽赃陷害的利器。

作战计划和任务分配早在高台城时便已经定下了,王君临亲自出手搞定忽鲁努比部落,大家并不意外,同样也没有多少担心。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四章 各种栽赃挑拨

这大半年时间王君临亲自挑选麾下这五百人教授潜伏、刺杀、潜逃之术,王君临相信,这些人于夜间潜入防范本就不是很严密的突厥部落之中,悄无声息的做事之后再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们不会暴露自己。

最难的反而是王君临在刺杀之后,如何逃出来。对此,王君临也有安排,忽鲁努比部落中今天刚好来了一个大的商团,这个商团中会有人接应他,并给他准备好了新的身份,到时候只要稍一装扮,他便可将其藏在商团之中。

“武三统领剩余的三百人,按照之前分配,到指定地点做好接应准备,记住,一定不能让突厥人发现你们真正的身份。”王君临最后说道。

众人轰然称喏。

……

……

“国师,那毒将是不是真的?”西突厥王庭王帐内,统叶护可汗问刚刚从周虎帐篷中过来的波多法王。他们今天收到藏在阿史那部落的奸细送来的情报,说阿史那见了一位疑似隋朝毒将王君临的神秘人物,并且阿史那从此人身上得到一份毒药秘方……

“我刚试过这位隋朝副使,应该是真的,因为在前天篝火晚会上,三十六个圣女跳霓裳羽衣舞时,这位毒将已经对我景教生出仰慕之心,而且刚才又给我提供了一份可以让数万人中毒的秘方。这种秘方除了毒将,还有谁能够知道。”波多法王说道,只是他眼睛有些闪烁,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那阿史那所见之人又是谁?秘报提到的毒药秘方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秘报中还说阿史那下令让心腹寻找一种毒草,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统叶护依然充满疑惑。

“我听说阿史那部落中来了一位中原道士,和那苯教的萨丁上师住在一起,此人来历诡秘,这毒药秘方说不定是此人所为。至于阿史那带兵出部落去迎接一个人,密报中说也没有接到此人,只是说那道士最终和阿史那一起回营而已。”波多法王沉思半响,一脸莫名意味的说道。

统叶护可汗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刚才波多法王说毒将给了一份可让数万人中毒的秘方,连忙问道:“国师刚说那毒将给了国师一份可让数万人中毒的秘方,不知是何秘方。”

波多法王说道:“按照那毒将所说,用牲畜的尸体和粪便,混合一些毒虫、毒蛇、毒草,放在一起以小火煮上几日,所得只要十桶毒液放入十来亩大小的小湖泊这等非流动的水源之中,人畜饮用便可让数万人中毒,虽然毒不致死,但却会大病一场,事后能够活下来多少,就要看毒液多少和水源大小了。”

统叶护可汗闻言色变,说道:“此法说来也简单,但谁又能够想得到。想来去年陇西城失守,便是他用此法给城中水源中下毒。”

波多法王摇了摇头,突然说道:“可汗可安排人准备这些东西,那阿史那部落和忽鲁努比部落如今所在胡泊不过十来亩,夜间派人潜入下毒,并非难事。”

统叶护可汗脸色微变,说道:“国师,去年和大隋一战,我们西突厥损失惨重,我认为只要杀了阿史那和忽鲁努比两人和他们的心腹,便可让两大部落四分五裂,到时候我们大可轻易将他们一一收复,归顺我们。下毒之法虽然犀利,但也会让很多牧民和马匹牛羊中毒,损失惨重啊!”

波多法王想了想说道:“要想刺杀阿史那和忽鲁努比可不容易,所以,这种毒液还是有备无患”

统叶护可汗看了一眼波多法王,有些迟疑的对后者说道:“国师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准备这些东西,开始熬制毒液。”

……

……

深夜,天地一片静寂,突厥人也不是每晚上都举行篝火晚会的,天一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牧民们便很早就睡下了,只有负责戍守牧帐的一些突厥士兵有些无精打采的四处巡逻。

一百名身穿突厥牧民服饰的人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潜入突厥王庭部落之中,见了牛羊战马所食草料便往里面撒上了一些剁碎的乌马草料,偶有突厥巡逻士兵即使远远看见,都还以为是夜间起来撒尿的突厥牧民。

相比潜入突厥王庭部落,潜入阿史那部落中,给湖水中投毒液就更加容易了。一百人将水囊里面的水分散开倒入其中,小湖中湖水稀释之后,人畜饮用,毒性其实已经毒不死任何人和畜牲,但却可以让突厥牧民和牛、羊、马大范围的生病。

因为突厥多为骑兵,草原看似平坦,但实际上陷坑很多,白天战马奔腾自可以躲开,可是晚上若是奔袭很容易折断马腿,所以突厥各部落之间很少有夜袭的习惯。这也是突厥各部落之间夜间警惕性并不高的原因,事实上晚上巡逻的突厥士兵多是为了防止狼群来偷食牛羊。

所以,王君临安排的两队给西突厥王庭草料场和阿史那部落湖中投毒之人,任务完成的极为顺利。

……

……

忽鲁努比这个大头领既没有统叶护可汗的勇武,也没有阿史那的睿智,唯一能够拿出手的就是他本身是个神箭手。

不过,他是西突厥上一任可汗处罗可汗的堂弟,也是处罗可汗亲族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波多法王和统一护可汗杀死的王族,这也是他能够统领西突厥第三大部落主要原因,否则以他不足三十岁的年龄,并非很高的威望,又何得何能统领西突厥第三大部落。

大隋竟然派出使臣承认统叶护这个叛贼为西突厥可汗,还以大隋公主和亲,虽然忽鲁努比不在乎隋朝人的看法,但还是让他这几天忍不住心中很窝火。

他有一个习惯,心中一有火气,便会将这些火气要发泄到女人身上,而且一个女人不够,他一晚上至少要两个女人。他刚刚从自己最漂亮的一个可顿帐篷中出来,然后便又走向他最年轻的一位可顿帐篷。

可就在他刚要走向最年轻可顿的寝帐,突然一声怪啸入耳,劲风破空,在静寂的夜里十分清晰。

忽鲁努比虽然勇武比不过统叶护,但也是自幼驰于马上,箭不离身,甚至本来就是神箭手,对这种箭矢破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更何况夜晚寂静,这声音听起来就更加清晰,所以他一听声音不由大骇,二话不话就往地面扑去。

“噗!”

一枝狼牙箭正贯入他的肩头,忽鲁努比吃痛,忍疼翻滚几圈,就听又一声破空声响起,在他刚刚仆倒之处又射来一枝箭矢。杀手显然是箭术超卓的高手,两支箭几乎收尾相接,且又狠又疾,尽取他的要害,显然是想把他致于死地!

“有刺客!”夜晚,又是在自己部落里面,忽鲁努比身边的护卫很少,只有两人,这两个护卫扑到忽鲁努比身上,将自家大头领护起来,却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追捕刺客,等喊来在附近帐篷中睡熟的护卫时,那刺客却已经潜入夜中消失不见。

“当当当当!”

锣声响起,紧接着号角苍凉,整个部落闻声而动,喧嚣声四起,部落中人一时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多数还以为是有外敌入侵,因此纷纷披衣穿袍,抓着硬弓长刀跑出帐幕,上马向外部集结,准备结队御敌,又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人行刺大头领,便又纷纷向内部集结,整个营地乱作一团。

忽鲁努比平时喜欢内着汉人的丝绸衣衫,此时便发挥了大作用,因为丝绸不易被箭矢贯穿,包裹着那箭头深刺入体,要拔那带钩的箭头倒不用再划开肌肉扩大创口,气火攻火的忽鲁努比惊魂稍定,立即忍疼拔出了狼牙箭,也不顾肩头血肉模糊,鲜血汩汩,便厉声咆哮:“拿火把来!”

一名护卫立即拔了帐中火把到他面前,其他护卫将他团团围在中间,统叶护可汗在火光下一看手中那枝狼牙箭,目中顿时煞气充盈,一脸骇人杀机。

西突厥每个部落中工匠都不一样,制造的箭矢工艺不同,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异,但却瞒不过本身为神箭手的忽鲁努比,他一看那箭簇、箭杆、箭羽,就知道这是统叶护直属部落的弓箭。

忽鲁努比咬牙切齿的说道:“是统叶护和波多法王这两个混蛋派来的刺客,就知道这两个混蛋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便不要怪我和你们拼命。”

忽鲁努可汗把箭往地上狠狠一掷,高声喝道:“这两个混蛋派刺客杀我,肯定对阿史那也有所行动,传令下去,给我盯紧阿史那和统叶护的人,只要他们双方调动兵马,我们便也集结人马,到时候联手对付统叶护这个混蛋!另外,天亮之后,将索达吉大师请过来,我要和他密谈。”

佛教和苯教在很多地方其实都有些相似,比如注重对信徒精神信仰方面的控制,不像景教波多法王那样喜欢世俗权力,而是对世俗权利看得很淡。所以,忽鲁努比部落的索达吉大师和阿史那部落的萨丁上师一样,平时很少干涉部落头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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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五章 有钱的王君临

王君临本来就一身突厥人装扮,夜间号角声响起,部落一片混乱,刺客长什么样,没有人知道,突厥士兵只是盯着看谁离开部落,便认为是刺客。而王君临却压根没有离开,只是趁着混乱潜入到一片汉人商团居住的帐篷区,这里有人接应,他被一个人领着进入帐篷中之后,便迅速的宽衣解带,脱得赤条条的钻进了被窝……

不管突厥与大隋关系如何,汉人组织的商团始终是突厥人最欢迎的一类人,因为这些人能够给突厥人带来他们急需的铁器、瓷器、丝绸、粮食等突厥人生活必须品和其他突厥贵族需要的奢侈品,同时他们积累的牛、羊皮和打猎得来的其他兽皮,以及他们收集的一些草原上或者西域独有的草药,都可以换成商队带来的货品或者钱财。

所以,即使如去年那样生死大战,突厥人都从来不会伤害过往的汉人商团,以往也曾经有过一些鼠目寸光的突厥人打劫商团,但都被突厥可汗以极为残酷的手段进行了惩罚,严重者甚至直接灭族。

在那之后,突厥人便很少打劫汉人商团,并且对汉人商团的到来,表现得极为热情,事实上突厥人所谓好客也是从这些商人口中传出去的。

所以,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君临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更何况忽鲁努比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商团。当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之所以选择刺杀忽鲁努比,而不是统叶护可汗和阿史那也考虑到了前者比起后两个大佬,心智要弱上不少,且性格容易冲动。

此外,这个商团本来就是王君临派人弄出来的,并且还不是出使西突厥之前临时组建,而是早在大半年前他便组建了这个商团,首先为他打探西突厥和西域的各种情报;其次自然是为了赚钱牟利。

与没有多少算术和商业头脑的突厥人做生意本来就是暴利,更何况这个商团还可以前往西域,走丝绸之路做生意。要知道丝绸之路被称为黄金商道,可不是随便说的,中原随便一个瓷器,一匹丝绸只要运到西域波斯等中亚国家,那便是百倍的利润。

所以,王君临所在的这个商队里里外外本来都是自己人。再加上商队之前经常与忽鲁努比部落做生意,算是熟门熟客,自然会受到很大的礼遇。

总之,王君临待在忽鲁努比不但没危险,而且还会生活的很好。

王君临府中养了三百多退下来的老兵当护卫,其中一半人被王君临安排充当商团的护卫,而当时高台城中的流民中不乏一些当时被吐谷浑劫掠而走的商人,王君临悉心挑选了十多个人,并暗施手段将他们收服,组建了这个商队。

另外,流民中还有二百多个各类工匠,王君临毫不客气的全部收拢到自己的府中养了下来,在王君临亲自调教之下,府中后院犹如一个生产厂间,商团中近半的产品都是出自这里。

比如瓷器其实就是王君临府上这些工匠自己烧制的,虽然工艺比中原瓷器世家粗糙得多,放在汉人手中算是下品,铁定是看不上,西域各族的贵族有一些也看不上,可是普通人很需要啊!谁家吃饭不需要碗。

如今西突厥各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牧民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人用的就是王君临府中出产大碗,其他的什么桌子、凳子、火炉等就不用说了,王君临府上最不缺的便是木匠和铁匠。

甚至那五十个当时救治伤兵,充当护士的妇女也没有一天吃闲饭,毕竟王君临家中没有什么人,哪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所以王君临直接聘用了两个医术还过得去的大夫,亲自对他们进行了一些传授培训之后,分出二十个妇人去当护士,开办了大隋朝第一家医院,名为王氏医院。

这所医院虽然是开办在高台城这个的边防小城,但其实拥有划时代的意义。正如自古以来所有新出现的事物一样,刚开始引起了很多人背后的说三道四,但在王君临凶名赫赫之下,倒也没有人敢捣乱,时间一长,人们自然会体会到这种医院就诊的好处。

如今高台城病人只要一生病都往王氏医院就诊,没别的原因——“物美价廉”,诊金不多,比其他大夫更容易看好病不说,还有着让每个人舒心的温柔贴心的服务,特别是一些男病人,一生病必会去王氏医院,甚至还出现病好了不愿意出院,为了能够住院而小病呻吟的“宅男”。

对于这种情况,只要他们愿意掏钱,王氏医院自然会接待下去,后来病房和病床不够,王君临也只是下令提高住院费,也没有想过扩大规模,毕竟高台城只是一个小城而已,没有多少人。

当时,王君临收容这么多流民到自己府上,武三、武四、周虎等人还担心会吃垮王君临那点军饷,甚至担心王君临会克扣士兵军饷,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些人在短短的半年时间,让王君临成为一个富翁,雍州行军总管鱼俱罗甚至听刺史陈三思说过,王君临如今已经成为雍州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做为一个掌握有后世数千年发展先进知识的人,其实王君临脑子里面还有很多能够赚钱的妙招,只不过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商人即使有太多的钱,在强权和武力面前一夜之间便可失去,甚至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和武力,有太多的钱,反而意味着大祸临头。所以,他会赚钱,但绝对不会赚取与自己身份权势不匹配的钱财。

……

……

第二天,天一亮,突厥人起来便开始打水,给自己做吃的,也要喂食自家的战马和牛、羊。然后西突厥王庭部落和阿史那部落便发生了大事。

王庭部落有四五万匹战马和十数万只牛羊开始拉肚子,阿史那部落七万多牧民和数万匹战马、十数万只牛羊生病了。

王帐之中,统叶护可汗昨晚上又换了信义公主的两个侍女尝了鲜,本来早上一脸满足之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满腔愤怒,恶狠狠道:“阿史那这个混蛋,本可汗还没有出手,没想到这混蛋竟然敢率先施出如此毒计。”

波多法王也闻讯赶来,说道:“可汗,会不会是隋人所为,为的是挑拨离间,让我们突厥人内耗。”

统叶护可汗说道:“跟着隋使而来的两千五百隋朝兵将,一直在我们严密的监视之下,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他们昨晚上没有任何人出帐。”

波多法王眸中精光闪动,心中有了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反而顺着统叶护可汗话语说道:“环伺我们的,也只有阿史那和忽鲁努比两人,忽鲁努比没有这个脑子,而昨天我们也刚刚知道,阿史那有一个可以让很多畜生中毒的秘方,结果今天便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只能是阿史那派人所为。”

统叶护可汗咬牙说道:“国师,我一定要宰了阿史那那个混帐东西,五万匹战马和十数万只牛羊就这样废了,这个数量还在增加,只有集结兵马,灭了阿史那,得到他的部落,才能弥补我们的损失,消去我的怒火。”

波多法王略一犹豫,便一脸杀机,说道:“本来想着等隋使离开之后,再来对付阿史那和忽鲁努比,既然他们已经动手,那就立刻集结兵马,杀了这些异教徒吧!记住,安排下去,一定要杀了苯教的上师,将他们的三个圣女活捉。”

统叶护一听波多法王同意发兵,顿时大喜,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想开打了,而且身为西突厥第一勇士,也一直没有将阿史那放在眼里,至于忽鲁努比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波多法王一直说避免两败俱伤要缓缓图之,并且担心大隋趁机发兵,所以才要先和大隋和亲才行。如今既然隋朝那边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阿史那又自己找死,那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

召集各部族头领和万夫长的命令很快传下去,没过多久,召集大军的号角声也回荡在西突厥王庭。因为突厥各部落之间很难做到保密,所以,突厥人要么不打,只要决定打,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让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将人马召集齐的时候便杀过去。

同一时间,类似的一幕也在阿史那部落发生,不过因为自己实力不如统一护可汗,阿史那没有立刻向西突厥王庭发兵,而是一边召集下属的各个部落头领和万夫长开会,统一思想,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同时派出使者前往忽鲁努比部落,说服后者,两家联合起来对付统叶护可汗。

……

……

王君临晚上很心安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已经是一身商人打扮。

吃过早点,王君临走出帐篷,站在商团驻地边上,暗自观察忽鲁努比部落的反应,发现对方果然开始召集兵马,聚集粮草,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忽鲁努比已经做好了发动大战的准备。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六章 惨烈的混战

就在王君临想回帐篷开始修炼长枯子给的无名功法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红袈裟,一脸红光满面,肥得跟猪一样的和尚,在四名身穿灰袍的和尚簇拥下,从他们旁边穿过,走向忽鲁努比部落的深处。

“主公,这个胖和尚就是忽鲁努比部落的索达吉大师,他的寺庙在西边那矮山上,平时忽鲁努比若是不召见,这和尚很少过来。也就部落里面打过仗,他会过来给战死的突厥人做法事。”说话的是王君临所在商队的主事人,其实也是王君临当初暗中从流民中挑选的一个商人。

这个家伙名叫邓郁卓,本来是金城郡皋兰县的一个大商人,结果也是倒霉催的,去年那场大战,他来不及带领家人和财物撤到金城郡城里面,便被吐谷浑给抢了,杀了他全家,抢了他所有的财物,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却是因为他会算账,吐谷浑有一个头领想将他留下来给自己算账。

后来隋军打败吐谷浑白兰王,那个头领却是顾不上邓郁卓,这家伙便趁机逃了出来,跑到了高台城里面,成为了一个流民。

王君临能够知道这家伙是个大商人,还是因为他属下有一个百人长,经过流民营的时候认出了邓郁卓。

当然,王君临招揽他,自然是暗中进行的,否则怎么给王君临赚钱的同时又打探消息。

对于已经一无所有的邓郁卓来说,王君临不但给了他重新活下来的机会,而且还给了他恢复往日富裕的机会,再加上王君临的威名,这家伙就初步的建立了对王君临的忠心,可以说是王君临如今最大的摇钱树。

王君临也非常大方,从来没有如这个时代贵族对待自家仆人那样对待邓郁卓,而是直接给了邓郁卓一成的分子,更是让邓郁卓对他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给王君临和自己赚钱,这大半年时间又在高台城娶了一房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小媳妇,王君临听说已经怀上崽子了,这就更加将其绑在了高台城。

阿史那部落那个名叫萨丁的苯教上师,将自己弄的跟苦行僧一样,除了喜欢祭祀烧东西之外,自己的吃、住、用、行反而连最辛苦的牧民都不如,这也是苯教的一种磨练意志,坚定信仰的修行方式,这和后世藏传佛教信徒可以跪拜着前行数百里前往拉萨参拜活佛其实是一个道理。

但忽鲁努比部落的索达吉大师却正好相反,别的不说,一看这老和尚吃的红光满面,肥的跟猪一样,身上的袈裟竟然有金丝纹路,身后跟着四个和尚其实就是他的仆人,还有忽鲁努比部落西边山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便可知道。

忽鲁努比将索达吉大师叫来,是想和其商量一下和阿史那联手对付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的事情。

忽鲁努比从未怀疑自己受到刺杀会有人嫁祸,因为他是之前西突厥王族中唯一的幸存者,与统叶护可汗、波多法王本来就着灭族之生死大仇,更何况他所中的箭又的确是统叶护本部所用的箭矢,这所有的一切,让他立即把目标放在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的人身上。

更重要的是,这一手不是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头一回用了,之前两人政变的时候,就是用刺杀的手段先杀了处罗可汗,让忠于处罗可汗的心腹部落群龙元首,所以才这么快被他们各个击破,夺占了王庭。

所以,在忽鲁努比看来,他这次受到刺杀,只不过是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故伎重用而已,只是他忽鲁努比福大命大,没有被杀死而已。

若非是自己麾下只有八万能够上马杀敌的战士,兵力只有统叶护可汗的三分之一,他早就带大军杀过去了,如今只能与阿史那联手对付统叶护这个混蛋了。

就在忽鲁努比正召集兵马做好随时出战准备时,他派出的探子回报,统叶护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杀向阿史那部落,然后阿史那派来的使者也来了,忽鲁努比毫不犹豫便答应了阿史那使者的要求,下令大军出发,救援阿史那部落。

……

……

正在阿史那已经完成大战动员部署的时候,统叶护可汗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了,漫山遍野都是王庭骑兵的歌声:“镇压异教徒,打败叛乱者,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的一切!骑乘异教徒的骏马,将他们美丽的女人当作你的睡衣和垫子,这才是勇士最大的乐趣……””

西突厥自大半年前政变之后,最大的一场内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统叶护可汗本来想尽可能的杀对方措手不及,但也知道阿史那毫无戒备是不可能的,因为阿史那既然已经派人给他们的草料里面下了毒,必然会防备事情败露之后自己的疯狂报复,所以便听取波多法王的意见,索性让所有的战士唱起了波多法王亲口编的歌声,凝聚了士气的同时,也让这些战士无形中对景教的信仰更加坚定。

果不其然,正当统叶护率领大军到来的时候,只见阿史那部落中早已严阵以待了。

突厥人打仗从来没有先礼后兵的说法,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开打。

在统叶护可汗看来,他有二十万骑兵,而阿史那只有十万人马,兵力是对方的两倍,即使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也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这一战,他一定要杀了阿史那。而对波多法王来说,他一定要杀了萨丁上师和苯教最紧定的那批信徒,让阿史那部落数十万人最终全部成为他们景教的信徒。

箭雨呼啸,喊杀冲宵。

春天的草原之上人仰马翻,刀枪并举,不断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更加高亢的喊杀嚎叫声所压制。

骑兵冲锋,想办法将对方凿穿而战,这是突厥骑兵最常用,也是最喜欢用的战术。所以,两个部落的战术是一样的,都是以攻代守,这样一来便杀得异常惨烈。

统叶护可汗立于战场后方一山坡高处观战,心想自己今天直接杀到阿史那部落,后者身后是受妇孺老幼,虽然激起了阿史那部落的战士拼死之心,但同样的也让阿史那部落骑兵冲锋的不敢太远,算是将阿史那部落所有战士牢牢栓在了这里,自己反而想打就打,不打便可撤退。

与此同时,忽鲁努比率领八万骑兵从东南方向而来,他打算在阿史那和统叶护打的正悍的时候,从侧后突然杀出,突袭统叶护可汗的后军。

这场大战一切都按照王君临和长孙晟、长孙无忌三人所设计的那样,战火愈烧愈烈了……

统叶护可汗仗着人多势众,对阿史那的部落肆无忌惮地进行着攻击,阿史那的部落没有城墙,甚至连个篱笆都没有,虽然战士拼死守护自己的家园,但还是有几个地方终于被突破了,凶悍的王庭部落士兵杀入阿史那部落,后者老弱妇孺号哭奔走,阿史那部落的勇士们亡命般反扑,奈何兵微将寡,战局已经难以扭转,除非有援兵出现。

然而,就在这时,马蹄声疾,弦鸣如数万蜂鸣,遮天蔽日的利箭从统叶护可汗大军的背后疾射过来,忽鲁努比带着八万人马终于赶到了。

忽鲁努比一心想要报仇,平时自己兵马太少打不过统叶护,眼下有机会和阿史那联手,并且从后方偷袭,所以来的又急又快,统叶护可汗的兵将原本也布有防御后阵的兵马,但是当阿史那部落被破的时候,后面的这些兵将便也迫不及待地向前冲了。开玩笑,突厥人打仗就一个目的,抢夺财物和女人,如今已经破了阿史那部落,财帛女子,将任他们掳掠,这是多大的诱惑?如果一味坚守后阵,岂非落得个两手空空?因此统叶护可汗的后军一阵骚动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前冲去,恰在这时忽鲁努比带大军杀到了。

箭如雨下,猝不及防的统叶护可汗大军如同待宰的羔羊,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两轮抛射之后,紧接着忽鲁努比便带着八万骑兵恶狠狠地扑了上去。一场混战,双方纠缠在一起,怒吼喊叫,鲜血喷涌。这些西突厥人即便是在夜色和混乱之中,也能很熟练地形成三五人为一组,互相配合,小队冲杀,苍茫辽阔的草原上,火把星星点点,三方人马策骑冲突,鏖战不休。

正步步往核心部位退守的阿史那一方眼见忽鲁努比带领八万援兵赶到,顿时士气大振,立即鼓足余勇发动反扑,双方不断地互相凿穿而过,一场近四十万骑兵参战的混战全面开始,如同一群群野狼在草原上厮杀。

这一天,不知有多少西突厥鲜活的生命将要葬送于这片草原之上……而这正是大隋皇帝和满朝文武百官,以及王君临和长孙晟这两个正副使谋划已久的最终目的,现在看来,这个战略目标很成功的得以实现。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七章 周虎的担心

这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时间,统叶护大军眼看大胜,没料到忽鲁努比带大军从后面杀到,让统叶护大军措手不及。

这样一来,统叶护可汗便更加认为昨晚上给他们部落粮草中下毒肯定就是阿史那派去的人,甚至目的就是将他们大军引来,然后与忽鲁努比密谋对他进行偷袭。

至于阿史那部落被他们一度攻破,使得阿史那部落损失惨重,在他看来肯定是忽鲁努比故意晚一些出现,想让阿史那部落多一些损失,同时也是想等他统叶护的后军也投入到劫掠阿史那部落之后再出现,好尽可能的重创他的大军。

但是,忽鲁努比虽然打了统叶护可汗一个措手不及,其实他也是仓促而来,准确地说,这是一场三方的遭遇战,忽鲁努比和阿史那之前并没有严密的计划过,准备也严重不足,所以刚开始统叶护可汗连连重创之后,等缓过劲来,拼死反扑,特别是统叶护亲自带领三万亲兵以他为尖刀,来回冲锋,竟然生生的将眼看着就要败的战局扭转过来,三方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伤亡都在持续快速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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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大人,本国师深感惭愧啊,大汗去攻打阿史那和忽鲁努比这两个叛贼部落去了,怠慢长孙大人了……”

西突厥王庭,波多法王设宴款待长孙晟和周虎、长孙无忌,此时很没有诚意的表示歉意。

长孙晟便笑着说道:“本官一直以为统叶护可汗已经掌控了整个西突厥,不料还有两支叛贼部落,幸好统叶护可汗勇武,否则他要是战败了,本官岂不是可能落到阿史那和忽鲁努比手中,本官和王将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大隋的大军便要杀来了。”

波多法王眼睛眯着,说道:“长孙大人和王大人尽可放心,统叶护可汗一定会打败阿史那和忽鲁努比,一统西突厥的。”

长孙晟摆摆手,打着官腔道:“罢了,西突厥自己的事情,本官也懒得理会,既然你们正在闹家务,本官也不宜在此久留了,这就返回大隋好了!”

波多法王心道:“这狗官生怕统叶护可汗战败,落到阿史那和忽鲁努比手中,被人家杀死,所以忙着逃命去,还要说的冠冕堂皇。”

这样想着,但波多法王面上不露丝毫,咳嗽一声,还假惺惺地挽留道:“长孙大人何必着急,以本国师看来,最多再有七天时间,可汗便能够灭了阿史那和忽鲁可汗,到时候,再好生款待长孙大人。”

长孙晟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失声道:“还要七天时间,不不不,本官此来,就为和亲一事,如今既已完成,我大隋天子还在等着本官的消息呢,本官归心似箭,本官今天就走!”

波多法王心中暗笑,又假意挽留一番,便顺势答应了长孙晟。

显然,长孙晟这几天表现出的胆量,也只是因为知道他和统叶护不会杀他长孙晟,所以才会如此强势。如今阿那史和忽鲁努比可不一样,所以就给吓跑了胆,回去之后马上收拾行装准备跑路了。

“公主殿下,臣今日便要带使团回大隋,特来给公主告辞,还望公主保重。”长孙晟向信义公主深深一礼,肃然说道。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为何不多待上几天呢?”信义公主一脸哀伤,虽然长孙晟的这个使团里面,除了王君临与她有着一些特殊的关系之外,其他的人她甚至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毕竟是自己国家的人,在遥远的西域这种地方,长孙晟一行人就犹如他的娘家人一样,一听娘家人要走,信义公主还是免不了有些不舍。

长孙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能够体会信义公主的感受,因为和东.突厥和亲的义庆公主当时也是他送过去的,当时告辞的时候,两位公主的说的话,和脸上的神色是何其的相似。

“王将军呢!他为可不来和我告别。”信义公主问道。

长孙晟目光扫过,虽然帐篷里面全部是信义公主带来的人,但他不敢肯定这里面的人有没有被波多法王和统叶护可汗收买或者收服,所以说道:“王将军还要带领军队准备离开之事,所以没有过来。”

信义公主脸上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哀痛更甚,但仍然强忍着心中的哀伤说道:“长孙大人一路顺风,请告诉陛下,我在有生之年,一定会尽可能帮助我大隋不让西突厥再如去年那样,大军入侵我大隋。”

“公主高义,臣一定将公主所言告诉陛下。”长孙晟再次深深一礼,说完,便转身出帐离去。

等长孙晟离开之后,旁边何尚宫悄悄说道:“公主不要伤心,昨天我便以慰问军卒的名义去了使团营帐,我仔细看过了,王将军已经消失两天了。”

信义公主一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哀伤减了大半,压低声音说道:“嬷嬷是说王将军不在这里。”

何尚宫低声说道:“公主还记得两天前在湖中发现的那具隋军尸体,那可能是王将军偷梁换柱之策,他多半已经离开,我总感觉这次突厥三方势力突然发生大战,就是王将军这两天所为。”

信义公主听了之后,没有说话,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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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天色阴沉,本该是艳阳高照,天当正午的时候,看那阴沉的天色,却像是马上就要天黑了。

一阵阵潮湿的风,在草原上低低地掠过。

一个两千多人的车队离开了西突厥王庭部落,向东南方向行驶而去。周虎率领一千骑兵走在最前面,仰首而望,高声说道:“要下雨了,看样子要下暴雨!”

护送这个车队的两千五百骑兵却是要比突厥骑兵要整齐的多,他们穿着统一的铁甲、鸳鸯战袄、头盔、手持长枪,腰跨战刀,精神饱满,一个个警惕异常。

没错,这正是出使西突厥的大隋使团,既然突厥内战已经开打,他们便不适合再待下去了,先不说西突厥的这场内战本来就是隋人暗中挑起来的,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即使不是他们挑起来,最终突厥人若是杀红眼了,或者说统叶护可汗被打败了,谁知道阿史那和忽鲁努比的人会不会将他们给杀了。

周虎亲自赶到长孙晟的车驾前,大声道:“长孙大人,就要下暴雨了,末将认为要在那边山脚下尽快扎下营帐,暂立营地避雨,末将估计这雨半个时辰之内,恐怕就要下了!”

长孙晟伸出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那就依周都尉的意思,尽快安营避雨。”

很快,在周虎的调动下,整支队伍迅速转向山脚下地势较高的位置,忙着打桩子、架帐蓬,等大部分帐蓬扎下,整个营地已初具规模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有些零星的雨点落下。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突厥服饰的骑兵到来,送来的情报。

很快,情报就出现在长孙晟的案头。

情报是用炭笔写在纸条上的,是武三派人送来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带领五百人马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准备回高台城。另外,强调王君临还在忽鲁努比部落和商队在一起。

“长孙大人,我们家将军会不会出事?”周虎有些担忧的问道,如今他们已经全部撤离西突厥,就剩下王君临一个人。

长孙晟想了想,说道:“周都尉放心,按照当初在高台城所定的计划,王将军会装扮成商人,随商队一起回高台城。以王将军的能力不会出问题的。”

周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看似是个粗人,但实际上心很细,他知道此次出使突厥,能够让突厥发生全面内战,功劳大半都在王君临身上,他担心长孙晟父子为了贪功,害死王君临。

周虎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对大隋的文官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认为文官没有一个好东西,因为按照他的战功和能力,早在王君临出现之前都至少也应该成为百人长,可是事实上当时才是火长,就是他的功劳被文官给贪墨了。

傍晚的时候,终于下起了磅砣大雨。

雨下得又急又骤,雨水连成了一条条线,连天接地,打在人脸上有种痛楚的感觉。好在使团早就扎好了帐蓬,所有人都避到帐蓬中去,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在这么大的雨中,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偷袭。

雨太急,便难以持久,大雨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下来。但是雨下的时间虽短,雨量却很大,整个营地虽然扎在地势较高的地区,依旧到处湿漉漉一片。

周虎经验老到,选择的地方很好,不但不蓄雨水,而且雨后的地面因为有草皮的缘故也并不泥泞。

可是大雨磅砣时,哪怕身在帐中,雨水也从脚下哗哗淌过,那种潮湿却是不可避免的。

没有征求长孙晟的意见,周虎派出了一火斥候骑兵前往忽鲁努比部落去打探消息,他有些不放心王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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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八章 五马分尸

距离大隋使团一百多里外,一个有着两三百人的商队在下大雨的时候也停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搭设帐篷,因为他们的马车够多,将货车上货物盖上羊皮之后,所有人钻到车下面去避雨。

商队里面仅有的一辆运人的马车中,王君临盘膝坐在里面,正在修炼。

他按照长枯子给的修炼图,结合那兽皮上文字,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修炼出了一丝所谓的内气。这丝内气在不修炼的时候,安静的待在丹田所在气海位置。而他只要一开始修炼,这丝内气便会按照功法路线,沿着各个经脉运行,每运行一圈,回到气海,需要十息时间,每一次都能够让这丝内气增加一点,虽然增加的很少,但是积少成多,只要修炼这丝内气便会一点一点的壮大。

将这丝内气修炼出来之后,王君临才发现一个新的问题,他只知道如何修炼,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丝内气,现在想来肯定是长枯子故意的。不过随着这丝内气的不断壮大,王君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精气神和肉身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增强,好像这丝内气本身对肉身有淬炼功效。这也是王君临这两天没日没夜苦修的原因。

王君临所在的商队在忽鲁努比带兵出战之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忽鲁努比部落,自然是要回高台城的。只不过,因为带有和突厥人交换而来的近百辆牛、羊皮和其他一些兽皮,以及一些草药,速度便要比大隋使团慢得多。

只是王君临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个人影犹如幽灵一般,一直在远远的跟着他们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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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一片凌乱景像,大雨过后,春光灿烂,可是阳光全无暖意,至少照在那血腥的战场上时,只会让人阵阵心寒。西突厥三大势力之间彻底杀红了眼,已经持续了两天时间。

统叶护能够称可汗,却是因为他麾下人马最多,即使出动二十万大军,还有五万留守,就在大战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留守后方的波多法王果断亲自率领四万大军偷袭只有一万战士留守的忽鲁努比部落,还好忽鲁努比部落派出了大量游骑,波多法王这边一出动,他们便得到消息,十数万妇孺带着自己的牛羊和家当在一万骑兵的护送下开始转移。

正在带主力大军杀敌的忽鲁努比得到消息后大惊,急忙派出三万大军去救援,这样一来,他们在主力战场本来占上风,一下子处于下风。好在战场位于阿史那部落,刚开始他们部落虽然损失惨重,但时间一长,主场的优势便显现出来,所以一时间倒也不怕战败,一时间主战场处于相持状态。

反而是波多法王能否在忽鲁努比三万大军回援之前,追上忽鲁努比部落的老幼妇孺,成为此战的关键。若是追上,自然灭了忽鲁努比部落后方,忽鲁努比失去了根基,战士后方亲人被杀,士气军心势必受到极大的影响,从而影响主战场的胜负。

第五天的时候,波多法王带领四万大军终于追上了忽鲁努比部落的十数万妇孺老幼,一万护送骑兵拼死拦截,在眼看着溃败之时,忽鲁努比派来的援军终于杀来,与护送妇孺的一成骑兵汇合一处,堪堪敌住了波多法王的兵马,这一天苦战,双方胜负不分,直到天黑时分波多法王才一方才下令收兵退却。

草地上,到处是凌落的尸体,溅洒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呻吟,打扫战场的忽鲁努比部落的士兵们逐个检查着战场上的每具尸体,如果是对方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儿,便补上一刀。

远处坡地上,是忽鲁努比部落的妇孺老幼临时匆匆扎下的营寨,营寨中一片混乱,之前有一千多波多法王带领的骑兵冲到了这里,给这些妇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索达吉大师呢?”负责保护牧民后撤的万夫长本来是想请索达吉大师给战死的勇士做一场法事,可突然发现索达吉大师不见了。

“刚才我们逃跑的时候,场面很混乱,索达吉大师和我们跑散了。我们也不知道大师跑到了什么地方。”一名忽鲁努比贵族连忙说道。

“我想起来了,在敌军追上我们之前,索达吉大师找地方出恭去了,阿克兹带着五十人护送着索达吉大师离开了大队,然后紧接着敌军便追了上来,大伙当时只顾着往前逃走,把索达吉大师给忘记了。”另一名忽鲁努比贵族紧接着说道。

“来人,调集三千人,骑着马四散出去,寻找索达吉大师。”万夫长脸色异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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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戈壁滩上,王君临所在的商队看着后面扬起的滚滚尘土,带队的邓郁卓虽然是个商人,但商队护卫的头领余豹却是年前高台城伤病营中被王君临所救的三个百人长中的一个,经验丰富,立刻便判断出是一队骑兵,而且人数当有千人左右,他赶紧下令将所有马车和骆驼都赶到平坦路面的两边,以免挡住对方去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外面传来惊呼声和呵斥畜生的声音太大,再加上马车颠簸,惊醒了正在马车里面修炼的王君临,他不得不睁开双眼,旁边邓郁卓适时来到马车窗户边上,说道:“主公,是两队突厥骑兵,一前一后冲我们所在方向冲了过来,前面一组只有五十多人的样子,后面足足有一千多人。”

王君临揭开窗帘往后看了一眼,不由蹙起了眉头,说道:“以往你们商队碰见这种事情会怎么样?”

邓郁卓说道:“主公放心,这里还是西突厥的势力范围,只要不是碰见强盗,没有人会动从大隋来的商队。”

王君临放下心来,但想了一下,说道:“还是多长个心眼,让大伙暗中警惕,若真有事就破财消灾。”

邓郁卓恭敬称喏。

距离商队两百多步时,王君临终于看清,跑在前面的是一队突厥骑兵护送着一名胖和尚,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忽鲁努比部落供奉的索达吉大师,王君临发现这和尚骑术竟然还相当不错,只是身体实在太胖了一些,完全相当于两个突厥骑兵的体重,虽然他骑的那匹马明显不凡,但看起来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影响到了速度。

他也是倒霉,在离开忽鲁努比妇孺大队找地方出恭的时候,波多法王带人追了上来,他们与大队伍脱离,本来藏在战场旁边一个山坡上,结果他身边一名愣头青护卫眼见自己一方处于下风,热血冲头,便忍不住向波多法王一方一名士兵射一次暗箭,结果暴露了他们,只好跑路,只是通往大队伍的跑被截断,他们只好往其他方向逃跑。

刚开始,波多法王一方本来只是派出近百人追杀他们,结果索达吉大师身上的大红袈裟实在是太鲜明了一些,这消息报告到波多法王那里,波多法王大喜,将大军的指挥权彻底交给一名万夫长,亲自带着一千骑兵追杀索达吉大师,一路上一追一逃狂奔,结果巧的是刚好把王君临所在的商队给追上了。

索达吉大师一方五十多人在距离商队一百多步时,终于被追了上来,主要是索达吉大师的身体太胖,他的战马前面一路狂奔一百多里,这个时候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跟不上其他护卫骑兵的速度,其他骑兵只好也慢下来,结果就波多法王追了上来。

从第一声惨叫到最后一名索达吉大师身边护卫被杀,只持续了十来息的时间,只剩下索达吉大师一个人被波多法王带领骑兵团团围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索达吉大师还是有几分高僧风范的,早在眼看着难以逃走之后,他便盘坐在地,脸上虽然有绝望,但却始终没有半点惊慌失措,闭着眼睛嘴里面不知道念叨什么。

王君临远远看见波多法王仰天一声狂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有五个骑兵下马,其中一个上去一脚将索达吉大师踹倒,其他骑兵找来绳索,一头牢牢栓在索达吉的四肢和脖子上,在波多法王残忍的笑声中,五个骑士开始向五个方向纵马慢跑,然后开始加速。

在王君临瞳孔收缩的刹那,旁边商队里面不少人发出惊呼的同时,索达吉的身体被分成了五部分,自始至终,这个肥胖如猪一般的和尚都没有发出一声惊叫或者惨叫,更没有丝毫求饶。

“五马分尸”这种残忍的刑罚,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便听过,甚至在电视剧里面也看过,但眼下亲眼所见,对他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王君临来不及多想,因为波多法王带领一千骑兵向他们走了过来,正如邓郁卓所言,突厥骑兵并没有抢劫他们的意思。

但是一名突厥将领突然向王君临所在马车指了一下,然后便有一队骑兵向他们走了过来。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五十九章 身份被识破

“这辆马车留下,然后你们离开。”这名突厥将领面无表情的指了一下王君临乘坐的马车,然后说道。

邓郁卓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王君临已经掀开车门帘,从中走了出来,说道:“既然将军看上了这辆马车,这是我们的荣幸。”

这名突厥将领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算你识相。”

然后摆了摆手,一名突厥骑兵便下马去驾驭马车。

王君临上了邓郁卓牵来的一匹马,便准备带着商队离开。按理说这些突厥人和波多法王不可能认出他的真正身份,但凡事都有意外,更何况西突厥内战打到这种程度,如波多法王这等人物若是还没有看出是有人在暗中挑拨生事,王君临是绝对不相信的。

波多法王远远看着王君临的背影,先是疑惑,然后神色一凝,最后莫名的一笑,说道:“等等!”

王君临一挥手,商队便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在马上向波多法王抱拳行礼,说道:“不知贵人还有何事?”

波多法王看着王君临说道:“我们要去高昌城,你们回隋国也是要过高昌城的,刚好顺路,本国师正好想要了解一下大隋风土人情,不如你和我同乘一车,给我好好说说。”

王君临闻言,心中不由一跳,商队众护卫则是脸色大变,将手放到了刀柄上,做好了拼死保护王君临离开的准备。王君临眼见商队护卫的反应,心中苦笑,这些护卫忠勇足够了,但是心智还欠缺太多。

邓郁卓深吸一口气,上前恭敬的向波多法王行了一礼,说道:“我们家少东家很少出门,这也是第一次出门。而小人走南闯北,对隋朝各地风土人情都颇为熟悉,不如由小人给国师大人说说。”

波多法王刚才只是感觉王君临背影有些眼熟,但还不肯定,此时一见商队护卫和邓郁卓的反应,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死死的盯着王君临,眼睛中精光闪烁,笑着说道:“本国师刚杀了索达吉这个宿敌,没想到又碰见大名鼎鼎的大隋毒将真身,真是天尊法王在保佑啊!”

王君临闻言脸色大变,调转马头,便要丢下货物,带领众人逃走,然而一片开弓声音传来,他便不敢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将背后暴露给突厥骑兵的弓箭之下,纯粹是送死的行为。

商队的护卫头领余豹狂吼一声:“保护主公。”

然后一百多名护卫迅速上前,将王君临牢牢保护了起来。

波多法王此时心情极好,说道:“王将军,本国师给你两个选择。”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说道:“国师请说!”

波多法王说道:“第一个选择,我杀了你们所有人。第二个选择,你乖乖跟我走,我放其他人离开。”

“主公,我们不离开,我们就算拼尽所有人,也要保护主公离开。”余豹立刻说道。

“我们不离开,还请主公快走。”

“主公快走,我们拦着突厥人。”

其他人紧跟着大声说道,所人护卫都是一脸决然,已经做好了为王君临去死的准备。

王君临没有沉默多长时间,叹了口气,挥手压下众人说话,盯着波多法王,说道:“我留下,请国师大人放其他人离开。”

“主公……”所有人脸色大变,齐声大喊,这一幕落在波多法王眼中,却是眼睛一亮,王君临的来历,包括出现在大隋的时间,波多法王都已经打探得很清楚,在如经短时间内成为大隋果毅都尉,开国县伯,这也就算了,毕竟是实打实的震惊天下的战功放在那里,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让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愿意为他死,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好了,不用说了,我意已决,难道你们想要我今天便死在这里吗?”王君临打断众人的喊叫,厉声喝道,同时给余豹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一听,便一脸惭愧,不再说话,其实他们也知道,若是现在反抗的话几乎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而王君临一个人留下,波多法王也并没有说要杀死王君临,只要人还活着,后面就有机会再救人不是。

波多法王很守信用,任由余豹和邓郁卓带着商队离开了。而王君临依然上了那辆邓郁卓本来精心给他准备的马车,当然马车里面还多了一个波多法王。

“国师是什么时候知道使团副使是晚辈的替身。”王君临知道自己如今是阶下囚,姿态放得很低。

“前天可汗从前线阿史那部落的俘虏口中得知,给我们草料里面下毒的不是阿史那部落所为,而且又有人冒充我们王庭部落给阿史那了下毒。当时,我便已经猜到在使团里面的毒将只是阁下的替身。”波多法王好像对王君临充满了极大的兴趣,马车走了好一会了,还依然一直盯着王君临打量个不停,并且对王君临表现得颇为客气,不知道心中再想着什么。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不知国师刚才又为何能够认出晚辈?”

波多法王有些玩味的一笑,说道:“去年那场大战,陇西城破的前一天晚上,是你救走的独孤陌玉,当时我虽然忙着替你挡住那个道士,又是黑夜,但是借着星月灯光,我还是看清了你的背影,特别是你走路的姿势,身形挺拔如枪,我从未见过有人走路腰板可以挺的如此直。之前见了你的替身,无法参照,但是见了你本人之后,终于让我想起了那晚上所见的挺拔背影。不过,这其实也只是我刚才的猜测,但紧接着你的那些护卫属下的反应,让我肯定了果然是你。”

王君临苦笑一声,他却是没有想到暴露在自己挺拔的身板上,这本来就是后世天朝军人的一个特点,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后世军人走队列都能够练出这样的身板和习惯,但王君临在特种兵新兵期间刚好被选拔参加天.安门广场国庆大阅兵,那几个月的苦练,是真正将他的意志磨练的如钢似铁,同时也让他身形真正的做到了挺拔如枪。

“不知国师想要如何处置晚辈?”王君临沉默半响之后,直接问出了心中最担心的事情。

“我说想要收你为徒,你是否会答应?”波多法王没有任何犹豫,便随口说道。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国师开玩笑,晚辈何德何能,敢拜国师为师。”

波多法王说道:“相信我,你一定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波多法王一双眼睛仿佛变成了漩涡,他的话更是蕴含有奇妙的旋律。王君临与波多法王目光对视,精神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恍惚,但很快他胸口传来一丝清凉之意,身体微微一震,瞬间恢复正常。

波多法王眼见王君临眼神恢复清澈,眼睛一眯,他的眼神也恢复正常,毫不掩饰脸上的赞叹之色,说道:“毒将果然不凡。”

王君临心中凛然,心想这和尚果然邪门,再也不敢与波多法王目光对视,避开波多法王目光,看着其鼻子位置,说道:“前辈,此去高昌城还要两个时辰,不如我们来谈理说道。”

波多法王略有些意外的说道:“也好!”

王君临此时一脸的高深莫测,说道:“前辈可知这世界有多大?”

波多法王愣了一下,一脸沉思,却看见王君临右手突然抬起指向他, 袖口中露出一枚铁刺,泛着幽幽蓝光,显然上面有剧毒。

王君临几乎在抬手的瞬间便扣动了钢.弩的扳机,然而他的手指却已经扣不下去,因为不知何时波多法王的手已经握在他的手腕上了,不知道波多法王怎么弄了一下,他这只手不但彻底失去了知觉,而且不能再动弹分毫,即使是扣动钢.弩的扳机也做不到。

波多法王却好像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并且啧啧赞叹道:“没错,本法王不会看错人,你就是我想要找的人,我原以为那个叫长孙无忌的小子不错,但后来才发现那就是一个狡猾的书生,或许很会当官,也会治理国家,却不是我要找的人,而你正是我想要找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波多法王的双眼仿佛在发光,一霎不霎的看着王君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波多法王小心的将王君临宽大的袖子一点点揭开,看着小巧的钢.弩,从王君临手中拿过钢.弩,仔细打量一番,随手冲着王君临扣动扳机,嗡的一身,铁刺擦着王君临耳朵飞过,钉在旁边车厢上,大半铁刺没入其中,自始至终王君临的脸色都不变,因为他知道波多法王射的不是他。

波多法王一脸赞叹,只是不知道是赞叹钢.弩的威力,还是王君临的胆识。

王君临脸上此时一片灰暗苦涩,等波多法王松开了手,苦笑一声,朝波多法王拱手道:“晚辈狗急跳墙,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国师,还请国师原谅。”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章 风沙中的伏兵

说完话他从车厢下面一个暗阁中拿出一瓶酒和两个酒杯,分别倒满酒,然后自己就端起面前的酒杯自斟自饮的连喝了三杯。

钢.弩一直以来都是王君临的杀手锏,藏在宽大的衣袖中,除非有人拥有透视眼,否则没有人能够发现得了,王君临本来想以有毒的钢刺射 伤波多法王,然后以解药相威胁,让对方放他走。

然而,就在刚才那般短的距离下,正常情况下,绝对是没有人能够躲闪而开,可是邪门的是,他还没有将铁刺射出去,便被波多法王发现了。

王君临实在想不明白,波多法王是如何发现他袖子中钢.弩的,而且动手又是那般精准,一下子就捏住了自己手腕命门位置。他想起了自己正在修炼的那神秘功法和丹田中那一丝内气,心想或许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拥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王君临喝完第三杯酒,眼见波多法王终于端起了另一杯酒,不由心中狂喜,但面上依然不露丝毫声色,又给自己倒满了第四杯酒,一仰头喝了下去。

然而,让王君临郁闷的是,波多法王压根就没有喝这杯酒,而是向车窗外喊了一声,一名突厥武士骑马靠了过来,波多法王准备将这杯酒赏赐给了这名武士。

“且慢!”王君临一脸苦涩,突然说道。

波多法王示意那突厥武士离开,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君临问道:“难道这酒中有毒?”

王君临从波多法王手中接过酒杯,一仰头喝下,说道:“哪有什么毒,只不过这是晚辈最后一壶好酒,本来是要孝敬国师大人,既然国师大人不愿意,晚辈只好自己喝了。”

波多法王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但却依然没有任何要喝酒的意思。

“钢.弩没有建功,毒酒没有得逞,如今或许只有我那便宜师父长枯子能够救我了,只是那老道对我也没安好心。”王君临心中一边暗骂波多法王变态不说,还是一个狡猾的狐狸,一边不由暗忖道。自从修炼出那丝内气之后,王君临便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长枯子便始终在自己五里范围之内,也就是说长枯子在跟踪自己。

“我若是拜国师为师,不知有什么好处?”王君临突然问道。

波多法王眼睛顿时亮如灿星,深深的看着王君临说道:“你会成为我景教一代法王,以你隋人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你的心智和能力,成就必定会远超于我,信民信徒更是十倍,甚至百倍于我。”

王君临知道波多法王的意思——波多法王虽然贵为突厥国师,在西域其他民族和部落也有不少信民,比如吐谷浑,还比如之前的羌族戈刀部,甚至还有一些汉人也信奉他们景教,但这些数量加起来有多少,不会超过两百万人。而隋朝有多少人?或者说汉族有多少人?

隋文帝开皇元年隋朝立国,有三百六十万户,这还没有包括北齐旧境的三百三十万户,此外还没有包括大量隐漏户口。

开皇九年平陈得户五十万户,两百万人,隋文帝清查北周的隐漏户口,全国户口达七百万户,人口约四千万人。

隋朝继续清查北周、陈的隐漏户口,隋文帝开皇十八年,达到约八百七十万户,四千四百五十万人。

王君临沉默半响,有些玩味的说道:“国师看上了大隋,或者说所有汉人,想要让他们全部成为景教的信徒。”

波多法王哈哈大笑道:“没错,只要你成为我的徒弟,成为我景教新一代尊者法王,我便有信心让天尊法王的光辉照耀整个大隋。”

王君临舔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心中暗道:“真他娘的开玩笑……好大的玩笑。”

但他面上却一脸认真之色,肃然说道:“晚辈是汉人,成为景教法王恐怕不合适,景教教徒显然多是西域人,晚辈对他们来说是异族人。”

“汉人的皇帝喜欢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在我看来,这句话大错特错。而将王换成我们景教的神就非常的合适了。”波多法王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景教的神难道不是天尊法王?”王君临压下心中强烈的逃离欲望,强行让自己注意力放在景教上面,他打算弄清楚景教,然后从中寻找生机。

“天尊法王只是神子,而我身为尊者法王,则是神的使者。”波多法王眼见王君临开始对景教生出兴趣,有些欣慰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王君临面上恍然大悟,但心中却是暗骂一群神棍。

“要想了解我们景教,特别是学习我教的教典,首先要学会我们的语言。”波多法王郑重的说道。

王君临闻言,愣了一下,心中开始发寒,他仿佛预感到了自己悲惨生活的到来。

他在后世的时候,最痛恨的一件事情就是学习外语,他没有考上大学,便是因为万恶的英语,到部队当兵,表现出色,要提干到军校深造,竟然还要学习英语,王君临当时甚至一度生出为什么我泱泱华夏不一统全球,让全世界的人都学习汉语。

后来他退伍,机缘巧合之下参加国际著名的佣兵组织,结果他娘的还要学习英语,所以他对于学习外语这种事情,实在是痛恨无比。

特别是如今的中国分明就是东方的核心,所有人都应该学习汉语好吗!自己干嘛要学习外语呢?

因为心中的情绪太强烈,即使是脸上也难以掩饰,波多法王发现王君临竟然如此讨厌学习他们的语言,不由对此感到有些意外。

但他自然不会放弃,不过他也没有直接以暴利逼迫王君临学习他们的语言,同时也没有采用苦口婆心以说服为主的教育模式,而是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以食物逼迫王君临改变意愿,完成了当天单词的学习任务,便有饭吃,有水喝,否则就饿着肚子。

当王君临发现自己能够顺利的完成每天波多法王教授的学习任务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是最有效的方法,当一个人饿着肚子,甚至会快要饿死的时候,食物就是他的全部。

除了学习他们的语言之外,波多法王并没有强迫王君临入教,因为他需要是一个自愿入教的王君临,一个真正信仰天尊法王的狂教徒,继而继承他尊者法王之位。

离开突厥大草原,虽然一路向东,但一路上却变得越来越荒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蛮荒。

强劲的西北风几乎就没有停过,地面上指头蛋大小的砂砾贴着地面游走,真个世界宛若一下子就活过来了。王君临知道这里是著名的风口,在后世的时候甚至有过一次将高速行驶的火车吹翻的事情。

在这里看不到一颗树,也见不到一颗草,在这里除了驼队之外,见不到任何的生命。这种情况王君临之前和使团来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在后世出任务的时候,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来过,但是如今成为阶下囚,这种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波多法王要去突厥王庭下辖的三座城池之一高昌城,而这里便是必经之地,只是这段路的风沙很大,王君临和波多法王即使在马车里面,脑袋上也裹上了厚厚的麻布,紧紧地捂住了口鼻,这让王君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即便如此,他嘴里依旧会进入沙子,而在外面的一千突厥骑兵,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所有的骑兵已经跳下了战马,弓着身子牵着被堵住口鼻眼的战马艰难的在风沙中前行。

大的砂砾在地上滚动,不大不小的砂砾飞在离地一尺高的地方,至于米粒大小的砂砾则正好猛烈地拍击在人的脸上。

王君临想起昨天看见余豹和邓郁卓留下的暗语标记,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知道余豹已经和武三联系上了,而武三已经将那五百名出色的完成挑拨栽赃任务,本来要化整为零回高台城的战士重新聚拢在一起,他们自然是要救王君临

牵着车马的骑兵脚下的沙土里,突然跳出两个人来,一人挥刀砍在毫无防备的骑兵的腿上,另一人的长刀却结结实实的砍在战马腿上。

突厥骑兵惨叫声甚至还没有出口就被大风卷集着砂砾堵回去了。

与此同时,昏黄的沙尘之中,迅速的钻出数百条黑影,他们一言不发的就向突厥骑兵发起攻击,而且不论是战马还是人。

王君临在高台城五千士兵中精心挑选出的五百名最优秀的战士,然后亲自按照特种兵的训练模式,极为残酷的特训了大半年,沙漠潜伏这种战术手段便是其中一个训练内容。

王君临没有任何异动,因为他的对面是波多法王,而他如今根本不是这个神棍的对手,他只能继续等待逃走的时机。

“是什么人敢在西域偷袭突厥骑兵?”王君临说道。

波多法王看着王君临,似笑非笑的说道:“外面这些人是什么人,难道你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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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一章 王君临的各种试探

王君临闻言,不由心中一寒,但面上却装作一脸愕然之态,他以为这是波多法王的试探。

波多法王却是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看来刺杀忽鲁努比那个蠢货的人自然是你,而六天前,隋朝使团中两千五百隋军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好奇那晚上在王庭部落草料和阿史那部落水源中分别投毒的是什么人,想必这些人便是你从高台城带来的伏兵吧!”

王君临脸色大变,心沉到了谷底,波多法王既然已经预料到有这么一只队伍的存在,又怎么会没有防范。或者说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诱饵,波多法王想要灭了他辛辛苦苦训练出的五百特种兵。

想到这里,王君临突然将头伸到车窗外,嘴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粗糙的铁哨子,他用尽全力吹了起来,节奏忽快忽慢,这是立刻撤退的命令,声音尖锐,穿透力很强,即使是在风沙之中依然清晰的传到了每一名隋军的耳朵之中。这大半年他们听这种哨音不知多少次,甚至成为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所以毫不犹豫的隐身于风沙之中,全力奔逃而去。

几乎就在他们逃离的同时,前面高昌城方向数千人的骑兵奔腾而来。

“我虽在西域,但也知道隋朝不少官员说你的功劳来自于你的狠毒,很多人都说你不会练兵,带兵打仗能力也是很普通。现在看来,你用毒之术或许还在其次,真正的本领却是在练兵之上。我最近在筹划着让我们神教拥有一支护教骑兵,这个任务或许可以交给你。” 波多法王自始至终都没有阻止王君临吹哨,他现在最大的兴趣好像都在王君临身上。

王君临现在却是已经懒得说话,自己忠诚的属下已经暴露,波多法王必然会有所防范,这在突厥人的地盘上再想救下自己难度太大,如今能够救他的也许只有自己那便宜师父长枯子了,可是长枯子虽然厉害,但是自己身边有一个不比长枯子弱的波多法王,还有数千突厥骑兵,长枯子真的有机会将自己救走?

不过,王君临现在也隐隐看出了波多法王的心思,突厥人的死活和自己五百属下的死活,波多法王根本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让更多人的成为景教的信徒。

所以,当风停的时候,波多法王亲自下了马车,给死去的那名突厥千夫长念经,因为这个千夫长是一名狂信徒,是波多法王真正的心腹,他刚才被蓄谋已久的武三从沙子中钻出,直接刺杀,整个脑袋都被武三一刀砍断了,突厥骑兵将他的脑袋找来,和尸体放在一起,一个突厥骑兵正在割开这名千夫长坐骑肚皮,这匹战马本身也受了重伤,突厥骑兵将这匹战马的内脏全部掏空之后,就把这名千夫长的尸体装了进去,然后就地埋葬。

“生命如流星一般短暂,是蜉蝣一般脆弱,只有我教的光辉可以永恒,只有信奉天尊法王的教诲,才能够在死后进入乐园重生……”

波多法王用一种独特的韵律赞颂生命的短促和脆弱,诉说着景教的伟大和永恒,所有的突厥骑兵一脸肃穆和向往。

……

……

不管走在哪里,波多法王身边都会有书籍,即使是在亲自追杀索达吉大师的时候,依然有两匹没有骑兵的战马上面拖着他要看的书籍。

这些书籍除了景教的教义之外,王君临竟然发现了里面有一些关于数学和医学的书籍,特别是其中有一本叫做《几何原本》的书,更是让王君临大吃一惊。

众所周知,《几何原本》是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所著的一部数学著作,它是欧洲数学的基础,也是最早提出关于透视、圆锥曲线、球面几何学及数论的作品。欧几里得使用了公理化的方法,成为建立任何知识体系的典范,自出现后的三千年时间中,一直被奉为必须遵守的严密思维的范例。而且这本著作是欧几里得几何的基础,在西方是仅次于《圣经》而流传最广的书籍。

所以,当王君临想起景教起源于欧洲的时候,便不再对这本书出现在波多法王手中感到意外。

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其实学习很好,除了英语之外,其他课的成绩都是属于顶尖好学生的那种。所以,他带着后世的几何知识再看这本《几何原本》,学习进展自然是非常的快。

所以,当王君临有意和波多法王开始讨论书里面关于圆锥曲线和球面几何学问题的时候,波多法王被王君临所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或者说悟性吓了一跳。

为此,波多法王盯着王君临看了好长时间,神色复杂之极。特别是当他与王君临探讨过这两个问题,让他对圆锥曲线和球面几何学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之后,看着王君临更是说不出一句话。

波多法王是上一任尊者法王从数百万人中挑选而出,从小表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和悟性,学习能力更是无人能比。然而,他研究了一辈子的数学几何问题,虽然只是耗费每日很少的一部分时间,但一直没有弄明白的问题,结果王君临用了半天时间便弄懂了,而且好像比《几何原本》这本经典著作里面所说的更加通透。这让波多法王情何以堪。

这样的结果就是,波多法王再看向王君临时,眼神之中竟然多了一种奇特的宠溺。王君临当然知道这种宠溺会让波多法王更不会放他离开,但却可以对他更多的容忍,比如发现他好长时间都没有真正成为景教信徒之后,对他依然能够保持足够的耐性,从而不会杀了他。而在王君临看来,只要活着,便有机会逃离。

波多法王如今感到王君临的出现,以及王君临落在自已手中都是天尊法王在指引着他,总之他越来越认为王君临是下一任尊者法王最合适的人选。

一直以来,波多法王都认为任何学问都是需要积累和沉淀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而知之的人。

即便是王君临在某一方面非常的擅长,那也不过是灵光一闪之后的产物而已。

他见过太多的神童,但相比神通,他更喜欢通过苦学之后成为一个渊博的的人。

而随着对王君临的认识加深,他就发现王君临在机变、果断、魄力、隐忍、记忆力、领悟力等尊者法王最需要的特点方面都是上上之选,而在这之外他还发现王君临和他见过的所有人好像都不同。只是这种不同他一直没有看清楚,直到王君临在《几何原本》这等深奥的知识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之后,他才隐隐发现——好像真有生而知之的人,这样的判断结果给了他极大地震撼。

……

……

比起中原,西域广袤无人烟,即使高昌城属于西突厥的势力范围,但从西突厥王庭前往高昌城,也需要七八天的路程。

波多法王去高昌城当然不是随机想法,这本身就是统叶护可汗向阿史那部落发兵同时的一个计划。早有消息传来,统叶护可汗、阿史那和忽鲁努比三方大战,三败俱伤,损失惨重,三方加起来战死的人马不少于十万。

如今三方人马已经暂时停战休整,并且虽然已经知道是隋人在挑拨,但这并不能消融他们之间已经结下的仇恨。

西突厥除了自家牛羊马等传统收入之外,下辖的三个重要的西域城池和二十多个重镇所带来的税收,如今也是他们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

其中最重要的高昌城便在统叶护可汗和波多法王的控制之下,另外两个城池则分别在阿史那和忽鲁努比的手中。在本部大战,统叶护可汗损失不少的情况下,波多法王必须要亲自过来一躺,才能确保高昌城继续在王庭的控制之下。

……

……

沙尘天气之后,再流一些汗水,便会让身上脏的很难受,王君临甚至随手可以搓一个污垢丸出来,然后扔给突厥骑兵,说这是一枚可以毒死上百人的毒药,而突厥骑兵便会如获至宝的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对于这种骗人的小把戏,波多法王自然不会理会。但实际上这是王君临众多试探中的一个而已。

王君临终于受不了身上的肮脏,但是这附近又没有水源,所以他准备用后世所掌握的一个方法——沙浴,来解决这个让他难受的问题。

在波多法王和突厥骑兵好奇的目光下,王君临用一口铁锅开始炒沙子,不一会,帐篷里就多了一堆热乎乎的沙子。

然后,王君临脱光衣衫,捧着热沙子快速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摩擦。这样做是非常舒服的,用很少的水洗过的热沙子,熨烫着皮肤,不一会王君临就全身红彤彤的,还冒着热气,但除了头发里的沙子之外,他身上的污垢却已经清洗一空。

当王君临重新穿上干净衣衫之后,便觉得自己全身都似乎轻了几两,神色中流露出的那种舒坦让突厥骑兵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二章 高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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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又将换下来的衣衫捂在热腾腾的沙子里,等沙子冷却下来之后,这些衣衫就可以当做干净衣衫来穿了。

然后,一部分突厥骑兵也开始试着炒热沙子,他们依照着王君临的方法也做了一遍。

王君临看着这些突厥骑兵弄完这整套程序,一个个神清气爽的坐在火堆边上吃着干粮和烤肉,再看向他眼神之中,果然不知不觉中敌意减弱了不少。

王君临心中欣喜,心想没有白忙活。

王君临自然不是真的忍受不了这种肮脏,他在后世的时候为了狙杀一个人,可以泥潭甚至污水里面潜伏三天,这点肮脏又算得了什么。他这样做自然是有意而为,为的是减弱突厥骑兵对他的敌意。直接有意接近突厥骑兵,并且融入其中,这样的做法太过明显,波多法王肯定能够看出他的用心,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极为隐晦的办法。

……

……

出了突厥大草原,随着不断接近高昌城,右面再前行数百里便是无边无际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而左面依然是看不见边际的戈壁滩。

唯有戈壁滩和沙漠的交界处,才是最适合驼队和马队穿行的道路,既没有流沙,也看不见乱石,战马和骆驼的脚掌撑开,走在薄薄的沙子上,无声无息。

波多法王决定在高昌城逗留一段时间天,彻底铲除高昌城一切不稳定因素之后,再回王庭。王君临很喜欢波多法王这个决定,也喜欢高昌城,因为在这里,他才有可能逃离。

在雍州所在的西北,有十万人居住的城市已经算得上是大城市了,而在更西边的西域,五万人居住的城池便已经算是大城了。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就是高昌城真实的写照,只是这座城池实在是太破旧了。

和西突厥人不会治理城池一样,他们从来就只知道破坏一个城池,不知道建设一个城池,所以高昌城比大隋最残破的城池还要残破很多。

而进了高昌城,王君临才知道这个城池就是混乱的代名词。

高昌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西域重镇,同时也是一个消息的集散中心,突厥人不说,吐谷浑人、吐蕃人、隋人、波斯人等等任何一个西域民族都在这里设有据点。

而沙盗、马贼这些强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找女人,买宅子,买粮食和武器,当然也可以销赃。而各个种族的商贾可以在这里开店,售卖货物,也可以收购西域的一些独有的货品。

当然,在这个地方势力最强大的始终是西突厥的军队,只是指望只会打仗的西突厥军队去治理一个城池,犹如母猪去上树。事实上西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治理城池的意识,军队的存在只是为了能够强行收税。

如此复杂住户组成,注定了这里不可能是一座安全和平的城市。王君临听邓郁卓说过,只要是在西域讨生活的族群或者大一些的强盗,就一定会在高昌城留下自己的眼线。

王君临跟着波多法王一进入高昌城,便直接被这里的守将统叶护麾下一名万夫长亲自迎接去了城主府,一下子断送了王君临与高昌城除突厥人之外接触的一切可能。这让王君临郁闷之极。

趁着波多法王忙着安抚高昌城突厥兵将的时候,王君临试探着向波多法王提出要出去转转的要求,出乎王君临意料,波多法王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只是派了十个突厥战士跟着他。

这十个突厥骑兵虽然强悍,但王君临有太多的办法将他们杀死,但然后呢!他依然很难从高昌城逃走。突厥人为了收入城税,在四个城门处布置了重兵。最主要的是,他不相信波多法王真的只给他身边安排了十个突厥战士。

当初大隋使团去西突厥王庭的时候,没有进入高昌城,直接走捷径去了突厥大草原,所以王君临对高昌城一点都不熟悉,但他知道这里肯定有他要找的人,他不是让自己的属下在高昌城立刻救自己,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属下暗中在高昌城制造混乱,最好能够让阿史那和忽鲁努比抓住机会发兵高昌城。只有出现足够大的乱子,他才可能火中取栗,从波多法王这个老狐狸手中逃出生天。

转了一圈,王君临看见一家酒楼门口挂着旗子,上面写着“三碗不出城”五个大字之后,眼睛一眯,便停了下来,对十名突厥战士说道:“诸位兄弟跟着我辛苦了,走,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有人请喝酒吃肉,十名突厥战士哪有不愿意的,反正波多法王也没有交待让他们要把王君临怎么的,只是让他们跟着而已。

王君临很大方,要了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酒。

波多法王没有拿走王君临任何东西,包括那具钢.弩。所以王君临从高台城带来的五十两黄金一直还在身上,他不缺钱。

酒楼里面各类人不少,但很少有独自一人的,至少也有两个,而且都是成年男子,其中就属六个身体魁梧的吐谷浑人最为显眼,占了二楼靠窗位置最好的两张桌子。

“本来是想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看外面过往各族人群的,如今没有位置,我们换一家吧!”王君临看了一眼那六个吐谷浑人,便一脸遗憾的随口说道。同时作势要离开这一家。

十个突厥战士进来看见酒肉早已被勾起了食欲和酒虫,哪愿意再跑路耽搁,更何况高昌城是他们突厥人的地盘,哪能让吐谷浑人将他们“赶走”。

“毒将不用麻烦,看我们哥几个将这几个吐谷浑人赶走就是。”带队的突厥战士一脸不屑的看着吐谷浑人说道。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差点忘记了,这是咱们的地盘。”

这队突厥战士也知道国师要收王君临为徒弟的事情,王君临说是咱们的地盘,他们并没有意外,反而生出自己人的感觉。

王君临说完便带头向六名吐谷浑人走去,十名突厥战士跟在后面。

那六名吐谷浑人眼见一群突厥人不怀好意的向他们走来,知道是看上了他们的位置,也知道在高昌城惹不起突厥人,其中一人说了一句什么,便准备让座,可是这些人刚起来,带头的吐谷浑人刚张口,王君临便一脚踹了出去,同时骂道:“你娘的,竟然还不主动滚。”

吐谷浑人脾气向来暴躁,眼见王君临如此欺负人,顿时眼珠子红了。

其中一个愤怒的吐蕃人抡着凳子就砸向王君临。

王君临身体一扭便捉住了突厥人的拿着长板凳的手腕,同时左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刀闪电一般的割断了此人的咽喉。

王君临丢掉手里的凳子,那个吐谷浑人也轰然倒地,在地上无意义的抽搐了两下,然后便睁着眼睛死了。

其他吐谷浑人和和王君临身后的突厥人愣了一下,然后便各自抽出了刀子,冲了上来。

王君临趁机闪到一边,说道:“哥几个不急,慢慢玩,我去给咱们要酒和肉去。”

说着话,王君临已经来到了柜台,嘴里面说着各种肉菜和酒水,手中却已经极为隐晦的将一卷纸递给了掌柜的。

等王君临回来的时候,六名吐谷浑人已经全部被打倒了,而且没有一个活口,突厥人和王君临一样,下手很狠,直接将尸体从窗户扔了下去。

几名伙计利索的上前将桌子收拾好,又将地面上的血迹擦干净,以最快的速度将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肉菜送了上来。

十名突厥战士对于王君临的大方请客非常满意,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出了酒楼,王君临心满意足的带着十名突厥战士准备回城主府,只是他刚刚离开没多久,便见五百名突厥战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扑向他刚才吃饭的酒楼。

王君临不露声色,但心中却沉到了谷底,心中对波多法王充满了滔天杀机。

显然这一次将王君临很大方的放出去,波多法王有着两个目的,或者说他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是成功的对王君临进行了一次试探,看清了王君临目前没有丝毫信奉景教的意思,而且只想着逃离。二是利用王君临将其在高昌城的势力引出来,然后铲除。

王君临不得不承认,他这几天虽然用尽心思成功的迷惑了波多法王,但后者同样迷惑了他,让他忽略了对方的狡猾和狠毒。

不得不说,波多法王是一个性格很极端的人,之前眼见王君临有仰慕景教的迹象,鉴于王君临的天赋能力,将王君临当成真正的的徒弟和下一代尊者法王对待。然而,如今得知这一切都是王君临的假象之后,不但直接将王君临给禁足了,而且直接下令将王君临打入地牢中。

显然,精神上和思想上未能折服王君临,波多法王准备在肉体上摧毁王君临的意志防线。

一间长宽一米的小黑屋,寂静的落针可闻,铁门紧闭,屋角有个通气口,但窄小得只能容老鼠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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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三章 波多法王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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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那神棍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摧毁我的意志,却没想到是关禁闭。”王君临盘腿坐在黑屋里面,一脸冷笑。

不得不说,关在小黑屋在后世的时候,都是全世界公认最恐怖的刑罚之一,这种刑罚与肉体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一种针对精神意志的一种摧残。

狭小的空间,身体站不直,也躺不到,只有蹲下或者盘腿坐下;然后就是无尽的孤独、无尽的黑暗,绝对的死寂,至于拉屎撒尿也在那里,那都不算什么。据王君临所知,这种刑罚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只要时间充足,最终只有两个结果,变成疯子或者自杀。

当然,这种刑罚地恐怖的程度与空间的大小和关的时间长短有着直接的关系。

眼下王君临所在小黑屋空间已经算是最小的,至于时间,以波多法王的狠毒和极端性格,王君临估计时间绝对不会短或者说直到他屈服为止。

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被关过两次小黑屋,一次是在部队上打伤了教官,那一次不但让他失去了提干的机会,同时也受到了极为严厉的处罚。一个月时间禁闭,听起来时间很短,但实际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了,王君临承受了下来,他没有疯,但是离开小黑屋之后,足足一个月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次关禁闭是他当佣兵的时候,落在了敌人的手中,那一次时间只有十天,但不光是关禁闭,而且不让他睡觉,每到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便会有连接在身上的电击装置将他弄醒,十天时间王君临已经濒临崩溃,就在他准备自杀或者向敌人妥协的时候,他的同伴将他救了出来。

王君临一边回想着后世的时候两次关禁闭的经历,一边沉思,最后他决定待上一个月,然后假装向波多法王屈服,只是如何假装才能让波多法王不会怀疑,这里面的度一定要把握好。

想好了对策之后,王君临微微闭眼,开始修炼道卷里面的无名功法。或许自己会因祸得福,功力突破某个阶段也说不定。

王君临这一修炼便是整整一天,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边多了一碗清水和一个干饼,这是他一日的食物。他知道脚边有一个刚好能够塞进一个碗的空间。

王君临细嚼慢咽的将干饼吃的一干二净,将清水分十数次喝完,他要让干饼被牙齿嚼的尽可能的细碎一些,好让肠胃能够最大程度的消化吸收。

然后,他再次开始修炼。

如此经过了五天时间,即使是在修炼,且王君临是第三次经历这种事情,但心中也禁不住的有莫名的烦躁、暴躁、绝望、压抑、痛苦等等各种负面情绪开始出现。

王君临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他发现光是一昧的专心修炼并不能减弱这些负面情绪的增加,所以他决定每修炼三个时辰便唱一会歌或者自言自语,说上一会儿话,或者回忆一下以前的事情和筹划思考一下未来的事情。这是他两次小黑屋经历中总结出的经验。

第十天的时候,王君临将能够想起的所有歌曲唱完了,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十五天的时候,王君临将能够想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开始筹划自己的将来,从最开始粗略,到最后事无巨细的筹划和思索。

第二十天的时候,王君临感觉自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

……

“那小子怎么样了?”高昌城的城主府中,波多法王刚刚结束与高昌城守将阿特罗议事,突然想起了王君临,便随口问道。

“启禀国师,王君临看起来还能坚持。”一名专门负责此事的突厥人赶紧上前说道。

波多法王眸中精光闪动,微微叹息,说道:“天赋、心智、意志都是上上之选,可是为何就不愿意投入我景教门下。”

顿了一下,波多法王又说道:“给我盯紧他,若是有自杀或者变成疯子的迹象,便带他来见我。”

这名突厥人立刻恭敬称是。

波多法王这些天非常的忙碌,他除了和突厥守将阿特罗密谋之外,在这几天中接见了很多人,而且这些人很杂,有突厥人,吐谷浑人、色目人,波斯人,吐蕃人,甚至还有汉人。来的这些人都是高昌城内一方势力的头领或者主事者,每个人身后都有多则数百,少则上百的亡命之徒听他们的话行事。

高昌城里面有一座从汉时便传下来的寺庙,名叫释法寺,里面有一个在西域非常有名望的高僧,法号释道安。波多法王此次的真正目标便是释道安。

和别的佛教高僧不同,释道安与世无争,从不偏颇或者妄图让任何势力信仰佛教,他只是一心修佛,西域所有人都知道,释道安修为高深,精通佛法,德高望众,且精通医术,一生活人无数,所以在西域拥有极高的威望,特别是在高昌城信徒无数。

所以释道安被波多法王看做是高昌城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他此次前来高昌城主要目的便为了杀了释道安。但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动手,必须要做各种布置安排之后才能动手,否则可能会引起高昌城的暴乱不说,极大的削弱他的威望。

……

……

高昌城在西域拥有极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虽然如今属于西突厥的势力范围,但显然波多法王还远不满足于此,他要让住在这个城池里面的所有人都信奉他们景教。

“天尊法王的光芒无处不在,天尊法王的触角也无处不在。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执迷不悟,不愿意沐浴在天尊地王的荣光之下。既然天尊法王绝妙的纶音不能让迷途的羔羊回归本源,那么,我这个神使的利刃会告诉他们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高昌城城主府中,波多法王已经暂时将王君临忘记了,不管王君临多么的惊才绝艳,但在还信奉景教之前,他便什么都不是。而让所有的人都信仰景教,才是波多法王心中最大的希望。

这些天,波多法王做的一切事情,就是减弱释法寺对高昌城各族百姓的影响,削弱释道安在高昌城的威望,为此这几天高昌城发生了不少事情,也的确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波多法王看来,释道安是阻挡景教在西域迅速发展信徒的最大的障碍,而这个障碍必须清除。

一直以来,波多法王其实对于国家统治不屑一顾,对于如西突厥这样的部落体制更是心中鄙视。因为,他认为,这种统治只不过统治的是人的肉体,是表相。而他们景教要做的是要统治所有人的精神和思想。

就国家来说,如果大到一定的程度,就不好控制了。

比如隋朝如今虽然控制了武威、张掖和西平三郡,但实际上只限于城池,荒野草原之中各个民族部落其实依然犹如国中之国,最多也只不过是向大隋臣服而已,甚至连税收都不用上交。但这些部落的人们若是成为他们景教的信徒,便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献给他波多法王。

所以,统叶护可汗是否能够一统西突厥,他根本不在乎,甚至阿史那和忽鲁努比部落的牧民若是都信奉他们景教,他更是一点都不在乎谁输谁赢。

总之,他更在乎的是杀了忽鲁努比部落的索达吉大师和阿史那部落的萨丁上师。所以本来正在带大军与忽鲁努比大战的他在得知索大吉的踪迹之后,便毫不犹豫抛下大军来追杀索达吉。

同样的道理,高昌城的归属他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城池里面的人们是信天尊法王和他,还是信释法寺的释道安。

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波多法王早上接连给突厥人下达了很多的命令。不断地有突厥人从波多法王的房间里领命出来,然后就匆匆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波多法王相信,当一切都随着他的计划顺利展开的时候,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反应释道安,除了死之外,再没有其他结果了。

也就是王君临被关在小黑屋第二十五天的时候,一大早释法寺的钟声响了起来,总共响了七次。

波多法王虽然讨厌佛教,但就是因为讨厌佛教,他才对佛教有过极为深入的研究。

佛教寺院里撞钟的由来是佛教东来、寺院兴起的产物。

梵钟就是佛钟(幽冥钟)。顾名思义是供寺庙做佛事用的,或召集僧人上殿、诵经做功课,另外诸如起床、睡觉、吃饭等无不以钟为号。

“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清晨的钟声是先急后缓,警醒大家,长夜已过,勿再放逸沉睡。要早起抓紧时间修持;而夜晚的钟声是先缓后急,提醒修炼人觉昏衢,疏冥昧。寺院一天的作息,是始于钟声,也止于钟声的。

而今天,钟声响了七次是因为释法寺一月一次的佛事就在今天,而波多法王计划中最重的要一环便是在今日。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四章 宗教之战

波多法王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旁边高昌城的守将阿特罗说道:“国师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今日定会让那释道安名誉毁于一旦,让释法寺成为所有人唾骂之地。”

“那些女子的来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波多法王郑重说道。

“国师放心,除了两个我们安排的女子之外,其他女子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会是尸体。至于本来劫掠这些女子的五伙强盗和沙盗昨日已经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阿特罗赶紧说道,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深处略有闪烁,昨日他亲自带人去杀人灭口,结果出现一伙汉人极为厉害,救走了一个沙盗,不过他当时给那沙盗射了一箭,只是沙盗是生是死他并不敢肯定。可他不敢向波多法王说实话,只是心存侥幸那沙盗已死。

波多法王看着天空,所以没有注意到阿特罗的眼神变化,而是说道:“去灭口的人呢?”

阿特罗心中一寒,赶紧说道:“国师放心,去灭口的都是天尊法王最狂热的信徒,他们即使是死,也会遵守国师所说的每一句话。”

波多法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厌恶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释法寺,将手搭在阿特罗的头顶道:“去吧,用你的快马战刀杀光那些异端,为天尊法王争得荣誉,只要是你做的,天尊法王都能看到,只要杀的异端够多,你就会成为天尊法王座下的尊者。”

阿特罗亲吻了波多法王的足尖,站起身来,一脸虔诚的大声说道:“我阿特罗以天尊法王的名义,杀光异端!”

钟声响起,高昌城里面有近一半的人开始动了起来,他们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欢喜莫名的冲向释法寺。

释法寺方丈在一队僧人的簇拥下,从释法寺里漫步而出,芒鞋踩在冰冷的碎石上,每一步都非常的稳健,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上到用来讲佛法的高台之上,双手合十,感谢前来祝听他说佛法的人们。

“大矣哉,净土法门之为教也。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直指人心者,犹当逊其奇特。即念念佛,即念成佛,历劫修证者,益宜挹其高风。普被上中下根,统摄律、教、禅、宗。如时雨之润物,如大海之纳川。偏、圆、顿、渐一切法,无不从此法界流。大、小、权、实一切行,无不还归此法界……”不得不说,释道安的卖相极好,高僧的气场很足,声音更是蕴含有独特的韵味,听众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偏偏又陶醉其中,感觉心灵都受到了净化似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寺庙里面冲出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大喊着救命。然后,在下面听佛法的一个波斯男子和一个吐谷浑男子突然大喊大叫着冲了出来,将两个女子搂在怀中,互相激动的哭泣,最后化为怒火,以致于开始质问释道安。

整个过程的发生,再加上两个女子和两个男子的话语,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两个女子已经消失半个月之久,是被释法寺里面的和尚给掳走,关了起来肆意淫辱。今日释道安说佛法,寺中的和尚便放松看管,被两个女子逃了出来。

最主要的是,按照两个女子所说,释法寺中还关着七十多个和他们一样的女子。

在西域这样真正以弱肉强食为法则的混乱之地,每天都有很多女人失踪,高昌城同样如此,在坐上万名听释道安说佛法信徒中便有一些人的女人或者女儿也失踪了,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带领下,当场便有一百多名家中女人或者女儿失踪的人站了起来,大声嚷嚷,虽然依然对释道安保持足够的敬意,但却开始质疑释法寺,要求搜寺。

场面顿时不受控制,释道安虽然隐隐感觉这是一个阴谋,但却无法阻止貌似已经爆怒的人群,即使他已经发现带头闹事的那十多人压根就不是他的信徒。

整个过程完全按照波多法王的安排的那样,七十多名女子从释法寺的一个地窖里面发现,只是这些一看就饱受摧残的女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七十多具尸体,而且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

“是这些秃驴担心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口,且将尸体运走毁尸灭迹,结果还没有来得及。”有人大喊。

“没错,肯定是这样。”

“这些秃驴都是道貌岸然的妖僧,我们被骗了。”

有一些人开始呼应。

若刚才很多真正的佛教信徒还怀疑的话,眼前的事实,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些人所说的,特别是一些真正的信徒在尸体里面找到自己失踪多日的女儿和女人的时候,一下子真正的动摇了这些佛教信徒的信仰,他们开始爆怒。

就在这个时候,高昌城守将,突厥万夫长阿特罗“得到消息”,表示愿为人们做主,带领三千骑兵将释法寺围了起来,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五百多个僧人全部被杀,寺庙也被所谓的受害者一把火烧成灰烬。

……

……

高昌城东城区,一家兵器铺的地下室中。

都尉武三和商队护卫头领余豹,以及五名百人长围坐在一起,脚边上跪着一名受伤的西域人,这个人正是一伙被突厥人灭口的沙盗中最后一名活口。

“都尉大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释法寺被烧,释道安也已经被突厥人所杀。”一名探子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脸欣喜的说道。

众人闻言,无不大喜,武三站了起来,说道:“能否把将军救出来,在此一举。”

余豹这些天饱受心中愧疚折磨,红着眼睛说道:“都尉大人下命令吧!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将主公救出来。”

武三说道:“余豹你立刻带着你的人分散到高昌城各处,将释法寺中的那些女子是高昌城附近沙盗和马贼所劫掠,被突厥骑兵抢了过来,且所有沙盗和马贼被灭口之事说出去。至于波多法王栽赃释法寺的事情根本不用我们说,那些本来就信仰佛教的人自然会想到。到时候这些佛教徒必然会发疯,找突厥人质问,你们再从中挑拨,轻易便可引发城中佛教徒与突厥人的冲突,至于如何让冲突变成一场战争,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余豹点了点头,说道:“都尉大人的计划我明白,只是我还想跟着大人去城主府救主公。”

武三摇头道:“你那一百人战力没有我们这五百人强,所以你们的任务是让城中乱起来,将突厥军队吸引和牵制到全城各处,这件事情由你们去做最为合适,因为你们跟着商队多次来西域,对这里比我们更熟悉。你放心,我们五百人一定会救出将军的。”

“既然如此,今天我们不但要将主公救出,而且还要带着这些佛教徒将突厥人的高昌城烧成白地,为烧毁的释法寺陪葬。”余豹知道武三说的有理,便答应下来。

事实上,高昌城内出现战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每一次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宗教的战争。

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最猛烈的战争,就是宗教战争!

他无关于利益,只关乎信仰。

如果说景教和佛教在高昌城的宗教战争只是大海里里的一次小小波澜,

那么,三百多年后,那场改变世界格局,并且给世界留下永远创伤的十字军东征就该是大海里的一次惊涛骇浪。波多法王若是知道在遥远的西方还有这样一场延续了足足两百年的宗教战争,不知会不会更加疯狂。

在那场战争中,由于罗马天主教圣城耶路撒冷落入XX教徒手中,教皇允许欧洲的领主和国王发动一场旨在收复圣城的宗教战争。

十字军东征大多数是针对阿族人国家的,主要目的是从XX教手中夺回耶路撒冷。东征期间,教会授予每一个战士十字架,参战者服装均饰以红十字为标志,组成的军队称为十字军。

然而,不论开战的借口多么的高尚,这场以天神名义发动的战争,最终还是回归了战争的本来面目——那就是抢劫和掠夺。

诸多缺少土地的欧洲封建主和骑士想以富庶的东方作为掠夺土地和财富的对象。

意大利的商人想控制地中海东部的商业而获得巨大利益。而罗马教皇想合并东正教,扩大天主教的势力范围。

生活困苦与天灾、赋税压迫的许多农奴与流民受到教会和封建主的号召,引诱他们向东方去寻找出路与乐土。

这与去年波多法王联络西突厥、吐谷浑和羌族戈刀部对大隋发动战争是何其的相似。

所以说,战争进行到最后,不管是十字军东征,还是西突厥的东征,除了波多法王本人外,各个头领和部族最终地目的只是为了满足各自的利益,至于神的利益,只有被串在十字架上绵延数百公里的异教徒尸体能够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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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五章 混战杀人夜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波多法王极为愤怒,所以他杀了上一任西突厥处罗可汗,若不是他需要白兰王稳定吐谷浑残族的局势,他还想残忍的杀死以英武狡猾而出名的白兰王。

所以,相比欧洲十字军东征和去年那场大隋与突厥、吐谷浑和戈刀部的大战来说,波多法王眼下在高昌城进行的一切,是一场纯粹的宗教战争。但宗教战争相比为了劫掠而发起的战争其实更没有任何意义,死去的人为他们还活着的亲人不会带来任何财富和物质,反而往往会带来痛苦和灾难。

波多法王以为他的圣战圆满结束,然而他却不知道,因为他抓了王君临的原因,高昌城中多了武三、余豹这六百多人,导致他的圣战其实才才刚刚开始。

……

……

天空有半弯残月,夜凉如冰。

七百名在高昌城以做生意或者做小工为生的吐蕃人在穿上皮甲,拿着弯刀之后,就完成了从普通百姓到战士的转换。

他们所有人都手握弯刀,神色狰狞,一脸狠意,像狼一样的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景教十字寺。

那里的庆祝还在进行,那些信仰着景教的突厥人仿佛不知疲倦的载歌载舞,寺庙中摆满了酥油灯,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远远看去,仿佛银河。

“是突厥人陷害了释道安大师,焚烧了释法寺,这座十字寺里面的人都是异端,我们要杀过这里所有人,然后烧了这肮脏的地方。”领头的一名吐蕃人面孔狰狞,咬牙切齿的狠声说道,其他人同样满脸的杀意,眼睛深处甚至有着疯狂之意,他们本来就是佛教的狂信徒。

修建的庄严辉煌的十字寺院子里面,突厥人在开办篝火晚会,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这也是波多法王更喜欢让汉族成为天尊法王信徒的原因,他游历大隋的时候,他见过汉人是如何在寺庙和道观里面祭拜各种神佛的,那种庄严、神圣、有礼、干净的一幕是他所向往的,所以当去年与独孤家独孤陌玉达成交易之后,他的重心便已经不再是西域被汉人称为蛮夷的这些人们。他毕生的愿望是要让十字寺开遍整个大隋,让天尊法王的光辉洒遍整个大隋。

十字寺中,突厥人隐隐听到有很多人奔跑的声音,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突厥人猛然一惊,作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正有一群伏兵在迅速的接近中。

“敌袭!”这名突厥人大吼了起来,声音是如此的大,甚至掩盖了高亢的歌声。

所有突厥人瞬间就从欢庆的气氛中清醒,寻找自己放在身边的战刀,有一名突厥战士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吹响了牛角号。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所有的突厥人都愤怒的朝十字寺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这短短的时间,他们已经做好了作战的所有准备。

借助微弱的月光,突厥人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支挥舞着弯刀,足有五百多人的队伍,而他们只有一百多人。

“是吐蕃人,守护十字寺,天尊法王在看着我们,杀光他们。”带头的突厥人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冲进来的吐蕃人冲了上去,其他突厥人跟在后面嗷嗷叫着,拿着战刀也冲了上去。他们本来就是景教最忠实的信徒。

所有的突厥人都知道他们的人数比对方太少,而等援兵听到号角声赶来的时候,他们多半已经死了,每个人心中都在想:“今日就死在十字寺里吧!”

暗夜中,两群人迎头撞在一起,之前最先发现有敌袭的突厥人非常勇敢,在惨叫声中,他一刀将一个冲到最前面的吐蕃人拦腰斩断,血泉喷起,惯性带着他下半截身体依旧向前冲。

这名突厥人低头弓背,刚好闪过侧边一名吐蕃人的偷袭,大吼大叫的抡着绑在手上的砍刀再次向前砍劈。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突厥老妇被一名吐蕃人狞笑着,一刀刺入肚子中,但这个妇人竟然死死地抱着这名吐蕃人的刀不松手,让旁边一名突厥人一刀将这各吐蕃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十字寺的大门口杀声震天,惨叫连绵不断。

之前那名突厥人吹的号角声落在城主府中波多法王的耳中,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大变的高昌城守将阿特罗,后者赶紧下令调兵去支援,但紧接着又有四五处号角声从城中其他突厥人活动的地方,或十字寺,或牛羊圈所在方向传了过来。

全城十多处地方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突厥人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杀得尸横遍野,但却依旧在厮杀,因为他们知道最终的胜利肯定是他们,但前提是他们要能够坚守到援兵的到来。

在高昌突厥人的势力自然是最强大的,但军队平时一半驻守在城主府附近,另外一半驻守在四座城门处,白天有一队突厥士兵还在城内巡逻,可晚上就没有了。

此时,城中发生暴乱,城门处突厥军队不敢调动,只能是城主府的骑兵向各处紧急支援,但他们的到来,也早已被那些佛教忠实的信徒料到,即使没有料到,余豹等人也会想办法提醒他们。

所以,突厥骑兵冲来的时候,首先便迎来了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一波突厥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被射落马下,但等突厥人不惜损失,兀自拼了命的往前冲锋之后,突厥骑兵强大的优势便发挥出来,几轮冲锋下来,参与暴乱的佛教徒们便损失惨重,只能利用附近房屋、街道等不利于骑兵作战的地形与突厥骑兵游斗。

黑暗之中,余豹带着人四处放火,喊杀人蔓延全城,波多法王和阿特罗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暴乱,便不断的将援兵派往喊杀声和着火的地方。

当城主府中只剩下一千人左右时,城主府附近各个无人注意的角度和阴影之中,武三带领五百名王君临亲自训练出的隋兵终于出手,他们一个个灵动如豹子一般,从四面八方翻越过城主府的城墙。

城内暴乱,留守的一千突厥骑兵自然是要加强警惕,所以五百隋兵虽然一个个被王君临训练成了潜行的高手,但难免还是有一部分被发现了,残酷的厮杀当即开始。

而没有被发现的隋兵按照计划开始在城主府内四处放火,吸引突厥士兵,造成城主府混乱的同时,也开始寻找王君临。

武三带领挑选出的五十名好手,一连抓了四个舌头,以极为残忍的手段拷问出了王君临的藏身之外,然后便向那里杀了过去。

……

……

为了达到完全死寂的效果,波多法王让人在修建小黑屋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功夫,至少隔音非常好,外面杀声震天,但是小黑屋里面依然死寂如常。

只是,今天是第二十五天,王君临眼前终于也出现幻觉,甚至有好几次都想用尽全力一头撞向墙壁。

“徒儿,为师来得还不算迟吧!”

就在这一天深夜,他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声,但他没有理会,以为是幻觉。

“你小子不会真的被那秃驴给关傻了吧!”长枯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王君临身体一震,一个激灵,左右四顾,没有看见人,也没有看见铁门被打开,不由睁着通红的双眼,喃喃自语道:“这次的幻觉如此真实。”

然而,长枯子没好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个白痴,抬起头来。”

王君临愕然台头,他看见了一张脸,长枯子的脸,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切出了一个刚好能够容许一人通过的方穴,洞缘如被刀削,平正齐整。

王君临顿时欣喜若狂,眼睛发亮,心想你个牛鼻子道士终于出现了。

然后,他只感觉眼前一花,长枯子从璧顶洞穴直直向他砸来,他只感觉眉心一痛,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长枯子落下来,盘坐在王君临对面,两人脸对着脸,几乎紧挨着,呼吸可闻,而这还是因为长枯子瘦小的缘故。

长枯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君临。然后突然出手抓住王君临的手腕,一丝属于长枯子的内气进入了到了王君临的体内,沿着王君临平时修炼的经脉路线运行一圈之后,长枯子收回了这丝内气,一脸欣喜若狂和激动之色。

他从王君临胸口取下心型血玉,喃喃自语:“前辈师祖能够用“种道养心”大法突破那层关隘,我便也能做到。前辈师祖所用炉鼎乃先天之体,上天也给我赐予了先天之体,我又怎能暴殄天物。就算是九死一生,又有何妨。”

“轰!”

长枯子一掌轻轻落在王君临额头位置,本来陷入昏迷状态的王君临身体一震,顿时进入半昏迷的状态,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全身忽冷忽热,眼前幻象纷呈,全身骨肉,似要爆炸,汗水如浆。

“轰!”

身体再次一震,王君临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但没过多久,王君临又从昏迷的状态下苏醒过来。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六章 王君临死了

再次醒过来后,王君临发现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脑袋更是痛若欲裂,经脉内真元如火流一般在体内窜动,他想发狂叫喊,却叫不出声。

长枯子喃喃自语落在王君临的耳中:“我毕生凝聚的精气神和真气,将在你体内结成道种,待这道种长成之日,便是我取回道种成道之日。”

王君临此时却又要快昏迷过去,咬紧牙根强忍痛楚,苦守着心头一点灵明,一声爆喝,突然张嘴,舌头一翻,一枚细针从其嘴中突然射出,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即使长枯子都难以躲闪,这枚细针嗤的一声,从他咽喉中刺入。

“你……”长枯子脸色大变,然后一脸恐惧和难以置信中,他全身手脚开始抽搐,四五息之后脑袋自动下垂,最后手脚头颅佝偻到一起,眼睛一翻,便惨死当场。

王君临看着细针刺入长枯子咽喉,得意的一笑,突然感觉从头到脚一股寒意灌注全身,然后他便发现自己口鼻堵塞,呼吸全消,彻底失去意识。

明明知道长枯子不安好心,但王君临还修炼那道卷上的功法,一是那无名功法的确能够提高他的实力。二是王君临也准备了几种反制手段,舌头下面藏毒针这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只是先前他在这小黑屋里被关的精神有些恍惚,长枯子出现的时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来得及使用任何手段,便着了长枯子的道,刚才终于有一丝机会,他毫不犹豫的便出手了。

……

……

不管是武三,还是余豹,都没有想到关押王君临的地方紧挨着波多法王的住处。所以,当武三拼了命的带人杀到这里的时候,面对的却是波多法王和他百名护卫。

这百名护卫其实是波多法王准备组建护教骑兵的班底,本身就是从西突厥中精挑细选的勇士,而且在波多法王每日的“熏陶”之下,是景教最狂热的信徒,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即使统叶护可汗或者他们的妻儿在他们面前被人杀死,他们都不会离开波多法王半步。更不用说波多法王本身远超寻常兵将的实力,即使是武三在波多法王手中也过不了几招。

所以,武三借助佛教徒的暴乱,精心谋划的救援行动最终失败了,在付出一半的惨重损失,看不见丝毫希望的情况下,武三下令借助黑暗撤退了,而突厥骑兵一部分忙着四处救火,一部分忙着镇压或者说屠杀叛乱的佛教徒以及与他们有关的所有人,倒也没有顾得上全力围杀他们,所以从城主府冲出,藏身到提前准备好的地下暗道中时,还有一百四十五人,加上余豹一行逃回来了七十多人,六百人还剩下二百一十五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但他们也不是白死,至少牵制和吸引了波多法王,让长枯子钻空子,进了王君临所在的小黑屋。

……

……

高昌城城此时火光熊熊,这和白天释法寺被烧的大火不同,这一次。整座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场。

燃烧的高昌城将厮杀的战场照耀的如同白日。

听不见战鼓,也不闻号角,每一个人都在尽情的厮杀。

突厥人在高昌城内的居民区是最早受到袭击的地方,妇孺几乎已经伤亡殆尽,只留下坚持到最后的突厥男子与来援的突厥骑兵一起红着眼睛和敌人厮杀,为他们的妻儿父母报仇。

战马在嘶鸣,战士在怒吼,弓弦在狂响,羽箭在乱飞。

战马上的突厥骑士不断坠落马下,疯狂的佛教信徒不断被突厥骑兵踩成肉泥,所有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廉价,而他们的死却是世界是自古以来最没有意义的那种。

以吐蕃人为主,各族佛教徒组成的战士死战不退,但突厥骑兵军阵就像一只猛兽冲锋到哪里,就将那里的敌人吞噬一空。

余豹已经带着他的人撤退,而能作战的真正佛教徒不到五百人,他们每个人此时的脑海里面都在想着如何扑进突厥骑兵军阵中和敌人同归于尽,且在死前能够多杀几个异端,为释道安大师报仇。但绝大多数人却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的突厥人纠缠住,然后被人家砍成肉酱。

他们是一群已经失去自我的人,甚至连冲昏了头脑都算不上,所以做不到余豹一行人那样,在情况不对的时候能够清晰的认识到,然后果断撤退。所以,他们最终被突厥平民组成的防线死死的拖住,然后陷入突厥骑兵围杀之中,他们已经注定活不过半个时辰时间。

被信仰和他们的佛统御头脑的杂牌军的优点就是一开始有着旺盛的斗志,如果战事顺利,他们甚至能够做到平日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个个堪称是最勇猛最不怕死的战士。

然而,一旦战事陷入僵局,身边一个个同伴的死去,让他们对生命珍惜的渴望,迟早会战胜对佛祖的敬仰和对信仰的忠诚。

这些佛教徒组成的杂牌军已经不如刚开始那样拼命,已经有人脸上开始出现惧怕的神色,全部死去已经就在眼前。

……

……

高昌城的局势逐渐平复下来,突厥骑兵杀死了所有参与暴乱的人,对参与叛乱较多的民族直接进行了灭族式的屠杀,比如吐蕃族。

这一场叛乱突厥人损失了一千多名骑兵,四千多城内的妇孺,但是也杀死了两万多异族人。高昌城内人数一下子少了一半之多,这代表着西突厥王庭在这里的税收少了一半之多,而且消息传出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有商人和其他各族人们前来进行交易,或者开商铺,对西突厥王庭长期的损失极大。

波多法王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动用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精力,设下一个瞒天之局,便是为了杀掉释道安,毁了释法寺,且还不会让高昌城内各族反弹。谁想计划进行的很成功,可是计划本身泄露了,结果让功亏一篑。

早知如此,还不如刚开始便直接动用军队杀死释道安,烧了释法寺,杀了城内所有的佛教徒,那样的话,突厥人的损失必然远远少于这次暴乱。而最让波多法王愤怒的是,这件事情会在西域极大的打击他的声望,这对于一心想将西域各族人们都变成景教信徒的波多法王实在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打击。

愤怒之后,恢复平静,波多法王想起了王君临,心想:“总算还有王君临,只要这小子意志被摧毁,真心成为景教信徒,拜他为师,将来总能在大隋汉族中发展更多的信徒。而大隋四五千万人口,在西域损失这点威望就不算什么了。”

这样想着,波多法王让人将小黑屋打开,亲自来查看王君临的情况。

小黑屋的铁门从外面被打开,然后开铁门的两名突厥人看清小黑屋中的情况后,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门外面的波多法王脸色难看的赶来,看清小黑屋中情况之后,瞳孔微缩,惊呼道:“原来是你这贼道士,这……是中了传说中的牵机毒,这小子毒将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他随手将长枯子扔到外面,在王君临身上一摸,然后脸色大变,失声道:“这……这两人同归于尽,脸色明明红润,怎么好像已经死得通透,全身都已经冰冷僵硬。”

波多法王抬头看见小黑屋头顶上的洞穴,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一个耳光闪出,旁边负责看守小黑屋的突厥人便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嘴中吐着血,全身抽搐两下,直接死了。

“可惜啊!如此好的苗子……来人,将这道士给我碎尸万段。将王君临……找个地方埋了吧!”波多法王长长叹了口气,吩咐道。

波多法王却不知道,王君临并没有死,而是进入一种极为神妙的状态,这是一种类似于传说中假死的状态。

高昌城外一处山坡下,王君临身上随意的盖了两张羊皮,然后便被扔到坑内,两名突厥人一声不坑的用铲子给他身上盖土,一会儿他身上便落了一层厚厚的土。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君临突然醒了过来,口鼻本能的用力一吸,但地下哪有空气,所以差点再次窒息过去。猛的张开双眼,一片漆黑,氧气不足带来的呼吸开始急促,在几乎就要窒息而死的瞬间,强大无伦的真气在体内爆发开来,下一刻,他的身体犹如弹簧一般收缩,再伸展之时,整个人已飞快往上冲去,‘蓬’一声,溅起满天泥屑和碎羊皮四处纷飞。

王君临在冲离地面两丈多高时,又重重摔回地面上,跌了个七荤八素。

如此恐怖的场景,若是有人目睹,定会以为诈尸,吓个半死。

还好这里是荒芜人烟之地,除了一只黄羊目睹整个场景吓得跑开之外,再无任何生物。

王君临双眼一明一暗扫过四周,左眼精光闪烁如灿星,右眼漆黑如深潭,三四息之后,才逐渐回复正常,但一双眼睛比原来却明亮了太多。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七章 武三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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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枯子已经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在王君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王君临自己这个当事人,虽然亲身经历,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知道如今自己身体和精神状态从未有过的好。

王君临将在小黑屋里面的时候,自长枯子出现到他失去意识之前这段时间,整个回忆了一遍,沉思半响。然后转身看了一眼两三里外的高昌城,心中一凛,便想着要赶紧离开。

但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又转身将自己先前葬身之处布置了一下,若有人查看,一定会以为王君临的尸体被野兽给叼走了。

然后,王君临辨清方向,便向东方跑去,经历九死一生,稀里糊涂的竟然从波多法王手中逃脱,他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西突厥势力范围,赶回高台城。

……

……

高昌城暴乱事件之后第三天,为了安抚城内为数不多的异族人,防止他们弃城而去,导致突厥人的税收再次减少,波多法王下令不再屠杀任何人,也不再追究剩余的人。

这两天内,营救王君临的这伙人都藏在地下室中,唯有武三武功高强,出来打探情况,抓捕了一名突厥人,从其口中得知了王君临已经死了,而且被埋在了城外。

伤心悲痛之下,二百多人红着眼睛要去和突厥人拼命,杀了波多法王,给王君临报仇,但最终被嘴唇都咬出血,却已经恢复理智的武三所阻止,这点人手去了无疑于是去送死,不说杀死波多法王,连波法王的面都见不上。

武三沉思半响之后,眸中闪过一抹决意,肃然说道:“诸位,将军对我有大恩,若是没有将军,我早已枉死。如今大隋与西突厥和亲,西突厥三分天下,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对大隋出兵,而只要西突厥不主动对大隋出兵,大隋皇帝和朝廷那些贵人在没有灭了北方东.突厥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发兵西域的。”

说到这里,武三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所以,回到高台城,再也没有给将军报仇的机会。我决定留在西域,化身为盗,暗中聚集悍卒,终生以杀突厥人为目标,诸位若是愿意留下,可跟我一起穷尽一生为将军报仇,若是回高台城继续驻守大隋国门,我也不会阻拦。”

不得不说,这大半年来,王君临虽然不遗余力的调教武三和武四,给两个死士教会了很多的东西,此次武三能够利用波多法王与佛教宗教之争火中取栗,便其成长进步的一个体现,最终没有成功也是因为他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的缘故。值得欣慰的是,武三本性中死士的一些特性依然存在,比如忠诚。

地下室中安静了只是三四息时间,余豹便说道:“我余豹这条命同样是主公所救,高台城虽然娶了一个娘们,那又能怎么样。我愿意跟隋武都尉留在西域穷尽一生为主公报仇。”

“我也愿意穷尽一生为主公报仇。”

“我愿意留下为将军报仇。”

……

众人纷纷表态,都表示愿意跟着武三留在西域,给王君临报仇。这条命可以说都是王君临直接或者间接所救,而且王君临还收留了他们,救了之后,又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这些人有这样的表现,其实也很正常。

但是武三并没有全部留下,凡是在高台城娶妻且其妻怀孕的人回高台城,这样的人总共有三十多个,虽有不愿,但在武三劝说他们可以和武四、周虎等人暗中给他们兵器、钱粮等支持帮助之后,便勉强答应回高台城。

然后,武三便下令所有人乔装打扮,化整为零,潜入城外,寻找王君临被埋之处。

两百多人寻找了一天,终于按照武三抓捕的突厥人所说之处,找到了埋王君临的地方,但挖开之后,却发现里面没有人,众人看过痕迹之后,最终判断是突厥人草草掩埋,自家将军大人被野狼或者其他野兽叼走,落了个尸骨无存,心中对突厥人和波多法王的仇恨更大。

波多法王为了凑够四十多个被劫掠的女子,灭了高昌城附近数百里之内的不少沙盗和马贼,让这附近沙盗和马贼势力一度成为真空,武三最终在哈密附近找到了一伙被突厥人灭杀的马贼老巢,驻扎下来,开始化身为强盗,暗中积蓄势力。

……

……

先不说武三等两百多人日后如何发展,能否在西域闯出一片天下,王君临一路向东奔跑,这一跑之下,王君临才发现自己的速度比原来快了太多,而且跑了好一会,竟然没有半点气喘的感觉,王君临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体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王君临离开了高昌城后,全速在戈壁山野间飞驰,愈跑愈轻松,不知什么时候,一股气流如千川百河般从他的脚板涌泉穴上升,一路流过各个经脉,到达头顶泥丸宫,然后又向下穿过大小经脉,最终汇聚于丹田气海之处。

而且,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每次之后,他便能够感受到体内的真气便增长了一些,使得他视觉和听觉,还有嗅觉,都在不断提升,甚至皮肤传来的感触都好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戈壁荒野之上,人烟稀少,王君临一路上倒也没有碰到什么人,他已经距离高昌城有五十里之远,算是到了安全之地,但他此时竟然喜欢上了奔跑的舒畅感觉,有些舍不得停下来,所以继续奔跑,不知不觉中,却已经到了夜晚,天上的圆月和荒茫的大地在旋转飞舞,山岭沙丘往两边流水般倒退,他感觉自己此时的速度已经快要媲美战马奔腾。

神奇的力量在他身体经脉内流淌不休,每一次的冲激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突然,一只长得好像猫,但比猫要大得多的四肢动物突然从王君临眼前一跃而起,向他扑来。

王君临大吃一惊,但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者停下来,他只来得及护住脑袋,然后便与这只不名动物撞在了一起。

这只不明动物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而王君临只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体内流动的真气忽的一窒,然后消失无踪,王君临惨嚎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跌倒在地,昏迷过去。

只是他在昏迷过去之前,隐隐感觉自己怀里面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发出细细的叫声。

王君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会是在后世用狙击枪将敌人爆头,然后和战友一起去法国巴黎红磨坊,去释放战场上经历生死带来的压抑。

一会又是鱼俱罗带着他去大隋京都,面见隋帝杨坚,后者要升他为大将军……但没过多久,皇帝又变成了杨广,后者要杀他,而且还是最为残忍的五马分尸。

梦中王君临疯狂的挣扎和嘶吼,一个激灵,突然醒了过来,然后便感到腥臭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便看见一个狼嘴向他咽喉咬来。

“啊!”王君临一声怒吼,体内真元瞬间灌注在他的右脚上,然后猛的踢出,狠狠的踢在了狼肚子上,这条狼哀鸣一声,便跌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然后他身后传来轻微的破空声,王君临猛然向右边闪开,一只狼擦着他的身体一扑而过,与此同时,王君临右胳膊已经横扫而出,肘部同样有真元灌注,狠狠击打在这只狼的屁股上,这只狼后半个身体直接瘫痪,那只狼虽然没有死,但是却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挪动。

王君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另外两只狼。

或许是在王君临身上感受到了极大有威胁,剩下两只狼竟然就此直接转身逃离而去。

王君临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来得及打量四周,在他右手边十多米外有一具动物的残尸,已经被这几只狼撕扯的剩下骨架和头颅,看起来像猫,但是身体明显比猫大得多了,即使比刚才那几只狼都要大一些。王君临隐隐记得自己在狂奔,有一只如猫一样的四肢动物忽然迎面向自己扑了过来,然后自己将这只动物撞飞了出去,而自己体内奇妙状态被打断,也昏迷了过去,现在看来那残骸就是被自己撞死的。

这时,王君临感觉脚下有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的鞋子,猛然低头一看,是一只小猫,呃!不对,这好像是一只猞猁。

四肢较长,尾巴短粗,尾尖呈钝圆。王君临一眼能够看出是猞猁,是因为这小家伙两只直立的耳朵的尖端都生长着耸立的长长的深色丛.毛,其中还夹杂着一簇白毛,很像戏剧中武将头盔上的翎子,为其增添了几分威严的气势。王君临知道,猞猁的耳壳和笔毛能够随时迎向声源方向运动,有收集音波的作用,如果失去笔毛就会影响它的听力。

此外,小家伙的两颊有下垂的长毛,腹毛也很长,小小爪子上包被着长而密的毛茸茸的兽毛。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八章 小猞猁与借马

王君临知道猞猁多活动在北方,冬天寒冷的时候,这样的爪子在厚厚的积雪移动,相当于提供了雪靴的效果。

“猞猁体型是寻找猫的三四倍,和豹子差不多,战力也堪比猎豹,看这小家伙的体型和走路都还不太稳的样子,显然出生不到三天,还是喝奶的时候。”

王君临知道,猞猁在后世的时候非常稀少,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在这个时代,西北这种地方应该不少。

再仔细看被他撞死的那只动物残骸,分明就是一只成年猞猁,而且看样子是雌猞猁。

王君临隐隐明白,昨晚上这只雌猞猁多半正在喂养小猞猁,而巧合的是自己刚好向这对“母子”狂冲过来,雌猞猁保护孩子的天性让其毫不犹豫向他发出了攻击,结果就悲催了,王君临当时的状态跟个超人一样。

再之后,就是雌猞猁吐出的血腥味引来的四只狼,差一点让他和这只小猞猁成为狼的早餐。

没错,这个时候正是凌晨,东边红日刚刚升起,春天的西域温差极大,这个时候温度堪比南方的冬天,但王君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王君临蹲下身子,小心的将小猞猁拿起来放到手上,猫科动物小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可爱,这小猞猁同样如此,发现这小家伙并没有因为自己撞死人家母亲,而对自己有敌视后,王君临略一犹豫,决定将这小家伙带在身边,不然失去母亲保护的小猞猁,不是被饿死,就被其他食肉动物给吃了。王君临虽然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但从来不是一善良的人,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出这样一个小女孩才会有的决定。

只是这小家伙这会不断发现细细的叫声,明显是饿了,若是小家伙到了能吃肉的时候那还好办,以王君临的身手弄只兔子、黄羊什么的并不是难事,更何况旁边还有两具狼尸。但是这小家伙需要吃奶,这就让王君临有些发愁起来,这到哪给这小家伙找“奶妈”去。

清晨的戈壁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天色青蓝的如九寨沟的海子,很漂亮,很纯净,但就是没有王君临想要的羊群什么的。王君临想找一只生过小羊的母羊给小猞猁喂奶,但这件事情显然并不容易完成。

抱着小猞猁往东方跑了一会,远远的,王君临在平坦的砂石地面上,看见几座烽火台突兀的矗立在那里。

前些日子出使西突厥时,王君临便听长孙无忌说过,这些烽火台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大汉时期,经历了近千年的风雨之后,如今像一个垂垂老者,外表已经斑驳不堪,唯有筋骨尚存。

王君临抱着小猞猁从烽火台下掠过的时候,每过一个烽火台墩子,就像是跨越了一段沧桑的历史。

他相信马踏焉支山的霍去病来过这里,有朝一日他带领大军出塞征服突厥的雄师也经过过这里。

然而,如今他从这里打马经过却只有一人而已。

王君临没有在任何一个烽火台前面停留,依然向前以匀速奔跑,因为小猞猁看起来很饿。

……

……

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在昨天傍晚的时候,王君临终于在一群黄羊中找到了一只刚刚下过崽的母羊,他抱着小猞猁追逐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将这个累的跑不动的母羊抓住,然后按住这只母羊,将小猞猁的嘴放在母羊的奶.头上。小猞猁本能的开始吸食,母羊刚开始还剧烈挣扎,待发现根本难以挣脱王君临的手,且王君临貌似一时半会没有杀它的意思之后,便不再挣扎,索性爬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奶.水被小猞猁吸食。

只是不管是小猞猁,还是母羊都太累了,当小猞猁吃了个半饱的时候,小猞猁和母羊都睡着了,王君临就坐他们旁边盘坐修炼了一晚上。睡梦中小猞猁偶尔醒来,会本能的再吸食上几口,但是很快又睡着了。

早上,王君临让小猞猁又吃了个饱,等母羊在附近找青草吃饱之后,他便撕扯一截衣服,搓成绳索,拴在了羊脖子上,抱着小猞猁顺着商人所走的大路向东方走去。

他大体算了一下自己之前跑的路程,距离沙洲(后世敦煌)应该不远了,只是这个不远,也只是相对西域广袤无垠的地域来说的,在西域四五百里都算是近的。

一人一羊一猞猁的奇怪组合,向东走了大约二十多里,小猞猁和母黄羊又饿了,王君临只好先让母羊找青草吃饱,然后将这倒霉的母黄羊压倒在地上,让小猞猁吃羊奶。

就在小猞猁快要吃饱,而王君临愁着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高台城时,他看见一个车队从身后赶来,行驶向沙洲方向。

这个车队有二十多名骑士护送着一辆马车,骑士全部是汉人,一个个神色冷峻,气息彪悍,一身黑衣,腰间扎了条红腰带,看来似是大户人家的护卫或者私兵的样子。

而那辆马车也颇为华丽,由两匹马拖拉,非常有气势,而最前面的战马上骑士手里擎着一面旗子,王君临仔细看了,才发现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苏”字。而让王君临有些欣喜的是,这车队后面有骑士拉着十匹空马,虽然马上没有马鞍和马镫,但是王君临却不用担心骑乘不了。

这让王君临想起了沙州豪族苏氏。

有求于人,所以王君临将姿态放的很低,他是务实的人,知道这样做一点都没有坏处,在王君临看来,自持身份而放不下架子的人是极为愚蠢的人。

王君临面带温和无害的微笑,拱手站立在路边等候车队从眼前经过,特别是那辆马车上主事人的到来。

很快,主事人的马车到来,王君临立刻施礼道:“小子欲去沙州,只是路途遥远,身弱力乏,不知能否借贵主人一匹马……”

“臭乞丐,滚到一边去。”不等王君临将话说完,马车旁边一名骑士便凶狠的喝道。

而且说着话,这骑士一鞭子已经向王君临挥了过来。

王君临神色一冷,伸手将鞭子抓住,猛的一拉,那骑兵大吃一惊,感到一股巨力传来,赶紧死死的用另一只手抓住缰绳,两腿夹着马腹。但这样一来,力量作用在战马上,连人带马便被王君临一只手给拉了过来,这骑士顿时大急,索性松开鞭子,去抽腰刀,准备一刀砍死王君临。

但不等他将刀抽出,一道人影闪过,他被王君临一脚踹到地上,而王君临已经抱着猞猁骑在了马上。

众骑士顿时大惊,一半人将马车保护起来,一半人抽刀向王君临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那马车中传来一道年轻女子的甜美温柔的声音:“住手!”

声音一出,向王君临冲来的十名骑士顿时停了下来,一脸警惕的看着王君临。

然后王君临便看到一个长得秀气可人的小丫鬟将脑袋从车窗中伸出来,脆脆的说道:“小姐说了,借他一匹空马,他若是能够骑得住,便借他骑到沙州。”

王君临闻言一喜,抱拳说道:“多谢苏家小姐。”

那小丫鬟好奇的盯着紧紧扒着王君临衣服的小猞猁一眼,将头收了回去,王君临听觉如今远超寻常人,隐隐听到马车中丫鬟对小姐说道:“小姐,那个人真奇怪,怀里面抱着一只小兽,看起来像是猫,但又不像。不过,他身上真的很脏,脸和头发又乱又脏,若不是看起来挺厉害的,肯定会被认为是乞丐。”

王君临听到那小姐说道:“河西走廊至西域这条道上,从来没有人能独自走下来的,这个人估计不简单。”

小丫鬟说道:“那小姐还借给他战马。”

小姐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即将和那些野人一起生活,这对我来说就是生不如死的事情。在这之前能够帮助一个汉人也挺好的。”

小丫鬟有些意外的说道:“我以为小姐是看他轻易将李三娃拉下马,知道武力不弱,担心打起来,我们会有损伤,而后面的空马都是还未驯服的野马,只是被我们用绳子强行牵着走,上面没有缰绳和马鞍,他又如何能骑,小姐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

王君临一边将这对话听在耳中,一边在一名黑衣护卫的带领下来到后面的十匹野马前。

“你挑选一匹的,若是能骑得住,你便骑就是了。”那护卫显然和丫鬟想的一样。

王君临不以为意,目光扫过,便向一匹最神骏的黑马走去。

说来也奇怪,这些护卫只要一接近,这十匹野马便在那匹黑马的带领下用腿踢踹护卫或者他们的坐骑。可是王君临走过去,这些马竟然隐隐有些畏惧,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似的,乖顺得不行。

早在大半年前,在天水郡参军时,王君临便发现寻常动物兽类好像都很怕他,他以为是血玉佩的原因,但后来拿下血玉佩试过,依然如此。王君临后来仔细研究思索过原因,但都不得其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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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六十九章 马贼

在二十名苏家护卫目瞪口呆之中,王君临上了那匹黑马,不借助马鞍和缰绳,稳稳的骑在上面。不管是这脾气本来暴躁的黑马,还是其他九匹这黑马的小弟,都没有对王君临进行任何的攻击行为。

这一下,苏家车队这些人才明白,这个如乞丐一般的借马人显然不简单。

马车中小姐和丫鬟透过车窗中也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她们可是亲眼看见那匹黑马之前将一名护卫踹伤的。

“小姐,我知道了,肯定是他怀中那只小兽是传说中的凶兽,将这些傻马给吓住了。”丫鬟自作聪明的说道。

小姐白了丫鬟一眼,没有说话,皱起好看的眉眼,偷偷打量着王君临,先是有了一丝期待,但紧接着摇了摇头,一脸的自嘲。

就这样,王君临一只手依然牵着那只母黄羊,怀里面抱着小猞猁,骑在黑马上,跟着苏家车队向沙洲城行去。期间马车中的苏家小姐数次嫌速度太快,马车颠簸,让车队减速,护卫头领每一次都先皱眉再同意。

可是,走了一个多时辰,经过一个山谷时,突然蹄声如雷,回荡谷中。

苏家护卫头领是一名中年大汉,反应很快,顿时大呼:“可能是马贼,保护好小姐!”

二十名骑士反应很快,骑术也很不错,很快便围着小姐的马车一圈,列成了一个圆阵。王君临自然没有人管,一个人和十匹野马停在一边,王君临见此,索性往一侧退去,上了一个小山坡。

然后,王君临便看见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从对面山谷口冲了进来,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那护卫头领端坐马上,已经摘下了自己的硬弓,搭了一支羽箭上去,神色凝重之极,喝道:“大家小心,这是西域马贼‘山中狼’!”

声落,弦鸣,护卫头领弓上羽箭已疾射而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马贼心口中箭,跌落马下。

而这护卫头领一支箭之后,第二支箭几乎是首尾相接着便又射出,这一箭射的是另一个马贼的马,箭精准的射进了马的左眼睛中,战马一声哀鸣,仆倒在地,而这还没完,护卫头领的第三支箭和第四支箭紧接着又飞了出去。

连珠箭,传说中的神箭手才能够掌握的箭术,没想到这个护卫头领竟然拥有这本事,即使是王君临都有些意外。

这护卫头领能连珠四箭,四箭射倒双人双马,其他十九名护卫的羽箭也射了过来,但他们就没有护卫头领这般精准,十九枚箭,只射下九个人。后边潮水般涌来的马贼被这前面人和马的尸体一阻,连着绊倒多人,激起一片尘土。在马贼头领的呵斥下,后边的马贼赶紧拨马避开,从两侧绕来。

这样一来,冲锋之势顿时一滞,王君临都不得不承认这护卫头领经验丰富,且反应很快,王君临不知道的是此人在沙州城本来就是麾下有一千骑兵的将领。

但这伙马贼所表现出的威势同样凶悍,死了十数人,没有一人脸露恐惧之色,相反一个个更被激起了杀意,嗷嗷叫着继续向车队冲了过来。

王君临在距离车队三十多步的山坡上,打量着滚滚而来的马贼,赞叹道:“马贼,竟有如此威势!这什么山中狼还真不简单。”

这时,马贼在付出二十多名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冲到了近前,与二十名护卫开始厮杀。

王君临带着十匹野马上了旁边的山坡,马贼冲上来显然费力,再加上他们主要目标是苏家小姐,他又没有拦着,所以马贼竟然没有人理会他。

马贼与军队的最大区别,就是纪律和号令。哪怕他们的单兵战斗力再强,在明显训练有素的二十名护卫面前团体做战便要打折扣不少,在双方交战的混乱时刻,二十名护卫可以依据号令进行有条不紊的战略退却,而马贼即便是进攻也是毫无章法。

此外,不得不说,苏家这二十名护卫都是好手,至少单个战力比马贼要厉害不少。所以,虽然二十名护卫渐渐处于下风,但倒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冲垮。

王君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车队除十匹野马之外,只携带一车帐篷、食物这些随行用品,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这些马贼不顾死伤是为了抢什么,虽然对马贼来说,女人也很重要,但也不至于为了两个女人这样拼命吧!

显然,这不是一次正常的马贼抢劫,而是专门冲着苏家小姐而来,这背后说不定就有沙州城内几大势力明争暗斗。

自高昌城到沙州,中间一千多里地的距离,路上几乎已没有人类定居的村镇,天地之间给人的永远都是那苍凉浩渺的味道,不管你走到哪儿,看到的都是相似的弋壁、相似的沙漠、相似的植物,时间久了,会叫人从心底里产生一种疲倦感。若非是意志坚强之辈,没有足够多的人同行,走着走着,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走出这天地。所有人们潜意识中都想在路上遇到人,然后最好能够同行。

但在这样荒凉的古道上,却也有人们最不愿意碰见的一类人,这类人却比荒凉的天地和凶残的野兽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是马贼。

马贼,应该可以算是戈壁大漠里生命力最强韧的生物了,比胡杨树和骆驼刺的生命力还要强韧,尤其是小股的马贼,他们居无定所,广袤无垠的大漠就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没有人可以探知他们所有的秘巢、没有人可以追踪他们的足迹。

他们纵横大漠草原,唯一的目的就是掠夺,掠夺一切,马匹、牲畜、兵器、财物、壮丁、女人,他们不事生产,没有创造,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掠夺,难得看到这么一块肥肉,自然是要啃上一口的。

但事实上,很多马贼都与当地豪族和部族势力暗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马贼需要粮食、武器甚至女人,而他们抢到的货物也需要一个销路,而敢与马贼交易的也必须有足够大的势力,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这些如狼一般的家伙咬上一口,有了这样的联系之后,这些豪族和部族的大人物需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便会雇佣马贼去做。甚至有一些马贼本身就这个部族或者豪族的人所装扮。

王君临感觉眼前这一百来人的马贼显然就是这一种情况,他们是沙州城内某个大势力派来的或者雇佣来的。

战争总是残酷的,二十名护卫已经死了一半,马贼还有六十多名,而且剩下的十名护卫个个带伤,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王君临突然动了起来,他骑着大黑马从山破上冲了下来,他身上没有武器赤手空拳,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乞丐,但就这样无畏的向马贼侧面冲了过去。

王君临一动,便被马贼察觉,并且马贼首领没有丝毫轻视,吆喝一声,两个马贼便向王君临迎面冲了过来,距离三十步时两人张弓搭箭,向王君临进行射击,一支射他胸口,一支箭射他胯下黑马。

王君临手中没有兵器,只有躲闪,但他能够躲开箭矢,黑马中了箭也是玩完。不得不说,这两个马贼眼睛很毒,在第一时间内便发现了王君临的不足,并且采取了最正确的攻击。

两个马贼已经料到王君临的下场,箭射出之后,便收起弓,拔出战刀,等着王君临落马之后,顺势将他脑袋割下来。

两支箭射出的同时,王君临便捕捉到了两只箭的轨迹,而且极为清晰,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只能通经验积累进行一种本能的预判。

只见王君临整个人突然从马上向右一侧,向前探身,射向他胸口的那支箭擦着他的胳膊射空,而射向黑马的那只箭,竟然被王君临抓在了手里。

两个马贼大吃一惊,他们从未想过有人可以空手抓住他们的箭矢,然而他们来不及多想,因为双方已经冲锋到了一起,虽然吃惊,但是这两个马贼足够凶悍,大喊着手中战刀向王君临砍去。

王君临骑着大黑马身体向后突然平平躺下,差之毫厘的将砍向他脑袋和肩膀的两柄刀闪过,与此同时左手的箭猛挥,右手肘猛击。二十多步外正在厮杀的马贼和护卫们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王君临便从两个马贼中间冲了过去,继续向那六十来个马贼冲去,准确的说是向马贼头领冲去。

而身后那两个马贼却已经发出惨叫从马上坠落,其中一个马贼胸口插着一根箭,这是他之前射向大黑马的箭,如今却插在他胸口。另外一个马贼是直接被王君临一胳膊肘击打在腰上命脉,跌在地上,虽然没死,但是已经全身瘫痪,和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来话长,但这些事情其实在瞬息间便完成,等其他马贼反应过来时,王君临已经冲到正在与护卫厮杀的马贼前面。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章 苏家小姐

而这些马贼本以为两个人足以将王君临挡住,所以继续和护卫厮杀,没有防备,此时甚至还来不及调转马头,更不用说射箭。

最靠近王君临的一个马贼大骇之下,一边调转马头的同时,手中马刀已经向王君临挥去。

自从被活埋一次,体内真气和身体发生诡异神秘变化之后,王君临的视野和听觉,包括嗅觉有了十足的增长,就眼下这马贼马刀挥砍,放在以前他只能凭借战斗经验躲闪,可现在他能够清晰的看清马刀的轨迹,右手伸出,直接抓住马贼的手腕,将马刀夺到手上的同时,右拳已经击打在马贼胸口。

马贼惨叫着跌下马,王君临手持夺来的马刀急忙向右边挥去,锵的金铁撞击声中,将右侧一名偷袭的马贼挡住,而且他力气比这马贼大了太多,马贼手中的刀直接被击飞,王君临手中刀势不减,直接顺势砍断了马贼脖子。

王君临从侧而强势杀入,一下子打乱了马贼对护卫的攻势,且让马贼们的士气一下子大降,护卫们压力骤减,开始反击,而王君临却已经陶醉在实力大增之后的奇妙感觉之中,一个一个马贼被他轻易杀死。

十数息之后,王君临一个人已经杀了十一个人,并且彻底打乱了马贼的防线,杀到了他们中间,而十名护卫也杀了十多个人,马贼剩下三十多个人。

“撤退!”马贼首领见势不对,再加上王君临明显有要先杀他的意思,心中惊惧之下带领剩下的马贼果断撤离,护卫们也不追,只是拿起弓箭射了一波,又留下五个马贼,王君临自然更不会追上去。

一场厮杀就此结束,二十名护卫还剩下八人,且个个带伤。一百来名马贼逃走的却只有三十来人,剩下的全部留在了这里,其中包括十一名在地上一脸绝望的伤员,其他的都已经死了。

“小姐,还有十一个受伤的马贼俘虏如何处理?”护卫头领带人感谢过王君临之后,去请示马车中的女子。

“全部杀了吧!”出乎王君临的预料,那马车中的女子声音稳定有力,且杀伐果断,并没有被刚才的厮杀吓到。

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冷酷地下达了命令,这里是大漠戈壁,在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道义,弱肉强食,胜者为尊。但是这次抢劫明显有问题,一般情况也要留下一两个活口要拷问幕后凶手的吧!

护卫头领略一犹豫,还是服从了小姐的命令。

命令下达,这些护卫二话不说,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抽出刀来便开始杀人,战死伙伴的尸体还挖个坑埋了,马贼的尸体则直接丢在那里,等着野狼和秃鹰分食。尘归尘,土归土,生命来自于大地,最终还是回归了它。

“我们家小姐让我替她多谢壮士搭救。”小丫鬟从马车中跑过来,对王君临盈盈一礼说道。

王君临心想你们小姐难道见不得人吗?救命之恩咱也不让你们家小姐以身下许,但至少也要亲自当面来感谢才合适吧!

王君临冲小丫头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不用谢,你们家小姐之前借了我马,如今我帮他杀了马贼,倒也刚好还了人情。”

小丫头好奇的仔细打量了王君临一眼,又盯着王君临怀中小猞猁看了几眼,小猞猁的可爱顿时让这小丫鬟两眼发亮,说道:“我能抱抱它吗?”

王君临说道:“他可能会咬人。”

小丫头吓了一跳,说道:“那我不抱了。”

说完,小丫鬟冲着王君临嘻嘻一笑,然后转头又钻马车里面去了。

“小姐,那人我仔细看了,衣衫褴褛,脸好多天没洗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跟个乞丐似的,但是他的眼睛很亮,还有他怀里面的小兽好可爱,像是猫,但又不像,我想要抱,他说会咬人。”王君临听见那小丫鬟一进马车便放鞭炮似的嘀嘀咕咕说道。

王君临笑了笑,到一边让母黄羊给小猞猁喂奶去了。

刚才马贼来的时候,他将小猞猁和母黄羊放到一边,让他意外的是,小猞猁没乱跑也就算了,母黄羊竟然也傻傻的呆在原地吃着野草,这母黄羊莫非被他这几天弄傻了。

离开山谷往前走了二十多里,天色渐暗。

帐蓬搭起来了,他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护卫头领安排好了警戒,他们今晚上要轮番负责守卫放哨。

炊烟飘起,开始做起了晚膳。

苏家小姐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进了一座护卫搭建好的纱帐,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一身猎装,背着一柄猎弓和一壶羽箭,丰胸细腰美艳不可方物,又英气勃勃。

而让王君临更意外的是,此女这般打扮,但却竟然亲自端着一铜盆水,后面小丫鬟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件东西,擦脸汗巾、铜镜和一个梳子。王君临甚至都不知道这水是从那来的。

王君临身边刚好一块方石,苏家小姐便将水放到方石上,对有些发愣的王君临说道:“壮士不如来洗把脸,让奴家伺候壮士正容净面。”

王君临心想这个女孩还真有意思,见了面难道不是先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吗?怎么直接就叫他洗脸梳头,而且搞的这般自然又亲切。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让王君临感觉很舒服,而且这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但他也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随手将小猞猁放在地上,抱拳说道:“多谢!”

然后便过去洗脸、擦脸。

见王君临这般淡然坦荡,且看清脸洗干净之后的容貌,苏小姐不由眼睛一亮,有异彩闪烁,越加感觉王君临来历不凡,待王君临将头也洗了之后,她竟然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汗巾,亲自上前用帮着擦干了头发,然后让王君临坐在方石上,给王君临温柔的梳起头发来。

自始至终王君临没有任何局促和不安,这大半年时间他在高昌城由侍妾崔茹雪和两个丫鬟伺候,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早已适应。

“小女姓苏,名静香,沙州人氏,感谢公子之前仗义搭救之恩。”苏静香一边梳头,一边暗自观察王君临的神色变化,温柔的说道,称呼也由壮士改成了公子。

王君临此时已经微微闭目,淡淡的说道:“在下姓王,来自大隋雍州张掖郡。”

顿了一下,王君临突然说道:“苏小姐以为这些护卫会相信你对我一见钟情。”

王静香闻言,脸色微变,叹了口气,说道:“还请公子原谅,奴家绝无利用公子之意,只是家父欲让奴家嫁给奴家憎恶之人,奴家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

王君临说道:“那些马贼也是苏小姐请来的吧?”

王静香瞳孔微缩,手中梳子都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就连他贴身丫鬟都不知道。她先是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发愣的小丫鬟一眼,后者身体一颤,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公子在说笑吗?”王静香说道,声音依然平静温柔,但王君临却能够听出紧张之意。

王君临说道:“苏小姐在进入山谷之后,便让车队一路慢点,这是为了马贼能够在车队出山谷前赶到。而之前马贼来的时候,苏小姐竟然毫无紧张之色,这绝对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反应。还有之前护卫头领有意留下活口拷问马贼,可苏小姐下令全部就地斩杀,这无疑于杀人灭口。此外,那个马贼头领好几次看着姑娘的马车欲言又止。”

苏静香这次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开始低声抽泣,说道:“没错,那些马贼是奴家找来的。”

他们距离其他护卫较远,也不怕护卫听见。

旁边小丫鬟发出一声惊呼,但赶紧将嘴牢牢堵住,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然后突然向王君临跪下说道:“请公子一定帮帮我家小姐,我们家老爷想将小姐嫁给吐谷浑的野人,这次本来是我和小姐偷偷跟着家族商队去西域逃婚的,只是被老爷派人将我们半路截住,又送了回来。所以小姐才……”

王君临眉头簇了起来,这个剧情虽然狗血,但是真相依然让他大为意外:“这么说这些护卫护送你是一方面,强制性将你送到沙州城才是主要任务。”

苏静香红着眼睛说道:“公子目光如炬,这些护卫虽然对奴家其他事情言听计从,也不失下人之礼,但一定会将我送到沙州,然后奴家父亲会将奴家送给吐谷浑小王子哥舒,奴家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王君临皱眉沉思,说道:“据我所知,沙州城如今由柔然人、鲜卑慕容氏和你们苏家三足鼎力,这十数年来相安无事,共同统治沙州城,且向西突厥臣服,每年给西突厥上供不少东西便可平安无事。而哥舒是白兰王的儿子,这么说白兰王想要图谋沙州城。难道最近沙州城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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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一章 月高杀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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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香本来想借口与王君临一见钟情,找机会“失身”于王君临,从而让父亲绝了她与吐谷浑小王子哥舒的婚事,结果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被王君临看得通透不说,且还凭借这些信息,推测出沙州城眼下的大体情况,这让她更加好奇王君临的身份和来历。

脑海中念头闪动,苏静香说道:“柔然族迦叶公主上个月嫁给了鲜卑慕容氏当代家主。柔然人和慕容氏已经联盟,欲将我们苏家赶尽杀绝,两家共分沙州城。我父亲逼不得已,暗中与吐谷浑白兰王联络,想借吐谷浑人对付柔然人和慕容氏,而奴家就是苏家与吐谷浑联盟的桥梁。”

王君临皱眉说道:“你们苏家乃汉族门阀,你父亲为何不暗中联络大隋,借大隋之力对抗柔然人和慕容氏。”

苏静香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苏家与大隋独孤家有死仇,我们苏家在北魏期间,本来是青州大族,但隋朝建立之后,独孤家乃后族,又是除皇族之外,大隋天下第一门阀世家,当时我祖父察觉到灭族之祸,趁着独孤家帮助隋帝稳定朝纲之际,举族迁移至沙州,历经十数年发展,才在沙州有了今天这局面。所以,只要独孤家在大隋依然势大,我们苏家便难以投效大隋。”

王君临叹了口气,他却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段故事,独孤家在大隋地势力的确是太过庞大,特别是独孤皇后只要还活着,即使是隋帝杨坚想要接纳苏家都不得不顾忌独孤家。

这样一来,就不能怪人家苏家不联络大隋,而去与吐谷浑暗中联盟,只是以苏家的势力,即使吐谷浑去年被大隋已经打残,与白兰王联盟依然无疑于与虎谋皮啊!

而且,白兰王此人可是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且西域吐谷浑散落的部族众多,有了沙州这个黄金要城为据点,白兰王很快便可将吐谷浑各个部落聚集在一起,几年时间便可又恢复全盛时间的势力和兵力,从而再次成为大隋在西北仅次于甚至超过西突厥的心腹大患。

沉思半响之后,王君临说道:“你们苏家有多少兵力,柔然人和慕容氏又有多少兵力?”

苏静香说道:“我们苏家在沙州有一万军队,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五千。慕容氏和柔然人各有八千骑兵。”

王君临心想三家势力相当,怪不得之前平分沙州,如今柔然人和慕容氏联盟,苏家自然就不是对手了,又不能和大隋借力,这附近能够借力的只有吐谷浑人和突厥人,只是突厥人势力太过庞大,向突厥人求助无疑于引狼入室,而吐谷浑人虽然也图谋沙州城,但相比突厥兵力相差太多,苏家貌似只能选择吐谷浑了。

先不说王君临如今孤身一人,即使他带着高台城的五千隋军倾巢而来,想要在六百里外的沙洲城内斗中有所作为都很难。所以,他最终并没有立刻便答应苏静香的任何要求,苏静香这个时候反而不再相求,向王君临盈盈一礼,半响之后,又和小丫鬟拿来一套衣服和一些吃的,一声不吭,便又准备回到到纱帐之中。

“苏小姐,这九个护卫中有没有你的人?”王君临一只手轻轻抚摸小猞猁,突然问道。

苏静香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一些期待,说道:“他们全是我父亲的人,虽然尊重我,但都只听我父亲的话。”

王君临说道:“今晚上我将他们杀了如何?”

苏静香愣了一下,说道:“杀了就杀了吧!他们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依仗着我父亲的势,没少在沙州城欺男霸女,甚至去年还装扮成马贼将一个汉人商队抢劫,且将人全部杀了。”

王君临说道:“那就好。”他知道苏静香没有说谎,在白天第一次看见那些护卫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不说恶贯满盈,但也必然杀过不少无辜,而这样的人其实在西域很多。

晚上这些护卫的行为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明明王君临白天救了他们,那护卫头领当时一句感谢之后便不再理他,甚至对他更加警惕,两顶帐篷,苏小姐和丫鬟自然共用一顶,另一顶由九名护卫共用,而当苏小姐提出让王君临也住在里面时,这九个护卫竟然当场拒绝。这让王君临对于杀他们更没有了丝毫愧疚。

王君临抱着小猞猁,牵着母黄羊,自己在帐篷附近找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盘坐修炼。

……

……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

王君临结束了修炼,看了一眼已经和母黄羊依偎在一起睡熟的小猞猁,起身向警戒的护卫走去,他整个人看上去轻盈而又矫健,脚步轻得几不可闻。

悄悄穿过四百多步戈壁滩,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让他好像觅食的野兽般,机警的先潜伏起来,他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人。

距离那充当警戒哨兵的护卫一百步的时候,他爬在了地上。这里地势平坦,没有任何遮挡物,今晚又月光很足,他就这样冲过去,很快就能杀了这名护卫,但是他不能保证对方在死之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今晚上要确保将九名护卫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所以他选择更加保险的匍匐前行,西域这种地方每天晚上都会有风,冷风呼啸的声音,完全能够掩盖王君临低姿匍匐前行发出的动静。

四十多息之后,他摸到了这名尽职观望外面的护卫身后。

所谓月高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一晚,月光澄明,冷风呼啸,真的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王君临突然跃起,就如前天晚上那只母猞猁一样矫健而又迅速,等这名护卫察觉的时候,王君临已经一手捂着护卫的嘴,一手捏断了护卫的咽喉。

轻轻的将尸体放在地上,王君临将这名护卫腰刀解下挂在自己身上,又从其怀中搜出一把锋利的短刃。

然后,王君临向护卫居住的帐篷摸去,在距离帐篷门十步时,他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便进帐篷,因为他发现这些护卫对他果然有警惕防范,帐篷门口设了在王君临看来简陋低级的警示陷阱——一圈绳子,上面绑着几个铃铛。

王君临轻易绕过陷阱,正准备进帐篷,突然帐篷门帘从里面被人掀开,一个人影晃了出来,王君临一转身,躲在了帐篷一侧阴影之中。

不管此人是去如厕,还是换哨等其他什么事情,对于王君临或者此人而言,其实都没有任何分别了。

躲在阴影中的王君临,轻轻的抽出短刃,将刀鞘放在地上。

悄无声息的来到人影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同时用刀子在他咽喉上轻轻的割过,割咽喉太猛,太用力,也会发出太大声音的。

紧接着王君临轻轻的将尸体放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将尸体藏到一边,没有任何的意义,因里面的人都是要死的。

下一刻,王君临掀开帐篷门帘一闪身,如夜猫一样轻轻的便走了进去。

这是羊皮缝制的帐篷,里面果然要比外面暖和很多,只是相比外面有月光,帐篷里面反而刚一进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王君临静静的站在门边,适应着屋里的黑暗。

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而这九个护卫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脚和洗澡,空气又不怎么流通,汗味,脚臭,食物,以及酒味掺杂在一起,所以帐篷里面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地上垫了厚厚的羊皮,剩下的七个护卫就躺在上面睡着,粗重的呼噜声是帐篷里的主旋律。

接下来很简单,王君临就是来杀人的,没有任何其它目的。

捂着嘴,用短刃割断熟睡的人的咽喉,按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发出任何的响动,然后继续下一个。

王君临就好像辛勤的蚂蚁一样,不断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血腥味儿渐浓,王君临也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一个目标。

护卫头领实力不弱,但已经微微有些发福,年纪也不算小了。

躺在最里面,身下的羊皮垫得很厚,是其他护卫的两三倍,但他睡的很香。

也没太多的想法,王君临来到护卫头领头顶,和刚才一样,轻轻蹲下就要捂住护卫头领的嘴,但这护卫显然要比其他人更加警觉一些,突然睁开了眼睛,但不等他有所行动,王君临还是捂住他的嘴,并且闪电般一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护卫头领嘴里很快让出了血沫子,眼睛也因为充血渐渐红了起来。

依旧强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抽搐着,却被王君临死死压住。

帐篷里面依然一片死寂,王君临微微吐出一口气,大半夜的将两个女孩吵醒不太好,若是看见一堆的尸体就更不好了,总体来说王君临还是怜香惜玉的。

王君临将尸体全部扔到帐篷外面,打开门帘,让帐篷里面透了一会气,然后去将小猞猁抱进来放到帐篷里面羊皮上,自己也躺下开始睡觉。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二章 进入沙州城

迷迷糊糊中,王君临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少女尖叫声,他知道那是苏静香的小丫鬟小鱼儿的叫声,小猞猁腾的一下爬了起来,王君临也坐了起来。

可爱的小丫鬟明明生在西域,为何叫小鱼儿,这个王君临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小鱼儿肯定是因为看见了帐篷门口的八具尸体,才发出尖叫声。

王君临猜想,这小丫头说不定被吓坏了。但是等他出了帐篷,才发现小丫鬟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不堪,吓了一跳之后,便勇敢的跑进帐篷要保护自己家小姐逃走,然后可能是被小姐告知了真相,开始伺候自己家小姐打水洗漱,只是再看向王君临时便有些害怕。

小鱼儿生在西域这种虎狼之地,从小到大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亲眼目睹别人杀人和死尸并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从昨天马贼来的时候她的表现便能够看出来。甚至王君临昨天便发现,小鱼儿和她们家小姐苏静香都会骑马射箭,和中原世家豪门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还是有些区别的。

就在九具尸体旁边,王君临和苏静香、小鱼儿吃过干粮,帮着小猞猁吃过奶之后,王君临便开始给苏静香和小鱼儿进行装扮。

两个女孩身上都有胭脂啥的化妆品,刚好被王君临用上,而更让王君临意外的是,她们本身就各自带了一套男装。王君临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是苏静香之前从沙州城逃婚时准备的,只是他们逃出沙州城,还没有来得及用,便被苏家家主,也就是苏静香的父亲苏北天派来的人找到,强行又将他们送回来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个大汉带着两外俊俏的小生,各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头黄羊,抱着小猞猁便出发了。他们舍弃了马车,因为那是苏家的马车,上面有标志。

走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经过长途跋涉,王君临一行终于到了西域重镇——沙洲城(后世敦煌)了。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沙州城的确十分险要,北接天山,危岩怪石,险不可攀;南临讨来河,因数万年河流冲刷,河谷深几十丈,宽一二里,谷底水流湍急,两岸刀劈斧削,只有飞鸟才可通越。再往东南,就是冰封雪冻的祁连山。

从天山余脉山脚到讨来河谷,不过十来里地,是走廊西端最为狭窄处,只要占据且扼住此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不仅大隋张掖、武威和西平三郡稳固,整个走廊中西部地区可保无忧,这是河西走廊西部锁钥,守住此关,关内基本便可得到保障。

所以,大隋在去年夺得张掖、武威和西平三郡之后,这大半年隋帝和朝廷早已开始图谋沙州城。雍州总管鱼俱罗和王君临在后者弄出来的河西走廊沙盘中,没少为如何拿下沙洲城,且又不会遭到吐谷浑和西突厥人围攻等战略、战法进行推演讨论。

所以,眼下若是眼睁睁的看着沙州城落到吐谷浑白兰王手中,王君临是有些不甘心的。只是他此时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能做的只有先破坏了白兰王和苏家的联姻,然后潜入城中,打探具体情况之后再说。

沙州城城墙三丈五,成四方型,周长十里路。城内有百姓三万户,人口十万,这在西域已经是大城了,比高昌城和高台城要大得多,也要繁华得多。

交了城门税,王君临便带着略显紧张的苏静香和小鱼儿进了城,将两个人安排到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住下,王君临一个人离开客栈,借着人群的掩护,沉默地行走在各色各样的行人之中。

沙洲城的民族很杂,以汉人,柔然人和鲜卑人最多,此外还有吐谷浑人、突厥人、吐蕃人、羌人等等。这些人在这座城中谋生,在苏家和柔然人,以及鲜卑慕容氏的维护下,倒也大体上相安无事,有了初步的秩序。三家势力将城池划分为三部分,各自在自己地盘上以骑兵巡逻维护治安。

沙州南城商业坊附近,有一片平民聚居区,叫做沙家巷。此处是三家势力交界之处,龙蛇混杂,人息纷乱,治安极差,大街上打架斗殴只是平常事情,经常有人当街杀人,但因为这里生活所费便宜,所以依然颇为热闹,那些没有多大资本的小商贩们,冒着各种风险,或者找个依仗,便在这条街上置了些店面,做起了坐地生意。

此地不比沙州的正街,卖的都是日常用物,价钱便宜,质量自然也算不上太好。从西边走过去的第六间铺子,就是这样寻常的一个地方。铺子是老铺子,伙计是老伙计,但是掌柜的却是半年前刚刚将铺子转到手的新掌柜。

这间铺子和高昌城武三等人用来藏身的店铺一样,是个兵器铺,兵器就是在后院小店里面的铁匠现场打造出来,做工粗糙,但是胜在价钱便宜,一般有些身价的战士都不会买这家兵器的。

好在有钱人总是少数,所以这家连招牌都没有一个的兵器铺还能生存下去。不过也不敢多请人,铁匠就是掌柜,四十来岁,另外还有一个帮工兼伙计,再没有其他人。

今天没有什么顾客光顾,掌柜的便搬了个木椅子,坐在店铺门口看着铺外各色匆匆行人发呆。

店里的伙计之所以被称为老伙计,是因为这伙计已经在店里干的时间很长,上一任掌柜在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这里干了,并不是其年龄大了,实际上却很年轻,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老伙计最近发现这个新掌柜经常做在门口发呆,或者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想掌柜的是在看什么呢?

“掌柜的,我要买兵器。”一个人站在了兵器铺的门口,挡住了春天灿烂温暖的太阳。掌柜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但摆摆手,示意他自己进去。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张很普通,但眼睛很亮的面孔,笑了笑,走进铺子里,对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老伙计说道:“伙计,我要买把兵器。”

老伙计堆着职业笑容,说道:“您要买什么样的兵器,我们店里面只有各种各样的刀,只有很少的剑和弓箭。不过,本店的刀都是我们掌柜亲自打造,虽然看着粗糙,但很实用,又便宜。”

那人说道:“给我来九把长刀,四把短刀,两把匕首和一把硬弓,一柄剑,都给我在刀鞘和剑鞘上刻上王字,行不行。另外,我还要定制二十把刀。”

老伙计一听这么大的生意,便流畅地应道:“好勒,您随便挑,挑好之后,我们掌柜自然会给你刻字,定制什么样的刀,待会和我们掌柜的细谈。”

老伙计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铺子外面的掌柜撑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回了柜台,挥手示意伙计离开,满脸微笑望着这个客人,说道:“客人要的货品钱数目不小,具体如何交易…………这位客商,咱们入内室再谈吧!”

“如此也好。”顾客笑着说道。

老掌柜吩咐伙计在外面看着,便领着这位客人进了后室。

这位买兵器的顾客,自然是王君临乔装打扮的,他随着掌柜入了后室,才发现这和自己想像中的接头地点完全不一样,竟是天光清透,一片光明。

没有茶水,没有寒喧,掌柜盯着王君临的双眼,精明的小眼中疑惑更重,他看着眼前之人像自家主公,但是明显又不是,最后带着一丝审慎,说道:“客人是从高台城来的?”

王君临点了点头。

老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君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利用在西域做生意,在沙洲、高昌城这样的城池里面都设有店铺,同时也是他用来打探消息的据点,也是他准备日后发展情报系统组织的雏形,所以从最开始他便定下了极为严密的情报管理规定,刚才这一套接头的暗号便是他规定的,虽然繁琐但却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直到此时,兵器铺掌柜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位掌柜其实是王君临在大半年前收留的两百多各色工匠中的一个铁匠,因为做事谨慎,且胆大心细,所以被王君临安排在沙州城负责这里情报据点。只是王君临易容技术实在是高超,再加上他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王君临,所以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

掌柜看着王君临,开口说道:“阁下是武管家派来的?”

王君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武四派来的,刘老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掌柜脸色微变,如今武四是王君临府上大管家,所有生意和情报据点都是他具体打理,可以说在王君临的私人势力中位高权重,从高昌城来的人,敢直呼武四名字,除了武三,就只有王君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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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三章 苏家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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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再一想刚才王君临有意没有改变的说话声音,仔细一看那熟悉的眼神,顿时激动的跪倒,声音有些颤抖,恭敬之极的说道:“主公,您从西突厥回来了?”

如今王君临“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沙州,这掌柜的只知道王君临跟着大隋使团去了西突厥,而早在一个月前,大隋使团便回去了,可是他们家主公还留在西域深处。

这些天,如他们这些王君临麾下的“私人”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一切都是王君临给的,如今所拥有的身份和财富也是立足于王君临身上,王君临若是出了事,他们真不知道何去何从。

“好了,起来吧!给我说说沙州城最近的情况。”王君临将有些激动的掌柜扶了起来,一脸欣慰的问道。

他在大半年前将这些人从每天都有饿死和冻死的流民营中挑选出来,给了这些人重生和改变命运的机会。事实证明,他在这些人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们新的生命和新的希望,这些人都知道报恩,对他的忠诚从未变过心。

王君临仔细询问了沙州城各个势力的情报信息,沉思半响之后,写了一封亲笔信函,交给掌柜,郑重说道:“将信以最快的速度交给高台城武三,让他安排加急快马送到鱼总管手中。”

“喏!”掌柜郑重答应,双手接过信,小心的收了起来。

王君临又说道:“安排一个住处,可住三个人小院子即可。”

掌柜说道:“小人在上个月刚将隔壁的小院子买下,稍作收拾便可住人。”

王君临点头道:“甚好。”

……

……

王君临去客栈将苏静香和小鱼儿、小猞猁、母黄羊接到隔壁小院子住下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所以索性在客栈吃过饭,才搬了过来。

这个居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占地一亩的样子,建筑不多,外墙多是泥坯,小院里面覆盖着葡萄架,如今是初春之际刚刚发芽,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庄。

王君临将三匹马和母黄羊安排在小院一侧的小马厩中,又看着小猞猁吃了一顿奶,给马和母黄羊准备了不少草料,然后抱着小猞猁回到了屋子里面。

苏静香坐在房间的炕沿儿上,膝上各自放着一盘果脯,悠着两条小腿儿正自得其乐,小鱼儿这会再一个个屋子打扫卫生。

门帘儿一掀,王君临走进来,苏静香立即放下果盘,温柔的笑着,甜甜的说道:“将军!”

王君临说道:“你坐吧,现在,把你了解的有关苏家和柔然、慕容氏三家的情况,跟我好好的说说,越详细越好。”

在杀死那名九名护卫的时候,王君临已经告诉苏静香他的身份,否则苏静香又怎么愿意回到沙州城。

苏静香略一沉思,便开始说了起来。

……

……

苏家大宅。

后院一间房中,一张花纹古朴的妆台,桌角一盏釉瓷的兰花灯,张开的花瓣就是盛放灯油的地方,里边的花蕊处则是灯芯,上边罩了纱状的灯罩,明亮柔和的灯光,映着一个身着晚装的妙龄少妇。

她穿着半透明的蝉翼纱背子睡袍,凸乳细腰,明艳妩媚,正慵懒地坐在妆台前卸着妆饰。

妆台上摆放着各种名贵的首饰,钗钿钏镯,质料均是金银明珠、宝石美玉,无一不是珍品,任何一件拿出来,即使送到大隋洛阳、江都这样的大城最大的珠宝斋去卖,都可价值巨万,现在它们却只随意地扔在桌上。

对面,是一面清光莹然,毫发毕现的青铜古镜,镜中映着一张美丽的脸庞,朱颜真真,粉靥若玉。从后面看,她那葫芦状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臀部薄纱绷紧,丰腴粉嫩的臀.肉在薄纱下透出若隐若现的肉色,中间还微现一道诱人的臀.沟,令人望而迷醉。

忽然,一双大手搭上了她的削肩,然后便顺势滑到了饱满的胸上,少妇只一回头,唇上便被轻轻一吻,那人偷香成功,嘿嘿笑着移开身子,她才看清是自己家老爷,也是他的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苏家家主,苏静香的父亲苏北天。

少妇轻嗔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到人家房里来,是不是刚去了其他几个骚狐狸那里。”

苏北天是沙州三大势力之一苏家家主,在中原时就是巨富,否则又怎么有资格与独孤家结仇。而且那个时候就做丝绸之路的生意,举族搬迁到沙州之后,十多年经营,丝绸之路上的生意苏家已经占了三成之多,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苏北天身边自然不会少了女人,除了正妻之外,他还有十五个小妾,一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不过最得宠的却是眼前这个名叫灵芸的少妇和另外一个叫雅兰的侍妾。最近两个女人明争暗斗的厉害,每次有机会与苏北天侍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销魂手段伺候得苏北天舒爽得不行。

今晚上苏北天来的稍微有些晚,所以这个名叫灵芸的美丽少妇便吃起飞醋来。

苏北天轻轻叹了口气,拉过锦墩在她旁边坐下来,先着将其抱在怀中,着迷地嗅了下她身上的香气,然后将少妇脑袋往下一按,这少妇便媚笑一声,跪了下去,解开苏北天的锦袍,将那还处于“非战斗状态”中的宝贝掏出来,一口含在了嘴里面,卖力的开始忙活起来。

苏北天舒爽的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刚刚从前院过来,本来按照路程,今天静香就会被送回来,可是如今还没到。我刚刚连夜派人出去找去了,希望不要出现什么事情才好,啊……”

“老爷,你最近要注意身体才是,雅兰狐媚子那里你就不要去了!”

灵芸眼睛深入闪过一丝讥讽,将嘴里面生命精华处理了之后,漱了口,跑过来向苏北天嫣然一笑,盈盈走到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羊脂美玉雕成的酒杯,那酒杯色如羊脂,质地精细,杯壁薄如蛋壳,也是一件极贵重的东西,若是仔细看的话,这房中一桌一椅、一杯一盏,无一不是人间瑰宝。

她又取出一只鹅颈大肚的宝玉酒瓶儿,斟斟一杯葡萄美酒,端着坐在苏北天怀中,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用嘴给苏北天喂了一口,这才温柔地说道:“说起来,白兰王的那儿子身为吐谷浑小王子,长得也很英武,很好的一个小伙子,静香这丫头就是死心眼,还看不上人家,要是我啊!我早就嫁给他了。”

苏北天一口将葡萄酒喝了,刚刚释放过,这会便没有了多大的欲望,拿过灵芸手中的酒杯,一口将里面葡萄酒喝干,心事重重地道:“灵芸,你也知道,柔然人和慕容氏已经联姻,我们若是再不借助外力,迟早会被他们从这沙洲城里赶出去,甚至将我们灭族都有可能!”

“嗯!”美丽的少妇一双波光荡漾的眸子凝视着苏北天,听着他说下去。

“唉!其实我也知道静香这丫头从小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最是厌恶吐谷浑和突厥这样的野人,可是那吐谷浑小王子哥舒不知从哪听过静香这丫头,非静香不要,如今只好委屈她了。”

苏北天并不是想要灵芸帮他拿主意,只是有些难决的心事时,喜欢向自己最钟爱的女人唠叼一番,事儿说完了,心里也就平静多了,苏北天又絮絮地说了一阵,便离开她的房间,到他的另一个宠爱的侍妾雅兰住处过夜去了。

苏北天走后,灵芸写了一封信,塞到小铜管里面,换下睡袍,穿上保暖的狐裘鹤氅,头戴昭君卧兔儿暖套,围了紫貂的风领,俨然已是一个雍容高贵的豪门少妇。她珊珊地出了房门,外房两个侍女急忙跟了上去,三人来到一处偏僻小屋,拿出一只黑鹰,灵芸亲自将小铜管绑到黑鹰的腿上,将其放飞。

灵芸走到廊下,抬首凝视着天空中黑鹰消失的方向,凝视了许久,才顺着走廊行去,回到卧室中睡了下来。

……

……

王君临仔细了解过沙州城的局势之后,打算做两件事情,以阻止吐谷浑入主沙州城,或者说维持沙州城之前的现状。

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让白兰王的儿子,吐谷浑小王子哥舒死在苏家,王君临已经得到消息,哥舒如今就在苏家做客。

第二件事情,便是破坏柔然人和鲜卑人之间的联盟关系。

只是确定了大的方向,但是还没有具体的办法。

早上起来,在小鱼儿的伺候下,王君临洗漱吃了早点,便站在院子里面看着小猞猁雀跃的跑来跑去,猫科动物自生下之后,那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两天前路都还站不稳,如今已经灵敏的开始跑跳纵跃,甚至刚有泼皮跑来捣乱的时候,小猞猁直接扑了上去,将那泼皮的鞋子给咬坏了。王君临经过这事才发现这才几天时间,小猞猁竟然已经长了四颗牙齿了。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四章 这就是杀人的世道

不过,如今除了王君临之外,小家伙已经允许小鱼儿和苏静香抱着它了,这让两个女孩欣喜开心的不行,恨不得一直抱着,不过注定要成为凶兽的小猞猁毕竟不同于小猫,根本不喜欢爬在女人软软的胸口上好吗!

这时,小猞猁突然向小院一角迅猛的扑去,王君临目光如电,发现那里有一只肥硕的沙鼠,只是小猞猁扑了一个空,那沙鼠从旁边一个鼠洞里面钻了进去。

这让小猞猁颇为恼怒,竟然开始在哪里刨土,妄图将沙鼠挖出来。王君临见此,心中感慨,这些技能可从没有人或者说成年猞猁给小猞猁教过,但这小家伙仿佛天生就会一样。

王君临不想让小猞猁弄得太脏,便过去准备抱着小家伙去喝母黄羊的奶,小猞猁一见王君临过来,便开心的跑过来,顺从的爬到王君临的手上,用已经微微带软刺的舌头亲昵的舔着王君临的手心。

王君临嘿嘿笑着,正准备离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墙角眼睛一亮。

咦……这是乌羽玉仙人掌,乌羽玉仙人掌?

王君临的眼睛被鼠洞右边墙角处的五株植物所吸引,茎球状,球体柔软,表皮为绿色或灰绿色。棱沟呈螺旋形排列但不明显,植株顶部的生长点多生绒毛,灰白色,刺座圆形,很大。

没错,这就是乌羽玉仙人掌,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好东西。王君临一想到乌羽玉仙人掌的特性,双眼便亮了起来。

后世对于植物研究中已经发现几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植物,比如苦艾草、迷幻.蘑菇、曼陀罗、小韶子、卡瓦根、乌羽玉仙人掌、迷幻鼠尾草等等!

王君临身为顶尖佣兵,也是知道其中几个的,比如苦艾草、迷幻.蘑菇、曼陀罗和乌羽玉仙人掌。只是他只记得这种植物生长在干燥戈壁沙漠一带,要求昼夜温差大,且不同于普通植物春生、夏长、秋收,乌羽玉仙人掌却是秋生、冬长、春收。这五株乌羽玉仙人掌刚好到了成熟的阶段。

王君临当即让小鱼儿去喂小猞猁,他拔出短刃,开始小心的将乌羽玉仙人掌挖了出来。

在苏静香和小鱼儿,以及小猞猁好奇的目光中,王君临找来的一个火盆,将乌羽玉仙人掌轻轻的折断,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和苏静香要了一个小手帕沾上水仔细的塞满了自己的鼻子,并且嘴紧紧闭着,最后将苏静香和小鱼儿都赶出了这间房子,将已经睡着的小猞猁也抱了出去。

然后,王君临一边用鼻子上手帕过滤过的空气呼吸,将火盆里面的乌羽玉仙人掌放在油灯上开始焙烤。这个过程中要求一定要小火,所以他选择用油灯。

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火盆里面的五根乌羽玉仙人掌才变得焦黄,但王君临还是不敢将鼻子里面的手帕取出来,因为即使他将门窗都大开着,屋子里面此时充满了乌羽玉仙人掌的味道。

接下来,王君临小心的将焦黄乌羽玉仙人掌研磨成粉,找来瓷瓶一点点装到了里面。

有了乌羽玉仙人掌做成的粉末,王君临已经有了维持沙州城三家相持,阻止吐谷浑人入主沙州城的办法。

当夜,王君临潜入苏家,轻易找到吐谷浑小王子哥舒所在客房,弄倒门口护卫,倒出一些乌羽玉仙人掌粉点燃,将燃烟吹入到房间中。待哥舒已经吸入足够多的乌羽玉仙人掌味道之后,便塞上歌舒的嘴巴,将其提着悄悄的潜入到了苏北天侍妾灵芸的闺房外,这里是苏家后院内宅,并没有什么男护卫,王君临轻易将门口两个侍女弄晕,将哥舒轻轻的放了下来。

此时房子里面传出男女急促的呼吸声和女人诱人的呻吟声,

而这个时候的哥舒眼前已经一片幻觉,傻笑着便顺着王君临轻轻推开的房门进了灵芸的房间。

房间里面,苏北天正和灵芸进行那人伦大事,正是舒爽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走了进来,冲着他们傻笑不语,并且还直接就扑了上来。

仁寿四年,四月五日,与苏家小姐有和亲之约的吐谷浑小王子哥舒在苏家做客期间,胆大包天,猖狂无比,竟然意欲当着苏家家主苏北天的面强暴其侍妾,结果当场被苏北天杀死。

同一天晚上,沙州城另一个霸主鲜卑慕容氏家主嫡长子,以好学文雅而著名的慕容昊天突然从书房中喊叫着冲了出来,惊动了附近很多护卫、侍女、仆人,慕容昊天的新婚妻子,柔然族迦叶公主得到消息后匆匆跑来,便看见丈夫手中拿着短刀,一脸恐惧到了极致的表情,嘴里面乱喊乱叫,手中短刀一边向四周挥动,一边向她这边快速的跑来。

慕容昊天平时温文尔雅,迦叶公主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凶恶的模样,不由捂着嘴发出惊呼,大吃一惊,流着眼泪便要上去阻止,旁边侍女眼看不对,赶紧将迦叶公主拉住,

可是就在这时慕容昊天突然大喊一声:“臭婊子,你竟然敢背着我在外面偷男人,我已经杀了你,你即使变成鬼我也不怕你,我要再杀你一次。”

这样喊着,他突然提着刀向迦叶公主冲了过来,速度极快,旁边侍女眼见不对,挡在前面,被慕容昊天一刀刺死,迦叶公主一声惊叫,转身就跑,但还没跑出去,便被慕容昊天拉住胳膊,然后不等迦叶公主反应过来,慕容昊天一刀从其后背刺了进去,迦叶公主顿时发出一声凄惨之极的叫声,附近仆人和护卫也已经顺着声音跑了过来,有不少人目睹慕容昊天用刀刺入迦叶公主身体的一幕,纷纷发出惊呼或者尖叫声。

这个时候慕容氏家主慕容俊驰闻讯带人跑了过来,见此大吃一惊,喝道:“住手!”

