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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姑爷》


第一章 这是一个 大误会

“头真疼啊看来以后还是少喝点”

唐飞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来后,感觉头像要裂开一样难受,眼角轻轻蠕动了几下,微微的睁了睁眼,习惯性的用双手揉了揉脑袋,手刚触摸到头部,他发觉有点不对劲了,头上什么时候有个硬邦邦的家伙,他急忙一把扯了下来,放在眼前一看,接着就傻眼了!

“谁啊?这么无聊,给我弄上一顶古代的官帽戴在头上呃是新郎帽!”

唐飞对两边插着纱翅的新郎帽看了看,还以为是谁在和他恶作剧,随手就甩在了一边,刚准bèi

爬起来,突然又发xiàn

自己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身穿一套大红古装长袍,俨然一副新郎官打扮的样子,彻底傻眼了。

“玩笑开大了吧!小生找的是白雪公主,不是复古版的新娘子,让小生知dào

是哪个孙子在故yì

恶心小生,小生非扒了他的”

“嗯?我为什么称自己是小生?”

唐飞认为很有必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于是,大脑里马上出现一份简历:小生,名叫唐飞,年龄刚及弱冠,落第秀才,家住扬州城郊,独门独户独自一人拥有三间茅草屋。

“嘿嘿!还是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贵族靠!穷酸秀才一个贵你妹啊”刚爆完一句粗口,唐飞又糊涂了,心想:这话,怎么感觉像自己骂自己啊!

“有点乱了!看来昨晚真的喝多了,把脑子都喝出毛病来了?”

唐飞使劲的摇了摇脑袋,确定酒已经醒了后,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梳理思绪起来。

昨晚,唐飞确切的记得,就是昨晚,他身为一家小型广告公司的老板,公司刚刚完成了一宗单子,按照惯例带着手下所有员工(呃,六名),来到路边的一家大排档胡吃海喝了一顿,之后又醉醺醺的开车离开,再后来,记忆突然出现了一幕幕古今交错的画面,一切即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大致是,唐飞潜意识中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正德年间的一位穷酸秀才,自幼父母早亡,与鳏居在家的叔叔,唐志相依为命,好在叔叔,唐志还略通晓文墨,素日里靠教私塾赚取点钱物才勉强度日!

叔叔唐志又见年幼的唐飞天资聪慧,换而言之,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于是,悉心栽培,好不容易熬到唐飞十七岁中了秀才,刚刚松了口气,不曾想,三年后的乡试却名落孙山,叔叔唐志一气之下,郁闷成疾,于一个月前已撒手西去了。

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又加上科试不举的打击,唐飞郁郁寡欢的在家里闷了一个月,直到家中钱粮告罄,马上面临断炊的窘境了,这才在今日早上来到城里,打算领取点廪米回去度日,眼看着快到发放廪米的粮囤了,突然身后围上几个人来,紧接着后脑一疼,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我说头怎么这么疼呢,原来被人敲闷棍了,呃不是喝多了吗?”

带着以上的疑问,唐飞用手在后脑勺一摸,都鼓起一个小馒头了,惊得他一阵咋舌:“这,这也太狗血了吧!莫非……难道?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

有了穿越的意识,唐飞急得一翻身爬了起来,仔细朝周围一看,又是一阵愕然,他发xiàn

自己身处一古色古香的厢房内,厢房内归置得非常雅致,全是一溜的木制家私用具,样样精雕细琢,屋内雕梁绣柱显得一片奢华!…,

唐飞刚准bèi

下床四处瞧瞧,突然从房外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唐飞赶紧躺在床上装睡起来

“这小子不会丢了性命吧!”

“就是,都这等时候了,人还没醒!”

“都怪李二那混小子,事先说好下手注意点的,却还是下手这等重。”

“麻子,你这是放的什么鸟屁,俺不下手重点,要是人在大街上叫嚷起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大伙儿别再吵闹了,去,打桶凉水过来。”

随着一人的一声呵斥,其他几人都闭口不言了,一人得了吩咐赶紧走开办事去了。

这下可急坏了在床上装睡的唐飞,他稀里糊涂的一觉醒来穿越到了古代,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紧接着听到对方几人的一番对话,更加令他不安起来!

难道在城里有什么冤家对头不成?唐飞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潜意识中好像这家伙除了在家埋首苦读圣贤书外,素日里就很少进城,更何况他一个文弱书生,素日里以礼之道,待之与人,绝不会和人结怨的。

“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了,对方找错对象了,嗯,这是一个大大的误会!”唐飞心想。

既然是个误会那就解释一番吧!唐飞刚准bèi

睁开眼睛,厢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唐飞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老管家,老爷,夫人叫我来传话,人醒了没有,要是醒不来的话就趁黑带出府去,可别招惹了晦气!”

听完这句话,唐飞差点没气过背去,心想:这不是摆明了是打算毁尸灭迹嘛,老子还没死呢!

唐飞气得胸都快炸了,暗骂这伙人也忒为大胆了,青天白日的居然敢在大街上行凶绑人!更何况,印象中这家伙好像还身无分文的,各位好汉劫财也要看准目标啊!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咳咳”

盛怒之下的唐飞,咳嗽两声过后,睁开眼睛,口上喘着粗气对眼前的一干人怒目而视!

“恭喜!恭喜!”

一位圆脸,两鬓斑白的老者对唐飞双手作揖道贺道。

“咦!人醒过来了!”

床边一个身着一袭月蓝素色花边袄,下系银红百裥裙,绾着双螺髻,长相俏丽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唐飞左看右看起来。可是没过一会,她似乎从唐飞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友善的信号,秀眉微微一蹙,转身对那老者说道:“老管家,你带人看着,我这就去告知老爷,夫人。”

老管家看着离去的小姑娘说道:“春丫头,叫老爷和夫人放心!有小的我在这,人跑不了的。”

唐飞一听此话,哭笑不得的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人都被你们绑到家里来了,我怎么跑?”

“呵呵!”老管家笑了笑,说道:“不用跑,也不能跑,你跑了,老汉到哪里去喝这杯喜酒啊!”

“喜酒?”唐飞愣了一下,指了指身上的新郎穿着,问道:“这就是你们绑我来的目的?”

老管家点头应道:“相公猜的没错!请你来就是与我家小姐成亲的。”

很明显唐飞被人当作抢亲的对象了!

唐飞再次傻眼了,听说过抢亲的,可是没有听说还有抢一个大男人做新郎官的啊!瞧对方的架势,新郎服装都给换上了,成亲是准bèi

势在必行啊!…,

按说平白无故的捡到一个老婆,唐飞应该高兴才是,可不是吗,这样的桃花运谁不想要啊!但是,唐飞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内心还一阵暗暗叫苦,原因不外乎一个,他认为与自己成亲的那位女子肯定身有缺陷,要么不然,一个正常的人怎会干出如此荒唐的事?

“你老年痴呆了吧,你喝你的喜酒管我屁事!再说,本少爷答yīng

要取你们家小姐了吗?”唐飞丢给对方一个白眼,暗自腹诽道。

偏偏这时,那位出去打凉水的小厮回来了,那人手提木桶的,一进房就说道:“老管家,凉水来了!”当他看到坐在床上的唐飞后,马上用手摸了摸脑袋,“我这就去倒了!”赶紧退了出去。

“呃!谁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唐飞扫视了房内的一众家丁小厮打扮的人问道。

“误会,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其中一个小厮陪着小心的说道。

唐飞点头“噢!”了一声,说道:“既然是个误会,看这样如何,老实说,我没有与你家小姐成亲的打算,去和你们那位老爷说,叫他另寻东床吧!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一听说唐飞要走,那名老管家就不乐意了,唬着一张老脸,说道:“回去自然要回去,不过要等你和我们家小姐拜堂成亲之后方可离开,你以为我等是在和你消遣啊!”

说完,那名老管家又改作一脸得yì

之色,道:“相公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家老爷姓柳,我们柳家在扬州城内可是首屈一指的商贾大户,你若是和我们家小姐成了亲,那岂不是一脚踏进了富贵之门啊!”末了又补充道:“老汉姓李,是负责替柳老爷打理家务的管家!”

不用眼前这位自称是“管家”的老李介shào

,唐飞从厢房内的摆设也能看出,这是一户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他一个穷困潦倒的穷秀才能与这家人结了亲,的确可谓是高攀了!可是唐飞更明白一点,一旦自己和这家人的小姐成了亲,难免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见唐飞坐在床上满怀心事的样子,一语不发,管家老李忍不住问道:“相公,家中是否已有妻室?有的话,这不难办,只要你和我家小姐成了亲,到时许些银两将其打发了就是。”

唐飞被气乐了,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管家,心里苦笑道:对方居然连替自己解决后顾之忧的办法都想好了,蓄谋已久啊!

“唉!”唐飞故yì

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顺着管家老李的话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家里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河东狮吼,与那柳月娥比之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哪敢瞒着她与你家小姐成亲?”

谁知,这句话马上引起了管家老李的共鸣,一张老脸“唰”的变了,气愤的说道:“哎呀呀!此等悍妇,相公还有何顾忌?一纸休书早日将其打发,今日与我家那位温柔贤淑的小姐成了亲,日后和和美美的夫唱妇随岂不更好?”

看着一副义愤填膺的管家老李,唐飞又看了一看身边几个掩嘴偷笑的小厮,他随即大致猜到了,这位长相憨厚的老管家估计早已深受其害了。

“难啊!”唐飞一脸无奈的道:“我家中那位如今已身怀六甲,本已是性格刚烈之人,如果得知我在外边和人成了亲,那,那岂不将家中闹个鸡飞狗跳,永无安宁之日啊!我倒已习以为常,怕只怕到时委屈了你家小姐又如何是好?”

“这,这倒是个难题!”老李沉吟了一会,突然说道:“相公也不必为此担忧,我家小姐乃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量那悍妇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一下,唐飞彻底没了脾气,对方将话说得如此自信,说白了就是自古只有仗势欺人的份,一个财大气粗的大户小姐还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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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只是拜堂 不成亲

唐飞暗暗叫苦不迭,心想:这老头怎么就死心眼呢,我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就是想告sù

你不想和你们家小姐成亲,为何非得赶鸭子上架,白活了一把年纪,连“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都不懂。

没办法,唐飞想了想,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对那位自称是柳家的老管家,正色道:“你家小姐是大户千金,过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想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俗子,家有悍妻不说,又无功名在身,按朝廷律令,是不能允许的,我纵有相娶之心也无胆违背律令啊!”

随着程朱理学的兴起和普及,在大明的妇女对贞洁观已被强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相应的,男子的再娶纳妾也在道义上受到了限制。大明律明文规定:无功名的人,年过不惑,无子嗣,得纳妾。

适者生存,唐飞接受穿越的现实,以他一个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秀才来说,大明律那不是随手拈来?

唐飞原以为拿出这套法律知识就能唬住对方,哪知,管家老李听了只是呵呵的笑了笑,问道:“相公难道还不明白,街道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将你请来我们柳家吗?”

这个问题也是唐飞想要知dào

的,是啊,街上人又不止我一个,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呢?

“这个确实不明,还望老管家能如实告知详情!”

“原因嘛!这得要问相公才是!”

“问我?”唐飞没好气的又丢给老李一个白眼。

“呵呵!”管家老李见唐飞还不明白,接着又问道:“敢问相公此番进城所谓何事?又将往何处?”

这下,唐飞总算明白了,心里不由一阵苦笑:好死不死的,我说怎么会在发放廪米的粮囤不远处才被敲了闷棍呢,原来对方早已看出这家伙是进城来领取廪米的,也就意味着,柳家是摸准这家伙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想通了这点,唐飞再往身上四处摸了摸,嗯,身体瘦是瘦了点,胜在骨骼清秀,脸上棱角分明,完全一副英俊小生的模样嘛,再加上一个秀才的身份,完全就是一只暴涨的潜力股啊,不敲你还敲谁?

唐飞算是彻底没撤了,莫非今天这个新郎官非当不可了?但是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刚来到古代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拜堂成亲了,除非犯了花痴,不然谁会答yīng



“不行!成亲是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就算如此,我也难以从命!”唐飞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唐飞执意不肯答yīng

,管家老李气得一阵吹鼻子瞪眼,心想,没见过这么拧巴的人,白送一个新娘子给你都不要。老李无奈叹息一声,接着,才将唐飞绑来柳家成亲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这柳家在扬州城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了,按说也不至于如此草率,去外边随便找一男子回来与小姐相配,无奈的是当今天子近日就要驾临扬州。据闻,当今天子生性好玩,且又荒淫无度,每到一处尽搜当地美女玩乐,过后又大多弃之。

一时整个扬州城内人心惶惶,不少大户人家为了待字闺房的女儿不被选中,四处物色合适男子速从完婚。眼瞧着离天子圣驾降临扬州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不少还没找到合适完婚男子的人家一急,居然在大街上绑架那些长相俊俏男子与女儿强行匹配,而唐飞只是其中一员而已。…,

而唐飞近来一直闷在家里,对此一无所知也不足为奇!经管家老李说起,他这才在前世的记忆中,约莫记起,在大明的历史上,正德年间扬州好像是有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一幕。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唐飞对老李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管家老李一听,一双老眼怔怔的盯着唐飞看了一会,才回道:“大明朝,正德十四年啊!”强忍着没有称呼唐飞“书呆子!”,可能是担心没有说清楚,末了又补充道:“大明朝,正德十四年,十月十四。”

“这就对了!”唐飞心想,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段极其荒唐而又充满黑色幽默的扬州抢亲事件,始恿者并不是当今天子,千古第一玩帝,朱厚照!而是另有其人!

唐飞前世好歹也读完大学毕业,对于历史也不是睁眼瞎,他大略记得,据明史记载,正德十四年,六月丙子(十四),宁王朱宸濠在南昌起兵造反,消息一传到京师,朱厚照不顾满朝文官大臣的反对,决定要御驾亲征。

事后证明,朱厚照的御驾亲征,说穿了,不过打着征讨宁王的幌子,带着十几万大军公费旅游而已!只不过,这么一来,忙坏了下面的一干狩牧一方的朝廷官吏,要满足十几万大军一路吃喝拉撒,准bèi

兵马粮草靠库银官粮远远不够,那只有从百姓身上搜刮,这可害苦了地方上的百姓,不但要出钱出粮,还要满足皇帝的吃喝玩乐!致使御驾所过之处,无不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此刻,唐飞就一肚子怨气,心说:玩帝哥,你要在自己的的地盘上公费旅游,随便走走看看就是了,干嘛非得整出这么大动静?把我也扯了进来,不知dào

人家才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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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老爷,夫人来话:大堂内的相关事宜已备妥当,问,可否举行大礼,拜堂成亲了?”那名被老管家称之为春丫头的小丫鬟,一进门,嘟囔着一张小嘴,不温不火的说道。

管家老李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唐飞,那意思很明确就是告sù

唐飞,只要你点头答yīng

。今天这个新郎官就非你莫属了!

唐飞却还是摇了摇头示意拒绝!这次倒不是他看不起这家人的小姐了,而是,感叹古代人也未免太过愚昧,难道在路上绑来的姑爷就不算辜负了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

就在现场陷入尴尬的时候,进来的春丫头才十五岁,又是个急性子,她见唐飞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气咻咻得对着唐飞说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想我家小姐是何等的贤淑,达理,捡了偌大一个便宜还在这假惺惺的推辞。”

唐飞看着说话咄咄逼人的春丫头,一张小脸蛋涨得绯红,瞪着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气鼓鼓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不禁莞尔一笑。

“笑什么笑?我可告sù

你了,成亲以后不许欺负我家小姐,要么不然”春丫头一时词穷,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势,她将双手在小腰上一叉,一双大眼睛直直瞪着唐飞。

“要么不然怎样?”唐飞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模样娇蛮可爱的小丫鬟,饶有兴致的问道。

“哼到时你就知dào

了!”

一旁的老李赶紧出来打圆场,道:“相公请别见外,春丫头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素日里深得小姐宠爱,今日见小姐要将终身托付与你,难免心里会有些不舍,还望相公谅解!”…,

听管家老李说,眼前这位小丫鬟是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唐飞似乎想起什么,他向老李问道:“按照旧习,小姐出嫁之后,贴身丫鬟是否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这个这个”老李看了一眼身边的春丫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其实倒不是老李不愿说,这话在公开场合的确不好说,不为什么,就因为唐飞刚才所说的话是另有所指,他是在问关于一个叫“通房丫鬟”的话题!

通房丫鬟——顾名思义就是唐飞一旦迎娶柳家小姐之后,而身为贴身丫鬟的春丫头也是要陪嫁过去的。到那时,她伺候的不只是柳家小姐一个人了,还要伺候姑爷唐飞的生活起居。一句话,春丫头要满足唐飞从身体上到生理上的一切需yào

,哪怕是闺房之乐都必须服从。

这是延续了上千年的封建习俗,唐飞身边的众人自然个个明白,只是鉴于春丫头一个姑娘家在场,老李实在不好说出口而已。

春丫头一脸的羞愧之色,伸出小手指对着唐飞,怒嗔道:“你哼!”就差“无耻”没脱口而出,狠狠的瞪了唐飞一眼,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了。

看着离去的春丫头,唐飞摸着鼻子,饶有深意的笑了笑。

这边的管家老李却大大的长吁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唐飞突然问起这个话题,十有八九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唐飞的确如老李猜测的那样,他准bèi

答yīng

了,不过意思却和老李完全不同。

稍作沉吟,唐飞对管家老李说道:“呃看这样如何,拜堂可以,成亲嘛还是算了吧!”

一听这话,管家老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怔怔的看着唐飞,似乎在问:你小子以为这是儿戏呢,都拜堂了,还不是成亲?

唐飞接着便说道:“我和你家小姐平生素未谋面,我的为人秉性如何她一概不知,虽说事出有因,但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成亲了,于你家小姐是不公平的。”

唐飞一副谦谦君子,大义凛然的神情将话说完后,看着眼前的老管家。

谁知,老管家接口就道:“相公,你此番是在说笑吧?即已拜过堂行过大礼就已是成亲了,为何说拜堂可以,成亲不算呢?”

唐飞这样说,当然有他的理由!

“看这样如何我答yīng

与你家小姐拜堂,实为逢场作戏,等天子圣驾离开扬州城后,我自将离去!不过”顿了顿,唐飞补充道:“也不能白干!”

这回管家老李总算明白唐飞“只拜堂不成亲”的意思了!只是原本应该深明大义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别扭,合着闹了半天,抢回来的不是一位姑爷,而是一件买卖啊……

第三章 理由简单 不白干

唐飞已不是那个迂腐的秀才了,他十分明白凭他一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三无穷秀才,要想做财大气粗的柳家女婿,结果肯定会受尽白眼。

唐飞也十分清楚他目前最需yào

的是什么,所以,唐飞稍作考lǜ

之后,提出了一个双方各取所需的交yì

来。当然,唐飞相信以老李一个替商贾大户管事的管家来说,不可能不知dào

“不白干”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老李丢下一句:“相公请稍候,老汉这就去问问我们老爷的意思!”就离开了。

唐飞很有自信能得到一个满yì

的答复,他太清楚商人的本性了,这和前世的那个自己一样,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对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错,当柳家的主人柳宏达,柳大商人他从管家老李口中得知了这个情况,暗自长吁了一口气,那张清瘦,精干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对管家老李说道:“老李!去和那小子说,老夫答yīng

这个协议,完事后将赠许一百两白银以作谢礼。”

老李没有立即离开,迟疑了一会,说道:“老爷!依老奴的意思,看和对方立个字据为妥,怕只怕对方日后反悔,四处渲染开来,对咱们柳家的声誉有损!”

“嗯还是老李办事细心,对,就这么办!”柳大商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倒不是管家老李心细,而是柳宏达觉得事情太意wài

了,在柳大商人看来,一般人在得知要成为他柳家姑爷的时候,恐怕极少会有人出现拒亲的意思,现在居然有人以此来和自己做买卖,如何不叫他感到意wài

?确切来说,是感到高兴才是!

为了女儿的婚事,柳宏达可是没少伤脑筋。按道理说,柳家小姐人芳龄十八,人长得琼姿花貌,十足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想成为柳家姑爷的人自不在少数,为何还要出现在大街上抢姑爷的荒唐事呢?

原来,这柳家虽说财大业大,名下经营的,酒肆客栈,粮油米铺,典当布庄,盐店各项买卖做的风生水起,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膝下无丁,当然,这只是外人的说法,其实早些年,柳家的夫人高氏为柳宏达产下一子,不过,却被柳宏达送给远方一故交做义子了!

柳宏达这么做的初衷,据闻,是看中了那位故交是一个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柳大商人这么做也算是在曲线救国了,为了爱子能有个好的前程,不惜割爱将亲生骨肉送与他人。

如果细心的人一看就知,柳宏达这么做,其实与他没有任何损失,儿子是送人了,但归根结蒂,人还是他柳家的不是?在看他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岂能做这亏本的买卖?用现代的话来说,那不过是送出去镀镀金,换个马甲抬高身份而已。

如此一来,就难为了这位柳氏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柳家小姐的终身大事了!柳宏达柳大商人在女儿开笄之年就放出话来,要想做他柳家的姑爷不难,只要人品相貌合女儿的心意,且又能做到入赘柳家,他柳宏达必对自己的姑爷视同己出,绝无二心!

柳大商人的算盘是打得很好的,要么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二十年内,一举打造一个富甲一方的柳家来。问题在于,能符合条件要么不是贪图柳家钱财的,要么就是家道破败的穷酸小子,贪图钱财的人品自然不合柳大商人的意,引狼入室啊!家道破败的又嫌对方资质平平不配秀外慧中的柳家小姐,种种要求,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直到近日来,扬州城暗地里掀起一股成亲风潮。

柳宏达不愧为一名嗅觉敏锐的大商人,在得知当今天子要路过扬州之时,他急了,心想:以自家女儿的美貌,很难不会被那群阿谀奉承的官吏献给天子玩乐。要说柳家一介身份卑微的商户小姐能得到当今天子的宠幸,那是祖上冒青烟的大德了,问题是,这位荒淫无度的天子嗜好玩“吃了吐”,到时拍拍屁股走人了,丢下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儿,柳家在街坊邻里间沦为笑柄,抬不起头来不说,恐怕他柳大商人走到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柳大商人有时也暗自决心堵上一把,将女儿献给当今天子玩乐又如何?以自家女儿花容月貌的长相,万一真被天子看上了,带回宫去封个贵人,爱妃的话,那柳家不一飞冲天,由身份卑微的商户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但商人的本性告sù

柳大商人,他下不了这个本钱,风险太大,冒险投资是为商大忌!

柳宏达柳大商人为了不让血本无归,决心尽快给待嫁闺阁的女儿找户人家,入赘不入赘倒是其次了,只要能门当户对,就立马成亲!

可惜,柳大商人还是晚了,当他在家中患得患失的权衡利弊,天子要“御驾亲征”路过扬州城的消息早就炸开了锅,城内许多凡是有女儿待嫁闺阁的人家,马上放qì

了所谓门当户对的优越条件,只要人合适就立马成亲,倒贴酒席彩礼也愿意,这是第一波下手为快的人家。

轮到那些嗅出味道来的人家,想要替女儿找个合适的男子配对之时,整个扬州城内符合条件的已所剩无几了,当然,那些其貌不扬的歪瓜裂枣就算想,女方还不答yīng

呢!要知dào

,能出来抢亲的,家中女儿自然是美貌出众之人,偏偏,自古以来扬州素以出美女而闻名于世,美女多,并不代表符合取美女的人就多,无奈之下,就滋生了大街上抢亲的荒唐事件!

柳大商人不愧为一名精明的商人,他经过一番心力交瘁的苦苦思索,特意挑了一个发放廪膳的日子,让家中的老管家带着四个家丁在城里守株待兔,专挑那些有功名在身,且,长相俊朗的读书人,这才有了唐飞在路上吃闷棍的事件。

一切按照柳大商人的想法,唐飞这位倒霉蛋被带了回来,当柳宏达得知对方要和他做买卖的时候,怎能不叫柳大商人高兴呢,纠结多日的顾虑用银子就解决了问题,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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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得知柳家要立字据为证将协议写下来,他满口答yīng

了,在他看来,此举正合他的意思,在柳家好吃好喝一段日子,顺便静养一下身子,等事情一旦了结,拿着一百两银子就走人。

看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柳家愿事后付给他银子的字据后,唐飞大笔一挥,就准bèi

上面签字画押,突然,唐飞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yào

的事情,他对管家老李说道:“我和你们老爷签订的是私人协议,这事嘛,说出去大家都面子上过不去,看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好。”

古代的读书人把名誉看得比命根子还重yào

,唐飞担心自己为了一百两银子和柳家签订一个临时姑爷的协议,事后要是传开了,那还不被人人鄙视啊!…,

管家老李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放心!此事除了我们柳家和相公,保证外人一概不知。”

话已至此,唐飞也不再多说,双方各收一份字据在手,接着就是在厢房内休息,等候人来通知去大堂行拜堂大礼了!

唐飞等字据上的油墨一干,小心折起,放入怀内!他想着这张纸日后能带来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自嘲道:“这第一桶金也太好赚了吧!”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在管家老李带着几名家丁的拥簇下,唐飞身着新郎服,头戴新郎帽,神采奕奕的朝大堂走去!

此刻的大堂内可谓是宾客满棚,锣鼓喧天,也由此不难看出,柳家在事先早有准bèi

,举办喜事的相关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

鉴于柳家的财大气粗,应邀道贺的亲朋好友也罢,自发前来的街坊邻里也好,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浑然不当是来参加一场荒唐而又诙谐的喜事!

尽管在出来之前,唐飞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准bèi

,虽说是假成亲,可毕竟只有柳家和他知dào

,当他一出现在大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他一人身上,有个别的甚至在那指指点点,瞧神情倒不像是夸耀新郎官长相有多么英俊,恰似在嘲弄一个捡到天大便宜的懒蛤蟆吃到天鹅肉了。

当然,就算是假成亲,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不是?这点,在来大堂之前,管家老李就一再叮嘱过唐飞!此刻,唐飞也只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的站立在大堂之上,任由那些充满羡慕而又掺夹着一丝嘲弄的眼神来回打量。一时,弄得唐飞浑身极不自然!

就这样,唐飞被前来参加喜宴的柳家宾客围观了约莫一盏茶时间,随着主持成亲仪式的司仪扯着嗓子,大声唱喏一声:“新娘子到!”大堂上的众人才将目光移开!

紧接着,乐声凑起,吹吹打打起来,大堂外也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原本就人声鼎沸的大堂更是变得喧嚣起来!

唐飞也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新娘子,只见一位头顶红盖头,身穿一袭真红对襟大袖衫的女子由一名老妪牵着,迈着款步姗姗,身形袅袅娜娜的由后堂走了出来!

新娘子身侧又由一名丫鬟小心搀扶着,当唐飞看倒这名丫鬟时,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到了那名娇蛮可爱的春丫头,只可惜,春丫头对他这位名义上的姑爷跟本不屑一顾。

唐飞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挫败感,暗自感叹:真是时过境迁啊!换在前世,凭他英俊潇洒的外表,外加公司老板的身份,不少长相貌美的美眉主动勾引他还来不及,现如今,居然连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都对他不加理睬了,唉!失败!

第四章 红烛倩影 恍如梦

就在唐飞内心自叹自怜的时候,新娘子身后跟着走出了一对夫妇,男的四十多岁的模样,面目清瘦,颌下一缕青须,倒也显得神情十分儒雅。而女的虽也年过四十,则长得一脸富态,肤色红润,常年的养尊处优难掩一副雍容华贵之气。二人正是柳宏达,高氏夫妇!

唐飞看了一看两位自己名义上的岳父母,眼神不由又朝着新娘子看去,他一时愕然:为了一百两银子,如果放qì

了一位香娇玉嫩的美娇娘值不值得?

没等唐飞盘算出自己的得失,身边的管家老李悄声对着他说道:“老爷,夫人和小姐都来了,快上前去行礼吧!”

唐飞点了点头,迈步朝大堂上方走去!

这边的柳宏达柳大商人和夫人高氏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坐在摆放在大堂上方的木椅上,与一众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寒暄起来!

而唐飞和新娘子也被安排,两人各持一端,牵着一条寓意永结同心的红色绫罗缎,齐齐站立在大堂上方,当他与新娘子一靠近,一股淡雅的香气,幽幽钻入鼻中,暗香袭人,闻之沁人心脾!

唐飞忍不住深深嗅了几嗅,不想,动作大了一点,被一旁的春丫头察觉出来了,她走到唐飞身边,假意靠近身子,出其不意的,迅速伸出玉足朝唐飞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下。

唐飞自是有怨无处诉,春丫头身穿一件红色的百褶裙,众人最多也只是看见她的裙摆动了一动,哪会看出唐飞已身受玉足推残?

接着,更令唐飞尴尬的是,春丫头踢了他一脚后,马上悄声对着新娘子耳语起来,过后,那位新娘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将娇躯往边上挪了一挪,显然是在刻意与唐飞保持距离!

大婚之上,新娘子刻意和新郎官保持距离,这不是摆明在羞辱自己嘛!唐飞恨恨的想到!

幸好这时,司仪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大堂之上却出现了一幕怪异的场面,新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而,新娘则站在离新郎三步开外的地方也无动于衷!

唐飞心想:反正又不是真成亲,柳家小姐你要闹,我就陪你闹下去。

两位新人不急,柳大商人却快要急得跳脚了,当着众多嘉宾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是假意“嗯嗯”的干咳了两声,不经意的用眼神看了一眼管家老李,老李赶紧来到春丫头身边,悄声催促道:“老爷不高兴了,快扶小姐过去!”

春丫头这才搀扶着柳家小姐,轻盈漫步的朝着唐飞身边挪了一挪娇躯!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当司仪喧唱完毕,一阵鞭炮响起,大堂之内的宾客争相向柳宏达柳大商人夫妇恭喜道贺,一场拜堂成亲大礼才算结束!

接下来,自然少不了开酒席,上佳肴,吃吃喝喝一番,只不过,这一切都和唐飞无关了。在行完成亲大礼之后,他和新娘子被一群老妪丫鬟们拥簇着,一对新人来到了一间位于二楼的新房,新房内红烛高照,印得满屋生辉。

顾名思义,新房也是所谓的洞房,不过今天的这个洞房,根本和唐飞没任何关系,他只是花钱雇来的临时工而已,这点,柳家上下全都知dào



要么不然,现在的新房里就不会有第三人存zài

了,是的,随同来到新房的还有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春丫头!她是奉了老爷柳宏达的吩咐,前来看住这位名义上的姑爷的,柳大商人很是担心假戏真做那可就赔大发了。…,

柳大商人的这番苦心,唐飞自然心知肚明,他看了一眼静坐在床边的新娘子,以及那位对他心怀敌意的小丫鬟春丫头,暗自叹息了一下,对此表示很是无奈。

原本应该春光无限的新房之内,此刻,由于唐飞这个替身姑爷的存zài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新娘子主仆二人,一个头披红盖头,静坐床边,一个秀眉微蹙,俏脸含嗔,这下可苦了名义上的新郎官唐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揣测不安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来打发时间。

唐飞环顾四周看了一遍,他意wài

的发xiàn

,这原来是柳家小姐的闺房,房内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床,女儿家用的梳妆台一些必要家具外,屋内就属靠近窗边的一张书桌最为醒目了,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边上的砚台上还搁着几只毛笔,唐飞忍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只见最上面那张宣纸上画着一幅梨树开花图,边上题着:“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幽幽的诗句,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是位多愁善感的人。

都说闻香识女人!深闺锁佳人!由此可见一般啊!

一阵感叹后,唐飞又被书桌边一个檀木矮几吸引住了,原来矮几上摆放着一把瑶琴,想来是主人经常抚琴的缘故,瑶琴都没用绢布遮起来,露出根根琴弦,随时等候芊芊玉手来拨动琴弦,发出靡靡之音,悬梁绕耳不绝!

边看边感慨的唐飞,浑然不觉他的举动要招来是非了,那春丫头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现在见唐飞肆无忌惮的在小姐闺房内东张西望,脱口就说道:“看什么看?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平白无故被一个丫鬟呵斥了一声,唐飞也只是大度笑了笑,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柳家用一百两银子雇来的临时工,切确来说,他的地位还真不如一个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所以也只能笑笑。

令唐飞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笑又招来是非,那春丫头一双眼睛对着唐飞一瞪,气咻咻的道:“笑什么笑?哪里让你好笑了?”

看着一副牙尖嘴利的春丫头,唐飞存心逗她一逗,故yì

说道:“今日是小生与你家小姐的大喜之日,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你!”春丫头恨恨瞪了唐飞一眼,马上对身边的柳家小姐说道:“小姐,你看这人好恬不知耻,明明是老爷花钱雇来的,现在说什么和你的大喜之日!”

新娘子似乎也被唐飞的话给气到了,“呼啦”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头,只见一位头戴凤冠霞帔,面若芙蓉,眉如柳叶,五官秀丽的女子,正用一双如点漆般的眸子,明眸含嗔的样子怒视着唐飞!

这名女子正是柳家柳大商人的掌上明珠,柳絮儿。

柳絮儿本来就对发生在她身上的这桩荒唐喜事感到悲愤,她心里对这位花钱雇来的假新郎更是心存反感,见此人毫无自知自明,竟然当着她的面口出菲薄之言,奈是素日里性格温顺的柳絮儿,她也忍不住生气了。

被美人怒视的唐飞,在前世也算一个花丛老手,他自信对美女的免疫力超强了,可是,当他看到花颜月貌的柳家小姐时,人不禁呆了一呆,内心忍不住赞道:“这女人很养眼啊!”

“小姐,他在看你呢!”一旁的春丫头马上将唐飞的举动报gào

给了自家小姐。…,

一句话将柳絮儿尴尬得娇容泛起绯红,柳絮儿正准bèi

出言相讥眼前这位大言不惭的家伙,可是当她拿下盖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位面如温玉,模样清秀,脸上挂一副温柔笑意,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男子,所有指责一时均化为乌有,转为一丝莫名的羞涩了。

此时,唐飞心里也在后悔刚才一句戏言,唐突佳人了,当他看到柳絮儿见到自己露出一副女儿家的羞涩模样,更是若得唐飞心神一荡。

柳絮儿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假装用眸子瞪了一眼春丫头,朱唇轻启,轻轻“哼”了一声,螓首一低,再也不敢看向唐飞了。

那边正在幸灾乐祸的春丫头,她见小姐柳絮儿的样子,还以为是不屑搭理唐飞,也跟着不做声了。

偌大一个新房内,唐飞一个陌生男子面对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唐飞在新房内苦苦挨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管家老李这才领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份张摆放着膳食的小桌子进来,唐飞马上将老李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拜堂大礼已经结束,还将小生留在新房这是何意?”

老李告sù

他道:“前来道贺的一众宾客还没有离开,如被人看见新姑爷在大喜之日离开新房,于我们柳家脸面难堪啊!”

这个理由差点没让唐飞气得当场暴走,他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个临时姑爷的身份,你让我留在新房,故yì

耍我是吧?”

老李意味深长的“嘿嘿”笑了笑,说道:“没办法!只好委屈相公再耐心等待一会,等宴席结束再离开。”说到这,管家老李又对唐飞说道:“房内已摆好了酒菜,相公请慢用!”说完人就走了。

唐飞哭笑不得的看着柳家的管家老李离开,他想着房内那两位不好招惹的一对小姐,丫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自嘲道:“这钱不好赚啊!”

桌上的酒菜还算丰盛,一壶酒,外加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唐飞看了一眼柳家的小姐,丫鬟两人,心想二人肯定也不愿和自己同桌共餐,他也懒得去讨那个没趣,没打招呼,一个人对着满桌的酒菜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看着唐飞浑然不当自己是外人的吃相,柳絮儿和春丫头这对主仆对视一眼,惊奇的发xiàn

各自的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第五章 佳人抚琴 闻者痴

唐飞对着满桌酒菜一阵风云卷月,酒足饭饱过后,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等到柳家的管家老李再次出现在新房,这次,管家老李没有令唐飞失望,进去后向小姐柳絮儿问了个“安”就带着唐飞离开了。

唐飞一路随着管家老李来到一间客房,说是客房,那是好听点的说法,说穿了,这里就是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房。这点,从房内的各类杂物,只是仓促之间,被清理在各个角落就能看出,这里绝不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唐飞倒无所谓,在他看来,房内床,被子等其它生活洗漱用具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竟然还有一个火势烧得正旺的火盆,就凭这个,起码要比印象中,那间阴冷阴冷的破草屋要强上许多了!

管家老李客气的解释道:“今日府中操办喜事,其它的客房都用来留宿,个别饮酒过量或家道稍远的宾客了,仓促之下只好委屈相公在此安歇了!”

唐飞自然不信管家老李的一番说辞,他也不做挑明,道:“府上,能为小生安排一间清静的住所,已是盛情了,何来委屈之言啊!呵呵!”

管家老李,嘿嘿的笑了笑,说道:“相公今后就在这里居住,一日三餐自有人会送来!不过有一件事,老汉还是要先和相公说明的好!”

唐飞看着欲言又止的老李,说道:“老管家,有何话,请当讲无妨!”

“相公想必也清楚,近日来要在我们柳家住上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希望遵循规矩这规矩嘛,其实就是不要随意走动!”老李说完后,想了一下,马上又补充道:“当然,更不能私自离开。”

唐飞突然有了一种被人限制人身自由的感觉,他很想大声的告sù

柳家的管家老李:“我爱到哪去到哪去,凭什么要我遵守这些规矩!”但是,现实告sù

他自己,他现在不过是柳家花钱雇来的临时姑爷而已,从答yīng

用一百两银子做协议开始,唐飞就得遵守柳家的安排。

唐飞苦笑着点头道:“好吧!我会注意的!”

该说的说完,也得到了唐飞的亲口承诺,老李这才告辞离开!

唐飞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看着身上穿的一袭新郎服,又看着杂乱不堪的房内,再想想刚才离开的那间新房,恍如是在梦中,如果不是,唐飞大脑里的思维一再提醒他“再世为人”了!很难想象一切竟是真的。

发了一会呆,唐飞暗自告诫自己:“当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之时,人生活着也不过是命运的傀儡,要打破这一切,必须要有目标性的活着!”

那一夜,唐飞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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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天过去,一日三餐有柳家的小厮送来,唐飞几乎过着足不出户的宅男生活,整天宅在房内,这种日子,也许之前那个苦读圣贤之书,立志考取功名的唐飞做得到,而做为一名穿越者的唐飞,没有电脑等一切与外界交流的通讯工具,那可是十分痛苦的。

这天唐飞起床后,吃过柳家下人送来的早饭,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每天都在房内打转的确够闷的。

“就当是饭后消食吧!”唐飞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去哪里好呢?”…,

走出房门之后,唐飞马上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唐飞想着他来到柳家已有五天了,但好像和初来咋到没有任何区别,对于柳家的环境他十分陌生,除了每天那位替他送饭的柳家小厮,偌大的柳家也再没熟人。

当初,柳家的管家老李郑重其事的叮嘱他不要随意走动,唐飞自然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只是柳家花钱雇来的临时姑爷,这个身份确实非常敏感,撞上柳家的如老爷,夫人,小姐之类的主人,双方不免尴尬不是?

正当唐飞不知该往何处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阵琴声…….

唐飞聆耳仔细一听,琴声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悄然而至,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那道绚丽的彩虹,沉淀着清澄的光!

唐飞不由循着清脆悦耳的琴声信步走去!

当琴声越来越清晰,唐飞才猛然发觉自己身处一片花竹林石当中,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亭台,假山,花草,果木,层层叠叠,曲径通幽,心中猜测道:“这应该是柳家的后花园吧!”

在古代只要是身份显赫,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通常都会在府邸后方构造一个花园,闲来无事在幽静的花园内,观景赏花,信步漫游一番,一则可以附庸风雅,再则也能放松心身!

可是现在已快进入寒冬腊月,大冷的天,谁会这么有雅兴,冒着寒风凛凛,在后花园里弹奏琴声?

唐飞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打算一探究竟,琴声的主人到底是谁!

唐飞光顾着瞧清琴声的主人面貌,他忽略了一个很重yào

的情况,一般大户人家的后花园,除非有主人邀请,无论是府上的宾客或下人都不能擅自进入的,贸然进入,会令主人家非常反感,这个规矩,柳家自然也不列外!

绕过一片梅树林,穿过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假山之后,唐飞放慢了脚步,翘首寻找琴声的出处!

唐飞看见一座矗立在小湖中央的凉亭内,一位身着紫色绒边大氅的女子,背对着他而坐,一袭乌黑秀发束在腰间,神情优雅的在那弹奏琴声,引起插在头上那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银丝串珠轻轻摇摆。

此刻的琴声又犹如高山流水,泉水叮咚,说不出的优美动听,唐飞目视亭中抚琴的女子,此时此景,人不禁呆了

过了好一会,直到一阵刺骨寒风扑面,冻得唐飞浑身一个激灵,他才从回过神来。突然,唐飞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立kè

没了倾听琴声的雅意,他已看出,那位在花园弹奏琴声的佳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小姐,柳絮儿!

“什么情况?”唐飞左右看了看,发xiàn

此刻花园里除了自己和这位柳家小姐外,不曾见到其他人的影子,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暗叫一声“侥幸”,人急忙躲在假山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脸痴迷的看着湖中小亭弹琴的柳絮儿。

唐飞想起流传后世的那些古典爱情小说的情节,落难书生巧遇富家小姐,一见倾心,暗中幽会后花园私定终身,忍不住自嘲道:“不知dào

,这算不算?”

柳絮儿一大早会出现在花园里,为何又冒着寒风刺骨弹琴呢?

原因不外乎一个,柳絮儿心情很不好,不对,应该来说,自从她在父亲柳大商人口中得知,柳家要去大街上替她找一位男子回来成亲后,柳絮儿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

一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会如此荒唐,柳絮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柳絮儿心想:她身为扬州城内商贾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幼在良好的家境中长大,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外加容貌长得亭亭玉立,妍姿俏丽,柳絮儿自负,她将来必能找到一个英俊不凡的白马“相公”共度一生!

直到前些日子,柳宏达将目前面临的情况算告sù

女儿柳絮儿,柳絮儿所有的梦想都覆灭了。

柳絮儿本想一死了之,她也决不答yīng

,父亲柳宏达随便给她找个夫君的安排。

柳宏达声泪俱下的告sù

自己的女儿:如果柳絮儿为此死掉的话,一旦被朝廷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吏知dào

了,肯定会给柳家安上一个“有违圣意“的罪名,柳家就会难逃抄家灭族之厄!

自此,柳絮儿终日郁郁寡欢,暗自悲叹红颜薄命!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柳絮儿,在昨日即将举行完婚大礼前一刻,她突然得知,那位被父亲从大街上抢回来的新郎官,居然不打算和她成亲,提出了一个要求给予回报的临时工协议,柳絮儿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成亲事件,经此一番荒唐而又滑稽的峰回路转,柳絮儿还是不能释怀,想她一个恬静端庄的大户小姐,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也有容貌,终身大事居然不能如愿,差点就将一生大好年华葬送,怎叫她不伤心?

伤心之余,柳絮儿更对未来的人生感到迷茫,等她与那位临时姑爷结束协议,势必要另寻爱郎还是自此孤独终老?一个和男子行过成亲大礼的女子又有谁肯接受?留着朱颜独守空房又岂能心甘?

何去何从,难!难!难!思前想后,烦!烦!烦!

柳絮儿带着所有的烦恼,一大早就带着心爱的素琴来到花园里弹奏起来,柳絮儿希望能借助琴声来宣泄内心的烦恼。

琴声一起,柳絮儿暂时抛却了所有的烦恼,她全心投入到了一片已臻化境的世界,浑然不觉身后有双眼睛在痴迷的盯着她!

柳絮儿不知dào

,但不代表没人知dào

,春丫头就是唯一的知情人!

这个小丫鬟,早起后来到小姐闺房准bèi

伺候小姐吃早饭,她发xiàn

小姐柳絮儿不在房内,四处找了一遍都没找着,正奇怪大清早的小姐去哪了,突然,从后花园传来了琴声,她这才得知小姐柳絮儿的去向!

大冷的天,春丫头担心小姐柳絮儿会染上风寒,急忙忙朝着花园走了过来,当她快要走近小湖的时候,春丫头发xiàn

了很奇怪的一幕:前些日子老爷从大街上雇来的那位临时姑爷,人呆头呆脑的站在一座假山边,探出半个头正在偷看小姐弹琴,而,小姐好像浑然不觉,依然在那弹琴。

春丫头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气得杏目圆睁,暗中得yì

道:“好啊!这家伙居然敢擅自跑来后花园窥视小姐,哼哼!看我如何收拾你”

第六章 是非因起 后花园

得知琴声的主人是柳家小姐柳絮儿,唐飞并没有选择离开,幽静的后花园内,湖中小亭,一位佳人神情优雅在演奏琴声,如此充满诗情画意,赏心悦目的画面,他也舍不得离开!

哪怕是一位村野樵夫见了,也忍不住会驻足聆听一番,更可况,唐飞一个通晓文墨的书生?

唐飞整个人已被琴声深深吸引住了,他浑然忘记了这是柳家后花园,一个以他目前身份不该出现的地方,更没有去多想被人发xiàn

的后果!当然,唐飞更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这美好的一刻,可惜,接下来一句娇呵,令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喂!看够了没有?”

身后突然冒出一声娇呵,不但唐飞吓了一跳,连原本幽雅动听的琴声也停了下来。

凭声音,唐飞马上听出对方是谁了,一想起那个性格娇蛮的小丫鬟,唐飞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下糗大了!”

柳絮儿收回拨动琴弦的芊芊玉手,在小嘴儿边哈了哈热气,转过螓首一看,当她意wài

的见到不远处的唐飞,秀眉微蹙,暗忖道:“他怎么会在这?”

做贼心虚的唐飞,转过身来,讪讪的笑了笑,对着春丫头说道:“呃……那什么,路过,纯属路过!”

“路过?”春丫头似乎也被唐飞这个理由给气乐了,“呵呵”小妮子不无好气的笑了笑,接着就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看,是故yì

跑来窥视我们家小姐吧!”

看着被自己道破心思,一脸尴尬的唐飞,春丫头心里那个高兴啊,暗自得yì

道:“哼哼!你这个冒牌的家伙,那天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是‘通房丫鬟’,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

“偷看你们家小姐?”唐飞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公害的样子,解释道:“小生是被幽雅的琴声吸引而至,何来窥视你们小姐一说?”

春丫头哪肯轻易的被糊弄过去,她马上拉高声调,气咻咻的说道:“哼!我都亲眼看见了,明明是你在后面窥视我家小姐,还敢狡辩?”

唐飞听对方一再强调“窥视”二字,不禁更加哭笑不得了,他很想大声对这位娇蛮的柳家丫鬟说清楚,“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是看你家小姐在湖里洗澡,不就站在后面听了一下琴声嘛,至于说是窥视这么难听?”

除此之外,唐飞也觉得很不爽,原本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突然被一个小丫鬟跳出来搅黄了,弄得不好,柳家真的相信着小丫鬟的话,唐飞在暗中窥视柳家小姐的美貌,不用猜,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

春丫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看着沉吟不语的唐飞,“不知dào

……”春丫头拖着长音说到这顿了顿,一脸得yì

继xù

说道:“这事,我回头报gào

给老爷夫人会是什么结果!”

唐飞一听这话,脑袋迅速大了无数倍,没等唐飞想到好的措词,和眼前这个小丫鬟解释清楚,柳絮儿怀抱着一抚瑶琴,秀眉微蹙,神色隐约带着一丝不悦,迈着款款莲步盈盈走了过来。

“小姐!”春丫头见柳絮儿过来了,小丫鬟赶紧迎了上去,接过自家小姐的瑶琴,她朝着唐飞一指,说道:“小姐!婢子看见这人在后面偷看你弹琴。”

接下来,令一脸幸灾乐祸的春丫头没有想到的是,柳絮儿仿佛当没看见唐飞一样,淡淡的说道:“嗯!咱们走吧!”…,

“啊!”春丫头明显对小姐柳絮儿的大度感到非常失望,心有不甘的说道:“小姐!就这么算了啊!”

老实说,一听此话,刚长吁了一口气的唐飞,他差点没被气死,心想:这都什么人啊,主人都不愿多生是非了,你个小丫鬟却不依不饶的,纯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果然,春丫头的话起了作用,原本离开的柳絮儿停了下来,说道:“不算了又能怎样?只可惜,琴声,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得见,可悲的是,那些空长着两只耳朵却不懂其中意思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小姐我来指责他来偷听吗?”

“嘻嘻小姐,你的意思婢子明白了!”春丫头是真明白了,她家小姐是在嘲笑唐飞是个不懂音律的粗俗之人!

不但柳家的小丫鬟听出来了,唐飞自然也听出来了,心里不由一阵泄气,暗道:“唉!原本还以为,对方将自己引以为知音,谁知,人家只是不屑和一个粗俗之人说话而已!”

带着要讨回面子的初衷,唐飞解释道:“小生自知音律一道不是很了解,但小姐你弹你的,我听我的,这有什么不可以,莫非琴声是在给满园的花花草草听的?那岂不真成了不合其耳了?”

刚一说完,唐飞就觉得后悔了,此话的意思,有心人一听就明白,无异于间接在说柳絮儿对牛弹琴!后果不用想都知dào

……

柳絮儿性格柔顺倒没太去在意,她只是有些愕然,一个柳家花钱雇来的人敢这么和小姐说话!

而春丫头明显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妮子,她想也不想,就对唐飞说道:“你你这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我们家小姐是傻子!”刚说完,春丫头似乎又觉得不妥,赶紧用手遮住小嘴,一脸歉意的看着小姐柳絮儿。

为了掩饰尴尬,唐飞呵呵笑了笑,说道:“不傻不傻!大冷的天,如果换成是小生我,是绝不会冒着…”本想说“寒风刺骨”,唐飞顿了顿,用手指了指天,道:“这个天气弹琴的!只能说明小姐雅兴高,呵呵!”

哪知,柳絮儿把唐飞一番奉承又当做是在嘲笑她了,奈是一向性格柔顺的柳絮儿也忍不住对唐飞反驳道:“哼!小女子冒着寒风弹琴有何不对?图个自娱自乐不行吗?而你呢,在寒风中偷听别人弹琴岂不是更傻?”

“就是!”一旁的春丫头也帮腔起来,她对着唐飞说道:“你才是最傻的傻子,咯咯!”刚笑完,春丫头突然又觉得这话不是连小姐也骂了,赶紧扮了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解释道:“小姐,婢子没有说你傻的意思!”

柳絮儿没好气的白了这个小妮子一眼!

唐飞也被这个娇蛮可爱的春丫头逗乐了,为了掩饰笑意,唐飞摸了摸鼻子,道:“呃好吧,小生我是傻子,不该来偷听柳小姐弹琴!”

“哼!”春丫头一挺还未发育成熟的酥胸,非常仗义的道:“小姐,你不用怕他,有婢子在这!”

柳絮儿生气了,她被唐飞潜意识要说的那句“冒着寒风弹琴”深深刺痛了!在柳絮儿看来,这家伙太可恨了,不了解自己的心情也算罢了,居然敢嘲笑自己吃饱了撑着跑来弹琴?

“一个可以用钱出卖自己的人,有何资格来嘲笑小女子?”

唐飞本以为说出道歉的话,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哪曾想,话题绕到自己人品上了,唐飞也毫不客气,道:“是啊!小生现在确实很后悔,当初为何要提出一个‘临时’协议,不然的话,那晚该是小生的洞房花烛之夜才是!”…,

一席话差点没让柳絮儿气晕过去,柳絮儿咬紧银牙,一双玉手使劲捏住披在身上的紫色大氅两边,俏脸含嗔,怔了怔,说道:“真没有自知之明,枉你还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之人,莫非,你从书中得来的竟是一些投机取巧的本事?”

唐飞一脸委屈的样子,道:“搞清楚好不好,小生是被你们柳家在大街上硬绑回来的,何来投机取巧一说?”

柳絮儿轻笑道:“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连我一个愚弱女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一个读书之人岂会不知?你不是投机取巧之徒,怎会见我家有求于你时趁机索要钱财?”

没等唐飞说话,一旁的春丫头立即替她家小姐叫起好了:“对,小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唐飞没想到,柳家这个长相柔弱,看似一副娇滴滴模样的小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暗自问自己:我唐飞是在投机取巧吗?可是,我来城里领取廪米又招谁惹谁了,被你们一棍子打昏绑到家里来,出于好心才提出那么个协议,再说了,人被打了不该出医药费啊!

带着以上的理由,唐飞苦笑道:“按柳小姐的意思,小生被你们家绑回来也是应该了?”

柳絮儿也没想到唐飞会问得如此直接,俏脸“唰“的一下白了,不由气愤的道:“我们柳家擅自将你带回家中固然不对,不过那也是时势所逼,一时技穷才出此下策,难道是小女子我犯了花痴不成,特意叫家父去外边抢个男子回来成亲?”

看了一眼柳絮儿,唐飞越来越觉得这个柳家小姐有趣了,左边的嘴角微微翘起,摸着鼻子揶揄道:“可惜啊可惜,当今天子御驾降临扬州城,那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父亲不但错过了一个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也枉失去了柳家小姐一个人前显贵的可能!”

柳絮儿听见唐飞嘲笑柳家不识时务,多此一举,柳絮儿更是气得娇躯微颤,伸出一只芊芊玉指,指着唐飞说道:“你你这人说话好没口德!”

一见柳絮儿生气了,唐飞与春丫头两人都发慌了,特别是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春丫头,这小妮子赶紧说道:“小姐!婢子看这人不但是傻子还是个疯子,咱们不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回去吧!”

唐飞似乎也觉得刚才一番话有点过了,又见惹得柳家小姐生气了,暗中也希望柳絮儿快点回去。

明显,柳絮儿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刚才被唐飞好一阵奚落,哪肯就此离开?所以说女人这种东西是男人都惹不起!外加——无论大小!

柳絮儿稍稍调节了下心情,便道:“本女子姿色平平,从不痴想人前显贵,可笑的是,你有何根据,妄自给出这个结论?”

完了,唐飞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暗自责骂他真不该跑来听什么琴声,心想:被人抓住就该倒霉的了,现在又遇上一个自负又好强的美人儿,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暗叹流年不利的唐飞,马上打定主意:好吧,柳家小姐,我惹不起你,你不走,我走!唐飞口上说了声“告辞!”人赶紧落荒而去。

春丫头见肇事者走了,正准bèi

劝小姐柳絮儿回去,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唐飞高亢的男中音:“哈哈哈!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第七章 柳大商人 柳宏达

“小姐!”春丫头惊呼一声,也顾不得怀里小姐心爱的瑶琴了,一把放在地上,人赶紧来到柳絮儿身边,苦苦哀求道:“小姐!别哭了那人是一个疯子”

唐飞要是知dào

他在离开时,一时兴起吟出的一首诗,会令柳絮儿哭得一阵稀里哗啦,梨花带雨,恐怕他会大声忏悔一句:“罪过啊罪过”

柳絮儿哭了,当她听到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时,忍不住伤心落泪了,她暗想:自己一个深居闺阁的弱女子,身遭时势压迫,沦为要靠抢亲来化解命运,生在这样一个黑白颠倒的世上,难道自己有错吗?那为何还要被人冠上一个庸俗的罪名?

柳絮儿身为一个商贾大户的小姐,那些所谓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尚情操,与她何关?养尊处优,吃喝享乐,本应就是柳絮儿的生活写照!

唐飞一个穷酸秀才,又是柳家临时姑爷的外人身份,他自然不能去切身感受!

当然,现实是唐飞也没兴趣知dào

,在他看来,他与柳家这位妍姿俏丽的小姐,两人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正如唐飞没有兴趣知dào

柳絮儿的内心一样,柳絮儿也不会去了解唐飞为钱出卖自己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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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小姐在后花园被临时姑爷气哭的消息,不出半日就在柳家传的沸沸扬扬了!

“听说了吧!小姐被那位临时姑爷给气哭了!”

“切!早听说了,为此,春丫头还挨老爷和夫人骂了!”

“嗯嗯!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事情还挺复杂的!”

“喔?这其中有什么由头,你说说看!”

“呃其实!好像是我们家小姐和那位临时姑爷在后花园约会,玩着玩着,两人不知怎么闹起别扭来了”

柳家几个小厮吃完午饭后,围在后院的天井里晒太阳,正在津津有味一起议论着。

也刚吃完午饭出来,打着消食的借口在柳家转悠的唐飞,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几个小厮的注意!

“咳咳”

唐飞假装轻咳了几下,再不打断几个小厮的议论,他还真怕事情越说越狗血。

几名小厮看到“花园事件”男主角出现了,为了掩饰见面的尴尬,双方哼哼哈哈说了些“天气很好”“太阳很大”之类的客套话!

对于唐飞,几个柳家小厮表面上还是挺客套的,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原因“钱”,才来到柳家的,分工不同而已,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饭碗,这位临时姑爷也没必要去得罪不是?

几番客套话下来,唐飞也围了上去,加入到几个小厮摆起的龙门阵里,互相东扯西拉起来,当然,以唐飞这个刚到柳家的新人来说,做为老资格的那几个小厮,无非绕着柳家的事情大肆吹嘘,我知dào

老爷什么生意最赚钱,我又知dào

老爷有多少产业等等

反正闲着无聊,唐飞也乐意听对方侃侃而谈,当他从几个小厮口中得知,柳家经营的有,酒肆客栈,粮油米铺,典当布庄,盐店不说,而且每项买卖都还了不少间分号,其中尤以闻名天下的“淮盐”做的最大!

唐飞不由暗中钦佩柳宏达的经商本领!

要知dào

,唐飞在前世也是干个体的,对于生意场上的事,他也算有一定了解的,这柳家能经营如此繁多的项目,柳宏达没有超强的商业天赋,绝不可能项项做大做强,况且在一个不是信息化办公的年代,光盘算每天买进卖出的账目就能让一个人崩溃!…,

唐飞似乎也能理解柳大商人,柳宏达为何在择婿这点上如此慎重了,庸庸碌碌之辈,那是绝对承继不了这样一座商业帝国的。对此,唐飞深信这一点!

就在唐飞兴趣盎然的听柳家几个小厮吹嘘时,柳家的管家老李找上来了。

老李见到唐飞,直接说道:“唐相公!可找到你了,快,我家老爷找你过去!”几个小厮见老管家一来全作鸟兽散了。

“你家老爷找小生?”唐飞本能的想到了发生在后花园的事!

老李点了点头,催促道:“快点走吧!我家老爷在书房等着你呢!”

在路上,唐飞心虚的问了问老李,“老管家,你们家老爷突然找小生有何事啊!”

“以你的身份,老爷自然没事不会见你!”但老李没有明说,只是含糊的道:“这个,老汉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应该是有事情吧!”

在老李那得到了一句废话,唐飞见问不出来,索性不说话了,跟着老李穿过了四道月洞门,走过五条巷子,又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这才被带入靠近后院的一座阁楼,一路上,唐飞看两旁的层出不穷的一间间厢房,暗自感慨:这柳家不可谓不财大气粗啊!

走进阁楼,刚来到前厅,老李转身对唐飞道:“相公在此稍候,老汉去禀告一声我家老爷!”说完就朝着右侧的一间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前又轻轻的敲了敲门,身子顿了顿,这才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唐飞不禁苦笑道:“不是人来了吗,还禀告,一个小小的商户人家就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也难怪会有人感叹,侯门深似海啊!”

没过一会,老李就返回到前厅,道:“唐相公,我家老爷叫你进去!”

唐飞进到房内后,见柳宏达身着一件青色襟袍,头戴一顶棕丝网巾,此时正坐在一张堆满各种账本的桌案前,一手捋着颌下青须,一手握着毛笔在那专心一致的查看账目,神情儒雅,丝毫看不出是个铜臭味十足的商人!

“老爷!唐相公来了!”

“嗯!”柳宏达微颌表示知dào

了,看也不看唐飞一眼,挥手指了指靠近茶几旁的红木椅子,丢下一句:“唐相公先请坐,老夫还有一点账目没做完!”继xù

埋首查看账目。

唐飞清楚这是柳宏达在暗中观察他的言行举止,这点,唐飞丝毫也不觉得yì

wài

,一个上位者或成功者都会用这套来凝聚气场,这一套,他在前世那个尔虞我诈的社会早就见惯了。

有了这个心理认知,唐飞坐下来后,全身放松,端起老李替他沏上的茶,摆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慢悠悠的自顾自品了起来:“嗯,味道不错,是铁观音!重口味,我喜欢!”

唐飞喝着味道浓郁的铁观音,柳宏达目不斜视的做着账目,一位柳家的临时姑爷,一位柳家的当家掌柜,一个等着对方和自己说话,一个想着怎样和对方说话!

唐飞猜想,十有八九,柳宏达是找他来询问花园事件的。唐飞早就想好了说词:嗯,那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而柳宏达则明显心思复杂多了,否则也不会故yì

把唐飞晾在一边半响,才装作关心的问道:“唐相公,在寒舍可住的习惯?”

为了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唐飞当然不好说不习惯,客气的回道:“吃住样样齐全,习惯,习惯!”…,

“嗯!习惯就好!”柳宏达指了指桌案上各项账簿本,说道:“老夫每日实在太忙,无暇去亲自招待唐相公,如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唐飞见柳宏达不进入主题,也打着哈哈道:“柳翁言重了,小生的一日三餐都由府上派人送来,感谢之至还来不及,哪好意思再让柳翁费神!”

“唐相公这是哪里话,想我柳家这次突遇变故,多亏相公出手相助才逃此一劫!”说到此,柳宏达突然站起身来,口上道:“老夫这就代小女谢过相公的仁义大德!”抱拳朝着唐飞一揖!

唐飞被弄得一阵莫名其妙,心里实在猜不出柳宏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人愣了一下,唐飞急忙回了一个揖,讪讪的道:“唐某何德何能敢受柳翁如此大礼!”

“应该的!应该的!”柳宏达说完后,接着又话锋一转,道:“.矫情的话,老夫也不必多说,相信唐相公也是个明白人!不过”

看着沉吟不语的李宏达,唐飞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暗忖道:“看样子倒不像是为了后花园的事找我来的,那,又会是何事?”

“柳翁有话,当讲无妨!小生聆耳恭听!”

柳宏达捋了捋青须,扫视唐飞一眼,沉吟道:“这个,老夫担心相公不会答yīng

此事啊!”

唐飞暗骂道:“老狐狸!这不是摆明了要我非答yīng

不可吗!”,没办法,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唐飞没有选择的余地,表态道:“只要是小生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柳翁面前绝不敢推辞!”

柳宏达这才说道:“老夫想将你我之间的协议改一改,不知相公有何意见!”

改协议?一听这话,唐飞就差没有当场暴走!当然,暴走之前还得大骂对方一句“不讲信誉的奸商贩子!”,好在唐飞一个读书人,礼义廉耻的礼字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介于这点,唐飞只好装作耐心的样子,问道:“不知柳翁所说的改一改,是如何改法?”

“不是改,是增加!”柳宏达见试探的结果还算满yì

,呵呵笑了笑,解释道:“都怪老夫一时口快,没有将本意说出来!”

一百两银子还在!唐飞将悬在心里的石头放下,问道:“那是?”

见唐飞主动问起,柳宏达不再客气了,说道:“老夫打算,让相公以我家姑爷的身份,去外地帮老夫办一件差事,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去外地办差事?”唐飞糊涂了,对柳宏达问道:“柳翁的意思是?”

柳宏达一捋颌下青须,慢条斯理的道:“相公可能有所不知,老夫并非只限于开设店肆的坐商,一直来在淮安府,山阳县的清江浦漕运码头设有一间货仓,将货物中转南北直隶及各府州,眼看着年底将至,货仓出入货物的各项账目也该派人去核对了,本来这事一直由管家老李去负责的,无奈他近日抽不开身,故此,老夫想到让相公去将账目核查清楚。”

第八章 老谋深算 祸事起

“我靠!这不是趁机压榨吗?”

唐飞接着又暗忖道:“不对,扬州到淮安看起来不远,但是加上核对账目,一个来回怎么都半个来月了,是了,柳宏达明着是叫自己去查账,摆明就是找借口把自己踢开柳家!”

想明白这点后,唐飞心里又觉得很难理解:核对账目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会由他一个外人去?

稍作迟疑,唐飞推辞道:“这个小生不过是粗通文墨的读书人,于商业一道一窍不通,到时,坏了柳翁的买卖又如何是好?”

柳宏达人老成精,似乎早料到唐飞会婉言相拒,接口便道:“唐相公过于多虑了!老夫既然叫你去核对账目,不过是将出入货仓的各项货物,列出一个实数账簿带回。老夫相信这点,以相公的学识足以胜任!当然,老夫岂敢让相公劳无所得,除去协议上银两分纹不少之外,另再加五十两以作酬资!”

以大明的白银和现在的货币兑换,一两银子大概在六,七百人民币的样子,柳宏达一下给出五十两,如果按来回半个月时间来算,唐飞出一趟差就能赚三万来块,的确算是不折不扣的高薪了。

唐飞自然也知dào

这点,但他并没有心动,在他看来,安稳的在柳家吃着喝着,等天子圣驾一经过扬州城,到时一百两银子到手才是最实在的。

正在唐飞为自己的盘算感到得yì

时,却忽略了一件很重yào

的事,此刻,他面对的是柳家当家掌柜,一位大半辈子都在经商的柳宏达。

“不做到事先盘算出得失,绝不轻易出手!”这就是柳宏达的经商理念!

所以,柳宏达才一下给出如此高的工钱,这么做,目的就是让唐飞没有理由拒绝,在柳宏达看来:包你吃包你住,现在叫你干点活还不白干,你有什么理由拒绝?非但如此,我还有理由让你不能拒绝。

接着柳宏达就说出了不能让唐飞拒绝的理由:“这次唐相公出于大义相助我柳家,老夫对此感铭五内,但是外人却不这样认为,时间一久,难免会有小人在背后笑话柳家,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让唐相公以柳家姑爷的名义去帮着核对账目。如此一来,外人见老夫将如此重yào

的差事交给你去打理,自然难辨真假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这个差事,唐飞不答yīng

就是故yì

给柳家难堪!

柳大商人都将话挑明了,唐飞还能怎么说?毕竟双方现在还是雇佣关系,真要和柳宏达闹得不愉快,柳大商人事后过河拆桥,心一黑把协议撕毁,唐飞还能拿着手上那份去告官不成?搞不好还会被柳家诬蔑是在趁机勒索。

唐飞看着眼前老谋深算的柳宏达,心里一阵泄气,无奈的道:“既然柳翁有为难之处,那小生也不矫情了,答yīng

便是!只是不知何日启程?”

“明天吧!”柳宏达一捋颌下青须,给出日期之后,解释道:“如非到了年底,要核对各项买卖的账目,实在事务繁多,没了人手,老夫还真不舍得让唐相公去跑这一趟苦差事。”

这话一半假一半真,假的是,柳家可以去查账的人大有人在,柳宏达是故yì

借此让唐飞在近日内不在柳家出现而已,真的是,此去一个来回,路上舟车劳顿又要核对清楚账目,的确是份苦差事。

“想要我离开柳家就直说!”唐飞暗自腹诽了一句,口上应道:“行!那小生回去收拾细软,明天一早等候通知出发!”…,

柳宏达见目的达到了,态度这才变得亲热起来,一张清瘦的脸上露出笑容,笑呵呵的道:“唐相公快人快语,老夫只好等到回来之日再表谢意了!”

和前世与客服谈判合着成功一样,唐飞习惯性的举起手中的茶杯朝柳宏达一扬,打着哈哈道:“能为柳翁效力,小生荣幸之至!”

“呵呵!”柳大商人饶有深意的又笑道:“老夫听老李说,唐相公还是位功名在身的廪生,起初,老夫还不相信,现如今,老夫听相公一番谈吐,果然是读书之人啊,神情不亢不卑,为人通情达理,很合老夫的意!哈哈,很好!很好!”

正喝着铁观音的唐飞,一听此话,他差点没被茶水给呛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天在后花园和柳家小姐一番对话,离开时留下了一个伟岸的背影,一下令柳絮儿对我有了倾慕之心?现在是要他老爹故yì

找我来暗示的?唐飞在心里臭屁起来。

就连一旁帮着沏茶倒水的老李,他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了,要不是有唐飞这个当事人在场,老李很想问问:老爷,您是不是有意要将这位临时姑爷转正?

如果唐飞和老李都一致认为是的话,柳宏达肯定会跳起脚来,大声吼道:逗你们玩的!

柳大商人摆出这样一幅口气,他无非是趁机放个烟雾弹,让唐飞产生错觉好用心替柳家办事而已!

好在唐飞有个两世为人的脑袋,他岂不会知dào

柳宏达的最终用意,否则,很难说不会认为这是在暗示他,柳家有心要假戏真做了。

可不是吗?连核对账目这样的机密要事都让他去干了,这得有多大的信任啊!

“呃!”唐飞沉吟了一下,正了正身子,道:“小生不过是一个科举不第的穷书生,哪值得柳翁如此抬爱!”

“暮气!“柳大商人摆出一副长者姿态,道:“相公才到弱冠之年,今后发奋用功,他朝必有金榜题名之日!”

这话虽说水分很足,但唐飞听来还是觉得全身暖暖的!当然,唐飞非常明白自己与柳家的差距,秀才这个身份唬唬那些普通老百姓还成,一个财大气粗的商贾大户,是看不上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书生的!

要知dào

,在扬州城这一个人杰地灵的江南富庶之地,有才华而又家底殷实的才子比比皆是,唐飞自信还没有那个魅力去赢得柳家小姐的芳心,而柳宏达作为一个商人,更只会干唯利是图的事,绝不会吃饱了撑着,去干长线投资的冒险买卖!

为什么这样说呢,下面看看大明的科考,仕途制度就会明了。

就拿唐飞来说,他现在只是个秀才,按大明律,要做官起码要考上举人,举人一般只能在一般县衙里做个主薄,典吏之类八九品的官吏,要想做知县一类的官,起码要考上进士,就算运气好,考上了进士,无论名次都得要放在各部门的基层锻炼好几年,这才有机会外放做实职。

要知dào

,以柳宏达现在的财力,打交道的都是五品以上知府一类的大官。别小看一个五品的官职,要是让唐飞做到这类官,花几年考上举人,又花几年考上进士,再又花几年熬到外放做实职,少说也得近二十年了,就算唐飞能熬,柳大商人也受不了用钱去做这样一个长线投资啊!

综合以上得结论,唐飞觉得实在不能和一个虚情假意的商人说下去了,他借柳宏达工作繁忙,不好打扰为由,客套几句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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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唐飞出去后,转身回到书房的管家老李,一脸忧色的对柳宏达说道:“老爷,您看,让唐相公替咱们柳家去淮安那边查账合适吗?”

柳宏达笑而不语的看了看这位跟随多年的老管家,拿起桌案上的一本账本抖了抖,一语双关的说道:“账目是死的,就算有人想要在上面做手脚,那也不过是在画蛇添足,明眼人一看就知真假!”

老李跟随柳宏达多年,当然清楚,这位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的东家意思,马上表态道:“老爷,您放心,各项买卖进去的账目,小的从来不敢马虎!”

柳大商人明着是说,他不怕这位临时姑爷会在账目上做手脚,原因是,他要唐飞拿回的只是货仓出入货物清单而已,而不是销售的账本,到时拿着清单和账本一对,是多是少一目了然!

柳宏达又趁机在暗中敲打负责各项买卖的老李,你最好别在账本上给我做手脚,各项买卖的盈亏我都会仔细查对的。

为了转移这个敏感的话题,老李趁机拍了柳宏达一个响亮的马屁,一张老脸充满谄媚之色,笑呵呵的道:“老爷,您刚才这招实在是高,即能光明正大的将人支开了,又能悄然无息的堵住那些嚼舌头的人,实在令老奴佩服!”

柳宏达将手上的账本往桌案上一放,苦笑道:“老李啊!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啊!想我柳家,这回闹出一个如此荒唐的大笑话来,不好生将这位临时姑爷处理妥当,恐怕日后,絮儿那丫头一生的清白就毁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老李脸上笑不出来了,迅速苦着一张脸说道:“是啊!老奴心里也替小姐着急。”

柳宏达叹道:“唉!老夫在扬州城内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大业大了,可惜,偏偏膝下唯一爱女的终身大事却如此不尽人意!”

老李见东家诉苦了,赶紧劝道:“老爷,小姐人长得冰雪聪明,日后必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的!”

“嗯!但愿如此吧!”柳宏达接着问道:“老李,车辆和所备的银两准bèi

好了没有?”

“按老爷的吩咐,都已准bèi

好了!”答完后,老李面有迟色的问道:“老爷,您真的准bèi

要去吗?”

柳宏达捋着颌下青须,点头道:“去!事先打点好了为妥。”

第九章 客随主便 不由身

忽然被柳家安排去淮安那边查账,唐飞不用猜都知dào

,起因十有八九还是因为后花园发生的一幕有关。

因此,唐飞也明白了一点,就算不出现花园事件,柳宏达照样会找其它理由将他支出柳家,反正就是不希望,他一个临时姑爷,在协议期满的时间内出现在柳家。

想通这点后,唐飞表示非常无奈,同时唐飞也释然了,只要那一百两银子还在,离开柳家就离开吧!

当天晚上,唐飞早早就熄灯睡觉了,行舟坐车半条命,他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觉,养好精神,明天赶往淮安。

……

翌日,唐飞起床后,草草洗漱完毕,没过一会,柳家那名负责给唐飞送饭的小厮,手提着一个膳盒,客气的打着招呼:“唐相公早!”

这名负责给唐飞送饭的柳家小厮,名叫来福,人长的如其名,矮矮胖胖的一脸福相,加上年纪和唐飞相仿,两人通过几天的接触也算彼此熟络了。

“早!”唐飞客套了一句,指着那份膳盒,道:“来福,今后就不麻烦你来送饭了!”

正打开膳盒来福听唐飞说不让他送饭了,一脸的茫然不解,抬头问道:“小的没有听说,老管家要换人给相公送饭啊!”

唐飞笑道:“那倒不是,因为我今日就要离开府上了!”

来福将膳盒里的一碟豆干,一碗稀粥端放在桌上后,略微惊讶的问道:“唐相公要走了吗?小的怎么没听老管家给小的说起。”

“呵呵!”唐飞笑着坐了下来,说道:“也不是走,是外出帮你们老爷办事!”说完,唐飞端起那碗稀粥喝上一口,用筷子夹起一块豆干慢慢嚼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来福,用手挠了挠脑袋,咧着嘴,憨厚的笑了笑,道:“相公去帮老爷办事,小的不敢多问,不过相公办完事回来,可得告sù

小的一声,小的还想给相公送饭呢!”

正在用早饭的唐飞,一听这话,心里突然一阵感动,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柳家这位小厮一眼,心想:原来柳家还有人没把我唐飞当外人看!

感动归感动,不过唐飞也十分清楚,当他去淮安那边查账归来,也是他离开柳家之日了。当然,唐飞没有将这个真相说出来,应声道:“好的来福,等我办完事回来后第一时间告sù

你。”

……

看着收拾好碗筷离去的来福,唐飞摸了摸肚子,自嘲道:“我只是一个花一百两银子外加管饭的临时姑爷,有什么好留恋这里的!”

用过早饭,唐飞估摸着管家老李快要来叫他出发了,赶紧收拾行李,唐飞行李不多,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而已,他手脚利索片刻就弄好了!

一切准bèi

妥当,唐飞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李的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老李一忙就把这茬给忘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唐飞开始妄自猜测老李不来的原因了。

“不会是改了出发时间,下午才走吧!但是改了时间出发,也该叫人来知会我一声啊!”

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唐飞有点郁闷的想到。

唐飞耐着性子在房内又等了好一会,依然不见老李来叫他出发,有过上次的花园事件,唐飞又不好擅自去找老李询问,只好干巴巴的在房内等着,就连茅房都不敢去上个,就是怕老李人来了他又不在,到时,搞不好又会怀疑他跑到哪去偷看柳家小姐了。…,

“呃!客随主便吧!谁叫我唐飞,如今吃人家住人家的还要拿人家的呢?”

唐飞等了一个上午,柳家的那位管家老李根本没出现,他又不知dào

其中原因,只好用精神胜利法暗中聊以自慰了。

“这个老李看起来一脸的实诚,想不到大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着五六,人不来也算了,现在居然连吩咐下人来通知一声都没有,不厚道,非常不厚道啊!”

发完了一阵牢骚,唐飞对柳家的那位老管家,老李的人品感到越来越不满了。

渡过了一个郁闷的上午之后,到了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唐飞又发xiàn

了一个问题,中午饭怎么办!

吃早饭时,唐飞已经叫柳家的小厮来福不要送饭来了,他肯定那位性格憨厚老实的来福会依言照办。

唐飞苦笑道:“看来要饿着肚子出发了!”

就在唐飞为自己的肚皮叫屈的时候,柳家那位替他送饭的小厮来福出现了,和往常一样,来福手提着膳盒,奇怪的是见了唐飞没打招呼,闷声闷气的走了进来。

一见饭送来了,唐飞忍不住高兴的说道:“来福,我还以为你中午不会送饭来了呢!”

来福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开始打开膳盒的盖子取出饭菜来。

“来福,你先把饭菜搁在桌上,我离开一下!”唐飞说完就朝门外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说道:“一会要是你们老管家来了,你就说我很快回来!”

唐飞叮嘱完了来福,快步朝着茅房走去,早上喝了一碗稀饭,这家伙被尿憋得都快不行了。

上完了茅房,唐飞这才坐在桌前,开始用饭,中午的菜还算不错,一小碟鱼香肉丝,一小盘宫爆鸡丁,外加一小碗油炝酸白菜,两荤一素,足够一人用了。

和往常一样,唐飞在桌上吃着,柳家的小厮来福站在一旁,吃得差不多时,唐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以往这个柳家的小厮,每次送饭来总会一脸乐呵呵的,天真无忧的样子,还时不时的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但,现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进门后一句话也不说。这很有问题!唐飞敏感的想到。

唐飞假装和来福聊天的样子,问道:“来福,是你们老管家吩咐你送饭过来的吗?”

一旁的来福只是摇了摇头,用动作否认了唐飞的猜测。

“噢!不是你们老管家吩咐的。”沉吟了一会,唐飞接着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知dào

,我没有出去替你们老爷办事的呢?”

这下,来福才心不在焉的回道:“小的听来财说的!”

“来财?”随即唐飞就明白了,这个来财肯定也是柳家的一个小厮,但是这人怎么会知dào

我没有出去?

带着疑问,唐飞又问道:“来福,这个来财是怎么知dào

唐某没有出去的?”

谁知,一向给人憨厚老实感觉的来福,没好气的回道:“唐相公,你别问了,日后你就知dào

了!”

一听这话,唐飞哪还有心思吃饭,一把放下手中的碗筷,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看着来福,这倒不是唐飞好打听是非,而是,唐飞猜测柳家已经不准bèi

让他去查账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来福肯定被人叮嘱过,不能告sù

他这位临时姑爷!

这一刻,唐飞明显的感受到了他一个外人的身份。

唐飞很想问问柳家这位给自己送饭的小厮,到底听说了什么?但几欲启齿,唐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很简单,唐飞不想为难一个老实人!…,

来福似乎要急着离开这里,一等唐飞吃完,来福马上迅速的收拾好碗筷,提着膳盒,匆匆的走了。

“明明说好的事情,为何又突然变卦了?莫非柳家改变主意了!是舍不得让我离开柳家呢?还是另有安排?”

唐飞双手按在饭桌上,指头回来敲打着桌面,郁闷的猜测起原因来!

过了一会,唐飞摇头苦笑道:“昨天看柳宏达的意思,他巴不得我马上离开才是,怎会让自己留在柳家?肯定是另有安排!”

得出了这个结论,唐飞干脆索性不去猜测了,心想:“管他有什么安排,反正都由不得我去选择!”

既然不用去淮安那边查账了,呆着房内就索然无味了,唐飞依旧打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沿着柳家大宅的巷子,双脚踏着地上的青石板,一路信步漫游起来。

刚开始,唐飞还兴致盎然的在柳家大宅里四处晃悠,可是,当唐飞在巷子里遇上几个来去匆匆的小厮,丫鬟,个个紧绷着脸,神色如丧考妣,唐飞也开始纳闷了,平时到处欢声笑语的柳家,现在是怎么了?

唐飞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那个经常有小厮晒太阳的天井,现在正是用完午饭的时间,不出意wài

的话,肯定有小厮在那聚集在一起摆龙门阵。

快到天井的时候,唐飞悄悄收住了脚步,果然没令他失望,平时几个饭后爱来这里晒太阳的小厮,正在那唉声叹气,议论纷纷的说道:

“哎!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又不在府中,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小厮甲无比绝望的说道。

“是啊!本来还想着到了年底,领到工钱后替家里那位置办几件新衣裳呢!这下可好,没指望了!”小厮乙无比失望的说道。

“我更着急啊!本来还指望年底拿到工钱,凑下分子,年底前给女方家送聘礼的,这下看来是没着落了!”小厮丙无比沮丧的说道。

“依我看啊!何止我们的工钱没有着落,恐怕就连我们柳家这次都要衰败了,到时我们都得被用来抵债转卖给他人为奴了!”小厮丁无比悲观的说道。

听到四个柳家小厮的议论,唐飞也大吃一惊,到底发生怎样的事情,居然可以让一夜之间,财大业大的柳家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情况很不妙啊!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看来要打了水漂了”唐飞无比痛心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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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失望希望 均无望

“这下该怎么办?”唐飞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稍作迟疑,唐飞觉得,向那几个柳家的小厮打听清楚的好,唐飞不希望刚刚听到的那些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

正当唐飞准bèi

走上去,突然,他听到天井那边传来一句呵斥声,只听有人道:“你们几个浑人,居然还有闲情在这磨牙根!幸灾乐祸是吗?”

“咦!这不是老李吗?火气这么大!完了,连一向说话温和的老李都发火了,莫非柳家的确出现变故了?”

唐飞见是老李赶紧将身体藏好。

接着唐飞又听见那几名小厮,一副唯唯诺诺的口气,异口同声的回道:“老管家,小的们不敢!”

再接着又传来老李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去马房牵四匹马出来,到前门去套四辆车!”

没过一会,唐飞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接着又传来“滴答滴答”的马蹄声,等到马蹄声走远了,他才悄悄的探出脑袋,只见四名小厮耸拉着脑袋,每人牵着一匹马,沿着西边的侧门出去了!

柳家一下派出四辆马车,瞧阵势,肯定赶着去办十分火急的事!唐飞心道。

本来唐飞还希望在几个小厮口中打听下消息,这一来,只好把疑问堵在心里慢慢消化了!

唐飞有点悻悻然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返回,心神不宁的,当唐飞快走到房门前了,他才注意到门口蹲着一个人,每天给他送饭的那位柳家小厮,来福!

还没等唐飞开口问来福,没到饭点你怎么来了?来福站起来客气的对唐飞说道:“唐相公!我们老管家吩咐小的来叫你过去!”

得知是老李找他,而不是柳宏达,唐飞倒没有觉得yì

wài

,刚才在天井时听柳家小厮说“老爷不在家”,看来是真的了,暗忖道:柳家都快要破产了,这时候柳家的管家找我去干嘛?

“嗯!”唐飞点了点头,说道:“来福,我刚才去了躺茅房,没让你久等吧!”

“没有!”来福接着催促道:“唐相公!小的来的时候,我们老管家吩咐过小的,见到唐相公马上叫你去账房,我们走吧!”

唐飞还想从这位柳家的小厮口中打听点什么呢,他见对方不愿搭自己的茬,无奈的笑道:“好!我这就与你过去。”

一路跟着来福,唐飞来到了柳家正厅大堂外,只见一批批三五成群的小厮,丫鬟们,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样子,由正厅的大堂内鱼贯出入。

唐飞再次肯定:柳家真的出现大事了。

唐飞往大堂里面瞧去,只见大堂上站着四,五十个柳家下人,这批人不分男女,前后有序的一字列队排开,个个都耸拉着脑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唐飞心里更加感到不安起来。

这时,大堂通往后院的耳门外有人喊道:“负责打扫厢房的,快到账房听候吩咐!”站在大堂的下人立kè

有十几人朝着耳门走去。

唐飞看到这一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心想:柳家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大事,居然调动全家的下人出动?

要不是昨天唐飞还见过柳宏达,想着在天井里那四个柳家小厮的谈话,他还可能会猜想,柳家是不是又要准bèi

办酒宴了——办丧!

这想法虽说有点阴暗,但也不能怪唐飞,从他出现在正厅的那一刻起,唐飞眼中所见的,无不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这么多人,除了得到吩咐的下人,进进出出时发出一点脚步声,除此之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一切,莫非唐飞亲眼所见,对于以往热热闹闹的柳家来说,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唐飞忐忑不安的跟随人群来到了后院,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柳家的账房外,此刻,柳家的账房大门敞开,里面不时传出阵阵“啪啪”拨动算珠的声音,以及各种核对账目数字的交谈声。

一般来说,账房做为柳家的财务部门,掌管着各项买卖的盈亏结算,府上的日常开销,如此一个机要重地,唐飞此刻却感觉有点像是到了菜市场。

懵懵懂懂的,唐飞带着莫名其妙的感觉,来到柳家账房内一看,心里暗暗一惊:都说柳宏达的各项买卖做得很大,单由柳家的账房就能看出,偌大的一间房子内,摆放着不下二十张用来办公的桌子,十几个账房先生左手拔珠算数,右手握笔抄写,在那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柳家居然请了十几个财务!不由唐飞不感到惊讶。

唐飞暗自盘算了一下:在大明这个做生意只管买进卖出,不谋求复杂加工产业链的时代,这已是一支非常庞大的财务团队了,更何况这里还只是总部,并不包括那些柳家名额下的分行贾号。

唐飞暗叹道:“说柳家是扬州城内的商业巨头一点都不为过啊!”

而,身为柳家的大管家,老李也正忙着对进来的一干下人,不停的吩咐着各项事宜,唐飞在旁听了一会,约莫得知,都是些:你们几个去某某地找某某人来柳家,你们几个去位于某某地的分行找某某某掌柜之类的事情。

不但连身为柳家的大管家,老李亲自上了火线,唐飞还意wài

的发xiàn

了一张他并不希望见到面孔,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那个娇蛮可爱的春丫头。

春丫头怀里抱着一叠账簿,秀眉微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了唐飞也只是眼光稍微顿了顿,人就朝着账房最里边的一间雅阁走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柳家的人个个都像到了世界末日似的?唐飞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百两银子啊!看来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就在唐飞心里快要给出结论时,他突然又福至心灵想到:莫不是柳家叫我来领银子的?瞧情况应该是的,就算柳家要破产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百两纹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唐飞暗自对柳家的实诚做出评价,那边的老李吩咐完一拨下人后,来到了他身边,老李揉了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指最里边的那间雅阁,道:“唐相公,你先去房内稍候片刻,老汉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一听这话,唐飞心里感到一阵哆嗦,急忙说道:“不好吧!老管家你去忙你的,小生还是在此地等着你吧!”