但是,慕容昊天犹如着魔一般,一刀之后,又是一刀,嘴里面胡乱喊叫着,一刀刀的不断向迦叶公主刺去,直到七刀之后迦叶公主已经死透,不再发出叫声,但慕容昊天依然没有停下,不过他不再用刀刺,而是用刀疯狂的砍,很快便将迦叶公主的手臂、脑袋、全部砍了下来,身体各个部位砍成了稀巴烂,远远的不少仆人看在眼中,惊叫声中,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慕容骏驰止住脚步,一脸骇然的赶紧让多名护卫上前制止,在两名护卫付出重伤的代价下,终于将慕容昊天制服,慕容骏驰已经看出儿子神智出了问题,脸色难看无比的将儿子绑起来,然后赶紧找大夫。与此同时,慕容骏驰下令杀了在场目睹这幕的所有仆人。

但是消息依然传开,沙洲城里面第二天便有传言说慕容昊天与新婚妻子柔然族迦叶公主发生口角,爆怒之下,拔刀砍了迦叶公主十九刀,事后慕容氏虽然百般遮掩,但是还是不能解释迦叶公主死在慕容家的实事,柔然族族长最为疼爱迦叶公主,不顾族中长老劝阻,不但宣布两家刚刚结成的联盟就此破裂,而且带兵与慕容家发生了一场冲突,双方死伤各一百多人,不分胜负。

……

……

这好似一个杀人的世道,去年那场战争,吐谷浑人在金城郡杀死了十万汉人百姓,掳走五万汉人,戈刀部和突厥人在占据了陇西城的那几天时间中杀死了城内一半汉民。事后鱼俱罗下令对戈刀部灭族,战争后期隋军从吐谷浑人手中夺回张掖、武威和西平三郡时,杀死的吐谷浑战士和妇孺牧民数量同样不少于对方杀死的汉人。

所以,早在去年那场战争中,王君临便认识到这个时代的世界没道理好讲,更没有所谓的人权,杀人就像割草,你割我的,我割你的,公平无比。

事实上杀戮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千年以后还在继续,只不过杀人杀得更加有效率罢了,等到原.子弹出现,终于消停了,谁也不敢再杀谁了,因为这个时候,杀别人就等于自杀。

历史就像一个贪心的孩子,趁着还没人管教,就拼命的肆意妄为,吐谷浑和西突厥去年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而隋王朝却要等到十数年后才会付出更加可怕的代价。

也许这就是宿命。

王君临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宿命”这两个字,他了解整个封建王朝历史,也知道西域和北方各个游牧民族的历史,知道哪些王朝和哪些民族在什么时候将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而历史好像是一个长河圆圈的循环,从开始最终又回到开始,循环不休。

王君临此时仿佛就是站在长河圆圈外面的一只蚂蚁,一只可以看清楚整个循环过程的蚂蚁,他也想过让这个循环圆圈变成一条直线,但他知道这没有任何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变的强大,让自己势力不断庞大,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是被别人可以杀的人,而自己想要杀谁的时候,有力量将对方杀死。

这就是王君临在这大半年中形成的理想和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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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五章 陷入死境

王君临很清楚这个时代属于乱世,西域更是乱世中的猎场,在这里心慈手软的人都会死得很惨,所以他对于发生在慕容氏夫杀妻的人间惨剧没有任何后悔或者犹豫。

要知道,即使沙州城的各个势力如今与他还没有直接的关系,更与他没有半点仇恨。但只要自己是一名汉人,是大隋在西域方向最前线的边关将领,那就有充足的理由去做这些事情,因为他知道让白兰王占据了沙州城,便意味着不久的将来,张掖、西平和武威三郡的百姓和隋军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吐谷浑人手中。

当然,王君临做这一切,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是一件大功,他在做之前已经让人将沙州情况报给了鱼俱罗,如今他成功阻止了沙州城被吐谷浑人占领,他相信鱼俱罗会给他向朝廷报功的。

事情办完之后,王君临便准备尽快离开沙州城,他离开高台城时间太长,消失的时间也太长,他要尽快出现在高台城,掌控他的军队,承受他应该获得的封赏。

苏静香给王君临亲自做了一桌子菜,还和小鱼儿一起烤了一只羊,她知道王君临要走了,她这是为他践行。

只是苏静香做的菜味道实在很一般,羊肉也不好吃,除了盐,就没有其他的味道,不过气氛很温馨,苏静香在酒席上还唱了歌,做了一首诗,最后由她弹奏,小鱼儿还跳一个舞蹈助兴,在苏静香和小鱼儿的努力下,王君临喝了很多酒,最后终于喝醉了,是苏静香和小鱼儿将他扶到房子里面脱了他的衣服,甚至苏静香用她冰清玉洁的美丽躯体陪着他睡觉,醉眼朦胧之中,王君临将送到口中的肉吃得畅快淋漓,一次又一次,隔壁小鱼儿听了一晚上,早已春心动荡,但也只能默默忍耐,或许相比苏静香,她才是真正对王君临有一见钟情感觉的那个少女。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为止,这个难忘的春宵才算是结束。

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就是一个佣兵,若是有美女投怀送抱,他绝对不会拒绝,但这个女人若是投怀送抱之后,还想要和他结婚,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极为慎重。

他知道苏静香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虽然这些心计在他眼中还有些幼稚,但实际上已经很不错了。他不相信这个女孩几天时间就真的深爱上了他,或者说他若不是大名鼎鼎的毒将,苏静香就真的会将自己身子给了他?

苏静香若是愿意抛下沙州城的一切,跟着他走,他或许不会拒绝,可惜这个少女也有自己的野心,到现在为止,王君临都不知道中山狼那伙山贼为什么会听她的使唤。

王君临在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思考问题都是被理智所支配,为此需要他把自己的心磨练的坚硬无比,这种努力直到他离开沙州城的时候,苏静香红着眼睛深情的看着他的时候,就轰然出现了裂缝。或许有些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苏静香好几次都想抛弃父母,跟着王君临就此离去。但最终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的父亲虽然想将嫁给吐谷浑人,但她还爱着她的父母,而她的父亲这时候最需要她的帮助。苏静香虽然有七个兄弟,但都资质平平,难当大任,反而是苏静香做事果断,心智不弱,自三年前苏静香便不止一次听她父亲叹着气说过:若是她是一个男儿身该多好。

苏静香通红着眼睛把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塞给了王君临,然后带着小鱼儿便就扭身骑马跑了。

王君临骑着大黑马,牵着母黄羊出了城,在城外五里处,遇见了等候在这里的五百隋军。如今他的战马上自然有马鞍,而在马鞍旁边,小鱼儿用牛皮缝制了一个袋子,小猞猁此时便爬在这个牛皮袋子里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感受着这种待在袋子里面移动的感觉。

“拜见将军。”带领五百隋军的是都尉周虎,在王君临距离他们十步时,他便一脸激动的带领五百同样神色激动的骑兵下马,向王君临单膝跪地。

“上马!”王君临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将母黄羊的绳子扔给一名士兵,轻喝道。

“喏!”一千人齐声喊过之后,便起身上了战马。

“走!”

王君临抚摸了一下伸着脑袋往外看的小猞猁,一声爆喝,便骑马当先向高台城方向而去。沙州城距离高台城还有八百里,期间没有任何城镇。

向东走了五十多里,迎面地平线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支驼队,王君临一行骑兵习以为常,这本来就是丝绸之路,一路上碰见商队太常见了,虽然这个驼队的规模稍微大了一些,足有三百多头骆驼。

但是就在双方相遇的时候,驼队里走出来一个人,用手抚胸施礼大声说:“将军,我们是来自遥远的波斯的商人,我们的驼队是由十三个商队组成,本来是要去大隋张掖郡高台城的,但前面出现一伙很厉害的马贼,他们拦住了去路,我们被迫回转,但如今看见将军,我们想和将军同行。当然为了感谢尊贵的将军帮助,请允许我们一起为您献上我们的礼物,希望尊贵的将军可以同意我们同行。”

他一说完,身后面有人捧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放满了玛瑙、宝石和精美的金银器具。

王君临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驼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周虎,后者赶紧说道:“将军,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碰见什么马贼,不过马贼来去如风,看我们过来藏起来也很正常。”

这一盒子宝物价值不菲,即使王君临此时是个有钱人,但也忍不住有些动心,没有过多犹豫,便点头答应。周虎喊过一名士兵将盒子收好,然后王君临便又自顾向前行去,五百骑兵成两骑一列,鱼贯而行。在后面是已经调转方向的驼队。

半天后,临近傍晚,隋军和驼队终于来到了祁连山下,从这里到高台城,一路上大多都是山谷。而驼队所说的马贼便藏在这一段路上,保险起见,王君临派出去了一火斥候,然后下令在附近寻找宿营地。

趁这个时间,后面驼队中十三个商队的头领牵着一个骆驼,各自带了一名随从捧着各种礼物跑到前面,给王君临献礼。

王君临甚至还看见其中一个商队头领后面跟着两个波斯美女,显然这是要送给他的礼物。

有人热情的送礼,即使是王君临都不好说什么,身边的隋兵让开道路,让这些人上前,一一拜见王君临然后献上他们的礼物。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蹄声如雷,回荡谷中。

被王君临派出去的一个隋军斥候策马狂奔而来,嘶声大呼:“将军,有马贼埋伏,数量三千。”

众人无不色变,事实他已经不需要喊了,因为所有人都看见,在这斥候身后五六百步距离,一队骑兵蝗虫一般蜂拥而来,那名斥候看见自己的队伍,一口气儿泄了,顿时身子一软,伏在了马背上,在他后背上,已攒射了十余枝利箭。

前方列圆阵的隋军让开一条道路,放那匹马进来,未等那斥候下马,几名隋军已经拥上去接住了他。

“已经死了!”

一个火长只看清他背上伤势,便惨然道。

“商队退后,准备迎战!”王君临端坐马上,已经摘下了自己的硬弓,搭了一支可贯三层重甲的狼牙箭上去,一双大眼寒芒四射:“距离五百步时,随我发起冲锋。”

他们后面是足足有三百只骆驼的驼队,将山谷后路堵得死死的,一时半会想逃走都难,除了向前勇敢的迎上去之外,再无别的办法。这个时候,王君临已经来不及思考,祁连山脉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股拥有三千骑兵的马贼队伍。

然而,就在这时,那十三个各自牵着一个骆驼的商队头领突然疯子一般动了起来,将王君临和他身后的五百骑兵隔开了,这样一来,就剩下王君临独自面对三千马贼。与此同时,五百骑兵身后,一百多名商队护卫和三百多商人突然从骆驼上抽出了他们的刀,神色冷漠的杀向五百骑兵。

王君临、周虎等人无不脸色大变,王君临猛然转身,看着已经骑在骆驼上面的十三个商队头领和他们的一个随从,脸上露出滔天杀机:“杀光他们。”

王君临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算计,只是至今为止,他都不明白对方是谁。他必须在马贼冲来之前,将挡在他和五百骑兵之间的二十六个人、十三个骆驼杀死,与五百骑兵汇合,然后再杀死挡住他们去路的三百多波斯、大食伤人和他们的护卫,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时间却已经明显来不及了,甚至这些波斯人不反抗,只是挡着路,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杀,他们也难以在三千马贼冲来之前,将这些人杀完。

PS:抱歉今天更迟了一些。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六章 九尸迎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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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些商人根本就是疯子,他们不畏惧死亡,催动着自己的骆驼,疯狂的冲了上来,不过他们战力太差,基本上全是普通人。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场,在这些商人死了一半的时候,王君临身后三千马贼来了,在周虎等五百隋军疯狂的怒吼声中,王君临被三千马贼淹没。

以王君临如今的实力,即使面对五百马贼,他也有一定的信心逃走,可是面对三千明显极为凶悍的马贼,他根本没有半点生机。所以当他一口气杀了十数个马贼,发现这些马贼并不是想要杀他,而是活捉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便放弃了抵抗,任由这些人将他俘虏,否则他激烈反抗,对方杀红了眼由活捉改成就地斩杀,那可就当场便死翘翘了。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三千马贼在俘虏了他之后,根本没有任何要帮助那些商队的打算,直接带着他顺着来路疾驰而去。仿佛特意将这三百多商人留下任由五百隋军杀死。

周虎带着五百隋军已经拼了全力,但仍然在一刻钟之后才将所有商人杀光。诡异的是,这个过程中这些人即使死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逃跑,更没有求饶投降。周虎本来是想留下活口,拷问一些信息的,因为他们此时已经看不见马贼和自家将军。但留下的活口竟然都在第一时间自杀了。

不过,这些人只是普通人,没有什么战力,所以这一战,隋军没有战损,只有七名士兵受了轻伤,剩下的隋军在周虎带领下,顺着马贼离去的路线追了上去,然而他们再也没有看见马贼的影子,甚至追到最后马贼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少。

三千马贼在离开战场三里路时,便开始分流,一股一股的顺着两边的山沟或者山谷离去,到最后只剩下五百人。这个时候被绑着手脚的王君临发现,这五百人身穿黑色铁甲,脸上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余任何表情,甚至从头到尾,王君临都没有听见他们发出任何声音,说过任何的话。

五百名黑甲骑兵带着王君临骑马走了不到十里地,就有马车在等候,王君临连同小猞猁都被塞到了马车里面,傍晚西域的冷风凛冽,但车内温暖如春,有两个娇媚的美丽少女,拜服在地,莺莺燕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没等王君临发话,就给王君临脱去了靴子,把王君临冰冷的脚塞到自己怀里,丰满的乳丘被脚压得变形,滑滑腻腻的让王君临即使在这种状态下都心中一荡。

这个时候,王君临的手腕和脚腕依然绑着。

“美女,我的脚暖的差不多了,现在给我再暖暖双手……”王君临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难以逃走,而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都一无所知。便索性彻底放开了,甚至连后世调戏女人的称呼都用上了。

两个美丽的女子嘻嘻一笑,便索性爬过来,将他夹在中间,用身体开始给他当被子。小猞猁则是爬在王君临的肚子上冲着两个少女龇牙咧嘴做吓唬威胁状,只是它如今太小了,两个少女被它可爱的外表所吸引,伸出手不住的逗它玩,发出阵阵银铃般的嬉笑声,小猞猁没有反抗之力。

马车转过四座丘陵,穿过一条山谷之后就停了下来,早有仆役跪爬在马车旁边当矮凳,恭候王君临这个贵客下车,这个时候,两个少女已经解开了他手腕和脚腕的绳子,王君临此时脸上却已经看不见丝毫怒色,反而一脸微笑的从马车中钻出,在两个女子轻轻的相扶下,王君临抱着小猞猁毫不犹豫的踩在仆役的背上下了车。

然而,下一刻,待他看清眼睛情景时,却是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座城,一座由骆驼组成的驼城,数千头骆驼跪伏在地上,被绳索连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骆驼后面是用骆驼皮构建的城墙,一张张骆驼皮被钉在巨大的圆木上,看起来坚固无比,虽然地处祁连山中某个山谷之中,但这里的山不同于中原和南方的山,上面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有一棵树,也不知他们从那里找来这么多的圆木。

即使以王君临的见识,也有些失神,面前的驼城他也是第一次见。

“尊贵的客人,这是我们主人的一座别宫,有些粗陋,比不得大隋的繁华胜景,让贵客见笑了,不过这座驼城,在这西域荒芜之地到也有几分用处,用来挡风沙堪称绝妙……”

给王君临说话的人长得很英俊,王君临竟然一时看不出他是什么种族,只是感觉像是混血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汉人,也不是大食人和波斯人,更不是突厥和吐谷浑人。但此人大隋官话比王君临说的还要好,还不时引经据典的怀念一下大隋各地的胜景,有些名胜美景即使是王君临都只是头一次听说。

肩舆这种东西,或者说类似于这种东西,王君临在后世泰国的某个旅游景点坐过,却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坐一次。

他坐在上面,四个美丽少女抬着,比后世泰国男子抬的肩舆平稳得多了,感觉不到一点颠簸,只有一种往前飘的感觉,而且一水的美女看着还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些人,从他们的相貌,头发、眼珠的颜色,王君临突然想到了西域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民族——昭武九姓。

“昭武”一词最早见于《汉书》中《地理志》所属的张掖郡昭武县。昭武一词的语源,以康、安、曹、石、米、何、火寻、戊地、史为昭武九姓,而以东安国、毕国、捍、那色波附于其间,曹国又分为东、西、中三国。

根据《隋书》,昭武九姓本是月氏人,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今甘肃临泽),因被汉时匈奴所破,西逾葱岭,支庶各分王,以昭武为姓。居民主要务农,兼营畜牧业。汉文史籍称其原住祁连山北昭武城,被匈奴击走,西迁中亚河中地区,枝庶分王,有康、安、曹、石、米、史、何、穆等九姓,皆氏昭武,故称昭武九姓。

王君临记得昭武九姓的活动特点使他们在东西方文化交流方面起了重要作用。祆教、摩尼教、景教,中亚音乐、舞蹈、历法之传入中原,中国丝绸、造纸技术之传到西方,昭武九姓无疑是重要的媒介。

他们还在中原四周的游牧汗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的发展中起很大作用,特别是把粟特文字带入突厥、回鹘、吐谷浑等民族。其影响所及,再往后回鹘文、蒙古文、满文均可溯源于粟特字母。

不过昭武九姓在汉朝时差点被匈奴灭族后,他们的血统就开始混乱了,什么样的头发颜色都有,什么样的眼珠颜色都有,按照遗传学观点来说,混血人种多是男的英俊,女的美丽,这与王君临眼下所见,非常相符。

但即使猜到这些人的身份,可是王君临依然想不通对方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将自己请来是为了什么。

驼城里的地面是特意被夯实过的,颇为平整,且不见尘土飞扬,更看不见什么杂草。这在后世一个人一台压路机半个小时便可搞定,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数千人忙数天的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

驼城中间是一顶帐篷,王君临敢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大的帐篷。清一色白牦牛皮精心缝制而成,占地足足两亩大小。这已经是一座帐篷宫殿。

王君临知道,即使在这个时代,羊除外,白牦牛、白骆驼、白狼,甚至白马,只要是白色的都是族群里面极少数,极为珍贵的。而这样一顶巨型白色帐篷,至少需要两千头白牦牛的皮才能够缝制而成。这显然是另类的一种豪奢。

刚才的驼城让他吃了一惊,眼前的白牦牛帐篷又让他惊叹不已。

三百多人的驼队用来送死,三千马贼将他一人掳来,两个绝色妙龄女子以胸暖足,占地五十亩的驼城,镶嵌着宝石的肩舆,两千头白牦牛皮缝制成的帐篷,无不彰显着这里的主人在西域势力庞大不说,非常有钱,足以富可敌国。只是,在王君临知道的历史中,他从没听说昭武九姓有如此势力且如此有钱。

这个白色巨帐有四个门,王君临被抬到其中一个帐篷门之前,刚在远处没有注意,走近一看,发现地上有九具支架,上面好像绑着什么东西,就在他准备细看时,突然这九个支架竖了起来,王君临看清九个支架上面的东西后不由瞳孔一缩。

“昭武九姓,九尸迎宾!”王君临喃喃自语,心中却是暗骂此间主人一定是一个疯子。

尸体王君临见的多了,去年那场战争,他甚至亲眼看过堆放上万具尸体的大尸坑。可是眼前这九具尸体却是有些特殊。

这九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上的血肉开始干瘪腐烂。但是被人刻意的摆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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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七章 西域马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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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具尸体的嘴角被人用利器划开,一直划到耳朵下,白花花的牙齿露在外面的。眼角也被做过手脚,缝着一道红线,把眼角提了起来。就这样硬是把死人做出了一副笑脸,仿佛在笑迎宾客。

就在这时,王君临突然看见九具尸体动了一下,动的速度很慢,动作也不连贯,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任何人骇然欲绝。

王君临同样脸色一变,但他突然听到九具尸体下面地下有异响传出,再仔细一看,这九具尸体身上的一些关节部位竟然连着细丝线,细丝线一直延伸到地面,而地面上有一些小孔,显然地下面是空的,里面有人通过这些丝线操控着这九具尸体在动。

这时,九具尸体又动了一下,他们整齐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干瘪的下颚一张一合,竟然异口同声的喊道:“九尸迎宾!”

这当然不是这九具尸体在说话,声音是从九具尸体下面传出的。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他妈的还真会玩,若是老子不眼尖耳灵,还真被吓坏了。”

旁边将王君临迎进来的那个混血儿眼见王君临除了刚开始脸色微变之后,便一脸平静,甚至眼睛之中还有淡淡的讥讽,便知道这些把戏多半被贵客给看破了,便解释道:“尊贵的客人,九尸迎宾是九具死法不同的尸体欢迎客人,是我族自春秋时期便传下来的一种最崇高的礼仪。”

王君临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随着此人走进了帐篷。

只是刚走进巨帐篷,便被眼前的一幕又吓了一跳。

刚进巨帐篷门口摆放着两个大大的案板,上面各自平躺着一位眼少女,两个少女的脸上都戴着金箔面具,王君临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两个少女嘴里都勒着一条皮索,身上的衣服让王君临很熟悉,头被固定在一个木头夹子上,全身不停的颤抖,旁边还有四个粗壮的大汉,两人一组,其中一个手里抓着一把凿子,不停的在少女头上比划,似乎要凿开少女的头颅,另外一个人拿着一个盘子,好像等着上端菜的小二。

“尊贵的客人,您远道而来,我家主人身体有痒,无法出来迎接,为了弥补失礼之处,除九尸迎接客人之外,还为客人准备了我们一族最高的礼仪——一对少女酒杯来欢迎您的到来。”管家在旁边一脸热情的介绍。

王君临心中暗骂:“这群死变态,怪不得在历史上差点被匈奴人差点灭族,你们他妈这些礼节也太反.人类,反人性了好吧!”

王君临只知道昭武九姓有九尸迎宾的礼节,但却不知道还有用少女脑壳当酒杯的礼节。不过他倒是记得在欧洲中世纪的时候,一些腐朽的老弱贵族,为了延长性命,不惜用处女的头盖骨作为自己饮酒的容器,据说这样可以延年益寿,最可怕的是,和眼前一样,要剥离的头盖骨必须是现场活生生的从人头上取下来才行。

王君临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人油点灯、头骨酒杯和人.皮面具这三种事物,被定为最毫无人性的做法,是做为人类的耻辱被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管是在后世,还是在这个时代,王君临都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人,但是依然忍受不了这些变态所为,更何况这两个少女身上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早上他离开沙州时,苏静香和小鱼儿身上穿的衣服。

所以王君临很认真的说道:“我很讨厌这一项礼节。”

说着话,他已经伸手取下了两个少女嘴里的皮索,揭开了她们脸上的面具,面具还没有取下来,两个少女便开始放声大哭,声音很熟悉,王君临脸色大变,面具取下一看,不是苏静香和小鱼儿,还是谁。

苏静香和小鱼儿显然是被吓坏了,两个都爬起来抱着王君临的胳膊不松手,浑身发抖,两排牙齿不停的撞击,发出咯咯的声音,汗水早已湿透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王君临拍了拍苏静香的肩膀,神色阴沉下来,寒声说道:“我此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从巨帐里传了出来。

“毒将勿怪,下面这些低贱的人不知毒将大人的喜好,准备了这些迎接客人的礼仪,实在是该死。如今毒将大驾光临,不如进帐一叙,与那些低贱的人一般见识作甚,若毒将心有不满尽可杀之。”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牵着苏静香和小鱼儿的手,走进了巨帐。

巨帐开了十六个窗户,上面贴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薄而透明。里面的布置堪称是富丽堂皇,到处都有彩色的布幔,镶金嵌银的各种珍贵器具和金丝楠木家具很讲究的摆放在里面。

王君临突然发现身边的苏静香和小鱼儿又开始发抖,抬眼往帐篷最中间深处看去,发现一张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人。

王君临看清此人样貌,特别是肤色,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这人身形极高,虽然坐着,但王君临估计至少有两米左右,但这不是让王君临惊呼的原因,因为此人竟然是一个黑人。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在中国怎么可能出现黑人。”王君临心中惊呼不已,但仔细一看却发现不对,这并不是什么黑人,只是肤色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他看见这个黑人有一双白皙的双手。

“这……阁下身中奇毒。”王君临眼睛一眯,突然想起在后世听说过的一种奇毒,同时也隐隐明白此间主人大费周折将自己请来的目的,同时心中也安定不少。

坐在王座上的人顿时眼睛大亮,神色激动,说道:“毒将果然名不虚传,可有解毒之法。”

王君临没有回答,且反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笑着说道:“本王杀阡陌,冒昧把毒将请来,还请毒将海涵。”

王君临眉头一皱,这“杀”字可不是昭武九姓里面的任何一个,不过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一震,看着自称杀阡陌的高大男子瞳孔一缩,长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西域马贼王当面,在下失礼了。”

在西域很多人都不知道西突厥可汗是谁,吐谷浑白兰王是何人。但没有人不知道西域马贼王杀阡陌的,传说杀阡陌无恶不作,在西域这片土地上纵横已经有十数年了,据说他身高三丈,骑一匹巨大的白骆驼,每顿饭要吃一头牛犊,他手下有九个兄弟,每一个都是恶魔,抢劫杀完人后都要挖出商旅的心肝,用火烤着吃。

这些当然只是传说,但所谓空穴不来风,大多数的传说其实都有一定的根据,比如说杀阡陌身高三丈,虽然太过夸张,但这杀阡陌却有两米之高,的确要比寻常人要高不少。

西域是全天下马贼最盛行的地方,曾经有一位大食智者统计过数量,西域马贼不下十万人,而传说中的马贼王杀阡陌手中便有三万马贼。

据说这三万比狼崽子还要凶狠的马贼平时散布在西域九处,每处三千人,杀阡陌自己统领三千人。而这九处的马贼头领都对杀阡陌忠心耿耿,只要杀阡陌一道命令,便可为杀阡陌效死命。

可以说在西域,杀阡陌的威慑力仅次于西突厥的大可汗,甚至即便是西突厥也畏惧杀阡陌三分。早有传言杀阡陌早就自封马贼王,他若是想要在西域建国轻而易举,而之所以不建国,是想建立一个能够与西突厥抗衡的大国。

自来到高台城为守将之后,这大半年时间,王君临没少听关于杀阡陌的传言,此人当然杀人无数,是恶人中的恶人,但本身的事迹却是一个传奇。

王君临想过有朝一日一定要见一见这个马贼王,但却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而且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突然想起,在原本历史上,于隋唐时期中亚的九个沙漠绿洲国家,即“昭武九姓”国,包括康、史、安、曹、石、米、何、火寻和戊地国。他们处在古丝绸之路上,世代善于经商。唐中叶平定西突厥后,这九个国家便臣服于大唐王朝,随后开始了与中原汉人的融合。而其中的几个国家成为了中国一些姓氏的起源。

“难道这杀阡陌麾下九股马贼便是这昭九姓不成。”王君临心中暗忖不已。

看着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听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脸色变幻不定,杀阡陌一脸满意,说道:“毒将出道以来,毒破陇西城,火烧水泉关,力毁西突厥后营二十万大军粮草牛羊,这一件件事迹,让本王对毒将风姿向往不已啊!据本王所知,前一段时间,西突厥三大势力发生内讧,死伤近十万,想必也是出自毒将之手。”

王君临笑了笑说道:“在下之事比起阁下英雄事迹,相差太远。反倒是阁下纵横西域十数载,让在下好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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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八章 长生丹

杀阡陌长笑一声,轻拍手掌,立刻有一些戴着锥帽,身形妖娆,美丽的妙龄女子,捧着各种食物进了阁楼,一时间长长的案子上就摆满了各种美食,多是肉食,也有几种耐储藏的瓜果,王君临毫不客气的拿着一块西域甜瓜,咬了一口,舒爽至极。

恭维的话杀阡陌平时听得多了,很多时候杀阡陌都是不屑一顾,甚至将恭维他的人舌头割了,但王君临说这些话,却是让他颇为舒服。

杀阡陌在西域固然家喻户晓,但王君临的毒将名头同样不小,传言中被王君临毒死和烧死,以及杀死的人不少于十万,他杀阡陌自认为一生杀人上万,但好像比起王君临依然逊色不少。

对于杀阡陌这等绝世凶人来说,西突厥的大可汗他未必就会看得上眼,但如王君临这等在他看来和他同等级的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却是极重。这一次特意摆下驼城,甚至动用了九尸迎宾和少女酒杯这等隆重的礼仪,便是对王君临的重视,当然先以三百多驼队商人送死,动用三千马贼强行将王君临掳来,自然也是有亮肌肉,以强大武力相威胁的意思。

这时又有几个戴着面纱的舞娘从布幔后面转了出来,手里拿的不是乐器,而是锋利的短刀,布幔后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手鼓声,那几个舞娘,扭身摆臀开始跳舞,肚脐上贴着火焰状的纹饰,在急促的摆动中居然变成了 一朵盛开的荷花。

“刚才毒将一眼便看出本王身中奇毒,不知可有解毒之法?”两个人刚才装了半天逼,杀阡陌终于忍不住再次将心中最迫切的话问出口。

这时王君临发现身后有人捅自己,回头看却是小鱼儿这丫头,相比旁边还在发抖的苏静香,小鱼儿此时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两只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不知她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天生的粗线条,刚刚还怕的要死,差点被人做成酒杯,现在就看着案子上的食物开始流口水。

王君临给她一块甜瓜,她给了旁边苏静香,后者没有接,自己便三两口吃完,然后眼睛不停的瞟那只流油的肥鸡,快把舌头都伸出来了,王君临笑了笑,便连盘子一起给她,然后又拿了一块甜瓜递给旁边的苏静香,后者接过香瓜,吃了起来,身体终于不再颤抖。

王君临这才说道:“在下刚才只是猜测,阁下具体所中为何毒,还需要在下进一步诊断才行。只是在下出山之际,师父曾经告诉我门规,只许下毒,不许解毒。”

杀阡陌神色一冷,如一条毒蛇一般盯着王君临,沉声说道:“毒将难道不怕死。”

王君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想传言这杀阡陌极为贪婪,现在看来,传言不假,竟然连诊金都不打算付,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整个天下,阁下所中之毒只有在下一人能解。”

顿了一下,王君临又说道:“看阁下的四肢还未变黑,在下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阁下如今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瘙痒,再过一个月,阁下就会瘙痒难耐,控制不住自己生生将皮肤抠得溃烂,然后流血而死。而且,此毒若是蔓延全身,即使是在下也难以解毒。”

王君临看着杀阡陌瞳孔紧缩,然后突然大笑一声,说道:“好,只要你给本王解了这该死的毒,诊金自会让你满意。”

王君临却突然说道:“不如先让在下给阁下解毒,之后再提诊金的事情。”

杀阡陌显然没想到刚才还不怕死的王君临突然又表现出一副不在乎诊金的样子,虽然疑惑,但一听现在便诊断,迫不及待的说道:“可需要什么准备?”

王君临摇头道:“不用,阁下只要如实回答关于毒症的一些问题便可。”

杀阡陌深吸一口气,说道:“毒将请问?”

王君临说道:“阁下中毒时间可是在一个月前?”

杀阡陌点头道:“没错,距离现在已经是三十七天,本王想尽了一切办法,找遍了西域所有名医,但都没有办法解毒,甚至这些庸医从未见过这种奇毒。”

王君临心中冷笑,你他娘中的是误食了金属元素砷,砷与表皮黑色素细胞酪氨酸酶中的巯基结合,使铜元素呈游离状态,激活酪氨酸酶而增加黑色素的合成,使肤色变黑。这种高深的生物化学知识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但是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知道。

面上不露丝毫,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除了皮肤瘙痒之外,阁下最近是不是时常感觉头晕眼花?”

杀阡陌精神一振,说道:“没错,本王最近每每起身便感觉到头晕眼花。”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在下已经可以确诊阁下所中之毒,也的确有办法帮阁下解毒。”

杀阡陌闻言,顿时心中狂喜,但他却不是普通人,双眸中流露出滔天杀机,咬牙问道:“毒将可能看出本王是如何中毒?”

王君临说道:“此毒只有吃到肚子里面才会中毒。”

杀阡陌很沉得住气,没有立刻便让王君临解毒,而是低头沉思他是如何中毒的。

王君临却不再理会他,一边吃着美食,喝着葡萄酒,一边看着眼前难得的舞蹈表演,那舞娘的舞蹈热烈而奔放,只有手鼓伴奏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单调,只是简单的几个音节翻来覆去的演奏,敲击出轻快的节奏,舞娘赤裸的脚,在木板上翻飞,肥大的裙裤飘飞,没有给人一点臃肿的感觉,宛如翩翩飞舞的蝴蝶。

这是王君临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见过最贴近后世服装的衣衫了,舞娘在脑后系一条彩纱,颜色不同,长短不一,上身只穿着一件短小的衣服,只能堪堪护住饱满的胸脯,露出一大片雪一样白的皮肤,下身的那条裤子,极度肥大,装进两三个舞娘没问题,却在脚踝处迅速收紧,在纤细雪白的小脚衬托下,居然有了一丝顽皮的意味。

苏静香和小鱼儿此时虽然平静不少,但依然还是坐卧不安,从两边紧紧挨着王君临,两个女孩一边伺候王君临吃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杀阡陌。

她们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坏了,在沙州城送走王君临之后,他们收拾东西便回了苏府,可是她们从侧府刚刚进门便遇见了苏静香父亲的宠妾灵芸,灵芸二话不说,便让她身后的两个男子上前将她们打昏了过去,等出现时便已经来到了这驼城里面,被人笔画着要将脑袋撬开,脑壳当酒杯。

杀阡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变得异常阴沉,愤怒的大声咆哮:“将长生丹给我拿上来。”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侍女端上来一个精巧的木盘,上面有一个白瓷碟子,碟子里有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药丸,隐隐透明,甚至有光华闪烁,且竟然清香扑鼻。总之一看就给人感觉不是凡物,只能联想到仙丹上面去。

杀阡陌脸色异常难看的盯着这白色药丸看了半响,然后抬着对王君临说道:“此仙丹本王每日一枚,毒将不妨看看这长生丹。”

侍女又捧着盘子转身放在王君临面前,王君临颇为好奇的用两个手提拿起,丹药一入手,王君临心想果然如此。鹌鹑蛋大小,他竟然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手,已经不比同样大小的铁蛋轻多少了,而且这丹药在帐篷十六个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下光华流转,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手指稍一用力,竟然还有些发软,王君临知道这是铅和水银,再仔细一看有银灰色的纹路,猜想这应该是掺和了砷石的缘故。

王君临叹了口气,把丹药放回盘子,看着杀阡陌,心想这马贼王果然天赋异禀,身体足够好,每天都吃一颗毒丹,竟然还没有死,的确不是平常人。

事实上,王君临不用仔细看这所谓的长生丹,他便知道杀阡陌所误食的金属元素砷便是来自于这长生丹里面。

在后世只要是稍微了解中国古代炼丹之术的人都知道,炼出来的丹药其实大多都是毒药,因为这些炼丹的人为了让丹药卖相好,看起来像是灵丹妙药,必然要往里面添加一些金属物质,比如水银、铅等。

而金属元素砷因为误食之后容易让人皮肤变黑,所以只要是经验丰富的炼丹师,都不会往里面加砷石粉,所以给杀阡陌炼丹的人要不是个新手,要不就是用杀阡陌来当小白兔做试验。

王君临记得在后世的时候看过一部关于历代皇帝死亡之秘的解说野史,其中提到历朝皇帝为追求长生,都喜欢找一些高人给他们炼丹,而经调查统计表明,凡是经常吃这些所谓长生丹的皇帝反而都比较短命,其实就是体内有害金属元素积少成多,最后相当于毒发身亡。

当然人们只是以为这些皇帝是病亡,或者暴卒,没有人想过会是长生丹让皇帝变成了短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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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七十九章 结义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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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给皇帝炼丹的高人的确是世间最顶尖的炼毒丹之人,至少绝对不会炼出让人吃了变黑的丹药,甚至还会给丹药里面加一些春药或者激素之类的东西,让皇帝能够在短时间内焕发出力量,提升精神状态,以增加他们所炼丹药的可信性。

此外,皇帝喜欢吃的丹药有些还可以让人上瘾,让这些皇帝自此离不开这个炼丹师,其实里面包含着毒品成分。还有一些甚至直接就是春药和迷幻类的药物,让一些荒淫无度的皇帝活在虚幻之中。

这些后世经过一定考察、研究、论证才知道的事情,王君临自然不会给杀阡陌说,他甚至装模作样的拿起这枚长生丹仔细看了半响,又闻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丹药闻起来虽香,看起来犹如灵丹妙药,但实际上是一枚毒丹,阁下所中之毒,正是来源于此。”

杀阡陌顿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杀机即使是王君临也感觉心惊,王君临甚至能够隐隐感觉到莫名的杀气,可见此人身上的煞气之重,不知道亲手杀了多少人。

“将那长春道人给我带上来。”杀阡陌咬牙切齿的喝道。

很快便有两名武士将一名老道带了进来,这老道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两缕黑色胡须,眼神高深莫测,手持白骨如意,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顶髻用木簪或玉簪别住,身穿象徵青龙的青蓝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那两名武士也只是将此道请了过来,也并没有对其动粗。

“无量天尊!不知大王叫贫道过来有何事?”老道进来之后,先是宣了一声道号,声音竟然洪亮无比,犹如洪钟。

王君临忍不住笑了,心想这老道卖相可比他那死鬼师父长枯子要好的太多,怪不得以杀阡陌这等人物都会上当受骗。

“长春子,本王问你,你这长生丹是不是有毒?”杀阡陌见了长春子的高人之态,禁不住对王君临所说又有些怀疑起来。

那长春子倒是很能沉得住气,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慌乱,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谁家小娃娃在这里胡言乱语,大王切不可相信。”

王君临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看了一眼杀阡陌说道:“如这样的老道在大隋虽不说随处可见,但城街乡间人们会经常碰到,大隋百姓都称他们为江湖骗子,不过阁下倒也不用太生气,眼前这老道一身骗术的确是称得上炉火纯青,怪不得以阁下这等人中龙凤都被其所骗。在下言尽于此,阁下若是不相信,便可继续吃这长生丹就是,在下保证等不到一个月,阁下便会痛痒难耐,忍不住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全部抠的溃烂而死。”

王君临说完便不再理会杀阡陌,只顾喝酒吃肉,低声与苏静香、小鱼儿说起悄悄话来。

杀阡陌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不定,盯着这老道神色渐渐变得不善起来,但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老道。老道刚开始还能够保持一副高人之姿,但面对杀阡陌这等绝世凶人的眼光,且他又心虚,便终于渐渐承受不住,虽然依然勉力维持,可是眼睛深处闪烁之意终是被杀阡陌所捕捉。

“将这老道给本王带过来。”杀阡陌突然爆喝道。

那长春子身体微颤,说道:“大王切不可相信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胡言乱语,贫道给大王所炼制丹药绝不可能有毒。”

王君临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找活物试过?”

那长春子说道:“当然试过,我找了数只大黑狗……”

说到这里,长春子看着皮肤黝黑的杀阡陌,脸色一变。

杀阡陌更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说道:“先给本王切了他的两个耳朵。”

两名武士上前,二话不说,将长春子压倒在地,用弯刀割了他的耳朵,这个时候长春子高人形象荡然无存,嘴里面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嘴里面还不断求饶。

眼见这道士如此不堪,杀阡陌更加肯定王君临所说,这老道就是一个骗子,而自己被骗了不说,还被对方下毒。

王君临说道:“阁下不妨叫人将这老道炼丹所用材料拿来,在下给阁下掩饰一番。”

杀阡陌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去将这狗贼屋子里面炼丹所用全部给本王搬过过来。”

几名武士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没过多久,这些人抬进来一个炼丹炉和一个箱子,王君临打开箱子,里面摆满了各种瓷瓶,他一个一个的看,终于在其中一个瓷瓶里面找到了银灰色的砷石粉末,说道:“此人为了让所炼丹药看起来更容易骗人,便往里面加了此物,而此物其实是一种奇毒,食之可让人皮肤变黑,且全身奇痒难耐。”

杀阡陌从王君临手中接过瓷瓶,神色阴沉,一脸狠毒的走到长春子眼前,喝道:“拿酒来。”

旁边一名护卫立刻将酒拿过来,杀阡陌亲自用手捏开长春子嘴巴,强行将一瓷瓶的砷石粉末灌进了长春子的嘴里面。

然后长春子开始抱着肚子惨叫,半炷香工夫之后,众人便见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没过多久忍不住开始抠全身皮肤,越抠越忍不住,很快全身多处地方便抠破,流血不止,甚至深可见骨,小鱼儿和苏静香惊呼声中,早已吓得不敢再看。

杀阡陌目睹此景,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虽然听王君临所说,但如今亲眼目睹,却又是另一番感受,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差点就会落到如此下场,便全身冷汗直流,后怕不已,不由对这老道恨之入骨。

“王兄还请告诉本王解毒之法,本王必有厚报。”杀阡陌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来,突然转身对王君临说道。

王君临神色肃然说道:“砷飞廉草半两,匾蓄半两,凤尾草一两,茯苓一两,菟线子二两,熟地半两。上为细末,用一白瓷盒子,先以牡丹皮烧烟熏盒子黑色光厚,入前药按令平实,以白附子末盖头,更以车前草末实满盒子,醋调赤石脂固缝,干盐泥通身固济,醋灰作冢子,炭五斤一煅通红,良久退火,放冷取出,再研细,仍先吹去草药滓,以糯米糊为丸,如梧桐子大。食后稍空服,并以京枣汤送下。”

早有两名大夫模样的人在旁边下笔如飞,将王君临所说一一记下。

“你们二人还不去准备。”杀阡陌心中欣喜,对两个大夫说道。

两名大夫答应一声,便快速离去。

王君临知道在他的药效没有完全发挥作用之前,杀阡陌是不会放他离开的,而他带着两个女孩想要从这里逃走几乎难如登天。而且,别看杀阡陌这会对他颇为客气和礼遇,但这等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心思最难猜测,谁知道帮其解毒之后,会不会以怨报德要杀他,他如今虽然实力大增,但想要从明显远比寻常马贼要强悍不少的三千马贼手中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要想一个办法确保杀阡陌不会杀他才行。

此时那长春子老道已经气若游丝,杀阡陌还不解恨,便派人将其拉出去,将其尸体砍成万段,真正将其碎尸万段。

接下来,宴会继续,杀阡陌心情大好,又吩咐人换了一轮新的酒菜,很热情的和王君临攀谈起来,王君临也趁机从其口中打听一些西域秘闻,在西域杀阡陌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多。

在王君临有意之下,一阵攀谈,两人关系又拉近不少,开始称兄道弟。杀阡陌再次问道:“王兄弟想要什么诊金,是玛瑙宝石,还是黄金白银,亦或是美女奴隶,这些东西本王都不缺。”

一口将一杯葡萄酒喝干,王君临笑着说道:“小弟深感和杀兄一见如故,再说诊金那就见外了。”

王君临知道马贼王杀阡陌的容貌本身就是一个秘,除杀阡陌的人之外,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杀阡陌在不用带太多的护卫的情况下,可以出入西域一些城池。否则必然会遭受突厥、波斯、吐谷浑等西域各个大势力不计代价的突袭围剿。

如今王君临见了杀阡陌的真面目,对方难道就不会杀他灭口?

“王老弟果然够意思,我杀阡陌此生虽然杀人如麻,但却最喜欢结交看得上眼的朋友,我有九个兄弟各自替我统帅三千精锐马贼,我和他们便是生死兄弟。来!喝酒!”王君临半天努力没有白费,杀阡陌对他的好感急速提升。

王君临突然说道:“杀兄,小弟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今日与杀兄一见如故,性情甚为相投,想和杀兄结为异姓生死兄弟,不知杀兄是否愿意?”

杀阡陌目光一闪,哈哈笑道:“呵呵,本王正有此意,王老弟抬爱,本王求之不得……”

王君临眼见杀阡陌竟同意,不由心中大喜,杀阡陌当下便令人取来香烛,两人就在台上焚香祷告上天,然后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第一卷 百战黄沙穿金甲 第八十章 赏赐美女

两人论起齿序,杀阡陌年长为兄,王君临为弟,在天地见证之下结为了异姓兄弟。

其实两人关系能够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变得如此亲密,却是两人共同有意为之,王君临固然担心杀阡陌在事后杀他灭口,可杀阡陌同样担心王君临在治好的同时,又给他下毒,毕竟传言中王君临拥有出神入化的下毒之术,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防得住,所以杀阡陌同样在有意让王君临能够对他不要有戒心。

此时,苏静香和小鱼儿已经吃饱,并且躺在温暖的帐篷里睡着了,小鱼儿没心没肺的睡得很香,但苏静香即使睡着了也伸出手臂紧紧牵着王君临的衣角,今天的经历让她受尽了苦楚同时,也把她吓坏了。

这时,之前带王君临进来的那名混血男子跑来在杀阡陌耳边说了什么。

杀阡陌顿时对王君临说道:“兄弟,你的五百属下对你忠诚可佳啊!这会在这祁连山中疯狂的寻找你。”

王君临说道:“大哥只要让你的人马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便可,其他的便不用理会,让他们去找吧!来!我们喝酒!”

两个人又吃喝一阵,两个大夫终于准备好了药汤,杀阡陌当着王君临的面,略一犹豫之后,将药汤一口喝了下去,没过多久,杀阡陌便感觉全身发热,汗水不断。

王君临适时说道:“汗水可将体内之毒排出,大哥看汗水是不是不同于平常,有暗黑之色。”

杀阡陌仔细一看果然如此,心知王君临没有欺骗自已,起身说道:“多谢二弟给为兄解毒,二弟先坐这里休息,为兄全身黏糊,去沐浴之后再陪兄弟喝酒。”

王君临笑着说道:“大哥请便,小弟这里自有佳人相伴,不会孤单。”

杀阡陌看了一眼苏静香和睡着的小鱼儿,笑着离开了。

王君临眼见杀阡陌离开,心中长呼一口气,他知道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算是与杀阡陌真正结交了,从而也保住了他们三人的性命。

……

……

周虎带着五百骑兵在这片祁连山中疯子一般的找了一天一夜,近五百人马一刻都没有休息,胯下的战马都喘着粗气,偶尔打个趔趄。周虎知道,人还好,马已经达到了极限,若是再强行驱使战马,这五百战马就要废了。

他下令所有人下马,让几名受伤的士兵留下看马,其他人继续寻找。

突然,他们看见了一道浓烟从五里外一片山谷中冒了起来,他发出一声惊喜的吼叫,率先向那里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炷香工夫后,他们转过山脚,看见了一座驼城,驼城前四个波斯美女在哪里生火,故意用湿柴燃起浓烟。

近五百隋兵手里面抓着刀柄,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驼城,愣在了那里。

“这位将军,我们主人在里面等你们,主人说你们应该很累了,让你们进到驼城里面去用膳休息。”一名波斯美女嘻嘻一笑,对周虎说道。

周虎一声冷哼,将刀抽出,架在这波斯美女白皙娇嫩的脖颈上,毫无怜香惜玉之色,狠声说道:“你们的主人是谁?我们将军在什么地方?”

这名波斯美女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们的主人应该就是你们的将军,他在里面等你们。”

就在这时,驼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些美女可都是难得的极品,别吓坏了他们。”

周虎愣了一下,驼城大门打开,四名美女排抬着一个肩舆走了出来,王君临坐在肩舆之上,而后面还跟着二十个美女。

五百士兵看见王君临顿时欣喜若狂,跑过来,单膝跪地,齐声说道:“参见将军。”

王君临说道:“兄弟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谢将军。”五百士兵齐声说过之后,便站了起来,然后一个个便不再看王君临,而是在王君临身后的美女身上扫视。

王君临也不见怪,叹了口气,心想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军队中的士兵都是一个个荷尔蒙分泌过多,又无处排泄的牲口,见了这么多美女若是没有这种反应才叫奇怪。但他相信,自己若是下令让他们将这些美女杀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周虎,这些美女你喜欢不?”王君临说道。

周虎嘿嘿一笑说道:“卑职……喜欢。”

王君临说道:“刚才你拿着刀威胁的是哪个?”

周虎隐隐明白王君临的意思,搓着手,一把将旁边一名波斯美女胳膊拉住,说道:“是她,就是这个美女。”

王君临说道:“好,这个美女归你了。”

周虎大喜,说道:“多谢将军。”他虽然快三十岁,但一直没有娶妻。

王君临又说道:“我被掳走之后,兄弟们有没有死伤?”

周虎说道:“将军,那些商人虽然跟疯子一样不怕死,缠住了兄弟们,但不堪一击,只有七名兄弟受伤,卑职让他们留下看马,兄弟们没有损失。”

王君临说道:“那就好,五个百人长还没有娶妻的可以挑一个美女,回头七个受伤的兄弟若是有没娶妻的也可以带一个美女回家。”

“哪个!都尉,将军,卑职也受伤了。”一名火长上前舔着脸给王君临说道。

“去去去!刚才看见浓烟,跑的比我还快,受什么伤啊!没剩几个了,也不给将军留下暖床。”周虎笑骂道。

这名火长哀声叹气道:“哎呀,刚才我咋就没受伤呢?”

众人轰然大笑。

王君临肃然说道:“今日之所以给受伤的兄弟赏赐美女,是因为这七个兄弟是因为我私事而牵连。日后论功行赏自然不会单纯以是否受伤而论。剩下的还有十多个美女就先在我府中养着,日后谁作战英勇,立下战功,我便赏赐一个美女带回去,不过我要说的是,这些女子也不容易,你娶她们当媳妇也行,当小妾也可以,但不能再如货物一般送来送去的,谁要敢不听话,不但美女收回来,而且将你媳妇也给没收了。”

包括这些美女在内,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而其他没有分到美女的士兵本来暗自后悔自己咋就没受伤呢?这时一听便精神一振,眼睛发亮,将军这样说便是他们以后还有机会,一个个不由摩拳擦掌,想着以后有机会要好好表现一下,抱个美女回家。

要知道这二十多个美女虽然是杀阡陌走的时候随手连这驼城送给了王君临,但却杀阡陌在西域多年收集,不说普通士兵,即使是周虎这样的军官想要娶如此漂亮的女人当媳妇也几乎不可能。

“走,知道你们累了,去这驼城里面休息去吧!本将军给你们准备了不少美食和美酒。”王君临大手一挥,便带人进了驼城。

众人轰然叫好,一窝蜂的跑了进去。至于将军这一天一夜经历了什么,为何不但没有事,而且还得到如此雄伟的驼城和二十多个美女,将军不说,他们却是不会问的。

王君临在后世时便是从最基层的士兵一步步过来,非常熟悉底层士兵的性情和特点,这种性情和特点不会因为时代不同而有太大的变化,所以王君临很清楚如何做才能与士兵交心,与他们打成一片,获得他们的忠诚。事实上,比起后世的士兵,这个时代的士兵在有些方面太可爱了,比如忠心方面,王君临自认为自己付出的并不多,但却轻易获得了这些士兵的忠诚。

苏静香和小鱼儿已经走了,是被杀阡陌走的时候一并带走的,王君临知道,苏静香会被杀阡陌送回沙州城,而小鱼儿将会跟随在杀阡陌身边,给他当丫鬟,为此杀阡陌表示用二十多个美女和他换,说是算是兄弟结拜的礼物。

但王君临知道他与杀阡陌虽然结拜为异姓兄弟,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远没有达到互相信任的地步,而对于杀阡陌这等枭雄来说,绝对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人。

王君临在酒宴上给小鱼儿递香瓜和鸡腿的行为,在杀阡陌看来,是对小鱼儿有情的表现,毕竟以这个时代的理念来说,如他和王君临这等贵人,怎么可能随意给一名丫鬟又递香瓜又递鸡腿的。

然而,杀阡陌若是知道王君临来自人人平等的后世,便会知道王君临所为其实只是一种很正常的行为。当然,也不是说王君临就不在乎小鱼儿的死活,只是小鱼儿在王君临的心中远没有杀阡陌所想的那般重要而已。

……

……

PS:第一卷终于结束了,下一卷将展开京都朝堂的故事,相比《大宋王侯》,乱世这本刚开始的节奏要慢一些,毕竟历史文前期铺垫很重要,而且我在有意塑造一个枭雄的性格和埋下贯穿整篇小说的的一些伏笔,这就需要一些故事的沉淀。上个周有老读者说不如上一本,让我一度很伤心,但我敢保证这本书越到后面会越精彩,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九孔拜上。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一章 内外侯官

大隋京都,大兴城,含元殿。大隋皇帝杨坚正认真地批阅着一份份公函和奏折。

此时拿起的正是雍州行军总管鱼俱罗发来的奏折,里面详细称述了沙州城最近发生的事情,沙州作为大隋西北方向眼下最重要的战略目标,即使是隋帝也会随时关注。

这奏折里面着重阐述了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王君临从西域返回后经过沙州城时,以一己之力破坏了吐谷浑入驻沙州城的事情经过。

“此子很不错,且忠心可嘉。”杨坚由衷的说道。

便在这时,有一名红衣宦官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陛下,西北外侯官秘报。”

“哦!呈上来。”杨坚刚刚看过西北的奏折,这时对西北秘报很感兴趣。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自己私人的谍报组织机构。比如汉朝的直指绣衣使者、大谁何、校事,唐朝有丽竞门和不良人,五代有武德使、侍卫司狱,宋朝的皇城司和走马承受,明朝就更多了,什么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职方司、行人司等等。

而隋文帝杨坚同样有他的私人谍报机构,就是内外侯官,负责监视京城和朝臣、皇族的叫内侯官,京城之外的叫外侯官,组织机构极为严密,各州、郡、县都有秘密机构,重点是掌兵的大将和能够威胁到皇权的门阀世家,所以大隋朝真正的大人物都知道,自己府中或者麾下、身边人中很可能就会有皇帝的侯官。当然,也不乏厉害的人物将天子侯官策反为已用的案列。

而以王君临的官职和麾下兵马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被皇帝派遣侯官的,但是因为他名气实在是太大,去年那场大战表现得太过耀眼,所谓战功赫赫说的就是他。再加上他是大隋最西北方直面前线的高台城守将,位置至关重要,所以身边便也有被皇帝派遣侯官的殊荣。

而眼下杨坚看的密报便是王君临身边的侯官呈上来的。

密报很长,杨坚看得很仔细,时不时的还发出感慨。

“前些天长孙晟回来的时候,便给王君临报功,说西突厥坐实三分天下,王君临立下首功,只是陷身敌窟,不见踪影,如今看来此子竟然通过假死,甚至被那妖僧波多法王活埋了一次,才逃出生天,经历如此离奇,堪称是九死一生。”

“就这回来的途中,又以一己之力坏了白兰王的好事,此子忠勇可嘉啊!如此奇人猛将朕却也是好奇得紧。”

“来人,传朕旨意,以加急快马宣雍州张掖郡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王君临进京面圣。”

杨坚却不知道,这侯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是漏说了一件事情——王君临被马贼劫掠而去,不但没有事,而且还得一价值巨万的驼城和二十多个美女的事情。

这侯官之所以这样,却是因为他是当时受伤的七个隋兵中唯一的个火长,而王君临送给他一个大美女。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句话看似粗俗简单,但实际上一针见血的说穿了人的本性,即使是对天子忠心耿耿的外侯官也不能免俗。

若是王君临在得知这名外侯官真实身份之后,再送美女,甚至更多的财富女人,以这些侯官对隋帝的忠心和意志都很难收买,但是王君临这明显无意之举,却一下子从心底打动了这位外侯官,再说他收了所要监视的对象送的一个大美女,若要将这件事情上报,他收美女的事情也不能不说,可说了吧,以皇帝这种特殊生物的多疑特性,肯定就会怀疑他的忠心,他失去这个大美女事小,一不小心被上峰定罪,哪就玩完了。

总之,自古以来,给皇帝当间谍都不容易,一边监视着别人,一边还要被皇帝所怀疑。明朝的时候为什么有了锦衣卫,还会有东厂,有了东厂又有西厂,后面又冒出个内厂,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皇帝不放心已经建立的谍报组织,然后再弄一个出来监督前面的。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便是这个道理,道理很简单,但越是身份地位越高,权力越大的人便越难以做到,而皇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历史上很多先是被皇帝赋予重任,给予很大权力的人最后都会死得很惨,且都死在了皇帝的手中,比如李悝死于自己制定的律法,商鞅死了连尸体都被五马分尸了,晁错被当做替罪羊腰斩了,而那些功高盖主的能人一个个被皇帝弄死的更是太多了。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皇帝看上这些人的能力,给他们平台让他们立下大功,之后又开始怀疑他们,然后就想办法弄死。

当然也有聪明人,能够及时做一些事情自证清白,消去皇帝的怀疑,比如王翦与李靖无疑就是最著名的两个人。

王翦邀请秦始皇的随从看他的家里,并且不断地抱怨田宅太小,从而获得了大量的赏赐,最终为他统兵五十万灭楚国扫平了道路。

至于李靖,面对唐太宗李世民怀疑的时候,做的更加彻底,他打开了自家大门,拆掉了影壁,自己酣睡于大堂之上,街上的行人只需扭头就能看见他在大堂上的所有行为……

这样做当然很惨很丢人,但方法却很有效。

……

……

王君临刚刚回到高台城不到半个月,便接到天子召见的旨意,不敢怠慢,准备利用两天时间安排好高台城的事宜之后,就准备出发。

这几天,适逢大隋与西域各游牧民族的春季马市开市,高台城内的街道上已是人流如织,大隋王朝在雍州张掖郡开设了马市,和西突厥、吐谷浑、铁勒各部进行边境贸易。

在去年没有将张掖、武威和西平三郡纳入大隋版图之前,马市贸易一般是在金城郡皋兰县城进行,但自从三郡成为大隋领土,官方的交易和民间的交易都随之渐渐北移到了高台城,而且因为大隋与西突厥王庭的和亲,吐谷浑白兰王也在年初的时候向大隋派遣使臣名义上表示了臣服之意,所以马市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一年两次,而是改成一年四季各有一次的交易,并且时间也由十天延长到一个月之久。

商贸交易的兴盛自然而然让高台城越加繁华,这从街面上不断增多的酒肆、客栈、青楼妓院,以及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多的各类商铺便可看出。

王君临通过二十两黄金的贿赂,从传旨太监哪里打听到了消息,陛下这次见他可能是要对他出使西突厥和在沙州城做的事情进行当面赏赐,当然也是去年那场大战所立赫赫战功的积累。

这在王君临看来是一次机会,他想把高台边城升格为县城,将大石堡和民乐堡彻底纳入管辖,这样一来,还可以将高台城城扩大四倍不止,而他有太多的办法吸引更多百姓涌入,在附近开垦土地,使高台城更加繁荣,从而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最大基本。

至于被调离高台城,原本王君临还有些担心,但如今有了这一次在突厥的大功和与波多法王生死玩命,再加上他对沙州城的了解,他相信数年时间内隋帝杨坚不会将他调离的,而等到疑心更重的杨广成为皇帝之后,他有足够的信心将高台城打成铁板一块,即使他调离其他地方,高台城来了新的守将,到时候将其架空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若是在这个期间能够再升官,成为张掖郡的鹰扬郎将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台城在这大半年中,被王君临修建改造的颇为整齐,街道布置也方方正正,若是从高空看去,便会发现高台城四条街道两两交叉,就是一个‘井’字结构,东西走向的四条大街分别叫东一街、西一街和东二街、西二街,南北走向的大街叫南一街、北一街和南二街、北二街,高台城几乎所有的店铺、客栈、酒楼和青楼妓院便都开设在这四条大街上。

此时王君临带着四名护卫漫步在东一街,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中暴涨,已经有寻常成年猫一般大的小猞猁绕着王君临跑来跑去,只要有陌生人接近,这小家伙便龇牙咧嘴,身体后倾,作势前扑的攻击状态,不过因为他现在身体还小显得太可爱了,并没有吓着行人,反而惹来一些小男孩和大姑娘驻足观看。

王君临身为高台城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百姓岂能不认识他,一路过来百姓无不行礼,王君临有认识的便点点头,不认识的不用理会,百姓却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事实上若不是王君临早有严令,百姓在城中碰见他不许跪拜,否则这一路过来肯定是要跪上一路的。

王君临今天亲自过来,是想采购一些礼物,鱼俱罗自不用多说,路过金城郡的时候肯定是要去拜访的,而过郡城时张掖郡的太守和鹰扬郎将这两个顶头上司,雍州刺史陈三思,天水郡的鹰扬郎将韩子良,这些人虽然与他没有多少交情,但过而不拜肯定是不合适的。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二章 马贼王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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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京城之后,长孙晟和长孙无忌父子;他在去年那场大战中结交的裴元庆、郭树彪两个军中将领;以及和他一起将天水郡清水县张家灭族的御史张天翔,这几个人都少不了去拜访一下,走走关系,顺便打听一下京都的形势,以免进了京城两眼一抹黑,什么时候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毕竟他在京都还有昌平王邱瑞这样的死敌在暗中虎视眈眈。

而在拜访这些人的时候,携带的礼物便很讲究了,在京都即使买再贵重的礼物都体现不了诚意,所以他要采办一些这边特有的一些好东西。

西域输往中原的产品主要是马匹、葡萄酒、玛瑙宝石、牛羊、皮毛以及药材等等,而隋朝输往西域的产品则是粮食、丝绸、瓷器、布匹、铁器和手工日用品,茶叶也有,但这个时候,游牧民族还不知道喝茶对天天吃肉的他们重要性,所以还没有开始大量饮茶,只有住在沙州、高昌这些与汉人接触多的少部分游牧民族发现饮茶对他们的重要性,开始喝茶,这件事情王君临已经开始安排邓郁卓派商队到突厥、吐谷浑等各个游牧民族中推销茶叶,将会成为王君临手中又一主要聚财手段。

此时街上喧哗声、叫卖声,热闹异常,一群群牲畜从街上走过,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酸臭,但每一个人都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中原商人、突厥人、吐谷浑人,大食人、吐蕃人、铁勒人,甚至还出现了粟特人和波斯人的身影,他们是天生商人,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们。

王君临如今已经是高台城,乃至整个张掖最有钱的人,他要买的礼物都是珍贵的宝物,普通东西看不上眼,否则早就让下面的人采购了,那还用得着他亲自过来。

只是一圈下来,除了在波斯人开的一个店铺里面用三百两黄金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翡翠之外,就再没有看上眼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四条街交接处的中心广场,这里是高台城最好的地段,店铺也相对要高档一些。

这时,王君临看见了一个名叫“撒马尔罕珍宝店”的大店铺,这个店铺算是今天王君临见到的最大的店铺了,从店面布置便可看出是胡商所开的商肆,并且是以经营珠宝为主业,但还包含其他贵重物品,总之只要是较为珍贵的东西他们都收购或者出售。

自从与西域马贼王杀阡陌分离之后,这一个多月时间王君临仔细调查研究和推敲了一些事情,得出了一个结论:整个西域,乃至整个大隋,只要是查粟特商人所开的商铺,很有可能背后就有杀阡陌的影子。

粟特商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极为有名,他们以善于经商而名扬天下,而隋朝的粟特商人有两种,一种是在大隋生活多年,已经入籍隋朝,他们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和普通的隋朝商人一样,可以开店置业,甚至可以在隋朝娶妻生子,这些粟特人依然以经商为主,开得最多的是胡人酒肆和珠宝店,别的地方王君临不知道,高台城的四家珍宝店铺便是他们的产业。

还有一种粟特商人,就是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行脚商人,他们将粟特的珠宝、波斯的地毯、罗马的金银器和大食的香料运到隋朝,又将隋朝的丝绸、瓷器和纸张运回西域,乃至西方,甚至远至欧洲东部,在大隋他们不会呆太长的时间,一般便是把货物直接卖给波斯邸的店铺,都是粟特人,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语言和信仰。

但王君临调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粟特商人与西域马贼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先,粟特商人在在丝绸之路上几乎从来不会被马贼抢劫;其次,杀阡陌麾下三万西域最强悍的马贼每年抢到的货品、珍宝无数,但从来没有听说杀阡陌有自己的商队或者店铺;最后,粟特人本来就是昭武九姓的后裔好不好。

据中国史书隋书记载,粟特人先民原居祁连山下“昭武城”(即今甘肃张掖),汉时被匈奴人所破,被迫西迁至中亚,于随时建立了康安等九个小国,即中国史书中著名的昭武九姓。

所以,王君临有理由相信这些粟特商人背后就是杀阡陌那个马贼王,甚至王君临回忆杀阡陌当时表现出来的恐怖财富和如王族一般的架势,很可能杀阡陌就是这些粟特商人的王。

王君临看到的这家店铺叫‘撒马尔罕珍宝店’, 撒马尔罕意为“肥沃的土地”,翻译成汉语称之为“康居”,所以一看便知道是昭武九姓中的康族人所开,历史上昭武九国就是在隋朝时于中亚建立,这昭武九国也就是后世中亚五个斯坦国的前身。

王君临这些天一直在想,自己若是不来到这个时代,那杀阡陌岂不是就中了砷毒而死,可按照原本历史杀阡陌死了,是不是他麾下九股代表昭武九姓的精锐马贼就跑到中亚建立了九个小国,便是所谓的昭武九国。

可是如今因为他而改变了历史,昭武九国还会不会按照原本历史出现,这件事情让王君临很纠结,或许杀阡陌想要建立一个比昭武九国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国家,所以他一直在积蓄财富和势力。

刚走到店门口,一名头戴卷檐虚帽的粟特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用隋朝的礼节拱手施礼道:“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本店,不知我能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王君临挥手让四个亲兵待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小猞猁跟着他脚边跑了进去。

王君临注意到这粟特中年男子在看见他脚下小猞猁的时候脸显异色,仿佛在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这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不过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随口说道:“莫非我大哥让你在这里等我?”

粟特中年男子顿时一脸惊讶,快速扫过店铺中其他客人,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之后,他热情的说道:“小人本来想要晚上去府上拜见二王,不想二王竟然已经猜到大王的意思,二王请到里屋坐。”

王君临心想这粟特人果然是杀阡陌的人,然后又想起对方说的话,便有些惊讶了,他只是突然生出的想法,结果杀阡陌还真有这意思。

“还有,叫二王?打扑克呢!还二王。我怎么就成二王了,就因为与杀阡陌结拜为异姓兄弟?不对,杀阡陌没有这么大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他。”王君临心中暗自嘀咕不已。

王君临随这掌柜的走进里屋客厅,这是粟特商人招待贵客之处,房间内光线明亮,墙壁刷得雪白,挂了几幅镶有金边的波斯绒毯,靠墙的小橱柜内摆满了大马士革名匠打制的银器,地上铺有厚厚的波斯地毯,布置得十分华丽。

他在胡榻上坐下,粟特商人给他奉上一碗酪浆,这才说道:“大王昨天刚刚传来旨意,让小人去找二王说一件事情,不想今日二王便亲至。二王和大王不愧是兄弟。”

王君临笑了笑,心想这心理攻势已经开始了,不过在他对未来的谋划中,将来的西域拥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既然无意中结识了杀阡陌,就如对方这个时候来找他帮忙一样,他岂能不借助对方的力量做一些事情,比如每当皇帝真有将他调离张掖郡想法时,让杀阡陌派一队马贼到张掖郡跑上一次。

所以,他不怕杀阡陌打他帮忙,就怕自己如今势力弱小帮不到对方的忙,这样一来会让他在杀阡陌中的地位下降,从而不能对等称兄道弟,进行更大的合作。

“好了,不要废话了,大哥想要让我帮他做什么,直接明说吧!”王君临已经发现眼前的粟特中年男子明显不是普通的粟特商人,能够代表杀阡陌来找他,很有可能是杀阡陌麾下一个重要人物。

粟特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二王,小人名叫康奥巴马,在大王麾下专门负责筹备军资,大王让小人来找二王,是想让二王筹备一些兵器。”

王君临心想中亚历史的变革要开始了吗?

他略有些感慨的说道:“你汉语说的如此流畅,看来经常在大隋活动。我问你,大王是不是在三万马贼之外,又暗中招兵买马,筹集了一些军队,所以才让你找我筹备兵器武具。”

康奥巴马心想看来大王与这位大隋毒将阁下关系非同一般,就连这等昭武九族中最机密之事都说了,他略一迟疑,便说道:“没错,二王明鉴,大王又聚集了三万军队,开始暗中练兵,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不好在西域大量筹集兵器,所以才让小人找二王帮忙筹集。”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大哥想要多少兵器?”

康奥巴马说道:“六万柄刀,四万把弓,五十万枚羽箭,五千套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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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三章 怪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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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王君临,康奥巴马接着又说道:“大王说,会以比西域市价高一成的价格付给二王黄金或者白银,当然二王若是想要其他的东西,我们也会想办法筹集。”

王君临心中苦笑,杀阡陌也太高看他了,他只是一个小小果毅都尉,麾下只有五千人,哪能拿出这么多兵器,高台城倒是有一个兵器库,先不说里面东西也没有这么多,即使有他也不敢私自拿出来买给杀阡陌啊!那可是杀头的事情。

要是鱼俱罗的话,就能够轻易的在整个雍州武库中偷偷挤出这些兵器。

不过,这是他与杀阡陌第一次合作,却是要尽可能的办成,这样才好开展后面的合作。

沉思半响,王君临说道:“这么多兵器从隋军武库中拿出来,风险太大。但是我手中有不少能够打造兵器盔甲的铁匠,他们的水准不比大隋军器监那些铁匠差,而且效率更高。但是在大隋私自打造这么多兵器是欺君之罪,你们若是能够在大隋之外,高台城往西三百里之内提供一安全之地,又有足够的铁矿和煤炭,我可以将铁匠派过去帮你们打造这些兵器,而你所说这些兵器,最多半年时间便可以打造完。不知大哥那里能不能等得了。”

康奥巴马显然没有想到王君临会是这样帮他们筹集兵器,但他紧接着便看出这件事情后面长远的好处,眼睛不由一亮,眸中精明的光芒闪动不已,若这位二王真的能够拿得出这么多的铁匠,且所说的都是真的,以后他们昭武九族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器。

想到这里,康奥巴马立刻便说道:“二王放心,二王所说秘密之地和铁矿、煤炭一个月内小人会给二王办妥。到时候打造出的兵器依然按高于照市场价的一成和二王交付。”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负责铁矿石和煤炭,以及场地的事情,更何况以我和大哥的关系,哪还能按照这个价格收钱。这样吧!按照市场价的三成交付就行。”

康奥巴马略一犹豫,便不再坚持,说道:“那就依二王所说,只是小人听说二王要去大隋京城,不知什么时候回高台城。”

王君临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走的时候会安排好,到时候你只要到我府上找管家武四就行,由他和你配合做好这件事情。嗯……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万不可将消息泄露出去。”

康奥巴马立刻将手放在胸口,说道:“二王放心,我康奥巴马以大王的名义发誓,绝不会让除我们人之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王君临对康奥巴马的反应非常满意,点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回头具体事项我会让武四和邓郁卓来找你。嗯!今天我亲自来这里是想采办一些好东西送给京城的贵人,你这里可有什么稀奇的宝物。”

康奥巴马顿时笑着说道:“小人已经准备好了几件宝物,本来是要晚上去拜见二王的时候一起送过去的,二王先看看,若是不行,这店里面的任何珍宝,二王都可以随意挑选,分文不收。”

王君临笑着点头答应,一点也没有客气,一番挑选之后,最后走的时候,拿走了四件宝物。

一对精美的红色珐琅瓶,这是从遥远的拂菻国也就是东罗马拜占庭帝国运来的货物,运到这里一般都是十倍利润,价值一万吊。

一把用迦沙铁打制的宝剑,迦沙铁也就是陨铁,主要出产的黠戛斯人所在的米努申盆地,‘每雨,俗必得铁,号迦沙,为兵绝犀利’,这可是真下的宝剑。

一张完整的雪狐皮,这是极北之地的黠戛斯人猎到的北极雪狐皮,轻松细软,王君临相信包括独孤皇后和长公主在内的京都那些贵妇会很喜欢这个东西。

此外,王君临又拿走了四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宝。

这些东西价值万金,但是比起王君临与杀阡陌之间兵器交易就不算什么了。康奥巴马表现的极为慷慨,送给王君临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勉强,从此事上足可看出杀阡陌带领的昭武九族是如何的富裕。

历史上昭武九姓建立九国,主要就是依靠庞大的财富招兵买马,聚集军队一举成功,不过这也给昭武九国埋下了极大的隐患,昭武九国不足百年便先后一一覆灭。

王君临以为就这些东西了,可是康奥巴马又笑着说道:“二王,前几日我们的人在西域神马谷中围捕了一个野马群,弄来上百匹好马,二王威名赫赫,却无相匹配宝马坐骑,不妨在其中挑选一匹坐骑。”

王君临一听,不由眼睛一亮,说道:“那还不带我过去!”

康奥巴马说道:“小人给二王带路,请二王随小人来。”

康奥巴马在前面带路,王君临紧随其后,小猞猁跑前跑后的在后面欢快的跟着。

商铺后面有一个小型的养马场,据康奥巴马所说这里的马只是那匹野马里面最好的一部分,有四十多匹,一匹匹格外的神骏。

已经从西域带到了这里圈了起来,这些野马都已经被驯服了。

只是这群野马虽然被驯服了,可野性尚存,还没有上马鞍,更没有上过战场,还不算是真正的战马。

站在马圈之前,王君临目光如电,仔细打量,发现这些马的确比他以往见过的马要神骏一些,但和以往他所见过的马一样,面对他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对他生出畏惧之感。

突然,从这马场的一侧角落马厩中传来一声唏溜溜野马的爆嘶,那马嘶声犹如沉雷在地平线上炸响,惊得牧场中的马匹一阵的惊慌。

野马刚被驯服,野性尚存,这一惊可不得了,这四十多匹野马朝着马圈外就冲了过去,好像发疯似的。几个养马的武士上前阻拦,被野马撞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是大口的吐血。

小猞猁也吓了一跳,但不愧是凶兽,即使才一个多月大,面对受惊的马群,竟然毫不畏惧,站在王君临身前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叫声。不过有王君临站在这里,这些马根本就不敢向他这边冲过来,而这马场里面的十多名西域战士分明都是驯马好手,经过起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的开始行动起来,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康奥巴马同样丝毫不怕,只是见这些马竟然绕开他们所在,心中大奇的同时,若有所思看着王君临,收起手中鞭子,说道:“奇怪,那匹怪马虽然还未彻底驯服,但是这几个月时间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怎么突然发疯,跑了过来。”

“怪马?”

王君临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他从那马嘶的声音中可以听出,那匹马绝非凡品。

康奥巴马连忙回答道:“这匹马不是野马,但却是一匹孤马,长得非常丑,也很不合群。是在这个马场里面出生的,刚生下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没有母马愿意喂它。而且经常和其他的马冲突,咬死踢伤了好几匹马,小人好几次都想杀了它,但这马实在是通灵性,每次我们的人拿着刀子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它一边剧烈反抗,一边就流眼泪,最后大家便都舍不得杀他。”

王君临不由对这康奥巴马口中的怪马生出极大的好奇,连生它的母马都不愿意喂它,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不禁问道:“那匹马多大了?什么样子?”

“这马长得怎么说呢!算是丑的很……马还不到两岁,但却非常的暴烈,小人这里有两个驯马师都被它踹伤,十数匹马被他咬伤和踹伤。”康奥巴马说道。

正说着,王君临就听见前方再次传来一声声暴烈的马嘶声。

两人和小猞猁快步走近,王君临看清眼前情景,却是目瞪口呆,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场一角,一匹黑色的烈马被团团围住,四五根绳索套在它的身上,十几个大汉奋力的想要把它拽倒。

但是烈马依旧高昂着头颅,脖子上好像狮子一样的血色鬃毛随风飘舞,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即便是绳索套在它的脖子上,即便是被杀死,它也不愿臣服于人类。

只见它四蹄蹦跳,忽而仰蹄,忽而后踹。

那双略带着紫色的眸,不时有五彩的光芒闪过。强健的四肢,雄峻的躯体,无不给人以力的美感。虽然它的样子很丑,看上去更像是野兽,而不是马。可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无法否认,这匹马,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王,才是真正的龙驹。

王君临看呆了!

在烈马挣扎反抗的时候,他能从马眸中看到,它内心中的孤寂。而最让王君临惊疑的是,这匹马竟然对他没有丝毫畏惧,要知道他在西突厥面对统叶护可汗的那匹汗血宝马的时候,后者都对他莫名的有所畏惧。

这马虽丑,但绝对不是凡马,而且我喜欢!

想到这里,王君临大声吼道:“都给我让开,它是属于我的!”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四章 血鬃马

康奥巴马却连忙抓住了王君临,说道:“二王,这马不详啊!西域有一个传说,有一种.马是血狻猊和龙驹结合产下的后代,名为血鬃马。据说血鬃马出现,必然会带灾难,谁骑上它,谁就会不得好死。”

王君临突然想起八骏中地的卢好像就有类似的说法,但是他岂会在乎这些,摇摇头,说道:“我要定它了。不知为何,看见它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是我的。”

康奥巴马还想劝阻,但是却被王君临挣脱,大步流星的跑过去,在距离血鬃马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下来,康奥巴马见此便挥手示意四周的武士让开,他倒要看看这位以用毒术闻名天下的二王如何驯服这匹血鬃马。

说来也奇怪,这血鬃马也停止了挣扎,瞪着王君临,而小猞猁在面对这血鬃马时却是不敢上前。

这血鬃马似乎看出王君临的意图,那双带着五彩光芒的迷幻紫眸,闪过了嘲讽的光彩。

王君临突然笑了,指着血鬃马说:“你他娘的还成精了不成!”

血鬃马打了一个响鼻,不屑的抬起头,它把身上的绳索咬断,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面。几乎是在同时,王君临和血鬃马一起动作,面对面的冲了过去,好像两个比武决斗的高手。

眼看着血鬃马就要撞在王君临身上,康奥巴马忍不住瞳孔一缩。

一人一马相距一丈时,那血鬃马猛然仰蹄,狠狠的踹向王君临,而王君临毫不畏惧,大吼一声抓住了血鬃马的前蹄。马要踩死人,人要制服马,王君临的身子向后连退了两步,而血鬃马也退了两步。

“好畜生!”

王君临放声大笑,他自从九死一生,在长枯子以毕生修为相助之下修得奇功之后,一身力气何止千斤,可是这血鬃马竟然和他不相上下。

王君临却是没有想到,修得奇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与他能够匹敌的高手竟然是一匹马。

再次扑出,血鬃马灵巧的腾挪闪开,张口向王君临咬去。

而王君临则闪身躲过,趁机贴近了血鬃马,想要跳上马背。哪知这血鬃马太聪明了,看破了王君临的意图。就在王君临腾空的一刹那,竟然再次腾挪,狠狠的撞了过去。

空中的王君临无处躲闪,被血鬃马撞翻在地。

那血鬃马冲过去,仰蹄踩了下去。王君临一团身,缩在马腹下面然后一个起身,狠狠的撞在马肚子上,把血鬃马撞得一个趔趄,险些就倒在地上。

这一人一马,在空旷的草原上斗智斗勇。

而康奥巴马和一众驯马师都看傻了眼,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小猞猁围着王君临和血鬃马战斗的圈子,跑来跑去,好几次都作势要扑上去,但就是不敢。

“康爷,这二王不会有危险吧?”众人看的是心惊肉跳,一名地位不低的武士来到康奥巴马旁边轻声询问。

康奥巴马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应该不会……也许,这血鬃马还真是老天爷给二王送来的坐骑。若是二王都无法制服,我想也就我们大王能够制服它吧。”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突然一声惊呼。抬头看去,只见王君临竟然跨坐在马背上。只是没等他坐稳,血鬃马一个蹶子就把他掀了下来,退后两步不停的喷吐鼻息。

王君临也是在大口的喘气,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卧槽,有个性,老子喜欢!”

说完,王君临又冲了上去,血鬃马不甘示弱,嘶鸣一声,也冲了上来,一人一马第二回合的战斗再次开始。

其实,王君临若是要杀这血鬃马,第一回合便能够搞定,但因为要让其驯服,又不能施以重手,所以就只能这样生生的耗着。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那血鬃马喘着粗气一动不动,两腿发抖,明明是累的一点力气都快没有了,但依然骄傲倔强的站着不愿意卧倒,王骑站在血鬃马.眼前五步处,同样汗水湿透衣服,脸色微白,若不是他丹田内有真气,他肯定要比血鬃马最先累的倒下。

“兄弟,跟着我吧!我会让你马踏天下。”王君临说道。

血鬃马听了这话,突然扬起头,围着王君临打了几个转儿后,猛地伏下身子,匍匐在王君临的身边。

王君临一怔,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远处康奥巴马大声说:“二王,它是让你骑上去!”

骑上去?王君临愕然的看着血鬃马,他娘的这畜生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咋的,竟然说马踏天下就臣服了。

“恭喜二王,得到了这神马的认可。”康奥巴马神色复杂的说道。

……

……

夜色沉沉,已经很晚。

但秦安伯王君临府依然灯火通明,武三忙着为王君临明日一早前往京都挑选护卫和仆人,挑选中的护卫则连夜进行准备,比如武三要将后院特意打造的硬弓强弩配发给他们。

虽然明日要早起,这会也不早了,可是王君临没有急着去休息,他先后秘密召见了邓郁卓和周虎,各自详谈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又将武四叫来,悉心叮嘱。

关于他走了之后高台城正常防务,手中所掌握的庞大生意,以及与杀阡陌暗中合作,等等这些事情都很重要,都需要他做出周密安排。

直到这些人先后离开,一直侯在门口的侍妾崔茹雪带着贴身丫鬟溶月小花便跑进来,伺候王君临吃宵夜,沐浴一番,最后崔茹雪自然要在床上再好好伺候一番王君临,一次又一次,恨不得让王君临一次性将 她喂饱,以免走了之后,又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这大半年,在王君临调教之下,某个猥琐岛国拍摄小片中那些各种销魂的动作崔茹雪都已经学会,而王君临自假死一次,体质好的不能再好,硬是一晚上整了四次,最后一次崔茹雪都睡着了,王君临还没有发射。

……

……

王君临带着二十名护卫在一大早吃过早点之后便出发了,一路上紧赶慢赶,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张掖郡城,一行人住在了驿站。

晚上王君临带着重礼拜访了张掖郡太守江一山和鹰扬郎将李风云,王君临凶名在外,又是鱼俱罗的心腹,如今天子召见,说不定就会升官,两人虽然是王君临的顶头上司,但也不敢怠慢,设下晚宴为王君临接风洗尘。

三天后,王君临来到了金城郡,为了避嫌,依然住在驿馆。但刚刚安顿下来,鱼俱罗便派自己儿子鱼小武前来叫王君临去参加家宴,王君临心中一暖,洗去脸上的灰尘,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着鱼小武出发了。

鱼小武是鱼俱罗的长子,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年龄比王君临还要大十来岁,但是小时候受过暗伤,所以武艺平平,一直伺候在鱼俱罗和老妻身边。

不过可能是经常听鱼俱罗说起王君临,所以对凶名在外的王君临并没有任何畏惧的地方。王君临之所以注意到这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这一路过来,驿站官吏小斯等等,面对他的时候都隐隐有些畏惧,即使是包括张掖郡太守江一山和鹰扬郎将李风云在面对他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对他深深的忌惮之意。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雍州总管府,鱼俱罗自然不会亲自迎了出来,但鱼家所有晚辈和仆人都在门口迎接。

王君临将给鱼俱罗准备的重礼交给鱼家仆人之后,便随鱼小武来到了中院,鱼俱罗在客厅门口微笑着等他。

王君临赶紧快步上前躬身施礼,朗声说道:“末将王君临拜见总管。”

鱼俱罗面无表情的说道:“今日没有雍州行军总管和高台城守将,只有叔伯和子侄。”

王君临心中感动,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多谢伯父。”

鱼俱罗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几个晚辈,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王君临顺着鱼俱罗的话语看向后者身后的几名鱼家年轻子弟,大部分都是身体强壮,神色冷厉,一看就是武将。特别是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皮肤略显黝黑,一双虎目注视着他,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好奇和战意。这小子个头有一米八五左右,一身的腱子肉,看得出力量很是惊人,块头和体格给人感觉实在是太雄伟了,王君临感觉比后世那个NBA里的大鲨鱼还要惊人。

“这些是我的子侄和孙儿,性情都是好的,可惜资质平平,称不是年轻俊才,你们要多向君临学习。”鱼俱罗毫不客气的当面打击自家子侄晚辈。其实他的这些子侄武艺都还不错,不比大隋军中寻常将领弱,但是不管是与鱼俱罗,还是与王君临相比,便逊色太多了。

接下来鱼俱罗笑着一一给王君临介绍,王君临热情的和众人打招呼。

“这是我的女婿李春,现任工部虞部侍郎,这段时间奉命考察金城郡往西平郡官道修建事宜,明天刚好和你一起回京复命。”鱼俱罗好似对这个女婿并不是很满意,毕竟他是一个纯正的武将,而这李春却是典型的文官,而且性情看起来有些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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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五章 赵州桥和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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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春正是全场仅有的一个士子,长得虽然其貌不扬,但气质倒也温文尔雅,他上前施了一礼,可依然难掩心中对王君临的畏惧,连忙说道:“李春见过王将军。”

王君临神色平常,但心中却是有些感慨又见到一个历史名人,他对李春自然是充满好奇,立刻回礼:“赵州桥大名,小弟早有耳闻,不想今日见到李兄。”

李春,大名鼎鼎的赵州桥设计和建造者,王君临曾经去过河北石家庄看过赵州桥,听过导游讲解过由来,岂能不知。

“这是一个真正的人才。”王君临心中暗忖不已。

赵州桥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是当今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单孔敞肩石拱桥,也是中国第一座石拱桥,在漫长的岁月中,虽然经过无数次洪水冲击、风吹雨打、冰雪风霜的侵蚀和8次地震的考验,却以安然无恙,巍然挺立在洨河之上,堪称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之一,而眼下创造这个奇迹的人就在王君临眼前,他怎能不好奇。

“王将军竟然知道赵州桥?”李春大为意外,要知道这是他去年刚刚设计建造,是他付出心血,绞尽脑汁才设计出的成果,虽然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这件事情朝廷并没有给任何嘉奖,一度让他大为失望,却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竟然知道此桥。

“呃!小弟在高台城时听一商人说过,赵州桥设计极为巧妙,堪称巧夺天工。”王君临暗自苦笑,自己忘记了赵州桥在这个时代并不有名,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又不知道那座桥能够历经一千四百年而不坏。

李春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对王君临好感大增,他心血之作,一直以来却无人慧眼能识,如今能够听到王君临这样的人物称赞,这是由衷的开心。

其他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过赵州桥,即使听说过此桥,在这个轻工轻技和重文重武的时代,也是不会放在心上,所以王君临对这什么桥这般高的赞赏,让他们大为意外的同时,也颇为不以为然。

只有鱼俱罗了解王君临的性情,知道后者不会无的放矢,对这个一直看不上眼的女婿多了一份重视。

这只是一个插曲,众人很快就忘记了,鱼俱罗继续介绍最后一个晚辈,也是一进门便引起王君临注意的那名身体魁梧无比的半大小子,说起这小子的时候,鱼俱罗的神色明显和介绍其他人的时候不同,一脸欣慰:“君临,这是我孙儿鱼子默,今年十五岁,武艺已经不比他这几个叔伯差,我打算让他接下四年时间中跟在你身边磨练,此次你去京都便带上他,让他长长见识。”

王君临一听大吃一惊,他以为这鱼子默至少十七八岁了,竟然才十五岁,要知道这个时候十五岁其实才是十四周岁而已,便有一米八五的身高不说,这身体魁梧成这样,这难道就是天赋异禀,亦或是后天修炼的结果?

鱼俱罗看出王君临的吃惊和意外,越加自豪的说道:“子默十岁的时候便完成了筑基,如今易筋、缩筋、抟气、易骨、腾膜、易髓全部完成,上个月刚刚突破了筑基期,进入滞固期。”

王君临一听,再次吃了一惊,经过近一年的了解,他已经知道这个时代练武的一些常识。

武道分为感应期、入门期、筑基期、滞固期和破功期五个阶段,普通将领或者武林高手也就是完成了筑基期,停滞在滞固期,这一步若是在二十五岁之前达不到,便终生难以突破。

而只要能够突破滞固期,进入破功期,身体气血和力气就会有极大的提升,人的潜力就会发挥到极限,变得力大无穷,有能力学会更精妙的武艺,最终成为勇猛战将,成为真正的顶尖高手。

当今世上绝大多数以勇武著称的名将和一流武林高手便处于这个阶段,可就算同样进入破功期也会有天渊之别,有的人能变成鱼俱罗、李元霸、宇文成都,有的人只能变成程咬金。这一步必须在三十五岁之前达到,否则气血衰退,终生再难以突破。

如今鱼子默才十四岁便已经完成了筑基,进入滞固期,这只能说是天赋异禀,只是王君临隐隐感觉这个鱼子默的性格有些奇怪,准确的说智商明显有些低,有些呆傻,这或许就是他身体异于常人的代价吧。

鱼子默此人在王君临已知的隋朝历史中没有听说过,但能够被鱼俱罗这般看重,王君临相信练武天赋应该极好才对,至于为何没有名流千史,王君临稍微一想,便有了答案。

按照原本历史,就在今年独孤皇后就会病死,而没有了独孤皇后这擅妒女人的监管,多年只宠独孤皇后一人的隋文帝杨坚没有了节制,沉溺于后宫三千佳丽酒色之中。

有野史记载,杨坚在独孤皇后死之后没过多久,曾经一日与七个嫔妃欢好,并且每天都经常这样。结果短短数月时间,杨坚的身体便迅速垮了下去,最终病死。

而杨广杀兄登基为帝之后,没过几年便因鱼俱罗相貌异于常人,目有二瞳孔,有谣言说这是帝王之像,遭杨广猜忌,全家男丁被斩首于市,显然鱼子默此子也未能幸免,而按照时间来算,那个时候鱼子默刚刚长大成人,所以即使他再勇武过人,但历史记载中不见其人也属正常。

王君临脑海中念头转动,心中感慨眼前这些鱼家男丁活不过五年就要全部被杨广所杀,但脸上别人却看不出什么,王君临朗声说道:“鱼伯父,子默跟在我身边,定会让他成为一代名将,名流千史。”

鱼俱罗很满意王君临所说,但他却不知道王君临是由心而发,且心中已经生出要保鱼家不被灭族之意。

对鱼俱罗说完,王君临对鱼子默笑着点点头,鱼子默挠了挠头,也不对王君临行礼,嗡声嗡气的说道:“听说你很厉害,我想和你打一架。”

“子默不得无礼。”旁边鱼子默的父亲鱼小武轻声呵斥。但鱼俱罗却含笑不语,武将最重勇气,如今王君临凶名赫赫,有几人敢向其挑战,鱼子默虽然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且脑子有些不够用,但却以看出此子不凡。

王君临笑了笑,他很欣赏鱼子默的勇气,说道:“好,改天有时间我们叔侄二人比试一下。”

鱼俱罗此时捋须呵呵笑道:“好!君临入席吧!”

“伯父请!”

众人簇拥着鱼俱罗和王君临进了鱼府中院,经过中庭时,王君临忽然发现一棵大树后竟躲着一名年轻女子,约十五六岁,正在偷偷向他张望,那女子长得还算漂亮,只是眉毛稍浓,有股英武之气,并不是王君临喜欢的一类。

……

……

鱼家的家宴设在总管府中院待客厅,这是鱼府招待贵客之地,可见鱼俱罗对王君临极为看重,自己亲自作陪不说,将鱼家后辈都叫来相陪。

鱼家待客厅虽是贵客厅,却布置得非常简单,墙壁刷得雪白,正面挂一幅长两丈、宽五尺的苍松飞鹤图,苍松遒劲,飞鹤如仙,两边各有字画。

堂下摆着两排十八张单人坐榻,侧面有一扇小门,由一架屏风遮掩,布置得非常简洁雅致。

鱼俱罗是主人,坐横席,左边第一个便是王君临。

右首第一位却是鱼俱罗一位族弟,按理说以鱼子默的年龄辈分应该坐在末席,但鱼俱罗有意让他亲近王君临,所以让其坐在王君临旁边。

王君临数了一下位子,鱼家子弟应该是十一人,但现在只坐了八人,中间有三个位子空着,不知鱼家还有什么人要来。

鱼俱罗仿佛知道王君临心思,便微微笑道:“今天没有长辈,还有三个位子却是给我三个宝贝女儿留的位置。”

他话音刚落,却见从屏风后走出三个女子,其中一人正是刚在中堂偷看他的浓眉少女,但王君临却被中间一女所吸引,没别的,此女长得最漂亮不说,气质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只见此女梳着双环望仙髻,两缕秀发飘下,落在胸前,不施粉黛,肌肤如晶玉,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步履轻盈,有一种不着人间烟火之美,最主要的是眼神文静、温柔,仿佛秋水一般宁静。

王君临却是没有想到鱼俱罗还有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儿。只是此女实在太小,王君临感觉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青涩意味很浓。

另外一个少女年龄比此女大两三岁,但是样貌便要比中间少女差了一筹不止,身子显得有些柔弱。

三个少女依次落座,年龄最大的浓眉少女坐在第一位,最漂亮的少女坐在中间位置,第三位是身子柔弱的少女。

王君临发现她们的位子并不是按年龄来排,如果按年龄,年龄最大在的应该坐中间,但如今却是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在中间,正对着王君临。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六章 比武

王君临心中苦笑,知道今日这场家宴恐怕有相亲的意味在里面,鱼俱罗想要将他招为鱼家之婿,这从鱼俱罗煞费苦心的安排便可看出。

其实,鱼俱罗早就想把王君临招为鱼家之婿,只是为免尴尬,鱼俱罗却不好冒然提出,所以才想借用这次宴请的机会,让王君临和自己三个女儿先接触一下,看有没有能够让王君临看上眼的。

这也就是鱼家是武将出身,男女之防方面的礼教并不是很严,否则换做文官和门阀世家,很难做这种相亲之事。

接下来,鱼俱罗又依次向王君临介绍了三个女儿,浓眉少女是长女,名叫鱼思睿,十六岁。柔弱少女是次女,名叫鱼诗茵,十四岁。最漂亮的少女是最小的,名叫鱼诗婧,十二岁。

三个少女名字都很有诗意,王君临知道这三个少女的名字肯定不是鱼俱罗起的,听说鱼俱罗夫人是个汉族小家碧玉,猜想多半是夫人所起,只是夫人身体又痒,听说还挺严重的,所以没有出来见客。

按照鱼俱罗的想法,小女鱼诗婧温柔文静,且又漂亮可人,更能让王君临喜欢,至于年龄小,他从来没这样想过,鱼俱罗和大隋大多数武将一样,都有鲜卑血统,继承了女子早嫁这个草原游牧传统,十二岁嫁人习以为常。

这个时候汉族女子则稍晚,这样可以避免女子早孕伤身,一般都是二八出嫁,也就是十六岁才成婚。

“你们三个还不见过你们王世兄。”

鱼俱罗给三个孙女使了个眼色,三女同时起身,盈盈向王君临施一礼:“见过王世兄!”

王君临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见过三位妹妹。”

这时,一队侍女托着菜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在众人面前,宴会正事开始了,鱼俱罗并非贵族出身,没有什么家底。且又爱兵如子,军饷和军功虽然得到不少财富,但大都给了属下,得到属下拥戴的同时,却让自家并不富足,王君临估计自己这一次送给鱼俱罗那枚拳头大的红宝石可以当作鱼家传家之宝。

所以,鱼家的菜肴没有什么稀罕的山珍海味,主要还是西北这边主菜,牛羊肉自不会少了,另外也有一些精致而清淡的小菜,不过酒却是最好的西域葡萄酒,想来这多半是手下将官孝敬的。

客堂里微微热闹起来,鱼家子弟们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这也就是鱼俱罗这等武将家里面,若是文官或者一些门阀世家,则规矩极严,吃饭时除了主人和客人之外,像他们这些晚辈是不准说话的,当然王君临是喜欢这样的,否则岂不是冷场了。

鱼俱罗眼见三个女儿都在默默吃饭,谁也不和王君临说话,咳嗽一声,三个少女便停了下来。

长女鱼思睿率先笑问道:“听说世兄这一次出使西域又立下大功,此去京都可是要接受陛下的封赏?”

王君临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

“哦!这是为何?”

“不为什么,圣旨里面没有提啊!”

王君临回答得很平淡,就像他对这个鱼思睿也不感兴趣一样,鱼思睿感觉得到王君临是在敷衍他,她心中失望,低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了。

三个少女本来就因为王君临的凶名有些畏惧他,眼见王君临好像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便不肯开口,一直沉默吃饭,即使鱼俱罗再咳嗽和打眼色,也不说话。

事实上,最小的鱼诗婧有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她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女,面对王君临心中由衷的有些害怕,更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沉默了。

鱼俱罗看在眼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道:“是我有点一厢情愿了,或者说,我的方法难道不对。”

他却不知道,王君临是有意为之,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鱼俱罗会被杨广所杀,他要想救鱼俱罗和眼前这些鱼家男丁,首先就要保住自己,他已经与鱼俱罗关系够亲密,且又闯下偌大的名声,若是再成为鱼俱罗的女婿,以杨广的性格估计二话不说直接一并杀了。

这场家宴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鱼子默喝了一些酒,便嚷着要和王君临比武,这一次鱼俱罗竟然没有阻止,王君临见此,也是心中一喜,鱼俱罗的武功在整个天下间能够排进前三,他虽然练成那奇功,但他知道若是正面厮杀,自己还远不是鱼俱罗的对手。

这大半年他在高台城驻守,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向鱼俱罗请教,今日若是能够得到鱼俱罗这等高手指点,对武功的提升帮助应该不小。

当四个仆人将鱼子默用的两个孩童脑袋大小的大锤抬上来的时候,王君临大吃一惊,这他娘是铁锤好不好,两个加起来都不下一百五十斤了吧!可是在他目睹之下鱼子默竟然轻松的拿起了这两个铁锤。

王君临自从练成奇功之后,这些天在个人武力方面便有些膨胀,刚才虽然看重鱼子默,但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这少年,可现在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鱼子默身穿皂青色的絮衣,也不说话,更不行礼,拿上铁锤之后便大吼一声,向王君临冲了过来,他跑起来速度竟然极快,风似的就到了冲到了王君临的面前,抬手一锤点出,这在锤法中有说法,叫凤点头。

另一锤藏于肋下,这叫抹丘锤。

只听呜,铛……悠悠的金铁碰撞声在空中回荡,王君临手中钢刀摆了个铁门闩向外一挡,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腾空而起,飞出去了两三丈,虽然稳稳落地,但却是让他大吃一惊,要知道他刚才已经用了三成的真气和全身的体力。

这家伙就是个怪物啊!

若不是他的钢刀乃是他亲手百炼而成,被这一锤直接砸废了。

王君临真气灌注在握刀的手上,酸麻感觉瞬间消失,这才发现旁边众人看着他也是大吃一惊,显然在吃惊自己竟然能够硬接鱼子默一锤而无事。毕竟他王君临以毒术闻名天下,武功在传言中只是平平。

一锤将王君临没有打倒,鱼子默很生气,两肘往肋下收缩,肩膀一耸,双手拿着锤往两边一分,嗡声说道:“再接我一锤!”

这一次王君临不再轻敌,手中钢刀上下翻飞,主动掀起一片刀光,率先出手。

鱼子默看着那钢刀劈来,冷哼一声轮锤就打。

这叫一力降十会,任你刀法再精妙,我就是要和你硬碰硬,王君临若是体内十成真气全部灌注于手上,力气不会比鱼子默小,但以他的性格却不愿意硬碰硬,再加上他的兵器虽然比普通长刀要重一些,可与这铁锤相比,依然不够看。每次面对铁锤要不躲闪,要不用巧劲拨到一边。

一炷香之后,鱼子默大汗淋漓,累的蹲在地上直喘气,而王君临依然神采奕奕,这便是他所修炼内功调息之奇功相比这个时代正统武者最大的优势——气力悠长。

……

……

鱼家其他人都退下,鱼俱罗带着王君临在府中散步消食。

“君临,圣上已决定立晋王为太子,你可否听闻?”鱼俱罗低声问王君临。

鱼俱罗说这句话里面有着太多的意味,但王君临最近虽然有意让人打探京都朝廷的消息,但毕竟距离太远,又在京都没有什么根基人手,所以并不知道鱼俱罗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摇头说道:“晚辈只是边军小城守将,这种朝廷中枢大事晚辈怎么会知道?不过晚辈认为还是立嫡长为太子的好。”

鱼俱罗呵呵一笑,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立幼废长,自古取祸之道也!”

“伯父所言极是。”王君临很谨慎的说道。

两人此时来到了总管府三层望风阁,每个州府总管府或者刺史府中都会修建有望风阁,一州父母管可以在望风阁楼上总览州城情况。

王君临看向北方,月色之下远远看见黄河两岸有低缓的山峦起伏,森林茂密,在黄河两岸分布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大隋子民在这些土地世代耕作。

夜幕笼罩下,黄河仿佛一条熠熠发光的黑色玉带,缠绕在这片辽阔而肥沃的土地之上。

望着这片壮丽的山河,想着数年后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数年时间死的人有上千万,而突厥的铁骑也将踏过这片土地,王君临不由心潮起伏,他来到了这个时代,在知道历史走向的情况下,为什么就不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呢?

“如此说来,伯父是支持太子,而反对晋王。”王君临想了一下,直接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

王君临愿意和他谈论如此犯忌之事,这让鱼俱罗很欣慰,没有任何犹豫,说道:“我刚才虽然说立幼废长乃取祸之道,但是我却支持晋王,不支持太子。”

王君临大为意外,说道:“伯父为何一定要支持晋王,为什么不支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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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七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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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转头看着鱼俱罗,他不知道鱼俱罗在杨广登基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杨广。

“先不说杨广使强大的隋朝四分五裂,最后毁于战火和兵灾之中,你老人家全家都被杨广杀了好不好。”王君临心中感慨不已。

鱼俱罗没有想到王君临如此鲜明的表示喜欢太子,而不喜晋王,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但看见王君临坦然诚恳的目光,鱼俱罗的眼睛里又变得柔和起来,他觉得有必要给王君临将有些事情好好的说一说,他不希望自己给王君临留下一个奸佞者的印象。

“君临,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并不是我一定要支持晋王,只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或者说这是我们如今最好的选择!”

鱼俱罗凝视着金城外黄河,用一种略带沧桑的语气淡淡道:“圣上之所以一定要换太子,是因为只有晋王杨广的雄才大略才能保住大隋王朝,他在扬州经营南方近十年,安定了反抗不断、民心不附的南方,使大隋王朝真正走向统一,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有他才能驾驭住野心勃勃的关陇贵族,只有他才能带领大隋开拓进取,走向强盛,而太子杨勇太过于文弱,他将来无法平定因推行汉制而引发的胡乱,就像武泰元年河阴之变,如果不推行汉制,大隋王朝也会像其他胡人建立的王朝一样,无法长治久安,太子杨勇的肩膀太细嫩,只会被门阀世家所摆布。”

叹了口气,鱼俱罗略一犹豫,又接着说道:“陛下当年为北周丞相时,在独孤家族为代表的门阀世家支持下,以外戚身份就控制了北周的朝政,为了篡夺北周大权,陛下先是骗北周宗室五王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到长安,雍州牧毕王贤及赵、陈等五王一起被陛下杀掉,最后在独孤门阀大力支持下任用韦孝宽出兵打败了尉迟迥,消灭了对自己有威胁的政敌。最终逼迫北周静帝以陛下当时众望有归为由下诏宣布禅让。陛下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大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而如今的太子杨勇和当年的北周静帝是何其的相似,由他继位,陛下夺北周天下的一幕,很可能再次发生,独孤氏和元氏这些势力庞大的门阀世家对杨氏皇族可没有多少忠诚。所以,太子杨勇担不起这副沉重的担子,为了大隋的前途和强盛,圣上一定要换太子,我鱼俱罗在微末之时被陛下重用,自不会让陛下的留下的江山毁在太子杨勇手中。”

王君临听着鱼俱罗所说,心中感慨,原来不是杨坚、鱼俱罗这些人不知道杨广残暴,而是他们没得选。

历史从时间上划分的时候,习惯性把魏晋南北朝以及隋唐时期,称之为中古时期。而在中古时期,除了无数的战乱之外,还有著名的门阀制度。

门阀制度形成于东汉时期,在两晋南北朝盛行。自西汉武帝以后,世人崇尚儒学,官僚多以经术而起家。他们授徒讲学,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形成一种社会力量。

特别是在九品中正制实行之后,选官只看家世声名。

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大致上就是指的这种情况。世族垄断了官僚,同时通过相互联姻,构成了一个统治阶层。

听了鱼俱所说,王君临想起了大名鼎鼎的武泰元年河阴之变,当时统帅尔朱部和六镇之兵的尔朱荣借口祭天,发动军事政变,将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政权中的汉族大家杀戮殆尽,六镇胡人从此登上政治舞台,这是中国历史上重大分水岭,影响了中国历史数百年,北周北齐兴起、关陇贵族出现、隋末之乱、安史之乱、藩镇割据乃至五代十国,都是种祸根于此。

只是王君临在后世所了解关于杨广的所有资料,都是残暴、昏庸的代表,他还是第一次从鱼俱罗的口中听到杨广居然是雄才大略,这让他既感到惊讶,也觉得有些好笑,雄才大略之人会使隋王朝短短数年时间死了上千万人,让一度鼎盛无匹的大隋于二世而亡吗?

不过,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李唐夺取了杨隋江山,自然会有一番粉饰。隋炀帝作为亡国之君,不可避免的会遭受诋毁。那么当年作为隋炀帝的对手,太子杨勇自然会被美化。不如此,又如何能凸显出李唐的丰功伟绩?更何况,这《隋书》出自唐人之手……

所以,王君临认为自己已知的历史只能作为参考,万不可成为依据。

鱼俱罗瞥了王君临一眼,他感觉到了王君临先是并不信服,但又若有所思,他心中有些疑惑王君临心中所想,想了一下,又强调道:“君临,你要明白一点,大隋其实并不是汉人王朝,它骨子里还是鲜卑人王朝,朝中九成以上的高官都是胡人,依然是宇文泰创造的关中本位制,只不过换了个汉人血统的皇帝罢了,而汉胡几百年的矛盾和隔阂是很难调和的。”

鱼俱罗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主要的是,圣上得位不正,使他无法彻底变革,更多是妥协,关陇门阀贵族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若有机会,谁不想取而代之?你以为圣上不明白吗?可是他又敢杀谁?连一个虞则庆,他也是隐忍了十八年才下手除掉,北周八柱国,个个凌驾于朝臣之上,可他谁也不敢动,圣上几次想迁都洛阳,打破关中本位制,但他始终办不到,现在有陛下在,这些关陇贵族还不敢轻举妄动,他若去了,以太子杨勇的文弱和平庸,他必然又是一个孝静帝和魏恭帝罢了,陛下当然深知潜在的危机,太子杨勇耳根太软,心志不坚,做事轻率由心,对汉化之重要性理解不透,让陛下深为失望,所以换晋王为太子是必然的结果,为了大隋江山社稷,陛下只能废除嫡长子。”

王君临半晌无话可说,倒并不是鱼俱罗的见解说服了他,这只是鱼俱罗的一家之言,未必能全信,关键是他对这个时代了解只来自于后世历史记载,很多东西,特别是关于皇帝这一块并不可信,所以他没有发言权。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太子杨勇被废绝不是因为某些野史所说,是因为独孤皇后喜欢杨广,废除立储近二十年的嫡长子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看来独孤皇后虽然权柄仅次于杨坚,但储君之位依然绝不是一个皇后的个人喜好就能决定。

不过他也细心地发现鱼俱罗竟几次提到杨广的名讳,这是臣子对未来皇帝的不敬,绝不应该,他忽然意识到,或许鱼俱罗只是忠心于杨坚,并不是忠于杨广,只是他没得选择而已。

这时,鱼俱罗轻轻拍了拍王君临的肩膀,叮嘱他道:“今晚我们二人所说的话,切不可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伯父放心,此事厉害关系君临很清楚!”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早上早些起来,陈刺史和司马刘方的府上还是要去一下的,明天中午的时候再赶路,今晚上就不用回驿馆了,我会派人给你亲兵报信的。”

“全听伯父的安排。”

……

……

第二日早上,王君临携带着重礼拜访过雍州刺史陈三思和雍州司马刘方后,便又回到总管府准备向鱼俱罗告别,但却被鱼俱罗突然留下再住一天。

“君临,老夫此次见你,发现你精气神明显有所不同,但与破功期的武功高手又不一样,不过看你昨晚与子默比武,力气已经不下于破功期高手,而且更显悠长,只是你武功招数却是太过稀松平常,若是对上真正的高手,数招之间便可见分晓,你气力悠长的优势便难以发挥”

“此外,你那把刀虽然质量很不错,但是比起你眼下的力气却是有些不合适了,毕竟当世猛将高手都在破功期,无不力气惊人,他们的兵器分量都很重,正面对敌你会吃亏。我这里有一把宝刀送你,可别拒绝。”

说着话,鱼俱罗从身后仆人手里接过一把刀鞘色泽古拙,略带斑驳之气的长刀。

此刀的刀身长约两尺六寸,连刀把一起,一共是三尺,刀鞘只是使用最普通的黒牛皮做成,上面没有半点装饰,黑色刀柄,泛着一种妖异红色。

“此刀名叫龙雀,相传为十六国时代,夏国国王赫连勃勃所铸。是老夫在战场上杀了一名破功期大将所缴获,只是老夫从小体质和子默有些像,力大无穷,所以在突破至破功期之后,便耗时三年打造了一柄马槊,自此之后,这把刀就再未饮血。”

鱼俱罗手按绷簧,仓啷一声,将龙雀刀出鞘。

初阳照映在横刀刀口,竟然流转着一抹妖异血红。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八章 春秋刀法

想必当年,这把龙雀曾杀人无数吧。才一出鞘,就有一抹淡淡的血腥气。鱼俱罗把龙雀刀收鞘,塞到了王君临手中。

王君临双手接过,刀出半鞘,仔细打量起来,却是突然想起后世所评中国古代十大名刀,其中就有龙雀刀。

相传龙雀刀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鸟形。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河水三》载:“并造五兵,器锐精利,乃咸百炼为龙雀大环,号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苏轼《以双刀遗子由子由有诗次其韵》:“宝刀匣不见,但见龙雀环。”

“君临,老夫当年用这龙雀刀在战场斩获不下五百人,那时候我年龄和你相仿,今日将此宝刀送给你,可莫令它失色。另外今天我传授你春秋刀法……呵呵,别担心,我这春秋刀法招数很简单,你一天时间绝对能够学会,主要就是你后面自己练习和感悟。”

鱼俱罗的武学思想和王君临有些相似,也是崇尚简洁实用,他主张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死敌人,所以他的刀法比王君临在后世所学的格斗.刀法还要简洁,包括攻守一共只有九式,初学起来很容易,但是想要真正的学会,又不是简单到走卒贩夫也能学习的。

总之九式刀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想真正练出来,却非常艰难,因为它这是化繁为简,中间运劲的力道都非常精妙,这就像大师写出的文章,文字都很简单,没有任何华丽词汇,可一般人就是写不出。

最想要理解这九式刀法的精髓,首先要学会繁杂,然后慢慢地去体会每一步简洁背后的深刻含义。

所以,九式刀法的每一招后面,又各有九九八十一招复杂的刀法为基础,可就算理解了这些刀法的化繁为简,如果没有相应的训练配合,也一样使不出这种刀法的威力。

随着练习这春秋刀法,王君临越来越多地体会到了简洁到极致的刀法精妙,每一式简简单单的刀挥出,在他眼中非常简单,可在对手眼中,却是简单得难以抵挡。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鱼俱罗身为当代公认武道大家,他所教授刀法果然不同凡响。

王君临用了半天时间便学会了九式刀法,然后便开始反复练习,而听鱼俱罗所言,他的这九式刀法前期在地面上正常练习,但练熟之后最好是在水底练刀,力量、速度、爆发以及对力道的精妙控制才能够迅速提升,效果最好,所以王君临毅然选择进入水下练刀。

他在总管府所住之处院子里面有一个小湖,他褪去衣服,纵身跃入湖中。

此时正是春中之时,在西北湖水还是有些冰冷刺骨,但以王君临如今的身体却不用在乎,他跳入河中,湖水迅速没过头顶,使他渐渐沉到河底。

按照鱼俱罗所说,每次须在水底挥刀至少五百下,若是能够挥刀一千下,中途只准换气五次,也就是说他每一次憋气至少要挥刀近两百下,这样规定地目的这就是要逼迫他以最快的速度挥刀。

果然,任何高深的武技想要练成都离不开苦练,而苦练还伴随着痛苦。

第一次练习,王君临喝了一肚子的水,才完成两百次挥刀,但第二次的时候便有所进步,为了不被水的浮力推出水面,王君临在湖下找到一块大石,用双腿夹住大石,开始在水中疾速挥刀……

寒冷和水的阻力使他挥刀格外艰难,但一个多小时后,王君临便已习惯,暗黑的湖底,他的刀在迅猛无比地挥动,水面上劈出一道道水波。

劈出两百下后,他浮上水面,换一口气,又潜入水底,继续挥刀,一次又一次。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半天过去,到了傍晚时分,这个期间王君临竟然没有休息过,这让一直关注着他练刀的鱼俱罗大吃一惊,想起传说中一些世外高人修炼的内功,再一想王君临的出身,便有些恍然,隐隐感觉王君临之前是在藏拙,心想这一点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哗!’一声,王君临又一次浮出水面,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换气,这一次他要挑战自己。再次潜入水下奋力挥刀,即使有真气的存在,他的双臂已经酸软无比,浑身的每一节骨头都仿佛断裂一般。

水底无边的黑暗中,王君临强迫自己奋力挥刀,战胜手臂的酸软疼痛,牙根都几乎咬断。

他已经挥出两百下,已经快到极限,但他挑战的目标是两百五十下,他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两百一十五、两百一十六……两百三十八,这种痛苦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肺即将爆炸,他几乎要处于一种缺氧的昏迷状态,虽然曾经经历过一次假死的神妙内呼吸状态,但那是在长枯子全力相助,且机缘巧合之下才做到,事后王君临也尝试过,但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可就是再做不到了。

两百四十八、两百四十九……

他双腿一松,身体迅速上升,在即将冲出水面的刹那,他在水中挥出最后一刀,两百五十!

“哗!”他终于冲出水面,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王君临浑身瘫软,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慢慢游上岸,此时他的两只手臂酸痛无比,尽管他身怀奇功,但在整整一下午时间中,持续不断的在水中挥刀数千下还是使他的肌肉酸软得难以忍受,后世特种兵和佣兵的训练以及经历早已将他的意志磨练的坚如钢铁一般,这点痛苦他还不放在心上。

不过王君临却不知道,鱼俱罗在晋升到破功期后,和他如今年龄相仿,都是在水下练刀,可是每次挥刀一千次已经是极限,再坚持下去就会当场在水下晕过去。

王君临没有立刻去用饭,也没有穿衣服,就这样坐在湖边盘腿闭目打坐开始修炼,不光是经脉和丹田内的真气在恢复,他感觉到体力也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恢复……最主要的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刀法经过一天的苦练,明显有了十足的进步,春秋刀法也隐隐已经入门。

……

……

京都,占地近百亩的昌平王府一座别院之中。

一名美丽的少妇脸色狰狞可怖,咬牙切齿的问道:“将那王君临的消息是否已经泄露给了吐谷浑人?”

“回禀少妇人,我们有商队与吐谷浑人暗中有生意往来,当日陛下召那毒将面圣的旨意离开京都时,小人已经派了快马给我们那边的商队进行了安排。前日有消息传来,此事已经办妥。并且与白兰王取得联系,那白兰王想要让我们帮他们掩护,他派五百名死士潜入雍州,伏杀王君临,您看这事要不要答应他们。”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低声说道。

“立刻派人告诉我们的商队,让他们帮助白兰王打掩护,王君临,你杀我父母和弟弟,我一定要杀了你。”少妇脸上满是怨毒疯狂之色。

“只是,少妇人,与吐谷浑的商队虽然一直由少妇人打理,可是要不要将这件事情问一下老爷?”这名管家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少妇略一犹豫,说道:“不用,老爷只是王爷的庶子,能够成为尚书省吏部司勋侍郎极为不易,平日间公务繁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更何况与吐谷浑交易的商队是我父亲死前想尽办法转交给我手上的,老爷也从不过问的。”

“小人明白了,少妇人放心,小人一定办妥此事。”管家恭敬的说道。

“对了,我让你给老夫人采办的那件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管家正要告退,少妇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那件礼物已经准备妥当,小人已经打听到消息,老夫人正需要此物,这一次定能够讨得老夫人的欢心。”管家讨好的说道。

……

……

清明己过,谷雨将临。

这也是春耕最为忙对的时节,田条间的农人布谷插秧,期盼着丰收的一年。

自去年那场大战之后,金城、陇西、天水三郡倒是风调雨顺,去年冬天数场瑞雪,初春细雨绵绵,对农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春耕之始。只是去年那场大战金城和陇西两郡百姓死伤太多,加之三郡人口本就不如关中和中原多,便造成一些地区土地荒芜,不过城里面倒已经恢复了大战前的繁荣景象。

王君临一身士子长衫,骑在血鬃马的背上和鱼子默并驾前行,走在最前面。二十名护卫一身黑色劲装,另外还有两辆马车,一辆李春和他的一名仆从坐在里面,另外一辆是拉运礼物的马车,若非眼睛毒辣之辈,只会将王君临看作是一名贵公子出行,绝不会将其联想到大名鼎鼎的毒将身上去。

在这之前,王君临已经派邓郁卓的副手孙文韬前往京都打前站,一是弄个落脚点,二是打探消息。

此次前往京都不知道要待多长时间,王君临可不想一直住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驿馆之中。

至于长孙晟或者裴元庆家里,若是他愿意,两家应该会很乐意让他借助,但他却不愿意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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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八十九章 困守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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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王君临心里暗自感叹:“谁又会想到,在不久短短几年时间,一个强盛的大隋帝国将会轰然崩塌呢?”

因为隋帝并未限定时间,所以车队行进速度不快不慢,一天时间还未出金城郡地境。

只是天气本来不错,可是到了午后,天空中开始出现密布的乌云,自天际翻涌而来。太阳不见了踪迹,乌云中隐隐传来雷鸣之声。

护卫头领是王君临府上另一名家将,名叫展鹏,和余豹一样,也是去年那场大战时受伤等死的一名百人长,后被王君临所救。

此时,展鹏催马到了王君临身侧,说道:“公子,看这样子,恐怕会有雷雨到来。咱们是不是在前面寻个避雨之处?”按照王君临的要求,这路上众人称他为公子。

王君临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儿来的避雨之处?”

“过了前面的山谷,就属于金城郡兰平县地界,卑职之前曾路过那里。记得有一处古庙,虽残破,却可以遮挡风雨。”

“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古庙避雨。”

王君临知道,在西北,春天这个时节的雷雨很惊人,再加上这官路的路况并不是很好,暴雨天万一被遇到山洪就不好了。所以,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于是,王君临让展鹏带了三个人在前面探路,同时下令队伍加快行进的速度。

这时,从对面疾驰而来两个骑士,骑士穿着蓑衣,看不清容貌,和车队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

王君临也没有在意,当车队驶过一处山谷后,展鹏派人过来禀报,说古庙还在,空无一人,正可以躲避风雨。

“大家再快一些,看着样子,雷雨很快就会到来。”

王君临不停催促车马加速,乌云中的雷鸣声越来越清晰。云层厚重,越来越低,依稀可以看见,在那云层中流转不停的银芒流转,那雷雨气息,也随之浓郁。

在岔道转弯时,又有两个穿着蓑衣的骑士从车队旁边掠过。

咔嚓一声,惊雷炸响,紧跟着瓢泼大雨倾浑而下。那雨水初时如米粒大小,到后来越来越大。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感觉生疼。

片刻功夫,放眼望去,前后左右一片茫茫雨幕,根本看清楚道路。

“加快速度,在古庙避雨。”

这样的瓢泼大雨,别说赶路了,就是行进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什么鬼天气,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下子就变了脸?”鱼子默大大咧咧的谩骂着

车队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展鹏所说的古庙,这是一座不知道始建干什么年月的佛庙,早已经废弃,破破不堪。两三处院墙已经坍塌,庙里有一间大雄宝殿,和十几间破烂的厢房。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雕像。不过由于年久失修,雕像上的金漆已经脱落,变得斑驳不已。

展鹏已命人清扫了大雄宝殿,并从大殿中点起了一堆篝火,将大殿里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王君临和李春自顾进去,众护卫停车卸货,将马匹都聚集在一处,鱼子默也一声不吭的去帮忙,王君临没有阻止。

古庙当初的规模应该不算太小,因为找到了一处马厩。

血鬃马当然不会和其余马匹呆在一处,王君临也不拴着他,直接把他牵到了大雄宝殿的门廊外面。

此时,雨越来越大。

古庙的大殿,已开始渗漏雨水。

雨水顺着墙壁和粱柱流下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滩水。好在没有漏风,众人没有感觉到多少冷意。

王君临亲自在古庙里走了一圈,在大雄宝殿的后殿夹道中,找到了一口水井,不过井水早已经干调。除此之外,山墙有几处境塌,王君临想了想,让人把车辆推过去,堵住了山墙的缺口处。

“王兄,此地虽说有些荒凉,但没听说过什么盗匪,会不会太过小心了?”李春忍不住问道。

王君临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刚在路上有两波人冒着大雨先后从我们旁边经过,好像是绿林道贼人所说的扯旗。我那货车里面放的东西,每一件都价值千金,说不定会被那绿林道上经验丰富的老贼发现,盯上了我们。虽说不一定真就如此,但出门在外,多一分小心总是没错。”

扯旗,是隋唐时,绿林道上的黑话,意思就,是探子,耳目,眼线。

李春虽觉得王君临是过于小心了,可王君临这么一说,他倒觉得,这样小心也没坏处。

于是他闲着也是闲着,便陪着郑王君临转了一圈,王君临将该留意的地方都做了安排。

而后两人返回观音大殿,只见展鹏已经带人又升起了一堆篝火,并且开始烹煮食物。

“师叔,会有贼人来吗?”鱼子默跑了过来,提着他的两个铁锤,一脸的兴奋。自从王君临拜鱼俱罗为师之后,鱼子默就叫王君临为师叔。

王君临和李春走过去,坐在篝火旁边,小猞猁立刻扑上前去,和他戏耍起来。王君临一边和小猞猁戏耍,一边笑着说道:“子默,有贼人可能会来抢我们的东西,到时候若是人少的话,就用你的锤子把他们全部锤死。”

“好,师叔你要说话算话。”鱼子默开心的说道。

王君临拉着鱼子默在身边做下,说道:“但是你待会要听我的话,让你什么时候动手,你就动手,让你打谁你就打谁,不然不许你动手。”

“师叔放心,来的时候爷爷和父亲都给我交待过了,让我听你的话。”鱼子默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说道。

篝火加了一些柴,开始冒烟,王君临和李春便走到观音大殿的门口向外观望,雨水顺着大殿瓦楞流淌下来,变成一条条珠串。

“这该死的雨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息。”

李春低声咒骂了一句,迈出大殿门槛,站在门廊台阶上向远处眺望。山门少了一扇,另一扇则斜歪着,在风中摇摇欲坠。

王君临抬头看了看雨势说道:“李兄,弄不好咱们今天,就要在这里留宿了。”

李春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入夜后雨势不止,也只能这样。”

就在这时,本来卧着的小猞猁突然翻身,对着外面的雨幕叫个不停,几乎与此同时,门廊上的血鬃马也不安的走动起来。

王君临和展鹏对视一眼,迈步走出大殿,站在门廊上,一边安抚血鬃马,一边眼睛眯着向远处眺望。

只见黑暗中,依稀有骑士跳动,隐约间,还有人喊马嘶声。

“备战。”

王君临一声令下,展鹏带着二十名护卫立刻张弓搭箭,占据有利地形,瞄向外面。

“啊!君临,来的真是贼人,有多少人,要不我们趁早逃走吧!”李春一脸担忧,冲出了厢房,向王君临询问道。

“来人恐怕有数百人,而这庙就一个出口,逃走只会被他们拦在路上,更是不利,还不如在此以逸待劳。”王君临淡淡的说道,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虽有担忧,但不会有丝毫惊慌,事实上自展鹏往下,二十名护卫虽然神色中有凝重之色,同样没有惊慌,反而一脸滔天杀意。

至于鱼子默一声狂笑,拿着两个大铁锤一脸的战意,若不是王君 临拦着,一个人都已经冲了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李春急的在庙里面团团转,展鹏等人脸显轻视之色。王君临见此,心想这李春是个技术型的人才,但胆子和心智太差,怪不得鱼俱罗不太喜欢。

王君临没工夫搭理李春,眯着眼睛,不断向远处眺望。黑夜中,那跳动的火光越来越近,人喊马嘶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看上去,人数不少于四百,清一色的骑兵。

若是在西域有这样一股马贼实属正常,可是在金城郡出现这样一股马贼却是不合常理的事情,这附近山中虽有山贼,数百人规模的不是没有,但这些人却凑不到这么多战马。

“公子,后院侧门出去是一个陡山坡,以血鬃马的不凡定能够翻越,不如我们挡着贼人,您先撤……”展鹏来到王君临身边悄声说道。但不等他说完,王君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他便不敢再说下去。

“把所有的车仗全都堆放在山墙缺口处,展勇,你带大家备足弓矢,分好人手,守住缺口,子默你守住正门,万不可让贼人冲进来,但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我翻越山墙,绕到他们后面去,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王君临突然道。

随着贼人不断接近,李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君临,来人可是不少,恐怕守不住,不如我们逃吧!”

王君临没有理会李春这斯,他牵着血鬃马穿过庙宇,来到后院,这里有一个侧门出去是一个极为陡峭的山坡,普通战马难以上去,但对血鬃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下了山坡,绕四五里路便可行至古庙正对着入口的大路上,王君临准备借着大雨遮挡,从后面杀敌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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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章 死战

这是眼下最好的战术。贼人太多,若是打持久消耗战,以他的战力,再加上血鬃马的速度,想要逃走或许不难,但是其他人却很难活下来。

山门外,黑压压竟然来了有近五百人,清一色骑着马,个个手持刀枪,背负长弓,杀气腾腾。

展鹏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大声问道:“外面的是何方好汉?我等途径此地,还未来得及拜访,请多多包涵。”

一名黑衣骑士冲出来,以有些怪异的口音厉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等只是来劫财,乖乖出来投降,将财物奉上, 如若不然,休怪爷们无情,待杀进古庙时,定将尔等千刀万刮,到时候生不如死。”

展鹏厉声说道:“我们公子乃朝廷命官,尔等聚众为寇,劫杀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那黑衣骑士张狂笑道:“爷爷们劫杀得就是你们家公子这样的狗官。”

展鹏脸色一变说道:“好汉,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不是劫财,而是冲着我们家公子来的吧!”

那黑衣骑士略一沉默,张狂的长笑一声,说道:“不错,尔等今天就是为了杀王君临那毒……”

不等他将话说完,只听庙门铮的传来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飞出,正中这骑士咽喉。

展鹏看去,却是鱼子默,将铁锤放到一边,一脸兴奋的收弓,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兴奋异常,展鹏暗想,鱼总管这个孙子却是天生的杀才。

贼人顿时大乱,紧跟着就听一个大嗓门吼道:“小贼猖狂,死到临头,还敢逞强?兄弟们,给我杀!”

随着此人一声令下,只见人群前方一个马贼纵马冲向山门,手中舞动一杆铁枪,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鱼子默一脸狞笑,再次弯弓搭箭,射了出去,与此司时,展鹏一脸冰寒,挽弓如满月,朝着那马贼胯下坐骑就是一箭。

这个马贼显然是个高手,长枪挥舞,竟然磕飞了鱼子默的箭矢。

但胯下战马的眼睛却被展鹏一箭射中,暴嘶一声,噗通倒在地上。把那马贼摔得头昏脑胀,长枪也不知飞到了何处。

不过这家伙的功夫也的确是不差,立刻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只是他刚站稳身体,鱼子默一声爆喝,再次挽弓满月,铮的一声弦响,利箭离弦而出,快若闪电。

这一次马贼手中没有了兵器,虽然竭力躲闪,但刚受了伤身体便反应有些迟钝,只听噗的一声,这马贼惨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

展鹏下令道:“射人先射马!”

一时间,马贼息声,山门外,有刹那间的寂静!

但却没有丝毫骚乱,略一顿之后马贼又开始冲杀。

未战先死两人,对于普通马贼而言,有着极其强大的震慑力。而眼前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的马贼。

这时,一名贼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数百名贼人齐声呼喝起来。冲南过程中瞬间兵分三路,向庙门冲击而来。

他们的装备并不是很精良,但这攻击明显颇有章法,分明就是军队,但看样子又不是大隋骑兵。

“是吐谷浑人。”展鹏脸色一变,大声怒吼,他经验丰富,随着贼兵接近,虽然这些人穿着汉服,一副汉人打扮,但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十几个手持木盾的贼人,更有一部分贼人下了马,弯着腰隐藏在盾牌手后面,看似缓慢,却极为迅速的随着骑兵冲上前来。

展鹏暗叫一声不好,说道:“大家拼死守住片刻,主公很快就会从贼兵后面杀来,只要主公出现,以主公神勇,这些人必死无疑。”

众护卫显然对王君临有着莫名的信任,对展鹏所说没有丝毫怀疑,脸上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各执弓矢,迎着那疾驰而来的战马,刷刷刷连珠箭射,封住了马队的去路。虽说马贼已有所防备,但二十一张弓弩齐发,依旧令他们防不胜防。不时有战马嘶鸣声传来,十数名马贼的坐骑,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鱼子默的箭矢射在贼人的木盾上,坚实的木盾,陆然间出现了裂痕,紧跟着鱼子默又是一支箭上弦,抚弓如同满月,一道寒光闪逝。山贼惨叫,血光崩现。

马贼盾墙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二十名护卫的箭似流星,飞射而出。眨眼间,又是七八名贼人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马贼依然没有多少惊慌失措,不怕死的往前冲。而这时庙中众人手中箭矢已经消耗大半。

毕竟不是行军打仗,又是前往京都,也不可能携带太多箭矢。

这才是他们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一旦箭矢消耗完,他们将不得不面临和对手短兵相搏的状况。展鹏和二十名护卫自然是百战精兵,鱼子默更是滞固境界的高手,可是人数相差太过悬殊,最终还是会被耗死。

一名马贼抓住身上的衣服,用力向外一扯,嘶啦一声响,罩在外面清衫被撕成两半,露出里面的吐谷浑人经常穿的皮袍。

那马贼头领面目狰狞,厉声喝道:“给小王爷报仇,杀了王君临。”

贼人们纷纷脱去身上的黑色衣袍,露出一件件吐谷浑人喜欢穿的皮袍,齐声大喊:“给小王爷报仇,杀了王君临。”

展鹏咒骂道:“果然是他娘的吐谷浑人,大家小心。”

正门口的鱼子默眼见马贼变成了吐谷浑骑兵,兴奋的一声长啸,他做梦都想着杀吐谷浑人和突厥人,不想今日竟然实现了目标,至于危险他还没有想过。

庙中众中手中不停捏弓搭箭,嗖嗖嗖,箭矢破空而出,虽然不断有贼人被射死,但依然没能挡住吐谷浑人,他们已经距离不到二十步。

“守住庙门,死战不退。”展鹏一边大声吼叫,一边射杀贼人。

正门处有四个贼人,已经冲了过来,挥刀扑向鱼子默,但被鱼子默狂笑着,轻松的一一锤死在地上,吓的后面贼人一大跳,一大群贼人便向他拥了过来。

这时,其它方向贼人也冲了过来,与展鹏带领的二十名护卫开始了近身厮杀。好在他们守住庙门,只要挡住正面的敌人便可,否则若是陷入包围,除了鱼子默,其他人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一个身材魁梧的吐谷浑中年男子,在马贼后方立马横刀。

眼睛半眯缝着,不时的抬头看天色,脸上的忧虑越来越重,拳头握的非常紧。

“兄弟们已经死伤近百人,还无法攻进这破庙的门。再拖下去,金城郡的府兵得到消息,派大军过来,我们即使杀了王君临,也走不了了,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见王君临出手,不要已经从后山逃走了。”

中年男子摇摇头,又看了看天色。

“戈乌多,你且放心。我打听过,那王君临爱兵如子,极重情义,不会扔下他的部属一个人逃走的。至于我们的生死,来的时候白兰王便下了死命,我们若是不能杀了王君临给小王爷报仇,回去也是死。”

这戈乌多穿着一件兽皮铠甲,裸露左肩,胸口的黑毛格外显眼,头上牛山濯濯,不见一根毛发。一脸的虬鬓翻卷着,耳朵上挂着铜环。手中一把开山斧,上面占满了鲜血。却是这伙人里面最厉害的一个。

听中年男子这么一说,那双不比牛眼小的眸子顿时闪烁着凶光。他猛然高举大斧,嘶声吼叫道:“孩儿们,给我冲……谁第一个冲进去,回去便赏他十个汉家女子。”

这些吐谷浑人立刻举起刀枪,呼号不停,朝着古庙发起了更加凶猛的冲击。

就在这时鱼子默杀得性起,直接从主门里面反冲了出来,大吼道:“吐谷浑狗贼,我要杀光你们。”

吐谷浑人们没有想到对方这点人还会突然发起攻击,不由微微一怔。

也就是这一怔的功夫,鱼子默已经冲了过来,一路所过,铁锤挥舞,没有一合之敌,只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六七个吐谷浑人被砸下马来。一已之力,竟然让吐谷浑人一阵手忙脚乱。

戈乌多脸色一沉,猛催胯下坐骑,他挥舞大斧就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叫喊:“兀那小贼,休要猖狂。”

铛!

开山斧与铁锤相撞,铁锤上所含巨力,震的戈乌多双手直颤。胯下的战马唏溜溜一声暴叫,四蹄一软,把他从马上甩下来。戈乌多就势在地上一滚,一个鲤鱼打挺,他刚站起来,默子鱼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怒吼一声,一锤砸来。

戈乌多已经尝试过这家伙的力量,不敢硬接,斧头一转,贴着铁锤轻轻一挑,将铁锤虽然是挑开了,可那力量却还有大半没有卸下来。脚下步履漂浮,险些栽倒在地上。

鱼默子碰见一个能够接他数招不死之人,兴奋之下,准备再次挥锤,不料旁边一群吐谷浑武士冲了上来,他虽然厉害,但是有戈乌多纠缠下,陷入围攻之中,而他又不擅长轻巧躲闪,顿时开始受伤,陷入危境,戈乌多见此大喜,便要趁机将鱼子默杀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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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他们后方有人怒吼一声:“兀那贼人,休伤子默!”

声音如同虎王咆哮,又好像是平地起了一声沉雷。

一点寒光隔着十数丈距离射来,破空带着刺耳的锐啸,眨眼间就到了戈乌多的面前。

戈乌多吓了一跳,砍向鱼子默的斧头,不得不向外一磕。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大斧被那寒光荡开,是一杆普通的长箭,可在如此距离中,对方一箭之力,还有如此威能。戈乌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神色冷厉的青年持宝刀纵血鬃宝马飞驰而来。

位于后方吐谷浑死士试图阻挡,被他一刀轻易劈成了两半。

“是王君临!”戈乌多瞳孔骤缩,所谓人名树的影,即使王君临以毒术而名闻天下,但毕竟偌大的名头放在那里,当面对上,说没有压力和畏惧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眼下王君临突然出现在他们后方,猝不及防之下,他们本来背对着,后面的吐谷浑人慌忙转身,也只是各自为阵,都没有布下战阵,被王君临逐一击破,那架势,就如同劈波斩浪一样,马匹所过之处顿时掀起满天的血雨,残肢断臂四处横飞,连带着几个武力不俗的吐谷浑勇士,都无法令王君临停顿一步,眨眼间就冲到了戈乌多的面前。

“狗贼,拿命来!”

龙雀刀高举,这叫做举火烧天式,正是鱼俱罗给王君临教授九式春秋刀法之一,带着劲风,呼的就劈落过来。

王君临此时虽然身着士子长衫,但却有一股令人畏惧的威严。人借马势,刀借人力,只听噗……咔嚓,两声轻响。戈乌多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温热的鲜血,喷在了王君临的脸上。在火光下,令他更如厉鬼一般的凶恶。

王君临练成奇功之后,实力大增,单论力量已经相当于破功期的顶尖高手,甚至比破功期高手气力更加持久的多。但他的武技却还停留在后世佣兵阶段,对付普通武者算是不错,但是在高手行列就不够看了,但如今有了鱼俱罗传授的春秋刀法,自在鱼府湖中苦练小成之后,这些天在路上一有时间便坚持不断的苦练,功夫不负有心人,刀法提升迅速,逐渐与他相当于破功期高手的气力相匹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当世一流高手的行列。

两名吐谷浑人勇敢的冲上去,王君临神色漠然的大刀轻轻一拖,两人就被砍翻在地。

王君临从贼人后方突然出现,借血鬃马迅疾无比的速度偷袭之下,彻底打乱了吐谷浑人的战斗,特别是一刀劈死了戈乌多,让吐谷浑人士气大降的同时,也让已经被逼进古庙内展鹏等护卫们士气暴涨,趁机从庙中冲出来,和吐谷浑人厮杀在了一起。

特别是鱼子默危局被王君临破除之后,陷入爆怒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极大的加剧了吐谷浑贼人的败亡,那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哪还有拼杀的勇气,竟然四下里逃散而去。

王君临带人一路追杀无数,鱼子默已经陷入疯狂,嫌拿着铁锤跑不快,索性扔下铁锤,飞奔两步把两个吐谷浑人从马上拽下来,抓住他们的脖子,抡起来就砸。两个吐谷浑人,加起来也有二百来斤,但鱼子默丝毫没有感到吃力。轮了两圈之后,两个吐谷浑人早就没了命,尸体更是残缺不全,伤口血肉模糊。

不得不说,战场上有王君临和鱼子默这种无一合之将的猛人存在,对敌人的士气打击是极大。

那主事的中年男子一看这情况,心知大事不妙。

拨转马头就要逃走,早就注意到的展鹏连忙大声对王君临叫喊:“主公,那是贼首。”

贼首?那就不能放过。

王君临轮圆了胳膊,大吼一声,手里的一具尸体就飞了出去。

中年男子听到身后有风声响起,反手一刀砍出。把尸体看成了两段。也就是那么巧,尸体喷溅的鲜血迷了他的眼睛,没等他擦干净,鱼子默有样学样也扔了一具尸体就砸了过来,把他一下子撞下马来。中年男子翻身站起,就感觉一座小山从天而降。抬头看去,可把他吓坏了。是鱼子默整个人直接跳过来踩在了他的肚子上,他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就听噗、砰两声响,中年男子直接被鱼子默踩的是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剩下的吐谷浑人彻底没有了战意,作鸟兽散,王君临带人追杀一阵,便下令撤回。

这一战,他们以二十三人对战五百人,杀敌三百多,敌人溃败逃走,他们死了九名护卫,包括鱼子默在内,而李春则是趁着鱼子默和二十名护卫挡住敌人之际,带着仆从从后院翻山逃走。

“展鹏,派几个人传出消息,吐谷浑白兰王为报杀子之仇,与大隋某位大人物勾结,派五百死士于金城郡官路旁古庙劫杀我,导致我身受重伤,生死不明。”王君临看着满地的吐谷浑人尸体,脸色阴沉无比,若是没有人接应,五百名吐谷浑骑兵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雍州地境如此深入,还没有被隋军发现。

……

……

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赴京途中于金城郡遭遇吐谷浑五百死士偷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雍州地区,并且以飞快的速度,传至京都大兴城。

“父亲!”长孙无忌走进书房,神色凝重的问道:“听说王君临遭遇五百吐谷浑死士袭击,生死不明?”

因年初和王君临出使西突厥所立大功,长孙晟由右骁卫将军晋升为大将军,官职已是从一品,尊崇之极。

此时他抬起头,瘦削的面颊,看不出丝毫表情。

略一沉默之后,长孙晟默默点头,然后合上手中的书本说道:“金城快马传来的消息,四天前王君临在金城郡平兰县官道旁一座古庙中遭遇袭击。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的外侯官已经确定是五百吐谷浑死士所为,带队的人是吐谷浑白兰王座下大将戈乌多。据说此战王君临只带了二十名护卫和鱼俱罗的孙子鱼子默,但却最终杀死三百多名吐谷浑死士,让其余一百多名吐谷浑死士溃败逃走,但王君临本人随身护卫死伤大半,自己也身受重伤,鱼子默也受了不轻的伤。”

“前一段时间王君临从西域回归途中在沙州城杀了白兰王最为宠爱的幼子哥舒,从而破坏了吐谷浑与沙州苏家的联姻,这一次白兰王派来的死士,自然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可问题是五百吐谷浑死士若是没有人接应,绝无可能潜入雍州腹地。”长孙无忌勃然大怒。

“父亲,王将军为我大隋立下赫赫战功,可有些人却三番五次想要置其于死敌,就算王将军与我们没有交情,此等事情也实在是让人气愤。”长孙无忌看着长孙晟说道。

长孙晟瞪了一眼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有情有义,为父也知道你与王君临一见如故,为他打抱不平,但过于激动的情绪放在心中便可,若如你这般遇事激动,做不到宠辱不惊,为父去了之后,怎能放心将我长孙一族交于你手。”

长孙无忌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有些失态了,呼一口气,向长孙晟行礼,语气平静的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长孙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上一次出使西域,我们为大局着想,不得不丢下王君临提前回来,这一次不管怎么说都要替王君临帮衬一下。”

顿了一下,又说道:“王君临自出山以来,便在西北边关为国戍边,且为人虽然狠辣,但做事却颇为成熟圆滑,为父刚刚细细算了一下,除了昌平王邱瑞之外,他并未与其他人结仇。所以,此事还是多半与昌平王府有关。但邱瑞此人虽然刚愎自用,心胸狭窄,若说派自己的人去杀王君临倒有可能,但与吐谷浑勾结并帮其五百死士入我大隋腹地,此事可能性还是太小。所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为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说到这里,长孙晟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长孙无忌,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倒不用我们操心,陛下对于勾结外敌杀立下大功将领之事深恶痛绝,为父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陛下已经让外侯官开始调查,不管昌平王与此事是否有关,都已经站在风尖浪口之上。”

同一时间,河东世家裴阀在京都府邸中,吏部侍郎,闻喜县公裴世矩将孙子裴元庆叫到自己房间,进行商谈。

河东裴家乃诗书起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所以裴家在大隋大小官员多达十数人,但是武将却只有裴元庆一人,这还是去年那场大战立下大功,才升至从四品的鹰扬郎将,封为开国伯,也算是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裴家在武事方面的不足。

所以裴世矩对这个年龄只有十九岁的孙子极为看重和喜欢。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二章 一场好戏

本来去年大战之后,裴元庆被封为金城郡鹰扬郎将,但裴世矩考虑到西北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战事,便想办法将裴元庆调到了京城卫军中担任鹰扬郎将,毕竟若无战事,京城重地皇帝眼皮地下升官的机会更多。这一点上柱国韩擒虎的看法显然和裴世矩不同,所以至今韩子良还在天水郡担任鹰扬郎将。

裴世矩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喜欢的孙子,说道:“元庆,如今关陇门阀、河东、山东世族已经是陛下眼中钉,陛下有意扶持新型贵族世家与其对抗,削弱其势力。而王君临立下赫赫战力,为少见悍将,从出使西突厥和沙州之事可以看出,此人又非单纯的武将,并不缺手段,可他在我大隋却偏偏没有丝毫根基,此等人物本来正是陛下此时最需要和看重之人,如今又有被吐谷浑五百死士刺杀一事,若是死了自然一切枉然,但若是大难不死,王君临到京都之日便是被陛下重用之时,成为我大隋新贵之一指日可待。”

喝了一口茶,裴世矩看了一眼裴元庆,继续说道:“我听说去年那场大战中你与王君临一起共事,颇有交情,王君临来到京都之后,你不妨与其多亲近亲近。”

裴元庆本来就与王君临甚为投缘,而且去年大战中他能立下大功,其中不乏沾了王君临的光,如今祖父有所指示,哪有不答应之理,当即便说道:“祖父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了。”

……

……

王君临脸色枯黄,双眸紧闭,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小猞猁静静趴在他的脚畔,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黄褐色的双眸,警惧的凝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不时发出呼呼的威胁声,随时准备扑上去。

这是在金城郡,鱼总管府最好的客房之中,此时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鱼俱罗之外,还有雍州刺史陈三思,雍州司马刘方,金城郡太守李秀文和鹰扬郎将哈罗牧丰。

五百吐谷浑死士潜入雍州金城郡,鱼俱罗固然有失职之责,但毕竟身居高位,又是开国功臣名将,所以朝廷和隋帝追究的责任最终很可能就会落在哈罗牧丰身上。

哈罗,是一个鲜卑姓氏,始祖为拓跋哈罗,是北魏显祖献文皇帝拓跋弘的弟弟。因以哈罗为氏而称呼自己的部属,从而才有了哈罗氏一族。

北魏高祖孝文皇帝,是显祖献文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有长兄绕骨氏,后改汉姓为胡氏;次兄普氏,改为周姓三三兄拓跋氏,也就是如今的长刹氏祖先;大弟哈罗氏,后改为哈姓。不过在隋朝时人们更多的还是习惯于使用哈罗这个姓氏。

哈罗氏虽然也是开国将门之一,但这几年已经开始颓弱,哈罗牧丰年近四十,接父兄爵位,上个月趁着裴元庆由金城郡鹰扬郎将位置调到京城卫军,好不容易谋得实位来金城郡担任鹰扬郎将,不想在他的管辖范围又出了这等事情。

说起来,王君临只是一个果毅都尉,比他的官职低了足足一大级,但是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王君临已经是陛下看重之人,若是大隋内部的人刺杀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五百吐谷浑死士袭击王君临,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大,太敏感了。

所以,此刻的哈罗牧丰心中惶惶。

他身材顾梧,体型高大,甚至比身体同样魁梧高大的鱼俱罗还要高出半个头。可站在鱼俱罗的身后,却感到莫名的寒意。

虽然他已经在第一时间亲率五千大军,用了两天时间围追堵截,将那一百多吐谷浑残余死士全部杀了,有所弥补,可让他郁闷的是没有抓住一个活口,这就让他给别人落下了口实,而最让他郁闷的是,他与那昌平王府刚好有一些交情,甚至此次能够来金城郡任职邱瑞也替他说了话,朝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根本难以说的清楚。

也就是说,他哈罗牧丰这一次不仅仅是一个玩忽职守的问题,隋帝和朝廷很可能会认为是他故意放水,让吐谷浑五百死士潜入到金城郡去杀王君临。

如此种种之下,哈罗牧丰深知,王君临要是出了事情,他很可能性命都难保。

所以,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君临,哈罗牧丰此时的心里面,紧张万分。

陈三思叹了一口气,向在王君临旁边跪着的展鹏问道:“王将军,一直未醒吗?”

护卫头领展鹏双眼通红,胳膊上缠着绷带,说道:“回陈大人的话,我家将军一直未醒,医生说生死各一半,将军若是能够挺过去便活,挺不过去便死。”

陈三思脸色陡然变得格外肃然凝重,虽有哈罗牧丰这个倒霉蛋背负主责,但是他身为雍州刺史多多少还是有责任的,若是因为王君临身死,让陛下对他不喜,势必会影响他的前途,更何况他对王君临也极为看重,立下大功不说,很会做人,前天王君临还送他一份价值千金的重礼,深吸一口气,说道:“王将军在昏迷前,可有什么交待?”

展鹏想了一下,说道:“将军说去年天水郡清水县张氏因通敌卖国被灭族,但张氏与吐谷浑之间有着庞大的生意往来,具体做这事情的张氏商队只不过是改头换面继续与吐谷浑继续暗中交易,将军说这里的时候吐了一口血,便昏了过去。”

“我明白了!”陈三思点了点头带着金城郡太守李秀文和鹰扬郎将哈罗牧丰走出房间,轻声道:“哈罗将军,你若还想与李大人能够继续共事,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哈罗牧丰与李秀文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然后看向从房间中走出的鱼俱罗,抱拳说道:“大将军,末将请调三千骑兵去捉拿与吐谷浑勾结的商队,请大将军批准。”

鱼俱罗看了一眼陈三思,说道:“这一次可要有活口,否则你真的就百口莫辩了。”

哈罗牧丰打了个冷颤,说道:“大将军放心,卑职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去吧!不要落在陛下的外侯官后面,否则你依然无法向陛下交待。”鱼俱罗点了点头说道。

哈罗牧丰心中凛然,抱拳向鱼俱罗和陈三思、刘方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去,很快他便带领三千骑兵出城而去。

待门口陈三思、刘方和鱼俱罗离开之后,昏迷不醒的王君临,猛然睁开眼睛,枯黄的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杀机。

“主公,他们都走了!”

“快憋死我了!”

王君临呼的坐起来,哪像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

他坐在榻上,招呼道:“展鹏,快把窗户打开,这屋子里的气味,可真难闻啊。”

此次受刺,虽然不至于九死一生,但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死了大半,鱼俱罗刚将自己宝贝孙子交给他,结果鱼子默就受伤了。

王君临来到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那昌平王府一日存在,他便一日难得安宁,所以他当机立断,将计就计,准备利用这件事情进行反击。

只有他伤得越重,最好是差点就死去,皇帝便越是愤怒,然后再有昌平王府参与此事的证据,即使邱瑞在杨坚立国之始立下大功,不至于问罪,但也会极大的削弱邱瑞的势力和在朝中的影响。相反,此消彼长,他王君临便因为差点因国事被敌杀死,使得他在沙州城所立之功更加突出,在隋帝哪里受到的封赏自然也会加大。

所以,王君临让人散布消息的同时,果断回到了金城总管府,与鱼俱罗秘谈之后,便在陈三思、刘方、哈罗牧丰和刘秀文面前演了这场好戏。昌平王府与吐谷浑勾结的证据不能由他王君临或者鱼俱罗的人找到,最好由与昌平王府有交情的哈罗牧丰找到,这样一来效果会更好。

总之,王君临在受刺之后所考虑的,是如何在这件事情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鱼子默那小子还好吧。”鱼子默生性淳朴单纯,知道王君临没有受伤,他担心这傻小子不小心说出去。

“主公主心,鱼少爷身体强壮之极,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上还想跑过来找您比武,被鱼总管给呵斥回去了。我听说鱼总管也给他专门交待过了,这些天不会让他出门。”展鹏知道王君临担心什么。

……

……

王君临所在的院落成为总管府的禁地,除了王君临的人之外,也就鱼俱罗和鱼子默能够进来,而且为了防止鱼子默说漏嘴,鱼俱罗直接让鱼子默也搬进这个院落。

就在王君临“重伤”回来的第五天,鱼俱罗便神色复杂的亲自给王君临带来了好消息,哈罗牧丰找到了原张氏的商队,商队总共四百多人无一漏网,反抗过程中,被哈罗牧丰杀了大半,活捉了三十多人,其中大多是核心成员,并且轻易从这些人罪中拷问出了昌平王府庶子邱柏晗院里面的管家参与此事的证据。

整个过程中王君临和鱼俱罗都没有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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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三章 十大将军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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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很好,很老辣,也很果断!”鱼总管府客院小湖边,鱼俱罗用一种极为欣赏的表情看着王君临,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次次给他带来惊喜,他每次都尽可能将其高看,但最终发现依然低估了对方。

最开始以为王君临只是善于刺杀的草莽之人,后来毒破陇西城之后,又知道王君临身怀绝世毒术;再后来断了突厥粮道和火烧水泉关之后,他以为王君临做事果断,擅于以奇制胜,且胆子狠辣。等王君临将高台城治理的越来越好之后,他发现王君临并非是单纯的一个武将,还拥有一定的治世之才。紧接着出使西突厥之事,让他看出王君临的大将之才。本以为王君临的能力已经全部展现在他眼前,但这一次刺杀之事王君临的应对,让他发现王君临的心智还在他想像之上不说,极为善于把握机会,且对官场和朝廷勾心斗角方面同样表现得很老辣。

“你小子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培养出你这样的人!”鱼俱罗颇为感慨。

王君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哪有什么老师,所以便没有接鱼俱罗的话题。

“过来,坐下吧。”鱼俱罗坐在小湖边凉亭之中,随口说道。

“伯父面前,岂有小子座位?”王君临深知古人重礼,而人年龄越大,越是在乎晚辈对自己的礼节,所以在这一方面他一直表现得谦虚谨慎。

“你小子明明是个武将,但却又有那些文官的虚伪,这一点有时候我并不喜欢,但一想这却又是好事,我年轻的时候不拘小节,现在想来在这方面吃亏不少。至少那些文臣中的老家伙没几个喜欢我的。呃!我听说你小子还写着一手好字,你别告诉我你还能吟诵两首诗词。”

王君临不再矫情,坐在鱼俱罗对面,说道:“伯父,我不敢瞒你,我字写的的确不错。至于诗词在小子看来虽然只是小道,但若是需要,我还真能够吟诵两首诗词。”

鱼俱罗看着王君临久久不语,半响之后才说道:“你小子不错,能武能文,且又有勇有谋,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偶有一得。”王君临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措辞,恭敬道:“小子不过是运气好,出山之后碰见了伯父这样的伯乐和恩主,否则说不定早已成为草莽之辈,不是流落江湖就是成为一介商人。总之若非伯父知人善用,小子即使再有几分才能和手段,也没有用武之地。”

虽然明知王君临有拍马屁嫌疑,但鱼俱罗仍然听了很高兴,忍不住坐在石凳上,哈哈大笑。

“好了,你小子在我面前别说这些虚透巴脑的话。就算没有我的提携,以你之才,迟早会出人头地。”自从前几日那场家宴之后,再加上王君临和鱼子默生死与共之后,鱼俱罗越加将王君临当成亲侄晚辈。

王君临心中也极为受用,但这个时候不好接话,便没有吭声。

“如今你以重伤为由在我这里可呆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刚好将春秋刀法好好练练。我知道你有自己修炼秘术,但是切不可轻视这天下武道高手。”鱼俱罗叮嘱道。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伯父,不知这天下间能够和您比肩的高手都有何人?”

鱼俱罗眸露奇光,想了一下,才说道:“天下间达到破功期的一流高手虽然不多,但已知的二三十人总是有的。不过破功期高手相差也是很大的,那些可能存在的隐世高人或者前朝余孽说不准,但我大隋却有十大将军榜,很大一定程度却是以武道高低而排名的。”

王君临闻言,不由眼睛一亮,他还是首次听说有十大将军榜的存在,禁不住问道:“伯父,我听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十大将军都是谁,是由何人排出来的,竟然能够让大家信服。”

鱼俱罗略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对武将来说,不打上一场,彼此都不会信服,但这十大将军榜却是由丞相高颎高大人所排,他老人家有大元帅之称,当今我大隋老一辈的武将几乎全部在他麾下任职,高老大人善于识别和推荐人才,注意保护有功之臣。为人谦逊,不居功自傲,文武才略,明达世务,自我大隋开国以来,便为相执政,近二十年,竭诚尽职,功绩卓著。他排的十大将军榜没有人不服。”

王君临点了点头,一代名相高颎的大名不管是在后世所了解的历史,还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都是听说过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高颎的名望如此之高。

听了鱼俱罗的一番解说之后,王君临才知道大隋十大将军榜从前至后依次是双枪将丁彦平、大都督鱼俱罗、昌平王邱端、上柱国韩擒虎、靠山王杨林、越国公杨素,上柱国贺若弼、大将军长孙晟、四镇将军史万岁、左屯卫将军麦铁杖。

这十个人王君临都听说过,都是隋朝时期赫赫名将,而且都是大隋开国名将。

“不过,这是高丞相于十年前所排十大将军榜,如今时过境迁,新人辈出,我大隋年轻一代武将单论武力已经不弱于老将,比如我那徒弟宇文成都,如今即使是我对上他,都未必是其对手。前一段时间长孙晟从金城郡回京都时给我说高丞相经多方考证之后,又排出十大少壮将军榜,君临你想不想知道都是谁上了榜单。”鱼俱罗看着王君临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君临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不知年轻一辈都是何人入了高丞相的法眼。”

鱼俱罗笑着说道:“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我那徒弟宇文成都,他如今跟在晋王身边,三年前与吐谷浑一战中,他斩将夺旗,被陛下封为天宝将军。排在第二位的却是一员猛将,已经有三十多岁,名叫张须陀,官职和你一样是果毅都尉,但武力极强,五年前与东.突厥大战中,我曾经远远看他杀敌,实力已经不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弱。排在第三位的却是丁彦平那老鬼的徒弟罗成,据说已经得到丁彦平的真传,一身枪法出神入化。”

鱼俱罗只是介绍了前三名情况,后面的人没有细说,分别是四方中郎将来护儿,鹰扬郎将裴元庆、果毅都尉王君临、昭勇将军邱福、安远将军周法尚、鹰扬郎将韩子良、四护校尉宇文化及。

其中除了王君临毫无根基,好像是突然出现之外,其他人要不出自世家门阀,要不就是将门世家。比如裴元庆出自河东裴家,邱福却是昌平王邱瑞的儿子,周法尚的老子同样是大隋开国将领,韩子良则是上柱国韩擒虎之子,至于四护校尉宇文化及他老子宇文述在隋朝开皇初年,拜右卫大将军,虽然没有名列老一辈的十大将军榜,但在朝廷之中却是权倾朝野的重臣。

“还有那邱福乃邱瑞长子,据说深得邱瑞那老家伙真传,武艺高强,昌平王府有马鸣盔、七翎甲、提炉枪这三件宝物,此外邱瑞五年前万金求得宝马名为呼雷豹,你到了京城之后很可能与其发生冲突,若是与其厮杀的话,一定要小心。”时至今日,鱼俱罗深知王君临已经与昌平王府仇怨很深,特意又强调一番。

“多谢伯夫,晚辈谨记伯父教诲,来日碰上那邱福定会小心万分。”王君临当即说道。

此外,王君临和鱼俱罗谈话之中,还从其口中知道了一些秘辛,比如靠山王杨林本来是想让宇文成都跟丁彦平学枪法,但是杨林觉得宇文成都再怎么学也赢不了丁彦平,这才让宇文成都跟鱼俱罗学的其他武艺。而丁彦平除了是罗成的师父之外,裴元庆的链子锤也是丁彦平所教。不过,大名鼎鼎的枪神丁彦平已经在五年前隐居在秦岭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当时,我受大将军宇文述和靠山王扬林所托,收宇文成都为徒弟,这两人本来是看上我的春秋刀法,可是我在了解过宇文成都力大无穷体质之后,并没有给宇文成都教授我成名的春秋刀法,而是命人打造了一把七尺凤翅镏金镗教他练镗,如今实事证明老夫果然没有看错,宇文成练就了一身的武艺,已经隐隐超过我们老一辈的气势。”鱼俱罗回想当年之事,略有些感慨。

王君临这才知道鱼俱罗前几日传授他的春秋刀法如此有名,就连宇文述和杨林这等人物都觊觎,不由心中感动,当即跪下说道:“伯父传授晚辈春秋刀法,等同于晚辈恩师,请受徒儿一拜。”

鱼俱罗没有阻拦,坐着受了王君临一拜,心中对王君临知恩图报甚为欣喜。

待王君临起身之后,鱼俱罗说道:“春秋刀法其实乃步战杀敌之术,老夫驰骋战场多年,凭借的却是一杆宝槊。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如今又在这里可待一个多月时间,老夫便传授你使槊之法?”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四章 使槊之术

王君临闻言,不由大喜,看着鱼俱罗脸上淡淡的笑意,说道:“徒儿于去年那场大战中曾经多次听袍泽说起,当今世上,善使槊者无数,各有巧妙之处。然则若说使槊第一者非师父之外,再无他人,徒儿如今能够得授师父使槊之术,实乃徒儿三生之幸。”

鱼俱罗闻听,忍不住放声大笑,说道:“我生平有三件得意的事情:射箭射的比长孙晟远,打仗打的比韩擒虎、史万岁、贺若弼三人凶狠。呵呵,其实这两件事情,不过是我安慰自己罢了。我力气比长孙晟大,用的五石强弓,射的当然比他远,但若说箭术,天下间无人能够胜过长孙晟,这也是他能够名列十大将军榜的主要原因,昔日在疆场上,长孙晟的连珠十三箭无人能敌;至于打仗嘛……韩擒虎、史万岁也好,贺若弼也罢,身经百战,可谓战无不胜。”

“然我最得意者,就是使槊。早年,我收了宇文成都为徒,原想把使槊之术传授给他。哪知道那小子……力气比我小时候还大,不喜欢用槊,我便给他打造了凤翅鎏金镗。不过那玩意儿那难使用,配他倒还算是合适。所以,我最得意的使槊之术,本来是想传给子默那傻小子,只是这小子悟性不足,所以至今为止我使槊之术还未有传人,本来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将使槊之术传授于你,但没想到这次一见你,你竟然隐隐脱胎换骨,一身气力不比子默差不说,气力悠长,倒最是适合练习使槊之术。”

“只是春秋刀法更重苦练,而使槊之术更重悟性,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鱼俱罗最后郑重说道。

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多少?

这个问题,还真就不好回答。

若按照鱼俱罗的说法,你有那个悟性,有那个基础,十天就能入门;但若是没有那个悟性和基础,就算一辈子也精通不了,难以大成。

使槊,首先对身体有一定的要求。

个子得高,若是二等残废的身子,就算骑在马上,也未必能把槊舞起来。一支马槊最短一丈二,几近于枪矛。正规的尺寸,应该是在一丈八到两丈左右。这就差不多是四米的长度。

如果身子矮,手臂短,如何能把槊舞动起来?

其次要讲力气。这也是最开始鱼俱罗没想过教授王君临使槊之术的原因。

一支普通的步槊,换算成后世重量,大约三十斤左右。而马槊的重量,则是在四十斤到五十斤上下。手上无力,又如何能使得好?鱼俱罗的马槊,重达九十八斤,当然鱼俱罗的马槊,是经过特殊设计。

此外,据鱼俱罗说,使槊之术和无回枪一样,讲的是一个气势。

普通握槊的方法,是抓住距离槊攥两尺距离,而后以小臂压住槊尾;鱼俱罗不太认同,认为这样一来,对槊的控制力就无法达到完美,劲力的使用发起,过程相对较长,不利于交手。

所以,鱼俱罗是非常坚定的中槊握法,抓住中间。

这样一来,挑、刺、抹、斩、截、崩……等一系列的动作,使用起来就能比较连贯,威力更大。

当然了,中槊握法有一个问题,就是使力加倍。

这说起来很复杂,练起来更加复杂。

如此这般,王君临每天在鱼俱罗的指点下,清晨苦练春秋刀法,傍晚舞槊,晚上打座修炼道卷上无名奇功,这中间受了多少罪,用了多少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王君临春秋刀法渐趋大成,同时也渐渐的摸索到了这中槊的使用窍门。

其实,所谓的无回枪槊就是在使槊的基础上,加上一个势。

一天下午,鱼俱罗指点着王君临练完槊,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

王君临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

鱼俱罗又说道:“君临你如今虽然凶名赫赫,但少有人知道你几乎就未曾在万军之中冲杀过,传言中你长得如何凶恶,可世人却不知道,你的样貌属于俊秀一类,若不是这眼神极为凌厉和深邃,乍一看还以为你是一名读书人。”

王君临若有所思,说道:“师父的意思徒儿明白了。我如今凶名太盛,对后面的发展的确不利,此去京城,我会给陛下和满朝文武,以及天下人展示我治世能文的一面。”

鱼俱罗赞赏的点了点头,王君临一点即透,这一点一直让他很满意。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是五月中旬,进入盛夏时节,王君临不敢再耽搁下去,于是和鱼子默一起,向鱼俱罗告别,再次动身前往京都。

……

王君临坐在车上,血鬃马紧随其后,为了能够在路上修炼道卷无名功法,他没有骑马,并且索性一副士子打扮。另外还有一辆大车拉运贵重礼物,二十名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在马车两边,由展鹏和鱼子默在前面带领。

车辆虽然只有两辆,但是一看二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还有牵引车辆的马匹,就知道这辆车上坐着的,绝不会是普通富豪,恐怕是非富则贵。

马车驶离雍州已经四天,进入关中之后便一直沿着官路行进,按照时间最多再有两天时间便可达到京都大兴城。

王君临刚刚修炼完道家内功之后,轻轻抚摸着匍匐在身边的小猞猁,双眸紧闭,心里面却在思量抵达京都之后,将要面临的种种情况。虽然他这一次借自己被刺杀之事,狠狠的给昌平王府将了一军,但局势依然未有多少改变。

王君临从金城郡出发的时候,陈三思告诉他昌平王邱瑞庶子邱柏晗被皇帝下旨罢了官职和上品出身,贬为平民,算是葬送了大好前途,邱柏晗最宠爱的小妾张菲儿直接被施以绞刑,牵扯到商队和仆人共一百多人直接斩首。

这个结果看起来处罚极重,也足以看出隋帝对王君临的重视,但对昌平王府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距离伤筋动骨相差甚远,反而让昌平王对王君临更加憎恨。这让王君临极为郁闷,也从此事上认识到了皇帝对世家门阀的掌控力极为有限。所以他到了京都之后极有可能要面临着昌平王府的各种报复。

虽然鱼俱罗让他去拜见长孙晟,想办法以获取长孙晟的支持。

但王君临很清楚,长孙晟即使对他有好感,长孙无忌和他有一定的交情,但若是为了他与昌平王府作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王君临虽然凶名赫赫,甚至在大隋十大少壮将军榜里面排第六位,但这个名头与昌平王府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还远不是对手。眼下他唯一的依仗除了自身之外便是隋帝对他的青睐,而能有效利用的是隋帝对于世家门阀的忌惮和深恶痛绝。

想到这里,王君临不由得暗自摇头,杨坚的面他都没有见过,有些想法只是空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管怎么说,各种情况都要提前考虑到,并且心中有个大体预案,特别是将可能会出现的最坏结果考虑到,想出最好的办法。

这也是王君临做事的一种习惯,坐在马车之中,抚摸着小猞猁毛茸茸的脑袋,随着车辆的颠簸,王君临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明媚的阳光被乌云遮掩。

午后,风云突变,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雨势不同往日,很密也很急。

展鹏不得不打断王君临的沉思:“公子,这雨水好生缠人,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按照王君临的要求,一路上所有护卫叫他公子,鱼子默叫他师叔。

王君临拉开车窗看了一眼雨势,说道:“派人寻找地方!”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即使是官路,路况也好的有限,下点雨视线不清,在这种濛濛细雨中赶路,陷入泥坑不是没有可能。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护卫便返回:“公子,前面转弯处有一片竹林,旁边有一片茅舍竹屋,没有人居住,可用来避雨。”

“如果这雨不停歇的话,只怕要露宿荒野了,那就加快速度,前往此处。”王君临吩咐道,展鹏答应一声,吆喝着吩咐下去,众人挥动马鞭,车队的速度立刻便快了不少。

半炷香之后,车队来到距离官路一里多远的一片竹林旁,这里果然有三间茅舍竹屋。

只是年久失修,茅舍竹屋已经非常残破,不过遮风挡雨倒是没问题,车队来的时候,提前派来的两名护卫已经点燃了屋中的火塘。

这屋子里倒是不缺柴火,想必是前人用剩下的,熊熊的塘火,驱散了夏雨的黏.湿。

众人以随身干粮草草的用过了晚饭,可这雨势却没有停息之意。

展鹏说道:“公子,看起来咱们今天,真要在这里留宿了。”

王君临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分好班,咱们早些休息。待明日雨停,我换乘血鬃马,加紧赶路。明天就不在陈仓留宿了,直奔京都。”

“遵命!”

展鹏安排好值班和夜哨位置。

王君临和鱼子默说了一会话,便和小猞猁躺在柔软暖和的垫子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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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五章 乐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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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天刚刚黑的时候,王君临突然惊醒。

坐起身来,却见小猞猁也睁开眼睛,瞪着黄褐色的双眸,向屋外看去。两名护卫在竹屋门口,怀抱横刀,身上盖着披风。另有一名护卫则坐在火塘边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是在打盹儿,负责添火。火塘另一边鱼子默打着震天的呼噜,睡得正香。

“子默!”

王君临起身,抄起龙雀刀,推醒了鱼子默。

“师叔,有什么事?”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这会展鹏和其他几名护卫也都醒了,持刀起身,走出竹屋。

夏雨没有寒意,二十多匹马在白天搭建的马棚中,似乎很安静,但独立的马棚中血鬃马紫色的眼睛却是看着官路的方向。王君临侧耳倾听,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

按照后世的时间这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谁还在赶路?

王君临心中疑惑,看了一眼展鹏,展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带了两名护卫,三人持刀执弓,披上蓑衣,闪身走出竹屋,隐藏在竹屋两边的竹林之中。

“师叔,是不是有贼人来了,若是人少的话,让我一个人杀吧!”鱼子默有些兴奋的说道。

“杀什么杀,这里距离京都不足三百里,哪有贼人敢在这里出现。”王君临一阵苦笑,他一直搞不明白鱼子默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何有这么大的杀心,整天总想着打架杀人的事情,这小子天生就是杀才。

“嘿嘿!”鱼子默挠了挠头,傻笑两声,从地上抓起小猞猁,将其放到自己的脑袋上,小猞猁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稳稳的爬在鱼子默大脑袋上,警惕的向屋外张望。

王君临虽然相信这里山贼之类的强人出现的可能性很小,至于昌平王府短时间内也不会派人杀他,但心中的警惕不会放松。

十匹骏马,风驰电掣般闯进了竹林中。

马上骑士魁梧彪悍,纵身从马上跳下来,泥水四溅。

“屋里的人听着,立刻出来。”

竹林中光线极为昏暗,也看不清来人的模样。王君临轻轻摆手,示意展鹏和鱼子默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

“屋里的人赶快出来,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为首的骑士,显然嚣张跋扈习惯了,连吼两声见竹屋里没有动静,于是迈步走上门廊。

几乎是在他迈步的一刹那,从木屋里发出一声尖锐口哨声。

两支利矢唰的从两边竹林中射过来,几名骑士吓了一跳,闪身轻松躲了过去,当然这也是展鹏意在警示,没有想着杀人。

不过,这两箭也激怒了为首的骑士。

“藏头缩尾,非奸及盗,给我上!”

十名骑士做势就要冲过来,王君临点了点头,鱼子默便大吼一声冲了出去与十名骑士战到了一起。

鱼子默虽然是滞固期,但因为身怀巨力已经不弱于普通的破功期高手,寻常士兵百来人根本不是其对手,可是这十名骑士竟然和其打成了平手。王君临看得很清楚,这十名骑士竟然都完成了筑基,这放在军队中已经与寻常都尉的实力相仿了。京师重地果然不同凡响,随便碰见一队骑士便拥有如此实力。

就在这时,王君临看见数百名骑士簇拥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向竹屋行来,一看这些骑士中有近半的装束和场中与鱼子默击战的骑兵相同,另有一半竟然身着铁盔,不由心中一凛,大吼道:“子默住手。”

鱼子默对王君临言听计从,顿时拼尽全力将十名骑士逼退,跑了回来,这十名骑士也没有想到这在这荒野竹屋中碰见一名无限接近破功期的高手,心中警惕,并没有追上来。

远远的王君临看见一人身穿光明铠,越众而出,那十名骑兵单膝跪地,其中一人禀报着什么。

在隋军中光明铠只有鹰杨郎将以上将官才能穿,再一看这阵仗,王君临便知道今天是遇到大人物了。

此时,那将官听了汇报之后,一脸阴狠的看了过来,知道今日之事误会已成,稍有处理不当,恐怕便会惹来祸事。

想到这里,王君临一咬牙,嘱咐让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独自走上前,抱拳说道:“在下雍州边防小将王君临,不知哪位贵人光临,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不料那将官冷哼一声,说道:“贵人的名讳岂是你等所能知晓,尔等冲撞了贵人,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不要怪我下令将你们围杀。”

王君临强压下心中怒火,说道:“刚才是你们的人到来之后,没有自报家门,亮明身份,便强行驱逐我等,所以才发生了误会,还请这位将军明察。”

这将官没有理会王君临,一摆手,说道:“将这些大胆贼人给我拿下。”

王君临脸色一变,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后面的马车里面传出一个女子声音:“且慢!”

那将官神色一凛,赶紧下令让众人停了下来,然后马车车帘掀起,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王君临放眼看去,不由眼睛发亮,显现奇光,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此女身材高挑,穿一袭雪白的宽身纱裙,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俨如瀑布一般,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虽然衣着简单,却给一种清丽高雅之感,她的气质和周围傍晚竹林竟然奇异融为一体,就仿佛她是这竹林中仙子。不说来到这个时代,即使是在后世这样的美女王君临都极为少见。

此女清冷的目光看向王君临,神色中有好奇之色,轻启嘴唇,说道:“你刚说你是王君临?”

王君临心中暗自推测此女的身份,插手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正是王君临。”

那将官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王君临突然神色一凝,其余骑士也是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显然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王君临是谁。

这也不能怪这些人一时没有想起,因为世人只知雍州毒将,很多人却不知毒将的名讳。

“是毒将王君临?”女子神色中的好奇更甚。

王君临微露苦笑,说道:“在下雍州张掖郡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王君临。”

女子仔细打量半响,一边说道:“传闻果然不如一见,本宫听说毒将身高九尺,面色乌黑,嘴长獠牙,每日都需饮食吐谷浑野人之肉和鲜血。不料毒将当面,却是这么一个俊俏的男子。”

王君临听到女子自称是“本宫”不由心中一震,当今天下,能够称本宫只有那两个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皇后独孤伽罗和长公主杨丽华。

王君临知道独孤皇后早在年初时便已经病倒,整天躺在病床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么眼前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身份呼之欲出。

乐平公主杨丽华,隋文帝杨坚嫡长女,杨广的大姐,前北周宣帝皇后,这是大隋帝国地位最尊崇的公主,王君临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个女人见面。

想到这里,王君临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卑职王君临拜见长公主殿下。”

“王将军免礼!”杨丽华慢慢下了马车,走到王君临眼前五步处,进距离打量着起身的王君临,王君临不好直视,但眼角余光依然让他 发现,此女气质和眼神已不再青春,但岁月并没有在她白皙的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她依然清丽脱俗,不施一丝粉黛,天生丽质,一张略长的脸型显出她独有的高贵气质,她的眼眸如梦一般朦胧,声音轻柔,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唯一的缺点是脸色有些苍白,显示着其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而且眼神深处有着一丝哀伤。

在王君临的记忆中,杨丽华其实是一个命运多舛的苦命女人,成为前北周宣帝皇后没几年,她父亲杨坚篡位,先后杀了他的丈夫全家,本来有一个女儿,可是没过几年却是夭折了,而王君临记得在杨广当皇帝之后没过几年,杨丽华随杨广巡视五原郡,病死在途中。

“你这一身士子打扮,哪有丝毫凶悍之气,分明就是一俊俏的读书郎,怪不得之前报了姓名,叶开没有想到你的凶名。”杨丽华近距离打量过王君临之后,禁不住啧啧称奇。

说到这里,杨丽华突然看见鱼子默,笑着说道:“这小子倒是长得一脸凶悍样。”

王君临说道:“这是鱼大都督孙子鱼子默,子默还不过来给长公主见礼。”

鱼子默答应一声,跑过来学着王君临刚才的样子单膝跪地,说道:“小子鱼子默,拜见公主殿下。”

杨丽华看了一眼鱼子默,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是鱼俱罗的孙子,怪不得生得这般丑陋。”

王君临知道杨丽华为何听见鱼俱罗之名不喜,因为大隋开国九老无不参与了屠杀前北周宣帝一族。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六章 玩火

杨坚是杨丽华父亲,后者心中即使对杨坚有再多不满,也没处说去,但如鱼俱罗、邱瑞、杨素等这些老臣,杨丽华肯定心中有所记恨。

王君临不知如何接口,好在这个时候小猞猁从他身后跑到前面,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杨丽华。

“咦!这是小猫……不是,这是什么小兽,甚是可爱。”杨丽华和后世女子一样,看见可爱漂亮的小兽毫无抵抗力,双眼发光,蹲下身子,伸手便向小兽抓去。

旁边被称为叶开的将领脸色一变,说道:“公主不可!”

王君临心中也是一紧,说道:“公主小心,这小家伙是西北凶兽猞猁……”

杨丽华没有理会叶开和王君临的话,自顾将小猞猁抓起抱在了怀中。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殿下与毛毛还真投缘,这小家伙初见生人都会龇牙伸爪伤人的,没想到在公主手上却如此乖巧。”

“小家伙叫毛毛,名字倒是可爱,只是与王将军和猞猁的凶名不相符啊!”

杨丽华哪知道毛毛是王君临在后世养的一只小狗的名字。

说着话杨丽华也不等王君临回话,便抱着小猞猁向竹屋中走去,但这个时候小猞猁突然从杨丽英怀中挣脱,落在地上,一跃而起,王君临习惯性的将其抱在怀中。

但抱上之后,王君临却是心中暗叫不好,因为这小家伙刚从长公主怀中胸口离开,这就跟王君临用了长公主用过的水杯喝水一样。若是放在普通女子身上自然不是什么事情,可是对于一个寡妇公主来说问题就大了。

果然,那叶开当即便呵斥道:“大胆!”

王君临一脸疑惑,故作糊涂,双手捧着小猞猁递给杨丽华,说道:“毛毛年小不懂事,从公主殿下怀中跳下来,还请公主恕罪。”

那叶开还想说什么,杨丽华一挥手说道:“退下!”

叶开便乖乖退到了一边去。

杨丽华双手接过小猞猁,瞪了一眼王君临,说道:“既然这毛毛离不开王将军,那王将军也进来吧!”

王君临不敢拒绝,躬身称喏。

杨丽华出行自然不同于王君临,各种用具配备的非常齐全。

从外面驶进来两辆马车,在一名老太监的指挥下,一众小太监立刻行动起来,以竹屋为中心,迅速搭建起几座帐篷,王君临一众属下被赶出了竹屋,所以也分得一顶。虽比不得竹屋里暖和干燥,但却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鱼子默眼见杨丽华不喜欢他,便黑着脸和这些护卫一起去了帐篷。

长公主这些护卫对传说中的毒将非常好奇,也有意打听王君临的赫赫事迹,所以刚才还拔刀相向的一群汉子,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嬉笑打闹在一起,好像一家人。

“王将军不愧是在西北苦寒之地戍守边关名将,这出门在外,可是一点也不讲究啊。”杨丽华抱着小猞猁,一边抚摸着其身上的毛发,一边看着竹屋中简陋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轻声的感叹一句,想起了如今京都各世家门阀子弟出行的奢华,神色之中却有赞赏之色,

王君临笑着说道:“末将已经习惯了。”

说着话,王君临默默走到火塘旁边,抄起一根火筷子把塘火重新撩起,然后又扔进去几根柴火,火苗子登时噗噗直窜,将木屋里的雨夜凉意驱散不少,更令屋中暖意洋洋。

这时候,几名仆从从车上卸下一应用具,搬进竹屋内。

大隋长公主的排场自然远非王君临这个果毅都尉可比,一张大红色幕帘低垂,将竹屋屋一分为二。

整个地板上还铺上了一层红色绒毯,并摆上酒食,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从一个箱子里面拿出一颗足有拳头大小,散发出白蒙蒙的豪光,能照亮一丈方圆的夜明珠,摆放在案头。

看得出,杨丽华似乎很喜欢红色。她让仆从退下,但却没有让王君临离开,将小猞猁放到地上之后,她转身走进了幕帘后面。幕帘并不算太厚,影影憧憧,王君临可以看见一副娇好胴.体晃动。

王君临玩味的一笑,这个女人是个玩情调的高手啊!深知并非赤裸裸坦诚相见,半遮半掩,影影绰绰,有时候更具吸引力。

王君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勾引他之意。

王君临苦笑一声,他没有想到杨丽华在竹屋中更换衣衫,竟不避着他,这自然是大为不妥的,今日这一幕若是传出去,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王君临顿时想到杨丽华尊崇身份下面另外一个身份——一个失去丈夫十多年,三十多岁的寡妇。

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本身就是一个实事。这个时代普通寡妇受各种束缚和节制,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独守空房,忍受寂寞痛苦。

而杨丽华自丈夫和女儿先后死了之后,便颇有看破世态炎凉之感,根本不在乎世人看法,再加上隋帝和独孤皇后都对这个长女心怀愧疚之心,百般补偿,不忍责怪,便让其颇有些百无禁忌之意。

王君临之前也听说过一些杨丽华的消息,所以对此隐隐有所明悟,但杨丽华可以百无禁忌,与他玩暧昧,甚至勾引他,可他却没有这个身份和能力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对他来说是玩火。

所以王君临轻咳一声,说道:“公主殿下早些休息,卑职告退。”

“王将军稍等,本宫换个舒适的衣服就出来,将军陪本宫一起用膳,说会话,本宫对将军各种事迹可是好奇的很啊!”幕帘之后传来杨丽华明显比原来要轻柔一些的声音。

王君临心中暗骂一声,左右为难起来,他若不听杨丽华的话,自顾离去,必然会让其恼羞成怒,到时候下令让外面五百明显极为强悍的骑兵将他杀了,他真就白死了,可留下吧实在是玩火啊!

王君临也是胆大之辈,略一犹豫,便有了决定,说道:“卑职谨遵殿下之意。”

说完,他便连忙眼帘一耷拉,如老僧入定般跪坐火塘边,长公主可以勾引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和眼睛肆意而为啊!

幕帘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似有还无,妇人成熟的体香幽幽,格外撩人。

王君临如今二十六岁,正是男人最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时候,即使明知这女人是一支毒百合,但闻着这幽香,心中依然禁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非他意志坚如钢铁,自控能力又极强,早就忍不住转头去看了。

片刻,杨丽华换土了一件大红裙,外罩一件红色罗裳。如云黑发披散肩头,胸前一抹雪白,令那涛下高耸,分外诱人。她赤足走土红色绒毯,红白映衬,魅惑十足的同时,却又多出几分小女儿家的慵懒之气。

玉杯红毯,醉酒美人…

王君临不敢向杨丽华张望,只低着头,拨弄火塘子里的篝火。

“将军此时不知在想什么?”

“呃!卑职没想什么?”

“嘻嘻,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坐?”杨丽华娇柔道,“过来,陪本宫用膳、聊天、喝酒。”

王君临突然想起在后世当佣兵的时候,他每次九死一生完成任务之后,便会和同伴到世界各地著名艳遇酒吧,寻找一寂寞女郎,而每一次都是从陪着喝酒开始,最终又陪到了床上。

看来这套路在古今都是大同小异啊!

心中胡思乱想着,王君临说道:“殿下,卑职不甚酒力,一般不喝酒!”

“嘿!想不到毒名天下的王君临竟然不喝酒,你说你还是男人吗?”杨丽华眼睛中的波光流转,瞥了王君临一眼,言行举止,熟女风韵十足。

“公主应邀,卑职敢不从命。”

王君临苦笑着走过去,在绒毯边土坐下,大胆的看着公主,说道:“殿下,如此恶劣的天气,以公主尊贵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王君临转移话题的伎俩,但同时也是他自得知杨丽华的身份之后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哪知王君临这随口询问,杨丽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忧伤。

“祭奠我那可怜的女儿。”

“啊!”王君临有些意外,但紧接着他想到杨丽华有一个女儿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夭折了。看样子墓地设京城附近什么地方,杨丽华是去祭奠,结果遇到大雨,所以才和他一样,来此避雨。

王君临却不知如何接话,便没有吭声,只是将小猞猁递了过去。

杨丽华接过小猞猁,感受到了王君临以这种方式的安慰,看了一眼王君临,突然展颜笑道:“本宫听说你不光是一身毒术出神入化,医术也同样极为精湛,高台城王氏医院的大名已经传到京城。”

王君临不敢将话说满,一脸谦虚的说道:“卑职不是医者,只是通晓一些医理而已。高台城王氏医院是卑职请的两名大夫坐诊。”

“你莫要谦虚,三百多必死伤兵被你救活大半,此事就算是陛下也曾经提到过。”杨丽华娇笑道,似乎是想要把那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一旁。她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碧绿色的酒,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PS:按照编辑的意思,快要上架了,上架之后会有一波爆发。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七章 本宫要给你奖励

“公主可是有心事?”王君临忍不住询问。

不得不说,杨丽华忧郁的模样真的很动人,即便是强作笑颜,可是却无法隐藏内心中的苦闷和伤痛,檀口呼出如兰之气,声音幽幽,颇为动听。王君临知道如今自己已经骑虎难下,索性想将此女了解通透,好以做打算,更何况他也的确好奇如此美丽动人的熟女心中到底有何心事,又为何事而忧郁?

“怎么,想知道啊。”

“唔,卑职有些好奇。”

“咯咯咯,想听的话,就陪本宫喝酒。”

说着话,杨丽华把一杯碧绿色的酒推到王君临面前,王君临轻轻闻了一下,发现这酒好像是传说中的竹叶青,他知道这酒后劲很大,不过比起后世的白酒差太多了。但他眉头微蹙,故作为难状,咬牙将酒杯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酒饮得急了,呛得他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杨丽华大为意外,刚才王君临说不擅喝酒,他以为只是推辞,可现在看来真的好像不喜喝酒。

“王将军竟然真的不擅喝酒么,那喝的这么猛做什么?”王君临这一副姿态,本来是想告诉杨丽华自己真的不擅喝酒,以免自己喝多了失态。谁想杨丽华竟然腾的起身向他走了过来,轻轻摩挲王君临的后背。那熟女温香传来,让王君临瞬间心跳加速,心神一阵荡漾,因为那裙衣下的沟整,还有隐隐粉红,都尽入他眼帘。

“多谢公主殿下,卑职没事儿了!”

王君临心中暗呼不妙,这女人看来是将他当成了猎物,他不敢多看,连忙将目光移开。

杨丽华见他平缓过来,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移开,只是看着王君临窘迫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一笑,堪称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王君临忍不住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公主依旧笑春风。公主之美丽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杨丽华闻言,眼睛一亮,嘴里面念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公主依旧笑春风。哈哈哈……人面不知何处去?公主依旧笑春风。”

说到最后,杨丽华两行清泪,悄然落下。而杨丽华自己却恍惚然,却似不知。这娇柔之状,哪还有方才的妩媚之姿,但王君临看在眼里,竟然不由得心中微痛,生出浓浓的怜惜之意。

王君临没有想到杨丽华竟然哭了起来,让他一阵不知所措,一名老嬷嬷和几名宫女从外面跑进来,杨丽华呵斥道:“出去。”然后这些人又吓退了出去。

王君临刚念的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崔护的一首诗,他只是将最后一句头两个字改成‘公主’两个字,诗所表达的蕴意与杨丽华的经历实在是太相符合了,所以忍不住便念了出来,却是没有想到引起杨丽华如此强烈的反应。

说起来,王君临本来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只是他自从假死一次,修得奇功之后,原先看过的一些书籍知识,一些小时候都快要遗忘的记忆,竟然变得清晰起来,否则王君临虽然当年学习不错,语文成绩也是优等,但也不至于将这并不是很出名的诗记住。

王君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杨丽华,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杯杯的喝酒。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将两坛酒都快要喝光,杨丽华伸出纤纤玉手抹去眼泪,怔怔的看着塘火熊熊,长出一口气,轻声道:“知道你读过书,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诗,而且还做的这般好,触动了本宫心底最深处伤痛,不过哭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所以本宫决定要赏赐你。”

王君临心中苦笑,本想说这诗词不是自己所做,但略一犹豫又没有说出口。

“你此次被我那父皇召见入京,本宫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要被父皇当成一根搅棍用来搅浑门阀世家默契的局面,但父皇若是知道你文武全才,恐怕就不只会将你当成搅棍,而是要当成一把利剑。”杨丽华看着火塘,淡淡的说道,竟然没有了之前妩媚勾引之意。

王君临却是没有想到一首诗还有这好处,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一想杨丽华所说之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来之前他和鱼俱罗也分析过隋帝将他召到京都的真正目的,毕竟若只是单纯的封赏,完全没有必要将一名镇守边关重镇的小将千里迢迢召至京都。

这在之前王君临已经有所猜测,所以之前遭受刺杀之后将计就计,通过看隋帝和京都的各方反应,进一步推测一些事情。可是他绞尽脑汁推断出来的结果,哪有杨丽华这个极为了解杨坚,且又当过皇后,经历两朝的长公主更加贴近真相。

想到杨丽华所说的可信性,王君临不由暗自感慨今天这场玩火的暧昧没有白玩,至少进一步知道了隋帝想要让他做什么,这样一来他下一步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好做出正确的应对了。

“不过,你也不用怕,世家门阀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恩怨多的说不清楚,比如关陇门阀与山东士族便向来不对付,河东裴家、王家等世家豪门与关陇门阀和山东士族矛盾重重,所以只要你手段足够,有我父皇暗中支持,如邱瑞这等老狗不能将你怎么样。”杨丽华眼见王君临神色凝重, 脸显担忧之色,便笑着说道。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杨丽华酒喝多的缘故,还是心中想到什么羞人的事情,她眉眼流转,脸色绯红,突然伸出手臂,将王君临搂在怀中,温柔的说道:“更何况就凭你给本宫做的那首诗,本宫便会罩着你,不会让那些老狗欺负你的。”

王君临此时也喝了不少酒,此时被温香软玉所包围,头顶杨丽华胸前的温软坚挺,这心里面扑通通直跳,却是没有丝毫躲闪和挣扎,竟然有一种理所当然之态。

“如殿下这般佳人就应该每天开心快乐的生活,并且越来越美才是。”王君临幽幽的说道。

杨丽华露出甜美笑容,纤纤玉手轻轻拍着王君临的后背,嘻嘻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本宫应该开心的活着,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哪些曾经在乎我的人。”

王君临略有些醉意,把身体埋在了这个比他大了有近十岁的美妇怀中,下意识搂住她纤细腰身。

至于杨丽华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这意乱情迷之中,让他难以再去思考其他事情。

这就是熟女的威力,同时那种淡淡的温馨感,又让王君临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类似于母爱的感觉。

而杨丽华此时好像也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也隐隐感觉到了她怀中这个来自后世,人生观和价值观与这个世界所有男人有着根本不同,且又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年轻将领,正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不过,当王君临的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时,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异样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同时也很复杂。

她感觉怀中这个凶名赫赫的男人的身上,竟然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凶名之下有着一颗温柔细腻的心,成熟稳重的同时,又不缺乏年轻人独有的活力和昂扬。

她最开始有过想要勾引王君临的意思,但此时只想着将这种感觉持续下去,所以她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动作,温柔的摩挲王君临的头发,仔细的看着王君临那犹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对她竟然充满着一种异样的诱惑。

王君临在之前杨丽华因他那首诗哭泣的时候陪着杨丽华喝了不少竹叶青,此时后劲上来,脸红扑扑的,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熟睡过去。

杨丽华轻轻感叹一声,将王君临平放在绒毯上,亲自又拿起一副毯子,给王君临盖好。然后斜倚在王君临身旁,用纤细的手指,拂过王君临的面颊,娇颜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容……

王君临感受到旁边诱人的熟女安静的躺下,没有再继续进一步动作之后,心中长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他真正的睡着了。

王君临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绒毯上,身土盖着一条毯子。鼻端,萦绕着一缕幽香,他翻身坐起,向周围看去。

火塘里的火已经熄灭,那张红色幕帘,也不见了踪迹。杨丽华并不在竹屋里面,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屋中,预示着一个好天气,王君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小猞猁也跟着机灵的站起来,抖了抖身子。

……

……

一天后,王君临和鱼子默一行终于来到了大隋的中心——京都大兴城,望着远方巍峨的城墙,王君临深吸一口气,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战场,是一个比在西北面对突厥和吐谷浑人还要凶险许多的战场。

一行人马虽然不多,但人人持刀带弓,骑着高头大马,且又没有穿军装盔甲,所以远远的便引来了延平门口卫兵的注意。

PS:让不让主角睡杨丽华,我纠结了好几天,以致于影响到了小说的进度。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八章 城门冲突

“站住!是什么人?”一名百人长拦住他们去路,厉声问道。

王君临取出一面军牌,高高举在百人长面前,这是证明他军职的身份牌,百人长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刻着果毅都尉王君临七个大字,瞳孔微缩,立刻向王君临抱拳行礼,回头一挥手,喝道:“开门放行!”

城门开启,王君临和鱼子默带着二十名护卫,缓缓走进大兴城。

而在他们身后,一名火长看着王君临一行背影,说道:“头,那军牌只是果毅都尉的牌子,看您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没有半点刁难,小子可记得昨天有一个外州的果毅都尉来京,您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人家在这里等了半个钟头。”

那百人长冷哼一声,说道:“哪能比吗?这一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人家在西北杀的人不下于十万,据说一身毒术出神入化,万一对着老子呼一口气,老子今晚上半夜暴毙了咋办。”

“啊!这位就是毒将,长得怪英俊的,看着一点都不凶恶啊!”那火长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

“好了,别废话了,你现在就去告诉将军,就说王君临已经进城了。七天前将军就吩咐这一位一进城便立刻禀报的。”百人长踹了一脚火长,吩咐道。

那火长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一进城门,喧嚣热闹的气氛便扑面而来,行人往来穿行,络绎不绝,王君临心中感慨,这就是这个时代天下间最为富庶发达的大都市。

他们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街,名叫朱雀大街,道路宽阔,一直通向皇城。

大街两边是一望无边的坊墙,黑瓦红墙,极尽帝王气象,此时正值日暮,天还没有黑尽,空气中凉风习习,一洗中午的炎热,也是京城居民出来活动纳凉的时候。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一辆辆精美华丽的马车飞驰而过,和衣着朴素的西北雍州各郡、县城相比,京城人却明显多了几分华丽的色彩,女人大多身着绮罗,头梳高髻,步履芊芊,仪态娇娆,而男子也大多衣锦着身,头戴乌纱笼帽,身高体胖,器宇轩昂。

大兴城本身并不是富庶之地,为增加京城的繁华,杨坚立国之初,曾经下令,迁天下数万富豪居于京城,所以京城不光是高官贵族最多,富户也比其外州郡多,从而让京城大街上富贵气息十分浓厚。

他们刚进城门却听见身后一声高喊:“前方闲人闪开!”

马蹄声如雷,一群年轻男子风驰电掣而来,个个鲜衣怒马,头戴金冠,手执宝雕弓,身旁跟着大群猎犬,咆哮奔跑,吓得路人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稍微慢一步,便被猎犬一口咬中。

鱼子默体重近两百斤,再加上他一对铁锤一百多斤,虽然他的战马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但腾挪躲闪便要稍慢一点,被一条獒犬一口咬中后腿,疼得战马一声长鸣,身体一歪,险些将鱼子默掀翻在地。

鱼子默本来就脾气暴烈,脑子不够用,当场心中大怒,大吼一声,一锤甩出去,将那獒犬直接砸成了肉泥。

“哪来的狗贼敢杀我獒犬,简直是找死。”一名头戴金冠的青年怒极,二话不说,抽刀纵马向鱼子默冲了过来。

鱼子默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王君临暗叫不好,鱼子默寻找一匹能够匹配他体型和兵器的战马极为不易,所以对自己的坐骑比王君临对血鬃马还要爱护,如今却被对方獒犬咬伤,虽然已经杀了那獒犬,但心中怒火并未消散,而如今这獒犬的主人又这般嚣张,鱼子默却是动了杀心。

而王君临一眼便看出那金冠青年最多只是筑基期的高手,面对鱼子默这个堪比破功期的滞固期高手,后者将其一锤就可砸死。

“子默不要杀人。”王君临大喊,但貌似已经来不及,因为鱼子默的锤子已经砸了出去。

王君临大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的用刀鞘一拍那青年马头,战马受痛,猛的扬起前肢向右摆动,刚好用自己的脑袋替青年挡住了鱼子默的铁锤。

鱼子默这一锤的力量何其大,那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直接反倒在地,脑袋都被砸扁,血流了一地,当场直接死去,而那青年惊呼声中被压在马下,大声惨叫:“我的腿,我要杀了你们。”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只是一两息时间,青年的护卫和同伴大惊,赶紧上前,将死马合力抬开,将那青年救出,但腿却被压伤了。

“子默退下,不要说话,我来处理。”王君临趁着这个时间严肃对鱼子默说道。

在金城郡鱼府那一个月时间中,鱼子默已经向王君临挑战无数次,屡战屡败,却是已经彻底被王君临打服了,再加上有鱼俱罗的交待,非常听王君临的话,此时也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便抱着王君临递给他的小猞猁乖乖的退到了一边,但一双眼睛和小猞猁一样,凶狠的盯着眼前这些纨绔子弟。

王君临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对方人群,心中大体有了判断。

带头的是五名贵公子,二十岁上下,每人都手执长弓,腰佩宝剑,锦袍玉带,个个盛气凌人,敢在京都当街纵马,或者说竟然在天子脚下当街纵马狂奔,能够干出这么愚蠢之事的青年,显然本身狗屁不是,但老爹绝对是大隋的大人物。

而此时这五名贵公子身后有近五十名护卫,每个人脚下还有一到两条恶犬。

“啊!我的腿骨断了,哥几个,帮我杀了他们。”那青年疼的脸色苍白,一脸怨毒的看着王君临和鱼子默。

其他四名青年同样大怒,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二话不说,便下令让他们身后的护卫上前杀人。

但话说回来,这些青年虽然饭桶,可他们老子配给他们的护卫却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刚才王君临和鱼子默虽然只是简单出手,但这些人都看出两人的厉害,此时虽然不得不听自家公子的话,可并没有盲目的冲上去,而是不约而同的赶着各家的猎犬先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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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上架感言

按照网站的要求,三十万字就要上架。即使这是第三本在纵横上架的小说,但我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我要感谢我最亲爱的新老读者们,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不懈写下去的唯一动力。特别是给予了这部小说慷慨捧场支持的那些老兄弟和新读者们,比如那年那天的我,书友18672397、书皇记、吃屎去吧啦、闷烧锅、听雨DE忧伤、apharmy、cmrr等等对于这本书慷慨捧场的读者。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书上架后会收费,而我是个为了生活而辛苦奔波的实在人,是真心希望大家能够通过订阅来支持我,而我会竭尽全力在上架之后保证每天三更(三千多字的大章)以上,且尽我所能将故事写的更加精彩,给大家带来一些精神方面的充实和享受,思想方面的共鸣和思索,以报答大家的订阅和支持。

我要感谢我的编辑“大虾”老师对我的指导和帮助,想想为了给这本书换一个名字,两个人商量纠结了整整一个周,我起了数十个名字,结果最终还是被大虾定了这么一个大众的书名,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他。

看过《大宋王侯》的人都知道,我对于那些有捧场和看正版或者说有粉丝头衔的书友们一直保持着足够的敬重,他们每一份书评和心意都会让我额外关心、细读、揣摩、重视。捧场或者表扬肯定的评论都会让我欢欣鼓舞一整天,甚至数天时间。而批评和指出问题的,经常会让我一整天都沉着脸想原因,分析问题,有时候后悔自责不已。

这些天媳妇和我约法三章,核心意思是我若是稿费能够超过她的工资,便将我看娃、做家务等耗费时间的事情都免了,然后腾出这些时间,让我全心全意全力写小说。我算了一下,若真的做到这一点,我每日写上四章,日更一万两千字以上并不是很难,我对此期待无比,恳求诸君助我达到这辉煌的目标。

九孔躬身拜谢诸君!

注:今天早上9时30分左右上架,至少四更,若是首订可观,我便有资格在今天让媳妇除了吃饭叫我,其他任何时间都不要打扰我,我从而有时间写出五更,甚至六更。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九十九章 你想死吗?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獒犬,高足有三尺,肌肉强健有力,体格魁梧雄壮,尤其模样十分凶狠,它低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锋利森白的牙齿,一跃而出,吓得四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片惊叫,连滚带爬向两边奔逃。

这头獒犬向王君临一行扑了过来,其他十几只猎犬也跟着咆哮追了上去,后面是四十多名手提刀剑的护卫。

王君临眸中杀机闪烁,张弓搭箭,箭力强劲,从那獒犬的口中射入,箭透脑而出,又射穿了另一支猎犬的身体,两只猎犬哀鸣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将这些畜生全部射杀。”王君临神色冰冷,他没想到京都的这些纨绔二世祖竟然如此蛮横,二话不说便当街行凶杀人,今天是碰到了自己,若是其他寻常人岂不是要枉死当场。

随着王君临一身令下,展鹏带领二十名护卫同时发箭,二十支利箭射出,只听猎犬刺耳的尖叫声一片,瞬间狗尸遍地,没有一只猎犬逃走,或者还活着。

这一幕将一群纨绔子弟惊得目瞪口呆,俗话说打狗欺主人,有人却敢当面杀他们的猎犬,一个个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大声催促着自家护卫上前杀人。

展鹏带着二十名护卫纵马而出,长刀出鞘,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他们是真正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百战精兵,若不是王君临施救,去年便死在高台城的伤兵营中,这近一年来,王君临在狠狠操练麾下五千人马的同时,自己府上家将护卫岂能闲着,武四将王君临的练兵之法和独孤家训练死士之法结合,对这些人进行了残酷的训练,而这二十名护卫就是其中最优秀的一批。

“胆敢向本将动刀者,杀!”王君临寒声说道。

“喏!”二十名护卫齐声答道,一个个神色冷厉,目光残忍,一瞬间便杀气冲天。

“且慢!”那五名青年中年龄最大的一人突然断喝道,那四十多名护卫齐齐松了口气,赶紧停了下来。

说话之人头戴金冠,身着武袍,上身又束有一领金丝银甲,手执一把画眉弓,长身玉立,显得潇洒倜傥,隐隐是这一群人的首领。

“贺若锦你什么意思。”那受伤的青年怒喝道。

被称为贺若锦的青年眉头微皱,低声说道:“杨嵘,你稍安勿躁,在朱雀大街上指使护卫杀人,若是普通百姓以我等家世自然不算什么事情,可是眼前这帮人持弓带刀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我得到消息,陛下的宠妃今天早上被皇后杖毙,陛下心情必然恶劣,这个时候惹事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所以动手之前还是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以免给家里招来麻烦。”

杨嵘冷哼一声,没有吭声,显然虽然嘴上硬,但已经认可了贺若锦的话。

不过,这时另外一名锦衣青年冷笑一声,说道:“贺若锦,我们五人是什么身份,此人或许有些身份,我们杀他可能会有些麻烦,但若杀了他随从,将其腿打断,为杨兄报仇,却不算什么。毕竟杨兄受伤再先不说,以杨兄祖父当今的身份,难道还怕这点事不成。”

“没错,我杨家何时怕过人,就算是被祖父禁足一个月,我今天也要按照宇文承基所言,出这口恶气,否则我杨嵘必然会成为京城笑话。”杨嵘刚刚恢复的一点冷静,因为宇文承基一席话又荡然无存。

贺若锦深深的看了一眼宇文承基,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宇文兄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等五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要给杨兄报仇,也总是要将对方身份弄清楚,所以杨兄稍安勿躁。”

贺若锦知道杨嵘此时正在气头上,也不等其回话,便转头冷冷看着王君临说道:“阁下是何人?胆敢杀我等獒犬,莫非是想找死吗?”

此时,周围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居然有人敢和京城小五霸作对,引起了附近民众的极大兴趣,连守门的士兵也纷纷跑上城楼,从城头向下看热闹。

王君临目光扫过四周,他相信附近定有隋帝杨坚的内侯官,眼下一幕很快就会传到杨坚的耳中,想来杨坚很乐意看到自己与这些二世祖发生冲突。

叹了口气,王君临说道:“在下雍州张掖郡鹰扬郎将李风云麾下果毅都尉……”

“哈哈哈……李风云那斯在我等面前都恭谨如小吏,你一个小小边郡果毅都尉竟敢在京都如此猖狂,贺若锦你说现在怎么做,杨兄的腿被他弄伤,若是不将其腿打断,我等还有何脸面与杨兄称兄道弟。”不等王君临将话说完,宇文承基咬牙说道。

贺若锦略一犹豫,还想说什么,杨嵘已经怨毒的看着王君临和鱼子默,说道:“他是陛下和朝廷任命的果毅都尉,打断他的腿就行了,但那黑大个不是,是他先杀了我的獒犬,又砸死了我的马,才让我受伤。所以这黑大个一定要死。”

鱼子默一听,一脸狰狞的看着杨嵘,咆哮道:“师叔,我要杀他。”

鱼子默这句话一出,一下子点爆了对面包括贺若锦在内的五个贵公子,杨嵘更是怒极反笑,说道:“贺若锦你若还阻止我,我便和你断交。”

贺若锦也是被鱼子默激起了怒火,如今又被杨嵘一激,寒声看着鱼子默和皱眉的王君临,说道:“既然你们找死,那就不要怪爷爷们跋扈,将那黑大个杀了,将这小小果毅都尉的腿打断,他们护卫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四十多名护卫一听,知道今天这一战在所难免,便纵马拔刀冲了上去。

王君临面无表情,一挥手,展鹏带着二十名护卫也冲了上去,鱼子默的战马受了伤,他便索性下了马,怒吼一声,就要提着两个铁锤加入战斗。

王君临没有阻止鱼子默,只是将其拉住严厉的说道:“不要杀人。”

若是没有鱼子默的加入,这场双方护卫之战的结果不好说,但有了鱼子默就成了摧枯拉朽,惨叫声持续了十四五息,对方近半护卫连人带马便被鱼子默锤到了地上,剩下的护卫惊呼声中,呼啦一下作鸟兽散,狼狈的往回逃去。鱼子默打的兴起,便追了上去,吓得那五名贵公子就要拨马逃跑。

王君临急忙将鱼子默和展鹏等人喊了回来。

“走!”王君临看了五名贵公子一眼,带着鱼子默和一众护卫离开了,只留下脸色铁青的长安五霸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后背。

按照王君临的性格,自然是不想招惹这些二世祖,因为打了小的,总会有老的跳出来,莫名其妙与这些老家伙结仇,实在是不值得。

但若事情已经遇上,他也知道一昧的退缩忍让只会让对方越加嚣张,当然这个过程中强硬到什么程度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比如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而像鱼子默这脾气暴躁,但却战力强悍的怂货若是没有王君临拦着,只会闯下大祸,怪不得鱼俱罗一直不让其出门,只到这一次才让王君临带着历练一番。

王君临没有住驿站,而是来到了大兴城南城的坊市,这里是京师商业繁华区,各种行当都有,商铺上千家,商贾聚集,堆货如云,百业俱兴,热闹非凡。

王君临一行一路打听一家茶社所在,大隋北方喝茶并不兴盛,但灭陈朝后,很多南方人到了京城,且又从江南迁来数千富户,使得喝茶人日趋增多,南市里也专门有了茶行。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王君临一行在南市的西北角找到了茶行,短短一条街上茶香弥漫,一共有二十几家店铺,几乎整个北方地区的茶叶都是由这二十几家茶店供应,每家店铺都占地很大,店门一家挨着一家,后面大多是两三层木楼,以仓库偏多。

在街道中间有一家开业不久的茶社,名叫五福茶庄,这是王君临两个月前派麾下仅次于邓郁卓的商人孙文韬过来开设的。

隋朝的茶是绿茶,还没有炒青,直接用来水煎,不适合保存,容易发霉变质。更没有茶饼这种低成本,且又容易运输,方便存储的好东西,王君临给孙文韬指点过之后,找来几个茶师傅,尝试了几次,经过发酵、干燥等简单处理后,便研究做成了茶饼。

方法虽然很简单,但草原饮茶之风刚起,一般商人都不知道,也正是这样,王君临不打算做利润很薄的大隋内部生意,而是将茶叶全部销往西域游牧民族,赚取暴利,而眼前这个五福茶社将负责收购、储存、加工大量茶叶,然后送往西北高台城。

所以,眼下五福店铺里冷冷清清,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

而且,在王君临有意安排下,茶饼生意实际上并非他一个人的私产,他自己只占了五成份子,麾下五名都尉各占了半成,其余二成半便是下面的百人长和火长凑钱分成,按照王君临的构想他要垄断西域所有游牧民族的茶叶供应。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章 隋文帝与长孙氏

为免自己行程泄露,王君临提前并未派人通知五福茶社的孙文韬,直到他们到店铺门口,正准备出门的孙文韬突然看见王君临一行,愣了一下,赶紧跑过来,恭敬行礼,说道:“主公,小人不知道您要来,请恕小人没有去城外迎接主公。”

王君临摆手道:“这不怪你,是我特意没有通知你。赶紧安排食宿吧!”

“还请主公去后院休息,小人这就安排。”孙文韬松了口气。

接下来,孙文韬一边亲自带王君临和鱼子默往后院走,一边喊来茶社中的伙计,对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的一一进行了安排——先将王君临带来的那些贵重礼物小心翼翼的搬进去,然后安排人把除血鬃马之外所有的马牵去马厩,喂食上好饲料,最后招呼展鹏一众护卫去了住的地方。

“茶庄宽敞,住的地方很多,食宿条件都很好,知道主公要来,提前已经准备好了,小人这就派人让前面的酒楼给大家送酒菜来,他们家的红烧鹿肉很美味,还有清蒸鲈鱼。”孙文韬和邓郁卓一样,本来就是一个商人,不过邓郁卓是雍州本地的商人,而孙文韬本来就是中原的商人,去年那场大战,他正好去西北做生意,结果也是倒霉催的,被吐谷浑人给劫掠走,后来吐谷浑人战败逃往青海湖,他也趁机逃了出来,流落到了高台城成为流民,尽管是一名很优秀的商人,但在那种情况下,若不是王君临将他挑选出来收留,是就饿死或者冻死了。

孙文韬的热情介绍使鱼子默和展鹏等护卫饿得更加饥肠咕噜,眼中充满期待,王君临笑了笑,说道:“孙文韬,你来京都已经快有两个月,应该听过京城五霸吧!”

孙文韬怔了一下,说道:“小人遵循主公的吩咐,在开设茶社的同时,也打听一些京城的消息,其中就有京城五霸的信息,小人已经命人将这些消息整理成册,主公先洗尘换衣服,小人这就去拿。”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刚才我们与京城五霸发生了一些冲突,你现在便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盯着那京城五霸。”

孙文韬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进行了安排。

……

……

御书房内,隋帝杨坚看着御案上一枚玉簪,一脸伤心和愤慨,这是他的宠妃尉迟怜儿的遗物。独孤皇后生病,但晚上依然没有哪个妃子敢侍寝,昨晚上杨坚从独孤伽罗寝宫出来之后,批阅公文奏折,妃子尉迟怜儿送来夜宵,他多日不食女色,便忍不住将尉迟怜儿留下侍寝,不料皇后得到消息,第二天趁着他上早朝之际,派人将尉迟怜儿直接杖毙。

睹物思人,杨坚又忍不住潸然泪下,想着怜儿的柔情似水和妻子的狠毒善妒,他心中悲痛:“怜儿,是朕对不起你啊!”

这时一名宦官低声禀报:“陛下,皇后那边传来消息,皇后欲拖着病体来请罪!”

“请罪?”杨坚冷笑一声,“她有何罪?从来都是朕的错,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宦官极为了解自己的主子和皇后之间的事情,所以迟疑着没有退下,果然杨坚紧接着便又叹息一声,一脸无奈的说道:“去告诉皇后,朕这边有军国大事要思量,无暇见她。”

“是!”宦官正要下去,杨坚又叫住他,“还有,再告诉她,朕从未怪罪过她,让她安心养病。”

宦官离去之后,杨坚发怔半响,长长叹了口气,这时一名头发灰白,脸色红润的老太监,脚步无声的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

杨坚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皱眉说道:“你这个老奴才!下次来见朕的时候,记得发出点声来。”

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奴婢记下了。”

杨坚这才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老太监说道:“陛下,奴婢要禀报两件事情,都与毒将王君临有关。”

杨坚眼睛一亮,说道:“哦!这小子终于到京城了。”

老太监说道:“王君临在一个时辰前刚到京都。”

杨坚点了点头,说道:“说吧,哪两件事情?”

老太监说道:“昨天傍晚大雨,王君临与长乐公主在峰文县一郊外竹屋因避雨而相遇,两人同在一竹屋内待了一晚上。”

杨坚脸显怒色,喝道:“这王君临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太监接着又说道:“但公主身边侯官禀报,两人并未发生不轨之事,只是王君临作了一首诗,公主听后痛哭了半个时辰之久。”

杨坚脸上怒色消弱大半,一脸惊疑道:“作诗?这王君临竟然还会作诗,而且还让丽华痛哭了半个时辰?”

老太监点头道:“奴婢已经验证过了,消息属实。”

杨坚叹了口气,说道:“第二件事呢!”

“王君临和鱼总管的孙子鱼子默一行从延平门进城,鱼子默与杨素的孙子杨嵘等五个京城贵公子发生冲突,杨嵘腿受伤,五个贵公子十三条獒犬全部被王君临护卫射杀,一半护卫被打伤,王君临带人扬长而去,杨嵘等人只知道王君临是边城果毅都尉,但还不知道真实身份。”老太监以最简短的语言,不带任何偏颇的将事情描述。

杨坚闻言,眸中精光闪动,说道:“王君临如今在何处?”

老太监说道:“王君临没有住在驿馆,而是住在南城一处茶社中。”

杨坚眼睛一眯,略一沉思,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有意思,时刻关注,第一时间向朕报告。”

老太监躬身说道:“奴婢谨遵陛下旨意。”

……

……

城北长孙府上长孙晟正在书房里面看书,这时书房门被人推开,却见一个中年美妇牵着一个扎着三鬟髻的小丫头走进来。

那小丫头年纪大约在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粉雕玉琢,犹如白瓷娃娃一样可爱。她一进屋,就挣拖了美妇的手,张开手臂欢叫道:“爹爹,抱抱!”

“观音婢,爹爹忙了一天,很累,你莫要吵他。”

“不管不管,就是要爹爹抱!”

长孙晟清瘦的面颊,露出一抹慈祥笑容。

他蹲下身子,把小丫头抱起来,然后用额头抵在小丫头的额头,让小丫头开心的咯咯直笑。

“夫人,是要用晚膳了吗?“

长孙晟抱着小丫头,在书案旁坐了下来。

长孙这个姓氏,早在西汉时就已经出现,但此长孙并非彼长孙,大隋京城的长孙氏,源自于北魏皇族之后,当年魏孝文帝改汉姓,变拓跋为元姓,还有一支则变为长孙姓,意思是说王族长门的子孙。在后来编纂元氏志时,设立堂号为霹雳堂。

虽然长孙氏也是关陇集团中的一员,可比起其他关陇贵族,长孙氏的人丁并不兴旺。

北周年间,只出了一个长孙俭,在开皇初年担当过荆州总管。

到长孙晟这一辈儿的时候,人丁似乎比之早先更加稀薄。除了长孙晟之外,还有两个同族兄弟,以至于难以和其他门阀世家相提并论。不过,这也是相比其它门阀世家,杨坚更喜欢重用长孙晟的原因。

那中年美妇,正是长孙晟的夫人高氏,说起来,高氏还是北齐皇族之后,嫁给长孙晟,生有一子一女。长孙晟有三个儿子,长子长孙无乃是前妻所出,也是最具长孙晟风范之人,如今奉命镇守太原。

次子长孙无傲,三子长孙无宪,都是妾室所出。

长孙无忌是四子,也是长孙晟最为看重的儿子。

也不知长孙晟是出于什么考虑,却把长子的功勋,让给了妾室所出的次子长孙恒安为鹰扬郎将。不过私下里长孙晟还是更喜欢小女儿,也就是他怀中的小丫头,长孙无垢,汝名观音婢。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匆匆来临,一脸的兴奋,但在进书房前突然想起什么,神色瞬间收敛,一脸平静稳重的走了进去,先是恭敬的给父母行礼,尔后才说道:“父亲,刚刚延平门周都尉派人送来消息,王君临已经进城。”

长孙晟精神一振,说道:“这小子终于来京都了吗?”

长孙无忌笑了一下,说道:“君临不光是进了京城,而且在刚进城门后便又做了一件大事。”

长孙晟一脸好奇,道:“哦!什么大事?”

长孙无忌说道:“君临进城门时刚好遇上杨嵘,贺若锦、麦子仲、宇文承基、郑文毅这五个被民间戏称为京城五霸的贵公子,双方发生冲突,王君临命人杀了贺若锦等人的十三头獒犬,打伤二十多名护卫。”

“竟然有此事,实在是太巧了吧!”长孙晟眉头微皱,眯眼说道。

长孙无忌眸中精光微闪,说道:“父亲,孩儿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贺若锦等五人平时出城打猎,大多都是从北城门入城,从西城门进城的次数很少,而且从未晚过申时三刻,可是今天却是在酉时才进城。此外,这五人一般都是每半个月出城狩猎一次,可这一次距离上一次才五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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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一章 此子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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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面露赞赏之色, 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带有考教意味的说道:“无忌认为这场冲突是有人蓄意谋划?”

长孙无忌点头道:“没错,孩儿认为是有人提前打探到了王君临进城的时间,所以故意安排此次冲突。”

长孙晟眸中精光闪动,皱眉沉思,不知想到什么,久久不语,长孙无忌隐隐知道父亲思索所在,没有吭声打扰。

“娘,我知道王君临,就是那个很凶很凶的叔叔,我上次听二叔说很多人都很怕他。”在长孙无忌进来时,便被长孙晟从膝上放下来的长孙无垢,突然开口说道。

长孙无忌和长孙晟闻言,同时身体一震,齐齐看向长孙无垢,长孙晟苦笑一声,说道:“夫人,你先带观音婢下去,然后吩咐下去,设宴给王君临接风洗尘。”

高夫人知道这父子二人有极为重要话要谈,便带着长孙无垢离开了书房。

“父亲,难道这真的是陛下暗中指使人所为?”长孙无忌略有些愤慨的低声说道。

长孙晟脸色微变,转头看了一眼在书房外花园中修建一位仆人,确定书房里面的谈话那位仆人听不到之后,才低声说道:“无忌当记,以后凡是涉及陛下之言,切不可轻易谈及,而凡是谈及,非十分可信之人,不可与其言谈,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长孙无忌神色那肃然,恭敬行礼,说道:“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谨记。”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略一犹豫,又继续低声说道:“父亲,据孩儿所知,历朝历代凡是皇帝都易猜忌臣子,可是当今陛下虽有容人之胸怀,但却又对世家门阀多有猜忌怀疑之心,这是为何?”

长孙晟叹了口气,神色略显复杂的说道:“陛下得位不正,是从其女婿手中夺得江山皇位,所以有些将心比心,总是怀疑其他门阀世家也有此心。不过好在陛下英明神武,若非有真凭实据,从不轻易对任何门阀动手,只是在想法设法削弱各个门阀世家的实力而已。但当今太子和隐太子一个杀心太重,一个心胸狭窄……唉!若是陛下不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贵族门阀之祸患,陛下归天之后,将江山交由后帝,杨广若掌天下,很可能会逼着贵族门阀铤而走险,而隐太子却很可能致使主弱臣强,真会应了陛下的担忧。”

长孙无忌神色沉重,说道:“而君临为孤家寡人一个,身后无世家门阀,但又拥有天下无人能及的凶名不说,还有足以与开隋九老相当的赫赫战功。所以,陛下才要将君临召到京城重地,其将其当成一柄利剑,挥舞于世家门阀,削弱门阀贵族的实力。”

长孙晟叹了口气,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忌,你能看到这一点很不错,但凡事切不可太过自信。”

略一迟疑,继续说道:“不过此次君临与杨嵘等五个小辈之间的冲突,也未必就是陛下所安排。当然,对于这样的事情,陛下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

……

已近傍晚,这个时间点去觐见皇帝显然不太合适。王君临正在想着是连夜去拜访长孙晟,还是明日再去,没想到五福茶社外,长孙无忌已经主动找上门来。

“王兄,现在跟小弟去我们家,我父亲已经为你设下接风宴。”长孙无忌一见面,随便拱拱手,便笑着说道。

王君临笑着走上前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说道:“你们长孙家倒是消息灵通,我刚到京城,还不到半个时辰,你便找上门来了。”

长孙无忌笑着说道:“不瞒王兄,小弟早就给城门口兄弟交待过了,只要你一进城,便通知我们府上。”

王君临说道:“无忌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便跟你走。”

“王兄不急,小弟在这里等着……咦!这小家伙竟然是只猞猁。”说着话,长孙无忌已经一脸好奇的蹲下身子,去瞧小猞猁,他年初的时候跟着长孙晟出使西突厥,路上曾经看见过猞猁捕猎黄羊,知道猞猁实乃不亚于虎豹的西北凶兽,王君临竟然能够蓄养此等凶兽,即使是幼崽,此等事情也极为少见稀奇。

对于长孙晟能够在第一时间便派长孙无忌邀请他赴宴,王君临心中是颇为愉快的。

在隋唐历史当中,不管是长孙晟还是长孙无忌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大人物。

杨坚评价说:“长孙晟武艺逸群,适与其言,又多奇略。后之名将,非此子邪!”

而事实上,在开皇年间对突厥的作战中,长孙晟屡立奇功。

后世成语‘一箭双雕’,也正是由长孙晟而来。但令长孙晟为后世更多的人所知的,还是他的儿女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前者为名相,后者为贤后。

换过衣服之后,王君临将鱼子默叫来介绍给长孙无忌认识,本来想将鱼子默也带着一并去的,但鱼俱罗有过交待,让鱼子默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时间先去见鱼成青。鱼成青是鱼俱罗第二子,在京都兵部任职,但只是一名正六品的昭武副尉,比王君临正五品果毅都尉低了两级。

王君临在金城鱼俱罗府上的时候隐隐听说鱼成青做了一件让鱼俱罗很不高兴的事情。不过,鱼俱罗没有给他说起之事,且这毕竟是鱼家的家事,王君临自不方便询问。

所以王君临带着礼物跟着长孙无忌离开之后,鱼子默便直接带着展鹏,以及两名护卫和五福茶社一名带路的伙计也离开了。特意让展鹏跟着鱼子默,是因为这小子心思单纯,但偏偏又杀性极重,担心会惹出事来。

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孙晟从来不收礼物,可这并不代表,王君临就可以空着手去。所谓“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其实极为有理,当然送什么东西,却要费些思量,黄白之物,长孙晟肯定入不了眼。

长孙晟乃大隋公认的第一神箭手,五石强弓,连珠十三箭,至今除长孙晟之外,无人能够学得此绝技。所以,王君临便让康奥巴马想办法搜集了一根由青海湖百年鱼鳔制成的弓弦。

……

……

晚宴之后,长孙府上其他人散去,只剩下王君临、长孙晟和长孙无忌三人。

一番密谈之后,王君临神色平静的告辞离开,但其眼睛深处却是一脸凝重和杀机。

经过长公主杨丽华的提点,他已经隐隐知道隋帝召他来京师的用意,虽然百般不愿意,但却也无法。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刚一入城门便与京城五霸发生冲突结下仇怨,要知道这五个贵公子在王君临眼中不值一提,可这五人背后所代表的五个门阀世家,却是庞然大物。

杨嵘祖父是越国公杨素,曾经以水陆元帅的身份,统领二十万大军,一手灭了陈朝,如今官拜尚书左仆射,在朝中官职权位仅次于丞相高颎。

贺若锦背后则是贺若家族,其祖父是开隋九老中的上柱国贺若弼,同时也名列十大将军榜之列,如今官拜右武候大将军。

而宇文承基祖父是右屯卫大将军宇文述,麦子仲老爹是左屯卫将军麦铁杖。

郑文毅父亲郑元寿是仪同大将军,比前几人官职低了一些,但郑家却是北方高门望族,自北魏的时候,便与博陵崔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并称为五姓七家。

总之,王君临虽然不至于因为与这五家小辈的一场冲突便和五大势力结仇,但终归是已经有了间隙,当然这前提是这件事情再没有后续,可这怎么可能?那五个小辈哪一个不是嚣张的主,即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按照长孙晟所言,隋文帝当不会在没有见自己面之前,便用此手段让自己与这五个家伙发生冲突。可若不是杨坚所为,那只有昌平王府了。”王君临一脸杀机,隋帝想要将自己当成其一柄利剑,他一时无力改变这件事情,但为天子做事,自会有相对等的好处。可若是昌平王府所设计,他王君临即使势单力薄,也要想办法让昌平王府付出代价。

王君临满怀心思的向长孙府外走去,本来长孙晟想让其留宿,但王君临担心下午城门口冲突事件可能还有后续,又担心鱼子默会惹事,所以便拒绝长孙父子好意。

长孙晟身为长辈,且比王君临官职高了太多,能够亲自设宴给王君临接风,本身已经有些出格,自不会亲自送王君临出门。所以由长孙无忌相送王君临离开。

长孙晟站在书房门的外廊上,看着王君临的背影从角门消失,说道:“夫人眼光向来独到,不知看此子如何?”

从回廊一端走出了一名中年美妇,盈盈走到长孙晟身边,说道:“此子若只是一个将才,即使身怀毒术,也算不了什么,最多就是又一个鱼俱罗而已,可妾身今天见其谈吐不凡,显然是文武双全,且做事稳重果断,所以妾身以为此子颇为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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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二章 子默被抓(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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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是北齐皇室之后,是大隋开国以来最为著名的女才子,而且对于官场、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一点都不陌生。

长孙晟对她素来敬重有加,心中想法对其没有什么隐瞒,且每遇大事多与其商量。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这王君临只有二十六岁,在这短短近一年时间,便立下如此战功。且以他这个年纪,做事这般沉稳,手段又老辣,心思缜密,却是极为少见啊!”

高夫人掩嘴一笑,说道:“老爷似乎很看重这王君临。”

“唔,此子文武双绝,确有才华。”

“既然如此,老爷可曾想过其他的事情?”

长孙晟一怔,扭头诧异的看着高夫人,问道:“其他的事情?夫人指的是……”

高夫人挽着长孙晨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

“释奴今年已经十九,已经长大了,身边终究要有人扶持。老爷在时,释奴自不用怕什么;可有一天,若老爷与妾身寿终……谁能为他说话?妾身哥哥虽说有些能力,但终究不是长孙家的人!”

释奴是高夫人亲生子长孙无忌的乳名,而高夫人的哥哥高士廉也是一代名臣,在原本历史上是唐朝二十四功臣之一。

这年月的人们,喜欢给孩子起个佛家的小名或者乳名。比如长孙无垢就叫观音婢,而长孙无忌则叫释奴,以树求佛祖的保伤。

长孙晟并不傻,立刻听出了高夫人话中含意,郑重的点了点头。

……

王君临和长孙无忌穿过道走廊,来到了中院花园,初夏时节,园中的还有一部分花含岚待放,月光洒在园中,照映池塘鳞波荡流,极为动人。

刚过晚饭没多久,京城这个时候正是炎热时节,人们晚饭过后都喜欢在院子里面纳凉,长孙府也不例外。

此时这花园里面,偶尔传来女童若银铃般的笑声,顿时让这花园有了几分生趣。

“哥哥,哥哥!”

王君临听到一阵稚嫩的呼喊声,于是顺着声音看去。

却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正骑在一棵樱桃树枝上,兴奋的朝着王君临身边的长孙无忌招手。

她手上拿着一枝鲜红欲滴,似已成熟的樱桃,兴奋的大声叫喊:“哥哥快看,樱桃熟了,樱桃熟了!”

长孙无忌顺着声音看去,顿时一脸的担心。

“观音婢,快下来,危险!”

说完,他便快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让小女孩儿坐稳。

可小女孩儿却似乎没有听见,仍兴奋的挥舞手臂,特别是见长孙无忌往她这边跑,小女孩儿以为哥哥喜欢她亲手采摘的樱桃,显得更加开心了。

嘎吱嘎吱!

就在这时,树枝突然抖动起来,并发出轻弱的断裂声。

长孙无忌看出情况有些不妙,顾不得自己的仪容,撒开腿朝着樱桃树飞快跑去。可就在他绕过水塘,快到树下的时候,只听小女孩儿‘啊’的一声惊叫,树枝折断,小女孩呼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长孙无忌脸色大变中,拼了命的往前跑,但他虽然已经得到了父亲神箭术的真传,可从小忙于读书,并没有对身体进行筑基淬炼,所以只是一个文人而已,即使拼了命,速度也快不起来,已经急的惊叫出声。

不过,就在他叫声刚刚传出,王君临已经从他旁边闪过,一个虎扑上去,在最后时刻,将小女孩儿一下子抱住,一大一小两人摔倒在地,但王君临就势一个翻滚泄了力道,便抱着小姑娘又站了起来。

“观音婢,观音婢!”

长孙无忌大声呼喊女孩儿的名字,另一边刚被长孙无垢打发去打水洗樱桃的婢女,也朝这边跑来。

嫩绿的草地上,王君临把小女孩儿扶好,温声说道:“小妹妹,你没事儿吧?”

小女孩儿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刚才事发突然,她给吓到了,以至于忘记了哭泣。这时候看见王君临,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安全,但好像又知道王君临是谁,旋即哭出声来。

长孙无忌匆匆跑过来,一把将小女孩儿抱住,左看看,右看看,见小女孩儿并没有受伤,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搂着小女孩儿,长孙无忌连声劝慰:“观音婢乖,观音婢不哭!”

这小丫头是没什么事,哭了两声之后,就缩在长孙无忌的怀里,好奇的向王君临看过去。

王君临此时的形象有的狼狈,一身白袍,早已经脏兮兮的。

小丫头突然笑出声来,那梨花带雨的娇靥,六七岁的小女孩竟然因这一笑,显出几分妩媚之色。

“小哥哥,吃樱桃!”

她手里还攥着那一枝樱桃,递向了王君临。

王君临一怔,旋即一笑,接过了小女孩儿手中的樱桃,随口吃了下去。

小丫头的笑容,更加灿烂。

“王兄,这是我妹妹长孙无垢,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无垢才未受伤。”

王君临闻言,瞳孔不由一缩!

这小女孩就是长孙无垢?

在原本历史上,唐朝的时候出了不少非常厉害的女人,武则天不算,最有名的当属著有《女则》三十卷,影响了一千多年华夏女子行为准则的文德皇后长孙无垢。

历史上第一位有独立谥号的皇后是汉武帝皇后卫子夫,但直到唐高祖妻子窦氏,之前所有皇后只有单字本谥,在丈夫死后才可加系皇帝丈夫谥号中一字,所谓“从谥”。如唐高祖即位的时候,追谥窦皇后为“穆皇后”,唐高祖死后合上他的谥号即为“太穆皇后”。而长孙皇后却在逝世后直接被李世民上了复谥“文德”。

根据春秋礼法,单谥为正,双谥非正,在古人看来,只有当单谥不足以道尽逝者的美好品德时,才会用上复,所以复谥极为罕见,历史上名臣贤相无数,但有此殊荣之人凤毛麟角。

而长孙皇后的“文德”这两个谥号皆为美谥,尤其是“文”这个字。中国历朝历代都认为“文”是最好的谥号,“为美无以尚也”,就算是在美谥里,也没有哪个谥号能比文还要美好。可见长孙无垢的盛德。

其中流传千古且最著名的莫过于“朝服进谏”。

一次李世民下朝回宫后,十分气愤的骂道:“朕以后找机会一定要杀了那个乡巴佬!”

长孙皇后问道:“是谁惹怒了陛下?”

李世民回答说:“魏征经常在朝堂上羞辱朕。”

长孙皇后面对盛怒中的丈夫。既没有顺水推舟出言煽动,也没有唯唯诺诺,默不敢言。她做了一个奇特的举动,暂时不理会丈夫,退到里间,换上了正式的朝服。然后走到丈夫面前表示祝贺。李世民十分惊奇,询问妻子的用意。长孙皇后则笑着答道:“妾身听说君主开明则臣下正直,如今魏征正直敢言,是因为陛下的开明,妾身怎能不祝贺!”

李世民听了转怒为喜,之后更加重视魏征。

这个故事在后世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王君临也不例外,而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使是王君临也极为好奇,甚至仰慕。

可他却未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见到本人,且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其相见。

心中感慨万千,但王君临只是眸中有异色闪过,便说道:“原来是无垢妹妹,刚才没有吓到吧!”

长孙无垢那粉若桃花般的小脸蛋上,露出一抹红晕,缩在长孙无忌的身边,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显然是想起了王君临就是人们所说很凶很凶的那个毒叔叔,有些害怕。

王君临仔细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垢,心想不管历史上长孙无垢有多厉害和盛德,如今却还只是一个略显调皮和活跃的小女孩,而如今有了他王君临的到来,长孙无垢还会嫁给李世民?从而成为一代贤后?

心中奇怪的念头转动,王君临拱手道,“无忌,为兄还有事,就不再打扰了。观音婢,以后要乖一些,可不能爬树了。”

“嗯!”长孙无垢乖巧的答应一声。

……

回到五福茶社之后,鱼子默还没有回来,不过展鹏派人回来报信,说鱼子默被其二叔留宿,这本是正常之事,王君临也没有在意。

将孙文韬这些天打探来的消息看了一遍,王君临修炼了一会无名功法,便早早睡去,他明日还要去觐见隋帝,要保持好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

一夜无话,第二日凌晨,王君临一身武官官服,带着四名护卫,骑着血鬃马离开五福茶社,向皇城行去。

只是他刚走到茶坊大门口,却见展鹏带着一名护卫纵马迎面疾速奔来,而马上还有一具尸体,两人满脸血污,神色中满是愤恨和焦急。

王君临见此,不由脸色微变,心中一沉,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主公,子默少爷被人抓走了,陈四娃被他们打死了。”展鹏双眼通红,气喘吁吁急声说道。陈四娃是昨晚上随展鹏跟着鱼子默身边的一名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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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三章 他是毒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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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说道:“是谁将子默抓走了,又杀了陈四娃?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

展鹏缓过气来,说道:“今天早上,子默少爷说不想在他二叔家里待了,早饭不吃,便要嚷着离开。只是我们离开鱼二叔府上,路过尚衣巷的时候,突然出现六名黑甲护卫,将我们拦住,围攻子默少爷,子默少爷不敌受伤,被他们擒获。陈四娃也被他们杀了。”

王君临脸色变得铁青,说道:“你可告诉对方子默的身份。”

展鹏立刻说道:“回禀主公,我在子默少爷被他们擒获时便已经点明了子默少爷的身份。”

王君临脸色稍缓,说道:“那就好。”

他相信在大隋,即使是隋帝在得知鱼子默是鱼俱罗的孙子后,都绝不会轻易将其杀害。

“可知那些黑甲武士的来历?”王君临神色冰冷,但已经恢复冷静。

展鹏说道:“卑职二人刚才跟在他们后面,看见他们进了越国公府。”

王君临说道:“走吧!去救鱼子默,给陈三娃报仇。”

……

王君临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另有幕后黑手,而杨嵘这个蠢货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他自然不是鲁莽之人,也不可能稀里糊涂便打上门去,可眼下他不去却是不行了。

杨嵘这个蠢货虽然不会杀鱼子默,可若是伤了鱼子默的腿,让其留下残疾那也是王君临绝不充许发生的事情,所以他要尽快赶过去。

永乐坊是大兴城最为繁华热闹所在,坊内酒肆、客栈、青楼林立,乐坊、教坊随处可见,这里可谓是寸土寸金,越国公府一百多亩的巨宅便在这里。

也由此可见杨素当年所受恩宠,开皇八年平陈,杨素进位大将军,赐绢八千段,进爵越国公,食邑三千户,加以宝剑、宝带、金瓮、金盘各一,并雉尾扇、曲盖,杂彩二千段,女乐二部,如今官拜尚书左仆射,是朝廷从一品大员。

杨素受恩宠,全家也跟着升天,他的弟弟杨约、叔父杨文思、杨文纪以及族父杨异,都是尚书,位列公卿。诸子虽无汗马之劳,也都官至柱国、刺史。总之,杨素的内外亲戚和过去属下的官吏,都位列清静显要之职。

而越国公府邸华丽奢侈,规模体制摹仿皇宫,家有珍玩不可胜数,婢妾曳绮罗者数百,生活无比奢侈。家丁护卫上千人,后院披罗挂绮的乐妓小妾多达五百。

可以说杨素的显贵,南北朝以来无人可与其相比。

这些都是昨晚上长孙晟告诉王君临关于越国公的信息资料,

但王君临却知道,正因为这位越国公恃宠而骄,不知低调,为人骄横狂妄,且在军中门生故旧颇多,最是让杨坚父子猜忌,按照原本历史,杨素虽然目光独到,在杨广争夺皇位之时站对了队伍,拥有从龙之功,可是杨广却没有杨坚那般胸怀,当了皇帝之后,便迅速的开始强力打压杨素,杨素深受打击,没几年便病死。而杨素的后人却依然不知收敛,杨广自不会手软,最终逼迫杨素的儿子杨玄感趁着杨广二征高丽之时,直接带领杨家兄弟造反。

只是这些都是数年之后才逐步发生的事情,如今越国公府依然不是他王君临可以招惹的庞然大物。可是,如今鱼子默被对方抓走,王君临却不得不招惹。

杨素有三个嫡孙,被民间戏称为越国公三狼,其中杨嵘更是被称为京中一霸,平日间欺男霸女,可是没有少做。

但昨日城门口杨嵘先是被人打伤了腿,今日便又有人带着六名手下,一阵狂风般冲至越国公府前。

越国公府前是一片占地颇大的广场,其中一半已被杨家占据,在府门前列戟二十四架,十八名体壮如牛的护卫分站两边,面目凶恶,胸脯和胳臂袒露,露出粗卷的黑毛,使人不敢近前。

而另一半成为一个坊市,摆满了各种小摊,卖肉、卖蔬菜、卖布匹,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王君临一行所骑都是高头骏马,每个人都身带煞气,尤其王君临骑着血鬃马,神色冷酷气势更盛。所以,他们虽然只有七人,但一路过来气势逼人,坊市内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闪开,惊讶地望着他们杀气腾腾向越国公府而去。

“好像就是他们昨天打伤了杨嵘的腿,杀了杨嵘的獒犬,还打伤了杨家护卫。”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顿时引来人们一片哗然和窃窃私语。

同时,人们也明白这七人是要找越国公府麻烦的,这是大隋开国十几年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坊市内的人们惊骇之余,纷纷拥上前,满怀期盼的看热闹。

距离越国公府两百步时,王君临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被高高围墙包围,不知占地多少,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青白石铺的台阶两边是两尊似狮似虎异兽石雕,透过门洞隐隐看见府邸深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王君临心中暗自惊叹杨素宅子的宏伟和精致的同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和决断。

他让展鹏等人在原地等着,然后忽然加快马速,手持龙雀宝刀向越国公府疾冲而去,目光中迸射出冰冷的杀机。

十八名守门大汉早早就注意到了王君临一行,有人已经跑进去禀报主事人,其他人一脸警惕看着王君临一行,此时眼见雷鸣般的马蹄声中,一人高骑战马,持刀向这里冲来,杀机凌厉,他们顿时慌了手脚,一面后退,纷纷拔刀大喝:“停下,这里是越国公府,再敢前进杀无赦!”

王君临却不会理会他们,瞬间便疾冲而至,血鬃马上那九个石阶如履平地,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十八名门卫拦截之中,根本不用王君临出手,凡是敢冲上来的,直接被血鬃马撞翻在地,伤筋断骨,惨叫不已。吓得其余卫门连连后退,个个魂飞魄散,手脚并用,跌跌撞撞逃进府内。越国公府上自然也有高手,只是用来装点门面的护卫却不算什么。

而在跃上最高石阶的同时,王君临一夹马腹,血鬃马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突然直立而起,王君临直立在马背之上,龙雀宝刀一挑,便将写有“越国公府”四个大字的门匾挑了下来,随手一提,又调转马头退至门外百步处,喝道:“告诉杨嵘,将人赶紧放了,否则我便毁了此匾。”

王君临救人心切,所以拿下牌匾,马踏大门,但并未杀人,且未毁了牌匾,这就是他的克制,他所把握的度。

在他看来这还不至于让杨素感到奇耻大辱,可事实上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君临也想过直接亮明身份登门拜访,但是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太长,很可能等他见到鱼子默的时候,后者的腿已经被杨嵘所打断,所以才采用如此暴力的办法,逼着杨嵘以最快的速度将鱼子默交出来。

王君临横刀立马于越国公府前,神色冰冷看着越国公府深处,等待着杨嵘的到来。他知道杨素和杨家二代这个时候都应该去了朝廷衙门上公班,都不在府上,府中主事的还是杨嵘这些杨家第三代的晚辈。

外面观战的百姓为之轰动,杨素的三个嫡系孙子,特别是杨嵘嚣张跋扈,附近百姓没少被祸害,所以眼前一幕简直大快人心,不少人喝彩叫好。尽管他们不敢惹越国公府,但有人敢惹,他们却是激动兴奋不已,也有人担心,越国公权倾朝野,这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惹下滔天大祸了。

消息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京城百姓赶来看热闹,杨嵘还没有出来,越国公府前广场外围却已经黑压压挤满了数千人。

片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侧面马宅传来,尘土飞扬,越国公府三狼带着三百余名护卫疾速奔来。

不用说府牌被夺这等奇耻大辱,仅是被人欺辱上门,打伤门卫,便令这三兄弟暴跳如雷,老大杨丰和老二杨熊顾不上询问问杨嵘事情的原委,立刻点集部分护卫向府门杀来。

杨丰是杨家三代嫡长孙,年约二十四岁,也和其父杨玄感一样,身材高大,武艺不俗,早已在五年前便突破筑基期,成为滞固期高手。

他年纪稍长,行事比两个兄弟要稳重一些,远远看见王君临胯下那匹血鬃马让他大吃一惊,他祖父杨素极为好马,府中养着三匹千里驹,号称万金难求,被杨素视为珍宝,可和眼前之人的战马一比,祖父的千里马便立刻逊了一筹不止。

拥有如此宝马之人,岂能是普通人,杨丰心中惊讶,但看见自家牌匾被对方挑在刀上,便不由大怒,大吼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越国公府闹事!”

“在下是王君临。杨嵘,将人交出来,否则我便毁了你们家的牌匾。”王君临冷冷的说道。

“王君临就是毒将!”有人惊呼出声,致使全场所有百姓顿时惊呼片片,王君临如今凶名极盛,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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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四章 哭泣的鱼子默

王君临如今听觉极好,听着广场四周百姓的议论,特别是一些小孩竟然被他的名字吓哭之后,心中一阵无语。

“这毒将眼神虽然很犀利,但是长得很俊秀啊!谁他娘说毒将嘴里面有獠牙,皮肤发黑来着。”

“是城北说书楼里面那些人说的,他们都说毒将嘴里面有獠牙,皮肤乌黑,身高一丈多。”

“以后那些说书人的话再不能相信了。”

“听说毒将每日都要生食人肉,喝人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废话,这当然是假的。”

……

王君临听见更多的议论之后,却是心中一动,他突然发现与这些豪强恶霸相斗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洗白,毕竟他之前的名声实在是太毒、太凶了一些,这对他将来行事极为不利,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弥补改善这一点也是好的。

王君临的名头同样将杨丰、杨嵘和杨熊三人吓了一跳,胯下的战马速度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一些。

“传言中只是说王君临毒术厉害,从未听说其武力强悍。”杨嵘昨日腿其实受伤不重,今日甚至已经能够再骑马,他已经知道抓回来的黑大个小子竟然是鱼大都督鱼俱罗的孙子,而眼前这小子更是那传说中的大凶人毒将。不过,虽然惊讶,但在他看来,自家祖父的权势和威势依然远不是鱼俱罗和王君临所能招惹。

杨熊脾气暴躁,早已是暴跳如雷,此时再一听杨嵘所说,二话不说,催马加快速度向王君临杀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将王君临千刀万剐,难平他心中怒火。

王君临缓缓举起龙雀刀,指着冲上来的杨熊,冷冷道:“滚回去,让杨嵘上来!”

杨熊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杨素三个嫡系亲孙中武艺最高之人,今年二十二岁,体格健壮魁梧,深得杨家功法的真传,耗费无数钱、药之后,同样达到了滞固期,他使一杆金背雁翎刀,此刻怒极反笑,大吼一声:“本公子杀的就是毒将,小子拿命来!”

他催马疾奔,一道金光在阳光下闪过,挥刀向王君临的脖子劈去,引来周围人一片惊呼,此时在广场一角一个巷子里人群中出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数十名骑马侍卫护卫左右,因为观战人太多,遮住这辆马车,马车里面坐着一名长得极为肥胖的年轻公子,年约二十岁上下,透过车帘望着远处的王君临。

在他对面则坐着两个容貌清秀,皮肤白皙的儿童,样貌有三分相似,看样子他们应是兄弟,一行人本来只是路过附近,却见许多人跑这里看热闹,他们也跟了进来。

“父王,这个人是谁,竟然敢挑战越国公府?”年龄稍大一些,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副小大人似的问道。

那肥胖青年说道:“为父刚才听旁边几个百姓议论,说这青年竟然是传说中的毒将王君临。”

两个小家伙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依然是年龄大的小男孩说道:“父王!孩儿听说他杀了很多突厥和吐谷浑的野人,他这么厉害怪不得敢来越国公府惹事。”

“哎呀!父王,你看他们打起来了。”另外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马车里面爬在窗户前,有些雀跃的喊道。

肥胖青年若有所思,挥手叫来一名护卫,说道:“去打听一下,被杨嵘抓进府中的人,是王君临的什么人?”

……

杨熊凌厉一刀劈头砍来,王君临战马向后一退,闪过这一刀,就在杨熊一刀劈空的同时,王君临手中龙雀刀突然一挥,速度之快,如迅雷不及掩耳,一刀便砍下了杨熊战马的半个脑袋,战马惨嘶一声,横摔出去,将杨熊摔出两丈远,金刀也脱手而飞。

王君临冷冷道:“滚回去告诉杨嵘,他若不放人还马,我便一刀将这牌匾劈成两半!”

杨熊被跑过来的两个护卫扶起,恶狠狠的盯了王君临一眼,拾起金刀奔了回去,老远便大喊:“二哥,你抓了人,人家现在打上门了,你再不放人,人家将祖父牌匾砍成两半,看你怎么和祖父交待。”

杨丰也不满地瞪了杨嵘一眼,说道:“二弟,这是你的事情,你去解决吧!否则,你去跟父亲和祖父他们解释。”

杨嵘本以为王君临武力不行,没想到一个回合便将三弟拿下,他才刚刚突破筑基期,实力最低,哪敢上去,挥舞马槊上前,大喝一声:“王君临,你不要欺人太甚,看我祖父的铁卫如何收拾你。”

说完,他对带领三百多护卫的六名黑甲铁卫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便带着这六名黑甲铁卫向王君临冲了过来。

王君临顿时眉头簇了起来,他本以为杨家人会为了牌匾,投鼠忌器放了鱼子默,可没想到对方虽然气愤,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而那六名黑甲铁卫便应该就是昨晚上长孙晟提到的杨素身边十二黑甲铁卫中的六个,据说这十二人中有一半已经是滞固期高手,另外六名也已经突破筑基期多年,平时六名铁卫始终跟在杨素身边,另有六名铁卫守在越国公府。

鱼子默虽然还是在滞固期,但因为天生神力,实力已经无限接近破功期,可是被这六个黑甲铁卫生擒,说明这六人联手之下实力至少堪比一名破空期的高手。

王君临虽然如今拥有破功期的实力,但却不愿与这些人硬拼,毕竟他在京都人手少得可怜,自己若是与六名铁卫和杨嵘拼个两败俱伤,对方还有三百多名护卫若是再冲上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活着皇帝会全力护着他,可他若是死了,皇帝绝不会为了他与杨素翻脸,死也是白死,或许长公主杨丽华会给他做一些什么,但那又怎么样,死都死了。

心中念头飞速转动,王君临挥手让想冲过来的展鹏等人不要轻举妄动,一拍血鬃马的脖子,血鬃马突然发出一声如鬼哭一般的刺耳嘶鸣声。

杨嵘和六名铁甲护卫的战马听到血鬃马的声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拼了命的开始挣扎。

而血鬃马发出嘶鸣声的同时,已经如电一般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四周懂马之人发出一片惊呼。

六名铁卫果然不凡,迅速稳住安抚了战马,但血鬃马的速度太快,他们看着王君临纵马冲向杨嵘,可就是来不及救援。

而这个时候,杨嵘还没有稳住坐骑,处于惊慌之中,眼见王君临冲来,更是慌得手忙脚乱,挥动手中马槊抵挡,可是不知怎么的便刺了一个空,然后他便感到自己从战马上飞了出去,等落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王君临抓在手中,且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乱窜,让他浑身无力。

王君临将杨嵘高举,六名急冲过来的铁卫不由大惊失色,投鼠忌器之下,急忙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从血鬃马发出奇怪嘶鸣,到杨嵘被擒,不到三息时间。

突来的变故使广场上一片惊呼,随即又鸦雀无声,很多普通百姓甚至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他们最为痛恨的杨嵘已经被那位凶名赫赫的毒将抓在了手里。

角落中华丽马车内的两个小男孩透过车窗也看见了这一幕,齐齐发出惊叫,脸上有崇拜之色。年轻胖公子却眯起了眼,自语道:“好神骏的战马,好厉害的手段!本王本来还想出去帮忙说项,现在看来是用不到了。”

王君临随手将杨嵘扔在地上,然后不等六名黑甲铁卫有所反应,血鬃马的一只蹄子便已经踩到了杨嵘的腰上,王君临手中龙雀刀更是下垂,指着杨嵘的脖子,冰冷无比的说道:“立刻放人,否则我便杀了他。”

刚才被王君临一摔,剧痛差点让使杨嵘背过气去,然后又被血鬃马踩在腰上,与血鬃马紫色眼睛对视,他分明从这匹怪马的眼睛中看出凶兽才有的爆戾,甚至他隐隐感觉到这怪马.眼神中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杀气。

求生的欲望让杨嵘哪还顾忌到丝毫形象,更是彻底没有了理智,挣扎着扭头,向兄长望去,喊道:“大哥,快将我抓的人放了!”

杨丰急得大吼:“快放人!”

没过多久,五花大绑的鱼子默被送了出来。

鱼子默双眼通红,显然处于爆怒状态,他被打得很惨,浑身是血不说,右腿一瘸一拐的。

王君临见此,顿时脸色一变,神色变得冰寒无比,他从不担心鱼子默会被杀,唯一担心的就是杨嵘废了鱼子默的腿,或者留下残疾,如今看来,他的担忧好像变成了真的。

下了战马,王君临右手持刀,左手抓着杨嵘的头发,如拖死猪一样,将杨嵘拖在地上向鱼子默迎了上去。

“师叔!”距离二十多步时,鱼子默含泪喊了一声。

王君临看着鱼子默眼睛中的绝望,想着这个铁一般的少年竟然流泪,心中感到一阵绞痛,他当然知道鱼子默为什么会哭,因为对于鱼子默来说,腿瘸便代表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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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五章 王君临的滔天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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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鱼俱罗将鱼子默托付给他时说的那一席话,对他毫无保留的的信任,再一看如今鱼子默因为他的原因可能被弄成残疾。

王君临顿时禁不住的心中杀机如潮,处在了失去理智的边缘,爆喝道:“放开他。”

押送着鱼子默的四名杨家护卫一个激灵,停了下来,但没有放鱼子默的意思,显然他们想要换人。

嗤的一声!众人只见王君临突然挥刀,紧接着杨嵘便发出一声惨叫,众人看得真切,一股血从杨嵘的胳膊处喷了出来,原来是杨嵘的一只手被王君临砍了下来。现场一片惊呼,杨丰和杨熊更是怒声喝骂不已。

“不愧是毒将,够狠!只是之前没有伤人,与杨素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可如今这毒将恐怕是彻底将越国公得罪惨了。”华丽马车中肥胖青年眉头簇起,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立刻放了他,否则我砍了他另外一只手。”王君临的声音冰寒的仿佛是从地狱里面发出,而他手里面的龙雀刀已经扬起,随时可以挥下。

“赶紧将人放了,不然我杀了你们。”杨嵘脸色一片惨白,鼓起最后力气,说完便疼的晕了过去。

那四名护卫赶紧松开鱼子默,王君临提着杨嵘,快步来到通红着双眼的鱼子默旁边,手中龙雀挥动,将其身上足足捆了五道的绳子砍断,示意鱼子默坐下,现场开始检查鱼子默的伤势,杨家六名铁卫上前欲将杨嵘带走疗伤,王君临凶狠的看了他们一眼,喝道:“胆敢靠近十步内,我便砍了他的双腿。”

这六名铁卫脸色大变中,顿时踌躇不前。

这就是王君临为何一定要凶狠的将鱼子默救到手,但依然不放杨嵘离开的原因,因为他很清楚,如今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仇怨已经结下,他手中若是没有人质,这六名铁卫和杨丰带领的那三百多名护卫必然会冲过来,到时候他和鱼子默、展鹏一行生死难料。

一番检查之后,王君临长松了口气,鱼子默的小腿只是骨裂,若是治疗得当,当能恢复痊愈。不过,这并不代表杨嵘下手不够狠,而是鱼子默肌肉硬如钢铁,骨架又比寻常人粗大不少,换另外一个人,腿上受此重击,不说骨裂,骨头必然会被打断。

此时的杨嵘流血过多,若不及时治疗,很可能就此死了,所以杨丰和杨熊急的不行,但却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二十多名护卫簇拥着人一辆华丽马车从人群中行出,距离王君临二十多步时,马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两名侍卫扶住一名十分肥硕的年轻公子下了马车,略有些气喘的对王君临说道:“王将军,你且放了杨嵘,本王保证今日再无人阻拦你离去。”

王君临见他长得虽肥胖,但头戴紫金冠,身着赤金黄袍,腰束玉带,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之势,而且他居然自称本王,王君临不敢怠慢,躬身施一礼,说道:“恕在下无知,请问公子尊姓?”

胖公子微微一笑,“本王是晋王杨昭,你听说过吗?”

王君临一怔,原来是杨广的长子杨昭,王君临此时已经恢复冷静,连忙单膝跪下,行一军礼,说道:“末将雍州张掖郡高台城守将王君临,参见晋王殿下!”

杨昭是杨广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二岁,仁寿元年被封为晋王。

杨昭今天本来是带着自己两个儿子进宫去看望病重的祖母独孤皇后,不料路过此地时正好遇见王君临来越国公府要人,眼见王君临已经与越国公结下大仇,而王君临因为顾忌不能全身而退,不能放杨嵘离开,可杨嵘若不赶紧治疗,却有丧命的可能。他之前听过王君临的事迹,本来就对其功绩颇为欣赏,刚才一见,王君临的强悍和果断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使他动了爱才之心。

杨昭连忙扶起王君临笑道:“本王早就听闻王将军英雄事迹,心仪已久,一直未能见到,今天才一睹王将军之威。嗯!王将军与越国公府的过节,本王已经了解,也知道王将军眼下的顾忌。王将军不如放了杨嵘,然后带着鱼小公子,跟着本王离开。”

王君临看了一眼杨嵘,略一犹豫,说道:“殿下吩咐,末将自当遵从。”

话音一落,王君临已经轻轻抱起鱼子默,杨昭向带人跑过来救杨嵘的杨丰和杨熊说了几句话,杨家兄弟便狠狠的看着王君临离去,并未再派人阻拦。

鱼子默的腿不能乱动,稍有处理不当,就会影响后面的治疗,所以王君临要亲自看着鱼子默,而抱着浑身血污的鱼子默坐晋王的马车自然不太合适,另一边展鹏已经机灵的找来一辆马车,王君将轻轻的将鱼子默放进去,看着默默流泪的鱼子默,他心中感叹,这个少年虽然身高体大,且杀性极重,实力堪比破功期高手,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受此打击,哭泣才是正常之事。

“子默放心,师叔一定治好你的腿。不影响你打架杀人。”王君临看着鱼子默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鱼子默身体一震,眼睛中流露出狂喜之色,说道:“师叔,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腿吗?”

王君临点头,再次说道:“师叔向你保证,一定治好你的腿。”

“王将军,本王府上有几个名医,本王还可以请来宫中太医,各种药材用具也是齐全,王将军不妨带着鱼小公子去王府治疗。”这时,晋王杨昭上前说道。

“这……”王君临感受到了杨昭的真心邀请,再说人家刚刚帮着解了围,又是如此身份,若是拒绝就不合适了。而且将鱼子默送到晋王府,他外出办事,也好放心。

想到这里,王君临欣然点头:“那末将就打扰殿下了!”

上马车之前,王君临突然对那六名黑甲铁卫说道:“我的那名护卫是你们谁杀的?”

那六名黑甲铁卫脸色微变,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说道:“是我杀的,王将军若是能够活到为其报仇的时候,尽可来找我。”

王君临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没有说话,上了马车。

……

……

晋王府位于太平坊,紧靠东宫,是一座占地一百多亩的巨宅,气势辉煌,晋王及王妃刘氏,以及三个儿子便住在这里,府内宫娥、宦官、侍卫,足有数百人之多,仅王府左侧养马及跑马的马宅,便占地四十余亩。

没过多久,一行人到了晋王府前,府内的数十名宦官宫娥都奔了出来,磕头迎接晋王殿下回府。

在王君临后世先进经验的指点下,晋王府名医和宫中太医大力配合,再加上晋王府的各种上好伤药,鱼子默的骨裂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按照王君临的估计,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时间,鱼子默便可痊愈,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实力,王君临其实也不能肯定。

再三交待过鱼子默,切不可妄动之后,王君临正式去感谢晋王,杨昭向王君临介绍了他的家人,这让王君临生出受宠若惊之感。毕竟他如今只是一名毫无背景的果毅都尉,能拿出手的反而是他秦安伯的爵位。

对于杨昭此人,王君临仔细回忆了历史,只记得此人性情温和,最大的喜好便是美食,最终好像也是因为身体太过肥胖,而早早夭折。

杨昭成婚很早,十五岁便生下长子杨倓,杨倓已经六岁,次子杨侗四岁,三子杨侑只有三岁,虽然他们父王长得肥胖,但三个孩子却个个乖巧可爱,容貌俊秀。

杨昭笑呵呵蹲下,将三个儿子抱进怀中,长子杨倓已经开始读书,懂一点道理,而次子杨侗和三子杨侑却聪明调皮,像爬山似的爬到父亲身上,杨侑更是爬上父亲肩头揪他的耳朵。

杨昭一点不生气,笑眯眯地任儿子们在他身上一边调皮玩耍,一边向王君临介绍。一叶可知秋,王君临忽然感觉到,关于杨昭,历史记载倒是没有错,此人的确是个宽厚仁慈之人。

亲自给鱼子默弄夹板,调配石膏,然后又安排人厚葬陈三娃,耗费时间不少,不知不觉中一天已经过去,王君临今天却已经没有时间觐见隋帝,只好明日再去。

但今日发生在越国公府前的事情,却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都,不管是隋帝,还是越国公杨素都在第一时间得知。

不管隋帝是如何暗自欣喜,越国公杨素又如何暴跳如雷,王君临心中的杀机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加浓厚。这杀机不光是针对杨嵘,更多的则是那幕后黑手。

与越国公府一番冲突,让王君临认识到了这些门阀世家深厚的底蕴和强大的武力,但让他放弃给鱼子默和陈三娃报仇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有了今天的事情之后,王君临绝不会再与这些门阀世家光天化日之下正面发生冲突,他有着太多的办法杀人,而有一些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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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六章 夜来香

然而,这还不够,以杨素、邱瑞这些老家伙的权势,自家人死了,不管王君临是否留下证据,他们都会算到王君临的头上。

所以王君临不光是要杀人,而且还要栽赃到别人身上,这就需要他好好计划一下,做到谋定而后动才行。

而在做这计划之前,他首先需要一个给力的情报来源,孙文韬的五福茶社据点建立时间还是太短,眼下只能打听一些大众情报,在这件事情上显然还指望不了。

长孙晟或许会帮他,但他的计划或者行事方式,长孙晟未必就会同意,最主要的是长孙晟其实也是门阀贵族中的一员,而只要是门阀世家,最大的特点便是家族利益至上,他没有任何信心在关键时刻,或者形势发展不利于他的情况下,长孙晟父子还会全力帮助他。

一阵沉思之后,王君临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哭泣了半个时辰,对他敞开心扉,且又和他同床共眠一宿的美妇——乐平公主杨丽华。

……

……

自丈夫的江山被父亲和母亲娘家合谋篡权夺走之后,因为愧疚心作祟,杨坚和独孤伽罗这两个天下间最尊崇之人给了杨丽华无尽的宠爱和优待,即使以独孤伽罗的霸道都从不管杨丽华的私事。

这样一来杨丽华倒是有了轻松自在的日子,只可惜这种日子实在是太过寂寞了些,甚至因为北周尚有余孽的存在,使得她的身份特殊,没有人敢过于亲近她,所以她身边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夜晚,永远是杨丽华最寂寞空虚的时候,王君临来到京城之后发生的事情她时刻在关注着,而这会不知为何她无法自抑地想到了王君临,一丝笑意涌上唇角,掩嘴笑了起来。

她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才子、英雄、名臣、虎将,乃至破功期的武道高手,为她卖命,为她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但她从王君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与这个世界都不同或者有些格格不入的气质。

两抹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颊上像霞云一般美丽,嘴角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在旁边铺床的侍女看着斜倚在床头的长公主,不由有些呆了,笑嘻嘻问道:“殿下,你这两天笑的次数比以前一年时间都多。”

杨丽华娇媚的瞪了一眼侍女,说道:“难道本宫笑的多了不好吗?有人说了,如本宫这样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就要开心的活着。”

侍女吐了吐舌头,憨憨地走到窗边去关窗子,此时夜已经深了,早已到了入睡的时辰。

……

……

夏夜更鼓声起,正是鸡鸣狗盗佳时。

一个黑影从晋王府的后墙上像叶子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掸掸身上的灰就没入了夜色之中。这人自然就是王君临,他一边在黑夜里前行,一边想着在后世的时候夜入少妇闺房偷情的那几次美妙经历,心想今晚上这目标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一些,能不能成功,他实在是没有把握。

大隋京都虽然繁华,但这个时代到晚上有灯光的地方毕竟是少数,除了青楼那种地方,也就是一些摆夜市的地方也会有些灯。而其它的街道大多数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旁边民宅里的幽幽灯光,偶尔会透过门缝投射到青石板砌成的大街上,映出一道细细暗暗的光线。

王君临就像是黑夜幽灵一样,就在这些模糊不可见的线条间穿行着,在黑夜里奔跑着,夜风清凉打在他微微发烫的脸上,让他想起了在后世夜间执行任务时的情景,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有防不胜防的红外线感应,甚至还有激光无死角的覆盖,并且不知什么时候会有狙击手瞄着你的脑袋。

所以说,相比后世每一次任务,这个时代的潜入实在是太轻松容易了。王君临甚至相信自己潜入皇宫然后全身而退都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花多少时间,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王君临就已经来到了乐平公主府东边的小巷中,远远看着院子里面最中间那幢小楼,他开始竖起耳朵倾听,相比以往,这一次是临时决定,事先没有任何公主府内的情报,而长公主身边显然有不少高手,光是他知道的那个护卫头领便是一名破功期的高手,而公主身边那个老太监给他的感觉也极不简单。所以,他要想在不惊动这些高手的情况下见到杨丽华,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他当然可以明着拜访杨丽华,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与杨丽华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他与杨丽华之间有些暧昧的关系若是传出去,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多的麻烦。

所以,他只好跟偷情似的,冒险夜间潜入。

黑夜里一片安静,打更的梆子声刚响起不久,短时间里一定不会再次响起。偶尔会传来几声蛙鸣,王君临安静地站在巷口的墙后,调息着自己体内的真气,让那股奇妙的无名道家功法真气缓缓布满自己地全身,帮助他完美地控制着自己每一部分的肌肉。

刚才一路奔跑流了不少汗水,他将双手在衣服上使劲儿地擦了擦,保证上面没有太多的汗水。然后找准了公主府后墙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很轻松地依附在了墙面上,缓缓往上爬去。

这面墙是公主府围墙最高的地方,足有两丈高,一般的高手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翻墙而入,王君临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进入,是因为公主府上的侍卫们通常情况下对这里的防守是最薄弱的,而谁能又想得到今晚上来了一个偷情的人不说,这人还是一个受过爬墙专业训练的破功期高手。

爬到了墙头,王君临一手攀在墙上,目光迅速的扫视公主府内情况,发现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墙高的地方,防卫便要松懈不少。

此时月光被一朵乌云遮挡,天光忽黯,抓住时机,嗖地一声,王君临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公主府院子里面,像只狸猫一样钻进了密密的短树丛里,借着树木掩住了自己的形迹。

这一整串动作由直直落下转成向前疾冲,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除了他后世专业训练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之外,还要全亏了他体内无名道卷功法真气的妙用。

一个前朝的公主府内,防守即使再严密,也是严密的有限,再加上这时候时近子夜,更是松懈,除了几处门后面有人值班站哨之外,王君 临只看到两队游动哨兵。至于护卫头领那等破功期的高手怎么可能会守夜去。而由于男女大防的原因,这护卫头领也不可能住在内宅,这就给王君临很大的便利。

迅速弄清公主府内情况之后,王君临彻底的放下心来,一路潜行,很快便找到了杨丽华住的那座犹如宫殿一般的阁楼。

他躲在阴影之中,抬头发现阁楼地灯光早就熄了,一片黑暗,心想这个时间点,一名孤独寂寞的美妇应该还没有睡着才是。

楼下门关的很死,要想打开且又不惊动其他人王君临也能做到,但太费时间,所以王君临舍弃了这条道路,转到楼外,双手真气缓出,用力扣住木质的廊柱,往上面爬去。爬到顶处,第二层木阁却是突出了一部分,约有两尺长的距离,王君临轻吐一口气,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小缝隙,用食指和中指抠住,身体一荡,便悬在了空中,腰腹一借力便摆了起来,像只蝙蝠一样向上一纵,死死地贴住了窗户外面。

在古代,寡妇夜间的窗户必须要关着的,这一点犹如律法一样存在,贵为杨丽华这样的公主没有人能管得了,但王君临轻轻一拉窗子……没动,他稍稍用了些力,再一拉窗子……居然还是没开,果然还是关着的。

不过开窗入门,这种事情可难不住王君临。

……

……

正如王君临猜想的那样,杨丽华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但却还没有睡着,躺在软软的薄被之下,一双妩媚漂亮的眼睁在黑夜里睁着,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然后听到窗户那里传来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窗户竟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将一把涂着黑漆的细长匕首收入袖中,从外面翻了进来。杨丽华隔着纱幔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中,下意识里便喊人,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刚才脑海里面想的那张脸,惊骇之余,不知为何,她竟将这声喊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君临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动作很快,显得轻车熟路,反身将窗子关上,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纱缦,将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说道:“公主,是我,你不要出声。”

杨丽华感觉自己有些迷糊,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王君临这才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在杨丽华鼻端让其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幽香吸入鼻中,下一刻她一个激灵,感觉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知道先前王君临在打开窗户之前,已经施放了类似迷香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她刚才想叫都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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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七章 毒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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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杨丽华斜倚榻上,满脸慵懒之色,看上去妩媚动人,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褛衣,薄丝之下,身体曲线毕露,成熟之中偏透着一分青涩,这身打扮若让世上男人看见了,只怕都会拜倒于那双赤足之下。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难道是想犹如采花大盗一般将本宫这朵花给采摘了。”杨丽华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她虽然在训斥王君临,但竟然没有丝毫的生气。

王君临嘿嘿一笑,说道:“晚上睡不着,想起了公主,便过来看看,只是这个时间点正门而入有些不便,所以才翻窗而来,还请公主恕罪。”

杨丽华瞪了一眼王君临,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本宫的侍女是不是已经被你迷倒了?”

她的二楼居室里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四名贴身侍女睡在邻屋里面,刚才这番动静,应该早就醒过来了才对。

王君临赶紧轻声解释道:“公主放心,我的迷香对身体没任何坏处,反而还有宁神的作用,让她们睡的更香。”

杨丽华略安了些心,看着面前这张让他难以忘怀的脸,忽然嫣然一笑道:“你是想我了吗?”

看见这绝色熟妇忽然莞尔一笑,王君临顿时心动一荡,心神不由一松,正在此时,他的脖子上却忽然一凉。

一柄短剑,寒光闪闪,剑柄握在杨丽华的手里,剑刃却搁在王君临的脖子上,此时杨丽华的神色已经变得清冷无比:“你可知道深夜私入本宫闺房之中,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你固然会死得很惨,本宫的名节也会被你败坏。”

“这两天我时常想公主。”王君临脸色不变,也不管不理脖颈处的短剑,自顾自说着:“自前日在竹屋那晚上之后,我总是想起公主。”

即使知道王君临说的是甜言蜜语,但杨丽华依然忍不住心中一软,俏脸上有了一丝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羞红。

不过,她手中的短剑依然没有收回,神色略有些复杂的咬牙说道:“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先割了你的舌头,然后再割断你下面那丑陋的家伙。”

“殿下,自那日见了你之后,我便发现你的身体不太好,我这几日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造成你身体不好的原因。”王君临突然深情的看着杨丽华,温声说道。

杨丽华一听,心中顿时一阵感动,她想起了与王君临度过的那晚上场景,想到二人之间生出的复杂情愫。

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王君临的心开始往下沉的时候,却发现杨丽华的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她赶紧抹了去,手上的短剑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杨丽华眼睛渐渐变得清亮:“你真的是为了我的病而来?”

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对话时的自称都已经悄然改变,不再是本宫和卑职。

王君临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神色变得肃然,郑重的说道:“公主,我记得你那天晚上用来照明的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你身体越来越虚弱,且常常生病,源头正是这颗夜明珠。”

杨丽华吃了一惊,下了床到旁边柜子里面拿出一颗散发出白蒙蒙的豪光,能照亮一丈方圆的夜明珠。

“此宝珠被称为烛龙之眼,举世独此一颗,是当年我夫君送给我的宝物。你竟然说是因为这宝珠才让我身体越来越虚弱?”

不管在后世,还是来到这个时代,王君临以前见过的一些夜明珠,大多是一些含有稀土元素的矿石,其中以萤石原矿最多。

一般来说,自己会发光的石头多多少少都有些放射性元素,只不过寻常夜明珠最多在黑夜里发出一些微弱的荧光,而杨丽华这一颗比较特别……在黑夜里已经能够当灯泡使唤。

那天在竹屋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当时不了解杨丽华,且关系没有现在这般亲密,所以没有冒然说出来。后来细细一想,这块石头的辐射度该有多高才能发出这么亮的光芒,而里面的分子活跃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历经多年依旧分裂不衰?

王君临以前听说过有一个科学家用手把两块足以制造微型核爆的矿石生生的分开了,然后听说那个科学家很快就死了,死于辐射。

尽管王君临相信这位长公主对他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感情,但是对于一个古人来说,辐射这种事情还是太过玄幻了一些,所以杨丽华一时间依然难以相信,更何况这颗夜明珠是她死去的丈夫,前北周皇帝在封她为皇后的时候送给她的,犹如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而如今王君临却告诉她这是一枚时时刻刻都在侵蚀损害她身体的毒珠,这让她一时间如何能够相信。

王君临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对方还是不相信,赶紧解释道:“公主若是不相信,可找一个活着的小兽,将这宝珠与其关在封闭的同一个空间内放一段时间,到时候试过之后便知。”

王君临敢于试验,这让杨丽华不得不信了几分,脸色变幻不定,有哀伤,有痛哭,也有难以置信,最后却对着王君临噗嗤一笑。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美丽,正是一笑百媚生,让王君临感到瞬间失神, 而此时杨丽华笑过之后,却又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那你为何大半夜的翻窗入我闺房,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王君临一怔,心想难道要告诉你,自己是准备将你泡了,从肉体的将你征服,然后从精神感情上将你征服,以好让你死心塌地地帮我的忙。

这些话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他一边将夜明珠收起装在盒子里面,放得远远的,然后才柔声回答道:“我弄清楚了让公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原因之后,一刻都等不及了,便想来告诉公主,让公主远离毒珠,并告诉公主调理恢复身体的办法。而我如今被京城很多人盯着,大半夜明着前来拜见公主,肯定不合适。所以只好采取这等采花贼似的办法。”

杨丽华轻啐了一口,不过心中却是真心感动。

王君临忽然耳尖一颤,听到了楼下有人起床,似乎正要往楼上来了,眉头一皱说道:“有人来了。”

杨丽华一急,心想就算这天下间没人能够管得了自己,可是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但如果让人瞧见了,难道要将身边的亲信杀之灭口,所以推着他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离开。”

王君临心想自己辛苦了半夜,这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就这般走了,脸上坏笑一起,身子一翻就钻进了被窝里面,这床极大,被极大,屋里又黑地厉害,若有人从外面来看,还真是看不出异状。

发现王君临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杨丽华先是一惊,但紧接着却妩媚一笑,没有丝毫生气,而她也来不及再做什么,就听着有人摸了上来,来人是杨丽华身体随身伺候的那位老太监,王君临在三天前竹屋里面见过。正如王君临猜测的那样,这老太监果然不简单,在楼下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动静,所以跑上来查看。

杨丽华略带羞意的地滑入被中,将身体对着外面,装作已经熟睡了。

老太监看了一看,静静站了半响,好像是在听呼吸声,过了一会貌似是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转身下了楼。

杨丽华睁开眼睛,妩媚的一笑,一肘撞向后面,压低声音故作羞叱道:“你个淫贼,墨老都已经走了,还不赶紧滚出去。”

王君临既然敢来,便已经对杨丽华如今的性格有所了解,好不容易躺到了对方的床上,眼看着成功了大半,自然不会放弃,他也发现杨丽华此时并非真的让他走,而是故意这般说,享受这种犹如打情骂俏的偷情美妙感觉。

所以王君临低声嘿嘿一笑,往她的身体靠近了一些,鼻尖嗅着那淡淡的体香,心旷神怡,涎着脸说道:“刚翻墙爬楼的,这会困的不行了,我要躺躺休息一会再走!”

“这……这……传出去了叫我怎么见人。”杨丽华夸张的一脸娇羞,将头埋在被窝里,感觉着身后强烈的阳刚之气,心神摇撼不已,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紧紧靠在了一起。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和丰满和熟妇独有的迷人香气,王君临的身体本能的开始出现反应,某个地方渐渐变大,变硬,变得火热,且紧紧顶在了杨丽华那敏感、羞人、柔软的地方。

杨丽华感受到那宝贝的火热和坚硬,身体瞬间变得滚烫,酥软,下身已经一片湿洪不堪,更是忍不住发出一道美妙无比的呻吟。

这道呻吟对王君临来说就犹如一道军令,而所谓军令如山倒,王君临心中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放开手脚开始开闸泄洪……

春宵苦短,梅开四度,畅快淋漓,长公主杨丽华得到了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高潮,王君临同样感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有过的满足……

PS:鉴于几位兄弟在APP圈子里面留言,都表示必须采摘了杨丽华,我想了一下,感觉大家说的有道理,毕竟主角是枭雄,在有些时候无所不用其极,是符合人设的。只是现在网文和谐的厉害,采摘的过程根本不敢放开写,否则就被和谐了,希望大家见谅。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八章 老太监墨九寒(第三更)

“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杨丽华躺在王君临的怀中,脸色红润,一脸的疲惫和满足,王君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额际青丝下汗迹,有些心疼说道:“之前我说夜明珠的事情是真的,你这身子受那毒珠侵蚀多年,现在必须好好将养,我回头给你送来一个方子,你按照那方子调养。”

杨丽华刚刚经历极致的喜悦,一颗粉红心肝儿依然颤的不行。听这这句话之后,情绪反而又低落了下去,情绪激荡之下,面色有些黯淡。忧伤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父皇派来的御医和天下间名医也都瞧过,说是这病不好治。”

王君临忽然将一丝真气渡入到杨丽华体内,后者感到身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流转,全身有一种有别于刚才的美妙舒坦,让她忍不住浑身放松,眼睛发亮的看了一眼王君临,然后眼睛微闭,没过多久,竟然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就此香甜的睡着了。

自己体内的真气能够调理身体和疗伤,这是王君临今天给鱼子默治疗伤腿的时候才发现的,不过疗伤的效果如何,还有待验证。

此时的王君临看着杨丽华,感觉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对其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反观杨丽华对王君临此时的感情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从某种意义上说,性比爱更现实,因为性可以加深彼此的感情。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暗含了这层意思。性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再虚无缥缈,不再天女散花,不再感觉虚幻,纯粹的柏拉图是难以持久的。

从本质上说,男女结合最根本的动力是因为性,感情只是第二需要。当然,无性也可以有爱,但是隔靴搔痒,始终好像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总有一种隔阂和距离感。

想把男人留住,就应该让他永不满足。想把女人留住,就要让她一直满足。男人吃多了就想换口味,女人吃不饱就会找零食。男人的思考从下而上,女人的思考从上至下,方向不同,结局却一样。

总之,性不仅是一种生理的需求,也是强化彼此感情的需要。爱需要重复,需要温故而知新。无爱的性是没意思的,而无性的爱是靠不住的,这样说好像有些亵渎高尚的爱情,但时间能证明和谐的性对于把男女真正紧紧连在一起多么重要。

当然,性不是感情的核心,更不是全部,但却是感情的催化剂,会加速结合或离弃的步伐。特别是高质量的性更是对于爱情的强力催化剂。

王君临今夜便给了杨丽华此生以来从未有过高质量的性,所以此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质的升华。

……

……

乐平公主府其实很大,是仅次于皇宫和东宫的府邸,比越国公府和晋王府都要大不少,占地足足有两百多亩。

夏天深夜的乐平公主府很安静,除了夜哨值班的侍卫之外,宫女、太监们都经睡熟了。

王君临又穿上了他的夜行衣,悄无声息从窗户中钻出来,又小心的将窗户关好,犹如壁虎一般从阁楼上爬了下来,隐身的黑暗中,与夜色溶为了一体。就算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如果不是刻意去看那边,估计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然而,此时他没有立刻便离开,因为他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静静站在阴影之中一动不动,王君临死死的盯着阁楼的一楼有灯光闪烁的一扇窗户,看着窗户后面坐着的一个人影,神色已经凝重到了极致,十数息之后,王君临将脸蒙了起来。

大隋能够排得上号的世家门阀大人物和在京城的高官贵族都知道,长公主杨丽华身边有一名老太监,眉毛和头发都已经花白,他名叫墨九寒。

这些年不管杨丽华去什么地方,这名老太监都跟着,而不管杨丽华做什么事情,他看在眼里,都从来不会管,准确的说只要不威胁到了杨丽华的安全,他便不会管。三天前王君临和杨丽华在竹屋里面待了一夜,他同样看在眼中,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王君临。

可是今晚上王君临竟然瞒过他而潜进公主闺房内后,他突然对王君临生出一些兴趣。准确的说,是他对今晚上潜入公主府的人产生了兴趣,因为他并不知道是王君临潜了进来。

墨九寒平时住在长公主所在这阁楼的一楼,刚才王君临看见亮着灯光的窗户里面的人影便是他。

此时,这屋内的油灯忽然跳出了花来,这本是喜兆,但是墨九寒的银眉却飘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满意。他苍老的右手稳定地用筷子挟起一粒油炸的花生米,没有太大的动作,缓缓咽下嘴里的花生米糊,品了品齿间果香,又端起杯酒饮了,才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碰见这么胆子大的年轻人了。”墨九寒眼里有些混浊,略感无神地望着窗外低声说道,手指却轻轻一弹。

如同两道劲弓一般,墨九寒手上的这双筷子便弹了出去,嗤嗤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瞬间击碎了面前的窗户,直射门外.阴暗的角落里,王君临的面门!

筷上带风而刺,声势惊人,如果挨着实的,只怕中筷之人会像被两把强弓射中一般。这位墨九寒轻描淡写的一弹指,竟然有如此神力,实是恐怖。

王君临心中大惊,第一时间躲闪,但那筷子的速度太快,他一个躲闪不及,竟是被这筷子撕破了右肩的衣裳。

嗤!筷子斜斜插在泥地之中,筷尾微动。

筷子之后,墨老太监已经推开窗户,从里面飘了出来,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来客,眉头微微一抖,对方的头脸全部被包在头罩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年轻人,你是谁,胆子不小啊!”墨老太监满脸堆着笑,看上去就像是个卑微的仆人。但很明显,他比表面上显现出来的要可怕许多。

三天前王君临在竹屋里面曾经看见过这老太监,他虽然隐隐感觉对方有些不简单,但从未想过会如此恐怖。

王君临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对方,故意改变自己的声音,嘶声说道:“前辈,非常抱歉,这都是误会。”

“误会?难道你是迷路了?”墨老太监被王君临给逗乐了,“迷路能迷路到长公府里来的,阁下是第一人。你没有伤到公主,我本来不会管你的,可是我很好奇你是谁,我想,除了那几位老朋友外,应该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君临立刻说道:“晚辈受公主之约而来,所以才说误会,只是提前未禀告前辈,这是晚辈的失礼,望前辈见谅。”

墨老太监皱了起眉头,不再眉开眼笑,对方自认晚辈。那不外乎就是那几个老怪物的徒弟一辈,看对方身手,至少也是破功期的超强水准,或者……是更为稀少的内家高手也说不定。只有这些人才可能潜人公主府后差点瞒过自己。只是对方的嗓音很明显是刻意扭曲改变,所以无法从口音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小子,你可能不知道,若是公主约你而来,肯定会提前给我说的。”墨老太监叹了口气,“不过你既然和公主相熟,我也不杀你,你只要将自己脸面露出来,让我看一眼,便放你离开。”

王君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老太监的底细,绝不会将自己与公主之间的关系暴露。

墨老太监见此,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右手一张,整个人的身体却在地面之上滑行起来。倏乎间来到王君临的身前,枯瘦的手便向王君临的脸上印去。

王君临撤步、屈膝、抬肘,一柄非常普通的精钢长刀直削墨老太监的手腕,他来之前已经考虑到各种可能遇见的情况,所以没有带龙雀宝刀。

鱼俱罗传授给王君临的春秋刀法核心便是快和准,更关键是王君临将内家真气灌注在刀上之后,其上蕴合着一丝刀意,将墨老太监瞬间逼退。

但墨老太监却是真正的前辈高人,惊疑之中,邪邪的一笑,尖声喝道:“春秋刀法?内家真气?”

他话语中有着浓浓的诧异,但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左手自袖中如苍龙疾出,拍向王君临胸口,这一掌挟风而至,掌力雄浑,已是世间最顶尖的手段。

王君临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老太监知道春秋刀法不说,眼睛如此毒辣,一招便看出春秋刀法。而且他从老太监身上感受到了内家真气的存在。

惊骇之下,王君临猛的再撤一步,直膝,横肘,长刀横在身前,如同自刎一般,却恰好护住前胸,妙到毫颠地挡住了墨老太监的这一记枯掌。

“春秋刀法之横刀护面?”墨老太监的声音愈发地尖了起来,收掌而回,从腰部向上,再次挥出,且化为八道掌影。

王君临脸色微变,他看不出那个掌影为真,所以只能猛的向后急撤两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八道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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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零九章 越国公的杀机

只是墨老太监双掌之中竟然隐隐有丝丝劲气袭挥舞,让王君临不受控制的身体一晃,显然受到了这些劲气的干扰,略显狼狈。

墨老太监脸上的皱纹愈发地深了,看着王君临冷冷说道:“鱼俱罗给天宝将军没有传授过春秋刀法,既然如此,你只能是那位毒将了。”

王君临微微抬头深深看了墨老太监一眼,即使对方认出了他,他依然没有选择承认,话也不接口,反而只是一拱手,然后负刀于后,便向院墙的方向跑了过去,整个人的速度奇快,踏草而行,化作一道烟尘。

负刀于后,很简单的一个姿式,但是却是很完美的防守。

“春秋刀法之竖刀护背?”墨老太监双眼中的阴郁光芒骤现,也没有呼喊公主府中侍卫,双臂一振,整个人身体闪动间,像一只黑鸟一般,迅速追上过去。

王君临沉默的往公主府外潜行而去。他行走的路线非常巧妙的避着星月之光,借地势而行,依草伴花,入山无痕,巡湖无声,如同鬼魅一般恐怖,明明速度很快,但却像闲游一般行走在这公主府之中。这是王君临在后世所受潜行专业训练和无名道卷功法真气共同作用的结果,然而,他用尽了全力,依然没有避开那墨老太监的跟踪。

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高高的院墙前面。墨老太监冷冷看着前面的黑衣人,他倒要看看这个疑似那位毒将的年轻人究竟能有什么法子在自己注视着他的情况下可以跃墙而出,只要对方在越墙而出过程中速度稍显较慢,自己便可以将其留下来。

王君临直接冲到了院墙下方,竟是丝毫不减速度,右脚狠狠地踩在院墙下方的石头上,石头瞬间沉入泥地之中,可以想见这一脚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而他整个人向前的速度也被这一震变成了向上的力量,整个人被生生弹飞了起来,沿着夜色中幽暗的院墙,像个鬼一般飘了上去。

只见他这一跃足有近两丈的距离,势尽欲坠落之时,嗤的一声,他手中的钢刀不知如何竟是深深地扎进墙体之中,他的身体借着刀势之力,一个翻身,便像个石头一般,被自己扔出了高墙之外!

墨老太监闷哼一声,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早就算好了所有的事情,体内真气疾出,在将要撞到宫墙的那一刻也飘然而起,只是姿态优美,全凭一口真气施为,比王君临先前的借力办法,看上去就要潇洒得多。王君临也可以不用无名道卷真气越墙,以后世所学专业攀爬之法翻墙,但是速度就很慢了,那样势必会被这墨老太监打断。

跃至两丈处,这位瘦干的老太监轻轻伸出一指,在王君临留下的刀孔上一摁,借力再上,出了高墙,像一只大鸟般在黑夜之中,遁着公主府墙外侧的光滑墙面,缓缓飘下。

在他飘下的过程之中,双目如鹰,死死缀着前方京都夜色中奇快无比前行着的黑色身影,他阴阴一笑,悄无声息地飘过林梢,飘过民宅,跟了上去。

两位绝顶高手的较量,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所以公主府中的侍卫们什么都没有察觉。

沉默的追逐与反跟踪,在京都的民宅间,小巷间进行着,王君临绝不相信墨老太监之前说不杀他而只想知道他身份的话,所以王君临将眼下这场追逐当成是墨老太监对他的追杀。

一条死巷子,骤然出现,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之后。王君临被墨老太监堵在了巷口的尽头。

这是王君临自修炼成无名道卷功法之后,第一次消耗如此巨大,内家真气高手虽然气息悠长,但是连番急速全力跋涉,使得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而站在巷子口的墨老太监显然比他内气要深厚得多,脸色依然红润不说,之前浑浊的双眼变得异常明亮,只是毕竟年龄大了,身体机能衰弱了很多,内气虽然雄厚,可是对他来说体力消耗却是太大了,此时便有些气喘,甚至微微有些咳嗽。

王君临转过身,看着离自己只有十步远的墨老太监,有些无语的说道:“前辈,都给你说过了,晚辈是受公主之约,你看把你累的,非要这样死命的追晚辈?”

墨老太监有些气恼的瞪了一眼王君临,说道:“老夫没想到你能跑这么远。”

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前辈,你跟着晚辈就这样跑出来,万一有高手潜伏公主府对长公主不利怎么办?”

墨老太监默然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老夫刚才见猎心喜,忘了这事了。既然如此,老夫现在便回公主府了。”

王君临闻言,当着墨老太监的面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都表示要罢战的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动手了。

“老狐狸!”

“小狐狸!”

两个人心中互骂一声,下一刻只见刀光似乎在一瞬间之内,照亮了整条小巷子,地上的灰尘和几片树叶,也被这刀风刮拂了起来,纷乱的飞舞在二人身间。那柄普通的钢刀就这样在灰尘的陪伴下,突兀而决然地来到了墨老太监的面前。

墨老太监体内真气疾出,运至双掌之上,开天辟地一般,挟着雄浑至极的掌风,拍向王君临的面门。对于迎面而来的钢刀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掌风凛烈,将王君临的头发震得向后散去,就像是道道钢刺一般。

墨老太监自然不是以命搏命,而是因为他很有信心将王君临逼退,或者逼着王君临变招。

果然,王君临不得不中途变招,横刀一挥,向着墨老太监的手掌上斩去。

墨老太监奇快无比地收手,化为两道黑影,直击王君临的太阳穴,这双拳出的是干净利落,简单至极,却是异常凶悍。

便在这时,王君临却做了一件让墨太监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不再像刀法高手那样潇洒挥刀,不再妙到毫巅地施展春秋刀法……他直接弃刀。

钢刀脱手,急射而出,直袭墨老太监的咽喉,他的身体却异常古怪地缩了起来,避过了墨老太监的凌厉拳风,将手放到腰间下摆处,快速无比的取出一把小巧的钢.弩,随手一扬,四枚钢针便从钢.弩里面射了出去,直刺墨老太监的面门而去。

墨老太监刚刚将钢刀躲开,见此不由脸色一变,一声尖啸,双掌猛烈挥动之中,身体急速向后退去。

而王君临趁此时机,突然向巷子身处全速疾驰而去,到达高墙后,竟然手脚并用,迅速爬上一家居民房屋,身体跃动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墨老太监手掌收敛,手中多了四枚钢针,看着王君临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半点恼火之色,反而有些欣喜。

“此子做事果断,谨慎,狠辣,而且敢以这种方式打长公主的主意,够无耻,胆子也够大,或许他正是能够帮公主做事的人。”墨老太监喃喃自语,转身离开了小巷子。

……

……

这些天隋帝每日都要抽出不少时间陪伴重病的独孤皇后,这样一一来,用来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时间便有些不足,所以作为尚书左仆射的杨素、裴世矩等几个重臣事情就多了,每天都要忙碌到深夜才能回府。

此时夜幕悄然降临,杨素脸色有些阴沉的回到了府上。在中午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王君临前来闹事,断了他孙子一只手,可是他仍然不露声色的批阅公文,甚至进宫还与隋帝商量军国大事,单是这份忍耐和镇静,便可看出此人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

刚进府中,他的长子杨玄感便带着杨熊和杨丰闻讯奔了出来,他们跪在杨素面前放声大哭:“父亲,你要给嵘儿做主啊!”

“别哭了,嵘儿如今怎么样了?”杨素皱眉看着儿孙,低声喝道。

“父亲,嵘儿被王君临那小杂种断了右手,流血过多,几乎丧命!”

杨素神色之中闪过一丝伤痛,眸中有杀机隐现,说道:“我先去看看嵘儿再说!”

床榻上,杨嵘刚刚苏醒过来,左手被砍了,还不至于丧命,但流血太多,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目光里充满了怨毒和愤恨。

“祖……父!”他声音弱的得几乎听不见。

杨素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孙子,但毕竟是亲孙子,如今被人弄成残疾,再一看这般凄惨样子,却让他心中杀机更强烈了。

长孙晟和长孙无忌两人能够调查推断出城门口的冲突是有人蓄意而为,以杨素的能耐岂能不知道。他当然也生气自己的孙子愚蠢,被人利用变成残废还不自知。

所以,他的杀机除了针对王君临之外,还有那幕后黑手。只是长孙晟很肯定认为这不是隋帝所为,而杨素却不这样想,反而在他看来最有可能的是隋帝,其次才是昌平王邱瑞。

得出这样的判断,并不是说杨素对杨坚的了解就不如长孙晟,而是因为他太清楚皇室对他的忌惮了。正因为此,在这个时候他行事就需要更加谨慎,以免被皇帝抓住把柄,趁机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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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章 夜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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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嵘儿叫你。”杨玄感一脸悲愤的小声提醒杨素。

杨素连忙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孙子嘴边,叹了口气,说道:“要给爷爷说什么?”

“给孙儿……报仇!”杨嵘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杨素重重点头,一字一句道:“嵘儿放心,爷爷会给你报仇的!”

……

……

第二日清晨,杨丽华有些迷糊地从还带有王君临味道的被子里醒来,睁开双眼,揉了一揉,准备起身,发现腰间有些酸痛,这才想起昨晚上的疯狂,脸上略有娇羞,眼睛之中有回味的春意。

侍女甜甜笑着过来行礼,然后准备扶她起床洗漱打扮,这时候杨丽华才回过神来,一声惊呼说道:“啊!人呢?”

侍女好奇问道:“什么人?”

杨丽华神色恢复如常,随口说道:“婉儿!你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回禀公主,奴婢昨晚上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且没奴婢感觉昨晚上睡得很香甜,比以往都要睡得香甜。”侍女认真回答道。

杨丽华想起王君临说过他的迷毒有安神的作用,现在看来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窗边,一头黑黑的长发直直垂到臀际,一身俏白衣袍,看上去十分美丽。她往窗外望去,却发现早已没有那人的踪影,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自己很想它变成现实的梦。

“殿下!”墨老太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肃手站在公主身后五步处。

“墨老!将那颗烛龙之眼挂在一只兔子身上,然后让那兔子吃好喝好,不要生病,一个月以后,看看它会发生什么变化。”杨丽华想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墨九寒愣了一下,说道:“老奴记下了。”

杨丽华转过身来,看着墨九寒,郑重说道:“从现在开始让夜鹰盯着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大小之事无巨细,每日提供一份情报,送给王君临手中。”

“老奴明白。”墨九寒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默然片刻点头答应,“殿下,陛下想要利用王君临对付世家门阀,我们何不索性烧一把火,让王君临给先帝一族报仇……”

“住口!”不等墨九寒将话说完,杨丽华便厉声将其打断。

墨九寒仿佛早有预料,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自然不会针对陛下,先帝皇族一脉并非陛下所杀,而是伍建章、高颎、杨林、贺若弼、鱼俱罗、邱瑞、韩擒虎、定彦平、杨素这九个老贼和独孤门阀所为。所以……”

杨丽华这次没有打断墨九寒的话,只是听了之后,久久不语。

墨九寒没有说错,动手灭了自己夫君一族的是高颎等九个老贼和独孤门阀,可是这些人都听自己父亲的话,而且自己父亲虽然如今忌惮这几个老贼和独孤门阀所在世族的势力日益庞大,但也只是想借王君临之手削弱这些门阀世家而已,未必就想要真的杀了这几个老贼。

墨九寒等了一会,见杨丽华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便一脸不甘心的悄然退下。

……

……

大隋眼下是两日一小朝,一月一大朝。

今天正是上小朝时候,而就在昨晚上,宫内连夜给晋王府传来旨意,让王君临今天随朝觐见。

小朝如杨昭这样的皇亲国戚是不用参加的,除非在朝中任职,而杨昭因为身体太过肥胖的原因,杨坚让其在家调养,所以并未担负任何官职。

天还未亮,王君临便带着展鹏和另外三个护卫便离开了晋王府。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夜,但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晋王府自己的房间之后,王君临修炼了一个时辰的无名功法,精神体力又恢复如常了。

距离天亮还有大半个时辰,所以京城街市静悄悄的,一弯清冷的月牙还挂在天空,马蹄的嗒嗒声格外清脆,王君临一行五骑穿过四道坊门,才来到朱雀大街,街上只有巡街的兵丁,没有其他官员走过。

验过身份,兵马司的军士齐齐行礼,便不再理会,若是二品以上大员会有军士挑着硕大的灯笼在前面开路。

大隋的皇宫是继承北周的,位于大兴城的城北,依山而建,王君临需要穿过大半个大兴城才能抵达,自汉武帝以来面南背北而居曾经一度是皇家的特权,但在南北朝期间礼乐一度差点崩坏,这个皇家的特权也随之淡化,普通百姓家住在北屋也没有人会管。

街上车马越来越多,王君临表现得很低调谦虚,不管官大官小,都主动礼让,倒是引来了一些官员的好感。

皇城到了,远远看见门口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互相拱手施礼,谈笑寒暄,一派和气,但王君临知道表面的和气之下却是无数刀光剑影在酝酿中,或许是在等待早朝发难。

王君临是武官,他来到皇城时,眼前几乎全是文官,见王君临身穿六品绯袍,腰间挎着代表武官身份的仪剑,却又年轻俊朗,引来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的打听,只是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以为是某个世家门阀的贵公子,直到越国公杨素到来,众人才知这气质容貌更像是一个文官的年轻武将,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

“下官王君临见过国公大人。”见杨素一脸寒霜的向他走来,王君临插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脸上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漠,但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杨素一脸杀机的在王君临面前三步处站定时,王君临身旁十步内的所有官员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

杨素目光如电如刀,冰寒异常,多年身居高位,手握无数人生杀予夺之权力,再加上数十年统帅大军养成的无形的威严气势散发而出,将王君临笼罩。而王君临毫不避让的与杨素对视,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始终平静无波,淡定从容,引来不少人暗自赞叹,心想不愧是一桶毒杀数万人,一把火烧死数万人的毒将,单是这份从容,在同龄人中就极为少见。

杨素最后眼睛一眯,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离去。

“君临,你一介武官怎么跑到文官堆里了。”王君临看着杨素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车到来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了长孙晟的声音。

王君临心中一暖,转身向长孙晟行礼,后者拉着王君临一边走向一旁武官队伍,一边对其说道:“老夫给你引见几位长辈,都是和老夫,还有你师父鱼大都督一起经历生死战阵过来的前辈,不得无礼。”

王君临连忙恭敬称是,赶紧跟上长孙晟的步伐。

“这是你韩伯伯,老夫的生死之交,现在身体不好,听说你小子还会一手高明的医术,改日好好给你韩伯伯看看!”一位面色略微黝黑,与王君临曾经见过的天水郡鹰扬郎将韩子良有三分相似的魁梧老者,正笑眯眯的看着王君临。

王君临顿时明白这一位是排在十大将军榜第四位的上柱国韩擒虎,破功期的大高手,不比他师父鱼俱罗弱多少。

王君临不敢怠慢,赶紧大礼参拜,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一眼便看出比起刚才给杨素行礼,王君临此时参拜行礼才是真心实意。

韩擒虎显得很随和,扶起王君临上上下下打量,说道:“去年那场大战,若非你断了突厥粮草,火烧水泉关,我儿子良说不定已经战死在金城,哪还有他的开国伯爵位。所以,算起来,我们老韩家还欠你一人人情。”

“韩伯伯过奖了,晚辈刚出山之际,曾经一度被小人威胁到生死,多亏子良将军出面,助晚辈脱困,而晚辈也因此成为子良将军的亲兵,也随之有了后来的赫赫战功。所以,说起来是晚辈欠子良将军一个天大人情,前些日子晚辈从西北来的时候,路过天水郡,子良将军还托晚辈给韩伯伯带了东西,晚辈正准备今日亲自登门拜访。”王君临嘴里面说着话,心中却一时无法将眼前和蔼的老人和《隋唐演义》里凶狠残暴的韩擒虎联系起来,因为如今这个盖世豪杰却佝偻着腰,脸色有些苍白,不时轻咳几声,王君临记得在原本历史上杨坚死后,韩擒虎紧接着便死了,所以这一位活不过三年了。

韩擒虎哪能知道王君临心中的想法,此时一听王君临一席话,眼睛深处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笑意更浓:“好,下朝之后,老夫今日便在府上等你。”

王君临身后虽然没有世家门阀,如今也只是一个麾下只有五千人马的边城守将,但自出现以来,这近一年间赫赫战功,种种事迹,不光是让他拥有了偌大的名声,本身也让天下厉害人物都认识到这个年轻人是个极为厉害,甚至恐怖的人物。否则隋帝也不可能选择他来与门阀世家打擂台。

特别是王君临的毒名,不管是谁,若非必要都绝不愿意与其交恶,更何况谁都知道今日朝会之后,王君临爵位、官职必然会再次得到很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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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觐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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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就是毒将王君临?”一座黑黝黝的大山移动过来,身长八尺,腰围却有五尺,脑袋是寻常人的一个半大,比韩擒虎还要魁梧不少,王君临知道一些绝世猛将身体之所以异常的魁梧高大,都是因为从小以秘法筑基练武,将身体潜力彻底开发出来的缘故,这与他修炼的内家真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

这样的体型,这样的样貌,在整个大隋就一个人,那就是身体如山一样的靠山王杨林。

鱼俱罗曾经给王君临介绍过这些人的情况,所以不等长孙晟介绍,王君临便已经对杨林深深一礼:“卑职王君临拜见王爷。”

杨林是皇族宗室,与杨素和邱瑞这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也是杨坚统治天下最牢固的柱石之一,而如今王君临却要成为杨坚手中一把利剑,所以王君临与杨林有着天然的友好基础。

杨林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仔细打量过王君临,一脸意外的说道:“看来市井传言果然不可信,本王一直以为你怎么着都要比韩大个子长得还要丑陋凶恶一些才对。却是没想到毒杀万敌,火烧四万突厥人的毒将竟然长得这般俊朗。”

“哼!我凶恶这倒是没错,但你说我丑陋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看你长得跟狗熊一样,若不是你是王爷,估计媳妇都娶不上。”被杨林称之为韩大个子的韩擒虎一听杨林在王君临这个晚辈面前这样说他,一下子来火了,立刻便还以嘴仗。

王君临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个老家伙斗嘴,他已经看出这两个关系非常好,可能是生死之交的那种,因为他看出长孙晟有些羡慕二人这般说话。

王君临记得在原本历史上,靠山王杨林也死得很悲催,在隋王朝统治频临瓦解之际,杨林聚集力量妄图做最后殊死一搏,结果事败,被十大少壮将军榜中排第三位的罗成用回马枪给生生挑死。

接下来,长孙晟又向王君临介绍了几名与鱼俱罗关系莫逆的武将,这几人比起开国九老,不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要低不少,但却也是大隋军中实力派高级将领。从与几人认识的过程中,王君临也发现鱼俱罗虽然不如杨素这般军中门生故旧遍地,但凡是曾经为鱼俱罗下属的武将,都对鱼俱罗极为尊重,以致于对王君临都颇有善意。

这时,王君临突然若有所觉,转头看去,发现在宫门前,有一个身边围了一群人,六十来岁的老者正神色阴沉的看着他,他知道这老者便是昌平王邱瑞。

不等王君临细看,宫门缓缓打开,全身光明铠的御林军站立两厢,空出正对朱雀大街的朱雀门,文官一行,武官一行徐徐而进,每个人都肃穆庄严,怀抱朝勿。

召开朝会所在的含元殿,立于三十六节石阶之上,站在石阶下只能看到翘起的飞檐,檐首的吉兽狻猊,獬豸在微明的天光下显得威风凛凛。皇权至高无上,那几乎要刺破晴天的尖檐将皇室的尊贵表现无疑。

王君临如今视力远超常人,看得真切,那尖檐是青铜制成的,不由心想这若是雷雨天气,很容易引来雷电。

长孙晟顺着王君临目光看去,神色肃然的说道:“这尖檐沾染天子之气,遇雷雨天气经常会引来雷电洗礼,但却不会伤及宫殿,端是神异无比。”

王君临闻言,看着长孙晟,心中简直无语之极,心想在认识天地自然方面时代的差距实在太大,以长孙晟这等渊博之人都会这样认为,可想而知其他人对皇权和天地神明的态度。

……

……

太监,中国几千年来一直伴随皇家的畸形产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扯着嗓子吼:“朝觐开始,诸臣觐见。”

显然,这个太监这一嗓子是下过极大的功夫,用某种技巧发出来的,因为明明是尖厉的嗓音硬是喊出惶惶正大的意味。

比起王君临在后世北京见过的明清两朝紫禁城中皇宫上朝所在,眼前这含元殿要小得多,一百多人便已经塞满了大殿,王君临在长孙晟的指点下,站在武将一侧的最后面,暗自观察着每一个值得他关注的文武重臣。

随着那太监又喊了一嗓子,隋文帝杨坚出来了,通天冠,蟒龙袍,垂下的珍珠穗恰好与眼睛平齐,在九十九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光华四射,因为珍珠穗的遮挡,王君临看不清楚杨坚长得什么模样,这大概就是通天冠的最大作用。

众臣三呼万岁,杨坚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免礼,百官文左武右,各两路站的整整齐齐的,一个个低头垂目作肃穆状,王君临自然从善如流,和大家一样,一脸肃穆好似陷入“沉思”状态。

先是屯田侍郎李方明禀报了今年春天全国各地播种的事情和农田长势如何。对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来说,农事就是最大的事,上到皇帝宰相,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人敢怠慢。

接着是礼部尚书周成言上前,说是接到东边郡州的禀报,有海外倭国使团主动前来,带队的主使是一个白面、无眉、黑齿的女人,据说还是倭国天皇的女儿,倭国的公主,名叫小野妹子。

倭国,日本人?

认真听着一个个大臣说话的王君临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据他所知,倭国在唐朝时期,曾多次派遣什么遣唐使过来,甚至还有人曾经留下担当朝廷要职。可如今在隋朝,小鬼子竟然就有人过来了。

至于白面、无眉、黑齿的打扮,王君临倒是知道,小鬼子早期的官方仪表就是这样的。

有海外小国使者主动来朝,这是弘扬大天朝之威的好事。

尚书右仆射,太子少保,兼御史大夫苏威适时站出来,开始狂拍杨坚的马屁——大隋自陛下建国以来,虽然有小小突厥作乱,但是在睿智的皇帝陛下带领下,不但三言两语使得突厥分裂为二,还依次打败东、西突厥,让他们俯首称臣,灭了陈朝,收回了江南,为大隋开辟盛世打下来最坚实的基础,距离百国来朝,万族来贺已经不远了……帝国在陛下光辉的照耀下正在茁壮成长,陛下的伟大业绩必将万古长存……

苏威此人,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都是知道的,本身就是大隋宰相之一,很有才能,历任要职,力主减轻赋役,并主持修订隋朝法典,与高颎参掌朝政,齐心协力辅佐隋文帝多年,高颖因为是前太子老丈人一事,受到牵连,引退之后,他与杨素分别为尚书右、左仆射,共同执掌朝政。而在高颖在位之前,曾经因被举报结私营党而一度被免除官爵,高颍退下之后,又被杨坚起用。

苏威的话貌似一下子激励了现场大隋文武官员,有不少人抢着站出来,也换着花样对隋帝狂拍一阵马屁,说话的艺术被这些人演绎的淋漓尽致,比相声还相声。只是王君临虽然这近一年来对古文下了一番苦功,但有些话听起来还是生涩难懂,曲折盘旋。

王君临突然感觉古人开会和后世开会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喜欢这种调调。

官府,这一暴力统治工具从人类阶级产生不断的在完善和成长,而一成不改的是生硬,冰冷,固执,扯皮。王君临很认真的听了一会,就没心思听他们讲废话,昨晚上没有睡好,低着头偷偷的打了一个哈欠。

此时,朝阳自大殿门口越升越高,光线穿过薄薄的雾霭,柔和的铺满整个含元殿,阳光天生就有驱散阴暗的功能,不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概念意义上的黑暗。

杨坚被阳光一照,不好意思再听下去,轻咳一声,众臣眼色都很好,犹如演练过一般,所有人齐齐拜下,异口同声喊道:“陛下圣明!”然后倭国使团主动来朝的事就算说结束了。

接下来,又有人上前说了各自职责范围内一些事情,每件事说完之后,杨坚都会做出指示,或带领群臣进行分析,发表观点,也有当场下旨确定某件事情的。

正感到有些犯困时,王君临听到有人提起高台城,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一听,便听到户部尚书何妥向皇帝和群臣汇报了此次高台城与西域各游牧民族的春季马市收支情况。

杨坚没有说春季马市的事情,而是淡淡的说道:“说起高台城春季马市的成功施行,让朕想起了高台城守将王君临已经到京,如今何在?”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很多人齐齐向王君临所在看去。

“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秦安县伯王君临觐见陛下。”听到叫自己,王君临赶忙出列,大礼朝拜皇帝。

杨坚目光如电,盯着王君临猛瞧,眼神仿佛带着钩子,狠不得将王君临看个通透。事实上不光是杨坚,现场第一次见王君临的大臣都是如此,弄得王君临感觉满身的不自在,但脸上却始终不露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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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实的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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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自幼随异人为师隐居深山,自出山以来,毒破陇西城,此为一。断毁二十万突厥三个月粮草牛羊,此为二。于关键之时计破水泉关,扭转战局此为三。随长孙晟出使西突厥,以挑拨离间之计,致使西突厥一分为三,十数年无进犯我大隋之力,此为四。以一己之力破坏吐谷浑白兰王入主沙州城之事,此为五。汝战功赫赫,利在社稷,朕甚是欣慰,感激不尽,虽去年有所封赏,但朕深以为之前封赏远不能与汝功绩相配,在这朝堂之上,赏功罚过,人尽其才为上天赐予朕的权利,也是朕平生之志。朕决定以高官厚禄酬汝奇功,以千金豪宅劳其苦。”

说到这里,杨坚目光威严的扫过全场,继续说道:“传朕旨意,加封高台城守将,果毅都尉,秦安伯王君临为正四品镇远将军,秦安县侯。赏赐京城侯爵府邸一座,黄金千两,领食邑八百户。”

“来人,将冠带献上,朕要亲自为秦安侯戴上紫金冠。”不等众人心中惊讶封赏厚重,杨坚又再次说道。

众臣心中一震,不少人看着王君临双目喷火,那是嫉妒和羡慕的火焰,但长孙晟、杨素、裴世矩等少部分明白人禁不住心中感叹:“陛下不是在戴金冠,而是要给他手中的利剑套上一个华丽的剑鞘。”

王君临赶紧流露出无比感恩和激动之色,跪下大声说道:“臣谢陛下龙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爱卿今后可为我大隋之盾,朕之手中利剑。”杨坚对于王君临的反应很满意,一边从龙椅上走下,一边看着王君临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君临当然知道杨坚想要让他做什么,在众臣看来,隋帝将王君临竖起来与门阀世家打擂台,即使最后隋帝达到了削弱和抑制门阀世家的目的,但王君临要不被门阀世家弄死,要不直接沦为牺牲品。

若王君临不是提前知道后面历史进程,恐怕会想法设法推掉此事,可是他知道杨坚最迟再有一年就死了,而杨坚一死,以杨广的性格,根本就不用王君临上,而是自己直接撸.着袖子上阵与门阀世家和关陇贵族争斗不已。

而杨坚活着的这一年时间中,还有半年左右是躺在病床上的,所以王君临只要坚持半年时间便可。

当然,这半年时间中还是有存在很大的凶险,但相比起从杨坚这里得到的收获,这些风险是完全值得的。

特别是王君临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越国公杨素和昌平王邱瑞这两个老家伙,即使王君临不出手,杨坚一死,杨广便迫不及待的对他们出手,前者活活被杨广逼的累死在修建新都洛阳上,后者直接找了个借口将其抄家灭族。

心中念头转动的同时,王君临眼睛余光察觉到杨素和邱瑞冷冷的看着他,而这个时候两个内侍捧上紫金冠和绯红袍走了上来,杨坚也从龙椅上缓步而下。

御陛两旁的雅乐突然奏响,甚是动听,四位宫娥缓步上来解去王君临外裳,摘下束发金冠,用梳子梳龙好头发,绾成髻,又为他穿好绯红袍,束上玉带,躬身施礼退下。

杨坚上前,面带微笑,取过紫金冠戴在王君临头上,用玉簪固定,系上额下的冠带,上紫金鱼袋,大声说道:“爱卿当忠心为国,报效朕之心意。”

雅乐止,训言止。

王君临三拜九叩拜谢皇恩。

礼成,内侍竟然就此直接宣布退朝,杨坚坐上御撵率先离去。而朝臣好像早已习惯杨坚的风格,只有王君临感到有些突兀,略有些发愣。

长孙晟带着上朝前王君临刚认识的一些武将围上来拱手祝贺,王君临从容不迫,一一回礼,表示感谢

韩擒虎眼睛之中有着赞叹之意,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是我大隋唯一一个不依靠家族,便以如此年龄成为正牌开国侯的人。如今陛下给你在京城中赏赐了府邸,你府中封侯大宴何时开席?”

长孙晟突然想起开春时和王君临出使西突厥,后者教授信义公主那一手厨艺,眼睛一亮,接话道:“这小子从小跟着他师父在深山老林生活,多年以来他一直负责做饭,却是被他师父调教出一手好厨艺。上次出使西突厥时老夫有幸在高台城吃过一次,至今还让老夫流口水,所以你小子府中开办封侯大宴需你亲自做饭才行。”

“能够给诸位伯伯下厨做饭,是晚辈的荣幸。”王君临知道长孙晟是一片好意,毕竟这年头讲究君子远包厨,以王君临如今的身份地位,亲自下厨做饭,这份殊荣,即使是招待上柱国韩擒虎和靠山王杨林这样档次的人,对吃饭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荣幸。

镇远将军是勋值,就相当于后世少将军衔,而秦安县侯则是爵位。所以王君临没有得到新的具体官职,只是确定了他大贵族的地位,这一点王君临有些猜不透杨坚是如何考虑的。不过,只要不从张掖郡将他调离,他便不用担心。当然,即使杨坚和朝廷想要将他调离西北,他也有办法让朝廷收回成命。

“秦安侯!恭喜了!二十多岁封侯,他日封公指日可待,封异性王也是大有可能啊!”不知何时,一名三十来岁,神色威严,眼神异常犀利的男子来到王君临面前,一脸温和微笑的说道。其他人见此赶紧闪到两边。

此人身着紫色四爪蟒袍,刚才站在文官之首,且又如此年轻,王君临已经大体猜出对方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但未能最终确定其身份,便一时间不敢轻易称呼回话,否则若是称呼错了,可是会闯下大祸的。

长孙晟适时说道:“君临!这位便是太子殿下,还不赶紧见礼。”

王君临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得到证实,依然忍不住心中微微一震,眼前这一位可是历代皇帝里面较为特殊的一个,论名气比他老子杨坚有名多了,当然大多都是恶名和昏庸无道之名。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王君临便时不时的想自己有朝一日面对历史上那些名臣、名将或者名人时的情景,其中就属面对杨广时想得最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一位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一些。

真正研究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杨广绝非李唐王朝有意恶化贬称的那样不堪,只能说胜着为王,败者为寇。

王君临结合自己所了解的隋史和来到这个时代搜集掌握的信息得出一个结论:杨广堪称是文武双全,军政全能,说是不世之奇才也不为过。

王君临记得在后世的时候,人民日报说有过一片文章,题为“没有正确的思想,能力越大危害越强。”

而将这句话换成“没有正确的思想,且又手握很大的权力,则能力越强危害便越大。”

王君临认为杨广便是这种情况,只是杨广掌控着整个天下,所以杨广留下千秋功业,遗惠于万世,但却成为了一时之罪魁。

因此,可以说杨广是中国历史地位最重要的君主之一,谈及隋唐盛世时永远绕不过去杨广这个名字。然而,却因天下大乱,国家覆亡,身遭横死,被后来的李唐王朝贬称“隋炀帝”。(其实他的真正庙号谥号是隋世祖明皇帝,可简称隋世祖或隋明帝。)

在王君临看来,杨广就和魏武帝曹操、梁武帝萧衍、唐太宗李世民这几人一样,同属于在政治、军事、文学、诗词、领域,均分别达到当世一流水准,同时配得上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诗人之名的天才,而不是如清朝乾隆帝那般,留下几万首文白不通的帝王诗,也能勉强冠以“诗人”之名。

而不管杨广个人能力如何,相比王君临的凶名,其实杨广才算是个真正的狠人,这是一个一道旨意累死数百万的百姓而毫不心软怜惜家伙,至于杀死自己哥哥全家,经常将数千人的大族抄家灭族等等,这些都只是小事。

这样的人物,王君临不管心中如何定位,却是最不想得罪的人,甚至他知道杨广必然顺利接了杨坚的位置,所以还会有意与其搞好关系。

这般想着,王君临立刻表现出一幅激动的样子,深深向杨广一拜,说道:“卑职王君临拜见太子殿下,殿下的褒奖,让卑职受宠若惊。”

在杨广注视之下,王君临明显感觉到比面对当今皇帝杨坚时更有压力,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杨坚绝不会随意杀人,而杨广一个念头不动,说杀就杀。

“你做的那几件大事很合本王口味,希望你在将来还能够随本王征战天下。”杨广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王君临已经从这句话中听出其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一面。

对于杨广来说,王君临即使能力再强,身后没有门阀世家,没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底蕴支持,充其量就是一个能将而已,对于他能否顺利登上龙椅,成为天子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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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命不如牛马

所以,杨广可以自降身份对王君临表示一些善意和适当的欣赏之意,但他绝对不会为了王君临与杨素、邱瑞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能否掌控天下的重臣交恶。

事实上,杨广今天能够来说这些话,还真就是王君临毒破陇西城和火烧水泉关之事让他非常欣赏。

………

………

此时众臣已经相继散去,长孙晟、韩擒虎和杨林也自顾离去,王君临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充冠,向皇宫外走去。

刚刚走出含元殿,殿门口站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铺着黄色绸缎的盘子,尖声说道:“侯爷!这是您位于城北的侯爵府邸钥匙和地契,一千两黄金赏赐,户部回头会派人送到您府上。”

王君临心中欣喜,将盘子上的东西小心收起,随手掏出一杯金元宝,塞给这名小太监,笑嘻嘻地对其说道:“烦劳内侍,小小敬意,还望内侍不要嫌弃。”

这位太监也是妙人,毫不客气,且颇为熟练的笑吟吟接过金元宝,向王君临施礼:“谢侯爷赏赐。”

说完,便干净利索的收起金元宝转身离去。

今天上朝觐见皇帝,大部分事情王君临已经有所预料,但有些事情却也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比如皇帝给他亲自正冠,但却事后没有单独接见自己,更没有给自己明确的任务,也不提自己何时回西北高台城。

“或许在杨坚看来,我一来到京城便与门阀世家中仅次于后族独孤门阀的越国公结下死仇,已经超额或者提前完成了杨坚欲交给我办的事情。所以索性便任由我自己发挥。”

这般想着,王君临一路走出了皇宫、皇城。

皇城外,原本站满的各家侍卫仆从,此时已经走了精光,只留下展鹏带着三名护卫一脸兴奋激动的等着王君临,他们已经从之前出来的官员议论中得知自家将军被封成侯爵和镇远将军,若不是这里是皇城之前,他们早已兴奋的大吼大叫不可。

远远看见王君临头戴金冠走出皇城,展鹏四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恭敬行礼的同时,大声说道:“恭喜主公。”

四人都是不识字的粗人,除了这四个字之外,实在是不知道再说什么,比起之前朝会上大拍隋帝杨坚马屁的文官们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但王君临却很喜欢,因为他能够感受得到,四名护卫是因为他得到封赏而发自真心的浓浓欣喜,而且他隐隐察觉到四人面对他的时候更加恭敬和拘束。

略微一想,王君临便明白四人有所变化的具体原因——这是当前贵族门阀与平民百姓云泥一般的身份地位之差所造成的。之前王君临只能说是一个小贵族,如今他便算是大贵族,而且只要他能够继续活下去,一两代之后,便是一个新的世家豪门的出现。

今天来皇宫,不知道上朝的时间有多长,所以王君临没敢将血鬃马骑来,否则他不在身边,展鹏这些护卫可看不住血鬃马,以血鬃马暴戾如凶兽一般的性子,很可能会闯出大祸来。当然本身就是凶兽的小猞猁也不可能带出来,即使如今还小,但凶兽就是凶兽,野性与生俱来,恐怕比血鬃马还容易惹来祸事。

王君临随手将房契和府邸钥匙扔给展鹏,在后者抱满月儿子似的拢在怀中之后,笑着说道:“走!先去看看本侯爷的侯府。”

此时的大兴城比起唐时扩建后,改名为长安城时面积要小很多,但人口可一点都不少,所以一路走过来,人群熙熙攘攘,虽然达不到挥袖如云的地步,却也算摩肩接踵。

只是和前天他们刚入城时相比,今天不管王君临他们走到哪,哪里的人群自动散开,别说触碰,就连目光也不交接。

王君临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突然爆发,当然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便是可止小儿啼哭的毒将,说不定也能够达到同样的作用。但显然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略一观察,王君临便从这些人目光所在和神色变化弄清楚了原因,他头上戴着侯爵金冠,腰间悬挂的金鱼袋,交相辉印之下无不显示他的身体地位的尊崇高贵,再看看身后四个颇有些耀武扬威,且膀大腰圆的护卫,在这平民和贵族之间等级森严堪称恐怖的时代,普通路人敢往他们身边凑才奇了怪呢!

王君临心中感慨,心想前日进城时,自己若是这一身行头,杨嵘等人肯定不会那般欺人太甚,也就不会有了后面的事端。

路过一个坊市时,王君临远远看一群人围着一块空地,空地上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高足有五丈,旗帜已经撤去,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木柱,此时在木柱顶端站着一人,金鸡独立,在只有手腕粗的旗杆顶端做着各种高难动作,时而翻身,用单手撑立,身体倒竖笔直,时而金钩挂帘,身体倒挂在木杆上,引来人们一阵阵惊叹。

旗杆下面有一个瘦弱的如麻杆似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拿着一个铜锣,嘴里面有些虚弱的和人们讨要赏钱,王君临隐隐听到这小姑娘每说一句话便要咳嗽一声,看似是病得不轻。

显然这是一对江湖卖艺的苦命兄妹。只是那旗杆上的青年不管是怎么上的杆子,这本事可不小。

不过,自来到这个时间,王君临见的高人也不少,如今他自己也算是一名高手,所以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惊疑,看了两眼便又自顾向前走去。

一行五人刚出坊市,王君临眼中微眯,有意放慢了速度。

有人跟踪他们,跟踪水平很高,若非王君临是此行的专家,且修炼成无名道卷奇功之后,六觉敏锐,未必就能够发现得了。

路过一处拐弯处时,王君临突然扭头,目光如刀一般向右后方看去,一道人影闪过,消失在墙角,王君临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这位贵人好像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竟然能够发现我,既然如此……还算不错。”墙角后面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脸的意外之色。

王君临一边按照路线继续向自己新府邸走去,一边想着跟踪他的到底是什么人,按理说杨素和邱瑞没必要在今天这光天化日之下派人跟踪自己才对。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突然分开人群,冲到了王君临的马前,拦住了他们一行的去路。

展鹏一见有人拦路,顿时勃然大怒,上前就要驱赶。

只是这个时候,这青年突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见这青年跪在马前,展鹏不由一愣,转头看向王君临。

马上的王君临眼睛一眯,他看这青年有些眼熟,微微一想,便想起这青年不就是之前在坊市里面远远看见卖艺的那个青年。

王君临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那青年大声道:“给我一百吊,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王君临顿时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刚才是你在跟踪我们。”

展鹏和另外三个护卫一听刚才竟然有人跟踪,可他们硬是没有发现,不由一脸羞愧,看着这青年便有些恼怒。

“沈光,你怎么拦住了贵人的路,还不赶紧认开!”人群中一名老者突然喊道,一脸着急,脸色煞白,好像下一刻沈光便会被王君临杀了似的。事实上老者的担忧和着急是符合这个时代实情。

王君临究竟是什么人?这老者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王君临这一身行头和气质,已经显示其是一名高高在上的贵人。在这个世道,有些人他可以阻拦,有一些人阻拦之后,却是会丢掉性命的。

“沈光,这个名字听着有些熟悉。”王君临一边皱眉沉思,一边打量眼前青年,同时想看看这青年在老者的劝阻下,如何应答。

这青年年纪并不大,刚刚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体修长,显得有些消瘦,但肩膀却较为宽阔,四肢竟然比寻常人要稍微长一些,显得非常有力,此时他被生活困难磨砺的脸上,带有一股子果断决然之色。

这青年看了一眼王君临,看后者没有立刻将他赶走,甚至命护卫直接动手打杀的意思,暗松一口气,大声说道:“刘叔,我妹妹的病等不起了,我如今短时间内根本难以筹集到足够的医药费,所以只能卖身求钱,你不要拦我。”

说完,转头又对王君临说道:“公子,只要您给我一百吊,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一条命,只值一百吊,而一百吊卖不来一头耕牛,或者一匹良马。人命不如牛马,这就是世道。

这时候,王君临突然开口了。

“你说你叫沈光,是不是?”

沈光一怔,一脸期待的看着王君临,赶紧点头道:“小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沈光。”

“沈光,你刚才说,我给你一百吊,你的命就是我的?”

沈光点头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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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肉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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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王君临的笑容更加灿烂,淡淡的说道:“这年月,什么都有价钱。你说你的这条命值一百贯,可有什么凭证?”

沈光不禁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心中大喜,王君临是要考校他。

他胸膛一挺,大声道:“小人五年前和家妹救了一个异人,传授了小人一身武技,特别是小人轻功高明,公子绝对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王君临说着话,目光向四下一扫。

他看到了街边上有棵两三个人合抱的大树,足有八丈之高,顿时计上心来,喝道:“拿弓箭来。”

旁边展鹏愣了一下,赶紧将弓箭递给王君临,后者张弓搭箭,众目睽睽之下,嗖的一声,羽箭飞射而出,射在六丈高左的树干之上。

王君临随手将硬弓扔给展鹏,用手一指那根羽箭,微微一笑,说道:“沈光,你若是在我数到五之前,将这根羽箭从树上拿下来,我就信了你的话。按你所说,你这条命的确是值一百贯,我立刻便给你。”

沈光眼睛一亮,急声道:“此话当真?”

王君临笑着说道:“我王君临一言九鼎,绝不失言。”

“啊,那位毒将不就是叫王君临吗?”

“什么,他是毒将!”

“没错,他就是毒将,我昨天看见他一刀砍了越国公的孙子,京城四小霸王杨嵘的手。”

……

沈光听见旁边人们惊呼声,顿时动容,心中大为意外的同时,也是欣喜不已。

瞠目结舌之后,沈光忍不住问道:“公子是毒……是高台城守将,秦安伯王将军?就是一桶毒液毒杀了数万贼兵,又一把火烧了十万突厥武士的王将军?”

不等王君临说话,一旁展鹏便喝道:“好叫你这小子知道,我家将军刚刚被陛下加封为秦安侯,镇元将军。”

“小人相信将军!”沈光心中大喜,却是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好,他也听说了昨日王君临在越国公府门前为救部属之事。

百姓并不知道鱼子默的身份,都以为是王君临的部属,所以关于王君临为了救部属不惜得罪越国公杨素,砍断杨素嫡孙杨嵘之手的英雄事情早已传开,如今整个京城很多百姓和城卫军士兵都已经认定了王君临爱兵如子。而这样的主公,却是沈光这样身怀本事的草莽最爱。

而且,沈光是个聪明人,知道天下间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冒充毒将王君临,所以当即又说大声道:“将军请开始计时念数……”

话音未落,他已经如风一般冲向了那棵大树,手脚并用,犹如灵猴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大树,一声轻笑,拔下了羽箭,然而从六丈高的大树上一跃跳下,张开臂膀,像一只飞燕俯冲而下,当手掌刚刚触地,身子却又轻轻一弹,以手掌撑地,倒竖身体向后疾走十几步,随即一跃起身,引来一片喝彩鼓掌声。

整个过程不足三息时间,王君临忍不住也是心中喝彩。

看着沈光露了一手高妙的轻功之术,王君临身体一震,终于想起了沈光为何人,眸中顿时有异光闪烁。

沈光不就是隋末之时以骑术和轻功双绝名扬天下的肉飞仙嘛!

“不想如此人物,竟然在微末之时被我碰到,跑来投靠于我。难道是成为侯爵之后,身上真的有了王八之气?”王君临心中欣喜,不由暗自感慨不已。

他却不知道,沈光虽然不是被他莫须有的王八之气所吸引,但主动投靠他,也并非单纯是他的运气,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被他的王八之气所吸引。

京城权贵何其多,以沈光的本事想要找个投靠之人并不难,但他却选择了王君临,却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沈光学武有成之后,那位高人便飘然离去,他当时便投靠了右武候大将军,沁源县公虞庆则。

开皇十七年,也就是三年前,岭南人李贤聚众谋反,虞庆则奉命出任桂州道行军总管,命其妻弟赵什柱为随府长史,沈光当时是虞庆则身边一名亲兵火长,也是一同出战。

只是赵什柱曾与虞庆则的爱妾私通,恐事情败露,便传言虞庆则不欲此行,杨坚闻知,大为不悦,虞庆则自此快怏不得志。

等到叛乱平息,回师途中,路经潭州临桂镇,见此地势险要,若备足粮草,必能攻之不克,便想在此设防把守。遂派赵什柱回京奏请文帝,但赵什柱却奏他企图谋反,并精心准备了证据,杨坚本就是造反得的天下,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而且也刚好需要杀一儆百给各门阀世家看,便直接下令将虞庆则三族诛杀。

沈光身为亲兵,本来也是被诛杀的对象,但他为人机灵,且又武功高强,侥幸逃脱,在外面流浪厮混躲避了两年,终是放心不下年幼的妹妹,偷偷跑回京城,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小妹已对得了怪病,好在他在外面凭借着本事弄了一些银钱,请医生给小妹续了命,可他小妹得的病是个富贵病,医药太过费钱,没过多久,他带来的钱便花了个一干二净,只能用自己的本事卖艺赚钱。

今日他在杆子上正卖艺表演时,刚好远远看见王君临一行路过。他当年跟在虞庆则身边有一段时间,曾经见过受皇帝封赏的大臣模样,当时远远看着王君临头戴金冠,身穿绯红袍,腰系紫金鱼袋,便猜出了个七八分,所以便在杆子上多表演了一会,一直远远留心观察着王君临一行。

很快沈光便发现王君临与他见过的所有门阀贵族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盛气凌人之姿,在大街上行走,甚至有意避让普通百姓。沈光初时以为是王君临故作姿态,因为这在门阀贵族之中实在是太过少见,但观察一会,便发现王君临举止之间完全是发自本能习惯。

对于沈光这样的百姓来说,这样一个没有多少贵族和平民百姓之见的主公却是最喜欢的,加之他妹妹得的病所需要钱财太多,光靠他卖艺还远远不够,所以便又动了卖命给权贵的心思。

只是他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担心重蹈覆辙,便想尾随王君临身后,打探清楚王君临的身份,再进一步做出决定,不料他一直非常自信的跟踪之术,竟然被王君临发现,吃惊之余也明白若不再主动出现,肯定会引起对方误会,说不定投靠不成,反而被对方派人过来击杀。所以,才果断以这种只有说书人嘴里面经常说的投靠方式跳了出来。

但沈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投靠的人竟然便是那凶名赫赫的毒将王君临。

不管沈光如何意外和欣喜,王君临同样心中欣喜,不过王君临却不会表露出来,更何况这肉飞仙本事和人品如何,还有待进一步验证,所以他不露声色的说道:“很好,如今你便是我的亲兵。”

“小人参见将军!”沈光喜出望外,王君临没有认他为仆,而是让其为亲兵,这里面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当即便高兴的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王君临下马,随手拿出两个金元宝,交给沈光,说道:“这些金子拿去!”

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光,王君临眼睛一眯,神色淡然的继续说道:“我如今得罪了越国公杨素和昌平王邱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于非命。刚听你说有妹妹重病,把这金子拿回去,好好找大夫给她看病,家里面安顿好了之后,便来找我。”

沈光闻言,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接过那远远超过之前所说一百吊钱的两个金元宝。

“小人安顿好小妹之后,便一定去找将军。”沈光郑重说道。

说完,他拿着钱,向王君临再深深一礼,转身就走。

展鹏挠挠头,忍不住说道:“主公,万一这小子骗了您的钱,而后一去不回……”

“他若真是如此,却可惜了他这一身好本事。”王君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的品性如何……放心吧!这天下间敢欺骗你家主公的人还真不多。”

展鹏这才想起自家主公赫赫凶名,不说寻常百姓,即使那些门阀贵族若非逼不得已,也绝不会轻易得罪自己家主公。

“主公英明!”展鹏由衷的说道。

“我故意给他这么多的金子,便是想观察一下他的品性。自古以来,人只要手里有了一些闲钱,品性就会暴露无遗。”王君临沉声道,“这家伙本事不小,但若非我可用之人,即便是有天大本领,我亦不敢重用。”

……

……

按照房契上所画地图,王君临带着四人问了几个人,便在南城找到了皇帝赏赐给自己的府邸。

这是一座前后三进院落的大宅子,高门大院儿,两扇朱漆铜环的大门,吊檐门斗下高悬一块新制的金漆黑地的匾额‘秦安侯府’。

显然,在今日上朝之前,甚至数日,乃至月余之前,杨坚便已经想要将这府邸赐予他王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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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不会吃了哥哥

府邸大门却不是王君临想像中的锁着,而是早已洞开着,一进门儿就是画影照壁,看起来原主人是极阔绰的富贵人家。

一进了宅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两排男女仆人肃立在那儿,对王君临一行人跪下恭敬行礼。

王君临眼见这些奴仆虽然个个青衣小帽儿,但是神情气质都带着些儒雅斯文,显然这些人本来便是大户人家丫鬟家丁,并非是临时牙行中找来的。

“恭喜王将军,成为我大隋最年轻的开国侯。”王君临正在纳闷,难倒皇帝赏赐府邸,还带送丫鬟家丁,突然听到有熟悉的笑声从照壁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影,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有些吃力的走到他眼前。

“卑职参见晋王殿下。”王君临心中恍然,连忙向来人行礼。

杨昭摆了摆手,说道:“你如今已经贵为开国侯,即使面见皇爷爷,也不用再以卑职自称。”

王君临笑着说道:“下官明白了。”

杨昭又有些埋怨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慢才来,本王在这里都等你一炷香的时间了。”

王君临赶紧说道:“是下官对京城不熟,一路按照房契所画打听路线,绕了一些路。”

杨昭只是随口说说,自不会真的怪罪王君临,说道:“没事,本王想着你初来京城,除了二十来个护卫,身边也没有什么仆从,所以便给你弄一些使唤的人过来,先排场面充起来。嗯……就当是本王拉拢你,你也不能拒绝本王一片好意。”

从心底上说,王君临不想用任何一个人送给他的仆从,但杨昭话说到这份上,且他对杨昭印象很好,昨日又帮他从越国公府上成功救走了鱼子默,他若是不答应,那可真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而这时有十数名小吏护送着一个大箱子,将王君临一千两黄金赏赐送了过来。

杨昭知道王君临新府刚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当着三十多名仆从丫鬟的面将他们的奴契交给王君临,然后聊了几句便嘴里面抱怨着天气太热,擦着汗水在护卫的搀扶下,上马车离去。

送走杨昭之后,王君临再次返身回府,那三十五名丫鬟和家丁在一名管家的带领下,全部对着王君临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参见老爷。”

王君临让这些丫鬟家丁从地上起来之后,简单问清了各自的职司,当场宣布展鹏暂时为大管家,所有丫鬟、家丁、侍卫都由展鹏统管。

展鹏虽然第一次当管家,但在高台城也见过武四是如何管理一个府邸的,而且毕竟是军队百人长出身,分配人手,安排事务还是很在行的,在和杨昭送来的那个老管家一阵商量交流之后,便在三名护卫的帮忙下,风风火火,让所有人按照各自职责站好,开始点名认人,分配房屋居住,明确职责归属等等。虽然有些过于严肃,甚至军事化,但已经开始参观自己府邸的王君临远远听着,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刚开始对这些不知根知底的丫鬟家丁以军事化管理,还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提升新主人的权威,一方面杜绝有人做那偷窃、偷懒等龌龊之事。

展鹏分配好人员,明确好职司之外,便派人将五福茶社其他护卫叫来,至于小猞猁和血鬃马只能王君临回头亲自去带过来,其他人路上难以管住这两个大小‘凶兽’,说不定会惹出事来。

然后又拿出钱财,让负责采购和厨房事宜的家丁、厨娘去采购油、粮、米、面、肉、菜、水果、茶叶等,开始准备午饭。

至于那一千两黄金,在王君临之前指示下,拿出十锭兑换成通用铜钱用于采办之用,其它的存放于府中宝库之中。

独自一人转悠了一圈,王君临发现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后大厅院两边就是两排厢房,是家丁仆役住的地方,中堂会客大厅左右各是穿堂的两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是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

穿过中堂是个花园,假山水池,曲廊亭台,处处藤萝缠绕,风儿一吹,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虽然园子不大,却极是精致。

总体来说,王君临对这座府邸还是比较满意的。

……

……

同一时间,京城南城平民坊,一间狭小斗室屋内光线昏暗,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儿。

“哥哥!你为了给我治病,将自己卖了吗?”一个瘦得跟干柴的少女,一脸伤心悲痛的说道,眼睛里面有着泪花,并不时发出轻微咳嗽。

“果儿不要担心,今天哥哥遇到了贵人,并没有收哥哥为奴仆,而让哥哥为亲兵。”沈光有些心疼怜惜的将自己妹妹扶着坐在床上。

然后又有些兴奋的说道:“果儿,你肯定猜不出今天我遇到的贵人是谁。”

果儿一听哥哥没有卖身为奴,便欣喜无比,忍不住好奇问道:“哥哥!那好心的贵人是谁?”

沈光笑着说道:“说出来吓死你,那贵人便是去年在西北雍州毒死、烧死十数万贼兵,大名鼎鼎的毒将军王君临。”

“啊!是毒将,可是我听说他吃人肉,还喝人血。他给你两个金元宝,你的外号又叫肉飞仙,听着就好吃,他会不会想吃了你。”果儿咳嗽了一声,秀气且又苍白的小脸上果然吓了一跳,并且又开始担心起来。

沈光听了一阵无语,宠溺的抚摸自己妹妹的有些干枯的头发,说道:“那都是说书人瞎说的,皆不可信。今天哥哥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哥哥是什么人,这双招子绝对不会看错了,这位毒将侯爷却是和其他贵族老爷完全不同。”

“真的吗?”果儿一听,又替哥哥开心起来。

“好了,不说了,哥哥刚才足足买回来五枚野灵芝,已经分成三十份,足够你一个月的用药了。果儿,你今天跟着我卖艺了累了,你先躺床上休息一会儿,哥哥现在便去给你熬药去。”沈光说着话,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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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鹰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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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儿却没有听沈光的话去休息,而是跟着出来,拖着病体帮忙生火熬药。而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小鬼大的又一脸担心的说道:“哥哥,你说那毒将第一次见你,为什么这么大方,一次给你两个金元宝,他会不会想让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沈光心中苦笑一声,心想这位毒将大人或许是个厉害人物,但如今得罪了权势滔天的越国公和昌平王,自己这个时候成为对方亲兵,没有危险才怪,说不定过几天死了都有可能。

不过,心中虽然这样想,可嘴上连忙说:“没有危险,果儿你个小丫头不要瞎想!”

只是这样着说着,沈光看着妹妹不由心中一颤,他不是个怕死的人,可如果他死了,妹妹又该怎么办呢?若这位毒将没有得罪越国公杨素和昌平王邱瑞多好。

要不然,带着妹妹逃跑?

反正有这两个金元宝,妹妹半年内的医药费已经够了,以自己的本事,有了这半年时间缓冲,后面定能筹到钱。

只要逃离京城,天大地大,毒将虽然厉害,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不行,我不能做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之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别想堂堂正正的抬头做人了!而且,以毒将的凶名和厉害,我只能一辈子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了……”

“不行,我绝不能逃走。”

沈光的这心绪,彻底的混乱起来。

和妹妹煎熬好了药,看着妹妹喝了药汤,沈光就躺在榻旁,闭目假寐。

逃,还是不逃?

这可真他娘的是一个大问题!

突然,他想起王君临给他两个金元宝时,那仿佛可以看透他心思的眼神,不由心中一震,神色变幻不定,半响之后,轻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

……

京城新出现的秦安侯府虽然远远与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不能相比,但也占地五十多亩,所以即使多了晋王送来的三十多名仆从,再加上王君临的二十来个护卫,依然空荡荡的,特别是夜间人们休息之后,更是如此。

下午的时候,新府安顿下来之后,王君临便带着重礼亲自去了晋王府一趟,一是感谢晋王府的照顾,二是将鱼子默接了过来。然后又到五福茶社将小猞猁和血鬃马也带到了侯府。

这府邸右侧有一个占地十多亩的练武场,王将临索性将这里划分给了血鬃马,除了清水、精料供应之外,便任由其在里面撒欢,奔跑。而且为了不让其显得寂寞,护卫们的战马也放在了这里,任由其欺负。小猞猁时不时也会在里面疾奔上一阵,小家伙与血鬃马已经混熟,有时还可以爬到血鬃马的背上去戏耍。

一天忙活下来,已经天黑,此时王君临刚看过鱼子默的伤势,遣退了展鹏等护卫和仆从的伺候,独自一人在侯府中漫步,小猞猁双眼发着绿光,在后面脚步无声,犹如幽灵似的跟着,时不时会好奇身边花园中发出轻微声响,迅疾的钻入其中,王君临也不管小家伙,更不担心小猞猁会找不到他。

他在高台城的时候就试验过,里许范围内,小猞猁凭借着气味能够轻易的找到他。所以,过一会儿,小家伙总会从另外一个方向钻出来,亲昵的在他脚边钻来钻去,并且发出几道叫声,仿佛在向他说着刚才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每当这个时候,王君临便会蹲下拿出一块肉干喂给小猞猁,抚摸一下小家伙的脑袋。

护卫太少,且王君临隐隐感觉杨坚短时间内不会让他回高台城,所以今天在五福茶社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孙文韬在最近一次将一百车茶饼往高台城的时候给武三带去消息,派一百名护卫来京城。

而在一百名护卫到来之前,王君临除了让在正门和侧门安排值守的人之外,没有让人夜间巡逻。

所以,如今璀璨的星光下,人和小兽的影子,穿插在府中花树之间,就显得格外孤寂。王君临走了一阵,便隐隐感觉自己与京城,乃至与整个世界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王君临腰杆习惯性的挺得很直,步子迈得很大,脸上有着一比凝重和自信的怡然。夜间府中散步,除了陪小猞猁这个本来就更喜欢夜间活动的小家伙之外,王君临是想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可能会面对越国公和昌平王的报复。 他很清楚,不论是杨素,还是邱瑞,都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虽然在杨坚的支持下,再加上杨丽华和长孙晟等人的帮衬,有一定的信心做到自保的同时,又能够完成杨坚附加在自己身上的想法,同时给死去的那名护卫和鱼子默报仇。

但是这个过程中,他必须做到如履薄冰,万分谨慎才行。来到这个时代近一年的时间,他早已明白绝不可轻视古人的手段,特别是这些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但后世依然能够知道他们名讳和生平事迹的名人。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但要想做到谋定而后动,首先建立在详细的情报上。

比如,要弄清楚杨素与邱瑞等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要知道京城各大门阀世家、权贵豪门之间的恩怨过节,以及杨素与大隋诸多文武官员之间的亲疏远近。当然,还要弄清楚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中上下嫡系子弟各种喜好习惯,以及外人难以看到或者想象不到的各种隐秘之事。

他相信乐平公主杨丽华会明白他的意思,送来他需要的,所以他在等。不过他只能等一天,明天中午之前,若杨丽华还没有派人过来,他明晚上只好再翻一次长公主府的墙头,去做一次偷情美事。

“只是那姓墨的老太监实力恐怖,如今有了防范,想要偷情成功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王君临想起那老太监的恐怖实力,眉头微微簇起。

就在这时,小猞猁突然转头看向右边一棵奇形怪状老柳树,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棵柳树,上肢下俯,做好了随时发起攻击扑上去的准备。

而王君临早在小猞猁之前,瞳孔微缩,转头看向那棵老柳树,喝道:“阁下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藏头露尾了!”