唐飞心想:老李你这不是故yì

整人嘛!明知我这个临时姑爷的身份,叫我一个人去雅阁等你?

不用猜,唐飞都能想得到,既然春丫头那小丫鬟出现在账房,那么柳家小姐肯定也在雅阁内了,昨天唐飞才刚把人家得罪了,此刻见了面能有好脸色才怪。

老李完全不理会唐飞的苦衷,挥了挥手道:“去吧!”人又走开了。

唐飞的心里那个尴尬啊!要不是想着,叫他来可能是兑现那一百两银子的,估计唐飞会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去。…,

看在银子的份上,唐飞决定今天就豁出了,暗自咬了咬牙,“被奚落一番就奚落一番吧!”彻底发挥了大无畏精神,这才故作淡定的朝雅阁走去。

快到雅阁的时候,唐飞想着那位妍姿俏丽的柳家小姐,又想想一旁还有位口齿伶俐的春丫头,人还是不由迟疑了一下,暗自苦笑道:“我这个债主也当的够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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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由唐飞所想的一样,柳絮儿果然在雅阁内,柳家小姐身着一袭绿色抹胸襦裙,外套着一件素白宽袖禙子,满头青丝绾成一个垂鬟分肖髻,神色凝重的坐在桌案前,一双柔荑玉手拿着一本账簿看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唐飞的出现。

一旁的春丫头,见唐飞站在门外,小声的对柳絮儿说道:“小姐!人来了。”

柳絮儿方才抬起螓首,看了唐飞一眼,轻启朱唇,口气淡淡的说道:“去给唐相公上茶!”

这么客气?倒让唐飞感到有些拘泥不安了,唐飞讪讪的道:“柳小姐不必客气!小生一会就要离开!”

“离开?”柳絮儿轻轻合上了手中的账簿,眼神看着茶几边的木椅,依然口气淡淡的说道:“唐相公先请坐吧!”

春丫头看着唐飞一脸迟疑的样子,嘟囔着一张小嘴,没好气的说道:“小姐叫你坐没听到吗?真是的,没见过这么磨叽的人!”哪知却招来了唐飞与柳絮儿的一致侧目!

唐飞一撩下摆坐在木椅上,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心里却叫起苦来,暗骂老李太不厚道了,就那么点银子,你叫人送去也成,何必要找出当事人来当面兑现?

这时,柳絮儿突然对唐飞问道:“唐相公,你可知,这次找你来是为何事?”

唐飞剑眉一扬,沉吟道:“这个请恕小生冒昧的问一句,这次请我前来是为何事?”

柳絮儿抬起螓首,清眸流盼的看着唐飞,说道:“唐相公,实不相瞒,这次找你前来账房,是我们柳家有事相托,小女子还望你不要推辞才是。”

“这话怎么听起来好耳熟啊!莫非昨日,柳家小姐在一旁偷听了我和她父亲的谈话?”唐飞不由一阵失望,不是叫他来兑现那一百两银子的,而是找他来办事的。

想到此,唐飞更是一阵暗暗叫苦:“肯定不是好差事,不然,柳家小姐也不会亲自来告sù

自己了。”

在柳絮儿面前,唐飞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只好道:“只要小生能力所能及的事情,柳小姐尽管开口,小生我绝不推辞。”话一说完,唐飞心里就后悔了。

唐飞就差没有狠狠扇一下自己的大嘴巴,还没问清楚是什么事呢,就一口应下了,这也太随便了吧!

唐飞无奈感叹一声:“公关效应,不容小觑啊!”

第十一章 置身事中 闻变故

令唐飞倍感失望的是,柳絮儿并没有说出托他所办的事,而是站起身来,娇躯朝着唐飞盈盈一福,道:“唐相公果真是个仁义君子,小女子先在此代家父谢过。”

“咳咳你们父女怎么都喜欢来这一套啊?”唐飞急忙也站起身来,双手做了个请起的姿势,谦虚的道:“柳小姐言重了,小生何德何能受小姐如此大礼!”

“应该的!”柳絮儿幽幽的看了唐飞一眼,娇嗔道:“莫非唐相公不愿受小女子一拜,是在反悔了吗?”

“柳小姐误会小生了!”唐飞解释道:“如今事还没去办,柳小姐就对小生行此大礼,小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柳絮儿话里若有所指的说道:“唐相公原来是谦谦君子,都怪小女子多虑了。”

这句话的意思,唐飞自然明白,脸上讪讪的道:“都怪小生那日一时冲动,言语上唐突了柳小姐,还望恕罪则个。”

柳絮儿似乎不愿再提及后花园的事,矮下娇躯坐回了木椅上,用手梳理着胸前一缕青丝,似有话要说,但又不急着开口,一时,雅阁内彼此无言。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看得一旁的春丫头一阵傻眼,小丫鬟愣着脑袋,转眼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这位临时姑爷,总觉得,这一幕太怪了,但是怪在哪又说不上来。

唐飞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心想:柳家小姐你有事就说事吧,非得弄得如此客气干嘛!咳咳,这不显得见外了点?

其实,柳絮儿一点都没有和唐飞见外,不然也不会直接告sù

唐飞,此次找他来是有事相托,只是这个事嘛,柳絮儿一时不好启齿而已,她见唐飞没问何事就一口答yīng

下来,内心不由感到一丝感激,所以才起身行礼的。

正如外界传闻的一样,柳絮儿是个兰心慧质的女子,所以她懂得先摸清对方的态度,如果对方一定要听取所谓何事后才肯表态,她认为事情交给这样一位瞻前顾后的人,就算答yīng

了也很难说不是在表面上敷衍罢了。

面对沉默不语的柳絮儿,唐飞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唐飞端着茶杯,闷着头,慢悠悠的一口一口喝着,至于茶的味道如何,恐怕也只有茶水自己知dào

了。

一盏茶用过,那边柳絮儿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唐飞心里那个急啊,他暗中怀疑老李是不是故yì

推迟不来的,有心使他与他们家小姐多呆一会。

唐飞端着喝完的茶杯,无奈的掀开茶杯盖子,看了看春丫头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喝完了,麻烦您给再添点吧!”谁知,这个小丫鬟假装没有看见似的,不经意的把头朝一边一偏,脸上那神情说不出的得yì



唐飞只能气得干瞪眼,他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动手,老李总算及时出现了,不过这位柳家的大管家并没有和唐飞说话,而是一进门就对小姐柳絮儿,说道:“小姐,外边该吩咐的老奴都已安排了。”

柳絮儿听完后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腰间,娇躯一矮,做万福道:“李叔,麻烦您了!”

老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使劲的摆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小姐,快快起身。”

“李叔!”柳絮儿叫了一声老李,面有凄色的道:“现在如今爹爹不在家中,所有的事全仰仗您老了。”…,

“唉!”老李叹了口气,脸色沉重的对柳絮儿劝道:“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您担心的,老奴都能理解,老奴跟随老爷半辈子了,柳家就是老奴的家,如今家里遭难,老奴岂有不尽lì

之心啊!”

一听这话,柳絮儿忍不住两眼一红,落下泪来,泣声应道:“嗯!但愿爹爹能平安归来!李叔,絮儿先行告退了,去看看娘亲那边身子可好些了没有。”

这一来,更是引得柳家两位下人,管家老李,春丫头个个都掉下泪来。

春丫头更是一改以往的娇蛮,一手从衣袖里抽出手绢递给小姐柳絮儿,一手抹着眼泪,心疼的道:“小姐!别哭了,你都伤心了一上午了,可别哭坏了身子啊!”

老李也抬起衣袖,拭擦着掉在腮边的两行老泪,也说道:“是啊!春丫头说得在理,小姐保住身子要紧,一切由老奴来想办法!”

看着哭哭啼啼的的柳家主仆三人,唐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好好的哭起来了,就算有困难赶紧想办法解决才是,哭能管什么用?

这边,柳絮儿接过春丫头的手绢,轻轻擦了擦眼泪,娇躯又对着唐飞和老李两人福了一福,带着春丫头离开了雅阁。

望着离去的柳絮儿消失在门外,唐飞心里又莫名的滋生出一阵惆怅,似乎对这位柳家小姐产生了一丝同情,唐飞心想柳絮儿那张妍姿俏丽的面容背后,原来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更有物质生活取代不了的忧愁!

唐飞决定他若能帮上忙的话,尽所能及,帮一回柳家小姐,不为别的,就当为了“临时姑爷”这个身份尽点责任吧!

老李见自家小姐走开了,这才收拾了下心情,对唐飞揖了揖手,道:“相公请坐吧!刚才老汉实在是走不开,有怠慢之处还望包涵。”

唐飞苦笑道:“老管家客气了,小生现在只想知dào

,这次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

见唐飞问起,老李马上猜到柳絮儿已给他说明来意了,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老李这才将找唐飞来的缘由仔细的说了一遍。

正如老李之前说的那样,此刻,柳家真的是遭灾难了,还是得罪朝廷的那种灭顶之灾!

事情的开始,还得从昨天唐飞来到柳宏达书房的前一刻说起:

昨日,老李刚吃完午饭,他正准bèi

着去床上小憩片刻,这时,柳家的小厮前来对老李说,东家柳宏达在书房等他,叫他马上过去。

老李一听东家来找,哪还顾得上休息,一路小跑,屁颠屁颠的来到了东家柳宏达的书房,进去后才得知,柳宏达叫他来有两件事,一是叫他去账房准bèi

一万两银子,二是准bèi

好银两后叫柳家那位临时姑爷(唐飞)来书房。

身为柳家的大管家,老李向来做事谨慎,事无巨细都会替东家办得妥妥当当,他一听东家急着找自己来,居然是叫他去准bèi

银子和叫人。

叫人,老李可以不问东家柳宏达这么做的意思,但是,一下要准bèi

上万两银子,这可是要在账房的账簿上留下根据的,以备日后核对支出,老李不敢马虎,按规矩就问了一问。

见老李问起银子的用处,柳宏达没有对这位老管家隐瞒,随后就将意思说了出来,“这笔银子是用来打点扬州府,知府大人,蒋瑶的。”

老李一听这个原因更加纳闷了,据他所知,这位知府大人不是位贪官污吏,除了过年过节收取一些贺礼岁钱,从不收受任何私下贿赂。…,

老李心想老爷突然送这么一大笔银子过去,该不是生意上遇上麻烦了吧!按以上的意思,老李忍不住又问了起来,结果却令老李感到非常意wài



柳宏达看着一脸担忧的老李对他说,按柳家与知府大人的交情,生意上就算出现了麻烦也不至于送这么一大笔银子,而是,当今皇上的圣驾马上要到扬州了,并且柳宏达还打听到,近日来,知府大人为了此事正愁得焦头烂额,暗暗叫苦去哪里筹集一笔银两,去招待十几万大军所需的粮草物资。素来与知府大人交情甚笃的柳家正好借花献佛,打着犒军的幌子,名正言顺的将一万两银子送过去,不但能解一解知府大人的燃眉之急,而且又能暗中增加两家的交情,何乐而不为?

老李听东家是拿着银两送给知府大人去招待朝廷大军的,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妥,虽说他不是很赞同东家的这次变相的商业投资,但是他身为一个管家,老李在柳宏达面前最多也只有知情权,绝对不敢,也不能傻到去否决东家的安排,除非老李不想要饭碗了。这话是老李在述说缘由时解释给唐飞听的。

接下来的事情,唐飞大概也猜出来了,老李肯定是带着一丝怀疑先去账房支取了银子,准bèi

好银子后,这才将他叫道柳宏达书房的。至于后来带着银子去找哪位知府大人,又为何会招惹到朝廷的怪罪,唐飞饶有兴致的听老李继xù

说着。

老李说,昨日下午他和东家柳宏达带着备好的一万两银子,足足装了两大箱子,由一辆马车驮着,两人来到了知府大人的府衙。

到了府衙之后,两人下了马车,当他们看到府衙门前站着一批,戴着黑纱斗笠,身着金黄色袍服,手握腰刀的官兵,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柳家一对主仆觉得很是奇怪,一时停在府衙门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就在老李和柳宏达在府衙门前驻足停留的时候,两个官兵上来询问起来。

柳宏达当即说明来意是来找知府大人的,但这两人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而是随手抄起车厢的帘子,一见车上载的是箱子,接着又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露出一溜白花花的银子来。

柳宏达见对方打开了箱子,随口就告sù

对方,这是应知府大人的命,特意送来的。

果不其然,对方听是送给知府大人的,随手又将箱子盖好,还叫他们马上将银子拉入府衙。

可是令老李和柳宏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们将银子拉进府衙,这批人突然抽出腰刀围了上来,口上说着什么公然贿赂朝廷命官,不由分说,立即将二人关入大牢,收监起来。

莫名其妙,胆颤心惊的在大牢里呆了一宿,又令老李和柳宏达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也就是今天早上,这批人跑来对他们说,柳家公然贿赂朝廷命官本应抄家,但皇恩浩荡,决定免去抄家改由处罚十万两白银,并且还放了管家老李回去筹集银两。

第十二章 与虎谋皮 谈价钱

老李惊慌失措的回到柳家,他第一个将消息告sù

了夫人高氏,高氏见丈夫一夜未归,正在着急,咋一听,丈夫被安了一个“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关入大牢了,高氏一介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突闻无妄之灾,吓得脖子一歪,当场晕阙过去。

这下老李傻眼了,东家柳宏达深陷囹圄等着救援,原还指望和夫人高氏商议商议,偏偏夫人高氏惊吓过度,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了,现如今,偌大一个柳家说话顶事的,就剩下他一个管家和那位长得千娇百媚的小姐了。

老李一想到自家那位小姐,心里更加悲观起来:一个常年身居闺阁的女儿家,柔柔弱弱的,能指望她挑起眼前的重担吗?

可是令老李意wài

的是,柳家这位外表柔弱的小姐,柳絮儿得知家里突遭巨变时,并没有像夫人高氏那样吓晕过去,伤心的抽泣了一会,毅然强忍着眼泪与老李商量对策起来。

按照大明律,官员监守自盗,满四十贯即出绞刑,贪赃枉法满八十贯处绞刑,贪赃不枉法满一百二十贯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从犯同之!

现在柳家送的是一万两白银,真zhèng

按贿赂罪处理,抄家算是幸运的了。真要抄家的话,柳家所有财产均充公,家中人员无论主人奴婢,以及年老长幼,男的发配充军女的贩卖为奴,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但现在居然弄出一个免去以上罪名,改由处罚十万两白银的罪名。

十万两银子,以家底殷实的柳家来说,换做以前,一下拿出这点银两绝对没问题,偏偏最近扬州城内涌出一股风潮,各大钱庄的现银都被兑换而空了。

非但扬州如此,早在宁王起兵造反后,扬言带兵直取南都应天府,整个江南一带,到处人心惶惶,居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怕了,生怕哪天反军压境,家破人亡,哪还有心思从事生产,个个只想着带着全部资产逃命要紧,逃之前,有钱存zài

钱庄的赶快兑现成现金,手上有钱的也尽量不要把银子花出去,少不得那可是保命钱啊!

所以,身为商户巨贾的柳家的来说,买进卖出的消费链断了,投出去的资金一下无法回笼,手上有的货源一下卖不出去,他柳家再有钱,也不可能家里放上十万两银子备用,就算不怕贼惦记,按柳大商人一向精明的营商之道,更不可能笨到不懂把钱放在钱庄钱生钱吧!

好在柳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十万两如今一下拿不出,一半之数,想想办法还是有的,问题这个数字能不能令朝廷那边满yì

,答yīng

给了银两就放柳宏达出来,对于这点,管家老李和小姐柳絮儿都没有把握。

经过一番商量,两人最终做出决定:一边吩咐府上的人到各地商行分号那筹集银两,一边派人去和朝廷方面谈价钱。

本来老李是打算去的,身为柳家的大管家,他有资格也有责任去谈,但是唯独没有身份,因为他终归结缔还不是柳家的嫡亲人员,他只是柳家花钱雇来的外人,这点在某种意义上和唐飞一样。

如果老李一口答yīng

跑去和朝廷方面谈价钱,谈成了,自然功劳不小,谈砸了,那就罪过就非常大了,这不是摆明一个下人拿主人的身家性命当儿戏吗?老李担当不起这个罪名,所以他宁愿再想办法也不能亲自去。

柳絮儿见没办法,她救父心切,毅然决定去和朝廷方面谈价钱,只是柳絮儿浑然没有发xiàn

,虽然她倒是有资格又有责任更有身份,但她也不能去,因为她多出了一个身份,柳家的小姐!还是位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很难想象,由这么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和对方谈价钱,很难保证会不会被对方趁机吃掉,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到时,对方肯定来一句:人给我了,银子给我了,还有什么?快!全给我。

万幸在这时候,柳家大管家老李突然提出一个人选来,由柳家那位“临时姑爷”唐飞去负责谈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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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听老李说了半天,他总算明白找他来的意思了,不由怔怔的看着老李,愣了半响才说道:“这不是真的吧?”

老李被唐飞当白痴一样看了半响,见唐飞问起,他赶紧解释道:“此事千真万确!”

“你老年痴呆吧!”哭笑不得的唐飞,他就差点没有把这句话当着老李的面说出口了。

在唐飞看来,柳家找谁去也不应该找他去谈价钱啊!这不明摆着的嘛,论资格,他唐飞只是柳家花钱雇来的临时姑爷而已,论责任,他唐飞只是柳家花钱雇来的临时姑爷而已,论身份,唐飞都觉得他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出口了。

“呃老李!你看这事由小生去干,合适吗?”此时,唐飞也顾不上和老李客套了,直呼其姓问道。

老李想也没想,马上道:“非得合适。”

唐飞苦笑道:“老李!别开玩笑了,小生在柳家是什么身份,外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清楚?”

“嘿嘿”老李笑了笑,一脸狡黠的样子,道:“不错!相公的身份,我们柳家个个一清二楚,唯独外人不知。”

听话听音,经老李这么一说,唐飞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了,可不是嘛,自己这个身份,除了柳家上下知dào

外,外人又如何知dào

他是柳家的临时姑爷?

唐飞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心里开始琢磨着:趁身份还在,以后还是多增加点曝光度才好啊,多捞点知名度后,日后将自己在柳家客串姑爷的事,添油加醋,写成一坨香喷喷的“临时姑爷血泪史”,供人们争“香”抢购

“唐相公?你的意思如何,快点说啊!”老李见唐飞发起呆来,忍不住催促道。

突然被老李打断了未来的事业规划,唐飞没好气的道:“不成!小生虽才疏学浅,但也有自知之明,这事我没有把握完成。”

见唐飞拒绝去谈价钱,老李满脸失望的道:“当初,老汉提出这个想法也觉得有点荒唐,谁知小姐一听居然答yīng

下来,非得来听听相公的意见,这下可好,小姐得知后肯定要亲自去了,唉!可怜我家那位”

“行了!老李,和朝廷谈价钱,那是在与虎谋皮,谁去都不管用。”唐飞一听老李把柳家小姐抬出来说事,他就知dào

老李是耍花腔,于是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李闻言一怔,人呆了一呆才说道:“相公难道已有他法?”

唐飞点了点头道:“老李,想想看,以你和人交yì

买卖这么多年的经验,当他人奇货可居的时候,会在怎样的情况下降价卖出?”

老李马上接口道:“贬值!”

唐飞也马上否认老李道:“错!因为只有我们一个买家。”

老李看着一脸神态自若的唐飞,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穷秀才身上有种不与常人的气质,如果非要老李给出一个词,那就是“行为怪异”。

放着财大业大的柳家姑爷不当,提出一个赚钱干活的临时工协议,难道当柳家姑爷还不值那一百两?…,

又放着貌美如花的柳家小姐不娶,得来一个临时姑爷的身份,莫非娶了柳家小姐还玷污了你的名声不成?

老李暗暗摇了摇头,放着天大的便宜都不要的人,你还和我谈营商之道?再说老爷又不是货物,岂能用贬值来衡量,你还买家,也不看看卖家是谁,那可是官字两个口的朝廷。

“咦!这小子说的没错啊!”刚腹诽完的老李,突然觉得唐飞说的话有点道理了。

老李赶紧问道:“唐相公,你莫非是在指尽量拖延时间?”

刚端起茶杯的唐飞,见老李问起,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老李含笑不语的点了点头。

老李得到了肯定答案,用手拍额道:“老汉我真是急糊涂了,居然没有想到这点,唐相公,你既然已经看出形式对我们柳家有利,再麻烦你,告知老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唐飞没有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将自己的意见对老李说了出来:柳宏达既然被对方用贿赂朝廷命官的罪抓个现形,为何又不按常理治罪,弄出一个处罚十万两银子的决定,稍一分析就不难看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方只要银子不要柳家。

要银子就不能抄柳家的家,因为抄了柳家的家,按目前的物价而论,柳家的家产折合银子也不过区区之数,对方又明白这是故yì

栽赃,中间还难免会出事端,现在这样做不但能少些麻烦,而且又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柳宏达知dào

对方的做法居然和他不谋而合,肯定会气得吐血)

综合以上的理解不难看出,故yì

栽赃柳家的人,一定非常清楚目前的时态,所以唐飞告sù

老李要眼观大局,从长远来看,只要不逼的对方狗急跳墙,柳家暂时不会有事的,毕竟对方还需yào

给时间让柳家筹钱不是?

有了这个理由,就等于掌握了一点主动权,谈价钱的主动权。

“等等!老汉越听越有点糊涂了,什么叫谈价钱的主动权?”老李忍不住内心的疑问,打断唐飞的话后,老眼巴巴的看着唐飞给出答案。

唐飞告sù

老李道:“对方既然给我们去筹钱的时间,就是给了谈价钱的主动权啊!”

老李想了一会,摇晃着脑袋,道:“老汉我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唐飞慢条斯理的说道:“直接跑去告sù

对方只出五万两,这么做的话反而可能逼的对方狗急跳墙!我们可以先送点银两过去,一来可以表明我们的态度,再则还可以趁机将难处说给对方知dào

,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看到我们的为难之处,这么一来,也就等于有机会减少处罚银两的数量了。”

第十三章 覆巢之下 无完卵

唐飞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老李听完后一拍大腿,激动的道:“相公所言极是,老汉这就去安排。”

“等等!”唐飞叫住了准bèi

离开的老李,接着又道:“老李,不要着急。”

老李一脸狐疑的看着唐飞问道:“相公,此话怎讲?”心想,老爷都被关在大牢里吃牢饭了,你居然叫我不急?

唐飞反问道:“你准bèi

如何去安排?”

老李寻思了一会,道:“老汉准bèi

尽快先筹集两万两银两送到府衙去。”

唐飞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表示反对,他对老李解释道:“目前还不能送银两过去,因为,我们还没有摸清楚,现在是谁在找你们老爷麻烦,也就是说,银两的主人还没有找到,银两给谁送去?。”

听完后,老李就差没有指着唐飞大叫“糊涂”,说道:“老爷是被关押在知府衙门大牢里,当然是给知府大人送去。”

唐飞似乎早就猜到老李的心思一般,频频摇头道:“非也非也!小生何尝不知你们家老爷被关在府衙大牢里,要知dào

,知府大人再傻也不会傻到,当今天子御驾降临之际,故yì

安排一出管辖内商贾大户上门贿赂的丑剧吧!除了招人把柄外,与他有任何好处?”

一席话将老李问懵住了,半响才问道:“莫非,相公的意思是,我家老爷不是知府大人抓的?”

唐飞正色道:“绝对不是!”

“呵呵”老李这才苦笑一声,道:“老汉我也在怀疑,以我家老爷与知府大人的交情,银子送过去不肯收受,勒令退回就是,绝对不至于要将老爷抓起治罪的。”

听老李的口气,唐飞暗忖道:“看来柳宏达和这位知府大人之间猫腻不少啊!”

唐飞这么想,他是有根据的,在后世那个年代,官与商之间除了双方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关系之外,交情是绝对谈不上的。所以唐飞深信,这点在大明也不例外。

为了肯定以上的看法,唐飞向老李旁敲侧击的问道:“老李,你确定你们家老爷与知府大人之间交情不错吗?”

一听唐飞问起这个,老李的脸上一扫刚才的愁云,自豪的道:“相公可能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与知府大人的交情,放眼整个扬州城,除了我们柳家之外,没有任何一家商贾大户能比得上。”

唐飞看着一脸自豪的老李,闷笑道:“是没有哪一家比柳家私下送的钱多吧!”当然,这点唐飞也不好明着向老李求证。

“呃!既然这样,接下来就不难办了。”沉吟了一会,唐飞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老李!明天一早,由我去府衙找知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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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表面上胸有成足和柳家的管家老李商量应付之策,内心却是暗暗叫苦,就算柳家一事不是扬州府知府大人授意的,有一点也是毋须质疑的,那就是不管这人是谁,肯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能代表朝廷权威的人。

这柳家什么人得罪不好,偏偏去得罪这么个人,眼下不把此事处理好了,银子数量不能令对方满yì

的话,很有可能又变回抄家之罪了,以唐飞在外人眼里那个柳家姑爷的身份,少不得也会被牵连之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荣皆荣,一损俱损,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唐飞这个柳家的临时姑爷自然也别奢望独善其身。…,

事已至此,既然逃避不了,那就迎难而上吧!所以,当柳家找上唐飞时,他一得知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表露出置身事外的态度,反而和管家老李细细商议了一番。

当然,唐飞也没有趁机和柳家索要回报,他相信只要成功帮zhù

柳家处理好此事,该属于他的回报一点都不会少,相反,只要柳家就此衰败,他提出的任何回报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柳家遭难,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唐飞这么想绝不是在幸灾乐祸,他只是发出对未来的渴望而已。

人穷怕了,都会把任何事物当作是改变命运的可能!

柳宏达被关押大牢的第二天!

一夜之间,扬州城里的人们早上爬起来一看,整个院落,屋顶,街道,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昨夜下雪了。

农历快要进入十二月了。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马上又要经lì

腊月寒冬到来的酷寒侵袭了。

这种天气,对于刚遭到一场无妄之灾的柳家所有人来说,他们刚刚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天,现在又飘起了漫天大雪,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这不,刚刚起床的唐飞,两眼望着窗外屋顶上的皑皑白雪,眉宇间挤出了一个“川”字,一副满怀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

昨晚,唐飞辗转难眠的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他想着柳家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要么破财免灾,柳宏达被放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按目前市场经济一片萧条的情况来看,柳家一下损失那么大一笔现银肯定也会元气大伤,名下各项生意买卖说不定也会陷入困境。

还有更严重的,要是筹集不出令朝廷满yì

的银两数量,抄家之罪一出,柳家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这是包括唐飞在内所有人不想看到出现的局面。

想着上午要去府衙找那位知府大人打探幕后的黑手,唐飞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放眼整个扬州府,除了掌握绝对权力的知府大人不与柳家为难,还会有谁敢公然和知府大人唱反调,拿与知府大人交情甚笃的柳家开刀?

这个疑问,昨天在雅阁时,唐飞就已经想到了,只是碍于不想增加老李的心理负担,并没有说出口而已。

唐飞突然有了一种孤军作战的感觉,对手还是代表一手遮天的朝廷,现实的情况,偏偏又要靠他凭借一己之力去战胜对方,这对于他一个既没钱又没权的临时姑爷来说,“这是一个很严酷的考验啊!”唐飞感叹道。

“唐相公!用早饭了。”

一句熟悉的声音把唐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转身看了看提着膳盒的来福,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双颊冻的通红,套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将整个肥胖的身子包得更加臃肿。

“来福!大冷的天还让你来给我送饭,幸苦你了!”唐飞习惯性的客气道。

来福也客气的小声回道:“为相公送饭是小的的荣幸。”

“荣幸?”正坐下的唐飞一愣,心想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厮居然说出这个词,于是好奇的道:“来福,不错啊!连荣幸这种文绉绉的词都会说了,呵呵!”

来福就像一个做错事被大人发xiàn

的孩子一样,正准bèi

打开膳盒的手停了下来,站在那,一张肥胖的脸涨得更加通红,低着头解释道:“小的可没有相公的学识,是老管家教我说的,老管家还叮嘱小的,日后给相公送饭来时对相公尊敬些。”…,

一听这话,唐飞自然知dào

老李的意思了,不禁暗暗感叹:真是时势造英雄啊,如今,柳家有事相求,自己的身份也随着水涨船高了。

看着来福的样子,唐飞也被逗乐了,呵呵的笑着说道:“来福,别听你们老管家的,以后给我送饭来还是和以前一样,随便些点的好。”

来福点了点头,这才打开膳盒取出里面的早点一一摆在了桌上。

今天的早餐较之以往又比较丰富一些,除了稀饭,豆干以外,还有一笼肉馅做的包子,唐飞也不客气,提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点,唐飞按照昨天和老李的约定,刚准bèi

起身去账房,门外又来了一人,春丫头。

这位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手提着一个包裹,一脸腼腆的站在门外。

唐飞关心的说道:“外面天冷,有事快到屋里来说吧!”

春丫头摇了摇头,谢绝了唐飞的好意,她将手上的包裹递给唐飞,口上说道:“里面有一件冬衣和靴子,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婢子送过来的。”

唐飞就算事先猜到了一点端倪,听是柳絮儿特意叫人送来的,他看着春丫头手上的包裹,还是忍不住心生了一丝感激!

“下雪了!天气这么冷,人人都知dào

加冬衣了,我要不是在柳家做临时姑爷,这会应该还在那间破茅草房里挨冻受饿吧!”伸手接过了包裹,唐飞想起印象中的那间四处透风的茅草屋,心里不禁一阵难受。

“唐相公!我家小姐说外边天气很冷,你出门时千万记得穿上!”春丫头指了指唐飞手中的包裹。

“嗯!”唐飞接着又说道:“回去告sù

你们小姐一声,就说,小生谢谢她的此番好意了。”

临走前,春丫头又对唐飞说道:“唐相公!我家小姐还说,昨日你与老管家的商议的决定很好,谢谢你能在我们柳家遭难时出手相帮。”

唐飞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怎样说才好,心想,话说满了又怕事情没办好,回来后不好交代,话说浅了又怕柳絮儿等着心急,迟疑片刻,这才说道:“回去告sù

你们小姐,小生深知此事的重yào

性,到时会尽lì

而为的。”

得到了唐飞的答复,春丫头这才和唐飞告辞而去。

看着离去的春丫头,唐飞又看了看手中的包裹,无奈的苦笑一下,转身回到了屋内。

打开包裹,里面装的是一件酱色的丝棉锦袍和一双青布长靴,唐飞拿在手上一抖开,就着外套穿在了身上,一下感觉全身暖和多了,心里不由再次感激柳家小姐的一番心意。

第十四章 屋漏偏逢 连夜雨

唐飞身穿锦袍,脚踏长靴,头戴儒巾,本来就长得一副文质彬彬,儒雅俊秀的唐飞,此刻更加显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了,神采奕奕的朝着柳家账房走去。

一路上,柳家下人们突然见到这位临时姑爷一改往日的寒酸,光鲜照人的模样,不由个个暗暗称奇,无不想到:现如今,府上人人都因突遭巨变而整日愁眉苦脸,为何唯独这位临时姑爷像没事人一样,越来越精神?

更有几个大妈级的好事者见到唐飞后,互相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啧啧!瞧见了吧!我们这位临时姑爷模样还很英俊呢!”

“嗯嗯!看到了看到了,我听说,小姐昨日还找他了呢!”

“嘿嘿!这事我也听说了,莫不是小姐看上这位穷秀才了?”

“咳咳!这个,有可能吧!大伙儿想想啊,老爷这会被关在大牢,夫人又受了惊吓卧床不起”

下人们可以妄自猜测唐飞的身份,唐飞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的,先不说以后可不可能与柳絮儿正式成为夫妻,就拿目前的情况来说,外人个个都和柳家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唐飞更不可能傻到让自己往火坑里跳!

唐飞自然也不会花痴到懒蛤蟆趁机打天鹅肉主意的份上,非但如此,唐飞心里非常明白:柳絮儿叫人给自己送衣物,老李叫下人对自己尊敬些,这一切,也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友好的态度,希望他尽心尽lì

去帮柳家度过眼前的危机。

所以,唐飞觉得自己将要所做的,那也不过是一位“临时”姑爷该做的而已!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唐飞还决定把这条规则,日后编入那“坨”香喷喷的“临时姑爷血泪史”中。

如果到时有人问起这个原因,唐飞会毫不犹豫的告sù

他——这叫职业操守!

临时姑爷这个词,在外人眼里可能是个身份的话,那么在唐飞心里,临时姑爷就是一种职业,如果任职期间什么都不干,白吃白喝白拿银子,非但遭人鄙视,与那些出卖肉体,博取利益之人又有何区别?

唐飞早就想好了,他在柳家任职期满后,到时将“临时姑爷”四个字打成名片,凭着四句箴言:“家有剩女不用愁,临时姑爷跟你走,价钱公道又实在,还能解闷消忧愁。”好好包装一下推向市场,为后世那些临时姑爷们做个楷模。

“为了理想而奋斗,加油!”

唐飞再次给自己打了打气。

来到账房时,唐飞往里边一看,虽说天气寒冷,但柳家那些打理账务的账房先生们依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在那忙个不停,丝毫看不出有偷懒怠工的样子。

唐飞看到这一幕,暗暗赞叹柳宏达的经商本领了得:在他身陷囹圄,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手下一批人依然肯替他卖力干活,一个即懂经营又懂管理的人,柳家成为扬州城内的富商巨贾也不足为奇了。

进入雅阁后,唐飞见管家老李一个人坐在火盆边上烤火,手上端一只茶杯,耸拉着脑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就连唐飞的到来都没引起老李的注意。

唐飞在门口轻咳一声,老李闻声把头抬了抬,见是唐飞,急忙站起身来,指着身边的一张木椅,招呼道:“唐相公快请坐,老汉正有事和你商议。”

唐飞一撩锦袍下摆坐好后,伸出双手在火盆上烤了烤,看着替自己沏茶的老李,唐飞问道:“老管家!昨日我们不是定下计划了,还需yào

商议什么?”…,

老李替唐飞沏好茶后,坐了下来,双手往大腿上一按,叹道:“唉!相公有所不知,我们柳家这回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了啊!”

唐飞端起茶杯,掀开茶杯盖子吹了吹茶沫,正准bèi

呷上一口驱驱寒,突然,他听老李话说得如此严重,忍不住又问道:“莫非对方又提出新的要求来了?”

老李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倒不是!”

唐飞也被老李弄懵了,明明昨日才商议好的事情,一夜之间,怎么会和天气一样,变得更糟了呢?

这时,老李才慢慢将原因道了出来:

昨日晚些时候,柳家那些被派出去筹集银两的人都陆续返回了,但得到的情况却令老李大吃一惊,柳家各地的商行分号根本无银可筹,原因是,各地商行分号大部分的资金都被东家柳宏达抽走了。

这些银子都用到哪了呢?柳宏达不愧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早段时间见江西南昌那边战乱一起,扬州城内许多胆小的商贾纷纷将物业低价抛售,柳大商人不但不随波逐流,而且还趁机大肆收购。

如果再仔细分析一下,就不难猜出柳宏达这么做的原因,他不但商业嗅觉敏锐,政治风向也看得十分透彻,他似乎算准宁王起兵造反会失败那样,毫不犹豫的,倾全部财力大肆扩张商业版图。

当然,此时老李也明白了,他这位东家为何要送银子给那位知府大人了,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事后可以借助知府大人的权威,堵住那些眼红的人说柳宏达:发战乱财,扰乱民心。

可别小看了这两条,事后真要被人揭发告官,官府找上麻烦的话,按大明律:大者可以连坐三族,小者也得抄家论罪。

只可惜柳宏达机关算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的这一决定会给柳家带来一场厄运!当然,要真是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公理轮回来说,柳宏达此举正好应了这句老话:“发黑心财当得有现世报啊!”

唐飞听到这个结果后,他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沉思了一会,唐飞才开口说道:“老管家!你实话给我透个底,你们柳家还能拿出多少银子?”

唐飞心想:如果柳家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了,那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

老李见唐飞问起这个敏感的问题,迟疑了一下,老李告sù

唐飞道:“三万两左右吧!这是现银,如果再想想办法,估计也能筹集个五万两没有问题!“说完,老李又一脸为难的补充道:“这个,时间上恐怕就说不准了。”

老李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一点没有和唐飞说明:这三万两银子还是因为到了年底,准bèi

发放岁银的。

一听还能筹集到五万两银子,唐飞总算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依然生气的说道:“老管家!你身为柳家的大管家,难道事先也不劝劝你们东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虽说宁王造反已被平息,但战后民心不安,不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商业很难有所起色,不抛售物业就已很难了,还拿着家底去趁机敛财,你们柳家有什么后台?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老李被唐飞数落了一阵,满脸的委屈,无奈的道:“不瞒相公,老汉虽说担任管家一职,但也只是局限在府中的日常生活安排上,至于生意场上的事,素来由我们老爷说了算!”…,

“你们老爷……”唐飞本想说,你们老爷这是在昧着良心赚钱,一看老李的一张老脸快挂不住了,改口安抚道:“三万两现在连一半之数都不够,对方既然明码标价开出要十万两才肯放人,就算能打个折,这点银子也肯定不会满yì

的。”

老李自然深知后果的严重性,低头想了想,对唐飞说道:“相公请放心,老汉会尽快筹集银两的。”

“老管家啊!”唐飞意味深长的说道:“下次你们老爷再搞政治献金,你要劝他三思啊,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政治献金?”老李看着唐飞一脸的糊涂。

唐飞见老李不明白,解释道:“就是官商勾结!”

“呵呵”为了掩饰尴尬,老李笑了笑,对唐飞道:“老汉想不到,唐相公读书之人也通此道。”

唐飞丢给老李一个白眼。

说实话,唐飞知dào

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他对柳家的遭遇只想用“咎由自取”四个字来形容,心里也不免对柳宏达产生了一丝不满,一个敢发战乱财的商人,用奸商这个身份来诠释,恐怕连柳宏达本人都不好意思否认。

唐飞很想改变自己的初衷,他认为,为柳宏达这样一个营一己之私,剥百姓之利的人,不值得让他去援手相助。但是,唐飞见到柳家上下上百号人,个个因为柳宏达的自私自利而身陷祸事,唐飞最终还是不忍心置身事外。

“老李是个忠仆!”

给出这个评价之后,唐飞马上提出要前往知府府衙,老李正在担心这位临时姑爷得知情况后,会不会不肯帮忙了,见唐飞说要准bèi

动身,老李马上告知唐飞,马车早已套好停在大门外等候了。

出了柳家账房,外面依然还下着鹅毛大雪,天空昏昏暗暗的,凛冽的寒风吹得“呜呜”作响。

唐飞看着一把年纪的老李,好意提醒道:“外面天气寒冷,老管家,你回去吧!”

老李摇了摇头,道:“老汉亲自送相公上车。”

唐飞见老李没有回去的意思,也不再劝,“咔嚓咔嚓”的踏着地上的皑皑白雪,没过一会,人已到了柳家大门外。

自此被柳家从大街上绑回来,唐飞还是第一回出柳家大门,他不由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唐飞却意wài

的发xiàn

,柳家并不是座落在闹市街区,瞧着四周一座座独门独院的豪门大宅,不难看出,这一片是所谓:大富大贵的大户人家的聚集区。

而柳家又明显较之一般的豪门大宅要阔气许多,门前左右一对大石狮子,约有八尺多高,石狮左边是一排排的栓马石,足有七仗左右,石狮右边则是挨着围墙搭起的半边凉亭,瞧模样,平时进出柳家的人还真不算少。

这时,老李领着一辆马车过来了,唐飞刚准bèi

上去,突然见到,柳家大门内,由春丫头撑着一把纸伞替小姐柳絮儿挡住雪花,主仆二人款款而出。

第十五章 寒风阵阵 雪纷纷

柳絮儿突然出现,唐飞觉得非常意wài

,当他看着身披一袭紫色绒边大氅的柳絮儿,脸蛋已被冻得粉腮通红,心里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疼。

老李见小姐冒着寒风刺骨跑了出来,老李更是惊得快步迎了上去,说道:“哎哟!小姐!外面天气寒冷,又下着大雪,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快快回去吧。”

柳絮儿微微张了张嘴,哈了哈热气,说道:“李叔!絮儿身子不碍事的,您别担心。”

老李见柳絮儿不肯回去,狠狠的瞪了一眼柳絮儿身旁的春丫头,心说,你这小丫鬟也越来越不懂事了,大冷的天你怎么让小姐跑了出来?

春丫头被管家老李瞪了一眼,她本想解释:不关她的事,是小姐执意要出来的!无奈刚张开小嘴,一阵寒风扑面吹来,冷得春丫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哪还说得出话来,只好用眼神示意老李朝唐飞看去。

老李似乎明白小姐柳絮儿出来的意思了,又对柳絮儿劝道:“小姐!天冷,回去吧!唐相公那边,老奴已经和他说明白了。”

柳絮儿没有不听老李的劝,又哈了几口热气,她对老李说道:“李叔,麻烦麻烦你去叫唐相公过来一下。”

老李都见小姐冻到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跑到唐飞面前将话转告。

唐飞一听柳家小姐是出来找他的,心想:这是来给我送行呢,还是准bèi

和我一起去?要是送行的话,这份心意可就大了,如果是准bèi

和我一起去,呃不会是不放心我吧?

带着矛盾的心理,唐飞走到柳絮儿面前,不想两人竟同时称呼对方道:“柳小姐!”“唐相公!”,一时的巧合,无疑让现场散发出一丝暧昧的气氛,尴尬得原本有话的要说的两人,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了。

一时,彼此相对无言。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寒风阵阵,大雪纷纷。

直到春丫头经受不起寒风吹袭,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才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唐飞说道:“柳小姐!此番前来找小生是为何事?”

早已冻得娇躯微微哆嗦的柳絮儿,她见唐飞问起,捏住大氅往身子上拢了拢,瑟瑟的道:“唐相公,小女子有一事相托,你你你此番前去府衙,可可可否,替小女子前去大牢里看望一下一下我父亲?”

柳絮儿那副弱不禁风的女儿态看得唐飞心中又是一疼,可是,当唐飞听柳絮儿是叫他去大牢里看望柳宏达时,不由头一下就大了!

在了解到柳家此次祸事的原因后,不客气的说,唐飞对柳宏达的印象已从一个儒商变为奸商了,心里不去鄙视柳宏达的所作所为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乐意去大牢里看望他?

唐飞很想拒绝柳絮儿的要求,但是看到柳家小姐冒着冻坏娇躯的危险,只是为了前来委托他看望身在大牢的父亲,唐飞不忍拂了柳絮儿一片孝心,应声答道:“柳小姐请放心!这事,小生我会依言照办的。”

柳絮儿见唐飞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答yīng

了她的委托,心中暗喜,转首叫道:“春丫头!”

春丫头一听小姐叫她,两人似乎早有安排,春丫头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接着又对着唐飞递了过去。

“这是?”