“参见侯爷!”老柳树上,有个身穿黑衣,分不清年龄的男子忽然飘了下来,看了一眼小猞猁,冲着王君临屈膝下拜。

王君临安抚小猞猁,阻止了小家伙扑上去,心中猜测着此人的身份,微微一笑,说道:“我在院子里面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散步一大圈,就是为了等你出现?”

王君临并不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长公主杨丽华派来的,所以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可在那黑衣人眼中,王君临此时头顶星空,脚踏大地,淡然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的同时,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上位者的不凡,表现出了早已识破他身份和行藏的胸有成竹。

黑衣人心中一凛,站起身来,心想先不说眼前这位青年骇人的事迹,单是老祖宗和公主的眼光,都绝对不会看错人,自己今晚上试探恐怕有些多此一举了。不过,他依然好奇刚才是这小兽先发现了他,还是王君临先发现了他。

“卑职乃公主麾下夜鹰使,这是殿下让卑职给侯爷送来的情报。另外从现在开始,卑职听命于侯爷,专司为侯爷负责打探情报一事。”黑衣人谦卑的说道。

王君临闻言,想起昨晚上与杨丽华偷情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些感动,也有此愧疚。所以,他决定今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长公主,或者说好好对待杨丽华。

只是,他却不知道,杨丽华只是让墨老太监安排夜鹰给他送情报,并未派出夜鹰使供他差遣,而这都是墨老太监以杨丽华的名义,私自做出的安排。

王君临接过夜鹰使递过来的小册子,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深深的看着夜鹰使,说道:“从现在开始盯着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所有的嫡系子弟的一举一动,不知你们能否做到?”

王君临虽然知道杨丽华作为前北周皇后,甚至一度让北周皇帝言听计从,掌控朝堂,如今又是大隋仅次于独孤伽罗最尊贵的女人,身边肯定有自己情报体系,但并不是很清楚杨丽华手中情报体系的具体势力如何。

“卑职明白了,侯爷尽管放心。从现在开始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中上下,只要是嫡系子弟出府,哪怕是去逛窑子,床底下也会有我们的人盯着!”黑衣人抬起头,眼睛里头倒映出数点寒芒。

“还有杨素和邱瑞这两个老家伙本人,你也派人……派出得力的人手去盯。”这自称夜鹰使的家伙所表现出来的自信,让王君临对杨丽华的情报势力有了重新估计。

所以,他顿了一下,瞬间便做出决断,又补充道:“我要杨素和邱瑞的所有消息,包括他们见了谁,去了什么地方。以及他们怎么向外传递的消息。”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此巧合

“嗯……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的手段和势力,但杨素和邱瑞这两个老家伙并不好对付,所以你们打探情报的时候,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万不可将人手栽在他们手上,到时候我恐怕救不了你们,而长公主这个时候绝不能出面!”王君临说到最后,心中有些顾忌和担心,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侯爷放心,卑职知道轻重。万一失手,侯爷听到的,肯定是属下人等的死讯,不会有丝毫关于侯爷和长公主的信息牵扯进来!”

黑衣人说完,也不等王君临说什么,冲着王君临点了点头,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如鬼魅般再度飘然而起,三转两转,就不见了踪影。

王君临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喃喃自语:“杨丽华的人只能作为一时之用,她养这些人肯定有着自己的立场和目的,我如今已经被皇帝当枪使,却不能再被这个女人所利用。不行,必须要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且绝对可信的情报系统!”

这样想着,王君临突然又感觉自已好像太过无耻了一些,难道只允许自己利用杨丽华,后者便不能利用他。 摇了摇头,他回到了自己书房,而小猞猁却还在黑夜中自顾游玩,猞猁属于猫科动物,本来就性喜夜行,而且有小猞猁存在,夜间有人想要潜入秦安侯府,也更容易被发现。

书房里面有两个可人的小丫鬟掌着灯一直等着,王君临也不客气,让她们准备茶水和夜宵,他准备连夜将夜鹰使交给他的小册子通读一遍。

小册子中的内容包含了三个部分。

首先是详细的描述了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中各类人数,杨素和邱瑞两人所有的亲族在朝中所任官职,以及在朝中嫡系属下,和两人交往亲密的官员和门阀世家。

其次是很详细的说明了杨素和邱瑞各自手中武力,破功期、滞固期高手数量和具体每个人的性格、家里面的情况等等。

而让王君临惊喜和意外的是这里面不光是介绍了两个老家伙明面麾下高手,还包括一些隐藏的势力和手段。

王君临用了两个多时辰,反复看了三遍,确保自己已经将其中内容一字不漏的牢记之后,本来想将这小册子烧掉,但一想又藏了起来。

而随着将这些内容牢记,他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计划,只是这计划,还需要看过夜鹰使进一步打探来的最新时事情报之后,再进行确定和细化才行。

“这小册子里面的情报没有数年时间是打探收集不到的,甚至杨素和邱瑞身边若是没有他们打入的暗谍,有一些隐秘之事绝不可能打探得到。所以杨丽华也一直在想着对付杨素和邱瑞……不!准确的说,杨丽华想要对付的人是当年参与屠杀前朝北周皇族的那些人,这其中开隋九老恐怕都有参与,自己的师父鱼俱罗多半也是杨丽华欲杀之人,身边或许也有杨丽华的暗谍。”王君临心中有了对付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的大体计划之后,一想这些情报的来源,便心中感慨,神色极为复杂。

……

……

“果儿,哥哥跟着秦安侯做事之后,恐怕会有秦安侯的仇人抓了你,用你威胁我,所以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侯府吧!”沈光做出决断之后,便立刻开始思考去了王君临身边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果儿的答案,实际上在沈光的预料之中,少女毫不犹豫的一扬脑袋,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自然要跟着哥哥一起,留在家里做什么?反正咱们这小房子又跑不了,再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不怕贼偷。”

她想的还挺周全,给自己的理由也很合适。

沈光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将来可别后悔……嗯,贵族大府内不比民间,吃好穿暖自不在话下,但有些事情你未必就喜欢。”

果儿像小猫一样,在沈光手掌上蹭了蹭,很舒服的眯起眼睛,然后只略微想了想,就道:“哥哥你放心吧!这两年多你不在家里,你以为我一个小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等到你来的。什么疾苦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侯府的事情难道比要饭还要辛苦。”

“唉!是哥哥对不住你。但到了侯府之后,就要守人家的规矩……病好之后,做一个干活要勤快,少说话的人,总会讨人喜欢一些的。”沈光将妹妹抱在怀中,一脸愧疚之意,叹了一口气,红着眼睛说道。

果儿突然又想起这大半年来听到各种关于那位毒将的传言,有点担心,小脸眉头微簇着,说道:“万一我病好了,身体长胖了一些,那位毒将将我吃了怎么办?”

沈光顿时一阵无语,少女独自挣扎生活了两年,经历了人世间最黑暗的事情,对一些事情有着自己的固执,即使是他一时间也难以纠正过来。他却是不知道,前年冬天,大兴城一场大雪连着下了七八天,几个乞丐讨不了吃的,饿极了,差点将果儿煮着吃了,若不是果儿跟着哥哥与那位异人也学了一些功夫,当时就沦为乞丐的口粮。

沈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嘴上不由恐吓道:“我们果儿长得这般可人,那毒将想吃了你,也不是不可能,要不……你留在家里吧?”

“不成不成。”果儿的脑袋顿时摇成了拨浪鼓。

“那毒将想要吃了你怎么办?”沈光故意打趣说道。

“只要哥哥成为毒将的得力属下,他就不会吃我。”果儿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成为毒将大人得力属下,让他永远不会想着吃了你。”果儿的早熟和表现出来的过人心智让沈光又是一阵唏嘘。

……

……

第二日,一大早,沈光带着果儿便起床出了门,一路打听着,来到秦安侯府附近之后,却是目瞪口呆,站在侯府大门右边巷子里面又开始犹豫起来。

不为别的,是因为王君临的秦安侯府就是已经被杨坚三年前灭了三族的右武候大将军,沁源县公虞庆则的原本府邸。

世间之事,有时候就这般巧,沈光三年前投靠这府邸主人,结果没过多久,这家主人便被灭了族。可如今他要投靠的秦安侯又是在这个府邸里面。这让兄妹二人吃惊之余,便有些踌躇不前,毕竟一联系王君临眼下处境,这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兄弟两个没有说话,但心中的纠结已经让沈光满头是汗,果儿也是满眼惊惧,但最终她一咬牙,说道:“哥哥,要不我们现在便逃离京城吧!”

听果儿这样一说,沈光不由浑身一震,长长呼了一口气,眼睛恢复清明,反而坚决的说道:“不能逃,虽然是同一个府邸,但是秦安侯王君临和和当时的沁源县公虞庆则在当今陛下心中地位完全不同,后者被陛下猜忌,所以才被小人诬告谋反以致于灭族,可秦安侯王君临并不是出身门阀世家,所以陛下只会重用他,不会怀疑他谋反。”

果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哥哥的。”

王君临若是听到这对兄妹的对话,便会发现这对兄妹的不凡。

……

相比小猞猁,血鬃马灵性十足,王君临估计已经堪比五六岁的小孩智商,再加上野性短时间内难以彻底消除,所以对于血鬃马自然不能对待其它战马那样,非但是不能将其放在马厩里面,而且每天他都要用上至少半个时辰陪着血鬃马玩乐一会,顺便潜移默化的消磨血鬃马的野性。

现在看来,这两个月的效果很不错,至少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接近和喂养血鬃马的时候,血鬃马不再轻易的发起攻击。

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王君临便来到府邸右侧的校场,先是骑着血鬃马,带着小猞猁跑了几圈,一人一马一兽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亲自喂食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光和果儿在一名护卫从府门领着穿过大半侯府,来到了校场。

熟练的走过两片小树林,眼前是沈光曾经熟悉的校场,如今却已经成了马场,随着走近,空气中便传来淡淡的腥臊味。

在整个京都,对于秦安侯府的熟悉,恐怕非沈光莫属,只是他带着妹妹一路过来,发现挺冷清的,没见几个人影。也进一步明白,秦安侯是新进贵族,远远无法和那些底蕴深厚的老牌世家门阀相比。

远远的,他看见王君临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给一匹高头大马亲自喂饲料,一只小兽在脚边跑来跑去,纵跃不停的追逐着几只苍蝇。

随着走进,看清那匹被王君临喂养的马,沈光不由吃了一惊,他的父亲、祖父都曾经是陈朝的饲马官,后来陈朝被在隋灭了之后,南方少马,他们家才搬迁到京都谋生,不料父母路上生了病,到京城之后没多久便病死了。但沈光早已将家传相马、饲马、驯马这三大绝学掌握,这也是他在原本历史上以马术和轻身之术名扬天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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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侯府密室(第三更)

只是,如今沈光远远看见血鬃马,吃惊之后却是眼睛发亮,失声叫道:“传说中的血鬃马,竟然真的存在。”

听到声音,王君临转头看了过来,冲着沈光和小脸满是紧张畏惧之色的果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沈光不敢怠慢,领着妹妹赶紧快步走了上去,距离王君临五步时,双双跪下,说道:“沈光携妹妹沈果儿参见侯爷。”

王君临走上来,亲自将沈光扶起来,然后随手将沈果儿拉起来,说道:“我的规矩,以后见了我不用行跪礼。”

说完,转头对小脸紧张煞白的果儿笑着说道:“这是果儿妹妹吧!长得好生秀气,只是这身体太瘦弱了一些,脸色也不太好,来了就在府中好好养病。”

说到这里,王君临转身对旁边展鹏,说道:“待会给他们兄妹安排一个独立小院,挑选两个机灵的丫鬟伺候果儿,再拿着我的名帖,派人到晋王府上请毛大夫过来,瞧瞧果儿的病。”

展鹏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公为何这般看重沈家兄妹,但自不会违背王君临的命令,赶紧躬身称喏。

沈光和沈果儿却是被王君临一席话说的有些发愣,他们兄妹虽然心智不凡,但从没有想过这位传说中的毒将侯爷,会在见面的第一天便如此看重他们,给他们如此高的礼遇。

“多谢侯爷,只是我们……”一时间,兄妹二人感觉犹如做梦一般,但紧接着他们便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这便是聪明人的通病。

王君临岂能看不出兄妹二人的神色变化和心中的想法,给展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也不要多想,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知道,侯爷爱兵如子,对身边的人好的就更不用多说了,来京城之前,侯爷还一口气将二十多个价值千金的绝色美女赏赐给下属呢!”

展鹏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君临却已经回到了血鬃马身前,说道:“沈光,听说你会相马,你给我说说相马之术。”

沈光以为王君临昨天派人打听过他的消息,所以对于王君临知道他会相马的事情也没有多想。

此时闻言,沈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一边眼放奇光的打量着血鬃马,一边说道:“回禀侯爷,相马之术其实远没有世人所想像的那般深奥,说起来就‘看’和‘摸’这两个字,和大夫诊病差不多,传承和自已的经验各占一半,没有其他的捷径可循。”

沈光毫不怯场,说着话,向四围瞧了瞧,到旁边草料垛上,抓了把苜蓿回来,这东西是马匹的最爱,不管是多神骏高贵的马都不例外,也是饲养马匹必不可少的马料。

沈光眼睛余光注意到王君临听的很认真,便得到了更大的鼓励,继续说道:“接近马的时候,不要从侧后,要从前面,最好弄出点动静来,让它知道自己要来了。”

“因为马的眼珠子不太好使,一般看不清人,耳朵却灵,只要一说话,它就知道,有人过来了,侯爷请看,这血鬃宝马此时在瞅着小人,其实它看不太清楚,只是听见了小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不能害怕,未经驯养的马,这会儿要不早就跑了,如这血鬃宝马若没有被侯爷驯服之前却不会跑,只会对来人发起攻击。如今它没动,也没打响鼻,更没有发起攻击,说明有侯爷在这里,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安全。不过,小人是生人,所以若想拉进与它的关系,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喂它点东西吃,老话说的好,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苜蓿伸向血鬃马的马嘴。

血鬃马闻到了苜蓿的香味,立马凑过来,闻了闻,张嘴就啃食了起来。

王君临看在眼中,再一想沈光说的话,脑海里面不由浮现出成年人用糖哄骗幼儿的事情。这其中的道理或许是一样的。

“侯爷,你看,血鬃宝马吃了小人喂养的东西,也就嘴短,这个时候,小人就可以摸摸它了。”

果儿在旁边听着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立马捂住嘴巴,吐了吐舌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君临。

王君临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沈光所说所做的肯定。

沈光还在继续:“血鬃马乃当世灵性最强的神马,非常聪明,鼻子也灵,所以摸马先摸马鼻,想让血鬃马认可,一定要让它闻闻小人的气味儿,它耳朵也灵,在它耳边说说话,让它记住小人的声音。”

说完,凑到马耳朵旁边,一边轻抚着血鬃马脖子,一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侯爷请看,这会儿它再看向小人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和敌视,也愿意跟小人亲近了,若是普通的马这个时候,小人甚至可以骑上去跑几步,但血鬃马终生只会让一个主人乘骑。”

“不错,继续说。”王君临一脸赞赏之意。

“多谢侯爷,下面小人先看看血鬃马的牙口。”

他又拿着苜蓿一边给血鬃马喂食,一边趁机仔细的瞧了瞧,说道:“好的养马人,只看牙,就能知道它多大了,不过这要靠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小人虽然家学渊源,但经验并不是很多,只能看出这血鬃马差不多应该才两岁多一些。”

……

……

吃过午饭,一边等夜鹰使将最新情报送来,王君临一边和沈光向书房走去。沈光已经将这座府邸原主人的事情和自己过往简单的告诉了王君临。

如此巧合之事,也让王君临微微吃了一惊,索性便让沈光带着他熟悉府邸。

书房位于主院最东边,四周种满了茂盛的桂树,后面紧靠一座三丈高的假山。

王君临昨晚上其实已经来过书房,但刚才听了沈光说书房中另有密室,此时一进来便开始查探起来。

没过多久,王君临便在沈光惊讶之极的神色中,笑着指着墙角没有放任何书籍的书橱柜问道:“密室入口便在此处。”

“侯爷目光如炬,卑职佩服之极。”沈光由衷的拍了个马屁。

见王君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便又接着说道:“这是虞庆则的外书房,三年前的抄家,把所有的书都抄走了,但看起来并未发现这里面还有一间密室。”

“里面都有什么?”王君临一脸兴趣盎然地问道。

“虞庆则有收集名家兵器的喜好,毕生财富有一半用来做此事。据卑职所知,这里面应该都是极为名贵的兵甲武器,是虞庆则几十年搜集的珍藏。”

王君临闻言,不由大喜,兴趣更浓,虞庆则珍藏的名家兵器,会是什么?

他自从跟着鱼俱罗学会马槊之术后,便一直想着弄一把适合的马槊使用,只是马槊这种兵器,却是十八般兵器之中打造起来最麻烦,也是最昂贵的兵器,以王君临如今的财富,卖一把普通的马槊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想找人名匠打造一把极品马槊,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不成的。

马槊很贵,也很难做,不是一根木棍绑上个铁头便可称槊,可以说是秦汉以来的贵重兵器,一根马槊里边有非常多的讲究,槊杆根本不像步槊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做弓用的拓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

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只有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

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至少也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

所以汉唐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以南梁武帝之富,造了把长两丈四尺的槊,也要四处跟人卖弄。而在大隋,只有皇家禁军嫡系,才大量装备了标准马槊。其他诸府兵马,通常找根木棒装以铁尖充样子,这种伪劣产品严格的说只能称为矛,与槊半点瓜葛都扯不上。

所以,这段时间王君临一直让孙文韬四处重金求.购一柄上好马槊为已用,但一个多月过去,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大户人家书房有内外之分,此处书房严格起来属于外书房,外书房很明亮,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沈光指着正前方一丈余高的书橱,说道:“卑职三年前有幸守在外面,亲眼看见虞庆则打开密室,独自一人走进其中,只是当年虞庆则除了自己之外,从不允许任何一个进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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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蝉刀

王君临知道,自古以来,不说世家豪门,即使是普通大户人家书房都会有一间内室,存放一些名贵物品,有的人家修得隐秘一点,就用书橱之类的家具挡住。

但王君临却发现了这间密室书橱后面应该就紧靠后面的假山,那所谓的密室其实就是修在假山内,并不是把假山挖空,而是先修一间石屋,然后用假山覆盖,这其实也是很常见的办法。

不等沈光动手,王君临心中好奇,便上前一步未动用内家真气,只是以肉身之力推动书橱,不料书橱竟纹丝不动,一脸惊讶:“我刚才已经用了至少五百斤力量,这书橱柜居然纹丝不动。”

沈光连忙说道:“回禀侯爷,这只书橱是铁木做成,重愈三千斤,虞庆则当年是破功期的高手,但也推不动。”

王君临顿时明白沈光的意思,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还有机关。”

沈光笑着说道:“侯爷英明,只是每次打开机关的时候,虞庆则都不让任何人观看,所以卑职也不知道机关所在。”

王君临却微微一笑,先仔细观察了书橱柜外面,然后上前拉开橱柜门,在内壁上寻找片刻,‘哗!’一声,内壁向左滑去,露出一个门洞。

沈光一脸惊叹,笑着说道:“据卑职所知,虞庆则的妻弟赵什柱也知道此处密室,但他想私吞里面的珍贵兵器,所以没有将密室之事告诉朝廷,卑职想来这些年赵什柱晚上肯定偷来此地,里面兵器若是还在,说明赵什柱还一直没有找到机关。而如今侯爷稍加出手,居然就找到了机关,侯爷之才能,属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君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在后世时参加过寻找和破除机关暗室的专业培训,华夏古代机关之道虽然厉害,但比起掺杂了后世物理学说的机关之道差距还是很大的。

王君临不用说,这沈光显然也是行家里手,密室打开,两人都没有急着进入,而是等让空气流通片刻,明亮的光线洒进密室,王君临站在密室门口,目光如电扫视了一遍,见房间内还算干净,这才走进密室内,沈光却始终站在密室门一侧把守,没有进入其中的意思。

王君临见沈光如此懂事知分寸,不由心中暗赞,但一想历史上沈光的才能和本事,略一犹豫便说道:“沈光,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沈光心中一震,心中感动王君临对他的信任的同时,嘴里面说道:“多谢侯爷信任,只是此处为侯府核心要地,卑职……”

不等沈光说完,王君临眉头一皱,说道:“什么核心要地,只不过放着几把身外之物而已,我若是没有看错,你武功也达到了滞固期,但却没有趁手的兵器,待会里面若是有中意的,自顾挑选一件就是。”

沈光闻言,心中大喜,不由越加对王君临感激,想要跪下谢礼,但想起早上王君临刚刚说完侯府规矩不兴跪礼,刚准备抱拳躬身,王君临却已经自顾走了进去,沈光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君临的背影,也进了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方圆约三丈,墙壁刷得雪白,没有窗户,空气十分干燥, 五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气势慑人。

而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刀、枪、剑、戟、矛、斧、槊,林林种种,令人目不暇接。

密室武库的最里面靠墙位置,甚至还端放了两辆枪.弩战车,更是杀气森森,让王君临都不由得叹为观止。心想连这等违禁之杀器都有,虞庆则被杨坚以谋反罪灭了全族恐怕并非是无的放矢。

沈光很机灵,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武库里面的七处盏灯,并依次点燃,照亮了这密封的空间,火光下足足一百多件锋利兵器烁芒闪动,使人生畏。王君临只是简单看了最近的几件兵器,便发现每件兵器虽不至于价值千金,但至少也价值百金。

而在武库中间一丈见方,还放了两张太师椅和茶几,显然是供主人家试茶论剑,颇有情调,也可看出那虞庆则的确是好此道。

王君临走到最近的兵器架旁边,随手拿起一把厚背刀,右手摸过隐隐有着血红之色的刀刃,不知为何,心中出现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这刀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但绝非凡器,只是可惜了旁边并没有留下介绍的名录,或许只有虞庆则知道此刀的来历。

随手将后背刀递给旁边同样一脸好奇的沈光,看向旁边的另一把刀。

“咦!这刀竟然是一把倭刀,倭国虽然只是海外小国,但是自古出了不少名刀。”王君临有些意外这里面会出现一把东洋刀,毕竟这个时候倭国人与中国交往很少。

倭刀造形简洁实用,大异于中土风格。

王君临随手拿起倭刀,一振刃鞘。

“锵!”

倭刀像有生命般从鞘内弹出。

刀锋闪闪,在火光下,刀身隐现旋涡纹。

不等不君临说话,旁边的沈光已经忍不住失声叫道:“好刀!”

王君临伸手轻抹刀锋,赞叹道:“刀身薄而坚挺,锋口收入角度微妙,若能配合运刀的角度和力度,将能达到极高的破空速度。”

沈光却是首次见到倭刀,王君临见其对这把刀甚是喜欢,便索性又接着说道:“倭刀很适合狠辣路子的刀法,适合此种刀的刀法,最重速度气势,生死立判于数击之内,若是心志不坚之辈,往往会在几个照面下心胆俱丧,落败身亡。”

沈光腰间也有一把刀,显然也是用刀高手,此时听的有些陶醉,眼睛微眯,说道:“侯爷,这把刀有杀气!”

王君临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只有赞赏之意,说道:“你能够感受到此刀的杀气,看来这些年杀的人也不少,此刀出鞘时,的确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这就是杀气。”

说到这里,王君临看了一眼沈光,笑着说道:“沈光,你若是喜欢这把刀,我便赏赐给你。”

沈光没有任何犹豫,摇头道:“多谢侯爷,只是这刀与卑职所习刀法并不适合。”

王君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又将倭刀放回了原位置。

这武库里面的兵器是分门别类摆放的,刀器都放在一块,总共有三十多把,王君临和沈光也不着急,便一一看过去。

看到一半时,王君临眼前出现一个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刀架,上面摆放着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刀刃薄如蝉翼,隐隐有流光闪烁,但却泛着紫黑之色。

“这是天蝉刀。”沈光看清此刀之时,眸中精光闪烁,亮如灿星,失声惊呼。

“天蝉刀?”王君临随手拿起,感觉此刀轻巧之极,他随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头发落在此刀刀刃之上,毫不减速的断成两截。

“吹毛断发,果然是好刀。”王群临赞叹不已。

沈光此时已经恢复如常,但眸中的兴奋和喜爱之色难以掩饰,说道:“侯爷,此刀名天蝉刀,据说是乃两百年前一代名匠天风子自天山冷泉内稀有的寒蝉铁打制而成,锋利无伦,没想到却被虞庆则得到,并且藏在此处。”

王君临随手将此刀递给沈光,笑着说道:“这把刀现在便归你了。”

沈光本能的接过来,但一听王君临所说,愣了一下,说道:“侯爷,这万万不可,此刀价值万金……不,此刀堪称无价之宝,以卑职身份且寸功未立,哪有资格拥有此种宝刀。”

说着话,沈光将手中天蝉刀又双手递了回去。

王君临冷哼一声,说道:“一把刀而已,本侯还不放在眼里,而且本侯说出去话不会再收回,你若是感觉受之有愧,不妨忠心为本侯办事就是。”

沈光闻言,略一犹豫,将刀又拿了回来,双手高举,躬身行礼,恭敬无比的说道:“多谢侯爷赐刀,卑职定会舍身相报侯爷赏识之恩。”

王君临很满意沈光的表态,但只是点了点头,表现得风轻云淡,继续向后面兵器架看去。

后面兵器架上放着一个密封好的箱子,不等王君临说什么,小心翼翼收好天蝉刀的沈光,已经上前从靴筒里拔出匕首,轻轻挑开封条,时间过去三年,封条已干透,轻轻一挑就掉了。

吱吱嘎嘎声中,王君临打开了箱盖,他首先便看到十来把横刀,都用上好的毛纸包裹,毛纸已经发黄,他将横刀一把把取出,一共是九把,王君临随手拔刀出鞘,只觉寒气森森,刀刃锋利异常,和他平时看到的刀不一样,刀呈暗黑色,刀面上竟然有细细的明亮的条纹,十分瑰丽,王君临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在高台城时,西域马贼王派来与他交涉的使者康奥巴马说过一种刀的材质和眼前这九把刀很像。

“这九把刀应该是用天竺乌兹钢打造的横刀,和后世传说中的大马.士革刀一样的材质。”

王君临仔细观察摩挲一会,发现这九把刀比他之前精心用百锻之法打造的钢刀还要锋利坚韧一筹,虽然比他龙雀宝刀和沈光的天蝉刀相差不少,但对寻常武者来说,却已经算是宝刀了,用来送人或者将来赏赐给麾下有功大将,却是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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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章 风雨欲来

看过长条箱子里面九把刀之后,武库里面刀具算是看完了,紧挨着的兵器架上放了七柄造型各异的宝剑。

王君临和沈光用的都是刀,对剑也没有多少了解,便大概看了一下,不过其中有一把剑的剑身细长,较为轻巧,很适合女子使用,同样是大马.士革钢打制,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王君临随手拿起挽出两个剑花,满屋剑光闪耀,然后丢给沈光,说道:“今日见果儿腰间藏着一把短剑,想来这丫头也练过武,这把剑便算是我送给小丫头的见面礼。”

“卑职替果儿谢过侯爷的赏赐。”沈光好似已经明白王君临的性格,这一次没有拒绝,接过宝剑,郑重的躬身感谢。

宝剑之后,便是三把宝弓,其中有一把大弓长约五尺八寸,弓身颇沉重,足有百斤,且造型古朴奇特,弓背上镶嵌着细细的银白色的金属丝,手握的部位光滑无比,显然这把弓曾经被人经常使用。

王君临拿起此弓试了一下,竟然是一柄极为少见的六石弓。这样的弓非破功期高手不能用,而且即使是破功期的高手也用不了几次便会力竭。

站在一旁的沈光略一沉思,眼睛一亮,认出了这把弓,说道:“侯爷,这把弓卑职见那虞庆则当年用过,卑职记得叫做蜂鸣,虞庆则有一次说过,是因为射之有蜂鸣之声。”

王君临在空中满拉一弦,‘綳!’一声闷响,房间内随即回荡着嗡嗡的震耳声,果然和蜜蜂飞舞的声音极为相似。

而且此弓劲力十分强大,比他在高台城亲自打造的那把弓威力更大,最主要的是首次使用便感觉十分顺手,王君临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把弓。

他见弓背内壁上刻着一个‘虞’字,微微一笑,说道:“待会便让人在这弓上刻上我的名字。”

接下来,王君临一一观赏了武库中的一百多件兵器,粗粗算了一下,这些兵器加起来价值超过三十万两银子,可见传言虞庆则一半家产用来收藏上好兵器,并非是无的放矢。

而从此事上也可看出门阀世家的底蕴,要知道虞庆则一族传承不到三百年,在如今的大隋诸多门阀贵族中也只是排在中游而已。

看到最后,一直没有发现马槊,正当有些失望的王君临带着沈光准备好好研究一下最里面那三具枪.弩战车时,突然看见墙角阴影里面放置着一个长条金丝楠木的箱子。

王君临心中多了一丝期待,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打开盒子一看,不由欣喜若狂。

长条木箱子里面果然是王君临最想要的马槊。

这马槊足足有一丈四尺长,长度有些出乎王君临的意料,他昨天上朝的时候在皇宫大门旁见仪仗侍卫拿一根两丈长马槊,不过那是普通白蜡木杆装铁枪头,绝不是真正的马槊。

他略有些激动的拿起这支马槊,感觉重量超过百斤,只见槊尖在光线下一片漆黑,整个槊身泛着蓝幽幽的金属色光泽,给人一种奇异的冷酷杀戮之感。

王君临又细看一遍,发现此马槊和普通马槊最大不同就在它的长和粗,从而让其重量是普通马槊三四倍。

要知道普通马槊重约三十斤,狼牙槊也才重五十余斤,而这杆马槊竟然重百斤,除了长度原因外,关键是在于它的槊首和槊纂,普通马槊的槊首连同槊纂长约两尺,而它却长三尺,槊刃更宽,它的材质异乎寻常的坚硬锐利,而且两刃锋利,还可以左右劈砍。

王君临提着马槊,四下打量了几眼,走到一座木架前,木架上挂着一面盾牌和一副铁甲,王君临猛地一槊捅去,只听‘嚓!’的一声,马槊竟然将盾牌和铁甲一同刺穿。

旁边沈光发出一声惊呼,王君临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普通马槊根本办不到,他急忙上前细看,槊尖丝毫不损,依然是如刚才那般坚硬锋利。

仔细一看,他才发现槊首不是一般的精铁,漆黑如墨,显得异常沉重坚硬,猜想多半是陨石里面的星铁耗时很长时间所打造。

王君临明白这杆槊的珍贵,他凝视着泛着幽幽青光的槊尖,在槊杆三分之一处发现琢刻着两个字“敖曹”。

“敖曹?难道是南北朝时期东魏猛将高敖曹手中兵器。”王君临一脸惊疑。

高敖曹此人他还是一个多月前在金城郡的时候,王君临和鱼俱罗学习马槊之术时,听鱼俱罗提起过。

高敖曹此人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据鱼俱罗所说,此人却是一名了不得的民族英雄,他掌中槊威震中原,令胡人胆丧,鲜卑人入侵,唯惧高敖曹一人。

事后王君临特意查阅了一下资料,其中《北齐书·高敖曹传》:“龙眉豹颈,姿体雄异。”

《北史·高敖曹传》:“昂马槊绝世,左右无不一当百,时人比之项籍。”

史书之中竟然将高敖曹比作项羽,有霸王之勇者,可见此人之勇猛,而且以鱼俱罗所言此人在使槊之术方面,当属宗师级别的人物。

而王君临却没想到,就样一个人物的兵器,竟然也落在了虞庆则的手中,而如今却是便宜了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响,不等王君临吩咐,沈光脚下微点,身体已经飘飞了出去,王君临拿着马槊紧跟着也走了出去,只见书房桌子上放着一卷纸,而沈光却已经不见踪影。

王君临不以为意,上前将卷纸铺开,发现右上角画着一片乌云遮月,夜鹰横空的图,只有成人拳头大小范围,笔画也很简单,但却很传神。这图王君临在昨晚夜鹰使送来的情报小册封面上也见到过。

王君临拿出那小册子,仔细比对之后,发现两副图画一模一样,这才开始看卷纸上面写的内容。

半响之后,王君临抬起头来,一脸的冷笑。

这时,他若有所觉,抬头看去,沈光和夜鹰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者脸色略微苍白,后者有些气喘。

“启禀侯爷,此人鬼鬼祟祟,卑职失职,未能将其擒获,请侯爷责罚。”沈光狠狠的看了一眼夜鹰使,脸色有些涨红的说道,他本来想出手将这个偷偷摸摸,且对侯爷不敬的家伙擒获,不料两人击战之后,打了个平手。

王君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夜鹰使,说道:“他是自己人,你不用自责。”

沈光心中松了口气,说道:“谢侯爷!”

王君临将那卷纸递给沈光,说道:“将上面的内容记下,然后销毁。”

沈光赶紧接过,认真的看了两遍,牢牢将内容记下,然后拿到武库油灯上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展鹏匆匆赶来,略显慌张的抱拳说道:“启禀侯爷,五福茶社那边传来消息,孙掌柜的失踪了。”

王君临脸色微变,孙文韬是他麾下负责打理生意的第二号人物,知道他不少秘密,包括和西突厥之间的铁器用具生意,这种事情虽然很多门阀世家都在做,但毕竟是大隋朝廷明文禁止的,若是有人将这件事情拿到朝堂上说事,依大隋律法,重则下监狱,轻则王君临爵位和官职被剥夺。

到时候,即使杨坚有意回护他,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对他进行一定的惩罚。还好,王君临做此事一直很有底线,只是给突厥人卖铁锅和瓷碗,从来不会给突厥人卖任何一把铁器武器,否则如今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看来敌人已经开始行动,我们也该反击了。”王君临眸中寒光闪烁,略一沉吟说道:“夜鹰使,你尽快想办法找到我麾下五福茶社掌柜孙文韬。”

夜鹰使冷冷的说道:“是否生死不论?”

王君临脸色微变,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说道:“孙文韬是我的人,我自然是想要将他活着救回来。”

夜鹰使深深看了一眼王君临,转身自顾离去。

“沈光,刚才的情报你也看了,我的计划是……”王君临详细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沈光,他身边如今没有什么好手,展鹏要带着十九名护卫留下保护鱼子默和府邸的安全,能用的只有沈光。

沈光听了王君临的计划之后,双眸中精光闪烁,心中暗自钦佩不已,说道:“侯爷可是要卑职将那越国公杨素的孙女婿郑广安掌控在手中,然后逼迫他按照我们的意思行事?”

王君临一脸赞赏的点头道:“没错,此事必须在三日内完成,因为邱瑞之子邱福这个幕后黑手将在三日后宴请贺若锦。”

沈光略一沉思,说道:“根据情报所说,杨素的孙女婿郑广安喜好宝石,所以卑职需要一枚价值千金的宝石,另外卑职还需要一百两黄金。”

王君临当即点头道:“我刚好从西北带了几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你找展鹏领取宝石和黄金。”

“既然如此,侯爷放心,三日内卑职必然将那郑广安掌控在手中。”沈光恭敬抱拳,郑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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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独孤皇后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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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点头道:“若事不可为,以自身安全为重。”

沈光心中感动,点头称是,然后看向旁边展鹏,后者看了一眼王君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沈兄请跟我来。”

展鹏实在是难以理解自家侯爷刚刚认识沈光一天多时间,既没有派人打听沈光的底细和过往,却如此信任沈光。

先不说给这兄妹二人如此优待,如今这般重要的事情也交给沈光去做。这分明是已经将沈光当成心腹干将了好不好。

展鹏若是知道在原本历史上,杨广天下离心,千夫所指,众叛亲离,连自己身边最忠诚的骁果军最后都反叛,且被骁果军统领宇文化及勒死在江都,可沈光作为杨广的一名侍卫小头目,只是为了报答杨广的知遇之恩,便悍然选择拼死救杨广,最后救人不成,又欲杀宇文化及为杨广报仇,结果被宇文化及属下围杀致死。

所以,王君临有着充分的理由相信,沈光既然选择投靠自己,而自己又如此礼遇于沈光,后者绝不会背叛他,至于沈光的能力,原本的历史上沈光的诸多事迹已经足够证明。

王君临此时却没有心思理会展鹏的想法,他一边吩咐人准备官服,一边整理思绪。

孙文韬只是一名较为精明的商人,即使对他不失忠心,但未必能够扛得住对方的酷刑,所以有一些事情最好是在别人捅到朝会上之前,由他自己先说出来最好。

所以,他要立刻进宫面圣。

……

……

皇宫,含元殿。

杨坚看似正在认真的批阅奏折,但却有些心神不宁,且心情着实复杂,独孤皇后病情日益加重,天下名医都请到了京都,各种名贵药材都已经用上,可是病情不见丝毫回转。

他早在半年前便已经下旨让天下各州、郡、县寻找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可是至今除了在益州蜀郡有地方官员上报说曾经有人在峨眉山中遇见过疑是药王孙思邈的道士之外,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然而他已经下旨让益州行军总管派出去了三万大军进入峨眉山中寻找孙思邈,可是至今还没有找到药王踪迹。

独孤皇后虽然善妒,且又依仗独孤门阀的强大行事霸道,让他在很多时候极为苦闷。但不得不说,独孤伽罗对他的帮助和感情天下无人能比。

正在杨坚心中暗自为独孤皇后重病不治悲伤的时候,有宦官来禀报,“陛下,秦安侯王君临求见。”

杨坚有些意外,抬头说道:“宣他觐见。”

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王君临便单独来见他,心中有些好奇王君临见他所为何事。

传话的太监离去,杨坚收起心中的悲痛,神色恢复一脸威严继续批阅着奏折,等待王君临来觐见。

王君临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入了皇城,进了皇宫,一边暗自打量皇宫景色布局,一边心中预猜着杨坚待会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这时,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背着手幽幽然的走了过来,领他进来的太监赶紧恭敬之极的行礼道:“老祖宗,这就是秦安侯王将军。”

两人相距五步时,老太监目光如刀,王君临与其目光相遇,不由得心中一震,犹如被一只凶兽盯上,瞳孔微缩,但紧接着便又恢复如常,再看时老太监却已经一脸的慈眉善目,且对他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很不错。”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心想这皇宫里面果然是卧虎藏龙,而且他娘的上了年龄的老太监都这么生猛吗?杨丽华身边有一个墨九寒,如今在皇宫里面又碰到一个老变态,心中念头转动的同时,他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前辈谬赞。”

老太监架子很大,王君临如今是开国侯,可他竟然只是点了点头,便飘然离去,王君临深深看了其背影一眼,对旁边太监说道:“这位……兄弟!刚才那位前辈是什么人?”

这太监还是第一次听大臣称呼他为兄弟,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也知道只是礼貌性的寒暄,但眼前这位却是大名鼎鼎的毒将,大隋秦安侯,镇远将军,所以这让他心中很舒服,笑着说道:“王将军,这位就是大内总管杜老公公,替陛下掌管着内外侯官。”

王君临眼睛一眯,抱拳道:“多谢兄弟,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兄弟笑纳。”

说着话,王君临手中多了一枚玉佩,随手塞到了这太监手中,太监娴熟无比的接过,收到袖子中,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说道:“杂家叫白石,王将军请,陛下等了好一会了。”

半响后,王君临走进宫殿,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臣王君临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坚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君临,不露声色,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批阅奏折,没有理会王君临。

王君临心中暗骂一声装逼货,又大声说道:“臣是特来向陛下请罪?”

杨坚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但依然淡淡问道:“秦安侯何罪之有?莫非是调戏轻薄了良家妇女不成。”

王君临闻言,心中一震,他隐隐感觉杨坚这句话意有所知,可能是暗示他与杨丽华之间的私情,但这种事情打死都不能说,更不能承认,所以只好装作不知,一脸愕然的说道:“臣从未调戏和轻薄良家妇女。”

“那你是为何事请罪?朕没听说你还有其他错事啊!”

杨坚放下御笔,瞥了一眼王君临道:“那你说吧!究竟犯了什么罪?”

“回禀陛下,臣自成为高台城守将以来,便以雍州军的名义陆续向西域各游牧民族贩卖铁锅、瓷器、茶叶等物,其实是臣个人私自所为,获利颇丰,臣有罪!”

实际上,王君临的获利几乎有一半都是用在了他麾下五千士兵身上,比如向草原购买牛羊,用来改善士兵伙食,时不时给士兵一些赏赐。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绝不能诉诸于口。因为,军队是皇帝的军队,几时轮到他王君临来养,此事若是认真起来,王君临却是其心可诛。

不过,自南北朝以来,至今为止,边关大将几乎都是这样做的,为能够让麾下士兵为其卖命,都会千方百计给麾下官兵谋利。可尽管这是边关大将公开的秘密,但没有一个人会说出来,这种大公无私可比贪赃枉法更容易被砍头。

王君临组建商队和西域突厥人、吐谷浑人和吐蕃人等各个游牧民族私卖铁锅、茶叶、瓷器等物,这件事情年初时外侯官便已经禀报给了杨坚,只是王君临做事很有底线,不但从未卖兵器给西域各族,而且还在高台城查获了好几起向西域私卖武器的商队。

至于与马贼王杀阡陌暗中合作铸造兵器之事,乃王君临最隐蔽之事,除了武四和邓郁卓之外,其他人如展鹏和孙文韬都不知道,所以孙文韬失踪之后,王君临并不担心此事会泄露。

杨坚也知道下面各世家门阀和边关将领与域外民族之间的这些生意勾当,只是他也是从臣子一步步成为了天子,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只要不将大隋武器卖出去,他就不会当一回事。

不过,杨坚却有些疑惑西域那些游牧异族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喝茶?

这样想着,杨坚便随口问道:“朕有些奇怪,西域胡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喝茶?朕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

“回禀陛下,草原游牧民族常年吃牛羊肉食,而臣发现茶叶有去腻解燥的功效,非常适合游牧民族人们的饮食习惯。所以,臣年初的时候曾经试着在西域各游牧民族小范围内推广,不料半年过去,西域各游牧民族已经品尝到好处,开始离不开茶叶,每日消耗巨大,便向臣麾下商队大肆采购茶叶,所以臣这一次让人一次性筹集了五万斤茶叶制作成茶饼,运往西域,以获取高利。”

“哦!竟然有此事。”杨坚闻言,不由眼睛发亮,背着手走了几步,其实他关心的是茶叶贸易能给大隋带来多大的利益,能在多大程度上对西域和北方以突厥为主的各游牧民族进行控制,如果真如王君临所言,草原游牧民族百姓已经渐渐离不开茶叶,那么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赚得暴利的事情。若是能够巧妙利用,在有些时候足以左右草原游牧民族的一些动向。

一直以来,大隋和草原游牧民族的贸易主要以绢帛、瓷器等物换取牛羊和马,其他大部分物资都有严格的限制,比如铁器和粮食。

可限制了铁器,特别是粮食之后,势必会极大的降低游牧民族对大隋的依赖,长此以往并不利于朝廷对草原胡人的控制。

所以,当王君临提到草原游牧民族已经渐渐离不开茶叶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滚滚的财源,而是如何通过控制茶叶加强草原游牧民族对大隋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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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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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王君临以权谋私,赚取私利的事情,此时此刻却已经不被杨坚放在了心上。

当然,这只是杨坚心中所想,身为帝王他绝不会表现出来,而且顺便以此事敲打敲打王君临,让王君临有所畏惧才是他此时应该做的事情。

“王君临,你给朕说老实话,你私卖这十万斤茶叶,究竟能赚取多少钱?”杨坚突然冷冷的问道。

“回禀陛下,并不是所有的茶叶草原游牧胡人都喜欢,只有经过臣的秘方特殊加工过的茶饼才会让草原胡人喜欢。只是这加工之法费时费力,除去加工损耗和人力物力所用,十万斤茶叶最多也就能赚取五万贯。”

说完,他将一张纸呈上,谦卑的说道:“陛下,这就是臣将茶叶加工成茶饼的秘方,一般绿茶突厥人不认,只有按照这种方法加工后,做成茶砖和茶饼,才能从突厥人那里赚取利益,这是臣研制出来的绝密之方,臣愿无偿献给陛下。”

杨坚听说是王君临的独家秘方,而且居然肯主动献给自己,不由脸色大为缓和,他接过看了看,说道:“不错,爱卿一心为国,忠心可嘉,朕不会白白拿你的秘方。”

“多谢陛下恩典。”王君临心中大喜,赶紧跪下大声说道,脸上满是感激涕零之色。

杨坚对王君临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示意王君临起来,然后对左右内侍说道:“传朕旨意给户部备案,高台城守将王君临与西域各族生意往来,是奉朕密旨为打探敌族虚实。”

旁边一名太监大声称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记了下来,当场便快步离去。

杨坚深深的看了王君临一眼,淡淡的说道:“王君临,你如实告诉我,为何突然主动坦白此事,是不是有人已经抓住……”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突然病重,已经昏死了过去。”不等杨坚将话说完,一名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喊着说道。

杨坚正召见大臣,被太监打断,本来怒极,正要将这太监拉出去杖毙,但一看这太监是独孤皇后身边贴身内侍,再一听皇后病重,不由脸色一变,对王君临说道:“王君临,你暂且回去,你刚说的事情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王君临回话,便匆匆离去。

“臣多谢陛下不罚之恩。”王君临如释重负,这次孙文韬失踪引发的危机,他就算圆满解决了,至于茶饼的秘方只是让他损失了一些钱财而已,而且茶饼制作方法并不难,等推广开之后,很快就会有人研究仿制出来,还不如趁早献给皇帝,换取更大的利益。

王君临走出皇宫,在皇城门前翻身上马,一边带着四名护卫向外慢慢行去,一边心中却想着独孤皇后病重之事,在他记忆中独孤皇后就是死在今年,只是到底是夏天,还是秋天,亦或是冬天,他就想不起来了。

王君临看了看天色,距离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他要进一步细化一下对付越国公和昌平王这两个狡猾老狐狸的计划。

应天门大街两边都是朝廷的各个官衙,一栋栋巨大的建筑物气势宏伟,远处还有各卫的军衙,也有占地颇大的军营,这里便是大隋王朝的中央朝廷所在。

大大小小的官员在街上匆匆赶路,急着回衙门,也有不少是从地方初次进京的官员,一脸茫然,四处打听自己要找的部门所在,不时一辆轻便马车飞驰而来,这是送文书的马车,大臣们纷纷闪开。

王君临身后跟着四名护卫,放慢马速,唯恐马速太快冲撞了路人。

“君临!”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声音颇为惊喜,王君临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正向他招手,身后同样跟着四名护卫。

此人面容俊美且身体健壮,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正是十大少壮将军榜中排第三位的裴元庆,本来他想着就在这几日去登门拜访,不想今日却碰见了。

王君临一脸惊喜,连忙上前,两人笑着互相见礼,裴元庆说道:“大半年时间不见王兄,王兄风采更甚往昔。”

王君临笑着捶打了一下裴元庆的肩膀,说道:“数月不见,裴兄弟的身体越发强壮了,武艺定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吧!”

“说起来,还是王兄厉害,和长孙大将军往西域走了一遭,便让西突厥窝里反了。如此万人敌手段,实在是让小弟佩服的紧。”王君临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让裴元庆极为受用,本来长时间未见出现的一些隔阂瞬间便烟消云散,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越发真诚起来。

王君临摆了摆手,说道:“裴兄弟过奖了。我还正想着后日开办宴席,到时候请兄弟过来撑场面,免得京城贵族无人给我这开国侯赏脸,不想今日就碰到了裴兄弟。”

裴元庆愣了一下,说道:“看来王兄还不知道,小弟已经派人去了你的府上,请你晚上去春女坊赴宴。呃!刚看你从宫中出来,你府中的人应该是还没有通知你。”

王君临闻言,眸中精光一闪,笑着说道:“听说那春女坊乃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去处,歌舞、美食、女人都是上品。既然裴兄弟有请,我肯定是要去的。”

前日鱼子默被越国公府六名铁卫生擒时,王君临的一名护卫被对方一名铁卫所杀,王君临早已暗自决定要尽快杀了这名铁卫给那名枉死的护卫报仇。

所以,除了让夜鹰使打探越国公府嫡系子弟的动向之外,那名铁卫也是在夜鹰的监视之中。而今天下午送来的情报中,便提到今晚上那名铁卫轮休,按照以往惯例,此人将会去春女坊见其老相好,王君临本想今晚上去一趟春女坊,找机会将这名铁卫杀了,不想裴元庆刚好要请他去春女坊玩乐。

……

……

大隋京城南坊街,是大兴城内最为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形成了一条条街道。春女坊就座落在从南坊街直通城朱雀大道与左右两条街道成十字形的交界处。可谓是大兴城内最好的地段之一。

王君临跟着裴元庆骑着马来到了南坊街,停在了有着三层木楼门面的春女坊前的时候,刚过戌时,正是夜生活最为活跃的时候。

春女坊门面楼是木制建筑,一般的木制建筑要修到三层以上,就会压缩楼层之间的间隔,以保证木楼的稳定。但这春女坊的楼距却很高,甚至站在楼前,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楼后方的那片天光。

此时,春女坊的楼上楼下灯火辉煌,人头涌涌,人未到脂粉香气随风迎客,不等裴元庆吩咐,他的几名护卫熟练的吆喝一声清开一条路,裴元庆带着王君临两人总共八名护卫,大摇大晃的走进春女坊。

以两人这架势,自然惊动了不少人,裴元庆严格算起来,其实才十九周岁,但一看就知道是此处常客,没看一路上不少姑娘都眼睛发亮,或幽怨、或抛媚眼,或投怀送抱的?

古往今来只要是青楼就一定会有一位识情知趣的老鸨子,果不其然,刚进门槛,一个糯软诱人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哎呀呀呀呀,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原来是裴公子到了,裴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那几位女儿可是天天以泪洗面啊。”

裴元庆笑的极其嚣张,伸手就搂住飘过来说话的老鸨,其实也就是一个美丽少妇,年纪也不大才二十来岁,容貌身材都堪称上品,此时她一边抵挡着裴元庆的咸猪手,一边眼睛骨碌碌的在王君临身上打量个不停。

“看什么看,和本公子同来的还能是普通人,还不让那月宫仙子赶紧过来陪客,然后酒菜招呼周到,赏钱自不会少了你们。”

说完,一枚金元宝就飞进少妇深深的乳沟不见了。

不得不说,这春女坊的姑娘整体档次很高,王君临进来看见的女子个个都算得上是美人,至少他这一路过来,就没有看见姿色差的,有几位甚至已经不比他在高台城的侍妾崔茹雪差了。

裴元庆见王君临眼睛发亮,四处看个不停,感觉也倍有面子,却不料那老鸨一脸为难的说道:“裴公子,您也知道,那月宫仙子想不想见客,奴家也说了不算,奴家只能去试着问问。”

“好吧!快点去,告诉月宫仙子,她今日若是愿意为我兄弟献舞,我便送她一枚玛瑙宝石。”裴元庆有些扫兴的说道,说着右手还不忘飞快伸出,抓向少妇老鸨胸口,看其动作,是想将这少妇单薄的衣服给直接拉扯开。

老鸨子一扭身,却是恰好将裴元庆的手闪过,动作极为娴熟,显然平时常练。

“两位公子请随奴家到后院雅间。”

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见不到腿脚,只觉得她是在地板上漂,腰胯扭动的似有韵律,宛如舞蹈一般,让王君临隐隐觉得这老鸨恐怕不简单。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宫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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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入花丛,王君临好奇心虽重,但却并没有多少兴致,除了今晚上他还要在春女坊杀了越国公那名铁卫的原因之外,还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避孕套这种保险妙物,所以王君临打死都不愿意在外面去寻找青楼女子的。

出乎王君临的预料,进了后院之后,环境氛围与前院截然不同。

一进后院,首先看到的还是一个大厅,此时这里已经坐着不少客人,迎面一方约摸丈许方圆的小台子,台上一位衣着典雅,模样堪称绝色的妙龄女子正在弹着古琴,琴声淙淙,足以清心。

在少妇老鸨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大厅,继续向后面走去,王君临目光扫过,发现旁边柱子上是用青彩.金漆描着的春宫画面,连这种细节处都做的如此华贵,不愧是京城最为顶尖的青楼之一。

这春女坊营销方式很是特殊,前面寻常青楼一样,但后面却又不合寻常妓院模式,甚至都看不到几个露胸披纱的艳媚女子,一股子清新味道,怎么也不像是座妓院。

穿过走廊,来到楼后,王君临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方两三亩大的人工湖泊,湖作狭长之形。足足十数个隐隐已有莺声燕语传出的庭院环绕在小湖四周,各个庭院之间由花园草坪间的几道石径联系了起来,但却又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从湖边木桥上走过,感受着湖面上轻轻拂来的微凉秋风,说不出的舒爽。王君临眯了眯眼睛,继续向四处张望。

这些庭院恰恰隐在绿树之中,偶露白灰院墙,极为雅致,只是王君临的眼睛极利,早瞧见一间小院后的污水暗沟处,隐隐染着丝脂粉腻红,便知道里面住着许多位姑娘,显然这春女坊前面只是普通客人娱乐之处,如裴元庆这种有身份的人寻乐却是在那些小院之中。

如同访名山幽谷一般。需有雾遮于山前,才能最大程度地激起游客的探幽之情。

这春女坊的三层木楼,便像是名山前地云雾,将那些小院落隐在了后方,才能最大程度地激起嫖客的觅芳之念。

不多时,王君临跟着裴元庆进入小湖东头一个独立小院,两人刚一进入小院,便有四位佳人迎了上来,语笑嫣然,轻纱曼舞间,扶着两人的臂膀进了房间,就像是迎候归家丈夫一般自然。

最终来进入一个足有两百多平米,高有三四丈的宽阔明亮的客厅,地上铺着精美的西域羊毛地毯,墙上挂着织花壁毯,踩在地毯上能没脚踝,绵软轻柔的如处云端,让人有沉入温柔乡不再醒来的欲望。

坐在绵软的案几后,看着案几上几种精美的点心,王君临觉得自己府上厨子就做不出来。葡萄、香瓜、苹果等各种香甜的水果摆满了整个案几。

在王君临略有些感慨的时候,裴元庆已经点了一堆的酒菜。不一会儿,两个十三四岁大小的俊俏小厮就端着食盘进来,将那些极精致地瓷盘轻轻地搁在桌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显然是训练有素。

盘中食物做的也极为诱人,一道七彩冻香糕看着焦黄香嫩,一盘得汁鸳鸯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另外芝麻凤凰卷、水晶鲜奶冻、月中丹桂、娇莺戏蝶,等等,各种精美佳肴,看起来既漂亮又美味,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那老鸨少妇轻施一礼:“两位公子先享用美食,顺便观赏一下春女坊新歌舞,奴家这就去见月宫仙子,看裴公子能否得到月宫仙子的青睐。”

说着话,老鸨拾起桌上的金杵敲响矮几上的金钟,随着钟声袅袅,内壁上的几幅仕女图顷刻间翻转,几位怀抱乐器的乐女鱼贯而出,边走边轻轻弹奏乐器。

待至案几前已成前四后五的舞阵,琵琶作裂帛一声,乐声大作,众舞娘或作飞天状,或单腿站立,嫩白的足腕绑着白色的银铃,一抬腿,一移步铃声清脆,竟然穿透叮咚作响的琵琶声平地里生出几分活泼,随着敲手鼓的舞娘开始旋转,铃声愈发的激烈,间杂琵琶的长滑音,宛如急风吹过檐角,惹得铃铛乱响,又仿佛急切盼望归人的怨妇的杂乱心思。

裴元庆见这舞蹈还不错,便不再纠结月宫仙子,挥手让老鸨赶紧去请人,然后便一边和王君临碰杯,一边观赏起来。

两人满眼只见长裾飘飘,彩衣飞舞,嫩藕般的手臂急促的拨动各种乐器。古代的热舞自有后世艳舞无法比拟的地方,王君临看的也是目驰神炫。按照夜鹰使打探来的消息称,他今晚上要杀的那名越国公铁卫会在这春女坊过夜,所以他并不着急。

鼓声骤歇,似急雨远去万物重归寂静。九位舞娘拜伏于地,旁边放着各自的乐器,只有背部起伏不定,刚才的舞蹈是极费体力的。

裴元庆见王君临看得很高兴,便随手又各扔出一枚金元宝,王君临嘿嘿一笑,也扔了一枚金元宝,让一众舞女欣喜无比,弯腰甜甜的向二人谢礼。

“元庆,这月宫仙子是何人,让你这般念念不忘。”王君临举起酒杯和裴元庆碰过,仰头一饮而尽,随口问道。

“说起来,这月宫仙子在京城出现,也才一个多月时间,但此女当时一出现,便和你刚来京城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轰动了整个京城。”裴元庆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

王君临一听,大为好奇,说道:“你给我说说,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就轰动了整个京城?”

接下来,裴元庆便开始介绍起月宫仙子的来历。

近两个月前,也就是王君临接到隋帝杨坚进京面圣旨意的同一天,春女坊的坊主派人给京城所有达官贵族、豪商才子等所有排上号的人物送了请帖,说是本月十六月圆之日,同迎月宫仙子下凡献舞。

众人自当稀奇,可大部分人觉得荒唐而未放在心上,谁料当夜月盈之时,春女坊楼顶凭空出现轻纱帐幔,帐幔中似有四人抬着銮驾慢慢的向上飘去,此时圆月处竟升起了薄雾,本来月华生辉,又是晴日,按理说断不该起雾的,而偏偏数千只眼睛看着雾起了。

当时有人喊道:“快看,月亮上出来了一个人 !”

众人忙看去,果不其然月边薄雾渐渐散去,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出来,从下往上看时就像是从月亮上飘下来似的。这时銮驾也已接到,那女子广袖轻挥身子腾空悬了起来,不过一瞬就坐上了銮驾。

抬驾的四人稳稳地一步步走了下来,没过多久,四人已是踏上地面,围观者下意识的让出道路,一只手掀开帷幔露出半张脸——虽只有半张,却足够惊艳全场。人群中不知谁家的孩童大喊了一声:“仙娥姐姐!”那女子听到,微微一笑。

当时,春女坊内灯火通明,銮驾停到门前,数十名女子皆身着纱衣恭敬地站在两旁,齐声喊道:“恭迎月宫仙子!”

容颜极美的女子出声道:“众位抬举了!春女坊诚意相迎,吾甚为感激,愿以一舞来报。”

她的声音轻柔娇媚,听得人们神情醉迷,见她还要跳上一舞,纷纷涌入春女坊。进来后方发现照得屋内亮堂堂的不是寻常的烛火,而是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春女坊主,也就是那老鸨美少妇敛衽为礼道:“月宫仙子大驾,不敢以凡间烛火,思来唯有南海的夜明珠才不致亵渎了仙子!”

那女子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而后素手轻挥,除了二楼栏杆处所镶的九颗夜明珠外,其余的都熄了,整个房间大厅顿时现出昏黄柔和的光。这时四周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女子身姿扭动,霎时舞了起来,乐器越奏越急,她舞的也越来越快,长袖飘处,似仙子欲乘风而去,在最后一声铮音弹出后,她的身子也停止了旋转。

四周的人屏息观看,待停下来足足半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无不喝彩称好,而跳舞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夜后,春女坊迎月宫仙子献舞的事传扬开来,让本来就生意极好的春女坊更加名声大噪,一下子盖住了另外几家顶尖青楼。

“江湖障眼法。”王君临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

裴元庆笑着说道:“自然是障眼法,若真是仙子怎么会来这青楼之地。不过,可惜的是自那晚上之后,天宫仙子再未出现献舞。”

王君临有些不解的说道:“不管此女长得再美,可越是美人,尤其是凡俗眼中的舞美人,再美也不过是个女子,还是个身份不太光明的女子,京城恐怕想要得到此女的人不少,其中不乏一些门阀世家的公子,甚至一些老不死的家伙,此女焉能安生于现在。”

裴元庆看了看四周,说道:“王兄有所不知,这春女坊背景却是不小,在这京城敢来闹事的还真没有几个。”

“哦!这春女坊背后是谁?”王君临大为意外,但一想也是恍然,这个时代,京城最知名的青楼,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大人物撑腰,怎么可能存在下去,早就被人吃的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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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采花大盗

裴元庆摇头道:“王兄,实不相瞒,小弟也不知道春女坊背后是何方神圣,而且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估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等王君临发问,裴元庆继续说道:“王兄有所不知,就在那月宫仙子出现后的第三天,昌平王邱瑞嫡长孙邱昊然来到春女楼,点名要见月宫仙子,并且言之凿凿要月宫仙子委身为妾,从此不得再抛头露面。最后你猜怎么着?”

王君临已经彻底被裴元庆勾起兴趣,很配合的问道:“后来怎么了?”

裴元庆冷哼一声,说道:“月宫仙子自然没有出现,邱昊然大怒,正准备下令让护卫砸了春女楼,结果他祖父昌平王邱瑞派他老爹邱福亲自赶来将邱昊然那蠢货给绑了回去。”

说到这里,裴元庆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邱瑞是什么人,我大隋能够让他低头的人能有几个,想一想就吓人。不瞒王兄,小弟之前一进门喊着让月宫仙子来献舞,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真没报什么希望的。”

王君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

………

………

同一时间,那老鸨离开了王君临和裴元庆所在的小院,顺着小湖,来到了一间角落中的阁楼,直接上了二楼,在一个房间前停步。她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面容表情,轻轻敲了几声。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

这老鸨一进门,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之上,面戴薄纱的神秘女子,躬身拜了下去:“堂主神机妙算,那毒将王君临今晚上果然来了我们春女坊,只是他不是独自一人隐藏身份而来,而是由裴元庆带着来我们春女坊玩乐。”

那神秘女子闻言,不由身体微震,看着老鸨说道:“不管是杨明岳将他引来的,还是被裴元庆带了过来,你没有露出破绽吧!”

老鸨脸色微变,赶紧说道:“堂主放心,属下绝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神秘女子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设法控制这位毒将,是会主亲自安排,万万不能出现丝毫差错。但我这些天仔细研究这王君临自出世之后的行事习惯,发现此子做事颇为谨慎,所以你顺其自然便可,万不可轻举妄动,只等那王君临主动来杀杨明岳,到时候我自然会有安排。”

老鸨脸色恢复如常,见自家堂主心情不错,略一犹豫,说道:“堂主,属下得到消息,不喜欢废太子杨勇的独孤伽罗病重垂危,那些支持杨勇的门阀世家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杨广暗中加大了蓄养死士和招纳民间高手的力度,耗费很大,我们春女坊盈利九成都被杨广派人收了去,所以会主那里这个月要上交的银子恐怕不够,还请堂主能够给会主解释一下。”

神秘女子说道:“这件事情堂主会理解的,毕竟明面上这春女坊背后东家是大隋太子杨广。”

老鸨一听,心中长松了口气,说道:“堂主,那裴元庆想让您献舞。”

月宫仙子冷哼一声,说道:“裴元庆算什么东西,不用理他。而且那王君临心智极高,他一来我便以月宫仙子的身份出现,多半会引起此人的怀疑。”

老鸨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奴家明白了。”

“还有何事,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让杨明岳过来见我。”月宫仙子淡淡的说道。

“堂主,属下还有一事要向堂主汇报。”老鸨略一迟疑说道。

“何事?”月宫仙子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刚才前院传来消息,有一个疑似洛无花的男子来到了我们春女坊,属下怀疑他是想打堂主的注意。”老鸨一脸杀机的说道。

“洛无花?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洛阳采花大盗?”月宫仙子皱眉说道。

“正是此人,属下正要请示堂主,要不要我们主动出手,将此人除了。”老鸨说道。

月宫仙子想了一下,摇头道:“洛无花此人能够在中原几大豪门和官府追杀下安然无恙,可见是个高手,如今王君临在此,我们若是不能将洛无花悄无声息的杀了,恐怕会惊动王君临,引起后者警觉就不好了。你多派几个女子陪着洛无花,将他盯死了就是,这淫贼真敢打我的主意,我自会让他有来无回。”

老鸨赶紧说道:“属下谨遵堂主之令,这就去安排。”

……

……

小院一楼大厅中,裴元庆压根就没想过那位神秘的月宫仙子会赏脸,一边和王君临享用美食食酒,一边和身旁两个绝色少女互相挑逗着,差点就在王君临面前上演双飞的春宫图,最后在王君临催促下带着两个少女直接上了楼。

装作没有看见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美丽少女那幽怨的眼神,王君临让其离去,只留下另外一个相对话语较少、性子温婉的少女在旁边伺候。

此时他解开了外面的袍子,少女手脚利落地接了过去,温婉说道:“这会不早了,公子若是还不休息,这时候是听听曲儿,还是……再要一些宵夜,让公子品尝?”

王君临坐到了软榻之上,挥手说道:“再置桌席吧,唱曲的也要,你先给我捏捏。”

少女面露喜色,感激说道:“公子真是体帖。”

君临花费越多,她们的好处越多。

说着话,少女赶紧将王君临的外衣收拾好,又有小使女在外斟了茶,小心地分放在两人的身前,还端了几盘京都难得一见的时鲜果子,这才半跪着爬上软榻,将王君临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上,一双柔夷轻轻搭上王君临的双肩,轻重如意地缓缓捏着。

感受着肩上舒服的力道和脑袋上的柔软,王君临微微闭目,彻底的放松心神,想着待会怎么样才能在这春女坊中找到越国公府名叫杨明岳的铁卫,然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其杀死。

身后给王君临揉肩的女子呼吸越来越急促,两团温软快要将王君临脑袋淹没,王君临微微坐起身来,轻声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馨儿。”

那女子薰香的双袖搭在王君临胸前,柔软丰满的胸脯极聪明地继续微微蹭着王君临的后背,回话的声音柔媚至极,就在他的耳边响起,那微热的气息都吹到他的耳孔里。

便在室内春色渐泛之时,一个绿衫女子脚步无声的进了屋,微微一福,便面无表情地在下角坐了下来,怀中捧着一个类似于琵琶的乐器,清声说道:“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王君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手扔出一块金元宝,说道:“将你拿手的曲子弹一首好了。”

绿衫女子很随意的捡起金元宝,说道:“那奴家便给公子唱首吹香曲吧。”

王君临半靠在身后馨儿柔软的怀里,又仔细看了绿衫女子一眼,双目再次微微闭起。

此时只见绿衫女子手指在弦上一拂。双唇轻启,唱道:“香褪腰肢,彻骨儿相思……”

歌声曼妙轻柔,又富有挑逗性,不知不觉中,伏在王君临身后的馨儿的呼吸声再次重了些许,极为诱惑。

王君临半闭着眼听着,发现唇边多了个酒杯,也不睁眼,知道是馨儿在喂酒,张开嘴喝了进去,只觉身周尽暖,一片妩媚放松气氛,感觉真是不错。

……

……

唱了近半个时辰的曲,做足了表面功夫,打发走了那唱曲的女子,王君临抱着自己怀中名叫馨儿的少女也去了房间,行那男欢女爱之事,只是趁着女子不注意的时候,他给此女喝的酒里面洒了一些他特制的药粉。

所以,就在此女将自己衣服脱了个精光,将王君临抱在怀中,温柔的替王君临开始脱衣服的时候,突然动作变得缓慢,没过多久,便丢下王君临不管,眼神迷离的自顾疯狂的扭动,并且发出诱人的呻.吟声。

王君临知道,今晚上这个少女会这般疯狂好长时间,直到疲惫的睡过去,然后又会做一晚上的春梦,而且梦里面的男主角将会是他,以致于第二天的时候少女会分不清梦与现实,还以为自己昨晚上与王君临疯狂了一晚上。

这个药粉其实便是让后世无数都市男女活在虚幻之中的“开心粉”,和摇.头.丸一个类型,属于一种软毒品。配方很简单,其中主要成分便是乌羽玉仙人掌,是王君临从西域回到高台城之后,研究配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等这少女陷入沉睡之后,就算有人在她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过来。

王君临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会这个卧室,没过多久,他便在床后的漆红马桶旁边,中空黄铜做成的扶手里面发现了一个眼孔。

这春女坊果然不简单,看这处隐蔽的极好的偷听设备,就知道这家妓院背后的真正老板,不仅指望着这些皮肉生意能为其敛财,也用心于床第之间,淫.声.浪.语之中,收集京都达官贵人们白昼里绝不会宣之于众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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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陷阱(第四更)

王君临三两下脱了外套,里面却是一身贴身的黑色夜行衣,打开侧面窗户,快速的向外面看了一眼,确保没人之后,犹如鬼魅一般从窗户跃下。

考虑到那个名叫杨明岳的越国公铁卫身份,王君临没有在后院寻找,直接潜入前楼,抓住春女楼的一个小厮,从其口中逼问出杨明岳所在之后,将这小厮打晕,藏在了无人处。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根本没人注意到三楼靠东头的房间靠后院的窗户外爬着一个人。

王君临在窗外倾听片刻,屋子里面有两个人,都已经熟睡了。

凌晨的夜色死寂,王君临悄无声息的将窗户打开,轻飘飘的翻窗而入,落入杨明岳的房间。

或许在裴元庆、长孙无忌这些人看来,一名护卫而已,死了就死了,给其家里足够多的金银,或者直接照顾其家人后半生的生活便可。很少有贵族或者武将、官员为了一名普通的护卫亲自大费周折的去报仇。

但王君临毕竟与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同,这名护卫对他忠心耿耿,可以为了他不惜性命,且因为他而死,那么他一定要给其报仇,这与护卫身份贵贱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在得知自己护卫被杨明岳杀了的那一刻,便一直想要杀了杨明岳,可是此人这一两天一直在越国公府,直到今晚上才终于有机会能够完成。

夜鹰使提供的情报里面显示,杨明岳是越国公十二名铁卫中六名滞固期高手中的一个,若是正面厮杀,王君临至少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打上十几招才能将其杀死,可是若他一心要刺杀此人,他并不觉得对方能在活下来。不过,多年养成的谨慎性格,让他依然会小心行事。

床上躺着一个身体魁梧,敞开着胸口的中年男子,怀里面爬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少妇。

王君临前天在越国公府前看过一眼杨明岳之后,便牢牢记住了此人的容貌,床上的中年男子正是杨明岳。

王君临屏住呼吸,脚步无声的来到床前,龙雀刀出鞘,就要向杨明岳咽喉切去。

然而,就在这时,王君临便听到淡不可闻的破空声,似有极锋锐的武器从头顶向自己刺来,这是绝杀一剑,像是要把王君临整个刺个通透。

与此同时,床上的杨明岳突然弹身而起,整个身体如炮弹一般向王君临撞了过来。

不管是头顶之人,还是刚刚明明已经睡熟的杨明岳,两人出手都毫无预兆,且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早已演练了不知道多少次。

王君临猝不及防之下,瞬间便陷入死境。

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王君临一声厉喝,体内真元瞬间充满全身,准备硬抗杨明岳全力一击,与此同时,龙雀刀猛的改劈为上撩。

锵的一声,火星四溅,龙雀刀将头顶之剑击飞,一名面戴轻纱,身材绝美的女子手持奇形宝剑,飘落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君临一声闷哼,被杨明岳撞飞了出去。

咔嚓!屋子中间的木桌直接被王君临撞得四分五裂。

噗嗤一声,王君临吐出一大口血,脸色变得苍白,他已经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事实上若非是在最后时刻以内家真气布满全身,这一击之下,即使不死,也身受重伤,失去战力。

“天下人只知秦安侯一声毒术惊天动地,被世人称为毒将,却不料毒将军还是一名破功期的绝顶高手。”面戴轻纱的女子缓缓转身,看着王君临说道。她刚才与王君临刀剑全力一击,胸口沸腾,脸色微白,没有继续动手,并且挥手阻止了杨明岳继续出手。

踉跄站起的王君临透过薄薄的面纱,终于看到此女的脸。

脑际轰然一震。

世间竟有如此美女。

最吸引人并不是空山灵雨般秀丽的轮廓,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而此等美女却要杀自己,王君临心中感到莫名的悲痛和噬心的遗憾。

“你便是春女坊的月宫仙子?”王君临深吸一口气,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余光快速的计算了一下自己与窗户的距离。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女子声音清冷且悦耳动听,但听起来很年轻,王君临估计也就二十来岁。

“你与他都是越国公杨素的人?”王君临一边暗自用内家真气调理身体伤势,一边说道。

女子闻言,略有些激动的说道:“哼!杨素,我狠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机会便在此时,趁着此女心神激荡之时,王君临脚下一点,整个身体化为一道弩箭,突然向旁边窗户激射而去。

然而不管是月宫仙子,还是杨明岳都一脸讥讽的看着王君临,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卧槽!有毒!”王君临暗叫不好,忍不住骂了一声后世的粗口,然后便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直直跌撞在窗户前,而在彻底昏迷之前,他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腰间的香囊里面的东西捏碎了。

这香囊是沙州苏静香与王君临春宵一度之后,送给王君临的情物,制作极为精美,后来王君临将里面散发淡淡香味的花草换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哼,这大名鼎鼎的毒将也不过如此,还号称用毒高手,还不是中了堂主的迷香。”杨明岳走过来仔细检查一番,确定王君临已经昏迷过去之后,略有些不屑的说道。

被称为堂主的女子则摇头道:“先不说王君临事先毫无防备,本堂主这迷香是耗费千金从江南巫毒怪手中买来的,无色无味,即使换成是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都会着道。”

杨明岳略有些感慨的说道:“那巫毒怪也是厉害,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够制作出无色无味的迷香……”

“不好,快将他先捆起来……”不等杨明岳将话说完,被称为堂主的女子脸色大变,急呼道,只是她刚将话说完,便软软倒在了地上,没有昏迷,甚至神智都清晰异常,但就是浑身无力,甚至连眨眼睛都感觉异常吃力。

几乎同时,杨明岳也软软倒地,这一刹那,他脑子里面想到的是,这他娘的好像也是无色无味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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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就默默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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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面陷入一片死寂,三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两个清醒,一个昏迷。

就在这时,这房间的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一名男子负手走了进来,快速的看过屋里面的情景之后,又将门从里面关死。

此人长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唇红齿白,一头黑发披简,却是柔顺之极,目若朗月,身材修长,不要说女人看了心动,就是男人看了也会心动,这真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看清屋中情景之后,惊讶之后,却是一脸的淫笑:“本以为要费不少功夫才能将这春女坊的月宫仙子拿下,不料运气这般好,已经有人帮我将此女搞定,嘿嘿嘿嘿……看来这月宫仙子是上天注定要让我洛无花采摘的。”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月宫仙子面前随手将其面纱揭开。

月宫仙子双目喷火,但洛无花却一脸惊叹和赞赏,伸手在月宫仙子吹弹可破,白皙滑.嫩的绝色脸蛋上抚摸片刻,一脸惊艳的说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女,三国时期的貂蝉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话音一落,他脸上欣赏赞叹之意便荡然无存,然后一双桃花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淫.欲之色:“咦!这毒倒也奇特,竟然让仙子软弱无力,且又保持清醒。”

“只是一动不动的女人,即使再美,也不能尽兴的。”

说着话,他忽然拿出一把白玉扇子,对着月宫仙子轻轻一扇,一股粉色烟雾便从扇子中飘出,落在月宫仙子的脸上,从其鼻孔里面钻了进去,洛无花嘿嘿一笑说道:“不管仙子中的是何等毒,我洛无花的阴阳销魂烟都可短时间内将其无视……”

月宫仙子脸上杀机滔天,狠不得将洛无花碎尸万段,但是她此时依然浑身无力,连说话骂人都做不到。

不过,随着粉色烟雾被吸入体内,她突然感觉心跳开始加速,身体竟然恢复了一些力气。

“嘭……”月宫仙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的抬脚向洛无花踢去,后者却好像早有防范,嘿嘿一笑,轻松躲闪而开。

刚踢出一脚,月宫仙子又发现自己恢复了软弱无力的状态,并且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极度强烈的羞人欲望涌了心头意识之中。

月宫仙子立即就知道不好,她的神智很清楚,她知道肯定是那洛无花扇子里面放出的粉色烟雾有问题,可是现在她虽然比刚才多了一些力气,但也仅限于扭动身体。她有心想喊人,可是在之前她再三给老鸨交待,不管这屋子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绝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月宫仙子此时后悔的要死,她对洛无花生出无尽杀机的同时,也痛恨自己太过自信了一些。

“畜生,如果你敢过来,我必杀你。”月宫仙子厉声喝道,只是她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

洛无花听了月宫仙子的话,毫不在意:“仙子先不要急着威胁我,等我与仙子合好之后,仙子尝到妙处,便舍不得杀我了,哈哈哈……”

月宫仙子已经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力气又增加了一些,她心里一喜,立即就想拿起旁边长剑,可是她还没有动作,就感觉到一股燥热从内心深处涌出来,只感觉浑身软弱,有力也提不起来。

一种让她羞愧欲死的感觉在心底升起,她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这让月宫仙子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看着自己阴阳销魂烟雾开始发挥作用,洛无花淫笑着说道:“这阴阳销魂烟乃黄山双淫红蛇草做成,就算是再坚贞仙子都受不了,哈哈哈……嗯!仙子不妨先试试这阴阳销魂烟的效果,这还有两个碍眼的,等我先杀了他们再来陪仙子。”

说着话,洛无花先向王君临走去,他对王君临和杨明岳的身份没有丝毫兴趣,走到近前,便一脚向王君临的咽喉位置踩去,至于王君临是否装作昏迷,他自认为是滞固期的顶尖高手,即使清醒他也不怕,毕竟这个世上破功期的高手还是非常少的,而王君临又这么年轻,身体看起来并不像那些修炼外功的破功期高手那般强壮魁梧。

然而,眼看着王君临的咽喉就要被洛无花踩碎时,躺在地上的王君临突然暴起,手中龙雀刀以鹰击长空之势,从下往上闪电一般撩起。

洛无花脸色大变中,反应极快,手中羽扇急挥而出挡向龙雀刀。

咔嚓,龙雀刀何等锋利,王君临又是蓄势全力一击,即使洛无花的玉扇材质不俗,也瞬间被劈成两半,龙雀刀略微一顿之后,去势不减,便劈在刚刚躲开半步的洛无花左臂之上。

“噗……”鲜血犹如突然断了水管冒出来的水线一般洒了下来,洛无花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左臂整个掉了下来。

“你竟然是破功期高手……”怨毒的看了王君临一眼,脸色苍白的洛无花尖叫声中,掉头直接从窗户中跃了出去,连他掉在地上的左臂都顾不上捡起便逃走了。

待洛无花离去之后,刚刚还持刀直直站着的王君临身体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血,看了一眼在那里扭动不停,嘴中发出诱人呻吟的月宫仙子,然后提着刀走到杨明岳身前,二话不说,一刀挥过杨明岳的脖子,带起一颗人头,滚落到了洛无花的断臂旁边。

深夜,青楼女子用来欢好的房屋之中,一颗人头和一个断臂滚到一起,显得诡异无比。

王君临急促的喘息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几乎已经用完,他需要尽快将之前吸入体内的迷香彻底排出去。此时见月宫仙子一时间对他没有威胁,便微微闭目,开始调息起来。

作为一个女子,年纪轻轻便能够拥有破功期的实力,只能是修炼内家真气的高手,所以月宫仙子拼了命的想要运气逼出体内的淫毒,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而且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浑身的皮肤有一种战栗的感觉,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羞人欲望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不由自主的脱自己的衣服,但理智让她心底发出一丝颤抖,一口咬在自己舌尖,舌尖冒出一丝咸味的血迹,疼痛让她瞬间恢复清醒,可是转眼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欲望当中,甚至开始自己扯下了外衣,然后又开始扯里面的内衣。

而这个时候,月宫仙子的力气已经渐渐恢复,只是她此时除了浓浓的男女之欲外,已经失去了神智。

若是洛无花在这里,就会发现月宫仙子的精神意志是他生平所见最为坚定的一个女子,硬是抗到了这个时候,但洛无花的那阴阳销魂烟的药效实在是太恐怖了。正如洛无花所说,中了他的阴阳销魂烟,什么样的烈女都能够轻易搞定。

而且,月宫仙子不知道的是,阴阳销魂烟药性太霸道了,她若是太长时间不与男子交.合,便会被药力烧疯的。

事实上,此时的月宫仙子已经接近疯狂状态,欲望支配着她翻身而起,向屋子里面仅有的一个还活着的男人扑了上来。

月宫仙子此时却已经恢复实力,这一扑却是用上了全力,速度快如疾风,王君临浑身无力,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此时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反应,然后便已经被月宫仙子扑倒在地上,且被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软玉满怀,幽香扑鼻,倒在地上的王君临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不论是后世,还是来到这个时代,都从未见过的绝色美女,赤裸着身体,一边八爪鱼一般抱着他扭动个不停,一边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王君临愕然之后,叹了口气,他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不由喃喃自语:“老子这是要被强奸的节奏啊!”

他当然看出月宫仙子分明是中了极其厉害的淫毒,只要看看月宫仙子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睛,就知道此女此时已经毫无理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等她事后恢复正常之后,会不会羞怒之下将我给杀了。”

王君临眉头紧紧蹙起,他有心想要调息真气,恢复身体,可是这种状态下又怎么可能进入修炼状态。

就是他郁闷担忧之间,他身上的夜行衣已经被扯去,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夜行衣已经是贴身而穿。

所以,他身体当即便变得赤条条的,月宫仙子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如此极品美女,如此疯狂的在他怀里面摩擦蠕动,即使知道事后可能会被杀,王君临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心头禁不住的变得火热起来。

不说王君临此时已经没有能力将月宫仙子推开,即使恢复了力气,他的内心深处也已经被月宫仙子挑拨的彻底.火热,本能的不愿意去推开月宫仙子。

这个时候,王君临突然想起在后世时自己一个兄弟经常喜欢说的一句口头禅:“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默默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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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女陈丹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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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当月宫仙子的小手抓住王君临的火热时,王君临再也想不到别的,他瞬间已经被月宫仙子深深的淹没,彻底的放开心扉。

他甚至因此而恢复了一些力气,本能的伸手将柔软娇弱的月宫仙子完全搂住了,而月宫仙子明显是个新手,可此时不需要别人去教,一切都遵循着一种本能……

尽管没有用手去触碰,但是王君临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泥泞不堪。当他被那温暖火热包围的时候,他嗓子里面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甚至短暂的迷失了自己。

月宫仙子笨拙的坐下去的时候,一阵疼痛让她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她是第一次,那种疼痛不单单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

疼痛让月宫仙子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王君临,眼里忽然流出了泪水,她想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想法,可是那种短暂的清醒再次被疯狂的欲望淹没。

她忘记了一切,变成了一艘在狂风巨浪的大海里颠簸的小小帆船,有些生涩,有些迷茫。

不知道是迷药的效果渐渐消失,还是其它奇妙的原因,当两人结合时,王君临的力气竟然开始渐渐恢复,只是这个时候王君临绝对不可能推开月宫仙子。

相反,他抱起月宫仙子,变被动为主动,甚至将月宫仙子放在了地上的衣服之上。在月宫仙子笨拙却又疯狂的迎合之下,他忘记了身下的女人是谁。

欲望总有离去的时候,当月宫仙子渐入佳境,由痛苦变成人间最为舒爽的享受时,她感觉到一团让她发出一声尖叫,全身舒爽的抽搐甚至痉挛的滚烫,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王君临停止了动作,看着尖叫之后愣愣盯着他的月宫仙子。王君临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难受,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动也不敢再动。

脸上还有红潮未褪的月宫仙子的脸色有些木然,她的眼光有些躲闪和呆滞,神情之中蕴含着羞死人的意味,以致于她此时一点都不敢动,或者说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王君临看见月宫仙子的脸色,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同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整整看了数十息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月宫仙子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雾气,两行泪水再次沿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却似乎永不停止一般。

她伸手推开了王君临,可是王君临却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抖。不,是非常的颤抖。王君临找不到应该说的话去安慰月宫仙子,该说什么? 我是受害者,是你强奸了我好不好!你还哭,更何况咱两若不这样,那淫毒可以将你活活烧坏好不好!所以,我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好不好!

可是话说回来,你既然是救她,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候那么的主动和疯狂呢?

月宫仙子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床边用床单默默的擦了擦下体的和腿上的血迹,然后缓缓的穿起自己的衣服。

“我会负责的。”鬼使神差,王君临看着月宫仙子的样子,突然脱口说道。

月宫仙子闻言,身体一震,静止片刻之后,又继续穿衣服,穿好之后,神色复杂之极的看了一眼王君临,踉跄着走了出去。

从开始到最后,她没有和王君临说一句话,王君临说完那句‘我会负责’的话之后,也不知道应该继续和她说什么。直到月宫仙子走了出去,王君临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来迅速的穿上自己的衣服,快步追了上去,在楼下通往后院的门口追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宫仙子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说道:“我叫陈丹婴,你要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她便继续向前走去,王君临潜意识的跟了上去,陈丹婴依然没有转身,冷冷的说道:“不要跟着我,不然我现在便杀了你。”

王君临苦笑一声,停了下来。

深夜,即使是热闹的春女坊也显得宁静和安逸。

陈丹婴的身影却慢慢的消失在王君临的视线当中,没入了春女坊后面十多个独立庭院最边上的一座独立阁楼中,王君临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移动一步,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惆怅,竟然无法说的清楚。

……

……

王君临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那个名叫馨儿的少女还在沉睡。如今身怀伤势,且这春女坊敌友不明,王君临不敢再待下去,迅速的穿上外袍,将里面的夜行衣掩盖,到楼下叫起自己的四名护卫,连夜便离开了春女坊。

夜风徐徐,带着一丝凉意。此时已经是凌晨申时,再有半个时辰天便会大亮,但坊市门还没有打开,王君临回不到侯府,便带着四名亲兵不急不缓向五福茶社而去。

“陈丹婴?这个名字很奇怪。”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那杨明岳虽然与她是一伙的,但她却又不像是越国公杨素的人。”

今夜虽然最终还是杀了那杨明岳,但是整个过程实在是太过惊险和诡异了一些,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和自己疯狂一夜的陈丹婴是什么人。甚至连被他砍了一个胳膊的洛无花是何人也不太清楚。

洛无花虽然在大隋有不小的淫名,但王君临的圈子和关注点一直不在这方面,自然不会有人告诉堂堂开国侯这种事情。

“陈丹婴便应该是月宫仙子,而月宫仙子是春女坊的人,所以只要弄清楚春女坊背后之人,或许便可以弄清楚陈丹婴的身份。”不管王君临愿不愿意承认,陈丹婴已经进入了他的心房之中。

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与王君临目前有“一夜疯狂”之情女子已经有三个人,第一个是西域沙州三霸主之一的苏氏的大小姐苏静香。第二个是比王君临大了有七八岁的乐平公主杨丽华。第三个便是这来历诡异神秘的陈丹婴。

说来也奇怪,比起与苏静香和杨丽华‘一夜情’之前已经有了一定感情基础,且双方是你情我愿。而他与陈丹婴在这之前就是个陌生人,且刚开始此女分明是要对他不利,一度差点让他陷入死境,甚至至今他伤势未愈,而这一晚上疯狂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致。

可就是这样,在短短的一夜之间,陈丹婴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越了苏静香和杨丽华,最主要的是他对陈丹婴的感觉多了一种叫‘爱情’的喜欢之意。

也正因为此,他一心想要尽快将陈丹婴的身份弄清楚。

心中想着事情,五人骑马走到了五福茶社所在坊市大门口,这里是一个占地广阔的广场,虽然天还未亮,但广场上已经有不少小商小贩早早到来占位置,期望能够多赚几个辛苦小钱。

一进五福茶社,暂时负责茶社之事的二掌柜刘成胜便得到消息迎了上来,有些恐慌和紧张的说道:“侯爷,自孙掌柜消失之后,小人便发现茶社外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盯着我们茶社。”

王君临点了点头,皱眉沉思,没有说话。

即使没有孙文韬消失之事,不管是杨素,还是邱瑞,在这个时候派人盯着自己在京城的产业都是正常之事。但如今因为孙文韬消失一事,如刘成胜这样在茶社中做事的人显然都已经心生恐慌,这样的情况下却如何经营茶社。

这两天他一直考虑如何对付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这件事情倒是忽略了。只可惜他在京城的人手太少,从高台城赶来的一百护卫即使一路上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若是张口向杨丽华求助,后者肯定会借给他人手,可是他潜意识中不想让自己的事情过多借助杨丽华。

想了半响,未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王君临先让刘成胜下去,让四名护卫在外面守着,他要修炼调理一下体内的伤势。

……

……

一大早,一辆马车便出现在越国公府侧门前,一名身穿文衫,流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一脸疲惫,但神色兴奋的下了马车,一名仆从早等候在门口,连忙引他从侧门轻车熟路的进了越国公府。

今天不用早朝,所以不用赶着早起,此时餐室内杨素正在用早膳。

“老爷,张先生来了。”在旁边伺候的管家在身后小声禀报。

“让他进来吧!”

杨素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拿起手巾擦了嘴,脚步声响起,张先生便快步走了进来。这位张先生其实是杨素麾下众多幕僚之一。

“参见国公。”张先生插手恭敬行礼。

杨素摆了摆手,示意其免礼,说道:“张思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被称为张思众的中年男子兴奋地说道:“回禀国公,那五福茶社的掌柜孙文韬已经将王君临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杨素目光一闪,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张思众说道:“那孙文韬是王君临麾下负责打理生意的第二号人物,据此人所说,王君临一直向西突厥和吐谷浑人、吐蕃人走瓷器、铁具和茶叶,牟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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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飞箭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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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想起昨天得到的消息,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王君临在昨天孙文韬消失之后,便立刻进宫面圣,若只是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大用。还有什么消息?”

张思众闻言一怔,他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一夜的功劳难道就这样没了,不由心中大急,说道:“国公大人,那孙文韬还说了一件事情或许对国公有用。”

杨素看了一眼张思众,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何事?快说!”

张思众赶紧说道:“王君临此次回京途中,路上遇到了长公主殿下,并与其独处一室整整一晚上。”

杨素闻言,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有些意外的说道:“王君临竟然和乐平公主有勾结。”

沉吟半响之后,他心中对杨丽华和王君临的警惕大增,若只是一个毫无根基,要人手没人手,要情报没情报的王君临,虽然有皇帝撑腰,但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只不过重点是如何让王君临死的漂亮一些,让皇帝找不到任何借口发飙就是。

可是如今王君临背后若是有杨丽华支持,那不亚于如虎添翼。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先不说这些年皇帝和独孤皇后对杨丽华的优待,当年北周被迫禅让给杨坚时,虽然连同北周皇族和明面上的皇族手中势力被他们九个老家伙全部杀光,可是很多由背周皇室暗中控制的势力却都被杨丽华所接手。

神色之中有了一丝郑重之色,杨素说道:“你做的不错,这个消息很重要。”

张思众一听,不由精神一振,小心的问道:“国公大人,那眼下我们需要做什么?”

杨素眼睛一眯,沉思半响说道:“据我所知,丰荣坊大昌铁铺是昌平王府的产业,由昌平王第三子邱破奴具体负责,而这邱破奴的正妻是契丹黑羊王的女儿,这些年北边契丹武士能够已经人手一把铁刀,听说黑羊王有了一只五千人着铁甲的亲兵,这些事情邱破奴功不可没。他昌平王府敢将我孙子当枪使,我便敢将他们当成引蛇出动的一块肉。”

张思众一听,眼睛一亮,说道:“国公的意思是,既然王君临背后有长公主杨丽华的影子,那我们便不能率先出手,而是想办法将王君临向西突厥和吐谷浑人、吐蕃人走私瓷器、铁具和茶叶,牟取暴利的消息泄露给昌平王府,最好想办法将那五福茶社的掌柜的转到邱家人手上,顺便让王君临得知大昌铁铺的事情。从而让昌平王府和王君临先发生冲突,顺便试探一下杨丽华和王君临勾结到了什么程度。”

杨素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去账房领上三千两银子用做办此事。”

张思众一听,心中顿时大喜,躬身说道: “国公放心,这件事情小人一定会办妥,且不会让昌平王府和王君临知道是我们所为。”

说完,张思众便退下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杨素嫡长子杨玄感匆匆到来,一进门便说道:“父亲,刚刚传来消息,杨明岳在春女坊被人砍了脑袋。”

杨素一听,神色变得阴沉下来,十二名铁卫是他精心蓄养多年的护卫,特别是其中六名滞固期铁卫,一个个都来之不易,却不是王君临死去的普通护卫可比,如今却被人杀了一个。

微微吸了一口气,杨素说道:“是否查出是何人所为?”

杨玄感说道:“前日嵘儿让六名铁卫去捉拿鱼子默的时候,杨明岳杀了王君临的一名护卫,当日王君临来我们府前撒野之后,离开之时曾经表露出对杨明岳的杀意。而昨晚上有人看见王君临和裴世矩的孙子裴元庆留宿春女坊,而且早上一大早王君临便匆匆离去,所以我认为杨明岳定是遭了王君临这小贼的毒手。”

“王君临小贼,欺人太甚。”杨素眸中杀机闪烁,咬牙说道。

“父亲,他王君临既然敢杀我们的人,不如直接派高手将王君临围杀,只要不留下证据,想来陛下也不会对父亲怎么样。”杨玄感沉声建议。

杨素一听,反而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贵族世家之间互相派人暗杀是一条不成文的禁令。这条禁令不能由我们来打破,否则即使杀了王君临,其它门阀世家也必然会对我们生出戒心,忌惮大增,不利于我们后面行事。而且,那王君临最是擅长暗杀之事,若是一次未能将其杀死,他若隐在暗处放开手脚报复,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杨玄感听了之后,想起王君临那一个个骇人听闻的事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略一犹豫的说道:“父亲,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们府中嫡系开始用银筷、银杯、银碗饮食吧!”

杨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然。毒将之名,没有人敢忽视,即使权倾朝野的越国公杨素也不行。

……

……

修炼了一早上,体内伤势已经恢复大半,王君临在五福茶社用过早饭之后,便带领四名护卫离开五福茶社,向侯府走去。

只是他们一行五人刚出坊市,几名护卫立刻惊呼:“侯爷小心,有冷箭!”

护卫都已经发现,王君临岂能看不到,右前方一支冷箭朝他面门劲射而来,箭上似乎有东西,尽管箭速极快,但王君临还是从容地轻轻一抬手,将箭在空中抓住。以他如今的感知和武艺,如此距离上的一支冷箭怎么可能伤害到了他。

四名护卫大怒,两人拔刀护在王君临身边,两人便要策马追了上去,王君临立刻挥手阻止了他们。

远远的,王君临目送一个人影越过右前方高墙,直到从坊市的围墙上消失,这才低头看手中之箭,箭上插着一卷羊皮,王君临取下打开之后,发现是一封短信,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人关在丰荣坊大锤铁铺。

王君临眉头一皱,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是有人想告诉我孙文韬在何处。但此人是谁?目的何在?”

便在此时,一名身穿士子长袍,一副文人打扮,手拿折扇的中年男子骑马迎面走了过来。

王君临看了一眼,感觉有些眼熟,特别是那眼神犹如夜鹰一般,看过一次便很难忘记,他偏过头去仔细一看,不由微微一笑。

“王兄,别来无恙。”中年男子在距离王君临一行七步时,在马上抱拳笑着说道。

王君临同样在马上笑着回礼,说道:“一日不见,夜兄变化倒是挺大的。”

说着话,那中年男子已经调转马头,与王君临并骑前行。

“侯爷,孙文韬已经找到了,出手的人是京城地下道上的人,但花钱的是越国公府一个叫张思众的幕僚。只是,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孙文韬已经将侯爷不少秘密都说了出去。”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没错,这中年男子便是夜鹰使,干他们这一行,乔装打扮却是家常便饭,或者说是必备技能。

“孙文韬人在何处?”王君临好像对衣鹰使所言并不意外,神色平静的问道。

在王君临看来,孙文韬只是一个商人,没有经历过任何忍受酷刑的训练,坚持一夜才将自己一些事情说出来,足以看出此人对自己的忠诚。

夜鹰使的想法显然和王君临截然不同,此时便有些意外王君临的反应,他想从王君临眼中看出后者真实的想法,但却是徒劳,只好嘴里面说道:“孙文韬被那张思众故意放了,刚才他一个人返回途中,路过丰荣坊的时候,与人发生冲突,又被人给抓走了。”

王君临蹙着眉头,说道:“又将孙文韬抓走的人可是大昌铁铺的人?”

夜鹰使一脸惊讶:“侯爷怎么会知道?”

王君临苦笑一声,将手中巴掌大小的羊皮递给了夜鹰使,后者看过之后,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说道:“那昌平王府在京城名下的商铺实在太多,我差点忘记了那大昌铁铺是昌平王府的产业。”

“昌平王府的产业?”王君临有些意外,“这家铁铺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夜鹰使这一次没有想多久,便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大昌铁铺我们曾经怀疑暗中与北方契丹人有生铁交易。这在大隋是禁令,算是重罪。”

王君临恍然道:“杨嵘那蠢货被人当成枪使,断了一只手。杨素是想要还回去。”

夜鹰使点头道:“那侯爷想要怎么做?”

王君临沉思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自然是顺着杨素的意思,去救孙文韬,顺便找到大昌铁铺暗中给契丹人卖生铁的证据,然后送进宫去,给陛下看。”

“只是,这件事情你的人手绝不能参与,而且一定要让陛下的侯官参与其中。”

夜鹰使若有所思,半响之后,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君临,抱拳说道:“侯爷高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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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眠的独孤皇后

大隋虽然已经施行三省六部制,但杨坚每天批阅的奏折数量依然极大,一般他都会忙碌到亥时结束,而早上辰时三刻便又准时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此时他一口气批阅了一个时辰,便感觉有些疲惫,见桌上的奏折已经不多,只剩下薄薄十几本,他随手翻了翻,也没有什么急件,便起身准备去看看独孤皇后去。

独孤伽罗病情一直不见好,近日突然睡不着觉,休息不好,导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挺不了多少时间了,随着失去独孤伽罗的时间逐渐接近,杨坚心中的悲伤也一日重过一日。

想着老妻的病情,杨坚叹了口气,吩咐道:“准备摆驾去神居宫。”

这时,一名老宦官匆匆走来,躬身道:“陛下,秦安侯王君临求见!说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哦!王君临又来了。”杨坚此时只想着去见独孤伽罗,本想让王君临在外面等着,但突然想起昨晚上有外侯官禀报说王君临医术很高明,便命道:“宣他觐见!”

大殿广场上,还是上次那个名叫白石的宦官带着王君临迅速向宣政殿走来,因为上次收了一枚玉佩的缘故,白石这一路上话便比较多,除了说了说宫中一些规矩和忌讳之外,左右看了两眼,见附近没有人之后,便对王君临低声道:“侯爷,这几天皇后病重垂危,所以陛下心情不太好,正常情况下这会本来是要去神居宫看皇后的,但如今因为你来了又改成接见侯爷,所以侯爷若是说的事不能让陛下满意,恐怕会让陛下不喜,到时候侯爷看陛下脸色,最好时间不要太长,早点说完事情。”

“多谢公公提醒,在下记住了。”王君临一脸感激的说道,同时一枚玛瑙便又不着痕迹的塞到了白石的手上,后者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

他们走进宣政偏殿,来到御书房前,白石的任务完成,转身离去,另有守在门口的一名老宦官进去禀报,片刻后里面传出声音:“宣秦安侯王君临觐见。”

王君临连忙整理一下官服,快步走进了御书房,杨坚此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闭目养神,等王君临到来。

“陛下日理万机,臣王君临打扰陛下,心中惶恐,请陛下恕罪!”有了刚才那叫白石的太监提点,王君临一进门便恭敬行礼,大声说道。

杨坚缓缓睁开双眼,淡淡的说道:“你倒是知道朕很忙,说吧!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臣无意得知有一家铁铺这些年大量给北方游牧民族售卖生铁,臣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特来向陛下禀报。”

杨坚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竟敢向北方野人贩卖生铁,好大的胆子!”

“陛下,此事臣可保证确有此事,但目前还缺乏证据,臣为陛下分忧心切,所以急着来向陛下禀报的同时,恳请陛下将此事交由臣来负责查办。”

杨坚突然想到什么,看着王君临沉吟了片刻,怒火缓缓收敛,但神色却变得更加冰冷,说道:“这家铁铺背后可是牵扯到某个大臣?”

王君临好似早就料到杨坚有此一问,立刻神色肃然的说道:“回禀陛下,这……很有可能。”

杨坚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说道:“王君临,你能向朕及时禀报此事,这很好。朕会派一队侯官,配合你去查办此事,朕想知道两件事,一是这幕后操纵者是谁?二是一定要拿到给异族贩卖生铁的证据。”

说到这里,杨坚顿了一下,又说道:“侯官的身份保密,以你仆从护卫的身份出现。”

王君临心中大喜,杨坚的安排正合他的意思,当即斩钉截铁的说道:“臣王君临谨遵陛下旨意。”

杨坚点了点头,此事算是过了,王君临正要见好告退,杨坚突然脸上闪过忧伤,看着王君临说道:“朕听说你不光是毒术精湛,而且还医术高明。皇后本来就患有重病,这几天不知为何心思不宁,难以入眠,身体得不到休息,致使病情加重,你现在随朕去神居宫去给皇后诊断一下。”

王君临心中叫苦,自己那懂什么医术,只不过知道一些先进的医理,对毒药方面有所研究而已。但他知道,因为去年治疗伤兵营和在高台城开设王氏医院的事情早已传开,这个时候若是否认,杨坚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不喜,所以略一沉吟,谨慎的说道:“臣只是略懂一些医术。”

杨坚显然认为是王君临在谦虚,对其点了点头,然后安排左右内侍:“摆驾,去神居宫。”

说完已经率先向御书房外走去,左右太监、门口护卫等等一大群人已经跟了上去,王君临只好快走两步,和那名老太监一起跟在杨坚的后面向神居宫走去。

没过多久,一群人便来到了神居宫,远远的王君临便看到乐平公主杨丽华从神居宫内走了出来,一脸悲痛,双眼通红,好似是刚刚哭过。王君临早就知道独孤伽罗行事霸道,不管是对前太子杨勇,还是今太子杨广,都从来是严词厉色,特别是对杨勇每次都声色俱厉,大发雷霆。

可以说,独孤皇后在废长子皇太子杨勇立次子晋王杨广的储君决策问题上发挥了关键性作用。杨坚和独孤伽罗曾对长子皇太子杨勇寄予了很大的期待。但杨勇向来行事率性、不拘小节,与独孤伽罗一贯严正的作风相冲突。杨勇又喜好声色,而东宫没有嫡子,尤其是不善待太子妃引起了独孤皇后强烈不满。杨勇这一系列行为严重违背了独孤皇后重视嫡长、重视世家门阀联姻关系、保证宗法权力的稳定过渡的政治理念,其后太子妃暴死更是彻底让母子之间出现裂痕。

但杨丽华却是唯一的例外,独孤伽罗尽其所能对其宠爱有加,而杨丽华也对自己母亲感情深厚,如今独孤伽罗病情加重,她自然是很痛心。

双方在神居宫门前广场相遇,杨丽华红着眼睛和杨坚父女二人一本正经的互相见过礼,杨坚看女儿刚刚哭过,便叹着气安慰了几句,完了之后不经意看了身后王君临一眼,让后者心中猛跳。

而杨丽华面对王君临时神色举止之间毫无异常,此时便对王君临深深的施了一礼说:“母后病体久不康复,如今又日渐憔悴,被鬼魅所惑,日不能安,夜不能寝,久闻秦安侯神通广大,见闻渊博,医术高明,希望秦安侯能够治好母后的病,至少让母后能够有个安然睡觉的法子,哪怕一夜也好。”

之前在御书房他听杨坚说独孤伽罗睡不着觉,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再一听杨丽华一说,想着此女对自己的帮助和那份情意,王君临便认真起来,但他毕竟不是神棍,有些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过之后再说。

“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说实话,这种事情王君临其实并不想管,因为这可能会牵扯到皇家的秘密,而皇室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掺和进去没好处,只有坏处。

此时神居宫内隐隐传出异响,杨坚眉头一皱,问道:“里面这会在做什么?”

杨丽华将目光从王君临身上收回,说道:“智仁法师说母后这是过度思虑所致,神志虚弱导致外魔入侵,所以母后这会让他做法事。”

趁着杨坚父女两人说话,王君临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比较简单的方法是,调配出麻沸散给独孤伽罗使用,就会立刻入睡,保证连梦都不会有,但这属于治标不治本。而且王君临联系独孤伽罗这一生杀的人,特别是死在其手中后宫之女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所以他猜测导致独孤伽罗无法入睡的罪魁祸首可能是他自己造的孽,如果不去除心魔,迟早还是会犯的。

皇后寝宫毕竟不同于它处,更何况独孤伽罗如此霸道,即使是杨坚在没有征求独孤伽罗的同意之后,都不好直接将王君临这个与其没有至亲关系的成年男子带进去,所以杨坚和杨丽华进了神居宫,王君临一个人在门口等着。

趁着这断时间,王君临仔细观察了一下神居宫,发现这神居宫占地极大,横着隐隐占了皇宫宽度的三分之一,全部用高大的围墙圈了起来。简直就是宫中宫,由此便可看出独孤伽罗的霸道。

当王君临接到通知,跟着一名太监走进神居宫的时候,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而且有朔风从北面吹过来,掠过树梢,有呜咽声传来,在显得空荡荡的神居宫上空盘旋不去。

可能是里面正在做法的神棍说有鬼物、外魔之类的不干净东西存在的缘故,神居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夹着腿一溜小跑,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惶之意。

王君临站在大门口,目睹此景,一脸的愕然,心想这他娘简直是拍恐怖片的场景好不好。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章 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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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再加上这环境,还有那些宫女太监的客串表演,即使没有鬼的存在,也会让人感觉有鬼似的,在这样的地方住着,若是心中再有鬼,不发疯能睡着才是怪事。

身后的大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咣当一声重新关上,门口光线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阴暗。

王君临若有所觉,猛的一转身,不由瞳孔一缩,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一名头发稀疏,脸上光洁,简直就像是一个电灯泡似的老太监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以他如今灵敏的感知,事先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见过杜统领。”王君临心中一边暗骂着,一边行礼。

这脑袋上已经没有几根毛发的老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统领着大隋数成千上万个内外侯官的统领杜落歌,在王君临看来,是最不能得罪的几个人之一。

杜老太监看自己将王君临吓了一跳,哑着嗓子嘿嘿的笑看说道:“秦安侯乃神通广大之辈,也会害怕鬼魅?”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相比之下,晚辈更害怕人,鬼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晚辈只见过人害人,没见过鬼害人,所以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可见这些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

“宫中太医和陛下从天下各地请来的名医都诊断出皇后得的是不治之症。”杜老太监淡淡的说道。

王君临听了之后,心中大为奇怪,即使姓杜的老太监说的是事实,但这些话也不是能够诉诸于口的。而且杜老太监为何要给他说这些话,他心中隐隐有些警惕。

“对了,陛下让老夫派一队侯官跟着秦安侯办差,不知秦安侯对人选有什么要求?”杜老太监说过之后,就再不提任何关于独孤皇后病情的话。

王君临心中狐疑,不露声色的说道:“多谢统领大人关照,只是办一件小事,人选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不用太多,十来个侯官就够了。”

两个人边聊天边往神居宫深处走云,这神居宫占地的确是不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独孤伽罗居住的大殿之外,听声音里面那智仁法师和徒弟二人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独孤伽罗住的大殿里香雾缭绕,檀香似乎不要钱一样点的到处都是,一枚八卦镜子挂在门口,王君临强忍着扯下来的欲望,跟着杜老太监走了进去。

大殿正中间放着一个软榻,被薄薄的一层纱幔四面挡着,独孤伽罗便躺在这软榻之上,杨坚和杨丽华此时也在纱幔里面。

而一名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卖相称得上是仙风道骨的道士正在软榻纱幔四周拿着把桃木剑游走,仔细一看居然脚踩八卦,每一步都踩在点上,分毫不差,从他脑门上的汗珠子来看,走了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这样的小圈子,一般人转两下就会晕。

一名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的小道士神色严肃的站在一侧,端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摆着铃铛、黄纸、朱砂等物,而纱幔侧后方王君临见过的杨广和另外一个与杨广有些相似,但年轻大了四五岁的男子各自捧着一个香炉,而在两人之后,便是以杨昭为首的七八名青年、少男和少女,同样捧着香炉做祈福之状。显然这些人都是龙子龙孙。

除此之外,大殿上空荡荡的,连椅子都没有一把,杜老太监停了下来,王君临只好也站在其旁边看那智仁法师表演。

自从经历过穿越这件事情之后,王君临对于神鬼之事已经不像是原来那样完全不相信,但多年形成的观点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所以本能上还是不相信真有鬼神的存在,特别是绝不会相信眼前这神棍所做法事真的会有用。

杨昭看见了王君临的到来,只是暗暗眨了眨眼算是打过招呼,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

此时那智仁法师舞动的越发的急促,长衫飘飘,大袖飞舞,脚下的步伐已经从八卦步,变成了北斗七星,站在天权位上大喝一声,袖子里飞出无数的黄裱纸,他的桃木剑只是一刺,就有一张纸穿在上面,回手的时候掠过七星灯,那张纸一下子就变成了火球,在袍袖的鼓荡下,飞散的黄裱纸居然没有一张落地,手里的火球四下里飞舞,顿时就把飞舞的纸片子全都点燃了。

而这个时候,他的剑依然在挥舞,不时的拨打一下火球,飞洒的火球居然慢慢聚拢成一个大火球,在明灭的烛光映衬下,如同一轮红日,就是这轮红日有点发青,如果说纸上没有抹硫磺和磷粉,打死王君临都不信。

王君临心中感慨,心想这些神棍为了骗人,还是下了一些苦功的,都说在中国,道士是最早研究化学的一批人,现在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说别的,就着一手,到集市上卖艺也会赚的盆满钵满,如今却被当成独孤皇后精神世界的安慰剂,当然他得到的报酬一定很可观,至少比街头卖艺要强得多

火球逐渐熄灭,智仁法师也表演完收工,左手剑诀,右手一招苏秦背剑,桃木剑就极为漂亮,且精准的插入了背上那个古色古香的剑鞘里,这让王君临不禁神色一凝,隐隐感觉这老道恐怕会武艺,而且多半还是个高手。

“陛下,娘娘,贫道法力低微,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看世间其他高人的了。”智仁法师汗流浃背,道袍都被汗水湿透了,谁要是敢说这老道没尽全力那是在昧着良心在说话。

尽力归尽力,效果归效果,这人世间的有些事情不是你尽了力就能有效果的,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道理,只要有一点思维能力的人,都会认同这个道理,老道士尽了力,剩下的事情是他能力以外的事情,与他无关,老家伙现在可以全身而退了。

独孤伽罗今晚能不能睡着觉他不知道,但王君临知道这老道士今晚一定会睡的香甜无比。

杨坚从纱幔里面走出来,对着智仁法师客气的说道:“幸苦真人了,真人先去偏殿休息,明日再出宫吧。”

“陛下客气,只是今日贫道耗损过巨,需要连夜回观中恢复元气,请陛下遣一小内侍送我出宫既可。”智仁法师捋一捋湿漉漉的胡须,一副疲惫到极限的状态,王君临敢打赌,只要这老道士拿着丰厚的赏赐出了皇宫,便会立刻离开京城,从此再不会进皇宫。

疲惫的老道士领着小道士随着一名太监离开了神居宫,仰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色,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对旁边小道士说道:“袁天罡,将东西都装好,我们现在就出宫。”

若是王君临此时在旁边,听到这小道士名叫袁天罡,肯定会大吃一惊。

没有了老道士做法事,大殿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在独孤伽罗的宫殿里除了杨坚,没有人敢随意的发出半点声音,特别是在她生了病,且又睡不着觉的情况下。

显然不管是独孤伽罗,还是杨坚,亦或是杨丽华,刚才对智仁法师都尊敬有加,但对其能有多少信心,谁也不知道。所以,老道士一走,杨坚在征求了独孤伽罗的同意之后,便将王君临叫了过去。

王君临此时是医者,所以直接进了纱幔之中,一个豪华宽敞,堪称世界是最舒服的床榻之下,躺着一名脸色苍白之中带着枯黄,看起来五十来岁,双眼微微闭着的老太太。

这就是传说中与杨坚并称为大隋二圣之一,大隋朝开国最大的功臣,以霸道善妒闻名天下,特别是因妒杀尉迟女使其背上了千古第一奇妒之名,中国历史上仅次于武媚娘的一代传奇女子独孤伽罗。

然而,此时的独孤伽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因为病痛的折磨再加上睡不好觉,给王君临的感观实在是算不上有多出彩。

王君临飞快的看了一眼,便低眉恭敬行礼,声音放得很轻:“臣王君临拜见陛下和娘娘。”

独孤伽罗突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布满血丝,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但即使这样依然很犀利。

“你若是能够让本宫睡个好觉,陛下自会重赏于你。”不等杨坚说什么,独孤伽罗首先便说道,只是声音有着明显的嘶哑,再加上王君临注意到其面部和颈部出现的水肿现象,再结合在殿外听杜老太监所说,王君临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这些都是患了癌症的病人最典型症状。当然也可能不是癌症,不过那么多名医都看不好的病,王君临绝不相信自己能够看好。

说完话,独孤伽罗便又闭上了眼睛,杨坚接着说道:“王君临,皇后所说便是朕的意思,你若是能够让皇后睡个好觉,又能治好皇后的病,朕便答应你任何要求。”

王君临上前很认真的望、闻、问、切的一番诊断之后,确定独孤伽罗不是中了毒什么的,然后说道:“臣有一秘方所熬制汤药,皇后娘娘服用之后可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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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锤铁铺

“传太医,配合王君临速速去准备汤药。”杨坚和独孤伽罗闻言大喜,他们不是没有听出王君临避重就轻,有意没有提病情的事情,但长时间以来,几乎整个天下的名医都被请了过来,不管承不承认,他们已经隐隐的认命了,很多时候都只想着能够舒服的度过最后的一些时日。

一直有太医就在一侧侯着,王君临跟着当即便离开去准备。

王君临原本担心麻沸散的一些配方药皇宫里面没有,结果跟着太医来到药房之后,发现他所需要的闹羊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等六味药竟然都有,而且成色都是极品。

考虑到这些药熬制出来的汤药味道实在是难喝得很,本着既然做了就要将能够得到的好处最大化的原则,他亲自去御膳房掺杂着这些药,给独孤伽罗熬制了一碗新鲜的莲子羹。

所以,一个时辰之后,王君临再回来的时候,拿来的不是汤药,而是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

“娘娘,这碗羹汤里微臣加了能够帮您睡个好觉的药物,您喝了以后,会很快就睡着的。”

不等王君临说完,杨坚亲自上前端过来,准备让人先试一下,独孤伽罗却已经不做声的从杨坚手里拿过瓷碗,一小碗粥三两下就灌了下去,待旁边宫女用手巾擦拭过她的嘴之后,便嘶哑着声音对王君临说:“不错,粥熬得恰到火候,就是有一丝药材的苦涩,影响了美味。”

说完在杨坚和杨丽华的帮助下躺在睡榻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两位宫女轻手轻脚的把被子盖好。

杨坚招招手,除了伺候独孤伽罗睡觉的内侍,以及杨丽华要留下守候她的母亲之外,其他人都随着杨坚走出大殿。

大殿外面湿气逼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刚从温暖的房间走出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

杨坚站在白玉栏杆前,拍拍栏杆上的狮头雕塑,转身看着王君临,幽幽的说道:“王君临,刚才你没有提皇后的病情,可是因为皇后的病……你也没法治?”

王君临硬着头皮说道:“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杨坚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提让皇后睡着的重赏之事,甚至连一句肯定表扬的话都没有,就在一大群护卫、内侍的簇拥下,打着华盖就此离去。

太子杨广从他旁边经过,停了下来,一脸感激的对王君临说道:“秦安侯,多谢了。”

比起杨坚,杨广的话在王君临心中更重,特别是当前者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之后,他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说道:“殿下谬赞了,这是做臣子的本份。”

杨广在一群人的伺候下也离开了,王君临若有所觉,转头看去,前太子杨勇正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王君临从其眼睛深处感受到了一种极为隐晦的庆幸。

两人目光对视,杨勇对其点了点头,在几名太监伺候下也离开了。

然后就是一群皇孙,一个个或感激,或好奇,或淡然,或畏惧的从他身边经过,然后都毫不例外的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秦安侯,今天多亏了你,不然皇祖母……唉!”最后留下的便是晋王杨昭,拖着肥胖的身体来到王君临的面前,明明这会天气很凉,他却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犹如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比之前做了一场法事的智仁法师看起来还要劳累。

王君临很认真的给杨昭躬身行礼,然后才说道:“殿下客气了,皇后为一代贤后,母仪天下,身为臣子帮其睡个好觉,乃下官的本份之事。”

杨昭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问道:“皇祖母的病难道真的已经无药可治了吗?”

王君临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杨昭本来还想说什么,见旁边杜落歌那个死老太监还在那里,便学着他父亲拍了拍王君临的肩膀,知道两个人可能还有事情,便也转身离去了。

大隋内外侯官统领杜落歌走上前,与王君临并列站着,看着杨昭臃肿肥胖身影在两太监拿着雨伞伺候下渐行渐远,然后转身对王君临笑眯眯的说道:“秦安侯好本事,无数太医、术士、高人都无法让皇后睡个好觉,秦安侯只是一碗粥便让皇后睡着了,果然厉害啊!”

王君临在面对这老太监的时候总感觉是在面对一条毒蛇,心中不由自主的充满了戒备和警惕,此时笑着谦虚道:“统领大人过奖了,只是晚辈刚好知道能够让人睡着的秘方而已。”

“皇后娘娘的病……秦安侯真能无法治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杜落歌神色不变,但却死死的盯着王君临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很多时候都比嘴里面说出来的话要诚实得多。

不知为何,王君临忽然有一种错觉——他若是说自己能够治好独孤伽罗,就会立刻遭受无穷无尽的刺杀。

所以王君临从善如流,立刻一脸肯定的说道:“晚辈无能,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都看不出皇后得的是什么病。”

杜老太监一脸遗憾的说道:“秦安侯不要自责,这不能怪你,毕竟整个天下的名医都对皇后娘娘的病束手无策。”

话音一落,杜老太监便转身背着手离去,不远处一名小太监赶紧跑过来,撑起了一把伞替其挡雨。

“秦安侯需要的侯官已经在皇宫门口等着。”远远杜老太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

……

京城内有一半的兵器铺位于丰荣坊,因为几乎所有买卖生铁的商铺全部在这里,足足有一百余家,据说整个大隋长江以北近五成的各类生铁产品都是从这里进出。

此外,这里还有二十多家在官府有备案的兵器铺,以及十多家卖各种农具的店铺。

这些店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特别是一些大的商铺后面若没有当朝权贵或者门阀世家,根本在这里难以立足。

一般情况下商铺的规模与身后的势力成正比,商铺规模越大,生意做的越大,背后势力便越强势。只不过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背后的势力都会隐在暗中,一般人是不知道他们真面目的。

“大锤铁铺”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俗,但却是丰荣坊,乃至整个京城的生铁买卖店铺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占地足足有六七亩,据说铺子后面的仓库里面储存着数十万斤铁锭,京城各大铁匠铺有近三分之一生铁原料都是由它供应。

但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大锤铁铺的后台是何方神圣,在普通人眼里便显得极为神秘。

……

……

深夜,亥时三刻,下了半天的雨却已经停了。

丰荣坊街上已经不见一个行人,偶尔有一个醉鬼从此处经过,但因为不像后世那般有路灯,经常跌个鼻青脸肿。

这时,一群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丰荣坊,没有打灯笼,但是他们路走的很稳,直接来到了大锤铁铺前,其他人隐在暗中,其中两人上前用力敲了敲门。

“谁呀?”没过多久,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不耐烦的声音。

“我是市署税吏王小五,快开门,有件急事要给你们说一下。”其中一个人看了看旁边高大的黑影,对着大锤铁铺说道。

“王小五,你他娘大半夜的跑来做什么。”店铺内的灯亮了,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喝骂道。

虽然嘴里面很不客气,但还是将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名男子探头看了看,发现除了王小五之外,还有另外一名黑衣男子。

“王小五,这是谁?你们要干啥……”

不等他说完,王小五旁边的黑衣人已经闪电一般伸手将门拉开,然后将这开门人脖子捏住提了起来,让其发不出半点声音。

隐在阴影之中的十个数人便一个个如豹子一般窜了过来,从大锤铁铺子里面钻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昏暗宽大的大堂内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地上已经倒下五具尸体,皆是咽喉一刀毙命,王君临坐在榻上慢慢翻看着厚厚的十几本账簿,这些账簿内只是记载着进货和出货记录,一笔笔的数量,但是从哪里进货,最后卖给了谁,账簿里都没有记录,这不是王君临想要的东西。

他麾下负责生意的第一人邓郁卓曾经给他说过,做这种非法生意,一定会有一本秘密帐本,而秘密帐本一般都是会藏在店铺的隐秘之处,由专门可靠的人进行记录。

王君临瞥了一眼被绑在墙角的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此人是大锤铁铺的掌柜。

非常出乎他的预料,此人虽然生得白白胖胖一幅养尊处优的模样,却是难得的硬骨头。王君临在其面前杀了五个人,此人竟然毫无惧色,而且眼睛始终闪烁着凶光。

显然此人是昌平王府的心腹可靠之人,与他名下五福茶社的掌柜孙文韬相比,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人,或者说不是单纯的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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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异变与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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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碰到这样一个硬骨头,让王君临感觉有些麻烦,但也从侧面证明了他想要的秘密帐本就藏在这大锤铁铺内。

“还好我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来人,把我准备的一些刑具拿进来。”

“是!”王君临带来的四名护卫在外面把风,铁铺内的都是侯官,此时窗外的一名护卫答应一声,很快便拿进来一套用树干、树枝、皮索、葛布和铁钉组成的新鲜玩意儿。

“看到没!”用脚踢了踢几根带着树皮地木棍,王君临淡淡的说道:“这东西叫做夹棍,一会就夹在你的大腿上,然后用力绞旁边几条皮弦。然后再拿起这根粗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脚挑起一根碗口粗的主干,目光在对方小腿下方来回逡巡,仿佛一名屠户在挑选最佳下刀位置,然后继续说道:“再用它,狠狠敲你的脚踝骨。一边夹,一边敲,那滋味,啧啧,保管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尽管来!”那大锤铁铺的掌柜了之后,吓得脸色苍白,直打哆嗦,可却咬紧牙关不肯退缩,而且还发狠道:“大不了把这条命交给你。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死还难!”

“一会儿你就会明白,其实这世上比死还痛苦的事情多的是!”王君临冷哼一声,寒声说道:“你先别着急下定论,听我一件件介绍给你看。看看这个,很简单吧?就是几根钉子而已。一会儿,我要让人按着你的手指,然后一根根,顺着你的指甲缝隙砸进去。”

那大锤铁铺的掌柜听得头皮直发麻,但不想被王君临看出自己心中的恐慌,干脆紧闭眼睛,又紧紧咬着嘴巴,不发一言。

王君临抓着钉子摆弄了一番,随手将其放在了一边。随即,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几片葛布,略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看着简单吧,不过是几片弄湿了的破布而已,但他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死不了’!等会儿,你受刑的时候,我就拿他往你脸上一盖。你越是疼得想用力喘息,越是透不过气来。用不了多久,你就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可是,你偏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这个,这个叫‘痒痒挠’。你看见这上面的九根钉子没有?其实非常讲究!刚好可以放在你脊梁骨上,中间一根,左右各四。然后用力往下一拉……”

“这个,叫做‘心里美’。用法是,先拿上下这两片木头,夹住你的脚掌。然后中间这根钉子,就可以用小锤一下下敲进脚心里头去……”

“我我……我说……”那掌柜的再也坚持不下去,突然睁开眼睛,瘫软在地。

不只是他,屋子里面经常严刑拷打别人的十名侯官此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着王君临眼神之中的畏惧不知不觉中变得更甚。

“那就快说吧!只要说了,我便保你不死。”王君临见此,微微松了口气。

掌柜一咬牙,说道:“秘密账本在……”

眼看着掌柜的就要说出口,异变突起,蹲在掌柜旁边,吓得正哭哭啼啼的一名伙计,突然弹身而起,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柄短刃,切向掌柜的脖子。

“找死。”王君临来不及抽刀,直接一脚踹向这名伙计。

砰的一声,伙计被王君临踹飞,但在跌飞之前,伙计将手中利刃当暗器扔向那掌柜。

噗!伙计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看着掌柜惨笑着说道:“你想要死全家……”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最近的一名侯官一脚踩在了脖子上,直接踩死了。

另一边,那成人巴掌大小的利刃刺入了掌柜的肩膀,掌柜本能的发出一声惨叫,但惨叫还没落音,听到那伙计的话后,他脸上突然浮现出疯狂之意,惨叫声变成了狂笑,王君临暗叫不好,身体如弩箭一般弹向掌柜,但终是慢了一步。

那掌柜的飞快的拔出肩膀的利刃,割断了自己的咽喉,王君临冲到近前的时候,反而喷了他半身的血。

“谁知道掌柜的秘密账本藏在何处,说出来可以活,否则就是死。”王君临脸色有些难看,寒声说道。

然而,前铺和后院足足十三名伙计,另有七名护院,都没有人知道秘密账本在何处,王君临下令杀了两个人,甚至用了酷刑都没有得到答案。

最后王君临只得下令让侯官将这些人的手脚全部被捆上,下令诸侯官开始翻箱倒柜,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搜查,这些侯官这方面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很快便发出了不少秘密,比如找到了一些弩箭等违禁武器,与北方契丹方面的几份书信,这些东西也很重要,但对付普通人还能有用,对昌平王府便没有多少效果了,唯有秘密账本才能够给昌平王府一定的打击,可惜一直没有发现端倪。

王君临也目光如电一般四下寻找,他一个个屋子亲自寻找,最后来到后院,路过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间时,终于有所发现。

这个小房间里面的东西堆放的太有规律了一些,王君临将十名侯官叫来,让他们将杂物间腾空,地面上露出一块铁板,铁板稍微凹进地面,上面有一根指头粗的铁链,铁链上锁了一把大铜锁。

王君临拔出龙雀宝刀,运劲于刀,一刀劈下,‘嚓!’的一声,铁链被削断。

王君临扯掉链子,一用劲将铁板拎了起来,下面是个黑漆漆的地道,隐约可见台阶,空气新鲜,没有霉臭之气,说明常有人进出。

这种地下密室并不特殊,很多大户人家和商铺内都有,结构也大致相似,唯一特殊就是入口难寻,找到了入口,后面就简单了。

王君临带着四名侯官,拿着灯笼进入了地道,其他侯官在外面等候。

五人顺着台阶弯腰走进了地道,地道很浅,只走了七八步便到底了,底下是一座石门,石门上也有铁链,王君临再次拔刀斩断了铁链。

石门旁边石璧上挂着一盏油灯,不用他吩咐,一名侯官便点燃灯,推开了门,五人相继进了内室。

内室并不大,宽约一丈三,长一丈九,高只有六尺,有油灯和灯笼照明,密室内的情形便一目了然。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君临的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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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都堆放着二十几个木箱子,木箱子都没有锁,敞开着,里面全是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银锭,王君临迅速估算一下,大约有四五万两银子。

而在正中间还放着一只木架,木架上只有一只小铁箱子,里面放着足足一千两黄金。

王君临找的自然不是金银,如果这只是一般商铺,那么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应该齐全了,一般商铺的密室里也就是金银和帐本这两样东西,但这是一个从事非法商业活动的商铺,所以肯定还有秘密账本,别的地方没有,种种迹象表明,那秘密账本只能是藏在这里面。

王君临仔细观察片刻,便让人将油灯和灯笼全部拿近,让光线照亮了木架后的墙壁,他的眼力和经验都非同一般,一眼便看出了这块石壁不同寻常。

一番摸索之后,便发现了一条肉眼几乎难见的细细缝隙,大喜,王君临抽出龙雀刀轻轻插入缝隙,微微用劲一撬,一扇一尺见方的小木门便被撬开了,里面只放着一件东西——账本。

王君临迅速打开看了几页,果然是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买家除了契丹一方之外,竟然还有东.突厥,王君临迅速估算一下,光是前五页的交易加起来,生铁交易不下十万斤,价格是中原的七八倍。

看着王君临长长松了口气,一脸的欣喜,几名侯官也兴奋地迎了上来,其中领头的那名侯官笑着抱拳说道:“下官恭喜侯爷找到秘密账本,又立新功。”

此人名叫黄宝昌,名面上是一名正五品的郎将,虽然没有对王君临说过他在侯官系统中的官职,但王君临隐隐觉得此人在侯官中的身份不低。这从杜落歌那老太监对王君临的重视程度便可看出。

王君临笑着点头道:“黄兄,你认为我还需要这些功劳。”

说着话,他将帐本直接递给了黄宝昌。

黄宝昌眸中精光一闪,紧接着眼睛深处掠过一抹惊喜,他却没有想到王君临做事这般大气,双手接过账本,深深一躬身,说道:“那卑职等就却之不恭了。”

王君临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整个秘室,指了指装有金银的箱子,笑道:“黄兄,这箱黄金回头交给你们杜统领,这几箱银子便交由黄兄处置了!”

这一下,不光是黄宝昌,众侯官闻言,无不大喜,数万两银子,即使十个人平分下来,足以让他们每个人发一笔大财了。

“多谢侯爷。”在黄宝昌的带领下,众人发自内心的齐齐向王君临表示感谢。

“侯爷,这个人情兄弟们记下了,侯爷以后若还有什么事需要兄弟们协助,尽管开口。”黄宝昌由衷的说道。

“黄兄和兄弟们客气了。”王君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太清楚交好内外侯官的好处和作用了。

众人刚刚出了地下密室,在外面放风的王君临一名护卫便快步跑到后院,对王君临低声说道:“侯爷,有黑衣人向这边赶来,约五十余人,从赶路速度来看,都不是弱手。”

“昌平王府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你们四人在铺外找地方藏好,不要出声,放他们进来!”王君临目光一闪,立刻说道。

“喏!”护卫领命而去。

王君临看了一眼后院的俘虏和十名侯官,说道:“黄兄,麻烦兄弟们将这些俘虏嘴塞住,然后全部关到地下室去,其他人迅速上屋顶爬着藏起来,然后熄灭灯火,待会听我命令杀敌。”

十名侯官都已经知道王君临将功劳让给他们不说,而且还分给他们数万两银子的事情,此时一听有人竟然敢来坏他们的好事,不由一个个杀机如潮,黄宝昌更是说道:“侯爷,要不要下官派人再调动一些人手过来。”

王君临一听,心想正合我意,而且此人能够调动更多侯官过来,在侯官府中的身份过然不低,眼睛一眯,说道:“也好!这些人这个时候过来,想必都是高手,兄弟们都是陛下的耳目,为了这些人有所折损,的确不值。”

王君临的这些话,众侯官听了极为受用,黄宝昌当即便叫过来一名轻身术最好的侯官低声安排了一句,从怀中拿出自己令牌,交给那名侯官,后者答应一声,便从后院迅速的跃墙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

半炷香之后,大锤铁铺的门被推开,前面铺子里面的尸体王君临等人并没有收拾,两名黑影站在门口四下探望,看见尸体也没有发出任何惊呼,只是冷静的警惕观察了整个店铺,确定没有人之后,便挥手让后面的人也一一赶来。

然后这五十多名黑衣人便穿过铁铺,向后院潜行。这些人表现得极为谨慎,并没有立刻便进入后院。而是先在通往后院的门口处隐藏起来,悄悄的倾听和观察后院情景。

王君临自然不会被发现,而黄宝昌带领的九名侯官同样是隐藏身形的好手,再加上黑夜之中,借助星月之光,视野有限的很,所以这些黑衣人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片刻之后,五十多名黑衣人一一窜进了后院,其中一人一声令下,这些人便用火折点亮了三个火把,照亮了大半后院,但王君临和众侯官都爬在屋顶上,刚好是灯下黑之地,依然没有被发现丝毫。

“一半人四下各个屋子里面看看,其他人跟我来。”那名领头的黑衣人沉声说道,听声音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说着话那领头的黑衣人便带着近三十名黑衣人直直来到那掩盖地下室的杂货屋,发现地下室的铁门已被打开,那名黑衣人不由喝骂道:“该死!”

“陈老大!下面有人。”旁边一名黑衣人突然低声说道。

“十个人留下看守入口,其他人跟我下去。”被称为陈老大的领头人一挥手,留下十人守着地下室入口,然后带着另外二十多个人直接冲进了地下室。

十数息之后,估算着下到地下室的黑衣人已经到了最里面,王君临大喝一声:“杀!”

众侯官早已等的不耐烦,他们人手一只标配的弩箭,早已瞄准了院子里面的二十余个黑衣人。

只听一片嗡嗡的破空声中,二十余名暴露在火把之下的黑衣人当场便有十人惨叫声中,栽倒在地。剩下的十来个人惊呼声中迅速的藏了起来,侯官手中的弩箭只能射一枚箭,在射出的同时,他们已经从屋顶上跃下,杀向那十来个黑衣人。

大锤铁铺内顿时喊杀声大作,兵刃相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铁铺周围各个铺子里面的人被惊醒了,随即关严门窗,恐惧地从门缝向外张望,都不知大锤铁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而王君临却不想在这侯官面前用他的连发钢.弩,却是在第一时间,手持龙雀宝刀,迅速的疾奔到了地下室口,那十名看守地下室的黑衣人大吼着挥刀扑上,王君临横刀劈过最前面的那人脖子,血光迸射,抽刀又捅入后面一人胸膛,后面八个黑衣人悍不畏死的向他扑来。

王君临大吼一声,挥刀迎上,刀锋寒光闪烁,快如疾电,四五息时间中,便将剩下的八个人全部砍翻。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厉吼一声,直接从那地下室中直直跃了出来,王君临若有所觉,在此人刚刚跃出的同时,一刀便霹雳一般的劈了过去。

那人大吼声中,急挥自己手中的一柄重剑抵挡。

锵的一声巨响,黑夜之中火星四溅,王君临这一刀乃蓄力而发,此人能够挡下,足以说明此人至少是一名滞固期的高手,但却控制不住身体,又掉入了地下室之中。

几乎在此人重新进入地下室的同时,王君临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下室铁门迅速盖上并且用铁链直接锁死。

这是一块长宽只有三尺,但厚却足有八寸的铁板,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利器短时间内也难以破坏。此时下面隐隐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声音很微弱。任由里面的人怒骂之中,不断砸铁门,王君临自然无动于衷。

另一边那黄三宝竟然也是一名高手,神勇无比,带着九名侯官连杀数人,但侯官一方虽然占据了上风,却也死了一人,双方短时间内相持不下。

王君临却没有任何要去帮忙的意思,甚至想着最好侯官再死上几个,让昌平王府将侯官得罪的再狠一些。反正他这边一个人杀了十个黑衣人,且将最厉害的二十多人堵死在了地下室中,事后怎么都能够说得过去。

一切都朝着王君临希望的那样发展,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面的黑衣人死的只剩下五名,但侯官又死了一个人。这个时候之前去叫人的那名侯官带着二十多名侯官匆匆到来,在黄宝昌的命令下,众人一拥而上将最后那五名黑衣人全部砍伤活捉。

黄宝强带人过来,见王君临身上溅了一身的血,地上躺着十具黑衣人尸体,再一听那铁板咚咚声不断,便没有多想,而是向王君临抱拳问道:“侯爷,下面还有多少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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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子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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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神色略显肃然的说道:“下面至少还有二十人,刚才我与上面看守的十个黑衣人拼杀的时候,那名带头的黑衣人一度冲了出来,又被我逼了下去,不过此人是个高手,有着滞固期的实力。”

“竟然是滞固期的高手。”黄宝强神色略显凝重,要知道他才堪堪进入滞固期而已,但已经是侯官系统的高级官员,否则又怎么能不经过杜落歌便做主又调来了二十多名侯官。

“这地下室中除了这入口之外,再无任何一出入口和透气之处,黄兄若是想要杀这些人,只要看好这铁板,不让贼人从里面砸毁,最多一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的人全部都要憋死!”王君临轻描淡写的说道。

黄宝昌和众侯官听了,都禁不住心中一寒,想着眼前这一位的毒名,心想果然是个狠人。

不等黄宝昌等人接话,王君临又说道:“但若想抓活口,可关上半炷香,待里面的人变得虚弱不堪之时,再打开入口,一个个将他们放出来,自可轻松将他们活捉。”

黄宝昌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侯爷高明。”

王君临一笑,说道:“此间再没有什么事了,我先告辞了,后面的事情便交由黄兄和诸位了。”

说完,王君临便向众人抱了抱拳,极为光棍的直接离开,黄宝昌见此大喜,这才彻底相信王君临真的看不上这些功劳。他连忙带人回礼,并说道:“侯爷慢走,此间之事卑职自会如实禀报杜统领和陛下。”

王君临出了大锤铁铺,唤来四名藏在门口暗处的护卫,便直接离开了。

“点香计时,半炷香之后,打开入口,将这些贼人一个个放出来。秦安侯说里面还有一个滞固期的高手,此人是条大鱼,想必知道不少昌平王府的秘密,陛下一定极为感兴趣。此事做好了便是大功一件,秦安侯战功赫赫看不上这些功劳,但我们兄弟要立如此大功,机会可不多见。” 铁铺后院,地下室入口处,黄宝昌笑着给两眼发光的众侯官说道。

半炷香后,王宝昌带着秘密账本,押着俘获的七名大锤铁铺的伙计,一名账房,二十一名名黑衣人离开了大锤铁铺,连夜来到了侯官府在京城暗衙,那里有一个堪称是整个大隋最为恐怖的监狱,名叫黑狱。

王宝昌要连夜将这些人的嘴撬开,配合那秘密账本,将功劳最大化。而这个过程中,王君临在大锤铁铺展现的那几种酷刑之法已经被王宝昌等人学会,并且举一反三,注定在今晚上的逼问之中将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

……

次日一早,夜间发生在大锤铁铺的厮杀,以及大锤铁铺被查封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除了传言大锤铁铺暗中与突厥人勾结,卖给其兵器之外。最夸张的传闻说,大锤铁铺直接是突厥人所开,昨晚上是官府得到消息去抓突厥人的奸细。

不过真正知道大锤铁铺背后是昌平王府的那少部分人,却是闭口不言,静观事情发展。

次日清晨,在上朝之前,侯官府统领杜落歌便带着黄宝昌向皇帝杨坚秘密禀报了他们的收获,献上了那本秘密账本。

杨坚看了侯官府呈上来的证据之后,当场大怒,直接掀翻了案桌,但并没有当场进行任何表态,只是恨得他咬牙切齿:“邱瑞,你是救过朕一次性命,当年又立下赫赫战功,但你到底要让朕忍你到几时?”

杜落歌和黄宝昌低着头不接话,半响之后,杨坚脸色恢复平静,说道:“黄宝昌这一次做得不错,立下大功。等这件事彻底有了结论之后,朕自会有赏。”

黄宝昌闻言,欣喜若狂,连忙跪下道:“多谢陛下。”

杨坚挥了挥手,让其平身,说道:“你们下去吧!”

杜落歌和黄宝昌躬身称喏,然后退了出去。

“后面王君临若是再对付越国公的时候,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许调动任何人帮助他。”杜落歌刚一出门,便对黄宝昌吩咐道。

黄宝昌赶紧恭敬说道:“下官谨遵大人之令。”

杜落歌说完,便转身离去,黄宝昌看着杜落歌那苍老但却很危险的身影,若有所思。

殿内杨坚从桌上拾起帐本和侯官府呈上来的一条条证据,仔细看了几页,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看来是朕太过优待这些老家伙了。不过,王君临这小子竟然将侯官府顶在了前面,让自己隐在身后,这可不行。”

“来人,将这些东西交给王君临,让他带着这些东西来上朝。告诉他,他昨天治好了皇后失眠之症,朕要重赏他。”杨坚略一犹豫,便对左右内侍吩咐道。

王君临一大早接到杨坚让他参加朝会的旨意,看着又送回他手中的秘密账本和多的那本小册,想着杨坚让内侍太监给他传的话,不由苦笔连连,他如今还没有资格和能力拒绝皇帝的任何旨意。

“沈光,你现在便想办法去城里面散布消息,就说大锤铁铺与北方契丹人和突厥人勾结,偷偷的卖给突厥人和契丹人很多武器,支持这些北方野人杀大隋子民。还说大锤铁铺背后的大人物有不臣之心,想要勾结突厥人和契丹人谋反。”王君临沉思半响之后,叫来沈光吩咐道。既然杨坚想让自己直接正面与昌平王邱瑞对上,那只好借此次机会尽最大可能重创邱瑞,最好能够将其打入打牢,甚至抄家灭族。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准备此事。”沈光答应一声,便转身快速离去。

……

……

宫里面传来消息,陛下昨晚上陪皇后太晚,所以今天朝会往后推半个时辰。

直到卯时三刻的时候,含元大殿内随着一声钟响,大隋天子杨坚才就坐龙榻。

朝会正式开始,文武百官跪拜见礼。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杨坚脸上已经恢复一脸威严和平静,一摆手,说道:“各位爱卿免礼平身,朝会开始吧!”

朝会由殿内少监独孤卿云主持,独孤卿云是独孤皇后的族弟,父亲独孤楷是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的堂弟。

独孤卿云朗声道:“今日朝会四个议题,首先议一下夏税收缴之事,由户部尚书何妥提出……”

不管是皇帝,还是下面的臣子,都知道昨晚上发生在大锤铁铺的事情,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有人忧心忡忡,担心此事牵连到他,也有人心中拍手称快,等着陛下的圣裁。

然而杨坚脸上没有丝毫异色,朝会也正常进行,没有人提这件事情。而与以往朝会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武将靠中间位置多了一个秦安侯王君临。

面对旁边文武官员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王君临直接选择无视,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笏板,这是上朝之前一名小太监临时给他的。他不是京官,虽然有秦安侯的爵位和镇远将军的军职,但在天子没有召见之前也没有资格上朝。

很快,一个多时辰过去,今天四个议程的事情也已经议完。然后在某一时刻,突然的大殿内变得鸦雀无声。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杨坚目光扫过全场,在王君临身上略微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邱瑞一听,心中则暗暗庆幸,心想多半是秘密账本已经被掌柜的销毁,被俘虏的大锤铁铺的人和自己儿子派过去那些人中,知道一些事情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不是心腹的都不知道府中隐秘之事。这样一想,邱瑞不由暗中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更是大定。

不料就在这时,王君临却突然出班,躬身施礼道:“陛下,臣弹劾邱瑞私通敌国,居心叵测,心怀不臣。”

王君临此言一出,大殿里一片哗然,心想最终还是来了。

邱瑞心中一凛,转头对王君临怒目而视,怒喝道:“王君临,你休要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王君临却看都没有看邱瑞,不慌不忙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和一个小册子,双上捧着,大声道: “陛下,臣这里有证据,陛下看后便一目了然。”

邱瑞死死的盯着王君临手中之物,却是脸色一变。而此时一名宦官下来,将账本和小册子呈给了杨坚,杨坚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响,神色大怒,手中账本和小册子狠狠的扔到下面邱瑞的脚下,眼神凌厉的看着邱瑞,厉喝道:“邱瑞,你看你做的好事。”

虽然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昨晚上发生在大锤铁铺的事情,但毕竟知道具体内幕的终究是少数,而如今王君临又说得模棱两可,杨坚则直接问罪,所以不少人却是一头雾水。但见陛下发如此大的怒火,便知道邱瑞所犯之事恐怕不轻。

邱瑞却是不死心,一脸恐慌的拿起账本和小册子翻着看了看,脸色大变,身体踉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当即向杨坚跪下,说道:“陛下,大锤铁铺是臣府上的产业不假,但具体经营打理,臣从来不过问,都是下面的人再打理。所以这些事情,臣……臣都不知道,臣回去之后,定然彻查此事,将所涉及之人全部交到刑部秉公处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鱼子默的变化

不得不说,邱瑞反应很快,脸皮也够厚,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用替罪羊的方式处理此事。杨坚显然也不想将邱瑞逼迫过甚,冷冷的说道:“邱瑞,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心中最清楚,朕就看此事你如何彻查,如何给朕一个交待。若是不能让朕满意,朕便会派黄宝昌带百名侯官到你府上进一步彻查此事,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杨坚突然站起身,一挥袍袖,厉声喝道:“退朝!”

话音一落,杨坚便转身怒气冲冲地向后殿走去,大殿内一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一时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有大臣好奇的想要看看账本和小册上的内容,但看邱瑞死死的抓在手中,便只好作罢。靠山王杨林小山一般的身体站得最近,看着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的邱瑞,隐隐听到邱瑞嘴里念叨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杨林嘿嘿一笑,跟着神色莫测的长孙晟一起离开了。

很快殿内文武官员便一一离开,王君临在人群中也自顾离去,只是比起上朝之前,此时有不少官员看向他的目光再次发生变化,有忌惮,有畏惧,也有厌恶和嘲讽,当然也有善意和欣赏。

很快大殿内众臣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与邱瑞关系向来亲厚的殿内少监独孤卿云有意走在最后,此时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的说道:“老邱,你的那大锤铁铺到底做了什么事?王君临给陛下又看了什么?竟然惹得陛下对你如此生气。”

邱瑞一脸悔恨的说道:“我那孽子背着我给契丹和突厥人卖生铁,甚至还有一部分兵器。”

“什么!”

独孤卿云大吃一惊,说道:“这这……怎能做这种资敌卖国之事?卖了多少生铁和兵器?”

“唉!王君临这小贼呈上的证据里面说足足三万多斤的生铁,另外还有各种兵器五千多件。”邱瑞也没有隐瞒,叹着气如实说道。

独孤卿云额头上出汗了,邱瑞真是老糊涂了,大隋最大的隐患或者说敌人就是以突厥为主的北方如狼一般游牧民族,即使这几年边境相对相安无事,但谁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突厥数十万铁骑随时都可能南下杀过来。契丹人只要碰上黑灾白灾什么的,便会毫不犹豫的对大隋边境村镇打草谷。

平时偷偷卖一些铁锅之类的生活铁器也就算了,以那些野人的能力还做不到将成型的铁器变成兵器。可是生铁和兵器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犯众怒,犯大忌之事啊!

邱瑞一把抓住独孤卿云的胳膊,说道:“卿云老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去向圣上解释,不知道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独孤卿云摇摇头,叹了口气,左右看了两眼,见内侍护卫距离他们都比较远,便低声说道:“邱兄,陛下是个讲理之人,没有罪证从来不处罚任何一个官员,但陛下自登基之日起便一直在想办法抓我们这些世家门阀的把柄,否则你以为他将王君临这毒小子推出来是干嘛的。如今你的罪证或者说把柄被陛下抓到了,恐怕光凭解释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那我该怎么办?卿云老弟,你一定要帮帮我!”

独孤卿云想了一下,说道:“邱兄,陛下是个念旧的人,你当年于万军之中拼死救过他的命,又立下赫赫战功,所以肯定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否则刚才便不是退朝,而是下旨直接将你下狱,然后抄了你昌平王府。如今陛下没有直接对你进行任何处罚,便是想让你自己体面的辞职告老!只有这样你们邱家或许才能逃过这一劫。”

……

……

一个时辰后,邱瑞将昌平王府中“私自”给契丹和突厥卖生铁和兵器的二十五个送到了刑部,同时上书请罪,愿将大锤铁铺十年所得二十万两银子全部粮铺捐给朝廷,同时他请求辞去开府仪同三司这个正一品之显赫官职。

杨坚接受了他的辞职,并下令将二十五名参与通敌卖国之徒斩首示众,同时任命尚书左丞元寿为开府仪同三司,接替邱瑞官职。

……

……

秦安侯府,书房。

已经得知昌平王府一系列动作和邱瑞请辞,以及元寿接替邱瑞官职的王君临正在皱眉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叹了口气,一脸的恍然之色。

杨坚之前在朝堂上怒气冲冲离去显然装出来的,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打压以开隋九老为主的中兴功臣世家。

而启用关陇贵族之中仅次于独孤门阀的元家家主元寿,显然是想释放出一种重用关陇贵族的信号,并有意挑起大隋开国中兴功臣世家与关陇贵族之间的矛盾斗争。

王君临做出这样的判断,不光是因为元寿接替了邱瑞的位置,同时也是因为他刚刚从夜鹰使那里得到消息,配合他一窝端了大锤铁铺,并且取得证据的侯官府郎将黄宝昌是元寿的亲女婿。

只不过杨坚做得很隐蔽,或者说是将他王君临示众于人前,吸引众人的目光。

“杨坚果然还是心慈手软,若是杨广肯定会借机将昌平王府抄家灭族。现在可好,邱瑞虽然辞去了官职,但昌平王的爵位依然还在,朝廷上下门生故旧依然不少,二十万两银子也并未让其在财富方面伤筋动骨。而以我如今这点权势、财富和手中武力高手,依然远不能与没有官职的邱老贼相比啊!”王君临喃喃自语,对杨坚有些埋怨。

……

此时,在御书房中,杨坚也同样在考虑这个问题,邱瑞门生古旧遍布朝廷和军队,他该不该利用这个机会将邱瑞在朝廷中的影响全部清除?

杨坚其实并非如王君临所想的那样心慈手软,只不过在他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更全面。

他此时心中便很是犹豫,如果真将邱瑞一下子打垮,以邱瑞和杨素为主的开国中兴世家便受创过重,那么以独孤门阀和元氏为主的关陇贵族就一家为大,至于朝中第三方势力山东世族和河东世族势力大多只在文官中,军队中势力太过弱小,如今还不能与前两大势力正面抗衡。

所以,在重创邱瑞的同时,也要保留昌平王府,并且利用这次机会制造出昌平王府和元氏门阀的仇怨,自然而然便会引起关陇贵族与开国中兴世家的斗争,这显然要比将昌平王府连根拔起对他皇族更加有利。

想到这里,杨坚喊来传旨太监,说道:“传朕旨意,秦安侯王君临和侯官府郎将黄宝昌在大锤铁铺一案中立下大功,加封王君临为监察御史,黄宝昌为正五品武贲中郎将。”

……

……

“沈光,控制杨素孙女婿郑广安之事现在如何了?”想清楚了杨坚的用意之后,王君临又叫来沈光,询问起对付杨素最关键的一环。

“侯爷放心,那郑广安吃喝嫖赌,样样喜欢,且又好宝石,满身的毛病,卑职有的是办法抓住他的把柄,如今此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再等一天时间的发酵,郑广安便不得不听我们的话行事。”沈光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很好,邱瑞虽然爵位高贵,但勇武过于心智,可杨素就不一样,这是一个真正的老狐狸,对付他一定要有万全之策,否则一旦露出破绽必定会被其抓住,说不定就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光闻言,郑重说道:“侯爷放心,卑职一定谨慎做事,不会露出破绽。”

“走,去看看果儿和子默,看他们的病情怎么样了。”王君临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便一边向鱼子默住的地方走去,沈光赶紧跟在后面。

沈光和沈果儿上一次进府的当天,便被王君临带着郑重其事的去见了鱼子默,将双方介绍互相认识了。

府中如今只有十九名护卫,除去看守正门四人和侧门的两人,长期跟着王君临身边的四人,剩下九人被王君临全部派过来贴身保护鱼子默。

王君临本以为以鱼子默的性格肯定忍耐不住寂寞,在床上待不住。不料他来的时候鱼子默脸上颓废郁闷尽去不说,神情之中多了一些少年特有的羞涩和与以往凶煞之气不一样的阳光朝气。

王君临心中大为好奇因何事让鱼子默发生了这般奇妙的变化,直到看见脸上多了一些红润的沈果儿轻车熟路的来到鱼子默住的地方,手中还拿着一串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樱桃时候,他才明白鱼子默的变化因何而来。

对于一名少年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名同龄可爱的少女带给他的变化更快,更有效了。

至于这两天之中,这对少男少女是如何认识,且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爱的事情,王君临却已经不用知道了。

沈果儿年龄虽小,但已经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心计,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够让鱼子默喜欢和开心,即使沈果儿是有意接近鱼子默,那也是很好的事情。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邱福之威

“果儿真懂事,多陪陪你子默哥哥,等你病好了之后,子默便交由你照顾了。”王君临略有些取笑意味的对沈果儿说道。

沈果儿一听,脸色瞬间羞红一片,低着头捏着衣角,但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向王君临微微一福,说道:“果儿记下了。”

另一边鱼子默粗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羞涩,只是在那里一个劲的看着沈果儿傻笑。

沈果儿说完话,瞪了一眼鱼子默,后者立刻用左手堵住了自己的大嘴,不再傻笑的同时,右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脸傻乎乎的憨厚样子。

王君临没有注意到的是,沈光在他的背后也瞪了自己妹妹一眼,所以沈果儿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被鱼子默看在眼中,眼睛都看直了。

王君临仔细看过鱼子默的伤情之后,眼睛深处闪过一抹阴戾,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筑基苦练,激发肉身潜能的缘故,一旦受了伤痊愈能力反而没有寻常人强。所以鱼子默的骨裂恢复的速度远没有王君临想像的要快。

心中叹了口气,但面上王君临却是一脸的喜色,说道:“不错,明显的恢复了一些,子默你一定要乖乖的躺在床上不要乱动,等过一段时间恢复的差不多了才能下床走路。”

鱼子默也开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师叔放心,只要果儿能够陪我说说话,我便会听话的。”

站在床边上的三个人都没有想到鱼子默这般憨直,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王君临看了一眼再次红着脸瞪着鱼子默的沈果儿,不由莞尔一笑。沈光则是一脸苦笑,只是神色有些复杂。至于沈果儿则是跺了跺脚,将樱桃放在旁边桌子上,捂着脸跑了,只留下一脸疑惑不解的鱼子默躺在床上大喊:“果儿,你不要走!”

王君临知道想让沈果儿早些再回来,他便要尽快离开,所以当展鹏跑来说有宫内太监拿着封赏旨意前来的时候,便带着沈光立刻就走了。

果然,王君临和沈光前脚刚走,沈果儿便鬼鬼祟祟的又来了,并且手上还带了一本书,封面上写着《三国志》,这几天她便一直给鱼子默讲述三国志里面的故事。

沈家兄妹本来也是陈朝官宦之家,只是后来陈朝被灭,父母迁移至大兴城病死之后,家道才迅速败落下来,所以沈家兄妹小时候都是上过私塾,读过书认过字的。

送走了传旨太监,王君临沉思半响之后,叫来展鹏吩咐道:“后天我们开府设宴,按照我上次说的准备食材,另外准备十张空头请帖,我要亲自写。同时派人将我们开府设宴的消息传出去,朝中上下,不管是谁,只要来便以贵客招待。”

……

……

昌平王府,大锤铁铺出事,邱瑞被逼迫辞官闲置在府中,且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消灾,使得昌平王府上下都陷入一种愤怒和恐惧之中。

啪!

邱瑞嫡长子,昭勇将军,十大少壮将军榜排在第七位,仅次于王君临的邱福,刚刚从兵部回来,便直接找到弟弟邱破奴,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其脸上,邱破奴虽然眸中满是愤怒之色,却不敢反抗,只能咬牙低下了头。

同样是邱瑞的儿子,先不说长幼有序,武力、身份地位都有很大差距的,邱福注定了将会继承邱瑞的爵位和大部分财富,而邱破奴虽然一直打理着昌平王府大半生意,但并不属于自己。

邱福指着这个素有经商天份的弟弟破口大骂:“你个蠢货,难道非要害死父亲不可,父亲的一世英名,毁在了你这个蠢货的手上。”

邱福是破功期的高手,邱破奴只是筑基期,所以被打得几乎晕倒,他摸着火辣辣的已经肿起来的脸,心中大恨,将生铁和兵器卖给突厥人和契丹人赚取的钱是大隋内部同量生铁的十倍不止,但以往赚取的钱财几乎全部上缴,最终还不是父亲和你这个当大哥的,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绝不相信以父亲和大哥的精明会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你们以往从来不说,如今出事了,责任就是我的,呸!不就是因为我娘是契丹人,好欺负吗!”邱破奴心中暗骂不已。

心中虽然大恨,但邱破奴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狠狠咬一下嘴唇道:“当初我与契丹人之间生意往来,是父亲同意的,现在怎么能怪我?”

“我是说与契丹人的生意吗?我是说生铁和兵器,你这个蠢货,谁要你将生铁和兵器卖给契丹人不说,还卖给突厥人,当初你只是简单给父亲和我提了一提,我们都以为你最多卖一些铁器给契丹人,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又这般愚蠢。”

邱福说着话,更加怒火高炽,他伸手还要再打,邱破奴一下子跪在大哥面前,带着哭腔求道:“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死我也没有用,我们冷静下来,想想对策吧!”

邱福无力地坐了下来,是啊!事情已经发生,打死这个平时做事还算勤勉,且从来不违逆自己的弟弟也没有用,关键是如何的挽回,还有如何杀了那王君临。

本来这一次,他用京城北坊一家酒楼的代价,让上柱国贺若弼的嫡长孙贺若锦设局,使得王君临在入城的第一天便与杨素之孙杨嵘之间发生激烈的冲突,眼见着双方之间仇怨已结,说不定不用他们出手,越国公便会替他们弄死王君临这条毒蛇,谁知自家竟然还有这般大的破绽,还偏偏被王君临给找到了,如今自己父亲丢了官职,这对他们昌平王府可是真正伤筋动骨的打击。

想到这里,他想起明日与贺若锦之间约好交付给对方酒楼房契,便更加愤怒。

……

……

越国公府,杨素听了专门负责收集打听各种消息的幕僚详细说了宫中、昌平王府,以及秦安侯府三方的反应之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旁边几位心腹幕僚已经看出此时国公心情不佳。

杨素皱眉沉思半响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这个陛下如今对帝王平衡之道玩的越来越娴熟,只是他却忘了关陇贵族在关中势力何其庞大,而京城又在关中之地。我们这些个老人虽然自开国以来这些年迅速的积攒了一些势力和财富,但与传承数百年的诸多关陇贵族相比,除官职和爵位更甚一些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差了不止一筹的,陛下此举却是本末倒置了。”

不等几个幕僚接话,他又说道:“只是可惜了邱瑞这老家伙竟然被罢了官职,陪了二十万两银子出来,依然没能帮老夫试探出王君临与长公主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一位名叫许敬宗的年轻幕僚,心中一动,看出了杨素的意思,心想这个时候国公需要有人替他说一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

这样想着,他赶紧抢在别的幕僚面前说道:“国公!依在下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国公却不便于对王君临出手。”

杨素淡淡的说道:“敬宗向来才思敏捷,说说看,为何本公如今不便于对王君临出手。”

许敬宗乃东晋名士许询之后,但到了他父亲许善心这一代,家道已经中落,只是当朝礼部一名小官,许敬宗如今才年方十九,但在京城已经素有才名,可是没有门路为官。被迫于去年自己登门越国公府,自荐为幕僚。

杨素当时考问了几个问题,许敬宗都对答如流,言之有味,虽然一些想法还欠成熟,但却贵在思路清晰,眼光独到,最终被杨素召为幕僚,这一年中,他大事小事中为杨素出谋划策,成长得极快,在短短一年时间便成为越国公府顶级幕僚,而且还是最年轻的一个。

许敬宗得到了杨素的鼓励,心中更加振奋,继续说道:“在下之所以如此说,却是有四个原因。第一,那王君临如今正被天子看重,且刚刚被天子推到前面,又帮助天子重创了昌平王府。此时不管是被国公所杀,还是被国公赶出京城,都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和防范国公。”

说到这里时,许敬宗注意到杨素轻轻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说到了杨素的心坎上,略微一顿,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第二,雍州行军总管鱼大都督是王君临的师父,两人之间亲如父子,前几日被嵘少爷掳到府中且打裂了腿骨的是鱼俱罗亲孙鱼子默,而鱼俱罗虽然官职无法和国公相比,但此老同样是开国老臣,且在军中人缘很好,在下这两日特意到军中将官喜欢去的几家酒楼走了走,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对嵘少爷不满的议论。”

“不错,继续说下去。”杨素听到这里,神色变得阴沉了一些。

眼看吸引了包括杨素在内的所有人注意,许敬宗略有得意的说道:“第三,大将军长孙晟一直视王君临为自家子侄,而裴世矩因为其孙裴元庆的关系,也有意与王君临拉近关系。此外,还有上柱国韩擒虎儿子,雍州天水郡鹰杨郎将韩子良与王君临之间互有救命和提携之恩。”

PS:这一更写完,现在便要收拾东西从天水回兰州,等回到兰州的单位就晚上十点左右了,到时候能不能有第三更,现在还不敢保证,非常抱歉————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诡异的醉酒

(非常感谢‘本地木哥’五千币的慷慨大捧场。)

说到这里,许敬宗顿了一下,略一犹豫,继续说道:“国公此时若是出手对付王君临,不论事情做的如何漂亮,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国公所为,但这几位也会因此事多多少少与国公交恶。所以,在下认为,等过了这段时间,特别是当王君临与别人再起矛盾之时,国公再出手才是最佳。”

杨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许敬宗聪明是聪明,眼色也好,只是对人心把握还不够。许敬宗所说的理由都是真实的,也是自己的确顾忌的。但问题是以他的身份,此时若是没有一个说得去的理由暂时不对王君临出手,世人会以为他怕了王君临。

活到他们这个年龄这个地位,有时候面子比什么都看得重要。邱瑞最开始与王君临结仇,其实也是出于面子问题,一个庶子的小妾家族是死是活,邱瑞根本不会有丝毫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这件事情他若是不报复回去,会被别人说他怕了王君临。结果便有了后面一些事情,一次次的发展积累下来,便成了如今双方势同水火,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所以说,“人活脸,树活皮”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另外一个名叫周天佑的幕僚,眼珠子一转,小心的看了一眼杨素,说道:“国公!刚刚得到消息,那王君临如今已经被陛下加封为监察御史,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却代表着御史台,不管是谁,在国公这个位置上,都不适合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对一名监察御史动手。”

杨素听了之后,由衷的点了点头,脸上的满意之色,早已被其他幕僚看在眼中,到这个时候那还不明白杨素意思,纷纷表示同意周天佑所说。且各自换着话儿,又将周天佑所说的意思说了一遍。且都表示明日便将这个理由传出去,绝对没有人会说国公怕了王君临那毒武夫。

……

……

“侯爷,那郑广安的把柄已经落在了卑职手上,并且依照计划,他已经与越国公嫡长孙杨丰和老二杨熊约好,于今天下午酉时一刻在大运酒楼聚宴。所订雅间刚好是邱福与宇文锦订好的雅间隔壁。”三天时间沈光下套让郑广安欠了他五万两银子,而且将其府院也抵押了出去。

“你做得很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一枚毒丸,让那郑广安事先吞服,只有这样才有万全把握。”王君临略一沉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递给了沈光。

沈光双手接过,仔细的将那毒丸收了起来,略一犹豫问道:“侯爷,这毒丸的药效……还有解药?”

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十二个时辰内无事,超过十二时辰若是不服解药,全身便分发痒,还会出现腹泻,但只要将肠胃腹泻干净之后,便会无事。”

沈光嘿嘿一笑,说道:“侯爷仁慈,卑职明白了。”

王君临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仁慈,而是这枚毒药丸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妙用,再说事后不管是昌平王府,还是越国公,亦或是贺若家,即使查出事情真相也已经无用。”

沈光深吸一口气,略一犹豫,最终还是禁不住问道:“侯爷还另有安排?”

王君临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杨丰和邱福都是性格稳重之辈,想让他们火拼,自然还需要其他安排的。”

……

……

大运酒楼是京城达官贵人经常来用膳之地,也是北坊主街上最大的酒楼之一,在京城颇有名气。

酒肆一共三层楼,一层二层为大堂和普通单间,此时已接近晚饭时间,更是门庭若市,生意极好,一楼二楼大堂内坐满了食客,喧哗声此起彼伏。

第三层是贵客房,全是包厢和雅间,却很安静,除了正门之外,从大门旁有一条专门楼梯也可直接上来,装饰奢华,价格十分昂贵,不算用餐,仅房费一个时辰就要一百吊钱,所以在这里用餐之人非富即贵。

三楼的贵客房由一条走廊分隔,左右各两间雅室,都布置得十分考究,邱福和郑广安各自定的雅间刚好的是左边紧挨着的两间,分别叫春风堂和得意阁。

春风堂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铺着西域来的波斯地毯,上好的金丝楠木坐榻,白玉屏风,金碗银筷,窗子上挂着艳丽的蜀锦,另外还有四名美貌的陪酒侍女。

此时一脸郁闷的郑广安已经在春内堂里面坐下,刚才沈光逼着他吃了一枚毒丸,彻底的打消了他准备在面见杨家兄弟时做小动作的侥幸心理。

“不要紧张,神色举止和说话都要和平常一样,若是因为你异常表现,让杨丰和杨熊提前觉察到什么,不要怪我将你欠的五万两银子和其他一些丑事说出去,当然解药也不会再给你。”门口一副郑广安护卫打扮的沈光走了进来,爬在人耳朵中低声淡淡的说道。

郑广安闻言,不由心中恐慌,事关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此事。轻咳一声,脸上的郁闷和阴沉之色渐渐消失,恢复平时正常样子。

沈光低着头回到门口,继续站着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杨丰和杨熊兄弟带着四个护卫到来,两人正眼都没看门口低头抱拳向他们行礼的沈光,直接推开春风堂的门走了进去,按照惯例,沈光则带着杨家的四名护卫下楼去用饭。

“广安,今日怎么突然请我们兄弟吃饭?”三人互相见过礼之后,杨丰随口问道。

郑广安苦笑着说道:“不瞒两位兄长,近日我和素素夫妻不和,两位兄长和素素关系向来亲近,今日宴请两位兄长,是想让两位兄长回头帮小弟和素素私下说一下,不要对小弟管的那般紧啊!”

杨丰和杨熊一听,脸上便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前者说道:“广安啊!不是为兄说你,我妹妹性格向来温婉,他若是管着你,肯定是你做得过了……”

这个时候,邱福和贺若锦一起上楼,进了旁边的得意阁,与春风堂相比,得意阁却是清幽雅致的风格,没有富贵艳丽的装饰,只有两张坐榻和一扇屏风,靠窗边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张上好古琴,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是诗人雅士们喝酒谈天的好地方。

邱福和贺若锦进了房间,两名侍女替他们脱去外袍,邱福将酒菜点好上齐之后,便挥手将四名侍女打发出去。

这个时候,楼下上来一名低眉顺眼的伙计,端着两个安神的香炉,青烟袅袅,檀香弥漫,敲开门在春风堂和得意阁中各放了一个。

这个过程中,两个雅间中的几位贵公子都没有正眼瞧过那伙计,只是感觉这大运酒楼的服务越来越好,要知道这种用来安神的檀香每一根要十吊钱。

只是随着两个雅间各自杯光交错,除了提前吃了那枚毒药丸的郑广安之外,不管是春风堂中的杨丰和杨熊,还是得意阁中的邱福、贺若锦,都好似比往日更容易醉,而且比起以往好像自控能力便差了好多,比如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大运楼两间雅室之间隔音其实还不错,但当两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彼此隔壁的声音便清晰地听见。

只是当杨丰和杨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时,郑广安突然嘘了一声,示意脑袋昏沉沉的,眼前总感觉要出现幻觉的杨丰和杨熊不要说话,静静地听着隔壁的谈话。

“哈哈哈……邱兄,北城那座酒楼的房契小弟就不客气了。”

“贺若小弟不用客气,这次劳烦你帮忙,才让王君临那毒夫与越国公府发生冲突,结下死仇。而北城那座酒楼本来就是我们邱家答应给贺若小弟的酬劳。”

“邱兄,小弟也感觉自己这件事情做得漂亮,你说那杨嵘也真是个蠢货,稍加被我巧妙引导,便与杨君临那毒夫在城门口发生冲突,让王君临那小贼与越国公府接下仇怨不说,自己还被王君临在自家大门前砍了一只手,如此蠢货,以往我还与其称兄道弟,真是感觉丢人啊!”

“唉!只是可惜了,那杨素老贼奸诈之极,没有下手除去王君临,反而让这小贼害得我父亲丢了官……”

正常情况下,邱福和贺若锦两人一般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即使诉诸于口,也会压低声音,可是今天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声音有多大,隔壁的郑广安、杨熊和杨丰听得清清楚楚,杨家兄弟二人听了之后,更是双眼渐渐通红,脸显疯狂之色,一人拿着一个凳子便突然站起身推门冲了出去。

郑广安站了起来,没有跟过去,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杨熊脾气暴躁也就算了,杨丰绝不应该这般冲动才对,而且隔壁两个人说这么隐秘的话,为何这般大的声音。

还有,自己这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杨熊和杨丰怎么好像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样子。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郑广安心中莫名的感觉发寒。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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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福和贺若锦醉眼朦胧的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大声说了出来,就在这时门‘砰!’地被踢开了,只见杨丰和杨熊各自提着凳子,红着眼睛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向最这的贺若锦砸去。

贺若锦背靠着门,而且武功较弱,且此时的状态让他反应也有些慢,一声惨叫还未发出,脑袋便直接被杨熊和杨丰两人各自一凳子砸在了脑袋上,当场头破血流,脑袋一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邱福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勃然大怒,基于某种原因,双眼也变得通红,随手将桌子掀飞起来,砸向杨家兄弟,然后跟着桌子后面便冲上去,一场疯子一般的厮杀顿时开始。

三个人用手边上能够用的所有武器,桌椅、铁烛台、碟碗等物狠狠砸向对方。

邱福虽然一个人,但他是破功期的高手,而杨家兄弟都是滞固期,一时间倒也相持不下,只是三个人此时好像没有多少痛觉不说,打的甚是拼命,经常用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很快三个人都纷纷负伤。

郑广安出现在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贺若锦,和三个伤痕累累却疯子一般拼命的三个人,吓得一声尖叫。

楼下双方侍卫们听到动静,纷纷冲了上来,一见自己主子与人拼命,纷纷大吼一声,拔出刀加入战团。

很快便从楼上打到楼下大堂,大堂内有近百名食客,看见刀光闪烁,杀气逼人,都吓得四散奔逃,大堂内一片混乱。

之前给楼上两个雅间中送檀香的伙计看了一眼打斗的场面,犹豫了一下将袖子中的钢.弩又收了起来,然后趁乱上楼在两个雅间中将还没有烧完的檀香掐灭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找了一个地方换了衣服和装扮,摇身一边变成一名书生,跟着四散的客人离开了。

“我是你的护卫,你是杨家的女婿,你若是不帮杨家兄弟,事后你说不不清楚,所以我替你出手了。”沈光看着王君临装扮的书生离开,心中一边惊叹王君临的手段,一边站在一脸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郑广安身边说道。

郑广安听了沈光说的话,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对沈光说道:“那你还不去帮忙。”

沈光答应一声,一脸狞笑的冲进了混战的人群。

王君临从大运酒楼出来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进了对面的一家名叫忆茗轩的茶楼,他提前将这家茶楼二楼靠窗视野最好的位置订了下来,在这个位置,再加上他的过人眼力,能够将在二楼火拼厮杀的一群人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不管是邱福,还是杨丰和杨熊,随着离开三楼充满某种淡淡香味的两个雅间,神智渐渐恢复正常,虽然已经打出血仇出来,但理智让他们已经有了休战的想法。

然而,沈光加入抓住机会偷袭了邱福,在其后背留下了七寸长的伤口,再次激怒了邱福。

只是沈光滑溜之极,等邱福怒吼着转身找沈光时,沈光已经闪身躲到杨丰和杨熊的后面。

邱福大吼一声,将刚才休战的想法暂时抛掷到了脑后,仗着已经恢复了神智,破功期的实力彻底发挥出来,虽然带着护卫不多,但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将挡在杨家兄弟面前的护卫一一击飞,向杨丰追去。他也没有打算杀杨丰,只想着将其打伤,然后活捉,既泄了愤,又结束这场有些诡异的拼杀。

“休伤我家公子。”嗡!急促的破空声响起,一根弩箭如闪电一般从一张桌子下面一名貌似被重伤的杨家护卫手中射出向邱福后背射去。

这根弩箭射出的时机极妙,正是邱福全力与杨家兄弟对攻的时候,若是没有这根弩箭,他有信心将杨丰和杨熊一击打伤。

邱福怒吼一声,不得不急忙收招,向旁边躲闪,杨家兄弟刚被邱福追着打,本就怒极,此时眼见形势倒转,自不会放过机会,双双趁机抢攻。

然而就在这时,一根羽箭突然从窗外射来,力道竟然比刚才那弩箭还要大,速度还要快,直直射向杨丰。

杨丰身在半空,躲闪不及,嗤的一身,直接被一箭射穿了咽喉。

“卧槽!”王君临在这枚羽箭射出的同时便吓了一跳,因为破空声是从他身旁距离不超过三米远的地方射向对面大运酒楼的,准确的说是在他所在茶楼雅间隔壁的雅间中射出的箭,而他在事先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嘴里面暗骂的同时,王君临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窜出雅间,风一般的扑向隔壁雅间,可惜他看到的只是过道里面的一个一闪而逝的美丽背影和淡淡的香味。

“陈丹婴……是她!”这个香味王君临很熟悉,前天晚上在春女楼与他疯狂缠绵了半夜那个女人身上便有这种香味。

听到楼下传来邱福的怒吼声,苦笑一声,王君临迅速顺着陈丹婴离开的那个过道侧面窗户也跳了出去,然后翻墙迅速离开。这里是茶楼后院一处库房,平时没有任何人。

大运酒楼里面的拼杀也因为杨丰的死而终结,邱福在第一时间从大运酒楼二楼羽箭射入的窗户跃下,冲向对面茶楼,他刚才眼睛余光刚好看见羽箭是从对面茶楼二楼第二个雅间中射出来的。打架归打架,他不想让越国公将嫡长孙杨丰的死算在他身上,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凶手。然而,他虽然是破功期的高手,可是藏在茶楼里面的王君临和陈丹婴也是破功期的高手,而且还是更擅长轻身术的内家高手,所以他自然是无功而返。

而等邱福阴沉着脸再回到大运酒楼的时候,便对自己刚才的所为后悔的要死。

因为杨丰的死,本来就脾气暴躁,且极易冲到的杨熊直接陷入失去理智的爆怒状态,他没有实力追上邱福,便将怒火撒在邱福的护卫身上,他毕竟是滞固期的高手,虽然不是邱福的对手,但对付这些最多只有筑基期的护卫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有杨家的护卫帮忙。

所以等邱福回来的时候,他的四名护卫已经全部被杨熊带人杀了,而最让他愤怒和心中发凉的是,本来受了重伤,被自家护卫在楼上简单救治之后,正准备抬下楼的贺若锦被杨熊给拦住也给杀了,贺若锦的四名护卫倒是跑了一个。

这个时候,点了一把火的沈光和吓得半死的郑广安自然已经离开了。只是之前在桌子下面射出弩箭的那个护卫竟然也神秘消失了。

大运酒楼前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期间有几具尸体从窗户上掉了下来,惹起了几身惊呼,而满身是血邱福跳下来时候,有一个普通百姓挡住了他疾奔向对面茶楼的路,还被邱福直接给撞飞,跌砸在路边大树上直接死翘翘了,吓得看热闹百姓一度跑光了,但此时又围了上来。

就在邱福不想再与发疯的杨熊拼杀,再次从二楼窗户上跃下的时候,终于有百姓大喊:“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紧接着人群西边传来一群人奔跑的声音,这里离京兆府不远,相隔只有四五百步,衙役们这会才闻讯赶来,显然是得知越国公府和昌平王府上的公子在拼杀,有意来迟的。

邱福被人群挡了一下,然后又被衙役耽误了一下,杨熊便带着几名护卫冲了下来,大吼着持刀继续杀向邱福,邱福一脸愤怒,以极大的理智克制着自己绝对不能再杀人,所以准备躲闪开。

这时,衙役中间传来一声厉喝:“统统住手!”

数十名带刀衙役涌了过来,迅速将邱福和杨熊隔开,几名官员也走了上来,为首之人,正是京兆尹王通。

“让开,谁敢阻拦我为大哥报仇,我便杀谁。”杨熊冷冷的看着王通,红着眼睛嘶吼。

王通脸色一变,他的官职、爵位虽然与杨素相比还有些差距,但京兆尹这个位置却是极为关键,已经是掌有实权的重臣,而且他出身河东大世族王氏,即使是杨素、邱瑞等大佬见到他都极为客气,今日若不是得到消息上柱国贺若弼的嫡长子贺若锦重伤垂死,以他的身份绝不会亲自赶来。

只是王通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敢有人在他面前当街杀人,而且还叫嚣着要谁挡杀谁。

“下官邱福拜见王大人。”邱福自然不会如杨熊那般冲动和愚蠢,恭敬向王通行礼。

王通脸色好看了一些,冲邱福点了点头,却已经懒得问谁是谁非,直接厉声下令:“来人,将这狂妄之徒给我拿下。”

王通当然知道杨熊是杨素的孙子,他也看到了被护卫抱着的杨丰尸体,但瞳孔微缩,心中猛跳之后,却不得不下达这个命令。因为他的职责所在,事关朝廷威严,且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以他的身份即使是杨素在这里阻拦,都只能硬碰硬,否则事后不管是皇帝,还是朝廷都难以容得下他,除了辞官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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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熊本来就是脾气暴躁,脑子一根筋的那种人,此时又因为杨丰的死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当即怒吼一声,便杀向那些想要抓捕他的衙役。

这些衙役哪是对手,这年头武道高手一部分被军队吸引了过去,一部分进了世家门阀的大院,衙役捕快这个群体中连筑基期的高手都极为少见。所以,衙役当场便被打伤四五个,而且有一个肚子上被杨熊砍了一刀,受了重伤,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王通见此,不由脸色大变,转头对旁边脸上神色变幻,不知道想什么的邱福说道:“邱将军,狂徒当街拘捕,我以京兆尹的身份临时征召你出手将他擒拿。”

邱福此时已经想通了一些关节,知道眼下杨熊的愚蠢给他创造出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且王通所说征如召不是随便说说,而是隋律中本来就有这一条,原则上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所以,二话不说他便冲了上去。他是破功期的高手,又有众多衙役帮忙,而杨家的护卫虽然嚣张,但这个时候却不敢对京兆尹的人出手,否则便会视为谋反,所以很快杨熊便被活捉。

接下来,王通这才现场取证,调查今天这场注定轰动整个京城,且上达天庭,京动天子的血拼。

最终,大运酒楼和对面忆茗轩茶楼上到掌柜,下到每一个伙计,总计四五十人当场便被王通全部抓捕带走,酒楼和茶楼也被查封。

……

……

在王君临派人补充细节,然后有意渲染和宣传之后,大运酒楼血拼事件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

短短半天时间,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和经过。

昌平王嫡长子,昭勇将军邱福于五日前勾结上柱国贺若弼嫡长子贺若锦,身下圈套,诱骗越国公之孙杨嵘与毒将王君临在城门发生冲突,导致王君临与越国公府结下死仇,并断了杨嵘的一直手臂。

今日邱福在大运酒楼宴请贺若锦,酒喝大之后,两人便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结果巧的是隔壁杨嵘的两个哥哥杨熊和杨丰正好也在吃饭,听见了贺若锦和邱福的卑鄙之事后,大怒之下便与对方发出冲突,最终酿成两败俱伤的惨剧,贺若锦和杨丰双双惨死当场。而且杨熊当着京兆尹的面欲再行凶杀人,且在拘捕过程中打伤了五名衙役,最终被抓捕,打入打牢。

酒肆中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在绘声绘色述说,很快几乎京城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

……

“邱福小贼,我孙嵘儿因你断了手,如今你竟然还敢杀我长孙。老夫在此发誓,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孙儿报仇。”

正在尚书省衙门办公务的杨素得知自己最看重的嫡长孙杨丰被杀之后,当场气得暴跳如雷,再没有了上一次杨嵘断手之后的从容,直接回了府,经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极致惨痛之后,即使知道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但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眼中含着泪水大声发誓。

……

……

贺若弼在第一时间得到自己儿子贺若锦被越国公的两个孙子打成重伤的消息之后,便匆匆回府。

然而,贺若弼刚刚下车,便听府中后院方向传来一片哀嚎。不由心中咯噔一声,一股浓浓的不祥笼罩心头,甩开仆人相扶的胳膊,便向府中冲了进去。

他一口气跑到中院的时候,看见院子里面围着一群人,外围是丫鬟家丁,里面是他的夫人和几个儿子,此时他的夫人正在哀嚎:“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娘亲走了呢?”

贺若弼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跌倒。强大的意志和最后一点希望支撑着他冲进了人群之中。

入目所见,夫人披头散发跨坐在地上,一具已经被砍成稀巴烂的尸体被抱在夫人的怀中,仔细一看不是他的儿子贺若锦还有谁。

“啊……是谁?是谁杀了我儿?”贺若弼仰天一声嘶吼,红着眼睛问道。

一名全身是血的护卫跑出来,哭着跪在贺若弼面前将过程详细的说了。

“杨熊小儿,我贺若弼必杀你为我儿报仇。噗嗤………”贺若弼喊出一句话,然后喷出一口热血,昏了过去。

除了还在哭喊的夫人之外,另外两个儿子和小妾一阵手忙脚乱,命下人将贺若弼抬到自己房间中,府中自有大夫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贺若弼鼻孔下面迎香穴上,轻轻的捻转了两下,贺若弼轻轻咳了一声,醒了过来,只是神色虽然看起来极为痛苦,但眼睛深处已经渐渐恢复冷静。

长子的惨死,让他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时时刻刻心中都像是针扎一样,如果是平常人家,他早就带人灭了对方满门,可对方偏偏是杨素之孙。

他贺若弼自然不会怕杨熊这等狂妄无知的小辈,关键还是杨素,以杨素的手腕和如今的地位,他贺若弼与其相比还差了一些。而且杨素的长孙杨丰也死了,虽然不是死在他儿子手上,但他儿子之前诱骗并巧妙安排了杨嵘与王君临的冲突,是整件事情的起因。杨素如今恐怕也对他们贺若弼家恨之入骨。

而且此时冷静一来,贺若弼感觉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他隐隐感觉这件事情可能藏有更深的图谋。

贺若弼心中乱成一团麻,突然想起如今杨熊还关在京兆尹大牢里面,立刻便认识到眼下是给自己儿子报仇的最好时机,所以赶紧吩咐道:“来人,给我准备车架,我要入宫求见陛下,让陛下给我做主。”

……

……

昌平王府,邱瑞看着跪在自己眼前,身上伤痕累累的长子邱福,听着邱福叙述大运酒楼事情的经过,脸色阴沉到了极致,紧紧蹙着眉头,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邱福突然想起一事,身体一震,眸中爆发出愤怒之极的光芒,怒吼道:“是王君临,一定是这个毒夫所为。三个多月前,西域沙州城中吐谷浑小王子哥舒便是突然发疯当着苏氏家主的面欲强奸其女人,被苏氏家主爆怒杀死。同一天晚上,沙州城另一个霸主鲜卑慕容家嫡长子慕容昊天突然发疯,砍了他的夫人柔然族迦叶公主十数刀。”

邱福一听,面容扭曲的大叫一声,便站起了往外走。

邱瑞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邱福咬牙说道:“父亲,我去找王君临那狗贼,我要杀了他。”

邱瑞冷哼一声说道:“四个贵公子,死了两个,一个被关进了大牢,你这个时候再喊叫着要杀朝廷监察御史,开国侯,边关重镇守将,你以为陛下不会趁机命人将你拿下,甚至将你杀了?”

邱福深吸一口气,脸上渐渐恢复冷静,但神色上对王君临的杀意却是越来越强烈,最终咬牙说道:“父亲放心,我不会就这样去杀他,我要和他签个生死状,正面决战中杀了他。”

邱福从小到大就是邱瑞的骄傲,一身武艺是他从小悉心培养,从五岁开始便以他们邱家秘法打熬身体,耗费无数金钱资源进行筑基,十二岁时便筑基成功,十九岁突破筑基,进入滞固期,五年前便打破人体极限,成为破功期的高手。

在京城年轻一代中,邱福只服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包括十大少壮将军榜中排在他前面的来护儿,裴元庆和王君临三人。

邱瑞听了邱福的决定之后,没有立刻便呵斥拒绝。在眼下他被罢免了官职,且他们邱家又与权倾朝野的越国公杨素结下死仇的当口,若是邱福能够向王君临进行挑战,签定生死状,正面拼杀中杀了王君临。这里面的好处太多了。

首先,彻底杀了王君临这条恐怖的毒蛇,永结后患。说实话,在王君临来京城之前,邱瑞和邱福虽然也很重视王君临,但远不如现在这般忌惮,甚至隐隐有些恐惧——在这短短三天时间中,邱瑞先是丢了官职,陪了二十万两银子。这件事才过两天,便又稀里糊涂与越国公杨素结下死仇。而这两件事情都是因为王君临,甚至就是王君临所为。

其次,他们将大运酒楼血案这件事情是王君临暗中捣鬼的消息告诉杨素,且杀了王君临。虽然不能彻底改变他与杨素之间的仇恨,但也能够多多少少和缓和一下与杨素之间的关系。

第三,这样杀了王君临,没有任何负面后果,即使是皇帝都没有办法阻止,也无法因为此事而怪罪他昌平王府。

最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邱福踩着拥有赫赫凶名的王君临尸体,必然会让其威名扬天下,要知道这依然是一个弱肉强食,且重武的时代。邱福的强悍武力必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们邱家如今的颓势。

想通了这其中的四个好处之后,邱瑞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养好伤,将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为父要请一个德高望众的中人,让你挑战杀了王君临这件事情利益最大化的同时,不给半点陛下借此向我们发难的机会。”

邱福闻言,眼睛一亮,说道:“父亲是想找高颍高丞相当我与王君临决战的中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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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章 开隋第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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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侯府,原来的练武场,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血鬃马和小猞猁毛毛的撒野场。此时,王君临正在给血鬃马和小猞猁亲手喂食,血鬃马吃饱了之后便使劲的用脑袋亲昵的在王君临身上蹭,而小猞猁使劲的往王君临怀里面钻,还时不时的用带有倒刺的小舌头舔一下王君临的脸。

王君临便索性抱着小猞猁,飞奔上了血鬃马,开始在练武场中狂奔,这一跑足足跑了半个时辰,血鬃马才停了下来,但王君临依然从其眼神中能够看出极为人性化的委屈。

王君临知道那是因为这个练武场还是太小了一些,以血鬃马狂野的性格,再加上相当于四五岁小孩的智商,圈在这里不委屈才怪。反倒是小猞猁因为自出生以来便跟着王君临,却是已经习惯了跟人类在一起的生活,再加上小家伙在侯府里面到处跑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反而比血鬃马日子过得更加自由自在一些。

王君临抱着血鬃马的脑袋,在其耳朵上亲声说道:“兄弟,再忍忍,这几天一些事情忙完之后,便带你出城去狂奔撒欢。”

血鬃马仿佛听懂了王君临的话,一仰头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

王君临拍了拍血鬃马的脑袋,便转身离开了跑马场,小猞猁看了一眼血鬃马,身体轻快的窜出,跟在了王君临的屁股后面也离开了。

王君临回到书房的时候,沈光已经等在了这里,看他过来,连忙对其恭敬插手行礼。

“现在各方都是什么反应?”王君临对沈光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沈光连忙说道:“回禀侯爷,越国公府杨素派嫡长子杨玄感去了京兆府拜访了京兆尹王通,但后者并未将杨熊放出来。”

“哦!”王君临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以杨素的面子,且杨丰又在此事中惨死,王通应该会很快放了杨熊才对。

沈光看出王君临心中的疑惑,连忙补充解释道:“上柱国贺若弼回到家中半个时辰后,便匆匆进宫面圣,宫里面太监白石传出消息称贺若弼在御书房中对皇帝跪着大哭,求皇帝给他做主,杀了杨熊给他儿子贺若锦报仇。此外,被杨熊重伤的那名衙役未能救活,已经死了,而衙役的家人聚集了二十多名族人跪在京兆府前要求官府严惩凶手。”

王君临一脸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以贺若弼的性格进宫面圣在预料之中,可是以杨素的谨慎怎么可能会任由那名衙役的家人聚众到京兆府闹事,杨素未能将此事阻止,说明此事背后多半是有人蓄意而为。”

说到这里,王君临想起了一箭将杨丰射死的陈丹婴,他通过夜鹰使打听到了春女楼背后是太子杨广,原以为陈丹婴是杨广的人。可是众所周知杨素是杨广一系的人,陈丹婴若真是杨广的人怎么可能会杀杨素的孙子。

“两种可能,一种是陈丹婴另有身份,且与越国公府仇怨不小。另一种便是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和我地目的一样,欲挑拨大隋各个开国中兴门阀世家内斗,只是他们行事却是有些极端激进。”

“拥有此种动机的或许不止一家,杨坚有这样的想法,杨丽华很可能也想这样做。此外,或许还有自已不知道的势力隐在暗中。”

王君临心思电转,已经有了大体思路,说道:“昌平王府呢?”

沈光说道:“目前没有任何反应。”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没有反应,是我们的打探情报的能力还是太差,最多只能打探到一些对方行程和明面上的消息。我们不能总是依靠夜鹰使来打探消息,那毕竟不属于我们,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

沈光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一事,说道:“侯爷,卑职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何事?”

“今日在大运楼血拼时,曾经有一名受伤的杨家护卫爬在饭桌下面用弩箭偷袭邱福,但事后卑职再找那名护卫却再也找不到了。卑职怀疑那名护卫不是真正的杨家护卫,是有人趁乱所装扮的。”

沈光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一枚弩箭,双手呈给王君临说道:“卑职事后设法找到了那枚弩箭。”

王君临接到手仔细一看,弩箭上面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的判断是什么?”王君临将箭交给了沈光。

沈光显然早有一些想法,当即说道:“此次大运酒楼的计划除了侯爷和卑职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使是郑广安也只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卑职以为,不管是饭桌下的假护卫,还是忆茗轩茶楼的神秘人,都是因为暗中盯着侯爷你,所以才会刚好在大运酒楼或者附近,两人分别以弩箭和羽箭出手,纯属临时决定。而且这两人地目的与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更狠,更肆无忌惮。”

“不错,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王君临赞赏的点了点头,看着沈光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打造自己的情报系统,这件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你先下去好好想想,拿出一个大体的计划出来。过几天从西北高台城会有一百名护卫过来,都是我信过得过的心腹,你可以从中挑选五十人,作为你骨干人手加以培训,建立初步的情报结构,再相办法吸纳、发展外围人手,这一点你可以考虑京城地下帮派,甚至大街小巷的那些乞丐、商贩等等。需要多少起动资金或者其他物资兵器,你按照你的计划提出要求,我会想办法满足你。但你要尽快给我打造出一支强有力情报队伍。”

沈光眼神中有着激动之色,他却是没有想到王君临对他如此信任,这才投靠过来几天时间,便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和位置交给了他,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沈光现在便是这样的心情,当即抱拳大声说道:“侯爷放心,卑职誓死完成任务,尽快为侯爷打造出一支强有力的情报队伍。”

王君临感受到了沈光对自己初步建立的忠诚,不由心中大为欣慰,说道:“你现在去找展鹏,让他从库房给你取五百两黄金,你先做前期的准备。”

沈光沈吸一口气,恭敬抱拳说道:“卑职遵命。”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刚才王君临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这些年本来就与三教九流各色各类的人都打过交道,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此时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实施。

……

……

高熲作为大隋第一名相,有着太多的名头,比如开隋第一功臣,大大隋开国第一老,等等!但不管是什么名头,都代表了崇尚的荣誉,以及在朝廷文武官员和天下士子中无比的威望,最主要的是他在天下文武官员中的门生古旧太多了,甚至杨素、韩擒虎、贺若弼等人都是高熲当年所举荐。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如今被闲置在家。

开皇十九年,杨坚已决意废前太子杨勇,他首先便是铲除杨勇的羽翼,高熲首当其冲,他和杨勇是儿女亲家,是前太子杨勇最坚定的支持者,所以高熲在第一时间便被杨坚罗织罪名,贬黜为民。

一晃三年过去,高颎貌似已经心静如水,在家看看书,偶然上街去酒肆里喝两杯,倾听民众之声,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他那位极为睿智的母亲曾经多次郑重告诫过他,他已位极人臣,再往上走就是掉头,他深以为然,此时他无官一身轻,只觉得大祸已脱。

书房内,高颎正和儿子弘德说话,高弘德是高熲第二子,他的妻子便是前太子杨勇之女,他也是高颎最喜爱的儿子。

高弘德想劝父亲进宫去探望独孤皇后,已尽君臣之情,不料却被父亲一口回绝,令他深为沮丧,他还想再劝,高熲却摆手止住了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若非天子召见,皇宫我绝不会再主动去的,我知道你不甘心在家为民,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劝我。”

高熲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的威望太高,门生古旧太多,与前太子又有着不可切割的关系,他如果再抛头露面,以杨坚的性格或许不会杀他,但当今太子杨广可是杀伐果断和心狠手辣之辈,说不定不等其登基为帝,便直接派人稀里糊涂让他暴毙不说,他全家老小上百口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高弘德心中有怨念,但又无可奈何,他刚要继续劝说父亲,门口却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昌平王求见老爷。”

“邱瑞?”高熲愣了一下,他虽然不问世事,但也知道自那位毒将进京以来,发生的一系列大事,包括今天白天刚刚发生的震惊朝堂上下的大运楼血案。所以他知道如今的邱瑞正是在火上烤着才对。可此人现在不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局,跑来找自己做什么?

心中心思电转,高熲立刻对儿子高弘德说道:“弘德,你亲自到大门口代我请昌平王进来。”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杨素心中的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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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王虽然身份显赫,但在高颍面前依然低了半个头,高颍即使如今成为平民百姓,但依然没有人会真将其当成普通的百姓。

高弘德匆匆去迎接邱瑞,高熲虽然智计百出,但也想不出邱瑞找自己的理由。

没过多久,高弘德便把邱瑞领进书房,邱瑞一进门便躬身求救:“请高公助我!”

高熲微微笑了起来,几年未见,邱瑞的急暴脾气丝毫不改,也不知他狂傲霸道的致命毛病有没有收敛。

“昌平王,请坐下说吧!”

高熲给儿子使个眼色,高弘德便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高熲和邱瑞两人,高熲亲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这是渝州丽山的雀舌茶,我最为喜欢,可败火消食,昌平王喜欢吃牛羊肉,又喜欢喝酪浆,时间长了身体容易气火攻心,平时多喝喝这种茶可很好的中和调养。”

邱瑞此时那还能听进去这种话,耐着性子,将茶喝了一口,也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嘴里面随便说了一句:“果然是好茶。”

然后也不等高颍接话,便长叹一口气,说道:“想必高公也听说了,我与那王君临已经结下死仇,我儿邱福欲与其签下生死状,择日与其决斗,我欲请高公为这场决斗的中人。”

高熲摇了摇头,说道:“昌平王真认为老夫当着中人最合适?”

邱瑞一脸不解,说道:“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高公,还有谁最合适。”

高颍深深的看了一眼邱瑞,直到看的后者有些不自在,高颍才说道:“老夫是因什么而被陛下贬为平民百姓,昌平王难道已经忘记了。所以若请老夫给你儿邱福当中人,只会害了你们父子。”

邱瑞愣了一下,看高颍说的认真,皱眉沉思,半响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额头浮现出细密汗珠,站起来抱拳说道:“多谢高公提醒,是我只顾眼前,想的不够长远。”

高颍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你想不到,是你一直不擅长揣摩帝王心思,否则你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早些年又战功赫赫,又有异姓王爵之位,如此尊崇的身份,为何会被杨素压下一头不说,如今因一小辈而陷入这般尴尬境地。”

邱瑞若有所思,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高公点化,只是我这个性格,唉……不说了,高公还是帮我推荐一个适合我儿与王君临比武决斗的中人吧!”

高颍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当今天下,最适合给你儿和王君临决斗的中人是当今陛下或者今太子殿下。”

邱瑞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有些想不明白高颍这样说的原因,但看高颍此时眼睛微闭,分明已经不想多说,只好抱拳说道:“多谢高公指点,我就不打扰高公休息,告辞了。”

邱瑞匆匆告辞而去,高熲起身送走他,又回到书房,淡淡的说道:“不要让任何人进书房。”

“喏!”书房外.阴影处走出一个一身黑袍,看不清脸面的人影,躬身对高颍答道。

高颍没有理会他,而是眯着眼睛随手将一角落中的一个花瓶换了一个位置,轰隆隆声中,书房一角的书架翻转出现一个暗门,他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在一个充满无数暗格的庞大书架前停了下来,很快从中找到写着‘王君临’三个字的一个暗格,将其拉开,从中拿出一本小册,直接坐在暗室中间座椅上看了起来。

若是王君临看见这小册子的内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小册子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生平事迹。

这是高颍第二次看这本小册子,但这一次却比上一次要更加认真,更加详细。

不知过了多久,高颍合上小册子,喃喃自语道:“此子出现的太过突兀,而且身上充满着太多的神秘,能力更是太过不可控制。”

将小册子重新放回暗格之中,高颍走出密室,随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会,暗室之门又轰隆隆声中关上,变成一面书架,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面暗室之门。

“给杜老说,想法设法拉拢王君临,若是事不可为便杀了他。”高颍一脸淡漠的说道。

书房阴影之中又如鬼魅一般钻出一个黑袍人,躬身称喏,然后悄然离去。

……

……

长孙府。

长孙无忌匆匆来到书房前十多步时,开始有意减缓步速,且神色变得古井不波,才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沉稳的说道:“父亲,是孩儿无忌!”

“无忌,进来吧!”房间里传来长孙晟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

长孙无忌推门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刚服用过药的淡淡药味,长孙晟脸色略显苍白,明显是生了病,但依然在读书,此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笑着说道:“无忌!你神色虽然看似平静,但从你眼神中能够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你极为惊讶和疑惑的大事。”

“父亲目光如炬!”长孙无忌恭敬说道。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从公衙回来,饭都不吃便往我这里跑。”长孙晟今天身体有痒,所以没有去上公衙,一般外面的消息都由长孙无忌负责告诉他,所以直到长孙无忌从公衙回来之后,才能告诉他一些事情。

长孙无忌当下便将他所听说的和特意打听到的,发生在大运酒楼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父亲,长孙晟听了之后,眉头紧紧蹙起,这种事情太反常了,根本不符合门阀贵族之间的“游戏模式”,门阀贵族之间即使有仇怨,也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解决。即使杨熊和杨丰巧合的听到了邱福和贺若锦的阴谋谈话,但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

沉思半晌之后,长孙晟慨然长叹,说道:“大运酒楼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王君临在何处?”

长孙无忌眸中精光一闪,说道:“父亲认为是君临捣的鬼?”

长孙晟微微一笑,但眼睛深处有凝重之色:“三个多月前,王君临从西域回来经过沙州时,以一已之力破坏了吐谷浑谋夺沙州城的阴谋,那慕容氏慕容昊天和白兰王的儿子哥舒不就是和今天大运酒楼那四位一样,突然变得跟疯子一样。”

长孙无忌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对某人的赞叹之色,说道:“君临从山中出世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天水郡麦积镇,结果遇到张家仗势欺人,他当夜便杀入张家,这还不够,没过几天又借朝廷大军的大势将其灭门。所以,我早就知道他是一个眼睛里面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鱼大都督与他情同父子,将鱼子默一手交付给他,结果刚来京城便被杨嵘弄废了腿,可以想象他这几天心中的怒火和滔天杀机,只是没有想到他先是以大锤铁铺重创了昌平王府还不够,紧接着的报复来的如此迅速和猛烈,且又无迹可寻。”

长孙晟看了一眼儿子,说道:“你不应该关注他有仇必报的杀伐果断性格,而是这件事情本身。比如以他在京城没有半点根基,而要完成这件事情,没有强大的情报来源是不可能的。还有,杨素的孙女婿郑广安也在场,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疯,而且他为何这般巧合的与邱福、贺若锦在同一时间,同一家酒楼的隔壁,请杨熊和杨丰吃饭。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好好的梳理一下,想明白了便去找王君临去说说。”

长孙无忌郑重点头,插手恭敬向父亲行礼,说道:“孩儿明白了。”

……

杨素背着手在厅堂里来回踱步,费了好大的心神才将心中股股邪火强压下去,让自己始终保持冷静的状态。三个月前发生在沙州城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而邱瑞和长孙晟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岂能想不到,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一听到孙儿惨死让他失了方寸,事后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便想到了王君临。

王君临的反击速度和反击手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本来想等过一段时间才用官场的办法对付王君临,如今人家已经杀上门来,自己最看重的孙儿被杀,他心中恨得要滴血,除了要弄死邱福之外,自然是想法设法尽快杀死王君临。

“大公子回来了!”

随着管家的一声高喝,杨素嫡长子杨玄感匆匆走进院子,杨素精神一振,连忙迎了上去。

“熊儿呢?”杨素见杨玄感一个人回来,便沉着脸问道。

“父亲,王通那狗贼竟然不肯放人,说是出了人命要调查。”

杨素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出了人命,我杨素的孙子死了,他为何不将邱福和王君临抓起来调查。”

喝叫的同时,杨素已经怒气冲冲向外走去,咬牙说道:“我亲自去找王通,我看他敢不敢拒绝我!”

杨玄感慌忙拦住他,说道:“父亲,孩儿刚来之前打听了一下,那王通也透露了一些事情,如今事情已经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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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河东士族

杨素停住了脚步,心中却是莫名的出现一股不安,这股不安让他迅速的冷静下来,王通此人做事还是比较圆滑的,敢冒着将他杨素彻底得罪的风险也不放他孙儿,必然是有原因的。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件事情背后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

杨玄感赶紧将杨熊打伤的衙役死了,衙役家人聚集一大帮族人在京兆府外跪下求朝廷严惩凶手,以及贺若弼进宫向皇帝哭诉让其做主的事情一一说了。

杨素听了之后,却已经心乱如麻,神色阴沉的沉思半响之后,叹了口气,便喝道:“准备车驾,我要进宫面圣。”

杨素匆匆来到皇宫,结果内侍恭敬的告诉他皇帝去了神居宫陪独孤皇后,此时不见外臣。

杨素一脸苦涩的上了马车又回来了,路上却暗忖不已:“陛下难道是想让我们继续相斗厮杀吗!”

……

……

大运酒楼的惨案在第一时间被京城的内侯官告诉了皇帝杨坚,然后没过多久,京兆尹王通的一份报告便送到了杨坚的面前。

王通是个能吏,短短的时间内便将这件事情整理得清清楚楚,几家护卫的口供,大运酒楼和对面忆茗轩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以及食客们的证词,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足足写了数千字。

数日前邱福找贺若锦帮忙,哄骗杨嵘与王君临发生冲突,约好今日下午在大运酒楼吃饭且邱福给贺若锦报酬,结果刚好被杨家兄弟遇上,且听到了他们的阴谋对话,再加上四个人都喝醉了酒,所以当场大打出手,结果打红了眼,贺若锦被杨熊所杀,杨丰被疑似邱福的人所杀。

王通的报告可以用这几句话简单的而且又很清楚的概括。

尽管杨坚朝务繁忙,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将这份报告看了一遍,再结合侯官给他汇报的情况,他又将证词和口供都略略看了看,最后冷笑一声,说道:“酒虽然能够乱性,让人自控能力下降,但还不至于让人变成疯子。”

嘴里面这样模棱两可的说着,心中却是暗自感叹这王君临竟然以如此高妙的手段雷霆出击,即报了仇,又一举让昌平王府、越国公府和上柱国贺若弼互相之间结下死仇。

而作为皇帝最愿意看到的便是顶级门阀世家之间内斗,所以他此时心中自然是充满了快感和喜悦。

“不得不说,这小子所为已经大大超出了朕对他的预期。只是杨素、邱瑞,还有贺若弼这三个老贼下一步会做什么?”杨坚对此事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你能够秉公处理此事,将当街行凶的杨熊抓捕归案,朕很满意。好了,你退下继续查办此事,朕听说京兆府衙外跪满了死者家属族人,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处理好,否则让朝廷脸面尽失就不好了。”杨坚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不理会低着头一脸愕然的王通。

王通牢牢记住皇帝说的每一个字,一边暗暗揣摩着皇帝的真实想法,一边恭敬的说道:“微臣告退。”

话音一落,便退着离开了含元殿。

等王通离开之后,杨坚看着王通的背影,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会儿,心中却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打击掌握着兵权,且势力日益庞大的中兴门阀世家,依靠关陇贵族显然有引虎驱狼的风险,但光凭自己,再加上王君临显然还不够,他还需要借助其他政治集团,南方集团如今势力太弱,而关陇士族如京兆韦氏、杜氏,河西李氏,他们又和关陇贵族的关系太密切,唯一能借助之力,就是山东和河东士族,而王通便是河东士族王氏中极为重要的一员。

……

……

黄昏时分,十几名随从护卫着王通的马车缓缓停在裴府门前。

当今天下,若是以家族门阀划分势力,皇族自然是势力最为庞大。排第二位的则是以独孤门阀和元氏为主的关陇贵族。第三位的便是以杨素、邱瑞、韩擒虎、长孙晟、贺若弼、鱼俱罗等这些开加功臣为主的中兴世家。排到最后的则是隐隐联盟的河东士族和山东士族。

而河东士族便以王氏和裴氏为主心骨,王通便是河东太原王氏家主亲弟。说起来,数百年纠葛,裴氏与王氏,乃至与山东士族之间盘根错节,以联姻、利益共享等方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比如,裴氏的母亲是太原王氏嫡女,而裴氏的祖母崔氏又是清河崔氏嫡长女,崔氏又娶范阳卢氏嫡女,裴家长孙之妻又出身博陵崔氏,总之山东和河东士族名门互相联姻,关系极为密切。

所以王通与裴世矩平日间走得很近也属正常,且因为他们都是文官,与统兵的武将不同,私下互相走动,并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相对于中兴世家与关陇贵族在隋王朝的鼎盛,山东和河东士族在大隋中央朝廷的势力却相对较弱了,造成这样结果有多个原因。

首先,是隋王朝轻视儒学,废除山东士族赖以生存的九品中正,使山东士族普遍心怀不满,很大一部分有名望的儒者专注于文学教育而不愿从政。

其次,发生在数十年前的河阴之变,尔朱荣将北魏朝廷中的山东士族屠杀殆尽,使山东士族各大名望世家都遭受重创,数十年都未能恢复元气。

而除以上两个原因之外,最关键的原因却是隋王朝是北周的延续,由宇文泰的关陇势力建立,而山东士族主要效力于高欢的北齐,杨坚得位不正,他需要开国功臣和关陇贵族的支持,因此中央朝廷中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来自于这两大势力,尤其军队几乎都被这两大势力所控制。

皇帝杨坚的不信任,关陇贵族的排挤,几乎使山东和河东士族在朝廷中无立锥之地,只能通过九品中正的延续,广泛分布于地方官府中。

杨坚在这几年已经认识到中兴世家与关陇贵族的潜在威胁,开始有意识的扶持河东和山东士族对抗中兴世家和关陇贵族,裴世矩和王通能够身居高位便是得益于此。但山东和河东士族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很微弱,像范阳卢氏、博陵崔氏这样名扬天下的儒家大族,基本上都没有出任朝廷高官。

王通走下马车,裴世矩已经迎了出来,前者只比后者小了七八岁,但严格算起来裴世矩还是他的舅父,彼此之间自然是朝中最大的盟友。

“小甥参见舅父!”

王通深施一礼,裴世矩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正等着你呢!”

王通笑着说道:“舅父可是准备了好茶。”

“那是自然。”裴世矩指着右边巷子口几个人影,皱眉说道:“好像有宵小之裴跟踪你!”

王通向那几个可疑人看了看,冷笑一声道:“自我今天将杨熊那凶徒抓进了京兆尹大牢之后,便有人一直在监视我的行踪,估计是杨素、贺若锦,亦或是邱瑞派来的人,不用理会他们。”

裴世矩将王通请到书房,侍女给他们上了茶,裴世矩有些急不可耐问道:“大运酒楼的惨案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一说。”

裴世矩自然也听说了下午大运酒楼之事,大吃一惊之余,自然也比较关注。

王通歉然道:“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先将此事禀报舅父的,但时间比较紧张,我理清案情之后便进宫给陛下进行汇报,刚刚才出宫,我便直接来了你这里。”

接下来,王通便将下午的惨案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裴世矩眯起眼睛细听,不断推敲这里面可能出现的漏洞,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比杨素、贺若弼、邱瑞更容易的看出这件事是王君临的主动出击,只是这种手段着实让他这样的文官吓了一跳。

王通因为与王君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三个月前发生在沙州的事情,所以他此时听了裴世矩的判断之后,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毒将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此等手段实在是太过……诡异和让人恐惧了。”王通心中莫名的对王君临生出了一些惊惧。

裴世矩突然说道:“你不认为这是我们河东和山东士族崛起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吗?”

王通眼睛猛的瞪大,有慑人的精光闪动,半响之后,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点了点头,但紧接着眉头蹙了起来,说道:“我们河东士族还好一些,山东士族至今还极为反感朝廷,这其中的根子还是在于中兴世家和关陇贵族对山东、河东士族的排斥,如今天下五姓七望,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又有几个在大隋中任高官?你我两家不算,反而是渤海高氏、京兆韦氏这两个次姓世家得以重用,皇帝虽然已经开始打压中兴世家和关陇贵族,但他在平杨谅时对山东士族打击太狠,所以山东士族都不领他的情。而山东那几个大士族的老顽固若是不出力,光是你我两家风险还是太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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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立府开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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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矩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想到,我们两人得到如今这个官位极为不易,自然不能冒险。”

王通若有所思,说道:“舅父的意思是……”

裴世矩说道:“我孙儿元庆与王君临交情不菲,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予王君临一些很有力的帮助。”

王通闻言,不由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说道:“此子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帮手。”

裴世矩笑着说道:“明日王君临立府开宴,老夫收到了王君临亲手写的请柬,自然是要去的。”

王通微微一笑,说道:“我还听说王君临竟然要亲自下厨准备美食,年初长孙晟从西域出使回来之后,曾经将王君临做的美食吹到了天上去,我自然也要去品尝见识一番的。”

……

……

王君临对自己侯府开宴非常重视,不光是亲自写请柬,更是亲自配菜、选择食材,而且准备亲自做几样菜招待贵客。

各种食材已经在三天前便开始准备,一口大肥猪就挂在厨房外面的架子上,在王君临的要求下被下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王君临昨天从大运酒楼血案现场离开,回府之后便指挥着下人将猪肉分解,排骨,里脊肉,五花肉肥膘特意留出,再找出肥瘦相依的后腿肉吩咐剁成肉末备用。

前面说过,王君临成为佣兵之后经常在国外漂泊,吃不上正宗的华夏美食,所以便自己下功夫研究过吃食,以致于练出了一手好厨艺。如今信义公主生活在西突厥那些野人中,日子过得还算安稳,与王君临亲自传授的那几道美食做法有着很大的关系。

动物最大的需求便是吃食,人类虽然是高级动物,但依然超脱这个规律。一顿美食,在很多时候便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或者对一个人的感观。所以,古今中外人们求人办事都喜欢请人吃饭。所谓“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便是这个道理的充分体现。

王君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准备在自己侯府开宴上大做文章,通过美食改变一些人对他狠毒、冷血、诡异、变态的看法,从而潜移默化的打消众臣和贵族对他的各种忌惮。

大隋重臣多是鲜卑人,又地处大兴城这等不缺羊肉的地方,从小没少吃羊肉,所以王君临除了准备几道这些人从未吃过的羊肉做法之外,便将心思花费在了猪肉身上。猪肉在这个时代人们吃的很少,但在后世却是华夏人吃得最多的一类肉食,而且衍生出了太多的美食,后世人喜欢,大隋人没道理不喜欢。

比如,经过认真思考之后,王君临认为红烧猪蹄应该很合来客的口味,所以让人买了一车的猪蹄,确保来客每人至少一个猪蹄。

隋朝菜式比起后世实在是太过贫乏和无味,除了煮就是烤,要么直接吃生的,就是脍一类的东西,不卫生,里面的寄生虫杀不死,会得各种各样的怪病,王君临前一段时间来京的路上在一家饭馆点了一道猪肉菜,看了一眼便让他想起猪肉绦虫满肚子乱窜就毛骨悚然。要知道后世有卫生检疫都不放心更别提这个时代了。

王君临记得炒菜大约起源于宋代,那是一个讲究吃穿,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文人的天堂。但如今既然身在大隋而非大宋,那只好一切得自己来,没炒锅和铲子,这几天王君临已经找人打造好。没有调料和味精,自己找相似的,或者直接配相差不多的,比如用熬出来的鸡汤调味,至于酱油酿造起来很容易,王君临在后世的时候在国外便自己试着做过。

砂锅里煮上猪蹄,用了十个砂锅,大火烧开,倒掉水,再加入新水,投入姜,葱,蒜,把调料装在纱布里,小火慢炖。王君临一个堂堂侯爵自然不能天天自己做饭,所以府里面的所有厨娘都被他叫过来,现场观摩学习,担心这些人记不住,便让府中账房现场记录程序、配料等。

不得不说,王君临亲自下厨,刚开始将府中下人吓了个半死,特别是几个厨娘哭着跪在王君临面前大喊侯爷饶命,这让王君临很无语,解释了半天,甚至赌咒发誓,才让这些人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他们,更不会杀他们。

说实话,自晋王杨昭将这些仆人送来之后,因为王君临的凶名和毒名,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随时会被新主子杀了,甚至给吃了。毕竟之前关于王君临的传言实在是太过恐怖和吓人了。

只到几天过去,下人们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毒将侯爷与传言相差实在是太大,简直就是两个人,毫无架子,说话随和,从不随意处罚人,并且从骨子里面表现出对他们的尊重,让他们感动的一塌糊涂。

毕竟这个时代仆人之命贱如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和气的主子。这还是杨昭性格较为仁慈,大兴城里面能够养得起仆人的家族自然不少,但比起平民百姓这个庞大的基数就不算多了,可是每天都会有仆人被打死的事情发生,至于毒打、体罚、酷刑、买卖、羞辱更是家常便饭。

王君临本来就威名赫赫,一来京都就加封开国侯和镇远将军,前天又成了监察御史。只是身后没有世家门阀,根基浅薄,刚开始依然被一些门阀世家从心底上看不起。

但当王君临在这短短三四天时间中,以一已之力先是将昌平王邱瑞赶出了朝堂,让其丢了官不说,还陪了二十万两银子。然后就是昨天大运酒楼这场血案,王君临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这件事后面有他的影子,只是让人找不到证据而已。

京城各个门阀世家之间在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交往,以致于在一些时候一个消息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比如大运酒楼血案的一些真相,王通将报告送到杨坚面前的时候,满朝文武之间也已经传开了。

总之,王君临用短短三四天时间扳倒了当朝唯一的异姓王邱瑞,弄死了当场第一权臣越国公杨素的孙子,这是事实,令满朝文武和京城大大小小的门阀贵族对他的认识再次拔高,很多人已经将王君临列为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而且王君临身后没有家族亲人的羁绊,更是让他颇有些“光脚不怕穿鞋”的感觉,更让让很多人对其忌惮之极,杨素和邱瑞迟迟不敢下死手,除了杨坚的原因之外,便是担心一旦将王君临未能杀死,引来王君临不顾一切,以同样手段也报复他们。

不管是看好王君临,还是心生忌惮畏惧,亦或是有着其目的,来参加王君临开府宴的人还是超过了王君临之前的预料。

裴元庆、长孙无忌早早过来给王君临帮忙接待一些普通的官员贵族,而除了预料中的长孙晟、杨林、韩擒虎、裴世钜这四个重臣之外,王通、苏威、宇文述这三名重量级的人物也来了,除此之外便是鱼俱罗在军中的一些老部属也一一到来。每个人都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王君临简单看了一下,光是这一次礼物的进项便价值不低于五万两银子,而这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没有到来。

晋王杨昭是和长公主杨丽华一起来的,两个皇族的护卫和仪仗,再加上给王君临装礼物的马车,排了长长的一个车马队,动静闹的很大,也引来京城各方势力暗中各种猜测。长公主还好,明面上只是一名身份尊贵的公主,而杨昭却是当今太子杨广的长子,他与王君临交好,会不会是太子的授意?事实上很多人都在猜测,若不是杨素是杨广的坚定支持者,而杨素与王君临结下死仇,若非为了顾忌杨素的感受,恐怕杨广都会亲自过来。

杨昭和杨丽华的车驾在秦安侯府正门前停了下来,王君临带着一大群人前来迎接,看得出来杨昭和杨丽华这姑侄两人关系不错,竟然同乘一辆豪华马车,两位最尊贵的客人下来之后,坐在车辕上的墨九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王君临,便甩一下鞭子,六匹马拉的车架就去了旁边展鹏特意让人开辟出来的空地。这老太监一脸笑眯眯的慈祥样子,但只有王君临知道这老家伙有多么的变态。

彼此明明已经把对方给睡了,但不管是王君临,还是杨丽华都装着很生疏,互相很正式的见过礼,说了几句礼貌性的寒暄话语。

不等长孙晟、韩擒虎、裴世钜等人过来见礼,杨丽华便随手将王君临脚下的小猞猁毛毛抱起来,说道:“听说秦安侯养了两尊灵兽,除了这只小猞猁,还有一匹传说中的血鬃宝马,本宫虽然是女流,但却极为好马。所以本宫今天来恭贺秦安侯开府,除了尝尝秦安侯亲自下厨做出来的美食,便是想看看那匹血鬃宝马,麻烦秦安侯现在便派人带本宫去看血鬃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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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立府开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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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自不敢怠慢,连忙叫来沈果儿,让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带着杨丽华去了跑马场。有沈果儿在,再加上杨丽华怀里面抱着小猞猁,王君临不用担心极为通灵的血鬃宝马会冲撞到杨丽华,更何况杨丽华身边肯定还有墨九寒守护。

没有了杨丽华,长孙晟、韩擒虎、裴世钜等老家伙对杨昭这个晚辈行礼便显得很随意了,杨昭自不会在意,反而对这些老臣表现得甚为尊敬。

众宾客分官职身份落座客厅案几后面,水果、点心、美酒好茶上来之后,根本不用王君临这个主人作陪,已经自然而然的分成大大小小几个群体,互相聊天喝酒品茶起来。

客人没等多久,红烧猪蹄,莲藕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猪腰子炒成腰花,红焖羊肉,铜锅涮羊肉便摆在了众人面前,每个人的案几面前都摆的满满当当的,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双眼发亮,然后便是一片吸口水的声音。

这些东西不说吃,看着、闻者就很香好吧!

王君临通过夜鹰使打听了几位大佬的饮食习惯,所以除了这些主菜之外,还针对性的准备了一些食物。

比如知道靠山王杨林喜欢吃面,王君临直接就是一大碗臊子面。隋朝时期也已经有了面条的吃法,但是哪有臊子面这种精致的做法,一碗面直接吃得杨林大呼过瘾,脸上硬是吃出一股杀气出来。

饭食里面最精致的要算是上柱国韩擒虎的饭食,这一位年龄最大,已经六十岁的人了,肠胃更是不太好,粥一类的东西最好克化,所以王君临直接准备了一大碗银耳莲子粥。

对于喜欢吃米饭的几个人,配上那些个主菜,特别是浇上王君临特制的肉酱,就让几个老头子吃的畅快淋漓。

“小子,你和你师傅在山里面平日里就吃这样的饭食?”靠山王杨林一口气将臊子面吃完,又将各个菜种吃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红烧狮子头最对胃口,糖醋里脊也酸甜可口,猪蹄子绵软酥烂香气扑鼻,咬一口从心底让人满足。

“不瞒老王爷,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一些粗陋的家常菜,等晚辈把缺少的几味调料找齐,到时候精心准备几样菜,再找老王爷好好尝尝。”王君临一脸风轻云淡的说道,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相信王君临所说都是真的,脑海中想像着那会有多美味。

王君临之前一边做菜,一边尝味的时候便已经吃饱了,现在便殷勤的给杨林和韩擒虎这两个年龄最大、身份地位相对最高的老家伙布菜、倒酒。

没过多久,客厅里面便只剩下吃饭的声音,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说话,每个人吃的都很投入,而且因为猪蹄卖相最好,且吃起来最费时,所以没过多久大厅中便呈现出每个人都抱一只猪蹄啃的宏伟场面,不管平时有多斯文,在他们此生从未见过和吃过的美食面前,每个人都吃的满脸油腻,但却毫无所觉。

王君临怕把这些重臣、贵族给吃撑了,早就让人熬了一些山楂茶水,用来给众人消食。

而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没有歌舞。

王君临自不能和那些家里面一直养着几队舞女的门阀贵族相比,但此时场中的舞蹈却比在坐的任何一个人家中的舞女都要让他们赏心悦目。

王君临本是想要花费重金请春女楼的舞女前来助兴的,结果就在昨天大运酒楼的血案发生之后,府上来了一个粟特商人,自称是昭武九姓之主——西域马贼王杀阡陌麾下在京城商行的主事人,来的时候给王君临这位他们的二王带了很多礼物,其中一样就是十二名能歌善舞,且经过精心培训过胡姬,眼下刚好派上用场。

此时十二名胡姬跳的是在西域只有贵族才能欣赏的极乐舞,表现的是西天极乐世界的意境,自然还有配套的曲子。

此时客厅里的气氛就非常的惬意,软软的地毯,富丽堂皇的程设,满室都是醉人的甜香,极乐舞之后一个胡姬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跳起了胡旋舞,胡旋女所穿为宽摆长裙,头戴饰品,长袖摆,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如,那种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这正是旋转的瞬间姿态,以造成“回风乱舞当空霰”的效果。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隋,眼前的胡旋舞都算是最正宗的,因为胡姬本来就是来自于昭武九姓。

有了热烈的胡旋舞助兴,场间的气氛也就越加热烈起来。

……

……

相比客厅众臣吃喝玩的过瘾,长公主杨丽华也过的很愉快,之所以这样,除了杨丽华自己的原因之外,却是王君临从夜鹰使那里得知杨丽华也要来之后,特意做的一些准备。

自从前些日子在来京的路上碰见杨丽华之后,王君临便已经将很大的心思放在了杨丽华身上,如何讨好女人,来自后世的王君临有着太多的方法和有效的手段。比如前几日半夜翻墙爬窗和杨丽华的偷情,这种事情本来就能够给杨丽华这种身份和经历的女人带来极大的刺激和愉悦好不好,更不用说王君临在床上无敌之姿,让杨丽华满足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而不管是夜鹰提供的情报对王君临眼下所带来的巨大帮助,还是王君临对杨丽华生出的情愫,都需要王君临在杨丽华身上再做一些事情,或者送杨丽华一些礼物,比如香水。

王君临会调配香水,是因为在后世的时候他在法国有一个情人,这个女人用的香水都是自己亲手调配且在化学实验室做成的。王君临有一次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后,受了不轻的伤。在这个女人身边调养了三个月的时间,耳濡目染之下,却也学会了如何调配香水。

大隋京城可以说是整个天下间物产最丰富,种类最多的地方,只要有钱,王君临所需要的一些香料、花瓣、沉香等材料并不难找到。然后弄出一些小火苗舔舐.着高价买来的琉璃器具,进行一些蒸发、蒸馏等试验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立府开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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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调配香水的方法王君临虽然无法大规模生产,但配置一小瓷瓶香水却毫无问题。而因为稀少,所以香水的价值自然是极为昂贵珍惜的,在王君临看来,绝对是价比黄金,说其寸金寸香也不为过。不过,王君临暂时还没有用香水赚钱的想法。

看过血鬃马的杨丽华,从沈果儿手中接过一小瓷瓶香水,并且按照沈果儿的介绍,当场试用之后,便陷入了惊喜之中。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香水的诱惑,即使是一名寡居多年的妇人也不能免俗。

……

……

宽敞的客厅一曲舞罢,场中却有懂行之辈,裴世矩点着头,抢在最先说道:“眼前这些胡姬老夫若是没有看错,应该来自昭武九姓,他们的原味胡旋舞确实要比京城那些龟兹舞蹈更好看不少,老夫平日间对歌舞甚是喜欢,秦安侯可否割爱,将这队舞女送给老夫,老夫愿意以其他东西与秦安侯交换。”

王君临正要开口表示直接送给裴世矩,但不等他开口,王通突然抢在他面前说道:“秦安侯刚刚开府,想来这队舞女也得来不易,裴大人不知要以什么东西交换,所交换之物若是价值轻了,我等可就看不过去了。”

王通善意的一番话引来了众人一片善意的笑声。

王君临一脸微笑,没有吭声,看着裴世矩和王通,心中若有所思。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从夜鹰使提供的情报小册中已经了解到,此时一唱一和,恐怕不是简单一支舞女的事情了。

裴世矩略一沉吟,便说道:“我在京城外有一座五百亩的庄园,都是上好良田,愿以此庄园和秦安侯换这十二个舞女,秦安侯可否愿意?”

王君临心中却是一惊,旁边众人同样神色诧异,这十二个舞女虽然不错,但与五百亩田产相比就相差多了,更何况是在京城地境的田产更是值钱,有知情者还知道这五百亩庄园可都是良田。

在这个门阀世家政治的时代,门阀世家的强盛首先要看族中有多少人当官,其次便是拥有多少田产土地,再然后才是出了多少儒者才子,拥有多少族人,最后才是家中有多少钱财,这里的钱财包括商铺等商业范畴。

可见田产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王君临如今身份地位已经足够他开门立府,但还成为不了一个门阀世家,主要原因除了他孤家寡人,没有家人和族人之外,便是他名下没有让人感觉很踏实的田产。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形成这样的观念,却是因为南北朝时期战乱时间太长,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混乱时代最值钱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粮食。

在很多时候,只要有了足够多的粮食,便会在很短时间内聚集一大批人为已所用,甚至聚集一支军队为你拼命。毕竟战乱年代吃不饱肚子的人太多了,而这些人中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有着太多的人在不能解决温饱或者说快要饿死的情况下,便会抛弃一切多余的想法,唯一的目标和信念便只剩下吃饱饭,为了这个目标往往可以付出一切,所以历史上才会有易子而食这种天下间最凄惨,最悲哀的事情发生。

如今王君临若是有了裴世矩这五百亩良田,虽然不能与那些拥有数万,乃至十数万田产的大门阀大贵族世家相比,但也算是弥补了秦安侯府一个很大的缺陷。

当然,这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王君临其实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在这个时代真正能够视为依仗的只有武力,而武力的保证除了自身之外,便是能够掌控的军队。

只要有了军队,别人的粮食便随时可以成为自己的粮食。至于如眼下相对较为和平的这十来年,若是拥有一个稳定赚钱的生意来源,其实和拥有庞大的田产没有什么区别。而这个时代人们之所以只认田产收成不认生意来源,主要还是战乱和灾荒给他们这一代人留下的创伤和印象太深了。这就类似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已经在每个人心底深处留下了心理暗示,认为粮食是最重要的,而要有粮食便就要有田地。

王君临心思电转,瞬间便明白了裴世矩这是变着法子帮助自己,先不说他与裴元庆之间的关系,就裴世矩本身,在王君临看来与杨素、邱瑞完全不同,乃至与长孙晟和杨林、韩擒虎也不一样,因为裴世矩是一个官场不倒翁。

裴世矩其实就是原本历史上大唐开国功臣裴矩,只是为了避讳李世民的名字,才改名为裴矩。此老在大隋时期便身居高位,且身体健康老而不死,大唐时期依然如此,直至八十多岁才病逝,一生顺风顺水,表面看来是个大福运之人,但细究之下,就会发现这其中一定有必然的因素在里面,具体表现便是各种各样过人的能力。治世的能力、当官的能力、趋利避害的能力等等,这些能力缺少一个,在隋唐乱世中都不可能如他这般。

别的不说,裴世矩一个书香门第世家,硬是全力以赴的培养出裴元庆这样一个无敌猛将,这件事情本身所蕴含的智慧和高瞻远瞩的眼光就已经不凡了。

“裴伯父有所求,晚辈焉能拒绝。”这样的人,不管后面能否被他所用,若非逼不得已,王君临都绝不会与其为敌,甚至要有意与其交好。所以,既然对方一片好意,不管是有着什么心思和想法,王君临都准备遂了对方的意。

……

……

午饭过后没多久,宾客便一一离开了,直至和孙无忌、裴元庆约好改天一起出城狩猎的时间,将两人也送走之后,王君临便匆匆向后院走去。

乐平公主杨丽华还没有离去,这不正常,或者说不应该这样才对,他们两个人可以偷情,但绝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甚至连过多亲昵的接触都不行,因为这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以杨丽华的性格不应该这样不理智才对,除非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而当沈果儿跑来一脸怪异的告诉王君临,长公主在他的房间已经午睡之后,王君临越加无语。

……

……

不知道是不是杨丽华的安排,墨九寒不知道隐在了何处,王君临走进自己的卧室时没有任何人阻拦。尽管王君临已经将脚步放得很轻,但杨丽华还是被惊醒,她自夫君的天下被父亲谋反夺得之后,睡眠便一直不好,其中一个表现便是睡觉很轻,稍有一点声响,便会被惊醒。

杨丽华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摘下耳朵里面的裘绒,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瞪了一眼王君临,然后旁若无人起身,也不叫外面的侍女,自己坐到铜镜前整理仪容,王君临苦笑一声,很有眼色的上前将梳子接过来,很认真的帮其将黑发梳至柔顺。

“手段不能太激烈,这是一把双刃剑,你这样做,别人也会这样做,这样一来会将你陷入不安全的境地。”

说着话,杨丽华起身,转身看着王君临,伸出双手抚摸着王君临如刀削一般的面容,温柔的接着说道:“你是怎么让邱福、贺若锦、杨熊和杨丰变成疯子的,这种手段听着就害怕。”

王君临伸出手抓着在自己脸上摩挲的光柔如软玉的纤手,笑着说道:“其实就是一种药而已,说白了并不可怕。”

“听说裴世矩用五百亩田产换了你十二个胡姬。”杨丽华的兴趣转变的很快,看着他饶有兴致问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裴氏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我更长久的与杨素那些人相斗,而他们河东、山东士族想找机会趁机崛起而已,他们目的与我目的并不相冲,所以有这种好事上门,我自然不能拒绝。”

杨丽华妩媚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就好。我其实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田产,正想着以怎么样的理由送给你,不想裴世矩倒先出手了。看来你倒是很吃香。”

“你不觉得这是我手段强悍的缘故吗?”他看着杨丽华若有深意的说道。

杨丽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样的顾忌,摇了摇头,微微皱眉说道:“田产虽然是一个世家门阀形成的必备条件,但却不宜于太多,否则便丧失了你自己的优势。”

王君临肃然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你放心,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明白,除了这五百亩田庄之外,我不会再有任何田地。”

“前些天,你在春女楼过了夜?那个女人是谁?难道是那位月宫仙子?”

杨丽华忽然咬牙问道,话题转换的依然毫无预兆。

王君临微怔,心想这难道就是你今天失去理智,不顾世人闲言碎语和皇帝、皇后的不满,非要在这个时候还待在我府上不说,还在我床上睡觉的原因……

“过夜难道一定要有女人陪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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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猞猁的辛苦生活

这是很巧妙的应对方法,杨丽华果然被问住了,而且想到了王君临翻窗户与她偷情的那晚上种种妙处,绝美成熟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娇羞和诱人的媚意,娇声问道:“我刚在你床上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香味,你晚上再盖时,一定要记得嗅一嗅?我说的香味可不是你送给我的香水味道。”

说着话的同时,杨丽华笑的眼睛眯了起来,于是媚意变成了丝,声音也微显嘶哑,却很好听。

王君临心中苦笑的同时,却已经心动的厉害,心想看来今天两个人不弄一下,看来这个女人是不走了。

这样想着,他伸手准备将杨丽华抱在怀中,结果后者嘻嘻一笑,后退一步,很巧妙的将他臂膀躲开了,王君临不由有些愕然。

杨丽华睁大眼睛,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你这几天没有见过,有没有想我?”

她看似没有刻意做什么,但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很亮,让王君临不由自主的有些心慌。

“想也没用,你是长公主。上次我离开的时候,被你身边那老太监发现,追杀了我半夜。”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窗外的几棵树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嘲笑屋中两人说话很暧昧,但又很无聊。

杨丽华看着他的眼睛深情的说道:“你来吧!那老东西不会再拦截你的。而且你不来,我便睡不好觉,都快要和母后一样了,难道你也想让我喝你给母后调配的那种药?”

王君临同样一脸深情的说道:“我一定会去的。”

杨丽华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吃吃笑着问道:“我知道在你这里不合适,所以你早些过来,大半夜的没人能看得见。还有你送给我的香水,我好喜欢。”

王君临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这一百多斤肉才是送给你的最好礼物。”

杨丽华朝王君临啐了一口,“啐!你个坏人!”

即使以杨丽华经历都有些吃不消王君临的流氓,红着脸,媚眼如丝的瞪了他一眼。

王君临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即使是打情骂俏都要把握住度,所以脸上的轻佻之色瞬间消失,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应该已经用那颗被你称之为烛龙之眼的夜明珠做过实验了吧!以后万不可再靠近那颗夜明珠。”

杨丽华被王君临勾起此事,一脸惊恐和后怕的说道:“虽然才四五天的时间,但那只整天与烛龙之眼贴身待在一起的兔子已经开始出现各种病患,后面我也不想继续实验了,今天给你送的礼物中便有这烛龙之眼,这等毒物在你手上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自从两人将彼此睡了之后,两人私下里便再没有了长公主与臣子的身份,有的只是一对情人,这从他们彼此的称呼和说话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王君临也不客气,点了点头,说道:“你最近睡不好与皇后情况不同,你是因为心事过重,盗汗失眠,所以睡的不是很好。”

“唉!没错,的确如此。”杨丽华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自从那晚上与王君临偷情之后,不知为何,她便饱受失眠盗汗之苦,睡眠质量就很差,让她白在很没有精神。为此她随身带着能隔音的裘绒,腰间系着宁神的香袋,都是为了能够睡的更好。

但这些没有任何作用,直到今天来到王君临家里,中午用过王君临精心为其准备的美食之后,她想看看王君临卧室,可不知怎么的,一进来便开始犯困,便顺势躺在了王君临的床上,而且竟然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进入了睡眠之中,而且这一觉睡得很香。

王君临的这张床,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那床被褥花色素淡,用的材质也是普通布料,远没有她的床干净和舒服,但却能让她睡的如此香甜。她隐隐感觉王君临的床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能够让她无比安心。

王君临却知道并不是他的床特殊,而是还在他这个人身上,这只是杨丽华的心理作用而已,总之杨丽华睡不着,还是心理问题。这世间的年轻寡妇又有几人晚上能够睡好的,而在寡居多年之后,忽然有了情郎,且尝到极乐舒爽之后,在没有情郎陪伴的情况下又有几个妇人能够睡好。

……

……

杨丽华最终还是走了,担心干柴烈火一旦碰触便难以控制,所以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很克制的没有接吻,也没有拥抱,更没有做那种事情。

王君临抱着小猞猁,后面站着沈光、沈果儿、展鹏等人,一群人站在正门口以应有的礼仪,在各方势力探子注视下,将公主送到了车驾之上,直到车马离去,他们才收回目光。

冷冷的盯着门前附近路边上小商小贩和几处隐蔽阴影处看了几眼,王君临叹息一声道:“看来想干点事情,都要偷偷摸摸的才行。”

沈光朝四周看了看,眸中冷光闪烁,低声道:“夏天中午这般酷热,还有这么多的人跑到这里摆摊,本身就不合常理。那个卖浆水面的,他的浆水恐怕都已经臭了。”

“这么多人都盯着我们家,绝不仅仅是杨素、邱瑞、贺若弼三方的人。”

沈光眸中有凶光一闪而逝,说道:“都是一群腌臜货,侯爷,要不要我找借口将他们教训一下,然后将他们赶走。”

王君临挥挥手笑道:“算了,赶走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而且只会让他们更加隐蔽,有一些事情总是难以避免的。”

在大锤铁铺和大运酒楼这两个案子没有发生之前,京城各方势力虽然也关注着王君临,但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而自从这两件事情先后发生,昌平王府和越国公府先后吃了大亏之后,王君临明显的感受到有太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隐隐感觉自己身边似乎有一群狼围过来了。

此外,这两天投效秦安侯府,卖身秦安侯府的人在不断地增多,而且这些人的能力素质也在急剧的提高。

京城人都知道,秦安侯府偌大的一个府邸只有二十来名护卫,三十来个仆人,所以很多雄赳赳的武士和看起来很精干的仆人跪坐在秦安侯府门前任由挑选。

秦安侯府的确缺人,即使百名护卫从西北来了之后,在王君临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组织的情况下,相比他的敌人,人手还是远远不够,所以王君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沈光。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图谋不轨,不仅仅是王君临和沈光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就连这方面相对迟钝一些的展鹏也有这样的感觉。至于沈果儿这丫头好像对好人和坏人有着异乎寻常的辨别能力,好像比王君临和沈光更早发现此事,而鱼子默在这方面直接忽略。

似乎在一夜之间,秦安侯府藏着很多秘密,成了一块肥肉,引来了无数的饿狼垂涎三尺。

事实上不管是能够一桶毒死上万人的毒药,还是可以让人发疯且又无所觉察的神药,以及可治失眠的秘药,等等,这些药任何一个都可称之为宝物。

……

……

跑马场上,小猞猁毛毛已经被血鬃马追着狂奔了数圈,每一次从王君临身边跑过,见王君临都不理睬她,就委屈的一边发出叫声,一边瘪着嘴巴一边继续跑动,小家伙脑袋上冒着热气,黄褐色的眼睛看着王君临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委屈之色,轻轻的对着王君临叫唤。

小家伙睁开眼睛第一天看见的便是王君临,在它的心中王君临就是父母亲人一般的存在,事实上王君临也没有将其当成普通的宠物对待,他此时对小家伙有些心疼,但却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因为他从杨丽华哪里要了一个可以用在猛兽身上的筑基之法,这种秘法比人类武者用来筑基的方法还要稀少,也就是曾经为北周皇后的杨丽华才能够拿得出来。

小猞猁跟在王君临身边,吃得太好,跑动的又太少,所以身上蓄积了不少肥肉,只有通过激烈的跑动,才能消耗掉它身上多余的肥肉,如此,才能开始筑基的第一步,最终将其肉体一切潜能尽可能的全部激发出来。

即使是猞猁这等凶兽,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身体灵活性和速度等优势,便它的本事也不是天生的,野外的猞猁自有其父母带着狩猎,饥饿和生存也会逼迫着猞猁快速的掌握和练就出捕猎和厮杀的本领,如今毛毛没有了这个条件,王君临却不想将其真的养成一只宠物。

等王君临让玩的正乐呵的血鬃马停下之后,小猞猁就立刻跑过来趴在王君临脚下,把小脑袋埋在王君临的膝盖上,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王君临自然不会心软,探出双手,就开始揉捏小猞猁的肌肉,每当这个时候小猞猁就会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彻底跑开,让血脉畅通的时候,也正是涨力气的时候,这时候一定要灵兽的筋骨保持松弛,气血才能无所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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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果儿的能力(第三章)

这是那本不知道何人所著的《灵兽筑基法》中所说的一句话,王君临将其与自己后世知识印证之后,感觉没有问题,才在小猞猁身上开始实施。

揉捏之法非常的费力气,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当王君临感到有些手酸的时候才算完成。

不管是给人类用的,还是给凶兽用的,能够称之为秘法,光是运动和推拿揉捏之法自然不够的,事实上核心是用来泡药浴的药方。

五十三吊钱一次成本的药浴,王君临已经给小猞猁准备好了,将小家伙扔到小小的浴盆里面,让小家伙自己瞎折腾着,不让其爬出来便可。

花这般大的功夫在一头凶兽身上,整个天下恐怕也就是王君临一个人了。

将药汤里面的药力全部吸收之后,王群临又将小猞猁扔进干净的清水中,将其清洗干净才算是彻底结束。

干净清爽的小猞猁,依旧那么萌萌的可爱,只是前面耗力太大,此时没有什么精神,趴在王君临怀里无精打采,被王君临逗弄两下之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果儿站在平台下面很是失望,这几天在这个时候,都是她抱着小猞猁,然后去找鱼子默去玩的。

“果儿,子默这几天状态怎么样?”王君临是打心眼里面喜欢果儿这个懂事、聪明、机灵的小丫头。

“侯爷,子默哥哥有我陪着,心情很好,只是他总是想起来走走,都被我阻止了。”沈果儿轻声说道,小丫头每次在王君临面前都表现得乖巧。自从被晋王府的大夫重新诊断了病症,开出更好的药方,这些天不计成本的调养,小丫头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不光是脸上多了红润和光泽,身体也有了长开的迹象,显得越发水灵了。

王君临叹了口气,他能够理解鱼子默的心情,想起鱼子默的性格,他很庆幸沈果儿的出现,甚至很感激沈果儿对鱼子默做的那些事情。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加上以鱼子默的性格,要是没有沈果儿,除非王君临一直陪在鱼子默身边,否则肯定是在床上躺不住,根本耐不住这种寂寞的。而王君临还有各种事情要忙,怎么可能一直守在鱼子默旁边。而且即使他守着,最多能够阻止鱼子默不要乱动,让其不会影响腿骨的愈合,却不能如沈果儿那般带给鱼子默很好的心情和状态。

“侯爷,有一个叫徐进柱的仆人好像是个坏人,我偷偷注意了一下,他这几天对子默哥哥的住处,还有侯爷的书房很感兴趣。”就在王君临再次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将杨嵘这个伤了鱼子默腿的家伙杀了的时候,沈果儿突然说道。

王君临想了一下问道:“果儿,你能辨别好人跟坏人?”

果儿嘻嘻一笑,小脸上自信的说道:“哥哥不在的这两年多时间中,我一个人能够在京城好好的活下来,除了从小与哥哥和那异人练了一些武术之外,全靠我能够分辨出好人和坏人的能力。”

王君临点了点头,心中大为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分辨好人和坏人的。”

沈果儿说道:“我只要闻一下,就能分辨出谁好谁坏。”

王君临听的目瞪口呆,心想这难道是特异功能不成,不过这个世界无奇不有,相比他能够穿越到古代,沈果儿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果儿,从现在开始,你在陪你子默哥哥的同时,抽时间找到府里面的恶人,然后告诉我和你哥哥他们都是谁!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侯爷放心,我一定将坏人都找出来。”沈果儿知道自己的病要花费很多钱,在侯府中又享受着主人家小姐般的待遇,虽然有哥哥在给侯爷做事,但是她还是对能够帮到侯爷而感到开心,所以当王君临郑重的安排她找出府中坏人的时候,她心中极为开心。抱着王君临递给她的小猞猁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吃完晚饭,天色也就完全黑下来了。

王君临惯例看过鱼子默,亲自喂食过血鬃马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只是在距离卧室十步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他的卧室灯亮着很正常,但透过窗户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就不正常了,府里面负责打理他卧室的丫鬟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情,而且晋王杨昭送给他的丫鬟虽然都长的还算清秀水灵,但绝没有这般绝美的身形。

秦安侯府虽然护卫少了一些,但能够瞒过沈光的耳目,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卧室,至少也是破功期的高手。

而这般明目张胆,显然没有想过隐藏,王君临眼睛一眯,隐隐已经猜到了来客的身份,想起那晚上的疯狂和美妙,嘴角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王君临推开门,走进宽敞的卧室外间,看见一个绝色美女静静的坐在窗边,拿着桌子上的天青瓷瓶正在打量,看见王君临进来,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此女不是春女楼那位神秘莫测的月宫仙子陈丹婴还能有谁。

王君临卧室外间靠窗的案几上放着一整套的茶具,天青瓷瓶只是其中一件。

此刻,那个被丫鬟擦洗得甑明瓦亮的的铜壶已经盛满了水,并且放在了木炭火之上,这会已经隐约有沸滚的声音。

陈丹婴将天青瓷瓶放于于距离炭盆稍远的地方摆正,然后从檀木茶盘上取了一柄非常干净的银勺,在一个瓷瓶里面舀出小半勺雪花一样白的精盐,打开铜壶盖子,轻轻放进了水里。

“你是要煮茶给我喝吗?”王君临心中暗自惊诧,微微一笑,走过来坐在了陈丹婴的对面。

自从进了屋子,陈丹婴的一举一动都给了王君临非常舒适的感觉,如果把杨丽华比作美丽妩媚的未央湖水的话,眼前的陈丹婴就是江南的一杆修竹,举手投足,都可以用“落落大方,仪态万千”八个字来概括。

陈丹婴做完这些,才回转身来,冲着王君临这个主人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王君临稍等。然后就把心思专注于铜壶之上。

待壶中沸滚的水声稍大,揭开壶盖,她又用另一把银勺撇净水面上的细碎泡沫,接着,再次盖住了铜壶。

没过多久,壶中的水便沸声如落珠,陈丹婴再度掀开壶盖,此番却不撇水,而是用一把大铜勺将沸水舀出两大勺来,倒入事先预备好的瓷碗内。然后,又用一根竹夹子在水中轻轻搅拌。

一边搅动,还一边用银勺从另一根天青色瓷瓶内舀了些细如碎米般的茶末,缓缓投入沸水之内。

此时房间里已经是茶香四溢,不用喝,便已醺然。

王君临不管是在后世,还是来到这个时代,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耐心地去对付一壶茶。此时心中不由感慨惊奇不已。

对于王君临的惊艳,陈丹婴却浑然不觉。一心一意地搅着茶水,待茶水“腾波鼓浪”时,方才停止了搅动,把先前舀出的两大勺水又重新加了进去,盖好铜壶盖子,把炭火拨得弱了,将养茶味。

当壶中的水再次发出淡淡的气泡声,陈丹婴缓缓起身,提了铜壶,在王君临面前的细磁盏内倒了大半,然后给自己也倒了半盏,轻轻地把铜壶放下,举盏于眉间相邀王君临品茶。

王君临也不说话,很配合的同时举盏相还。

如此煮茶,作用已经不是解渴。王君临只感觉自己是在欣赏一场优美的表演,甚至机械般地随着陈丹婴品茶、请茶的动作而举盏,随着陈丹婴的落盏动作而直腰,只觉得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暗含节律,美如临风而抒臂,只感觉高贵而又迷人之极,根本忘记了去品口中茶水是何滋味,只想着把陈丹婴揽在怀中好好保护,不敢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此女绝不会是出身风尘!不光是春女楼,天下间任何青楼都培养不出这种气质!更何况她那破功期的武力。”王君临心中暗自感慨着一些废话。

两晋之后,汉家衣冠南渡,带走了大量北方财富,同时把秦汉以来数百年间积累下的书籍、音乐、礼仪和风俗习惯席卷到了南方。两晋士族最讲究洒脱,饮茶之道随着巨豪之家的凝练,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程序和动作。陈丹婴按照华夏待客之道,敬以亲手煮茶之礼。给王君临看的只是最后一道工序,前面还有烤、冷、捣、筛四道工序都已经简化。如果把全套功夫做足了,再用上江南白陶细瓯替换掉那铜壶,估计王君临能够回味上半个月之之久。

但王君临知道陈丹婴在他面前演示茶艺却绝不是为了卖弄,纯粹是她自幼受此熏陶,看见这一套还算不错的茶具,一时心痒,在等待王君临的这些时间内顺便煮茶而已。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王君临都觉得亲切自然。

那铜壶本来就不大,须臾之间,一壶水便被两人给喝完了,其中大半进入了王君临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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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是我的男人(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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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朝皇家身上就带着鲜卑血统,从君王到臣子的举止都偏向粗旷豪迈。这种只有江南豪门才可能传承下来的饮茶之道,非但在北方百姓之家不常见,就是放到杨素、邱瑞、裴世矩、独孤氏这些最顶尖的门阀贵族之家,也绝没有人能做得如此高雅优美。

“晚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佳人便不同。” 王君临很有耐心的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将最后一口茶喝完,将茶杯放在案几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朝杜小山的一首诗,与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契合,便随口念了出来。

“你竟然会作诗?”一直平静如冰湖的陈丹婴吃了一惊,一脸惊诧的看着王君临。这不能怪她如此意外,实在是关于王君临凶名、毒名、狠名太多,让很难联想到这样一个人会作诗。

事实上,王君临自然是不会作诗的,他只是抄诗,但他打死都不会说这诗是自己抄别人的。

王君临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晚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佳人便不同。”陈丹婴一脸陶醉的将王君临说出口的这首诗念了三四遍,才停了下来,此时再看向王君临的神色又有了一些不同。

她神色复杂的盯着王君临看了半响,不再纠缠诗的事情,而是说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要射杀杨丰?”

王君临大为意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是你射杀了杨丰?”

陈丹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故意在你旁边的雅间射的箭,你若是还闻不出我的味道,还算什么用毒大师。”

王君临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立刻从善如流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射杀杨丰,而且还故意让我发现你的身份呢?”

陈丹婴说道:“杀杨丰是因为他是杨素那狗贼的孙子,故意让你发现我,是因为你是我的男人。”

陈丹婴好像早就在心中将这句话说了无数遍,所以当王君临问出口之后,立刻便很流利的说了一遍。

王君临听了后半句话,心中那份对陈丹婴的情愫莫名的浓了一些,脸色神色也变得温柔,但心中却若有所思,问道:“你和杨素是什么样的仇恨?”

陈丹婴心思极为细腻,王君临神色的变化,特别是对她的细微不同之处,立刻便被她感觉到了,心中因为那晚上的失身对王君临最后一丝恼怒也烟消云散,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死死的盯着王君临,说道:“灭族之恨,亡国之仇。”

王君临身体一震,怜惜的伸出手臂将陈丹婴揽在怀中,后者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但却没有躲闪和挣扎,任由王君临将其抱着,直到王君临温柔的用手轻抚其后背时,陈丹婴的身体便不再僵硬,恢复了正常的柔软。

“这是一个从小经受过严格汉族礼教培养的女子,所以才会因为我取了她的红丸,且与她有了一夜之欢,便认命的认为我就是他的男人。或许刚才品茶的过程中自己的表现,以及那首诗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然,其中也不排除她想要利用我的意思。”王君临叹了口气,心中暗忖嘀咕着。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王君临便根据陈丹婴说的“灭族之恨,亡国之仇”这八个字来猜测陈丹婴的身份,隐隐感觉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方向,但信息不足,还有待确认。

“我会帮你杀了杨素的。”王君临以极为肯定的语气突然说道。

说出这句话,王君临便感觉到本来只是被他抱着的陈丹婴双手放在了他的腰上,也将他抱在了怀中,并且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王君临就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湿润。

“这个女人竟然哭了,是被我感动的哭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呢?”王君临一边轻轻的抚摸着陈丹婴的背,一边心中暗自想道。

“王郎!除了杀杨素,我还要杀比杨素更难杀的人,你会帮我吗?”不知过了多久,陈丹婴突然又说道。

王君临闻言,瞳孔不由微缩,在大隋,乃至整个天下,比杨素还有难杀的人还能有几个,杨坚、杨广、独孤伽罗、杨丽华,除了这四个人之外,或许还有其他人,但王君临一时再想不出来第五个人。

而再一联想到陈丹婴的姓氏,王君临若是还猜不出陈丹婴的身份,那就真笨得跟猪一样了。

事实上,若非陈丹婴有意向王君临透露自己的信息,王君临根本不会这么快便猜出陈丹婴的身份。

陈朝,史称南陈或南朝陈,是中国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最后一个朝代,为陈霸先于永定元年代南梁所建立,都城为建康(今南京),控制江陵以东、长江以南的、交趾以北的地区。

太建十四年,陈顼病死,太子陈叔宝继位,是为陈后主。后主不问政事,荒于酒色,陈朝政治已江河日下。

祯明二年,杨坚命杨广统军主帅,越国公杨素为副帅攻陈(隋灭陈之战),至次年攻陷建康,南朝陈灭亡。

皇族被杀死大半,陈后主和少部分皇族杨广掳至大兴城,不过杨坚和杨广不同,他对陈叔宝极为优待,准许他以三品官员身分上朝。又常邀请他参加宴会,恐他伤心,不奏江南音乐,但陈后主却从未把亡国之痛放在心上。有一次,监守他的官吏报告杨坚说:“陈叔宝表示,身无秩位,入朝不便,愿得到一个官号。”杨坚叹息说:“陈叔宝全无心肝。”

另传说陈朝皇后沈婺华携带最小的一名年龄尚幼的公主提前逃走,从广陵回到故乡,后在毗陵天净寺出家为尼,法号观音。显然陈丹婴很可能就是那名被陈朝皇后沈婺华带着逃走的小公主。

但王君临紧接着想到陈朝另外两个公主,宁远公主陈丹雯成为了杨坚的嫔妃,被封为宣华夫人,武成公主陈丹馨被赐予贺若弼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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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丹婴的眼泪

与实话,王君临对于江南陈氏皇族极为鄙视,当皇帝的投降了还嫌隋帝给他的官儿小,当公主的嫁了老子后又嫁了儿子,哪有一个这般有良心有骨气的!

在王君临看来,既然身为皇族,享受天下百姓供奉,就应该担负应有的责任。而陈家上下的行为,不只是让世家大族感到羞耻,更是全天下百姓唾弃。无论那陈后主诗写得有多好,曲谱得再美,也掩盖不掉其无能和软弱。

这些话心中想想就行了,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说给陈丹婴听的,毕竟不管陈后主有多么无能和不堪,但做女儿的总会认为自己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好皇帝。甚至多半认为,陈氏王朝之所以亡国,都是隋朝君臣的奸诈和陈朝那些奸臣的错,特别是当时那些投靠了隋朝且引兵入境的奸臣多半被陈丹婴恨的要死。比如杨素麾下头号大将麦铁仗就曾经是陈后主的心腹侍卫头领,是此人当内应,让杨广和杨素大军轻易破了陈朝京城,活捉了陈后主。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王君临将陈丹婴从其怀中扶起来,看着后者眼低深处那藏得很深的考验之意,隐隐明白这或许是这个女人今天对他最后一次的考验。这一关若是自己不能通过,恐怕不止是此女负气而走的问题了,以此女在春女楼那个个晚上和前几天大运酒楼射死杨丰时所表现出的狠辣和果断,说不定会直接出手杀他灭口。

不过,此女今晚上愿意通过暴露自己身份只为考验他,说明是存了真心认同他这个男人的。

“你若是一定要想杀人,我都会帮你的。”王君临没有说穿陈丹婴的身份,而是认真的回答了陈丹婴的话。

果然,陈丹婴眼睛深处涌现出莫名的欣喜,看着王君临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戒心。

“王郎放心,我不会害你的。”陈丹婴含情脉脉的看着王君临,双手捧着王君临的脸颊,蕴含着水雾的双眼中刹那间写满了笑意,不管王君临刚才给他的承诺能否兑现,她此时都充满了感动和喜欢。

慢慢后退了几步,她笑着解开了自己头上的玉饰,瀑布般的长发瞬间飘落下来,映着身边的烛光,犹如在春女楼那个疯狂夜晚一样,再一次耀花王君临的双眼。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王君临看着陈丹婴在自己面前轻轻转身,裙发飞扬,发自内心的真情诉说。

突然,他的声音停住了,呼吸刹那间变得极其粗重。烛光中,精灵一般舞动着的陈丹婴解开了丝绦,一身用蜀锦做的衣袍落下,人世间最美丽的胴.体遮断了所有光线。

明亮的烛光下,陈丹婴的身体就像云中仙子一样圣洁。王君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心中里除了陈丹婴外,好似所有理智都飞到了天外。他感到心头有一把火在燃烧,感到湿热的脉搏中汹涌澎湃的冲动。他的手指本能地伸向前,伸向人世间最美丽、最柔软、最美妙的山峰。

陈丹婴微笑着,突然大着胆子伸手拉住王君临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胸前那美妙的柔软处。上一次是稀里糊涂,不受自己控制,但却又疯狂主动的。这一刻,她是心甘情愿,满怀羞涩,且又故作大胆。

王君临算是两世为人,其实已经是花丛老手,但此时却犹如一个雏一样,和陈丹婴一起身体都颤栗了起来,情浓蜜处的熏眩潮水般吞没了整个卧室。

王君临低下头去,贪婪地吻向不管是后世还是这个时代首次让他动心的面孔。什么枭雄理智,什么谨慎小心,他统统不想再管。只想将这一刻的从精神到肉体都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永远持续下去。

“不管你是为了报仇,还是听别人的命令做事,我都会保护你一辈子。”王君临一边疯狂吻着陈丹婴的面颊,喃喃自语道,嘴唇处的美妙感觉化为了他心头的幸福温润。

此外,还附带着一丝咸味。

是眼泪,陈丹婴何时听过如此感人的情话,感动的留下了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从晶莹的眼皮下慢慢滚落。

“王郎……抱紧我!”陈丹婴双手死死揽住王君临的脖颈,吹气如火。

王君临不光是抱紧了陈丹婴,而且直接抱起了陈丹婴,缓缓走向了内间卧室。臂弯间的身体软软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融化。他轻轻地将陈丹婴放在床塌上,贪婪的目光再度掠过那美丽不可方物的胴.体,急促的喘息着,开始快速的脱衣服。

“王郎!”陈丹婴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然僵硬,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我是陈朝余孽,你若是要了我,被别人知道,会丧失你所拥有的一切,而且只能亡命天涯。”这些话绝对不在她今天的计划之内,但她此时却说了出来,而且绝不后悔。不管陈丹婴杀过多少人,有着怎样坎坷的身世,但在感情方面依然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而初次陷入恋爱情浓蜜意之时的女人智商暴跌的厉害。

“放心,没有人能够让我亡命天涯。”王君临脱光了衣服,扑了上去,用嘴堵住了另一张还想说什么的诱人红唇。

卧室外,夜已经深了,水一般的星光从头上照下来,照亮整个秦安侯府。

……

……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王君临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陈丹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淡淡的温香。

一大早,沈果儿便一脸神秘的跑来跟王君临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匆匆离开去陪鱼子默去了。

而王君临听了沈果儿的话后,神色便变得有些冷,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开。

沈光和展鹏被喊来的时候,王君临深邃的眼眸之中已经有了杀意。

待两人行过礼之后,王君临问道:“这几天咱们府上收了多少外人?”

“回禀侯爷,总共十五个,都是仆从。”两人对视一眼,沈光连忙说道。

王君临点点头道:“有两个人有问题,分别叫钟大能和何石。”

展鹏看了一眼沈光,脸上有怒意,沈光则是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铁青,咬牙说道:“卑职做事疏漏,让奸细混进了府中,卑职这就去处理此事,然后再回来让侯爷责罚。”

不管是展鹏,还是沈光都对王君临所说没有任何怀疑,而王君临却没有对果儿所说也没有怀疑,这就很奇怪了。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两个配合设一个局,悄悄的将两个人控制起来,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是被你们抓了起来。然后以我教给你们的那些酷刑逼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卑职遵命。”沈光和展鹏齐声答道,然后行礼快步离去。

……

……

当天下午,秦安侯府仆从钟大能被沈光带着去城外接收裴世矩的那五百田庄。没过多久,伙夫何石在烧开水时不小心被烫伤,只好待在屋子里面养病。

半天之后,沈光神色凝重的来见王君临,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王君临便跟着沈光来到了后院一处暗室,王君临亲自向两个人又问了一些话之后,便带着沈光回到了书房。

“左屯卫将军麦铁杖……江湖仇杀……杨素果然不愧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无敌大将,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这一次多亏了果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君临眼睛中有莫名的火焰跳动。

沈光闻言,一脸的羞愧。

王君临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能怪你,对方是做了万全准备,以对方庞大恐怖的势力,找两个不会被我们有任何怀疑的人轻而易举,而这两人进府之后分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你没有发现也是正常之事。”

沈光想起自己妹妹那诡异的能力,苦笑一声,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两人都是孤儿,从小被杨素培养成死士,是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毒药无法控制。”王君临有些可惜的说道。

略一犹豫,王君临又说道:“若是能够找到这两人在乎之人,通过其羁绊他们,让他们为我已用,哪怕只要用一次,都已足够了。”目光闪动,沉思半响之后,王君临突然说道。

沈光听明白了王君临的意思,但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说道:“两个人明面上的身份是假的,他们的亲人和家人也是假的,两个人都是不怕死之辈,若非侯爷的药让两人心神大失,即使是侯爷教的那些酷刑,恐怕也难以让这二人说出这些秘密出来,所以卑职认为羁绊很难施行。”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只好借他们的脸一用了。”

沈光愣了一下,没有听明白王君临的意思,但当王君临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拿着两张人皮.面具交给沈光和展鹏,让两人寻找与钟大能和何石体形相似的护卫之后,沈光和展鹏骇然之余,顿时将王君临惊为天人。

在后世佣兵、杀手界,通过戴着制作的人.皮面具去完任务,从而隐藏身份,已经成为一种常态。王君临身为顶尖佣兵岂能不会。

这种事情自然很残忍,所以若非逼不得已,王君临也不愿意去做。只是这一次杨素所用手段太过凶残,他若是不反击,整个秦安侯府都恐怕要被屠杀一空。

PS:非常抱歉,卡文了,本来下午的时候就写好了两章,但感觉实在不太好,就删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章 王通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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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刚刚得到消息,在京兆尹大牢中的杨熊三天前便被人毒死了。”数日不见现身的夜鹰使突然出现,告诉了王君临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

“杨熊竟然被毒死了,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天。”王君临神色顿时变得很阴沉,杨熊有各种死法,但偏偏是被人毒死,杨素乃至各方势力想不怀疑王君临都不行。当然,即使杨熊不是被毒死,而是死于其他方式,王君临也是最大怀疑对象,但是远没有被毒死,给杨素的刺激更大。而这也进一步解释了杨素为何突然欲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对付王君临。

“应该不是陈丹婴一方的人,否则昨晚情浓之时,她会告诉我的。除了她,还会有谁……”王君临想起了大运酒楼血案那天在桌子下放冷箭的神秘人,心中着实有些恼怒,他每每对付杨素,总是有人暗中趁机烧上一把火,让他按部就班的行动,变得极端狠辣。本来按照他的计划,绝不会将杨素逼的采用官场之外的方式对付他才是。大运酒楼的血案,按照他的计划,几个当事人也只是要弄成重伤残废而已,结果莫名其妙的死了两个人。

本来王君临借立府开宴引发的动静,特别是晋王杨昭和长公主杨丽华的出现,再加上皇帝杨坚对这件事情所表现出的态度,让杨素强忍下这口气,只是暗中谋划万全之策,比如派出大量得力人手去西北高台城,乃至西域搜集或者泡制王君临拥有不臣之心,乃至谋反的证据。这依然是在官场争斗的范围之内。

可是杨熊的死,彻底打碎了杨素最后一丝忍耐,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王君临要面对的惨烈凶狠的报复,而若非果儿的神奇能力,提前发现了两名暗子,这秦安侯府上下,王君临或许能够依靠隐藏的杀手锏和血鬃马的速度活下来,但其他人,特别是鱼子默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用眼神阻止了一脸愧疚的沈光想要说的话,王君临盯着夜鹰使冷冷的说道:“你的消息送来的迟了。”

夜鹰使始终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请侯爷见谅,长公主殿下这几天给卑职安排了其他事情。”

说完,夜鹰使便抱拳向王君临一礼,然后自顾离去,经过沈光时,脚步不停的低声说道:“在京兆府中稍有身份的人都已经是有主的人,你怎么可能用金钱便将其真正的收买。”

王君临看着夜鹰使的背影,一脸苦笑,心想:“不管是后世,还是在眼下大隋,吃醋的女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立府开宴那一天,王君临答应杨丽华要早一些去翻后者的窗户,但因为一些顾虑,过了三天了,他迟迟没有去。

结果这三天时间夜鹰使便没有汇报京城的各方势力最新情报,王君临也因为怀疑大运酒楼血案那天在桌子下放冷箭的神秘人是夜鹰使的人,再加上有意锻炼让沈光新组建的情报系统,所以便没有主动召唤夜鹰使,结果却耽误了一件大事。

“卑职失职,未能打探到如此重要消息,请侯爷责罚。”沈光脸色极为难看,他手中情报系统虽然远未成型,但是对于关押着杨熊的京兆尹下足了功夫,里面有三个官吏被他以重金收买,王通府邸和京兆府衙,以及京兆府大牢都被他安排人一直盯着,可杨熊死了,他硬是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或许原因就如夜鹰使走的时候说的那样,他收买的人本身就有问题。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这的确是你的失职,不过我们情报组织毕竟新创,而且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是有人故意隐瞒消息,所以也不能全怪你。”

沈光一听,脸色虽然稍微好看了一些,但王君临的大度让他心中却更加愧疚,为王君临打造一支过硬的情报队伍的心念也更加强烈和迫切起来。

“侯爷!刚刚传来消息,高台城赶来的百名护卫已经过了河池郡,距离京城不足两百里。”展鹏匆匆跑来,大声汇报。

王君临一听,精神一振,眸中精光闪烁,说道:“来的正是时候。你现在立刻出城,迎上他们,然后安排他们隐藏身份,化整为零进入京城,然后以陌生人的身份分散着前来府中卖身投效。记住,你离开的时候隐藏身份,翻墙离开,不要让人盯上。”

展鹏深吸一口气,抱拳郑重说道:“侯爷放心,卑职一定将此事做好。”

王君临点了点头,展鹏便匆匆离去。

……

……

“侯爷,京兆府尹王大人求见。”展鹏离开没多久,正在与沈光进一步细化应对杨素的疯狂报复计划时,有下人匆匆前来禀报。

“王通这个时候来见我是何意?”王君临心中大为意外,不敢怠慢,大步向正门处走去。

秦安侯府正门前,王通坐在马车里面,看着王君临匆匆走出来,虽然知道对方给了他极高的礼遇,但是还是禁不住摇了摇头。

王君临笑着迎出,走到下了马车的王通面前站定了,抱拳说道:“君临见过王大人,不知王大人前来,未能出迎,望大人勿怪!”

王通再一看王君临的礼节,心中又禁不住摇了摇头,以双手附心,胸前环抱,插手说道:“不告而来,多有冒昧,望秦安侯莫笑本官唐突便是!”

看着王通行礼时的动作和手势,王君临不由一怔,若有所思。

王通眼见王君临已经察觉到,便说道:“秦安侯此前乃世外高人,入世才堪堪一年,之前又在军中为将,不知世家贵族之礼乃人之常情,但如今已经开府立族,有一些规矩却还是要讲究的,否则会无端被人看低,对秦安侯府的壮大无形中增添一些阻力。”

看王君临一副洗耳恭听状,王通继续说道:“你刚才施礼动作倒也罢了,毕竟你有军职在身,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贵客临门,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人将贵宾出入的前侧门打开,然后派遣家丁手持长长的扫帚,象征性地在门前‘扫’出一条道路来才行。这一点自魏晋以来,凡贵族门阀极为看重,切不可忽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肉食者鄙

王君临闻言,不由神色肃然,华夏乃礼仪之邦,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礼节的重要性自汉武帝独尊儒家以来,数千年封建王朝历史中占据了很大的篇幅,如今王通因为秦安侯府新立,且明显对他王君临有善意,所以才有意点拨,可若换了另外一个人,便会因为秦安侯府一系列的无礼举动,而心生不喜,甚至误以为王君临有意羞辱或者看轻他。从这一点来说,王通所言还算是客气的。

学着刚才王通的样子,王君临双手附心,胸前环抱,插手对王通揖了一揖,虚心说道:“是君临疏忽了,多谢王大人提醒。”

说着话,王君临不由心想展鹏统领护卫和做事能力都很强,但当一个侯府的管家,显然不合适,包括在高台城的另一个管家武四恐怕在礼节方面也是不称职的。

“这样看来,我秦安侯府的确是毫无底蕴啊!连一个懂礼仪的管家都找不出来。”

心中暗自感慨,王君临已经伸手将王通请热情的请到了府中。王君临向来是一个感恩报德的人,王通既然对他充满着极大的善意,他都会回赠于更大的善意。至于王通心中怀着其他目的,那又怎么样呢?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其实都是有目的,只不过有些人思路清晰,目的明确。而有些人稀里糊涂,遵循着想法行事。

来到客厅,两人分主宾而座,王君临吩咐人准备好茶、水果、点心待客,二人随口又聊了几句关于礼节方面注意的禁忌,王通便突然说道:“君临,官场不比疆场,谁强谁弱抬手就能看清楚,门阀贵族比官场的事情更是复杂,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情,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君临愣了一下,按理说以他和王通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说这种交心之言,这些话由长孙晟来说,还算合适。但紧接着王君临便坐正身躯,抱拳向王通行了个礼,郑重说道:“多谢王大人指点!”

虽然礼节礼仪方面还有着太多的不懂之处,但是在为人处事方面,王君临却是做得很好。而且他也知道王通说这些话,肯定是暗指杨熊在大牢里面被毒死一事。

王君临所表现出的尊重之意,让王通感觉颇为舒服受用,但紧接着想起一事,又叹了口气,说道:“看你的神色,杨熊死在京兆尹大牢中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过几天陛下为了给杨素一个交待,便会下旨罢了我京兆尹的官职,到时候我多半是要外放外州当刺史,日后你我相见的机会就不多了。今日来见你,主要是想提醒你,以杨素的为人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之前他多半会以官场手段对付你,如今恐怕就不一样了。”

王通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杨熊是王君临所杀,所以王君临不好解释,略一犹豫,便说道:“京城在王大人打理下井井有条,越加繁华,陛下都看在眼中,所以王大人切不可气馁灰心,说不定不会因为杨熊的事情而怪罪王大人。”

王通闻言,微微一怔,看着王君临深邃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自嘲般说道:“或许吧!”

说完这三个字,王通好像不想再纠缠此事,略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自魏晋以来,历代朝政都被一些世家大族把持。无根无凭的人想要出头,总是万分艰难的?而你却是开国之后,唯一一个非世家大族出身而被封侯之人。”

“晚辈自然知道……”王君临有些感慨的说道。

王通好似准备了很多的话要对王君临说,自顾继续说道:“真正的世家门阀子弟,生下来就是握着印信的,若是从军,至少从六品果毅都尉开始。”

王君临想起了裴元庆,这家伙一参军入伍便是果毅都尉。

“老夫所说的世家门阀当然是指真正的豪门,是指那些家中有人做过极品大员,门生故旧满朝的,这样的世家豪门整个天下也不会超过十九个,这其中便包括我们河东王氏。世人皆以与我们这样的豪门世家交往为荣,而这些家族又往往互相勾结起来,权倾朝野,自汉武帝以来,历朝历代皇帝都知道世家当政不是社稷之福,可历朝历代皇上都没办法解决。”

“所以,到了本朝,陛下意欲开科举士,无分贵贱都可以通过考试授官,就是为了打破这一传统,可是此举一提出来,便受到了所有的门阀世家激烈反对,即使是陛下也被迫暂时将此法搁置。也是自此事之后,陛下才开始有意识的打击削弱世家门阀在朝廷中的势力。但数年以来,收效甚微,眼下还是世家当政。”

“而那些推举上来当官的,不是这家的儿子,就是那家的侄儿,世家门阀从不缺人才,但庸才和纨绔子弟更多,这些家伙治理地方不在行,祸害起百姓来却一个顶两个,可偏偏朝廷乃至陛下对他们没办法,因为动了他们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王通摇头,他虽然也出身世家,但王氏乃真正的儒学大家,讲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对目前这种情况非常不满,很想改变这种情况,但官做不到一定位置上,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王大人是说食肉者鄙未能远谋,对么?”一直静静听着的王君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插了一句。

“不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而是豪门世家把心思都用在如何为家族谋利上,眼中根本没有百姓和国家,行事也不讲究什么道义。只要是弱小者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通常结果都是粉身碎骨!”王通摇头,一脸冷笑。

“所以,你的出现,或者说你被陛下当成削弱豪族世家的利剑之后,虽然与豪门世家走在了对立面上,但无形之中已经获得了我们这些一心想要做事的人支持。总之,老夫和裴世矩等人对你的善意,你不要多想。”王通想了想,进行了最后的总结,也算是将今天来见王君临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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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凯旋而归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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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豪门的弊端,王君临是知道的,但没有这般清晰,王通今日一番说辞,等于在王君临眼前又推开了一扇门,让他看清楚了门内的污浊。对门里边的真实情况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番叮嘱推心置腹,不由得王君临不感动。想了想,他再次向王通拱手,说道:“多谢王大人指点,晚辈与前辈当是同路人。”

王君临特意改变了彼此有称呼,算是认可了王通所说,也有意拉近彼此的关系,王通听了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轻松之色,当即起身,说道:“因为杨熊的死,老夫这几天其实很忙,就不在你这里多逗留了。”

话音未落,便起身向王君临摆了摆手,出了客厅,向大门方向走去,王君临也不挽留,赶紧跟上。

“明日晚上可能会有贼人在京城内闹事,王大人不妨悄悄的提前准备好府兵,说不定会给王大人带来很大的惊喜。”王君临将王通送到了大门外,在王通上马车前,突然低声说道。

王通双眸中瞬间有精光一闪而逝,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只是点了点头,将放下轻门帘,没有说话,更没有承诺什么。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来不用将话说得太清楚。

……

……

京城向南五十里处,周家镇外的原野上,今日多了一支军队,有万人左右,个个头顶银盔甲,胸系彩帛,有见多识广之辈已经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左屯卫的兵马。

大隋军制,全国常备兵马共分十二卫,每卫有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其中左屯卫和右屯卫是天下间最精锐的两支兵马,各有十万人马,平时驻扎在京城外四周大营。

年初,岷蜀地区南平蛮僚叛乱,左屯卫将军麦铁杖奉命带一万本部兵马,连同当地府兵,共计五万平乱。

历时半年时间,麦铁杖带领大军将南平蛮僚杀死近半人,终于平定这场叛乱,将四万府兵交还地方后,麦铁杖带近万左屯卫班师回朝。

按照行程,麦铁杖将在明日入城,太子杨广奉杨坚之命将带领部分官员在南城门亲自迎接麦铁杖等一干功臣,并举行欢迎仪式。今日大军在周家镇休整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好在太子、官员,以及京城百姓面前展现自己威武的一面。

但在亥时刚至,大军除了少部分岗哨之外,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中军大营最中心处,有三个人各自牵着两匹战马,在没有惊动哨兵的情况下,悄悄摸出了大营,待离开大营里许完时,三人上马向京城方向狂飙而去。

三人骑术精湛,一路上全力疾驰,胯下战马稍有疲惫,便立刻换马,大半个时辰之后,便跑了五十多里路,来到了京城南门前。

京城重地,大半夜若非天子圣旨,绝不可能开城门,但若是让一个人入城,却有的是办法。

“将军,不如让卑职代将军走这一遭,反正只是杀一些人而已,昔日山寨的兄弟倾巢而出,料那毒小子虽然有些威名,但也难逃一死。”快要接近城墙时,三人开始减速,最终在距离京城五百步时,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对领头的那名身材魁梧如铁塔一般的大汉低声说道。

“那毒小子竟然害死了国公两个孙子,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要亲自去杀了这毒小子,为国公出口恶气。再说,这一次为了避嫌,我的亲卫不能动一人,光是山寨的那些兄弟难保完全,所以我派人让二当家将绿林道上大名鼎鼎的太行山七虎请了过来,我若是不亲自去,光是二当家还压制不住这七只老虎。”被称为将军的魁梧大汉不耐烦的说着话,将战马缰绳仍给旁边人,然后看准了方位,自顾向城墙方向大步走去。

两名随从还想说什么,大汉摆了摆手,声音又飘了过来:“你们将马看好,我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出城赶过来,天亮之前我们还要赶回周家镇大营。”

话音未落,大汉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留下两名随从一脸苦笑和无奈。他们这位将军刚才说的固然是个理由,但他们知道这位爷如今虽然已经是从三品武将,但是因为出身绿林大盗,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在夜晚杀人放火,而且这个习惯始终没有改变,如今有这个机会,岂能会放过。

没错,这魁梧大汉就是左屯卫将军麦铁杖。

麦铁杖名列十大将军榜,虽然只是排在第十位,但也足以体现其个人武力的强悍和战功武勋的显赫。而且关于麦铁杖的事迹,在江湖绿林上就是一个传奇。(注)

麦铁杖摸到城墙下面,对着上面学了三声猫叫,很快上面悄悄的落下一个很结实的大篮筐,麦铁杖坐在篮筐里面,被上面的人缓缓拉了上去,在一名面生校尉的带领下,麦铁杖下了城墙,来到了一座很平常的三进宅院里面。

这座宅院在这五天中,先后分批住进去了近百人,这些人这几天每日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上,就是为了等今夜麦铁杖的到来。

……

……

午夜,人影闪动,近百名身形矫健的身影分批来到了秦安侯府附近。

“先不要急着进入,按照计划,子时一刻会有内应在此处出现,进行最后的确定。”麦铁杖能够成为一名左屯卫将军,独领大军平定蜀地蛮人叛乱,自不是有勇无谋之辈,相反此人做事极为谨慎,否则当年当了那么多年的贼,早就被人杀了。

近百人没等多久,秦安侯府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人站在门口用手中灯笼绕了三圈。

“铁狼过去,看看是不是五日前与你照面之人,然后再与他对一下切口。”这座侯府的主人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闯出比他还响的名头,爵位、官职和他相若,最主要的是能够逼着越国公那般厉害人物采用这种方法对付的人岂是平凡之辈,所以麦铁杖认为自己不论有多谨慎都不为过。

名叫铁狼的贼人走上去,就着灯笼,看清侧门口的人面容后,心中已经再无怀疑,但麦铁杖有过交待,他还是低声说道:“并肩子,可是风子万儿么?”

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并肩子们念短吧!招子放亮点!把合住刁枝子!”

铁狼彻底松了口气,然后向后招了招手,麦铁杖再无怀疑,带着人快速的潜进秦安侯府的侧门,近百名黑衣人一个个进了秦安侯府。

“这侧门没有人把守吗?”麦铁杖总感觉太过顺利了些,进来之后突然对已经熄灭灯笼的内应低声问道。

“两名护卫,已经被我杀了。”那内应指了指身后花园边上,麦铁杖和众人顺着其手指方向看去,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面朝下,但从侧面也能看出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

麦铁杖点了点头,暂时没有了疑问,跟着内应向府中深出潜行而去。

一路上过了三个院门,顺风顺水,没有碰见任何人。

“停下。”麦铁杖一挥手,所有人停了下来。

麦铁杖死死的盯着内应,沉声问道:“太顺利了,那王君临也是一方大将,杀了那么多突厥人、吐谷浑人,自己的家里面防守怎么这般稀松……”

嗡的一声破空声突然响起,晦暗的光线中,血花飞溅而起,跟着麦铁杖潜入的近百人中突然传出两声惨叫。

“有刺客!”不远处一座假山之后,传出一声喊叫。

“是暗哨。”那名内应适时说道。

“直接带我们杀往王君临所在,路上凡是遇到阻拦着,全部杀死。”麦铁杖不再怀疑内应,狞笑着大声下令。

近百人在麦铁杖的带领下,向中院王君临的卧室冲了过去。他们人多势众,一路上碰见的不多的护卫都不敢正面阻拦,只是远远的以弩箭进行偷袭,等他们冲到已经紧闭大门的中院时,他们被弩箭射死三个人,却没有杀死对方一人。

很快,混乱的喊声、惨叫声便围绕据说王君临所住的中院交错而起。由方才开始,三名轻身术较为厉害的绿林高手想要从不同的方向潜入那已经亮起灯光的中院,随即便被早早埋伏在四周的人发现,展开了厮杀,其中一人当场重伤,另外两人则被追赶着冲进了旁边花园里面,生死不知,但一直没有再见出来。

注:麦铁杖,大隋宿将,性子粗豪,讲义气,曾经为江南绿林道上巨盗,一次胆大包天入陈朝皇宫偷盗,被大内侍卫活捉,南陈皇帝陈后主看中了其勇武,没有杀他,让其担任执伞奴隶,老麦白天给皇帝打伞,晚上跑到百里之外杀人。杀过认后再回来继续打伞。被人认出来,告到官府,官府不信,因为他从不缺勤。后被人设圈套拆穿真相,陈后主依然舍不得杀他,反而命其为侍卫头领。结果大隋攻打陈朝时,麦铁杖被杨素暗中策反,带人里应外合,帮助杨素轻松攻下陈朝京都,眼下累官升到左屯卫将军,按照原本历史,在杨广称帝之后没多久,便会成为大将军,统一卫兵马,大业八年战死在第一次隋伐高丽之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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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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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铁杖的指挥下,又有十数人自黑暗中想要攀墙而入,但这十数个身影刚刚在墙上冒头,一半人被里面飞来的几根套索套住,拉了进去,一半个被对方弩箭射下墙头,惨叫声响起片刻后没了声息。

这只是麦铁杖的试探和开始,他要弄清楚黑暗中这座不大的中院里面具体有多少人。

麦铁杖冷静的观察过中院之后,发现这中院围墙高有一丈半左右,附近有几片小林,远远听来,树林间的风吹树叶的声音犹如夜枭的鸣叫,唯有眼前院子依旧安安静静地落在那儿,始终没有过多的声音传出,里面和附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埋伏着,灯影从正门缝隙间透出来。

麦铁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在未真正弄清楚对方有多少人手前,他自然不能凭借一点点怀疑便撤离。

“沈光,能否看出这些贼人到底是什么人?”同一时间,中院客厅门口,王君临坐着石阶上,一边小口喝酒,一边问匆匆走过来的沈光。

此时院子外还在打来打去,但参与的人数不多,也不会让麦铁杖看清整个战局的端倪。主要是双方围绕中院围墙和大门进行攻防战,而这也是王君临为了全部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减少自己一方的伤亡,而特意定下的战术地点。

此时带人指挥防守的是展鹏,其实只有五十人,不过刚好能够将中院围墙守住,没有空隙,另外六十九名护卫在中院外面利用黑暗和对地形的熟悉,以弩箭偷袭骚扰贼人。

“侯爷,刚用套索套了几个下来,活捉了两人,表现得极为硬气,但卑职能够看出,他们都是绿林道上的人,并且不是京城附近关中人。”沈光如实说道。

“不是关中人?”王君临有些意外。

“生面孔,敢打敢拼,悍不畏死。听口音、看路数可推断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沈光进一步补充道。

京城附近百姓富庶,又有大军坐镇,绿林道上的人本来相对较少,且很难有大的气候,所以这些人只能是外地来的。

“这些人武功或许厉害,也不怕死,但是竟然连远程弓弩都没有带,分明是野路子,我不怕他们能够攻破这里,就怕不能让他们今夜死得干干净净。”王君临淡淡的说道,神色中充满了自信。

此时外面进攻突然停了下来,王君临想起外面可能是那位出身绿林巨盗的左屯卫将军指挥,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京兆府的府兵在外围聚拢过来形成包围圈,估计还要等一会,不能让这些贼人提前撤离。所以,别跟他们磨了,动手!”

“喏!”沈光答应一声,跑过去给展鹏传达了王君临的命令。

这时候院落间的屋檐下、阴影中都站着手持钢.弩,神色冷漠的护卫,他们都是昨日才刚刚从西北高台城赶来的护卫,之前都是在战场上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百战精兵,这大半年来经过王君临强化训练,不论是团体作战,还是单兵能力,都远远超过了寻常精锐士兵。

“上墙,射杀。”展鹏轻声下令。

众护卫手持上弦的钢.弩,一声不吭的爬着提前准备好的梯子上,二话不说冲着外面的人影一顿激射。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不过外面的贼人身手的确了得,第一波猝不及防之下,让他们死了十十多人后,再后面弩箭要不被他们躲开,要不被他们以兵器拨打开了。

“侯爷,我们真的要自己放火烧了自己地府邸?”沈光一边看着展鹏指挥护卫们射杀外面的贼人,一边有些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烧啊!为什么不烧,我不想让下面的人死,但又要让皇帝和满朝文武官员以主京城门阀世家感觉我们损失不小,好让他们幸灾乐祸的同时,给我们更多的好处,除了放火之外,再没有……”

王君临话未说话,突然大吼、转身,右手顺势操起桌子上龙雀宝刀,左手抓起旁边铜酒壶,朝着头顶屋顶呼啸掷出。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屋顶上。

几乎就在王君临扔出铜酒壶的瞬间,那屋顶上的人影也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反手往背后一抽,也是一把大刀,朝着铜酒壶用力砍下。

砰的一声金石撞击声中,火花亮起在夜空中,铜酒壶被砸飞,那人影也陡然在屋顶上踉跄出好几步,踩踏了房顶,掉进王君临身后的房间。

“去死!”沈光比王君临慢了半拍,手持天蝉刀便飞快地往房间里面冲了过去,他直接劈散了半扇窗户,轰然冲入。

锵锵锵锵锵……沈光一进去,便传出一连串鞭炮般的金石撞击声,屋子里面刀光旋舞,火花随着“啊——”的大喝声不断爆散出来,桌椅、木架被砍爆了,飞舞在空中,被火花染亮。

“去死!”房间里,沈光再次陡然大喝一声,随后但听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被劈出了窗户。那人身材高瘦,握着钢刀,半个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蒙脸的布也被打掉,颇为狼狈,但却一脸凶狠,目光如狼一般。

此人从地上瞬间弹起,大喝一声,竟然疯子一般朝着王君临这边冲过来。

王君临冷笑一声,便准备一刀将此人解决了。但忠心的沈光已经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挥着手上的天蝉刀再将此人挡住,两人兵器相交,那高瘦男子暴喝一声,大刀在手上飞快地转动,锵锵锵锵的拉出无数火花,两人都是以快打快,出刀速度极快,沈光一时间竟然难以将其杀死。

两人拼杀片刻,均感觉力竭,不得不分开,各自喘着粗气。

王君临冷冷的看着此人,说道:“你是何人?”

那半身染血的瘦高男子伸手拨开了头发,咬牙道:“你以为爷爷不敢说真名,爷爷说了又进怎么样,爷爷叫牛进达!”

“什么?你叫牛进达。”王君临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一位原本历史上大唐开国大将,这个时候怎么还是个绿林大盗,亦或着此牛进达非牛进达。

王君临正在犹豫要不要将牛进达活捉,突然院门那边打斗声却陡然激烈起来,破风声呼啸,四名顶着院门的护卫直接被打飞,院门轰然四分五裂,一名身材魁梧,强壮的如钢铁一般的男子,蒙着脸手持一柄铁枪跨步进了进来,站在了那儿,审视着院中的情况,院落中间的同伴尸体以及……满院子的敌人和牛进达这个唯一的同伴。

破门而入之人自然是麦铁杖,而对他来说,满院子虽然都是敌人,但是除了王君临和沈光之外,其他人都被他带来的绿林好汉所牵制。

包括麦铁杖在内,来的贼人都是蒙着脸的,牛进达暴露了面容是和沈光打斗中不小心被弄掉了面巾。

“看见你进来,我就放心了。”王君临仔细打量了冲进来的大汉,以及手中兵器,虽然看不清其面容,但能够确定此人与自己所掌握的资料中所描述的麦铁杖一模一样,再加上竟然能够破门而入,除了他再无别人了。

麦铁杖也确定了王君临的身份,正准备不管不顾冲过来将王君临杀了,然后快速走人,不想王君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麦铁杖一愣神的功夫,王君临突然抬手,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连发钢.弩便射向与沈光对峙的牛进达。

牛进达脸色变化中,大吼一声,躲开了一支弩箭,手中钢刀击飞了一支弩箭,但也极为狼狈的踉跄后退,跌坐在地,这个时候若是沈光来上一刀,他则必死无疑。

但沈光却没有理会他,和王君临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内。

麦铁杖和牛进达惊疑之间,追进了屋内之后,屋内却已经空无一人。

“狗日的有暗道。”

“有机关。”

两人惊呼弩骂,轻易做出了判断,迅速在屋里面找王君临和沈光离开的暗道,但一时半会哪能找到,更何况他们并不擅长此事。

屋外面,中院正门被破开之后,那些绿林好汉自然不再顶着弩箭去翻墙,欣喜的狂吼之中跟着麦铁杖全部冲了进来,而本来全部在墙头上的五十名护卫,在展鹏的一声令下则全部翻墙而走。

瞬息间,攻防双方位置换了过来。

麦铁杖突然听不到屋外面的喊杀声,感觉不对,跑出去一看,一个敌人都没有了,院子里面站满了一脸茫然无措的绿林好汉。

“不好,中计了,赶紧撤离。”麦铁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声惊呼,率先往外跑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刚刚冲到中院门口时,一片箭雨便当头向他罩下,吓得他一声怪叫,又狼狈的闪到了一边,跟在他后面的一众绿林好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着,之前没有看见箭雨,反应便慢了半拍,当场被射死了五六个。

而此时,中院外面几片小树林中的厮杀打斗声已经彻底消失,传来的是大批人马的调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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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战(中)

麦铁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阴沉,他之前一路过来,派出去四处搜查、警戒的二十多个绿林好汉已经凶多吉少。最主要的是,他们如今被人堵死在了这里,他即使在破功期高手里面也是佼佼者,但只有一个出口,外面又有军队以弩箭和硬弓封锁的情况下,想要强行冲出去,也是十死九生的事情。

有人想到了在其它方向翻墙而出,但只要脑袋刚一露头,便被弩箭射下墙头,死了几名绿林好汉后,再没有人敢上墙。

“老麦,不好了,这院子已经被人包围,外面的敌兵不下于一千。”唯一一个爬上墙,没有被射死,活着跳下来的牛进达咬牙吼道。

一众绿林好汉顿时勃然变色,他们虽然都是敢打敢拼的硬汉,但陷入这般必死之局,再拼也没有用啊!

“拆门,拆桌椅,找能够挡箭的东西,快点,然后我带着大伙冲出去。”麦铁杖此时反而恢复了冷静,下达了最正确的指示。

众绿林好汉有了主心骨,立刻动了起来,很快每个人都找了一个能够挡箭的东西,麦铁杖力大无穷,直接将他之前弄破的大门扛在了前面。

“冲出去就活。”麦铁杖一声低吼,便一手持门,一手持铁枪,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成三路聚拢在他后面,光这破门就挡住了正面所有空间,后面的人用手中东西挡住两边,以他们这速度若是没有意外,十数息便能够冲到外面包围的军队之中进行近战。而只要近战,他们便有信心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放火箭!”远远的隐身在黑举中,不知在何处的王君临好似对眼下这一幕早有预料,淡淡的下令。

然后一片火箭便覆盖在了一众绿林好汉手中门面、桌子、案几等物上,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木头做的,而火箭上特意缠着火油布,所以他们手中的挡箭之物瞬间燃烧了起来。吓得一众绿林好汉赶紧将手中挡箭之物扔了出去,有反应迟钝且手中之物过小的绿林好汉被引燃,瞬间化成一个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让这些毫无畏惧的绿林好汉终于脸上显现惊恐之色。

此时他们才刚刚冲出院子不到十步,但已经彻底暴露在对方弩箭之下,若是再散漫的向前冲,不到五十步就会被人全部射死。

麦铁杖反应很迅速,在第一时间吆喝着还活着的六十多名绿林好汉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面朝外的圆阵,这样一来他们每个人只要将眼前的弩箭击打开便成,以他们这些最弱都有筑基期的实力,在一定距离上击飞普通弓箭并不是很难。但当距离较近,且对方又是用箭速比弓要快不少的钢.弩的时候,他们便只有找死的结局了。

“走!”麦铁杖深知此时拖的时间越久,他们越没有活路,所以刚一形成圆阵,便以他为正先头,向其中一个方向小步移着冲了过去。这个方向却不是随便选择的,在刚才那瞬息之间,他已经从这个方面噪杂的声音和之前所射之箭判断出,这个方向士兵虽然称不上乌合之众,但绝对不算是精锐。

“射!”黑暗中发布命令的已经不是王君临,而是匆匆带领一千府兵赶来的京兆尹王通,王君临立刻便将现场指挥权交给了对方,甚至将自己一百二十名护卫都从包围圈撤了下来,将最终围剿、活捉或者杀死麦铁杖的重任交给王通去做,这本来就是王君临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王通身为京兆尹,然而在京城重地,竟然有上百贼人潜入城中刺杀朝廷公侯,今日他若是不能将这些贼人全部留下,事后他这个京兆尹就不只是发配外州做刺史那么简单了,以关陇门阀和中兴世家为主,几乎占据了满朝的文武都必然会弹劾他,即使是皇帝都会被迫治他的失职之罪。所以,此时此刻的王通对王君临充满了感激,对一众贼人恨之入骨。

王君临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贼人中带头的是刚刚从蜀地平叛归来的大功臣左屯卫将军麦铁杖,他还要等着一些极为美妙的事情发生。

王通显然也想抓活口,所以没有下令让众人再用火箭,而是将一千人分两组,以五百人一组,轮流以普通羽箭射杀。

箭雨破空声中,剩下的六十多名绿林好汉表现出了极强的实力,生死威胁之下,手中兵器舞动连连,一连四轮,竟然只死了十七人。看得出来,麦铁杖在这些人中有很高的威望,在其吆喝下,始终没有慌乱,只要有一死人,便立刻缩小圆阵,始终让圆阵没有空隙破绽,确保每个人只要负责自己眼前的羽箭。而且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往前推了三十多步,距离最近的府兵已经不足三十步。

“王大人,贼人凶悍,近战恐有逃走可能,让士兵往后退,拉开距离,慢慢射杀他们方为上策。”王通毕竟是文官,统兵打仗方面便差了一些,王君临刚刚吩咐沈光、展鹏将战马全部牵来,让众护卫全部上马,准备围杀可能突破包围的厉害贼人,一转头发现情况不妙,赶紧提醒王通。

然而,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麦铁杖突然一声爆喝:“跟随我冲出去!”

然后他便当先提着铁枪向最近距离的府兵冲去,麦铁杖当年在江南陈朝白天给陈后主当侍卫,晚上去百里之外抢劫,刚开始用的可不是战马,而是两条腿,大隋军中诸将虽然不知道,但是在绿林道上,日行百里,有神行太保美称的麦铁杖谁人不知。

三十步的距离麦铁杖两三息便到,且因为他速度太快,气势凶残,他当面那些府兵硬是被他气势所慑,只来得及射出一轮,且还准性太差。

院落中央,烽火凛冽,火光、血花飞溅在空中,地面扬起灰尘,没有人是麦铁杖一合之将,铁枪每动一下,便有士兵被杀,硬生生被他在正前方一百多名府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他身后五十来名绿林好汉跟在他们后面扩大着战果。

刚才被一千人包围以羽箭围射,不管是王通,还是一千府兵虽然都感觉贼人厉害,但都没有清晰认识,此时才发现,这些人以百来人便敢来京城刺杀公侯,特别是敢来杀凶名赫赫的秦安侯,显然都是真正的高手和杀才。

近战之下,又黑暗之中,一千府兵在王通指挥下又没有形成战阵,面对这五十名最弱都是筑基期的高手,瞬间便成了摧枯拉朽之势,被麦铁杖带人生生的冲了出来,而这个过程中这五十来名绿林好汉只折了三个人。

“围上去,快点,杀一贼人,伤十金。”王通没想到自己麾下用来维护京城治安的府兵与贼人近战如此不经打,气急败坏之下,下达了此时最正确的命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府兵吆喝着又冲了上去,但一番拼杀之后,死伤惨重,虽然还在围堵,但没有几个人敢再正面拦阻。

王通这个时候放聪明了,下令让众府兵拉开距离,以箭射杀贼人,但是麦铁杖战场经验何等丰富,每每不等他将距离拉开,麦铁杖便带人主动杀入府兵群中,始终保护与府兵混战在一起,让远处府兵投鼠忌器无法大规模的射箭。

没过多久,麦铁杖便带一众绿林好汉原路杀到了侧门处,这个过程中他们只死了五个人,眼下还剩下四十一个人。

眼见就要冲出秦安侯府,麦铁杖一行欣喜若狂,战意、杀意更浓,提前跑过来挡在侧门前的三百名府兵坚持不到十息时间便被杀得崩溃,四散而逃。

麦铁权一脚踹开侧门,带人冲了出去,来到了大街上。

与此同时,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突然从秦安侯府正门前那条街道处拐了过来,向着侧门前麦铁杖等一众绿林好汉如一道洪流一般冲了过来。

“前边有一队府兵拦路!”展鹏在马背上冲着王君临大喊。

“无论什么人,敢挡路,便杀过去!”王君临心中一惊,看见正前方五十步外,二十几个身穿大隋土黄色戎装的府兵封住了路口。

“有贼人作乱,京兆尹奉命抓贼,街道封闭!”一个身穿六品兵曹服色的低级军官大声喊道,他以为来的是同僚,不管怎么着都会停下交涉一下,即使最终让对方过去,也已经把对方时间耽误了不是。但他却没想到对方战马速度非但丝毫不减,反而加速向他们直直杀了过来,看那气势不弱于千军万马。

“快快闪开,挡路者死!”王君临骑着兴奋莫名的血鬃马就这样直直撞了过来,他已经看见麦铁杖一行从侧门逃了出来,再不过去,让对方四散而开,潜入四周民房之中,以这些人的实力,再加上暗中定然会有大人物庇护,到时候再想再抓回来或者杀死,几乎不可能。

那府兵低级军官眼见来的骑兵不停,吓的要躲开,但血鬃马的速度太快了,他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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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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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休矣!”这名低级军官一脸绝望,然而血鬃马在前蹄即将踏中他肩膀的一瞬间,身躯竟然一跃而起,向前窜了半步,一人一马惊鸿般从他头上飘过。

“啊!”这名低级军官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吓得一抱脑袋,向道路两边翻滚而去,后面展鹏跟在王君临身后,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跃过,其他一百名护卫见状,小腿一磕马肚子,紧紧跟在后面冲了过去。

这些人是府兵,不管怎么说,能不杀就不杀,否则事后又是一桩大麻烦。

“老子,老子跟你没完!”脸色吓得铁青的低级军官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骑兵们的背影喊道,喊完了,才想起家里面临时交代的任务自己没有完成,脸色发苦。这时旁边一名小兵说道:“大人,刚才最前面的那马就是传说中的血鬃马,刚才那最前面的人是秦安侯。”

“啊!我刚拦的是毒将!”这名低责军官腿脚登时酸软,一屁股坐到了路边,“家主亲自交待,即使是天王老子也要阻拦啊!”他心中喃喃自语。

王君临带领的这一百护卫,其实都是百战精兵,又经过王君临的特训,所骑战马都是王君临从西域弄来的高头大宛马,所以这支百人骑兵说是天下间最精锐的一小支骑兵也不为过。

队形之整齐,配合之默契,根本不是那些府兵所能想像的,刚从侧门冲出的麦铁杖看了一眼,今晚上首次脸色大变,他是久经战阵之人,一眼便看出这支骑兵的强悍。

“拔刀!”王君临大声喝令,距离贼人百步时,下达命令。

“平推过去,全部杀死。”李旭高喊,旋风般冲向刚刚冲出侧门的麦铁杖。

麦铁杖一行人刚刚逃出生天,显然没想到秦安侯府外有更为恐怖的杀着等着他们。

听见马蹄响赶紧转头,慌忙之中就要四散逃走,被麦铁杖赶紧吆喝聚拢,匆忙间组织起防御阵型。

开玩笑,这个时候若再四散逃走,将后背留给骑兵,彻底的只有被杀的份,除了一个个被骑兵杀死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结果。

麦铁杖一行刚刚组织起防御阵型,王君临便带着骑兵瞬间冲到近前,他在最前面一槊刺出,麦铁杖大吼一声,手中铁枪便迎了上去。

轰一声巨响,两名破功期高手全力一击,声势不小,若是同等条件下,麦铁杖势力比五君临还要高一些,但如今王君临借血鬃马冲锋之力,麦铁杖便顿时被弹飞了出去,于半空中吐出一口血,跌落在地,脚步踉跄,但没有倒下,仍然持枪站立。

这是王君临宝槊到手之后,第一次出手,麦铁杖被击飞的瞬间,他也感觉胸口一滞,脸色微白,若是寻常战马,此时已经被逼停,但血鬃马冲势只是略一停顿,继续向前冲去,带领身后百名护卫手起刀落,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眼看着就要将一众绿林好汉所结刀阵直接冲散。

这是王君临第一次以马槊杀人,在血鬃马的速度配合下,将实力发挥了个淋漓尽致,麦铁杖虽然能够挡下一击,但其他人便没有这个实力了,一名黑衣绿林高手没来得及举刀,就被王君临一槊将脑袋击碎,第二个挡在血鬃马前的绿林好汉被他马槊直接击碎了半个肩膀,第三个绿林好汉欲从侧面砍血鬃马的大腿,却被王君临一马槊将兵器击飞,然后被血鬃马一踢子踩在了胸口上。

“啊!”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胸骨尽碎,喷了一路的血,红彤彤地洒满了青石街道。血鬃马恼怒此人砍他大腿,这一踢之下用了全力,不弱于一名滞固期高手一击。

这一轮冲锋四十多名绿林好汉当场死了一半,王君临实力高绝,出手狠辣,连被他们视为依仗的麦铁杖都挡不住一击,而一百名骑兵同样凶悍,单打独斗没有人是这些绿林高手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以骑兵战阵发起冲锋,这一众绿林高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不管是在旁边睚眦欲裂的麦铁杖,还是剩下的二十多名绿林好汉,亦或是带领大部分府兵从侧门冲出来,趁机将附近包围水泄不通的王通,都已经知道结局已经注定。

但二十多名黑衣人在牛进达的呵斥下快速整队,排成刀阵试图挡住下一轮骑兵的冲锋。

“去死!”王君临爆喝声中,血鬃马发出一声长嘶,疾驰中做了一个漂亮的侧转,一下子从正冲变成了与敌兵侧向相对,没等黑衣人做出正确发应,王君临在马背上一探身,率先发起第二轮冲锋。

“噗!”“噗!”两名勇敢的绿林好汉只来得及举刀,身体便直接飞出去,二十多人的刀阵立刻出现了缺口,展鹏毫不犹豫,带着护卫们从缺口中冲了进去,马蹄声如惊雷般滚过,沸汤泼雪般将刀阵砸了个粉碎。

只有短兵器的绿林好汉在平地上遇到骑兵,有多少力量也发挥不出来,牛进达极不不甘心,怒吼着让绿林好汉们再度结阵。

就在这时,麦铁杖突然大吼一声:“住手,我们投降。”

“秦安侯,槊下留人,要抓活口!”王通也适时赶紧大喊。

王君临等的就是王通这句话,当即便带领百名护卫勒马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展鹏指着秦安侯府方向,喊道:“侯爷,府中着火了。”

众人闻声转头望去,发现秦安侯府数处地方同时着火,火光冲天,看起来势头不小。

麦铁杖和二十多名绿林好汉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火光吸引,互视一眼,正要有所动作,王君临突然转头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麦铁杖,让后者隐隐感觉王君临就等着他反抗,然后趁机全部杀了。

“去五个百人队灭火。”王通大吃一惊,照此看来,城中岂不是还有贼人。

接下来,麦铁杖一行二十多名绿林好汉在五百府兵一百王君临护卫的注视下,放下了兵器。

“把脸上布都取下来,然后都跪下。”王通大声呵斥,他恨死了这些差点让他丢官的贼人。

众绿林好汉看了一眼麦铁杖,将脸上的布巾取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个或愤恨,或不甘,或后悔的脸,都一一跪在了地上。

“你个贼人,把脸上的布巾还不取下来,赶紧跪下。”王通指着麦铁杖怒吼道。

王君临竖耳倾听,心中疑惑,给麦铁杖打圆场的人应该出现了吧!否则麦铁杖自暴身份,这件事情可就闹大了。

果然,就在这时,街道一角,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也是一队骑兵,并且人数不下五百。

所有人转头看去,借着火光,大家看得很清楚,是一队身着黑色铁甲骑兵,为首一骑马似蛟龙,马上之人身高足足有九尺,腰大十围,虎目浓眉,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锁子黄金甲,手中一杆凤翅鎏金镗,却是一个骑着雄骏红马,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将领。

“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他来做什么?”王通神色一凝,失声问道。

王君临闻言,心中一跳,瞳孔微微一缩,被陛下亲封为镇殿将军,号天宝大将,御赐“天下第一横勇无敌”金牌,名列十大少壮将军榜第一位的宇文成都就是他。

“听说他如今担任太子杨广麾下太子骑官,是杨广心腹的之人,怎么来的人是他,难道今晚上麦铁杖带人来杀我杨广也有参与?”王君临得到这个结论,心中一片冰寒,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了。

这队骑兵速度极快,转眼即到,府兵不敢阻拦,不等王通命令,便赶紧让开,让其来到二十多名绿林好汉前十多步处才停了下来,不等王通上前打招呼,询问来意,宇文成都已经独自下马,率先来到麦铁杖身前,抱拳行礼,大声说道:“麦将军在周家镇发现有贼人入京欲对朝中大臣不利,便尾随入城,与王大人和秦安侯一道剿灭贼人,此事太子殿下已经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所以特命本将前来请麦将军前去问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宇文成都分别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君临和王通。

王通一脸愕然,王君临一脸嘲讽,不过刚才的担心也消散大半,宇文成都话中特意强调杨广是从“别人口种听说”,显然是说给他听的。这个别人或许是杨素向杨广坦白,或许是两人一场交易,也或许真是杨广从别人口种无意得知,想在麦铁杖陷入危局之时出手相救,让麦铁杖成为太子一系。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解释,王君临也相信这件事情杨广的确没有参与。

“麦铁杖,怎么是你?”王通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已经取下脸上面巾,神色阴沉的盯着王君临的麦铁杖,实在一时间难以接受实事。不过,他很快就隐隐猜到了真相,但宇文成都是代表太子而来,所说话语也已经代表太子下了定论,他还能怎么样。

“这些贼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京城闹事,全部杀了。”宇文成都突然对他带来的五百骑兵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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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运的牛进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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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百骑兵显然早就有所准备,在宇文成都下令的瞬间,便纵马直接冲向了地上跪着的二十多名绿林好汉。

“且慢!”

“等一下。”

王通和麦铁杖同时间喊道,两人官职不低,那五百骑兵顿在了原地。

宇文成都拿出一枚令牌,给王通看了看,随意抱了抱拳说道:“下官来之前,太子殿下说了,王大人提前发现贼人,剿灭贼人有功,是朝廷栋梁之臣,殿下会记住此事的。王大人若还有什么疑问,事后可找太子殿下。殿下自然会给王大人满意的解释。”

王通闻言,脸色变幻不定,半响后最终说道:“老夫明白了。”

说完,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王君临,高有说话,脑海里面想的是,麦铁杖到底是不是奉太子杨广之命而来杀王君临,若是的话,他和裴世矩之前定下的策略恐怕要变一变了。

宇文成都说完话,便不再理会王通,而是看向麦铁杖,皱眉压重声音说道:“怎么,麦将军想要亲自杀了这些反贼。”

麦铁杖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但很快眼睛深处掠过一抹决断之色,摇头道:“本将现在便去见太子殿下,此地便交由天宝将军处理。”

说完,麦铁杖逃跑似的快步离开了,羞愧之下让他不敢再看任何一名绿林好汉。

“狗官!”

“麦铁杖老贼……”

“跟他们拼了。”

一众绿林好汉从地上捡起还没有被王通麾下府兵拿走的兵器,一个个气得大骂。而几乎就在他们跳起来的瞬间,宇文成都一挥手,五百骑兵便向他们冲了过来。

王通担心这些人在临死前说一些不能让别人听见的秘密,赶紧借口要去灭火,带着五百府兵跑了一干二净,他是真的救火去了。秦安侯府燃起大火,若是再引燃附近民房,引来京城大范围火灾,即使让太子杨广欠了他一个人情,但也会被御史弹劾,被陛下怪罪的。

“秦安侯果然名不虚传,这些贼人竟然敢对秦安侯不利,简直是找死。” 这个时候宇文成都才与王君临互相见礼,两人官职、爵位相仿,年龄也差不多,同样名扬天下。

“师弟君临拜见师兄,师兄不愧是天宝将军的无敌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王君临行了师弟拜见师兄的礼,嘴里面由衷的说道,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莫名压力,这种压力他只在师父鱼俱罗身上感受到过。

相比来说,王君临战功要比宇文成都多不少,但是后者出自显赫的宇文家族,是是上柱国,褒国公,右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孙子,虽然传说中是宇文述长子宇文化及的私生子,但也是出自世家门阀,在出身方面却不是身单力薄的王君临所能比的。

宇文成都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凶名赫赫的毒将也是自己授业恩师鱼俱罗的徒弟,虽然鱼俱罗给他传授武功是私下里他父亲求祖父让靠山王杨林出面说的项,但鱼俱罗给他传授武功这是实事,对其没有恩情那是不可能的,王君临这声师兄,让宇文成都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些温和,重新给王君临回礼,说道:“为兄差点忘了,你我同一个师父,前几日师弟开府聚宴,为兄正好奉太子之命去了一趟江南,前日刚刚回来,还请师弟见谅。”

王君临连忙说道:“师兄客气了,太子殿下的事情自然重要。再说为兄派人送来的礼物,小弟也看了,甚是喜欢。”

“师弟喜欢就好。”宇文成都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尴尬,心想多半是父亲安排人以自己的名义送的礼物。

在王君临和宇文成都眼前上演的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转眼间二十名绿林好汉便死了大半,只剩下五名较为厉害的高手到处躲闪乱窜,拼死反抗。其中便有牛进达。

“牛进达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因为我而改变了历史,原本历史上大唐开国名将,右武卫大将军、琅琊郡公牛进达自然就没有了。”王君临心中暗自感慨之余,有一个想法让他犹豫不决。

此时牛进达已经自知必死,突然提着长刀大吼着,向王君临和宇文成都所在方向冲了过来。

宇文成都双眼中顿时浮现出嗜血的光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和他动手了,这个向他冲来的贼人看起来实力不弱,应该能够接他几招。这样想着,他挥手让后面追上来的骑兵退下,去追杀其他人。而他手已经握紧了凤翅鎏金镗。

“且慢,牛进达,本侯派你到贼人中做内应,你小子玩上瘾了是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过来。”王君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宇文成都与牛进达之间,冲着牛进达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

牛进达在奔跑中愣了一下,然后眼露狂喜之色,立刻停下,向王君临抱拳一拜,说道:“卑职不辱使命,完成了侯爷交待的任务。”

能活着,没有人想死,牛进达或许悍不畏死,但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如今王君临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这无疑于水中快要溺死之人突然有人伸下来一根绳子,哪有不紧紧抓住的道理。更何况他与王君临其实没有丝毫仇怨,今晚上之所以过来,纯粹是之前欠过别人的人情,如今自然算是已经还清了,当然要想办法活下去才是。

“事办完了,还不过来站本侯后面。”王君临喝道。

牛进达赶紧抱拳大声说道:“喏!”

此时剩下的另外四个人已经死了,五百骑兵看着牛进达站在了王君临身后,没有妄动。

在王君临与牛进达说话过程中,宇文成都欲言又止,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小时候受到很多不公对待,让他养成了很孤僻的性格,做事向来极端,若没有之前王君临叫他一声师兄,以他高傲冷酷的性格绝对会阻拦,而且二话不说杀了牛进达。但如今他却不好再做此事了。

“师弟,此人真是你提前派到贼人中的内应。”宇文成都想起太子殿下的交待,忍不住问道。

王君临笑着说道:“师兄,此人是小弟身边一名护卫,小弟与晋王殿下素来交好,晋王好像也是见过此人的。”

宇文成都眼睛一眨,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晋王殿下都见过此人,此事自然不会有假。”

王君临这句话重点不是晋王杨昭是否见过此人,而是中间那一句“与晋王殿下素来交好”。要知道晋王杨昭是太子杨广的长子,王君临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虽然有些模棱两可,但足以让他回去向太子杨广交待了。

王君临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有杨广的干涉,想要利用此事重创杨素地目的就难以实现了,既然如此从其他方向获得更大的好处才是眼下需要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王君临说道:“今晚上小弟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且将贼人全部留下,主要是因为事先找出了贼人打入小弟府中的两个内应,并从其口中得知了贼人的阴谋,提前有了防范。”

宇文成都闻言,不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说道:“那这两个内应……”

王君临将其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想杨广果然对杨素有回护之意,便紧接着又说道:“师兄放心,既然师兄将这些贼人全部都杀了,这两个内应也是要死的。”

说到这里,不等宇文成都接话,王君临便转头对展鹏说道:“去将那两个贼人内应的尸体搬运到这里来,和这些贼人尸体放在一起。”

宇文成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师弟放心,今晚上师弟所为,为兄会如实向太子殿下禀报的,想来太子殿下肯定会记下师弟所做之事的。”

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师兄请便,小弟府中失了水,要带人去灭火了。”

……

……

京城内出现上百贼人,夜闯秦安侯府,烧杀抢掠。此事在第二天轰动了整个京城。

人们很自然的将这些贼人与越国公杨素和昌平王邱瑞这两个与秦安侯有仇的老家伙联系在了一起,但不论是刑部,还是京兆尹,亦或是侯官都看了贼人的尸体,得出的结论都一致——贼人是太行山和长江一带绿林巨盗,每个人都有名有姓,绝大多数都是官府通缉的案犯。

然后市井之间便有消息传开,说是秦安侯早些年跟着师父闯荡江湖时与这些人结下死仇,更有人拿出了真实的事迹,比如曾经一度称霸长江中游的血刀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据说就是王君临师徒二人所为。昨晚上这百名贼人正是血刀门的余孽呼朋唤友找王君临复仇来了。

这种说法和这个貌似很真实的事迹传播的非常迅速,在有心人全力运作之下,很快就成为京城的内主流认识,已经在京城内营造出了人云亦云的环境。

京兆尹王通连夜绞尽脑汁精心准备了一份汇报奏折,在第二天第一时间便进宫送到大隋皇帝杨坚手中。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杜老太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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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杨坚拿着王通交上来的奏折,粗略地扫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随即,他的笑意越来越浓,突然间,笑声如洪水破堤般迸发出来,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

“坏了,揣测错圣意了!”下面素手站立着的王通吓得一哆嗦,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有了太子的干涉和暗示,王通纠结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没有实话 实说,按照太子的意思,是麦铁杖麾下探子来京的途中无意中发现了贼人的阴谋,麦铁杖性格使然,便舍弃大军,隐瞒身份打入贼人内部,最终配合京兆府和秦安侯粉碎了贼人的阴谋,并将贼人一网打尽。不敢说有功,但也不会说麦铁杖有过。

显然这样的结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皇上极为震怒。这决不是什么好兆头,大隋皇帝陛下虽然有意提拔他们河东、山东士族对抗中兴世家门阀和关陇贵族,但要说对他们的信任,还真比不过帮他拿下天下的开隋九老这些人。他突然想起了每次看着他都让他感觉冷飕飕的侯官统领杜老太监,昨晚上的事情那么多人目睹,怎么可能隐瞒得了侯官,自己第一次谎言欺上行为,陛下是否能够容忍?

大热天的,王通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难道皇上对太子不满?那他为什么要废了前太子,立杨广为太子。”王通低下头,心中郁闷的想着。

最近一年,特别是自独孤皇后病重以来,陛下的心思可是越来越难猜了,这等于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压力,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揣测帝王心思,才是第一要务。

“哈哈哈哈……好个高瞻远瞩的京兆尹王大人。”杨坚将奏折在掌心中握作一团,狠狠的扔给了王通。

巨大的嘈杂声惊动了许多人,门外侍立的武士们甚至握住了刀柄,只要陛下一开口,他们立刻冲出来拿下这位不开眼的京兆尹王大人。

“陛下熄怒,臣知罪。”王通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脸色苍白,一脸冷汗,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陛下生气,已经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他竟然听太子的话,欺瞒陛下。这是任何一个皇上都最为反感的。老子还活着,还是皇帝,做臣子的就已经开始讨好未来的皇帝,这种事情即使太子与皇帝之间的父子亲情都难以让皇帝容忍。

“皇上,皇上小心气坏了身子!”侯官统领杜老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怒气冲冲地瞪了王通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劝告,同时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纸,上前递给了杨坚。

杨坚看了那卷纸上面的内容,脸色更加难看,心中暗叹:“难道朕就不能决定皇位传承,还需要太子想法设法拉拢权臣,还是太子在担心他那性格温和的哥哥。”

“皇后病重,门阀世家把持朝政,自己何等忧心,朕的儿子也不让人省心。”杨坚心中暗自感叹,突然感觉到了身为皇族的悲哀。

“生气,朕有什么好气的。”杨坚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大声说道:“传朕旨意,左屯卫将军麦铁杖蜀地平叛,杀戮过重,有损我天朝文治归心大局,功过相抵。京兆尹王通治理京兆府无方,致使大牢之囚死于非命,贼人潜入京城而不知,调离其京兆尹之职,择日奔赴雍州担任刺史,原雍州刺史陈三思担任京兆尹,择日上任。”

“臣谢陛下宽恕之恩。”王通脸色愈发苍白,比旁边杜老太监的僵尸脸还要白上三分。皇帝陛下这次可真气坏了,自己也的确犯了天子忌讳。

权臣们互相制约,甚至互相内斗,这更方便为君者驾驭,作为皇帝是乐于见到的,但是若是这些人所为与皇位有关,即使是自己儿子的原因,杨坚也无法忍受。

“陛下,这件事情麦铁杖和王通只是被利用者,罪魁祸首还未受到应有的处罚。”杜老太监一边将杨坚刚才生气时扔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放好,一边低声说道。

“你是在替谁说话?谁给了你什么好处?”杨坚本来阴沉的地眼睛快速亮了起来,隐隐有火光跳动。但很快,这莫名的火光又迅速黯淡。杜老太监是个孤儿,是从小他们家族培养的死士,后来因为天赋极高,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破功期,被挑选成为自己的贴身护卫,后来在自己建国称帝时期,前朝余孽派高手刺杀自己,是杜老替自己挡了一刀,伤了人伦之物,才成为了太监,替自己掌控着内外侯官。

所以,杜老公公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如果问身边哪个臣子最清廉,杨坚知道杜老太监绝对可以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位。多年来,连自己赐给他的财产他都缕缕拿去周济别人,外臣的贿赂,此人当然更不会去收的。

杜老太监将杨坚眼前书案上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然后才说道:“我只在乎陛下的心情,至于其他人,包括太子在内……都不是我的主人,我伺侯不到!”

所有后宫内宦中,直接用“我”回话,是杨坚赐给杜老太监一个人的权力。老太监说起来顺口顺心,压根不让人觉得无礼。为自家辩解完了,他静静地站在了书案下首,一如年轻时那样。

杨坚听着感动,说道:“杜老,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做?”

杜老太监想了想,笑着回答:“如果有人做事不合陛下的心思,陛下尽管将他夺了官爵,逐退便是。且不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我是内宦,这外朝的事情,半点都不懂!”

杨坚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懒懒地回答:“夺官爵……说起来简单,朕也可以强行这样做,但做了之后呢?会不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会不会逼着他生出谋反之意,会不会让他门生故旧生出逆反之意,而接了他位置之人未必就比他做的好。”

“既然陛下除了不处置除麦铁杖和王通之外的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呢?”杜老太监目光一闪,低声问道。

“对啊,朕为什么如此生气呢?”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不清楚满朝文武是什么样的出身。难道自己不清楚满朝文武都和自己当年在北周为臣时一样,只要是世家门阀出身都是先家族,后朝廷的吗?

杨坚觉得很泄气,他雄才大略,心有沟壑,有着太多的事情想要做,但因为这些门阀世家的存在,有着太多的事情都做不了,比如推行科举,比如均田制,比如起用寒门之子。算起来,自己立国以来,真正起用的寒门只有两人,正好是麦铁杖和王君临。而这两人中其中一个在昨晚上还被杨素当成刀子去杀另外一个。

“朕允许你替朕出出主意,先不管此事发生在外朝,还是内廷!”杨坚沉重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随着独孤皇后病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而满朝文武,真正为朝廷社稷着想的还不如一个太监。这些门阀蛀虫难道自己有生之年清除不了,要留给朕的儿子去做吗?

“依照老奴之见,这件事情要分成两部分去看。本来杨素与秦安侯之间的斗争,是陛下一力促成,一切都按照陛下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但谁又能想得到麦铁杖堂堂一个从三品大将竟然听杨素的话,去犯欺君之罪。这件事情若是就这样,杨素所谋计划失败,陛下刚好借秦安侯的手,以此事为由大大削弱杨素在军中的爪牙,可是偏偏太子殿下为拉拢杨素,替其将这件事情背了下来,一下子让陛下不好向杨素下手,所以才让陛下如此生气。”杜老太监目含警告看了一眼门口两个太监,然后转过头来,低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本来是王君临那小子在大锤铁铺和大运酒楼之事后再一次替朕创造的机会,是阿摐(杨广的小字)多事,坏了朕的好事。”杨坚点点头,对杜老太监的分析表示赞同。

“这样一来,陛下考虑到太子的威望,就没有法以此事处罚杨素。但陛下可以借其他事情处罚杨素,且让杨素和太子明白真正的原因是昨晚上那件事情,想来一能让他们心服,二来也给他们警告,三来也算给秦安侯一个交待。”杜老太监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只是借其他事情处罚杨素,这样的事情可不好找,这老贼如今在军中威望极高,直逼当年高颍,且战功卓著,门生故旧太多。若是不能让军中上下心服的事情,朕都不好拿出来说事。”杨坚咬牙说道。

“陛下!杨素接连死了两个孙子,都怪罪到了王君临的头上,昨晚计划失败,以其狂妄霸道的性格,既然已经与王君临撕破脸皮,肯定还会对王君临出手,老奴会暗中让侯官盯着,只要杨素的人一动手,便动手凑足了人证、物证,到时候陛下虽然不能借此让其罢官,但也能大大削弱其势力和朝中的威望。”杜老太监终于将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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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吃货血鬃马(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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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件事情你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提前给王君临知会一声,不要让杨素的人真杀了他,朕对他期许很大。”杨坚想了一下,笑着点头说道。

杜老太监闻言,不由心中大喜,心想一箭双雕才好呢!但面上却平平淡淡的说道:“老奴谨遵陛下旨意。”

“另外,传朕旨意,赏赐秦安侯绢五千匹,银三万两,由其自行在京城购买府邸。”杨坚又想起王君临的府邸被烧成了废墟,最后又笑着说道。

说实话,若是早知道这件事情杨广会替杨素担下来,王君临就不会命人烧毁自己府邸了,毕竟虽然提前将人员和值钱的东西都转移了,但是重新修建或者购买府邸还是要花费很大一笔钱的。

直到太监白石乐呵呵的跑来传旨,说皇帝赏赐了他绢五千匹,银三万两,才让王君临心情大好。

这些钱足够王君临再卖一座更大、更好的府邸了,这样看来,这笔买卖做的也不亏,毕竟让杨广这个杀人狂魔欠自己一个大人情,绝对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

……

亲自给太监白石袖口塞了一块上好玉石,便从其口中得知:王通被陛下呵斥免职退下之后,侯官大统领杜老太监和陛下密谈了好久。

自从上次给孤独皇后治疗失眠之症的时候,杜老太监莫名其妙的给王君临说了几句话之后,王君临便对杜老太监暗中非常警惕。特别是这些天进一步了解了杜老太监在皇宫中的地位之后,王君临便对其更加关注。只是不知道这老太监给杨坚说了什么,很多事情便无从猜测。

亲自送走了白石,分开之前王君临又将沈光提前准备好的一张地契交给了白石,让后者看了之后一脸惊喜的收到了袖子里面。这是一张白石老家并州的五百亩良田地契,白石在并州有个兄弟,儿子比较多,白石想让兄弟过继一个自己的儿子给他当儿子,但他那很久没有联络的兄弟提出了条件——五百亩老家的良田。这些天白石正准备用自己多年的积蓄找人办这件事情,不想王君临已经替自己办好了此事。

白石才不管王君临是刚好知道这件事情投他所需,还是赶巧了,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自己给对方一些皇宫中的消息,便可获得这般大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送走白石之后,王君临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带着去拜访晋王杨昭,毕竟他昨晚上为救牛进达,借其名头用了一下,虽然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两人关系不错,杨昭又好说话,但还是要当面感谢一下的。

百名护卫的到来,让王君临麾下人手暂时很充足,五十人归沈光调遣,充当情报系统骨干。五十人留在王福茶社保护鱼子默。而他出行带的护卫也由四人增加到了十人,由牛进达带着。另外还有十来人昨晚上受了伤,留下养伤。

对于让牛进达跟在身边,沈光和展鹏都先后当着王君临的面表达了不同意见,但王君临因为提前知道牛进达的大体人生轨迹,知道这一位虽然出身草莽,但求功名利禄的心思还是很强烈的,再加上自己救了对方一命,且给了对方由匪徒向官家转型的机会,如今又给了对方足够的信任,应该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建立对自己的忠心。而且从此人很多年前因为欠麦铁杖一个人情,昨晚上便跟着麦铁杖来拼命来看,此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血鬃马是一匹暴戾的马,昨晚上跟着王君临冲锋杀戮一场,让其小小的过了一把瘾,但五福茶社没跑马场,只有马厩,血鬃马自然是不会去马厩的,王君临身边的旧人都知道这一点。牛进达不知道啊!昨晚上跟着王君临来到五福茶社之后,殷勤的想帮侯爷将马牵到马厩,结果一人一马发生了一场大战,爆怒之下的血鬃马,又咬又踢,纯粹就是一只凶兽,还引来了提前就被果儿抱到五福茶社的小猞猁闻讯赶来助战,一马一猞猁对牛进达这个生人展开围攻,硬是让牛进达这个太行山一代凶人一阵手忙脚乱。

当然,有王君临在,人兽大战肯定是打不起来的,只是没有足够大的跑马场让血鬃马撒欢,血鬃马便固执的跟在王君临身后不离开,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甚至昨晚上睡觉的时候,血鬃马就站在王君临卧室里面睡的。

今天血鬃马跟着王君临出行,心情便很好。走在大街上,颇有些顾盼自雄,意气风发的样子,左看看,右瞧瞧,充满了各种好奇。

昨晚上在卧室又拉又撒的,早上起来后,血鬃马被王君临罚着不让吃东西,狠狠教训了一顿。但这家伙很聪明,王君临吃饭,它就站在窗户外面看,不做声,只是看,最终看的王君临都吃不下去饭,最开始想教训惩罚的想法便抛到脑后去了,随手将自己要吃的一盘子糕点递过去,结果血鬃马竟然三两下全部吃了下去,王君临这才发现血鬃马竟然不光是吃草料和谷豆,好像还是一个杂食性吃货。

这家伙智商不比三五岁小孩低,所以被‘家长’教训过之后,便跟小孩一样学得很乖,离开五福茶社之后,走到哪里,嘴里一直叼着一些青草装样子,王君临知道它根本就没吃,是装给自己看的,表示自己还没有吃好,一双漂亮的紫色大眼睛中还时不时的流露出委屈的神色,让牛进达这个明明被血鬃马欺负过但却是个爱马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开口劝王君临给这宝马吃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的大兴城远没有大唐时期重建的长安长安大气,街道弯弯曲曲的,不像历史上记载长安从这头可以一直望到那头。如今只有窄窄的三丈宽,路面是麻石铺就的,已经被脚踩的油光水滑。

大街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其中就数羊乳饼新鲜出炉的叫卖声最多,但这些血鬃马不感兴趣,这家伙此时看着一个小贩竹筐里的青梨流口水,白色的馋涎拉的老长,王君临掏出手帕随手替它擦干净嘴,王君临打了个眼色,牛进达便抢在其他护卫前面,去卖青梨去了。

青梨很便宜,牛进达用五大铜钱直接把人家一筐子青梨全部买了过来,而且还提着到旁边的酒楼让伙计给清洗干净,酒楼人不少,天气又热,味道不怎么好,所以王君临没有进去。

老板眼睛很毒,看出王君临是个有钱人,跟着牛进达亲自把青梨装在盘子里送了过来,弓着身子等候王君临的吩咐。伙计这时候,已经开始扯着嗓子用婉转的声调报自己的菜名。

王君临笑着倾听,市井的生活气息是如此的浓厚,或许只有生活的气息才可以稍微掩盖一下隋朝门阀世家当政腐臭气味。

王君临随手取出一枚金豆豆,抛给了受宠若惊的伙计,老板就带着笑意躬身退下,他看出来了,王君临没有要喝酒吃饭的意思,只是想歇歇脚。事实上王君临不是想歇脚,而是要等着血鬃马吃梨。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大兴城之后,王君临便很讨厌逛街,因为京城人太多了,而只要人一多,他就仿佛处在梦里的感觉,所有的人和事一下子就好像变成了电影里的道具,自己好像是这部电影里唯一的外来者,如梦似幻。他有些时候会禁不住怀疑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太难以接受。尽管在后世的时候已经满华夏的穿越和穿越电视剧。

血鬃马咔嚓咔嚓大嚼青梨的声音打断了王君临古怪的思绪状态,看血鬃马吃的香甜,王君临笑着也拿起一个青梨尝一下,不错,味道很好,这是一种王君临在后世没见过的青皮水梨,味美多.汁。

“那个人很奇怪,他和一匹马吃一个盘子里的青梨。”

“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秦安侯还和自己的马一起吃过人肉呢!”

“可惜那些青梨了,都喂了畜生,要五文钱一斤呢!”

这些议论声王君临不是没听见,他只是觉得有趣,除了说青梨喂了畜生这句话让他额头出现黑线外,对于其他的议论他反而感觉非常有趣。

牛进达凶恶的向周边扫了一眼,那些围着观看的人就纷纷转过了头,其中的一个小孩还被吓哭了,让王君临忍不住盯着牛进达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煞气,禁不住说道:“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吧?”

牛进达傻笑着没有回答,王君临也没有追问,他今天去找杨昭还有一个目地,让对方帮忙将牛进达在官府中的案底全部消了。

一人一马吃青梨的速度很快,特别是血鬃马.眼见王君临也开始吃之后,犹如小孩一样,一口一个吃得贼快,每次吃完一个还得意看王君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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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幽怨的杨丽华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王君临把最后一个青梨塞进血鬃马的嘴里,拍拍手就带着血鬃马继续前往晋王府。

王君临来到晋王府前的时候,正好一队百余人的侍卫簇拥着一辆马车从晋王府中驶出,车顶上插着一面紫色三角旗,上书一个‘晋’字,这就是晋王的马车。

“君临!”

晋王杨昭老远便看见了王君临,探头出车窗向他挥手。

王君临催马上前向他深施一礼:“参见晋王殿下!”

杨昭随意的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上次你立府开宴,你做的那几样菜太好吃了,特别是那红烧猪蹄,本王这几天一直念念不忘,你改天一定要再做给本王吃一次。”

王君临嘿嘿一笑,说道:“王爷只要想吃,我随时都可做给王爷。不过,王爷若想经常吃红烧猪蹄,可派府中厨娘去我府中学习,我府中厨娘已经被我教会怎么做了。”

“呃!对了,你府邸如今被贼人烧成了废墟,短时间内建不起来,本王建议你也不用建了,将那块地皮折卖出去,然后另外再直接买一座府邸就是了。”杨昭关心的说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昨晚上……”

“你别说了,本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直接上车来陪我说说话吧!”不等王君临将话说完,杨昭便直接说道。

杨昭虽然贵为晋王,但却为人热情爽快,年龄和他相仿,王君临很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的感觉,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欣然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血鬃马和宝槊、龙雀刀都交给了牛进达,自己钻进了杨昭的马车。血鬃马就和小孩子一样,谁对它好,谁给它吃的,就记谁的好,牛进达之前卖了一筐青梨的举动已经成功获得了它的好感,至少能让其接近了。

王君临进了马车才发现杨昭的车厢内宽敞异常,就像一间屋子,有书桌书架,还坐着一名八九岁的小书童,而且马车很舒适,铺着厚厚的地毯,车壁上挂了两幅魏晋名人字画,马车一路行走,并不感到颠簸。

“随便坐吧!”

杨昭笑眯眯请王君临坐下,又吩咐小书童,“给秦安侯倒杯茶。”

王君临在杨昭对面坐下,便笑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杨昭笑容里露出一丝狡黠,笑着说道:“本王不仅知道你回来了,本王还知道昨晚上在你府上发生的事情!”

王君临稍微一笑,便知道是杨广多半已经将杨昭叫过去问了与他的关系,顺便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了杨昭,所以他也笑道:“殿下既然知道了事情始末,我就不再多说了。”

杨昭点了点头,笑容消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注视着王君临,郑重说道:“不过以杨素的性格,既然已经打破惯例,不以官场的手段对付你,你自己一定要当心,不要被人暗算了,杨素手底下能人高手无数,那些人什么阴毒之事都做得出来。”

“多谢殿下关心,我一定会当心。”王君临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一脸感激的说道。

杨昭知道王君临心里面有数,但依然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你来了京城之后应该也想办法了解过,京城势力格局非常复杂,你的手段虽然厉害,但那只是你的敌人之前顾忌皇爷爷,只想着以官场的手段对付你,如今因为大运酒楼的血案和昨晚上的事情,这种默契算是彻底失控了,至少你的敌人再对付你的时候,不会再在乎这些规矩。”

顿了一下,杨昭又叹道:“皇爷爷去年想要施行科举取才,提拔寒门才子,以削弱门阀世家的势力,不料关陇贵族和中兴世家在朝堂上强烈反对,即使是皇爷爷也被迫妥协,只好忍了这口气,为此这一年来,皇爷爷没少为此事大发雷霆,却无可奈何。”

王君临默默点头,朝廷文武百官,几乎九成以上出自门阀世家,皇帝想用科举取才制度代替世家门阀推荐为官制度,直接损害了这些门阀世家最根本的利益,不反对才怪呢!

这里面的事情,王君临这些天已经有意识的了解了不少,但如今有机会听一名自己信得过的皇族诉说,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便问道:“殿下能不能简单给我说一说?”

“本王也确实想简单给你说一说,这里面关系太复杂。”

杨昭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整个大隋就是一个门阀天下,天下大大小小的世家多如牛毛,起码有上千家,但能够真正称得上门阀的也就是那二十多家,在上层权力格局内,其实也就三大派……”

两人一路谈话,王君临也没有问杨昭要去什么地方,不知不觉间马车慢慢停下,侍卫在外面道:“王爷,到了!”

王君临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他们停在一座极为广阔的府邸前,王君临不由一愣,上一次来的时候虽然是晚上,但以他的记性当然不会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但他嘴里面却问道:“殿下,这里是……”

杨昭微微笑道:“这里是本王皇姑的府邸,皇姑今早上特意交待我,将你晚上带过来一起吃饭。”

王君临面上一脸意外和受宠若惊之色,心中却一阵发苦,杨昭的皇姑就一个,那就是乐平公主杨丽华。

这几天他担心杨素会派高手入府伤了鱼子默,所以晚上便不敢乱跑,答应乐平公主的翻窗户偷情的事情一直还没有做,不想对方貌似等不住了,让侄儿主动将王君临弄了过来。

不管王君临怎么想,马车已经停在侧门旁,几名宦官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们上前行礼:“晋王殿下,秦安侯,公主已等候多时了。”

杨昭没有注意到王君临有些奇怪的表情,笑吟吟说道:“君临跟我走。”

杨昭身体很胖,此时天气又闷热,没走多久,便大汗淋漓,王君临看着都感觉吃力。

上一次是晚上偷偷潜进来,根本欣赏不了长公主府真貌,此时跟着杨昭进了府邸,才发现这座府邸内占地极大,但建筑却不多,名贵花木也不太多,不过到处可见大片树林,此时正值剩夏,但这里的树木绿意盎然,明显比府外要凉爽一些。

一栋栋精致的小楼掩映在一片片浓密的树荫里,小河潺潺,使王君临有一种置身于后世森林公园之中的错觉。

走过一座小桥,他们进入内宅,内宅里依然是林荫茂密,和外面连为一体,但树木也变得名贵许多,南方的花梨、香樟,西域的蒲桃、白柰等等,内宅里都可以看见。

“这女人倒是把自己住的地方打理美轮美奂的。”王君临忍不住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他们走过一座白石平桥,慢慢停住脚步,几名宦官非常小心,脚步轻微,唯恐脚步声惊动了前方。

前方是一座白玉平台,四周有雕饰精美的栏杆,平台下是一潭湖水,湖水中一群群红色的鲤鱼上下翻腾争食。

在平台上站在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一袭雪白的宽身纱裙,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俨如瀑布一般,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虽然衣着简单,却给一种清丽高雅之感,她的气质和周围森林湖水融为一体,就仿佛她是林中仙子。

她手中有一块麦饼,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麦饼揉碎,撒进湖水中,任鱼儿争食。

杨昭上前施一礼,轻声说道:“皇姑,秦安侯王君临小侄带来了。”

王君临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卑职王君临见过长公主殿下。”

杨丽华慢慢转过身,比起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她依然清丽脱俗,不施一丝粉黛,但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健康的红润。

“秦安侯大驾光临,可是稀客啊!”杨丽华轻咬银牙,看着王君临说道,让杨昭听得莫名其妙,王君临心中暗自叫苦。

她的眼眸注视在王君临脸上,脸上有着笑意,但眼睛里却有一种幽怨的意味在里面。

王君临低着头说道:“卑职立府开宴当日,殿下亲临,卑职早就应该回礼拜访殿下,只是这些时日卑职与人结仇,对方势大,卑职身边没有几个护卫,家中又有晚辈鱼子默受伤需要人照料,晚辈不敢轻易离开。”

可能是认为王君临说的是实话,杨丽华眸中的幽怨消散不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白玉平台尽头走去,那里有一座掩映在一片青翠竹林中的小楼,一圈白墙黑瓦的高墙将小楼围住,这里便是杨丽华的起居之处,也是王君临那天晚上攀爬翻越之处,只见院门上有一只匾牌,上写‘乐平轩’三个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透过枝叶照在黄色小楼上,给小楼染上一层金黄色的瑰丽色彩,让王君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王君临和杨昭跟着杨丽华走到乐平轩楼下,才发现楼前有着独立的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一条石板小径通向一座白玉石亭,石亭后是一株参天老柳树,树冠亭亭如华盖,将亭子遮蔽住。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章 超级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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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侯有没有感觉此处有些熟悉。”杨丽华胆子很大,仿佛并不在乎自己的侄子杨昭怀疑一些事情,亦或是她了解杨昭的性格,知道即使后者想到一些什么,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王君临和杨昭跟着杨丽华走进客厅,客厅内已经点亮了灯,光线明亮,三只坐榻呈‘品’字型摆放,榻上有小桌,晚餐已经准备好,都是清淡精致的小菜,没有大鱼大肉,连酒也是晶莹剔透的西域葡萄酒。

杨昭很惊讶,低声对王君临道:“我皇姑从来不留人吃饭,今天可是第一次!”