唐飞看了看春丫头手上的香包,一脸糊涂的看着柳絮儿,心想:香包作为女儿家的贴身事物,你叫春丫头拿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柳絮儿本想开口告sù

唐飞,无奈娇躯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一会,嘴角都冻麻木了,强忍住不让上下娇唇“咯咯”打颤,哪还能说得出话来,柳絮儿哈了好几口热气,这才勉强说出“银子!”两字。

一听是银子,唐飞决定更加不能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想到:答yīng

替你办事你就给点银子,这不是存心侮辱我吗?破坏职业操守的事打死我唐飞也不能干。

这下可苦了春丫头这个小丫鬟,一只娇嫩的小手伸在外面,寒风吹着,见等了半天,唐飞根本没有过来拿走的意思,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冻得实在受不了,小丫鬟一把将香包丢在地上,小手迅速缩了回去。

见春丫头把装有银子的香包丢在地上,一旁站着的老李,急忙过去弯身给捡了起来,好心对唐飞劝道:“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唐相公快拿着吧。”

唐飞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看了老李一眼,将头偏开朝别处看去了。

就在这时,老李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耗子一样,尖声叫道:“哎哟!小姐,你怎么哭了啊。”

一听柳家小姐哭了,唐飞证了一下,忍不住回过头来。

老李说的一点没错,柳絮儿是真的哭了,此刻,柳絮儿正只用袖炮着朱唇在那哽咽低泣,急得柳家两个家仆一个在旁唉声叹气,一个对着唐飞怒目而视,仿佛责任都在唐飞身上。

唐飞一下也没了主意,上去安慰吧,这似乎不是他一个临时姑爷该做的事,要是不去安慰吧,这大冷天的站在风雪中喝着冷风,再闹下去,四个人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稍一迟疑,唐飞想到,得,你是女人我得罪不起!正准bèi

上去好言相劝几句,柳家小姐突然抬起螓首,丢给唐飞一个幽怨的眼神,一转娇躯朝着柳家大门内走去了。

唐飞看着突然离去的柳絮儿,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一时愣在原地,心生悔意道:“看来我错怪柳家小姐了……”

直到此刻,唐飞总算明白,柳絮儿为何冒着风雪前来找他了,这里面,不单是委托他去大牢看望柳宏达那么简单,是在隐晦的给唐飞一个机会,一个在柳宏达面前表现的机会!

至于其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一个是柳家的当家大掌柜,一个是柳家的临时姑爷,两者之间,除了雇佣关系外,没有任何交情可言,没有交情也就意味着得不到信任,得不到信任,柳宏达虽然身在狱中,但是,他依然有绝对有权力拍板,拍板要不要唐飞来参与替柳家应对眼前的危机。

柳絮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替她出谋划策的人,要是当柳宏达得知,这人是那位临时姑爷唐飞,按常理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于是,聪明的柳家小姐不得不给父亲上一回药,让他得知是自己叫唐飞去探望他的,借此暗示两人之间有某些暧昧心思。

如此一来,柳宏达自然会少了许多顾虑,一个在柳家遭难时不肯独自离开的人,又是一个女儿看重的柳家“名义上”的姑爷,多半还是值得去信任的。

老李在一旁等了好一会,见唐飞还望着小姐离去的方向发呆,手指着那辆不远处的马车,口上催促道:“唐相公,马车已备好了,以老汉的意思,还是快点动身吧。”

回过神来的唐飞,接着说了一句让老李认为很不耻的话,“老管家,把香包给我吧!”…,

老李强忍着耻笑唐飞的冲动,将香包递给了唐飞,心想:开始给你你不要,现在又问着要,读书人就是要面子。

老李哪里会明白他家小姐的意思,这哪是打赏唐飞替柳家办事的银子,而是让唐飞去狱中打点那些狱卒的用度,那些狱卒收到柳家姑爷的银两,还不有事没事在柳宏达面前吹嘘一番,“瞧!你家这位姑爷对你真不赖,生怕你在里面受到委屈,拿银子孝敬哥几个来了。”

由此一来,唐飞在柳宏达心里的印象那还不“腾!腾!腾!”的往上冒。

当然,以上这些唐飞并没有和老李说明,也没必要和老李说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哪会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不是?

上车前,唐飞对老李说道:“老管家!麻烦你回头告sù

你们小姐一声,就说小生我知dào

了。”

老李很想问问唐飞,你都知dào

什么了啊!但那边的唐飞已经掀开车帘身子一下钻了进去。

进了车厢,唐飞感觉比在外边吹着冷风暖和多了,因为车厢里有一个用来取暖的火盆,火盆边正有一人在那烤着火。

刚开始由于车厢内光线阴暗,唐飞一时没看清对方的长相,等到对方毕恭毕敬的称呼他道:“唐相公!”他这才得知是谁。

“是来福啊!”唐飞得知在车厢内等他的是柳家小厮来福,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福挠了挠后脑勺,小声的回道:“是老管家吩咐小的来的。”

“嗯!”唐飞挑了个靠近火盆的位置坐下。

来福接着问道:“唐相公,可以走了吗?”

唐飞愣了一下,这才发xiàn

马车还没有动,他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唐飞对来福说道:“来福,以后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好了,不必等我的吩咐。”

来福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这,不好吧!老管家吩咐小的了,以后跟着相公出去办事,凡事必须遵从相公的意思行事。”说完后,来福似乎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相公,老管家在临行前给了小的十两碎银子,说是给相公办事要的用度。”

“嗯!”唐飞点了点头,表示知dào

了。

来福这才打开车厢前方的一个小孔,通知车夫可以走了,那车夫扬起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甩起一个响鞭,拉车的马匹身上吃痛,很不情愿的迈开四蹄,踏着地上皑皑白雪朝扬州府府衙方向而去。

第十六章 不多不少 一百两

车厢外大雪纷飞,不时传来一阵阵寒风“呜呜”的呼啸声,正如车厢外的天气一样,坐在车厢内的唐飞心情很不好,简直可以用非常糟糕来形容,唐飞拿起柳家小姐给他的那个香包看了看,无奈的感叹道:“路不好走,事不好办啊!”

香包里装有两锭五十两的银子,唐飞觉得这个数字太敏感了,不由不让他想到那份“临时姑爷”的协议,等到结束协议得到的也是一百两,现在离去也是一百两,唐飞心想:心思玲珑的柳家小姐明明知dào

,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考验?”

唐飞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他觉得一个让人心存怀疑的人是不可能得到信任的。

“信任?”

想到这点,连唐飞自己都笑了,暗自嘲道:“柳家小姐你也太高看唐某的品德了吧。”

不过,稍作分析后,唐飞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点,如若不然,柳家小姐为什么要气恼自己不拿银子呢?这不是摆明了气恼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唐飞不由敬佩柳家小姐的聪明,柳絮儿不但懂得用人不疑的道理,而且还懂得用暗中给予他绝对的信任,把“士为知己者死”暗示的淋漓尽致,如此高超的用人手段让唐飞大开眼界。

想通了这点后,唐飞的心一下又沉了下来,忽然有了种让人利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唐飞很不爽!唐飞很想告sù

柳家小姐:你玩玩暧昧,搞点感情烟雾弹不行吗?干嘛非得和我一个临时姑爷玩这么深沉的君子游戏?

只可惜唐飞除了无病呻吟之外,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马车在风雪中颠簸了半个时辰,已来到了扬州府府衙。

马车停下来后,柳家那位陪同唐飞来的小厮,来福,很是机灵的抢先掀起车帘子,道:“姑爷!府衙衙门到了。”

“姑爷?”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唐飞不由愣了一下。

来福急忙解释道:“老管家吩咐小的在外面叫唐相公,姑爷。”

“嗯!”唐飞苦笑了一下,暗骂老李太不厚道了,居然趁机叫下人吃他的豆腐。

下了马车,唐飞朝府衙看去,只见府衙门前矗立着两座高大威武的大石狮,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扬州府府衙”竖匾,竖匾示意以上临下之意,正所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指的就是这里了。

府衙左右各有辕门一座。辕门上各悬一横匾,东曰“师帅”西曰“承宣”。辕门东西相应建有官厅、禀事厅、旌善亭、申明亭。两座辕门之间的孔道,只有府衙官吏、外省官员及上司官员乃至皇帝、巡按、钦差大臣、来访通行外,禁止其他车辆通行,否则就要受到惩罚。

除此之外,在府衙大门对面又有一砖砌七丈长的照壁,照壁是根据汉民族道教习俗修而建,主要用于辟邪,凡有来衙署办事者,车与马匹都要停在照壁以南。

看着眼前这座代表着扬州城内最高权威的建筑,唐飞心中一股敬畏之心油然而起。

可能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府衙大门外并没有门吏看守,唐飞叫来福先在车厢里等候,他正准bèi

进去,来福一脸紧张的小声说道:“老管家吩咐小的要在旁伺候姑爷的。”

这倒不是老李找人监视唐飞,而是按照古代的习俗,一个人要想体现出其的身份高低,身边没有家仆在旁伺候,明眼人一瞧就知dào

对方的身份是高是低,这点,和现代那些成功人氏身边总会出现秘书,助理之类的人员一个意思。…,

明白此举是老李在故yì

彰显自己的身份,唐飞示意来福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府衙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竟敢不等通报就私闯府衙……嗨嗨别找了,说的就是你。”

唐飞抬脚正准bèi

往府衙里走,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心里感到一阵奇怪。

循着声音,唐飞这才发xiàn

是从府衙大门后右侧一个雪堆里传出来的,走近了仔细一瞧又才发xiàn

,这原来是个门房,赶紧回道:“小人前来是找府尊大人的。”

听是来找知府大人的,门吏没敢怠慢,打开了门房,里面站出四个穿着皂衣,手持水火棍的门吏,其中一个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班头模样的门吏,对唐飞问道:“可有名帖?”

唐飞正要说忘记带名帖了,身边的来福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神情怯怯的递给唐飞道:“姑爷!名帖!”

感激的看了一眼来福,唐飞接过名帖后用双手递给门吏,客气道:“小人是柳家姑爷,有要事前来找府尊大人,麻烦这位门房大哥通报一声。”

哪知,那班头看也不看唐飞手上的名帖,道:“府尊大人要处理一方政事,公务繁忙,岂能是你说见就见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唐飞这回总算有了一次深刻的体会,眼前这个府衙的小小门吏一句话,竟然使得唐飞不知所措了。

无奈之下,唐飞只好准bèi

再次说明来意,不曾想,对方极不耐烦的对他说道:“休再聒噪!闲杂人等,不可在府衙大门前肆意停留,快快离开,小心门爷棍棒打出。”

被对方一阵呵斥,唐飞更加没撤了,只好无奈的带着来福退了出来。

“姑爷!我们这就回去了吗?”出来后,来福手指着柳家的那辆马车问道。

“回去?”唐飞笑着摇了摇头道:“来福,你们老管家给你的那包碎银子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你点好处,看你还让不让我见知府。唐飞深信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听唐飞问起银子,来福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挠着后脑勺,神情忸怩的道:“小的真该死,居然将老管家叮嘱的话给忘了。”

唐飞想起刚才来福在府衙大门时那副发怵的表情,唐飞安慰来福道:“来福!别紧张,我们不是吃了官司的罪犯,用不着害pà

的。”

来福使劲的点了点头。

再次来到府衙大门,一副趾高气扬的门吏刚准bèi

出声呵斥,唐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来福,来福早有准bèi

,迅速拿出一两碎银。

“呵呵!区区数纹,大冷天的,是小人送给几位门房大哥买酒驱寒的!”唐飞见几个门吏看到来福手上的银子眼睛一亮,却迟疑着不肯接过银子,他又讨好了一句。

留着八字胡须的那位班头和几个门吏对视了一眼,果duàn

的接过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道:“你的心意我代表哥几个领了,但是府尊大人肯不肯见你,那只有看你的运气了。”说完后把银子往怀里一揣,人朝着府衙内走去

过了一会,那班头返回后,对唐飞道:“府尊大人有令,命你等前入上房等候,快跟我来吧!”

上房为知府的书斋和卧室所在,又称“官宅”“内宅”。知府在处理完公务后,极少擅自离开府衙的,怕的就是留下一个“怠慢公务”的考评,闲暇之余,也只能在这块小天地里看看书或写诗作画,以此消遣自娱。…,

唐飞带着来福跟着那班头走进府衙,很快来到二门前的“仪门”。仪门,也叫“礼仪之门”,分为东西中三个,中门平时不开,只有上司、钦差来访,放铜炮三响后才徐徐开启。平时只走“东便门”又叫“人门”“生门”。只有犯人提审,押解时才走“西便门”又叫“死门”“鬼门”。

仪门之内,庭院特别宽敞,中轴线上有一条用青石铺就的甬道,寓意“清清白白”。甬道上面设有一亭,名曰“戒石亭”,亭中戒石碑上有戒石铭,铭曰“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句原话本是宋太宗摘孟昶《谕守令铭》颁布天下,后世因之。

过了戒石坊,就是令老百姓闻名丧胆的府衙大堂了,大堂东西两庑就是六科房,六科房按照“左文右武”的礼制建造。东庑是“吏、户、礼”科,由同知分管。西庑是“兵、刑、工”科,由通判分管。不过,唐飞前来不是打官司的,那班头直接带着他由大堂东侧的甬道进入了二堂。

二堂在大堂北面,是知府的日常办公场所,这里没有前面大堂的森严气氛。

二堂的院门称为“垂花门”,门外东西各有一间“工字厅”为看门人的住所。大明称看门人为“门子”,日夜轮值,闲人免进,有事求见知府,皆由门子通禀。门子在府衙里也算一个“肥缺”,虽然年俸仅有八两银子(一两折合人民币六七百元),但许多来访者为寻求方便,常暗中给“小费”,使“公事公办”转化为“公事好办”,这个习惯逐渐成为官场腐败陋习之一。“走后门”的说法,也由此而来,并沿用至今。

来到院门时,那班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门子,丢下一句“规矩你应该懂得!”就转身离开了。唐飞也懒得和看守院门的门子废话,用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的来福,来福又掏出了一两碎银递了上去。

“小人是来拜见府尊大人的,麻烦给带个路。”

那门子倒也爽快,接过银子往怀里一揣,丢下一句“请稍候!”就进去通报了。

唐飞在院门外没等一会,那门子就在院内朝着唐飞招了招手,唐飞叫来福在院门等他,独自一人跟着那门子又来到了一间厢房。

唐飞见厢房内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团领衫,面目清瘦的人,一手握一卷文书,一手捋着颌下青须在那看着,此人,正是扬州府知府,蒋瑶。

(蒋瑶,字粹卿,号石庵。大明弘治十二年进士。正德初年历任两京御史,后因上疏时政弊端七件事,不久外放出任荆州知府,又因修筑黄潭堤坝有功,调任扬州任知府。为官清廉,性格温和,素有“老好人”之称。)

第十七章 初进府衙 事未成

“晚生,唐飞拜见府尊大人!”唐飞双手作揖朝着蒋瑶躬身行礼道。

“唐飞?”

蒋瑶放下手中的文书,侧目看了看唐飞,突然问道:“见了本府为何不跪?”

“回禀府尊大人,晚生不才!是县学未举的生员,当初太祖恩赐见官无须跪之。”唐飞神情不卑不亢的回道。

蒋瑶一听唐飞是位生员,人怔了一怔,头微微抬了抬,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过了一会,又问道:“本府看名帖上写的是柳家姑爷,莫非就是你?”

蒋瑶之所以会这么问,他是感到有一丝好奇,心想:那柳家可是一个铜臭味十足的商户人家,你一介书生,又有功名在身,焉不知洁身自爱,为何要入赘柳家呢?

“这不敢欺瞒府尊大人,正是晚生!”唐飞尴尬的回道。

古代的读书人有一个统称,士人!这批人大多性格孤傲,自命清高,却又满口“仁义道德”,以“谦谦君子”自得。素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志气,像唐飞这样给商贾富户人家做女婿,肯定一致被认为是在贪图富贵,更是有辱斯文,会被同行很不耻的。

蒋瑶也不例外,想他十余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熬到一府之尊的四品官身,替天子狩牧一方,只为造福当地百姓,向来于富贵如浮云,视金钱如粪土。一听唐飞是个秀才,蒋瑶除了感到一丝惋惜外,更多的是心存不屑。

“本府,公务繁忙,你有何事说吧!”

对唐飞的人品有了看法,蒋瑶一改平日“老好人”脾气,脸色一沉,打起官腔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李不是说他们家老爷和蒋知府交情甚笃嘛!”

唐飞见这位蒋知府好像不怎么待见自己,心都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说道:“晚生此次前来,是为柳家讨个公道的。”

“四海?”(柳宏达字四海)一提及柳宏达,蒋瑶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苦笑,道:“此事!本府只能奉劝你一句,回去给柳家带话,按照处罚的结果去办吧!”

唐飞见蒋瑶这么快就表明了态度,脸色为难的道:“府尊大人想必一定知晓,柳家是为何遭此厄运的,晚生今次前来不能讨个说法,岂又能让柳家甘心受罚?”

“放肆!”蒋瑶一甩袖袍,脸上带有不悦的道:“本府念及旧情才让你前来想见,本想安抚你几句,你却不知身份,在本府面前出言不逊,话里有话是寓意何指?”

“府尊大人息怒!”谦卑过后,唐飞又解释道:“晚生并无他意,只是有一事不明,柳家听闻天子御驾亲征路经扬州,本想捐助银两给府尊大人犒劳大军,却为何被安上了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

蒋瑶正等着唐飞把话说完就送客,听完后,心里一惊,急忙问道:“银两是给本府犒劳大军的,此话当真?”

唐飞摆出一副“你才知dào

”的惊讶表情,看了蒋瑶一眼后,回道:“句句属实,晚生岂敢欺瞒府尊大人!”同时心里又在怀疑,这位蒋知府真的不知dào

实情?

“唉……”蒋瑶拍额叹道:“实不相瞒!本府对此事也只知其果,于起因并不知晓……”

值得讽刺的是,蒋瑶还真不知dào

,柳宏达到府衙来送银子是给他犒劳大军的,就连柳家被处罚十万两银子,柳宏达被收监大牢,蒋瑶也都是事后才得知。…,

堂堂一府之尊的知府大人,蒋瑶居然连自己管辖内发生的案子缘由都不知情,其中的缘故说出来,恐怕只能用“荒唐”两字来诠释了,只不过,荒唐不是指蒋瑶尸位素餐,怠慢公务,而是指在荒唐的社会中发生了荒唐的案子。

首先荒唐的是,蒋瑶身为知府,拥有绝对刑事拍板权,他的职权却荒唐的被人一手越俎代庖了,甚至还荒唐到不用经过审问就直接定罪的地步。

这一切,还得要从那日,蒋瑶接了一道荒唐的圣旨说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大将军奉天命讨伐宸濠反贼,大军近日将至扬州府。敕命:知府一干众等朝廷命官,负责大军辎重,粮草诸事宜,不得有误,钦此!!!”

蒋瑶跪着接过圣旨,就差没有当场昏阙过去。

圣旨上所说的“威武大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当今正德皇帝,朱厚照本人。蒋瑶可是早就得知,当今天子那可是位天性好玩的主,非但好玩,而且还什么新奇就怎么来,这哪是带着大军讨伐反贼啊,根本就是带着十几万大军组团外出旅游来了。

有人来旅游,本来是创收的好事,可是,天子朱厚照亲自带头组团来旅游,整座大明江山都是人家的,蒋瑶还能收门票要费用不成?非但不成,而且还要让天子朱厚照吃好喝好玩好,以及安排好十几万大军的吃喝拉撒,也就是说要准bèi

大量的钱物安置这批旅游团。

身为扬州府的管辖者,蒋瑶岂会不知家里的余粮有多少,扬州一直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不错,按往年的光景咬咬牙还是可以应付的,可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上半年接连几场洪灾使淮扬一带农业受到重创,加之前一阵宁王起兵弄得人心惶惶,老百姓无心从事生产,眼下哪有钱物招待如此庞大的旅游团?

再说了,还不知这位顽主要在扬州呆多久,要是和隋炀帝那样,一留恋扬州的美好风光打算常住了,那扬州还不被弄得鸡飞狗跳,无安宁之日?

蒋瑶愁啊,就差没找根绳子悬梁了!

寻思半响,蒋瑶才打定注意:决定哭穷!于是蒋瑶摆出一副苦主的表情,和前来督办军务的太监,吴经说出了自己的苦衷,没钱!圣驾到了最多打开粮囤,用预备赈灾的官粮来招待大军!

督办太监,吴经原本还打算从蒋瑶这里得到一笔孝敬呢,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打开粮囤用赈灾的官粮来招待?合着把我们当一群灾民了啊!正准bèi

发作,随同的一名锦衣卫上前悄声告知了他一件事情:在府衙前院当场抓到一位送银两贿赂蒋瑶的商人。

吴太监马上授意那名锦衣卫先将人收监起来,等他将事情和知府蒋瑶一说,蒋瑶哪肯承认是接受贿赂,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蒋瑶理论了半天才将吴太监打发离开。吴太监倒也没与蒋瑶为难,临走时只丢下一句“既然蒋大人完全不知情,那事情就交给本公公去处理!”

这才有了柳宏达收监大牢,柳家被处罚十万两白银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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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唐飞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心灰的想到:这下好了,幕后黑手出现了,是直接代表天子的督办太监,这可是安排皇上衣食住行的后勤部长,柳宏达还真会挑日子,直接撞在枪口上了。…,

这回,蒋瑶没有对唐飞打官腔,无奈的道:“现在,想必你也清楚了吧!本府也有为难之处啊!”话里毫不掩饰对柳家的同情。

唐飞听蒋瑶话中有相助的意思,于是趁机说道:“府尊大人!我们柳家目前一时之间难以筹集到十万两之巨的银子,事情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蒋瑶沉吟了一会,接着,摇头说道:“恐怕不易!本府当初也有意去和吴公公商谈商谈,可一想,你家岳丈是将银子送到府衙后被抓的,如此一来,本府再前去充当说客,那岂不是等于承认本府有受贿之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飞自然不好央求蒋瑶出面,说道:“府尊大人的难处晚生理会得,看这样如何?府尊大人可否安排晚生见一见那位替天子督办军务的公公!”

蒋瑶苦笑道:“本府近日来躲他还来不及,你叫本府去上门找他?不行!不行!除非你们柳家已筹集好了银两,若非不然,见了还不如不见。”

唐飞正准bèi

开口劝说,门外,突然冲进一人,尖着嗓门,细声细气的问道:“谁啊!要急着见咱家?”那声音,那腔调,听得唐飞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只见一人,手持一把佛尘,长得肥头大耳,脸白如纸,腆着臃肿的身子朝里走来。身后又跟进两个身穿赤色飞鱼服,腰配鲨皮金鞘绣春刀,赫然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三人眼神阴沉的看着唐飞与蒋瑶两人。

来者正是奉旨督办军务的太监,吴经!吴太监那日在蒋瑶这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后越想越气,这不,今天是专门上门来找麻烦的。

蒋瑶心里很不待见吴太监,但是身为扬州府的父母官,又不得不和代表天子权威的吴太监打交道,迟疑了下,这才迎上前去,躬身作揖,道:“不知吴公公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免了!”吴太监拿起佛尘作势一扫,看了一眼蒋瑶身边的唐飞,接着又尖着嗓门,问道:“蒋大人!怎么不替咱家介shào

下这位公子啊!”

“我勒个去!这就是传说中不男不女的阉人啊!还好吃的早餐已经消化了”唐飞一阵汗颜。

蒋瑶扭头看了一眼唐飞,介shào

道:“这位是唐公子!”

“唐公子?咱家刚在外边听你说什么柳家来着的。”

吴太监腆着臃肿的身躯来到蒋瑶刚才坐的木椅前,大喇喇往上一坐,身边一个锦衣卫悄声和他耳语一声,吴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手做兰花指状,指着唐飞道:“你是柳家的人?”

唐飞哭笑不得的回道:“回公公的话,小人不是柳家的人,正确来说,是柳家的姑爷。”

一听这话,蒋瑶真想把唐飞的嘴给堵住,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遇上债主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倒好,自报身份了。

吴太监闻言朝唐飞看了看,道:“哟……公子是柳家的姑爷啊!啧啧也不知那柳家小姐长相如何,能令公子如此一位俊人为之拜倒。”

唐飞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讪讪的笑了笑,道:“呃吴公公是吧!小人的岳丈不知何事得罪了公公,还望公公大人大量,网开一面。”

吴太监斜视了一眼知府蒋瑶,嘴里阴阳怪气对唐飞说道:“怎么,你这是占着谁的势来求咱家呢?还是银两已准bèi

好了?”

第十八章 自古忠奸 不两立

“你个老兔子,我求你就不要银子吗?”唐飞恨恨的想到,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吴太监的面说,唐飞为难的道:“公公的银子,我们柳家哪敢拖欠…….”说到这里突然被吴太监打断了。

“那你是来给咱家送银子来的了?“吴太监听唐飞说不敢拖欠,得yì

的问道。

“送银子?”唐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解释道:“公公!我们柳家不敢拖欠不假,只是,这银子嘛……”为难的看了看吴太监,唐飞接着说道:“十万两之巨不是小数,我们柳家一时难以筹集好,还望公公多宽限些时日。”

吴太监一听没银子,气得两眼一瞪,加上他肥头大耳的样子,活足像一只气鼓鼓的蛤蟆,扯起尖嗓子,厉声道:“没银子,你见咱家干嘛?”

唐飞感到耳膜都快被震裂了,剑眉微微一蹙,他正准bèi

开口解释,站在吴太监身旁的一个锦衣卫,一脸坏笑道:“公公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他不懂得其中厉害,容小人来点化点化他。”

唐飞看了一眼那名锦衣卫,暗暗叫苦,锦衣卫在大明可不是善类,名义上是天子侍从,暗中却刑侦缉捕朝廷命官,黎民百姓,专门栽赃陷害,坏事干尽,没几个好东西!唐飞心想:点化我?十有八九替我出馊主意才是。

幸好这时,蒋瑶挺身而出抢先说道:“唐公子!本府有要事和吴公公商议,你可以离开了!”

蒋瑶送客令一出,唐飞随即明白蒋瑶有意替他解围。

“慢着!”

吴太监听了后,用手中佛尘一指唐飞,口气不屑的对蒋瑶说道:“蒋大人!咱家有说要这位公子离开了吗?”

蒋瑶气得一捋颌下青须,双手一拢,朝着北方作揖道:“本府承蒙皇恩浩荡,身任扬州知府一职替天子狩牧一方,掌管渔林课税,六科政事,现如今,却在府衙之内都不能发号施令,下官想问公公这是何意?”

看着吴太监在那副作福作威的神情,这位素来与人为善的蒋知府也不忍不住发火了。

“这么说,蒋大人是对本公公不满了?要知dào

咱家可是代表陛下前来的,你敢对咱家不满就是对陛下不满!”吴太监说到这,“嘿嘿”阴恻恻的干笑两声后,说道:“蒋大人!你胆子可不小啊!”

吴经是奉旨督办军务的钦差太监,他哪把蒋瑶一个地方上的四品知府放在眼里!

可惜,吴太监这次明显找错了对象,蒋瑶非但没有被吴太监吓到,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本府一向秉公执法,从不徇私,上对得起天子皇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公公有何凭据指责下官对天子陛下不敬?”

蒋瑶虽说性格温和,但执政态度一向刚正严明,何况还是位御史出身的言官,在皇上面前都敢直言进谏,自然对狐假虎威的吴太监不会畏惧。如在正德初年就曾上奏时政弊端七件事,其中说:“内府的军器局有军匠六千人,宦官做监督的人有二人,现在增加到六十余人,每个人占军匠三十人的耗费。其他各局都这样做,军队怎么会不耗费。”还直言不讳的说:“侍奉官和滥收校尉勇士也最好一并革除。刘瑾虽已经被杀,权力还是被宦官掌握……”天子朱厚照下旨诘问,说:“自今以后有像蒋瑶一样议论朝政的,不用再上奏”。也正因为如此,蒋瑶才被外放荆州任知府,这已足以表明,蒋瑶对佞幸宦官的痛恨。…,

一席话将吴太监问得一愣,素日里,一些官吏见到吴太监无不阿谀奉承,吴太监一向作威作福贯了,第一次遇上一个不怕死的,吃惊归吃惊,但不是害pà

,在吴太监看来,有当今天子给我做后台,蒋瑶你找死可别怪我了。

“蒋大人是一位清官忠臣!好!很好!”吴经说着站起身来,腆着臃肿的身躯作势就要离开。

唐飞在一旁看着蒋瑶和吴太监两人撕破了脸皮,暗暗替蒋瑶捏了把汗,这吴太监是什么角色,唐飞回忆了下大明历史,心里十分清楚吴太监那可是位十足的佞臣,还是权势熏天的那种。

大明制:两都内宫宦官设编制十二监,每监各掌印太监一名,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吴太监是南都,应天府的司礼监太监,而司礼监有提督太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随赏太监之分,吴太监的职衔是司礼监四品提督太监。论官职虽说和蒋瑶一样,但权势根本不是蒋瑶一个地方上知府能比了。

吴太监有多牛,唐飞没有心思去了解,但是眼前的现实是,自己的雇主,名义上的岳父,柳宏达的生死掌握在吴太监手上,要是吴太监就这么走了,回去怎么和柳家小姐交差?

唐飞急忙说道:“公公!我们柳家之事可否缓一缓?”

吴太监听了后,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唐飞一眼,腆着臃肿的身躯,极其跋扈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带着两名锦衣卫出门而去。

蒋瑶看着督办太监,吴经在自己的府衙内来去自如,完全没把他一个堂堂知府放在眼里,蒋瑶气得一拍桌案,骂道:“礼制何在.?官威何存?一群佞幸奸臣,乱我大明朝纲”

见蒋瑶气的骂声不绝,唐飞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只是,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他一个没有官身的穷秀才,连瞎参合的资格都没有。想到此,唐飞道:“府尊大人!柳家的事让您费心了,晚生这就告辞!”

听唐飞要告辞离开,蒋瑶这才止住了骂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府提醒你,回去后尽快筹集银两,否则,小心事情有变!”

蒋瑶一提到银子,唐飞的头一下就大了,在柳家,管家老李已经给他透了底,撑死,目前也只能筹集到五万两,现在可好,本来还指望蒋瑶蒋知府出面说个人情,可以打个折,如今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无奈之下,唐飞只好如实说道:“府尊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柳家近期内只能拿出五万两银两!”

“五万两?”蒋瑶闻言一怔。

“是的!来之前,晚生已和管家核实过了。”唐飞苦笑着说道。

蒋瑶捻着颌下青须,沉思一会,一脸奇怪的道:“据本府所知,近年来,你家岳丈,四海经商颇为得利,区区之数应不难筹集啊!”

唐飞又苦笑着将柳家目前遇上的困难说了一遍,当然,柳宏达收购店铺的事没说,只是借口当今时势不稳,商业萧条,加上钱庄又没现银兑出,所以手上才拿不出现银。

这些情况,蒋瑶身为知府自然知情,他没有怀疑唐飞的话,也没细作追究,无奈的道:“这样的话,本府如今能做到的,只有让四海在大牢里少受些委屈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名衙役,神色慌张的进来通报:“小的,叩见大人!”…,

蒋瑶两眼一扫那名衙役,不悦的道:“何事禀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名衙役用眼神看了看蒋瑶身旁的唐飞,一脸的迟疑之色,很明显,没有府尊大人点头,他哪敢当着外人的面通报?

蒋瑶一肚子邪火正没处发,他见那名衙役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叱问道:“到底何事禀告,快说!”

那衙役才将情况一一报知了蒋瑶。

蒋瑶听罢后,气得浑身打颤,对那名衙役厉声喝问道:“为何事先不前来通报?”

那衙役满脸委屈的道:“回禀大人!当时对方气势汹汹,不容小的们前来通报,带着人就离开了。”

“去!本府命你快速查出人被带到哪儿了。”说完,蒋瑶一挥袖袍,衙役得令后迅速告退了。

这下,不但蒋瑶气冒三丈,连唐飞也傻眼了,心里暗责道:“早知dào

会这样,我还不如不来了。”

原来,督办太监,吴经刚才离开后,唆使带着的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跑去大牢将柳宏达带走了。

“吴太监要准bèi

干嘛?难道是要拿柳宏达做出气筒?真是这样的话,柳宏达也真够倒霉的了!”

唐飞看着蒋瑶一脸铁青,来回在厢房内踱步的样子,心里越来越觉得柳家未来的情况不妙了。

蒋瑶在厢房内来回走了几圈,突然驻足叹道:“唉!扬州城内要无安宁之日了啊!无奈本府官微言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第一时间能想到老百姓,蒋瑶也不愧被后人道为清官忠臣了!”

见蒋瑶在那急得一筹莫展,唐飞沉吟了一下,劝道:“府尊大人!晚生斗胆向您进言一句,自古同殿称臣,忠奸不量力!既然如此,何不趁现在大局未乱,事先制止对方的行动。”

蒋瑶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本府何尝不知,只可惜那吴经乃奉旨督办军务的提督太监,他肯受制于本府吗?”

唐飞听蒋瑶的话里心存顾虑,似乎还在犹豫不决,唐飞正打算将前世得来的信息说出来,蒋瑶抬手作势制止道:“行了!此事,本府自会斟酌轻重。”

“难道历史,并不因为自己到来而有所改变?”

唐飞非常清楚记得,就是这个督办太监,吴经的到来,吴太监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打着督办军务的幌子,私下横征暴敛,敲骨吸髓,致使扬州这座繁华富庶的城市,一下沦为了人间炼狱,弄得扬州城内人心惶惶,妻离子散,民不聊生。

“府尊大人!恕晚生再次斗胆进言一句,吴经此人一向骄横跋扈惯了,这次他又有圣旨在身,肯定会高扯虎皮,肆意虐为。为了扬州城的黎民百姓,还望府尊大人尽快制止吴经的行为才好。”

蒋瑶盯着唐飞看了一看,见唐飞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暗忖道:“难道本府看走眼了,这小子不是位贪图富贵的利益小人?可惜,你没有进入仕途,不会明白本府的难处啊!”

“你的话,本府会考lǜ

的!”半响,蒋瑶道。

唐飞心想:好吧!该说的说了,官场上的事,也不是我一个无权无势无官三无穷秀才可以左右的。于是唐飞对蒋瑶双手作揖,躬身行礼道:“府尊大人!晚生先行告退了!”

蒋瑶微颌,示意唐飞离开后,身子朝木椅上一坐,陷入一阵沉思中。

第十九章 徒劳而返 愧红颜

唐飞带着柳家小厮来福走出府衙,来福问道:“姑爷!我们回去了吗?”

“嗯!”唐飞点头应道。

来福又小声对唐飞问道:“姑爷!你忘了我们还要去大牢探望老爷的吗?”

唐飞看了看这位柳家小厮一眼,叹道:“来福,要是你们家老爷还关在大牢就好了……”

来福一听就急了,惊道:“那,我家老爷不在大牢去哪了啊!”

唐飞苦笑道:“我话才说了一半你急什么啊!”刚准bèi

告sù

来福,唐飞心里想到:“呃这种事还是不要告sù

来福的好,到时一传开,柳家更乱了。”

唐飞叮嘱来福道:“来福,今天在府衙内看见或听见的,除了你们家小姐和老管家外,你不许告sù

任何人,知dào

吗?”

来福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吴太监把柳宏达会带到哪去呢?带走柳宏达仅仅是做给蒋瑶看的吗?”唐飞内心接连冒出两个问号,坐在马车上想着心事,一摇一晃的朝着柳家返回

“吁!”

唐飞听柳家那位赶车的车夫轻喝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接着,车厢外不远处就有人喊道:“人都回来了吗?”车夫回道:“老管家!都回来了。”

“是老李!他怎么会出现在柳家大门外?”

唐飞掀开车帘人刚跳下马车,管家老李就像一个等汉子的傻媳妇,快步迎了上来,满脸亲热的对唐飞问候道:“唐相公!一路幸苦了!”

唐飞见老李一张老脸都冻成紫色了,心里不安的问道:“老管家!你该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吧!”

“来福!你先去用饭!”

打发走了来福,老李呵呵笑了笑,对唐飞说道:“不瞒相公说,我家夫人得知相公去府衙了,吩咐老汉把你带回来的好消息尽早告知她。这不,老汉我寻思着你快回来了,就在门外迎接相公了。”

“好消息?”

唐飞心里一阵苦笑,问老李道:“你们家夫人还不知dào

小生回来吧!”

“不知dào

!”

老李心想:你这不是废话,老汉我在门口接的你,现在又和你在一起,夫人怎么会知dào



两人说着话进了柳家大门,唐飞突然低声对老李说道:“呃……老管家!小生我回来的事,你看……还是别急着告sù

你家夫人。”

老李一听,心里稍一琢磨,马上明白了,急忙问道:“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

唐飞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个柳家小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进去再说!”

老李憋着一肚子疑问,带着唐飞来到了账房里屋的那间雅阁,把门掩上后,老李马上问道:“唐相公!怎么回事?”

唐飞朝火盆边的木椅上坐好,苦笑道:“老管家!你就不能先问问我肚子饿了没有!”

老李闻言一怔,随后就哭丧着一张老脸,道:“哎呦!我的唐相公啊!都火烧眉毛了,你快把情况告sù

老汉吧!”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唐飞和老李对视一眼,均想:这会正是饭点上,会是谁啊!

“来了!”老李应了一声,走过去把门一打开,春丫头站在门外,身后不远处,柳絮儿站在那柳眉微蹙,抿着小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姐!唐相公回来了。”老李说着,手朝着雅阁内指去。

“嗯!李叔,絮儿就是为此事而来的。”柳絮儿边说着边朝雅阁内走来。…,

唐飞得知是柳家小姐柳絮儿来了,脸上跳了一跳,心里毫不怀疑,一会柳絮儿要是知dào

她父亲被吴太监从大牢中带走了,肯定会更加惊恐不安。

“唐相公!辛苦你了!”柳絮儿朝着唐飞盈盈福了一福道。

“柳小姐!客气了,这些都是小生应该做的!”唐飞站起来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道。

老李见小姐柳絮儿来了,心想:正好,省得一会再跑去汇报了。老李接着便对唐飞说道:“唐相公!如今我家小姐也在,你将去府衙打听到来的情况说说吧!”

“呃!”唐飞沉吟着朝柳絮儿看去,柳絮儿螓首一扬,睁着一双剪水双瞳,清眸流盼的看着唐飞,神情满是期待,如此一来,唐飞更不忍心当着柳絮儿的面说出口了。

柳絮儿见唐飞的表情犹豫不决,脸上的期望之色慢慢沉了下去,幽幽说道:“你不必介怀小女子的感受,快将家父在府衙的情况说说吧!”

好吧!事情迟早会知dào

的。唐飞一狠心,将去府衙得来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府尊大人已责令衙役去查探下落了,相信,得知具体的地址后会派人来通知的。”说完后,唐飞对着柳絮儿安慰道。

“这,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管家老李听完后,一拍大腿,满脸气愤的说道。

“李叔!事到如今气也没用,唯一的办法,还是快想办法尽快将银子筹集好。”柳絮儿红着眼圈说道。

“小姐!老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春丫头一见小姐急得要哭了,赶紧劝道。

唐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暗忖道:柳宏达平时看起来精明能干的样,怎么尽干些糊涂事,你送银子给蒋瑶事先也不打声招呼,既然不是行贿,明着提前告sù

对方一声有何不妥?非得要给人一个惊喜,现在好了,反倒有人给了他和柳家一个大大的惊喜,送出去的是银子,得来的是祸事,有惊无喜。

“那个没其他事,小生我先走了。”

唐飞拿出那个装有一百两银子的香包放在茶几上,起身准bèi

告辞!唐飞非常清楚接下来的话题会是什么,无非就是商议如何筹集银子,这都是柳家内部的事情,他一个临时姑爷只好识趣的提出离开。

“相公!”

柳絮儿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暗骂道:“该死!我怎么少称呼了一个姓?”赶紧偷看了一眼唐飞的反应,柳絮儿见唐飞似乎在正想着什么问题在那出神,这才接着说道:“唐相公!小女子还有事要与你商议,能否等会再离开唐相公,听到小女子说话没有?”

“啊啊…娘子叫我何事啊,不对!柳小姐叫我何事?”

柳絮儿粉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哪里知dào

,唐飞刚才被她清脆脆的叫了一声“相公!”,身子一阵发酥,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唐飞心里也在纳闷:是不是最近生活好了点,体内的荷尔蒙过剩,还是冬天来了,思春了……嗯?

春丫头气咻咻的对唐飞说道:“哼!什么不对!我看你是故yì

的。”

完了,这小丫鬟又找我麻烦了,唐飞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呃!一时口误!真不是故yì

的。”

“就是!就是!就是”春丫头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接连连声说道。

“我擦!又没叫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嘛!”唐飞心里嘀咕了一声,干脆不理会春丫头了。…,

“春丫头!”柳絮儿秀眉一蹙,脸上不悦的道:“小姐要和李叔与唐相公有事商议,你去门外看着,别让人来打扰。”

春丫头嘟着一张小嘴,应道:“婢子知dào

了!”一脸不乐意的朝雅阁门外走去。

老李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见三人吵闹够了,这才开口说道:“老汉认为,如今已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哪怕是抛售物业,豁出老本也要尽快将老爷救回来才是。”

柳絮儿也点头道:“嗯!李叔的话说得在理。”说完后,柳絮儿又对唐飞问道:“唐相公,你怎么看?”

唐飞见柳絮儿问自己的看法,不紧不慢的说道:“想法很好!可惜,不切实jì

。”

柳家主仆二人闻言同时朝唐飞看来,管家老李急问道:“唐相公!你有何高明的办法快说出来啊!”

“现在只能拿出五万两对不对?”

“对!”

“对方要的是十万两对不对?”

“对!”

“也就是说还差五万两对不对?”

“对!啊不是,相公你这是何意,这些数字不用你说老汉也明白。”老李心说,问了半天合着问了一堆废话。

“李叔!你误会唐相公了,他是在告sù

我们尽快找现银,别用抛售物业的法子,如此一来,时间上不允许。”柳絮儿说完,一双眸子看着唐飞,神色间露出一丝得yì



唐飞剑眉挑了一挑,笑道:“没错!小生正是此意。”

老李听后寻思了一会,也觉得抛售物业不行,换在以前也许还能行得通,现在街上的商铺大多关门歇业,经济一片萧条,物业能卖掉价格上也等于和白给差不多,想筹集几万两巨银,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

“办法倒有一个,只是没老爷的同意,没人可以做的了这个主啊!”老李暗忖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征求下小姐柳絮儿的意见,“小姐!有句话,老奴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絮儿道:“李叔!这里没有外人,有话你直说吧!”

“我不是外人?嘿嘿…这就对了嘛柳家小姐你和我玩玩暧昧多好啊,干嘛玩深沉的君子游戏!”唐飞看着柳絮儿一阵暗笑。

老李继xù

说道:“那日,老爷要派唐相公去淮安那边查账,老奴我这才知dào

淮安那边上个月的账目还没有结算”说到这,老李不吭声了。

“淮安那边有银子?”

柳絮儿接着问老李道:“李叔!快告sù

絮儿是不是?”