王君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人按主客之位坐下,杨丽华便笑着对王君临说道:“本宫这里的饭食或许没有秦安侯府上的美味,但贵在精致和稀奇,你们可以尝尝。”

说着话,杨丽华趁着杨昭低头的瞬间,给王君临抛了个媚眼,让王君临禁不住心中一荡,赶紧装作没有看见,自顾的欠身笑着说道:“多谢公主让卑职有机会与殿下同座用膳。”

杨丽华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做一些‘无聊’的举动,自顾开始慢慢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不过却吃得很少,王君临见她只是吃了一点瓜果蔬菜,又喝了一点葡萄酒,白皙的脸上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很快,他们吃完饭,又品尝了几块点心,几名侍女便把饭菜收了下去,又给他们上了香茶,杨丽华这才开始又说起话来。

“秦安侯,本宫今天让昭儿将你请来做客,主要是想当面向你表达本宫的谢意。数日前若不是你一碗粥让母后恢复了正常的睡眠,真不知道母后会怎么样……唉!”

王君临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请不必客气,这都是卑职作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杨丽华却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且又感激的说道:“对父皇来说,他是皇帝,或许觉得你这个臣子所做之事理所当然,但是对于本宫这个做女儿的来说,秦安侯那碗粥不亚于对本宫最亲之人的救命之恩。父皇可能是出于其他的原因,就此事对秦安侯没有什么奖励赏赐,但本宫这个当女儿的至少应该向秦安侯表示谢意。”

杨昭也赶紧说道:“没错,君临,这件事情我也要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

……

……

出乎王君临的预料,后面杨丽华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更没有让他留宿的疯狂举动,好像今天让杨昭将他请来,真的只是为了当面再次感谢他让独孤皇后恢复正常睡眠的事情。

吃完饭,品了茶,没说几句话,杨丽华便送王君临和杨昭出府。只是三人刚刚到大门口,便将目光落在通往皇宫方向的街道上,两个宦官正在纵马狂奔,直直冲着长公府而来。

两名宦官的骑术竟然很精湛,很快便来到三人面前,下马向杨丽华跪下大声道:“公主殿下,皇后昏迷不醒,陛下命公主和晋王殿下快速赶往皇宫一起为太后祈福续命!”

杨丽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来不及等自己车驾准备好,直接上了杨昭的马车,杨昭愣了一下,也在护卫的帮助下爬上了自己马车,王君临赶紧带着自己的护卫让开了道路,但其中一名太监看见王君临,怔了一下,又说道:“陛下也命秦安侯入宫,去请秦安侯的内侍和奴婢一起出的宫,却没有想到秦安侯在这里。”

王君临一听,还能咋的,正准备纵马跟上,杨丽华却已经喊道:“还不上马车。”

王君临略一犹豫,看杨丽华催促的眼神,赶紧也爬上了马车,将血鬃马继续交给了牛进达等护卫。

杨昭的马车宽敞的跟个房屋一样,即使三个人也很宽敞,人家姑侄也就算了,他王君临上来显然不合适,还好有杨昭在,否则王君临打死都不上去的。

在杨丽华催促下,马车向皇宫狂奔而去,杨昭的护卫和王君临的护卫紧紧簇拥在两边和后面,而最后面的则是匆匆召集齐,骑马追上来的长公主杨丽华的百来名护卫。

乐平公主府本来就在皇宫旁边,快马转瞬即到,杨丽华等不及有人帮扶,便有些着急的自己从马车里面钻出来,再然后就是杨昭这个胖子滚了下来。

王君临一脸肃穆的最后下车,他心中自然没有任何的悲伤和着急,但这个时候神色表情总要应景不是。

长公主在前面走,杨昭在后面满头大汗吃力的跟着,王君临和传旨太监较为轻松的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皇宫没多久,王君临看了一眼这个太监,忍不住问道:“刚才听这位公公说要长公殿下和晋王去祈福,难道又有法师前来做法。”

那宦官一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崇拜和敬畏说道:“没错,陛下是请了一名世外高人,此人这会正在施法,要为皇后娘娘引来黄泉投影,马上就要请皇后娘娘去黄泉投影避难,只要瞒过阴司鬼差,便算是给皇后娘娘续命了。”

王君临闻言,大吃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说道:“黄泉投影?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够做这种事情。”

太监脸上的崇拜和畏惧显然是发自内心,又肃然的说道:“这位高人法号昆仑阴君,他老人家法力无力,懂得祭祀灶神求福、种谷得金、长生不老,能驱鬼神,擅用药物,能让人返老还童,而且去过蓬莱仙岛。”

王君临听的目瞪口呆,心想此人一定是超级神棍,能够让杨坚和皇宫中这些太监相信他如此神通,肯定是做了类似显现神迹的事情,或者露了两手神通。

“这个昆仑阴君和前面几个法师是不同的,他在前几日陛下设下宴会上和陛下近日从天下各地请来人瑞寿星讨论寿星们游玩的地方,无一不中。还言中了陛下所用酒樽是汉武帝用过的。他还说他见过东汉陆地神仙阴长生,他还去过蓬莱仙岛……”杨丽华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前面走的太急,这个时候速度放慢下来,听见王君临与太监的对话,忍不住插话说道。

王君临知道杨丽华所说人瑞寿星是活了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杨坚为了能够让独孤伽罗活下去,可以说费尽了心思,不知道听谁说家里面有寿星的能够给身边的人借来寿运,便让天下各郡搜罗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想法设法不远千里的硬是送到了京师,养在了皇宫里面。只是王君临还听说因为此事,有十名多名老寿星年龄太大,受不了路上颠簸,死在了路上,为此事杨坚很生气,杀了几个负责护送的人,又罢免了一些人的官职。

王君临脸上不露声色,但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腹诽道:“这年头神棍很狂妄啊!胆子也不小,演技必然是已经炉火纯青,放在后世绝对是影帝中的影帝。”

尽管王君临什么也没说,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和王君临睡过的缘故,杨丽华竟然感觉出了王君临心中的讥讽和鄙视之意,一脸惊疑的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巫蛊诅咒之术?”

王君临的目光闪动,见那太监已经被杨丽华驱赶离开,又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四周,见附近没有什么人偷听他说的话,然后才坚决的点头道:“相比巫蛊诅咒,我更害怕别人用刀子砍死我,用毒药毒死我之类的手段。”

杨丽华吃了一惊,说道:“你对神灵难道没有半分的尊敬?”

王君临本来想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但一想自己穿越之事的诡异和神奇,迟疑了一下,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其实祭拜天地神灵的时候我也很虔诚。”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害怕巫蛊诅咒之术?”杨丽华越加疑惑。

王君临叹了口气说道:“巫蛊诅咒之术跟神灵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吗?”杨丽华皱眉反问道。

王君临忽然笑了,看着杨丽华说道:“在山中的时候,我师父曾将告诉过我,神灵居于九天之上终不可见,如果我在人世中见到了神灵,那么这个神灵一定是假的,要我直接毒死他,以证明这个神灵一定是假的。”

杨丽华没有从王君临的眼睛里看到半点畏惧之色,皱眉沉思,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前那名传旨的太监指着天空喊道:“看,昆仑阴君马上就要将黄泉投影引来给皇后续命了。”

王君临和杨丽华、杨昭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晴朗朗的天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乌云,正翻滚着向皇宫遮蔽了过来。

王君临顿时瞠目结舌,心想:“这他妈的绝对不是真的,只是凑巧好不好。”

杨丽华却立刻尖声叫道:“快点,我们赶在皇泉投影到来之前给母后祈福。”

皇宫内除了皇帝和皇后,即使是杨丽华都没有资格坐车和骑马,只能以两条腿赶路,王君临自然也跟着杨丽华和杨昭在后面跑,只是苦了杨昭,肥胖的身体累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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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是天罚?

王君临在旁边看着,真担心杨昭一口气上不来,给跑出问题来,便伸手将其搀扶着慢跑,让这个胖子才好受一点,转头一脸感激的对着王君临笑了笑。

等杨丽华三人离远之后,侯官府大统领杜老太监不知什么时候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刚才那名传旨的太监背后,阴恻恻的道:“秦安侯和长公主都说了一些什么?”

那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对着杜老太监跪下,比对杨丽华还要恭敬数倍的神色,谄媚的说道:“回禀老祖宗,长公主问秦安侯昆仑阴君引来的黄泉投影能不能给皇后续命成功,秦安侯说……说等看过之后才知道。”

这名太监其实压根就没有听见王君临和杨丽华的对话,但他知道杜老太监的脾气和狠辣,若是说不知道,多半会就会受到杜老太监的惩罚,这太监也是机敏之辈,张嘴便说了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谎言。

但杜老太监是什么人,冷哼一声,一脚踹出,这太监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跌落在四五步外,嘴角溢血,分明已经受了重伤,但他一脸恐慌的爬起来,冲着杜老太监使劲的开始磕头,嘴里面哭喊着乞求:“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

这太监脸色惨白一片,嘴里面始终只有这一句话,额头磕在地上很快就一片青肿,但杜老太监无动于衷,直到这太监磕头磕着头破血流,杜老太监才冷哼一声说道:“今天昆仑阴君给皇后续命,老夫便绕你一命,若再敢欺骗老夫,后果你知道。”

“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那在皇宫中明显地位不低的太监继续磕头,只是嘴里面的话变了而已,直到杜老太监离开四十多步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西北侯官司已经查出王君临师承是传说中的长枯子,据说这妖道是尸子一脉,也算是诸子百家中世外一类道家高人,不知他对昆仑阴君什么看法?”杜老太监却已经不再理会那可怜的太监,看着天空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锁链就把天空照耀的透亮,闪电刚刚消失,一声闷雷就在他的头顶炸响。

杜老太监顿时脸色一变,一脸畏惧的看着天空忍不住说道:“高颍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这昆仑阴君,此人……不会真的是世外高人吧!”

……

……

同一时间,杨坚坐在神居宫里面独孤皇后寝宫前台阶上,一脸期盼的看着皇后寝宫前宽大的广场上,由青铜铸造的丈许高、两丈长宽台上正在做法的白发老道,以及老道旁边被纱幔围起来的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独孤伽罗,略显激动的对旁边杨广和杨勇说道:“昆仑仙人的法术开始发挥作用了。”

太子杨广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前太子杨勇欲言又止,但脸上对独孤伽罗的担忧之色却是发自内心。

旁边杨勇比起杨坚,神色中的悲痛担忧之意更浓,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前杨勇的指甲已经陷入了掌心,眼见昏暗的天空中,金蛇乱舞,闷雷阵阵,杨勇心中疑惑不解,心想高颍事先计划中可没有提到这昆仑阴君真的拥有如此法力,且竟然能够借用天地之力。

轰隆隆!一道闪电锁链再次把天空照耀的透亮,闪电刚刚消失,一声闷雷就在皇宫的头顶炸响。

一颗豌豆大小的冰珠子砸在皇后的寝宫前,蹦蹦跳跳的滚到杨坚的面前,杨坚伸手捉住那粒冰雹攥在掌心……

刚开始,只有一两粒小冰雹,很快,大雨就彻底的变成了细小的冰雹,冰雹密密匝匝的落在神居宫上,虽然伤不了人,但整座宫殿都回应出巨响,似乎也不堪重负。

杨坚、杨广和杨勇,以及一众正在祈福的皇族自然有太监上前用伞遮挡,但一众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就只能忍受小冰雹的敲打,虽然不会受伤,但也是生疼。

青铜台上须发皆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的老道诡异的舞动突然停了下来,背着手看着密密匝匝的冰雹,双手捂住面颊,痛苦的嘶吼道:“阴神聚会,天地交征,撼动阴阳平衡,黄泉投影,降!”

围在独孤皇后床边上的两名宫女和两名宦官无不骇然,见男子似乎已经疯魔了,齐齐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老道士却已经开始继续进行让现场所有人更加畏惧的疯舞。

就在这个时候,杨丽华、王君临和杨昭终于赶来了。

杨丽华和杨昭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到皇子皇孙的行列中,开始跪下低声给独孤伽罗祈福。王君临目光如电,扫过全场,瞬间便看清了全场,待看清那老道用来施法的高台是由青铜所铸造之后,不由脸色大变,心中狂呼:“这……他妈的是一座引雷台好不好。”

就在这时,天上越加电闪雷鸣,四道锁链闪电交汇出现,好像在逐渐接近皇宫。

王君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神色骤变,略一迟疑,大喝一声:“护驾!”

话音未落,他已经飞身而起,全力施展身法,穿过人群,跃上了青铜高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直接抱着独孤皇后便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咔嚓嚓嚓嚓……

几乎就在王君临跃下高台的瞬间,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片笼罩了半个天空的蜘蛛网的闪电,并且这些闪电中有一小半瞬间便击打在了青铜高台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青铜高台上白发老道瞬间变成了焦炭,而独孤皇后躺的那张床直接燃起大火,瞬间化成废墟。

现场皇子皇孙和宫女们一片惊叫,护卫和太监们也是一片惊呼,有人喊护驾,有人吓得跪在地上对天空磕头不止。

杨坚和杨广、杨勇吓得早已站了起来,一脸畏惧、恐惧的看着青铜高台,一群勇敢的护卫在第一时间挡在了他们前面。

杨广和杨坚的表情大同小异,但杨勇的则是惊惧之后,看着正抱着独孤皇后迅速远离青铜高台的王君临,眸中闪过浓浓的怨毒之色,心中狂呼:“原来高颍是想让这老道陪着母后被雷电劈死,这样一来便可说苍天都不容母后,那我岂不是就可以趁机……都是这该死的王君临。”

王君临本来是向杨坚这边跑来的,但一见那群护卫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拿着铁盾,不由脸色再变,用足全力大吼:“陛下快点进宫殿里面。”

杨坚有些发愣,杨广听了王君临的喊话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反应很快,拉着杨坚便转身往身后的皇宫冲去,杨勇也不甘落后紧跟在后面,只留下那一群大内侍卫勇敢而又忠心的继续持着钢刀和铁盾站在那里。

咔嚓嚓嚓!

一连串巨响中,四五道细密闪电便击打在了那二十多名护卫手中铁牌和钢刀上面。惨叫声刚起,便戛然而之,一片电网中,所有侍卫被电成了焦炭。

刚刚冲进皇宫中的杨坚刚好转头看见了这一幕,脸色苍白中,踉跄后退,若非身体同样颤抖的杨广扶着,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杨勇的双腿也在颤抖,但是他神色表情很奇怪。

另一边杨丽华、杨昭和所有的皇子皇孙,所有附近太监侍女都目睹了这一幕,吓得又是一阵惊叫和哭喊,以及更多的人向天空跪下磕头。

王君临却没管那么多,以最快的速度抱着独孤伽罗冲进了寝宫,

杨坚到底不是凡人,是当今天子,是大隋朝的开国皇帝,当王君临这个外臣进来的时候,他迅速的恢复了冷静,呵斥着宫殿里面被吓傻的太监宫女从王君临手中接过依然昏迷的独孤皇后安顿下来。

“王君临,可是那昆仑阴君做法失败,受到反噬,被上天惩罚,差点连累到了朕。”杨坚死死的盯着王君临,沉声说道,虽然恢复了冷静,但他脸色依然苍白。旁边杨广和杨勇,以及已经跑进来的杨丽华、杨昭等皇子皇孙都盯着王君临,等他给出一个解释和回答,好让他们还有些惊恐的心能够平复下来。

王君临怔在当场,不知道怎么给杨坚解释,心中同样惊骇和疑惑,脑海里面回忆的是后世人工引雷的相关技术。他惊疑的是外面那个不知道谁造的青铜台是刚好符好雷雨天气中用来引雷的条件,还是有人本身就知道这个原理,故意设下这种犹如神仙手段一般的诡局,从而用雷击的方式杀死独孤皇后,甚至皇帝杨坚。

所有人眼见王君临久久沉默不语,以为王君临默认了杨坚的说法,一个个心中更加恐慌,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王君临这个时候回过神来,说道:“陛下,问题出在那个青铜台上,不知那个青铜台是何人所造。”

王君临这句话很简单,但终于多多少少将此事与神仙这个层面分开了一些,杨坚精神一振,说道:“杜统领,速速将铸造青铜台的所有工匠和工部负责此事官员给朕抓起来,交由秦安侯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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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预防旱魃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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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虽然依然电闪雷鸣,宫里面的太监宫女心中恐慌,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杜老太监答应一声,便立刻毫不畏惧的跑了出去。

看着杜老太监离开,杨坚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且感激的看着王君临,说道:“刚才若非爱卿,皇后和朕,以及朕的两个儿子都……实在是后果不堪设想。”

王君临赶紧说道:“微臣身为陛下臣子,护驾本来就是臣的份内之事。”

这时,有宫女跑来,惊喜的说道:“陛下,皇后娘娘醒了过来,御医说皇后娘娘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杨坚闻言,顿时欣喜若狂,喃喃自语道:“那昆仑仙师果然神通广大,终是帮皇后躲过了阴间索命鬼将,算是续命成功了,只是他自身法力不够,以致于遭受了反噬,丧失了性命。”

王君临听着心中荒谬,想要说什么,但终是没有吭声。杨坚说完,交待王君临在这里等着,他带着杨广、杨勇和杨丽华去看了醒来的独孤皇后。

当雨已经停下的时候,杜老太监带来了一个让王君临心中留下阴影的消息——参与建造青铜台的相关人等全部死了,死状很诡异,从独孤皇后哪里回来的杨坚听了此事之后,神色极为震惊,下令让杜老太监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

今天这雨是典型的雷阵雨,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开始转移和消散,半边天已经晴朗,阳光又洒落在了皇宫上,将人们心头的恐惧驱散不少。

杨坚带着众人走到寝宫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王君临,王君临明白杨坚的意思,说道:“陛下,这会已经没有危险了。”

杨坚一听,这才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出寝宫,来到了青铜高台前。

看着被雷电打的黑不溜秋的昆仑阴君尸体,闻着淡淡的熟肉味道,杨坚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王君临,这昆仑仙师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王君临从杨坚等人神色中看出知道杨坚和众人都担心会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便从善如流的说道“臣以为此人不宜入土为安,还是将他焚化成灰比较好。”

杨坚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秦安侯言之有理,来人,立刻将昆仑仙师的尸体焚烧成灰,就在这铜台之上,必须尽快,否则一旦天黑就会酿成大祸。”

王君临实在是不知道杨坚所说的大祸指的是什么,但他自然不会问出来的。

皇帝的话,落实起来永远是最快的,铜台上很快便架起了火堆,但在要将昆仑阴君的尸体丢上柴火堆的时候,一众侍卫和太监便迟疑起来,一时竟然没有人敢动这昆仑阴君尸体分毫。

杜老太监眼见杨坚脸沉了下来,便指着旁边的白石说道:“白石,你去将昆仑阴君的尸体抱到柴火堆上去,然后点燃柴火堆。”

刚收了王君临五百亩田地贿赂没几天的太监白石一脸的悲愤之色,但又不敢不听杜老太监的话,一脸视死如归准备爬上青铜台。

杨坚忽然喝道:“赵树亮,你去!”

旁边站着的大内侍卫统领赵树亮一双大眼睛立刻就凸了出来,他虽然是破功期高手,但此时却是浑身颤抖着看向皇帝,他只希望刚才这几个字是自己听错了。

王君临转头看去,想起来之前雷电交加之时,就是此人一声吆喝,让二十多名带刀带盾的护卫挡在了杨坚面前,而因为此人的举动,差点让杨坚和那二十多名护卫一样,被雷电劈死。

所以,这个时候杨坚让他将昆仑阴君的尸体放天干柴之上,并负责点燃也就能理解了。

“赵树亮,你难道不想给朕证明你的勇武!”

“微臣遵命!”赵树亮回答的非常快而且干脆,然而,他的身体却很老实的留在原地,哀怨的看着他的主子杨坚。

王君临心中无语之极,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具体怕什么,但也能够大体猜的出。能够成为皇帝,以及能够站在皇帝身边的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精英,见识和心智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顶尖的,但在牵扯到鬼神一道上,依然显得极为愚昧,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时代限制了他们的认识。

王君临本来想与些什么,但感知到杜老太监一直若有若无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心中一凛,有了一种言多必失的感觉,顿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死亡需要仪式感,毕竟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

赵树亮可能认为自己必死,所以仪式非常的庄重,先是脱掉了头盔,决然的向杨坚进行了他自认为的最后一次跪拜,跪拜完毕之后还跟同伴一一用目光告别。

最后看到王君临的时候,绝望的眼神中有了一些亮光,仿佛看到了可能的活路,恭敬的向王君临一礼,说道:“事关重大,请侯爷指点禁忌之处。”

王君临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微微一笑,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做此事,不会有事的。”

王君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众人的理解顿时就变成了只要王君临和赵树亮上去,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话音一落,王君临便已经跃上了青铜台,赵树亮愣了一下之后,心中欣喜若狂,赶紧也上了青铜台。

王君临面无表情的抬着脑袋,赵树亮神色凝重无比,且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抬着双腿,将昆仑阴君放到了旁边的干柴上。

王君临从旁边一名大内侍卫手上接过灯油,洒在了干柴上面,示意赵树亮接过另一名侍卫递上来的火把点燃。

赵树亮可能在瞬间认为点燃尸体才是最可能致他于死地的因素,脸色微变的同时,便有些迟疑起来。

王君临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一笑,接过火把,随手扔到了干柴上。然后两个人跳下了青铜平台,赵树亮向王君临抱拳行礼,没有说话,但神色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意。

干柴瞬间被点燃,而且因为灯油的存在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所有人死死的注视着昆仑阴君的尸体,仿佛下一刻那具尸体会复活变成魔鬼似的,所以杨坚、杨广、杨勇、杨丽华等皇族被一大群侍卫牢牢的保护在后面。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还真发生了。

昆仑阴君的尸体受热,经络收缩,竟然在火中变成了抱膝蜷身的幼儿状态,两只眼睛的眼皮竟然缓缓长开,最终让昆仑阴君的尸体变成了一个抱膝蜷身睁着眼睛的怪异模样。

包括王君临在内,现场所有人都瞳孔微缩,杨坚更是带着一众皇族对着尸体深深一礼,嘴里念念有词。

尸体这幅怪异的模样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尸体就在融化。

突然尸体上面那片火焰变成了蓝色,又引来一片惊呼。

正在沉思刚才那诡异一幕为何发生的王君临,鼻子微微耸动,顿时知道了原因,这尸体身上携带有硫磺之类的东西,这类东西燃烧的火焰本身就是蓝色,但除了王君临之外,其他人显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将这蓝色火焰的出现归结为鬼神范畴。

显然,昆仑阴君身上硫磺之类的东西并不多,所尸体上那团明亮的蓝色火焰持续的时间很短,再后面便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尸体最终烧成了飞灰。

今天目睹了杨坚和杨广对鬼神的敬畏,此时又明显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再加上他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独孤皇后和杨坚父子一命。基于某些原因,王君临不打算将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情通过科学原理解释给杨坚听,他打算装糊涂,至少好像可以增加自己在杨坚和杨广心中的筹码不是。

或许正因为此,最后杨坚给王君临赏赐给了一枚免死金牌,又赏赐了一座在京城内属于皇家私产的庄园。这两顶赏赐让王君临心中甚是欣喜,这些可都是他需要的东西。当然,他也知道以杨广的性格,不管你是否有免死金牌,想要杀你的时候照杀不误。因为原本历史上大隋开国功臣中,杨素、高颖、贺若弼都有免死金牌,但被杨广还不是逼死了或者直接诛杀了。

王君临欣喜的离开了皇宫,只留下杨坚和最心腹的属下继续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赵树亮,你说昆仑仙师死后尸体如同牛筋一般坚韧?”御书房里面,杨坚神色凝重的说道。

赵树亮立刻恭敬的说道:“回禀陛下,臣在抬着昆仑仙师尸体的时候因为紧张,用力稍大,抓其双腿的时候如击皮鼓,且有咚咚之响。”

“没错,尸体如此坚韧,且又弯曲四肢,顷刻间又会恢复临死之状……这是尸变的前奏,为了京师不出旱魃,在第一时间下令烧毁了这具躯壳是明智之举,这还不够,你立刻安排人将骨灰分成八份,让八名侍卫携带着,各自往八个方面疾奔五百里,然后找到水源扔到里面,预防旱魃暴起复活!”杨坚神色凝重之极的说道。

PS:抱歉,今天有事耽误了,更的迟了,非常抱歉————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受刺

杜老太监适时说道:“陛下圣明,一旦旱魃横行,关中必将大旱三年,趁着旱魃尚未成型将其彻底毁去,实乃是明智之举。”

此时,杨坚却已经闭上眼睛,意态阑珊的道:“只是可惜了,昆仑仙师这样的高人不好找啊……”说完就自顾自的回后殿去了。

赵树亮是大内侍卫统领,不论是武功和官职一点都不比杜老太监低,但两个人往外走时,赵树亮却是甚为恭谨的向杜老太监说道:“杜老,陛下看起来怎么如此失落?死了一个昆仑阴君,不是还有一个看起来更厉害的王君临吗?一失一得,陛下没有损失。”

杜老太监淡淡的说道:“王君临修炼毒术,恐怕不会长生不老之术!”

赵树亮愣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情,低下头不敢接话,杜老太监微微叹息一声,就一口喝光了茶水,离开了长门宫。

跟长生不老比起来,无聊枯燥的朝政没有半点吸引力,杨坚以极其强大的毅力说服自己又回到御书房处理那些必须处理的朝政,从而保证这个刚刚建立还不到二十年的庞大帝国继续保持运转。

……

……

王君临从皇宫里面出来的时候,血鬃马就挣脱了牛进达,跑着迎了上去,只留下牛进达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带着一众侍卫在外面看着血鬃马,为了不这马祖宗乱跑,特别是为了不让闯到皇宫里面,可谓是将附近各种吃食卖了一个遍,让血鬃马一一品尝,这才坚持到王君临的出现。

血鬃马越来越人性化,跑到王君临面前,先是亲昵的用脑袋拱了拱,然后便嘴里发出‘咴咴咴……”的各种声音,貌似是给王君临说话。

而让牛进达和皇宫门口一众皇宫侍卫目瞪口呆的是,王君临看样子竟然全都听得懂,将血鬃马想要表达的意思还重复的说了出来,无非是血鬃马埋怨王君临把它扔下,是不是去吃香喝辣,实在是不够意思。王君临郑重向它解释不能带着他进入皇宫的原因。血鬃马很开心的说自己刚才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最后用头拱王君临意思是原谅他了,让他尽快给自己找一个宽阔地方,好让他尽情的撒欢。

一人一马交流的很温馨,也很有趣,全然无视附近的人们投来的诡异目光。

一个穿着锦衣,一脸儒雅气息的老者就站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人马交流。王君临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老者他认识。

“好一匹血鬃马,待在京城这等地方,恐怕非其所愿吧!”老者一脸惊叹的看着血鬃马,好似被其灵性所感叹。

王君临闻声回头,看到一张满是笑容的面孔。这张面孔与他很是有些纠葛,算起来他对此人有着救命之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雍州总管,独孤门阀三号人物独孤陌玉。他在去年那场大战中一度被突厥人活捉,且被突厥人利用丢失了陇西城,让雍州战局差点一败涂地,可谓是丢尽了自己和独孤门阀的脸面,但因为他是独孤皇后的亲弟弟,独孤门阀三号人物,所以最终也只是丢了官,被闲置在家中而已。

比起当初王君临第一次在天水郡外官道上见到此人的意气风发,此时的独孤陌玉慵懒之外带着几分萧索。而看见独孤陌玉的同时,他也看见了骑着一匹温顺白马的独孤陌玉身后,那个骑着一匹黑马的女子。

此女和去年王君临在陇西城太守府中第一次见到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身穿黑色武士服,双腿修长,身材依然匀称得不像样,肌肤格外白皙,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鲜红丰润的小嘴,鼻梁挺拔,一对秀眉弯如细月,秀眉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王君临年初时在西域假死从波多法王手中脱身,这么长时间过去,波多法王自然早就知道了。

整个天下,王君临是唯一个知道此女名叫剑奴,是景教尊者法王波多送给独孤陌玉的,至于这其中隐藏的惊天秘密,王君临只是将其牢牢记在心底,从未给任何人说过。

“见过国公!”王君临飞快的看了剑奴一眼,上前几步,向独孤陌玉抱拳施礼。独孤陌玉没有官职,但爵位还在,而且还是开国县公。

“秦安侯不用客气,老夫昨日刚刚来到京城,未能参加你前些日的立府开宴,甚是遗憾啊!”独孤陌玉表现得甚是和蔼,竟然还了一个平揖。

“是晚辈礼数不当,国公来京已经一天多,晚辈未能去给国公问安。”王君临说着话,飞身上了血鬃马,和独孤陌玉并列,向前慢慢行去,两人的护卫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后面。

“听闻陛下将东城的一座庄园赏赐给了秦安侯。”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会儿,独孤陌玉突然说道。

王君临心中一边惊叹于对方消息的灵通,一边说道:“得陛下看重,却又此事。”

独孤陌玉显然已经知道王君临今日在皇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提起此事丝毫,而是说道:“这座庄园旁边有一座小型养马场,是太子殿下的产业,太子殿下让老夫来说一声,那座养马场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谢礼。”

王君临当然知道在京城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养马场有多么的稀少,但血鬃马的确很需要这样的一个地方用来撒野,而且这养马场刚好在杨坚赏赐给他的庄园旁边,简直方便的再不能方便了。

而且,因为麦铁杖的事情和今天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王君临收下杨广送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若是不收下,以杨广的多疑,恐怕反而会生出事端出来。

独孤陌玉今日与王君临偶遇,好像就是为了替杨广给王君临送.养马场,示意剑奴将养马场的地契拿出来交给王君临之后,便告辞离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空变得昏暗,王君临想着事情,任由血鬃马载着他往前走去,突然血鬃马停了下来,王君临回过神来,蓦地感到有些异样,心中莫名的一阵心惊肉跳。

“侯爷,感觉很不好,好像有什么人窥伺我们。”这时旁边牛进达凝神答道,众护卫一听便抽出了兵器。

“后退!”王君临轻声喝道。

血鬃马刚才自己停下,显然也感知了某种危险,在王君临喝道后退的同时,它猛的向后腿了四五步,而几乎与此同时,空气中忽地传来一众上过战场的护卫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惊恐的声音。

“守城八牛弩!”王君临惊呼。

刺耳的破空声刚一响起,紧接着便是轰隆一身,八牛弩.枪擦着血鬃马的鼻尖掠过,旁边一名护卫躲避不及,被那八牛弩.枪迎面射中,惨叫声中,身体连同他胯下战马直接被射穿,弩.枪继续向前飞,没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保护侯爷!”牛进达大喊道,自己则勇敢的拔马向一侧弩.枪射来的方向冲去。而王君临身边的护卫瞬间便排成了两道人墙,将王君临和血鬃马牢牢护卫在中间。

黑暗中再一次响起众人熟悉的绞弦声,王君临大喊道:“你们挡不住八牛弩.枪,不要站在这里等死,跟着牛进达主动发起进攻。”

众护卫一听王君临发令,略一犹豫,便发一声喊,便随着牛进达向前冲去,王君临目光如电,右手持龙雀刀,死死的盯着四周。

空气中嗖嗖地发出异响,“小心弩箭!”王君临咬牙喝道,暗算自己的人好毒的心肠,不但动用了八牛弩这种军国重器,居然连军中常备的弩箭也有,自汉武帝以来,华夏历朝历代便一直是禁弩不禁弓,因为弩箭短距离上劲力极强,根本无从躲闪,用来暗杀实是无往而不利。

王君临拔出龙雀刀将射向自己的弩箭一一击飞,看着冲在最前面猝不及防的几名护卫们中箭倒下,心中杀机如潮。

牛进达极为骁勇,且武功高强,顶着一片弩箭,拼着自己身上插了两支弩箭,怒吼着冲到了敌人中间,厮杀声惨叫声顿时响起。剩下的护卫怒吼着也冲了上去。

王君临耳中听到咯的一声,眼睛一眯,聚精会神,这是八牛弩再次上好弩.枪的声音。

刺耳破空声响起的同时,王君临手中龙雀刀已经闪电一般挥出,一根弩.枪咔嚓的一声,被王君临劈成了两半。

另一边,几名护卫跟在牛进达后面,用手中比对方更加犀利的钢.弩发起了反击,嗖嗖的弩箭破空之声响起,黑暗之中连声传出惨叫,沉重的人体倒地之声,对方的弩箭顿时便疏漏起来,剩下的六名身经百战的护卫以最快的速度挺刀杀了过去。

王君临知道下一次弩.枪至少还要等十数息的时间,一拍兴奋嘶鸣的血鬃马,也风一般的狂奔了过去。

有牛进达这个杀才带头,一众护卫瞬间便占了上风,刀刀入肉,一片惨叫,黑暗中的刺客弩.枪和弩箭虽然犀利,但是其中竟然没有能够挡得住牛进达的好手,片刻之间,已被牛进达带着剩余的六名护卫杀得节节败退。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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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刺杀失败,且王君临也杀了过来,其中一名刺客唿哨一声,剩余的刺客便纷纷转身逃走,但这更加剧了他们的败亡。

将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给四名护卫和王君临,被五人以钢.弩一阵点射,全部射倒在地,最后两个侥幸未死的也被牛进达追上去活捉了回来。

除了这两个活口之外,另外还有五名刺客也活着,他们都是大腿中了弩箭,王君临府中弩箭强劲无比,直接穿透了他们的大腿,把他们硬生生地钉地面上,看到王君临带人向着他们走来,早已魂飞魄散,眼中露出浓浓的恐惧之意。

牛进达和两名护卫警觉地簇拥在王君临的周围,另两名护卫则分散两边查探,确认附近再无刺客,这才返回。

“快,看看弟兄们,还有活着的没有?”

几个人纷纷走到倒下的护卫身边,略一检查,都是失望地抬起头,看着王君临微微微摇头,王君临咬着嘴唇,握着刀的手愈来愈紧,八牛弩,军中制式弩箭,看着散落地上的这些杀人利器,他心中杀机如潮。

“难道又是杨素,可若是杨素这些人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才对。”王君临心中疑惑。

“将活口绑起来,这架八牛弩和强弩全部带走!”王君临吩咐道。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和火光,一大群人快步奔来。

“何人在此闹事?”对面传来喝问声。

“秦安侯在此,来者何人?”牛进达厉声问道,同时几名护卫横身站了王君临身前。

“啊!”对面明显甚是惊讶,“侯爷,卑职侯官府郎将黄宝昌。”

黄宝昌一行二十来人,快步奔到跟前,眼前的惨状让黄宝昌眼睛一跳,见王君临毫发未损,双眼之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意味。

“卑职黄宝昌参加侯爷。”这个黄宝昌就是上次大锤铁铺一案中,被杜老太监派来协助王君临查办案件的侯官府郎将,上一次双方合作非常满意,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王君临虽然官职爵位比此人高不少,但他知道这个黄宝昌是关陇贵族两大首领之一元氏家主亲女婿,其本身所在也是一个中等门阀世家。只是至今王君临都没弄明白此人是谁的人,而眼下这个黄宝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一些。

王君临深深的看了一眼黄宝昌,客气的抱拳回礼,说道:“黄大人来的倒是刚好,刚刚有一众贼人欲刺杀本侯,地上这些人都是活口,还有一些刺客所用凶器,不如便交由黄大人之手,帮助本侯将此事查清楚,顺便向陛下禀报此事。”

黄宝昌闻言,心中一跳,一炷香的时间前,他接到杜老太监的命令,说是接到消息,有贼人在此地欲对秦安侯不利,让他奉命去救助秦安侯,且鉴于陛下对秦安侯的看重,不管贼人是否得手,杜老太监特意叮嘱他事后都一定要将活口、证据拿到手。

本来黄宝昌还苦恼着若是王君临不愿意交给他活口和证物怎么办,不想他还没有提出此事,王君临已经主动表示满足了他心中一切想法,这让他生出一种王君临早就知道他来此地目的的感觉。特别是王君临从头到尾没有丝毫询问他为何此时到来的意思,更是让他确定了此种判断。

这些念头在心中飞速闪过,黄宝昌打了个哈哈,掩饰心中的尴尬和心虚,义愤填膺的大声说道:“这些贼人竟然敢刺杀侯爷,简直是找死,侯爷放心,将这些人交到卑职手上,卑职一定问出幕后黑手,并将此事呈报给陛下,让陛下给侯爷做主。”

王君临微微一笑,抱拳说道:“那就多谢黄大人了,本侯静等黄大人的好消息。”

说完,也不等黄宝昌说什么,王君临便命人上马,带着几名护卫的尸体就此离去。

……

五福茶社,沈光、展鹏和众护卫们看到浑身是血的王君临与牛进达一行带着六具尸体回来,大惊之下纷纷迎了上来。

王君临神色极为阴沉,眉眼之间的杀机从未消散过,六名护卫身蒙白布,一字排开摆在院中,他郑重叮嘱展鹏厚葬死去的六名护卫,并安排重金抚恤六名护卫家人之后,来到了五福茶社中用来议事的大厅中。

王君临略有些疲乏地坐椅子上,微微闭眼假寐,脑海里面思考着整件事情的始末,进一步确定了此次刺杀的蹊跷。

“能弄来八牛弩和强弩,其实所指范围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军方大将,便是有军方背景的豪门大族,只有他们,才能弄到这些杀人利器。”

“有人想要一箭双雕,能杀我就杀我,杀不了我,则顺便借我之手对付杨素。”

“黄宝昌虽然是杜老太监的属下,但是未必就是杜老太监的人,所以除杜老太监之外,他可能听命杨坚,也可能是给关陇贵族办事。”

“杨坚虽然急欲对付杨素,但以帝王之尊,且从今日雷罚之事中还未彻底回过神来,在这个时候当不会做此等下作之事。”

“关陇贵族倒是有这个动机,毕竟以杨素为首的开国中兴世家与独孤门阀和元氏为主的关陇贵族向来不各,大隋立国以来,双方在朝堂内外,军中上下没少勾心斗角。而我眼下虽然还未与关陇贵族结仇,但却被杨坚当成对付门阀世家的利剑,他们想杀我也是有动机的。”

“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即有杀我之心,又有除去杨素之意?”

这些判断不断在王君临脑海中闪过,他的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而他之前之所以将证物和活口全部交给黄宝昌,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所供证词肯定是指向杨素的。在他看来,和大锤铁铺的案子一样,由侯官府查办此事,且将其呈报给杨坚,比他自己站在最前面对付杨素要对他更为有利。

展鹏、沈光和牛进达三人被王君临派人叫了过来,见王君临闭目不语,便都沉默地坐在了两边,内堂里寂静得令人窒息,所有的人眉头都紧紧蹙起,想着事情。

沈光这个王君临任命没多久的情报头子脸色阴沉如锅底,毕竟侯爷经受了如此大的刺杀行动,而他居然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不能不让他愤怒而又惊惧,不管王君临会不会怪他,至少展鹏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所不满,而且这也的确是他的失职。

“这次刺杀我们不用查了,只要等侯府官的消息就成。如今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出面说项,我们暂时不便对付杨素。另外,我感觉皇后撑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朝中局势必然会发生一些大变,这个时候我们越低调越好,毕竟比起那些门阀世家,我们在京城的势力还是太过单薄了一些。所以,眼下我们要做的是暗中积蓄势力。”

说到这里,王君临目光扫过三人,继续说道:“沈光要加快情报组织的建立和完善,展鹏耗费重金给兄弟们采办最好的兵器盔甲。”

沈光和展鹏连忙起身,抱拳恭敬称是。

……

……

“国公,刚刚接到消息,王君临在华门街受刺,死了六名护卫,刺客三十人,当场被王君临一行杀死二十三人,七人受伤被活捉,刺客用的是守城用的八牛弩和军中精锐所用制式强弩。”越国公府,负责情报事宜的幕僚许敬宗匆匆来到书房,对杨素说道。

杨素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眉头微微蹙起,说道:“那些凶器和活口如今在何处?”

许敬宗说道:“被侯官府郎将黄宝昌全部带走了。”

杨素皱眉沉思,隐隐感到有些不妙,眼下能够弄到八牛弩和军中强弩,且想要杀死王君临的只有他和邱瑞,他没有做此事,难道是邱瑞派人所为?

“但若是邱瑞所为,不至于如此愚蠢,人没有杀死,还留下活口,且将军中利器留在现场。这里面栽赃陷害的意味太明显了。”

杨素喃喃自语,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沉,说道:“去查一下府中秘库中三具八牛弩和那些强弩有没有丢失?”

许敬宗神色肃然,点头称喏,然后迅速离去。

没过多久,许敬宗便脸色沉重的跑了回来,说道:“国公,卑职已经查清楚了,府中武库中丢失了一具八牛弩和二十具强弩。问了管理秘库的管家,说是被嵘公子派人拿走了。”

杨素脸色微变,说道:“你说是嵘儿拿了八牛弩和强弩?这个蠢货还做了什么?”

许敬宗不敢隐瞒,说道:“卑职刚才顺便查了一下嵘公子这几天所做之事,他与京城地下势力黑蛇帮帮主孙洪武厮混在一起,八牛弩和强弩也是被嵘公子给了黑蛇帮,卑职怀疑是嵘公子因手臂被王君临砍断,且又一心想着为两个公子报仇,受小人挑唆,被人利用算计了。”

杨素气得脸色发青,但很快便恢复平静,说道:“你拿着老夫手令,立刻到兵部武库司将府中丢失的那具八牛弩和二十具强弩所有记录销毁。”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异变与目连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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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明白了。”许敬宗接过手令,匆匆跑着离开。

“但愿还来得及。”杨素咬牙自语。

想了一下,杨素又让人叫来十二铁卫,吩咐他们隐藏身份去将那黑蛇帮灭了。

杨素的十二铁卫之前被王君临在春女楼杀了一个,但杨素麾下高人无数,再找一个筑基期乃至滞固期的高手填补进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

……

“墨老,夜鹰应该提前就知道今晚上有贼人对秦安侯的刺杀。你告诉本宫,为何没有将消息通知给王君临。”乐平公主府,杨丽华厉声问墨九寒。

墨九寒始终一脸和蔼之色,说道:“殿下,黑蛇帮的人从越国公孙子杨嵘手中弄来了强弩和八牛弩,用来刺杀王君临之事,夜鹰虽然提前已经知道了,但是秦安侯最近有意摆脱对夜鹰的依赖,且因为这些贼人根本杀不了秦安侯。所以便没有通知秦安侯。”

杨丽华怒声说道:“你是想让王君临吃一些苦头,然后主动再来求夜鹰继续给他帮忙。”

墨九寒没有说话,但算是默认了此事。

杨丽华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恐怕会失望的。因为以秦安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再来求夜鹰帮忙。因为你这几天背着本宫做的那些小动作,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们想要利用他杀了杨素这些人,最终只会主动的送上门被他所用。”

墨九寒闻言,眉头蹙了起来,沉思半响之后,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是老奴考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杨丽华叹了口气,说道:“责罚什么,你也是忠心耿耿,急于给本宫夫君一家人报仇,所以才做这些事情的。”

墨九寒也叹了口气,说道:“那今后我们如何行事?”

杨丽华想了一下,说道:“算了,他既然已经对夜鹰存在戒心,你便不要再主动给他打探情报了,除非他以后主动向我们求助。不过,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情报整理出来,本宫要亲自过目。”

……

……

王君临受刺,晋王杨昭在第二天刚亮,便代表皇室前来探望,话语里面不光是代表了杨坚的关切,还有太子杨广和长公主杨丽华的问候之意。

“君临,我刚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并州八百里加急传来消息,神医孙思邈的仙踪终于被找到了,三天后便可到京城,皇祖母这一下有救了。呃……这是皇祖父让本王交给你的东西,说是那昆仑阴君留下的遗物。”杨昭一字不漏的将三位大佬的话说过之后,便迫不及待,且一脸欣喜的对王君临说起这个好消息。同时将一个檀木小盒子交给了王君临。

王君临大为意外,但紧接着一段记忆突然在他脑海里面浮现,让他瞳孔微缩,心中狂跳。

史书记载,神医孙思邈出现在大隋京城,隋文帝杨坚将其请到宫中给病重的独孤皇后看病,结果第二天独孤皇后便死了,杨坚欲杀孙思邈,后者神秘消失。最主要的是在独孤皇后死的当天,有日食天象出现,有谣言称独孤皇后是目连之母(注!)转世,死后化成天狗,欲食太阳,让人间永远陷入黑暗。因为这个谣言,引来了大隋一片腥风血雨,朝廷动荡。

强压下心中因为这段记忆出现而引起的激荡,王君临接过杨昭递给他的檀木盒子,随手打开,一片冰凉之意扑面而来。

“这是……一块传说中的寒玉,不!不止是寒玉,是一块寒玉髓。”王君临大为意外,伸手将那块冒着淡淡冰雾的白色玉石拿在了手中。

下一刻,一股冰寒之意从右手瞬间传便全身。

突然,王君临感到胸口之处传来另外一股完全不同的冰凉,初时只感觉凉意,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冰冷,十数息之后王君临打了一个冷颤,脸色一变,摸着胸口不知为何出现异变的血玉佩,冰冷之感觉消散,但是下一刻他丹田内的内气真元开始暴动,在经脉内乱窜。

经脉撕裂传来的巨痛让王君临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吓了杨昭一大跳,赶紧将王君临扶着,并且随手接过其手中的寒玉髓放进了檀木盒中。

王君临本来是和杨昭站在院子里,此时不管不顾的赶紧盘腿坐在地上修炼调息,压制体内真元。

此时,他心头瞬间生出一种明悟——这是在年初时于西域高昌城内机缘巧合之下,以长枯子的道种修炼成这无名功法后,所留下的后遗症,不知为何,此时被那寒玉髓所激而引发了。

这对王君临来说是一次劫难,若是挺过去了,他的功法才算是真正的修炼有成,机缘不可限量,否则便是生死道消。

噗嗤!王君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喃喃自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昨日天罚,终未能躲过。”

话音一落,王君临便倒在了一脸惊骇的晋王杨昭的怀中。

王君临突然昏了过去,五福茶社三进的后院顿时一阵大乱,沈光、展鹏、牛进达、沈果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将王君临抬着放在了卧室,杨昭派护卫快马去叫自己府中御医。

御医匆匆的赶来,手在王君临的手腕上搭了一下,皱眉沉思良久,说道:“秦安侯这病来的蹊跷,脉搏也是奇怪无比,老夫不敢轻下结论,只敢配一些补充元气的药。”

说完话,这御医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便开好了药,吩咐随同来的药奴赶紧煎药。

药煎好之后,王君临刚好醒了过来,但是喝了汤药之后,又昏睡了过去,脸上多了一些红润,看着好像好了一些,杨昭长松了口气,问道:“君临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突然吐血,重伤之后,好似又病倒了似的?”

王君临躺在床上,看着杨昭,一脸惊恐的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杨昭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者说有了一些猜测,脸色大变的同时,肥胖的身体瞬间汗如雨下。

杨昭被他的两名护卫扶着匆匆走了之后,王君临将沈光、展鹏、牛进达叫进来密谈半个时辰,详细的给三人吩咐了一些事情。

待三人走后没多久,王君临沉思半响之后,眸中闪过一片冷光,喃喃自语:“这倒是一个躲避祸患,且尽可能弄到好处的大好机会。而且还可瞬便检验一下人心。”

话音一落,王君临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吞服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王君临的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晋王府的御医听从杨昭的吩咐,一直守在旁边屋子里面,闻讯赶来,听着王君临沉重的喘息声,赶紧吩咐人不断地拿冷水覆在王君临的额头,王君临府中的两名侍女也拿着棉布蘸着烈酒擦拭王君临的腹股沟和腋下。

注:传说古时候,有一位名叫“目连”的公子。生性好佛,为人善良。十分孝顺母亲,但是,目连之母,身为娘娘,生性暴戾,为人好恶。

有一次,目连之母突然心血来潮,想出了一个恶主意:和尚念佛吃素。我要作弄他们一下,开晕吃狗肉。她吩咐做了三百六十只狗肉馒头,说是素馒头,要到寺院去施斋。目连知道了这事,劝说母亲不听,忙叫人去通知了寺院方丈。方丈就准备了三百六十只素馒头。藏在每个和尚的袈裟袖子里。目连之母来施斋,发给每个和尚一个狗肉馒头。和尚在饭前念佛时,用袖子里的素馒头将狗肉馒头调换了一下,然后吃了下去。目连之母见和尚们个个吃了她的馒头,“嘿嘿”拍手大笑说:“今日和尚开晕啦!和尚吃狗肉馒头啦!”方丈双手合十,连声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事后,将三百六十只狗肉馒头,在寺院后面用土埋了。

这事被天上玉帝知道后,十分震怒。将目连之母打下十八层地狱,变成一只恶狗,永世不得超生。

目连是个孝子,得知母亲打入地狱。他日夜修炼,终于成了地藏菩萨。为救母亲,他用锡杖打开地狱门。目连之母和全部恶鬼都逃出地狱,投生凡间作乱。玉帝大怒,令目连下凡投身为黄巢。后来“黄巢杀人八百万”,传说就是来收这批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

目连之母变成的恶狗,逃出地狱后,因十分痛恨玉帝,就窜到天庭去找玉帝算帐。她在天上找不到玉帝,就去追赶太阳和月亮,想将它们吞吃了,让天上人间变成一片黑暗世界。这只恶狗没日没夜地追呀追!她追到月亮,就将月亮一口吞下去;追到太阳,也将太阳一口吞下去。不过目连之母变成的恶狗,最怕锣鼓、燃放爆竹,吓得恶狗吞下的太阳、月亮,又只好吐了出来。太阳、月亮获救后,又日月齐辉,重新运行。恶狗不甘心又追赶上去,这样一次又一次就形成了天上的日蚀和月蚀。民间就叫“天狗吃太阳”,“天狗吃月亮”。直到现在,每逢日蚀、月蚀时,不少城乡百姓还流传着敲锣击鼓、燃放爆竹来赶跑天狗的习俗。

PS:因为有谣言称独孤皇后是目连之母转世,所以这个备注对后面情节进入高潮很关键。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个女人的反应

不得不说,晋王府的御医还是有着真材实料,这一套降温的手段即使是王君临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因为本身就很科学很有效的,但如今全用上了,王君临的体温也没有降下来多少。

沈光听从王君临的吩咐,用极为隐晦的手段,将消息传到了春女楼陈丹婴耳中。而担忧王君临的陈丹婴在沈光的帮助下,以从西北雍州高台城刚刚赶来京城的王君临侍妾的身份,正大光明的来到了五福茶社,待在了王君临身边,对其贴身照顾。大名鼎鼎的月宫仙子,整个京城几乎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陈丹婴稍稍易容装扮之后,并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

开玩笑,王君临与杨素和邱瑞这等权势滔天的厉害人物结下了死仇,且几乎所有的门阀世家都对他有敌意,他如今病倒了,身边若是没有一名破功期高手坐镇,后果实在是非常难料。

陈丹婴把手攥紧,放在嘴里咬着,坚强如她,此时双眼通红,一脸担忧,其余侍女已经被她撵了出去,她将独自一个人,不紧不慢的照顾自己认可的男人。

杨昭亲眼目睹了王君临吐血病倒的过程,并在第一时间向杨坚、杨广和杨丽华各自进行了禀报,因为王君临中途醒来所说的那句话,三个人自然而然的将王君临突然病倒与昨天那场雷电交加天气中的天罚联系到了一起。

王君临在天罚之下先后救了独孤皇后,皇帝杨坚和太子杨广,以及皇长子杨勇。不用任何人引导,知道此事且得知王君临吐血生病过程的人,立刻便认为是王君临代皇帝、皇后、太子和皇长子遭受了天罚。至于王君临遭受的天罚为何迟了一天,且没有立刻死去,这自然是因为王君临本身也是一名高人,自有高妙手段应对的原因。

杨丽华最先做出了反应,派百名夜鹰精锐由夜鹰使带着,潜藏在了五福茶社附近数里之内,只有要人接近欲对王君临不利,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得知并提前给五福茶社示警。

杨昭派来的御医在地上走来走去,苦思良策,心中充满了无比的疑惑不解——为何王君临的病一波接一波的,好像一次性要将病要生完似的。

长孙晟和长孙无忌父子,裴世矩和裴元庆爷孙两人先后来了,就连太子杨广都亲自来了一趟,每个人都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名贵药材,同时都和给王君临看病的御医密谈过,之后每个人神色都无比的诡异和奇特。

杨丽华的銮驾是最后一个来的,仔细听了御医介绍病情之后,她点点头,坐在床边上的凳子上让众人全都退下,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奇木打造的令牌,塞到王君临的床下,说道:“这是本宫的信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有了此物,你可以调动本宫麾下几支人马,当然前提是你还能够继续活下去。”

王君临依然昏迷着,且呼吸显得很是急促,杨丽华低头看着呼吸急促的王君临,温柔用痴迷的抚摸着王君临的脸颊,轻轻的说道:“见你第一面,本宫就觉得你和我很投缘,果然,本宫的预感没有错,你是本宫自夫君死了之后,唯一一个走入本宫心间的男子。”

“谢谢你,本宫和父皇都非常的感谢你。”

杨丽华说完,掏出手帕沾一沾眼角的泪花,吩咐御医好生照顾好王君临,她自己就起身离去,她在王君临身边停留的时间长了,自然是很不合适的。

杜老太监也来了一趟,亲自给王君临把过脉,又问过御医之后,还与经过易容打扮的陈丹婴照了面,最后回到皇宫对杨坚说道:“回禀陛下,秦安侯王君临确实病重,病的很凶险,高热不退,昨天刚从雍州赶来的秦安侯一名妾室已经做好了殉葬的准备,这些已经探查无误。”

杨坚长叹一口气,在大殿里来回踱了两圈步,便下令让人准备仪仗,准备亲自去探望王君临,杜老太监连忙说道:“陛下,您去不妥,王君临现在只是病重,生死未知。您去了之后,只会让皇宫中天罚之事越传越离谱,对陛下天威不利。”

杨坚喟叹一声,突然说道:“刺杀王君临一案,你们侯安府查出凶手没有。”

杜老太监立刻说道:“回禀陛下,那具八牛弩和二十具强弩都出自越国公府,刺客也是越国公杨素孙子杨嵘以重金雇佣。”

杨坚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怒声道:“杨素好大的胆子,他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中,难道真以为朕不敢杀他。”

杜老太监心中狂喜,正要再添油加醋一番,让陷入暴怒的杨坚不顾一切后果,冒着军中出现乱子的风险杀了杨素。

不料,就在这时,皇后身边贴身宦官跑来说皇后病情突然加重,杨坚二话不说,赶紧跑去了神居宫,只留下杜老太监心中对那跑来报信的太监暗恨不已,想着等皇后死了之后,一定要让这名太监尝尝他的手段。

皇帝心忧皇后病情,在他没有从神居宫出来之前,自然是不适合用其它事情打扰的。所以杜老太监只能等着,但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因为皇后貌似已经进入了弥留期,杨坚在这个时候越加感觉到与独孤皇后的深厚感情,一直没有离开过神居宫。

和皇宫里面的哀伤的氛围一样,当王君临的得力部下展鹏和牛进达两人穿着铠甲站在王君临卧室前后门上的时候,整个五福茶社后院的哀伤气氛到了极致,据说两位杀过很多人的猛士满身杀气的站在那里,是为了防止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王君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的意识陷入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境里面。

他本来已经将体内真气理顺了,但因为一些事情他准备继续装病,所以就吞服了一枚药丸,结果那枚他特制的装病药丸不知怎么的又引起了一些意外的变化,让他好像真正的成为了一名重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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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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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全副武装,武装到牙齿的后世佣兵,也有身着铁甲的骑兵,但不管是什么的存在,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都跑过来杀自己。

自己拼死反抗,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无休无止的,好像要把他活活的累死,甚至这些人脑袋掉了之后,手臂还拿着兵器冲着自己挥舞,连人带马腿都被自己斩断的骑兵,竟然拖着半个身子,从地面爬过来抓着自己的脚脖子死不松手,最后犹如野兽一样,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脚腕,直到被自己打碎了脑袋。

他砍杀了很久,杀了很多人,但敌人好似无穷无尽,永远也砍杀不完,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上已经拖着无数的断手,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困难,王君临拿着刀子把自己腿上的断臂一一砍下来。其中一刀居然砍到了自己,非常的疼,王君临经不住大叫起来。

叫唤完了才发现自己一声大叫,竟然将杀不完,杀不退的所有敌人吓跑了。

所有的敌人几乎是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拖着龙雀刀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这个该死的地方居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整个天空就是晨曦里的那一抹鱼肚白,分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石棺,和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打开了石棺,长枯子在里面坐着,睁开眼睛看看着他笑,笑的很诡异:“你吃了我的道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

……

长枯子一直在说这句话,持续不断的再说,声音就响在王君临耳边,让王君临感觉脑袋都快要炸开了。王君临愤怒的大声喊叫:“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行了吧!”

长枯子一下子就闭嘴了,然后他闭上了眼睛,石棺自己合上,然后就那样消失了。

但没过多久,敌人又来了,和刚才一样的多,一样的杀不完,杀不退,王君临忍不住愤怒的大声喊叫:“你们他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这句带有明显后世口语意味的怒吼,让世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了,因为敌人又让他吓跑了,王君临认为自己的怒吼声对这些杀不完的敌人很有效,所以他就决定唱歌,好多的歌曲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于是他就从两只蝴蝶开始唱,唱了好多的歌曲。

歌唱的累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好像是在做梦,所以他就很想醒来,可是不论他怎么用力,就是醒不来,眼睛就是睁不开。

不行啊,得回去,昏睡前记得自己好像是故意让自己发烧来着,怎么弄假成真了。迷迷糊糊的他又忘记了自己是在做梦……

这个鬼地方算不得很大,可是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口,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该死的给个方向也好啊!

实在是没力气走了,腿软的厉害,要是血鬃马在这里就好了,他认路一直比自己好,而且跑的又快,肯定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惜啊,血鬃马不在。

天上突然下雨了,把脸浇的湿漉漉的,但是衣服没湿,最重要的还有一股子青梨的味道和腥味。

妈的,这是血鬃马的口水,还有小猞猁毛毛的口水。王君临领教这两种味道不是一次两次了,血鬃马和小猞猁总是喜欢用自己的舌头表示自己的善意和喜欢,血鬃马自从上一次吃过青梨之后,最近又喜欢上了吃青梨,时间一长,嘴里面便有了青梨的味道,只是这味道再混合着他嘴里面本来就有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反而是小猞猁虽然吃肉,但是因为喜欢往王君临的怀里面钻,所以经常被王君临强制性的漱口,味道反而要好闻很多。

“滚开,你个笨马,把你的臭嘴拿开。”王君临一下子睁开眼睛,眼睛很模糊,眨了好几下视线才逐渐清晰,果然,血鬃马的那张长脸就出现在面前,见到王君临在看它,高兴地叫了一嗓子,喷了王君临一头一脸的口水。小猞猁毛毛也发出惊喜的嚎叫,使劲的用他带有毛刺的舌头舔着王君临的脸颊。

这两个家伙是来特意找王君临的,王君临连着几日没有给他们亲自喂食,没有陪他们玩耍,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们来寻找王君临的步伐,除非杀了他们。

结果,他们来了,用他们的舌头将王君临舔醒了,或者说将王君临从无边的梦魇中拯救了回来。

耳朵似乎也逐渐恢复了作用,王君临听见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开心的惊叫声,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陈丹婴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晋王府的御医走了进来,抓起王君临的胳膊,感觉了一阵子脉搏,笑着放下来,满是皱纹的老脸,充满了欣慰,这几天昏迷,王君临的脉搏一度极为虚弱,如今活了过来,他在旁边照看着总是有一分功劳的。

沈光的脸,展鹏的脸,牛进达胡子拉碴的脸,一一从上方闪现。沈果儿雀跃不已的喊叫:“老天保佑,侯爷总算是活过来了。”

瞅着满屋子的人,待晋王府的御医走了之后,王君临渐渐回过神来,彻底回到了现实中,忽然对沈光说道:“孙思邈是否来了,皇后是否还活着……”

沈光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回禀侯爷,孙思邈今天刚到京城,此时已经被太子殿下亲自迎进了宫中给皇后看病。”

王君临眼见屋中都是信得过的人,目光扫过众人,在陈丹婴绝美容颜略微顿了顿,说道:“展鹏,你想办法堵住晋王府御医的嘴,让其不要将我身体恢复的消息说出去。记住不允许伤到他,试着给他一份重礼。”

展鹏答应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王君临又看向其他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沈光身上,说道:“沈光,你派人在皇宫附近盯着,孙思邈离开皇宫之后,你便想办法将他请到我们这里来给子默和果儿看病,记住此事一定要隐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孙思邈在我们这里。”

沈光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躬身称喏之后,便转身离去。

众人离开之后,鱼子默拄着一个拐杖,在两名护卫的相扶下走了进来,看见王君临果真醒来之后,这个天生便身怀凶煞之气,十五六岁便魁梧的跟座小山似的少年竟然欣喜的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这个如师如父的师叔,强大的可以和天地对抗,他也从果儿那里听说了,师叔为了给他报仇,在断了杨嵘手臂之后,又设计杀了杨素的两个孙子杨丰和杨熊。

可是自从师叔昏迷不醒之后,他才发现师叔竟然也有软弱的时候,他单纯的以为师叔之所以倒下,是因为前一天受到刺杀所致,而师叔受刺纯粹是为了给他报仇,从而与权势滔天的越国公杨素结下了死仇,才接二连三的受到对方的报复。

强大如山的师叔也有虚弱不堪的时候,鱼子默只恨自己武功不够强,以致于刚到京都便被杨嵘所擒,结果伤了腿,不但不能帮师叔杀敌,而且还招惹来无尽的麻烦,师叔的府邸被人烧成废墟,还有受到的刺杀,死了的护卫,最主要的是师叔因此而差点醒不过来了。

“哭什么,等你腿好了再帮师叔杀回来就是。”王君临看着身体比成年人还要魁梧,但脸上满是稚气的鱼子默,心中感慨,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还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

……

“郎君擦一下脸吧!”待鱼子默也离开之后,陈丹婴将一块天竺布做的面巾用温水润透了,拧干送到王君临面前,温柔的说道。

“噢!”王君临接过面巾,用力在脸上揉了两把。面巾上的温润使得他心中越加感动。

他这次刚开始假装发高烧,特意将陈丹婴请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假装生病之后,他这一方没有破功期的高手坐镇,另一方面却也存在着顺便试探一下陈丹婴的想法。但不料自己是真的生病了,甚至差点永远醒不过来了。而这个过程中,陈丹婴假装为他的小妾,悉心的照顾着他,从头到尾都无怨无悔,像极了一名贤惠温柔的妻子,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动。要知道他们两个固然已经互生情愫,但毕竟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觉涌起十分的温柔,伸过手去,一边帮陈丹婴洗面巾,一边说道:“我自己来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让陈丹婴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了甜蜜,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贵族男子是绝对不会帮助女人做这种事情的,即使他们再恩爱,寻常情况下也不会。

“丹婴,你怎么了?太累了吗?”王君临发现陈丹婴有些走神。

王君临的话让陈丹婴回过神来,抬起头,她看到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面带着五分关切,三分怜惜,还有两分,好像是,好像是愧疚。

PS:非常抱歉,今天考了一天的试,下午又从坐火车从兰州回到天水,所以更的迟了,非常抱歉————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陈丹婴心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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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多谢郎君关心,妾身没有事,一点都不累。”陈丹婴抢过面巾,蒙住王君临的脸,在这一刻,她忽然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夫妻恩爱,过日子的感觉。

透过湿漉漉的面巾,她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这家伙凶名赫赫,杀人如麻,竟然是一个知冷暖的好男人。陈丹婴一边用面巾从王君临的额头、双颊和耳朵上依次抹过,一边痴痴地想。若是真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安心相夫教子,也是很好的。“可是……那怎么可能,我甚至想要嫁给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而且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前往江南,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你要替自己活着,不要活在别人的想法之中。”王君临睁开双眼,郑重的说道。他发觉陈丹婴心事忡忡,但对方不说,他亦无法追问。两个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但却还没有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阿郎这两天都只是服用了一些流食,如今是先喝些润肠胃的粥,还是直接用正餐?”陈丹婴没有正面回答王君临的话,伺候王君临擦完了脸,又换了块面巾,将男人脸上和手上的水吸干、抹净,然后将两块面巾都洗好挂在脸盆架上,端起水盆,一边向外边走,一边问。

王君临这才反应过来,陈丹婴竟然将所有的侍女赶出去,所有大小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紧接着一想对方虽然是陈朝公主,但她在幼儿时陈朝便已经灭亡,哪还享受过什么公主待遇,弄不好自懂事之后都是伺候那位将她带走的陈朝皇后沈婺华,怪不得看这丫头伺候人的动作很熟练。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如今被谁利用着干着傻事,看这丫头外柔内刚的性格,要想说服她脱离很难,估计只有将这个组织灭了,或者将她听命的那个人杀了才行。”王君临叹了口气,心中如是想着,嘴里面却说道:“吩咐厨房随便弄一些吧,你吃过了么?如果还没,咱们一起吃!”

“妾身让厨房准备了两样。阿郎不如先喝些粥暖暖肠胃,然后再吃干的!”陈丹婴考虑很体贴、很周全。

“这丫头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吗?”王君临摇头,苦笑。自打这几天生病,陈丹婴化名为他的侍妾搬过来之后,他的夫纲从来没有如此大振过。偶尔也怀疑对方如此悉心照顾自己,是不是有讨好嫌疑,可能有所图谋。这种想法让他心中并不觉得有多舒坦,却仿佛猛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无影无形,挥之难去。

吃过早饭后,王君临呆在屋子里面修炼无名功法,此次类似走火入魔一般的大病一场,让他隐隐感觉自己所修炼的功法终于变得圆润,修炼起来也更加顺畅,相比之前自假死修成功法之后每次修炼都没有进步,如今每修炼一次就有一次的进步,虽然这种进步很小,但是日积月累之下,总有一天会由量变产生质变,让他的实力再次得到增长。

“妾身修炼的也是内家功法,但郎君所修炼功法很奇怪,修炼过程中呼吸几乎已经消失,好似是传说中道家内呼吸,这种现象妾身闻所未闻。”修炼间歇,陈丹婴端了一壶新煮好的茶进屋,犹豫了一下问道。

王君临略一犹豫,将得到功法,乃至修成功法的过程略加修改娓娓道来,陈丹婴听得惊呼不已,最后两个人就修炼心得进行了交流,让王君临受益匪浅,对内家功法的修炼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郎君经历如此离奇,或许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也说不定。”陈丹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神很亮,忽闪忽闪的,宛若夜空里的星斗。

“何为天选之人?”陈丹婴的眼神那是一种非常明澈的闪烁,不含任何妩媚,但配着绝美容颜,却一样令人心动。王君临被这种目光看的心跳莫名加快,随口问道。且说话的时候,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直到把对方看得眼睑缓缓低垂,红晕上脸。顺着淡粉色的双颊,他又看到白皙娇嫩的颈子,干净得体的曲裾,和玩弄着束腰丝带的十根修长手指。

出乎王君临的预料,陈丹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王君临的问题,且此时被王君临看得有些紧张羞涩,心中却暗自嘀咕道:“是自己想多了吧! 师父说我会嫁给天选之人,可他老人家也没有说何为天选之人。”

“郎君如今身体不但已经完全康复,而且内功隐隐有所增长,如今为何还要装病呢?”陈丹婴不想纠结“天选之人”这个事情,连忙转移话题。

“因为……我知道皇后的病根本看不好,即使是孙思邈也不行,而且皇后已经油尽灯枯,大限已到。独孤皇后做事霸道,生前强性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废了前太子杨勇,她活着有些人可能潜伏不动,她死了朝廷里面肯定会有人生事,到时候免不了一片血雨腥风。”

“唉!相比各个门阀世家,我的根基力量还是太薄,而且因为杨坚有意为之,几乎所有的门阀世家都欲除去我,这种身为少数派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在这场风暴之中我很容易被波及到,重则死无葬身之地,轻则丢官罢爵。但我若是重病垂死,且我重病是代皇帝而病,这种情况下若还有人敢对我不利,皇帝肯定会全力回护于我。”王君临一脸肃然的解释道,他没有说独孤皇后死的当天刚好有日食出现,因为他难以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此事。

陈丹婴一脸恍然之色,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郎君以为废太子杨勇会在独孤皇后死后生事?”

“没错,杨勇绝对不甘心失去储君之位。”王君临很肯定的点头道。他想起第一次入宫解决独孤皇后睡眠问题时杜老太监说的那些话,以及前几日那所谓的昆仑阴君给独孤皇后续命,差点将独孤皇后用雷电劈死。以这个时代人们对鬼神和天地的敬畏,若是有人以此造谣说独孤皇后是惹怒了上天,遭受了天罚,然后进一步映射到其他一些事情,比如太子之位的废立问题等等。以杨广的杀伐狠辣和杨勇的阴柔,除了流血杀死很多人之外,恐怕再难有其他解决办法。

所以王君临隐隐感觉平静的朝堂之下,隐隐有一股暗流涌动,特别是这股暗流让他有一种杀机四伏的感觉。

“郎君,依你看来,独孤皇后死了之后,杨广和杨勇必有一场暗斗,那这次暗斗最后结果会如何?杨坚又偏向他的哪个儿子?”提到大隋皇室,陈丹婴嘴里依旧不带半分尊敬味道。

事实上,王君临对杨坚、杨广和杨勇虽然没有仇视,但同样没有丝毫尊敬之意,所以对于陈丹婴这种态度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杨坚应该更偏向于杨广,但他这种想法远没有独孤皇后坚定,很容易被一些事情所改变。不过,我认为杨广依然是最后的赢家。”

“郎君为何这样认为?”陈丹婴的声音里隐约有些意外的味道。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的交流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话题。

“因为据我所知,杨广身后有关陇最大的门阀,乃至整个天下最大的门阀独孤家的支持,而独孤门阀身后又有一大批关陇大大小小贵族世家的对其马首是瞻,要知道京都还在关陇之地。而且开国中兴世家就属杨素的势力最强,如今杨素也站在杨广一方,而杨素此人虽然在我手中吃了两次大亏,但这里面有着太多机缘巧合,杨素绝对是一个厉害人物。”王君临想了想,如此分析道。

“最好杨广和杨勇兄弟二人彼此将对方都杀死才好。”说到这个话题让陈丹婴彻底暴露出了骨子中的野性,每个字都从牙齿缝隙里发出,听起来犹如正在吐信的毒蛇。

“丹婴,不可被仇恨左右你的生活和想法。”王君临板起脸来,轻声呵斥。

“他们杀了我那么多亲人,灭了我产陈家的王朝,将我父亲犹如狗一样关着,极尽的侮辱。”陈丹婴将头偏开,愤怒地叫喊。她本意不想惹王君临不快的,但她按耐不住心中的仇恨。

原来我们两个差距这么大。刹那间,陈丹婴发现自己和王君临之间隔着一座山,又高又厚,永不可攀。王君临是杨坚的臣子,他怎么可能会帮我,而且他会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娶我吗?是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提任何给我名分的事情,还让我装作成他从高台城来的侍妾,是想就这样让我见不得人的一直跟着他吗?

“我知道你与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这种仇恨不应该你这样一个女人去承担。”王君临搬过陈丹婴的肩膀,看着对方的眼睛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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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后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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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承担还有谁会承担,我的两个姐姐都成了仇人的女人,我的哥哥几乎已经被杨家人杀光,我若是再不想着替他们报仇,还会有谁给他们报仇?”陈丹婴的眼中立刻被泪水充满,她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到此刻自己有多失望和伤心,低下头,用力抹了一把,然后不顾一切的又强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帮我,更不会连累你的。”

眼前的男人瞬间就没了声音,陈丹婴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重了,伤到了这个男人的心了。她心中一软,将头抬起来,想要安慰对方,却看到王君临看着自己,目光深沉,犹如星空一般,深不可测,仿佛能够看清她心中的一切想法。

忽然间,她觉得很惶恐,只想转过身来,夺门而逃。

忽然间,他也觉得自己很惶恐,就像陈丹婴看他的眼光一样惶恐。

他知道大隋虽然盛极一时,但是短时间内还是他所不能撼动的庞然大物,他即使想要帮忙,也不可能的。而且陈丹婴这丫头性子太野,心思太沉,你感觉自己永远猜不透她再想什么。

“妾身也不想被仇恨左右,但是妾身很难做到,郎君如今官位、爵位来之不易,妾身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牵连的。”陈丹婴望着王君临,目光很清亮,也很哀伤。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害了王君临,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再玩下去了。再这下下去,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将永远难以忘记。她在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和关爱的目光中用力挣扎,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却重若千钧,让她根本难以挣脱。

“放开我,把我推开啊!”陈丹婴在心中大叫。她忽然很希望王君临粗暴地对待自己。这样,她就有一万个理由继续利用眼前这个男人心中的“伪善”,然而王君临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牢牢地抓着她的肩膀。

“丹婴!”终于,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很平和,却宛若惊雷。温柔的惊雷,打得人从头到脚都提不起半分力气。

“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换了我,也一样地难过,而且会想着报仇。但如今大隋江山已经坐稳,至少十年之内你没有机会。我答应你十年之后,我一定帮你报仇,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十年之内不要想着去报仇,我不知道你身后还有谁,有多少势力,但肯定都成不了事,早晚会被人杀死。所以,暂时忘了这些吧,好好在我家中呆着。有我在,你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不,不会,你在胡说!我们高手很多,势力会越来越庞大的。”陈丹婴明白王君临说得是事实,但拒绝接受这个解释。

几度挣扎无果后,她的力量变成了眼泪:“在你家,我算你什么啊?顶替别人的侍妾,还是你买来的通房丫头?”

肩膀上的手突然松开了,她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处,因为她的身份见不得光,让他根本无法给自己一个名分。从决定利用王君临的那一天,她就明白了其中代价。当时,她知道自己不在乎。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对名分越来越在乎。

如果现在自己一走了之,他亦无力挽留。她迈动了脚步,却忘记了转身。

向前一步,她踏入了王君临怀里。双臂紧紧保住了他粗壮的腰肢,十指紧扣,直到关节发白。

“傻丫头,你的身份问题我来解决,等时机成熟,便可以娶你过门!”从震惊和失望中猛然缓过神来,怀抱又被温柔和快乐所充满的王君临伸出手,摸摸陈丹婴的头,喃喃许诺。这个女人是他真正喜欢,让他真正产生爱情的女人。即使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爱情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美妙和奇特。

陈丹婴陈朝余孽的身份虽然麻烦,但解决起来并不难。难的是要给她一个很好的出身。这个时代非常讲究门当户对,贵族门阀是绝对不可能与平民百姓通婚的,否则会受到所有人的嘲笑,甚至皇帝和朝廷都会出面干涉。他如今贵为开国侯,正四品的镇远将军,可以不在乎这一点,但这一点不能解决,陈丹婴势必会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和有色目光之中,以这丫头的性格和敏感,恐怕会一辈子都不快乐,而且说不定会做出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比如将敢于嘲笑她的人全部杀了。

最初在春女楼那晚上两人稀里糊涂的疯狂一夜,当时王君临知道自己未必全是因为喜欢,自认为十分喜欢之中,可能因为对方绝色容貌,所以有七分是欲望。而现在,他却不想她再去冒险,再去送死,一点儿也不想。

没等他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怀中的身体猛然又僵硬了一下,然后彻底地变软,柔若无骨,柔柔糯糯的说道:“郎君,你……你别往心里去,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了光,所以妾身不在乎,妾身真的不在乎!”陈丹婴抽泣着仰起头,唇红如酒。

王君临低头饮了下去。

陈丹婴听见自己的心在融化,真的不在乎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还可以离开么?她亦不清楚。哪怕对方此刻许下的诺言永不兑现,也很令人很感动啊。如果这个承诺本属虚伪,她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看到其被揭开的那一天。

她猛烈地回应,狂野如火。

当激情的火焰渐渐平息后,王君临坐起身,用手巾抹去胸口上的汗。陈丹婴已经睡着了,缩卷着身子,宁静得像一条冬眠的美女蛇。很难想象这样宁静的身体里蕴含着如此疯狂的力量,犹如野火,熊熊燃烧。每一次都能使两个人都融化掉,忘记身外的一切,只剩下燃烧,尽情的燃烧。

白昼宣.淫在这个时代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但只有真正经历过后,才会发现离经叛道的滋味有时亦很甘美。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日光,王君临有些陶醉地观赏身边的沉睡者。陈丹婴脸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某人刚才用嘴唇留下的疯狂痕迹从她的脸颊、脖颈一直延伸到锁骨边缘。她有一对堪称完美的锁骨,完美得如角弓的上下两臂。锁骨的弧线下方是一对同样完美的肉.丘,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这个女人我一定要留在我身边!”王君临心中暗自发誓,拉起被子盖住眼前充满诱惑力的胴.体。然后快速抓过散乱在床脚处的衣服。左侧胸襟处依旧带着陈丹婴的眼泪,湿漉漉的,摸上去便令人心里生柔。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和对方探讨修炼功法的事情,没想到刚刚开了个头,便离题万里。两个人为了陈丹婴报仇的事情起了争端,分歧无法调和。然后,接着,所有矛盾便让位与于身体的本能和欲望。

但爱与激情并没有将分歧煅合,只是将其暂时地掩盖。王君临知道下次再提起报仇的事情和名分的事情时,陈丹婴还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针。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在站起身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到陈丹婴被惊醒了,正在向自己凝忘,回过头,却发现对方依然熟睡着。脸上的微笑就像刚刚偷吃了一堆苹果的孩子,双眉却似蹙非蹙,仿佛在怪他根本不懂得怜惜。

“不需要你懂,但至少你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王君临摇摇头,从陈丹婴的脸上收回爱怜的目光。这丫头虽然和他一样,年纪轻轻已经是破功期的高手,但这是一个英雄辈出,高手频现的时代,更何况破功期的高手在面对军队时,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

……

吃晚饭的时候,皇后宾天的消息就被太监白石通过隐秘渠道第一时间从皇宫里传出来了。

这个消息是沈光派人回来禀报给王君临的,此人名叫王思春,是后面从高台城来的一百名护卫中的一个,本来是一名斥候火长,对于打探、跟踪、潜伏本就极为擅长,最近跟着沈光,在后者调教之下,进步很快,三天前在沈光禀报过王君临之后,被王君临任命为沈光的副手。

此时王思春一脸肃然的说道:“侯爷,一切如侯爷所料,孙思邈没有治好皇后,而且皇后也宾天了,但是卑职看见孙思邈被另一伙人从皇宫里面直接化妆成一名太监给劫持走了。沈老大已经亲自跟着那伙人去了,让卑职回来向侯爷禀报。”

按照王君临的要求,他让沈光组建的情报组织名为鬼眼,有着严密的组织机构,设统领一名,副统领两名,下设侦察、分析、行动三个司,只是如今人员还严重不足。

王君临点了点头,表示对王思春的嘉奖,略一沉思,说道:“能够在皇宫中劫持走孙思邈的人不多,姓杜的老太监就是其中一个。”

说到这里,王君临让人叫来牛进达,对后者吩咐道:“牛进达,你带着十名兄弟,跟着王思春去接应沈光,务必将沈光和孙思邈救回来。而且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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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章 国丧(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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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放心,卑职一定将沈光和孙思邈带回来。”牛进达大声躬身说道。

“若事不可为,以自身安全为主,可放弃孙思邈。”王君临想了一下,又进一步补充道。

“卑职明白了。”牛进达说完,迅速和王思春抱拳,然后一起转身离去。

两人走后,王君临来到门口,抬头看天,发现天上没有任何出现日食的迹象。

“难道历史记载有误?不对,或许是因为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改变了独孤皇后死亡的时间,那还会不会有日食的出现?”

“日食肯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

“而没有日食出现为引子,杨勇想要生事,至少也要等皇后大丧之后了,我这装病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王君临喃喃自语,神色诡异而感慨。

……

……

杨素正为自己被栽赃陷害刺杀王君临而担心,想着此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为自己在杨坚面前缓颊,然后就听见门外许敬宗喊道:“国公,国公,皇后宾天了。”

皇后宾天了?杨素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苟延残喘到了今天,独孤皇后终于走了?

这对他和太子来说可不是好消息,不过这倒是摆脱他眼前困难的大好机会。

杨素倒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有利弊的估量。

不过,很快杨素只觉得心头又给压上了一块巨石,从今往后,宫中最尊贵的便只有对所有文武大臣都心存怀疑的皇帝杨坚了,同是支持杨广为储君,杨坚的想法并不是很坚定。

……

……

京中寺院道观的钟声一齐鸣响,向天下万民昭告皇后崩神居宫中。

一记记钟声穿云裂石,大兴城的五十多万军民纷纷出屋,侧耳数着钟声响起的数目。

之前一年多的时间,因皇后病重不豫,辅臣时常奉旨入祷天地、宗庙、社稷及都内神祠,宫观寺院亦是隔三差五的设道场,五岳四渎、乃至天下有仙踪灵迹处的州、郡、县,当地刺史、太守、县令都奉旨去焚香祷告。京中的那一等无钱买度牒,以至于做了十数年行童、童子、沙弥而不得剃度的男女,也都被特旨赐了度牒。

至于,全天下所有稍有名气的大夫,佛家、道家高僧,名声在外的世外高人,以及活了八十岁以上的人瑞,等等,都被杨坚下旨各州郡,寻到了不少,送到了京都。甚至有神医、药王之称的孙思邈也来了京城。

但这一切,都没能挽回独孤皇后的生命。纷纷扰扰四五百天,其中包括去年在雍州那场与吐谷浑和突厥人的大战。这个期间皇宫一直都是在忙乱着,直到独孤皇后今日宾天。

大隋开国二圣之一,一代贤后独孤伽罗宾天,自然是要以国丧的规格举办葬礼,而且依制辍朝禁乐。

丧事只要一开始,就要连续进行九天,这还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如果在冬日里,会有足足八十一天,而且,这还是皇后的陵墓杨坚早就下令准备好了,如果,皇后的陵墓没有安置完毕,那么,停灵的时间还会更长。

既然是国丧,在京都的满朝文武都是要参加的,王君临因为病重垂死,才能幸免不用参加。

……

……

第九日,也就是最后一天,满朝文武和皇族、宗势集体祭奠太皇太后。天子和朝臣依例朝临神局宫,御史职掌纠察弹劾,御史大夫苏威就在殿中盯着,看有哪位官员违了礼制。

尚书令自高颍被罢免之后一直空着,官职最大的左仆射杨素身着丧服,领着群臣祭拜,宗室、皇亲亦在班列中行礼如仪。虽云辍朝,但在神居宫中的朝临仪式,一如常朝时的仪制。

尚书右仆射,太子少保,兼御史大夫苏威坐在殿门后,紧盯着殿中朝臣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下属们的一对眸子,同样一如鹰隼一般,从衣袍查看到装束,一点细节也不放过。服饰是礼制的一部分,一点差错都代表着对太皇太后的不敬。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心情肯定很不好,谁要是敢在这种场和中表现出对死去的独孤皇后不敬,肯定会倒霉。

不过这个时候,天子杨坚并不在正殿中,三省六部主官除了苏威之外,其他人也都不在。皆是与杨坚一起在偏殿里议事,虽然说是辍朝,那也只是不上朝而已,毕竟偌大的一个帝国,每天要处理的政事太多,有一些事情还能往后放一下,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可能耽搁的。

岷蜀地区南平蛮僚叛乱被左屯卫将军麦铁杖平定,并且将这些南平蛮僚领地彻底纳入大隋统治之内,人口虽然不多,总共加起来堪堪十来万人,但面积可是不小,朝廷已经确定要新设一郡,名为南平郡。

此外,新复之地需要治理,移民、垦荒,安抚蛮僚土著,亟需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这就需要朝廷为此去筹措钱物和人手。而设南平郡之后,也代表着更多的官职,更多的功劳,以及更多晋升的机会,让许许多多有心边事的官员趋之若鹜。千方百计赶着趟上来走门路的很多,就是号称在家养病的王君临这边,也有人找上门来,求他为此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南平郡一系列文武官员的编设,驻兵的防守,这些事情都是尽早不能迟的,只是一早上关于南平郡太守、长史、鹰扬郎将这三个主要官员的任命,朝堂上争论却得很厉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

不过今天的议题,可不会局限在这一件事上,苏威向神居宫偏殿方向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早在五日前他便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势力暗中串联准备弹劾杨素,其中便包括他麾下近三分之一的御史。

对于麾下官员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擅自出手弹劾杨素这等他招惹不了的人物,苏威自然是极为恼怒的,但能够悄无声息串联如此多的朝中官员的神秘人物,他自认为也得罪不起,更何况他已经悄悄将这次出手弹劾杨素的御史跟脚来历查了一下,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高颍当年从各州、郡所提拔和安置在御史台的。

只是因为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所以除了苏威这个本身执掌御史台,且以狡猾出明的老臣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以苏威的性格,若非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在今日借纠察殿中祭奠官员是否违了礼制,特意避开了旁边偏殿的风暴。

不过,杨素竟然敢派人用军中八牛弩和强弩,在京城大街上公然对一名边关重将,开国侯行刺,这错误犯的就有些严重了。

你找人杀王君临没关系,比如派死士,雇佣绿林好汉这些都可以,只要不留下证据,对于杨素这样的重臣来说就不是什么事。可是私自动用军中八牛弩和强弩,且被侯官府拿到了确凿的证物和证据,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这本就是有人蓄意谋划,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弄倒杨素的机会。

御史台总共不过二十多名御史,有三分之一因此事上了弹章弹劾杨素。其中措辞犀利的,说杨素擅自调动八牛弩和强弩,射杀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功臣,有谋反之意。措辞稍微委婉的,则说杨素以权谋私,欺君罔上,飞扬跋扈。

多名御史联袂弹劾一人,这是大隋开国以来,以三省六部制定朝纲之后,御史台首次出现这种情况,而一经出现,顿时引发一场剧烈的朝局震动。因为自高颍被贬为庶民之后,杨素已经算是当今朝中第一人,而杨素若是倒下,依附杨素的那一批官员势必都要开始倒霉。

原则上来说,进了御史台,是为天子监察百官,不能怕得罪人,所以说监察御史都是选用稍有声望但资历浅薄的年轻官员,以利用他们年轻气盛的冲劲,为天子打压权柄在握的宰辅。但再年轻也有个限度,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岁,至少也要有五六年官场生涯才有资格。

数日之间,杨素好似成了众矢之的,到了明天,弹劾杨素的将会更多。

御史大夫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监察御史们弹劾的方向,却无权干涉或是阻止他们的弹劾,苏威不想开罪杨素,但他也无法阻止下面的御史被其他人指使着弹劾杨素,何况他在大隋官场和清议中名声不佳,对下面的御史,也管束不住。

苏威一脸感触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苏威想错了,此时偏殿中并没有人弹劾杨素,或者说还轮不到这件事情。

杨素岂能没有安排,所以在杨素以及他的爪牙引导安排下,岷蜀地区南平郡之事商议完毕之后,又开始对病逝的皇后葬礼上相关的事情进行讨论敲定,这些事情比较杂,一桩接着一桩,一时半会根本就轮不到说杨素的事情。

不过,杨坚听着臣子们报告皇后的后事准备,却是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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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平酒馆

周隋交替之际,独孤伽罗亲自劝勉杨坚定下立隋大计;可以说,没有独孤伽罗的全力支持就没有大隋的建立,更没有他杨坚的天子之位。

当然,立国之后,独孤皇后深度参与朝政,直到死之前做事都很霸道,对杨坚保持了强烈影响力,让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但大隋在世家门阀把持朝政的基础上,还能够出现开皇之治,独孤皇后功不可没,所以才在宫中并尊帝后为“二圣”。

此外,罢黜高颍宰相和废易太子都是独孤伽罗在病倒之后所主导,可见其强势和厉害。

所以,杨坚对独孤伽罗充满了深厚感情和感激,后者的死,让他这几天很悲痛伤心,但心底深出却隐隐有一种身上枷锁瞬间消失的快感,这几天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他禁不住会想起被他一直垂涎的宣华夫人那绝美容颜和白嫩妖娆的身体。之前有皇后在,他只能看不能吃,如今没有人管束的杨坚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时,杨坚想起独孤伽罗的容颜,突然感到有些愧疚和心虚。

“皇后与朕同称为二圣,这园陵亦当可称山陵。”杨坚突然间开口,正在读着刚刚撰写好的哀册的礼部尚书周成言一下都愣住了。

几名尚书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后的陵寝仪制,应当名为园陵,这是历朝历代的旧例。可杨坚却偏偏要改为天子才能用的山陵。

不过独孤皇后的确与天子并称为二圣,两人感情深厚,要怎么做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皇后素日礼仪,比之天子,也仅是不鸣鞭,所以没人愿意出来触杨坚的霉头。

“诚如陛下之言。”杨素当先说道,“既如此园陵诸使当易名为山陵。园陵使,可由礼部尚书任职。而山陵使,当改由臣担任。”

“一切皆可比照山陵仪制。”杨坚看了一眼杨素,对于后者在这个时候开口支持他,心中不禁冷笑,但还是对其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

不过,他突然又问道:“今天御史台有七个监察御史和侯官府一起上本,弹劾杨素私自动用军国杀器,派人当街刺杀镇远将军,秦安侯王君临。不知诸卿如何看此事?”

杨素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但是此时依然忍不住瞳孔微缩,但神色中却一脸坦然的样子。

而天子的问题,只引来了殿中的一阵静默。

各部尚书们都低头看着手上的笏板,没有一人接口,贯彻着沉默是金的格言。

杨坚见此,不由脸色微变,发出一声冷哼。

皇帝的心思,殿中众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这也正是他们沉默的理由。

杜老太监在天子身侧不远肃立着,眼见一众重臣之中竟然没有人愿意挑头先说,心中禁不住暗骂一群老狐狸。

不是杨素人缘好,而是杨素的权势太大,以往的手段太厉害,自苏威以下,多名尚书在过去或多或少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吃一堑、长一智,眼下众重臣中,都不愿率先公开表态,否则杨素没有倒下,倒霉的又将是自己。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此时殿内所有的重臣都出自门阀世家,每个人都知道皇帝在有意打压门阀世家,潜意识中杨素的倒霉,让他们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出来。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殿中的静默令人尴尬,隔壁正殿宗室们的哭灵声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杨坚一见得不到臣子的回音,脸色微沉,既然没有人说话,只好走正常程序——当事人自编,拿出证据,治罪。

第一步自然就是当事人自辩。

“杨素,此事涉及到你,你有什么话说。”杨坚说这句话时神色平静,但不怒自威,至少明面上没有人能够看出他此时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杨素没有丝毫惊慌,但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愤怒,那是一种被冤枉的愤怒,他走出来,向杨坚跪下,大声说道:“陛下,臣可对列祖列宗发誓,刺杀王君临非是臣所为,这是有人意图陷害臣。请陛下明察。”

……

……

化妆成一名樵夫的沈光穿着一身短袄,扛着一捆干柴走进了太平酒馆。

已经在附近观察、打探了多日的他,终于按捺不住用姜黄涂黄了脸膛,精心进行装扮,替换了一个给太平酒馆送柴火的樵夫,打算进去进一步打探一下这家酒馆虚实,若是能够将孙思邈救走更好,若是救不走,也好为接下来营救孙思邈做完全的准备。

一路上很顺利,沈光来到后院堆放柴火的地方,拍着手对一个正在劈柴的壮汉笑道:“兄台劈的一手好柴火,长三尺的干柴也能轻易劈成两半。”

劈柴的壮汉头都没抬的笑道:“李三郎今天咋没有来?”

沈光一边帮壮汉将劈好的柴火拿到一边整整齐齐的摆好,一边说道:“李三郎今天带老娘看病去了,让我来替他。”

壮汉瞅了一眼沈光,叹了口气,说道:“李三郎的老娘病了都三个多月了,估计又是白花钱。”

沈光四处瞅瞅小声问道:“兄弟是第一次来。敢问老兄,这里的钱结的可曾爽快?”

壮汉小声道:“你们柴火钱回头找前台掌柜要就行了,至今从来没有拖欠过,价格还算是公道。”

沈光点点头,感谢过壮汉之后,便离开了堆放柴火的小院,趁人不备的时候掀开一道暗门。一缩身就钻了进去。

太平酒馆修建的极为高大,但是迎客的大厅只有高高在上的二楼。巨大的一楼和地下酒窖依旧占据了极为广阔的空间。

但凡是大型建筑都是依据严密的法式制造的,即便是有所改动,也非常的细微。

沈光却刚好知道这样的建筑应该会将暗道修建在哪里。

摸着黑站在暗道里面,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才一步步的小心往下挪。

没过多外,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厨房里面,此处空无一人,不过这里与寻常酒馆厨房相比,实在是过于干净整齐了一些,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从案板上跑过,沈光就沿着老鼠跑过的路线,悄悄地向一楼深处走去。

PS:非常抱歉,更的迟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绝境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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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角落的粗大的砧板上还插着一把厚重的剁骨刀,沈光随手取过,脚下不停,轻轻的踩了几脚地板,听到空洞的地板回音之后,就挪开了那个树桩子做成的砧板。

砧板下面果然有一道拉环,取过一壶菜油,均匀的浇在转轴处,等菜油湿润了转轴之后,他用力的一提拉环,三尺见方的一道暗门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沈光精神一振,仔细倾听,发现是两三个人在为一个问题发生了争执。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别吵了,这道士是杀是放,还是有其他用处,自有上面决定,你们两人被人家看好了病,若是想要报恩,那就直接将彼此的脑袋割下来好了。”

“文大人说笑了,不知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面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要听命将老道士看好就行了。”

沈光听到这里,就不愿意听下去了,准备继续寻找孙思邈被关之处。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抱着手里的天蝉刀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就用这柄剁骨刀砍下两只脚掌再说。

看着脚步渐渐远离,沈光用腿勾住梁柱,身子倒垂下来,透过檩条间的缝隙往屋子里面看,想看看刚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坐在上位,手里把玩着一柄铁刀,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体瘦小的老者,另一边坐着一个秃头的壮汉,两柄刀插在肋下,右手总是不离刀柄一尺的范围,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其实我们也能猜到一些,当初前太子被废是独孤皇后一手所为,皇上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杨广,如今皇后死了,前太子岂能没有动作,我们大人自然是会全力……”

“小声点,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反正到时候只要听命就是。“

“不是我想议论,只是总是这样拖下去,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兄弟的脖子上总是套着一根绞索,你们这些拉绳子的人想干什么早点动手成吗?”

“你懂什么,这等大事做之前必须稳妥才能马到功成,如果匆匆而就,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沈光总感觉三人实力很强,甚至不比他弱,所以看到这里,他便不想再看下去了,用腰力缓缓地提起身体,攀住一块凸出来的飞檐,然后用双手和双臂撑住狭窄的过道两边,缓缓地从高处挪了下来,准备继续搜索。

才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正要进入通道离开时,远处的暗道中走进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食盒。

沈光心中一动,纵身一跃,再一次攀住檩条,把身体收了上去,悄悄跟在了此人之后。

又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时,提着食盒的男子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沈光匆匆的撇了男子进房间时一眼洞开的门户,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道士正盘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身旁放着食物和清水。

只是看了一眼,沈光就立刻认出这个道士就是孙思邈。

就在这时,孙思邈突然睁开眼睛,向沈光藏身之地看了一眼。

“他好像发现了我?”沈光微微吃了一惊,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从屋子里面走出一名黑衣持刀中年男子,快速的踏出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潜进来了,注意警戒……”入口处一名身形瘦高的黑衣男子远远的便大声说道。

只是不等此人将话说完,暗中倒霉的沈光顾不得遮掩身形,提着天蝉刀就向站在孙思邈所在房屋门口的黑衣中年男子斩了下去。

听到风声的中年男子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的长刀闪出一道匹练,迎向飞身落下的沈光。

天蝉刀与长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沈光身体却如鬼魅一般贴了上去,锋利的天蝉刀已经飞快的划过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惨叫声刚响起,便又戛然而止,整个脑袋被削了下来。

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沈光不敢久留,迅速跳起来,一刀杀了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送饭的男子,然后身形如弩箭一般射出,向正在喊话的那人咽喉脖子砍去。

那人一声惊叫,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刀劈出,一道匹练刀光,迎向急冲而来的沈光。

两柄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但沈光手中天蝉刀轻轻颤抖中以极为微妙高明的剑技已经卸了刀中力道,身体不但没有丝毫反弹,而且还陡然加速,犹如弩箭一般射出,重重的向前撞去。

砰的一声,那人一声惨叫,沈光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顾不得补刀,不敢久留,一跃而起,头都不回向暗道冲去。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又暴退而回,他是被一柄铁剑逼回的,而那柄铁剑主人就是那名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实力不比他弱不说,此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此路不通,沈光脸色难看的一路退了回来,抢身冲进了孙思邈所在房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好那扇沉重的大门,将粗大的门闩横在大门后面。做完这些,他迅速的从怀中拿出一枚香烛点燃,插在角落中无人注意的地方。

沈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孙思邈一声不吭的盯着看,鼻子微微耸动,脸上对他所插的香烛充满了好奇。

“你们最好不要进来,否则我杀了孙思邈。”眼见一道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带着十多人来到了屋外,沈光将天蝉刀放在孙思邈的脖子上,大声说道。

外面正准备撞门而入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但紧接着那戴着软幞头的汉子看了一眼沈光,冷笑一声说道:“不用管他,打开门先进去再说。”

话音一落,他旁边一名大汉一刀劈开门,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带关十多人冲了进来。

“你们若是敢动手,我就将孙思邈杀了。”沈光的话语再次传来,戴着软幞头的汉子手一挥,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到这里来。” 戴着软幞头的汉子死死的盯着沈光,寒声说道。

沈光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暗念一声:“倒!”

下一刻,冲到除了戴着软幞头的汉子之外,其他跟着他进来的人突然软倒在地,眼睛睁得大大,就是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动不了。

“你……有毒……”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大吃一惊,正准备有所动作,但紧接着也软倒在地,沈光暗自感慨自家侯爷给他的保命毒香果然厉害,不愧是毒将之称。

注:最近有读者特意加我QQ,用最早见于唐代的传奇《虬髯客传》来批评这本书里面杨素写的不实,不历史不相符,措辞很激烈。所以,这本书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只有几千字,流传甚广,可以算是武侠的鼻祖了。

文中突出了五个人物,杨素、李靖、虬髯客张某,有姓无名、红拂女张出尘还有一个二十岁即显真龙天子相的李世民。由于这篇太有名,大多数读者都把它当成了历史。

但这篇终归是传奇,或者说神仙志。如果以《三国演义》三实七虚来衡量,除了杨素、李靖、李世民等书里面实有其人外,其他则一分写实都没有了。

比如,李渊在隋末大业十三年(617年)起兵,李世民生于598年,虚岁刚好二十岁。所以,《虬髯客传》中有了他向李靖询问天下英雄,李靖回答“州将之子,仅二十。”等语。

只是,杨广在大业十二年游江都,其时,杨素已经死了十年之久。他的子孙也因为杨玄感的造反失败,被杨广屠戮殆尽。所有虬髯客传开头中,“炀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杨素守西京”和后来的李世民“仅二十岁”,恐怕和大隋名臣杨素对不上号。或者杨广有不测之能,把死鬼从地府里揪出来,替他留守老窝。

还有一种可能,即此杨素非彼杨素。那么,李靖去拜会他,被得到他的推崇,就没任何意义了。

咱姑且认为,李靖拜会了一个死去十年的老鬼,老鬼帐前偏偏有一个女子不爱富贵,看重了李靖的前途,跟他连夜私奔。这就是红拂故事的起源。

按安排,二人结伴北去,到太原寻找李靖心目中的英雄。

于是乎,问题又来了。《旧唐书》卷十七,关于李靖的传记中分明写道:“大业末,累除马邑郡丞。会高祖击突厥于塞外,靖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锁上变,将诣江都,至长安,道塞不通而止。”

所以,就是,千万别当历史来读。若拿中的东西当正史来读,还以此为真理,则不仅害己,往往还会犯下以自己稀里糊涂那点儿东西,引得别人跟着犯错的错误。

九孔自不量力,写的本书也是演绎一段架空历史,既然是架空历史,估计与正史相比,漏洞百出,不亚于《虬髯客传》。只希望大家当来读,博一笑而,千万别较真。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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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戴着软幞头的汉子最后倒下的同时,沈光身体已经激射而出,手中天蝉刀连连挥动,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人全部割喉。

沈光这才长松一口气,转头看向孙思邈,这一看之下,他却是脸色大变,犹如见了鬼一般。

他眼前空无一人,孙思邈消失不见了。

沈光脸色变化中,目光如刀扫过整个屋子,没有任何孙思邈的影子,他猛的看向门窗,发现右边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他虽然是滞固期的高手,但在轻身术一道上,即使是很多破功期高手都比不过他。刚才虽然在杀敌,但能够躲开他的耳目,悄无声息的离开,这种手段沈光实在难以想象,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是首次遇到。

心中惊骇的同时,沈光已经从孙思邈可能离开的窗户跃了出去,试图追踪和寻找到孙思邈。

王君临特意给他交待,要将孙思邈带回去,给果儿和子默看病,结果他把人给弄丢了,更何况这算是鬼眼正式成立之后,第一次出任务,就这样失败了,沈光岂能不郁闷。

……

……

沈光与在外面负责接应他的牛进达等人见了面,后者表示也没有看见有孙思邈离开,一众人在附近找了半天,仿佛孙思邈凭空消失了一般。

“侯爷,卑职失职,未能将孙思邈带回来,请侯爷责罚。”沈光一脸愧疚的向王君临行礼,他记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给王君临说这句话了,自投靠王君临以来,除了大运酒楼的事情做的很漂亮之外,后面几起事情总是出各种意外。

王君临却是摇了摇头,心想孙思邈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偌大的名声,即使在一千四百年后依然有很多药王庙存在民间,更有很多故事和传说流传千古。

而除了不弱于三国时期华佗的“药王”之称外,还有‘圣童’、‘道君’等神秘的称号,甚至有历史记载此人活了一百四十多岁。而此人所在的时代,正是华夏最乱的时代之一,以其这般大的名声,若是没有相匹配的本事,甚至神通,焉能活如此长久。就连长枯子、波多法王这样的人物都有着比寻常破功期要厉害一筹的实力,更何况是名扬天下的孙思邈。

“如此看来,孙思邈此次入京或者说入宫是有意为之,且被人劫持走,显然也是故意的,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君临脑海中念头百转,眸中精光闪动,冲着沈光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不怪你,是我想岔了一些事情。”

顿了一下,王君临说道:“这几日天上可能会有日全食出现,你们……”

说到这里,王君临突然神色一凝,左手毫无预兆的突然抬起,指向正上方,破空声响起,四枚铁刺收尾相接,闪电一般激射而出,刺穿屋顶,不知去向。

将弩箭射出之后,王君临突然若有所觉,猛的转头向门口看去,神色不由一变,瞳孔微缩。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从王君临突然抬头到看向门口,只不过半息时间而已。

展鹏、沈光和牛进达被自家侯爷所为吓了一跳,再顺着其目光,猛的转身,这一看之下,却是脸色大变,各自兵器不由自主的出鞘。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准确的说,是一名青袍道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门口。

这名道士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干净,除此之外,除了眼睛显得比寻常人更为明亮之外,样貌、肤色、身高、气质等都显得极为寻常。至少比起王君临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见过的几个仙风道骨的神棍,单从卖相上来看,相差太远了。

展鹏、沈光和牛进达三人惊骇之后,沈光见过此人,认出了此人身份,知道此人是跟踪自己而来,更是恼怒,但不等他做什么,牛进达最是胆大,恼怒之下已经率先大声厉喝:“谁家的牛鼻子装神弄鬼,看爷爷将你脑袋砍下来。”

牛进达说做就做,脚下一蹬,手中长刀已经如闪电一般劈向这青袍道士的脖子。

牛进达虽然杀气很重,但绝非鲁莽之辈,知道眼前之人出现的诡异,这一刀已经用了全力,将快、恨、准等刀法精髓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牛进达这一刀砍在了空出,因为他要砍的人很随意的一步跨出,便诡异的躲开了他的刀,牛进达瞳孔一缩,猛的转身,就要挥出第二刀。

这时,王君临一声轻喝道:“住手!”

牛进达狠狠的瞪了一眼这青袍道士,将刀归鞘,站在了一边。

“久闻孙真人大名,今日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王君临挥手让三名得力属下退到一边,向青袍道士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没错,来者正是王君临一心想要请来的药王孙思邈。

“荒野之人冒昧前来,有些唐突,还望秦安侯勿怪。”孙思邈目光如电,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临,从容回礼。

“孙真上请上坐。”

王君临伸手邀请孙思邈,后者也不客气,便坐在了左首第一位客座之上。

“你们三人暂且退下。展鹏吩咐下去,让人将最好的茶叶、水果和点心上来一份。”王君临眼见孙思邈没有立刻说话的意思,看了屋子中其他人一眼,吩咐道。

三人称‘喏’退下,很快有侍女将茶水、水果和点心端了上来,孙思邈毫不客气,且也不说话,当即便吃喝起来,看得出来,此人至少有大半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王君临也不着急,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的观察孙思邈。

“秦安侯是如何得知这几日将会有日食出现?”待吃饱喝足之后,孙思邈抬头看着王君临,突然说道。

王君临好似早就知道孙思邈有此一问,事实上他还知道,刚才若非是自己提到‘有日全食出现’,让对方心中激荡之下,露出破绽,自己还发现不了此人就隐匿在头顶之上。

微微一笑,王君临说道:“我若是说是我算出来的,不知孙真人是否相信?”

孙思邈怔了一下,摇头道:“老夫知道日全食可以算出来,但那只是理论上,而要真正算出来,非是人力所为,因为需要计算的数据太过庞大了,这其中包括太阳轨道,黄道,和计算月亮轨道、白道,每一个都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物力,老夫曾经和三十多名道士大体估算过,这至少需要三万多精通算术之人,用算筹持续不断的算上两个月的时间,且每个人都不要出现差错,才有可能算出日全食出现的大概时间。”

这一下轮到王君临大吃一惊了,他没有想到孙思邈竟然知识如此渊博。但他紧接着便想起在中国历史上秦、汉以来便有太史令掌天象历法。后设自钦天监专司机构掌管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历法。唐代更是始设太史局,后又改司天台,隶属于秘书省,宋、元时设有司天监,与太史局、太史院是平行并置的机构。

总之,古人能够通过日、月运转规律计算出历法,再以同样的方法计算出日全食,就并不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了。只不过正如孙思邈所说,这里面牵扯到的计算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除非以国家之力专设机构去做此事,否则以一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是很难做到此事的。

王君临自然不能给孙思邈说自己提前就知道,而且他已经说了是自己计算出来的,若是再改口,恐怕会给对方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对他后面的计划极为不利。

王君临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刚刚亲手设计,并且让工匠打造出,准备给五福茶社算账用的算盘(注),笑了笑,说道:“人力有所穷,但人类作为这天地间唯一拥有灵智的生物,与普通动物最大的区别便是人类会创造、会使用工具。”

“秦安侯此言蕴含着大智慧啊!嗯……如此说来,秦安侯创造了比算筹更方便计算的工具?”王君临出口不凡,孙思邈心想此子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创下这般大的名声,果然是名不虚传,再看向王君临时眼睛却早已亮如灿星。

王君临笑了笑,没有回答孙思邈的话,而是将外面的侍女叫进来,吩咐了一句,很快便有人拿来一个木质的算盘。

注:算盘,又作祘盘,珠算盘是我们祖先创造发明的一种简便的计算工具,珠算盘起源于北宋时代,北宋串档算珠。算盘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发明创造的一种简便的计算工具。中国是算盘的故乡,在计算机已被普遍使用的今天,古老的算盘不仅没有被废弃,反而因它的灵便、准确等优点,在许多国家方兴未艾。因此,人们往往把算盘的发明与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相提并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刚刚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通过,珠算正式成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也是我国第30项被列为非遗的项目。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墨家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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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也不啰嗦,当场便告诉了孙思邈的口诀,给孙思邈演示了使用之法,孙思邈的聪慧程度远超王君临的想像,学习接受能力更是让王君临心中惊叹不已,心想此人绝对是传说中的超级天才。

但事实上,孙思邈此时却已经将王君临惊为天人,将那么多繁琐的数字能够简单化的工具在他看来堪称神器。

他拿着算盘拨了半天,亲自尝试过之后,孙思邈再看向王君临时目光又有了不同。发自肺腑的一番夸赞之后,孙思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王君临的神色越来越奇怪,就在王君临忍不住想让人拿来铜镜,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长出花来的时候,孙思邈才最终说道:“秦安侯是墨家传人,但不知你和田襄子谁是当代墨家钜子?”

“什么是墨家钜子?”王君临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什么是墨家钜子?”孙思邈死死的盯着王君临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想从王君临的眼神变化中看出其心中的想法。

可惜孙思邈没有看出丝毫王君临在说谎的迹象,最后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墨家是诸子百家中最严密的一个组织,其领袖被称为墨家钜子,墨子本人便是第一代墨家钜子,墨子嫡传弟子禽滑釐是第二任钜子,孟胜为三代墨家钜子,三年前有传言说,有异人田襄子成为了第四代墨家钜子,但今日我遇见你,见识了你所打造的算盘,却认为你是当代墨家钜子。”

王君临一脸恍然,说道:“原来如此,只是孙真人为何一定认为我是当代墨家钜子?”

孙思邈一脸感慨的说道:“因为每一代墨家钜子都是最聪明、最博学,且对机关之道最精通之人。你能够制造出算盘这等神器,我很难相信那田襄子会有你聪明。”

王君临不想纠缠自己是否有孙思邈所说那般聪敏和博学,更不可能解释算盘是四百多年后某人所发明,他一脸好奇的说道:“孙真人确定每一代墨家钜子都是世间最聪明和最博学,且最为精通机关之道的人。”

孙思邈想了一下,摇头道:“世家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我只能说在世间所有墨者中,能够成为钜子之人,一定是墨家一派中最聪明,最睿智,最博学,且最精通机关一道之人。”

王君临斩钉截铁的说道:“孙真人误会了,我不是墨家弟子,更不是墨家钜子。”

孙思邈又盯着王君临看了半响,最终好似勉强接受了王君临的说法,说道:“你若不是墨家弟子,这算盘传世之后,那田襄子必定会来找你。”

王君临突然问道:“不知孙真人出自何门派?今日来找我又所为何事?”

孙思邈微笑道:“不知秦安侯派人去救我又是为何?”

王君临立刻便说道:“我府中有两个晚辈身患疾病,请孙真人过来,是想请孙真人给他们诊断治疗一下。”

孙思邈没有想到王君临的原因如此简单,愣了一下,说道:“贫道来此,一是好奇是何人想要救我,二是好奇能够让人浑身无力的香烛出自何人之手。不想果然是不虚此行,让贫道见识了算盘这等神算之器。”

王君临却对孙思邈的问题不够满意,摇了摇头,说道:“但我知道,即使孙真人今日不跟着沈光前来,也会来找我。”

孙思邈一脸意外,眼睛中闪过一抹莫名之光,说道:“秦安侯何出此言?”

王君临说道:“因为孙真人想知道十几天前那昆仑阴君是如何被雷电劈死的。”

孙思邈久久不语,想要张口否定,但看着王君临一脸笃定的神色,话到嘴边,却说道:“贫道已经详细了解了当日昆仑阴君被雷电劈死的经过,秦安侯能否给贫道解释一下为何会有此事发生?”

王君临心想果然如此,嘴里面却说道:“昆仑阴君自然是受天罚而死。”

孙思邈听到王君临有意强调‘天罚’一词,瞳孔骤缩,沉默半响之后,突然冷冷的说道:“贫道所在门派的强大是你不可想象的,如果你不想自己死于非命,更不想你所在乎的人出事,就告诉我,什么是天罚?”

王君临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一个在乱世活了一百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善良的人,即使此人在历史上有着药王,圣童、真君、菩萨等称呼。当然,如今此人才四十出头的样子,但王君临依然宁愿相信此人绝非是一个善于之辈。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各种世外高人存在,但绝不相信这些高人会是德高望众之辈。

王君临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如果我所在乎的人从现在开始出了任何事,包括我府上随便一名仆人出了事,我都会算在你们的头上,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一个容易被威胁的人,一旦有超出我容忍的事发生,你们受到的报复残酷程度,将会远超你们想像之外。”

王君临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轻描淡写,但孙思邈却从中感到了寒意,眼睛不由眯成了一条缝,冷笑道:“你连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山门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报复?”

“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秘密,只不过有些秘密知道的人比较少而已,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山门在在何处,肯定会有人会知道的,比如你前面所说当代墨家钜子田襄子,正如你所说此人肯定会来找我,我若是以一些秘密与其交换,你认为他会不会告诉我你们的山门所在。”

王君临似乎对孙思邈极为失望,且这种失望毫不掩饰,已经溢于言表,此时更是叹了口气,说道:“不要以为你们很强大,你们其实就是一群一心想着如何能够长生,整天研究鬼神之道,想着如何能够多活一些年岁的凡人。最多你们每个人都是破功期的内家高手而已。只要知道你们山门所在,除非你们是神,否则你们胆敢伤我所在乎的人,我就会把这个伤害扩大上千倍还给你们。”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只要你告诉我什么是天罚,昆仑阴君为何会引来天罚,我孙思邈对上青道尊发誓,绝不侵扰你所在乎的人。”

“你若是愿意,在合适的时间,我还会引来天罚。”王君临怜悯的看着孙思邈,这些人为了能够长生,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显然孙思邈精通医道,绝非是本着‘救死护伤,医疗治病,服务病人’的崇高职责,而是为了能够活的久一些,换一句话说,孙思邈是一个很怕死的人,他在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得久一些。

只不过眼下他对鬼神之道还充满各种幻想,或许等无数次的失望之后,他将精力放在医道上面,从而成就了一代医圣,也让自己活了一百四十多岁。甚至在一千四百年之后科技发达的后世,都有《孙思邈养生十三法》、《孙思邈长寿秘法》等书籍流传。

孙思邈神色凝重之极的看着王君临,一时无语,他心中实在难以理解王君临说‘天罚’之事时,表现得如此轻佻。

王君临却突然冷哼一声说道:“孙真人,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来到京城,进入皇宫中的真正目的了。”

在原本历史上,没有王君临的出现,但孙思邈依然在孤独伽罗死之前来到了大隋京城,并且被请进了皇宫。所以,王君临绝对有理由相信,孙思邈来京城一定另有目的。

孙思邈这次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便说道:“我这次来京城,进入皇宫,是为了一本名为《诸病源候论》的书册而来,可惜未能找到。”

王君临愣了一下,神色怪异之极,长笑一声,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给孙思邈,说道:“孙真人说的可是这本书。”

孙思邈接过一看,这本书册正是《诸病源候论》,他吃了一惊,强忍着立刻翻开看的想法,颤抖的说道:“没错,就是这本书,传说由大隋已经故去的太医博士巢元方所撰,据说书中记载了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绝世奇技。为了这本书,贫道才特意出山,来到京城,进入皇宫中寻找,却没有想到此书会在秦安侯手中。”

王君临随口说道:“也是巧了,前几天我生病,还挺严重的,皇帝便派晋王将这本书给我送了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我简单看了一下,里面内容比起世间其他大夫的确算得上是一项很大的进步,但是只要我愿意,可以写出比这进步更多的医学原理。”

孙思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王君临,没有说话,而是翻开《诸病源候论》看了起来。他看得很认真,时而蹙眉,时而恍然,时而疑惑,但整体来说神色很兴奋,犹如入了宝山似的。

前天几晋王杨昭送来之后,王君临闲着无聊翻开看了一下,太医博士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其实就是一部医书,只是牵涉到一点外科手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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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日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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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对于王君临来说,自然是最浅显的一些医学知识,但对这个时代的大夫,特别是孙思邈这等精通医术的神医来说,那就是一个跨时代的进步,或者说是打开了一完全不同的医术世界。

所以,孙思邈这一看,便是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王君临安排侍女及时换茶水,将吃食按时供应上之后,便不再理会。

王君临对于孙思邈的反应很理解,若是没有物我两忘的研究精神,又怎么能够取得那般大的成就,这是典型的研究人员的优秀特质。

而据王君临所知,一千一百多年后,人们对细菌才有了一个简单的认知,一千四百多年后,医药学才进入了一个有据可循的时代。

而在眼下这个时代里,西方的巫医治疗病患的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放血,西方很多民族感冒发烧放血,肠胃不好放血……

相比来说,东方华夏民族的医术要好一些,但大隋国的医学也好的很有限,不论是《黄帝内经》抑或是别的医学著作,比如《左传》昭公元年记述医和给晋侯诊病时的医理论述:“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唯一让王君临感觉成体系形成一定医学系统理论的是西晋王叔和编撰的《脉经》全书共十卷,九十七篇,这也是华夏医学史上现存第一部有关脉学的专书,是前期三千多年华夏医学有关脉学知识的一次总结。《脉经》开宗明义指出“脉理精微,其体难辩”,“在心易了,指下唯明”,《脉经》正是针对这些难点来进行编撰总结的。

除此之外,王君临统统把这些归类于哲学著作,而非医学著作。

总体上来说,这个时代的医学其实就是一个经验学,大夫某一次不小心用一种办法治好了一个病人,然后,再遇到这样的病症,他就会沿用上一次的治疗手段,或者治疗药方。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可其中因病症的差别,或经验的不同,在很多时候出现治不好的情况,只能……算病者倒霉。

孙思邈显然算是这个时代最为出名、最为优秀的经验学医生,以王君临的估计,此人应该几乎学会了迄今为止所有经验手段,手中掌握着大量同弥足珍贵的药方。

所以,当与外科手术有一点点关联的这个领域被孙思邈第一次接触之后,后者心中震撼和好奇自然是极大的,而当在读《诸病源候论》这本书的过程中遇到一些不解,被王君临三言两语说的通透,且发现王君 临所说之药理比《诸病源候论》更合理,更高明之后,孙思邈再看向王君临时已经像是在看一个妖怪。

感觉到孙思邈对自己的态度在悄无声息发生着莫名的变化,王君临心中甚是欣喜,暗暗计划着找机会再给对方一些震撼,直接颠覆其一心求长生的疯子想法,断了其对鬼神之说的念想,让其一心扑在医学研究上。

当然最终此人是要跟着王君临身边研究医学的。为此王君临同样暗暗下苦功,努力回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后世医学知识。

……

……

有些出乎王君临意料的是,杨素动用军中杀人利器,刺杀王君临一案的结果,最后竟然是不了了之。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不知道杨素动用了何等手段,那六名活口有三个在作证之前死了,剩下的三个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和杨坚的面当场翻供,然后当场自杀。

这样的结果,让王君临心中对杨素警惕等级再次提升。王君临和沈光等人推测,侯官府中有杨素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当然,此事之后,杨坚对杨素的忌惮肯定会更深,杨广眼下需要杨素的支持,但等将来称帝之后,肯定会和他老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对付杨素,而且相比杨坚,肯定更加果断和狠辣。

……

……

王君临本来打算两不相帮,在一边等着处于明面上的太子杨广和暗中的废太子杨勇在日食出现后围绕着可能出现的谣言恶斗,自己在伺机出手捞一些好处。但当杨丽华派夜鹰使告诉他,前几日他在大街上被八牛弩刺杀极可能是废太子杨勇的人所为之后,王君临的想法便发生了变化。

显然杨勇因为王君临与晋王杨昭交好,便认为前者很可能是杨广一系的人,所以便想一箭双雕,杀了他的同时再嫁祸给杨素。之前王君临隐隐有所猜测,但因为京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不太确定。

“沈光,你亲自将这封信交给杨昭。”王君临在信中写下自己推算出这几日会有日全食出现,并猜测可能会有不利于独孤皇后的流言出现。

他只要将这些信息告诉杨昭,杨昭自然会告诉杨广,至于会不会告诉杨坚,那就看杨昭心智如何了,而杨广自然会记下他这个天大的人情,至于杨广如何应对,就不用他多参与了。

事实证明,杨昭虽然身体肥胖,但心智一点都不弱,并且也知道皇爷爷杨坚对父亲杨广当太子并非完全赞成,所以只是告诉了杨广。

杨广的反应迅速,也很激烈,暗中召见司天监问话,后者自然是一脸懵逼茫然样。历史上真正能够提前推算出日全食出现的,是唐太宗李世明时期著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道士李淳风。眼前大隋这位名不见经传,混吃等死的司天监自然是没有这才能的。

为了避免司天监将日全食的事情泄露,杨广行事极为果断狠辣,直接派人制造了一场意外事故,让司天监永远的闭嘴了。

再然后,杨广就亲自来五福茶社与王君临一番秘谈,得到王君临进一步的肯定之后,杨广神色阴沉之极的便开始暗中提前做准备。

第二日下葬,前一日杨广暗中派人弄坏陵墓几处地方,意欲将下葬之日往后推一下,这是防止下葬之日刚好是日全食出现的时候,那样的话即使没有人故意散布流言,也会被人联想独孤皇后很多不好的事情,从而引申到当年独孤皇后一力主张废除太子之事上。

可惜的是,不管是杨坚,还是朝中大部分重臣,出于其它一些原因,依然一力主张按时下葬,杨广郁闷之余,只能期盼着日全食最好别来,即使出现也千万不要在下葬之日出现。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最怕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独孤皇后下葬,合棺的瞬间,人们看到太阳圆面的西边先产生一个黑影,黑影逐渐扩大,太阳变成了月牙形,暗淡的光辉好似黄昏来临一样。

“这……这是天狗食日。”山陵外,满朝文武和皇亲宗室随杨坚最后向独孤皇后行祭奠礼时,突然有大臣惊呼。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无不脸色大变。

杨广更是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同时心中暗自侥幸自己已经提前知道,做了一些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快点,是目连之母变成的恶狗食日,所有人赶紧击锣打鼓、用身边器物发出声音,好让那天狗将太阳吐出来。”有大臣很恐慌的大喊。

事实上不等大臣位呼喊,山陵内外官兵、仆从、小吏已经自发的以各种方式就便发出声响,很勇敢的与目边之母所化天狗“战斗”。

而在京城内外,只要日全食覆盖的范围内,地方官员和百姓们的反应更快,拿着各种锅碗瓢盆,燃烧着爆竹,冲着已经全部变黑的太阳大喊大叫着。

对于在日全食出现时,发出各种响声把天狗撵走,从而救下太阳,对于百姓来说,这其实已经成为一种风俗,和重阳节大家喝雄黄酒,插茱萸是一个道理。

但这种事情对于朝廷,对于皇族来说,若是发生在一些特殊的时候,却会被引申到国家大事上来。

中国封建王朝的大臣对于将天地异象和天子、皇后,以及国家大事联系在一起,好像有着一种天赋。天空上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被遮黑,日全食还没有完全发生,已经有大臣将日全食的出现与今日皇后下葬联系到了一起,而且绝不是什么好话,毕竟天狗吃日绝非什么好兆头。

没过多久,天色已经彻底变黑,犹如夜幂降临,天空中出现了星星,气温迅速下降,鸟雀纷纷归巢,鸡鸭匆忙回窝……仿佛世界末日一般,一些第一次经历日全食的百姓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

现场近半文武百官一会看天上,一会看独孤皇后下葬到一半的巨棺,渐渐开始议论纷纷,杨坚脸上阴晴不定。但也有部分官员盯着杨广,好似在等着配合对方行事。

过了几分钟,太阳的西缘开始露出一丝亮光,好似清晨来临,同时,鸡鸣雀噪,直到太阳逐渐复明,整个大地再次成为欢腾的世界。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祸乱后宫的独孤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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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则强压下心中的郁闷和淡淡的恐慌,一脸喜色的突然向杨坚插手躬身行礼,大声说道:“恭喜父皇,母后在天之灵,护佑我大隋重见天日,天兆预示我大隋将国泰民安,兵强马壮。”

“恭喜陛下,皇后在天之灵,护佑我大隋重见天日,天兆预示我大隋将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在杨素和贺若弼、独孤卿等重臣带领下突然跪倒,紧随杨广之后向杨坚大声呼喊。

此时天地清明,远处人们沉侵在赶走天狗的欢快呼喊声中,这种氛围环境倒与杨广和三分之一官员所说话语非常相符。

剩下的文武官员不管愿不愿意,也只好跟着重复这些话,杨坚心中长松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广,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的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意味,不管怎么说,他绝对不愿意有人拿死去的皇后说事。

“朕与众卿同贺,为我大隋繁荣昌盛共勉之。”杨坚双手张开,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揽在怀中,但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充满了愤怒,还有些苦涩。他还没有死,大臣们已经开始选择投靠他的儿子,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深恶痛绝的事情。

……

……

“释迦摩尼十位弟子中有一位名叫目连的公子,生性好佛,为人善良,十分孝顺母亲。但是目连之母,身为娘娘,生性暴戾,为人好恶,飞扬跋扈……独孤皇后乃目连之母转世,如今重归恶鬼道,变成的恶狗,再次吞噬太阳,多亏我大隋朝廷和百姓上下齐心,以锣鼓之声、燃放爆竹,吓得恶狗吞下的太阳、又只好吐了出来……”

即使杨广在王君临的提醒下,提前有了一些准备,在皇后下葬之日应对得很好,但事后他的对手反应也很快,而且手段激烈而又强势。

一夜之间,关于独孤皇后乃目连之母转世,重归恶鬼道,变成的恶狗,再次吞噬太阳的传言已经家喻户晓,独孤皇后下葬之时刚好是日全食出现的时候,时间是如此的巧合,很快就获得了很多愚蒙百姓的相信。

国丧之期,太过惹眼的青楼和大酒楼里不兴曲乐,人数寥寥。但小一点的茶肆、酒馆,依然高朋满座。议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昨日皇后下葬之时出现的日全食,以及一夜之间家喻户晓的传言。

独孤皇后在民间名声其实还不错,但这种不错根本经不起流言的诋毁,而要想让一个人真正的记得另外一个人的好,唯一办法就是让这个人曾经因后者而获得好处。可独孤伽罗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让百姓直接受利的事情。再加上独孤门阀树大招风,自古以来,木秀于林,必有风来摧之。

所以,不仅很多百姓,就连士林中的清议,在一夜之间竟然也站在了刚刚入土的独孤伽罗对立面,到处都能听见满怀各种表情的议论声,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笑声,尤其是京城内的诸多酒馆之中。

“独孤门阀能够成为皇族之外天下第一门阀世家,独孤皇后这些年功不可没,大大小小以权谋私之事怎么可能少得了。就拿最近来说,独孤陌玉去年差点丢失了整个雍州,甚至被突厥人一度俘虏,却没有自裁谢国,事后还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件事情若是没有独孤皇后在背后捣鬼,陛下怎么可能放过独孤陌玉。”

坐在一张漆料斑驳的方桌边,一名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士子豪迈的放声大笑。与他同桌而坐的两名士子则同样举杯而笑。大隋建立以来,在杨坚和高颍共同努力下,大隋还是出现了不少寒门士子,只不过几乎没有一人担任高位,最大的官也不过从六品。而这些人自然对于独孤门阀没有半点好处,而且心怀莫名的仇恨。

此时中年士子放下酒杯,感叹道:“虽然我也不相信独孤皇后乃目连之母转世的说法,但皇后若是自身行得正,留下足够的贤名和功德,死后焉能被一个流言所羞辱。”

“明文兄所言正是。诚可谓世有贤人,国之大幸,皇宫有妖孽,国之不幸。我听说陛下早就想广开科举,都是被各个门阀世家所阻挠,其中就数独孤世家最强势,就连高公如此人物竟然也被独孤皇后一言所罢免,由宰相贬为庶民,这独孤皇后乃目连之母转世的传言虽然有些荒谬,但所表达的意思也不无道理。”

几名寒门士子啜着杯中酒感慨不已,但他们所说的话,却正好代表了士林之中的清流之意。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其中一名士子忽然又道:“独孤皇后强势霸道,依仗独孤门阀支持和陛下宠爱,屡次干涉朝中政事,高公两年前被罢免,前太子被废,这等关乎我大隋社稷之事都是出自这妇人之事,眼下她已经宾天,这等事情自然要拨乱反正才显陛下英明?”

众士子脸色一变,一时没有人说话,其中一名士子和刚才说话士子打了个眼色,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陛下其实对当今太子并不喜欢,只是独孤皇后一力干涉,且皇后又身怀重病,陛下不想气坏了皇后身子,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如今自然是不同于往日了。”

众士子一听,不由眼睛发亮,在门阀世家把持朝政的大隋,寒门士子想要为官和升官实在太难了,但若是有从龙之功那就不一样了,很多士子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做什么事情才能够在前太子夺回储君之位时发挥一定的作用,好立下从龙大功。

……

……

很快,就有士子文人提出了独孤皇后当年所做一些事情的诟病,用很多事情证明了一个事实——独孤皇后祸乱后宫。

“祸乱后宫”这个罪名对于一国皇后来说,已经是最严重的罪行,严重到可以将独孤皇后之前做的所有事情推翻。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废立太子。

但这件事情势必会让杨坚很不爽,虽然众所周知独孤皇后做事很强势,甚至与他这个皇帝并称为二圣。或抛开他与独孤伽罗之间的感情不说,就说皇后祸乱后宫,岂不是说他这个皇帝当的很窝囊,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甚至连废立太子这等事情都由皇后做主。

但话说回来,若杨坚真的想废了杨广太子之位,重新让杨勇成为储君,眼下倒是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毕竟太子之位换来换去有失国体,但若是让死去的独孤伽罗背这个锅,他这个皇帝也不失天子威仪啊!

或许杨勇和他的心腹们考虑到了杨坚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但他们没有选择,若不能借此次日全食的大好机会将储君之位夺过来,他们以后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们目的是借大势逼着杨坚顺水推舟,事实上在很多人看来,若非杨坚在日全食出现的时候,于皇后陵墓前说的那些话,一时不好让自己改口,说不定杨坚已经顺势改了东宫之主了。

当然,这只是一些人自己的判断,杨坚自己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甚至杨广和杨勇这两个当事人也不清楚。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刚刚死去的皇后祸乱后宫和太子废立之事引起全京城人们的关注,现在人们只要一想起昨日的日全食,便和东宫之位的归属联系在了一起,就算是有人说:“日全食每隔几年便会出现,岂能左右储君之位。”也很快的被其他人的唾沫所淹没。

杨广的应对很激烈,几乎就在流言出现的同时,京城白道和黑道大大小小的帮派,不管有没有参与散布流言,都在当天晚上遭到了灭顶之灾。三千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死士,分成十组,在各自一名滞固期和三名筑基期高手的带领下,一个一个帮派的清扫了过去。

可惜流言已经散布开,犹如覆水难收,即使将散布流言的源头全部截断,都已经来不及了,事情继续向不利于杨广的方向发展,特别是杨广进宫觐见天子,被宫中传出天子身体有痒,将其拒之门外之后,东宫之主即将移位的传言愈演愈烈了。

这让一些中间派也开始倾向于杨勇,比如与王君临和杨素都已经结下死仇的昌平王邱瑞,或许是因为邱瑞认为杨素和王君临都是杨广的人,便在高颍的引导下选择了废太子杨勇。

而自日全食之后,邱瑞便表现得异常活跃,有人看见废太子杨勇侍妾云昭训之父云定兴从侧门悄悄进了昌平王府,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而昌平王府财物账上少了三十万吊的巨款。

……

……

秦安候府,王君临的面前,端坐着一名武者和一名书生。

这两人是奉王君临之命刚刚从西北雍州高台城秘密赶来的景田与张继科。

景田名字很朴实,但身体魁梧,一身便装,颇为英武,眼睛开阖之间,有凶残和狡猾的意味流露,犹如狼王一般。此人是祁连山曾经盛极一时的白狼帮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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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为主角的王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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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时白狼帮因为抢劫过王君临麾下商团,被王君临将白狼帮当成训练麾下五百特种兵实兵演习的“蓝军”。结果在短短半年时间中,白狼帮今天消失一个人,明天被弄死一个,后天老窝又被烧了一把火,这种无休止的骚扰,逼着白狼帮先后换了七次山门,结果都被王君临以后世佣兵和特种兵之法训练出来的山地特种兵给依次找到了。

最后景田实在受不了,便带着一百如狼似虎的帮众主动潜入高台城,想要暗杀王君临这个罪魁祸首,结果自然是白狼帮悲剧了。

但王君临看上了白狼帮的胆色和本事,便没有赶尽杀绝,欲收为已用。不过景田却是个硬茬子,刚开始死不屈服。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极富有戏剧性。

景田因为带人刺杀王君临过程中受了伤,被王君临送到他麾下王氏医院治疗,结果竟然与负责打理医院的少妇九娘恋爱了,而且爱的死去活来。

而九娘是王君临在高台城的内府管家,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极有道理,桀骜不驯的景田被王君临利用九娘轻易给收服了,不过为了确保其忠心,直到两个人结婚之后,如今九娘怀下崽子之后,才让景田出来给王君临做事。

另外一个名叫张继科的书生,不是别人,是白狼帮的狗头军师,本来就是景田的搭档,两人共事已经七八年了,颇有心智。

此时,两人平静而恭顺地回答着王君临的问话,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将他们与以凶残狡猾名震河西走廊的白狼帮的狼王和狐狼联系起来。

王君临却知道这两人温顺的面貌下都掩藏着一颗暴烈的种子,而让王君临欣赏他们的是,两人都是心思缜密之辈,凡事谋定而后动,不冲动,不鲁莽,他们正是王君临眼下需要的人。

王君临特意让这两人不远千里从高台城来到京城,是因为想让两个人在京城扎下根来,开枝散叶,为他成立的鬼眼情报组织在京城铺下最重要的一张大网。毕竟按照他的计划,他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这等是非漩涡之地。

“你们二人是否明白了各自任务?”王君临最后问道。

“卑职都明白了。”二人互视一眼,齐声答道。

“好,景田,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本侯麾下情报机构鬼眼在京城分司的统领。当然这是你暗中真实身份,你明面上身份的名字不变,但具体身份却变了,从现开始,你将是京城黑道第一大帮红刀会的残余者,你会和一部分红刀会的人被关进京兆府的牢房,怎么获取他们的信任将是你要完成的第一件事。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红刀会的高层和中层在昨晚上已经被太子的人和京兆府的府兵一扫而空,你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人重聚起来,并且尽快地成长壮大,重新建立一个比之前红刀会还要强势十倍的地下帮派。”

“当然,这个过程中你会获得我们财物和情报方面,乃至人力的源源不断支持,具体事项你待会和鬼眼大统领沈光商量。”王君临指了指旁边正在暗打量张继科和景田的沈光。

“侯爷放心,景田定然不负所托。”

“张继科,你从现在开始将是鬼眼在京城司的副统领,明面上的身份则是一个投靠太子殿下的寒门士子,你的才能不缺,只是出身贫寒,难以入得了太子门第,不过这一点本侯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太子如今正在烦恼一件事情,我教你一妙计可解决太子烦恼,你以此计为敲门砖,定能成为太子幕僚,若是表现好了,等太子登基为帝之后,你还会成为朝廷命官,不过你这些年将以前读的书荒废了,这几天有时间多读一些书,以免进入东宫之后,被太子身边同僚嘲笑。”

不等张继科说什么,景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张继科嘿嘿一笑。这八年来,他与张继科一起,他见识的是张继科对敌人的冷酷心肠,看惯了满手鲜血的张继科,一想起的后者要捧起书本,他还真地觉得有些好笑。

“卑职明白了。”张继科没有理会景田,此时他的眼睛发光,看得出来他对新身份很期待。对于张继科的忠诚,王君临更不用担心,因为此人本来就有两个儿子,如今都在高台城。

“张继科,你的任务除了获得太子信任和青睐之外,便是尽可能地结交一些士林人物,接近豪门世族,你要在京城官场上为我们打开缺口,而景田则负责在地下世界为我们鬼眼编织一张大网。而眼下太子之争,正是你们渗入的大好机会。好了,具体事项,你们两人跟沈光对接吧!他以后将会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景田和张继科二人略带挑衅的看了一眼沈光,沈光眼睛眯着和二人对视,然后三人一起向王君临插手行礼,告退。

……

……

有了王君临替张继科提供的妙计,张继科给杨广的毛遂自荐非常成功,甚至没有等彻底查清张继科的身份底细,便直接被杨广招到身边担任幕僚。

而不等杨广根据张继科提供的妙计进行舆论反击,在皇帝杨坚的默许下,京城民间的流言中又有多了一条,而且王君临俨然变成了男一号。

王君临拿着沈光特意抄写的外面刚刚出现关于他的流言,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妙处不由得拍手称赞,对古人的智慧真是不服不行,以偏概全的攻击一点,对他王君临的功绩只字不提,光说他有多残暴、有多恶毒,有多邪恶,为此编了好几个貌似有理有据的故事,他相信里面提到的那个被他生吃的那个茶社掌柜是真的失踪了,而茶社掌柜留下的母子肯定过得很凄惨,很让人同情,估计这会满京城的人都对他王君 临越加感到恐怖了。

在儒家为主导的中国封建王朝社会里,名声比命还要重要,对方说的事情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是假的,可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被对方提供的各种证据、证人所误导,甚至还会有人从已经被烧成废墟的秦安侯府中找到一些人骨,王君临就算是辩驳,也无从下嘴,只能越抹越黑。

“这件事情的谋划掌控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此人对人心的把握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王君临暗自感慨不已。

而这些还只是关于王君临一批流言中较为次要的,最核心的事情是,王君临是目连之母身边的一条毒蛇妖转世,为此宫中有两件事情传了出来,可以证明此事。第一件事:前一段时间独孤皇后睡不着觉,结果王君临一出现皇后便可以正常的睡觉了。第二件事:独孤皇后祸乱后宫,干扰朝政,换储君废贤相,惹怒了上天,本来降下天罚,结果又是王君临出现以妖法救了独孤皇后,但自己也被上天惩罚,大病不起十数天。这两件事情因为本来就有发生,对方更是提供了大量的证据来证明真实性。

王君临虽然名扬天下,短短大半年时间,所立功勋丝毫不弱于开国九大功臣,但他的赫赫功绩同样使他拥有了可止小儿啼哭的凶名和毒名,再加上传言的夸张,特别是关于他吃人的传言,流传甚广,所以关于他是母连之母身边的一条毒蛇妖转世的说法,很快就被很多愚昧的百姓所相信。

甚至就连前些日子秦安侯府被烧成废墟也很快被人传成说是上天降下天火欲灭去毒蛇妖,结果毒蛇妖因经常食人,妖力大增,用府中三百名仆从之命血祭施展瞒天过海之计。

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匆匆回来报告的沈光此时站在王君临前面汗流浃背,急躁的看着笑容满面的王君临说道:“侯爷,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我们先避避风头,偷偷撤离京城,先回雍州,等这些流言平息之后,再找出幕后之人将其杀之。”

“这是为何?你退出人家求之不得,干嘛要退?”冷哼一声,王君临嘿嘿笑道。

顿了一下,王君临嘴角流露出残忍的笑容,淡淡的说道:“我本来想袖手旁观,但有人既然将我非要牵连到这场舆论战中去,那我也只好出手了。”

“侯爷,他们是想要从根本上击垮你,让你在百姓眼中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王君临的自信让沈光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

“准备车马,我去拜见太子殿下。”王君临本想先去见见杨坚,但杨坚这两天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想了一下,既然已经稀里糊涂被认为是杨广一系的人,不管自己心中认不认可,至少他如今和杨广算是一伙的。

在王君临出门之前,杨丽华派夜鹰使来告诉了王君临一条消息——关于他的流言具体执行者是昌平王邱瑞和其长子邱福。为了将流言在最快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昌平王府中五百多仆从和城外三千多佃户全部出动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舆论大战(上)

至于被王君临一心想着留在身边的陈丹婴,早在他前天醒来时和其一番云雨之后的当天晚上便留下一封信悄然离开了。王君临当时恼怒之余,无奈苦笑之后,没有派任何人云寻找,只是让沈光留意着春女楼一举一动,搜集一切有关春女楼的消息。

邱瑞虽然老奸巨猾,但没有这般厉害的手段和心智,所以他只是一个执行者,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才是一个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后面的流言看似说的是王君临,但在将王君临抹黑的同时,其实进一步证明了独孤皇后是邪恶的目连之母转世的事实,从而说明了其祸乱后宫,废立前太子乃逆天而行。也就是说,对方主要是为了借助他王君临的毒名和凶名,至于将他的形象在百姓心目中变成一个恶魔,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昌平王府最大的两个财源除了之前大锤铁铺暗中与契丹人和突厥人买卖生铁、粮食等禁物之外,还有一个便是奴隶生意。

奴隶生意在封建社会一直存在,从未断绝,甚至在很多时候算是一种默认的合法生意。很多大户人家的仆从、丫鬟,青楼的妓.女,甚至一些护卫、死士的主要来源便是买卖人口,否则也不会有良家子和贱人之分。

据杨丽华的夜鹰和沈光带领初建的鬼眼打探来的消息综合判断,整个京城的奴隶生意昌平王府至少占了五分之一,而且他们主要贩卖小孩和女人。

另外,京城每年失踪小孩和女人多达三千人,而这还是在京兆府备案的,没有备案的更多,王君临的计划便主要着落在昌平王府贩卖小孩和女人身上,他准备将失踪的这三千小孩和女人这个黑锅全部砸给昌平王府。

在前往东宫的路上,王君临将这件事情进一步梳理了一下,结合夜鹰使送来的情报,大体猜测出了前因后果,并且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初案想好了。

杨广对于王君临终于主动来见他表现得极为欣喜,毕竟不管是谁能够得到王君临这样一个神通广大,且神秘恐怖的帮手都只会是惊喜。为此,杨广心中暗暗有些感激杨勇的愚蠢,因为他知道最开始王君临并没有明确表现出投靠他的意思,而如今杨勇所为却将如此恐怖的家伙推到了自己的一方。

王君临的计划和杨广新收的幕僚张继科的计策一融合,就形成了一个让杨广欣喜万分的反击之策,在杨广一系势力迫不及待的大力支持下,王君临的计划很快就得到了实施。

……

……

关心时事政治是自古以来所有京城人士的共同特质,大兴城如果一天没有发生什么劲爆的话题怎么算得上大隋朝的中心。

在昨天下午,关于王君临的消息已经取代了日全食的流言,而在今天一大早,另一件事情便成为了热点话题。

王君临只是说出了计划,提供了一个大体方向,具体操作自然有杨广麾下一大群幕僚去细化和各色人才去执行。比如王君临只是说了故事的大体情节,很快就有几名文采过人的幕僚将其润色完善成了一个感天动地,骇人欲绝的故事。

再然后这个故事被连夜刻成雕版,杨广发动麾下所有人力和物力,连夜集中了五十多个雕刻匠开工,字不需要好看,是字就行,也不用阳版,阴刻就很好,印了足足十万份,按照王君临的计划,要大隋京城内外每家每户都知道昌平王府的禽兽行径,真正做到家喻户晓。

“我要明天把这东西贴满整个京城。”杨广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意气风发,发传单和贴告示这个恐怖的舆论手段,是王君临教给张继科,做为其成为杨广幕僚的敲门砖。

而在杨广和王君临带人紧锣密鼓实施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在杨勇的暗中支持下,邱家的人不停的在豪门显宦家里出入,多年的联姻,邱瑞有无数的亲眷,也有无数的门人,再加上本来支持杨勇的官员和世家,以及暗中操控一切的高颍门生故旧,一大批人已经准备好了在明日的早朝进行最后的决战,到时候会有一大群官员弹劾王君临,而以此为引子,弄倒王君临的同时,自然而然牵连到独孤皇后和杨广,最后形成一种大势,逼迫着或者引导着皇帝杨坚废去杨广太子。

……

……

从东宫离开之后,王君临坐在马车中,抚摸着杨广刚刚送给他的一个翡翠玉佩,神色有些凝重的自言自语得说:“杨坚是大隋开国大帝,手段心智绝对是一流的,他这几天表现的模棱两可,坐看自己两个儿子利用死去的皇后争夺太子之位,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总感觉皇帝再下一个很大的棋局。或许杨坚早就设好了圈套,而我,乃至杨勇和杨广都是圈套里的饵食,皇帝信不过朝中门阀世家出身的大臣,我和所有的门阀都没有关系,只有我是最适合的诱饵,本来我就招人忌,皇帝又在上面泼油。”

想到这里,王君临揭开马车窗帘,叫过来沈光,说道:“你想办法和白石取得联系,让他打探一下陛下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事情,还有杜老太监在干什么?告诉白石,这件事情他若是帮我办好了,我必有重谢。”

沈光答应一声,匆匆转身离去。

作为后世人,王君临怎会不清楚舆论的强大作用,他只是告诉京城的百姓,昌平王府喜欢贩卖女人和小孩,京城很多小孩和女人失踪都是被昌平王府抓走了,这是王君临想要告诉人们的事情。

而贩卖的女人和小孩这件事情是前太子杨勇暗中支持昌平王府所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杨勇想要夺回自己的储君之位,但他拉拢世家、官员,蓄养死士需要大量的钱财,可他自从离开东宫之后,一应开销连普通皇子都不如,哪来这些钱。所以贩卖女人和小孩的盈利全部被邱瑞拿出来给了杨勇。故事的后半段自然是杨广想要告诉百姓的事情。

最终达到的目的是,要京城的百姓们一定要小心了,看好自家的女人和小孩,否则就会被昌平王府抓走贩卖到其他地方为奴,据说昌平王府与突厥和契丹野人暗中勾结,而这些粗鲁的野人最喜欢养几个皮肤细腻的汉家女子当女奴,既可以泄.欲,又可以干活,至于成为北方野人女奴之后的生活有多凄惨,就不用多说了,百姓只会将其想象成地狱一般。

而小孩就更不得了,据说突厥人喜欢用汉家小孩脑浆下酒,头骨当酒杯,身体做成人蜡,皮剥下来做成人皮鼓。据说在突厥,汉家八岁小郎的人皮鼓是圣物一般的存在,每家每户都需要。

王君临不相信这些关系到切身安全和利益的事情京城百姓会不感兴趣,连日全食、目连之母传说、毒蛇妖这等神话一般的故事都要传扬得沸沸扬扬的人们,遇到如此恐怖的且直接关系到自己安全的事情会无动于衷?拿起自己负责大纲由杨广一众幕僚具体写的大作,王君临念了一遍,一脸感慨自语道:“好文采啊!”

众所周知,在儒家主导思想的封建王朝,越是大门阀,大世家,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的积攒名声,王君临就不信一个奴隶世家的名头扣在昌平王府的头上,邱瑞会无动于衷?据说邱家在前周时期就是有名的将门世家,有着一百多年的保家卫国的好名声。

“让你邱家见识一下大字报的威力,也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舆论轰炸,三天后,满京城的人见到邱家的人不绕着走,我就跟你邱家的姓。十天之后邱家的人若不成为过街老鼠,我就直接离开京城,滚回雍州高台城。”王君临咬着牙,心中暗自狂呼不已。

按照计划,杨广还会在明日想办法找一些人口失踪的人家,最后再坐实了这些百姓家里面失踪的亲人都是被昌平王府给绑走了,女人如今多半已经在突厥或者契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小孩自然已经惨死,北方异族野人拿着他们的头骨喝酒。

这个手段很凶残,王君临当时说出来时,杨广惊喜的同时,也曾经脸色微变,但却又兴致勃勃的立刻采纳了这件事,并且在王君临的基础上,发动幕僚进一步的进行了优化,将这个手段力求做到最大功效。

王君临有着绝对的理由相信,皇宫里那名能够结束南北朝乱世的大隋开国大帝,正在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大兴城里的一切动静,他现在很好奇他将要开启的舆论大战所带来的后果会不会打乱杨坚可能暗中谋算的计划。

……

……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各个坊市照常开启,人们似乎忘记了昨日关于那位传说中很邪恶,但好像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毒将各种恐怖的流言,依旧开始自己每一天为了生活的奔波劳作,关心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和杀了很多突厥人的毒将,不如关心一下今日的米价和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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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舆论大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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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嘴馋的孩子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看街角的杏树,有些遗憾那些绿绿的杏子咋还长不大,变不成黄色,昨天尝了一下杏子还很酸涩,今天怎么还是这味道。恨恨的在树根上浇了一泡尿,这该死的老杏树,就不能让杏子长得快一些吗!

再看看道路两旁的槐树,吸一口口水,相比杏子,槐花才是真正的美味,捋一把白白的槐花和糙米放在一起蒸熟,那种香甜的味道可以传到街市上来。

快马扬起的灰尘总是那么讨厌,夏天的大兴城,因为还达不到大唐时长安城内街面全是石板铺就,如果不下雨,灰尘飘起,总有些灰蒙蒙的。

有一个沉默不言的青年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手里拎着一桶浆糊,用排笔蘸上浆糊,在墙上刷了两下,又从马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张纸,贴在坊墙上,上下看一眼发现贴的不错,就跨上马,奔向下一个地点。

这样的骑马青年可不止一两个,做同样事情的多达三千,一大早便散布在京城内外各处,都是杨广麾下蓄养的死士,如今却在做相同的事情——刷浆糊,贴纸片。

这就新鲜了,在京城除了官府在城门口贴过告示。再就是偶尔有京兆府会让捕快将为非作歹的绿林大盗或者胆敢向贵族豪门下手的采花贼的画影图形贴出来,谁见过有人把金贵的纸贴的满城都是。上面还写着字,在大隋普通百姓几乎没有识字的,结果很多人围着都不认识字,一群百姓眼巴巴的看着,心中好奇的要死,也着急的要死。

有好事的百姓立刻就把旁边书店的掌柜叫了出来,这片街坊里就数他识字,谁家办个红白喜事,写一些东西,都会请他出面。

然而,这一次书店掌柜咳嗽了两下,清清嗓子准备大声念,好显摆显摆自己的学问,谁知道,他刚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就立刻捂上嘴巴,二话不说,转身三步并两步的窜回了书店,然后大伙看见人喊叫着儿子和婆娘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挡板,竟然将店铺的门都关上,连生意都不做了。

眼见书店掌柜这般样子,街坊就更加的着急和好奇了。

“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难道是官府又要在京城各个商铺加收商税了?”有人低声说道,一脸的担忧,引来了一群人的担忧和郁闷。

京城的普通百姓都主要做各种大小生意为生,一时间提心吊胆的同时,但也众说纷纭,不过说来说去也没个头绪,坊正和武侯现在都在向各自衙门的差官报备,一时也找不出个识文断字的。

一个穿着灰袍,看起来有些落魄的寒门书生这时刚好从此处经过,一名年纪稍大的老人就上前抱拳问好,年青士子倒也好说话,二话不说就来到榜文下面,瞄了一眼就对周围的街坊说:“大兴城里这些年每天失踪三千多女人和小孩,都被一个叫昌盛的奴隶贩卖团伙暗中绑架劫持走了,他们将女人和小孩卖到外地,有很多直接卖给了突厥人和契丹人,突厥人和契丹人喜欢……大伙亲戚朋友,邻居乡亲有女人和小孩失踪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叫昌盛的奴隶贩卖团伙暗中给绑架劫持,卖了黑心钱了。”

落魄书生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抓着书生问这名叫昌盛的奴隶商团头领是谁?他家孩子都丢了两年了,书生告诉他,这事啊,是东城名士李尘的女儿前几天失踪了,李尘散尽家财,请江湖能人到处寻找女儿,终于在女儿被送往北突厥的路上找到女儿,可惜对方势大,他无力抢人,便找朋友借了三百两银子将女儿买了回来,为什么这么贵,大家伙可能都知道李先生的女儿是个美女,但可惜的是,李尘的女儿已经被奴隶商团首领给糟蹋了,李尘将女儿带回家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李尘的女儿便上吊自杀了。

李尘在京城小有名气,而且有不少人知道李尘的女儿前一段时间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便传出李尘女儿晚上上吊自杀的事情,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事。但少有人知道此人是东宫太子杨广麾下的一名幕僚。

李先生当然很愤怒,很伤心,所以就贴了告示,警告街坊们小心看好自己的孩子和家里面年轻女子,别被人家抢了或者骗了去卖给了突厥人和契丹人,他自己甚至到京兆府衙去告那奴隶商团和其幕后主子昌平王府,为女儿讨个公道。

这落魄书生一说完就拱拱手离开,走的时候还警告街坊们小心自家的闺女小子和家中年轻女子,看着嚎啕大哭丢了孩子和媳妇的街坊,叹口气就离开了。

过了街角,这落魄书生换了一身衣服,将头上的木簪子换成玉簪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撮小胡子黏在嘴唇上,顿时从一名落魄书生,变成了一名气质不俗的年轻士子,他转到下一个街角,继续给不明真相的街坊们解释……

没过多久,告示上面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兴城,是真正的家喻户晓,刚刚还在外面跑着玩的孩子们立刻就被母亲揪回家里,屁股上挨了好几巴掌,才听母亲给他讲孩子被可恶的昌平王府的奴隶商团抓去卖给突厥人做人皮鼓的恐怖惨事,吓的孩子们小脸煞白,连哭都不会了,躲在屋子里面,大人往外撵,都不敢出去。

大兴城里原本到处乱窜的孩子不见了,年纪轻轻喜欢逛街的少女不见了,就是有些为了生计不得已必须出来的半大小子和年轻女子们,在大街上也是脚步匆匆,一脸恐慌,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看见陌生人便吓得赶紧跑开,特别是昌平王府周边一时间变成了无人区,没有人敢接近。

到了日头偏西,人们感觉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想着是李尘是不是与昌平王府有仇,所以才用此手段报复昌平王府,准备回家把锁在屋子里一天的孩子放出来透透气。

可紧接着便有消息传开了,李尘真的拿着状纸去京兆府衙告昌平王府去了,从东头一直走到西头,大半个大兴城的人都看见了这位在京城颇有善名,仿佛一夜间老了二十岁的中年士子双眼通红,一脸悲痛的去了京兆府衙。

当着听到风声,赶去看热闹的数百京城百姓的面,将京兆府衙两侧的钟鼓都敲了一遍。百姓告状之前总要敲一敲钟鼓,催促一下懒惰的大老爷升堂办案,这规矩从汉朝就有了。

百姓是没办法告官的,以民告官先以有罪,哪怕官司赢了,脊杖八十,不会少一下,流放三千里,也绝对不会少一里,但李尘也是贵族,虽然家道没落了,可身上还有一个从七品的勋职。

回头看看身后一大群的京城百姓,李尘脸上悲痛欲绝,但心中却颇为欣喜,他的女儿已经连夜送到了洛阳,太子殿下答应他会寻个中等世家结姻亲,而他只要将这件事情办好了,便是整个计划参与者中.功劳最大的三个人之一,而当昌平王府淹没在秦安侯所说的百姓海洋的浪潮中时,就是他在太子麾下出头之日的时候。

京兆府尹是刚刚接了王通的位置,上任才三天的原雍州刺史陈三思,此时陈三思对于自己早早跑到京城上任后悔的要死,他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所在山东陈氏只是一个中等世家,根本没有实力与昌平王府对抗,更没有资格掺和到太子之位的争夺深潭之中,总之眼下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枉死京城不说,还会连累家族。

京兆府尹之下的其他官员同样面如土色,他们绝大多数虽然也是出自世家贵族,但大多数连陈三思都不如,在昌平王府面前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家族,京兆府若胆敢收下状纸,在他们看来被陛下看重的府尹大人或许不会有事,但他们自己,乃至所在家族在昌平王府和隐太子的报复之下,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陈三思本来是不想接的,但是李尘在进入内堂之后,拿出了太子的令牌和一封信,他叹着气,接过来仔细看过之后,想着昨天昨上王君临派人给他送来的信,陈三思一咬牙,最终还是接了李尘的状子,算是在太子之位争夺中被迫做出了选择。

不过,陈三思还是不想将昌平王府和前太子得罪的太狠,算是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咬咬牙对李尘说道:“李先生状告昌平王府的昌盛奴隶商团绑架了自己的女儿,且怀疑这些年京城失踪的女人和孩子都是昌盛奴隶商团所为,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本官很难做啊!你要知道本官刚刚上任,对京城形势还不熟悉,派去的人查找证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或许昌平王府的人都不会搭理本官。”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章 舆论大战(下)

李尘却向陈三思插手一礼,故意站在京兆府大门口,大声开始一番掷地有声、语惊众人、回肠荡气、引人入胜的精妙绝伦演讲。

演讲的内容是太子麾下十数名幕僚在王君临指点之后,忙活了一晚上的结晶,再加上演技出众,且还排练了一晚上的李尘声色并貌的表演,效果非常好。

京兆府不少官员,衙门口的越来越多的百姓听了之后,无不群情激愤,即使是陈三思也是大吃一惊,看着李尘,心想此人倒是个奇才。

事实上,李尘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演讲效果会这么好,心想原来百姓还可以这样利用,或者说这么容易被人左右自己的想法和立场。

李尘的话刚一停,百姓们轰然叫好,特别是那些曾经丢失了孩子和家中年轻女子的百姓,更是一脸激动无比的神色,按照王君临给杨广的定下的计谋,今天一定要煽动起足够多京城百姓的的愤怒的情绪。

想到这里,李尘面对人头涌涌的百姓,已经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大喊:“在这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里,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人间悲惨之事,禽兽才会做的恶心事发生。就是那个飞扬跋扈,残暴没有人性的昌平王府,他们为了一些钱财,便将我们大隋的百姓偷偷绑走、骗走,卖给了突厥人和契丹人,或者偏远之地的为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大家想一下,我们的孩子从呱呱坠地,到长到成人,要经历多少磨难,父母需要付出多少心血,我们每个都想让自己的孩儿长大成人之后,男子可以光宗耀祖,女子可以嫁个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快要长大的时候,便被这姓邱的狗贼当成猎物一样抓捕去卖钱,我大隋自南北朝乱世中立国,百姓人口本就不足,偌大的疆土上只有区区几百万人,陛下和皇后娘娘每一次祭天都会诚心的祈祷天下百姓子孙繁盛,六畜繁衍,而邱家在做什么,竟然将我们的孩子当货物一般卖给突厥人和契丹人为奴,然后将这钱孝敬给某个见不得光的人。天理何在?人性何在?公道何在?你邱家的人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活在我大隋,你邱瑞和你背后的那个人还有何资格享受万民税钱,当你的王宫贵族,我呸!”

随着李尘的一口唾沫出口,愤怒的大兴城百姓齐齐的朝昌平王府方向吐出了一口唾沫。

……

……

在高颍和杨勇暗中操控之下,邱瑞这一次的表现无疑是稳重且又精彩的,他已经给王君临准备了一张带有钩刺的大网,准备把毫无根基的王君临这个死仇困在网中然后弄死的同时,顺便攀附到独孤皇后身上,从而引申到废立太子之事上。

为此,高颍亲自将所有准备弹劾王君临的奏章都仔细研究过,逐字逐句的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确保一些话能够潜移默化的让朝臣和皇帝联系到独孤皇后和杨广身上。

王君临的狠毒,王君临来历不明,王君临暗中与西.突厥人有铁器生意,王君临乃妖人转世的根据,与独孤皇后的目连之母转世的关联……

历朝历代,有太多惊才绝艳的名人倒在群臣的口诛笔伐之下,之前杨素之事除了高颍安排的十来名御史之外,一时没有人敢挑头弹劾,是因为杨素在朝中的势力太庞大,有着很多的党羽,且杨素本来就是他们中一分子,皇帝要削弱世家门阀的意图太明显,他们生出兔死狐悲的想法,自然不会出面,这一点算是他高颍的失误,而杨素本身手段果然高明,竟然在侯官府中的也有自己的人。

而王君临不一样,除了长孙晟、裴世矩等极少数人之外,他几乎就是孤家寡人,所以这几十道奏章应该会逼着皇帝把王君临的爵位和军职一撸到底,只要没了秦安侯的爵位和镇远将军的官职,只是一名普通百姓的王君临,即使个人的武力和手段有多厉害,在他们这些世家贵族眼中就是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无非就是付出的代价多少而已。

高颍甚至考虑到了,长孙晟和裴世矩、韩擒虎的反应,并为此作了周详的布置,看着案几上密密麻麻的利益交换清单,这三家应该会满意吧,世家都是以利益为纽带,在这些利益的面前,放弃小小的王君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而邱瑞也已经想好了,只要王君临没有了贵族和将军的身份,他便聚集他麾下最强大的武力,由其长子邱福带领,直接将王君临狙杀到京城之中。皇帝自然会不开心,但谁都知道杨坚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活不过几年了,而以他邱瑞开国功臣的身份,又救过皇帝的命,如今已经没有担任官职,皇帝虽然恼怒但不能让他再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等前太子杨勇成为皇帝之后,他们邱家自然会重新崛起于朝堂,而且必然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蜉蝣憾树,螳螂挡车,一个被嚣张狠毒,被天子当成工具的小子而已,注定了今天就会灰飞烟灭,秦安侯的赫赫功勋,也只能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灿烂一时,而他们邱家就是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将一如既往的辉煌下去。

邱瑞听说了有人四处张贴告示,淡然一笑,这不管是王君临的垂死挣扎,还是太子杨广的反击,在他看来,对方只是捡拾他们牙慧,学着他们已经用过的手段散布谣言而已。

得知一个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士子去京兆府告他,邱瑞感觉好笑的很,一点都不担心,他不相信刚刚上任的京兆府尹陈三思有胆子收下状纸,就算收下他也不怕,因为对方不能将他怎么样。

他知道他们邱家暗中控制的奴隶商团是有过在京城偷偷抓捕人卖给外地的做法,但绝对不是告示上所说的那么多,只是偶尔这样做而已,而且都是那些贱民家的子女而已,他们这些贵族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贱民的命了。每一天京城之中都有贵族欺压普通百姓,乃至害死普通百姓的事情发生,他认为自己家的奴隶商团抓捕几个贱民算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毕竟在天子脚下,所以京城每年失踪的三千多人有三十人是被他家奴隶商团弄走的就不错了,至于卖给突厥人和契丹人也只是他们生意中的一部分,对方大多数也只要汉族工匠和美女,并没有用汉族小孩制作人皮鼓的做法。总之,他们家奴隶生意主要还是在大隋内部各地往来。

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宫中陛下的态度有些诡异,这让他有些担心,还好他刚已经吩咐昌盛奴隶商团的人藏在了他们府上,特别是在手上的那些奴隶也已经藏好,不能被别人找到,以免被人栽赃陷害,而在京城谁又敢搜他昌平王府,所以他才让这些人暂时藏在昌平王府。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传了过来,然后有管家匆匆跑来,一脸慌张的说道:“王爷,不好了,有一群衙役冲进了府邸,昌盛商团的那些人和一百多奴隶被对方给找到了。”

“什么,衙役敢进我们府上,谁给他们的胆子,陈三思难道想死吗?我们府上的护卫呢?为什么没有将那些衙役腿打断扔出去。”邱瑞一听,顿时怒极,家里的护院管家,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一队衙役都挡不住吗?

“老爷,那些衙役很厉害,将我们冲上去阻拦的三百多名护卫腿都打断了,我还看到他们来的时候带进来四十多名女人和小孩,这会和我们的奴隶混在一起,正往府邸外赶去,我们的护院拦不住。”

“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我们邱家,快……快让大公子带人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离开府邸。若是拦不住,先以重金稳住他们,我马上过去。”邱瑞冷静了下来,知道那些衙役恐怕不是真的衙役,自家护卫中虽然没有破功期的高手,也还有两名滞固期和五名筑基期的高手,其他的也是他原来亲兵护卫,个个都是百战精兵好手,正常情况下即使京兆府所有的衙役前来都不可能踏进自家府中一步。

同一时间,不用邱瑞吩咐,匆匆赶来的邱福已经带着一群护卫与那二十多名衙役打了起来,结果让邱福实在是难以接受,他被一名破功期高手和两名滞固期高手死死缠住,另外对方还有一名破功期高手带着的二十多名衙役中竟然有三名滞固期高手,其他的全部是筑基期武者,他们府上护卫人数虽多,但是根本阻拦不住,而且这些衙役出手极重,虽然没有杀人,但将护卫全部打的爬下同时,很多护卫的腿都被打的骨断筋折了。

在邱福愤怒之极的吼声中,对方带着近两百名‘加了料’的奴隶冲出了昌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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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子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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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子的反应

邱瑞匆匆赶来时,只看见将邱福击退的最后三名高手冲出他们家大门时的背影。

邱瑞隐隐感觉有大祸临头,心中气急到了极致,心口一痛,噗嗤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老管家和邱福搀扶着昏过去的家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好久,邱瑞才醒过,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让邱福去找高颍,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让对方赶紧帮助解决问题。

陈三思正在犹豫将事情做到哪一步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麾下的一名捕头带着一队他从未见过的捕快,护送着一大群衣衫褴褛,一脸悲戚之色的女人和小孩,其中也有一些年轻的汉子走了过来。

不等陈三思问话,那捕头把尸体往京兆府大门上一放,扯开嗓子就吼:“这些苦命的人都是在下奉京兆尹大人之命带人刚刚从昌平王府中搜救出来的,街坊们看清楚了,里面有没有自家的孩子。”

这名捕头话音刚落,先后便有四十多名百姓哭喊着从人群中奔了出去,在一百多名奴隶中找到了自家的孩子和女人,场面感人且又悲切之极,让京兆府门口的百姓们,无不潸然泪下,同时对昌平王府也更加愤怒。

关中人从来不缺血性,更何况百姓中早有杨广安排的内应煽风点火,很多本来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百姓也在不知不觉中和受害者一起同仇敌忾,不知是谁喊了声:“去找昌平王府讨个说法。”

然后在杨广先前的安排内应带领下,在陈三思一脸不可思议中,人群竟然就此向昌平王府前行而去,沿途还不停的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壮大,很快百姓就多达三千多人的地步。

陈三思有些担心的问李尘:“李先生,现在怎么办,百姓们好像全疯了,太子殿下可以对策。”

心中正在欣喜终于完成了任务,但又对百姓变化感到震惊的李尘舔舔发干的嘴唇,转头对陈三思说道:“这与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和陈大人自然也没有关系,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是百姓自发做的事情,更何况到目前为止百姓并没有做任何违法之事,陈大人切不可做任何伤民之举。”

陈三思苦笑一声,心中暗骂不已,转身吩咐旁边着急两千府兵,做好应急准备。

……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也好,让那些世家门阀都看看,这就是百姓的力量,这就是他们嘴里面的贱种,可以随意欺辱,平时软弱不堪百姓们的力量,知道百姓们聚集在一起的强大后,也许会少一些贵族欺辱百姓的事情。”五福茶社中,得到消息的王君临神色复杂的对沈光、展鹏和牛进达说道。

有了第一个人向昌平王府扔出第一块砖头,便有第二个,乃至更多,有第一个冲进昌平王府的,便会有一群冲进去,昌平王府护卫刚刚有大半被打残,哪有能力守得住,很快便被彻底陷入疯狂的人群所淹没,没过多久,昌平王府里面便有惨叫传出,浓烟冒起。

陈三思最终还是命令京兆府军出动了,街道上到处是凌乱的马蹄声,但等他们来的时候,百姓已经在有心人的组织下四散而去,而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

邱瑞据说是被活活吓死的,但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邱瑞虽然这几年酒色过度,身体亏损的厉害,且年龄也大了,可毕竟是一名曾经杀人无数,统领大军的破功期高手,又怎么可能会被数千百姓吓死。

另外,邱瑞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被百姓活活殴死,邱家直系只有最厉害的邱福刚好去了高颍府中活了下来。

……

……

皇宫里的灯火依旧不熄,杨坚烦躁的在大殿上走来走去,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他本来是想在两个儿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趁机削弱和打击那些胆敢在他还活的时候便对储君做出选择的世家豪门。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达到自己目的

做为皇帝,他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他喜欢把一切握在手心的感觉。

独孤皇后死了之后,皇宫中便没有人能够劝得了杨坚,更没有人能够在其暴怒的时候敢上前说话,宫人们只能战战兢兢的小心伺候,生怕一个不小心,为自己找来滔天大祸。

杨坚虽然是皇帝,但自小出生于豪门世家,让他对仆从、百姓的性命和其他世家门阀没有什么区别,这些年宫女、内侍被其杖毙的不在少数,反而是独孤皇后经常劝阻他皇帝有人仁德之心。可惜如今没有了独孤皇后,被管束太久的杨坚,难以改变的一些秉性便又重新萌发,而且比原来更加猛烈,所以杨坚最近的杀意非常的强烈,宫里面已经死了三个宦官了,其中一个只不过打翻了一个茶杯而已。

此时,御书房里面传来各种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期间还有东西从窗户飞了出来,所有的宫人全都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杜老太监竖起耳朵偷听御书房里的动静,只听见皇帝陛下在呐呐自语:“邱瑞虽然该死,但这些贱民竟然敢聚集数千人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攻进昌平王府,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杜落歌你带人去将那个叫李尘的家伙给我杀了。”

杜落歌闻言大喜,赶紧跑进去恭敬说道:“奴婢谨遵陛下旨意,只是……只是那李尘肯定还有同党,奴婢要不要一并也将这些胆敢煽动百姓闹事的人抓起来或者直接杀了?”

杨坚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在瞬间已经恢复冷静,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杜落歌,说道:“朕知道你和勇儿关系向来亲厚,但是眼下百姓都知道邱家买卖奴隶赚取的钱都给了勇儿,他已经臭名远扬,你以为他还能当储君?唉……他和高颍那老贼此次输的如此彻底,错就错在你们不该主动去招惹王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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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诡异的石狮

杜落歌一脸苦涩,脸色变得煞白,杨坚却继续说道:“你不用去了,朕下旨让京兆府去办这件事情,那陈三思也是没用,竟然坐视李尘煽动百姓闹事。”

杜落歌一时间后悔的要死,自己因为前太子稀里糊涂输给了杨广,失了方寸,所以刚才急着抓住机会,却将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了,陛下明显已经怀疑他与前太子的关系……

……

……

五福茶社后院虽然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但对血鬃马来说还是太小了,没有地方畅快的撒野,血鬃马的脾气便越来越差,几天时间已经踢伤了三个仆从,如今除了王君临之外,也就是喜欢给血鬃马卖梨吃的牛进达还能靠近了。

如今弄死了邱瑞,太子之位的争夺也有了结果,一时半会是没有人来招惹王君临,王君临便准备搬到前些天杨坚赏赐给他的皇家庄园里面住去。

在牛进达带领二十名护卫的护送下,王君临骑着血鬃马,带着小猞猁,不快不慢的走了半个时辰时间,便来到了位于京城最西边的一座皇家庄园。

王君临是先带着已经忍耐不住的血鬃马过来遛马,这些天住在五福茶社中的仆从和护卫们,在展鹏的带领下待会也要过来打扫和收拾新的秦安侯府。

只是距离皇家庄园两三百步远时,王君临便远远看见一群百姓围着已经属于自家的皇家庄园正门前。

正在疑惑怎么回事,突然听到右侧有动静传来,转头看去,一只毛驴拉着一辆架子车从右边一个巷子中冲了出来,直直向他们撞了过来。

不用王君临吩咐,一名护卫已经迎了上去阻拦毛驴,但那毛驴好像发狂一般,那名护卫持刀挡在前面大声呵斥,毛驴不但不减速,而且还红着眼睛加速向他们撞了过来,不得已那名护卫在毛驴近身的瞬间,一声爆喝,拔刀将毛驴头直接砍了下来,颅腔里面喷出一片血,顿时将这名护卫淋了半身。

“侯爷,真是晦气啊,那驴子好像疯了一般,卑职只好将他脑袋给砍了……呃!”那名护卫跑回来,向王君临报告。

小猞猁可能是被护卫身上的血腥气所激,身体前倾,龇牙咧嘴,嘴里面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作势欲扑。

小猞猁如今其实已经不能说小了,它已经有四五个月大,在王君临以最好的食材和以《灵兽筑基法》中的秘方药液泡浴培育下,比同龄的猞猁要大了一圈,如今已经有成年猎狗般大小,看起来非常神骏。

所以,那护卫虽然是百战精兵,但也吓了一跳。

“毛毛!”王君临皱眉呵斥一声,猞猁毛毛稍稍恢复了平静。

“没事,你做的很好,我们自然不怕冲撞,可是让这毛驴拖着车子在街市上狂奔,还不知道会伤多少人……毛毛停下!”

不等王君临将话说完,毛毛突然发出一声大吼,直接向那护卫冲了上去。护卫本能的想要拔刀,但想起这是被侯爷视之为亲人的灵兽,便生生忍住拔刀的举动,猛的向后退去,可是毛毛并不是被王君临当成宠物养着,平日间让人弄来兔子、羊、鸡等活物,让其捕杀,再加上速度比寻常猞猁还要快不少,一身银色的匹毛,让它看起来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

护卫一声痛哼,却是胳膊被毛毛锋利如刀的牙齿给咬伤了,王君临在毛毛咬上护卫胳膊的瞬间,便飞身下了血鬃马,将护卫从毛毛嘴中救下,抱着安抚毛毛。

等牛进达安排一名护卫陪着受伤的护卫回去疗伤后,毛毛彻底恢复了平静。

王君临眉头紧紧蹙起,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毛毛不可能被血腥味刺激的发狂。他转身向那被砍了脑袋的毛驴看去,这一看之下,却是脸色一变。

那毛驴尸首连同架子车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血。

王君临神色略显阴沉的阻止了牛进达派护卫过去查看的举动,想了一下,继续向皇家庄园大门走去。

牛进达和一行护卫身穿铁甲,手持刀弩,又骑着高头大马,这些百姓吓的早早便让开了道路。

王君临一行人穿过人群,来到近前,才发现是一匹马不知为何,瘫软在皇家庄园正门前,不管主人如何拉扯驱使,就是不起来,结果引来附近和路过百姓围观。

王君临皱眉看着地上瘫软在地那匹马,感觉非常的奇怪,却不知道那里不对,他也没有让人赶百姓和那匹马的主人离开,径自带人走向座占地极大皇家庄园正门。

结果,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旁边的血鬃马发出一声长嘶,两个后踢猛的踢出,一个马蹄踢在瘫软在地那匹马的脑袋上,另一个马蹄踢在了那匹马的主人胸口。

砰砰两声,地上那匹马的脑袋被血鬃马踢得头破血流,当场死去,而那匹马的主人则是被踢的飞了出去,惨叫一声,吐了一口血,跌在地上,身体蠕动片刻,也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所有人大吃一惊,附近百姓吓得惊呼一片,很快便跑了一干二净,一脸惊恐的看着血鬃马。

王君临和牛进达人也是吓了一跳,王君临在第一时间抱着马鬃马的脑袋,安抚这个受惊的家伙,然后便听到猞猁毛毛呜呜的大叫起来,冲着门口的石狮子,就要往上扑,不但猞猁大叫,血鬃马脑袋从他怀中挣脱,竟然也前蹄腾空,不住的希律律的大叫。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些诡异,王君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眯,死死的盯着门口的石狮子,他看的很清楚了,不论是猞猁毛毛,还是血鬃马都对府门前的两尊石狮子非常的恐惧。

牛进达和十八名护卫手中钢刀出鞘,已经四散而开,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

血鬃马刨着蹄子,一脸暴躁,猞猁毛毛围着石狮子跳来跳去,想要冲上去,但又不敢。

王君临心中一动,拿出一个瓷瓶,在血鬃马和猞猁毛毛的鼻端下,暂时让两个家伙嗅觉变得迟钝,结果这两个家伙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王君临的脸色阴沉如水,牛进达神色凝重,众护卫正面厮杀不怕任何人,即使被数倍之敌围着也面不改色,但此时却隐隐有惊惧之色,未知总是让人容易产生恐惧,他们一手持刀的同时,手中钢.弩也拿在左手,弩箭上弦,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远处墙角有野狗觅食,王君临让牛进达过去,强行将野狗弄了过来,

结果这野狗才被带到门口,就垮着双腿屎尿齐流,前腿软软的趴在地上把头埋进去,动都不敢动,和先前那瘫软在地的马一个德行。

目睹此景,王君临基本可以确定这两尊石狮子上面被人做了手脚,王君临冷笑一声,走向其中一尊石狮子,牛进达勇敢的抢在王君临前面先冲了过去,举着刀子慢慢靠近石狮子,无论他怎么观察都没有发现这尊明显御制的石狮子有什么不对劲。

“让人用清水将这两尊石狮好好的清洗几遍,拿刷子刷,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两尊石狮子上面被人浇上了一种极为凶恶的猛兽尿液,所以才会让普通狗和马吓得瘫软,让猞猁和血鬃马如临大敌。”

听完王君临的话牛进达和众护卫长长松了口气,他们不怕强敌,就怕一些诡异得让人容易联想到鬼神方面的东西。

牛进达派了护卫去弄清水,王君临已经带着血鬃马和毛毛进了皇家庄园,牛进达赶紧带领其他护卫跟了上来。

他刚走了两步,王君临忽然又回头说道:“去个人将被血鬃马踢死的尸体送到京兆府,将这边的事情告诉府尹陈大人。”

牛进达又派了两名护卫去了。此时,王君临身边只剩下牛进达和十四名护卫。

站在大门口,王君临向里面看去,果然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占地不小于两百亩,只是看起来很荒芜,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

正要往里面走去,突然有马蹄声急促从身后传来,王君临转头看去,只见沈光骑着战马飞奔而来,距离十来步时,如燕子一般飞奔而下,脸色难看之极的跑到王君临面前,恭敬行礼的同时,一脸愧疚的说道:“侯爷卑职无能,让子默少爷和果儿在五福茶社后院失踪了。”

“什么!”王君临脸色大变。

“屋子里面留有一封信。”沈光赶紧将一封没有开封的信交给了王君临,后者当场拆开看了起来。

“鄙人听说秦安侯神通广大,精通鬼神之道,鄙人便想和秦安侯打个赌,若是秦安侯能够带领此时身边的护卫在这尊皇家庄园里面生存三天以上,鄙人便放了那少年和那丫头。”

这是信的内容,后面没有署名,王君临脸色却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他抬头目光扫过四周,远远的还有一些百姓向这边观望,王君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但他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若是赶紧不将我们的人放了,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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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鸦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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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说完,又向四周扫了一眼,最后给沈光低声说道:“你回去告诉展鹏,让他带着其他人先不用急着搬过来,将我和身边护卫的三天生活用具先送过来。另外,你去找夜鹰使寻求他们的帮忙,和他们一起寻找子默和果儿。”

王君临隐隐觉得对方就在附近藏着注视着他,但他没办法封锁集市,只能让沈光在附近寻找。

“卑职记住了。”

沈光躬身答应,就要离去。王君临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暗中盯着孙思邈。”

沈光闻言一愣,脸显怒色,低喝道:“卑职回去便带人将那老道拿下,严刑逼供,不怕他不说出来。”

王君临摇头道:“不可,我也只是怀疑劫持子默和果儿的妖人与孙思邈有关,但没有证据,切不可对孙思邈无礼。”

“卑职明白了。”事关自己妹妹安危,沈光心中有些不同意王君临的做法,但最终还是选择服从。

王君临看出沈光心中着急,说道:“放心,这些妖人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会伤害果儿和子默的。”

说完,也不等沈光回话,王君临便转身向这座偌大的庄园深处走去,牛进达向沈光点了点头,带着一众护卫跟了上去。

远处向这边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双老夫妇互相搀扶着,随着人群渐渐四散而去,待他们转过一个巷子,进入一座小院子后,那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妇人就挺直了身体,在脸上摩挲了几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便被取了下来,然后又拿湿布在脸上擦了几下,摘掉头套,就立刻变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另一个老者同样的举动,只不过变成了一个脸色红润,眼若寒星的老者。

“道尊,这个王君临果然不简单啊,轻而易举便破解了我们的兽王液,本来打算让他身边的护卫先心生恐慌的,眼下看样子是不成了。不过,说起来,他身边那匹马和那头猞猁竟然没有被兽王液吓爬下,实在是让人意外。”美妇有些遗憾的对老者说道。

“昆仑阴君稀里糊涂死在雷罚之下,孙思邈竟然被他笼络在身边,自称三个月内不愿意离开,说这小子给他解释清楚了何为雷罚,而且说什么跟着王君临学习解剖尸体。还有那个叫算盘的奇物,简直堪称神物,竟然可以将算学一道效率提升数十倍不止,再加上传说中他以一桶毒液毒死了数万突厥人,现在看来这小子绝对和咱们一样,都是出自仙隐门,而且多半还是内五门。我本来不想多事,都是你非要逞能,现在被王君临盯上了,都是方外高人,咱们是外五门,按理说惹上王君临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既然已经出世,在朝廷当官,那就不用担心他所在仙隐门报复,而我们若是在与他斗法过程中获胜,在仙隐门中名声大振,三年后华胥城开启,说不定能够多一个名额。”老者眼睛中奇光闪烁,幽幽的说道。

……

……

这座皇家庄园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之所以荒芜了下来,或者说之所以没有皇族愿意在此处居住,据杨丽华所说,是因为这里本来是前朝北周一位王爷的的别院,这位王爷在杨坚篡国时,先是假装向杨坚臣服,虚与委蛇,后面又谋划刺杀杨坚,但最终计划败露,被杨坚灭了满门,就在这座庄园中死了七百多人。虽然事后将尸体、血迹清洗干净,可是当时开国功臣和一众皇族都不愿意住在此处,所以便荒芜下来。

在中院一个小湖边上一座阁楼里面挑选了一间利于防守的房间,吩咐几名护卫打扫整理,王君临带着血鬃马、猞猁毛毛开始在庄园里面转悠,而牛进达则与看守这座庄园的几个老太监对接去了,完了之后带几名护卫一处处的查探,看有没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隐藏。

院子里走了一圈,足足耗去了半个时辰,如此广阔,血鬃马和毛毛表现得很兴奋,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座杨广送的跑马场。

毛毛喜欢这里主要是因为这庄园大部分地方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竟然有不少小动物在此处栖身,什么小兔子、小狐狸啥的,还有一些野狗。这些活物一概会成为毛毛的猎物,就在刚才毛毛咬死了一只胆敢向他吠叫的野狗。

皇家庄园即使没有人住,里面自然也是有人看守的,只是看守之人老迈不堪,庄园又大,大部分区域懒得去看,所以才变成如今如野生动物园似的。

得知王君临这个新房东到来之后,三个老太监和十一个年迈的皇宫侍卫便前来告辞,准备收拾东西撤走,他们前些天便已经接到宫里面的通知,只要王君临一来便撤离,但王君临见天快黑了,便挽留他们再住一晚上。一众老太监和老侍卫自然感激不已,他们最短的在这里也住了四五年之久了,生活用具和个人资产有不少,总要收拾一下,找个马车啥的。

晚饭除了展鹏派人送过来吃食之外,还有三只肥硕的烤兔子和两大锅狗肉火锅。这都是毛毛和血鬃马的功劳。王君临很大度的请那三个老太监和十一个大内侍卫一起过来用餐,让后者一众人对王君临感激涕零。

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人喝了一点酒,在王君临刻意的引导下,关于这座庄园的一些秘密便全部说了出来,比如各种暗室、地下通道等等。

最后这十四个年龄在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太监和大内侍卫恳求王君临能否和宫中说一下,直接将他们这些废物收留。王君临略一迟疑,便表示等明天派人问问,惹得十四个老家伙欣喜若狂,对他跪下大声发誓效忠。

他们十四人这些年被扔到这个庄园里面,都是在宫中混得最差的,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再加上多年来对宫里面的生活有些生疏了,如今再回到宫中,听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又要重新开始如履薄冰、勾心斗角、毫无自由的奴仆生活,说是凄惨也不为过。

吃完饭之后,牛进达带领一众侍卫在外面开始布置警戒防卫,王君临在房间中闭目养神,脑海里面则是想着劫持了鱼子默和果儿的妖人信中所说斗法一事。

“斗法”是什么,怎么个斗法,他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鬼神、法术之类的东西。即使他是穿越而来,且如今修炼有内功真气。

……

……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风吹屋子外的竹林和小湖里面的荷花声,再加上远处芦苇的沙沙声,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满京城的乌鸦都跑到这里来,蹲在小湖边的大树上,哇哇的叫个不停,让牛进达和一众护卫如临大敌,因为吃饭的时候,王君临特意交待今晚上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让他们务必十二分警惕,一旦发现贼人踪影便杀无赦。

牛进达被乌鸦叫声听着心烦,便派人去撵乌鸦,结果乌鸦撵走了,可是撵乌鸦的四名护卫回来之后,有两个护卫便昏睡了过去,仿佛被乌鸦诅咒了似的,不管其他人怎么摇晃叫唤,都醒不过来。

根据另外两个护卫所言,这两个护卫分别用弓箭射死了一个乌鸦,期间他们没有看见这两个护卫受到任何的攻击。

如此诡异的事情让牛进达和一众护卫心里面发毛,自然是要禀报王君临的。

王君临仔细检查两名昏睡的护卫身体,最后在两人耳根上各自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几乎不可见的血红小点,脸色阴沉的说道:“他们中了传说中的牛毛针,针上应该有毒。”

牛进达和一众护卫闻言一愣,反而松了口气,牛进达更是说道:“不是中了什么鬼物的暗算就好。”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贼人竟然能够让咱们兄弟无声无息的中了暗器,且没有丝毫察觉,这种手段堪称恐怖。”

王君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牛进达的话,然后将鼻子放在血红小点上闻了一下,有淡淡刺激性的甜味,这让他想起一种化学物品,不由瞳孔微缩,也暗松了口气,心中暗忖道:“这算是乙醚针吗?怪不得昏睡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来。不过,明天就会醒来,不用担心。”

紧接着王君临想起一事,却是脸色一变,失声道:“乙醚这东西不是化学产品吗?贼人怎么会有,怎么可能有?”

“难道……难道也是穿越而来的不成?”看了一眼听了王君临的话一脸茫然的牛进达等人,王君临一脸难以置信的心中狂呼。

摆手让牛进达等人出去,王君临心神摇撼不已,一时难以平静。

等他心神恢复平静时,抬头往窗外看去,就发现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刚才还打着灯笼四处巡逻的护卫,竟然一个都找不见了,就连牛进达这个滞固期高手也消失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恐怖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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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强忍着出去查探救人的念头,依然坐着一动不动,准备以不动应万变。

猞猁毛毛不知什么时候又钻了出去,猫科动物本来就喜欢夜间活动,王君临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一头畜生动手。至于血鬃马在傍晚的时候,就直接被王君临放到庄园旁边的跑马场,下午送来生活用具的十多个仆从和十个护卫在那里驻守着。

孔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

后世西方某个著名的哲学家也说过,世上最滑稽的事情莫过于鬼神。

是有人装神弄鬼,但因为乙醚的出现,让王君临在心中将对方装神弄鬼的水平拔高了很多,同时也好奇到了极致,当然心中也已经警惕万分,如临大敌。

突然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抚摸自己的脖子,王君临心中一跳,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已经做好了会看到恐怖鬼脸或者其他恐怖事物的准备,结果很失望,是蚊帐一角不知何时松开了,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被风吹得左右摆动。

自嘲的将蚊帐一角绑好,王君临闭目养神,但脑海里面全是他在后世时看过的恐怖片和鬼片的场景。

“本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如今因为穿越这种事情的影响,心中的观念还是在潜意识中发生了一些变化。”王君临心中喃喃自语,脸上略有些感慨。

人只要不自己吓唬自己,就没有多少可怕的事情,可问题是脑子里那些可怕的镜头不受自己控制,一个个的浮现,即使是王君临也心中禁不住的生出恐惧之意来。

比如,他眼角余光看着窗户,总想着贞子会从窗户外面爬进来。

身后稍微有一些动静,便总感觉身后有一个穿着白衣,一头长发,脸色惨白,没有眼珠子的女人飘在那里,死死的盯着他。

王君临突然有些后悔在后世的时候恐怖片看得太多了一些。

人心中生出恐惧,好像就总想撒尿,这个屋子里面没有马桶,王君临尿憋的厉害,只好出门解决。

本来门外牛进达和一众护卫果然是全部消失了,是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君临强忍着心中冒出的寒意,出门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前痛痛快快的放水完毕,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屋子,到了门口,他猛的停了下来,脸色骤变。

门口有一双脚印……血脚印。

即使明明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王君临浑身的汗毛还是不受控制的束了起来。

王君临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恢复平静,蹲下仔细观察片刻,鼻子耸动,闻了一下。

这是真血,而且是新鲜的人血。

这个脚印很好弄,用一双鞋子粘上人血,在这里触及一下地面就行了,问题是他刚才出门也就是五到七步,虽然背对着门,可他耳朵早就竖起来,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四周。他可以保证刚才绝对没有人在他撒尿的时候,趁机进入到屋子里面。

王君临若有所觉,猛的抬头向屋子一角看去,下一刻,诡异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一双手从衣柜里面伸了出来,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张着大嘴,白白的牙齿似乎要择人而噬,两只手直直的伸着,犹如鬼怪,好似僵尸。

王君临脑海里面嗡的一下,瞳孔瞬间缩到了针尖般大小,心跳瞬间加速,一直捏在手中的微型连发钢.弩猛的抬起。

“侯爷,是我……”那鬼怪突然说话了,说的是人话,声音王君临很熟悉。

“牛进达,你怎么会从衣柜里面爬出来?”王君临长松了一口气,将手垂了下来,沉声问道。

“侯爷,卑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见侯爷想事情,我带兄弟们出去之后,一个个如临大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晕了过去,刚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这个衣柜里面,便推开跳了出来,结果就看见了侯爷你。”牛进达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愤慨,羞恼,也有余悸之色。

听了这话,王君临神色已经凝重到了极致,沉思半响,说道:“你从现在开始便坐在这里,死死的盯着正门和两边窗户。”

牛进达脸色有些苍白,躬身答应,然后便坐在王君临指定的位置,左手钢刀,右手强弩,咬牙切齿盯着门窗。

王君临则开始在屋子里面踱步,在确认了地面都是实心的以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墙壁,他可以确定刚才没有人进来,可地上有血脚印,牛进达又被人塞到衣柜里面,那说明肯定有人来到了这个屋子里面,既然不是从门窗进来的,那只能说明这里有暗道。

虽然晚饭时那三个老太监和十一个老侍卫说此处没有暗道和暗室,但除了这种可能实在难以解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除非……真有有鬼。

用龙雀刀的刀柄逐寸逐寸的敲击了墙壁,没有发现暗门和暗阁一类的东西。

“难道是从房顶上下来的。”王君临抬头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准备爬到房梁上仔细查探一番。

外面突然刮起大风,门窗猛的被吹开,王君临转头看向门窗。

然后又听到扑腾一声,王君临猛的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牛进达又软倒在地。

他心中警兆乍起,手中龙雀刀猛的向头顶劈去,快如闪电一般。

嗤!

一个黑影被他劈成两半,血液洒了一地。

王君临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硕大的老鼠,是从头顶房梁上吊下来的。

他用龙雀刀将老鼠尸体扔了出去,然后将窗户关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半天房梁,打算现在不去查探了。

从怀里面拿出一卷丝线,这是王君临在年初时高价从西域弄来的,坚韧如钢丝一般。

王君临开始在屋子里缠绕丝线,一枚小小的铃铛就挂在枕头边上,自己吞下一颗白色的药丸,给牛进达也用水喂服了一枚药丸,然后才在屋子四脚点燃了四根香烛,另外将乌羽玉仙人掌的粉末放在油灯的边上,今晚上的油灯他不打算吹熄,灯油足够燃烧一晚上,这点小火烘烤乌羽玉仙人掌粉末的速度很慢,可以持续一晚上。他已经吞了解药,只要有人再潜进来,要不变得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就会生出幻觉,变成一个疯子。

王君临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王君临突然听到有女人幽怨的唱歌声从窗外传了进来,他冷笑一声,静静欣赏。结果没过多久,歌声消失,婴儿凄厉的哭泣声在外面出现。

“玩的很敬业,连婴儿都抱来了吗?”牛进达两次昏迷过去,对方至今没有杀人,甚至伤人的意思,让王君临彻底放下心来,而对方的手段也证实了的确是装神弄鬼,所以他此时却已经没有了丝毫恐惧,只剩下无尽的好奇。

一条血红舌头从天而降只差一尺多就要碰到他的头,以及一个大头鬼在窗户前面走来走去,飘进屋子里面,扑腾摔倒在地,然后竟然还能动,掏出什么东西吃了下去,然后缓缓爬了出去。

“不对,那婴儿的哭泣声音在反复的重复,一模一样,这是……这不可能,难道我现在听见的都是幻觉,还是我在梦中。”王君临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脑海中满是那个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想法,这比之前乙醚的出现,更让他感到震撼。所以,舌头和鬼影的出现,反而让他生不出半点恐惧,整个过程中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王君临长长呼了一口气,彻底的回过神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顶和王君临曾经在晋王杨昭头顶上见过的有些相似的冠冕突然从窗户外面飘飞了进来。然后开始在屋子里面飘来飘去。

王君临床前有一缕冷月的清辉,一条黑色的冠冕,宛如活物一般在地上扭动,好像下面顶着一个肉眼看不见的脑袋,恐怖之极。

有一次这个冠冕飘动的速度猛烈了一些,碰到了一条丝线,冠冕当场碎裂,露出一只小松鼠惊慌的四处乱窜,刚刚跑到门口,野了大半晚上的猞猁毛毛刚好回来,扑上去将这小松鼠咬死。

外面藏在黑暗中的某双眼睛,看着爬在门口将小松鼠当成宵夜,正在进食的猞猁,幽幽的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同伴说道:“同样是方外高人,这些假把式怎么可能吓得住对方。而且他即使没有进入过华胥城里面,但也在师门前辈哪里多半见过奇宝也说不定。所以,收手吧!等明天直接开始动真格的,先将他身边的所有护卫弄死再说。”

……

……

太阳照在窗户上的时候,牛进达醒了过来,一脸茫然的起身,转头看见王君临盘坐在床上进行修炼,猞猁毛毛爬在门口酣睡。

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牛进达一脸的愧疚和惊恐,没有打扰王君临,悄悄的走了出去。走出门之后,他便看见十多名护卫脸色苍白的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和他一样,脸上有着茫然和惊恐,眼神之中满是心有余悸之色。

按照约定,只要在这庄园里面待三天便算是赢了,到时候对方就会把鱼子默和果儿释放。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一天,还剩下两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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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鬃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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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食用展鹏派人送来的早饭之前,王君临先让人抓来一只野狗喂食了一些,再确定没有毒之后,众人才开吃。

王君临自然不会怀疑展鹏,只是以那些妖人的神通,想要瞒过展鹏给吃食里面下毒,轻而易举。

吃过早饭后,王君临坐在小湖边上凉亭里面,皱眉沉思。

猞猁毛毛喜欢上了玩水,在小湖浅水处跳来跳去,妄图用爪子捉湖里面的鱼,玩的不亦乐乎,但总是徒劳。

但就在王君临转身准备去看看血鬃马时,毛毛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王君临转头看去,毛毛咬着一条足足有十多斤的鲤鱼向他跑来,邀功似的将鱼放在王君临脚下。

鱼还活着,但可能是被毛毛给咬伤的缘故,虽然在地上翻腾,但力度不大。

“侯爷,这是毛毛孝敬你的,卑职让人给你炖成鱼汤。”牛进达在旁边示意护卫提个水桶过来,一边笑着说道。

王君临却挥手阻止,盯着鱼看了半响,上前将鱼抓住,放到凉亭里面的石桌子上,用龙雀刀开始把那条鱼一点点的解剖,先是鱼皮,接着是鱼肉,不一会,骨头上的最后一丝鱼肉也被剔了个干净。

看着王君临一脸的紧张,牛进达和一众护卫的心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一个个像个傻子一样的看着王君临把鱼的大骨头切开,刀刃似乎受到了阻力,王君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手帕,拉断了鱼骨头,除了一只细如牛毛的钢针,里面没有其它的东西。

“这是毒针……”牛进达等人大吃一惊,后心直冒冷汗,刚才若不是自家侯爷阻拦,这鱼被炖成汤,被侯爷吃了……

“卑职该死,请侯爷恕罪。”一想到差点因为自己的一个提议,让自家侯爷中毒,牛进达便大汗淋漓。

王君临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能怪你,毛毛辛苦了半天捕获来的鱼,正常情况下自然是不能扔了。”

牛进达擦了一把汗,心中把下毒之人恨的要死,但有了昨晚上的经历,知道对方神通广大,恐怕除了侯爷,其他人在对方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王君临仿佛看穿了牛进达和众护卫心中的想法,说道:“不要将对手想的有多厉害和神秘,其实就是一些装神弄鬼,喜欢用下三滥手段,且见不光的贼人罢了,正面拼杀,他们不见得是你和兄弟们的对手。”

牛进达和一众护卫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脸上惊惧和担忧之色荡然无存。

……

……

乌鸦又来了,呱呱的叫着非常的讨人嫌,牛进达尤其对乌鸦极为厌恶,派两个护卫去驱赶,但想起昨晚上的经历,特意交待两个护卫在远处直接用弩箭射乌鸦。

两个护卫很听话,严格按照牛进达所说的,各自射死了一个乌鸦,但今天的乌鸦和昨天的乌鸦不同,不但没有将其吓跑,而且疯了一般,扑向两名护卫。

两名护卫虽然悍勇,但也被吓了一跳,各自用弩箭又射死一只乌鸦,提刀边劈砍边退,十多息过去,二人砍死一半乌鸦,但其中一个护卫脸上被抓破了点皮。牛进达等人冲上前,一轮弩箭发射,将乌鸦全部射死,世界才算彻底清净下来。

然后,被乌鸦抓破脸的护卫突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最后七窍流血,在王君临来不及做任何事情之前,便全身蠕动了一下,睁着大眼,直接没有了呼吸。

所有人脸色大变,几名与其交好的护卫本能的要去检查尸体,王君临一声爆喝给阻止了。护卫们明白自家侯爷的意思,吓了一跳,一个个又本能的退了开来。

这是什么毒药?据王君临所知,在这个时代,能够在瞬间让人身死的毒药,除了牵机药之外,还没有听说过有其他毒药。

要知道,人的生命力其实是很顽强的,如果不是后世氰化.物等化学合成毒药,没什么毒药能这么快的要走人命。

以王君临的见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护卫毒发症状与他所知道后世化学合成之毒极为相似。

就如昨晚上出现的乙醚一样,按理说这不应该出现才对,要知道这个时代人们所使用的毒药都是生物毒素,或者植物毒素,使用合成毒素的时代还远没有到来。

这样想着,王君临上前,进一步确定这名护卫的心跳,脉搏都没了,才确定这名护卫真的死了。

他仔细检查了身体,貌似护卫身上唯一的伤口是被乌鸦抓破的脸皮,但王君临仔细看过伤口,又研究了乌鸦的爪子,不认为护卫的死与乌鸦有关。他想起一种可能,所以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自己判断出来的结果。

这个时候,王君临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一众护卫一个个虽然一脸杀气,一副要为同伴报仇的样子,但眼睛深处的恐慌还是难以掩饰。王君临知道,并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对看不见、摸不着敌人的的恐惧,这与是否勇敢无关,是人类的本能。

血鬃马若是想去什么地方,除了王君临,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这不,等不来王君临过来给自己喂食,便直接从隔壁的马场跑了过来,后面几个专门伺候他的马夫远远追了上来。

众人被血鬃马到来的所吸引,抬头看去,但就在血鬃马从一个花园经过时,突然停了下来,前蹄抬起,发出一声嘶鸣。

王君临与血鬃马早已达到能够互相交流的地步,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喝道:“将那花园包围,格杀勿论。”

简单下命令的同时,王君临已经弹身而起,身形如弩箭一般带头射向那片花园。

几乎就在王君临动的瞬间,花园里面突然跃起一个灰影,没有逃跑,而是射向血鬃马。

王君临见此,一脸冷笑,不管这家伙是想夺马逃走,还是打着以血鬃马为人质的想法,都注定了他的悲剧,因为他不了解血鬃马。

砰的一声,伴随着那人一声怪叫,那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王君临和牛进达等人看得真切,在那人冲向血鬃马的同时,血鬃马发出一声怒吼,也迎着那人冲了上去,而且速度竟然在瞬间便提到了极快的地步,犹如一道血色的影子,即使那人实力高深,猝不及防之下,也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双掌拍在血鬃马的脑袋上,便被撞飞了出去。

而就在此人临空的瞬间,奔行中的王君临左手抬起,一连四根铁刺便从微型连发钢.弩中射出,将贼人去势全部覆盖,远远看去,好像贼人直直撞向四根铁刺。

王君临手里的钢.弩虽然小,但力道却比寻常钢.弩还要强劲,又是四连发,再加上王君临昨晚上特意在弩箭上涂抹了一些料,那灰衣人怪叫声中,竟然于半空中身体违背常理扭动着,险之双险的将三根铁刺躲开,另有一只铁刺也只是擦着他的耳朵,留下一串血珠。

而当灰衣人刚掉在地上的同时,王君临手中龙雀刀已经化为一道霹雳,当头斩下。

灰衣人刚才矫健如猿,速度快如鬼魅一般身法突然不见了,身体如喝醉酒一般勉强从袖中弹出一柄奇形长剑,挡住了龙雀刀,但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发出三两声无意义的惨叫和呻吟,倒在了地上全身发抖。

牛进达和众护卫此时才追上来,见贼人被自家侯爷和血鬃马拿下,发出一声欢呼,围了上来。从昨晚上到现在,他们被贼人欺负的厉害,刚才还死了一名兄弟,可是一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如今终于拿下了对方一人,这一下也证明了刚才侯爷所说,这些人只是装神弄鬼且见不得的贼人而已。

灰衣人还没死,王君临也没有阻止,此人努力的从怀中拿出瓷瓶,一口将所有药丸吃了下去,但看起来并没有好转,除了浑身颤抖之外,心跳和呼吸都还没有结束,只是刚才被铁刺射伤的耳朵发黑,嘴唇也发紫,正是中了王君临铁刺上面毒的体现。

“狗贼,杀了你,为钟三郎报仇。”之前和死去的护卫一同去驱赶乌鸦的那名护卫,此时红着眼睛便砍向灰衣人的脑袋。他与死去的钟三郎关系很好。

“住手。我们需要情报,这家伙很重要,不能杀。”王君临挥手阻止。

那名通红着眼,好似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护卫赶紧退到一边,哭喊着说道:“侯爷,这狗日害死了钟三郎,你可一定要给三郎报仇啊!”

王君临能够理解这名护卫报仇心切,转头看了他一眼,准备安慰解释一下,但突然在这名护卫脸上发现了什么,神色瞬间变得一片冰寒,看着今天话有些多的这名护卫说道:“你是谁?”

那个护卫在王君临变脸的瞬间,手已经捏在发刀柄上,此时第一反应就是挥刀砍向王君临,可是随着一片弩矢的脆响,他只能乖乖的倒在地上,却是旁边其他护卫手上本来就捏着上弦的钢.弩,见这名护卫竟然刺杀侯爷,本能的抬起就射。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借兵之计

此人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如此多弩箭同时围着发射,焉能全部躲闪,身上插着四支弩箭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不甘心的扭动着身体想要爬起来。

王君临蹲下来,从其袖子中找出一根大拇指粗,手掌长的一根铜管,设计的极为巧妙,从侧面一个开关一压,便会有牛毛细针从中射出,无声无息,且牛毛针太小,肉眼难见,甚至被射之人,也只是感觉犹如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未必会放在心上,端是刺杀利器。

王君临右手伸出在此人脸上搓揉一下,将一张人皮.面具揭了下来,一张一脸阴寒,完全陌生的面容便呈现在众人之前,引来一片惊呼和谩骂声。

王君临用这铜管对着此人,寒声说道:“是你之前杀了钟三郎。”

此人丝毫不怕死,冷笑一声,说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自认为不论是言行举止,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破绽,但刚出手才杀了对方一名护卫便暴露不说,轻而易举便被对方所擒获,要知道道尊派他来之前,告诉他至少要让他杀死一半对方的护卫才算完成任务。

王君临却突然出手,将此人下巴卸了下来,然后从其舌头下面掏出一枚还没有咬破的药丸,这才笑着说道:“你虽然也好奇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更多的是想趁着我不注意自杀了事。”

此人很想自杀,但却已经无能为力,一脸绝望和怨毒的看着王君 临,不再说话。

王君临转头对牛进达说道:“你亲自去联系沈光,让他将这两人带走,用尽手段从他们口中得到情报。”

牛进达答应一声,赶紧跑着离开了,这个时候再派其他护卫离开,很可能半道上就稀里糊涂的死去,唯有滞固期的牛进达才能办好此事。

几名护卫抬着已经不能动弹丝毫的两名俘虏,跟着王君临回到了昨晚上住的阁楼。

远远的他们看门口站着一个人,冲着大家笑。走进一看却是刚才死去的钟三郎尸体,不知被谁以何种方法立在了门口,而且脸上流露出如此诡异的表情。

准确的说,钟三郎的尸体脸上是一副诡异的笑脸,他不笑都不成,嘴角都被豁到腮帮子上了,有人生生的在他的脸上刻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做出一副热情迎宾的样子。

这让王君临想起了年初时在沙州城附近,被西域马贼王、昭武九姓之主杀阡陌请到驼城时,对方以九尸迎宾之礼相迎。王君临知道这种变态的礼节并非是昭武九姓所创造,而是华夏一些古老神秘的组织一直所用。只不过刚好是九尸又对应昭武九姓,才被杀阡陌学了去。

王君临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此时的护卫,还有八人,加上已经被人弄成迎宾尸的钟三郎,刚好是九人。

这时,两名护卫跑出去,准备收敛钟三郎的尸体,王君临赶紧将他们拦住,郑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八人做任何事情都先要请示我,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与我分开一步。”

他没有告诉护卫九尸迎宾的事情,以免他们恐慌。但众护卫知道自家侯爷是担心他们再稀里糊涂被人害死。

仔细观察了一会钟三郎的迎宾尸体,王君临叹了口气,吩咐其他护卫在附近找来干燥的木柴连同尸体点燃,然后让众人退开十步之外,且整个过程中不许任何人去触碰钟三郎的尸体。

所有人都离的远远地,尸体烧着烧着,一会飞出来一支冷箭,一会有绷簧的声音响起,无数密密的细针从火焰里飞了出来,火焰甚至在某一时刻变成了淡蓝色,王君临都搞不清楚这具尸体上到底被安了多少机关,而且他们刚才离开钟三郎的尸体时间那么短,此人在如此短时间内在一具尸体中安装这么多杀人机关,这种本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等尸体烧成灰烬之后,王君临才让人找来坛子,将钟三郎的骨灰装到里面,并发誓一定要给钟三郎报仇。

没过多久,牛进达和沈光带人赶来的时候,王君临让沈光连同两名俘虏和钟三郎的骨灰带走,并吩咐好好安葬,在高台城的家人自然也要安排好后事,确保其生活无忧。

因为与绑架鱼子默和沈果儿的贼人有赌约,为防止对方撕票伤了子默和果儿,王君临拒绝了沈光留下更多护卫的建议,按照约定,依然只是留下和他最初进来的护卫在身边。

沈光带着新组建的鬼眼和杨丽华的夜鹰在外面没有找到任何对方的线索,暗中盯着的孙思邈也没有任何反常行为,更没有与任何人联系过。

“牛进达,你现在带着猞猁和这封信去东宫,交给天宝将军宇文成都,然后跟着他身边行事。”王君临突然写了一封信,交给牛进达,吩咐道。

牛进达愣了一下,双手接过信。王君临不知道对猞猁说了什么,毛毛好似听懂了一般,再加上牛进达平时便经常与毛毛和血鬃马‘厮混’在一起,跟着牛进达离开了。

牛进达离开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沈光和二十名护卫才带着两个俘虏离开了。只是他们刚刚离开庄园,便遭受了两名破功期高手的突袭,一阵拼杀,沈光一行人不敌,对方将两名俘虏救走,扬长而去。

“侯爷,接下来怎么办?”沈光身体不动,轻声说道。

旁边巷子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低声说道:“你带人回庄园,连同里面护卫确保我所在阁楼至少一个时辰不能有任何人进入。”

沈光答应一声,带领众护卫掉头又回了庄园。

巷子口走出一名面色略显蜡黄的中年士子,手中打着一把折扇,先是鼻子耸动了两下,然后顺着一个方向快步走了上去。

这时,天地突然一暗,众人感觉一阵凉爽,却是炽热的太阳被一片乌云遮挡,而且乌云的范围逐渐扩大。

连续十几日的艳阳天,突然间乌云密布。这个时节,这样的天气,便代表着将会有一场暴雨来临。

想必一场暴雨过后,能使的酷热天气,变得凉爽一下。

但这面色蜡黄的中年士子却是脸色一变,他今天的计划全部建立于他在两名俘虏身上留下的气味,若来上一场暴雨,哪还有什么气味留下。

轰隆隆,雷声轰鸣。

大雨还未来临,街面上人们便相继加快步伐提前避雨,中年士子也趁机撒开腿狂奔,看似在避雨回家,但实际上跟踪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一路上前行。

银蛇在厚重的乌云中舞动,惨亮的光,划破苍穹,似乎是要把天幕撕成碎片。

瓢泼大雨到来的远比京城内所有人想像的还要快,风声、雨声、雷声遮掩,再加上小院子里面的人太过自信,向来看不起世俗之力,所以马蹄声出现在小院子附近,院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王君临给杨广的信中说的很清楚,贼人神通广大,是差点害得独孤皇后受雷罚而死的昆仑阴君的同党,当日之事,至今杨广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所以不但按照王君临的建议让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带他府中五百护卫骑兵到来,而且还让麦铁杖率领五百死士前来助战。

此时,随着一道猞猁毛毛停留在那座小院前,不再移动。小院所在巷子口宇文成都右手一挥,五百骑兵便将小院四周路口包围,而麦铁杖则带领五百死士爬上了小院围墙上。

麦铁杖纵马将门踹开,厉声喝道:“里面的贼人听着,速速出来受死,否则格杀勿……”

“找死!”不等麦铁杖将话说完,里面传出一声女子轻叱声。然后麦铁杖发出一声怪叫,手中铁枪猛的向前刺去,但一声巨响传来,他的身体便猛的倒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他胯下战马的脑袋直接爆开。

“放箭!”半空中麦铁杖嘴角溢血,但给墙头的五百死士及时下达了命令。

刹那间,四面八方,五百支弩箭向小院子里面从各个屋子里面拥出的为数不多的六个人齐齐射去。

这六个人最差的都有滞固期的实力,但面对如此密集,全方位无死角的覆盖射击,且又是在如此短的距离下发射强弩,其中四个人虽然拼了命的用手中长剑抵挡,但还是当场发出惨叫,被射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里。

而几乎在弩箭发射的瞬间,其中一男一女两个人腾空而起达近三丈之高,如鬼魅一般扑向两边墙头,各自手中长剑在墙头舞动。

墙头上东宫的死士惨叫声几乎和院中四人同时响起,而且伴随着死士从墙头下饺子一般落下,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这些死士虽然不全是筑基期的高手,但是真正的好手,可是在这两人手上没有人能够挡上一剑或者刹那。

“两个破功期顶峰的高手。”此时才刚刚落在地上,稳住身体,吐了一口血的麦铁杖,一脸的骇然。

“退!”麦铁杖一声厉喝,墙头上数息间便死伤惨重的死士纷纷从围墙上跃下,跟着麦铁杖迅速的向巷子外跑去。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君临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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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弟子被乱箭射死,这身穿八卦道袍的老者和身着长袍的美妇心中已然怒极,眼见麦铁杖等人要逃走,身形闪烁,如鬼魅一般跟了上来,跑到后面的死士接连被杀。

直到这一追一逃从巷子口冲出时,两人面前冲来一队由宇文成都带领的铁甲骑兵,犹如泥石流一般直直向他们撞了过来,气势惊人,即使是这两人心比天高,也是脸色大变,长啸声中,身形猛的拔高赶紧躲避。

但宇文成都是何等人物,在两人拔高的瞬间,一挥手,五百铁骑兵左手中强弩齐齐发射,同时麦铁杖带领剩下的黑衣死士也从两边射出弩箭。

两位方外高人一声怒吼,手中长剑舞动的水泼不进,不但将所有弩箭击飞,而且部分弩箭被他们以极为巧妙的劲道以不弱于射出的速度拨弄的倒飞而回,将七名铁甲骑兵和十多名黑衣死士射死射伤。

但这一耽误,迫使两位高人未能躲开骑兵冲撞路线,当他们落下来时,宇文成都带领五百骑兵也终于撞了上来。

这五百骑兵是按照大隋律法,驻守东宫唯一成建制的骑兵,杨广恨不得将他们武装到牙齿,所以每人都有一把明晃晃的马槊,此时对准了两位高人,闪烁着妖异寒光。

八卦道袍老者和美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怒喝声中,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两人长剑也不过十来斤的样子,但在他们手中或挑或刺,看似非常简单,可是面对那些沉重的马槊分量,剑槊撞击声中,却每每将马槊崩开。

最前面的五个骑兵被其中那名美妇挑飞出去,而且每一个士卒被挑杀之后,必然会撞得后面四五名军卒骨断筋折。

而那名道袍老者手中长剑与宇文成都的杆凤翅鎏金镗狠狠撞在了一起,前者虽然以巧妙的卸力之法转移大半力道,但宇文成都天生神力,且又是破功期的高手,力量何止两千斤,再配合宝马冲撞之力,老者便倒飞了出去,脸色微白。

不过,宇文成都一声大吼之中,也被打下马来,首次遇到这种对手,让他脸色变得异样的涨红。

五百骑兵冲刺,竟然被两人所阻所破,宇文成都神色变得凝重的同时,眼睛深处流露出疯狂的战意,翻身上马,带领剩余的骑兵再次向两人发起冲刺。

八卦道袍老者和美妇自认为比世俗之人高人一等,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心中同样杀气冲天,竟然没有想过逃走,凭借缥缈的身法和悠长的气息,长剑翻飞,一次次破了五百骑兵的冲锋。

远处巷子口,装扮成中年士子的王君临将鱼子默和沈果儿救了出来,此时看着这边的拼斗,沈果儿一脸的震惊之色,王君临神色肃然,已经能够轻轻走动的鱼子默则是一脸羡慕和狂热。

两人被这一帮神秘人物劫持走之后,倒也没有受到任何折磨,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而已。

“这两人修炼的是传说中的内家真气,却是没有想到武艺如此可怕。”麦铁杖一边指挥黑衣死士放冷箭,一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麦将军,请你率部先缠住这女贼。”宇文成成都一声厉喝。

麦铁杖答应一声,率领还剩下三百多黑衣死士冲了上来,死死的将美妇缠住。

另一边,宇文成都已经彻底打出了火气,一声虎吼:“全都给我闪开在旁边压阵,待本将军诛杀此妖人。”

吼声刚落,宇文成都骑着一匹雄骏红马,自这队骑兵中便冲上前来。

马似蛟龙,人若猛虎,手中一杆凤翅鎏金镗,眨眼间就到了老者跟前,二话不说,一镗力劈华山,凶狠砸落下来。

凤翅鎏金镗挂着锐啸,势若千钧。

老者好似不屑躲闪,挥剑轻轻与凤翅鎏金镗一击,只听铛的一声响,老者身形再次向后飘飞数步,脸色变得苍白,嘴角隐隐有血迹浮现。

而宇文成都的战马也后退不止。

宇文成都身高九尺,面似冠玉,生的膀阔腰圆,此时一件唐猊宝铠挂在身上,紧握兵器的手,不停的在颤抖。

“你就是号称大隋天下第一的天宝将军?”老者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高人一等的狂傲,神色中终于出现了凝重之色。

宇文成都却厉声喝道:“爷爷就是宇文成者,只是你这妖道可惜了,一身好本领,不思为国效力,却装神弄鬼,图谋不轨。”

道袍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一脸讥讽之色。

……

……

另一边,美妇则被麦铁杖带领数百黑衣死士团团围住厮杀不已。美妇曼妙的身形左冲右突,每一次出手,都会杀人,但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消耗很大。期间她每每逼开对手之后,做势腾空跃起,想要从上三路逃走,可是旁边四百多骑兵要不向她落脚之处飞快的冲击过来,要不用手中强弩覆盖射击,每一次都将她从半空中逼下去,不得不再一次陷入苦战。

“无耻!”美妇再次被一片箭雨逼落而下,忍不住怒叱一声,手中长剑连连刺出,几名抢攻上来的黑衣死士当场毙命。

麦铁杖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蹙眉。

这美妇内家真气深厚,虽然不至于生生不息,但若想将其真气耗尽然后杀死,只怕已方要死伤惨重,他回去不好向太子殿下交待。

想到这里,麦铁杖拎刀扑来,冲到最前面,带人持续不断的杀向美妇,让后者没有丝毫空闲休息,且还无法躲闪,只能硬碰硬的一次次的与冲上来的死士交锋,消耗开始加快。

……

……

“妖道,再吃我一镗。”胯下马希聿聿长嘶一声,宇文成都纵马再次冲向了老者。

一声脆响,老者的长剑脱身而飞,不过却崩开了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

老者怒吼一声,腾空而起,迎着宇文成都纵身扑去。

他赤手空拳……岂不是找死?宇文成都心中正感到奇怪,却不料老者在半空中突然违背常理的一个猛加速,瞬间已经到了宇文成都跟前气沉丹田,抡拳轰击。

宇文成用的是长兵器,一时间无法回转,于是一提缰绳,胯下杨广去年赏赐汗血宝马希聿聿长嘶一声,前蹄腾起,正挡住了老者的拳头。

那宝马惨嘶一声,鲜血喷洒。

老者的拳头,如同锋利的宝刃,直接没入宝马胸口。

只见老者浑身是血,大吼一声,生生将一颗血淋淋的马心掏出来。

战马噗通摔倒在地上,正压住了宇文成都的身子。

老者一脸杀机,扑向宇文成都,欲趁机将其杀死。

不料,就在这时旁边射来一片箭雨,将老者逼退,却是压阵的数百骑兵,一阵弩射。

宇文成都抓住机会一声怒吼,将马尸推开,再次冲向老者。

他虽然失去了战马,双手舞动鎏金镗,声势更加凶猛。

……

……

另一边麦铁杖用一枪换一剑的拼命大法,被刺伤了肩膀,但也在众黑衣死士不要拿的打法配合下,终于让美妇的大腿也被他铁枪刺伤。

麦铁杖不再自己拼命,而是指挥还剩下近三百死士,蜂拥而上,美妇脸色苍白,渐渐没有了血色,内家真气快要消耗一空。

另一边,宇文成都渐渐恢复冷静,同样一边拼杀,一边指挥骑兵抓住机会冲杀,让老者没有任何时机休息,消耗很快的同时,终于出现一些忙乱,露出小小的破绽。

宇文成都是何等人物,岂能放过任何破绽,一个不留神,老者的胸口被凤翅鎏金镗扫中,惨叫声中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大口血。

不等落地,老者忍着疼痛,左手挥动,三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灰色球状物突然飞出,于半空中炸开,现场方圆十米范围瞬间被一片奇异的灰雾覆盖。

宇文成都担心有毒,赶紧死死的封闭呼吸的同时,猛的向后退去。另一边一片惊呼声中,麦铁杖等人同样如此。

待灰雾消散之后,不论是老者,还是美妇都消失不见,之前老者掉落在地的宝剑也消失不见了。

巷子口,王君临也不见了,牛进达带着猞猁毛毛在旁边看护着鱼子默和沈果儿。

……

……

距离刚才战斗之处八百步外,中间隔着一片房屋的一个墙角处,那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刚刚落地,王君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随他而至的,自然还有那四枚特意涂抹过某种毒药的铁刺。

道袍老者对王君临跟上来早有察觉,一声不吭的闪动身体,避开了那四根铁刺,然后便对着王君临直直地一剑,剑光如水,形如闪电,杀向王君临的面门。

虽然刚才观看了半天老者与宇文成都的拼杀,但当自己面对道袍老的剑时,依然让王君临有一种无处躲闪的感觉。

下一刻,王君临体内的真气狂涌,出于某种目的或者原因,他同样没有发出声音向距离不远的宇文成都和麦铁杖示警,龙雀刀闪电般横劈而出,迎向那柄颜色灰暗,古意盎然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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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场游戏而已

刀剑相撞的瞬间,道袍老者一声冷哼,嗤的一声,那柄古剑就像是仙人拔弄了一下人间青枝般,微微一荡,不但诡异的躲开了龙雀刀,而且刺向了王君临的肩头!

王君临大吃一惊,此时躲闪和抵挡都已经来不及,一咬牙,狞笑着,龙雀刀豪不停顿继续向老者脖子切去。

老者微微皱眉,他的剑虽然快,但也只是快了一线而已,在他先刺中对方的之后,紧接着对方的刀便会临身,这点细微的时间差,他若是全盛时期还能躲开,但刚才被宇文成都所伤,实力不足平时七成,他没有把握躲开。

在这一瞬间,道袍老者已经有了决断,剑身突然右移,锵的一声,刀剑终于还是撞在了一起。

两人兵器上面都灌注有内家真气,相撞之下,劲力直震四方,灰尘大作,老者一击不中,借力脚尖一点,于半空中深深的看了王君临一眼,身形从旁边墙上跃过,灰色道袍被风雨一吹散开,就像是一只灰鹰一般。

对方先是劫持了鱼子默和果儿,本来就动了王君临逆鳞,再加上王君临有着太多极为重要的疑问想要从老者口中得知,岂能放过对方,紧跟着老者跃过旁边土墙,疾速追了上去。

京城里面房屋鳞次栉比、层台累榭,王君临死死跟着前面那道灰影,

在屋顶、街道、巷子中疾行着,体内的真气依循着那条固有的经脉路线快速流转,极快地补充了他精神与力量的消耗。

他双脚每一次落地,就像是长了眼睛般,奇准无比的踏在屋檐上,每一次跃起,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熟悉。

刚才目睹道袍老者和美妇与人大战,他对于如何运用体内真气有所感悟,此时便不知不觉中运用在了身法赶路上面,并且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同时也让他明白,若非前面老者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肯定是跟不住的。

他身前数十丈处那个若隐若现的灰色身影,身法精妙的让他看起来犹如鬼魅,像朵云一般聚拢散开,便柔媚无比地御了下冲之力,比王君临看起来要潇洒和飘逸得多,只是速度虽然没有减慢,可看起来身体渐渐有些不稳起来,明明感到王君临速度再提升,但自己没办法加速。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牛进达带着果儿和鱼子默刚刚离开巷子,两人就已经一先一后地冲到了西城门前主道上,这会虽然雨势变小,但街上依然没有什么人,否则以两人的速度必然要惊世骇俗,引起很多人惊呼不已。

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门口士兵好像接到上级命令,将城门关闭,王君临心头稍松了口气,却意外地发现前方的道袍老者身形一斜,强行扭转了前进的方向,擦着一个街口的边缘,往东边掠去。

老者受了重伤,速度始终提不起来,所以被王君临死死缀着。但此时看着对方突然改变的方位,王君临依然止不住心头微凛,那是皇宫所在方向。

“难道对方在皇宫中也有内应?”王君临眉头蹙了起来。

不过,没有过多久,令王君临松了口气的是,那道袍老者在高速奔行的过程中,又是强行一转,往东北的方向一处宅院疾驰过去。

王君临紧紧跟着。

道袍老者再转,王君临再跟。

老者数次利用巷子、宅院等障碍物突刺一般的转变方向,都未能甩开王君临。

对于自己的追踪技能,王君临有足够的信心,他接受过后世极为专业的训练,有着丰富无比的经验,如今又有内家真气的加持,是真正的如虎添翼,除非对方速度明显比他快不少,否则没有人能够从他追踪中逃走,即使是这些所谓仙隐门的方外高人都不行。

不过,这道袍老者所表现出的身法实在是让王君临佩服,当然也让他受益匪浅。

夏天的雷雨多是阵雨,此时雨停云离,阳光重新笼罩京城,人们渐渐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两人若是继续以这样的速度疾驰,肯定会很快引来宇文成都等人。

呼的一声,道袍老者去势不减,单手脱去身上的灰色八卦道袍,露出里面一件朴素简单的衣服,就如同京中百姓常见的穿着。

灰色道袍落在泥地中,片刻之后,王君临的脚尖在道袍上轻轻一点,疾速掠了过去。

王君临看着已经快要混入人群中的老者,心中暗骂老者狡猾,并不似那些不懂世事的世外高人,这京都不知有多少万人,对方混入人海之中,若是再有人.皮面具,只怕也再难找到对方了。

巷子口侧对着的酒楼门口站着迎客的小二只觉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君临看得清楚,那老者已经进了酒楼,脱离了他的视线,肯定也混入了酒楼的客人之中,他也不忌惮惊世骇俗,直接从酒楼门口冲了过去。

好在这家酒楼较为偏僻,客人并不多,王君临凭借着过人的眼力,一眼便从十多名酒客中找到目标,变成一名中年书生的老者只好继续跑路。

沉默地追杀与反跟踪,在京都的民宅间,小巷间继续进行着,凶险处或许不及刚才宇文成都和老者的拼杀,但紧张的程度却犹有过之。

楼角身影一飘,足下布鞋一点,穿过热闹的旧市街,撞翻了一个卖水果的小贩。便是这一撞,让王君临眼睛一亮,那老者所受的伤极重,看来已经支持不住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

一条三面墙壁颇高的死巷子,骤然出现,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之后。王君临终于成功地将那个人堵在了巷口的尽头。

连番跋涉,用心用力用神,体内真气也是消耗不少,王君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但双眼却是亮如灿星,气息依然悠长。

而巷口里的装扮成中年书生的老者情况比较糟糕,灰色道袍已去。一身普通的衣服胸口上,有一片血迹,看得出来是刚才控制不住吐出来的。

这是一张王君临完全陌生的脸,自然也是苍白无比,王君临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之前老脸是对方真面目,还是如今中年男子才是其本来容貌,他嘶哑着声音,看着离自己只有十步远的王君临,说道:“秦安侯,同样出身仙隐门,你又何必苦苦追着老夫不放?”

王君临微微一怔,没有否认自己并不是什么仙隐门的人,而是轻声说道:“你若不来惹我,我又怎么会死追着你不放。”

到了此时,老者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惊惧,他微微一笑,重新抽出那柄灰色的古剑,一剑在手,他全身上下的气质为之变,马上由一位逃亡的狼狈之徒,变成了一位世外剑客,浑身上下竟然有了一些出尘气息,眼神之中满是高高在上的骄傲和自信。

“你虽然已经入世,但师门还在,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只是你害死了昆仑阴君的好事,便是坏了我们的好事,再加上出于好奇,所以才绑架了你的人,逼着你和我们玩了一场游戏而已。却没有想到你如此无耻,竟然不遵守赌约,勾结朝廷大军,对我等围杀。”老者幽幽的说道,语速很慢。

王君临一时默然无语,但面色沉了下去,他知道对方在故意拖延时间,暗中疗伤,但他没有阻止,他想从对方话语中得到一些想要知道的信息。

当听到对方提到‘仙隐门’三个字时,王君临便开始对将此人拿下的想法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因为他担心捅了马蜂窝,让自己后患无穷。更何况看对方的样子,之前一路疾驰并不是怕了他,而是想要彻底远离和摆脱宇文成都一群人。

所以,王君临没有立刻便动手,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杀意,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对方,微笑说道:“说出你的门派、身份和来京城的目的……若是让我满意,我转身就走。”

这是交易,也是他辛辛苦苦一直追踪这位来历神秘的高手足足大半个时辰,最终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的第一步……若是可以,他绝不想与对方结仇,最好能够与对方因为一些事情,进行交易,甚至合作。

不管是乙醚的出现,还是化学合成毒药,亦或是反复重复的婴儿和和女人哭泣声,都给了他心中太多的震撼,这些事情他若是搞不清楚真相,会真正的寝食难安。

“不要表现出骄傲的样子。”王君临依然低着头,笑着说道:“你我都是一个层面的人,在我面前妥协,达到交易,并不算什么,谁让你如今受了重伤,实力大损。”

老者沉默着,默认了王君临说的话,但就在王君临以为对方会接受这个看似对双方都很公平,且貌似算是双赢的交易时,对方却忽然冷笑一声,一脸杀机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杀了你。我不一样也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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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春秋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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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突然心中一凛,因为他感觉到老者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他隐隐猜测对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对他也是出自仙隐门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王君临不想在身份方面多说一句话,因为他对老者所说的仙隐门一无所知,在这方面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露出破绽,而他隐隐明白,对方之所以一直没有想过要杀他,是因为将他误以为同类人。

……

……

毫无预兆的,老者右手中长剑,划过一道残影,突然向王君临直刺而来。

锵!

王君临早有防备,龙雀刀出手,刀剑精准无比碰到一起,老者闷哼一声,一击未果,突然变招,王君临不敢怠慢,见招拆招,两人又战到了一起。

王君临知道对手的恐怖,甚至他知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最为艰难、最为危险的一战,所以一出手就已尽了全力。

鱼俱罗的春秋刀法,名满天下,说是九式刀法,但每式中又蕴含九招刀法,总共便是九九八十一式连环快刀,一刀比一刀狠。

不过,自王君临从鱼俱罗处学习春秋刀法之后,还从未有人让他将春秋刀法全部施展完。

眼下,他一出手间,劈、砍、削、撩等等,犹如羚羊挂角,直接施展出九刀,正是春秋刀法中第一式“乱弦式”。因为他使出这九刀时,对方必定要以剑相格。

刀剑相击,声如乱弦,所以这一环快刀,也就叫做“乱弦式”。

鱼俱罗的春秋刀法也不是其本身所创,和眼前这老者一样,同样来历神秘。

道袍老者接过九式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失声道:“春秋刀法,你是春秋谷的春秋使者。”

老者神色凝重,是因为自以为猜出了王君临的身份,但手中古剑却依然游刃有余。

王君临心中震惊,但一脸高深莫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神色始终平静如冰面,又是九式刀法快如闪电般施展而出,直接将春秋刀法第三式“断弦式”用了出来。这正是春秋刀法中的精粹,刀光闪动间,隐隐有箭矢离弦的战阵杀伐声。

王君临在后世佣兵的生活,就让他杀戮甚重,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更是杀戮不断,可谓是身死之间身经百战。

春秋刀法,断人春秋!

也正因为此,春秋刀法与王君临性格极为契合。由他施展凭空又增加了一成威力。

王君临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不论在招式,还是内力方面都要比对方弱了至少一筹,且身法也不如老者快。所以,即使对方受了不轻的伤,王君临从最开始便依然隐隐落在了下风。

刀气纵横,王君临转眼间已施展出四式三十六刀,每一刀施展而出,都像是勇士杀敌,勇无反顾,其悲壮惨烈,绝没有任何一种刀法能比得上,这正是春秋刀法,断人春秋的核心要义,当年有异人将刀法传授给鱼俱罗也正是看中了后者一身浓烈的杀伐之气,想从其身上找到春秋刀法的精髓。

可是这四式三十六刀刺出后,又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了激起多大水花。等到这时,人纵然还没有死,刀式却已断绝,若是不了解春秋刀法的人,此时便会感觉王君临已经招式用尽,心生懈怠和轻敌之意。

然而,王君临这一招发出后,刀式忽然一变,轻飘飘一刀竟然以如剑一般刺了出去。这一刺无迹可寻,没有任何招式的痕迹。

这正是春秋刀法第五式——无影式!

刚才的剑气和杀气俱重,就像是满天乌云密布,这一刀轻飘飘的刺出,忽然间就已将满天乌云都拨开了,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煦和的阳光,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其红如血的夕阳。

刚才王君临施展出那种悲壮惨烈的刀法,道袍老者虽然重视,但竟似完全没有看在眼里。

可是这一刀挥出,他居然失声而呼,道:“竟然学会了第七式,春秋谷中年轻一代也没有几人学会此式……不愧是可以出谷的春秋使者。”

老者这句话说出口,王君临心中暗自对春秋谷好奇同时,又施展四招刀法,每一刀都仿佛有无穷变化,却又完全没有变化,仿佛飘忽,其实沉厚,仿佛轻灵,其实毒辣。

老者首次没有正面相击,身形飘忽间,没有还击,没有招架。

他一边躲闪,一边在看。

可是这四刀并没有伤及老者分毫。

王君临很奇怪,明明这一刀已砍准对方的胸膛,却偏偏只是贴着对方的胸膛擦过,明明这一刀已将对方肩膀砍中,却偏偏砍了个空。

每一刀施展而出的方式和变化,仿佛都已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王君临的刀势忽然慢了,很慢。一刀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可是这一刀却像是画龙的眼,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无论对方怎么动,只要动一动,下面的一刀就可以制他的死命。

道袍老者神色终于变得凝重一片,他鬼魅一般的身法首次收敛,一动不敢动,因为他知道,他若是再继续依仗高超身法对敌,下一刻他的脑袋便会被王君临砍掉。

不过,他人虽不移动,但手中的剑动了,他右手持剑上举,向空中一引,仿佛有一道电光在剑上一闪而逝,化为笨拙而迟钝的一剑,迎向王君临的刀。

王君临的刀劈过来忽然化作了一片花雨。

满天的刀花,满天的刀雨,这样的刀式,再高超的身法都是无用。

忽然,他的刀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

七色飞虹,七刀,多彩多姿,千变万化,但下一刻却忽然消失一空。

王君临的动作忽然停顿,满头冷汗,雨点般落了下来。

嗤!

王君临拿刀的右胳膊中了一剑,伤口很深,若是寻常人恐怕已经本能的松开刀,老者趁势便会要了对手的命,但王君临只是眉头皱了皱,以一记同归于尽的招数逼开道袍老者,退到了两步外,老者并没有趁胜追击,一举将王君临击杀,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章 墨卫与天鹰宫

道袍老者神色复杂,正想说什么话,忽然感觉到有股逼人的杀气,针尖股剌入他的背脊。

只有真正想杀人,而且有把握能杀人的高手,才会带来这种杀气。

现在无疑已有这么样一个人到了他背后,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脖子后有根肌肉突然僵硬。

可是老者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弹丝毫,现在他虽然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的站着,他的手足四肢,和全身气机都是完全平衡协调的,绝没有一点缺陷和破绽。

可只要一回头,就绝对无法再保持这种状况,纵然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疏忽,也足以露出致命的破绽。他绝不能给对方这种机会。

对方却一直在等着这种机会,王君临也感觉到了这种逼人杀机,但他没有继续出手给后来者创造杀死老者的机会。

来者是一名眉毛、头发都已经灰白,但没有胡子,脸色红润的老者。此老不是别人,正是杨丽华身边神秘莫测的老太监墨九寒。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王君临借助杨丽华手中的夜鹰情报组织颇多,但是对于具体掌管夜鹰的墨老寒一直心存戒心,总感觉这老家伙慈眉善目之下有着深不可测的居心。

王君临早就知道,自从他与杨丽华相识之后,自己的一举一动便在夜鹰的监视之下,即使夜鹰使一直在帮他做事,这种情况也从未变过。

所以,他这几天在皇家庄园与所谓仙隐门的方外高人打赌之事,墨九寒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因此,墨九寒这个时候出现虽然意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王君临不认为墨九寒出现地真正目的是为了帮他。

想起刚才墨九寒出现时恐怖的身法,王君临忽然发现对方身上那种飘逸气质与道袍老者很相似。不过,若非是他与道袍老者刚才拼杀正激烈,墨九寒想突然出现在道袍老者身后并将后者锁定,同样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王君临鼻子微微耸动,闻到了一种淡的寻常人根本闻不到的香味,自经历一次假死,身体被长枯子一甲子道家真气洗炼之后,他的六觉便极为敏锐,不光是他的听觉和视觉远超常人,他的嗅觉同样堪比世间嗅觉最好的动物。至少此间除了他,其他两人没有闻到这种淡不可察的香味。

这个香味在大半个时辰前,他刚刚闻到过,正是和道袍老者一起的那名美妇身上所拥有的。

闻到了这股香味,王君临毫不犹豫抬手发射了左袖中的微型钢.弩。

他这个时候射的当然是道袍老者,也只能是道袍老者。不过,弩箭虽然速度很快、力道也不小,但比起王君临的春秋刀法犀利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他这次出手明显放水严重。

道袍老者一声长啸,袖子摆动中,身体直直向前激射,主动撞向弩箭。他只能这样,向后是送死,向左向右躲闪同样难以躲开墨九寒的杀机。

弩箭射出和道袍老者向前激射的时候,墨九寒也动了,身体扑向前的同时,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几尽透明的细软剑,瞬间变得笔直,竟然长达六尺多长,直直向道袍老者的后脑勺刺去。这是想一击将道袍老者杀死。显然,墨九寒十有八.九知道道袍老者的身份,甚至认识其本人,且彼此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否则也不可能一见面便下死手。

随着道袍老者袖子挥动,王君临射出的弩箭便被拨打到一边,但道袍老者的速度也因此而慢了一丝。

墨九寒虽然对王君临没有全力出手感到意外和不满,但道袍老者在本身受伤的情况下,慢了这一丝也足以他一剑刺到道袍老者,后者即使不死也伤上加伤,一身实力剩不下多少,接下来他便可轻易将其杀死。

然而,就在这时,墨九寒却突然脸色微变。

一道人影如轻烟一般,从旁边墙上跃下,向墨九寒激射而去。这自然是道袍老者的同伴,从麦铁杖带领的数百死士手中逃走的美妇。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两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

墨九寒为躲闪美妇的偷袭,只好往侧面快速躲开,而趁此时机,道袍老者和美妇纵身一跃,竟然直直飞了起来,而且瞬间便飞到六七丈高,且还不断升高。

王君临大吃一惊,抬头仔细一看,一脸骇然。

好大的老鹰,还一来就是两只,爪子上拴着绳子,吊着道袍老者和美妇在天空中不断升高,巨大的翅膀扇出来的气流,将王君临和墨九寒的头发吹得飘荡飞舞。

这是什么老鹰?怎么会这么大?这些家伙从哪找来的?

王君临敢发誓,他在后世掌握的生物种类中,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老鹰,看着两人被老鹰带走,王君临突然想起了自家猞猁毛毛,这家伙成年之后,体型岂不是也会明显要比同种猞猁要大不少。这样一想,他便隐隐明白这两只老鹰为何这般大了。

“墨九,田襄子已经出山,你这个昔日墨卫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道袍老者在半空中深深的看了王君临一眼,转头一脸冷笑的对墨九寒说道。

墨九寒闻言,脸色骤变,但瞬间又恢复平静,淡淡的说道:“灰鹰老儿,风鹰女,没想到你们还活着,你们夫妇有天鹰相伴,想必天鹰宫下一任宫主你们可能性很大。”

王君临牢牢将两人的对话记在脑海之中,被称为灰鹰老儿的老者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大叫道:“小心。”

几乎在他叫声响起的同时,距离他们两百步外的屋顶上,突然传来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然后一枚三尺长的弩.枪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出现在灰鹰老者头顶上的老鹰身前。

电光火石间,灰鹰老者发出一声尖啸,猛的松开了拉他的绳子,吊着他的大鹰身体一轻,身形骤然拔高,那枚本来准性并不是很高的弩.枪擦着老鹰的身体射空。

灰鹰老者从半空坠落的同时,身体借着最后的惯性,成抛物线斜斜的落在距离王君临和墨九寒的三百步外的一座小院子里面,消失不见。

而这个时候墨九寒已经身体化成一道轻烟,纵身追了上去,与此同时,附近出现数十道人影,配合墨九寒,围向灰鹰老者消失的小院子。

王君临看的很清楚,其中一个人影是一直奉杨丽华之命给他送情报的夜鹰使,有着滞固期的实力,而这数十道人影中和他实力相当的至少还有三人。

墨九寒既然知道灰鹰老者的来历,岂能没有防备其门派的大鹰,早就让人备下了八牛弩,而且王君临突然发现夜鹰并非一个单纯的情报组织,实力可能还在他之前所了解之上。

此外,王君临还怀疑对夜鹰这个情报组织的控制,这墨九寒很有可能比杨丽华更加彻底,也就是说这个情报组织很有可能是掌握在墨九寒手中,而不是杨丽华。杨丽华能够控制夜鹰是建立在墨九寒会听他的吩咐。

王君临没有参与追杀灰鹰老者的行列,而是抬头看着美妇越飞越高,渐渐飞往城外。另一只大鹰则在京城上空盘旋,发出愤怒的嘶鸣,显然这畜生和王君临的猞猁毛毛一样,远比寻常同类的灵智要高不少。

“据墨九寒刚才所说,那灰鹰老者和美妇是来自一个叫天鹰宫的门派,而墨九寒手中的情报组织叫夜鹰,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墨九寒为何一见灰鹰老者,便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两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

“还有那田襄子出山,为何墨九寒就要死?”

“灰鹰老者称墨九寒为墨九,且说后者是昔日墨卫,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王君临心中生出一连串的疑问,再加上昨晚上在庄园里面乙醚和合成化学毒药的出现,婴儿的哭声和女人的歌声为何反复重复?

这些事情让王君临心中好奇的要死,恨不得立刻将那灰鹰老人抓来问个清楚,但理智告诉他,不可轻易插手墨九寒和灰鹰老人之间的仇怨追杀之中,否则会招来无尽的麻烦。

……

……

“这王君临来历诡异,神通莫测,朕握在手中恐怕是一把双刃剑。”杨坚仔细看了杜落歌提供的这几天王君临与方外高人之间的争斗大体过程,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道。

“陛下,长公主身边墨九寒一直心怀前朝,如今暗中与王君临相互勾结,且王君临又与太子殿下交往甚密,老奴以为……”杜落歌略一犹豫,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不用说了,王君临虽然来历诡异,但朕从不怀疑他对朕的忠心,且他立下赫赫战功,对朕又有救命之恩,朕若是动他,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至于那墨九寒……当年朕便想杀他,但长公主跪在朕面前为其求情,朕乃九五之尊,既然答应不杀此僚,便不会改变心意,让长公主伤心,更何况一介阉人,朕也不怕他翻出什么浪花。”不等杜落歌将话说完,杨坚便将其话语打断,一脸自信且意有所指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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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子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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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杜落歌心中惶惶然之时,杨坚突然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传朕旨意,加封庶民高颍文才武略,明达世务,起用为太常卿,即刻上任。”

杜落歌心中一震,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禁替高颍和前太子杨勇欣喜万分。

天子这道旨意,引起了大隋官场一场不小的震动,惊动了所有门阀世家和皇亲贵戚暗中揣测圣意。

因为高颍此人正如旨意中所说,是真正的文才武略,是大隋立国第一功臣,后世公认隋唐时期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军事家。但同时,此人也一度是大隋最大的权臣,所以才被从权臣变成皇帝的杨坚和独孤伽罗夫妇二人所忌惮,在三年前借其反对太子废立之事,将其罢免,又担心此人对朝臣影响力太大,所以后来连齐国公的爵位都免去了。可是即使这样,此人的影响力依然存在,暗中各种兴风作浪。

太常卿比起宰相之职相差太远,甚至没有任何的权力,但这道任免里面蕴含的信息太大,谁都知道,高颍与前太子杨勇是儿女亲家,所以很多人都怀疑陛下对当今太子杨广是不是心有不满?陛下是不是有换储君为前太子之意?

就在杨广在东宫中愤怒的掀翻了一张桌子,杨勇流着泪开心的喝了个酩酊大醉的时候,这道旨意后的第三天,杨坚又极为强势的颁布了一道旨意朝廷于一个月后,立秋之日,举行大隋立朝以来第一场开科秋试。

开科取士一直是杨坚想要做成的一件事情,以往只要提出来,便会遭到几乎所有的大臣和世家门阀反对,其中包括独孤伽罗娘家独孤门阀。一直以来,在这件事情上,独孤伽罗在世的时候不反对,但也从未给杨坚任何的支持。如今,独孤皇后宾天,杨坚再次提出这件事情,而且这个过程中有三个特点。

一是杨坚没有经过任何朝议,非常强势的直接下旨。

二是时间非常紧张,只有一个月时间,这点时间,以这个时代交通速度,除了京城及其附近关中、中原、河北、陇西等地士子之外,江南、山东、川蜀等地根本赶不及。

三是主考为太常卿高颍,监察同考为秦安侯王君临。

这道旨意一出,朝廷哗然,京城哗然,天下哗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事先没有丝毫预兆。

但有部分聪明人立刻便看出这道旨意中三个特点的最后一个是前面两个的原因。换一种说法就是,陛下想要借助高颍和王君临两人之力,借近万百姓逼死昌平王邱瑞的这股势,来完成他开科取士的梦想。这也是为何在一个月后便要开考,因为时间拖的越长,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便会下降。

……

……

天鹰老人夫妇二人最后还是成功的从京城逃走了,不过据说天鹰老人受了很重的伤,被墨九寒拍了一掌,身上还中了三箭,若不是天鹰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再次将其救走,神秘的天鹰老人便被墨九寒杀死。

这些消息是沈光带着鬼眼打探来的,王君临不想参与墨九寒和天鹰老人的纠葛,再加上当时担心家中的鱼子默和沈果儿安危,所以早早回府了。

原来的皇家庄园已经变成了新的秦安侯府,展鹏带着一百多名护卫和近百名的仆从也搬了过来,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打扫整理,彻底让原来有些破败的庄园焕然一新。这座府邸加上旁边的小马场,占地足有一百多亩,血鬃马和毛毛很喜欢。

已经被王君临所说外科手术的一些药理深深吸引,准备在秦安侯府常住的孙思邈也很喜欢,因为这座庄园中有一个药院,种类颇多,各种草药的药龄也不短了。

孙思邈右手腕处有一个不知道以什么方式烙印刻上去的三角药鼎图案,王君临对其试探的提到天鹰宫和春秋谷后,孙思邈略一犹豫,便撸起袖子,让王君临看了他手腕处的图案。

“这是药王谷弟子门人的标记,四门三宫两谷一洞的弟子都有类似的标记,你难道没有此类标记?”孙思邈重新放下长袖,突然对王君临说道。

王君临摇头道:“我若说我身上没有此类标记,你信不信?”

孙思邈坐在了药院旁边亭子中的石凳上,看着王君临小心的用药锄挖出角落中一朵粉红色上面点缀着白色小点的蘑菇,然后用木盒子装起来,冷笑着说道:“毒蝇伞是天下最毒的蘑菇之一,但世俗之人绝不会认识毒蝇伞,你若不是仙隐门之人,为何会认识毒蝇伞?”

王君临依然摇头,但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孙思邈的疑问,而是说道:“我精通毒术,也懂一些医术,不过我的医术是以尸体为基础研究出来的一门技艺,虽说有见效快,能治本的好处,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活人与死人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在所难免。”

没有理会轻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孙思邈听了他说话之后,变得亮如灿星一般的眼睛,说道:“加之,我对天地敬仰,却对天地间的神灵缺少敬意,认为天地间的那些神灵鬼怪,不过是人类没有发现的神奇罢了,所以,摒弃了那些不能直接作用在病体上的手段,只用人类能够理解,能够看见的手段治病。”

孙思邈摇摇头道:“不管是内五门,还是外五门,都相信这个世间有神灵存在。你难道真的不是仙隐门弟子?”

王君临淡然的说道:“这很重要吗?”

孙思邈怔了一下,苦笑一声,说道:“好像真的不重要,其实在有些时候所谓方外高人的身份,随着我对病症的认知逐渐深入,也变得越来越茫然……”

王君临却一脸不屑的说道:“但我认为当今天下的医术,即使如孙先生这等神医看病,也都算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一种手段而已。所谓药医不死病就是这个道理。”

孙思邈冷哼一声,说道:“听你这样说,岂不是说我们这些医者都是一些骗子?”

王君临叹口了气,说道:“如果说世上的病症如同泰山一般巍峨,那么天下间的这些医者,是在用牙签挑土,希望能够移走这座大山。”

孙思邈饶有趣味的瞅着王君临道:“这么说来,你所说用刀子切开尸体,摘取人的五脏六腑,清理的肠肚,砸开头颅,就是为了观察人的内在?这算不算是用牙签挑泰山之土的一种手段?”

王君临仔细回忆了一下后世的解剖学,发现孙思邈说的好像是正确的,他在后世时曾经听一名西医朋友把解剖尸体的过程说的比这还恶心百倍。

事已至此,只好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的确是这样的。”

孙思邈愣愣的看着王君临,过了良久,才咬牙低声说道:“我也想这么干!只是苦无尸体……”

王君临脸色发白,不管是在后世,还是来到这个时代,他杀过很多人,但是,要他给孙思邈找活人,让其用来解剖,他觉得还是做不到。

“孙先生在说笑?”王君临故意说道。

孙思邈嘿嘿冷笑道:“我见过无数的疑难杂症,对人体也算是熟悉,然而,我熟悉的只是人的外在,用脉搏,体温,粪便,尿液来推测人的内在,这让我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你知道有多少次,我看着那些垂死之人,有多么想破开他的身体,看看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形,最终导致他生病死亡,这些天听了你说的一些话,再加上由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毒将帮忙,我却已经闯过了那道心关……”

王君临脸色微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匆匆离云,身后传来孙思邈如同夜枭一般的大笑声……他却没有注意到转过身的王君临嘴角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孙思邈的反应都在王君临的预料之中,也是任何一个医学研究者应该有的反应。

听得出来,孙思邈说要解剖尸体的说法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任何一个对医学和长生狂热到他这个地步的人,谁不想把尸体切碎,一点点的研究一下呢?

猞猁毛毛可能刚刚洗完澡,身上的皮毛还有些潮湿,这家伙现在一天一个样,身体越来越威武神骏,一身毛发竟然是极为少见的纯银色。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往刚刚回到书房的王君临身边一趴,脑袋放在王君临腿边,几乎瞬间便开始发出猫科动物睡觉时特有的轻微打呼噜声,看其嘴上血迹,王君临知道这家伙刚刚将那只牛咬死了,并且吃了下去。

前几天刚刚搬到这座庄园的时候,毛毛的吃食根本就不用他操心,庄园里面的各种动物都被这家伙狩猎,变成自己的食物,只是没几天,便被他给吃完了。

不过,在王君临的吩咐下,新的秦安侯府旁边小马场四角多了一个的猪圈、羊圈、牛圈,里面养满了猞猁毛毛的食物,王君临每天会放出一只猪、一只羊和一只牛,在小马场里面任由其奔跑,然后让毛毛自己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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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人意料的宴请

时间就在王君临想法设法引导孙思邈去解剖尸体中度过,一个月之后,此时各州、各郡、各县的士子文人已经入了京都,有钱的找客栈住下,在京城有相识亲戚朋友的找人投奔,没钱没人的只好跑到京都郊外庙宇、道观和农家将就一下,杨坚对这些寒门士子非常在乎,特意安排人在京城外搭设军帐,供那些实在找不到地方去的寒门士子暂住一阵。

秋试由礼部主持,分作三场,分别在九月初三、十一、十四日进行。这一个月以来,礼部也曾经派人给王君临送来一份计划方案,礼节性的询问王君临有没有什么意见。王君临看都没看,便说没有意见,让这位前来试探的礼部官员心中大喜,也让他身后一大批让他来探口风的门阀权贵们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多了很多大胆的想法。更有甚者认为这秦安侯只是一粗鄙的武将,对读书人的秋试能懂什么,这一次显然陛下要失算了。

在之后,礼部方面对王君临便根本没有任何的安排,所以他倒也清闲。主考高颍也从没有主动与王君临接触,其本人也是深居浅出,除了礼部尚书周成言上门与其密谈半天之外,所以拜访他的门阀贵族和官员都被拒之门外。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各地士子,跑到秦安侯府外徘徊,想着提前和王君临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若真能够攀点交情,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是这些士子看着秦安侯府那门脸,那石狮,才知道这位秦安侯并不光是凶名赫赫,同样也是一位开国侯,真正的高门新贵,阶层森严,这些寒门士子哪敢贸然叩门相访,只好悻悻然离去。

王君临这些天闲着没事,也曾装扮成一名年轻士子四处看看这些士子入京后的状况,发现有些穷苦家的孩子入京后确实极苦,虽然皇帝杨坚让朝廷在城外搭设帐篷,一些土庙道观也暂时供应住宿,但是京都居、大不易,依然有些人囊中羞涩,竟是连饭钱都快负担不起。

想到大隋亡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掌控整个帝国的官员几乎全是门阀贵族,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国事放到第二位。王君临心中有些感慨,本着一种很复杂的心理,派人暗中洒出万贯钱,将那些穷士子的生活安顿了一下。

虽然因为知道大隋国的命运,王君临心底隐隐有一些不臣的想法,但从感情上他依然难以接受堂堂华夏皇朝竟然三次败于高丽小国之手,这是华夏民族的耻辱。

九月初三,秋试开始前两日,王君临实在受不了孙思邈三番五次邀请他一起解剖尸体,便带着牛进达出来溜达。

秋试还没有开始,王君临便隐隐感觉到结果肯定会让杨坚大失所望,几乎把控着整个朝廷的门阀贵族们绝不会坐看属于自己的权力被寒门士子分走哪怕很小一部分。按照王君临来说,大隋开科取士的时机或者说条件还没有成熟,眼下强行进行秋试,只会让朝廷动荡。而他出府游荡,自然是打着自己小算盘的。

寒门士子中定然是有一些人才的,这些人才难以进入朝廷为官,失意之下,若大名鼎鼎的秦安侯王君临在这个时候伸出橄榄枝,不管是给后者当幕僚,还是带到高台城自家三亩地盘上为官,总有人愿意的。这也算是储备人才不是。

所以,王君临躲开孙思邈的同时,看能不能淘到几个人才。

能够在城里面住得起的,即使是寒门也不算是穷人,毕竟门阀贵族下面还有不少地方大大小小的地主豪门,这些人愿意跟着他去雍州的可能性太小。所以王君临准备直接出城去看看。

从南门出城,看着护城河里的清水细荇,王君临只感觉豁然开朗,这还是他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出城。

说实话,比起不管到什么地方,总有一群群的人指指点点,对其围观拍照的后世名人,王君临虽然已经名扬天下,但到目有为止,京城里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一幅士子文人的打扮,只会认为他是外地赶考的读书郎,谁能想到他会是大名鼎鼎的毒将。

所以他行走在京城内外,很是舒服。尤其是在出城的那一刹那,他感觉无形中这座城池给他一直存在的威胁或者说压力荡然无存,城墙下行走着,王君临斜着眼打量着那高高的城墙,看了一眼城墙上一片肃武的士兵,将目光从那处收了回来,想起在后世曾经去西安城墙上游玩,虽然后世西安城墙是明朝主修,但他依然不知不觉中在心里面将两者重合。

“侯爷好有闲情雅致!”

王君临有些意外的回头,看着侯官府郎将黄宝昌从马上下来,笑着拱手向他行礼,他拱手回礼道:“这般巧,偶尔出一躺门赏赏秋景,竟然碰到了黄大人。”

“不是巧遇。”黄宝昌随手将马鞭丢给旁边随从,笑道:“下官可是从侯爷府上一路追询过来的。”

王君临略略一惊,清亮的眸子中光芒一闪,马上回复了平静,回道:“黄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黄宝昌微笑说道:“下官受贵人之命,来请侯爷赴宴。”

“哦!不知这为贵人是谁?”王君临眉头一挑,能够被关陇第二大势力元阀的女婿,侯官府二号人物黄宝昌称之为贵人,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

“大皇子。”黄宝昌略有些郑重的说道。

王君临无奈地摇摇头,一个多月前,自己在大街上受刺,种种迹象表明,都与这位前太子有关,不想今日竟然召见自己。不过,对方今日既然已经开了口,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这是一次私宴,地点安排在杨勇自己名下一座园子里面。

这座庄园里面有一个占地五十多亩的小湖,其中有一艘分外清雅的花舫飘荡之上,今日的宴请便设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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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静看废太子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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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其实也是杨勇的一处别院,王君临带着牛进达,跟着黄宝昌来到这处别院正门前,杨勇的嫡长子长宁王杨俨出来迎接,表现得甚为客气,称得上是礼贤下士,若王君临不是来自于后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一个无根基小子,一步步成长到今天这种地步,那多半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可问题是,王君临与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同,他就是一个异类,再加上他最先认识了在皇族中也算是异类的杨昭,后者在他面前打心眼里没有任何架子。不像眼前杨俨,虽然看似客气,但神色之下有着难以掩饰的倨傲和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的感觉。

黄宝昌能够成为侯官府二号人物,眼色却是不差,发现王君临虽然依然一脸微笑,但眼神却已经变得清冷,而且在那一刹那间,他从王君临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后者对长宁王的怜惜。

黄宝昌心中暗自感慨大皇子不该让长宁王来迎接秦安侯的同时,心中疑惑王君临的怜惜从何而来?

对一个注定会死的很惨,且高傲无能皇孙,王君临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兴趣来,所以一路上只是与黄宝昌说说笑笑,进了这座杨勇的别院。直接来到小湖畔。

那杨俨被冷落,神色却早已阴沉下来。

眼见到了小湖边,杨勇依然没有出来迎接,王君临脸上却笑意更浓。

在黄宝昌的带领下,王君临上了花舫。他脸上带着微笑,看了花舫之上布置,内心深处却在叹息,这位废太子却是和历史上记载一样,是个文才很好的清雅之人,怪不得性格强势的独孤皇后和杨坚会不喜欢,而且他太依赖高颍,等杨坚死后,谁知道会不会重演周变隋,天子移位之事。这或许才是独孤伽罗和杨坚当时狠下心非要将他从太子之位上弄下来的原因。

移动木桥之上,王君临的脚将要踩上船舷之时,忽听得舫中传出一声铮的琴弦拔动之声,并无肃杀之意,只有靖心诚挚之感,曲声渐起。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是魏晋时期曹操的短歌行,第一节表达的是人生苦短的忧叹。意思是他杨勇目睹百姓生活穷苦,肝肠寸断,渴望建功立业而不得,因而发出人生苦短的忧叹。第二节是杨勇想要告诉王君临他对贤才的渴求,表示自己对贤才的热情。第三节抒写诗人对贤才难得的忧思和既得贤才的欣喜。第四节是想要告诉王君临他对犹豫不决的贤才关切和渴望天下贤才尽归自己的抱负。

总的说来,杨勇心中充满了深沉的忧叹,但是其中洋溢着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激荡着一股慷慨激昂的感情,给人以鼓舞和力量。

正常情况下,他王君临此时应该会很激动万分,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可惜还是那句话王君临是一个真正的异类,不可能效忠任何人,即使秦皇汉武这等人物恐怕都难以让他归心,更何况杨勇这样的人。所以杨勇这一场用心的表演,落在王君临的眼中,显得非常幼稚和可笑。

王君临唇角绽出一丝笑意,在黄宝昌的引领下,走了进去,不过好笑之余,他却是越发好奇这位在原本历史上被自己弟弟杨广杀了全家的废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珠帘掀开,入目处,只见一位穿着青色绸衫,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盘腿坐在软榻上,双手还放在一张古琴之上,头微微偏着,双目微闭,脸上露出一种很陶醉满足的神情,再配上他清秀的五官,浑身透露出来的竟是一种清雅安宁的感觉。

显然,眼前这名男子便是当今大隋皇帝陛下与去世的独孤皇生下的长子杨勇。

王君临一见这位废太子这般做派,脑海里面不由冒出一个词装逼!

而在左侧还坐着两位他一点都没想到的人物裴元庆和李春。

裴元庆是河东裴氏第三代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也是吏部侍郎,从三品实权大员裴世矩的亲孙。

李春明声不显,只是工部下辖从七品的虞部侍郎,但他却还有一个身份大隋高唐公,大都督,雍州行军总管鱼俱罗的女婿。

这两人,一个是世间顶尖门阀世家嫡系亲孙,一个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封疆大史。他们出现在前太子的宴会上,会给很多人遐想和猜测。

但裴元庆为何出现在这里王君临不清楚,可是他知道,李春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鱼俱罗的意思。

裴元庆看见王君临表现的很开心,两人不便率先打招呼,所以裴元庆先冲王君临眨了眨眼,王君临对其嘿嘿一笑。

而李春便有些尴尬了,他在三个多月前,王君临离开金城时于破庙中遭受白兰王潜来五百骑兵围杀,当时李春趁着前面有王君临麾下护卫顶着,自己带着随从从后门爬山逃走了,表现得极为不堪。而且自王君临来到京都之后,这一位竟然没有主动来见过王君临,甚至鱼子默受伤,他作为亲姑夫也从未来看过,甚至鱼子默的姑姑也没有出现过,让王君临一度很纳闷,却不想两人今日会在前太子的宴会上遇见。

李春一脸尴尬,但王君临心中叹了口气,面上没有丝毫嘲讽或者怒色,笑着冲其点了点头,后者脸色却越加涨红,冲着王君临拱了拱手,因为杨勇还没吭声,所以也不便多说什么。

说起杨勇,不管对方是装逼,还是真正的沉浸在某种意境里面,王君临眼下的场面却是有些尴尬,他余光瞄见黄宝昌已经安静的在裴元庆的对面软榻坐下,那位长宁王杨俨更是没有进来。

而自己站在门口正中,看着这位大皇子却不知道该不该向其行礼,打断其装逼的状态。

对方似乎只顾着陶醉在自己世界之中,忘记自己这个客人了。当然,以对方的身份,在其看来,或者说在整个世界看来,让他王君临等上一等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事。

王君临此时却也不急不躁,微笑看着这位大皇子,神色平静如冰湖,眼睛直直盯着对方,却是没有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小动作,他想要看出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

半晌之后,杨勇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才回过神来,好像才发现自己请的客人已经来到了船中,眼中闪过一抹很暖人心的笑意,神色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歉意,忽然开口问道:“秦安侯既然来了,为何不坐?”

黄宝昌此时坐在旁边,只是很应景的微笑饮着茶,没有帮王君临说什么解释的话。

王君临微微一笑,对大皇子杨勇抱拳行了一礼:“殿下在上,我还未行礼,哪敢落坐。”

杨勇微笑看着王君临,说了一句让王君临大为意外的话:“我不曾迎你,你也不用敬我。”

王君临笑道:“殿下身份尊贵,可不用迎微臣,微臣须敬重殿下。”

杨勇笑着摇摇头,随手抓起案几上一串葡萄,扔给王君临,说道:“这船上今日只有同道兄弟,没有什么殿下臣子的。”

王君临呵呵一笑,心想这位废太子,或者说大皇子既然喜欢玩这种调调,自己虽然不怎么玩,也不怎么擅长,但随便陪你玩一会便是。

这样想着,他便随手抓住那串葡萄,扬起头吃了一颗,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说什么,自顾在黄宝昌上首的软榻坐下了。

“这花舫是我亲自设计,秦安侯看如何?”杨勇似乎有些热切于知道王君临对于这座花舫的感觉。

王君临怔了一下,心想这一位今天言行举止还真没有一次是按照常理出牌的,每次都是出人预料之外。

他顿时一脸饶有兴趣的表情,放眼打量一下船中布置,发现不论格局还是角里的青盆,抑或是斜向里挂着的书画,这花舫真不像是座花舫,倒像是个书房,不由由衷赞叹道:“殿下这舫船虽名为花舫,但我看更像是书舫才对。”

杨勇浅浅一笑,抬头看了王君临一眼,说道:“秦安侯好眼力。”

不知为何,谈话进行到此时,王君临忽然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有些无聊之极,但突然又感觉哪里不对,杨勇身为杨坚的长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三十四五岁的人了,不知经历多少事情,身边交往的人无不都是天下间最顶尖的人,特别是有杨坚和高颍这等厉害人物言传身教,绝不可能如今天表现的这般肤浅和不堪才对。

想到这里,他眼睛深处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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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高颍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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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毕,宴席开,桌上尽是一些时令鲜蔬和精巧小菜,显然是耗费了不少的心思,王君临鼻子微微耸动,然后便开始放心的大吃了起来,味道还真不错,所以他吃得极为开心。

接下来,席上五人随意聊些京中人物往事,倒也相谈甚欢。

这位前太子或许是听说了一些王君临的好色艳事,将话题引到了脂粉间的妙闻,少不得还要提一提大隋朝廷一些重臣的风流艳史和辉煌战绩。

男人间的话题一起,两人心中虽然依然各有心思,但气氛却成功地活络了起来。王君临偶尔说起一些趣事,或者自己跟着莫须有的师父游历天下时的沿途见闻,每每让众人惊奇不已。

一席饭毕,杨勇与王君临各有所得,微笑告别,裴元庆和王君临一起离开,黄宝昌和李春也相继离去。

杨勇依然不相送,盘腿坐在软榻之上,这大半晌的时光,他竟然是保持着这个姿式一动未动,他看着王君临与黄宝昌的身影消失在花舫门口,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脸的郑重之色,皱眉沉思。

“殿下看秦安侯如何?”高颍背着手从旁边侧门中走了进来,看着花舫门口,以一种考教意味的口气问道。

杨勇自嘲的一笑,说道:“此子礼节、言行、举止都很得体,看似不卑不亢,但实际上……是孤见过最骄傲的一个人,虽然孤是皇子,是准备问鼎天子宝座的那个人,可是在他眼睛深处,孤竟然感觉不到半点优越感。”

高颍脸上流露出赞赏之色,说道:“没错,此子这一点和那些仙隐门出来的人很像,再加上一个月前东宫派宇文成都和麦铁柱,长公主派墨老太监,先后带人帮王君临对付那几个方外高人,再联系王君临本身的神通本事和诡异来历,基本可以确定,王君临的出身是传说中的仙隐门。”

杨勇眉头轻皱,看着高颍说道:“只是孤不明白,高公为何让孤今天这般作为?”

顿了一下,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孤今天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是极为不堪的。被这等人物在心底深处轻视,这等滋味可不好受,更不用再想将其收服为已用了。”

“殿下,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将王君临收服为已用,因为他不可能被任何人收服,包括陛下和占了你位置的杨广。”高颍目光从门口收回,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君临若是能够听到这句话,定会对高颍的判断之准而大吃一惊。

杨勇脸上疑惑更甚,蹙眉说道:“那高公今天让孤将王君临约来目的何在?若是想埋伏下高手将其当场击杀,刚才为何不出手?”

高颍摇了摇头说道:“邱瑞那蠢货死了也就死了,但他昌平王府被百姓冲毁一事连累殿下名声受损不小,殿下如今头等大事便是积攒名望,爱惜自己羽毛,自不能做这等被天下豪杰才子猜忌和嗤笑之事。”

杨勇若有所思,说道:“高公可是在路途之中另有安排?”

高颖眸中闪过一丝骇人之光,说道:“要杀王君临这等神通广大之辈,若是没有三名以上破功期高手将其围堵或者派出上千虎狼之军将其围杀,便很难奏效,可是在京都有陛下看着,谁敢私用如此规模刀兵。而我们手中倒能够凑齐三个破功期高手,可是除了邱福报仇心切之外,另外两个老家伙身居高位多年,绝对不会愿意和宇文成都这样的年轻人一样行此匹夫之勇。”

杨勇冷哼一声,说道:“孤听说前几日孤那弟弟派宇文成都和麦铁杖带领的骑兵和死士加起来也有近千人,孤看父皇也未多说什么。”

高颍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道:“殿下错了,老夫和陛下君臣多年,深知陛下对杨广肆无忌惮蓄养三千死士和在京城肆意妄为极为不满,但出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说什么,但行动上已经有所表现了。一个多月前皇后下葬之日天狗食日,我们骤然发难差点成功,便是陛下默认的结果,否则陛下只要一道旨意便可消止我们一切行动。而紧接着陛下突然起用老夫,虽然有借老夫民望完成开科秋试的想法,但其中也是陛下对杨广越加不满,心中对储君人选已经开始动摇起来。”

高颍这一席话,听的杨勇眉开眼笑,说道:“高公言之有理,父皇当年对废除孤太子之位时本就有些犹豫,都是孤那狠心的母后一力促成。”

“嗯……只是高公还没有说今天到底为何将王君临请来,且让孤表现得如此不堪。”杨勇紧跟着说道。

高颍眼见自己一席话未能将杨勇注意力转移,略一迟疑,最终还是说道:“殿下还记得老夫特意让你将盘子最上面那串葡萄扔给王君临。”

杨勇怔了一下,惊疑道:“难道那串葡萄被高公做了手脚,莫非里面下了巨毒?”

高颍目光一闪,说道:“殿下英明,老夫的确找来奇毒以秘法放进了那串葡萄里面,不过……此毒是一种慢性毒.药,等三天后才会毒发,并且王君临不会立刻死去,到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我们下的手。”

杨勇点了点头,对高颍安排表示满意,但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颍,严肃的说道:“孤希望高公以后有什么计划能够提前告诉孤。”

高颍苦笑一声,拱手说道:“是老夫担心殿下提前得知此事,在言行举止上被王君临看出端倪,所以才未禀报殿下,是老夫的不是,还请殿下恕罪。”

杨勇一听,神色变得缓和,说道:“高公也是一心为了孤着想,孤不怪高公。”

“殿下若是没有事,老夫便乔装回家了。最近有不少人盯着老夫的府邸,老夫若是长期不在家中,肯定会被有心人察觉。”高颍适时说道。

杨勇终于起身说道:“高公为孤之事来回奔波,等孤成为储君,登临天子宝座之日,定会以王爵宰相之位酬谢高公。”

高颍叹了口气,一脸真挚的说道:“等殿下成为天下之主之时,便是老夫告老还乡,闲居养老之日,到时候殿下万不可拒绝老夫退隐之意。”

杨勇闻言,心底深处暗暗松了口气,但是面上却一脸着急,说道:“那怎么行,孤还想着到时候你我君臣一道治理天下,让我大隋成为不亚于汉武盛世的天下。”

高颍勉为其难的说道:“到时候若老夫身体还允许,老夫便帮殿下多忙活几年。”

两人一边畅想着美好未来,一边下了花舫,杨勇亲自将高颍从侧门送走,看着后者上了马车,在二十名黑衣护卫护送下离开,才转身又回到别院。

……

……

马车中,高颍神色复杂的将目光从车窗外杨勇转身之处收回,突然说道:“虫老,那串葡萄王君临已经吃下一颗,只是不知道你的手段能否成功?”

高颍的马车很大,坐四个人没有问题,中间还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美酒、香茶和水果,此时在案几另一面还坐着一个老者。

老者面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身体瘦的几乎皮包骨头,但是脑袋却显得奇大无比,此时他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坐着,高颍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眼皮睁开,用隐隐有些发绿的眼睛看了对方一眼,自顾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畅饮。

“高公不要着急,只要那小子将葡萄吃进肚子里面,便难逃我们的掌心,除了乖乖听我们的话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即使是想死,都没那么容易。”被高颍称之为虫老的老者一脸自信狂妄的说道。

高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若是能够将此子掌控在手,我们便如虎添翼,老夫一定说话算话,答应虫老之事必然会一一做到。”

……

……

王君临骑在血鬃马上,因为这家伙不喜欢马鞍,若非打仗冲刺,他便舍不得给其上马鞍,所以屁股被格的有些不舒服。此时他嘴角露出冷笑,想着先前和那位大皇子见面的整个过程,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

他拔去迎面一根树枝,问着身边的裴元庆:“今儿大皇子就是想见见我?”杨勇太子被废之后,王爵之位便也随之消失,王君临称其为大皇子却是最合适的。

裴元庆笑答道:“大皇子求才若渴,王兄乃我大隋年轻一代最顶尖之俊杰,他想见见王兄,与王兄拉近关系却是正常之事。”

王君临一怔,连连苦笑摇头,半晌之后忽然叹息道:“为何我总感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裴元庆与王君临相交快有一年,两人性情相投,早知道后者骨子里骄傲异常,表面上温和如玉,不了解底细之人很难与凶名天下的毒将联系到一起,且明白王君临的心智手段的厉害,此时见他说的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我祖父说大皇子如今首要之事是重塑自己的名望,对自己羽毛定是极为爱惜,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行鸿门宴之事。”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两边下注的裴阀

王君临点了点头,心想裴世矩老奸巨猾,在这方面应该不会看错,说道:“你祖父言之有理?”

说完,他轻轻一夹马腹,往前方僻静街道出奔去。

血鬃马早就对慢腾腾的速度不满,得到王君临的授意,仰头发出一声轻嘶,撒开腿一阵狂奔,马行急速,秋风扑面而来,路边有的青青杨柳也扑面而来,王君临懒得去躲,自将真气运到脸上,全充个厚脸皮,将那些杨柳震开,纵马快活。

不一时,他便将裴元庆与其护卫,还有牛进达甩开了一段距离,半炷香之后,他才让血鬃马渐渐放缓速度。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裴元庆也甩开护卫,单骑跟了过来,他所骑战马也是裴家用重金所求的大宛象马,比起血鬃马也只是差了一筹而已。两匹马并列缓步往前走,血鬃马挑衅的看着大宛象马,好几次都想用蹄子踹对方,但都被王君临提前发现意图,将其阻止,不过却吓得大宛象马不敢太过靠近它,让裴元庆对血鬃马.眼热不已。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春女楼前,裴元庆轻声说道:“你来京城第三天,小弟就是在春女楼为王兄接风洗尘的。”

王君临笑了笑,说道:“我们还在春女楼过了一夜。”

“怎么?”裴元庆看了他一眼,说道:“不会还在想那位月宫仙子吧?我可是听说那位月宫仙子自你我兄弟在春女楼过夜之后便消失了,这件事情不会与王兄有关吧?”

王君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淡淡的反问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也是事后才听我祖父说春女楼的背后可能是东宫,所以月宫仙子应该是太子的人。你那晚上提前不告而别,越国公十二铁卫中的一个又在当晚上死在了春女楼,我祖父后来又分析说月宫仙子可能被太子送给了你,用来拉拢你。”裴元庆小声坦白的说道。

“杨素的那名铁卫是我杀的,因为他杀了我的一名护卫,至于春女楼的那位月宫仙子还真没有被太子送给我。”王君临轻声应道:“不过太子想法设法拉拢我,这事却是不假。”

“王兄,我们裴家得到消息,陛下对太子并不是很满意。”裴元庆静静看了王君临一眼,似乎想用这些话来表明某些东西。

王君临微笑道:“元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既然甩开了侍卫,就是想和你私下说说。”

两匹马缓缓地向前行走着,血鬃马偶尔会趁着王君临不注意,突然向大宛象马靠过去,吓对方一跳,但都被王君临笑着轻声呵斥住了。

裴元庆轻轻抚摸自己战马,安抚了一下坐骑的情绪,轻声说道:“自皇后宾天之后,陛下在房事方面便没有了节制,宫中又有奸妄妖人给陛下提供一些虎狼之丹供其淫乐,而陛下年龄毕竟不小了,听说这短短一个多月,身体便虚弱的厉害,所以这储君之位便显得越加急迫,以王兄的手段和名望,如今又与高公一起负责秋试之事,不管是太子,还是大皇子都需要王兄,我想王兄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

王君临轻轻摇头,微笑着没有说话,听着对方继续说话。

“东宫虽然现在向王兄示好,但王兄与越国公杨素已经结下死仇,在太子的心目中,王兄你的份量与越国公相比还是相差不少,太子为了拉拢越国公牺牲王兄并非不可能,所以王兄不能信任东宫。”

裴元庆说到这里,认真的看着王君临,很严肃的继续说道:“你我兄弟相见如故,所以小弟要提醒你,如果真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倒向大皇子这边,毕竟这边有高公,背后又有不少门阀世家支持,如今大皇子虽然还不是储君,但陛下既然已经开始对东宫不满,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王君临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提前站队本来就是个很愚蠢的事情,元庆,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祖父恐怕是打着两边下赌注的目的。”

“咳咳咳咳……那个……”裴元庆有些尴尬的轻咳几声,略一犹豫,左右看了几眼,见附近没有人,借低声说道:“王兄果然厉害,这是我们裴氏商量数日才定下的稳妥策略,东宫那边的确另有裴氏子弟相投,大皇子这边是我认为他有很大的优势,主动提出替家族担此重任的。”

王君临有些不认同地摇摇头,冷哼一声,说道:“元庆自然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大皇子未必真有拉拢我的意思,而且我还真不看好大皇子,所以我劝你不要和大皇子太过亲近,他的性格,即使是有高颍那等人物暗中谋划相帮,都是争不过太子的。”其实以他与裴元庆的交情,此时这番话已经显得过于深切直白了。

裴元庆听了之后,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王君临对太子这般看重,大皇子又这般没有信心。不过,他知道王君临是真正把自己当作了朋友,所以才说这些话,所以立刻微笑浮上面庞,想了一下,轻声感动的说道:“你做事从不无的放矢,你的说法我会考虑一下的。”

王君临想起原本历史上裴元庆好像并不是悲剧,便放下心来,微笑道:“你有祖父在,他肯定会考虑很周全。”

“不错。”裴元庆的眼光离开王君临的脸庞,隔着片片民居,看着城中心天空下隐约可见的皇城,轻声说道:“我祖父考虑事情向来稳重周全。”

“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大皇子。”王君临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的原因。”裴元庆微笑说道:“我看他顺眼一些。”

王君临挑挑眉头,知道这话或许真假在三七之数,不可全信。

男儿在世,的确有快活二字,但是以他来到这个时代一年时间以来,所接触过的世家门阀子弟来看,事事优先考虑家族利益已经烙印到了他们的骨子里面,成为了一种习惯,裴元庆年龄不到二十,考虑事情虽然有快活的成分,但在这个过程中,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其它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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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种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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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女楼附近有不少名气比其弱不了多少的青楼,裴元庆很自然地说要去某某楼中坐坐,王君临却是懒得相陪,互相抱拳告别。

但在告别之时,这位年纪轻轻便总喜欢往青楼跑的年轻武将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话:“今日大皇子要抢先见你,或许是因为会试之后,大概你逃不出太子的托请了。”

王君临怔了一下,听出对方的话中透露出的一丝信息,三天后正式开始秋试大比,自己虽然不是评卷之人,但却有监察之责,这权力一点都不比高颍的主考小多少。

晚间,王君临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与沈光、牛进达、展鹏略谈了一下白天与废太子的会面,然后便又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客人宇文成都。

吩咐人给自己这位便宜师兄入座看茶、上酒,后者却是武者的性格,懒的给王君临说什么客气的话,直接将据说是太子杨广亲自书写的一张便签纸条交给了王君临。

看着这张便签上的几个姓名,王君临心想这种事情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不管是封建社会,还是后世都是一样的。

他有些莫名的微微一笑,当然知道太子杨广想要他做什么,他虽然因为与杨昭亲近的原因,在外人看起来与杨广关系很近,但实际上不管是杨广,还是他自己,都很清楚他并没有真正的臣服给了杨广,可是杨广却毫不客气的让宇文成都将纸条给他送了过来。

杨坚想要开科取士,明面上是为了给天下寒门士子一条上进之路,将天下有才之士为其所用,但真正目的是想打破门阀世家把持朝政和地方官府的局面。可最后取士的结果若考中的都是贵族子弟和已经暗中投靠那些顶尖门阀世家的寒门士子,那又有什么用,只能是失败的科举而已。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王君临打心里面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的,所以他拿着手里的纸条.子,苦笑摇头道:“师兄,会试评卷的事情都是高颍说了算,我是根本插不了手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不管是麦铁杖带人夜袭原来府邸的时候他保下牛进达之事,还是他借其之后对付天鹰宫天鹰老人夫妇,两人配合的都算是极为默契,而且互相性格上也没有太抵触的地方,加上两人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师兄弟,所以如今却自然而然的熟络了很多。

宇文成都有些意外王君临会这样说,将茶杯拔到一边,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大声解释道:“师弟,你应该清楚这些人名是什么。”

王君临当然清楚,后天就是会试开考之日,在这个节骨眼上,寒门士子到处乱窜,苦于没有门路,而各个门阀贵族之间则不停的暗通款曲,只要是家中在礼部有当官的家族后门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据说礼部尚书周成言不厌其烦,又不敢得罪太多王公贵族和各个门阀世家,所以再与高颍秘谈之后,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除高颍这个主考之外,另外四名同考和提调,也是躲着不敢回家,索性住在了礼部衙门。

但是在王君临看来,依东宫的能量,如果太子杨广想在此次秋试科举之中提拔一些已经投靠他的年轻士子,应该有的是人脉和办法,虽然最近杨勇和高颍声势高涨不少,但杨广毕竟是正牌储君,背后又有独孤门阀这等巨无霸的坚定支持者,随便向礼部某个人递句话去,即使是有高颍从中作梗,想来只要人数不多,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怎么会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宇文成都看出了王君临心中的疑惑,想起一事,脸显怒色,说道:“那高颍老儿好生无耻,礼部一帮鸟人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此次秋试方案规矩都没有告诉师弟。”

王君临愣了一下,说道:“礼部倒是派人送来一个方案议程,但我却懒的没有看。”

“咳咳咳咳师弟,你你可真是”宇文成都差点将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喷出来,秋试科举这等大事,不知道牵扯多少人的利益和心思,他这个监察之人竟然懒的连方案都没有看,这要是被一心想借王君临凶悍的手段成功举办第一次科举的杨坚听到,还不气的当天晚上吃龙虎丹都不举了。

王君临也有些尴尬,他本来是想在考试前一晚上,翻着看看礼部送来方案议程的。

宇文成都想了一下,说道:“那高颍老儿为了在陛下和天下人面前表现他公允的一面,以防止舞弊为由,规定应试士子们的卷子都要安排人重新抄写,防止笔迹被阅卷之人认出来,这样一来,最关键的一步,便是糊名。”

王君临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宇文成都喝了一口王君临为其斟的酒,继续说道:“纸上这五个人名,都是太子殿下亲自一一面试考教过的人,四人出身贵族,一个出身寒门。”他微笑说道:“太子殿下考教之时,我便在旁边看着,这五个都是有才之人。”

顿了一下,宇文成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拿出了另外一张纸条,递给王君临说道:“这三个人是我宇文氏家族子弟,还请师弟代为照顾一二,改天为兄带他们给师弟敬酒谢恩。”

送走宇文成都之后,王君临安静的坐在书房中,看着手中两张纸条,虽然已经知道大隋的命运,但依然有些隐隐的愤怒。

三天后就是会试的正日子,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高颍将方案呈给杨坚之后,在高颍这个主考之外,副考和提调都是高颍和陛下一一挑选,而在会试诸官之中,杨坚却亲自点命由他担任着一个很麻烦且很重要的角色主监。

所谓主监,就是全权负责此次会试中的监察之事,手中握有极大的实权,更关键的是,当夜里封卷之后,在改卷之前的漫漫长夜里,在杨坚亲自从宫中挑选会写字的亲近内侍重新抄卷之前,糊名的事宜,是由他一手负责的。

而直到今天,不知道是自己来到京城之后的表现每一次都比杨坚预想中做的要好很多的原因,还是杨坚出于其他心思,竟然一直没有召见他,单另再给他叮嘱此事。

而但凡想在这次会试里想要徇私舞弊的各个门阀世家和各方势力,首先要处理的,便是糊名的环节。

就算那些学子身后的背景已经买通了礼部官员和座师考官,甚至是高颍自己想要照顾某个人,但如果糊名时不先做手脚,批阅试卷的考官也无从下手,因为他不知道哪个试卷是自己要照顾之人的试卷。

当然,这要是放在后世有着太多的办法,即使在明清两朝科举已经很成熟的朝代,也有很多办法对付糊名的举措,可是大隋眼下秋试却是华夏历史上第一场科举,不管是考官,还是考生,用来作弊的手段也只是在摸索研究之中。

本来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些舞弊营私的买卖,暗中各个门阀贵族和各方势力私下里已经将名额分配的差不多了,但因为王君临是此次秋试主监,所有的事情便充满了变数。

王君临如今虽然是大贵族,但严格算起来和众门阀贵族好像并不是一路人。

其次,以王君临进京这一个多月以来所做的事情,好像是陛下用来专门对付门阀贵族的。

再说,王君临行事往往出其不意,即使前一段时间礼部一名官员被一众贵族门阀派过来有过试探,但各个门阀世家和朝中各方势力依然有些拿不准。谁也不知道这位凶名赫赫,手段狠辣的毒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太子才会毫不避嫌的让宇文成都事先来秦安侯府,他认为王君临应该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宇文成都也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家族的名字给了王君临。

而且这些日子里,太子认为他对王君临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也该是王君临表明自己态度的时候了。

王君临又看了一眼两个纸条上的八个人名,暂且将其记在脑海中,叹了口气,双手一搓,将两个纸条直接毁成粉末,心想不管怎么说眼下杨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而且杨广也不是太过分,只是五个人,且还听说是真有才学之人,帮其作弊,也不算什么。至于宇文成都送来的三个名字,多三个人问题也不大

但他依然有些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

第二天,长孙无忌来了,手里面也拿着一个纸条,不过上面只写了两个名字。

裴世矩让裴元庆又跑了一躺,送来了三个人名。

靠山王杨林让儿子杨成也送来了一份礼物,同时也告诉他三个人名。

大将军韩擒虎派人送来了韩子良从天水郡给王君临捎来的礼物,同时还有两个人名。

就连长公主杨丽华也让夜鹰使送来一份名单,和杨广的数目一样,足足有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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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考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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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的一一送走了各个大佬级别的人物派来的‘使者’,王君临叹息一声,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杨坚让我担任这份差事,难道是想让我当孤臣吗?难道他就不怕我趁机大肆与各个门阀贵族和各方势力进行权情交易,打成一片?”

“他们难道忘了我是监察御史,是这次秋试的主监,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我府里?”过了一会,王君临又叹息道:“这些纸条就是他们徇私舞弊的罪证,送到我手上,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说是这样说,但王君临却是一脸的苦笑和无奈,目前给他送纸条之人都是与他关系亲厚之人,好像都是他所不能拒绝的人物,更不用说以此为罪证了。

“如此看来,我只能顺势而行?”王君临微微皱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大隋才刚刚立国二十多年,官场便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一想到那些寒窗苦读十数年,妄图出人头地,能够为朝廷和天子效力,辛苦度日的寒门士子,王君临虽然已初具枭雄之心,但他的心里依然不免感到很不舒服。

……

……

这一个月以来,高颍为了考题,与礼部尚书周成言和四名名声在外大儒争论了许久,直到昨日才将策论的题目给定下来。

这毕竟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华夏皇朝科举,又是大隋皇帝谋划努力了多年,好不容易借势亲自安排的第一次抡才大典,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准备时间,但整个天下读书人都在盯着,谁也不敢轻忽视之。题目的设定,更是关系到方方面面。比如,皇帝最近心中关注的方向,大隋当前最急需考虑的问题,等等。

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神圣和严肃,没有杨坚和少数忠国之士所担心的各个贵族门阀的反弹,也没有以往那样朝臣集体反对。这让杨坚彻底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他这次安排高颍、王君临和周成言三人负责科举秋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高颍自然代表着自己那位性格有些阴柔的长子杨勇,而礼部尚书周成言是独孤门阀的外甥,虽然从未表现出倾向于谁,但杨坚知道他早已是自己那位狠辣果断的次子杨广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朝臣们都已经悄悄做出了选择,虽然做为皇帝来说,心中每每想起此事愤怒无比,但毕竟是独孤皇后留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又能如何?皇位和这天下总要由他们二人中一人继承。

注定不会和睦的高颍和周成言两人会互相监督,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止徇私舞弊,而让王君临掺和其中,在杨坚看来才是自己神来之笔。

高颍和杨勇都能够感受到王君临骨子里面的骄傲,杨坚岂能看不出,最主要的是王君临不是贵族出身,和各个门阀世家不是同路人。

所以,在杨坚看来,不管王君临平时怎么掩饰,绝对不会与其他人同流合污,特别是他得知王君临暗中花钱救济那些几乎以乞讨度日,等着参加考试的穷书生后,更是认定了这一点。

然而,王君临到底会如何,谁知道呢?..

……

……

从床上刚刚起来,派来服侍他的小吏便送来了梳洗的水盆手巾和青盐。看着小吏的笨手笨脚,周成言就分外怀念家中那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晚上舒爽的服侍和早上温柔体贴的伺候。

如果他是主考官倒也罢了,如今为高颍做着副手,为防止参与出题之人泄题,杨坚亲自下旨将他们几个锁在临时考院中超过半个月,过着这种做什么都不方便的生活,周成言早已经很是腻烦。虽然今天就是开考之日,但要等到解脱,却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

……

九月初三,华夏封建王朝第一次科举秋试正式开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可谓是意义重大。

相对于世袭、举荐等选材制度,科举便做到了不论出身、贫富皆可参加。这样不但极大的扩宽了朝廷选拻人材的基础,还让处于社会中下阶层的寒门,有机会透过科考向社会上层流动,对维持整体社会的稳定必然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而寒门士子通过此举“一登龙门”,便自然能“身价十倍”。

此次大隋首次开科,虽然因为时间紧张,且这个时代读书人远没有唐宋时多,但短短一个月时间,经各州、郡、县三级选拔考核之后,能够参加朝廷最终秋试的依然有近三千人。

这近三千人穿着或新或旧长衫的读书人,一个个或紧张、或兴奋、或惶然的往礼部临时设立的考院行去,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奋不顾身的在往一个狭小的鱼篓里钻的鲤鱼。

……

……

考试前一天,也就是昨天王君临和高颖、礼部尚书周成言,以及两位副考,五位提调召开了一个协调部署会,整个过程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主要是明确了每个人的职责和安排了整个考试的一应程序。

一大早礼部官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把看起来很华贵的太师椅,搁在考院大门左侧,王君临便懒洋洋的坐在这张椅子上,他左边站着礼部的四个差役,右边坐着御史台派来的官员,这些人名义上算是辅助王君临监察整个考试的。

而在王君临身后,则站着如铁塔黑神一般的牛进达,除了王君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奇异之外,所有人都是冷眼看着这些考生在自己的面前走过。

考生从王君临的面前走过,不论老幼,都是一脸畏惧的恭敬行礼,有胆子小的更是双腿发颤抖。

之所以这样,有两个原因,一是王君临本身毒名和凶名在外;二是畏惧和尊敬王君临在考试中担负的职责,这个职责足以决定他们很多 人的命运。

不用王君临吩咐,几名礼部的衙役便一脸兴奋和趾高气昂的拉开了布幔,开始对进入的每一个考生进行搜身,严防学生夹带违禁之物入内。

王君临啜了一口茶,看着这些扛着被褥马桶吃食,像极了后世伟大农民工的苦命学生们,不由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被衙役检查过,显示没有任何问题的学生正准备进入,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禁不住嘿嘿一笑,轻喊道:“等一下!”

考院门口瞬间寂静一片,所有人看向这位凶名赫赫的秦安侯,考生目光大多畏怯,衙役和官员则目光闪动,看了一眼王君临之后,便齐齐看向被王君临喊停的考生。

这位考生长得还算俊朗,只是皮肤有些黝黑粗糙,不过眼神很亮,此时扛着一团烂被褥,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是典型的寒门学生。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带人检查的那名礼部官员赶紧一脸恭敬的跑到王君临面前请示。

王君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检查过了吗?”

礼部吏员与御史台的官员同时说道:“已查过了,并无异样。”

那位学生抬头挺胸看着这位年轻的秦安侯,面色平静,并无一丝慌乱。

王君临微微皱眉,再问道:“你们确定没有异样?”

“是,侯爷。”礼部吏员和御史台官员互视一眼,那名礼部吏员低声说道。

王君临忽然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那位一脸平静的学生旁边,后者赶紧恭敬拱手向他行礼:“学生房乔拜见秦安侯。”

众人见这名书生面对王君临时虽然紧张,但表现的不卑不亢,心中暗赞此子不管是否有真才实学,单是这份面对毒将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便是不俗。

王君临打量了他两眼,忽然笑了起来,附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衣服有问题。”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所以只有这位名叫房乔的学生听到了,房乔额头上瞬间便冒出细密的汗珠出来,他是齐州人,虽然出身寒门,在家乡颇有才名。本来以他的才能不带任何夹带也有一定信心,但这些天见其他人都在做各种准备,便有些信心不足起来,所以才随大流也准备了夹带。

他这一个月为了让夹带不被人发现,可谓是煞费苦心,想了各种办法,自认为绝对没有人能够发现,事实上刚才那些衙役和旁边其他官员也的确没有发现他的夹带。

可是不知道这位以凶、毒名噪天下的秦安侯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秘密,在王君临静静的目光下,以往被人夸赞稳重的气度此时不免有些要崩溃的倾向,毕竟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一想到自己寒窗苦读十数年,眼看着期盼已久的机会就要化为泡影,他眼睛里面瞬间变得通红,一脸的绝望。

王君临突然想起自己在后世一次经历,看着眼前青年乞求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对你来说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此时我秉公行事,你十年功夫白废。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两日考院之中,你不要让我发现你任何作弊行为,否则就不是没考中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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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子亲至

房乔闻言,不由欣喜若狂,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后怕之极,感激无比的深深向王君临一礼,说道:“多谢侯爷成全,学生感激不尽。”

说完,他生怕这位眼睛毒辣的年轻侯爷再次反悔,把破烂的被褥一扛,掩面就冲进了考院之中,心里拿定主意,这两日里断断然不能将身上衣服拆开,去看里面的夹层。”

“且慢!”就在这时,一名御史突然开口喊道。

一只脚已经跨入门内的房乔脸色骤变,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侯爷,此人既然被发现夹带,按照规定当取消他考试资格。”那名御史向王君临抱拳一礼,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王君临看了他一眼,隐约记得此人是出自关陇贵族于氏门阀,家里面有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是周隋两朝上柱国,而据他所知于家与越国公杨素是姻亲,两家向来同进共退。

王君临对于本身就对他抱有敌意,或者说本来就是敌人的人向来不客气,此时瞬间想明白对方的来历,冷冷的看了此人一眼,说了一个字:“滚!”

“你进去吧!”说完,王君临便不再理会这名于姓御史,而是对房乔又喊了一声,后者犹如大赦,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考院。

“秦安侯!你……”这名于姓御史顿时脸色涨红一片,想说狠话,但又畏于王君临的凶名,一时不敢出口,这一下让王君临反而有些鄙视此人了,他本来还在琢磨各种说辞驳斥此人据理力争来着。

作为一名御史连说话勇气都没有,还当什么御史,这也证明了此人刚才出言阻止,并非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自家与王君临敌对关系,想给王君临添堵。

“本官一定会弹劾你。”于姓御史最后咬牙说道,王君临却已经懒的看他。

有了刚才那个叫房乔的漏网之鱼,差役们检查的越加认真,扒衣服、拖鞋子,拆毛笔,摸被子等等,无师自通,这一下效果和刚才就大不一样了,没过多长时间,在考院的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样一来,那些排着队的考生中有不少人便偷偷的赶紧退了出去,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到考院背后的阴沟里。

礼部尚书周成言得到手下的汇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对王君临客气的微微一礼,有些为难说道:“秦安侯,时辰不早了,这一个个检查的话,时间来不及了。”

旁边的礼部吏员与御史台的众位御史,以及考生们眼见堂堂一部尚书竟然对王君临率先行礼不说,说话竟然这般口气,不免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有些疑惑纳闷。

周成言的官品比自己高了足足三级,王君临不敢托大,赶紧回礼,对方为何这般客气,他自然清楚,无非就是心虚或者有求于他而已。

心中冷笑一声,王君临抬头看了看,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朗声对考院门口还有近半学生说道:“本官王君临,想来诸位也是听过。为免耽搁会试正时开始,后面的人便不再脱衣搜身。”

众考生闻言,有不少人顿时大喜。

王君临却冷哼一声,寒声说道:“你们自己把身上夹带的东西扔进这竹筐里,一概不咎,如果这两日考试之中被本官发现了,当心我让人把你扒光了挂在城门前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斯文是何等模样。”

众生员心中大惧,想起这位的狠辣,没几个人敢报以侥幸。

没多久,众人各自老实鱼贯而入,至于还有没有那等想要冒险的学生,那是日后之事。

不再一一检查,速度顿时快不了少,不一会儿时间,考院门口就马上恢复清静,只留下满地臭鞋,无数纸屑,看上去倒有些凄惶。礼部的吏员赶紧安排人手打扫去,以迎接宫里开考的旨意,还要布置香案,一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众人一边忙碌着,一边想着这位毒将侯爷行事果然与一般大隋官员大不相同,若不理会那些夹带之事便罢了,哪有像今天这种查出来了,依然放行让考生进去考试的道理?不过,这毕竟是首次开科考试,一些规矩朝廷也处于摸索阶段,王君临作为主监,有这个权力。

王君临有些莫名的看着众人忙碌着,一边与身边的周成言说着话。周成言对王君临表现的格外亲热,说道:“秦安侯尽职尽责,本官事后一定会在陛下哪里替你请功。不过,秦安侯今日忙活了一早上,呆会儿旨意一到,祭拜先圣,鼓响开考后,不妨到里院中休息,这一应勘防琐碎小事,不妨交由下面的人处理。”

王君临笑着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职司所在,呆会儿还要在考场里转悠,哪里有闲功夫。”

周成言眼神中闪过一道极为隐晦的冷光,轻声长笑一声,将王君临拒绝的尴尬掩饰过去,随便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便告辞去一边自己的位置上了。

半个时辰之后,圣旨未到,却是天子杨坚亲至,不过程序还是礼部之前议定好的,奉炮鸣,香案撒,院门闭,大隋首度科举秋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王爱卿,不要让朕失望。”杨坚回宫前看着王君临,郑重说道。

王君临心中叹了口气,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全力以赴。”

……

……

随着几声锣响,两名监门官威严肃重的带着一群杨坚特意从宫中派来的侍卫走了出来。刚刚走进考院,拥挤在考院里面的考生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听着监门官的指挥,敛容正色的排起了队。

早在他们进入考院时,在门后的照壁上,贴着布告,注明不同地域、不同州郡的考生,在什么地方考试,又有吏人在旁边侯着引导。考生人数虽众,却一点也不见混乱。

不过在去自己考室之前,所有的考生被引到考院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高颍、周成言、王君临领着其下一众考官,立于大殿之前。祭拜大殿中所供奉孔子、墨子等至圣先师,这是高颍提议,得到了杨坚赞赏并同意,从而成为开考之前,必须走过的流程。

听着赞礼官的口令,王君临与数千人一起拜倒,屏声静息的向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圣人叩拜。

一拜,再拜。

王君临发现几乎所有的考生紧张、期待、担心、兴奋等各种各样的杂乱思绪,在一拜一起之间,为之一扫而空。不由心想,高颍此人果然是个能臣。

参拜过至圣先师,考院大殿前的广场上排得有些杂乱拥挤的三千多贡生,顿时土崩瓦解一般的四散而去。在胥吏的引导下,前往自己所在的考场。

三千人在考室门前慢慢的向前挪动,渐渐汇入考室之中,终于开始他们人生中最紧要的一个关头,若能顺利通过,那便是跃上了龙门,若是不行,只能黯然回乡,准备下一次不知还有没有的科举考试。

这一折一返,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更有那等倔傲之辈,一旦落第之后,不肯、不敢或羞于归乡,颓败者有之,浪荡者有之,甚至自杀者有之,但更多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是第一次科举,但大隋正统已经深入人心,考生们对朝廷和皇帝陛下充满了信任,认为只要自己有才之士,必然会高中金榜。

此乃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国之大典,也是这些士子的生死战场。只是这个战场一部分在场上光明之处,也有一部分在场下阴暗之角。

……

……

“见过高公。”入了大堂,王君临向坐在正中的高颍行了一礼,中规中矩的说道:“院门已闭,无高公和周大人,以及晚辈三人手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各州郡县的学子已经拿到了试卷,开始做题了,负责送吃食用水入内的角门处,由御史台的王大人和礼部刘大人各自带三名胥史共同把守。”

高颍看着下方的这位年轻的秦安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想那位虫老不是说三天之后便会病发,怎么今天到了第三天,这一位看起来毫无异样。

心中疑惑闪过,高颍的脸上却一脸长者的和蔼样子,微笑道:“秦安侯辛苦了。”

说完,也不等王君临客气回话,这位大隋一代名相便叹了口气,一脸肃然的对天抱拳一礼,郑重说道:“开科取士,是为国择良材,关乎我大隋国势社稷,不可不慎,诸位大人各自用心些吧。”

随着高颍的发话,考院之中的各色官员们都各归其职,一股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悄然无息地弥漫在考院中的每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对于此次科举的重视,有高颍和王君临这两位厉害人物坐镇,貌似没有人敢大意。

王君临离开高颍用来休息的大堂,走进最大的一个考室,看着一个个隔开的小隔间,心想在狗舍猪圈一般的小房间里考试,的确是个悲剧,更何况要持续数日时间,吃喝拉撒睡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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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巷口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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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王君临放轻脚步,走到了考室最中间高台之上,看着一个个考生走进自己的小隔间,然后没过多久,他便听到四面八方响起的落笔沙沙之声。

听着这种美妙的声音,想起各方势力派人给他递来的纸条,王君临唇角不由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三天前,先是与他相熟的官员贵族派人送来礼物和纸条,接下来两天中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登门送重礼,同时留下了一个纸条,上面自然写着人名,少则一个,多则四五个。

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想作弊,都必须经过王君临这一关。

在考院的每一个考室走了一遭,王君临回到了角门处,牛进达早就已经泡好茶等着了,看着他坐到椅子上,才拿出一卷纸递给王君临,压低声音笑道:“侯爷,这是沈光刚刚派人送过来的。”

王君临坐下喝了口茶,打开卷纸看了起来。

卷纸上面分两联,前面是各个门阀世家的名字,后面是与其相对应的一些人的名字。

而第一个便是东宫,后面只跟了一个名字许敬宗,名字后面是一句话解释:此人原为杨素的幕僚,半个月前成为东宫的幕僚。

“许敬宗在历史中名气一点都不比长孙无忌弱,也担任过原本历史上大唐宰相,不过却是恶名昭彰,被定性为奸佞之臣。”王君临一边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将目光隔着数重小门,又投向考院的最里处。

那些犹在奋笔的考生们,如果知道堂堂大隋首次开科取士的结果,早已经被各个贵族门阀和各方朝中势力中那些大人物瓜分好了,他们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想法?

考院里的学生们依然在紧张地做着试卷,天时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王君临在场中走了几圈,看了众人试卷还真发现十多个有真材实学,思考问题颇为务实之人,其中便包括之前被他放进来的房乔和东宫幕僚许敬宗,而且这两人文才也非常不错,综合实力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除两人之外,他暗中将这些人的名字都一一记下,然后便离开了考室,远远看见牛进达在角门处半躺在椅上快要睡着了。他不由失笑,心想牛进达也是个妙人,做事的能力自然是有的,个人武力也极为强悍,加以调教和磨练必然是个悍将,只是做人的本事就差了些,也许是刚刚开始学习拍马屁这种事情,每次看见王君临就无比恭谨,无来由地让王君临有些不自在。

这时,王君临忽然看见一名胥吏从考院后堂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但紧接着感觉不对,再转头仔细打量这名胥吏一会儿,笑道:“你是谁?”

通过身上的衣服显示,这是御史台的一位胥吏,王君临一开口,他便突然上前,恭敬的对王君临低声说道。“侯爷需要的东西在公主殿下手中,公主让侯爷自己去取。”

王君临看着这位胥吏普通的脸庞,忽然开口说道:“夜鹰使,你的易容之术最近长进不少啊!”

这位胥吏皮笑肉不笑的低声说道:“主要是跟侯爷学了两招,但也逃不出侯爷的法眼。”

王君临看着他的双眼,心想夜鹰使易容潜入考院恐怕不止是为了给自己传达长公主的话,但他此时不好点明。所以微笑说道:“公主殿下说了具体的时间没有?”

“三日之内。”那名胥吏轻声应道。

“好,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帮忙,我需要查几个人的来历。”王君临将自己先前发现十多名才华出众的人名告诉了夜鹰使,静静说道:“不光要查他们的家世,还要查他们为人如何。”

装扮成夜鹰使的胥吏神色有些怪异的轻声道:“长公主有令,今后凡是侯爷所求,都由侯爷先亲自告诉公主殿下,然后再由殿下给卑职下令。”

“我明白了,你转告公主殿下,让他今晚上少吃点东西,太阳一落,我便会过去找他拿我需要的东西。”王君临面上不露声色,但心中却是苦笑不已。自那天晚上一场刺激的偷情之后,他之所以再没有去找杨丽华,是因为与一名寡居公主有私情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危险。

不管是杨坚,还是杨广,一旦知道这件事情,出于对皇族威仪和脸面的考虑,定然会对他生出杀机。

而且王君临最近隐隐发现,杨坚和杨广,甚至是杨勇,对自己杨丽华这个女儿或者姐姐并不是完全放心,他与杨丽华勾结到一起,他的能力越强,越会被杨家父子怀疑到谋反等很危险上的事情上去,特别是他隐隐察觉杨丽华真有利用他做那些危险事情的意图之后,更是本能的想要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尽可能摆脱对夜鹰的依赖便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卑职明白。”夜鹰使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王君临为何要让长公主少吃一些东西,但他聪明的没有发问,便告退离去。

……

……

深夜,高颍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考院后堂的太师椅上,一边喝着已经凉透了的果浆,一边分析着王君临这几天的所为,心中疑惑虫老的手段为何还没有见效,再综合其他事情,让他禁不住隐隐有一种王君临深不可测的感觉。

特别是一个多月前自己借天狗食日的机会,所定下极为慎密的计划,他有七成把握能够逼迫杨坚改变心意,重新让大皇子杨勇入主东宫,可是最后竟然稀里糊涂被王君临以大字报等手段煽动百姓冲毁了昌平王府,以致于全盘输了不说,还让杨勇的名誉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之前他一直以为王君临是一个身怀奇特本领的方外高人,解决问题主要是利用自己各种稀奇手段然后用以武力和暴力,事实上不管是大锤铁铺的案子,还是大运酒楼血案都是如此。这两件事中王君临所用手段虽然厉害,但在他看来主要还是王君临身怀一些稀奇古怪的本领缘故。

直到昌平王府被近万失去理智的百姓摧毁,这其中显现出王君临对人心的操控,他对王君临才有了重新的认识,忌惮大增。

“王君临这会在做什么?”高颍突然皱眉说道。

他身后阴影中立刻传出沙哑的声音:“高公稍等,老夫去问一下负责盯梢的几个小子。”

高颍点了点头,阴影中的人影悄然消失,没过多长时间,人影如鬼魅一般从阴影中又钻了出来,低沉的说道:“回禀高公,王君临翻墙离开了考院,咱们的兄弟跟了上去,至今还没有回来。”

……

……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王君临便知道有不少势力一直派人盯着自己,即使是今天秋试开始之后,在考院里面,他也发现至少有两个胥吏和一个官员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

天刚刚黑,王君临趁黑从考院翻墙出来后,伸了个懒腰,想起今晚上自己准备要进行的浪漫温情计划,脸上浮出一丝快乐的微笑,抬步向街角的一条小巷里走了进去。

既然今晚上的偷情非去不可,那这件事情存在的危险性只能暂且抛掷到脑后。

不管怎么说,有女人想要和他幽会,这总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女人很美丽,而且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甚至曾经是一国皇后。再说,他对杨丽华总是有几份别样的情意在里面的。

巷口偶有行人经过,有些摆了一天摊的小商贩结束了一天的辛苦,正推着板车抄着近路,赶往家中吃晚饭。王君临想起上一次与杨丽华偷情的美妙和温情,脸上不由带着那丝阳光般美好的温柔笑容,缓步向巷口走去。

一辆板车从他的身后推了过来,眼看着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王君临左手腕突然一翻,左手袖口里面微型钢.弩突然对着推板车的小贩射出了一枚钢刺。

噗哧一声闷响,如此近的距离,且又猝不及防之下,即使这名小商贩打扮的密探是一名筑基期的高手,铁刺也插入了他的咽喉,铁刺入喉,那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捏着脖子一脸难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而在射出铁刺的同时,王君临已经踩着将翻的推车,整个人犹如轻烟一般飘到了巷尾,右手龙雀宝刀如闪电一般当头砍下,左手握着微型钢.弩极诡异地从右腋下穿出,三枚铁刺齐发,射向正满脸愕然的另一名苦力打扮的密探。

这名苦力尖叫声中,右手中钢刀挥动,拼尽全力挡住了王君临的龙雀宝刀,但三枚铁刺却全部射在了他的胸口,他身体一震,惨叫声起的瞬间,王君临一刀将他整个脑袋便砍了下来。

做完之些,王君临神色平静的迅速从死人身上拔出三枚铁刺,快步的走出了巷口。

从巷子出来后,王君临的身后竟然还有三个人跟踪着,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但都被王君临找机会全部斩杀。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章 温情攻势

不论这些盯梢自己的人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即使是当今天子杨坚的人,王君临今天也要将其杀死,因为今晚上他要做的事情绝不允许任何人跟着自己。

拔掉了这三根钉子,王君临确认再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这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从一个巷口走出去之后,眼前出现一辆宽大的马车,赶车的是一名黑脸大汉。

不等这黑脸大汉给出暗示,王君临却一眼便看出这马夫是牛进达易容装扮的。

马车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马车里面摆放了很多这个时代人们从未见过的东西,王君临上了马车之后,先是很认真的一一进行了检查,确保自己交待牛进达带的东西没有缺样之后,才让牛进达挥动马鞭,向长公主府方向行驶而去。

马车在距离公主府三百步一个路口时,趁着路上没有行人,王君临从马车中飘飞而下,马车速度不减,直直来到了长公府的侧门。

牛进达与公主府的一名管家交涉之后,几名太监便上前连同马车和里面的东西全部运进了公主府,牛进达透过侧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同一时间,王君临从另一边溜到公主府边上,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入,整个主公府只有墨九寒能够发现他的行踪,但对方显然收到了杨丽华的指示,即使发现王君临到来,也装作没有看见,甚至乐见其成。

长公主用来居住的那幢精美的阁楼二楼卧室,杨丽华幽怨的望着王君临的脸,有些羞恼的说道:“我不以这种方式逼你来见我,你便不打算来了是吧?”

王君临连忙拿出一个瓷瓶,一脸郑重的递给杨丽华,温声说道:“你身体之前被那烛龙之眼损伤的厉害,这是我这一个多月耗尽心思为你调配的药丸,可弥补你多年亏损,这里面总共三十粒,你每天坚持吃一粒,一个月后,我根据你身体恢复情况,再给你调配其他的药丸。”

王君临并不喜欢他与杨丽华之间以情欲为主的关系,更不喜欢两人之间相互利用的感觉,所以他今天给杨丽华带了两件礼物——一个新奇浪漫的美食之夜和自己为其精心调配的药丸。

美食之夜的手段王君临在后世泡妞的时候经常使用,可谓是信手拈来。而药丸却是他这段时间在孙思邈帮助下所调配。杨丽华之前被那枚名为烛龙之眼的夜明珠断断续续的辐射了多年,身体损伤厉害,按照原本历史,她活不过五年。

王君临的泡妞绝技一用起来,杨丽华脸上的幽怨之色顿时烟消云散,噗哧一笑,接过瓷瓶,打开闻了一下,感觉有一股很奇怪的清香,柔柔的说道:“算你有良心。”

王君临嘿嘿一笑,着牵着她的手,说道:“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整个京都有多少人想要杀我,如今我能够周旋在各个势力之间,还没有被人杀死,一方面是我本事不差,另一方面却是陛下对我的信任。而我来找你太勤快,很容易被陛下得知,到时候……”

杨丽华叹息道:“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强求你了,你根据自己的情况,什么时候想来看我,就什么时候来吧!万一父皇哪里知道了什么,我就算拼得一死,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父皇对你不利的。”

安静的夜里,暧昧的阁楼闺房中,杨丽华说的是如此的真挚和决然,王君临略略出了些神,心中大为感动,不由得反而安慰起杨丽华:“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从天鹰老人哪里听到关于墨九寒的身份,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杨丽华是个冰雪聪明的成熟女人,见他神情,问道:“是不是最近有些麻烦事?”

王君临看着杨丽华如画眉目,郑重问道:“你身边的墨老太监对你的忠心是否能够保证。”

杨丽华毫不犹豫的微笑着:“放心吧!墨老或许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但他对我的忠诚毋容置疑。”

王君临愣了一下,他却是没有想到杨丽华对墨九寒如此信任。杨丽华不是普通女人,以其才智和丰富的经历,既然这样肯定,定然是有特殊的原因或者足够的理由。

这个时候,王君临听到阁楼外传来的声响,深情的对杨丽华说道:“你晚上没有吃太饱吧?”

杨丽华眼睛一亮,说道:“我直接没有吃,快点给我做好吃的,你让人送来的那些奇怪工具和所用食材,我已经派人在楼下小湖边上摆设好了。放心,楼下那些侍女太监都是能够为了我而去死的心腹仆从,你跟着我下去,被他们看见也不算什么。”

“嘿!既然如此,今晚上我带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王君临说关话,牵着杨丽华的手,下了阁楼。

这些些家什工具是陈丹婴还在的时候,王君临安排人打造的,本来是想和陈丹婴玩烧烤晚会,加深感情的,不想后者偷偷的消失了。今晚他让牛进达全部从府中送了过来,算是派上了用场。

其中有豪华中型帐篷一个,烧烤铁架两只,大眼铁网几片,胡椒孜然罐两袋。盐若干,竹条若干,鸡蛋若干,河鱼几条,萝卜、豆腐一大堆,细木碳一袋,总之就是个完完整整的烧烤架式。

杨丽华指着堆在一起的破布好奇发问:“这是什么?”

王君临解释道:“这是今晚上我们用来住的帐篷。”

杨丽华眼睛顿时发光:“感觉很不错。”

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是不错,这个时节即使是晚上,屋里也颇为闷热,住在阁楼外面,又凉爽,晚上也可以在湖边看星星。”

杨丽华看着王君临清逸脱尘的脸上那温柔笑容,深邃明亮双眼里的温厚之意,心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莫名感觉——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王君临若是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想法,便会明白杨丽华此时生出了初恋的感觉。

自有长公主的心腹丫鬟和太监生起碳火,然后按照王君临的指示打下手,王君临则直接将旁边凉亭里面的石凳搬了两个,与杨丽华一人一个坐在铁网边,小心翼翼地涂抹着酱汁与作料,竹签穿过鱼肉,淡淡清香随着火气的蒸烤散发出来。

他抽了抽鼻子,转身看了旁边安静坐着一直好奇盯着他的动作,闻着香味,嘴里面分明开始咽口水的杨丽华一眼,微微一笑,没有放太重的口味,将烤好的两串鱼递给了杨丽华。

“给。”王君临温和笑着。

杨丽华早已好奇、嘴馋的不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尝了一口。然后缓缓咀嚼。眼晴渐渐地亮了起来,望着王君临嘻嘻一笑。却是根本不及称赞他,就开始大块朵颐,只是烤鱼太烫,她一边舍不得鱼肉离唇,一边却是烫得直吐舌头,空着的那只手不停在嘴有扇着,哈着气。

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却是表现出了少女才有的可爱,真的很可爱,很迷人。

身边侍女和太监显然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或者说被某人警告强调了一番,所以对于王君临和杨丽华情侣一般的相处方式虽然心中惊骇无比,但面上却装作成一种见惯不怪的样子。

王君临忍不住取笑道:“长公主府有那般多各类美食,看把你馋的。”

杨丽华鼓着脸,气哼哼说道:“早知道你烤东西这般香,我就应该在第一次和你见面时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天天给我烤东西吃。”

王君临嘿嘿一笑,说道:“若是天天这种吃法,你反而会吃腻的。”

光是王君临和杨丽华烧烤吃东西,氛围自然是太单调了,所以王君临特意准备了两套烧烤东西,此时指使一众侍女们在另一边的烧烤摊子上也开始忙活起来。

杨丽华将两条鱼吃的一干二净,回头望去,只见那边的烧烤摊子处比他们这边要热闹的多。

杨丽华看着侍女们脸上一幅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好奇问道:“我平时对这些丫头没少赏赐,山珍海味他们也吃了不少,也没见这些丫头如此高兴……还有就是,你今天拿的这些东西,看着怎么都有些稀奇。”

王君临笑着解释道:“虽然她们都是你的侍女仆从,但都是跟着你成天锦衣玉食,又有几个真正自已做过饭吃?他们今天烧烤的东西不见得味道有多好,但胜在自己动手,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吃起来自然就更香一些。”

“是这样吗?”杨丽华有些恍然,睁着迷人的眼晴望着王君临。

“真的,不信你先看我怎么烤肉,待会自己动手试一下,比你等着吃又是另外一种感觉。”王君临笑着说道。

杨丽华顿时便有些跃跃欲试的娇憨的说道:“那好,我先看你怎么烤,等会我动手烤,咱们两个吃。”

接下来,两个人边烤边吃,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是王君临在烤,杨丽华在吃。

在香气的围绕之中,这对偷情男女向温温碳火上的食材发动着温柔的攻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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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一章 辛苦耕地的王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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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调料似乎也不多见。”杨丽华伸出诱人的舌尖,轻轻舔去唇角上的一粒芝麻,有些慵懒的叹息道:“真的很香啊。”

“开玩笑,若不是与杀阡陌这个西域马贼王拜了异性兄弟,这些芝麻和孜然、胡椒等物还真不容易凑齐。”王君临在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你若喜欢,我想办法给你送来一些。”

“嗯!以后凡是你有的好东西都要给我送过来。”杨丽华有些霸道的说道,但她此时的样子却丝毫谈不上霸道,此时她的唇上还满是油腻,鼻尖上还有一抹灰,怎么看着都像是在自家厨房里偷吃的小女孩儿。今晚上这种感觉是她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她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不知不觉中,使得她对王君临的爱意和感情更加深厚了许多。

王君临伸手将杨丽华鼻尖的灰轻轻抹掉,在后者绝美容颜显现出娇羞迷人绯红色的同时,张开双臂将杨丽华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面。

反正另一边烧烤摊子在王君临特意安排下,隔了一段距离,一大片水生丛木恰好档住了那些侍女的目光,王君临以为自己可以水到渠成的将杨丽华揽香入怀,不料杨丽华在屋子里面没人的时候非常大胆,可在光天明月之下,却是面露羞涩尴尬,强行止住了滚落王君临怀里的势头。

这种情况,王君临自然有的是办法应对,他嘿嘿一笑,拿手帕去湖边沾湿,然后回身坐在杨丽华的身边,盯着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儿,极细心地将她脸上其它地方的灰渍柔柔擦去。

二人离得极近,感受着王君临温柔而专注的目光,杨丽华虽然是过来人,但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后世泡妞神技,竟然犹如初恋小女生一样紧张羞涩得不行,双手紧紧攥着襦裙的下摆。王君临发现了她的紧张,心中好笑,拿着湿手帕的手停顿在了她粉颊之侧,目光对望,似乎连呼吸声都开始交织在一起,彼此起伏着,开始混合了频率,逐渐加快。

心动不如行动,时机终于成熟,王君临二话不说,低头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杨丽华顿时心跳不受控制的犹如小鹿一般撞个不停,脸色羞的通红一片,接着却是淡淡失望。只是她的失望还没有来得及遮掩下去,王君临的双唇已经堵上了她准备假意嗔怪的嘴,湿湿的,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

两个人渐惭合成一个人.

……

虽然有有水生丛树遮隔着,但湖光月色,再加上附近灯笼高挂不少,两人的亲热景象总是会影影绰绰落入另一边侍女们的眼里。这些侍女被杨丽华调教的都很聪明,各自将眼光移开,有的低身去翻肉片,有的背过身假装准备帐篷,有的不知如何处理,只好低下身子,轻唤一声,冒充脚扭了的可怜小女生。

不知过了多久,湖边的两个人终于呼吸困难地分开,气喘吁吁的,发丝微乱着,看上去倒有几分狼狈,不像是亲热,倒像是打了一架似的。

杨丽华伸手捋了捋头发。余光瞥了一眼远的侍女们,知道肯定被这些丫头看见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羞恼大作。狠狠地瞪了王君临一眼,心想这光天化日的,未免也太荒唐了些,但唇上此时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甜甜的香味,让这独守空房十数年的美丽妇人心头一片慌乱甜蜜交织。

“怕什么?之前在阁楼里面也没见你这般胆小害羞的。”王君临小声在她耳边调笑着,手指施出“小手段”轻弹了一下她白莹润美的耳垂。

杨丽华又是一声轻呼,再也忍不住。摆起小拳头,朝他胸脖上捶了下去。

“你想要谋杀亲夫了。”这是前世王君临泡妞时早就用腻了的玩笑,但在这湖边对着这位封建王朝的公主殿下说着,却别有一番滋味。

杨丽华听到‘亲夫’二字,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心酸之意,二话不说,便冲着王君临的手腕一口咬了上来,王君临手腕一痛,强忍着没有叫唤出口,有些意外杨丽华的强烈反应,苦笑说道:“你又不是属老虎的,怎么狠成这样。”

杨丽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埋在王君临怀中,没有吭声。

帐篷早有公主府的仆从搭设好,里面用来休息的各种用具也布置到位,王君临在湖边温从一会儿,便将杨丽华拦腰抱起,钻进了温馨的帐篷里面。

一夜春帐,自然是高潮迭起。(因为最近屏蔽的利害,此处省略一千字。)

……

……

“你让我查那份名单上人的来历和他们徇私舞弊的证据,难道是想将此事禀报我父皇?”云雨之后,杨丽华犹如猫一样躺在王君临的怀里面,高潮之后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一双荡漾春水的迷人眼睛中流露着满足之色,右手一边在王君临结实的胸口中画圈圈,一边突然说道。

“同时得罪东宫和前太子,以及各大门阀世家,这种疯狂的等同于找死的事情我自不会去做的,即使背后有陛下的支持也不能去做。”王君临左手一边揉捏着杨丽华胸口的柔软,一边眯着眼睛说道。

杨广也好,杨勇也罢,亦或是各个门阀世家,他们想法设法在朝廷里更多的安排自己的人当官,无非就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他王君临接下来要做事情在对方看来定然是愚蠢之极,或者说是疯子行为。

自己是不是疯了,只有自己知道,因为自己知道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一些事情。不过不管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基于怎样的考虑,这件事情还是要好好筹划,其中的分寸把握更是要小心翼翼才行,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一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也是大有可能。

“哪你想做什么?”杨丽华发现自己想不明白王君临心中所想,不禁有些气恼,右手狠狠的掐了王君临胸口肌肉一把。

“我想将这件事情大白于天下。”杨丽华下手很狠,王君临疼的一阵龇牙咧嘴。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表情有些莫名,隐隐散发着某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懂的光辉。

“我若是不负责监察科举考试也就算了,既然由我负责,我明知这些人徇私舞弊对大隋,特别是对整个华夏危害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而无动于衷,不去做任何的事情,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不等杨丽华一脸震惊的想要说什么,王君临接着又说道。而且说这些话的同时,他还不忘记报复杨丽华刚才掐他胸口,还之以颜色,左手也使劲的揉捏了起来,引起杨丽华几声喘息和呻吟。

杨丽华强行压下心中欲望,他对王君临说这一席话有些吃惊,支起脑袋认真的看着王君临,好像才刚认识王君临似的,半响之后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科举之利,只要稍有见识的人都能够想的到,但是愿意全力推动此事的整个天下只有父皇一人。而不计利益得失,愿意做傻事的人整个朝廷恐怕只有你一个人。”

王君临神色复杂,没有说完,杨丽华说完便将脑袋枕在王君临胸口上,整个人爬在王君临的怀中,继续幽幽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毕竟是父皇的女儿,绝没有谋反之意,最多只是想要杀一些老混蛋报仇而已。我让你照顾的那五个人,在朝廷中安插我的人,包括我让墨老他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当然也是为了自保。我虽然贵为长公主,但高颍和杨素这些老混蛋想要杀我之心也从未消失。”

王君临心中怜意大增,右手抚摸着杨丽华光滑如绸缎的背部,以示安慰。一个被自己父亲和母亲联手害死自己丈夫,夺走丈夫家产的女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痛苦和郁积,他叹了口气,说道:“放心,我会帮你杀了杨素和高颍。相信我,迟则五年,近则眼前。”

杨丽华紧紧的报着王君临,幽幽的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让墨老他们全力帮你。”

王君临心中一喜,今晚上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但紧接着又对自己带有目的性地和杨丽华幽会感到不耻,心中不由暗暗发誓,在今后一定要给对方更多的补偿,比如晚上……,另外他一定要想法设法让这个女人得以善终,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

……

科举秋试已经进入到了第三轮,王君临在这几天中,白天回到考院履行自己的职责,晚上翻墙离开去和长公主幽会,一大早天蒙蒙亮便赶回来。

今天刚回来,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眼角,发现最近几天晚上辛勤耕耘,虽然舒爽无比,高潮迭起,但确实有些疲乏,眼屎都多了起来,不由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细细去看那些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考生,心想自己辛苦主要是晚上要喂饱杨丽华这个女人,这些考生的辛苦却是有些可怜。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二章 最后一天

今日是科举秋试的最后一天,王君临打了个呵欠,走到那个名叫房乔的考生身边,细细去看,这些天里,他发现这个叫房乔的学生倒是老实得很,夹在衣服里的那些东西还真是一动未动,不免有些高兴。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房乔果然是胸中颇有才学,几道策论做得虽然不是滴水不露,见解也不是走的堂而皇之的路线,但胜在务实,不饰虚华,正是王君临喜欢的性子。

此时最后一场策论试题房乔已经做完了,正满脸倦容地在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余光瞥见秦安侯又一次来到自己身边,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在考院之中,作为监考的王君临原则是不能与考生做交谈的,但房乔折腾了几天之后神思已然有些恍惚,竟是大着胆子轻声说道:“侯爷,学生有没有机会为陛下和朝廷效力?”

王君临认真的冲其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双手负在身后离开了。

房乔一头雾水,但紧接着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心跳不由加快,脸显狂喜之色。

他从来不是一个拘泥于现实的老实人,否则也不会准备小抄了。虽然依然抱有期望,但他知道不管自己多么有才学能够高中为官的可能性都很小,因为总共就那么些名额,狼多肉少,还不够那些贵族门阀和朝中大佬们分的。

“但若能够得到这位名震天下的秦安侯青睐,自己高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房乔心中欣喜的暗忖不已。

……

……

正午过后,王君临便带着御史台一众御史和宫中杨坚派来的心腹内侍们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陆续有人开始上交试卷,这个时候卷子是先送到他们手上处理之后,再送去后堂高颍和周成言为主负责阅卷的考官手中。

王君临这个时候主要总领负责所有试卷的糊名誊抄。不但要看着下面的胥吏糊起考卷上考生的个人资料,让宫中天子派来的内侍们去誊抄。装订时还要打乱试卷誊本的装订次序,以防止负责阅卷的点检、考试、覆考三道关口的官员,能从考卷的顺序中,确认考生的身份。

一份份试卷送来,糊名的胥吏开始动手,用事先裁订好的硬厚纸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给封贴起来,遮严实了,再在纸上写上特定的序号。然后糊完的考卷被送到另一个房间去誊抄。而誊抄完毕,书上同样的编号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来对照正本和抄本,仔细检查誊抄后的文字是否有错漏,以防考生因胥吏的错误而被黜落。当一切审查完毕,才会两百份一摞的装订起来,等最后再送去给高颍和周成言带领的一众考官们们批改。

身边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各个隔间中座椅移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房乔反复检查之后,也起身缴了卷子,出门时和其他考生一样,禁不住看了许敬宗一眼,因为这个考室中此时只有许敬宗一脸淡定从容,还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隋首次科举远比宋、明、清三朝考试内容要务实得多,绝不会让考生对着定体限韵的考题咬文嚼字,更不会考那些与于国之强盛无用、于民生无益的诗词歌赋,而是经义和策论各占一半。

这一点着实奇怪和难以理解,科举在隋唐时都是极为务实的,但自宋朝开始,便有些变形走样,诗词歌赋直接占了很大的内容不说,即使有策论也要求语言华丽而忽略务实。到了明、清两朝,更是达到了极端,连八股文这种愚蠢的规定都出现,而且成为科举的硬行规定。

许敬宗此时的确一点也不心急,经义这一部分,他自觉答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错误。而策论,他也已经在草稿上推敲了好几遍,又将用词用语一遍遍的斟酌修改。

说实话,许敬宗虽然先给杨素当幕僚,最近又被杨广看重,但他本人其实内心非常骄傲,更是非常看不起幕僚这种职业,所以即使给杨广当幕僚干的好迟早也能当官,但他更愿意通过参加科举证明自己的实力。当然,以他圆滑事故的性格和对朝廷的了解自不会坐以待毙,杨广暗中让人给他打点各项事宜,他也毫不客气的笑纳。

所以,在许敬宗看来,自己高中已经是板子上钉子,百分之百的事情。而他眼下还不交卷,则是因为秋试之前陛下亲自来到考院,当时告诉所有考生,会试之后,他会亲自主持一场殿试,现场看前十名的策论试卷,而许敬宗对前十名,乃至头名势在必行,他要以历史以来首次科举第一名,名扬天下,名载史册,名流千古。这是任何一个读书人最高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甚至可以做任何事情,乃至与所有人为敌,与任何人拼命。

事实上,许敬宗有这般崇高的理想,是有真才实学支撑的,他文采斐然,在京城早有妙笔生花的名声,而且他的心智也很高,且机变过人。特别是对国事、政事等各种实事,都有着极为独到、务实、合理的看法,这一点杨素和杨广这样的大佬都给予过肯定。同时,这几年跟着杨素当幕僚,他也养成了不急不躁的稳重性格。

所以,即使其他人交卷,只要时间不到,他便没有半点急躁,他要追求完美,写出的文章,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修订,不光是言辞够精妙华丽,文章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也一定清晰明了,并且有论点就会有论据和一定的实事依据,最主要的是逻辑极为严密。

时已入夜,考生们渐渐离开了考院,经历数日折磨,众人早已是委顿不堪,呵欠连天,浑身酸臭,一脸惘然。还剩下一些笔头慢的考生犹在伏案咬笔,又有一些考生却是灯下和衣睡着,还没有到时间,自然也没有考官去管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影西移,越来越多的考生走出考院的大门。他们神色,或是放松,或是失落,当然也有悔恨,也有期盼。但是不管怎么说,攸关命运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潜意识中几乎所有人都暗中松了口气,这一点和后世学生高考结束后的心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许敬宗所在考室中,除了许敬宗以外的考生们,已经走了一干二净。监考的胥吏,已经把蜡烛给许敬宗点上。他们不敢催促许敬宗,在三更之前交卷,都不算超时。

许敬宗一篇策论其实已经写好了,比初稿时,修改得面目全非。许敬宗淡定从容的将草稿上的文字誊抄进试卷中,一个字一个字端端正正的出现在纸面上。墨磨得很浓,深黑的字迹直透纸背。

但许敬宗却不敢将笔蘸得很饱,而是每写两三个字便把笔放到砚台中蘸上一下,生怕落了几点墨迹,污了卷子。这么一来,速度更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还有多少人没有交卷?”

王君临今晚没法去和杨丽华幽会,这时已经吃过了晚饭,喝着消食的茶汤,问着夜鹰使装扮的那名胥吏。

“大约还有百来人。”衣鹰使方才去外面的考场上绕了一圈,看了看情况,“侯爷让重点关注的许敬宗所在考场,就只有他一人尚未交卷了。”

…………

…………

月亮也升起来了,后半月的上弦月攀上了院墙,挂在树梢上,银色的辉光照进了偏殿中。烛台上尽是烛泪,烧到尽头的蜡烛闪了起来。胥吏连忙走过来,给换上了一根新的。想了想,他将烛台放在许敬宗前面的一张桌上,以便照得考卷亮一点。

但许敬宗这时却放下了笔,揉起了酸涩的双眼。

“可是写好了?”两名胥吏连忙上来问道。

“请稍待。”许敬宗不慌不忙的说着。他的确是写好了,但还没有检查,这如何使得?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试卷出现任何瑕疵,他要让任何人,包括高颍和当今天子都找不出问题。看他的神态语气好似压根就不知道整个考场就剩下他一个人。

刚好进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王君临和夜鹰使不由流露出欣赏之色,王君临更是目露异彩,微微颔首,说道:“这姓许的如此心性,不管才学如何,单是这份心性便远超寻常人了。”

夜鹰使眸中光芒闪动,对王君临低声说道:“给许敬宗换蜡烛的那名胥吏是高颍的人,果然如侯爷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那名胥吏每次趁着换蜡烛时机,偷偷背记下许敬宗卷子上内容,定然是要告诉高颍的,以许敬宗在东宫的名声和重要性,高颍定会从中作梗。”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一切按照计划施行,告诉你们的人,小心一些,绝不能暴露自己。”

夜鹰使左右快速的看了两眼,确定附近没有人后,才低声郑重说道:“侯爷放心,公主下了死命令,没有人敢疏忽大意,坏了侯爷的大事。”

……

……

ps:两更送上,最近这个局不好布,反复修改,反复删除,写的很慢,每天只能保持两更,非常抱歉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三章 如此糊名

(非常感谢‘流离de岁月’、‘书友18672397’、‘书友55748949’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许敬宗又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着,确保字字珠玑,且语言华丽精美的同时,还要将表达的意思精准无误,确定其中没有错字、漏字,同时也没有犯着忌讳。

过了好半天,新换上的蜡烛又烧到一半,外面已经敲起了二更的鼓,许敬宗这才将卷子交给了等在身前的小吏,一脸傲然的说道:“我的卷子价值万金,你们若是弄丢了,或者出现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不敢,不敢。”小吏上来将许敬宗的试卷给小心的收起来,其中一人忙不迭的将卷子送了出去。只是许敬宗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小吏转过身后一脸冷笑和讥讽。

许敬宗从考院中走出来,已是月上中天。天上的繁星被月光所遮掩,黯淡了许多。

可能是最后几个交卷的考生,许敬宗出来的时候,周围已是寂静一片,不见什么人影。一盏盏灯笼挂在屋檐下,照得考院内外灯火通明。踏着路面上的灯光,许敬宗慢慢的走在考院中,他对自己的考试成绩有着绝对信心,让过前面一队巡逻的士兵,对他们投过来的惊奇目光视而不见。此时脑海里面幻想着考试结果张榜公布那一天,自己所得的荣誉和名望。他相信,到时候自己就不再是东宫幕僚,他也绝不会成为东宫属官,他要和杨素一样,成为太子殿下也要想法设法拉拢的大人物。

许敬宗一步步走出考院的大门,门前有一辆马车和两名护卫一直等着他,这是他身为东宫顶级幕僚后所得的待遇,平日间他对这两名护卫颇为客气,对方向他行礼,他会笑着点头回礼,但此时却一脸倨傲的没有理会,直接上了马车。

以许敬宗的推测,当今天子为了让首次科举深入人心,头名不但官位不小,很有可能会加封爵位和赏赐食邑,这样一来他马上就步入大隋顶尖贵族的行列。只要自己拿得头名,年轻一代或许只有那位战功赫赫的秦安侯能够与他相比。

等许敬宗登上马车离开之后,黑暗中两道人影一左一右悄然跟了上去,左边是夜鹰使,右边是沈光。

王君临的计划中许敬宗将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两个人将在接下来几天中,盯死许敬宗,绝不能出现任何疏漏和差错。

……

……

考院中忽然响起一声锣,锣声清脆,似乎要唤醒笼盖在京都上空的夜色。

“时辰到,各考生停笔,立刻上交试卷。”

随着一声喝,礼部和御史台的下属官吏们开始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少部分考生向考院外赶去。有一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考生,头发已经花白了,策论却还没有做完,哭嚎着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书案,结果最后惨被几位御史台的吏员生生架着扔了出去。

良久之后,众人似乎还能听到那位考生嘤嘤切切,鬼哭一般的难听声音,在考院内外回荡着。

王君临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同情——任何事情都要有规矩,更何况是科举这等关乎国运的大事。

他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有一年高考,有一位考生因为戴了一个金属戒指,通过不了检查仪器,半天入不了考场,可是那戒指就是死活取不下来,一群家长和热心人围着想尽了办法,家长甚至给负责检查入考场的工作人员跪下了,但最终依然没有让考生入场,直到半个小时后戒指取下来,才让考生入场。

这个时候先不说时间少了半个小时,一番折腾以十八来岁的少年心理素质,这种状况下一身水平能发挥出一半就不错了,有人说那工作人员太过僵硬,不通情达理,但说这些话的人却不知道,每年高考查出来多少各种各样作弊器,其中不乏有做成耳环的蓝牙耳机和近视眼镜的信息屏幕。若不这样严查,不守规矩,对更多的人岂不是不公平。怪只能怪这名戴金属戒指的学生和其家长考虑不周全。

……

……

对于王君临来说,这些学子们的会试结束了,而他自己的会试……却才刚刚开始。

考试结束当夜,便要马上封卷,这是王君临的职司,而高颍和周成言都是高坐后堂中,也不敢离开,等着王君临领着人完成糊名和抄录这两道手续,然后才能封卷画押。

明烛大亮,整个考院中堂里一片繁忙景象,外间是数十位宫中内侍和礼部的老吏在分割试卷,分类整理,另一个小房间里,则是王君临带着一名礼部的官员和一名御史台的监察御史进行糊名。

所有的试卷糊名之前,都要先送到王君临面前过一道,王君临不敢怠慢,细细看着卷子上的名字,与那四张纸条上的名字做着对应,没过多久,他已经从里面挑出了数十张卷子,不引人注意地搁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在他侧方的那两名官员低着头互视一眼,知道那几十张卷子是各个大人物或者各方势力打过招呼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不管这一位有多强悍,终归是不敢与所有人做对,只能和大家一样同流合污,绝不敢免俗的。

足足挑选出二百张卷子,王君临才下令让两个官员开始糊名,那两位官员不敢怠慢,赶紧开始将试卷上的考生姓名和藉贯一栏处用纸张盖住。虽然是第一次科举考试,但这两名官员对于怎么糊名在之之前分明是有过认真研究,做足了功课。

王君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两位事前之所以做足了功课,是为了将他挑出来的两百张卷子进行与众不同的糊名——所用的纸条比其他考生糊名的纸条略微短了一丝,若是不有意识的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看着两名官员严肃而认真的在他挑的试卷上郑重的糊上短纸条,王君临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如果日后杨广、杨勇、高颍、周成言等人知道,这些试卷并不全是各方势力瓜分之后的安排的人名,有十几份却是王君临看中的真有才学的寒门士子的卷子,比如那个叫房乔的家伙——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糊名时长短相差极少的那一丝纸,若随意看去,绝对看不出什么古怪,但如果是抄录的官员心中有数的话,一定能分辩出来。王君临看着房乔的卷子被糊上短纸后,心情无来由地变得很好,笑着摇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就算挑出来了,但抄录的时候,怎么做记号?”