老李一脸为难迟疑了一会,顿了顿,才道:“小姐!银子有是有,问题是,淮安那边的银子一直是用来周转买卖进出的,很少调进账房,就算要调也是由老爷亲自核对好数目才接收,如今老爷不在府中,老奴可不敢做这个主。”

老李的顾虑是不无道理的,他太了解自己这位东家的性格了。

“商人重利轻别离”。事后,柳宏达要是得知,是管家老李提出将外边的银子调进账房的,难免会怀疑其中有没有猫腻,如此一来,老李就成了吃力不讨好了。

柳絮儿一听她也不敢私自做主,据柳絮儿对家中生意上的了解,淮南那边的仓库,一直是柳家各项买卖的支柱产业,仓促之下,贸然将仓库的银子往扬州这边抽调,势必会影响仓库发往各地货物的流通,没有柳家老爷柳宏达点头答yīng

,谁敢做主?

第二十章 釜底抽薪 淮安行

管家老李的话,唐飞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一等老李说完,马上觉得事情不好办。前世的唐飞也是一名商人,从在商言商的角度来看,唐飞非常明白柳家一旦将淮安那边的银子抽调过来,用来囤积货物的银子没了,商业链就会断掉,到时买进卖出的客源流失,日后从头再来又谈何容易!

唐飞看着柳家主仆二人都不表态,心里稍作考lǜ

,说道:“此举无疑是在釜底抽薪,但是,你们想过不这样做的后果没有?对方迟迟没收到银子,到时不但是柳翁人身难保,恐怕连整个柳家产业都会付之一炬。”

老李也苦笑着对柳絮儿道:“小姐!依老汉我看,唐相公此言绝非危言耸听,眼前的情况已十分紧急了,只要能救出老爷,相信老爷到时也不会怪罪的。”

柳絮儿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她太了解父亲柳宏达了,淮安府那边的货仓那可是家里整个生意的周转站,一旦周转的货物停滞,势必会带来重大的损失,到时,父亲柳宏达就算被救出来,也会被气个半死。

柳絮儿蹙着秀眉,寻思一会,马上有了主意,站起身来,道:“李叔!絮儿也不敢私自作主,你陪唐相公在这稍候片刻,絮儿去征求下母亲的意见。”

老李听柳絮儿要去和夫人高氏商议,点头说道:“如此也好!如今老爷不在,夫人应当知dào

事情轻重。”

“嗯!”柳絮儿和两人告了个别,带着春丫头去找母亲高氏而去。

雅阁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中燃烧的木炭偶尔爆出一下“噼啪”声,溅起一串火花,一闪而逝。

唐飞和管家老李两人人各怀心事的坐在那一言不发。

唐飞心想:柳家这次能否逃过这一劫,就看柳家夫人是不是位深明大义的妇道人家了,如果是那种不肯舍利顾全大局的愚昧之人,我该怎么办?留在柳家继xù

做外人眼中的姑爷?

老李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老爷啊!老奴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如果夫人执意不肯答yīng

,老奴只有舍了这把老骨头和我们柳家生死共存亡了。

过了一会,唐飞突然对老李问道:“老管家!你吃饭没有?”

老李正心里犯愁呢,突然听唐飞问起自己吃没吃饭,老李扬起头看着唐飞,苦着一张老脸道:“老汉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啊!”

唐飞又笑着对老李说道:“不吃饭,一会哪有力qì

赶路。”

“赶路?”老李一脸糊涂的看着唐飞问道:“唐相公要去哪?”

唐飞说道:“老管家!不是我,是你!”

老李:“……”

“老管家!你想啊,等你家小姐回来,会说什么?”

老李依然:“……”

见老李还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唐飞笑着解释道:“如果小生我猜的没错的话,此事,你家夫人应该会点头答yīng

的,到时,谁去淮安那边将银子调过来?”

这下,老李总算明白唐飞问他吃饭没有的缘故了,道:“你是指,老汉我要去淮安那边调银子!”

唐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老李揶揄道:“你不会打算饿着肚皮上路吧!”

老李摇头道:“不行!如今老爷不在府中,老汉我想去也走不了啊!不过”顿了顿,老李两眼看着唐飞不说了。

唐飞赶紧摆手道:“别看着我!我连你们老爷在淮安那边的货仓在哪都不知dào

,跑去调银子,不知dào

还以为是骗子呢!”…,

“唉!事还没定下呢!”老李愁叹一声,突然又呵呵的笑了笑,脸上狡黠的道:“唐相公!你一提此事,老汉越觉得非你莫属了。”

听老李让他去,唐飞心里一急,瞪着老李道:“老管家!你让我一个临时姑爷去干这个?做人要厚道”

老李听见唐飞说“临时姑爷”四个字,突然一阵泄气,心说:是啊,这小子是老爷花钱请来的,叫他去办这件事,的确不妥,可是谁去好呢?我?府上现在乱的一团糟,走了谁替老爷打理家务?小姐?也不行!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冒着风雪长途奔波,累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正当老李盘算着该派谁去淮安那边调集银子,柳家小姐柳絮儿带着贴身丫鬟春丫头,二人再次出现在雅阁的门外。

老李见小姐柳絮儿返回了,急忙起身问道:“小姐!夫人那边点头了?”

“嗯!”柳絮儿应声道。

老李长吁了一口气,跌坐在木椅上,道:“果然不出唐相公所料!”

柳絮儿闻言,螓首朝唐飞看去,秀眉一扬,奇道:“唐相公,你怎会事先得知结果?”

“这…呵呵!小生心想夫人和柳翁,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焦不离孟啊反正就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此刻柳翁身陷囹圄,当然会点头答yīng

的。”唐飞心虚的说完,暗怪老李多嘴,你当着你家小姐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柳絮儿听罢后,哀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唐相公说的一点没错,小女子娘亲与家父正是自小相识,彼此间相互倾心,结成白发良缘!如今岂有重利不救之心。”

“这是唱的哪出?”

唐飞心想:柳絮儿你的弦外之音也太明显了吧,摆明就是感叹你自己的终身嘛!

为了掩饰尴尬,唐飞讪讪的笑了笑,对老李说道:“老管家!你看小生我可以离开了吗?”

“嗯!”老李心里正琢磨着该派谁去淮安,听唐飞说要离开随口应了一声,当老李看了看身边的小姐柳絮儿,马上又补充道:“只要我家小姐答yīng

就行!”

唐飞气得就差没有当场暴走,真想问问老李: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dào

我和柳絮儿的关系,干嘛非得要凑在一块来说事?

这时,柳絮儿也说道:“唐相公可否再停留片刻!小女子还有一事与你商议。”

“柳小姐有话请说!”

唐飞心里隐隐不安起来,苦笑道:莫非真被老李说中了?不行,这事我说什么也不能答yīng

,那笔银子可是柳宏达的救命钱,万一出了差错,我一个临时姑爷担当得起吗?

柳絮儿没和唐飞客气,接着就道:“小女子想委托唐相公去一趟淮安。”

这下,不等唐飞说不愿意,一旁的管家老李听了,也忍不住问道:“小姐!你看让唐相公去合适吗?”

唐飞听了马上递给老李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想,接着柳絮儿的一席话,将唐飞,老李二人惊得膛目结舌。柳絮儿说道:“李叔!你的顾虑絮儿何尝不知,这点,刚才我已对娘亲说得清楚,由唐相公陪我一同前往,想必,日后爹爹得知也不会多疑了。”

“这”老李听小姐柳絮儿要唐飞陪她同去淮安,惊得瞪着一双老眼,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这位临时姑爷,有话想说又不好说出口,人愣在那了。…,

唐飞心里更是叫苦不迭:叫我陪你去,事情万一出现差错,到时难道还会让你做小姐的来担当不成,还不是我来做替死鬼啊!

什么时候临时姑爷变成高危职业了?唐飞心里一阵叫屈,就差没有当场“内牛满面”了。

“唐相公!你的意见如何?”柳絮儿见唐飞不说话,轻声问道。

“我不想去!”唐飞很想将心里话说出来,但是一看柳絮儿期盼的眼神,心一软,点头说道:“好吧!小生我答yīng

陪同柳小姐走一趟。”

柳絮儿听唐飞的话里带有一丝勉强,故yì

装作不知,马上做出决定,道:“事不宜迟,小女子这就去收拾细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话里竟有一种杀伐果duàn

的味道。

此时此刻,唐飞还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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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唐飞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刚开始,唐飞还以为是自己睡过头了,可是当他爬起来把门打开,一看柳家小厮提着膳盒站在外面,又再看看天色,天才蒙蒙亮呢,心里一阵汗颜:莫非古代人办事都有闻鸡起舞的习惯?

“是来福啊!早!”

唐飞打了招呼洗漱去了。

用过了早饭,唐飞又开始收拾行装,行李不多,除了一套换洗的衣裳,别无它物,用布一裹,唐飞背在肩上正准bèi

出门,却看见来福人没有离开,人站门外等着他。

见来福没走,唐飞问道:“来福!你还有事吗?”

来福咧嘴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老管家吩咐小的了,等相公用完早饭后带你去大堂找他。”

“嗯!那我们走吧!”唐飞也纳闷,老李有什么事昨日不和自己说清楚,这会单独找自己是何意?

……

到了柳家大堂后,唐飞见老李正对着十来个柳家的家丁训话,“你们路上都放机灵点,特别要保护好小姐的安全,尤其是李二,你小子的野性子要收一收,别在外面惹是生非,小心回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这李二是老李的小儿子,人长得五大三粗,快三十的人了,性格还和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素日里,柳家的一群小厮都怕他,当初也就是他一棍子把唐飞放倒的。唐飞每当想到这点就一肚子没好气:“下手就不能轻点,弄得我现在后脑勺都还隐隐发疼!”

老李见唐飞来了,马上又对着一众家丁说道:“我再给大家说件事,此行,还有这位,嗯,唐相公!小姐是个姑娘家有些事不好露面,你们凡事要听从唐相公的安排,听到没有?”

“知dào

了!”“听到了!”

唐飞摸了摸鼻子,笑着对管家老李说道:“呵呵!老管家!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势吧!”

“你以为这是去旅游呢!”老李没好气的白了这位临时姑爷一眼,正色的说道:“唐相公可千万别认为这是虚张声势啊,现如今天下不太平,要不是时间紧迫,不然,老汉我怎么也得请一批镖师随行才放心。”

好吧!你爱怎么弄我管不着,反正花的是你们老爷的钱!唐飞也懒得讨这个没趣,于是问道:“老管家!行程是作何安排的?”

老李眉头皱了一皱,说道:“大雪天的,本来,应该走官道,那样快点,但是小姐跟着哪受得起那个颠簸啊,没办法,只好改走水路了。”说完又悄声对唐飞说道:“唐相公,此去,老汉还有一事得先给你说说,淮安那边替我们老爷打理生意的掌柜姓余,这人素日里只听我们家老爷的,你去了后要小心应付,务必叫他拿出银子才是。”

第二十一章 釜底抽薪 淮安行(二)

唐飞揣摩了一下老李的意思,心里马上明白了,这是在说那位余掌柜不好打交道啊!唐飞眉头一皱,正想问问老李关于这位余掌柜的脾性,柳絮儿娇躯披着一袭紫色大氅,带着贴身丫鬟,春丫头,以及两名一路上伺候食宿的小婢,从后院走了过来。

老李迎了上去,说道:“小姐!门外马车已经套好了!”

“嗯!”应声过后,柳絮儿看了一眼老李身边的唐飞,接着又问道:“李叔!码头那边也安排妥了吗?”

老李点头回道:“昨日老汉我已叫人去码头通知了,船上的人此刻应该准bèi

妥当了。”

扬州地处江浙运河之中,河道四通八达,不少商人贪图出行便利都会购置商船,南来北往,转运各种货物,柳家也不例外,在码头也有自己的船只。

“嗯!”柳絮儿螓首微微点了点,一紧披在身上的大氅,和老李告别道:“李叔!家里全交给你了,絮儿这就去了!”

“好!好!好!”老李连声说了几个好,抬起袖袍往眼角擦了擦,心疼的道:“如今老爷不在府上,小姐!路上可要多保重身体啊!”

柳絮儿一听此话,心里一阵难过,眼圈一红掉下泪来。身旁的春丫头见了,翘起一张小嘴不满的对老李说道:“老管家!小姐昨晚还在夫人房内哭过,这会,你又惹得她伤心。”

老李一愣,赶紧自责道:“老汉该死老汉该死!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老李对一众家丁挥了挥手道:“大伙别愣着了,走吧走吧……”

柳家大门外,早有四辆马车停着等候,一行十五人,分别坐上马车,冒着风雪朝扬州运河码头奔去。

“天下殷富,莫逾江浙。江省繁丽,莫盛苏扬。”

扬州,自隋炀帝开凿运河,地居运河只中,为苏浙漕运必经之地,从此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商业繁华。加上地域风景优美,自唐代开始,又陆续引来了不少文人墨客为之停留,商业和文化的双重积淀,成就了一座繁华胜地!素来享有“扬一益二”的美誉!

唐朝时更有诗人,张祜作“纵游淮南”诗一首:“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将对扬州的眷恋之情,表露无遗!

马车在路上奔驰了半个时辰后,停在了扬州运河码头。

唐飞跳下马车朝码头上一看,却意wài

的发xiàn

原本繁花似锦的扬州码头,此时,河面上稀稀拉拉的停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尽显一片萧条。

“可能是天气寒冷吧!”唐飞暗忖道。

等柳家主仆众人下了马车后,码头上一位身穿棉球短袄,面目黝黑,四十来岁的汉子,快步跑了过来,来到柳絮儿面前,弯了弯腰,说道:“小姐!小的是马三,得老管家吩咐,船已经备好了。”

柳絮儿出了车厢后被码头上的河风一吹,冻得娇躯微微打颤,听船备好了,赶紧吩咐道:“前面带路吧!”

马三得了吩咐,引着众人来到了一艘挂有“宏顺”字号的商船,船身长达六余丈,高也有两丈左右,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用来住人,底下那层用来装载货物。安排了众人,船老大,马三人又来到船头,指挥着船上的船夫收起铁锚,卸下架在岸上的桥板,站在船头使劲吆喝了一声:“开船咯!”…,

接着,船身一阵轻微的晃动,沿着运河朝着淮安方向徐徐开去。

船外河风呼啸,人坐在船内也不好受!唐飞呆在船舱内有点兴趣索然的味道,要是气候爽朗,花开飘香的季节,还可以看一看两岸的风景,品味一番江南大地的山清水秀,现如今,一切只等来年了。唐飞索性躺到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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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商船在运河上一路走走停停,于两天后才到淮安府,山阳县的清江浦漕运码头。

众人下了船后,步行了一会,来到了位于码头边上一处名叫,洪门街的街市上,直径朝着街头的一家店面外挂着“宏顺”招牌的铺子走去。

看门的伙计一看门外一下来了十几个人,人群中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位年纪轻轻公子般的锦袍男子,男子身边又站着一位长相美貌的年轻女子,两人被一群家丁小婢拥簇着。

那伙计在码头上见惯了南来北往的生意人,眼睛一瞧,马上就看出不是前来谈买卖的,迎上去,语气不善的说道:“嗨嗨…我说各位别挡着门口影响我们做生意啊!”

一同跟来的柳家小厮,李二是个火爆性子,一听这话,就冲上来,一把推开那名伙计,口上骂道:“滚你娘的蛋!快去叫余掌柜出来。”

那名看门的伙计被李二推了一把,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听是来找余掌柜的,这才没敢发火,不服气的瞪了李二一眼,悻悻然的朝里面报信去了。

没多久,大门内走出一个穿着灰色棉袍,身体有些发福,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此人正是,替柳家打理仓库生意的余掌柜。

余掌柜正准bèi

开口相问,柳絮儿朝前走了几步,娇躯朝前福了一福,叫了一声:“絮儿拜见余叔!”

余掌柜愣了一愣,随即恍悟,惊呼道:“哎呀!是小姐到了啊!”

柳絮儿见对方认出了自己,问候道:“余叔!近来身子可好?”

余掌柜“呵呵”笑了两声,连声应道:“托小姐的福,好好好……”接着,又对柳絮儿说道:“小姐!外面风大,快请进屋!”话语间看起来十分热情,但明眼人一瞧,余掌柜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态度,很明显对柳家跟来的众人完全无视了。

唐飞闷闷的想到:这位余掌柜看起来比管家老李还牛气。

进屋后,互相客套完毕,分主次坐好,余掌柜见唐飞挨着柳絮儿身边坐着,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问道:“小姐!这位是?”

前些日子,柳絮儿和唐飞签下协议成亲的事,余掌柜身在淮安这边还不知情,只是听扬州那边过来的熟人说起过,老爷柳宏达最近招了一位女婿,余掌柜不敢贸然肯定是不是,还是决定问清楚的好。

柳絮儿见余掌柜问起唐飞,脸上一热,双颊泛起羞涩之态,低声回道:“是絮儿的夫君,姓唐!”

老实说,唐飞在一旁听柳絮儿说完后,像被万伏高压电流击得全身一震,眼睛都直了,就差毛发没有冒烟了。

余掌柜听唐飞是东家的乘龙快婿,站起身来,双手作揖,笑呵呵的对唐飞客气道:“姑爷!恕小的眼拙,没能认出你来,还请见谅!”

“嘿嘿!柳絮儿你要我装,我就装给你看!反正我也不吃亏!”…,

唐飞也站起身来,笑着回礼道:“余掌柜见外了!小生在扬州时经常听岳父大人夸奖余掌柜是位打理生意的好手,今日相见,荣幸之至!呵呵!”

一听唐飞提到柳宏达,余掌柜脸上笑不出来了,转头看向小姐柳絮儿,问道:“小的近日从扬州过来的同行那得知,老爷被官府抓了,请问小姐,此事可否当真?”

柳絮儿将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接着,又把来的意思向余掌柜挑明了。

余掌柜得知是来调银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沉吟了一下,余掌柜道:“按说!此事,小姐不来,小的也应当派人将银子送过去”说到这,余掌柜又顿了顿,一脸为难的道:“只是,仓库内的银子向来由老爷亲自做主,如今老爷不在,我们做小的的哪敢做这个主啊!”

柳絮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余掌柜明明清楚父亲被朝廷抓走了,现在唯一办法就是用淮安这边的银子去解救,眼前这位家里的掌柜居然不答yīng



“余叔!你无须顾虑这点,来之前,我已和娘亲商议过了!”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银子一旦被抽调出去,码头这边的生意将会陷入困境,事先答yīng

好的买卖也会因此做不成了,这可是要付双倍毁约金的啊!这还不算,到时坏了信誉,客源流失如何是好啊!”

“这些都不用余叔担心,爹爹平安回来后,絮儿自会和他说明的!”

“小姐!这事非得这么办不成吗?老爷的脾气,小的可是非常了解,如果货仓这边的生意受到损失,到时肯定会责怪小的私自做主,何况,货仓可是老爷整个生意的支柱,这点,小姐你不会不知吧!”

柳絮儿自重身份,没有再出口和余掌柜争论,又见余掌柜无论她怎么说就是不肯答yīng

,心里一时又急又气,忍不住眼圈一红,眼看就要哭了。

唐飞暗叹一声,慢悠悠说道:“余掌柜!你胆子可不小啊!明知我家岳父等着银子回去救命,你却不肯抽调银子,你这是什么居心?”

余掌柜气得呼啦站起身来,怒问道:“姑爷!你,你这话是何意思?”

唐飞都懒得和余掌柜废话,直截了当的告sù

余掌柜道:“没别的意思,叫你的人快去点银子。”

“嘿嘿”余掌柜冷笑一声,对唐飞说道:“老爷没有亲自传过话来,恕小的难以从命!”心想:你一个刚进门的姑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唐飞也笑了笑,道:“余掌柜!你明知dào

我家岳父如今身陷囹圄,非得咬定这点,好吧,既然如此,没办法。”说完之后,唐飞站起身来对柳絮儿叫道:“娘子!我们走吧!”

柳絮儿听唐飞说要走,急得瞪了他一眼,道:“这是爹爹的产业,我为什么要走!”说完,心里嗔怪道:“这家伙平时看他嘴上挺会说的,怎么关键时刻什么主意都没了,哼!居然叫我走……哎呀……方才这家伙叫我娘子……”想到此,柳絮儿羞得粉腮嫣红!

唐飞见柳絮儿脸红红的一副娇羞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得yì

的笑意,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嗯!娘子说的一点没错!这里是岳父大人的产业。”唐飞看了看余掌柜,接着话锋一转,道:“可是,如今有人要趁火打劫,娘子!我们不快去衙门报官还等何时?”

余掌柜一听唐飞要去衙门报案,吓得脸上的肉一阵抽搐,赶紧解释道:“小姐千万别去!小的绝没趁火打劫的心思!”

没等柳絮儿表态,唐飞抢先对余掌柜问道:“没有?”

余掌柜抬起袖袍在额上擦了擦,嗫嗫嚅嚅的道:“真,真,真的没有!”

“那,银子”

“小的立kè

吩咐人去点!”

看着余掌柜一脸丧气的离开,柳絮儿对唐飞幽幽的称赞道:“相公!看不出来,你三言两语就令余掌柜答yīng

了!”

“咳咳”唐飞假装咳嗽两声,苦着一张脸对柳絮儿,问道:“柳小姐!小生很想问个问题,你是不是打算毁约了?”

柳絮儿抬起螓首,一双点漆眸子对着唐飞眨了眨,脸上似笑非笑的,柔声反问道:“你说呢?”

唐飞突然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大吼一声:“毁约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第二十二章 釜底抽薪 淮安行(三)

唐飞一行来到清江浦的第三天早上,旭日东升,天色放晴。

一连几天的风雪天气总算过去了,那边,余掌柜也将银子点好了,足足八万两,得知了这个数目,唐飞和柳絮儿两人暗中松了口气,昨晚商定今天下午赶回扬州。

这两天来,唐飞负责和余掌柜一笔一笔的核对清楚账目,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口舌之争,累得唐飞身心疲惫不堪。

同样是费口舌的事,相比之下,柳絮儿就清闲不少了,她只负责吆喝那些带来的家丁将结算好的银子装好入箱就行。为此,唐飞在暗中没少抱怨:“我这个临时姑爷,什么时候又变成秘书了……”

这不,唐飞想着事情忙完了,正躺在床上睡着懒觉,门外却“咚咚咚”敲门声响个不停!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唐飞没好气的一阵抱怨,爬起来打开房门朝外一看,柳絮儿和春丫头一对主仆站在外面。

“小姐!你看这人,外边太阳都老高了还在睡觉!”春丫头一脸鄙夷的看着唐飞说道。

柳絮儿看着一副睡眼惺忪的唐飞正刚准bèi

说话,突然被唐飞胯下高高凸起的某个部位臊得粉腮嫣红,心“噗通”直跳,急忙侧转螓首,心里嗔怪道:“这家伙!明知dào

我一个女儿家,也不知dào

穿好衣服再来开门!”

唐飞见柳絮儿看了自己一眼马上脸一红把头偏开了,心里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脸上讪讪的道:“小生先去穿好衣服!”随手把门关上了,唐飞低头看了一眼,自嘲道:“顶了一夜也不嫌累”

过了一会,唐飞穿好衣服后,再次把门打开,问侯道:“柳小姐!早!”

经过刚才的一幕,柳絮儿哪还不敢和唐飞对视,示意了下身边的春丫头,春丫头说道:“喂!我家小姐想去街上看看,你要不要去?”

唐飞心想:银子都装好了,天气也放晴了,趁着好天气不急着赶回扬州,跑去逛街干嘛?唐飞脸上带有迟疑的说道:“呃小生对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可以不用去吗?”

“不行!”

春丫头果duàn

的否决了唐飞的提议,皱了皱鼻尖儿,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我家小姐当然知dào

你人生地不熟,所以才好心带你去走走,你居然不去?”

“只是好心带我出去走走?”

唐飞摸了摸鼻子,一时也猜不出柳絮儿的意思,无奈的点头应道:“好吧!小生陪你们去就是。”

柳家的这间货仓本来就位于街道上,三人出了大门,直接就来到了街道上,唐飞放眼看去,也许是太早了的缘故,街上行人希希,两旁的商铺也大多没有开门营业,偶尔有几辆驮着货物的马车“滴滴答答”的在街上穿过,尽显一片萧条。

唐飞心里也觉得奇怪:刚来那几天,下着大雪,说没人还可以理解,怎么天气都放晴了,人还这么少?

要知dào

,清江浦可是整个南直隶一带最大的漕运码头,直属京都管辖的漕运总督府,粮仓,造船厂,都就建于此地,加上南来北往的客商也要在码头装卸各种货物,素日来一直都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为何会变得如此萧条?

尽管如此,柳絮儿带着贴身丫鬟春丫头两人在街道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十足的好奇。要不怎么说,女人天生就是爱逛街的动物呢?唐飞跟在后面看得一阵摇头!…,

东走西看,三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大半个时辰,这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一座寺庙,庙宇不大,门匾上写着“慈云庵”三个朱漆大字。

春丫头指着那座“慈云庵”对柳絮儿说道:“小姐!到了!”

唐飞一听,总算明白柳絮儿把他叫来的原因了,带他诳街是假,原来是来寺庙烧香的!想到此,唐飞不由一阵头大,暗自苦笑道:“你们女儿家要来问姻缘把我一个大男人拉上干嘛啊!”

“嗯”柳絮儿似乎猜到唐飞会误会那样,指着那座慈云庵,解释道:“来往漕运码头的商客都会来这家‘慈云庵’烧束:平安香!据说十分灵验!”说完,又对春丫头问道:“香油钱准bèi

好了吗?”

春丫头“嘻嘻”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包碎银,得yì

道:“小姐交代的事,婢子哪敢不记得。”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寺庙门口,唐飞停下脚步,一脸尴尬的道:“呃,那个什么小生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柳絮儿秀眉微微一蹙,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肯进去?”

唐飞苦笑道:“因为小生曾听人说过,不要迷恋佛,佛只是传说!呵呵!”

“呸呸呸!”

春丫头啐了几声,接着煞有其事的说道:“小姐!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佛门之地说出如此不敬神佛的话来。”

柳絮儿闻言也神色凝重的对唐飞说道:“三尺之上有神明,你这话是在玷污神佛清名!”

见柳家主仆两人都在指责自己犯了禁忌,唐飞知dào

再解释下去也没用,叹了声,跟在两人身后朝庵堂里面走去。

进去后,唐飞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阵梵音低唱,可能是时辰方早,庵堂内并没有其他香客。再仔细一瞧,唐飞又意wài

的发xiàn

,里面打坐念经的不是尼姑,而是一群沙弥和尚,供奉的也不是观音神像,而是一座如来大佛,大佛前面摆放的那只香坛中插着三根大梵香,香头青烟冒起,徐徐缭绕。

“你这家伙,又乱看什么呢!给,这是你的。”春丫头低声说完后,将一束梵香递给了唐飞。

刚才,春丫头给过会客沙弥的香油钱后,讨来了两束梵香,一束给了小姐柳絮儿,一束给了唐飞。

“呃,事到如今还是拜一拜吧!连穿越这样的事情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还真很难说,世上有没有神佛!”唐飞接过梵香,双手合举,和柳絮儿并排跪倒在大佛前的薄团上,阖上双眼,一脸虔诚,对着大佛拜了三拜。

拜完了大佛,唐飞,柳絮儿,春丫头三人刚走出庵堂大门,唐飞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几位施主,请暂且留步!”

唐飞转头看去,不远处,一位须眉皆白的花甲老僧正朝着他们走来,心想:“我靠!古代也有推销佛珠佛像的……”

白眉老僧走过来,双手合一,唱喏道:“阿弥陀佛!贫僧今日和几位施主有缘,特有一言相赠!”

柳絮儿娇躯朝白眉老僧福了一福,问道:“小女子愿闻大师金言。”

唐飞听了在一旁暗笑道:“要钱的当然是金言了!”

白眉老僧左右看了看唐飞,说道:“贫僧观这位男施主长得天庭饱满,仪表不凡,一副命带富贵之相……”说到这,老僧顿了顿,接着话锋一转,摇头道:“只可惜太过英气逼人,缺少祥和之气,日后若不加修养,难免要遭遇一段刀光剑影,颠沛流离的岁月,还望施主听贫僧一言:凡事遵循自然,不可强求!”…,

唐飞听了笑了笑,说道:“大师严重了,小生不过是一个略通文墨的读书人,于富贵不敢奢求!得之我幸,失之我由,自知痴恋执着只会误入歧途,怎会强求?”

白眉老僧又摇了摇头,否认道:“施主一进方家大门,贫僧就已看出,施主命中注定要渡过一劫,如今劫难已过,佛家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望施主好好珍惜才是!”

唐飞不由心里一惊,仔细看了看白眉老僧一眼,暗忖:这老和尚说什么劫难已过,莫非他已看出我再世为人了?

这时,白眉老僧又双手合一,又对着柳絮儿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面相娇贵,本已是生在大富之家,只可惜八字不对,命薄三分,要待有缘人相助方可修得善终。”

柳絮儿一听白眉老僧尽说些不吉利的话,神情隐隐带有一丝不悦,但转而一想自己的身世,又觉得说的很对,柳絮儿正准bèi

开口相问,庵堂内走出一个小沙弥,对着那白眉老僧怒喝道:“你这野和尚又跑来滋扰香客了!”

白眉老僧双手合一,高声唱喏道:“阿弥陀佛!你我都是佛门弟子,何苦一再相逼!”

小沙弥眼神厌恶的看了看白眉老僧,不耐烦的说道:“也不知哪跑来的野和尚,你也敢称佛门弟子?休再聒噪,快快离开!”

“阿弥陀佛!我佛门弟子,戒嗔……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那小沙弥见白眉老僧啰啰嗦嗦的上前就推了一把,白眉老僧被小沙弥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临走时,口上还不忘对唐飞和柳絮儿说道:“两位施主,切记贫僧方才所言”

小沙弥赶走了那名老僧,转身回来,对唐飞和柳絮儿一脸抱歉的道:“两位施主别太在意,这野和尚近日专门跑来纠缠香客,口里疯言疯语的,昨日刚被赶走,不想今日又跑来了。”

唐飞和柳絮儿得知后,感到一阵哭笑不得,还以为遇上得道高僧了,弄了半天原来是个疯疯癫癫的野和尚。

这么一闹,三人都没了心情,此时肚子也都有些饿了,在街边找了一家面食店,进去一看,店不大,桌椅板凳倒也收拾得挺干净,挑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好,要了三碗素面,准bèi

吃完就回去。

“小姐!婢子觉得那老和尚说得蛮有道理耶!”春丫头见面还没下好,又见小姐柳絮儿和唐飞坐在那都不说话,这小丫鬟主动挑起话题来。

柳絮儿白了一眼春丫头,说道:“你没听庵里的小沙弥说?那是一个”柳絮儿觉得自己一个女儿家叫那个白眉老僧“野和尚”不妥,顿了顿才道:“反正信不得就是!”

春丫头用小手支着脑袋想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婢子还是觉得有点道理!小姐,你想想看,唐相公被我们柳家”当她发xiàn

坐在一旁的唐飞和柳絮儿两人的眼神,一捂小嘴,赶紧闭口不言了。

这时,店里的伙计端着素面来了,柳絮儿对春丫头嗔怪道:“多嘴!快吃你的面吧!吃完了,我们就赶回扬州。”

店里的伙计将三碗素面放好,闻言问道:“三位客官这是要赶路去扬州啊?不知是坐车呢还是行船!”

出门在外,最忌讳对陌生人告知行踪!何况回去时还带着几万两银子,唐飞生怕春丫头说漏了嘴,抬头看了看那名伙计,抢先反问道:“此话怎讲?”

“看来客官有所不知吧!”伙计脸上得yì

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坐车走官道是不行的了,今日天子御驾要离开淮安府前往扬州,官道已被封锁。而走水路,天气寒冷,早晚河面结冰,也不好走,小的奉劝各位还是等明日再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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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心情意 一半愁

听店里的伙计说,当今天子的御驾要开拔扬州,官道已被封锁,柳絮儿倒也没太在意,反而暗自庆幸是行船回去的,不然又要在淮安这边多耽搁一天了。

唐飞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最近一直忙着柳家的事,倒对身边的事物疏忽掉了!

现在已是十一月末!唐飞据后世对大明正德年间的历史记载,当今天子,朱厚照正是在此时间离开淮安摆驾扬州的。唐飞不由叹道:如此看来,历史的车轮,正在有条不紊的朝着原有的轨迹前行啊!

“历史没有改变,那我的到来,是一个看客还是过客?”唐飞边吃着面条边想着心事,食不知味。

“呆子!吃完了没有?你再坐着不动,那我们就先走啦!”春丫头付了账后,见唐飞还坐在那发呆,忍不住揶揄道。

“啊吃好了吃好了!”唐飞回过神来,接着又问道:“这是要走了吗?”

春丫头看唐飞一脸茫然的呆滞模样,抿嘴笑道:“小姐!咱们遇上了一个呆子。”

柳絮儿白了春丫头一眼,轻声嗔怪道:“你这妮子又乱说了!”柳絮儿说完后,站起身来朝店外走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近日来事事维护这家伙!莫非?”春丫头转头看了看唐飞,回过头来,发xiàn

小姐柳絮儿已独自走了,赶紧叫道:“哎呀,小姐……等等婢子……”

此刻,柳絮儿哪有心思理会春丫头在后面的叫唤?她正为自己的心事纠结不已。柳絮儿心想:眼下,解救柳宏达的银子已筹集好了,当今天子圣驾也快到扬州了,那么,等当今天子圣驾离开扬州后呢?是否就让唐飞离开柳家?

自从那日,柳絮儿在后花园被唐飞气哭后,柳絮儿气恼过伤心过,偏偏心里还不曾忘记过,总觉得脑海里浮现着一个影子,一个习惯手摸鼻子装潇洒的家伙。有时,柳絮儿再仔细一想:嗯,这家伙笑起来还蛮好kàn

的……

更让柳絮儿气恼的是,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她似乎对这个家伙有了那么一丝儿情意。可是,又令柳絮儿烦恼的是,父亲柳宏达,他能答yīng

,接受一个身份低微的穷秀才做自己的夫君吗?

柳絮儿回头看了一眼从身后追上的唐飞,幽幽叹道:“唉!希望,你如今为我家所做的一切,能令爹爹对你另眼相看才是!”

……

回去后,按照事先说好的,柳絮儿带着几个婢子先船上等候,唐飞指挥带来的一众家丁将银子如数搬往码头,余掌柜在一旁看着一箱箱的银子从屋里抬出,紧绷着脸,看唐飞的眼神里满是怒火,恨恨的想到:“如果不是这小子跑出来横插一杠子,这些银子应该都是我的才是,唉,枉费心机了”

余掌柜怎么想的,唐飞没有兴趣去知dào

,银子如数搬放完毕,临走时,唐飞一脸热情的笑着对余掌柜说道:“余掌柜!等小生岳父大人回来后,我会替你邀功的,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呵呵!”

余掌柜闻言脸上的肉跳了几跳,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冷冷的说道:“姑爷,一路走好啊!”

船桨划动,波澜四起。

柳家商船缓缓开出了清江浦运河码头。

——————————————————————————————————————————————

翌日,柳家商船进入了扬州府辖下的宝应县境内。…,

当空红日高照,阳光映入河面,放眼望去,一片金色橙黄。

天气很好啊!唐飞搬了张木椅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尽情享shòu

着冬日里的日光浴,心里开始琢磨着未来该怎么办了。

“解救柳宏达的银子筹集完毕,当今天子,朱厚照也马上到扬州了,如果不出意wài

,回去后,柳宏达也应该会被放了回来,那么,朱厚照离开扬州了呢?”

想到此,唐飞和柳絮儿一样陷入了迷茫。

科举入仕?

唐飞觉得他好像对此不太感兴趣,古代的科举都是“万人抢过独木桥”,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得头破血流的人比比皆是。更可况这可是在大明朝,纵观整个历史,官场争斗最为残酷就属大明,权奸佞幸把持宦海,清流忠臣又拉帮结派相互倾轧,当官的往往不得善终。

这已是历史定律,唐飞自信还没有那个能量和历史叫板,起码目前还不能!

去当兵打仗,一生驰骋沙场,用血肉之躯去博取赫赫战功,换来一个统领万军的大将军?

对于这点,唐飞更是迅速否定,因为在大明的武官个个结局比文官更惨,徐达,蓝玉之流,个个都在战场上立下了盖世奇功都未能善终不说,后来的武将更是夹着尾巴做人,战时你要在前方带兵拼命,平时还要伺候好了那些监军的大太监。唐飞想想要被那些没事喜欢手捏兰花指,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呼来唤去,心里马上浮现出,那日在府衙见到的督办太监,吴经的一副嘴脸,想到吴太监,唐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更何况唐飞一个文弱书生,想当将帅也得有力qì

耍的动十八般兵器再说。

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似乎,唐飞觉得自己去做一名商人更为合适,毕竟,商人起码吃穿不愁,而这点,不是现在自己最需yào

的吗?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唐飞一没本钱,二没货源的条件下,不能买进也没有卖出,为商又从何说起?

官不能做!将不能当!商不能行!

唐飞抬头看了看天,自嘲道:“莫非自己要想办法赢取柳家小姐的芳心,成为附属柳家的姑爷?”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船头那边,船老大马三大喊了一句:“大家多留点神,前面有人挡道。”

“有人挡道?”

唐飞心里一惊,马上站起身来,翘首往运河前方一看,距离柳家这艘商船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果然有两艘船并排停在那,运河本来就不宽敞,前面那两艘船的船身快占据了整个运河甬道,看样子明显是过不去了。

听到船老大的喊声,柳家带来的家丁一下全涌了出来,船里可是装载着八万辆银子,众人不由隐隐担心,要是遇上劫船的河匪那可如何是好!

等再靠近了百来米,停在前方的船只看得更加真切了,原来是两艘画舫船,船身都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的舱顶修得如楼房相似,四面建有回廊,船顶雕梁画栋,十分气派。

众人一看是两艘画舫船,心稍微放了一放,像这样的船只在江南水乡随处可见,一般都是富户人家出来观湖赏景,游玩取乐的。唯一让众人纳闷的是,大冬天的怎么还会有人驾着画舫跑到运河上来?还是觉得有点古怪。

船老大,马三常年在这条运河上跑,经验丰富,他一看是画舫船,心里也觉得不应该是遇上劫匪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马上吩咐船夫停止划桨,等弄明白了情况再说。…,

柳家的商船刚一停下,挡在前面的其中一艘画舫船上突然涌出十几个身披甲胄,配腰刀的官兵来。这一下,柳家商船上一众家丁更加不明白情况了,有人赶紧将情况报gào

给了唐飞,临走时,管家老李可是吩咐过的,凡事要听从这位临时姑爷的安排。

唐飞来到船头后,看了看,对着柳家一众家丁说道:“各位不用害pà

,从对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某位官员的侍从卫队,咱们靠近点将情况和对方说明,叫他们让道就是。”

唐飞心里猜想,当今天子的御驾要来扬州府,身边随行的官吏不可能全部都走官道,现在遇上的画舫船说不准就是某位官员的。

船老大马三见唐飞发话了,吩咐船夫将商船划了过去,没过一会,双方船只在离着十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又将往何处?”

一名侍从手握刀柄,做抽刀状,一脸谨慎的对站立在船头的柳家众人喝问道。

“回军爷的话!我们是扬州府人氏,刚从外地办完事,赶回扬州老家。”船老大马三客气的回答完了,接着又说道:“军爷!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那名侍从听了后,松开了握紧刀柄的手,神色稍微缓了一缓,口上淡淡的说道:“我家主人正在休息,你们先在后边等着吧!”

船老大马三一听:这还了得,谁知dào

你们主人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可见对方是官府的人,又不好明说,于是苦着一张脸,为难的说道:“这,军爷!实不相瞒,我们是做买卖的生意人,正赶着将货物带回去,哪敢在路上有所耽搁?还请军爷行个方便,先放我们过去。”

那名侍从刚准bèi

说话,身后的船舱内又走出一名长脸,鹰钩鼻,二十来岁,年轻侍官模样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那名侍从听完后,对柳家商船喊话道:“你说,你们是生意人,有何凭据?”

没等船老大马三说话,那名年轻侍官笑了笑,说道:“这样吧!军爷我带人到你们的船上查看一下,如果证明你们确实是做生意的,那我们就放你们过去。”

船老大,马三没敢私做决定,转身来到唐飞身边,问道:“唐相公!你认为如何?”

唐飞用眼光扫视了画舫船上的那些侍从,眉头皱了一皱,本不想答yīng

,但转而又想:这伙人瞧着装应该是官兵无疑了,想必也不会乱来。点头说道:“答yīng

对方就是!”

船老大,马三将意思和对方说了,接着又叫船夫将船靠了上去,那名侍官带着十几个同伴一一跳了上来,谁知,这伙人刚一上船,“唰”的一下,迅速抽出腰刀,露出一副狰狞的嘴脸,对着众人喝道:“全都站好别动!大爷们只劫财!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船上的柳家众人全都傻眼了,难道遇上一群化妆成官兵的劫匪了?

这伙人晃着腰刀对着众人一阵威吓,见没人敢反抗,马上准bèi

拥进船舱搜寻财物!

“且慢!”

唐飞叫了一声后,笑了笑,说道:“各位锦衣卫大人,别再演戏了!”

为首的那名年轻侍官闻言一怔,见是位长相清秀的锦袍男子,嘴上恶狠狠的说道:“什么锦衣卫大人?你小子敢再胡说,小心大爷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唐飞心说,看来不将破绽指出,对方肯定不愿承认!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指了指那人手上的腰刀,说道:“鲨皮金鞘绣春刀!这位大人为何说自己不是锦衣卫亲军?”

那人还想狡辩,突然,对面靠着右边的那艘画舫船舱内有人叫道:“他娘的都露馅了,还不退回来!”

第二十四章 千古玩帝 朱厚照

唐飞闻言朝画舫船尾看去,只见,一位个子颀长,衣着华贵,颌下蓄着短须,三十左右的男子,神态潇洒的走了出来。

一时,唐飞心里也猜不准此人是谁:江彬?不太可能,史书上说江彬脸上有一块箭疤的!又看了看退回去的一批锦衣卫,唐飞暗忖道:可是,能调动锦衣卫做扈从的又是谁呢?

稍作寻思,唐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惊得后背冒凉气,之前那名锦衣卫称船上的是他家主人,锦衣卫的主人,那不是皇帝嘛,那,这人莫非就是千古第一玩帝,大明当今天子,正德皇帝,朱厚照?

想到此,唐飞又觉得纳闷了,在清江浦时,明明听店里的伙计说天子圣驾是走官道的,难道“路边社”说错了?

正当唐飞心里做着猜测时,画舫上那人,笑了笑,说道:“各位既然急着赶路,那就先行一步吧!”

还没等唐飞来得及道谢,画舫船舱内又走出一个身穿甲胄,腰佩宝剑,长得刚猛健硕,右脸带有一块伤疤的武将来。唐飞大脑“嗡”了一下,心里惊呼道:“这人是江彬?”

那武将出来后对着那名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贵为天子岂可让道给平民的道理。”

“陛下?”

唐飞心里再次惊呼道“是朱厚照!”,双腿不自觉的往下跪倒,俯首道:“草民等冲撞圣驾,罪该万死!”

这可是大明天子啊!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绝对权威的独裁者啊!一句话能取人项上人头,一跺脚整座大明江山都得晃三晃的角色,唐飞可不敢在对方的地盘上装逼!