他身边的那位礼部官员没想到王君临直接将话挑明了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声回答道:“侯爷放心,为了不坏了各位贵人所托之事,我们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抄录时只要在某些字的大小或者笔画上下功夫,那批卷的大人,自然就明白了。”

王君临恍然大悟,赞叹道:“这样就算批卷的高公和周大人他们不知道是谁,但只要知道是正确的人就成。”

“是啊,大人。”礼部官员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心里却在腹绯这位凶名赫赫的毒将终究是一位粗俗的武将。

孰不知此时王君临也在肚子里感慨,第一次科举考试,即使是徇私舞弊都是漏洞百出,结果让自己轻松的钻了空子,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王君临也明白,之所以这些人放松警惕,做事不够严谨,除了首次做这种事情经验不够丰富之外,恐怕还是因为整个官僚权贵机构都已经默认了这种瓜分蛋糕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即使是王君临也不敢多生事端。

一夜忙碌,能够决定三千多士子人生的首次科举秋试终于进入了最关键的阅卷阶段,负责前期工作的诸多官员揉着发困的双眼。聚在了正厅之中,听着本次秋试的总负责人高颍的训话。

一番义正言辞,神圣严肃的说辞,为国取材的谎话之后,高颍有些困顿地挥手让诸位下层官吏散了,然后和蔼望着王君临说道:“秦安侯这几日也辛苦了。”

“不敢。”王君临笑道:“高公不敢言苦,何况下官。”

周成言适时微笑道:“大家都辛苦。”

其实此时在场的几位高级官员都明白此次科举考试的内情究竟如何,高颍将自己一系人员保证高中的同时,与各方势力达成了各种交易,趁机拉拢了不少门阀贵族。

而周成言在暗中保证东宫一系的人员能够高中的同时,从中捞了很大的好处,当然其他的官员也不会少了各自的好处,就连王君临都已经知道,前开考前一日里,早有人将他应得的一份银两送入了秦安侯府。那个数目竟是比他五福茶社半年的收入还要多一些,王君临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接连数日的会试,整个考院之中都弥漫着一股黄白之物的馊臭之味,王君临站在石阶之上。闭住呼吸,最后看了一眼黑暗的考院,心想这件事情做完之后,自己便有充足的理由离开京都,回雍州高台城自己的地盘上。到时候,杨坚若是还不放他走,只好想一些过激的办法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四章 各怀心思

王君临、高颍和周成言三方共同会集了试卷,在杨坚派来的宫中黄门太监的带领下,在大内侍卫的保护下,试卷连同最后批阅试卷的考官被送进了考院内堂之中。

数日之内,这批糊名抄录后的试卷便会批阅完毕,从而拟定前两百人选,然后再进行殿试,从而排出今次的状元、探花等高中的两百人的名次。

高颍和周成言各自带着自己的一系考官点检试卷,用了三天的时间,批改总计三千多份的考卷。批改经义较为简单,因为有着正确答案的经义,批改起来只耗眼力,却不用费神思量,基本上一个时辰,就能过去六七十份,平均一人四百多,不到五百试卷,两天就批改完毕。多花的一天,是将批改过的试卷互相交换,检查其他人批改得是否有错误。

而仅是通过经义这一项,就一下刷去两千多人,当然这些人几乎全部是寒门士子,糊卷的时候短了一丝的那些人不管经义如何都不会被淘汰的。

最后送到考试和覆考那里的卷子,就只剩七百份。考试官七人,覆考官五人,这两道关口,主要是评判策论一部。加上点检试卷,三方的评分如果相同,便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若是不同,则呈交主考。这一项评判,就比较耗费精神,前后一共用了六天才宣告结束。

当所有的关口结束的时候,最后剩下的近三百份卷子送到了高颍、周成言这两位主考的手上。

其中有一百余份没有争议,连过三关被确定可以中格或者上格的卷子;另外还有两百多份点检、考试、覆考三道评判之间不相合的试卷,需要两位主考共同来敲定。

两个主考要最后敲定两百名中榜的考生,耗费的时间更甚点检、考试和覆考。高颍和周成言两人各自默不作声的翻阅着考卷,厅中一时见只能听到沙沙的纸张翻动声。也只有看到纰漏过甚的卷子,拿出来当个笑料;或是有什么出色的词句,念起来交流一番。表面看起来两个人和和睦睦,但彼此心中都清楚,真正的较量才真正的开始。

虽然名额已经瓜分的差不多了,但是若是有机会让对方高中的名额少一些,让自己多一些那就更好了,特别是一些至今没有在太子和废太子任何一方选择站队的门阀世家都暗中拜托了两人,谁若是替这些门阀世家办成了事情,或者让其家族子弟多考中一两个人,便在一定程度上将其拉拢到了自己一方。

时已近晚,确定了取中的试卷已经有了大半。就要到吃饭的时候,高颍突然看见手中卷子中一些言辞,瞬间明白这是许敬宗的,看都不看直接判否,并且一脸可惜的说道:“寒门中也是有人才的,此子若是出自我等门下,倒是可以好生培养一下,可惜了。”

类似于这样的话,高颍今天不是第一次说,但周成言还是不放心的特意拿起看了两眼。眼见糊纸没有短了一丝,轻微折痕也没有出现,第一页第三行第三个字也没有比其它字稍大,便又将目光移开,不再理会。

高颍眼见周成言没有认出这是许敬宗的卷子,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太容易了,他安排的其它后手竟然没有用上,心想难道许敬宗这卷子上没有对方能够用来对照的标示?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这么多试卷,对方安排糊卷和抄卷的人偶有疏漏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也太巧了吧?高颍感觉有些不安。

……

……

王君临离开了这个臭气薰天的考院,院门口早有牛进达亲自赶着马车,沈光和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早已等侯。上马车之后,他接过沈光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有些疲惫问道:“许敬宗现在是什么情况?”

“此人正如我们之前所分析,非常骄傲自负,且对自己高中且名列前茅充满了信心,眼下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认为他一定能够高中,且至少前三名。最主要的是,此人功名利禄的心思很重,一旦没有高中,以其性格必然受到不小的打击,虽然性格还算稳重,可是到关键时刻以侯爷调配神药相激,必然会让他按照我们的计划实施,就算不好控制他,我们也准备好了后手,找替身代替他,让他彻底消失。”沈光将早就准备好的回报说词轻声说了一遍。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模仿许敬宗的行文习惯所写万言书提前准备好,越多越好。”

沈光恭敬称喏。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许敬宗的卷子我仔细看过了,倒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人才,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了。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找个尸首让他假死,保他一命。这件事情不要让夜鹰那边的人知道。”

“卑职明白了。”沈光略一迟疑,答应了下来。

……

……

后几日京都里风平浪静,既然王君临已经掌握了名单,夜鹰方面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全力运转,顺藤摸瓜调查下去,挖出一些切实的证据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些人做事如此肆无忌惮,从未想过会有人查他们。

在所中榜单出笼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惊悚的消息在官场上传开,而最后定三甲,王君临偷偷塞进去的那十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士子居然没有被剔出,显然被高颍和周成言当成了自己人。

而高颍和周成言,主要精力在彼此身上,所以对于已经完成差事的王君临关注明显不够,竟然没有看出这里面的问题。

……

……

时间已是九月中旬。

下了两场雨后,酷暑的日子终于结束,天气渐渐变凉。

在众考生等待发榜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人都听说许敬宗肯定能够高中不说,而且不是状元就是探花或者榜眼,背后又有东宫和越国公这两个庞然大物支持,可以说前途无量,所以免不得趁着榜单下来之前,提前宴请许敬宗。

许敬宗来者不拒,宴会上也坦然接受了所有人的吹捧,几天下来,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若是入不了前三名,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本来科举考试,天子主持殿试的出现是在北宋初期的时候才出现,但在王君临一个多月前有意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杨坚欣然采纳。从而让天子殿试提前出现了近四百年。

王君临当时的建议完全就是按照他所了解的历史上宋朝之后的殿试模式,而杨坚也几乎完全同意,比如殿试上不会黜落考生,仅仅是决定名次高下。只要能登上礼部试的录取名单,那便是一榜进士。

状元、榜眼和进士这些词是高颍和周成言等人想出来的,是出自何种典故王君临不知道,但他却记得在原本历史上唐朝科举成熟之后才有 “三甲”分类的,即殿试第一等的称为“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等的称为“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等的称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统称进士。一甲、二甲、三甲各取若干名,一甲仅限三名,二甲、三甲则各取若干名。一甲的第一名叫状元,一甲的第二名叫榜眼,一甲的第三名叫探花;而“三甲”,实际上是殿试的末等。

可是当他提出殿试之法之后,杨坚安排下去,高颍、周成言等人竟然自然而然的研究出了三甲之之法,王君临这几天时不时的再想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

……

九月二十一日,道路两旁秋叶落落,枝上小鸟成欢成对,正是喜气盈盈的秋收之季。地处京都西侧距当日考院不远处的寻常客栈里,在等着考试结果的各地学子们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楼下,桌上没有摆什么酒菜,因此这些学生们此时根本无心饮食,将心思全放在了打听消息上面。

“没戏。”一位从雍州来的学生苦笑着摇头道:“想来想去我等这些寒门士子能够高中的可能性太小。”

“子明兄何出此言?”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学生面色微黑,但眼睛很亮,正是那位在考院因为夹带被王君临放过一马的房乔。

房乔来自齐州临淄人,家里也有近百亩地,算是小地主,但与门阀世家相比,依然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不过倒拥有了读书的基本条件。与其他人不同,因为在考场上他大胆的向王君临问出那句能否高中的话,而当时王君临对其点了点头的缘故,他此时的心情和在坐的其他人不同,倒是极为放松。

此时他从桌上夹了一筷老醋泡花生吃了,一面嚼着,一面含糊不清说道:“子明兄乃是并州出名的人物,一手策论写得精彩至极,前几日大家看过之后都是赞不绝口,应该可以上榜吧!”

被称为子明兄的书生,姓刘,子明是他的字,雍州天水郡人,二十七八岁,看起来性格稳重,颇为世故,此时看了其他人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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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五章 吐血的许敬宗

最终齐子明还是忍不住苦笑着压低声音说道:“玄龄兄,这些事情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如今朝廷被门阀世家把持,即使陛下强行开科取士,但总共就两百名额,东宫和大皇子内定一部分,排的上号的那十多个门阀世家各自分几个,朝中大员们托几个,家中有巨财的买几个,像我们这种外地来的小户人家,在当地或许算是有头有脸,我们在家乡也有些名气,但放在整个大隋,甚至这京城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紧接着说道:“唉!就算朝廷想找几个有才之人做陪衬,以堵天下士子悠悠之口,也有大把已经拜于京中贵人名下的京中名士可选,比如这几天甚是张狂自称必中前三的许敬宗,所以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头上来。”

酒桌之上另一位书生,身体有些消瘦,目光清冷,或许是喝得多了,胸中又有积郁不能发,故而说话极为大胆,冷笑道:“没错,我也认为玄龄兄想的太天真了,子明兄说法不错,我看这科举日后还是不要再考的好,免得我们还要浪费这么多银钱做路费,什么狗屁会试,不过是那些门阀世家换了一种更好看的方式让自家人当官罢了,即使不是出身门阀世家的,也只是他们给自己挑狗罢了!”

子明面色一黯,接着却是微微一惧,劝告道:“云起兄声音小些,若让侯官府的密探听到,不说你我能不能当官的问题,只怕连身家性命都要留在京城了。”

那位云起兄姓韦,京城附近人士,在京中也是薄有才名,但他和许敬宗性格完全不同,因为说话不注意,且言出刻薄,没有哪个高官贵族愿意招揽他为幕僚或者客卿,故而一直有些落寞,此时听着友人担心话语,不由哈哈大笑道:“侯官府那些密探又怎会瞧得起你我这些小人物?他们如果真的厉害,怎么不去盯着科场考试,让考试变得公正一些?”

房乔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奇怪,这次考试监察和护卫事宜好像并未用侯官府的人。”

韦云起摆摆手指头道:“你没看出动的都是宫中内侍和大为侍卫,说明当今皇帝陛下怀疑侯官府与那些贵族门阀有所勾结。”

房乔看了这一个多月结识的两名好友一眼,略一迟疑,说道:“我看有秦安侯负责监察此事,应该会有我们寒门士子的机会。”

他身旁两位友人自然知道房乔在衣衫里夹带被秦安侯揪出来的事情,不由齐声取笑道:“他虽然网开一面让你参加考试,但可不见得会帮我们出头,毕竟他虽然厉害,但在大隋没有什么根基,怎么能正面和所有门阀世家抗衡。”

三人又说笑了几句,酒渐上头,不免开始低声骂起门阀世家把持着朝廷几乎所有官位,心中感慨要想让科举变得公平,让寒门士子真的能够有机会当官,为朝廷效力,恐怕首先要解决门阀世家把持朝政的问题。

……

……

秋天时节,京城的雨格外的多。

秋雨很少是绵绵细雨;它不像牛毛,不像松叶,更不像什么串珠,多半是倾盆大雨,而每场秋雨过后,天气便会转越加凉爽。

雨水像子弹般的往下坠,落在地上,发出嘀滴答的响声,将酷热和灰尘全部都赶走了,带来了一个凉爽的世界。

雨停了,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气,小鸟儿在低处飞着:雨篷上的音乐也停止了,只有些雨滴不时地从上面落下来,空中传来天神的怒吼,雷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很久都没停。

但这恐怖的雷鸣并不会影响到人们的情绪,今天反而有比以往更多的人出来散步了。因为今天便是大隋首次科考的发榜之日。

礼部衙门西向是一座石拱桥,若想去朱墙下看榜,得过桥而行,此时朱墙之下已经围满了穿着长衫的考生们,人头攒动,正紧张无比地在大黄纸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所谓‘殿试定高下,会试定去留’。极端点来说,会试的最后一名跟第一名的地位是同等的。要分出高下,还是在殿试上决定出来。说是这般说,不过对于许敬宗来说,他依然非常在乎会试的名次,甚至在他看来他会试必须前三,最好拿得头名。

一大早,许敬宗便坐着马车向礼部衙门行去,越靠近礼部衙门,街上的行人就越多。到了礼部衙门外试放榜处时,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许敬宗听说早在四更天开始,就有士子跑过来坐守,等着看结果。事实上这样的人数还不少,都想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名字。三千多名士子引颈而望,加上各方势力派来的人,各个士子亲朋好友,还有更多看热闹的人,礼部衙门门前的二十多步宽的大街,被车马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怎么进去?”许敬宗眉头微皱。

“许公子稍等,这里让小人来!”

跟在许敬宗身后两名膀大腰圆的东宫护卫站了出来。

两人皆是从府军中退下来的老兵,都有把子气力,从人群中挤过,就像战车碾过草原,风行草偃,挡在前面的,无论是士子还是其他人等,全都被硬生生的挤开。

有人被挤到一边后,转身就要怒斥,但一看到两名壮汉身上穿的红色号衣,便立刻住了嘴。隋朝衣制规定虽然没宋明两代严格,但仆从护卫敢穿红色号衣的一般都是王公大臣,或者顶尖门阀贵族。

下了马,许敬宗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金榜之下。六大张金黄色的榜单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籍贯,占据了大部分的纸面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礼部会试头名——李袭誉。

许敬宗知道这个人,是废太子那边的人,在京城才名不比他小,最主要的是对方家世比他要好很多,高颍让其占了头名,倒也说的过去。

许敬宗心中虽然如是想着,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阴沉,当他看到第二、第三名都没有他名字的时候,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而这才刚刚开始。

前十名没有他的名字,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前一百名没有他的名字,眸中怒火喷发。

当看完整个榜单,都没有发现自己名字之后,许敬宗心中的愤怒几欲冲天,若不是理智还在,他便会当场破口大骂,但他此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或许只差一个导火线。

很快,这个导火线便出现了。

“那不是许敬宗吗?他不是到处显摆自己必将高中,而且一定前三名吗?怎么我没有看见他的名字。”

“是啊!我也没有看见,你看他前两天那张狂的样子。”

“有些人啊!就是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没错,我看他就是个自不量力的蠢货……”

因为许敬宗性格的原因,再加上王君临暗中让沈光安排人推波助澜,许敬宗的名声早已传开,众人一听此人便是许敬宗,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讥讽、嘲笑声接连不断,而且愈演愈烈。

这些议论话语声清晰的传入许敬宗的耳朵中,对于向来自负的许敬宗来说,无异于对他一次次的打脸,奇耻大辱,堪称是火上浇油。

另外,这个过程中旁边几名看榜单的书生拥挤过来,其中一个装作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还向他道歉,但许敬宗没有理他,这名书生便跑到了一边看自己的榜单,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刚才拥挤的那一刹那,许敬宗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但那疼痛一闪而逝,许敬宗脑海里面全是难以置信的怒火和对此次科举公平性的怀疑,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四五息后,众目睽睽之下,许敬宗突然仰天大吼:“这不可能,我许敬宗不可能不高中,定是有人徇私舞弊……”

噗嗤!许敬宗话未说完,喷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他的随便从和护卫赶紧慌张的上前将其背着离开,找人医治去了。

“哈哈哈哈……姓许难以接受现象,气的吐血了。”有人大声说道,旁边众人纷纷附和。

这一幕,被现场数百人目睹,他所说的话,也被上千人听见了。其中便包括刚刚过了石拱桥的房乔、刘子明、韦云起三人。

地面上仍残留着刚刚留下的雨渍,石砖间的青苔显得格外湿滑,三人往那边走着,刘子明险些滑倒了,惹得众人一片笑声。刘子明自嘲一笑,虽然他故作神色如常,但内心深处怎么可能不紧张。

来到朱墙之下,三人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从左手边开始看起,不知道看了多久,猛听着刘子明一声喜呼:“韦兄,韦兄!你中了!你中了!”

房乔和韦云起听着声音,赶到了刘子明身边,果然瞧见头顶第五排里赫然写着韦云起的名字,不由好生兴奋,房乔满脸笑容的轻轻捶了韦云起肩头一拳,表示祝贺。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六章 何为寒门

韦云起微微一笑,想表现出一丝自矜,但是这是何等样的大事!他虽自号清高,但这年代寒门当官是何等的艰难,想到十年寒窗之苦,家中父毋殷切期望,诸多身旁士子艳羡目光,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嘴唇不自禁地咧开,露出了极开心的笑容。

此时,皇榜上“韦云起”三个金粉写就的名字,似乎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得金贵无比,前程无限。

三人这下不再分开,干脆往右仔细看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成功地在皇榜里找到了房乔的名字。房乔看见自己的名字果然如王君临给过的暗示上了皇榜,激动万分,双目有些赤红,讷讷自言自语道:“真的中了,真的中了。”

他忽然怪叫一声,从人群里冲了出去,跑到桥边,对着桥下的水面大声吼叫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桥洞之中,发出嗡嗡的声音。

两位友人微笑看着他,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房乔家里面虽然也算是小地主出身,但他只是庶出,而且八岁丧母,自幼在家中地位只比仆从下人好一些,全亏他在族学中学习好,脱颖而出,才被父亲注意到,全力攻读他读书。但这个过程中没少被嫡系的几个兄弟欺负,他这次若是考不少,回去在家中肯定会过的非常难受,这也是他当时非要冒险带小抄的缘故,实在是太想高中了。

哪里料到,竟还没进考院就被秦安侯王君临给揪了出来,当时房乔心丧若死,本以为自己这十年寒窗算是荒废了光阴,甚至想到了死,没想到这位秦安侯不但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而且在看过自己试卷之后,看上了他的才能,帮了他一把。没错,对王君临来说或者只是随手而为,但对他来说,却是直接改变了他的命运,王君临对他来说,不亚于再造之恩。

房乔望着微荡河水里自己那张有些扭曲的面容,稍稍平静了一下,自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短短数日间能得如此造化,心中对凶名赫赫的秦安侯好生感激。

“噫,中了!中了!”

一声尖叫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一个身体干瘦,身穿旧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贫困潦倒老书生拍着手,大叫了两声,然后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成为自许敬宗之后,第二个晕过去的人,不过两人一个是极悲所致,一个是极喜造成的。

秦朝以前,采用“世卿世禄”制度,后来逐步引入军功爵制。西周时,天子分封天下。管理天下由天子、诸侯、卿、士。依照血缘世袭。到了东周,有“客卿”、“食客”等。

到了汉朝。提拔民间人才。当时采用的是察举制与征辟制,前者是由各级地方推荐德才兼备的人才。由州推举的称为秀才,由郡推举的称为孝廉。

魏文帝时,陈群创立九品中正,由特定官员,按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分为九品录用。晋、六朝时沿用此制。九品中正是察举的改良,主要分别是将察举,由地方官改由任命的官员负责。但是,魏晋时代,世族势力强大,常影响中正官考核人才,后来甚至所凭准则仅限于门第出身。于是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不但堵塞了从民间取材,还让世族门阀得以把持朝廷取材。

这对于寒门士子来说除了给贵族门阀当幕僚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当官的门路。所以,眼下这第一次科举考试,或许是他们能够改变自己人生的唯一途径,所以此时高中的欣喜若狂,足以将温文而雅的书生,变作癫狂不已的疯子。

与另外那十来名在河畔碎碎念头叩首拜天,感谢上天让自己取中的寒门士子们比较起来。房乔只不过喊了两嗓子,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包括昏迷过云的老书生在内十多名寒门士子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能够高中,完全是因为王君临曾经在他身后站了两次,看了他的试卷内容的缘故。

哗的一声,一下涌上来一群人。泼水的泼水,打扇的打扇,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一搓,就对着老书生的人中死命一掐。

对阵下药,老书生随即悠悠醒来,对着苍天大喊:“苍天有眼,陛下英明,大隋当兴。”

……

……

等房乔回复了平静,兴高采烈地走回朱墙下时,三位友人已经将整张皇榜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出乎意料的是才能不比他们差的刘子明居然没有上榜。这不能怪王君临,因为当时考试三千多人,王君临不可能站在他们后面逐一去看他们的试卷,有部分有才能的寒门士子没被他发现再正常不过了。

房乔和韦云起满脸掩止不住的兴奋,但看着身边刘子明略有失望的脸色,两人也不好表现的如何过分,房乔安慰道:“刘兄不用伤心,陛下既然已经开始以科举取士,后面将会年年都有,所以今次不中,明年再来。”

这是很实在的一句安慰话。刘子明苦笑了一声,看着身边那些占了绝大多数失望之极,甚至失魂落魄的考生,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今次我们三人中了两个,已经算是大喜了。我原以为寒门士子不可能高中的。”

这副场景,让旁边很多人不由唏嘘不已,读书人十年寒窗,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乃至四五十年寒窗都是为了当官,对当官执着却是寻常人难以想像的。

……

……

九月二十七日,乃是礼部会试高中两百人参加殿试的日子。

位于皇城内东南区域的观文殿,这时早已经打扫干净。两百张桌案在大殿的东西两端排得整整齐齐,只留下殿中央空着,以供考生们进来之后叩拜天子之用。

与礼部会试大同小异,在每一张桌案的右上角都贴了纸签,上面写有姓名和籍贯,殿试贡生们的座位排列顺序,都是照着他们在礼部会试上的名次来的。离着天子越近,这名次就越高,离得越远,自然名次就越低。这是为了防止考生混作一团,在天子面前失了体面。

周成言亲自安排人拿着名单,一个个对照着桌上的姓名籍贯。从东头最近陛前的礼部试头名李袭誉,一直查验到位于大殿东南、西南两个角落里的排名最后之人。

虽然昨日已经有小黄门对照过两遍,但周成言以尚书之尊今日特意又一一看了一遍,因为周成言知道朝廷、宫廷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担心有人故意给他捣乱。自己负责此事,若是有人想要让自己难堪,故意将排名弄乱,在天子面前失态,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他们一方许敬宗稀里糊涂的没有高中,这已经让东宫太子对他不满,他知道定是高颍所为,所以他要防着点对方,不在最后亲眼对上一遍,周成言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用了小半个时辰,提着灯笼,领着两名小黄门将每一个桌案都对照过,周成言最后站在大殿门口,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一切就绪,全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天子和考生们来了。

………

………

这时候,才不过是卯时一刻。

天色还是黑沉沉的,尚能看见天上的成千上万的繁星。但就是这个时间,房乔、韦云起、李袭誉等两百名上榜士子都已经来到了皇城外的南门处。

今天是最后一道关口,只有顺利通过了,才能够真正的成为官员。但皇城南门前的气氛,却是比当日考院门前要轻松许多。每个人都知道,今天只要不犯蠢事或者不出现意外,高中进士已经十拿九稳了。

考生们小声谈笑着,等着宫门打开。但也有人凝神静气,不与他人多言语。

“我刚才算了一下,我们这样的寒门士子总共十三人,排名不前也不太靠后。” 房乔对韦云起低声说道。

“我刚才注意了一下礼部尚书周成言看我们这些寒门士子的目光,神色有些不善啊!反倒是高颍高公一脸和蔼之气,你说我们这十三个人能够高中,是不是因为高公的照顾。”韦云起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

房乔不知怎么的人想起了王君临,摇头道:“他们高氏也是门阀贵族,虽然高公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威望很高,善于向天子和朝廷推荐贤才,但据我所知,他所推荐贤才都是出自门阀贵族。从无一人出身寒门。所以,我认为这一次我们能够高中,不会是他的功劳。在我看来最有可能的是秦安侯王君临。”

韦云起闻言,想了一下,感觉有一定道理,但还是有些说不通,三人正待进一步讨论,这时候,几声钟响从宫中传出,宫门终于开了。

当值的阁门使走了出来。

不用他多话,考生们按着名次先后,立刻排起队来。前日礼部的礼官,已经向这两百位高中的考生们教导了进宫面圣时改有的礼节,没有哪人敢于错上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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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七章 皇门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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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乔连忙往前挤去,他礼部会试的名次排第三十四位,相对要靠前一些。

从南门进了宫中,考生们被阁门使领着直趋观文殿。周围有皇城士兵护卫监视。旁边还有监察御史盯着,没有人敢于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也不敢抬头张望。各自看着脚下的路,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向前疾步走着。

一路上到观文殿中,宫廷韶乐从观文殿中回响。天子杨坚还未到,但今科的考官已经提前在殿中等候,其中便包括王君临这个主监。

在礼部官员们的监督引导之下,两百名贡生们在观文殿中央排好了方阵,打头的三人是在礼部试排名最前的三个。

几声净鞭响过,乐声止歇。在礼官的叱令下,所有的考官和考生,无一例外的都跪拜了下去,静静的等着天子的到来,王君临目光如电,一一在十三名寒门士子身上停留了片刻,还冲房乔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这让房乔越加肯定自己等人能够高中就是秦安侯的功劳。

房乔与王君临对视过之后,不敢再多看,寂静的大殿中,他低着头,研究着大殿地面上作为铺垫的砖石。虽然是烧制出来的砖石,却是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也难怪外界传言说,宫中使用金砖铺地。

如果是汉代,殿上都是铺着地板,进殿要拖鞋。但到了南北朝之后,北周时的礼节就已经开始变了。到了现在,已经可以穿着靴子走在大殿上。

连串的脚步声终于从前方传来。

并不吵闹,很整齐,静悄悄的响起,又静悄悄的结束。

然后礼官的又吊着嗓子半吟半唱的发号施令。

三跪九叩。

向着当今的大隋天子,名义上统御亿万兆民的皇帝杨坚,叩拜下去。

一拜一起之间,都能看着殿上的人物。但隔着有些远了,光线又很昏暗,看不请坐在御榻上的杨坚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站在天子两侧靠下位置还有三人,正是高颍、周成言和王君临。

一连串事先已经被礼官传授的礼仪之后,考生们终于可以落座。在内侍们的引导下,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各自就位。

然后由杨坚亲自出的考题题目便出来了。

‘古之明王,求贤而听之,择善而使之。法不足以有行也,改之而已;人不足与有明也,作之而已……以守位则安,以理财则富,以禁过则听,以讨罪则服,以交鬼神则飨,以来蛮夷则格,以上治则日月星辰得其序,以下治则鸟兽草木得其性……朕夙兴夜寐,心庶几焉,而未知所以为此之方。子大夫其各以所闻,为朕言之……以所见言之毋隐。’

杨坚亲自出的考题洋洋洒洒数百字,本质上就是一句话:地方上的行政阙失,可以放胆直言。

显然,杨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的这个题目,虽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却是应有之题。

王君临站在杨坚身后,一边暗中估算着时间,一边发现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有些紧张,有不少人一直深呼吸,妄图平复首次见到天子,且在天子眼前完成策论的紧张和激动心情。

很快所有人都已经落笔,开始奋笔疾书,杨坚在殿中慢慢走着,高颍、王君临和周成言跟在身后。

见到天子过来,考生要起来行礼的时候,便会被杨坚所阻止。他是来看考生应考的,不是来打扰考试的。

杨坚的视线在一份份卷子上掠过,只要上面有让他眼前一亮的论断时,杨坚就会稍稍停步,记下这一个考生的姓名。

但从前到后,又从后走到前,杨坚没有发现多少能够让他顿足的卷子,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高颍和周成言见此,不由暗自叫苦,冷汗淋漓,心中暗骂这些世家门阀就不能送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

这时,杨坚走到了房乔旁边,后者正在心无旁骛的笔走龙蛇。

杨坚不想打扰到房乔的行文,只准备看上两眼,就打算离开。但视线落到试卷上,两脚便迈不开了。一直站了好一阵子,从头到尾的将已经完成的部分看了两遍,才慢慢的又点了点头,回头对高颍、王君临、周成言冷声说着:“总算找到一个还能看过去的。”

高颍和周成言连忙自称“臣失职”,王君临则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神色莫名。

殿试的交卷速度,要比礼部试快很多,不管怎么说,也没人敢让天子等到三更之后。

殿试都是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

到了午后时分,杨坚已经转回到后殿休息,而最后一名考生,也终于交上来自己的试卷。

接下来,又是阅卷批改的工作了,但杨坚却不想再将这项工作交给高颍和周成言了。

只是不等杨坚想好人选,侯官府大统领杜落歌老太监跑来禀报,说有人暗中串联京城内赶考未中榜的士子,意图闹事。

杨坚大惊,刚刚下令杜落歌速速查清此事,负责皇宫守卫的宫卫军大统领赵树亮又匆匆赶来了,他向杨坚禀报,数千士子聚集于皇城南门外,静坐不动,递上了万言书。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争,穷不与富斗,但在王君临总体策划,传承自北周的老牌情报组织夜鹰和新成立的情报组织鬼眼共同全力运作之下,华夏王朝历史上第一场以寒门士子为主,向朝廷和天子诉说不公的聚众静坐活动成功进行。这注定是一场载进史册的事件。

所谓万言书,其实就是以主考高颍、副考周成言和主监王君临三人为主,在此次科举秋试中徇私舞弊的证据。

一千多人往皇城门前一坐,各种各样的长衫,都是士子装扮,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份万言书,在坐在最前面“许敬宗”的带领下,齐声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万言书中的内容,一个个面目肃然,表情庄重。

历朝历代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上到天子杨坚,下到文武百官和守卫宫门的宫卫军,以及京城数十万百姓,无不愕然和吃惊。

杨坚看了万言书后,当场气得砸碎了身边能砸的所有东西。

宫卫军大统领赵树亮不知如何对待目前的状况,只好下令士兵把一千多寒门士子团团围住,把他们和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分隔开来。

皇城的大门洞开,“许敬宗”已经来到城门口,面对刀枪剑戟无所畏惧,把自己早就散布开来的万言书交给了宫卫守卫,请他们呈递给皇帝,尔后又回到士子中间跪坐在最前面,继续大声的念着万言书中徇私舞弊的内容。

皇宫观文殿内,殿试刚刚结束,王君临、高颍、周成言在内厅休息,等待陛下安排差事,高中的两百名考生一边正在享受宫中提供的饭食,一边等待殿试的结果。

高颍几乎是与杨坚同时得到寒门士子静坐皇门前的这个消息的,甚至杜落歌还在第一时间弄到了一份万言书交到了高颍的手中。

高颍看过之后,身体发抖,脸色潮红,猛的站起来,转身看向王君临,一脸难以置信想要说什么,但嘴刚张开,却喷出一口血,然后身体踉跄,直接昏了过去。

周成言目睹此景却是大吃一惊,没有理会旁边内侍如何对高颍施救,从高颍手中拿过万言书看了两眼,脸色惨白一片,直接软倒在地。

王君临看了两人一眼,直接去觐见皇帝杨坚去了。

据王君临所知,华夏历史上历次学.潮就没有好结果的,在文风最盛的宋朝,学生领袖陈东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更不要说后面的公车上书。

统治者不会接受这种带着胁迫性的意见,更何况是贵族和平民等级最为分明的隋朝。

皇城南门前的寒门士子越来越多,持续不断的有得到消息,或者拿到万言书的书生一脸愤慨赶过来,百姓们也从开始看热闹的心态,转变成了一种肃穆的神色,小贩的叫卖声小了许多,就连一样没遮拦的游侠,也降低了嗓门。

皇城门前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华夏民族爱看热闹的毛病在隋朝时便已经存在,百姓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把四面八方的路堵得死死的,他们不明白这些看起来家境普通的书生们要干什么,不知道这些书生所做的事情意义有多重大,甚至是从某种程度上是在为他们这些百姓争取利益,他们只知道有热闹好看,有些精明的人甚至把笸箩顶在头上大声的叫卖各种干果,这都是看热闹的必备食品。

这些落榜的寒门士子心头的悲愤无以复加,王君临只是通过“许敬宗”的手将所收集的证据发到了他们手中,然后再通过“许敬宗”稍加挑拨和引导,便有了眼下一千多名寒门士子聚集在一起静坐皇宫门前请愿目上访的一幕。

王君临清楚的计算了各方面的反应,特别是杨坚的反应,他相信以杨坚的帝王心智,刚开始或许会暴跳如雷,但冷静下来之后,只会借势做一些他一直难以做到,但却最想做的一些事情。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八章 秋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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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前提是把事情一定要闹大,事情越大,杨坚事后借势杀人也好,削弱门阀世家势力也罢,才会更加顺利。

而这些被利用的书生,他们身上读书人的气节被彻底激发出来,这个时候还停留在京城的寒门士子,谁要是不加入他们静坐的行列,只怕会羞愧的死去,如今他们在“许敬宗”的挑动之下,对死亡没有一点的畏惧之心,只想着青史留名,何惧刀斧加身。

他们认为朝廷对他们这个群体太不公平,所以想为自己争取自己当官的权力,只是他们不明白,所有的权力都是皇帝和门阀世家的,只有皇帝给你的份,你没有权力向他索要。

果然,他还未见到杨坚,太监白石便偷空给他送来最新消息,陛下下令让一千多士子散去,后者不听,要等朝廷给个说法,赵树亮直接下令武力驱散,当场发生冲突,三名寒门士子命丧当场,十多名寒门士子受伤,最终还是被驱离,而带头闹事的许敬宗不知所踪。

……

……

东宫,太子杨广和他老子杨坚一样,同样暴跳如雷,因为带头闹事的是他的幕僚许敬宗。

“来人,将许敬宗这胆大妄为之徒给孤带回来,死要见尸体,活要见人。”杨广咬牙吼道。

“且慢!”旁边众七八幕僚中,新进幕僚张继科突然出列大声说道。

杨广一听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脸上杀机隐现,转头看去,眼见是张继科,神色稍缓,喝道:“张继科,你有何话说?”

张继科躬身拱手道:“殿下,此事大为蹊跷。”

杨广心中一动,道:“如何蹊跷?”

张继科一脸高深莫测,郑重说道:“殿下,能够将殿下、大皇子、高颍、王君临和周成言全部算计到里面,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只有一人。”

杨广身体一震,豁然起身,说道:“你意思是说这是父皇一手安排……”

张继科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也只有陛下才能够让许敬宗连殿下都瞒着。”

杨广一听,基本已经相信张继科的说法,脸色变幻不定,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皱眉沉思半响,说道:“父皇这样做目的何在?”

张继科眸中精光闪动,说道:“陛下一直在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杨广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父皇目的还是要削弱打击各个门阀贵族。”

张继科略一迟疑,说道:“或许陛下还有顺便敲打殿下和大皇子之意。”

……

……

王君临走进了观文殿后厅,里面的气氛非常的压抑,宫女、太监和侍卫全部被杨坚赶了出去。

只有杨坚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通天冠遮掩了面容,看不出喜怒。

“臣王君临拜见陛下。”乖乖的趴下来请罪,这是罪臣的待遇,好好的谁会去做磕头虫。

杨坚嘿嘿的冷笑声像乌鸦在低空盘旋,某一刻冷笑声突然停下,喝道:“王君临,你好大的胆子,上一次挑动上万百姓冲毁了昌平王府,打死昌平王,朕没有治你的罪,眼下你竟然又敢鼓动上千名寒门士子静坐皇城前,向朕施压,你以为将太子的一名幕僚推出来,朕就不知道此事是你做的,还是以为朕就杀不得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臣子么?”

杨坚的神色和话语杀机凛然,但王君临一听之下,却彻底放下心来,杨坚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杨坚身为大隋开国大帝,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陛下,臣做的一切都是谨遵陛下旨意。”王君临大声说道,理直气壮的说道,满脸委屈的说道。

杨坚看着王君临,他想过王君临会求饶,会解释,会否认,但从未想过王君临会这样说,不由气急反笑:“你说,朕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等事情了。你若是说不清楚,朕今天便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王君临说道:“陛下,臣被陛下从西北苦寒边关召至京城,面见陛下第一天,陛下便加封臣为开国侯和镇远将军,当时陛下还告诉臣,让臣成为陛下手中利剑,陛下虽然没有明说臣这把剑斩向何处,但臣却知道陛下的烦恼在何处,所以臣来到京城这两个月以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去除陛下的烦恼,这一次臣所做之事,同样如此。”

杨坚目光闪动,深深的看着王君临,半响之后,说道:“你是想给朕制造机会,但你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为何不先告诉朕。”

王君临左右看了两眼,眼见大殿内无人,便说道:“因为陛下身边有不忠之人存在,臣恐泄露消息,让贼人有了准备,功亏一篑不说,还会受到贼人强力反噬。”

杨坚久久不语,他当然知道王君临说的是什么人,甚至他能够感觉到王君临在暗示他不够杀伐果断,太过念旧情。之前昌平王邱瑞救过他的命,侯官府统领杜落歌救过他的命,而且这两个人并不是对他不够忠心,只是他们太过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力保那十三个寒门士子可有私心?”不知过了多久,杨坚突然问道。

王君临坦然答道:“除其中一人与臣说过一句话之外,臣至今都不认识他们十三人,何谈私心,而且臣可保证他们十三人都是真才实学之辈,臣以为我大隋朝廷眼下实在太需要有寒门官员的存在了。”

杨坚心中一震,王君临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说到他心坎上了,这让他相信王君临和那些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不同,是一心为朝廷社稷着想,是真正的纯臣。

有了这样的判断,杨坚再看向王君临时,神色温和了很多,心底却是真正的欣赏和喜欢。当然,他也相信刚才王君临所说的话了。同时,心中也终于有了决断,眸中杀机闪烁。

“请陛下给臣降罪。”王君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突然郑重说道。

杨坚深深看了王君临一眼,说道:“好!朕便满足你的心愿。”

……

……

刚刚参加完殿试的考生被送出了皇宫,殿试的排名之事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提到,让很多人莫名其妙。但当他们出了皇宫,得知今天皇城门前发生的事情后,一个个震惊之极,然后就是气愤无比。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是否中榜就有了很大的变数。这其中包括房乔和韦云起等十三名寒门士子,不过他们在郁闷之余,心情却多了一些莫名的复杂之意。

那份万言书中写的很清楚,主考高颍、副考周成言和主监王君临三人带头徇私舞弊,其中提到王君临以权谋私,收受房乔、韦云起等十三人钱物,利用职司之便帮助十三人高中。而这十三个人正是那十三个寒门士子。

……

……

“好一个秦安侯,好一个镇远毒将,算计了所有人,堪称是一举两得,老夫虽然已经高看他,但事实证明最终还是低估了他。”一辆马车从容的离开了皇城,看守皇城门的士兵看过驾驭马车的太监手中令牌之后,也不检查车里面,便放行了。

马车里面坐的人是高颍,刚才说话的人也是高颍,而坐在高颍对面的是昌平王府嫡系唯一的幸存者邱瑞长子邱福。

当日昌平王府被近万百姓毁于一旦之后,太子杨广本着斩草除根的打算,果断派了出两名破空期高手带领一批杀手追杀邱福,邱福察觉到了危险,在高颍的帮助下藏了起来,谁都没想到邱福竟然躲在皇城里面。

“高公,恕晚辈愚钝,未能看出王君临这狗贼在此事上为何是一举两得。”邱福沉思半响,谦虚向高颍请教。

高颍脸色有些苍白,此时叹了口气,说道:“王君临巧妙利用许敬宗这个蠢货替他背黑锅,将科举舞弊曝光于天下,最大的好处便是通过此事彻底获得了陛下的欣赏,成为了天子宠臣,因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陛下。其次,那十三名寒门士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夫若是没有料错的话,陛下会重用这十三名寒门士子,这无疑于让王君临在朝廷之中多了十三名得力帮手。当然,前提是这十三个幸运的小子在此事之后还能够活下去。”

……

……

礼部试中榜的十三名寒门士子被其他寒门士子孤立了,而门阀贵族出身的士子对他们又充满敌意和不屑,所以他们很自然的便抱团取暖。

从皇宫中离开没多外,十三人便住在了同一家客栈,也是房乔和韦云起、刘子明三人之前住的那家太平客栈。

此时这十三人,坐在客栈一楼大厅喝着闷酒,时不时有人暗自感叹或者低声咒骂几句。

正此时,忽听得客栈外一阵喧哗,三人好奇站了起来,听着有人在外狂喜嘶吼道:“陛下有旨,将主考太常卿高颍、副考礼部尚书周成言、秦安侯王君临夺职入狱!”

轰的一声!秋雷在京都的上空咋响,一阵清新秋雨洒向客栈内外的考生身上。

稀稀疏疏的雨点,落在客栈的四周,伴着雨点,时不时还有一道春雷响起,整个京城的考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之前没有考中的所有考生陷入了欣喜沸腾之中,而在太平客栈中的房乔等十三名士子则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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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零九章 帝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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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我等连累了秦安侯,毕竟他从未如许敬宗那厮万言书中所说,大肆收受我等财物。”房乔率先说出了众人的心理话。

“没错,虽然从眼下形势看来,我等到手的官位估计多半是没有了,但这份人情却不可谓不重。”说话向来刻薄犀利的韦云起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们可以到刑部去作证,证明秦安侯从未收受过我等财物。”一人说道。

“哼!你以为会有人相信我们。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们十三人还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同样住在这家客栈中的刘子明从二楼走下来,看着众人说道。

十三人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脸色无不大变,他们能够被王君临看中,岂能有愚笨之辈,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点,却是当局者迷了。

……

……

这一次杨坚出手极为果断,先是下旨将侯官府大统领杜落歌老太监罢免,然后让大内侍卫统领赵树亮带人强行将其关了起来,最后才对侯官府内部连夜进行了清洗,将杜落歌的所有亲信全部斩杀,等重新安排心腹完全掌控了侯官府之后,杨坚才下令罢免高颍、周成言和王君临三人官职,彻查科考舞弊案。

周成言因为有确凿的证据,此时已经入了侯官府的大狱,而高颍却神秘失踪了。那两百中榜的士子中属于太子和大皇子各自十多人也成了侯官府阶下囚,除此之外,杨坚亲自部署,殿试卷子排名最差,才能明显与进士这个身份远远不符合的二十名考生也被抓了起来,他们全部出自门阀世家。按照杨坚的旨意,这件事情必须办成铁案。

这样结果,看似狠辣,但依然没有逾越法不则众这个定则,绝大多数门阀世家不会受此牵连,他们家族中参加考核的士子门人只要是真有才学之辈也算是考上了。

其中这些原因和逻辑,亦或背后和细节上的事情,那些相对单纯的考生们一时还想不到,只知道在雨中痛骂高颍、周成言和王君临。

事实上,除了这三人之外,礼部、御史台至少还有十数位官员因为此时被停职待查,这些人都是各个门阀世家中坚力量,借此事将他们一举拿下,一定程度上削弱门阀世家对朝堂的掌控,这才是杨坚此次最大的收获。

韦云起从刚刚听到的消息中反应过来,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有些震惊和欣喜地从栏边走回酒桌,举起酒杯倾入喉中,似是不觉酒水辛辣。犹自出神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十三人不会被此事牵连,而且说不定依然有官可当。”

众人闻之大喜,顺着这个思路细细一想,韦云起的判断可能性很大,纷纷端起酒壶,给彼此杯中倒满,举杯相邀,韦云起满脸兴奋道:“来,咱们为陛下英明喝一杯!”

“干!”众人齐齐举杯仰头,兴奋的一口而尽。

大隋官场被门阀世家把持的局面前朝北周时便积弊已久,否则也不会被杨坚将江山窃取到手,但也正因为杨坚江山来路不正,使得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而各个门阀世家得知杨坚必然会想办法削弱乃至将他们从朝廷中踢出去,所以在很多时候都喜欢抱团,导致即使是杨坚这个皇帝在一些时候都不得不妥协让步。

所以,虽然谁都知道不可能仅仅靠此次以礼部尚书周成言为首的十数位官员被拿下,就完全改变这种局面,但正所谓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陛下意志坚定,一心想解决这个问题,这些年青的、有朝气的、与门阀世族天生便对立的寒门士子们都相信,大隋未来的朝廷之中,一定会有他们寒门士子一片天下。

……

“父亲,陛下一心想要打破门阀世族把持朝政的局面,所以想法设法开科取士,高颍、周成言、王君临他们徇私舞弊,违背了陛下的初衷,受到惩罚是正常之事,可是为何东宫和大皇子的人不管是否有才都被拿下,反而是各个门阀世家的人凡是有才之人倒是留了下来。”长孙府上,长孙无忌虚心向父亲长孙晟请教。

长孙晟捋了捋胡须,说道:“此事的关键还是陛下的想法,他将出自门阀世家的有才士子留了下来,一是不想将门阀世家逼的太甚,二是想通过此举告诉天下间门阀贵族,乃至所有的读书人,只要是有才之士通过正常科举选拔,他都会让其为官,而且他不这样做,王君临苦心挑选的十三名寒门才子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当官,即使陛下不顾门阀世族的反应强行将他们委以重任,他们又能够活几天。”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若有所思,长孙晟眼见自己儿子已经明白,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太子和大皇子哪里,陛下之所以将他们的人全部拿下,却是帝王之心作祟。最近太子和大皇子结党营私,拉拢官员和门阀世家越加肆无忌惮,陛下恐怕心中不得不问一下……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想做什么?”

长孙无忌有些听不明白,好奇说道:“一方面自然是为能够最终坐上那个位置努力,另一方面也算是培植自己日后在朝中的势力。”

长孙晟笑着继续问道:“那陛下就要问了,你培植自己的势力做什么?难道我就不能决定你们谁接我的位置。”

长孙无忌苦笑道:“那太子呢?他是一国储君,培养人才倒算是说得过去,毕竟他将来也是要执掌国朝的天子,古之贤臣曾经说过,东宫不能无为,不惧流言,率先准备一些臣子以备将来之用,这才算是真正的赤忠,天子家的孝义。”

王君临摇摇头,露出淡淡讥屑说道:“古之圣贤这些话用来流传千古或者载入史册是好的,道理也没有错,但问题是,当今陛下自认为自己没病没痛的,东宫这时候就开始培养人才,陛下不得在心里问自己一句:太子难道着急了?”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章 会审王君临

长孙无忌倒吸了一口谅气,发现事情确实是这样,又听着父亲继续微笑说道:“所以说,陛下能忍一时不能忍一世,能忍门阀世家和百官,不能忍自己的儿子,如果陛下一直不想便罢了,但只要开始想第一个问题,便无法控制地会怀疑到很多的东西,所以在这次科场弊案中对两个儿子下手更重,也就成了自然之事。”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这些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为什么太子和大皇子他们想不明白?”

“不是想不明白,问题还是出自陛下本身,他不应该在挑选储君这件事情上摇摆不定,让太子本身已经开始有不安全感不说,让大皇子和高颍等人自以为他们有了机会。”长孙晟想着自独孤皇后宾天之后,杨坚的所作所为,不由叹了口气,他是真心想让大隋长治久安的。

长孙无忌想了一下,将心中最关心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这件事情真的是陛下和王君临一起演的一场好戏?”

长孙晟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管真相如何,也必须是这样子。”

……

……

王君临有些孤单地走入了刑部大堂,这大堂有些阴森,风儿嗖嗖地往里灌着,初秋的天气,竟然在这里有了淡淡寒意,他面无表情的对着坐在高处的三位拱手一礼,道:“见过三位大人。”

首次科举舞弊案事关重大,王君临又是其中三个主犯之一,如今高颍潜逃失踪,周成言已经被定罪,难逃一死,只看是否牵连到其家人。而最后一个主犯王君临因为一直缺少证据,难以定罪。今天便是朝廷相关官员对他的初审。

王君临官职、爵位显赫,所以今天来审案的除了刑部尚书于仲文之外,还有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两位侍郎。大堂两侧,各有一排刑官十三衙门的官差,看着十分恐怖。

王君临见此,微微皱眉,特别是自己行礼之后,对方竟然迟迟没有反应,他心中冷哼一声,淡漠的看了三人一眼,直起身子,微微闭眼,不再理会任何人。

“威武……”半晌之后,忽听着一阵官差的喊威声起,那位刑部尚书于仲文才冷冷问道:“堂下站着的可是秦安侯王君临?”

王君临早就知道于仲文正是关陇贵族中于氏中人,与前些日子考试第一天和他发生冲突的那名御史同族,而于氏与越国公杨素正是姻亲,两家常常同进同退。想到这里,王君临看了这位尚书大人一眼,淡淡道:“正是本侯。”

“今日唤你前来,主要是要询问一下科考舞弊之事。”于仲文一脸冰寒,声音犀利,寻常人听了很有压力。

王君临却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情赶紧问吧!若没有的话,本侯便走了。”

坐在上头的三位大人听着这毫无礼数的回话,大感恼怒,但畏惧于眼前之人的凶名,再加上陛下态度模糊,也不好拿他如何。这位刑部尚书于仲文出自关陇贵族中的名门,向来自诩高人一等,眼见王君临如此猖狂,冷哼一声,说道:“本官乃是奉旨办理此案,你敢抗旨。”

王君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抗旨?于大人可真会说笑。”

“你……”于仲文神色变得阴沉下来,其他两人脸色也有些难看。

一开口就碰了个软钉子,三位大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心中的恼怒。

刑部尚书于仲文寒声问道:“秦安侯,你利用科考监察一职徇私舞弊,你可知罪。”

“这件事情,本侯还真不知道。”王君临平静应道。

于仲文盯着他的双眼,问道:“王君临,你不要仗着你的战功和凶狠毒名,便如此狂妄。若你不将自己在科举考试之中的龌龊行径交待清楚,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王君临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问道:“于大人此话何意?龌龊二字,原物奉还,不敢拜受。”

“大胆!”

“放肆!”

“狂妄!”

三位大人齐声痛斥,他们为官多年,年龄足以当王君临的父亲,甚至爷爷,哪里见过如此狂妄的后辈。于仲文气得胡子直抖,痛骂道:“本官能够执掌刑部九年,靠的就是一身正气,今天本官便让你尝尝本官的手段。”

王君临好笑说道:“查案之事,在乎实据,难道于大人这九年主掌刑部,都是如今天这样如地痞一般危言恐吓?”

于仲文气极反笑,说道:“好好……好好,那本官来问你,考试第一日,考生入场时,房乔携带了夹带,你是否将其放进了考院?”

王君临好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微笑应道:“正是。”

“考试期间,你是不是在房乔、韦云起等十三人隔间长时间逗留?”

“是有逗留,但并非长时间。”

“考试最后一天结束前,房乔对你说了一句话,你对其轻轻点了点头,有没有这件事情?”

“却又此事。”

“你身为此次科举秋试主监,身负监场糊名重任……,本官问你,房乔是不是上了金榜?”

“正是。”王君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好好好,那本官问你。告日考院之外,那么多考生被搜出了舞弊之物,你是不是依然将他们放了进去?”

王君临微微一凛,知道这事往小了说连事儿都算不上,但如果对方真的咬住这点不放。确实有些麻烦,但依然沉稳应道:“正是。”

“好。”于仲文有些黑瘦的脸上闪着某种光彩。盯着王君临的双眼,寒声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本官只好收你入狱,留待详察。”

王君临一脸诧异的说道:“本侯承认了何事?”

于仲文紧紧蹙起了眉头,寒声喝道:“王君临,本官刚刚问你的话你已经全部承认。此事显而易见,秦安侯王君临身为科举监考,暗中与考生房乔等诸人勾结营私舞弊,视律法如无物,视圣恩于无物,实在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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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想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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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眯眼看了于仲文一眼,淡淡说道:“你想怎样?”

于仲文眼见王君临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特别是看着王君临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心底怒火直直往上窜,将签筒一推,大声喝道:“罢了,罢了,你竟然不肯承认,来人啊!给本官打这个无耻之徒!”

“打不得!”

堂上同时有三个人说出这三个字来,其中两位是旁边陪审的大理寺少卿郑青和治书侍御史李少文,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何打不得,只是本能的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好像王君临在故意引诱于仲文下令打他,好将事情弄大。

两人出言阻止,让于仲文冷静了下来。

于仲文想到的是以王君临赫赫毒名,今天又不能将其打杀,但若将其得罪惨了,潜入自己家中,下一把毒弄死自己全家怎么办。

有了这个想法,于仲文不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料你于老头也不敢打本侯。”这时,王君临突然一脸不屑的看着于仲文说道。

大理寺少卿郑青和治书侍御史李少文见此心头狂跳,他们越加感觉王君临是故意在激起于仲文的怒火,前者抢在于仲文之前,忍不住开口问道:“于大人,王君临爵至开国县侯,依我大隋律法除见天子之外,其他人等都可不用下跪,问话时不得随意刑讯,自然是打不得的。”

于仲文刚刚恢复的理智却又被王君临脸上不屑神色和言语激的火冒三丈,寒声笑了起来,一脸狰狞的说道:“秦安侯对我大隋律法倒是熟悉,但你可知道,我大隋律法中另有十二大罪,是可以不用理会任何人爵位的。”

王君临紧跟着便说道:“就怕你这老头没有这个胆量。”

于仲文顿时气的脸色涨红,胸膛起伏不定,脸部肌肉一阵扭曲,咬牙一声厉喝:“狂妄之徒,来人啊!王君临咆哮公堂,事涉科考舞弊案,身犯十二大罪,给本官打!”

旁边治书侍御史李少文与大理寺少卿郑青见此,互视一眼,前者竟是起身对身旁两位大人拱手一礼道:“人有三急,两位大人先审着,我去去就来。”

大理寺少卿郑青紧接着便说道:“老夫刚才想起家中有急事,先走一步。”

两人说完,根本不等于仲文说什么,便转头从侧门快速离去。

王君临看在眼中,心中感到搞笑的同时,也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多半看出自己有意激怒于仲文的意图,亦或是来之前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交待过一些话,也有可能畏惧于自己的报复,总之是不想和自己结下丝毫仇怨,为此甚至玩起了尿遁?

来刑部之前,王君临早就通过夜鹰和鬼眼调查清楚了,那位刑部尚书于仲文看似公正廉明,实际上一直与废太子杨勇比较亲近,但是同时又与杨素是姻亲同盟的关系,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杨素与于仲文私下商量两头押注,等将来不管那一家押对了注,就可以通过这层关系作为桥梁迅速改变立场,保住家族长盛不衰。

而大理寺少卿郑青出自洛阳郑氏,也是天下间顶尖大族,最主要的是,他是前朝遗臣,与长公主杨丽华暗中有所来往,虽不敢说是杨丽华的人,但彼此之间却是亲近之人,杨丽华前几天特意征求过王君临的意见,要不要她出面给郑青打声招呼,被王君临拒绝,他不想将自己和杨丽华的关系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那位治书侍御史李少文,却是东宫太子杨广的人。

这一次科考舞弊案,不管是东宫杨广,还是大皇子杨勇,都算是损失惨重,属于东宫一系的十几名考生全部落榜不说,损失了一个礼部尚书周成言,且带头掀翻了整个科考,搅动整个朝局动荡的是他麾下幕僚许敬宗,算是得罪了一大批的门阀贵族,所以这几天杨广忙着,以各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各个门阀贵族:许敬宗背叛了他,听命于他老子杨坚。

而杨勇除了同样十多名属于他一系的士子全部落榜之外,损失最大的却是被其视之为依仗的高颍如今成了逃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辅佐和帮助他,而且经此一事,高颍多年积累的威望和名望几乎毁于一旦。

总之,这位治书侍御史李少文是绝对不会得罪明面上与东宫关系亲密的王君临的。

王君临看了一眼李少文和郑青离开的方向,莫名一笑,转头盯着于仲文,寒声说道:“难道于大人想要屈打成招不成?”

刑部尚书于仲文此时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却有些骑虎难下了,眼中也闪过一丝噬厉之色,喝道:“给我打!”

两根烧火根朝着王君临最脆弱的胚骨处狠狠敲了过来,刑部这些官差做惯了这等事情,深谙快、准、狠三味,棍下无风,却下手很狠很准。

王君临神色诡异,不动不避,只听咔嚓两声,他腿上衣物颓然碎成数片,不过不是他的胚骨断了,而是两根棍子齐齐从中折断,露出森森然的木茬子来!

王君临深吸了一口气,让体内无名真气缓缓流转起来,身上的衣裳缓缓飘动,轻轻向前走了两步,将脚下断作两截的烧火棍踢开,冷冷看着堂上强作镇定的于仲文一眼。

于仲文和刑部一众官差大惊,他们从未见过敢在刑部反抗动手之人,这就犹如在后世你不管多大的官,多厉害的人物,但犯了事进了公安部从没有人还敢反抗。

此外,刑部官差用的刑棍是特制的,即使是滞固期的高手在这棍下也只有哎哟惨嚎的份儿,但王君临却是破功期高手不说,还是内家真气修炼者,竟然用内家真气不躲不避硬挨两棍,反而将棍子从中震断!

这一幕吓坏了所有的刑部官差,此时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看起来身体并不强壮的青年,除了身怀骇人听闻的毒术之外,还是军中年轻一代最厉害的武将之一。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是坑

众人心中惊骇,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只闻一阵腰刀出鞘之声,无数把利刀对着直直站在堂中的王君临,散着森寒的光,将王君临围在正中。

于仲文厉喝道:“将这胆大包天之徒给本官拿下!”

话音一落,十三名官差便一脸狠色的手持腰刀围了上来,刀风乱起,有两柄刀便已经要搁到王君临的脖颈上,逼其就范。

王君临等的就是这一幕,悍然出手。

一直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像弹出去一般,轻柔却又无比快速地伸开,化作两道轻烟,打在这两个近身官差的手腕上,紧接着无比快速地收拳而回,轻轻在他们的胸腹上一推……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快到根本没有人看清楚。只听一片惨叫声响起,所有官差倒飞了出去,将大厅里面的椅子砸得粉碎。

众人惧惊,想不到王君临的实力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于仲文见此,却是眼睛一亮,表现的不急不燥,微笑望着堂下的王君临,轻声说道:“当堂殴打官差,罪加一等。”

在于仲文看来,能不能用刑是小事,只要能将罪名加诸到王君临身上就好,眼下王君临越不肯束手就缚,反抗得越激烈,自然是越好的。

有了这个想法,于仲文望着王君临微笑说道:“王君临,难道你想落个造反、无君无父的罪名?”他的手指轻轻叩响案板,十分满意目前的局面,轻声说道:“王君临,你此时若反抗,便是心存不轨,若不反抗,就乖乖受刑吧!”

他最后又加了一句:“若秦安侯想杀出刑部,请自便,只是有些可惜……可惜啊,我大隋堂堂最年轻的开国侯,竟然要因为此等大罪,被抄家灭族。”

王君临双目中寒光一绽即敛,突然一跃而起,来到一脸惊恐的刑部尚书于仲文眼前,一只手将其胸口衣服抓起,噼里啪啦在其脸上扇了两巴掌,于仲文顿时双脸肿了起来。

“你你……你你敢打我。”于仲文一脸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啪!

“打的就是你。”王君临一脸嘲讽,又是一耳光。

“我要杀了你……”

啪!

“啊!王君临,我和你不死不休……”

啪!

“你……”

于仲文羞怒交加,气急攻心,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

王君临大闹刑部之事,引起了朝廷上下轩然大波,刑部尚书于仲文进宫哭诉,天子杨坚震怒,召王君临进宫当面对质。

王君临言称自己乃监察御史,按照大隋律法,上至天子,下到宰相、尚书,概不能动用任何刑法。因为于仲文动用私刑,所以自己才逼不得已才反抗,至于动手打于仲文,是因为不将于仲文打昏,后者总是命人动手,事情没完没了。

于仲文听了之后,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他却是忘了王君临还有一个监察御史的官职,只是这个官职自被授予之后,王君临从未履行过任何职责,用这个官职做任何事情,包括于仲文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此事。

这样一来,王君临大闹刑部固然不对,但于仲文公然违反大隋律法禁令,都犯了错。

为惩戒王君临,杨坚下旨罢免王君临监察御史官职。王君临官职被罢免,为公平起见,于仲文的刑部尚书的官职也被罢免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满朝文武和各个门阀世家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怀疑这是陛下和王君临演的一场好戏,目的自然是皇帝从未变过的目的——削弱门阀世家对朝堂的控制。

当然,为了此事王君临与关陇于氏彼此结下了死仇,杨坚心中清楚,越加欣赏和感激王君临,但这种大功只能记在心中,不能赏赐。不过,王君临趁机提出欲回雍州高台城,杨坚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同意,

自王君临来京城以来,他借王君临之力,先是彻底毁了昌平王府,削弱了越国公杨素在朝中势力,彻底将高颍赶出朝堂,将礼部和刑部这两个尚书拿下,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之人,算是将这两个位置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而且让杨素和贺若弼结下了死仇。

自立国以来,这二十多年来,他致力于削弱门阀世家,减弱门阀世家对朝堂的控制,但取得的效果还不如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取得的成绩,而这些都是王君临的功劳。在杨坚看来,这些功绩不小于王君临之前所立所有战功的总和。

……

……

殿试的最终结果终于出来了,完全是按照杨坚的意思,且每名中榜考生杨坚都抽出时间说了几句话,即使这些士子中大部分出自门阀世家,从小被家族培养 教育家族利益至上,也禁不住心中激动,再加上杨坚几句话便让了们相信自己能够中榜与家族无关,完全是自己的才能得到了皇帝的青睐和欣赏。这样一来,他们不知不觉中对杨坚便多了几份忠心。

那十三名中榜的寒门士子都被选入了二甲,当然也被杨坚亲自接见,至于状元、榜眼、探花,则并不出奇地归入到一些成名已久士子的头上,而且王君临清楚,这三位的名字也曾经出现在那些纸条上,当初自己糊名的时候也是做过手脚的。

而在殿试结果张榜公布之后,科考舞弊一案依然在审理,而自三个月前一来到京城,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秦安侯却安静了下来,待在府中不出,也没有再传出任何特殊的事情。

……

……

十月初三,殿试结果张榜公布当天,房乔、韦云起等十三名幸运的寒门士子在犹豫、商议很多次之后,终于找了个自以为恰当的时间,一起来到了城西秦安侯府。

房乔抬头看着秦安侯府那气势雄伟的正门,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大门口两边蹲着的石狮,以及门侧两边站得笔直的持刀护卫,讷讷说道:“王侯气象,果然非比寻常。”

韦云起是众人中最为自傲之人,但头一次来到这等豪贵之府,清晰的感觉到寒门与贵族世家的差距,不由也有些紧张,但嘴上却强撑笑颜道:“我等是为了感恩而来,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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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理暗示

其他十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能够中榜,眼看着就要成为朝廷官员中的一员,都算是拜王君临所赐,对方甚至为此大闹刑部,弄倒了刑部尚书于仲文,于关陇于氏结下死仇不说,自己还丢了监察御史这等清贵的官职。

再加上,随着他们要当官的日子逐渐接近,他们越加感受到了门阀世家对他们的敌意,特别是满朝官员对他们的排斥,即使皇帝陛下已经表明会是他们的后盾,可天子毕竟高高在上,他们不可能事事去找天子,而后者日理万机,也不可能一直如保姆一般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这个时候他们便需要有更合适的人庇护。

这十三人中的一些人不是没有想过暗中投靠门阀世家或者东宫和大皇子,但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将会是彻底惹怒皇帝。要知道,皇帝要对付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有着各种顾忌,不得不与臣子进行勾心斗角,借王君临这样的利剑施以手段以极其正当理由或罢免或杀之,否则很容易引起反弹。

但皇帝要对付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重则被杀头不说,还连累家里面人,轻则被打回原型。

所以,今天这十三个寒门士子来拜见王君临,如房乔、韦云起这样的或许是为了感恩而来,但其中一部分人纯粹是为了找一个最合适的靠山,一个不会惹恼皇帝的靠山。而这个靠山,整个天下间,只有王君临是最合适的。

十三人在秦安侯府门口徘徊良久,也低声商议良久,终于驱除了一些心中紧张,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迈步向秦安侯府走去,有护卫上前客气挡住他们,门房里面自有前院管家之类的仆从出来,房乔连忙递上早已准备好了的名贴。

门口护卫和门房管家早就注意到这十三个士子打扮模样的人物,满脸狐疑地接过名贴一看,却发现是最近京中传了许久的那十三个中榜的寒门士子。秦安侯府下人都知道自己家侯爷大发善心,出手帮助十三名出身寒门的士子中了榜,为此惹来不少麻烦,原来就是眼前这十三位,便神色有些复杂的赶紧恭谨请入门房,让他们上茶侍候着。

十三士子知道这是高门大族规矩,但凡客人上门,都得先在门房饮茶待报。

没过多久,却是一名穿着蓝色文士长衫的年轻人走进门房厅中,潇洒的向十三人一礼,说道:“让诸位久等了,请跟在下进入中院赴宴。”

“子明,你怎么会在这里?”十三人闻声望去,有认出来者身份的人不由一怔,一脸意外,房乔更是失声问了出来。

刘子明微微一笑,说道:“好叫各位知道,在下如今已经是秦安侯府一等幕僚。”

“恭喜刘兄,恭喜啊!”韦云起率先反应过来,拱着手真心表示祝贺,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表示祝贺。

“同喜!同喜!”刘子明大大咧咧的接受了众人的恭贺。

在刘子明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中院客厅。

“诸位,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侯爷今天一早就去了宫中,现在还没有回来,但侯爷对于诸位到来早有交待,诸位不妨先一边敞开心扉聚宴,好吃好喝,一边等侯爷回来。”刘子明安排着众人在客厅两边矮几后面坐下,向众人作了一个揖,笑着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他们消息何等的匮乏,连大朝会的时期都不知道。

“既然是侯爷安排,我等敢不遵从。”房乔和韦云起对视一眼,后者率先大声说道,其他人纷纷出声表示附和。

刘子明拍了拍手,一众漂亮的侍女便端着美食、美酒从侧门进来,一一摆在他们面前矮几上。刘子明代表王君临敬了众人三杯酒,将气氛活跃起来,然后说道:“美食美酒在前,怎能没有歌舞相伴。”

众人今天来秦安侯府,虽然还没有见到恩主,但毕竟是有客观原因,可恩主竟然早有吩咐,备下美食美酒招待他们,这让他们有一种倍受重视的感觉,眼下见刘子明竟然还想歌舞相伴,不由纷纷出言表示不用。

刘子明挥了挥手,说道:“侯爷早有交待,说诸位是我大隋栋梁之才,能够登门使府中蓬荜生辉,当盛情款待。诸位不用客气,更不用见外。”

话音一落,不等众人再说什么,又拍了拍手,门外便进来一队舞女,几位位怀抱乐器的乐女也紧接着鱼贯而出,边走边轻轻弹奏乐器。

九名舞女待至案几前已成前四后五的舞阵,琵琶作裂帛一声,乐声大作,众舞娘或作飞天状,或单腿站立,嫩白的足腕绑着白色的银铃,一抬腿,一移步铃声清脆,竟然穿透叮咚作响的琵琶声平地里生出几分活泼。

众人满眼只见长裾飘飘,彩衣飞舞,嫩藕般的手臂急促的拨动各种乐器,他们何时见过如此水平的歌舞,不由目驰神炫。

有了歌舞助兴,场间的气氛也就越加热烈起来,众人不知不觉中感觉与秦安侯府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特别是当宴会之后,展鹏带人拿来十三把钢.弩和各自五十根弩箭送给他们每个人,并且带到提前准备好的场地,现场教授他们使用钢.弩,让每个人现场进行操作和瞄准训练。

虽然秦安侯府上下没有说为何给他们送钢.弩和弩箭,但他们心中清楚,今后他们官场生涯,必将会步步凶险,其中不乏会有人刺杀他们,而这钢.弩和弩箭却让他们多多少少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十三名寒门士子没有等到王君临回来,走的时候刘子明按照王君临之前的吩咐,给他们各自准备了一百两银子。

十三名士子此时的心态已经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潜意识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秦安侯府一系,所以没有过多推辞,便将银子坦然收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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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四章 西平郡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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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天子大朝之所,含元殿。

随着这些天以一名王爷(昌平王)和两名尚书(刑部尚书于仲文和礼部尚书周成言)为主的一批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先后倒台,死的死,被罢免的罢免,杨坚感觉到自己对朝廷的控制明显加强,这一点在朝会上体现的更为明显。

比如,刚才商议给中榜的士子委派官职的问题,虽然期间众臣有不同的意见,但只要自己很坚决的表达了想法之后,很少有大臣再提出反对。这让杨坚感觉非常舒服,从而也对站在群臣中的王君临越加感激和器重。

这时,白石匆匆进来,双手高举着一份急报,大声说道:“启禀陛下,雍州八百里加急,吐谷浑白兰王率领数万大军劫掠西平郡,鹰杨郎将李成孝带领两万府兵主动出击,与青平山谷败于敌军,损失五千余人,退守郡城内,敌军兵围西平城,在城外大肆烧杀抢掠,西平郡新建二十余村落毁于一旦。”

“兵围西平城?”杨坚开口惊问,去年那场大战中,白兰王战败丢失了河西走廊和西平郡,眼下这是来报仇了。而且,算一下奏报在路上的时间,西平城不知道还在不在。

“哼!那李成效是个蠢货,让朕甚为失望,但是有雍州行军总管鱼俱罗在,形势不至于恶化。”自立国以来,平均每过一两年,边关便有战事发生,虽然在这个时候吐谷浑发兵来犯,且已方吃了败仗,但杨坚并不是很担心。

“陛下,鱼大将军精擅兵法,雍州府兵又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除非缺少粮秣兵械……”兵部尚书韩擒虎一脸淡定的率先说道。

杨素打断了他的话:“自去年大战之后,雍州下属西平、张掖、金城、陇西、天水各郡官仓中的粮草一直还未补充到位,特别是西平与张掖两郡下辖与吐谷浑邻接的城池、军寨,粮草兵械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月之用。陛下,臣以为西平郡之战要速战速绝,不可久拖,且防止吐谷浑兵分两路,兵犯张掖郡。”

长孙晟摇摇头,说道:“陛下,依臣之见,白兰王还未从去年战败中缓过力来,当没有实力兵分两路犯我大隋。眼下关键是要看看西平郡那边的局势究竟会变得如何。如果西平城在援兵到来之前被攻破,一切休提,当整军备战,为死难的将士和百姓复仇。但若是守住了西平城,只消再等上三五日。五天内不能破城,以吐谷浑人的攻城水平,接下来再想破城,少说也要耗上一两个月时间了。到那个时候鱼大将军派去的援兵必然已经到达。”

杨坚点了点头,说道:“三位爱卿都言之有理,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以谨慎视之。”

说到这里,杨坚看了一眼杨素,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王君临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长叹一口气,突然说道:“来人,传朕旨意,秦安侯重新执掌高台城,且恢复镇远将军勋位,令其火速赶回雍州张掖郡,兵发吐谷浑腹地。哼!败军之蛮夷之族,也敢三番五次犯我大隋,朕要他们血债血偿!”

杨坚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长孙晟与韩擒虎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杨素心中大为意外的同时,眼睛一眯,有浓浓杀机一闪而逝。

“臣遵旨!”王君临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中大为愕然和惊喜,他本以为杨坚舍不得放他离开京城。

杨坚命令远远地传了出去,除了王君临这个当事人出班领旨之外,立刻从宫殿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数位宦官,还有两位秘书监的官员,他们一言不发,宦官们手里捧着玉玺,令箭,各种印绶,捧黄绫子的宦官立刻跪在秘书丞的面前,旁边的宦官递上了笔,捧着墨伺立一边。

“敢问陛下,镇远将军王君临以何职兵发吐谷浑腹地?”

“让他继续替朕守着高台城这个门户,同时兼张掖郡鹰扬郎将!原张掖郡鹰扬郎将李风云调回京城由兵部另行安排职司。”

秘书监的官员笔走龙蛇,一篇诏书立刻拟成,宦官捧给杨坚查看,杨坚大笔一挥涂抹掉多余的废话,又加了一句话,秦安侯讨伐吐谷浑白兰王不臣!

白兰王在年初时已经派使者向大隋臣服,算起来的确是大隋天子之臣。

杨坚用了自己的天子玉玺之后,立刻有传旨太监出宫传旨。

殿中一众大隋文武官员面面相觑,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舍得将王君临打发到边关去。其实王君临自己也不明白前几天还不同意自己离开的杨坚,为何今天主动让自己离开京城。

……

……

当夜回府,知道房乔等十三名寒门士子来过,王君临也不以为意,这本来就在自己预料之中。这十三名寒门士子是他为将来布下很重要的一步棋,不过短时间内不但帮不了他什么忙,反而还需要他费很大心思去保护他们。

明天就要离开京城,将准备事项晚上给展鹏、沈光、牛进达三人安排下去,又去看了一下鱼子默,沈果儿这丫头果然和其在一起,经过这近三个月的治疗,特别是孙思邈来了之后悉心看护和调养,鱼子默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如常人一般正常走路,甚至慢跑,只不过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与人厮杀打斗,除非骑在马上,进行马战。

最后,王君临与孙思邈一起用了晚餐,遗憾的是后者并没有答应随他去雍州,好在孙思邈很痛快的将他所知道的关于仙隐门中内五门和外五门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让王君临对所谓仙隐门有了一个整体清晰的认识。

用过晚饭之后,和猞猁毛毛、血鬃马这两个小孩一般的家伙玩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君临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离府,穿过半个京城,翻墙进入长公主府,来到最中间那座阁楼,爬窗而入。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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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就要去雍州了吗?”杨丽华可怜兮兮地抱着薄被看着他,像个小女孩似的噘着嘴,一脸的委屈,她一双雪白的赤足露在被子外面,格外的美丽。

王君临微微一笑,坐到床侧,伸手轻轻抚摸着杨丽华的脚,手指头坏坏地挠着她肉肉的脚心,说道:“离开了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再说,你若是在京城待的心烦,晚上总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也大可去西北来找我。”

杨丽华感觉脚心一阵酸麻,听着王君临如此直接的调情话儿,雪白的脸蛋倏的一声就红了,甚至连耳根那里都有些红润,配上她绝美容颜,看上去真是动人无比,她受不住脚上痒痒,赶紧缩回双脚,有些羞恼的说道:“胡说,谁会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王君临调笑说道:“想不想,等我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对了,知不知道父皇为何突然愿意放你离开京城了?”即使杨丽华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是生过一个孩子的过来人,但碰着在她面前表现的无耻淫邪的王君临,依然有些受不了,逼不得已只得玩了招声东击西。

只是这一招她已经玩过太多次,王君临早已免疫,嘿嘿一笑,说道:“想了一下,隐隐有了一些思路,但还不能最终确定,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陛下暂时不想再对门阀世家动手了。”

杨丽华一边躲闪着王君临不老实的手,一边喘着粗气说道:“这几天各个门阀世家暗中走动的厉害,父皇是不想将他们逼的太过,以免这些混蛋铤而走险。”

王君临眼睛一亮,心中大体有了数,他一面应着杨丽华的话,一面双手却不老实地沿着杨丽华的赤足往上摸去,片刻间穿叠被,拔开五指山,握住柔腻,引得杨丽华一声惊呼。

……

……

王君临第二天就要远去千里之外的西北,这一对情人之间夜话之时,不免要重温一下王君临第一次翻墙爬窗而入时的情形,两人正甜蜜像枣的时候,王君临心里却咯噔一声,因为他突然想起今天大朝会上杨素看向他时,神色中流露出的那丝一闪而逝的残忍,以及诡异失踪的高颍,他的心情渐渐沉重和微微有些不安起来。

感觉到王君临的异样,杨丽华撑起身子,懒洋洋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微笑说道:“明日就要走了,又在想什么呢?”

感觉到杨丽华的发丝在自己赤裸的胸上滑过,一阵微痒,王君临笑了笑,将脑海中胡思乱想亦或是担忧抛掷到一边,一双贼眼骨碌一转,极其贪婪地落到杨丽华露出大半的酥胸上。

杨丽华正看着他的双眼,觉着情郎清亮的眸子似乎会说话,柔顺的眼波竟是比一般的女儿家还要纯净些,一时似乎在说想着自己,一时似乎在说舍不得……咦,这目光怎么好像是在说些很无耻下流的话。

她顺着王君临的目光一看,才发现自己她内衣早已滑落到腰间,上半身竟是光光的,虽然刚才经历了一场云雨,但此时还是羞得不行,哎哟一声轻唤,杨丽华赶紧钻进了薄被之中。

再无春光可欣赏,王君临佯怒道:“刚才该摸的地方全摸了,还躲躲闪闪做什么?”

杨丽华从薄被之中露出半边脸蛋儿来,痴痴的望着情郎,那双水蒙蒙的眼中却带着浓浓的不舍笑意,被掩着的嘴唇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王君临没有听明白,杨丽华赤裸着的白脚丫在床上轻轻一蹬,将脸再探出薄被一截,露出那张软软嫩弹的唇瓣,一络黑发恰好落在她的唇边,她轻声羞道:“前些天你不是说过……要保持……那什么……神……神秘感吗?”

这一幅性感画面早让王君临看呆了,此时还保持个鬼的神秘感——鬼才有神秘感,将被子一掀,他将杨丽华软乎乎的身子搂入怀里,同去巫山观景去也.

……

……

许久之后,风停雨歇、云散人疲时,杨丽华才睁着迷人妩媚的双眼,紧紧抱着王君临,泪流满面说道:“最多一年,你要是不来京城看我,我便主动去找你。”

王君临闻言,心中大为感动,也用双臂紧紧将杨丽华抱在怀中,半闭着双眼,唇角带着一丝怜惜和不舍的笑意,手指头纠结着杨丽华的发丝,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早来看你的。”

……

……

十月份的京都已经渐渐有了冷意,特别是夜晚和早上时分。

王君临离开京城的当日,也就是十月四日,无来由几道秋雷劈过,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降了下来,浸湿了京都里的每一座建筑,每一条小巷,整个京都被淡淡的寒意笼罩。

大隋第一场科举舞弊弊案终于完全审结了,除了有两位侍郎被判流三千里,其余一共十九位涉案官员都被判了斩首刑,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而且铁证如山,各个门阀世家虽然极为不满,但皇帝的手段在大家默认的规则之内,他们的确无话可说,所以最终没有哪方势力敢再多嘴,也没有哪个文臣敢提出丝毫意见。

礼部尚书周成言被判了斩刑,这是大隋立国以来,获死罪的品级最高的官员。与周言成一道赴死的,还有十八位官员。

……

冰冷的雨点缓缓从天上坠落下来,落在京都平日里最热闹的西菜市口地面上,却依然没有驱赶走那些冒雨观刑的京都百姓。

十九位身着灰色刑衣的官员,跪在早已搭好的断头台之上。衣服上早已是血迹斑斑,想来是受了不少的大刑。这些往日光鲜高贵的官员,如今却是面色颓败、一脸绝望,头发胡乱纠结,看着凄惨无比。

只是不知道侯官府用了什么手段,有些精神意志强悍些的犯官强自睁开无神的双眼,想在观刑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亲人,泪流满面,嘴唇大张,却始终喊不出话来。

奉旨监刑的新任刑部尚书名叫吴三品,原为刑部一名侍郎,自然不是门阀世家出身,严格算起来是出身于天子家臣,因为他在二十多年前,本来就是杨坚府上的一名家臣。

PS:还有三更————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斩首与相送

除了吴三品之外,还有御史大夫苏威,治书侍御史李少文,大理寺卿郑青,侯官府新任统领——一名和杜落歌一样的老,气质都极为相似,一样阴冷的老太监,满朝文武都只知道这老太监姓陈,平时很少说话。

陈姓老太监面无表情,吴三品神色平静,但其余的文官们脸上却有些不自在。那些刑台之下待死的犯官,都曾经是他们的同僚,甚至还是亲戚,也曾在青楼中一同快活过,在酒桌上一同醉过,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不由的让他们从心底深处对皇权的畏惧更加深重了一些。

雨水落到菜市口旁边酒楼的屋檐之上,再沿着瓦片边的水道往下汇流,集成一道由天而至的小瀑布。此地的二层楼房极多,所以小瀑布也有十数条,像白龙一般击打着青石地面。发着啪啪的声音。

吴三品站起身来,高声宣旨,只是被这些小瀑布的啪啪声一犹,显得有些听不清楚。围观的人群只看见他的嘴在动着,却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只见最后吴三品面色一肃,厉声大喝道:“斩!”

围观的百姓听清楚了这个字,马上兴奋了起来,乱糟糟的喊叫一番,便往前挤去,想离木台近些好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刺激和热闹。

木台上的刽子手啐了一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将大刀背至身后,一脚向前,伸出左手轻轻摁了摁第一位犯官后颈,砍认了骨节的位置,然后大吼一声,刀光一闪!

刀落之时,像是利刀斩入猪肉一般发出声闷响。

刷的一声,鲜血从那无头腔孔里喷射了出来,溅得老远。那名犯官的头颅颓然落到木台之上,似乎还在恐惧着大隋朝廷这把大刀,咕隆咕隆地滚了起来,竟是借着雨水流势,一直未停,滚到了木台边,落了下去。

看见一个睁眼惘然,满是血污的头颅落到自己脚下,先前还兴致勃勃的京都百姓们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头颅滚动之处,留下一道血痕,只是被雨水一冲,迅疾淡去无踪。

直到此时,观刑的百姓们才发出一声喝彩,但叫好的人并不怎么多,也不怎么整齐,显得有些廖落。高台之上,坐在吴三品旁边椅子上监刑的御史大夫苏威和大理寺卿郑青面上露出了不豫之色。

紧接着刽子手又是一刀,又是一个头颅落地,又是一道血光上天,又是一阵惊呼,又是一条性命从世间消失。执刑的刽子手一共有五个,不过片刻功夫,十九名犯官便被齐齐斩首,只留下满地污血与尸首。

随着斩首的进行,围观的人群渐渐胆大起来,喝彩的声音也是一声高过一声,最后那位礼部一名官员的头颅终于惨然离开自己身躯的时候,那听好的声音更是震天一响,落在台上一众官员耳中极不是滋味。

几位刑部的衙役在人群里忙着找先前落下的犯官头颅,却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一会儿之后,一条黑狗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咬着那头颅上的耳朵,一双狗眼四处瞥着,狗眼里的光芒却无来由让人感觉一片阴寒。

“汪!”黑狗屁股上挨了刑部衙役一刀鞘,吃痛松开嘴里叼着的头颅,哀鸣数声,蹿进了大雨之中。

……

……

各个门阀世家因为侯官府手握实据,而且天子下手并不是太狠,虽然有十九名犯官被砍头,但杨坚选择这十九人是下了功夫的,分摊下来,每个门阀世家损失也就一两人,再加上其它原因,所以并没有抱成一闭,为此事公然与皇帝作对。

但所有的门阀世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本身是皇帝对他们门阀世家的削弱,这让他们对皇帝警惕大增。

对门阀世家削弱与反削弱,对朝堂的控制与反控制,直到最后达成一种默契的平衡,是大隋自立国以来,朝廷这二十多年来不变的主题,只不过这一次皇帝力度大了一些,而且以皇帝胜利为告终而已。

……

……

次日清晨。

天空东侧有了点微光,而西半边的天空却还是一片墨蓝。

沉默的车队离开了京城的秦安侯府,沿着东西大道往西城门行去,深秋的凌晨寒意如刀似剑,宽阔的京城东西大道,只有寥寥数人,远处隐隐可见城头上巡逻的士兵。

提前算好了时间,车队到西城门前,刚好城门大开,车队本可以不用停顿直接出城,但此时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从城门司阁楼里面钻出来一群人,却是房乔一行十三名寒门官员。

或许也想到将他们派往外地当官恐怕难以活着走到地方,所以杨坚考虑在三,最终将他们全部留在了京城,并且都在三省六部为官,这对房乔等人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

按照王君临的意思,与这十三人建立亲密关系,形成一种默契,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京城的仇人都是厉害角色,稍稍动动手指,这十三个人便会很惨,他不想这十三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家伙还没等成长起来,便稀里糊涂消失了。

但这十三个寒门新贵表现的倒是有情有义,提前打听到恩公今天便离城,担心错过相送时间,早在半个时辰前便等候在这里。

骑在因为要出城而兴奋莫名的血鬃马上,旁边是同样雀跃不已,已经长的跟只成年豹一般大小,看起来神骏之极的猞猁毛毛,王君临远远的向房乔、韦云起一行十三人拱手道:“王君临累各位久候了。”

这是十三人第一次正式与王君临见面,王君临表现得极为平和,言行举止既没有上位者的架子,也没有丝毫恩公的神态,完全就是平辈之间见面的样子,让最近到处碰壁,被排挤、被鄙视的十三人感动的一塌糊涂,有几个感情丰富,年龄相对较小的家伙,眼睛都湿润了。这是王君临之前没有想到的,心中不由有些惭愧,毕竟他最开始帮这十三人一把,是存在私心的。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王君临最后的大礼

十三人远远的在门洞下深深行礼,然后便在房乔和韦云起的带领下迎了过来,有几人被猞猁毛毛气势所慑,心中畏惧,但依然强忍着走上前。

只是走天跟前,房乔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王君临微微一笑,目光如电向四周扫了一眼,他知道各个势力定是派了不少探子在附近盯着,所以率先大声说道:“房乔、韦云起、李丰、赵士冈……是我王君临的兄弟,我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谁若是敢谋害他们,便是与我结下死仇,我当与其不死不休。”

王君临一一将十三人的名字说了一遍,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重视,让十三人激动的不行。而紧接着王君临江湖味道很足的几句话,更是让他们热血沸腾和发自内心的感激。因为王君临这一席话分量太重了,王君临的毒名和凶名实在是太甚,就连杨素这样的人物在不能保证一击必杀的情况下,都不敢轻易对王君临出手,就是担心王君临不顾一切的来个不死不休。

可以预见的是,王君临今日将这几句话撂在这里以后,各个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会排挤、欺负房乔等十三个寒门官员,但绝不敢害死他们。当然,这不光是王君临威慑如此厉害,而是为了小小的一个寒门官员与王君临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太过不值,也就是说只要王君临一日不死,即使如杨素、于仲文这样与王君临结下死仇的人也不会轻易对房乔等人出手。

“感谢恩公!我等……”房乔、韦云起等十三人感激无比的再次向王君临恭敬行礼。

但不等他们将感激的话说出来,王君临便挥手打断:“说道,你们不用客气,我还要赶路,诸位保重,好好为陛下当官吧!”

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再说什么,或者再做什么,便骑着血鬃马向城外走去。

房乔、韦云起等人措手不及,只能再次深深一礼,大声说道:“恩公一路顺风。”

刚出了城门,一名护卫骑马上前,王君临认出此人是长孙无忌的亲随,此人上前恭敬抱拳说道:“侯爷,我家公子和裴将军已经在十里铺备下酒菜。”

王君临心中感动,说道:“劳驾你们公子和裴将军了。”

王君临一行抵达十里铺时,跑边搭设一个凉亭,里面放着一桌酒席,长孙无忌和裴元庆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古时交通不便,一别之后,再见便难知时日。但王君临、长孙无忌和裴元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春秋正盛,都是能力出众,胸怀大抱负的年轻人,彼此相信很快就会见到,所以并没有十里相送的惆怅,只有预祝王君临一路顺风的欢快。

……

……

越国公府书房的书桌上,已经被一幅八尺长、四尺宽的熟宣所占满。用明矾蜡过的上等宣造,衬在幽沉黯哑的漆工桌面上。纸面中的楼台亭阁、花石人物,为工笔素描,各个鲜明无比,惟妙惟肖。

杨素一身青布道服,发髻上只插了根木簪,单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乡儒,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很难想到他就是当今大隋第一权臣越国公杨素。

自从两个孙子因为王君临死于非命,一个孙子被王君临砍断了手,他心境一度被仇恨所影响,为了不被仇恨影响自己决断,他最近有意识的用书画来陶冶和调节自己的心境。

此时他站在桌前,手执兔毫笔,盯着画面聚精会神。书房中的火炭烧得并不旺,但杨素的额头上却细细密密的尽是汗水。一旁磨墨添水的漂亮可人的侍女,屏声静气,墨块研磨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一幅《菊酒忘归图》,杨素从动笔开始,到如今已经超过了两个月。一遍稿,二遍描,刚开始的一个月虽然事忙,却很快的画完了大半,但越到最后,越难静心,特别是每一次王君临这个名字传入耳中时,很难再静下心再画下去……

不需通报,越国公府首席幕僚张思众轻步走了进来,径直走进杨素的书房,先横了磨墨的侍女一眼,示意后者离开,而后低声向杨素禀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亲信幕僚的声音入耳,杨素低头仍看着画卷,头也没有抬上一下,但身体却有刹那间的停顿。

片刻之后,方将画笔饱蘸了浓墨,在画卷上添了几笔,寥寥数笔,又是一名憨态可掬的醉客跃然纸上。放下手中兔毫,杨素才回头笑道:“王君临今天上路,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不说这个了,思众,你来看看,这画还有哪里须改的?”

张思众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杨素认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他却已经看出来,后者的心情并不像此时所表现出来这般平静。

两个嫡孙被王君临害死,这种深仇大恨,即使是杨素,忍了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说实话,之前麦铁杖出手失败之后,若非是在京城,有太子和皇帝的存在,他有着太多的顾虑,否则早就不顾一切再次的出手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眼见张思众半天没吭声,杨素叹了口气,最后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

张思众很识趣,告辞了就自顾离开,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杨素一定另有安排,只是不想让他参与,甚至知道而已。

张思众离开之后,杨素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一双眸子充满了仇恨的火焰:“这一次一定要杀死你。”

……

……

世外的山谷,古老的宅邸,深沉的庭院,凄冷中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肃穆和神秘之意。

秋菊万朵,旧屋几楹,庭台楼阁,夹杂其间,一个寂寞的老人,独坐在廊檐下,仿佛与这个世界已经隔绝很久。

并不是这个世界要隔绝他,而是他要隔绝这个世界.

一个和他同样有头银丝般白发,高大威猛的老人,用一种几乎比狸猫还轻巧的脚步,穿过了满是落叶的小院。

脚踩在落叶上几乎完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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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尸(第四更)

高大威猛的老人来到那寂寞老人面前,忽然间仿佛变得矮小了很多,神态举止之中有着发自内心恭敬和畏惧。

“宫主,那位疑似春秋使者的年轻人已经离开了大隋京城。天鹰宫的天鹰老人和墨门的田襄子也都离开了老巢,很有可能是去找这个年轻人了。”

“去带那个年轻人来见我。”寂寞的老人,浑浊的老眼中忽然有了光,“田襄子和天鹰小儿若是敢和我们抢人,就和他们拼命,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那个年轻人带回来。”

……

……

渭河岸边,秦岭脚下,正是关中通往雍州的官道所在。沿着渭水河谷向雍州天水郡的官道,曲折绵长,如一条玉带,穿行于秦岭陇山群峰之间。夜色将临,夕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只能从山巅上,看到最后的落日余辉。

踏着渐临的暮色,在这段官道的中段,一处年久失修的驿站前,王君临一挥手,车队停了下来,展鹏带领百名全副武装骑兵装束的护卫簇拥在车队四周,牛进达和鱼子默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跟在王君临身后,整个车队其实就两辆马车,本来其中一辆是给王君临乘坐的,王君临让沈果儿坐在了上面,而另外一辆却是给一个见不得人的读书人乘坐的。

沈光不在其中,他和他建立的鬼眼隐在暗中,化身为各种身份一同前行。

整整走了一天,速度不快不慢,走了九十里,眼前再走二十多里路便抵达河池郡的宝鸡县。

渭水北面是雍州的平凉郡,在平凉郡和河池郡交界的山谷中穿行四百里后,便可到达天水郡境内。位于渭水北岸的官道从地理位置上看,应该属于河池郡,但由于陇山阻隔的关系,河池郡无法直接进行管辖,实际上是被平凉郡和河池郡两家各管一半,各自派出巡检在路上维持治安。

驿站的位置依山傍河,接天连地,山河有龙蛇之相。此地风水甚好,埋下棺木,便能旺家。因而这座合口驿站,破落得像座老坟边的旧祠堂,王君临却也是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是在京城或者州城中,驿站便是雕栏画栋,重楼叠翠,比县衙还要气派三分。不过既然是山沟子里的驿站,设施便简单了很多。这座名为石家坪的驿站,房顶上能看到茅草挺立,而后院的一侧厢房,甚至塌了半边都放在那里没有打理。

“这多半就是祠堂改得。”王君临心中想着。

一百多人纵马而来,动静不小,可是驿站里面没有人出来迎接,距离驿站十多步时,毛毛突然冲着驿站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吼叫。血鬃马也扬起了前蹄,一声嘶鸣,几乎同时,王君临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几乎与此同时,王君临忽然听到了驿站内传出一声惨呼。

惨呼声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的呼声中充满了凄厉恐怖痛苦绝望之意。所以,惨呼声是绝不会好听的。

可是包括王君临在内所有人这一次听到的惨呼声,却已经不是凄厉恐怖、痛苦绝望和不好听这种字句所能形容的了。

这惨呼声给他们每个人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血肉、骨锦、肝脏、血脉、筋络、指甲、毛发都被撕裂。

因为所有人此时听到的惨呼声,就好像战场上的击鼓声一样,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王君临眼睛眯了起来,不用他吩咐,牛进达已经带着十名护卫,钢刀出鞘,钢.弩上弦,一脸警惕的走进了驿站。展鹏则接连轻声下令,其余护卫迅速四散而开,搜查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并占据有利地点。

被关在屋子里面三个多月,几乎已经憋坏了的鱼子默和急于证明自己厉害的猞猁毛毛一样,一脸的跃跃欲试。

王君临安抚了一下毛毛和血鬃马,阻止了想要纵马冲进驿站的鱼子默,然后也背着手走进驿站。

驿站门是开着的,一行人进去,前面两间用餐的大厅中没有看见任何人,穿过这两间房屋,后面是一个小院,院中有鹅卵石铺的小路和一株老梅孤零零地开在小院里。

王君临不顾牛进达的反对,加快步伐和牛进达并列走在了前面,四周是十名护卫。

王君临迎着傍晚的冷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

他的呼吸戛然而止,瞳孔微缩。

因为他忽然看见那株老梅树的枝叶中,有一张苍白的脸,正在看着他鬼笑。

眼前突然露出了这么样一张笑脸,而且正看着你笑。

你会怎么样?

牛进达反应很快,后退一步狞腰,冲天跃起,左手横胸自卫,右手探大鹰爪,准备把这张苍白的脸从梅树中抓出来。

但他这一爪没有抓下去,因为王君临伸手牢牢的将他的胳膊抓住了。

王君临前世、后世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人的笑脸,但如眼前笑得这么歪,笑得这么邪,笑得这么暖昧可怖的笑脸,加上眼前这一张,却只见过十一张。

其中九张笑脸是年初时在沙州城外祁连山中被西域马贼王杀阡陌请去,后者以九尸迎宾相迎,当时那九具尸体的面容就是这样九张笑脸。而第十张笑脸则是近两个月前他在新府邸中与天鹰宫的天鹰老人夫妇打赌过程中,对方杀了他的一名护卫,整出这么一张笑脸,并且扬言那是第一具。

“九尸迎宾……第二尸吗?”王君临喃喃自语,神色一片冰寒。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具尸体突然无火自燃,发现绿色的火焰,而且火焰在瞬间便变得极大。

王君临脸色一变,喝道:“闭住呼吸,速退。”

十名护卫早就被王君临训练的令行禁止,听到命令的同时,在第一时间闭住呼吸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向来路退去。

王君临紧跟着他们也退了出来,但是他手中却提着脑袋已经开始发晕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绿色的牛进达。

王君临麾下众人中,自然以牛进达和沈光实力最强,都是滞固期顶峰,而且厮杀经验丰富,但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王君临的训练,在听到王君临命令的时候,牛进达本能的愣了一下才照着做,而这一愣之下,却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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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种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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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临将牛进达提出驿站之后,二话不说,将其放倒盘腿坐在他前面,而他盘膝坐在牛进达后面,双手搭在其背部,以内家真气开始为其排毒。

半响之后,牛进达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鼻孔中喷出指头大的一块绿色鼻屎,脸上的绿色也渐渐消散,恢复如常,王君临呼了一口气,收掌站了起来。

牛进达从地上弹起,一脸心有余悸,心中发誓以后在碰到类似的情况,不管自家侯爷说什么,再不会有半点犹豫,如这些护卫照做就是。

心里面这样想着,他抱拳向王君临深深一礼,眸中蕴含着惭愧和感激之色说道:“卑职无能。”

王君临摆了摆手,却没有理他,而是示意许敬宗拿来一个瓷瓶,将牛进达鼻孔喷出的绿色鼻涕用木棍夹着装了起来。

“就是一帮老变态,还自称什么仙隐门的世外高人。” 王君临神色有些凝重,忍不住骂道。他知道既然有第二具尸体笑脸,这一路上很可能还会有剩下的八具迎宾尸。

“将这驿站一把火烧了。”王君临看了驿站一眼,想了一下下令道。旁边展鹏立刻安排两名护卫去执行,很快这具破败的驿站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直看着整个驿站烧成灰烬,王君临才带着人继续赶路,路上本来有村庄可借宿,但是担心给这些村民招来无妄之灾,王君临一行人最后在村外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中将就了一晚上。

……

……

第二天车队继续前行,秦岭八百里平原逐渐被甩在身后,前面的道路逐渐变得狭窄,眼看着很快就要出了河池郡,进入雍州天水郡境内。

以王君临此时的身份地位,河池郡的太守、长史、鹰扬郎将等地方官员自不会怠慢,所以王君临一行受到了隆重的接待,一路上酒宴不断,顶着一张诡异恐怖笑脸迎接王君临的同时敢时时出现,有路边酒肆掌柜,也有山中的猎虎,甚至还有一个年龄才十来岁的美丽少女,比起杀阡陌年初时在祁连山驼城里面迎接王君临的九具尸体,仙隐门的手段更加高明和精致,或者说更加讲究,比如九具尸体分别是三个少年、三个青年、三个壮年,而且笑脸并不是一尘不变,若是仔细观察发现竟然有着细微的区别。

不过,和前两具迎宾尸一样,后面的每一尸体都变成了一个恐怖杀器,任何人不说碰触,即使是接近三步之内便可死无葬身之地,包括破功期的高手,即使是以王君临的见识,也是大开眼界,当然对于牛进达、展鹏、鱼子默、刘子明、许敬宗、沈果儿,以及百名护卫来说,则是一次次的骇然和惊叹。当然,每一次都被自己侯爷提前发现杀着,并且总能及时的避开,这让他们对自家的侯爷也就更加佩服了。

只是眼看着九具迎宾尸已经全部出现,正主却始终还没有出现在王君临的眼前,这让王君临也一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一路上仔细回忆从孙思邈那里得来的关于仙隐门的资料,反复的思量一些事情。

人少生态环境就会好,山道两旁古木森森,秋天的的森林更是多了一些金黄色,没有丝毫凋零之意,反而更显得生机勃勃,一路上看见很多干果和野果,沈果儿爬在马车窗户上看着馋涎欲滴,但王君临严令不许任何人去食用。

如此平安无事过了三天,这一夜他们在一座山谷中宿营,明日出了这座山谷便正式进入了天水郡境内。

“哇,呜呜,哈哈,哈哈哈——”漫天星斗下,数只觅食的雕鸮,奸笑着掠过队伍的头顶,仿佛在嘲弄着什么。

这种夜行猛禽对血食的味道极为敏感。凡是有猎人出现的地方,或者战场边缘,很快就会飞来一大群。鬼魅般在四下徘徊,等待吞吃猎人抛弃的动物内脏,或者战死士卒的尸体。然而,眼下这里岂非一片平静,哪来的大量尸体。

看着这些雕鸮,王君临想起了与天鹰老人打赌时那两晚上出现的成群乌鸦,目光扫过四周黑压压的深夜,隐隐有些不安,对旁边展鹏和牛进达说道:“先派出警戒,然后迅速用食,再支开帐篷休息。不管怎么说今晚上要休息好,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

牛进达和展鹏答应一声,分头去安排了。

……

……

刚吃过干粮,猞猁毛毛和血鬃马便开始表现的有些不正常,焦躁不安,王君临稍显高耸的鼻子不断短促快速地抽动,仿佛能从空气当中,分辨出某种异常的气味一般。

与此同时,王君临侧耳细听,发现今晚的夜猫子叫声,竟然比平常密集了数倍。并且中间好像还夹杂了大量的野鸟悲鸣。忽然间,又有一大群野山鸡慌不择路,直接从火堆上飞过。翅膀不小心被火星燎燃,惨叫着从半空中落下来十几个。

然而,众人却没有任何心情去嘲笑鸟类的愚蠢,更没有任何心情去火堆旁擒杀已经烧掉了毛的野山鸡。百鸟夜惊,意味着有大队的兵马正在快速朝这边迫近。而除了天水郡和河池郡的兵马之外,这一带根本不可能有大队的兵马。

“灭火,上马,列阵!”王君临迅速下达了三道最简单的命令。

不用其他人再重复,百名护卫沉默的穿戴盔甲,准备兵器和弓弩,然后全部上马,并聚集在了王君临身后,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师叔,待会让我冲锋在前打头阵吧!”鱼子默提着自己两把百斤铁锤骑马小跑过来,一脸渴望的对王君临说道。

王君临知道鱼子默这三个多月憋坏了,而且如今虽然腿还没有完全了利索,但马战已经丝毫不受影响。所以,略一犹豫,便答应了鱼子默的请示。

注:雕鸮,一种北方山区曾经非常容易见到的夜行猛禽,体型庞大,叫声难听。与民间常见的草鸮(猫头鹰),属于同一种目。但个头大出数倍。吃老鼠、蛇、幼鹰、野猪幼崽等动物,以及猛兽遗弃的腐肉。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章 被包围了

没过多久,撒在外围的警戒哨便传来敌袭信号,然后便听见五百步外夜幕中猛然传来“呜……呜……呜……”的低沉却刺耳的号角声,带着明显的惊诧与不甘。

偷袭失败了!袭击者的主将,没有料到王君临一行警戒如此敏锐,反应如此迅捷,不得不临时调整战术,将偷袭改作强攻。很快,人喊马嘶声,就在号角的来源处缓缓涌起,瞬间就变得极为嘈杂,压过号角的回响,压过呼啸的山风,压过雕鸮的狂笑,将山谷的静谧,搅了个支离破碎!

“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对我们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王君临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闪过,心中同时乌云翻滚。已经有整整一天时间没有收到沈光派人送来的情报信息了,隐隐感觉沈光或者遇到了麻烦,甚至已经出事了。

“对方不像是天水郡和河池郡的军队,因为号角声不对。”正当王君临皱眉有些担心沈光的安危是,许敬宗已经从马车里面钻出来,来到王君临身边淡淡的说道,将王君临的心神从担忧中唤醒。

“但是对方以号角控制部队,人数绝对不少。”刘子明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仿佛刻意较劲儿般。

路上很少说话的牛进达接着刘大明的话突然说道:“都是见过血的硬茬子,十有八.九是从秦岭山中出来的各个绿林山寨的人马。奶奶的,侯爷,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便带人一一打上门去,将他们挨个犁庭扫穴!”

“日后自然是要挨个报仇的人,但是我更想今晚上便将他们打败!”王君临神色有些凝重,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以他的凶名和身份地位,普通绿林大豪又怎么敢招惹他,特别是麦铁杖和牛进达带人夜袭侯府,差点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之后,寻常江湖绿林人物更是提起毒将王君临色变。可是,眼下这些人偏偏来了,说明对方有着极大的把握杀了他。

虽然黑夜看不清楚,但对面此刻显露出来的敌军规模,已经超过了自己这边十倍之多,有千人左右。而黑漆漆的夜幕之后,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对方的同伙。

“子默,你带五十人先去杀上一番。”王君临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轻松。早已跃跃欲试的鱼子默答应一声,将两柄大锤高高地举过头顶,吼道:“跟我杀……”

“杀……”

“杀……”

“杀……”

他身后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齐声大吼,嘴里爆发出整齐的呐喊,一轮接着一轮,如潮水般压向营外正在列阵靠近的敌军,明明知道敌人的数量是他们二十倍左右,但没有人表现半点畏惧。

敌军的脚步明显出现了停顿,队伍里的认旗左摇右摆。走在最前面的几匹高头大马受到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将背上的主人狠狠摔了下去,头破血流。数名身穿皮甲的小头目快步上前,拼命拉住战马的缰绳。更多杂乱的身影则从队伍中间冲出,从地上抬起被摔蒙了的将领,仓惶撤向自家军阵的两翼。

“哈哈哈哈哈哈……”亲眼目睹来敌的表现如此不堪,王君临身后,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的哄笑。每个人都觉得心头瞬间一轻,刚才敌军来袭,数量上的差距让他们还是很紧张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又是一连串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盖过笑声,不停地折磨着人的耳朵和心脏。偷袭者的主将被属下的拙劣表现激怒了,抢先发起了进攻。三百名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兵卒,猛地将手中火把丢向正前方。然后迅速用左手举起盾牌,腾出来的右手举起钢刀,踏着火焰一拥而上!

“牛进达、展鹏,你二人各带二十五人由两翼绕路上前,以弩箭阻敌!”王君临突然下令。

牛进达和展鹏立刻各自带领二十五名护卫纵马从两边冲了出去,扑向了两边敌军,抢在敌军靠近一百步之内,以弩箭迎面攒射。

此时,原地只剩下王君临、刘子明和许敬宗、沈果儿四人,当然还有猞猁毛毛和血鬃马。

“嗖嗖嗖嗖嗖……”五十支闪着寒光的箭头,忽然射出,瞬间便无影无踪。然后又忽然从黑漆漆的夜幕中出现,刺进了偷袭者脑袋、胸口、大腿和他们身下战马上。

血光迅速溅起,被临近的火把一照,妖艳无比。数十人惨叫着栽倒于地,剩余未中箭者,却猛然将脚步加到更快。

秦安侯府的护卫手中钢.弩可不是大隋军中强弩所能相比,一箭之的,几乎没有停顿,又是五十支弩箭射了出去,将数十人人射杀于半途。偷袭者们却依旧不管不顾,举着扎满雕翎的盾牌,跨过自家同伙的尸骸,迈动双腿,奋力前冲。手中钢刀上下挥舞,嘴巴里同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啊……,啊……,啊呀呀呀……!”。

“杀!”这时鱼子默带领五十名护卫终于冲到敌军中阵之前。

“杀!”五十名护卫紧跟着鱼子默同时发出断喝,同时用双脚磕打马腹,紧跟在鱼子默身后,恨恨的冲向敌军中阵。

“列阵,原地列阵!”正在指挥队伍举盾前冲的敌军将领,赶紧停住脚步,大声招呼麾下的喽啰们准备接战。

他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战马的冲刺速度,却没给他麾下喽啰留出任何调整时间,五十匹马,五十杆骑枪,二百只马蹄,夹着风,卷着暗黄色烟尘,以每个呼吸三十步速度,轰隆隆碾压了下来。只在两三个呼吸后,便已经与惊慌失措的喽啰们正面相撞。

“呯!”“呯!”“呯!”“呯!”沉闷的重物撞击肉体声不绝于耳。队伍最前方的数十名喽啰兵,连同手中的盾牌一并被撞飞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道道血雾。

锐利的骑枪穿过一个个单薄的身躯,碗口大的马蹄踩过一个个脆弱的胸口,全副武装的高速移动骑兵,遇到没有任何阵形的对手,简直如庖丁解牛。顷刻间,偷袭者的第一波进攻,就土崩瓦解。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敌鱼子默

一名披着红色丝绸披风,明显是个大头目的家伙,被鱼子默一锤直接砸碎了脑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还有几个身穿铁甲的家伙,被骑兵们踩成了肉酱。失去了主心骨的喽啰们,仓惶后退,尸体、盾牌、兵器和火把,散落得到处都是。

而鱼子默却已经杀的兴起,更没有宽恕对手的习惯,继续策动坐骑,尾随追杀,从背后赶上他们,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砸死,一个接一个送下十八层地狱。

将乃兵之胆。

鱼子默表现得如此神勇,跟着他冲锋的五十名护卫本来就是百战精兵,当然也不会退缩,长短兵器交相挥舞,将沿途被马蹄追上的敌军,尽数砍翻在地。

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对手,但他们在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攻击力,足足是对手的十倍。五十骑兵驱赶着五百余来敌,就像一队队野狼在追逐羊群。尽管羊群当中,偶尔也有被追急了的公羊掉过头,露出坚硬的犄角。但对已经杀起了性子的野狼而言,羊角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由枪锋组成的狼牙只是轻轻一闪,就撕裂了对手的喉咙。随即“狼首”甩动,将猎物的尸体高高地甩起,继续扑向下一个目标。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急促的号角声在营地前方不停地翻滚,偷袭者的主帅被激怒了。从两侧调来了更多的精锐对鱼子默的队伍展开夹击,其中不乏有马贼组成的骑兵,当然也有步卒,还有成群结队的弓箭手。而鱼子默和五十名护卫,则继续在敌军当中左冲右突,人的手臂和马的四蹄都毫不停歇。

“当啷!”鱼子默用铁锤挡开了从侧面劈向自己的一把长刀,然后翻腕回砸,铁锤直奔对方胸口。那是个披着铁甲的大头目,臂力颇为强劲,身手也足够敏捷,发现形势不对,立刻撤刀回防。只可惜,鱼子默的力量太强大了,一铁锤砸飞了他的刀不说,厚重的铁锤没做丝毫停歇,继续高速向前,砸在这头目胸口的护心板上,将这大头目直接从马上砸飞了出去,于半空中一路吐着血,砸落了四丈外三名敌军骑兵。

鲜血瀑布般从半空中飘落,洒了周围的偷袭者满头满脸。跟过来的其他偷袭者们本能地后退闪避,鱼子默连人带马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扑向下一个看似头目的家伙,将此人一锤砸翻于地。

他的前后左右,瞬间全都变成了偷袭者,唯独胯下的战马生死相随。鱼子默却毫无畏惧,两把铁锤在他手中被舞动的犹如风火轮,密不透风,随即双腿轻轻一磕马镫,胯下坐骑立刻腾空而起,跃过所有拦路者头顶,将周围的敌军看得目瞪口呆。

马蹄落地,铁锤跟着也从半空中飘落,如一团霜花般飘进下一群敌军中间,荡起一团团血红。

挡在战马正前方的偷袭者要么被砸死,要么主动掉头闪避。跟在战马后面的偷袭者追不上战马的脚步,对鱼子默构不成任何威胁。战马两侧的对手,大部分没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鱼子默从他们身前疾驰而过,零星能做出反应者,武艺却又跟鱼子默差得太远。

“呜——”一面盾牌挂着风飞来,横着扫向鱼子默的马头。后者轻轻一挥铁锤,就将盾牌砸飞出去。随即抡起铁锤猛砸,王君临特意用精钢为其打制的铁锤在半空中与一把长刀相遇,火星飞射。

“杀!”鱼子默嘴里发出一声如雷鸣一般的爆喝,抽锤,再砸、下挥、右抡。对手则像只猴子般跳来跳去,一边抵挡一边趁机反击。没有一招攻向鱼子默本人,每一次刀锋迫近,目标都是战马。

“找死!”鱼子默坐骑的速度却不得不放慢。猴子般的对手看到便宜,双脚猛地用力,高高窜起,钢刀凌空下劈。鱼子默举锤遮挡,此人的身体又猛地一弯,半空中居然再次变换方向,刀尖宛若毒蛇般冲着战马的脖颈露出毒牙。

这一招,他势在必得。鱼子默手中的铁锤,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谁料,鱼子默左手中的铁锤突然飞了出去。

“啊——!”这名武力颇为强悍的敌军头目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半空中根本无法躲闪,被一铁锤砸在胸口上,大声惨叫吐血着飞了出去,而那铁锤在鱼子默猛的一收手,竟然又飞了回来,被其牢牢抓在手中,隐隐右见鱼子默手腕上套着一个铁环,上面拴着一个铁链子,连着铁锤。

这两柄铁锤却是王君临精心为鱼子默打造,却已经不是普通的锤了。

然而鱼子默本人连同战马则再度飞跃过重重人头,潇洒飘逸,如天神降世。

“爷爷要杀光你们!”鱼子默双眼变得通红,这三个月的压抑和郁闷随着他弑杀的天性彻底的释放出来,他大大喊着,抡锤砸翻一名策马而来的敌军。然后盘旋,掉头,横着冲向下一名打扮光鲜的敌将。目标却不肯迎战,非常干脆地转身逃命。鱼子默怒吼追上去,手中铁锤正准备对着此人的护背板仍出去。就在此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了羽箭的破空声。

迅速抽回铁锤,在自己身侧抡出一个浑圆。突然而来的羽箭,被铁锤扫得四下飞落。偶尔一两只漏网之鱼,也被铁锤带起的气流干扰了前进方向,力道大减。再被鱼子默身上的铁甲所阻,“叮、叮、叮”数声,徒劳无功。

但是鱼子默,却不得不放弃了对先前那名敌将的追杀。拨马迎上侧翼忽然杀过来一支敌军骑兵。这支队伍数量足足有近百名,来得又快又急。鱼子默和他麾下的弟兄们不得不放弃对溃兵的追杀,转身迎战。双方的坐骑交替而过,一瞬间,数十人惨叫着落马,血流满地。

大部分都是敌军,但也有六名落马者是跟着鱼子默冲出来的护卫。双方是精锐对上了精锐,骑兵对上了骑兵,敌军实力虽弱,但胜在人数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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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鱼子默身陷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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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那个骑白马的小子!”有人在夜幕后大叫,随即数杆骑枪疾驰而至。骑着白马的鱼子默左遮又刺,将一名敌人从马背上砸落。随即又挡开了第二人的枪锋。第三杆骑枪却如毒蛇般靠近,冲着他喉咙吐出了信子。

铁板桥!电光火石之间,鱼子默猛地一仰头,身体瞬间后倾,脊背靠向战马屁股。原本刺向他喉咙的骑枪贴着他的鼻子尖擦过,在额头上带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下一个瞬间,两匹战马交错着跑开,鱼子默重新挺起身体,怒吼声中扑向另外一名敌军。而刺向他的那杆骑枪,则指向了他身后的袍泽,红光飞溅。

“杀!”眼见一直跟在身后的一名护卫被杀,鱼子默大叫着,砸翻一名敌军。同时用双腿控制坐骑,在高速跑动中转弯。后面的护卫们长松了口气,一边与敌军厮杀,一边调整坐骑方向,准备脱离与敌人的接触。

然而,所有预想中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实中实施起来,却忽然变得格外艰难。大伙距离他们扎营的小谷口只有一百五六十步,可这一百五六十步,却忽然变得无比遥远。

敌军的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却是他们七八倍,乃至十倍,敌军的主帅被激怒后,也彻底豁出了老本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留住他们。而他们,除了鱼子默之外,其他人此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人和坐骑都大汗淋漓。

“跟上,跟上我!”鱼子默原本已经冲杀出了四五十步,发现后面的护卫没有跟上来,不得不又掉头杀了回去,救出跟着他冲杀的护卫。

鱼子默硬生生的从敌军中杀出一条条血路,为还活着的三十多名护卫创造出了回撤空间。

然而,却有更多的敌军骑兵,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从两翼包抄过来。像涌潮般,将他们倒卷回去,眼看着就要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淹没。

“跟上,跟上我!快跟上!”变化来得太快,鱼子默根本无法接受。双目圆睁,两个眼角隐隐已经迸出血珠。只可惜,他的愤怒对局势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个人的勇武,在洪流般的敌军面前,忽然也忽然变得无足重轻。

一名敌军骑兵从他面前冲过,枪锋直奔他的肩窝。鱼子默迅速将枪锋砸歪,没等还手,对方已经高速远遁。下一支骑枪,同时呼啸着飞至,依旧是他的肩窝位置,依旧迅速无比。

“嘭!”鱼子默用力砸开第二支刺向自己的骑枪,随即看到了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层层叠的的枪影,犹如野兽嘴里的牙齿。他拼命地招架,挡、格、遮、砸,但刺过来枪影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急,无穷无尽。

终于,一支骑枪突破了他的阻拦,闪着寒光刺向了他的胸口。鱼子默避无可避,只能努力歪斜了一下身体,试图用轻伤换致命伤。枪锋贴着的胸甲掠过,摩擦声尖利刺耳。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对手的枪锋在最后时刻忽然力竭,由横转纵,软软地指向了半空。一匹骏马拖着持枪者的尸体落荒而去,鲜血顺着马鞍淋漓撒了满地。

“嗡……!”蜂鸣之声突然再次响起,没等鱼子默从错愕中缓过心神,一枚铁箭贴着他的肩膀飞射而过,射穿他后面一名正准备偷袭他的敌军咽喉,又从后面一名敌骑胸口穿过,这还没有停止,铁箭又将另一名敌军战马刺穿在地,带起三团殷红的血雾。

“啊……!”

“稀嘘嘘——!”

蜂鸣声紧接着再次响起,被铁箭刺中的两名敌军骑兵和战马凄声惨叫,然后接连着倒下。紧跟着,第三枚的铁箭又飞掠而至,贴着鱼子默的另外一只肩膀,将第四名试图围攻他的敌军骑兵半个脑袋射飞,将后面两个人从马上射下马来。

鱼子默周围立刻出现了一片空档,“别恋战,往回撤!”,王君临的声音适时响起。

鱼子默心中羞愧,不敢违背师叔的意思,手臂拨转了马头,趁机快速奔向山谷口自家营门。

敌人数量太多,王君临身边护卫已经全部派了出去,王君临为救鱼子默不得不亲自出手,用手中蜂鸣弓一口气射了四箭。这把宝弓自他在第一个侯府密室中获得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用来杀人,王君临将内家真气灌注于铁箭之中,杀伤力惊人,百步的距离上,每一箭都能够射穿三人。

射出四箭的同时,王君临已经骑着血鬃马疾冲而来,收起蜂鸣宝弓,随手拿起挂在马侧的马槊迎向一名紧紧追赶鱼子默而来的敌人大头目。这名大头目身穿荷叶铁甲,身体极为魁梧,不比鱼子默差多少,特别是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气势惊人,一看就是悍将。

王君临在搏杀时向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此时将马槊对准这名敌将的肩窝,距离十步时,他轻轻一夹血鬃马,后者突然加速,马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敌将身前,这敌将显然没有想到血鬃马的速度如此之快,而且能够瞬间加速,头皮立刻发炸,在最后关头一声大吼,将身体猛的侧拧,他手中骑枪同时也失去了准头,擦着王君临的身体急掠而过。

嗡……

然而,不等他将身体的姿势摆正,王君临的马槊带着风声横扫而至,手臂粗的马槊杆化作一条大棍,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砰的一声,此敌将的精铁护肩应声而碎,右臂瞬间耷拉下来,而且他的身体歪了歪,惨叫着落于马下,随即便被无数狂奔而至的马蹄踩成了一团肉泥。

“嗡……”

“锵……”

“嗤……”

王君临学自鱼俱罗的马槊之术全力施展,横扫、竖砸、平刺,如羚羊挂角,却又迅疾如风。

鱼俱罗是个难得的明师,授业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教给王君临的招数却全是真传,且针对王君临内家真气气息悠长的特点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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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守

而王君临在这方面学习能力极强,单是马槊之术已经有了鱼俱罗七成的实力。

冲过来的敌军虽然厮杀经验丰富,但遇到这么一个手持宝槊、骑着宝马,又身怀高明马槊之术的内家破功期高手,一时间没有一合之将。被他当头打翻了七八个敌方悍将,吓的其余土匪马贼纷纷策马疾驰绕他而过。

王君临眼见已经将鱼子默救出,冲向一波被困在敌军中的护卫,马槊挥舞,撕开一条血口,然后拨转坐骑,扑向下一个战团。

“多谢侯爷……”

“多谢……”

这三十多名护卫原本已经陷入绝望,忽然间又看到一线生机,兴奋得难以自禁,对自家侯爷的感激已经达到了极致。

眼下战场上紧张的形势,王君临却顾不上想太多。刚刚将第二个战团撕开一条口子,在眼角的余光中,便看到四名神色冰寒,身体魁梧的敌将,骑着高头大马,各自手持精钢打造的铁枪,向他飞奔而来,远远的他便感受到寒气迸射,对方是想刺穿他的咽喉。

王君临感受到这四人的难缠,知道一旦不能在极短时间内杀了这四人,便会如刚才鱼子默那样陷入敌军层层包围之中,那样的话,即使是他也最终会活活被累死。

“休走!”

“纳命来!”

“有胆就和我们放马一战!”

四名冲过来敌军大头目,没料到前一瞬间还勇不可挡的王君临,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走,一个个气得两眼喷烟冒火,争先恐后地追了过来。

王君临岂会在乎这些人的挑衅,对他来说,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人群殴。况且他冲上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救鱼子默等人一命,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儿,根本没任何理由,再留下来跟对方纠缠。

即使这四名大头目的战马都是良驹,但与血鬃马相比,不论是速度,还是夜行能力,亦或在复杂地形的疾跑能力,都差了很多,很快王君临与追杀者之间的距离却被逐渐拉开。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之前简单扎设的营门就已经近在咫尺,众护卫刚才目睹了自家侯爷如此神勇,一个个策马迎上,扬眉吐气。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威武……”

“威武,威武……”

近百名护卫大声叫嚷,士气高昂,欢呼雀跃,敌军刚才死伤不少。

“下马,步战。”

王君临一声令下,近百名护卫迅速下马,形成步兵长枪战阵,依托搭设的木桩、鹿柴的阻拦,牢牢守住谷口,用强弩、弓箭和长矛向敌军展开了反击。

近百名护卫分成四排,人人身披上好铁甲,手持精品长枪,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本来敌人势大,即使是由百战精兵组成的护卫士气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但刚才鱼子默与王君临等人的精彩表现,极大地鼓舞了众人的士气。手中的长枪稳稳地指向了斜前方,在这小小山谷口,组成了一座小型钢铁丛林。

后两排先是以强弩和弓箭依序向敌军头上倾泻弩箭和羽箭,整个过程紧张有序,有条不紊。只见近五十支长枪寒光闪烁,将冲过来的战马吓得厉声悲鸣。近五十支的弩箭和羽箭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将被自家长枪手挡在正门口的敌军,射得鬼哭狼嚎,血肉飞溅。

当然,能够形成这样的局面,主要是王君临傍晚时候选择的营地位置刚好是在这小山谷里面,两边山坡陡峭,又是晚上,敌人进攻的出入口只能是山谷口,这就让敌军每次能够正面展开的兵力超不过两百人,短时间内极大的缩小了兵力的差距。但也让王君临一行被堵死在这里,难以利用全部是骑兵的优势从其他方向快速逃离,可谓是有利有弊。

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敌军的这一轮攻击就又宣告结束。“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伴着一阵焦躁的锣声,骑在马背上的敌军精锐们率先脱离羽箭的攻击范围,手持角弓牙咬箭杆的老匪紧随其后。

再往后,才是大队大队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一个个骂骂咧咧,怨气冲天。跟在撤退的队伍最末尾巴,则是挂了彩的伤号,要么伤在四肢,要么伤在肋骨、肩窝这些不致命部位,鲜血顺着葛布鞋子边缘淅淅沥沥淌得到处都是。

至于这些敌人自家的重伤号和阵亡者,则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在了山谷口。让能活下来者先脱离险境,这是绿林道上不成文的规矩。既然受了伤就听天由命,谁也别怪谁心狠!

况且即便将那些重伤号背走,以秦岭那些山寨郎中的医术水平和药材储备,也无法让他们恢复如初。

所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伤病折磨得皮包骷髅再痛苦不堪地死去,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死在对手刀下,好歹对重伤者来说,还能死个痛快。

打退了敌军的一次进攻,众人士气再次大振,展鹏本来想派人出去将谷口外面敌人留下的伤员全部斩杀,被王君临挥手阻止:“留下他们,他们的惨叫声和惨状会极大的影响敌军的士气。不过,出去几个人将还有战力的全部砍成重伤。”

“喏!”展鹏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五名护卫一脸狰狞的提刀走了出去。

“饶,饶命啊!”一个腿上受了轻伤的土匪,忽然从死人堆儿里跳了起来,一边踉跄着逃走,一边大声哀求。

一名护卫冷笑一声,射出一支弩箭,射穿此人大腿,然后追上去,又将此人另一条大腿和双臂也恨恨砍了一刀,让其失去移动能力和战斗力,但却惨叫声不断。

对于这些护卫如此冷血和残酷的手段,在场两名士子反应各自不同。

许敬宗没有丝毫不忍,反而一脸嗜血残忍之色,而刘子明则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王君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闻不问。

刘子明虽然是第一次经历惨烈的战阵,但也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自己等人今天若是战败,落在敌人手中,恐怕受到折磨比这还要残酷十倍,乃至百倍,而且最终必死无疑。

PS:第二更————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分三六九等

此外,他也看出来了,这样做能够很好的维持这近百名护卫的士气,因为刚才鱼子默带人冲锋时,有十来名护卫死在了对方手中,他们要给同伴报仇。

“侯爷,贼人应该就是关中绿林道上大名鼎鼎的秦岭十八寨!”趁着两次战斗之间的空隙,许敬宗走到了王君临身边,带着几分小心提醒。

“哦!许兄何出此言?”之前牛进达能够看出这些人的来历,是因为牛进达本来出身于绿林道上,可许敬宗是落魄世家出身,与这些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侯爷,卑职之前在太子麾下担任幕僚,有一次越国公杨素给太子说过,他随时可将秦岭山中十八个绿林山寨诏安为已用,成为太子隐藏在外面的一支潜伏力量。而杨素与侯爷有生死大仇,所以卑职怀疑眼前之敌是杨素派人弄来的。”许敬宗一脸平静的说道,经历了科举落榜和后面一系列的打击,他的性格沉稳了许多,至少自负和自傲不再溢于言表。

王君临眸中闪过一丝慑人的寒光,点了点头,说道:“杨素……这老混蛋迟早我要杀了他的。”许敬宗所言他并不是很意外,因为他的仇人虽然不少,但喜欢用此手段,且有此手笔的,想来想去的也只有大隋第一权臣杨素了。

“侯爷,既然是杨素的人,眼下双方铁定是你死我活了!”刘子明一脸忧色的说道。

王君临、牛进达、展鹏同样眉头瞬间锁紧,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只有鱼子默刚刚差点被敌人包了饺子,可依然战意滔天,这孩子心思中好像就没有害怕这一说,典型的好战分子。

他们满打满算只有百来人,而对方目前显示出的实力已经不少于一千人,他们刚才第一轮厮杀,死了十三人,对方死伤加起估计有一百多人,但即使死伤比如此悬殊,形势依然极不乐观。

王君临略一沉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轻轻呼了一口气,但他目光扫过几位麾下干将,有意问道:“诸位,可有良策破敌?”

众人互视一眼,许敬宗略一犹豫,说道:“侯爷,卑职以为不管杨素给这些绿林山寨的当家人许诺了多大的好处,但毕竟不是军队,即使其中有一些武道高手,但在侯爷这百位虎狼之兵面前依然是乌合之众,只要我们集中一点,以迅猛之势,将对方打疼打怕,他们士气必然会落下来,而且内部说不定会起纷争。到时候敌军的封锁包围必定会露出破绽,我们当可趁机突破重围逃走。”

王君临嘉许的点了点头,许敬宗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在一些方面不谋而合:“不错,许敬宗想法甚妙。不过兵法有云,一鼓做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们先依托谷口固守上一段时间,耗一下敌军的锐气。然后再瞅准机会,依照许敬宗所说,果断发起反冲击。”

首次得到王君临的夸奖,许敬宗心中甚为欣喜,虽然极力掩饰,但王君临还是从其眼睛深处看出其心中喜悦,而旁边刘子明脸上的羡慕嫉妒之意溢于言表。

对于麾下几位干将之间这种暗中较劲的氛围,王君临是乐见其成的,当然前提是不要形成内耗就行。

“侯爷,卑职以为……”刘子明正要说什么,突然对面敌军有了动静。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面略显怪异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将刘子明要说的话语彻底吞没。敌军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大队敌军举着火把快速向谷口贴近,成群结队,铺天盖地,放眼看去,竟然不少于两千人,刘子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和子默、牛进达三人分站三处,带领大家务必要守住这一波攻击,而且要让敌军死伤惨重。展鹏依然负责整体兵力战阵的具体调动和指挥。”王君临再也顾不上跟刘子明多啰嗦,迅速下达了命令。

谷内的火把,一个接一个被主动熄灭,四十名护卫在展鹏的指挥下,将身体藏在临时搭建的木桩营墙后,将长枪贴着木桩墙顶露出半尺。另外四十多名护卫则手持强弩和盾牌躲在暗处,朝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弩箭。

“嗖嗖嗖嗖嗖……”随着空气被撕破的呼啸声,正在跑动的敌军头顶,一口气射过来三波,一百多支弩箭,血光瞬间在火光中涌起,惨叫声迅速取代低沉的号角。跑在最前面,火把举得最高的山贼土匪们,接二连三的倒地。

敌军进攻的节奏立刻被打断,一些小喽啰们本能地丢掉了火把,开始想着往后退。更多的积年老匪则是佝偻起了腰,将身体躲在临时赶制的盾牌下,或者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背后,两腿不停地挪动,却半晌都没将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距离缩短分毫。

“冲上去,都冲上去,谁也不准停!他们没几个人,临阵不过三矢!”几个骑着战马,浑身上下被铁甲遮挡得严丝合缝的绿林好汉,从后方追上前,一边大喊大叫,一边用刀背四下乱抽。

挨了打的喽啰们大声惨叫,不得不重新鼓起勇气,冒着被乱箭攒身的风险,踯躅前行。有的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于地,血如泉水般从中箭的位置四下喷涌而出。有的人则一不小心踩上了王君临麾下护卫扎营时故意洒在周围的铁蒺藜,惨叫着单脚跳起,跌跌撞撞。然后被陆续涌过来的火把一卷,转眼就不知去向。

不受羽箭和铁蒺藜影响的,只有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头目们,这个距离上,来自谷内的羽箭叮叮当当地砸在他们的铁甲上,收效不是很大。洒在泥土里的铁蒺藜对钉了铁掌的马蹄,杀伤力也微乎其微。

人分三六九等,等级越高命越金贵。这一点上,绿林与官府其实并没任何的差别。

在这些铁甲头目的威逼下,喽啰兵们不得不冒着箭雨继续前行,每一步,都以数十条性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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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五章 疯狂杀戮

刚刚被“打扫”过的战场上,转眼间就又躺满了伤号。凄厉的呼救声,痛苦的哀叫声,还有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在夜幕下此起彼伏。

然而,绿林好汉和喽啰兵们,却谁也不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一下头,更无暇施以援手,当然心中也没有半分仁慈和犹豫。

绿林道有绿林道的规矩,其实并没有后世武侠中那般义气,强者生存并拥有最多的财富,最多的女人。弱者以最快速度死掉,一茬接着一茬。如是几场恶战之后,还留下来的,就都是百战精锐。根本无须大小当家们去操持训练。既节省了粮食,又节省了精力,简直是一石数鸟!

生命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比卑贱,人类的同情心与良知统统荡然无存。喽啰们像狼一样瞪着通红的眼睛,在头狼的逼迫下,艰难地向猎物围拢。他们不指望从同伴那里得到任何帮助和怜悯,也不会帮助和怜悯自己的同伴。他们只顾挥舞着盾牌和兵器,向前,向前,不断向前,可每向前一步,都留下数十具尸体。

自然界有一个残酷的定律,当整体的数量庞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足以抵消个体的毁灭。绿林道也是如此,尽管在数息间便有一百多名的喽啰兵们倒在了半路上,可他们的队伍,依旧距离谷口的营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

“啊——!”冲在最前方的百余名悍匪,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加快脚步,纵身扑向营墙。只要他们翻墙而过,就彻底锁定了胜局。营盘内的目标虽然厉害,但不到百人,会像海浪中的沙里一样,转眼就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向上,戳!”王君临用力挥动龙雀宝刀,等不及展鹏下令,他果断下令。

紧贴在营墙内侧的护卫们齐齐将长枪上捅,鲜血飞溅如瀑。正在试图翻墙而入的悍匪们被锋利的矛锋贯胸而过,惨叫着丢下兵器,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又一排绿林同伙蜂拥而上,用手压住他们尚未死透的躯壳,脚踩着他们的后背继续向内攀爬。每个人都瞪着通红的眼睛,每个人的面目都异常狰狞。

“别慌,撤枪,继续戳,戳死他们!”王君临、鱼子默和牛进达三名高手沿着营墙内侧跑动,一边杀死已经跳过营墙的漏网之鱼,一边大声鼓舞士气。

“后排举盾。”王君临远远听到无数弓箭发离弦声音,脸色一变,一声大喊。

后排的护卫立刻举起了手中铁盾,几乎就在他们举起铁盾将自己和前排同伴护住的瞬间,一排拖着尾焰的火箭从半空中落下,将四五名盾牌未能护住全身的护卫放翻了。

王君临心疼得目眦欲裂,手中龙雀刀舞得宛若道道闪电,将火箭击飞的同时,将趁机翻越而入的七八名敌人瞬间便斩杀一空。

这时,又一排拖着尾焰的火箭呼啸而至,大部分都被后排护卫用盾牌挡住,但依然再次将四五名护卫射翻倒地。

王君临眼见这样不行,身体一跃而起,直接跃过护卫枪阵,杀到敌人中间,将一名刚刚跳进来的山贼头目戳了个透心儿凉,然后又拧身砍翻另外一名山贼喽啰,手中龙雀刀以春秋刀法全力施展而开,一地断臂、残肢,数息间硬是杀出一片空白。

另一边鱼子默有样学样,也从营墙中跑出来,大吼道:“冲这来,爷爷在这儿!”

鱼子默挥舞两个特制的铁锤,疯虎般沿着营墙左冲右突。麾下没有一合之敌。有名土匪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得胆寒,居然转过身往后逃去。鱼子默快步追上去,一锤将此人脑袋砸爆,随即一脚将此人踢飞,将另外三名正在努力靠近营墙的山贼同时砸倒。

另一边牛进达稍慢一步,也冲出营墙,同样悍勇之极,大杀四方,让这些土匪山贼们,果断避其锋樱。

有三名高手全力拼杀,谷口营墙处的防御顿时得到了大幅度缓解。

“上马,子默上马!”王君临知道鱼子默腿脚伤势还没有好完全,不能长时间奔跑,指着一匹失去主人的坐骑喝道,马身上还带着前主人的血,顺着鞍子和金镫淅淅沥沥。鱼子默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上去,挥舞着铁锤继续在营墙外绕圈儿。

如此这般,三人见到某处吃紧,或者发现某个漏网之鱼,就怒吼着冲上去厮杀。不管对方是头目还是喽啰,皆无人能够挡住他们。

在三人和营墙内众护卫的努力下,单薄的营墙,始终固若金汤。然而,敌军凭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土匪们如同潮水向前扑,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波人浪退去,都留下数十具鲜血淋漓的尸骸。每一波攻击结束,都能杀死几名护卫,让防御方的队伍削弱一些。

继续这样下去,甭说营内地只有区区不到百来人,即使人数再增加五倍,填不满眼前这个血肉磨坊。王君临迅速意识到危机,咬着牙调整战术,喝道:“第二排发射弩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第二排四十多名护卫冒险朝着营门口十步之内的区域,每人射出连环三支弩箭,形成一波茂密的箭雨。

敌军的新一波攻势被提前终止,头目和喽啰们不得不仓惶后退。趁着两军脱离接触的瞬间,王君临仰天一声长啸,谷内深处百步左右传来血鬃马嘶鸣声,血鬃马带领众人坐骑从谷内冲出,血鬃马乃马中霸王,自有办法控制这些马跟着他跑。

“我和子默在前面,牛进达在后面断后,确保队伍不被敌人咬住,展鹏居中调度负责队形,果儿、刘子明和许敬宗三人位于最中间。所有人上马。”王君临快速下达了命令,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上马,形成冲锋队形。还好果儿也是练武之人,刘子明和许敬宗也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虽然不会武艺,但是骑射也不差,至少冲锋过程中能够跟上队形,不会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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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六章 血鬃马的嘶鸣

谷中还活着的所有人,在王君临带领下,喷涌而出,于加速跑动中组成一个锐利的锥型冲锋队形,直戳敌军正中央!

很快,王君临等人便发现,有血鬃马在,后面的人根本不用驾驭战马,战马自然而然的便紧紧跟随在血鬃马后面,而且毫无畏惧。

此外,所有战马在血鬃马的带领下,速度比平时都快了一些,敌军撤退的兵力刚刚回营,还来不及堵住退兵回营的缺口,王君临便带人切入了敌营之中,再加上又是晚上,王君临一行摸着黑,全凭血鬃马和王君临这两个变态指引道路,让敌军一阵措手不及。

不到百人,却快若闪电,王君临专门捡着敌军当中的弓箭手和刀盾兵位置践踏冲杀,所过之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仓促间,敌将根本来不及调整部署,而且因为已经冲入他们大本营之中,夜晚之中不敢射箭,担心误伤,只能就近命令长矛兵和自家骑兵上前拦截。而仓促接到命令的绿林土匪们和骑兵们,也压根儿没时间组织阵形。只能一股股飞蛾扑火般冲过去,或者被王君临带人直接冲杀,或者被远远地甩在战马的屁股后,对着一股又浓又湿的烟尘大喊大叫。

也有一些绿林中自认的高手,主动冲上前拼命。然而,他们平素赖以成名的武艺,在高速奔行的这队骑兵面前,特别是王君临和鱼子默处于锥子的最尖端,再加上血鬃马这个变态,只要敢正面拦截必死无疑,而且挡不了丝毫。

“杀!”一名护卫对着突然闯到自己侧面,妄图从侧面打开缺口的一位古铜脸绿林好汉,拧枪便刺,根本不管对方手中的长刀已经快抵达自己头顶。古铜脸高手不愿意跟他同归于尽,只能收刀斜挡,将雪亮的枪锋从身前推开。没等他再度挥刀还击,这名护卫连人带马已经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第二杆骑枪如飞而至,逼得古铜脸头目横刀阻挡。第二名骑兵一击不中,立刻随着前一名护卫的马尾远遁。随即,是第三杆骑枪,第四杆骑枪,第五杆骑枪!古铜脸头目连挡五次,一招未能还击,急得哇哇乱叫不说,且已经汗流浃背,两臂发麻,这时第六杆骑枪却紧跟着第五杆而来,“噗”的一声,从他的肩窝刺了过去,挑断了他的锁骨。最后面的牛进达一刀顺势砍了他的头颅,此人死的稀里糊涂,双眼圆睁,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别恋战,顺从自己的战马,跟着我往前冲就是。”王君临一马槊刺死了一名挡路的土匪头目,血鬃马一蹄子将另外一名躲避不及的土匪弓箭手踩得筋断骨折,带人瞬间将刚刚组织起来的一群敌军战阵凿穿,冲的支离破碎,让一众敌军抱头鼠窜。

敌军大营骤然遇到打击,且被王君临一行摧枯拉朽横冲直撞。黑夜中敌军毕竟不是正规部队,没有多少控制收拢部队的手段,虽然有不少悍勇之辈,但是前营却已经军心大乱,有不少山贼土匪已经开始乱哄哄地四散逃去。

“传令,集中所有力量,挡住他们,只要挡住他们的冲锋,就他们这点人,必死无疑,胜利就是我们的!”关中绿林道上第一号人物,秦岭十八寨总瓢把子上官虎刚才见自己目标主动向他们发起冲锋,本来是极为高兴的,但没想到敌人这么犀利,自己两千多人竟然挡不住敌人不到百人的冲锋,急的大声吩咐。

“向中间靠拢,挡住他们!”另外十七个山大王们,也气急败坏的收拢自己人员,妄图挡住王君临一行的冲锋。

他们以二十多倍于猎物的兵力,却迟迟没有任何建树,反而被猎物硬生生从身上咬下了好几大块肉,这对他们这些人的声望,绝对是个重大打击。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哪怕河池郡和天水郡的守军被人有意调开一段时间赶不过来救援王君临等人,但他们自己麾下的大小喽啰们,也会开始怀疑此战的价值。也会开始偷偷地保留力气,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他们只是山贼、土匪、马贼。

“呜——!呜——!呜——!”负责传令的喽啰兵们,奋力吹响号角。将十八寨主的共同决定,一遍遍向四下里重复。

“呜——!呜——!呜——!”四下里,各寨喽啰纷纷以号角回应,每一声,都充满了愤怒与焦躁。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黑漆漆的旷野中,低垂的苍天下,数不清的号角声来回激荡。宛若饿急了眼的狼群,在对着天空发泄心中的绝望。

然而,血鬃马发出一声畅快无比的长嘶声,冲锋的速度不减反增,众人战马听见血鬃马长嘶声,仿佛打了兴奋剂似的,跑出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而且始终牢牢的保持着穿插冲刺的楔形,直直向敌军灯火最亮的地方冲去。

敌军终于聚集了一百多名骑兵,而且由数名绿林高手带领,策马急冲而至,一脸疯狂,表现的极为悍勇,若是被他们挡住,即使杀光他们也要数息时间,而数息时间一千多的敌人便会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让他们难以再继续快速冲锋,甚至将他们淹没……

“稀嘘嘘——!”当这一百多名绿林好汉纵马距离他们十步左右时,血鬃马突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尖鸣声,这一百多名绿林好汉胯下的坐骑瞬间便有了反应,仿佛前面有着它们最为恐惧的事物,奋力将身体侧转,想要从两边离开,骑在它们身上的主人根本难以控制。

而这一突变,却是断送了他们主人的性命,特别是王君临和鱼子默将最厉害的两个有着滞固期实力的绿林好汉杀死之后,被战马带着侧转身体的绿林好汉一身实力来不及发挥出,便被王君临带人凿穿。

“啊——!”被护卫们长枪刺中的好汉厉声惨叫,凄凉而又不甘。论武艺和马术,他们个个都能打对面三四个。可是他们连施展武艺和骑术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迎面而来的骑枪给刺下马,只因为他们的坐骑在他们要冲到敌人面前时突然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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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摧枯拉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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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不到七十人的锥形骑兵冲锋战阵继续向前,王君临冰冷的马槊锋上,染着星星点点的血红。

此时此刻,不光是敌人,即使是王君临身后七十多名自己人也震惊异常,在刚才血鬃马那一声怪异的嘶鸣之下,看起来极为的厉害,分明是他们冲锋以来最为惨烈的马上对决,最终却变得如此简单!

他们几乎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只要随着战马轻松的保持锥形的冲锋队形即可,敌人竟然横着身体,惊慌失措的主动往他们的枪尖上撞,并且在相撞之前的一瞬间,还会被其胯下的战马带着侧转身体,露出防御最为虚弱的软肋!

“呃!呃!呃!呃!呃!”几个反应速度足够快,及时拉住了坐骑,侥幸逃到一边的绿林好汉看着风一般从他们前方冲走的骑兵方阵,嘴里发出绝望的怪叫。

“轰!轰!轰!轰!”近百匹战马跟着血鬃马本能地生出一种安全感,只知道随着血鬃马迈动四蹄,无论挡在前路上的是虎豹还是豺狼,它们都毫无畏惧。

“奶奶的!”黑豹寨大当家邓豹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大声叫骂,“真他奶奶的邪门儿。刚才我们的战马怎么突然不听话了,听说那秦安侯不光身怀恐怖毒术,还有一身鬼神莫测神通本事,莫不是他刚才施展了什么妖法。”

其他人一听,无不脸露恐惧之色,他们都是关中绿林道上的一方豪雄,武艺高强,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秦岭十八山寨的寨主最差都是筑基期的实力,其中不乏滞固期高手,即使遇上破功期高手,联手之下根本也不怕什么的。可是对方若会一些妖法,那就不一样了,人类总是对一些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

血鬃马的嘶鸣虽然奇特,但刚才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号角声交相辉映,除了同为马的同类和王君临一方少数人之外,敌军上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更不会想到刚才他们的战马不听招呼,并非是什么妖法,只是血鬃马对迎面而来的同类一声‘呵斥’而已。

“大当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绕到侧面去!”一名军师模样的人脸色有些发白的对黑豹寨大当家邓豹小心说道。

“对,绕侧面去!”周围骑着马的绿林好汉齐声响应,邓豹从善如流,大手一挥,众人纷纷拨转坐骑,带领自己麾下人马躲开了王君临一行的正面。

王君临不到百人,锥形冲锋队形宽度不过二十步。只要避开正对着冲锋队形的这二十步的宽度,众山贼就可以重新攻击其侧翼,给刚才稀里糊涂死去的其他同伴讨还血债。

他们的想法非常聪明,也非常美好,只可惜,此刻战场上的骑着马的绿林好汉只是少数。九成以上的其他山贼,都没有坐骑,只能徒步接敌。看到王君临一行如洪水泥石流一般朝着自己头顶压来,他们也本能地选择了避其锋樱。

一时间,骑着马的马贼与徒步的土匪你推我搡,彼此争相夺路,居然在战场上挤成了一个个疙瘩,谁也无法达成最初的目标。

“凿穿!”“凿穿!”“凿穿!”作为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幸存者,王君临身后的护卫们对战机的觉察远超过常人,最开始随自家侯爷冲到对方大营内时,其实更多是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但经历了摧枯拉朽的杀敌之后,他们迅速就意识到,自己一方将敌方堵住谷口的大营凿穿,逃之夭夭的可能性极大,顿时一个个士气更加高昂,精神无比抖擞,将一身战力彻底发挥的同时,紧紧随着自己的战马,跟着自家的侯爷猛冲。

在人和马的齐心协力下,锥形骑兵冲锋战阵变得愈发严整紧密。像一把真正的锥子一般,沿着略带一点向下坡度的地面,笔直地向前推进。遇到挡路的敌军骑兵,碾过去直接凿穿。遇到挡路的步卒,也是碾过去直接凿穿。

因为王君临、鱼子默和血鬃马的带队,每次接敌凿穿的过程中迅疾无比,甚至都不带丝毫停滞。两百多勇敢的冲上来的绿林朴刀手,转眼间就被凿穿,死了三分之一的人,活下来的三分之二转头看去,他们要拦截的目标已经不见踪影。

一百个绿林弓箭手慌慌张张地挡在前面各自射了一支雕翎,便不得不撒腿向两侧奔逃。跑得最快的数十人侥幸逃出生天,跑得稍慢的数十人,却被接二连三地斩杀,侥幸未死被戳倒在地的也被马蹄踩成一堆堆肉泥。

“呀——!”眼睁睁看着一百多名同伙连个泡都没冒,就被对方活活碾死。紧跟在弓箭手队伍后准备冲上去的一伙山贼,立刻士气崩溃。想都不想,转身向后逃去。唯恐跑得太慢,步了弓箭手们的后尘。

另外一队长枪手正奉命前来阻敌,队伍被自家溃兵一冲,立刻四分五裂。而结不成战阵的长枪兵对上骑兵,等同于主动送死。是以连续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收拢队伍之后,领军的某个山寨大头目立刻选择了放弃。将身体一转,果断加入了避开逃命的队伍。

“凿穿!”“凿穿!”“凿穿!”王君临身后一众护卫齐齐扯着嗓子互相提醒。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气势直冲霄汉,最中间的刘子明和许敬宗、沈果儿三人受到感染也热血沸腾,一起大喊,刚才他们也并非只跟着冲锋,也用钢.弩各自射杀了几名敌人。

太过瘾了,这样骑兵冲锋才叫冲锋,与自已一方相比,周围的敌军,全都是被捕猎的野兽。他们只要策马追上它们,就可以轻松地将对方干掉,不必考虑自身伤亡,心里也不会有任何负疚。

不,眼前的敌军甚至连野兽都不如!要知道,被捕猎的野兽群当中,难免还会有野猪和狗熊等野兽,情急之下反扑,尚能逼得猎户们暂且退避三舍。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摧枯拉朽(二)

而此刻的这些山贼土匪们,却几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要么被当场戳死,要么撒腿逃命。即便偶尔有人停在原地顽抗,攻击力孱弱得也如同调转屁股的野山羊。

“凿穿!”“凿穿!”“凿穿!”他们大声叫喊,阻拦的敌人越来越少,血鬃马再次加速,其他战马死死跟随,就像沿着山坡向下滑动的一方巨石,速度越来越快的同时冲量也越来越大,自然也越来越恐怖。

有部分依然不怕死的山寨当家带着自己麾下精锐想拦截,可是追不上啊!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呼啸而过,来不及对他们发出任何反击。打到这种程度谁都看出来对方的队伍人数不超过一百,可凡是挡在他们冲锋路上前面的,无不惨叫着死于非命,却始终无法令他们停留分毫!

王君临对于身边护卫的装备和战马从来不吝啬金钱,他们装备了最好的盔甲兵器,最后的战马,甚至不比大隋军中普通都尉的盔甲兵器和战马差。而最主要的是血鬃马和王君临这个组合,有着太多远超常人和常马的本事,比如夜视能力,总能够为大伙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平整的路线。

如果换了对手是大隋精锐,此时此刻在兵力十数倍乃至二十多倍于敌的情况下,至少能找到七八种方法,遏制住王君临一行冲锋,然后将其彻底埋葬。

然而,在可视范围有限的夜间,秦岭十八山寨虽然凶名在外,其中不乏武道高手和悍不畏死的汉子,可他们终归是为未曾受过任何严格训练的土匪、山贼,彼此之间也不齐心的情况下,王君临此时所采用的战术却是一记无法抵抗的杀招!

而不说血鬃马,众护卫胯下战马也是大宛卖来的高头大马,在血鬃马带领下,奔跑节奏整齐的踩到一块,隆隆而来,光是气势,已经令挡在路上的山贼土匪们个个腿脚发软,更何况马背上,还有一排正在滴着血的骑枪?特别是最前面那无人能挡的三个杀神。

所谓当者披靡,正是如此。

无论骑着马的绿林好汉,还是结着队的山寨豪杰,此时都对王君临不到百人的冲锋骑兵战阵束手无策。最初,还陆陆续续有不甘心的勇猛者,冲上去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很快他们变成了尸体或者等死的伤兵。

随着王君临一行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倒在他们前面的绿林好汉越来越多,敢于再冲上去阻路的英雄豪杰,就变得寥寥无几了。到后来,几乎所有绿林好汉和所谓的“英雄豪杰”们,都不再试图螳臂挡车,有的甚至干脆抢先一步给王君临一行让开去路,以免因为动作太慢,周围人群过于拥挤而被对方冲锋阵形活活碾死。

一百对三千,所有护卫已经抱着必死的想法,只想着在自己战死的同时,能够助自家侯爷逃走,然后回头给他们报仇。而现在,绝大多数人很可能杀出生天,甚至创造一个以少胜多的奇迹。试问,作为一名战士,谁人会不感到精神振奋?谁人不会士气百倍?

而相反,来自秦岭十八山寨的山贼土匪们士气直线下降,特别是很多人想起王君临的凶名和毒名,一个个叫苦连天,开始后悔来这里打这一仗。一些大小头目,甚至山寨大当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以死相搏?随便应付了几下,便纷纷向更远处避开。唯恐损失太大,折光了自家本钱!

还有更甚者,干脆连应付都不应付。直接将自家队伍拉开。反正避一次也是避,避两次也是避,避一百步和避五百步也没太大差别。自己这边战斗力最强的飞虎寨还没出手,等上官虎总瓢把子带领他的飞虎寨好汉们出手之后,大伙再伺机而动,也不算迟。

如此一来,真正肯挡在王君临和鱼子默一行冲锋前面的敌军,竟然十不存一。连同那些好不容易才绕到骑兵方阵侧后,准备实施反击的绿林好手,也再度纷纷拨转坐骑,避免玉石俱焚。

……

……

“李小路,你带着老子的重甲营上。堵住他们!”

“周冬鱼,周冬鱼,你带神箭营跟在重甲营身后,羽箭阻敌。敢回冲本阵者,给我一并射杀!”

“王飞,你的骑兵呢,别留着下崽子,绕,绕远些,绕到侧面和背后去攻击他们!”

“赵立鹰,你给我带队督战。不准任何人退过那棵大石。退过者,当场格杀勿论!”

……

……

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跑越快,越跑越稳,越跑越迫近自己的本阵。关中绿林道第一号人物,秦岭十八寨总瓢把子上官虎双眼变得通红一片,挥舞着一把和三国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有些相似的大砍刀,在自己的总瓢把子旗子附近来回奔跑,将自己用来震慑其他十七个山寨的嫡系力量,接二连三地派了出去。

他不能输,否则杨素答应他的将军官位和伯爵之位都没有了不说,对他在关中绿林道上的名望打击是致命的,他总瓢把子位置也难以保证。

而他此时更不能退,绿林不是军队,没有避实就虚这一说。打顺风仗时,大伙个个争先恐后。可万一落了下风,帅旗动摇,则大伙肯定是争相逃命,各不相顾。唯恐逃跑的时候落在别人后边!到那个时候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结阵,结阵,刀盾手上前,长枪兵跟在刀盾手身后。四排横阵!”不光上官虎一个人知道此战到了最关键时刻,重甲营老大李小路,同样是个明白人。

而且其他十七寨的人马可以退,唯独他们飞虎寨的人马绝不能退。他们称霸关中绿林道已经十数年,也是整个关中绿林道的脸面,上官虎自父亲手中接下这份基业,两代人二十多年心血,卧薪尝胆,才使得飞虎寨有了当前这种规模。才使得秦岭其他十七大寨,数十小寨的英雄豪杰心甘情愿地追随在同一面大纛下,拜他为总瓢把子,如果飞虎寨被对方不到百人给打败了,整个关中绿林联盟,也必将分崩离析。

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摧枯拉朽(三)

“结阵,大伙赶紧结阵!山寨养大伙多年,看的就是这一天!”

“结阵,战马怕长矛。把阵结严,顶住他们!”

“顶住,顶住,大当家在看着兄弟们!”

“大当家有令,凡杀敌一人,赏白银十两,女人两个。”

……

……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上虎官这些年却也网罗了一些有本事的心腹属下,在他们的努力约束下,重甲营好汉们首先硬着头皮向前,抢在自家溃兵冲到中军之前,在其必经之路上组成一道铁墙。

“嗖嗖嗖——!”没等两百人的重甲营把方阵列稳,紧随其后的一百人神射营,已经对空发出百支羽箭。精铁打造的箭镞映着火光,掠过大约四十步距离,将溃退下来的其它各个山寨头目喽啰们,射翻了整整一大片。

“哎呀——!”“娘咧——!”“缺八辈子德的家伙,你朝哪射呢?!”“周冬鱼、李小路,老子做鬼也跟你没完!”

哭泣声,责问声,咒骂声,交替而起。被射翻在血泊当中却又没当场死去的喽啰们,手捂伤口,眼睛瞪着羽箭来临方向,目光里充满了仇恨。陆续退下来的其他绿林好汉们,则被血淋淋的先例镇住,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站在伤者和死者的尸体旁,冲着飞虎寨的神射营大喊大叫。

王君临一行锥形冲锋战阵与逃得最快的这批人之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众人身后,也还有强大的五百飞虎寨同伙可阻挡对方骑兵的马蹄。本以为今晚一定能平安脱离险地,谁料想到,在最后一刻,却遭了自家人的毒手!

“重甲营前三十步,无论是敌是友,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掌控着神射营的周冬鱼面色却丝毫不为袍泽的死亡所动。狠狠挥了一下钢刀,大声喝令。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

飞虎寨神射营和重甲营的人在各自老大带领下扯开嗓子,大声重复。同时用力将手中的角弓左右摆动,示意溃退下来的山贼们绕开自家中军,向两翼分散逃命。

射杀溃退下来的绿林同道,绝非他们的所愿。但如果任由这些家伙继续没头苍蝇般乱跑,冲动了重甲营刚刚组成的军阵。此战大伙将输得毫无悬念。故而,两害相权,他们只能取其轻!

这个一念之仁,不知道救了多少绿林同伙的性命。挤在羽箭覆盖区域边缘,骂骂咧咧的大小喽啰们,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迅速领悟了飞虎寨的暗示。调转身形,一边诅咒着飞虎寨上下的祖宗八代和下三代,一边向两侧鼠窜而去。

“神射营,挽弓,前方四十步,预备——放!”周冬鱼依旧是那幅冷冰冰模样。拖着长声,再度命令麾下弓箭手们泼出一片死亡之雨。

这一轮无差别覆盖,只伤到了十几个慌不择路者。其余大多数绿林好汉们,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避开了自家中军,撒腿向两翼绕行。

转瞬间,重甲营的方阵前,就空出了一大片区域。溃退下来的人流到这里自动一分为二,比剪子剪开的布匹还要整齐。

而紧追着溃兵而至的王君临一行锥型冲锋方阵,则“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拖着呼啸,一头冲进了飞虎寨神射营的最佳攻击范围。

“前方四十步,预备——放!”周冬鱼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发出覆盖射击命令。用那么多绿林同伙的性命,他想换取的,就是这一刻。当百支雕翎呼啸着腾空的刹那,他仿佛看见对方至少半数落下马来的情景。

慈不掌兵。只有对自己人下得了狠手,才能更狠的对待敌人。百名弓箭手的一次齐射,足以在四十步远的位置上,射出一条三丈长,半丈宽的死亡陷阱。任何踏入这个陷阱中的人,无论武艺高低,都必将被乱箭攒身,死得惨不堪言。

然而,这一切,却只存在于他以往的经验和现在的妄想之中,百支羽箭如愿落进的指定区域,攻击范围的宽窄和长短也合乎他的预料。然而,却没带来什么死亡。

就在羽箭腾空而起的刹那,王君临一声爆喝“举盾!”。骑在马背上的所有护卫,迅速将跨在战马一侧的盾牌托了起来,斜着挡在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前。

“笃!笃!笃!笃!笃!笃!”箭落如雨落琵琶叶,砸在盾牌上发出和尚敲木鱼般的声音,至于射向王君临、鱼子默、牛进达这样高手的箭被他们轻易拨打到一边。

急速狂奔而来的锥型方阵被砸得轻微颤了颤,从箭雨下一冲而过。

而他们此时速度其实极快,血鬃马不说,跨越一丈宽的距离,对于已经加起速度的大宛马来说,所需真是眨眼的瞬间功夫,百支破空而来的的羽箭,一大半儿都射到空地上。剩下的一小半儿几乎全部被盾牌所阻挡,极少部分侥幸躲开了盾牌,但也难以射中人和马的致命部位。当箭雨过后,整个方阵中只有两个运气差到了极点的战马中箭,其余皆安然无恙。

即便这两匹战马或许因为是跟着血鬃马冲锋的原因,也可能是草食动物在数万年来对抗捕食者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天性,也令受伤的战马只要还跑得动,就不会脱离队伍。而是尽力跟在同伴身侧,寸步不离!

“凿穿!”

胜利就在眼前,这一刻,所有人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家侯爷王君临同样有信心!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锥型冲锋战阵继续向前,仿佛刚刚经历的羽箭攒射,根本没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

三十五步,三十步,二十五步。碗口大的马蹄,几乎就要踏上了拦路者的头顶。

“举弓,再射!再射,然后自行射击!”神射营大头目周冬鱼的嗓音已经变了声,残忍中透着疯狂和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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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三十章 摧枯拉朽(四)

然而,王君临一行的速度太快了,速度已经达到了战马的极致,他麾下的射手虽然是精锐,但因为刚才第一次射击的战果对他们打击不小,慌慌张张的射出了第二次覆盖,效果比第一次还差,没有一人一马中箭。

无须他的督促,弓箭手们尽最快速度,不停地朝王君临一行冲锋战阵倾泻雕翎。

半空中,落下来的流矢乱如飞蝗,无穷无尽,一刻不停。

先后中了两箭的一匹战马跑着跑着,忽然悲鸣一声,轰然而倒。

随即,又是一匹,两匹、三匹、四匹。

鲜血开始在骑枪锥型方阵的正前方飞溅。

整个锥子方阵,首次变得不再齐整。

然而,他们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了拦截他们的敌人面前。

忽然,所有马蹄声都消失不见。

“杀!”

“杀!”

王君临和鱼子默同时发出大吼,后面护卫紧接着大吼,所有人从箭雨中冲出,与拦路者迎面相撞!

刹那间,血肉横飞,地动山摇!

王君临体内真气全部灌注于手中马槊之上,用出了全力。鱼子默全身力量聚集于手中两个大锤之上,全力砸出。拦路的飞虎寨重甲营直接被两人硬生生的砸出一个豁口,犹如金钢钻进了拦路石,后面护卫紧紧跟随,枪折,马倒,整具的尸体与破碎的残肢上下翻滚,拦路的两百重甲步卒枪阵四分五裂!

数匹失去主人的坐骑,依然紧紧跟着血鬃马在破碎的步卒方阵中冲刺,将转身逃命的重甲长枪兵一个个踩得鬼哭狼嚎!

阵破了,由两百重甲长枪兵组成的拦路方阵,被撞破了!在上官虎的带领下,他们曾经拦下过楔形、箭矢、锥形……,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骑兵突击阵列,今天,去被同样的方阵,在毫无花巧的正面碰撞中,砸了个粉身碎骨。而王君临身后的护卫死伤十七人,继续“轰隆隆”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朝后面的弓箭手碾压过去,人与战马身上,俱是鲜血淋漓。

大部分血都是绿林好汉们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来源于他们自己的袍泽。血鬃马的带领下,所有战马仿佛对危险反应迟钝,高速奔行中即便看到如林长枪,也不再如以往那样调转身形。而大多数拦路者却在两军相撞的最后关头,被飞奔而至的马群以及最前面的王君临和鱼子默吓得失去了拼命的勇气。纷纷侧转身形,试图避开高速冲过来的马蹄、马槊、铁锤和枪锋……

结果就是,重甲长枪阵碎,而王君临一行冲锋锥型阵,被崩去了一大块后,却依旧保持着完整,借着惯性高速冲进了枪阵后边的飞虎寨神射营,神射营和重甲营不同,眼前一幕仿佛就是万钧巨石砸上了一堆鸡蛋……

还没从自家重甲步卒方阵崩溃中缓过神来的飞虎寨弓箭手们,一个个一脸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就被杀死、撞死、踩死。

一具具尸体在半空中交替翻滚,血如暴雨般洒得到处都是。排成四行的横阵,转眼间就从正中央处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断面儿,先前不幸站在断面位置者,或者当场被杀,或者身负重伤,在血泊之中翻滚哀嚎。

他们站在断面两侧侥幸没有被对方阵正面相撞的同伙却没有一个俯身施救,而是继续愣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握着手里的角弓,好半晌,才终于发出一记声嘶力竭的哀嚎,转过身,飞一般向两侧黑暗中远遁。

“凿穿!”王君临再次大声爆喝。

“凿穿——!”

“凿穿——!”

“凿穿——!”

已经完全被战场狂热所笼罩的数十名护卫们,扯开嗓子大声重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方阵中的弟兄数量,已经只剩下五十来人。正常情况下,战场上损失三成必导致崩溃,那是对僵持状态中的敌我双方而言。可像今晚这种酣畅淋漓的作战,即便周围的袍泽倒下去一半儿,剩下的幸存者们,依旧会百死而不旋踵!

“凿穿——!”

“凿穿——!”

“凿穿——!”

他们高声大叫着,刺翻沿途遇到的所有敌人。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勇冠三军。这一刻,恐惧与疲惫与他们彻底无关。他们武艺精熟得如同破功期高手,而胯下的坐骑,则神骏无比的同时又和他们一样悍不畏死。他们如同捕猎的狮子般彼此娴熟配合,结队扑向对手。而敌人则变成了逃命的野鹿和黄羊,被他们从后面追赶着,一个接一个杀死,根本没有勇气回过头来抵抗。

一支原本被派往侧翼的飞虎寨喽啰匆匆忙忙被调过来阻拦,还没等抵达,就被自家溃兵冲散了近半儿。剩下的被王群临带人一扫,立刻如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

又一支飞虎寨骑兵被他们总瓢把子上官虎逼迫着,由骑兵营大头目王飞硬着头皮带着冲上来拼命,可是没等他们抵达,便被溃兵卷走了一大半儿。剩下的勉强支应了几下,发觉情况不妙,王飞果断拨转了马头,带人落荒而逃。

第三支上前拦路的队伍崩得更快,几乎没等跟骑枪方阵接触,就自行溃散。大小喽啰们你推我,我搡你,争相逃命。像收割时的麦子一般,被自己人和追过来的战马一片片割倒。尸体被无数双逃命的大脚踩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不是没有好汉敢于停下来搏命,然而在自家溃兵的洪流当中,他们就像失去根基的烂木头一样,被冲得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迎面正对上王君临一行骑兵冰冷的枪锋。挟着战马飞奔而产生的冲力,“呯!”地一声,就将拦路者连人带兵器撞得腾空而起,徒劳地留下漫天的血雨。

“呯!”王君临斜压马槊,刺中一名横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飞虎 寨绿林高手。锐利的马槊枪锋借助巨大的惯性,像撕纸一样撕开了此人胸口铁甲。弹性十足的马槊杆被来自的锋刃处反冲力挤压,瞬间弯成了一张巨弓。紧跟着,对手的尸体被高高地挑起,“巨弓”迅速弹开,将尸体像捶丸一样射向逃命者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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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官虎的悲哀

几名溃兵被当场砸倒,还有几名被砸得踉踉跄跄。没等倒地者爬起来重新迈开双腿,王君临一行的骑兵们已经从背后追上。数杆骑枪呼啸而过,将这几个倒霉的家伙,接二连三地挑起来,甩出去,变成一具具尸骸。

没有人顾及方阵的两侧,尽管两侧全都是敌军。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跟着自家侯爷,直扑对方那画着一头长着一双翅膀老虎的帅旗。只要将山贼土匪们的帅旗砍翻,大伙便彻底锁定了胜局。失去了指挥中枢并且士气濒临崩溃的山贼土匪们,即便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群没头的苍蝇。

“赵立鹰,赵立鹰,督战,督战!你倒是给我督战啊!”绿林好汉们的帅旗下,关中绿林道上总瓢把子上官虎,叫嚷声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老八,老八,给我擂鼓,擂鼓,让所有人向中军靠拢,靠拢!咱们人多,咱们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他们!”

自己这边人多,这是上官虎最后的精神支撑。拥挤在帅旗附近,此刻至少还有四五百多弟兄,周围还有无数乱哄哄的营头,而对面冲过来的,不过是区区数十骑!只要有人肯做出牺牲,只要有人肯舍命让那支骑兵的速度慢下来,大伙未必没有重新翻盘的可能!

然而,眼睛里头看见的现实,却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负责督战的赵立鹰向来以心狠手辣闻名关中绿林道,他不是不尽心,督战队手中的钢刀,光是砍自己人,就已经砍得到处都是豁口。只可惜,溃兵的数量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反而越砍越多,越杀越多。

最开始,还有人肯绕路而去。到后来,溃兵们干脆高举起兵器,跟督战者厮杀在一起,自相残杀、以命换命。

没等王君临一行冲到近前,督战队就被溃兵杀散了。上官虎清楚地看见,执行督战命令最果断的几个亲信,被溃兵们乱刀剁成了肉泥。随即,他又看见自己所倚重的飞虎寨坐第三把交椅的赵立鹰,放弃阻拦溃兵,逆着人流一个人独自朝前冲去。踉踉跄跄,踉踉跄跄,背影就像汪洋中的一只孤舟。

一波新的溃兵之潮涌来,赵立鹰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

“后退者斩!”看着赵立鹰死去,上官虎猛地发出一声哀嚎,拔出大砍刀,朝着前方冲去。一名逃过来的溃兵被他迎头砍翻,另外一名愣了愣,本能绕路而走。上官虎却不肯放过他,追上去,从背后将此人脑袋砍了下来。

一名溃兵从侧面不小心撞了他一把,将他撞得有些踉跄跄。“后退者斩!”上官虎一个拧身斜劈,将这名溃兵砍去半个肩膀。随即,又来了一招夜战八方,钢刀横扫竖剁,将靠近自己的喽啰全都杀死。

“杀回去,跟着我冲。咱们人多!”身边顿时一空,他扯开嗓子大喊。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所有溃退下来的残兵,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然后继续绕路而走。

“杀回去,老子平素待你们不薄,你们不能……”上官虎大喊大叫,挥舞着大砍刀去抓人。却被溃兵们像避瘟疫般避开。 没人相信他还能力挽狂澜,大势已去,逃命才是第一要务。什么总瓢马子,什么大当家,什么绿林第几把交椅,此刻皆比不上一双快腿。“你们都看着,老子自己去死,老子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上官虎大喊一嗓子,放弃追杀逃兵,掉头迎向滚滚而来的王君临一行。双眼中,血水混着泪水淅淅沥沥,淌了满脸满身。

“大当家,撤退吧!留得青山在,回头再报仇。”飞虎寨坐第二把交易的张亮跑到上官虎身边,大声劝告,他不是第一个向上官虎谏言撤退的人,其他几个都被上官虎当场砍杀了,但这次,上官虎却犹豫了一下,将刀锋指向了不远处的铁骑。

“老二,你走吧,我留下来给大伙断后!”曾经豪情万丈的上官大当家凄惨的笑了笑,低声命令。

“大当家先走,大当家将来给大伙报仇!”仿佛能看穿上官虎的心事,张亮神色莫名的继续苦劝。

“报仇?”上官虎仿佛听见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裂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惨然一笑,说道:“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道死。那毒将王君临果然不是凡人,咱们都跑不掉了,那毒将不是人,他不是人啊……”笑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进而泣不成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只是命运的不公造成.今天,上官虎才明白那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谎言,自己与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临相比注定黯淡无光。

既生我上官虎,何生王君临,野心勃勃,准备出山为将,立下赫赫战功,建立自己豪门世家的上官虎此刻宁愿死,死在这样一个对手的马槊下,胜过混混噩噩地渡过后半生。

“好,咱们一起死!”被称为张亮的飞虎寨二当家惨笑,拎着刀,站在了上官虎身边。临近的近百名心腹喽啰看见上官虎停下了坐骑,也狂笑着,快速向他靠拢。

他们的父亲都是飞虎寨的老人,是上官虎父亲的心腹兄弟,这次出山前,上官虎意气风发的说要带着大家当官发财,没想第一步便走向深渊。他们的对手选错了,但他们走出深山,脱离绿林,变匪为官的目标绝对没有错。

他们不是天生的强盗、山贼、土匪,他们和他们的子孙不该和父辈一样,当一辈子土匪,他们勇敢的跨出了这一步,然而他第一步便跨进了绝望。

上官虎此时的心头突然一片空明,他知道自己不该畏惧,也无所畏惧,这么多年,他苦学兵法,练兵之法,就是为了能够找一个好机会变匪为官,然后如他父亲所说自己祖先那样建立自己武将豪门,然而自己的一切理想在这位大名鼎鼎的毒将面前就是一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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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神都风云深似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愤怒的上官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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