蓄着短须的潇洒男子正是,大明当今天子,正德皇帝,朱厚照。

朱厚照身为大明弘治皇帝,朱佑樘的嫡子,两岁立为皇太子,十五岁那年接了他爹的班,继任皇位后,每日临朝理政,多次视朝,听取各部,府及文武大臣们的奏事,亲自审批有关政治、军事、司法、财政、教育等方面的奏章。这一切,对于在做太子时就玩贯了的朱厚照来说,这才发xiàn

皇帝这个职业,不仅不熟悉,不习惯,简直是枯燥无聊透顶。

朱厚照心里想摆脱这种无聊的生活,照样过着当太子时那种纵情玩乐,无拘无束的日子,又怕手下那些大臣说他贪玩成性,荒废朝政。正在这时,身为司礼监,太监的刘瑾告sù

他道:“陛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包括那些大臣在内,没人可以管陛下。陛下是君,自古道君为臣纲,岂有君受制于臣之理?”

经刘瑾这么一说,朱厚照懵懵懂懂的也觉得有理,心说:“是啊!我是皇上!是整座大明江山的主人,怕那些大臣干嘛,你们文学再好,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而已。嗯,敢唧唧歪歪,在一旁指手画脚就让你打包走人。”

朱厚照做出决定后,立即叫刘瑾去安排歌舞。自此,皇宫内日日鼓乐喧天,歌舞不绝。玩的兴起时朱厚照索性早朝也懒得去了,整日带着手下一批宠幸的太监喝酒观舞,嬉笑打闹,完全恢复了在东宫当太子时纵情享乐的奢靡生活。

就这样过了两年,朱厚照又觉得无聊了,每天翻来变去就那两样,喝喝酒,看看歌舞,没意思。于是就问身边的宠佞,哪有好玩又刺激的去处,已经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刘瑾又告sù

他道:“陛下!京城内留下几处前元时皇亲贵族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统称为:豹房!陛下要是有兴趣,何不前去观赏一番。”…,

朱厚照时年已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小伙,一听那地方豢养着野兽,好奇心一来,马上带着一批宠幸太监来到了豹房。一看,豹房内豢养的各种野兽,在那龇牙裂嘴,舞爪咆哮的样子,觉得非常刺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地方小了点,于是大手一挥,在皇城西苑兴建了一座豪华宫殿做为豹房,豹房内宫殿廊巷,庭院楼阁,错综成趣,水榭,假山样样齐全,富丽堂皇实不亚于皇宫。

豹房建好以后,朱厚照干脆直接搬了进去,一边下旨令天下官员进献奇珍异兽充实豹房,一边又下旨令宦官到掖庭中选些美妙女子前来伴驾,整日以驯兽,狎玩女色为乐,过得好不风流快活。

生活在豹房的那段时间内,可以说,朱厚照从心理到生理上都得到了满足,虽然期间也发生了一件让他极为扫兴的事:最为得宠的太监刘瑾因佞幸妄为,肆意贪婪,引起天下臣民不满,导致宁夏,安化王朱寘鐇借此发动叛乱,叛乱被平息后,刘瑾种种贪污受贿的罪行也被一一揭发出来,抄家时家中居然抄出几百万两黄金,以及上千万两的白银,更让朱厚照傻眼的是,刘瑾居然在暗中不轨图谋,家里有伪造玉玺一尊,私制龙袍一件,最终以凌迟处死。

宠佞刘瑾的离开,随即被后来的武将钱宁给替代。

直到近日,暗中勾结宁王朱宸濠造反的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左都督钱宁在临清被羁押,朱厚照心里有点想不通,这两人都是自己最为宠幸的人,为何还要反叛自己?

看来眼前,最让自己放心的只有江彬了!朱厚照心想。

江彬本是大同的一名五品游击武将,正德七年,领兵镇压刘七一伙流寇,得胜班师时路过京城,暗中用银子贿赂钱宁见到了天子朱厚照,朱厚照见江彬人长得,身材高大,相貌粗犷,一双豹子眼,高鼻阔口,脸颊上的一道伤疤更是添了不少男子汉气息,心里一喜,赐江彬姓朱,收为义子留在了豹房。

一日,朱厚照在豹房和一只猛虎出演“英雄打虎”,不想,对戏的那只老虎临时改了剧本,剧情一下由“英雄打虎”变成了“虎吃英雄”,关键时刻,观众江彬挺身而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天子”的好戏。

自此,江彬在朱厚照面前得宠,受封总兵,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边镇的统帅,正德十二年又受封为平虏伯,今年又被封为东厂提督兼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彬一时权倾朝野。

别看江彬人长得五大三粗,脑袋却发育良好,善于察言观色,见天子朱厚照喜欢玩,江彬就带朱厚照出了居庸关领略边关大漠的风景,见天子朱厚照喜欢女人,江彬就四处搜寻美女,又见天子朱厚照口味很重喜欢熟女,马上就把延绥总兵马昂之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弄来献给天子朱厚照玩乐……

可以说,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江彬可是对天子朱厚照的一切爱好一一照办,哪怕是朱厚照一时兴起提了一句“想在宣府常住”,江彬就马上盖了一座行宫,哪怕是朱厚照心血来潮说了说“朕想过过上阵杀敌的瘾”,江彬立kè

陪着朱厚照带领万军去边关找蒙古鞑子的茬……

江彬是个好人吗?不是!

江彬非但骁勇善战,头脑好使,江彬还有野心!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女人多,孩子……呃,一个没有!江彬私下开始琢磨:我是继xù

当大明天子的干儿子呢,还是大明天子由儿子干?…,

这个问题,江彬直到今年六月宁王朱宸濠在南昌起兵造反,天子朱厚照决定御驾亲征,江彬才下了决心:儿子要干大明天子!

八月,朱厚照带着十几万大军,从京城出发御驾亲征,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用了三个多月时间,这才来到南直隶淮安府境内,常年居住在北方,朱厚照哪见过江南水乡河湖池沼遍地,鱼虾丰硕肥美的水网美景,每日驾鹰驱犬,狩猎捕鱼玩得不亦乐乎。

朱厚照在淮安府境内一住就是近二十天,眼看着到年底了,想着还要去南都应天府朝岁祭祖,祭他太祖爷爷,葬在孝陵的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没办法,身为朱元璋的灰孙子,朱厚照如果不去,那就是违制,是悖逆。这才于昨日离开清江浦,摆驾前往南都应天府。

祭祖是件大事,不过朱厚照也不心急,淮安府离南都并不远,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得到,于是,准bèi

带着平虏伯江彬一路游玩到南都应天府。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朱厚照到达扬州府境内的宝应县,带着数十名锦衣卫亲军,乘坐两艘画舫船,直奔附近有一个名叫“泛光湖”的湖泊,来之前,朱厚照就打听清楚了,泛光湖湖水清澈,风景优美,是一处垂钓网鱼的游玩胜地。

朱厚照的安排是很好,可是来到泛光湖才发xiàn

,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画舫船停了半天,一条河鱼都没钓到。扈从的江彬见天子龙颜不悦,赶紧出主意讨陛下的欢心,寻思一会,最终想出一个:假装河匪去运河上打劫过往船只的主意。还别说,这个主意正迎合了朱厚照寻找刺激的心理。

主意一定,朱厚照一行刚到运河就见从清江浦方向驶来一艘商船,按照原计划,先由锦衣卫出来扮演官兵问话,骗取对方的信任后,接着上船打劫,谁知却被一个身穿锦袍的清秀男子给识破身份了。

朱厚照藏在船舱内见没热闹可瞧了,急忙出言喝退了锦衣卫,别人不知这群人的脾性,他可是非常清楚,再晚一步,肯定会杀人灭口,血溅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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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听,气得就差没往江彬身上踹上一脚了,暗骂道:“没眼色的狗东西,你这么说,不等于将朕的身份暴露了吗?”

可惜已经晚了!

刚才,柳家一众家丁见唐飞一脸惶恐的跪下去口呼“冲撞圣驾”,全都吓傻了,“扑通”“扑通”全都跪着趴了下来,个别胆小的已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朱厚照见身份被人认了出来,右手抬起袖袍抖了抖,沉吟了一会,道:“不知者无罪!平身吧!”

“这么好说话?”

唐飞谢恩道:“草民等谢天子陛下恩赐!”带着柳家一众家丁爬起来后,个个站在那垂首低视,哪还敢抬头看向对面的画舫船。

朱厚照见身份被人识破,觉得十分无趣,心里清楚,这群人不敢先行,刚准bèi

返回船舱下旨开船,突然,朱厚照见到那艘商船上一位长得似花娇艳的美貌女子,从舱窗内探出螓首朝外边看来,显然,当那名女子发xiàn

自己被人瞧见了,螓首又马上退了回去。

“小娘子长得好美啊!”朱厚照人呆住了。…,

朱厚照看见的人正是柳家小姐,柳絮儿。

下面发生的一切,柳絮儿在船舱内早有发觉,她刚开始听说前面有人挡道,心里一急,先是打发春丫头下来打听了一下,听说是遇上了一艘官舫这才稍稍放心。可是没过多久,柳絮儿又听到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接着又再听有人叫嚣“打劫”,吓得柳絮儿娇躯一阵打颤。正当柳絮儿吓得六神无主时,突然又听到有人喊这伙人“退下”接着她又听到唐飞说什么“冲撞圣驾”,柳絮儿这才好奇的探出螓首看了一看,不想,柳絮儿刚把螓首探出船舱外,见有人发xiàn

了她,赶紧退了回去。

“陛下!要让对方先行吗?”

过了好一会,江彬见朱厚照傻傻望着后面的商船发呆,忍不住问道。

“先行?”朱厚照笑了笑,道:“朕贵为天子,岂能让道?”

“陛下!儿臣这就去下令开船!”江彬说完正准bèi

离开,“慢着!”朱厚照叫住江彬后,接着道:“朕!还有事还没办完。”

江彬眼神阴鸷的看了看柳家商船,一脸不屑的道:“陛下!这种事,让儿臣带小子们去料理就是,何必劳陛下亲自动手!”

“你不懂!”

朱厚照斜睨了一眼柳家商船,脸上带有玩味的笑了笑,人朝柳家商船走来。

Ps:码这章时,秋风心里那个纠结啊,文风太过严谨,担心各位亲们看得枯燥无味,呃,恶搞?又担心介shào

人物不够清晰,再说了,秋风也没那个胆啊,人家朱厚照可是天子,金口御旨一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啊啊啊……

附:本书已签约,希望各位亲们多多支持,秋风谢了!

第二十五章 千古玩帝 朱厚照(二)

唐飞见朱厚照要来船上,心里暗暗叫苦,一时猜不透朱厚照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当然,刚才唐飞得知对面船上的人就是当今天子,朱厚照!他哪还敢和对方平视,人一直低着头站在甲板上,唐飞并没有发xiàn

朱厚照看见柳絮儿的那一幕,自然不明白朱厚照提出要来商船的原因了。

而朱厚照见没热闹瞧了,正感无聊,突然冒出一位长相貌美的女子,心中一荡,随即有了主意,带着江彬以及两名锦衣卫亲军跳上了柳家商船。

来到柳家商船后,朱厚照背负着双手,摆出一副君临天下模样,干咳两声,脸上酷酷的道:“朕御驾亲征,路过此地,暗中查看民情,你等不必惊慌。”末了,又问道:“哪位是此船的主人?”

这下可苦了柳家商船的一众人,都是一些下人,素来见到他们家老爷都说话大气不敢出的,如今得知眼前之人就是当今天子,连李二这种粗性子的人都吓得全身发虚,其他人更不敢说话了。

没办法,唐飞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双膝在甲板上一跪,心虚的回道:“回禀天子陛下!草民唐飞是”话没说完却被朱厚照打断了。

“你就是?”朱厚照闻言眉毛一皱。

“回天子陛下!草民不是!”

“不是,那你是何人?”

“回天子陛下!草民唐飞,是此船主人家的姑爷!”唐飞心想,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

“姑爷?”

朱厚照忍不住朝船舱看了一眼,心想:这小子是姑爷,上面那位美貌女子又是谁?

“草民在!”

“咳咳…朕没叫你,是在问你!”

“草民惶恐!”

朱厚照眼神扫视了一下跪在甲板上的唐飞,心里暗笑道:“一会有你惶恐的!”抬起袖袍抖了抖,道:“起身吧!”

“草民……谢天子陛下!”

唐飞从甲板上爬起来,心里郁闷的想到:“今天是不是犯贱?不到片刻时间,接连跪了两次!”

朱厚照一指船舱,说道:‘朕要参观下里面,前面带路吧!”

“参观船舱?”

唐飞惊得头再次“嗡”了一下,马上想到:莫非这位玩帝改变主意了,准bèi

亲自动手?

见唐飞愣在那不动身,站在朱厚照身后的江彬,恶狠狠的大声呵斥道:“陛下的旨意听到没有?快前面带路!”

船舱内放着八万两白银,那可是柳宏达的救命钱,唐飞心想:要是朱厚照真是冲着劫财而来,很难说见了银子后会罢手不干,到时银子一丢,柳家肯定也会因此完蛋,到时自己岂能独善其身?

唐飞想到此,“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为难的道:“回天子陛下!船舱内有草民的家属女眷…”说到这,唐飞马上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船舱内还有女眷?”

朱厚照心里一阵暗笑:朕要是不知dào

船舱内有女眷还不来了呢!脸上装作不悦的样子,问唐飞道:“朕在此,为何不叫出来迎接圣驾?”

“这地方上的粗俗之人不懂礼规,草民怕冲撞了圣驾,没天子陛下的旨意,草民不敢擅自唤来迎接圣驾!”

此刻,唐飞肠子都快悔青了,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告sù

朱厚照船舱内有女眷,这可是位无女不欢的**皇帝,能叫柳家小姐出来迎接吗?以柳絮儿的美貌,朱厚照不动心那才是怪事一件。…,

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果然,朱厚照听唐飞说船舱内有女眷,接着就道:“现在,朕令你将女眷唤来见驾!”

皇上金口御旨,谁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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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来到船舱内后,正考lǜ

如何将外面的情况说给柳絮儿知dào

,令唐飞颇为意wài

的是,他人刚一上来,柳絮儿就说道:“你们在下面的对话,小女子已听得明明白白,现在小女子只想问你,你确定那人就是当今天子吗?”

“应该假不了吧!”唐飞苦笑着解释道:“那个脸上带有伤疤的武将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彬!不是当今天子,谁能有那个权威能令他随行扈从!”

柳絮儿听了后,惊得花容失色,娇嗔道:“哼……难怪总是一脸的坏笑,原来是这个昏君!”

“呃,朱厚照在民间的形象原来这么差!”

唐飞指了指船头,对柳絮儿低声说道:“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当今天子就在下面,敢这样说!”

哪知,令唐飞大跌眼镜的是,柳絮儿根本没拿他的劝告当回事,柳眉一蹙,冷冷的道:“去告sù

那位昏君,本女子宁死也不肯前去见他。”

唐飞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怔了怔,问道:“柳家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那可是当今天子,你不去就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怎么?你以为小女子在开玩笑?”柳絮儿俏脸一沉,一双眸子看着唐飞,道:“那好!你不敢去,我叫春丫头下去。”

春丫头一听小姐要叫她下去,吓得小嘴张了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婢子婢…婢子不敢去!”

“你们以为是在做买卖呢?可以讨价还价!”唐飞苦笑着又说道:“今天没有任何选择,你们都得下去。”

柳絮儿自然明白这点,只是心里极不愿意去见朱厚照,柳絮儿心想:要不是你这个昏君,我们柳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唐飞见柳絮儿不肯去迎驾,无奈的道:“不能让天子陛下在下面久等!去不去,你看着办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临走时,唐飞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小生已告知你我的关系!”

“等等!”

柳絮儿叫住唐飞后,问道:“什么关系?”

唐飞心想:你在上面不是都听见了,还问?

柳絮儿见唐飞不肯说,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好吧!小女子随你去就是!”

唐飞这才点了点,柔声说道:“不用太过担心!一会,见过圣驾后,我有办法让你早点离开的,如此如此……”

朱厚照在船头的甲板上等了一会,仍然不见人出来,心里考lǜ

要不要直接进去找人,这时,那位自称是姑爷的男子,带着女眷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披紫色大氅,长得如玉人般的美人儿,正是先前看见的那位女子。

柳絮儿袅袅婷婷站在甲板上,被河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娇躯往唐飞身边靠了靠,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轻声娇问道:“相公!方才你对奴家说,天子陛下就在船上,是哪位呀?”

“柳絮儿,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唐飞一脸狐疑的看了一眼柳絮儿,朝着朱厚照“扑通“跪倒,口上念道:“天子陛下!草民携内眷见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厚照哪还有心思理会唐飞,看着柳絮儿两眼都直了。

柳絮儿被朱厚照直勾勾的看着,心“噗噗“直跳,连声暗骂道:“昏君,昏君…”,极不情愿的拜倒在甲板上。

……

过了好一会,朱厚照这才环顾了一下左右,见柳家商船的众人跪在那,稍稍恢复了下心态,伸出袖袍抖了抖,沉吟道:“这个……朕赐你们平身。”

“草民……谢天子陛下恩赐!”

唐飞从甲板上爬起来后,拿眼神悄悄偷视了朱厚照一眼,见朱厚照两眼不停的打量柳絮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江彬在朱厚照身边伴驾多年,他一见柳絮儿出来,马上猜到朱厚照提出要上船的原因了。江彬来到朱厚照身边悄声问道:“陛下!不如让儿臣带小子们直接将人带走就是!”

“不急!”朱厚照说完后,又侧目看了看江彬,说道:“朕要你教吗?”

“儿臣不敢!”江彬被朱厚照质问了一句,脸上悻悻然的退了回去。

唐飞见朱厚照喝江彬两人嘀咕了几声,也不知dào

在商量何事,心里想着,事先和柳絮儿商量好的主意,顾不得身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陛下!草民有一事禀明!”

“你何事要禀知朕?”

朱厚照看这唐飞问道,心里却在琢磨如何把人带走人呢。

明抢?朱厚照见柳絮儿长得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又不忍心唐突了佳人!下旨要人?朱厚照又担心对方誓死不从,跳入运河,来个香消玉损怎么办?

唐飞用眼神看了看柳絮儿,说道:“天气寒冷,外面河风凛冽,陛下可否恩准让草民的夫人带着内眷先行回避!”柳絮儿也按照唐飞事先给她说的,用手捏住大氅两边往里拢了拢,娇躯缩了一缩。

见柳絮儿站在船头瑟瑟发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朱厚照大度的道:“嗯!朕准了。”

看着柳絮儿带着春丫头几个丫鬟离开,唐飞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时,江彬向前走近一步,对朱厚照说道:“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朱厚照看了看离去的柳絮儿,笑了笑,得yì

道:“朕有主意了,我们走吧!”

离开时,朱厚照又走近唐飞身边,低声说道:“你这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欺瞒朕!”

唐飞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心想:我在柳家的身份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正当唐飞百思不解的时候,朱厚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更加令他惊愕不已。

“朕不管你是何人,但是朕绝对敢肯定,你不是刚才那位女子的夫君!”

“这你也知dào

?”唐飞心里一阵汗颜。

“嘿嘿……”

看着一脸狐疑的唐飞,朱厚照轻笑几声,用一副专家的口吻,慢条斯理的告sù

唐飞道:“没有行房的女子,走路时迈步腰身僵硬且不会摇摆。朕敢肯定,方才那位女子还未出阁。”

“啊……不是……那什么……”

朱厚照打断唐飞的话道:“你还想糊弄朕不是?实话告sù

你,朕御女无数,处子之身的女子,从眼神,肤色,走路的姿势,以及说话的声音,一眼就能看出。”

唐飞算是彻底服了!瞧瞧,什么叫权威专家,这就是啊!一句话,人家有多年亲临现场的经验,不是随便拿着从书本上看来的理论知识嗷嗷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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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分纹不少 价十万

“那个昏君离开了?”

柳絮儿见唐飞从船头返回船舱后,一脸沉思的模样站在那发呆,急问道。

“难道真的能看出来?”

见柳絮儿问起,唐飞朝柳絮儿看了一眼,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疑问道。

“看出什么?”

柳絮儿见唐飞不回答自己的话,急的向前走了几步。

“呃,是不会摇摆。”唐飞点了点头自语道。

“喂!小姐问你话呢,你呆头呆脑的说什么摇摆……又摇摆什么?”春丫头见唐飞对小姐柳絮儿答非所问,忍不住没好气的娇声问道。

唐飞转头看了看春丫头,说道:“春丫头,你也走几步给小生看看。”

春丫头听了一头雾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看见怪物一样看着唐飞,眨了眨,嘟起一张小嘴,道:“奇怪耶!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说完又来到小姐柳絮儿身边,低声问道:“小姐,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

“小妮子不许胡说!”

柳絮儿不满的瞪了春丫头一眼,接着,一脸着急,连声对唐飞问道:“唐相公!你快告sù

小女子,那昏君是不是离开了?还有,银子有没有被那个昏君抢走?”

“抢?整座大明江山都是他朱厚照的,柳家小姐你也太幽默了!”

唐飞见柳絮儿急的都快哭了,也没心思去研究朱厚照那套专家理论了,告sù

柳絮儿道:“没有!不过……”

见唐飞话只说了一半,柳絮儿又急问道:“不过什么?”

唐飞苦笑道:“小生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可能还不算完结。”

柳絮儿一听,心里马上猜到唐飞话里所指的意思了,柳眉微微一蹙,暗忖道:这个昏君下一站就是扬州府,到时……

想到此,柳絮儿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又是一片混乱。

…….

此刻,朱厚照也正在画舫船上对着江彬说道:“江彬!朕命你回到宝应县城后,立即派人出发去扬州府打听,一户柳姓商贾人家。”

江彬转首看了看朝扬州府方向驶去的柳家商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坏笑道:“儿臣明白!”

朱厚照大手一挥,道:“去传朕的旨意,命船工快速前进。”

朱厚照回到宝应县城的事不提,且说,唐飞和柳家众人回到扬州后,管家老李老眼巴巴的等了几天,见银子带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摆放在账房内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老李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老爷有救了,老爷有救了……”

“爹!这次多亏了唐相公……”李二在一旁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给一一说了一遍。

老李听完后,两只老眼鼓得圆圆的,满脸吃惊的道:“这,李二!你这混小子没说荤话逗你爹吧!那人真的是当今天子陛下?”

李二见父亲老李还不信,瓮声瓮气的道:“不信,你自己问唐相公!”

“唐相公!刚才李二那混小子说的全是真的?”老李一脸求知欲的看着唐飞问道。

唐飞苦笑着点头道:“是真的!”

“噗!”

老李吓得直感到身子一阵发虚,就差点没摔倒在地,喉结猛伸缩了几个来回,这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道:“幸好不是遇上真的河匪,也多亏了唐相公关键时刻……”

“咳咳!”唐飞干咳了两声,打断了老李,说道:“老管家,现在银子已经筹集好了,依小生的意思,还是早点给对方送去为妥,赎回你家老爷才是。”…,

“对对对!”

老李被刚才那么一吓,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只在那连说“对”!

唐飞看着平时办事稳重的老李,此刻一听说“皇帝”二字,就惊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暗暗感叹道:我如果不是再世为人,是否也能如此镇定?

“老管家!既然如此,你快吩咐人把银子清点好,我去一趟府衙!”在回来的路上,唐飞和柳絮儿早已将接下来的事情商议好了,必须赶在朱厚照来到扬州之前将柳宏达赎回来。

老李听唐飞说要去府衙,也不多问,对着身旁的李二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bèi

马车啊!”

李二无缘无故被老子训了一句,憨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

唐飞来到府衙的时候,知府蒋瑶正在书房内生闷气,一见唐飞进来,就大发牢骚,道:“气死本府了,这吴经竟敢在本府的管辖内胡作非为……”

唐飞心知,肯定是督办太监吴经最近在扬州城内给蒋瑶捅了不少篓子,蒋瑶一个地方上的小小知府又拿代表“天子皇权”的吴太监没办法。唐飞只是一个没有进入仕途的小秀才,自然也不好接这个茬,躬身行礼道:“晚生,唐飞见过府尊大人!”

“免了!”

蒋瑶甩了甩袖袍,口气温和的说道:“别站着了,坐吧!”

堂堂知府大人赐坐,唐飞突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坐下后,将来意对蒋瑶说明了。

蒋瑶还以为唐飞前来又是找他去和吴太监商榷价钱呢,现在听只是打听吴太监的住址,问道:“银子准bèi

好了?”

“刚从淮安那边调了八万两银子来扬州,加上之前准bèi

的,应该可以筹集十万两了!”唐飞如实将柳家的情况给蒋瑶说了。

“嗯!”

蒋瑶捋了捋颌下青须,沉吟道:“银子准bèi

好了就行!吴经那边,本府可以现在就带你过去!”

唐飞起身行礼道:“晚生,在此替柳家谢过府尊大人!”

“无须客气!”

蒋瑶摆了摆手又道:“本府先前几次前去相见那吴经,都被他拒之门外,正为此感到忧虑,你此番带着银子见他,本府也正好可以借此见到此人。”

唐飞讪讪的笑了笑,道:“原来府尊大人也急着见那吴公公!”

蒋瑶摇头叹道:“唉!那日,你一再劝告本府,要事先多加留意吴经的动静,本府没有听,现如今,那吴经带着手下一群侍卫扈从在扬州城内,霸占富户豪宅,公然强抢民女,弄得整座扬州城内民心惶惶。眼看天子陛下近日就要来到扬州,如局势再得不到控zhì

,本府头上这顶乌纱,恐怕也无脸面带着去迎接圣驾了。”

唐飞对蒋瑶的忧民之心毫不怀疑,几日不见,这位扬州城的父母官,一下好像苍老了许多。唐飞本想告sù

蒋瑶,朱厚照来到扬州后,接下来事态恐怕比现在还要糟,但转而一想,就算自己把前世所知的一切告sù

蒋瑶,他一个四品知府又如何去撼动皇权?

…….

唐飞跟随蒋瑶来到吴经的住处一看,也不知是哪位倒霉的大户人家,好好的一座三进深的大宅院,此刻已被督办太监吴经占为己有了。门匾上挂着“总督军务府”五个朱漆大字,大门外把守着一群身穿甲胄的官兵,个个手持刀枪,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如果不是唐飞早知dào

里面住的是位太监,外人一瞧,不知dào

的还以为这是哪位将军的府邸呢。…,

“蒋大人!我家吴公公不在,你还是请回吧!”

蒋瑶下了官轿,带着唐飞刚走到督府门口,一位校尉不咸不淡的说道。

“放肆!”

蒋瑶贵为一府之尊被眼前这个小小的校尉挡在外面,吃了几次闭门羹,心里早窝着一肚火,接着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本府岂不知是你们家公公故yì

不肯相见!休再聒噪,快快进去禀报。”

哪知,那名校尉丝毫不买蒋瑶的帐,依然不咸不淡的说道:“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过,既然明知是我家公公不肯见你,你又何必来自讨这个没趣?”

“你……”蒋瑶手指那名校尉,气的一时语塞。

唐飞眼见蒋瑶拿看门的校尉没办法,凑上前去对蒋瑶低声道:“府尊大人不必动怒,让晚生去将来意说明!”

唐飞转首对那名校尉道:“官兵大哥是吧!呃,其实要见吴公公的不是府尊大人,而是在下!”

那看门的校尉见唐飞没穿官服,正眼都不瞧唐飞一下,深情不屑的道:“你又是何人?”

唐飞笑了笑道:“我是谁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和你家吴公公的关系!”

“关系?”校尉闻言斜睨了唐飞一眼,问道:“什么关系?”

“呃,这个……嗯,这么说吧,我欠你家公公十万两银子,现在是来还钱的……”说到这,唐飞故yì

不说了。

那名校尉得知了唐飞来的目的后,心里暗笑,原来又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冤大头。果然没有再为难唐飞二人,直接带着二人进去来到吴经所在的书房。

“下官蒋瑶拜见公公!”

吴太监正在书房拿着一本账簿在盘算最近的收益,闻言一听蒋瑶进来了,抬起头刚要黑脸相迎,当见到跟在蒋瑶身后的唐飞时,心里一阵暗喜,马上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啊……是蒋大人啊!快快请坐!”

吴太监热情的招呼蒋瑶坐后,捂嘴笑着又对唐飞说道:“嘻嘻!这位长相俊美的公子,咱家没记错的话,早些日子在府衙见过。”

唐飞心里那个汗啊,心说:见过就见过吧,你笑什么啊!那腔调,那声音,你不知dào

我们正常人会受不了的啊!

“啊,吴公公真是好记性……”唐飞硬着头皮和吴太监客套了一句,吴太监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公子,别说了,咱家都明白……”

坐在一边的蒋瑶忍不住“咳咳”两声,看唐飞的眼神满是同情,心说:小子!让你陪本府来,唉,你受苦了……

唐飞也是强忍着马上暴走的冲动,暗骂了一句“老兔子”,脸上尴尬的讪笑道:“吴公公,我家岳父的事,你看……”

一听,唐飞说起这事,吴太监这才放开唐飞的手,来到桌案边拿起账簿翻了一翻,念道:“柳宏达,字四海,‘宏顺’商号的东家,名下经营有,酒肆客栈,粮油米铺,典当布庄,盐店各项买卖!”

吴太监念完后,拿起手上的账簿朝唐飞,蒋瑶两人晃了一晃,一脸得yì

的道:“分纹不少,价十万!”

第二十七章 为民请命 有何惧

“公公!”

唐飞一脸为难的道:“想必你也得知,今年淮安一带遭受洪水肆虐,农业欠收,商业也跟着大受波动,所以……”

“怎么?”

吴经脸色一沉,说道:“你此番前来没带银两,是专程来和咱家商议政事的?”

唐飞说道:“不不!公公,小人绝非此意,只是柳家一下拿出十万两银子,有些难处。”前世的唐飞是一名商人,此刻,唐飞自然懂得和人交yì

买卖的技巧,在贪得无厌的吴太监面前装大款,你就洗干净等着挨宰吧!

“哼!”吴经歪着鼻子哼了哼,将手中的账簿往桌案一丢,道:“你要知dào

,咱家耐心是有限的。”

唐飞见吴太监对自己所说的困难根本无动于衷,目的达到了,唐飞刚准bèi

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yīng

下来,一旁的蒋瑶突然站起来说道:“公公!本府有事禀告。”

蒋瑶窝着一肚子火,他见唐飞和吴经,一个说拿钱来赎人的姑爷,一个朝廷体制内的官吏,两人像是做买卖的商贩,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谈价钱,完全把他堂堂知府晾在了一边,心里一气,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吴太监听蒋瑶有事禀告,眉头抖了一抖,问道:“蒋大人!有何事对咱家说?”

蒋瑶挥手拍了拍身上的官袍,拢起双手向吴太监一揖,行了个官礼,正色道:“公公!本府听闻近日扬州城内出现一批暴吏,私闯民宅,强行抢夺民女财物,下官身为扬州知府,特来请公公定夺,如何制止这批暴吏。”

蒋瑶话说的比较委婉,他没有当面道出,是吴太监纵使手下吏卒在扬州城内干的。当然,蒋瑶主要还是顾忌吴太监的身份,督办太监啊,还是奉旨诏办的,无论身份还是权势都不是他一个知府可以管制的。

吴太监斜睨蒋瑶一眼,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蒋大人!天子圣驾近日就要驾临扬州,你身为扬州知府想必也有所听闻吧。”暗中告诫蒋瑶,少干预我的事,我背后有当今天子撑腰。

蒋瑶岂会不知吴太监的意思,刚才蒋瑶如果不是顾忌这点,恐怕当场就点名就是你吴太监干的了。

“天子陛下圣驾降临扬州,那是扬州百姓的恩福。”蒋瑶说完,接着话锋一转,道:“公公!如今,扬州百姓还没来得及享shòu

皇恩眷顾,却因天子陛下驾临饱受滋扰,本府请问公公做何感想?”

听蒋瑶说完,吴太监脸都气绿了,眼神阴沉的看着蒋瑶,冷冷的道:“蒋大人!你是质问咱家来着?”

蒋瑶头一扬,义正言辞的道:“下官不敢,本府是在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

吴经嘿嘿轻笑几声,抬手指着蒋瑶戴在头上的乌纱帽点了点,道:“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完了!”唐飞看着蒋瑶和吴太监两人话里火药味十足,心里又想起上次在府衙出现的结果。

“下官不敢。”

蒋瑶几次来见督办太监吴经都未能如愿,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和吴太监理论一番,接着便道:“本府替天子陛下牧守一方,公公如今替天子陛下御驾亲征督办军务,我二人同殿称臣,侍奉君主应当食君禄为君优,蒋瑶斗胆向公公进言一句‘搜刮民女财物之事万万不可’。”

吴经气得捏起兰花指,抖了抖指着蒋瑶,大怒道:“你一个小小的知府敢这样和咱家说话?不怕咱家他日禀明陛下砍了你的头吗?”…,

唐飞闻言剑眉一皱,看着吴太监一时气急败坏,散发出来的那股嚣张跋扈的狂妄姿态,心里暗暗替蒋瑶捏了一把汗。

听吴太监放言要砍自己的脑袋,蒋瑶不为所惧,继xù

理论道:“下官小小一个知府,自知违背天子陛下难逃一死,但百姓乃朝廷之百姓,倘若激起民愤,恐怕将来责任必有所归吧。”

蒋瑶的意思已经明确警告吴经,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百姓是朝廷的,你这样做,如果激起民变,这个责任,恐怕你吴太监也跑不了。

“你…….”吴经狠狠剜了蒋瑶一眼,转过身去,一甩袖袍,大声呵斥道:“蒋大人请吧!”下了逐客令。

“且慢!”

唐飞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公公!小人有话要说。”

吴经转过身来,眼神阴测测的看着唐飞,问道:“你又有何话要说?”

“呃……”唐飞沉吟着说道:“公公,小人替柳家做主答yīng

了。”

“嘿嘿!”吴经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举起右手的尾指在耳中掏了掏,然后又举起尾指在嘴边吹了吹,尖声对唐飞问道:“答yīng

咱家什么呀?”

唐飞突然有了一种吃到苍蝇的恶心感,强忍着狂吐的冲动,勉强说出“银子!”二字。

“银子?”吴太监似乎完全不在意唐飞的感受,一副妖娆的样子,抿嘴偷笑道:“嘻嘻!咱家就喜欢银子。”

吴太监一改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脸得yì

的对蒋瑶说道:“蒋大人,听见没有?是别人自愿送银子给咱家的,可不是咱家强行抢夺。”

蒋瑶哪受得了吴太监一副得便宜卖乖的嘴脸,一捋颌下青须,说道:“本府话已说完,这就告辞了。”双手一揖,气呼呼的走了。

一时,唐飞尴尬不已。

唐飞心里苦笑道:“刚才府尊大人说和吴太监是同殿称臣,不知我这样算什么,同流合污?”

“说吧!”吴太监又拿起那本账簿翻了翻,说道:“银子何时给咱家送来。”

唐飞没有马上回答吴太监,而是问道:“公公!小人想在银子送来之前,探望一下我家岳父,不知公公可否答yīng

此事。”

“怎么,你担心你家岳父在咱家这受到委屈?不会不会,此刻你家岳父是咱家府上的贵宾,咱家特意关注下人让他吃好喝好,怎会委屈?”说完后,吴太监腆着肥胖的身子,朝木椅上一坐,发出“吱呀”一声响,唐飞仿佛听到了木椅的哭泣声。

见吴太监不肯让他探望柳宏达,唐飞心里一阵无奈,上次答yīng

柳絮儿去府衙探望柳宏达有违所托,这回又没能见着柳宏达,回去又怎么向柳絮儿交代?

正当唐飞感到为难的时候,先前在门口遇见的那个校尉,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进来后对吴太监禀报道:“公公!平虏伯江总兵大人的公子有要事见您。”

吴太监一听来人的身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对那名校尉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校尉向前走了几步,近身说道:“就在公公督府门外。”

吴太监对着校尉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没眼色的狗东西,还不快速将人迎进督府。”说完,带着那名校尉离开了。

唐飞看着吴太监匆忙离开的背影,心想:“平虏伯江总兵大人的公子,这不是江彬的儿子嘛。”

想到此,唐飞惊得脸上跳了一跳:江彬的儿子跑来扬州干嘛?莫非朱厚照的御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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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吴太监领着一位全身披挂金黄色甲胄,头戴一顶战盔,腰佩宝剑,长脸,鹰钩鼻,二十来岁的年轻武将进来了。

此人正是平虏伯江彬的大儿子,锦衣指挥使同知,江勋。

江勋一进书房,看见唐飞时,眉毛一扬,人怔了怔,说道:“是你!”

那天在运河上,江勋带领手下一批锦衣卫假装河匪打劫,本来是准bèi

演一场好戏让天子朱厚照看的,眼看着就要成功,偏偏被一位自称是姑爷的锦袍男子识破了身份,为此,事后还被父亲江彬训斥了几句,江勋心里对那位锦袍男子恨的牙牙痒,自然不会忘记唐飞的长相。

此时,唐飞也认出来了,这人不正是那天在运河上见到的那位假装河匪的锦衣卫?

吴太监见江勋认识唐飞,心里也暗暗一惊,想到:这人和伯爷是何关系?

江彬目前掌管锦衣卫,提督东厂,权倾朝野,吴太监再骄阳跋扈也不敢得罪江彬,非但如此,整个宦官宠佞集团,大多靠依附江彬才敢为所欲为,吴太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他见唐飞和江勋认识,心里不得不慎重考lǜ

一番了。

唐飞笑着说道:“锦衣卫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江勋也笑着说道:“柳家姑爷,想不到会在吴公公的总督府上遇见你。”

吴太监听见江勋连唐飞的身份都知dào

,一时更弄不清状况了,满脸谄媚,也陪着笑着说道:“将军远道而来,遇上故交,嘻嘻,喜事喜事!”

哪知,江勋一张长脸一沉,黑着脸对吴太监说道:“吴公公!本将军有要事和你商议,不相干人等,全都回避。”

江勋这次来到扬州,他是奉旨前来暗中查探那条商船的主人,现在好了,一来就遇上了,江勋心里不由一阵暗喜,开始琢磨着如何出了心中那股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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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来回奔波 不得闲

“来人啦!”

吴太监叫了一声令,片刻后,进来了一名督府侍从,吴太监眼神看了看唐飞道:“带这位公子去厅上侯着。”

唐飞心知吴太监没有让他离开,赎回柳宏达的事仍有下文,也不再多说,跟着督府的侍从前去大厅等候了。

吴太监见唐飞走了,来到江勋身边,指着自己坐的那张木椅,一脸谄媚之色,笑着说道:“将军!请上坐!”

江勋丝毫没有和吴经客气,正步走了上去,坐下后,说道:“吴公公!本将军这次是奉了陛下御旨前来扬州办一件差事。”

吴太监一听,“奉御旨来扬州办差?”心里开始琢磨着:天子御驾眼瞧着要驾临扬州城,这时候派出锦衣卫来扬州,莫不是那蒋瑶暗中已密奏天子,将我在扬州城内所作所为上本进谏了?

“哼,难怪刚才蒋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想到此,吴太监脸上的肥肉跳了一跳,赶紧问道:“不知将军所奉御旨来扬州差办何事?”

吴太监名义上打着奉旨来扬州督办军务的幌子,暗中搜刮了不少钱物,此刻,他倒不是担心江勋是来找麻烦的,如果是这样,按照惯例私下送一批银子就能了事,吴太监担心事情真的被蒋瑶密奏到天子朱厚照那去了,对于这位好玩声色,但却又刚愎自用的天子,吴太监想想之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又想想最近已被羁押的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左都督钱宁,心里又是一跳,脸都白了。

江勋见吴太监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心里冷笑一声,说道:“公公!不必惊慌,我这次来扬州是打听一家商户的。”

“喔?”吴太监这才长于了一口气,讨好道:“不知是打听城内哪家商户,咱家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力。”

“这个嘛!”江勋拉着一张长脸,手朝书房门外一指,问道:“刚才离开那人和公公是何关系?”江勋见唐飞出现在督府,也认为柳家和吴太监两者之间是熟人。

见江勋问起唐飞的来历,吴太监马上心领神会,说道:“莫非将军要找的那家商户正是那柳家?”

“哼!”江勋鹰钩鼻一歪,哼了一哼,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道:“不错!正是这柳家。”

吴太监愣了一下,道:“将军!据咱家了解到的消息,这柳家不过是一户小有资产的商户人家,陛下为何特意下旨让将军来到扬州查探。”

吴太监是在向江勋打听来的真实目的,要知dào

,现在柳家的主人柳宏达被吴太监亢在督府,如果吴太监不讲江勋来扬州真实目的打听清楚,一个小小的商户居然引起当今天子的注意,这已经不得不让吴太监更加慎重行事了。

“公公无须细问,只说出和这柳家是何关系就可。”江勋见吴太监答非所问,不耐烦的说道。

“这柳家嘛……”吴太监沉吟了一会,决定先试探下江勋的反应,谎称道:“主人柳宏达因为公然用现银贿赂本地知府,咱家为了查清此事,不得已,将人带回督府审问了。”吴太监自然不会承认柳家和他是肉票关系。

江勋一听是这么回事,心里又是一喜,问道:“公公!人放了没有?”

“没有!”吴太监见江勋似乎没有生气,心也放宽了,接着又解释道:“刚才柳家姑爷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很好!”

江勋称赞一声,脸上得yì

的道:“这次,柳家那位小姐还不乖乖就范。”

吴太监听江勋提起柳家小姐,心里和明镜似的,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口上却假装问道:“将军奉旨前来就为此事?”

江勋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一张长脸加上鹰钩鼻,散发出一股阴鸷之气。

此时,吴太监心想也无须再隐瞒了,将柳家的事一一对江勋和盘托了出来。

“十万两?”

江勋闻言侧目看着吴太监,嘴上笑吟吟的道:“嘿嘿!公公下手不轻啊!”

吴太监也得yì

的笑了笑,道:“将军前来,咱家还没备酒宴相迎,一会让那柳家将银子送来督府,你我各取一半,就当给将军接风洗尘了。”

“慢!”

江勋手抬了抬,压低声音对吴太监说了几句,说完后,江勋又笑着对吴太监说道:“公公!看这样如何?”

吴太监竖起拇指,扯着尖嗓子,一脸坏笑道:“嘻嘻,这回要叫那柳家人财两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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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在被带到前厅等了一会,眼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吴太监还没露面,心里隐隐担忧起来:柳家为了筹集银子连老底都豁出去了,如果再滋生变故,柳家自此衰败不说,恐怕他和柳家签订的那一百两银子也只是白纸空文了。

“一百两银子!“

唐飞心里苦笑一声,回想起这几日和柳絮儿在一起相处的情景,暗叹道:“也不知,当初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正当唐飞一阵胡思乱想没有头绪的时候,吴太监带着两个侍从,一脸笑嘻嘻的走进了大厅,对唐飞客气道:“柳家姑爷,咱家让你久等了。”

唐飞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客客气气的回道:“公公言重了!”

接下来情况令唐飞有点意wài

,吴太监没有绕弯,直截了当的对唐飞说道:“回去准bèi

银两吧!”话里的意思明显是答yīng

了。

吴太监顿了顿,又说道:“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眼瞧着陛下御驾就要来扬州了,咱家到时还不知有没有空闲,银两准bèi

好了,赶紧送来督府吧。”

现在已是十一月末了,唐飞心想没记错的话,根据前世的历史记载,朱厚照正是十二月初来到扬州的。

天子御驾降临,到时,扬州城内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是否真如历史记载的那样,闹得鸡飞狗跳,民怨载道,唐飞没有心思去多想,他现在只是一个科举不第的穷秀才,一个为了一百两银子和柳家签订“临时”协议的姑爷。

当然,确切的说,唐飞是一个期待用那一百两银子去改变命运的重生者。

…….

唐飞离开吴太监的督府后,当他赶回柳家时,黄昏已尽,天色已黑了。

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柳家管家老李一听唐飞说,对方答yīng

收到银子就放了东家柳宏达,一扫挂在脸上多日的愁云,难掩内心的激动,笑着连说道:“好好好!老汉这就去把消息告知夫人小姐去。”

老李刚走出几步,又返身对唐飞说道:“唐相公还没有用晚饭吧!老汉已通知厨房留了饭菜,你先回房去,稍候会有人替你送去。”说完,老李这才离去。

唐飞看着离开的老李,心里一阵暖意。…,

果然,等唐飞回到住处后,没过一会,柳家的小厮,来福就提着膳盒出现了。

“唐相公好!”来福见了唐飞客气的问声好,打开膳盒将饭菜一一端到桌上。

唐飞笑着点了点头,对来福客气道:“来福!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给我送饭,辛苦你了。”

来福将饭菜取出来放好后,用手摸了摸头,一脸敦厚的样子,道:“不辛苦不辛苦!最近唐相公为了我家老爷帮前忙后那才叫辛苦呢。”

唐飞心里突然有了种英雄凯旋的味道。

此刻,唐飞早饿得饥肠辘辘了,端起碗筷扒了几口饭菜,突然想起,来福大晚上替自己送饭,觉得过意不去,指了指桌边的凳子,道:“来福!别站着了,坐吧!”

听唐飞叫自己坐,来福赶紧摆手道:“不不,小的一个下人哪敢和唐相公同桌而坐。”说完后,来福接着又说道:“是不是小的站在身边,打扰唐相公用饭了,那,小的去门外等着。”

唐飞刚想说“不是”,来福人已经朝门外走去了,可是,来福刚走出门口,突然叫了一声:“小姐!”

“小姐?”

唐飞闻言一愣,莫非柳絮儿来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春丫头的声音,“嘘!来福小声点,小姐就是不想打扰那家伙用饭,这才在门外等着的。”

“呃,春丫头,你这空城计也演的太差了吧!”

唐飞也被春丫头逗乐了,站起来笑着说道:“那家伙饭用好了!屋外天气寒冷,你们几个家伙都进来吧!”

“噗嗤!”柳絮儿掩嘴偷笑一声,不想,马上引起了春丫头的不满:“小姐!那家伙叫我们是……反正是无赖的叫法,你还笑啊!”

“多嘴!”柳絮儿假装嗔怪了春丫头一声,人朝房内走来。

当柳絮儿身穿一袭素白襦裙,一头青丝简单的绾了一个髻,垂在胸前,出现在唐飞面前时,那股清雅如脱尘仙子,高贵如月下牡丹的气质,看得唐飞人一呆。

古代人都有早睡的习惯,柳絮儿是听说唐飞回来后,这才一身素装打扮出现在唐飞眼前。

见唐飞楞在那不说话,春丫头气呼呼的说道:“喂!你这家伙叫我家小姐进来,人来了又不说话。”

唐飞眼神朝春丫头看了看,此刻这个小丫鬟明显是一副小萝莉的形象嘛,强忍着辣手摧花的冲动,唐飞摸了摸鼻子,说道:“不知柳小姐光临……”说到这,唐飞指了指房内苦笑道:“你家寒舍,小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春丫头鼻尖儿一皱,小手刮了几下,说道:“文绉绉的,酸酸酸……”

唐飞被春丫头一阵取笑,脸上讪讪的笑了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柳絮儿见唐飞一脸尴尬,白了春丫头一眼,说道:“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来告知唐相公一声,刚才小女子和李叔商议了一会,决定今晚就将银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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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番情意 两相约

听柳絮儿说今晚就要将银子给去,唐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就释然了,那吴太监口上说的客气,说什么柳宏达是督府的贵宾,好吃好喝的待着,私底下,说不准吃了多少苦头了呢。

这么一想,唐飞顺着柳絮儿的意思,点头道:“既然如此,免得夜长梦多,今晚送去也好。”

柳絮儿听唐飞赞同这个决定,心里一喜,对唐飞说道:“小女子想再辛苦唐相公一趟,替我们柳家把银子送去。”

“嗯!”

这回,没做任何考lǜ

,唐飞就点头答yīng

了,为了使柳絮儿可以安心,唐飞又说道:“放心!在督府时,对方已答yīng

收到银子后立即放柳翁回来。”

唐飞之所以没去多想,其实,去督府送银子这个差事,心里早就猜到柳家会委派他去了,只是有一点,唐飞感到有点意wài

,柳家大可叫管家老李来说一声就行了,为何大晚上的,柳絮儿亲自来跑这一趟?

柳絮儿抬起螓首往唐飞看去,柔声说道:“唐相公对我们柳家的一番大恩,小女子铭感五内。家父回来后,你有何打算,可曾想过?”

柳絮儿的意思,唐飞心里自然明白,只是没想到柳絮儿会问的如此直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这时,一旁的春丫头暗中对来福使了一个眼色,来福赶紧收拾好了碗筷离开了。

“哎呀,小姐!婢子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老管家吩咐婢子做的一件事还没去做!”春丫头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也不管小姐柳絮儿是否相信,说完就匆匆走了。

一时,房内只剩下唐飞和柳絮儿两首相对,沉默无言。

唐飞心里一阵苦笑道:这才是柳絮儿夜里来访的真zhèng

意思啊!

现在该怎么办?

答yīng

柳絮儿或给柳絮儿一个承诺,也就意味着要继xù

留在柳家了,偏偏这点,是唐飞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先不说唐飞,就是那柳宏达是否肯点头答yīng

此事,这还是一个未知数。要知dào

,在大明那个在婚姻上看重明媒正娶,父母之约的时代,不管唐飞和柳絮儿有多么情投意合,柳宏达才是关键。

柳絮儿见唐飞没有回答自己,心里一阵失望,眼神幽幽的看着唐飞,说道:“莫非你还看不出小女子的心意?”说完,螓首一低,小手拿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慢慢梳理着,难掩一脸羞涩。

“来了来了……”

柳絮儿都将话挑明说了,唐飞再不表态也显得,呃,太矫情了不是,无奈的叹道:“小生不过是一介布衣出生的读书人,哪敢对柳小姐有非分之想。”

说出这句话时,唐飞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但也没办法,他一个靠领取廪善费勉强度日的穷秀才,柳家虽说现在遭遇祸事,也不过是伤筋没有动骨,架子还摆在那,门不当户不对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唐飞可不想侯着脸皮依附柳家。

正德十一年,十八岁的唐飞一举考入县学,成了一名秀才,也因此享有了领取廪膳费的资格,这所谓的廪膳费就是能每月能领取三十升粮食,大致相当于后世不到六十斤的数量,数量虽然不多,但在一贫如洗的唐家来说,这点粮食也算是勉强能果腹度日了。

“廪膳米人日一升,鱼肉盐醯之属官给之。”——《明史,食货志六》。

考上了秀才每人每天给一升米约两斤,(刚够两人吃)给鱼肉油盐。明代优待秀才时甚至可以拿到每月一两白银的廪膳费。不过明代的学生概念不是现在的学生概念,现代的学生只能算做童生,童生考成了秀才入了县学才算是廪膳生,才可以“食廪”,所以明代秀才不干活也可以生活,只是不干活只吃“廪膳”会很穷,所以有穷秀才之称。…,

柳絮儿闻言抬起螓首,问道:“莫非,唐相公在顾虑你我之间的身份?”说到这,“呵!”柳絮儿苦笑一声,道:“小女子不过是生在朱门的愚弱女子,唐相公熟读圣贤之言,为何却妄自菲薄自己呢?”

唐飞摇了摇头,接着又叹道:“小生不是在妄自菲薄,无奈今朝功未成名未就,给不了小姐一场富贵啊!”

想起柳家遇上的祸事,柳絮儿轻笑一声,自嘲道:“富贵?世事变幻,风云莫测,谁又能预知他朝富贵有多长久呢?”

“嗯!”

唐飞抬头看着柳絮儿,正色道:“小生他日功成名就,必不负小姐的一番情意。”

柳絮儿也抬起螓首看着唐飞道:“常言,前路漫漫修其远,小女子只想和相公修今世今生……”

——————————————————————————————————————————————————————

当晚,唐飞带着柳家一批小厮,将银子装上马车,一群人来到了吴太监的督府门口。

看门的校尉一听是来给公公送银子,赶紧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吴太监腆着臃肿的身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唐飞见吴太监亲自来门外迎接,心里觉得有点意wài

,上前说道:“公公!夜里来访,打扰了还请恕罪!”

此刻,吴太监哪还有心思理会唐飞,直接来到一辆马车前,掀开车帘子打开一个箱子一瞧,乐得嘴都咧开了,那副贪婪的模样,看得唐飞一阵汗颜。

吴太监看着箱子里一溜雪花花的白银,笑着对唐飞夸道:“唐公子果然是个信人,很好很好!”

唐飞也笑着说道:“公公!如今银子您已过目,是不是该货银两讫了,我家岳父……”

吴太监没有回答唐飞,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上抚摸了一阵,下令道:“来人啦!将银子抬走。”

唐飞看着涌上来的一群督府侍从,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

等督府内的侍从将银子抬走后,吴太监这才对唐飞说道:“别急!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家岳父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听吴太监亲口答yīng

放人了,唐飞悬着的心才稍稍安了一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唐飞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

原本,安静的督府大门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片喧闹,一队队甲胄鲜明,手举火把的官兵,望眼看去犹如一条火龙,正一路小跑朝着督府这边跑来。

这是什么情况?唐飞一阵狐疑。

莫非朱厚照到了?唐飞马上否认了这个猜测,如果是,那吴太监早就迎驾去了,根本不会出现了。

片刻之间,那批官兵就集结在了督府门口,五六百号人,挺着身子像根标杆一样,原地待命。看到这一幕,唐飞更加纳闷了。

“姑爷!”

一同前来的柳家小厮,李二走上来低声对唐飞说道:“这些官兵好神气啊!”

唐飞丢给李二一个白眼,心想:这都什么人啊,这时候不关心他们家老爷,说这个有意思吗?

李二见唐飞不理会自己,呵呵的笑了笑,又说道:“姑爷!哪日你做了大官,让小子去给你当个小兵。”

唐飞哭笑不得的对李二说道:“你认识字吗?”

李二愣着脑袋想了一下,嘴里瓮声瓮气的嘀咕道:“当个小兵,上阵杀敌就是了,认识字有啥用。”…,

唐飞也被气乐了,说了半天,李二嘴里的那个大官,是指武将啊!

就在这时,督府内又突然涌出上百个督府侍从,拥簇着一辆官轿出了来。

正当唐飞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接着,唐飞又看见江勋骑着一批马出现了,随即明白了,坐在官轿里的十有八九应该是吴太监了,可是,大晚上的,这两人要去哪呢?

想着吴太监收了银子,柳宏达的事却还没有着落,唐飞心里一急,刚上前走了几步打算问个清楚,几名督府的侍从用手中的腰刀举起一栏,眼神不善的看着唐飞,将他挡在了一边。

唐飞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对吴太监喊道:“公公!事先不是说好收到银子就马上放人的。”

吴太监掀起官轿的窗帘子,侧目看了唐飞一眼,嘴里“哼”了一声,接着,窗帘子一放,人扬长而去。

“他XX的老兔子!”

唐飞爆了一句粗口,气的两眼都快喷火了。

这下怎么办?唐飞寻思一阵,惊得后背一阵发凉,悲观的想到:莫非柳宏达已遭遇不测?

想到此,唐飞急忙对柳家小厮,李二说道:“快!你带两个人跟着他们。”

李二心里正为当兵还要识字的问题犯愁呢,突然听见唐飞叫自己,奇怪的问道:“姑爷!你要小的跟着谁?”

唐飞一指吴太监带领的大队人马,说道:“李二!你还想不想就你们家老爷?”

“嗯!”

李二使劲的点了点头。

唐飞接着说道:“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快带两人跟着那批人,看他们去哪了,一有消息马上来府衙找我。”

吩咐走了李二,唐飞又对柳家另一名小厮说道:“麻子!你带着所有人先回去。”

这名叫麻子的柳家小厮,本人叫潘登峰,别看名字取得十分大气,人却长得个子矮小,满脸的麻子,也是当初参与在大街上绑架唐飞的柳家小厮之一。

唐飞见转身准bèi

离去的麻子,叫道:“等等。”

麻子转身回来,问道:“姑爷!还有什么事吩咐小的?”

唐飞神色凝重看着麻子,叮嘱道:“切记!我没回去之前,你回去后,就和你们夫人小姐他们说,你家老爷晚点才能到家。”

麻子为难的道:“要是我家夫人他们问起原因呢?”

“自己想去!”

唐飞没好气的丢下一句,坐上一辆马车朝府衙赶去。

第三十章 夜访府衙 行匆匆

夜色寂静,寒风呼啸。

唐飞心急火燎的赶到府衙,正巧是那位留着八字胡须的班头当班,他一听唐飞是来找知府大人的,脸上为难的道:“这,公子!不是哥几个不肯替你通报,现在的戌时已过,府尊大人早已就寝了,如非十分紧急的公务差事,我们不敢贸然去打扰府尊大人休息啊。”

唐飞朝身上摸了摸,发xiàn

自己身无分文,讪讪的笑着对这那班头说道:“门差大哥!小生这次来的仓促,你看……”

那班头摆了摆手,道:“公子此言误会了,我胡忠不是见钱眼开的势利之人……”顿了顿,班头胡忠稍作迟疑,接着道:“这样吧!既然你确有急事,那胡某人就进去替你看看,如果知府大人果真睡了,那你只好明天再来了!”

唐飞闻言心里一喜,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胡大哥了。”

班头胡忠点了点,转身朝府衙二院走去……

“府尊大人睡了没有?”

来到二院的院门时,班头胡忠悄声对看门的门子问道。

那门子摇了摇头,回道:“府尊大人正在书房发脾气呢!”

胡忠刚才见门子摇头心里正感到意wài

,突然又一听府尊大人没睡是在书房发脾气,心里又是一阵苦笑。

这时,门子对胡忠问道:“胡班头,这么晚了,你不在前门当差跑到后院来干啥了?”

胡忠没好气的对门子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上回来的那个柳家姑爷说有要事求见府尊大人,这不,上回拿过人家的银子,剥不开情面,就进来通报了。”

门子一听银子,眼睛一亮,说道:“这回给了多少?”

胡忠低声骂道:“给你娘的屁,快帮忙进去通报下。”

门子一听没有银子,马上摆出一副市侩的嘴脸,嘲笑胡忠道:“胡班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趁机狠狠宰一笔,那没办法,府尊大人这会正在气头上,要去你自己去吧。”

“你……”胡忠八字胡须气得歪了一歪,骂道:“他娘的!你到底去不去?”

门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摇头道:“没银子!不去。”

正当胡忠在犹豫要不要亲自进去时,二院内走出一人,问道:“何人在门外喧闹?”来者正是,扬州府知府,蒋瑶。蒋瑶下午去了一趟吴太监的督府,两人一番争执,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府衙,一想起吴太监那副骄阳跋扈的嘴脸,心情能好才怪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子朱厚照要来扬州,随御驾亲征的六军全部开拔,十几万人,光接待这批军队的夫役每一站就要上万人,徭役令一出,老百姓无不怨声载道,蒋瑶不忍心劳民伤财,将夫役人数一下减少到两千人,轮番派出去迎接。这么一来,蒋瑶夹在百姓和御驾之间等于是架在火上烤了,越想越恼火。

蒋瑶一见是前门当差的班头胡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挥了挥衣袖,面带愠色的说道:“就说本府已经睡了,有事明日在来。”

胡忠听了迟疑了一下,说道:“回禀大人!是一位自称是柳家姑爷的年轻公子。”说完后,心想,话我已经帮你带到了,府尊大人肯不肯见你看你的运气了。

“唐飞?”

蒋瑶闻言略作沉吟,对胡忠说道:“将人带进来吧!”

……

唐飞见胡忠去了好一会人还不见出来,正等着心急,就见胡忠从府衙后院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快请进去吧!”胡忠朝府衙内指了指。

唐飞道了声谢,刚准bèi

往府衙里走,胡忠又对唐飞说道:“等等,有一事,胡某要和你说说。”

唐飞身子一怔,说道:“胡大哥请说!”

胡忠又指了指府衙内,苦笑道:“刚才胡某进去通报时,见我家大人今晚似乎心情不好,你多注意了。”

唐飞点了点头,对胡忠感激道:“嗯,胡大哥,你的一番好意,小生来日再谢了!”说完就朝府衙内走去,心想,吴太监把扬州城内弄的一片乌烟瘴气,府尊大人心情能好才怪。

见唐飞出现在二院的院门外时,之前知府蒋瑶亲自答yīng

相见的,那门子没敢多说,直接让唐飞进去了。

进了书房后,蒋瑶见唐飞面带急色的走了进来,心里隐隐猜到,莫非四海的事还没解决?

“府尊大人!晚生,唐飞深夜来访,打扰之处,还请恕罪!”唐飞躬身行礼道。

蒋瑶挥了挥袖袍,道:“唐飞!找本府有何事,你说吧。”

唐飞接着把发生在督府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蒋瑶一听平虏伯江彬的儿子来到了扬州,心里微微一惊,问道:“你确定此人就是江勋?”

“嗯!”

唐飞接着解释道:“府尊大人离开后,晚生亲耳听闻督府里的人如此通报的。”

唐飞没有告sù

蒋瑶,早在从淮安回扬州时,他就在运河上见过江勋,这倒不是唐飞有意隐瞒,而是担心朱厚照指示锦衣卫冒充河匪打劫过往船只的事,本身就是一件丑事,要知dào

那年月连皇上放个屁都被人恭称为“龙气”,一旦渲染开了,蒋瑶知dào

了反而会引火烧身。

“本府知dào

了!”

蒋瑶捻着青须微颌了下,接着叹道:“唉!本府已得到传文,天子御驾昨日已到达宝应县城,那吴经如今却在扬州城内胡作非为,本府正为此事担忧啊!”

唐飞见蒋瑶得知了柳家的事,没做任何表态,心里又是一急,说道:“府尊大人!依您看,柳家此事该如何办理。”

蒋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道:“你在督府之内也看到了,那吴经身奉圣旨前来扬州府督办军务,本府小小一个知府,他哪肯听从于我?”

唐飞听蒋瑶话的意思,似乎也没办法,心一下就凉了。

什么是权威?

唐飞此刻深深感受到了。

蒋瑶见唐飞一脸失望,出口安慰道:“本府何尝不想伸出援手啊,于公,柳家是本府辖制内的百姓人家,本府有义务替柳家申冤昭雪,这点责无旁贷,于私,你家岳父和本府一向交情甚笃,本府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蒋瑶一个四品官身的堂堂知府,能把话说得如此透彻,唐飞失望之余,心里涌出一丝暖意,站起身来,对蒋瑶躬身行礼道:“府尊大人!晚生替柳家谢谢您此番心意。”

蒋瑶抬起手,摆了摆,突然问道:“本府上次听闻你是位生员,哪一年进的县学?”

见蒋瑶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唐飞想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里一阵狂汗,脸上讪讪的答道:“本朝正德十一年。”

“嗯!”

蒋瑶略微沉吟了一会,说道:“如今本府公务缠身,无法帮你,等来年吧,本府替你做下安排,由县学转入府学。”

府学,大明官办的教育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市党校,唐飞家在扬州府城郊,原本应当归江都县县学,也就是唐飞目前的身份只是县党校的学生,现在蒋瑶说让唐飞由县学升入府学,也就是县党校升入市党校,两者差别不言而喻。…,

扬州府领三州七县,高邮州,泰州,通州,江都县,仪真县,泰应县,宝应县,兴化县,海门县,直辖江都、仪真、泰兴县三县,人口过百万,府衙设在江都县。

唐飞心知这是蒋瑶有心在提携自己,赶紧又行礼谢过。

蒋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本府绝无他意,希望你日后刻苦用功,不枉本府一番苦心才是。”

唐飞心里想到:蒋瑶突然说起这事,莫非,柳家真的要衰败了吗?那,柳絮儿怎么办?想到柳絮儿,唐飞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这时,负责府衙后院看门的门子突然走了进来,向蒋瑶通报道:“府尊大人!小的刚才接到负责城西巡街的捕头来报,城西有数百名官兵私闯民宅,掠夺财物不说,还,还……”

蒋瑶见那门子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完,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问道:“还有什么,如实报知本府。”

门子被蒋瑶喝问了一声,吓得脖子缩了缩,低声回道:“还强抢民女。”

“强抢民女?”

蒋瑶闻言身子一怔,随即明白肯定是吴太监带人干的,想到此,身子一下软坐了回去,用手拍额连声叹道:“一群暴吏一群暴吏啊!”

那门子刚转身离去,班头胡忠又进来了,还没等他做通报,蒋瑶就问道:“你又有何事禀告?”

胡忠看了一眼书房内的唐飞,说道:“府尊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这位公子的仆人求见,说是家里遭到官兵打劫了。”

唐飞一听,心里大吃一惊,刚才那门子说城西出现数百名官兵抢家劫舍,难道正是指柳家?

蒋瑶见是找唐飞的,挥手令班头胡忠退了下去,这才说道:“唐飞!本府问你,你对此事做如何看法?”之前唐飞已给蒋瑶说派了柳家小厮去跟踪吴太监的事,此刻,蒋瑶心里也隐隐猜到是柳家出事了。

唐飞见蒋瑶要听取自己的看法,苦笑道:“府尊大人为官一向公正严明,扬州府内的百姓无不称道,晚生岂敢在大人面前肆意妄言!”

蒋瑶把头扬了扬,侧目看了一眼唐飞,责怪道:“少在本府面前做阿谀之词。”心里却暗暗一番得yì

。接着,蒋瑶才说道:“本府之所以开始没能答yīng

你,是因为你没有拿出事实,如果贸然找上前制止那吴经,弄不好本府还有毁谤之嫌,如今事实确凿,本府身为扬州知府,岂能坐视那吴经胡作非为不理。”

唐飞一阵汗颜,蒋瑶原来也深谱为官之道啊!

蒋瑶嘿嘿的笑了笑,解释道:“等他朝有一日你进入仕途就会明白了。”说完,蒋瑶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一捋颌下青须,口气不屑的道:“哼,几百人,本府看谁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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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府尊大人 显官威

蒋瑶一声令下,整个府衙开始喧闹起来,负责站堂、缉捕、拘提、催差、征粮、解押等差事的衙役,全部出动。等集结完毕后,唐飞看了看人数,惊得一阵咋舌,黑压压的站一片,竟有上千号人之多。

其实,扬州府衙的衙役远不止这些,如果真要全部调动起来,上万人也是毫不为奇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看看下面的大明衙役的编制就一目了然。

衙役的身份分两种:民壮、库丁、斗级、铺兵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门子为贱民。

划分为贱民的衙役,同倡优奴婢同列,其中捕役社会地位最低,几乎被看作准罪犯。贱民衙役包括子孙都不能参加科举(限制三代),也不准捐纳买官,为士绅所不齿,有些家庭严禁子孙从事衙役。所以,一些吃不上饭的无赖泼皮才选择去当衙役。

值得讽刺的是,衙役虽说职业轻贱,但是相比较一般职业来说他来钱快,只要有人出银子,敲诈勒索,陷害栽赃无一不干,赚取的都是一些黑心钱,所以在古代,当衙役是被人很不耻的事。

衙役虽然身在公门,但并没有朝廷俸禄的,只有象征性的发放一点每年十两银子左右的伙食费,也就是说衙役没有官方身份,只是属于为衙门服wù

设定的职业,一个正式的衙役,手下一般都有三五个俗称“白役”的社会闲杂人员,(这好比现在的协警一个意思)按此推算,扬州府一个上百万人口的府衙门,最少也有上千名正式衙役,现在蒋瑶一下就集合完毕,根本不足为怪。

蒋瑶坐上官轿,带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的往柳家赶去。

……

“公公!扬州知府来了。”一名督府的侍从指了指蒋瑶的官轿说道。

吴太监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口里对那名侍从骂道:“咱家又不是瞎子,用不着你多嘴。”

“扬州知府?”吴太监身边的江勋听了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公公!看来,这位知府大人不怎么欢迎你啊!”

听到这话,吴太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嘴上“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这蒋瑶要来找死,咱家可就不客气了。”

蒋瑶下了官轿,往外一看,吴太监和一个年轻的武将站在柳家大门外,数百名手持火把的官兵将柳家周围照的犹如白昼,周边的民宅巷子里也不时传来一声狗叫,为现场的气氛平添了一丝诡异的萧杀之气。

“奇怪!”

蒋瑶一见吴太监的人马并没有闯入柳家,强抢掠夺,心里觉得有点纳闷。

负责巡街的捕头一见知府大人来了,上前报道:“大人!据小的了解,这伙人是督府的人。”

蒋瑶点了点头,说道:“下去吧!本府知dào

了。”说完,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人往吴太监那边走去。

“公公!深夜带领兵卒扰民这是何意?”蒋瑶指着吴太监的带来的随行扈从道。

吴太监见蒋瑶问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神情不屑的说道:“咱家的事用得着你来过问吗?”意思告sù

蒋瑶,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

蒋瑶听闻此话,一捋颌下青须,正色道:“本府身为扬州知府,却不能保一方百姓安宁,任由你等鱼肉百姓,岂能坐视不理?”

吴太监鼻子哼了一哼,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蒋大人,你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咱家早有耳闻,放心,等天子圣驾到了扬州,咱家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蒋瑶来之前早已下定决心,就算拼着头上乌纱不要,今夜也要制止吴太监的暴行,岂会害pà

吴太监口出威胁。把头一扬,蒋瑶义正言辞的说道:“本府一日为扬州知府,就不能坐视不理!公公,夜已深了,百姓明早还要从事生产,请回吧!”

“回去?”

吴太监突然像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仰头狂笑了几声,道:“好戏马上开始了,蒋大人你叫咱家回去?。”说到这,吴太监脸色一沉,对带来的督府侍从挥了挥手。

督府的随行侍从得到吴太监的授意,有的手中拿着麻袋,有的手中拿着绳索,如狼似虎一般,凶神恶煞的朝柳家大门围了上去。

吴太监为什么此刻才下令督府侍从闯入柳家呢,原来,之前,吴太监得知江勋奉旨来扬州就是为了柳家小姐柳絮儿,于是献计,由他带人夜里来抢人,反正这事对吴太监来轻车熟路了,吴太监又打听到柳家和知府蒋瑶私下交情甚笃,认定蒋瑶得知后肯定会前来充当说客,到时,也正好可以伺机对蒋瑶当面羞辱一番,所以一直没有行动,见蒋瑶来了,这才吩咐督府的侍从进去抢人。

蒋瑶一见,那还了得,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强闯民宅,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文人儒雅之气了,口上大喝道:“本知府在此,看何人胆敢私闯民宅。”那些督府的侍从被蒋瑶喝了一声,一时愣在了原地。

接着,蒋瑶又对着身边带来的衙役们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前挡住。”说完,当头朝柳家大门走过去。

生于斯长于斯,扬州府的一批衙役都是本地人,虽说也没几个好人,但是心里也看不惯吴太监带着扈从滋扰百姓的暴行,如今见府尊大人发话了,二话不说,全都上去冲了上去,排成一堵厚厚的人墙挡在柳家大门外。

一旁的唐飞见柳家小厮李二也急着要上去,出手拉住李二,制止道:“等等!有府尊大人在,你别上去添乱了。”

李二握紧拳手,虎目圆睁,气呼呼的问道:“姑爷!你为何要拦住小的?”

唐飞白了李二一眼,说道:“就你这火爆性子,要是冲动起来和对方厮打起来,督府的侍从人多势众,你能打几个?”

李二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管他娘的几个,大不了就是一死!”

唐飞闻言一怔,心里不由对李二多了些许好感,一个小厮能在主人遭遇危难时刻,宁肯舍弃生死也愿出手相救,用忠心耿耿来诠释一点都不过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目前时势靠一己之勇是不能解决的,有府尊大人在,你们老爷家没事的。”唐飞对李二安慰道。

也就在这时,接下来的情况大出蒋瑶的意wài

,吴太监带来的那群官兵扈从,只留下数十人守在柳家大门外,其他的,全部由吴太监带领着,举着火把,朝着柳家隔壁的两家大户家围了上去。

蒋瑶一看也傻眼了,他原以为自己带着上千名衙役捕快就能制止吴太监的恶行,却不料,吴太监采取了游击战术,将随行的扈从分开来进行抢夺。

这一片是富户聚集区,吴太监早就于前几日打听清楚了,这柳家说穿了,也不过是吴太监口中其中的一块肉而已,不然,也不会声势浩大的带着数百名官兵扈从前来。

蒋瑶一看这还了得,留下一批衙役,带着其他的衙役赶紧上前制止,就这样,现场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吴太监在哪家抢夺,蒋瑶就带着一群衙役上前制止,如此一连走三家大户,吴太监似乎也看出,蒋瑶今夜是铁了心要坏他的好事了,心里一横,一声令下:“小的们!今晚谁的功劳大,咱家回头有赏。”…,

一群督府的侍从听自家公公发话了,哪还有顾忌,直接冲到一家大户门前,身子往门上一靠,垒成一座人墙,合力叫了声“开”,“呼啦”一下,那家大户人家的大门,“轰”的一声倒塌在地,接着,督府的侍从们发出一记欢呼,全冲了进去,二话不说,见了长相美貌的女子就强行拉走,当然,要是见到值钱的金银首饰顺手就往怀里一揣带走。

在这一片虽然都是一些家资颇厚的人家,归根到底,但也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百姓人家,哪见过如豺狼虎豹般的督府侍从,一见督府的侍从提着刀枪涌了进来,除了四处抱头鼠窜躲避,哪里还敢反抗啊,个别不怕死的还尝试上来阻拦,一群侍从围上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人就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虽说蒋瑶带来的一群衙役要比吴太监带来的人马要多,但是,他一个地方上的知府怎敢公然下令缉拿朝廷军队,气得蒋瑶在一旁破口大骂道:“一群暴吏兵匪,他日本府一定上奏朝廷……”

可惜,督府内的侍从根本对蒋瑶的怒骂充耳不闻,没一人理会他,依然我行我素,抢完这家去那家,现场一片混乱。

一场混乱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督府的那群侍从这才收手,强行押着三十来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准bèi

返回督府。这些年轻女子大多甚至还装着睡衣裤,想来是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强行拖了起来,如今在寒风中冷风吹着,心里又害pà

,个个浑身瑟瑟发抖。

吴太监看了看身边气得双目圆睁的蒋瑶,笑吟吟的说道:“蒋大人!不知这些扬州城内的百姓,见到你这位父母官也在此,会不会想着你与咱家是一起的啊!”

很快,吴太监就为自己对蒋瑶的一番嘲笑付出代价了。

“本府一不贪财二不贪色,要这些女子来干嘛?”蒋瑶说到此,顿了顿,接着就对吴太监反问道:“本府很想知dào

,请问公公要这些女子用来干嘛?”话里,明显是在嘲笑那吴太监,你一个太监抢这么多女子,你有JJ吗?

吴太监“唰”的一下脸都气白了,扯起尖嗓门,气急败坏的叫嚣道:“咱家他日必上奏陛下,蒋大人辱骂朝廷命官。”

蒋瑶一捋青须,也气呼呼的说道:“很好!他日本府也必上奏陛下,公公诬陷本府。”

不远处,唐飞闻言心里一阵狂汗,当官的都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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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蜡烛有心 还惜别

就在蒋瑶和吴太监两人互相指责对方诬告自己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眨眼功夫就来到了众人面前,“吁”马上之人一勒缰绳,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跳下马来,直径朝江勋走了过去。

江勋拿眼一瞧那名锦衣卫,问道:“何事?”

那锦衣卫上前走了几步,来到江勋身边,凑在江勋耳边低声说道:“将军!属下刚才接到密报,陛下圣驾已从宝应县城连夜摆驾前来扬州府了。”

江勋点了点,表示知dào

了。

等那名锦衣卫离开后,江勋来到吴太监身边,悄声说道:“公公!本将军刚才接到缇骑密报,陛下已连夜摆驾来扬州了,估计銮驾已离扬州不远,快去城门迎驾吧。”

吴太监一听天子朱厚照圣驾已经往扬州而来,瞪了蒋瑶一眼,带领一众随行扈从押着强抢而来的女子扬长而去。

蒋瑶在一边见吴太监走了,正打算下令带领府衙的衙役离开,突然,不远处,又是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等马匹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蒋瑶一看来人的一身打扮,正是他派往宝应县衙打探消息的衙差,气得跺脚骂道:“好你个阉人吴太监,圣驾到了,你居然敢当面隐瞒本府不说。”

那名衙差下马后,蒋瑶上前问道:“可是天子圣驾启程了?”

衙差马上回报道:“大人,小的前来正是禀告此事。”

“本府知dào

了!”

蒋瑶令那名衙差退下后,一听天子朱厚照的圣驾快到了,哪还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返回府衙带领同知,通判等一众官吏火速赶往城门迎驾去了

这边,唐飞见吴太监带领随行扈从走了,没过一会,知府蒋瑶也带领府衙衙役离开了,刚才又听蒋瑶向那位衙差问起圣驾的事,心里也猜到是朱厚照的圣驾到扬州了?可是,当唐飞猛然发xiàn

现在是深夜,心里又一阵狂汗:朱厚照你也太非主流了吧……

“唐相公!我们也回去吧!”

唐飞身旁的李二说完后,来到柳家大门外,扯起嗓门,吼道:“官兵全走了,快开门,开门!”

里面负责看门的,正是柳家小厮,麻子,他一听是似乎是李二的声音,又不敢肯定,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是李二吗?”

李二没好气的骂道:“是你老子!”

两人私底下经常拌嘴惯了,麻子也没和李二生气,打开门后,见唐飞也在门外,又探头朝唐飞身后看了看,随口就问道:“唐相公!我们家老爷呢?”

唐飞一听麻子问起他们老爷柳宏达,头一下就大了,心里苦笑道:是啊,一会当柳絮儿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想到此,唐飞剑眉一皱,哪还有心思理会对方。

麻子见唐飞脸色不好kàn

,也没敢再问,说道:“唐相公!我家夫人小姐和老管家都在老爷的书房,小的这就去替你通报。”说完人就一路小跑前去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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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柳家府上的人早已被吓得惶恐不安,之前,管家老李从负责夜里看门小厮口中得知,门外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把柳家包围了,心里一惊,赶紧将吩咐府上的丫鬟婆子去保护好夫人高氏小姐柳絮儿,马上带着一群小厮正手持棍棒守在门后。

刚开始,老李还在担忧这群官兵会破门而入,可是等了好一会,门外的这群官兵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并没有闯进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身边的柳家小厮麻子,来到老李身边,小声说道:“老管家,小的好像见过这批官兵。”…,

老李没好气的看了看麻子一眼,问道:“在哪见过?”

麻子一见老李脸色不好,想了想,说道:“小的开始去督府送银子的时候,见过这些人。”

老李一听心里马上明白了,这群官兵原来是督府那边派来的,想到此,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对麻子瞪眼骂道:“你这浑人,为何不早说。”

麻子摸了摸脑袋,没等他开口解释,一个夫人房内的丫鬟跑来对老李说道:“老管家,夫人在老爷的书房,让你过去一趟。”

老李赶紧快步来了书房,进去后,见小姐柳絮儿也在,老李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夫人,小姐,老奴知dào

这群官兵为何而来了。”接着老李将从麻子那得来的话说了一遍。

高氏自从得知丈夫柳宏达被官府收押后,忧虑成疾,一直躺在床上卧病不起,此刻又听银子送去了人还没有放回来,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低泣起来,伤心的道:“如今,老爷没回府上,倒来了一群官兵,这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柳絮儿见母亲一哭,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唉!”老李叹了声,说道:“之前,老奴听唐相公让回来的人说,老爷晚点才能回来,心里已感到一丝不妥,如今看来,情况越来越糟了啊。”

柳絮儿一听老李提及唐飞,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对老李问道:“李叔,唐相公此刻去哪了?”

老李摇了一摇头,道:“老奴也不知晓,我家李二那小子也没回来。只是听回来的人说,唐相公好像去府衙找知府大人了!”

高氏听家里那位临时姑爷去找知府蒋瑶了,叹道:“唉!希望知府大人能顾怜我家老爷和他的交情,出手相救才好……”

就在几人为接下来的可能出现的情况发愁时,柳家小厮,麻子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进了来,一脸高兴的说道:“老管家老管家,外边的官兵全走啦。”

老李一愣,随即对麻子问道:“你确定走了?”

麻子使劲的点了点头,回道:“全都走了!”说完,麻子又对老李说道:“老管家,唐相公也回来了!”

“那,老爷呢,回来了没有?”老李急问了一声,又见麻子摇头说道:“没有!”老李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高氏听说官兵全走了,心里刚长吁了一口气,这会又听老爷柳宏达没有回来,心里又急又气,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身边的柳絮儿见了,急忙上前问道:“娘…”高氏用手捂住胸口拍了拍,说道:“娘没事,没事……”老李也赶紧对身边丫鬟婆子们吩咐道:“快!扶夫人回房歇着!”

等几个丫鬟婆子手慌脚乱的将夫人高氏搀扶着走出了书房,老李见到唐飞站在书房门外,急忙迎了上去,道:“哎哟!我的唐相公啊!你可回来了。”

唐飞刚才听柳家小厮,麻子说老李在他们老爷柳宏达的书房,人就过来了,刚到门外,唐飞就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扶着一副病怏怏的柳家夫人高氏出来了,接着又见老李一脸愁容的问起自己,脸上牵强的笑了笑,回道:“老管家,小生有负所托,不敢劳你牵挂。”

老李闻言惊问道:“唐相公,我……我我家老爷……此刻,人在哪啊!”

唐飞摇了摇头,丧气的说道:“小生也不知dào

。”…,

“哎呀!”

老李用手拍额,连声叹道:“唉!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见老李一副发愁的样子,唐飞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吴太监你要银子,现在分纹不少上门送去了,居然仍然不放人,这不是摆明了仗势欺人嘛,不对,根本就是有心羞辱自己!唐飞恨恨的想到。

进到书房后,唐飞瞧见柳絮儿正用手绢拭擦脸上的泪水,明显一副哭过的样子,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一紧。

柳絮儿见唐飞望向自己不说话,对老李说道:“李叔!你先去忙吧,絮儿有话想和唐相公说。”老李看了看一眼唐飞又看了看小姐柳絮儿一眼,“唉!”摇头叹了一声离开了。

“唐相公!坐吧!”柳絮儿一指木椅对唐飞说道。

唐飞一撩锦袍下摆,坐好后,稍作沉吟,对柳絮儿说道:“小生前来,是向小姐辞行的!”

“辞行?”

柳絮儿一听唐飞要走,心里一急,问道:“为何?”

唐飞苦笑道:“小生有负所托,故此,哪好意思再留在府上。”心想,如今吴太监收了银子仍不肯放了柳宏达,我还继xù

留在柳家当临时姑爷?

柳絮儿抬起螓首,眼神幽幽望着唐飞,说道:“小女子没有责怪的相公的意思,你为何偏偏去作此猜想。”

看着柳絮儿一张娇艳犹如三月挑花般的容颜,眼角挂着两行浅浅的泪痕,唐飞心里又是一疼,想起那日在柳家的后花园,柳絮儿指责自己是个投机倒把的小人,唐飞自问道:“我此刻离开柳家算是投机倒把的小人吗?”

“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柳絮儿两眼看着摆放在房内的蜡烛,幽幽叹道:“那日,你离开时念了一首杜牧之的‘泊秦淮’,今夜你又突然要与小女子辞行,小女子唯有用这首‘赠别’替你送行了。”

唐飞很想和柳絮儿解释清楚,那日是他一时兴起说的,绝没有嘲笑之意,但一见柳絮儿此刻正为父亲柳宏达的事伤心难过,哪还忍心提及。唐飞摸了摸鼻子,说道:“还有一事,小生方才在外面听闻当今天子圣驾已到扬州城了。”

柳絮儿一听,急问道:“那人真的来了?”

唐飞点头道:“蒋大人已去迎驾了。”

柳絮儿突然对唐飞问道:“据小女子得知,相公和我家之前签订的协议期限,是等那昏君离开扬州后才离开的,现在契约未满……”说到这,柳絮儿顿了顿,一双眸子望着唐飞说道:“小女子突然改变主意了,要契约满了才肯定答yīng

让你离开。”

“这……”唐飞闻言一愣,心说:柳絮儿你这不是摆明要找借口将我留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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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君君臣臣 君戏臣

翌日,总督府内。

“伯爷!”

督办太监,吴经一见平虏伯江彬从房内走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江彬侧目看了一眼吴太监,问道:“何事?”

吴太监弯了弯臃肿的身躯,向身后端着一个木盒的侍从招了招手,道:“伯爷,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江彬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呵呵轻笑一声,道:“吴公公有心了!”接着对身边的锦衣卫扈从示意了下,接了过去。

昨夜,吴太监将天子朱厚照的御驾接到总督府后,先是拉着一批随御驾亲征的提督官校办事左都督神周,都督佥事李琮等一伙人吃喝玩乐一番,吴太监这么做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这些人有的是天子朱厚照的义子,有的是掌管皇宫大内的大太监,都是天子朱厚照身边的佞幸宠臣,他在扬州城内所作所为,万一被蒋瑶上本进谏了,少不得需yào

这些人说些好话。

当然,身为佞幸集团的老大,天子朱厚照身边的第一红人,平虏伯江彬是不屑和吴太监打交道的,也就是昨晚,吴太监没有机会宴请到江彬。为了此事,吴太监琢磨了一晚上没睡着。这不,第二天一早,带着二十万两的银票,来到江彬下榻的房门前等候,直等到过了午时才见人出来。

吴太监见江彬收下了银票,心里稍稍宽了一宽,接着又问道:“伯爷,陛下龙体起来没有?”

江彬闻言脸色就有点不乐意了,心想,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和我说?口上淡淡的说道:“怎么,公公有事?”

吴太监见江彬脸色突然变了,这才觉悟过来,赶紧赔笑道:“咱家老糊涂了,伯爷在此,却问起陛下龙体起床没有。”说完,吴太监假装在脸上扇了几耳光,口上说着“该打该打”

江彬口上哼了一哼,问道:“说吧!”

吴太监身子向江彬靠了靠,神神mì

秘的说道:“伯爷,咱家手上有一批扬州府的当地女子,伯爷有兴趣的话,咱家挑几个上等的给您送来。”那神情比扯皮条的老鸨子还要谄媚。

谁知,江彬听了后,脸色一沉,口气不善的说道:“公公,本伯爷可是听说,昨夜你没把事情办妥啊。”显然,江彬昨晚已听儿子江勋报gào

了柳家的事。

吴太监听江彬突然问起此事,吓的冷汗直流,抬起袖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解释道:“咱家已带人前去要人了,无奈那知府蒋瑶实在可恨,竟怂恿府衙的衙役上前阻拦,无奈之下,才没得手。”

“蒋瑶?”

江彬一脸不屑的说道:“在本伯爷面前,一个小小的知府量他也不敢放肆。”

吴太监正准bèi

说几句阿谀之词,拍一下江彬的马屁,哪知,江彬对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说完,人朝着朱厚照下榻的房间走去。

门外负责服侍朱厚照就寝的正是司礼监太监魏彬,也是当年以刘瑾为首的八大宦官之一,八人当时结党营私,权倾朝野,称外人作为“八虎”。魏彬一见江彬来了,一脸热情迎上去,笑着说道:“伯爷!陛下还没起床,咱家这就进去替您通报一声。”

江彬微颌了下,站在房门外等着。

“陛下!门外江伯爷求见陛下!”

此刻,朱厚照醒是醒了,但昨晚和伴驾亲征的爱妃,刘娘娘一番颠鸾倒凤的床上大仗,着实累了,一听江彬在外面,懒洋洋的张开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正准bèi

起身,身边的刘娘娘也醒了,见朱厚照要起床了,轻声唤道:“陛下!”…,

朱厚照看了看身边的刘娘娘,一张香桃玉面,花貌似玑,眸子脉脉含情,娇媚无限,忍不住凑了上去亲了亲,刘娘娘被朱厚照颌下的短须扎得粉面生疼,娇声啐道:“陛下!弄疼妾身了!”

朱厚照听了,一脸轻佻的笑了笑,坏坏的道:“是嘛!朕昨夜听谁说舒服来着?”

“冤家……”

刘娘娘轻轻啐了一口,羞得粉脸通红,掀开被子将螓首捂住了。

朱厚照在刘娘娘掀开被子时,一见两颗若隐若现的蓓蕾,心神一荡,伸出一双咸猪手摸了上去,惊得刘娘娘在被褥里娇躯来回扭动……

“啊……陛下……别……妾身受不了的……”

刘娘娘躲在被子里一阵咽呜,娇喘连连。

朱厚照慢慢的将被子掀开,捧住刘娘娘的粉脸,轻声哄道:“爱妃,就让朕吃几口嘛……”

刘娘娘伸出一双柔荑般的玉手,一把勾住朱厚照的脖子,明眸含嗔,娇声劝道:“陛下!别闹了,陛下是一国君主,应当去处理朝事政务,快点起床吧!”

朱厚照一听,这才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魏彬一见天子朱厚照起床了,马上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赶紧上来替天子更衣。

朱厚照身穿黄色盘领五爪龙袍,头戴一顶金丝翼善冠,神态潇洒的带着江彬来到督府大堂,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晴空万里,问道:“今天可有好玩的去处?”

江彬近身说道:“陛下,儿臣听闻扬州府城西有一片树林,地势广阔,去狩猎游玩一番?”

江彬心里了解天子朱厚照脾性,伴驾亲征以来,暗中打发手下打听一路上的游玩胜地,每到一处,就尽量安排朱厚照出去游玩作乐,以便他暗中伺机完成自己的计划。

朱厚照此刻对江彬的野心并没有察觉,一直以来以为江彬只是一个贪财好色之辈,对江彬暗中利用权术谋取私利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现在一听有了好玩的去处,朱厚照马上龙颜大悦,拍手叫了声“好”,对江彬下旨道:“朕令你速去备好马匹弓箭,好了我们立即出发!”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答yīng

了,心里暗暗一喜,脸上却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陛下!马匹弓箭儿臣早已备好,只是……”

朱厚照一见江彬吞吞吐吐的不肯把话说完,没好气的骂道:“只是如何?你小子快说。”

江彬这才说道:“一会那两个内阁大臣要是质问儿臣唆使陛下只顾玩乐,不理政事,儿臣担当不起这个罪名啊!”

朱厚照一听,也有点犹豫不决了,心里明白江彬所说的两人是谁,一个是年近七旬的内阁华盖殿大学士,前任吏部尚书梁储,一个是年近六旬的文渊阁大学士,前任礼部尚书蒋冕两人,这两老头自从伴驾亲征来,一路上,朕去当地的衙门喝点酒也说,朕走累了想休息下也说,最可恨的是,连朕喜欢一个女子也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

想到这里,朱厚照心里就感到一阵憋屈,他贵为天子,九五之尊,却事事受制于一班内阁大臣,不就是爱玩嘛,谁规矩爱玩就不能当好皇上了,朕偏偏就玩,还偏偏就把皇上当好了给你们看……

朱厚照正想着头大的时候,身边的江彬突然叫道:“陛下!不好,人来了。”

朱厚照闻言朝督府大门外看去,果然见到梁储和蒋冕两人,身穿团领衫,头戴一顶乌纱,朝督府内走来。…,

梁储蒋冕两人来到朱厚照面前,甩起袖袍拍了拍,跪倒行礼道:“臣梁储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臣蒋冕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抬起手抖了抖,摸了摸颌下的短须,酷酷的道:“两位爱卿平身!”心里却暗暗叫苦:朕刚准bèi

出去玩,这两老头就来了,看来得想办法支开他们才好啊!

梁储和蒋冕谢过恩,站起来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朕!准奏!”朱厚照说完后,心里闷闷的想到:你们就不能矜持点,一见面就说有事上奏,不知dào

朕才刚起床啊……

这时,梁储说道:“陛下!臣等刚才扬州府衙过来,听闻一事,近日,扬州城内出现了一批暴吏,这批人私闯民宅,掠夺财物,强抢民女,恶行令人发指。臣等希望陛下下旨缉拿这批暴吏,绳之以法,以正我大明朝律令严威。”

站在身旁听差的吴太监一听,差点没吓得昏阙倒地,心里暗自侥幸之前已将银票送给江彬了。

“竟有此等事?”朱厚照心里也奇怪谁敢又这么大的胆子,明知天子圣驾要来扬州了,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摆明没把我这个大明天子放在眼里嘛!

这时,蒋冕上奏道:“陛下!梁大人方才所言,据臣所知,句句属实。”

“喔?”朱厚照看了看梁储,说道:“梁爱卿!你是从何人之口得知此事的?

梁储斜睨了一眼一旁的吴太监,正色道:“此话乃扬州府知府蒋瑶蒋大人亲口所言,臣等不敢私下定夺,特前来上奏陛下。”

“蒋瑶?”

朱厚照一听是扬州知府蒋瑶说的,沉思片刻,对梁储蒋冕二人问道:“蒋知府,人现在何处,朕要当面听取下事情经过。”

梁储和蒋冕两人一听皇上要召见蒋瑶,心里也觉得纳闷了,陛下什么时候对政事如此关心了?

朱厚照见两人站在那不说话,问道:“朕的旨意你们还不明白吗?”

梁储和蒋冕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跪倒在地,同声道:“臣等这就去!”

看着领旨离开的梁储蒋冕二人,江彬问道:“陛下!您真的要召见扬州府知府?”

朱厚照看了江彬一眼,反问道:“怎么?”

江彬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对朱厚照说道:“陛下乃一国君主,处理的乃是军国大事,这种小事情,陛下就交给当地官府处理吧!”

“你还真信了?”

朱厚照突然露出一脸得yì

的笑容,说道:“朕不过是将两人打法走而已,让他们继xù

留在这里,朕还怎么去狩猎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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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孰是孰非 皆有理

“儿臣明白!”

江彬随即转身去安排马匹弓箭等物了。吴太监见江彬一走,也赶紧告了声退,随后朝江彬追了上去。

“伯爷!”

江彬回头一看,见是吴太监,脸色一沉,问道:“公公,你不在陛下身边服侍,跑来服侍本伯爷干嘛?”

吴太监心想你不是明知故问嘛,哭丧着一张脸,对江彬说道:“伯爷!您这次可一定要救救咱家啊!”

江彬斜睨了吴太监一眼,冷冷的道:“你的事,本伯爷已听勋儿说了,银子嘛,拿了就拿了,那些女子你倒快想办法解决掉,别落下把柄。”说完后,江彬看着吴太监问道:“你明白本伯爷的意思吗?”

吴太监见江彬肯答yīng

帮忙,心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点头应道:“明白明白!咱家这就去办。”

江彬打发走吴太监,对着在督府院内当班的一个锦衣卫吩咐道:“去,叫神周那小子准bèi

马匹,就说陛下要去狩猎。”那名锦衣卫得了令快速离开了。

……

扬州府府衙。

梁储和蒋冕两名大学士在天子朱厚照那奉了旨意,来到召唤知府蒋瑶前去面圣见驾,来到府衙后,却被告知知府蒋瑶刚才接到差报,城西出现了命案,爱民如子的蒋大人亲自赶往命案现场了。

两人一听,心想:人命案子再大也大不过奉旨面圣啊,于是,马上叫府衙里的人快去叫知府蒋瑶回来。梁储和蒋冕两人又想着,身上是带着天子陛下旨意来的,没有当面将旨意传达给蒋瑶又不好离开,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蒋瑶的书房内等着。

不想,梁储和蒋冕两位大学士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下午,眼看黄昏已过,暮色降临了,仍不见知府蒋瑶人回来!

梁储年纪大了,坐久了身体有点吃不消了,忍不住对身边的蒋冕说道:“蒋大人,依老夫看,这蒋知府人到现在仍迟迟未回,不如,你我还是明日再来吧!”

蒋冕是个性格憨厚老实巴交的人,进入内阁也比较晚,在梁储这个内阁老大哥,老黄牛面前,自然唯马是瞻,见梁储一说,蒋冕点头道:“既然梁大人决定明日再来,那我们就走吧。”

正当两人站起身来决定离开的时候,蒋瑶突然从外面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走来进来,拱手道:“蒋瑶来迟,蒋瑶来迟!还请两位阁老多多恕罪!”三人都是文科进士出身,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蒋瑶也没行官礼磕头了。

梁储和蒋冕二人见蒋瑶回来了,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梁储随后问道:“蒋大人,你可知老夫前来府衙所为何事?”

蒋瑶见梁储脸上带有愠色,苦笑了一声,接着解释道:“蒋瑶岂不知两位阁老前来,是奉陛下御旨宣召的啊!”说到这,蒋瑶叹道:“无奈蒋瑶的确身有要事,所以迟迟未能返回。”接着,蒋瑶把未能赶回来的原因说了出来。

事情的开头还得从吴太监说起,之前,吴太监听江彬说抢来的女子留不得,马上就吩咐督府内的侍从,去将关押在城西一座庵堂的女子,全明码标价,说只要家里肯拿送钱来的马上放走,不拿钱的全都卖去当青楼女子,一时,那些女子的家人一听,哪还敢有丝毫怠慢,有钱的立马带钱前来赎人,没钱的也赶紧邻里街坊,四大姑八大爷的借钱赎人。…,

活着的是被赎走了,可是死了的怎么办?

原来,被抢来的民女当中,有两名性格刚硬的女子不堪受辱,被抓来庵堂关押后,竟绝食自尽了,庵堂的主持害pà

日后死者的家属找上门来告官,急忙叫人去官府报了官,身为知府蒋瑶一听死者的经过,这还了得,火速去了案发xiàn

场,当得知死者的家属还没找到,不忍心让两个死者抛尸荒野,责令随行的衙差去棺材铺买了两副棺材,将两具女尸收敛了。

如此一来,蒋瑶哪里还有时间赶回来去面圣见驾?

听蒋瑶说完后,梁储气得怒火“腾!腾!腾!”往上冒,一拍桌案,骂道:“那吴经也太目无王法了,之前,老夫还不敢轻信竟有此事,如今看来,此等奸臣佞幸,老夫必当面奏陛下,还扬州城内百姓一个公道。”

蒋冕听了也是怒火心中烧,一捋颌下青须,怒道:“梁大人所言正是,那吴经奉旨前来督办军务,却暗中矫圣意,滋扰百姓,搜刮钱物,不杀此等祸国殃民的佞党不足以泄民愤。”

蒋瑶见两位内阁大臣比上次得知时态度要坚决,都表态要严惩那吴太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趁机说道:“两位大人,蒋瑶这就随你们去面见陛下。”

梁储刚准bèi

站起来,迟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心里想到:扳倒那吴经倒不难,问题是他后面的佞党集团都听从平虏伯江彬行事,这江彬目前又是陛下身边的第一红人,想到江彬,梁储心里叹道:“此事不好办啊!”

蒋冕见梁储没有表态,心里隐隐也猜到梁储在有所顾虑了,也跟着不做声了。

蒋瑶见自己提出去面见陛下,两位内阁大学士突然不说话了,他为官多年,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早就见多了,心里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马上转移了话题,改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蒋瑶这就去备薄酒一杯,以扬州府的名义替两位阁老接风洗尘。”

蒋瑶之所以强调是以扬州府的名义,请梁储蒋冕两位大学士吃饭,是因为,大明朝为了防止官员私下结党营私,大肆挥霍公款吃吃喝喝。明文规定:除了官方招待外,如非有正当理由,不允许官员之间有任何的私下吃喝现象,违者重罚!要想串个门蹭顿饭,对不起,你必须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然,去了对方都不敢招待你。当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嘴巴一张理由一来一大把,该吃吃该喝喝,一样没少。

梁储二人一听,明白这是蒋瑶再给自己台阶下,也不再多说,口上说道:“那就叨劳了!”

蒋瑶请梁储和蒋冕吃饭的事,不必多述,无非就是在饭桌上谈论下政事,或酒过三巡后,一时兴起,念几首酸文骚词曾加点雅兴,那年代的文官都好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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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带着平虏伯江彬,左都督神周,都督佥事李琮以及手下一批宠幸的锦衣卫,太监一行十几人,按以前的老规矩,换上一身便装,出了总督府,一路策马扬鞭来到扬州府城西的树林里狩猎。不想乘兴而来,却要败兴而归了,朱厚照带领一群人在树林中骑马驱赶了半天,眼瞧着斜阳将尽,日落黄昏了,只猎到一些兔子獐子之类的小动物。…,

朱厚照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脸色不悦,对身边的江彬说道:“来之前你不是说这一带树木茂盛,野兽很多的,朕来了半天为何才猎到这么点?”

江彬被天子朱厚照当面质问一阵,心里也觉得纳闷,这江南一带虽说比不上北方大森林中经常有狼豺虎豹出没,但起码也不会一只也没有啊!

“别愣着了,你小子快说,怎么办,朕来之前可是在刘娘娘面前夸了海口的,说此行一定要满载而归的。”朱厚照见江彬不说话,气呼呼的说道。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龙颜不悦,笑了笑,说道:“陛下!儿臣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玩的去处,陛下可有兴趣?”

朱厚照心里正为猎到的动物太少,没法回去在爱妃面前炫耀一事感到恼火呢!此刻,哪有兴趣去玩别的。朱厚照举起手中的马鞭,指着江彬没好气的道:“你少在朕面前故弄玄虚,有什么屁快放。”

江彬被天子朱厚照当着众人骂了一句,心里不满,但没敢表露出来,催马来到朱厚照身边,江彬低声说道:“陛下!儿臣已打听到那家商船的主人在哪了。”

“商船?”

朱厚照闻言想了一下,随即明白江彬的意思了,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日在运河上,柳絮儿身形袅袅婷婷,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站在船头,使人我见犹怜。想到此,朱厚照急忙问道:“在哪?快说给朕听。”

江彬见朱厚照一副心急的样子,假意劝道:“陛下!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

“聒噪!”

朱厚照一听江彬劝自己明天再去找柳絮儿,心里又不乐意了,脸色一沉,面有愠色的道:“朕何时需yào

你小子来提醒了,走,前面带路。”

“这……”

江彬迟疑了一下,对朱厚照说道:“陛下!儿臣有一事要上奏陛下。”

朱厚照现在一心急着要赶去柳家见到柳絮儿,哪有心思听江彬上奏,神情不耐的瞪了江彬一眼,说道:“何事上奏,快说!”

江彬这才说道:“陛下!据儿臣从前来扬州督办军务的公公,吴经那得知,昨夜,他本来按照之前陛下的旨意,要去那柳家将人带走,无奈,柳家利用和知府蒋瑶交情甚笃的关系,暗中找来了蒋瑶从中为难,这还不算,今日,那蒋瑶又诬陷吴公公昨夜是去带人滋扰百姓,说给了随驾亲征的两位内阁大学士听……”

“行了行了!朕知dào

了!”朱厚照打断了江彬的话,斜睨了江彬一眼,说道:“江彬!别以为朕是个昏君,事情全凭你们双方各持己见,告sù

你,朕自有定夺。”

“陛下圣明!儿臣岂敢妄自猜测圣意!”

江彬口上说的恭敬,心里却一阵得yì

,见目的达到了,对身后的儿子江勋挥手示意了下,江勋一扬马鞭,带着朱厚照一行朝柳家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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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红颜薄命 险成悲

华灯初上,扬州城内经过一天的喧嚣,大街上渐渐冷清下来,突然,数十骑马匹,卷起漫天风尘,疾驰而过,马上之人多数身后背负箭壶,腰佩刀剑,一副去势汹汹的模样,惊得街上一些行人慌乱躲避。

一行人,正是大明天子,朱厚照所带领的扈从锦衣卫亲军护卫。

战马一路狂奔,不消半个时辰,已到了柳家大门外。

前来带路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江勋,一勒缰绳,当先跳下马鞍,人直径朝柳家大门走去。

柳家看门的小厮,一听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瞧了一瞧,当发xiàn

门外来了一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其中一人手握腰上佩刀,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朝大门走来,吓得脖子缩了回去,赶紧往柳家大堂内跑去。

“不好啦不好啦!”

经过了昨夜的一场骚乱,柳家上下个个都已变成强弩之末,惊弓之鸟了。此刻,管家老李和唐飞两人,正在账房内的那间雅阁里商议柳家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听外面有人惊声喊叫,两人赶紧走了出来,正迎上那名报信的柳家小厮,老李没好气的喝道:“大晚上的乱嚷嚷什么?”

那名小厮指了指外边,气踹嘘嘘的说道:“老管家……外……外边……又来人了。”

“又来人了?”

老李闻言心里一怔,瞪着眼睛,问道:“是不是官兵来了?”

小厮伸出手比划道一阵,说道:“一群骑马而来的人,小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人!”

老李一听不是官兵,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唐飞说道:“唐相公,老汉失陪下!”

唐飞指了指外边,说道:“走!小生陪你一起前去。”

两人刚来到大堂,就见到朱厚照被一群扈从锦衣卫拥簇着,走了过来。

这时,柳家的一位小厮捂着一张脸来到老李身边,悄声说道:“老管家!这群人太蛮狠了,小的没能阻挡住他们。”显然,刚才这位柳家小厮想上去阻拦却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唐飞见是天子朱厚照亲自带人上门的,心里也是一震,“扑通”跪倒,叫道:“草民,不知天子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老李见唐飞对为首之人口呼“陛下”跪了下去,迟疑了一下,隐隐也猜到眼前之人就是当今天子,心里一慌,赶紧跪倒在地。柳家的一众小厮也傻眼了,见老管家都跪倒了,二话不说全跪了下去。

朱厚照也没想到一来柳家就见到唐飞,拿起手上的马鞭挥了挥,笑了笑,说道:“朕微服私访,查探扬州城内百姓民情,不必惊慌,都平身吧!”

“察看民情?”

唐飞心里一阵苦笑,你朱厚照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这时,一旁的江彬,大声喝道:“天子在此,还不快去通报你家主人出来见驾!”

老李哪经过这个架势,早已吓得全身发虚,冷汗直冒了,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袖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赶紧去通报夫人高氏去了。

江彬看着离去的老李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冷笑一声,来到朱厚照身边,低声问道:“陛下!一会那柳家小姐出来后,儿臣就直接将人带走?”

朱厚照侧目看了看唐飞,笑着说道:“不急!朕还没玩够。”

唐飞在一旁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急了,暗忖道:“这下怎么办?天子朱厚照亲自上门要人,可不比那吴太监了!吴太监?”唐飞想到吴太监,心里马上有了计较。…,

……

没过多久,柳家夫人高氏,以及府中一些小厮丫鬟们,一一来到了大堂,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朱厚照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见柳家小姐柳絮儿没来,抬起袖袍挥了挥,“平身”懒洋洋的说了一声,有点兴趣索然的味道。

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朱厚照心里一阵失望,闷头想了一下,对身边的江彬说道:“江彬!让那个姑爷留下,其他的叫他们散下去。”

江彬应道:“儿臣明白!”接着对柳家众人喝道:“陛下有旨:柳家姑爷留下,其他人统统离开。”

见柳家众人退了下去,朱厚照摸了摸颌下短须,沉吟了一下,来到唐飞身边,笑着说道:“别紧张,朕此番前来,只是来见见一位故人。柳家姑爷,麻烦你进去叫朕那位故人出来吧!”说完,朱厚照突然又对唐飞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对了!一会你进去后,对朕那位故人说,自从运河上一别,朕很想她!”

唐飞听了心里一阵狂汗:“呃,朱厚照你贵为天子就不能矜持点!”

天子金口御旨,谁敢不从?唐飞无奈的暗叹一声,出了柳家大堂,却没有朝柳絮儿的闺房走去,而是快步去找那位给他每日送饭的柳家小厮,来福去了。

来福刚才在大堂拜见过天子朱厚照的圣驾,出来后,并没走多远。唐飞一见到来福就在身后叫道:“来福!”,来福转过身子,见到身后急匆匆追上来的唐飞时,问道:“唐相公,找小的有事吗?”

唐飞对来福说道:“来福,你快去府衙找知府大人,就说督办太监,吴经又带人夜闯柳家。”说完,唐飞见来福奇怪的看着他,又叮嘱来福道:“按我说的,切记,一定要说是督办太监,吴经带人来的。”

来福使劲点了点头,刚起身离去,唐飞一把拉住他,低声提醒道:“别走大门!”,来福经唐飞一提醒这才明白过来:大门有人看守了!随即点头道:“那小的从侧门出去。”说完跑去府衙报信去了。

就在这时,柳絮儿身边的贴身丫鬟,春丫头突然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唐相公!快,快……”说到这,春丫头用手捂住胸口拍了几拍,顺了几口气,眼圈红红,一副急得要哭的模样又对唐飞说道:“我家小姐要寻短,唐相公,你快过去劝劝小姐。”说完,忍不住捂嘴低泣起来。

唐飞闻言也吓了一跳,哪还容得去多想,立即和春丫头朝着柳絮儿的闺房赶去。

等唐飞快步赶到柳絮儿的闺房时,房内一群丫鬟婆子早已哭成一片了,只听夫人高氏边哭边劝着柳絮儿道:“絮儿,你千万不可做傻事啊,如今,你爹爹人音信全无,你又要狠心舍弃为娘而去,这叫为娘一个人怎么活啊……”

只见,柳絮儿侧身坐在床沿边,一手紧紧的攥着一把剪刀,一手拿着一块手绢掩嘴低泣,双肩耸动,在那咽咽呜呜的哭成泪人儿了。

唐飞一见,心里也很是滋味,上前走了几步,刚准bèi

劝说几句,柳絮儿突然说道:“都不许过来,否则小女子立kè

自尽。”

一旁的春丫头听了,急忙开口解释道:“小姐!是唐相公!”

柳絮儿闻言娇躯怔了一下,抬起螓首,望向唐飞,泪眼婆娑的说道:“唐相公,小女子自知皇命难违,但清白之身又怎容忍轻易糟践,你我只好来生有缘相见了……呜呜呜……”说到这,柳絮儿已泣不成声了!…,

见柳絮儿话说得如此坚定决绝,大有生死相别之意,唐飞也忍不住眼眶一阵湿润,“唉!”暗叹一声,开口劝道:“事情还未到最后,你何必拿自身性命赌气呢!”

“还未到最后?”

柳絮儿听了,再次抬起螓首望向唐飞,眼神幽怨的看了一下唐飞,绝望的说道:“你的心意小女子岂会不知,可是,如今谁又能撼动皇权?”想到此,柳絮儿似乎突然下了决心,接着又对母亲高氏说道:“娘!絮儿不孝,这就去了……”柳絮儿说完,抬起螓首,双眸一闭,举起手中的剪刀就往胸前刺去!

“不要!”“絮儿!”“小姐!”

现场的人全都被柳絮儿的举动吓得惊呼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唐飞口上叫了一声“不要!”也顾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腰一弯,猫着身子一下朝柳絮儿扑了上去,接着众人就听见“噗嗤”一声,利器刺破物体的声音,春丫头更是惊得跑上前去,惊叫道:“啊……小姐……啊……唐相公你怎么样了!”

“没事!”

唐飞皱起剑眉哼了一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回头对春丫头说道:“快叫你家小姐把手松开。”原来,刚才情急之下,唐飞扑上去用左臂挡住了柳絮儿刺向胸口的剪刀尖刃,这才化解了一场悲剧。

柳絮儿也吓蒙了,明明自己举起剪刀刺向胸口的,为何没有疼痛,楞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的唐飞,惊得“啊……”叫了一声,竟然忘记剪刀是刺在唐飞身上,双手握紧剪刀一下拔了出来,“噗!”一股鲜血顺着唐飞手臂上的伤口喷了出来,溅得两人身上都是。

这一来,就苦了唐飞了,一时难忍身上的拔矢之痛,“啊!”的闷哼一声,来不及去看手臂上的伤势如何,赶紧从柳絮儿身上爬了起来,迅速伸出右手一把夺过柳絮儿手上的剪刀,向地上丢去。

围在周边的柳家众人一见柳絮儿没事,心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xiàn

夫人高氏已吓得身子虚脱,昏阙倒地了,赶紧围了上去,叫道:“夫人夫人……”现场一片混乱!

等柳絮儿神智清醒过来,她一见唐飞右手捂住左臂,鲜血将半个身子都染红了,一脸的痛苦站在那,嘴唇都起了白色,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扑到唐飞怀里,螓首倚在唐飞右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边,夫人高氏被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叫了几声,人也慢慢醒转过来了,当高氏微微睁开眼睛,见到女儿柳絮儿抱住那位临时姑爷在那失声痛哭,又见家里那位临时姑爷满身是血,随即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暗叹一声,转首对身边的一个婆子挥了挥手,吩咐道:“快去拿金疮药来……”夫人高氏说完,摇了摇头,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们离开了。

此时,唐飞感到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柳絮儿又倚在自己怀里哭个不停,他哪还有心思消受美人在怀的柔情蜜意,痛苦的哼了几哼,说道:“小生……快,快支撑不住了……”

柳絮儿似乎这才发觉自己在唐飞怀里,羞得粉脸泛起一片嫣红,幽幽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唐飞苦笑道:“只要小姐平安无事,小生受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柳絮儿白了唐飞一眼,将他扶到床沿边坐好后,看了看唐飞那只受伤的左臂,柔声问道:“伤得如何,让小女子看看。”

这时,那名去拿金疮药的婆子回来了,柳絮儿伸出双手接过药,对那名婆子吩咐道:“下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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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戏君臣

朱厚照在大堂里,左等不见柳絮儿人来,右等也不见柳絮儿的人出现,身旁的江彬见天子朱厚照脸上带有一丝不悦,走上来,说道:“陛下!要不,儿臣前去催催?”

朱厚照斜睨了江彬一眼,说道:“朕有这意思吗?”心里不满想到:江彬这小子事事爱替朕做主,到底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

江彬对朱厚照的刚愎自用早已习以为常了,脸上笑了笑,说道:“陛下!儿臣岂敢乱自揣摩陛下的意思!”说完,退了回去。

朱厚照站起身来,抖了抖袖袍,摸着颌下短须,沉吟道:“这叫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你们不懂……”

身边的一群锦衣卫听了内心一阵狂汗,无不闷闷的想到:我们这位玩帝哥常以真爷们自诩,什么时候转性了?莫非,来到江南之后染上了文人骚客的气息,文绉绉的,准bèi

玩一出才子会佳人?

朱厚照没有理会周围一群锦衣卫的想法,接着,又自信的说道:“不急!朕想得到的,还从未失手。”说完,得yì

的笑了笑。

这时,柳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片争吵声,似乎有人要进柳家,而负责看守大门的江勋又不让进,双方正在那争执不下。

朱厚照在柳家大堂等着正感无聊,见大门外出现了争吵,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带着一群人走了过去。

这时,听江勋和来人说道:“两位大人,吴公公真的不在这,有事你们去总督府找他去吧。”

接着,就听见一位老者口气不满的说道:“别以为老夫不知你们暗中干的勾当,少聒噪,快让我们进去。”

朱厚照一听老者的声音,心里一阵哆嗦,看了看身边的江彬,低声问道:“梁大人怎会来到这里?”

江彬此刻也听出来了,大门外的正是伴驾亲征的内阁华盖殿大学士梁储,心里也觉得纳闷,柳家前后所有的大门就叫人看守了的,是谁跑去通风报信了?

朱厚照一见江彬愣头不言,狠狠剜了江彬一眼,低声骂道:“傻了吧,这两个老头一来,朕还玩个屁啊!”

就在梁储气呼呼的要江勋让开时,身边的蒋冕,岁数小一点,眼神好使一点,已经见到朱厚照从柳家大堂走了出来,急忙拉了拉梁储的袖袍凑在耳边悄声说了一句,示意他往门内看去。

“陛下?”

梁储闻言赶紧朝柳家大门内看去。

“啊……两位爱卿来的正好,朕刚来此家察看完民情,准bèi

摆驾回宫!”朱厚照一时心急,连此刻身在扬州的事都给忘了。

梁储见果真是天子朱厚照,和蒋冕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呼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平身!”

朱厚照刚说完,又见梁储和蒋冕两人身后还跪着一人,身穿团领衫,头戴乌纱帽趴在那,看模样应该是大明某位官员了,于是,向梁储和蒋冕二人问道:“这位是那位爱卿?”

没等梁储二人介shào

,地上之人抬起身来,向朱厚照呼道:“陛下!臣乃扬州府知府蒋瑶。”

此刻,蒋瑶心里正在纳闷:这柳家来府衙报信之人不是说,是那吴经又带人夜闯柳家吗,天子陛下怎会出现了?

之前,蒋瑶在府衙设宴招待梁储和蒋冕两位内阁大学士,刚上席吃了没多久,就有衙差前来禀报,说是昨晚带人夜闯民宅的那伙人,今夜又去了,蒋瑶一听,这还了得,天子御驾此刻就在城内,这吴太监也太嚣张跋扈了吧,于是将情况和两位内阁大臣说明,三人一时气愤不已,丢下碗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蒋瑶?”

朱厚照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蒋瑶,愣了一下,接着打着哈哈道:“啊……蒋爱卿也来了,很好很好,当年在京师一别,你我君臣二人也多年未见了吧!”

“多年未见?”

蒋瑶心里闷闷的想到:难道昨夜去城门迎驾的还有另外一个扬州知府?

寒冬腊月的,地上异常冰冷,蒋瑶跪在那见朱厚照没叫自己起来,反而和他聊起往事了,说什么多年未见。蒋瑶脖子一仰,正色道:“陛下!臣当日上奏之事句句属实!”

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却被梁储几人一搅合,全成为了泡影,朱厚照现在哪有心思和蒋瑶谈论政事,抖起袖袍挥了挥,说道:“蒋爱卿平身吧!朕有些累了,几位爱卿,有何事明日再奏。”说完,带着一群人策马扬鞭而去了。

柳家大门外,蒋瑶,梁储,蒋冕三人一时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朱厚照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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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春丫头进到柳絮儿的闺房,一见小姐柳絮儿正在替躺在床上的唐飞裹伤,轻轻叫了一声。

柳絮儿柳眉一蹙,抬起螓首看着春丫头,问道:“是不是那个昏君叫人来催了?”

春丫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小姐,婢子是来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

柳絮儿见春丫头一副开心的样子,隐隐也猜到了,说道:“莫不是那昏君已经走了?”

春丫头使劲点了点头,答道:“嗯!刚才婢子出去时,一听说人走了,赶紧上来报gào

给小姐了。”

柳絮儿听说朱厚照真的离开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意wài

,再想起刚才若不是唐飞关键时刻救了自己,此刻,早已香消玉勋了。看了看唐飞手臂上的伤口,柳絮儿柔声问道:“还疼吗?”

唐飞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一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心里却在苦笑,要不是你柔柔弱弱的没多大力qì

,那一剪刀扎下去,恐怕我这条手臂都废了。

“嗯!”

柳絮儿也不说破,接着眼圈又红了,拿起手绢抽泣了几声,自责道:“都怪小女子一时冲动,伤了你,幸好只是上了手臂,要真是刺伤了其他命害的地方,小女子岂可安生!”

唐飞叹道:“如果柳小姐为此丢掉性命,就算小生他朝功成名就,却痛失红颜,一生又岂能安生。”

身边的春丫头见两人话里之意越说越直白,竟像是互相表白似的,伸了伸舌头,捂着小嘴偷笑着悄悄退了出去。

不想,春丫头的举动正好提醒了唐飞,他现在严格来说还只是柳家的临时姑爷,想到此,唐飞身子挪了一挪,挣扎着要从柳絮儿的床上起来,这一来扯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柳絮儿见唐飞要起身,急忙问道:“你身上有伤,这是要去哪?”

唐飞苦笑道:“天色已晚,小生不便留在小姐房内。”

柳絮儿矮下娇躯坐在床沿,一把握住唐飞的手,说道:“不!小女子不让你走。”

唐飞一听,眼睛都直了,心说,柳絮儿你这不是摆明要我留宿嘛,可是,我身上带着伤……想到这,唐飞不敢再往下想了。

柳絮儿接着幽幽的说道:“近日来,想必你也见了,那昏君一再逼迫小女子,但小女子清白之身岂任由他人凌辱!”…,

一提起朱厚照,唐飞不由一阵泄气,无奈的想到:今晚,自己用计把蒋瑶骗来解了围,明日呢?

寻思了一会,唐飞对柳絮儿说道:“为了安全起见,小生有个万全之策,不知柳小姐是否答yīng

?”

“怎么?”

柳絮儿嗔了唐飞一眼,螓首垂在胸前,粉腮嫣红,娇羞道:“此刻,你还叫人家柳小姐?”

“不是……我……”

唐飞有了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竟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伤号,张开双手就准bèi

朝柳絮儿抱去,左臂刚一抬起,忍不住又疼得闷哼一声。

柳絮儿突然听见唐飞的疼叫起来,抬起螓首,急问道:“相公!”

唐飞见柳絮儿望向自己的眸子里尽显关心之色,心里一阵感动,柔声回道:“娘子!你家相公没事!”四目相对,深情凝望,羞得柳絮儿螓首又是一低,那副娇媚的模样看得唐飞心里浮想联翩……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飞呆呆看着身边的柳絮儿,直到听见柳絮儿轻声唤了声“相公!”,唐飞这才回过神来。

接着,柳絮儿问道:“相公!你刚才说有个万全之策,絮儿愿闻其详!”

唐飞点头说道:“实不相瞒,今晚当今天子一行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小生已叫来福前去府衙将报信了。”顿了顿,唐飞又说道:“小生的意思是指,当今天子在扬州城这段时间内,娘子最好不要再留在府上了,去外地找一个安静之所暂且躲避一段时日,等天子圣驾离开扬州后,再回来。”

柳絮儿一听唐飞要叫自己出去躲避,脸上为难的道:“相公!如今爹爹下落不明,絮儿这时又突然离开,留下娘亲一个人如何是好!”

见柳絮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唐飞心里一急,说道:“眼前形势已不容我们再做犹豫了,如果单是那吴太监从中作梗,或许还能借助府尊大人暗中斡旋一番,可是……”说到这,唐飞相信柳絮儿已明白他要说的意思了。

柳絮儿蹙眉想了一会,说道:“这点,絮儿何尝不知呢,可是,问题目前仓促之下去哪躲避呢,太远,娘亲必然不会答yīng

,太近,这扬州城内到处都是那个昏君的人,又怎能躲避的了。”

唐飞见柳絮儿似乎有答yīng

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有一个去处,小生保管对方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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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避无可避 焉能逃

柳絮儿见唐飞说的如此肯定,心里也觉得十分好奇,问道:“何处?”

唐飞笑了笑,说道:“小生家里!”说完,唐飞心里苦笑道:也不知dào

那个家会是什么样子。

当日,唐飞稀里糊涂的一觉醒来,发xiàn

自己已经再世为人,成为家住扬州城郊的一个穷秀才,之后,又和柳家签订了一个“临时姑爷”的契约,老实说,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家,此刻,唐飞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眷恋,经过了柳家发生的种种事情,也许,那个座落在乡下的茅草屋,才是自己原来的生活!起码,唐飞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唐飞想起,前世自己为了发展那个小公司,整日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客户打交道,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商场打滚了几年,心里早就觉得累了!原本,唐飞还以为现在可以利用再世为人,先知先觉的长处,在大明这个封建时代可以游刃有余!无奈,眼前的现实却令唐飞明白了一点:不管是前世也好,在大明也好,人都不能支配环境生存,没权没势,你一样处处受到掣肘,被凌辱,被乒。

“相公家里?”

唐飞的答案,大出柳絮儿的意wài

,犹豫了片刻,柳絮儿幽幽的说道:“你就不怕家里的……那个……河东狮吼?”

“河东狮吼?”

唐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当初和柳家签订契约前,自己骗柳家管家老李说自己家里已有妻室,想不到柳絮儿竟然一直当真了。

想到此,唐飞心里不由又是一阵苦笑,见柳絮儿那副当真的模样,唐飞有意逗一逗她,脸上装作为难的说道:“这个……是啊!情急之下,小生居然忘了这点。”

柳絮儿见唐飞脸上为难,接着又幽幽的说道:“事到如今,絮儿也认命了,只要相公家里的妻子答yīng

,絮儿愿……”说到这,柳絮儿螓首低了下去,咬住嘴唇,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絮儿愿意和……和那位姐姐一起服侍相公。”

唐飞听了,心里那个汗啊,就差没有泛滥了。瞧瞧!谁说古代女子思想保守,柳絮儿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熟读诗书才德兼备的女子,呃,一个深居闺阁的大家闺秀,柳絮儿比前世的那些女人思想还要开放啊!

见柳絮儿又当真了,唐飞也不忍心再开玩笑了,正色道:“小生是独门独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贵族,哪有什么妻室,当初,是和老管家随口敷衍的。”

“真的没有?”

柳絮儿看了看唐飞一眼,一脸的狐疑。

“好吧!”唐飞接着解释道:“当初,小生心想和娘子素未平生,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亲,玷污了娘子清白,出于一片好心,这才谎称小生家里已娶有妻室……”当唐飞说到这的时候,发xiàn

柳絮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透出一丝古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柳絮儿一下往他身上扑了上来,接着就听见某人大声喊道:“啊……小生不是故yì

的……啊……人家身上有伤……啊……不许欺负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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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晨阳徐徐东升。

柳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没过一会,就见唐飞和柳絮儿两人带着丫鬟春丫头,小厮来福,四人走门内走了出来,前后上了马车,由柳家小厮,李二驾着马车朝着扬州城郊奔去。…,

昨晚,柳絮儿和唐飞商定后,一早就起来去和夫人高氏说明后,夫人高氏心知眼前的情况,也没办法,犹豫过后,最终还是答yīng

了下来,自然少不了一番千叮万嘱,母女二人这才洒泪而别。

就在,载着唐飞一行的马车离开柳家大门后。不远处,两匹快马,分作两头,一匹顺着柳家的马车尾随了上去,一匹朝着总督府的方向扬鞭而去。马上之人一身便装打扮,明眼人瞧了还以为是做买卖的客商,其实,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大明朝天子锦衣卫亲军!

原来,昨夜朱厚照离去后,江彬马上吩咐三名锦衣卫暗中察看柳家的动静,锦衣卫本来就擅长乔装打扮在暗中侦查,当马上的那名锦衣卫不紧不慢的尾随而来,一时,柳家马车上的众人根本毫无警觉。

至于,江彬的安排,原因就不言而喻了,他在天子朱厚照身边伴驾多年,类似进入民宅强抢民女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非但如此,遇上的那些民户各种应对的办法也屡见不鲜了,可以这么说,江彬早就猜到,柳家也可能暗中将小姐柳絮儿送出去避难。

可惜,目前唐飞对这些都蒙在鼓里。

柳家的马车在官道上奔驰一阵后,渐渐转入到一条乡间小道上,马车又奔行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条街道上,相比扬州城内的喧闹繁华,这里显得冷清了许多,街上行走的也是一些穿着朴素的农夫模样的人,很明显,唐飞一行来到了城郊。

马车穿过了街道,又奔行了半柱香的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

一同前来的春丫头见马车停了下来,对唐飞问道。

唐飞点了点说道:“应该是这里了。”印象中,唐飞好像记得这个位于扬州城郊的家,是在一个四面环山,名叫唐家堡的地方。

唐飞为了印证是否没有记错,下了马车后,朝前方放眼望去,果然,在靠近山边的地方,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孤零零的座落在山脚下。周围邻居的住房大多也是如此,显然,这一带住的都是一些贫困人家。

唐飞看了苦笑一声,回头对马车上的三人说道:“都下来吧,我们到了。”

柳絮儿带着丫鬟春丫头,小厮来福,下了马车后,一见周围破烂不堪的房屋建筑,无不微微皱了一皱眉头,心里暗暗感慨:原来扬州城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大有,城里人乍一到来乡村野外的惊奇感。

等柳家小厮来福和李二两人,将带来的行礼物什搬下了马车,一行五人朝着唐飞的那座茅草屋走去。

到了后,唐飞对身边的柳絮儿,苦笑道:“娘子大驾光临寒舍,小生唯有让满山草木代之欢迎了。”

春丫头朝唐飞的茅草屋看了看,鼻尖儿皱了皱,嘟囔着一张小嘴,也对小姐柳絮儿说道:“小姐!也不知dào

这破房子能不能住人。”

柳絮儿白了春丫头一眼,嗔怪道:“小姐我都还没有嫌弃,你这个小丫鬟倒还挑三拣四了。”

春丫头伸了伸舌头,扮了一个鬼脸,解释道:“婢子不敢!”

这时,唐飞一推大门“吱呀”一声把门打开了,就算在回来之前,唐飞已有心理准bèi

,这个家很穷,可是看到屋内的情景时,还是被惊得一阵咋舌。

唐飞这才发xiàn

,这个家实在太穷了!房子是用木板隔离开来,勉强拼凑出一个“两房一厅”的居室,风刮大点就“嘎吱嘎吱”摇动,雨下大点就“哗啦哗啦”漏水,唯一的好处就是热天通风凉快,最要命的就是现在,一到冬天整个屋里就像冰窖似的,冷气十足。…,

房子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家里的摆设更是简陋,如唐飞现在居住的房内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床以外没有任何家具,当然,真要严格来说,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书桌,一张用一块长木板靠着窗前架起来的书桌,这还是唐飞自己认为的,因为平时里他就是在上面练习书画的。

床头边下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罐,散发出来的那股中药味更是让人闻之作呕,想来是早段时间,在家里生病时用过后留下的。

用蓬牖茅椽,绳床瓦灶来形容这个家,唐飞觉得一点都不过分,心里自嘲道:“真难想象这样的环境下,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挨过来的!”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己,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己……”柳絮儿一走进唐飞的卧房,拿起床头放着一本《道德经》随手翻开,轻声念了一段。

唐飞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小生自幼父母身亡,家境贫寒,由家叔抚养长大,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柳絮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相公何出此言,且不闻‘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接着,柳絮儿螓首一抬,柳眉一挑,说道:“絮儿相信相公他朝必能出人头地!”那一刻,唐飞觉得柳絮儿一双眸子里尽散发出幸福的光,很亮很亮……

“嗯!”

唐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带着来福和李二两人,打算去附近的街肆上采购一些生活物品。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涌现出上百匹铁骑,正朝着唐飞的茅草屋狂奔而来,马上之人清一色的一身戎装穿着,披甲戴盔,身后的黄色披风,随风徐徐飘起,好不威风。

“不好!”

当唐飞见到这群人出现时,心里惊得“咯噔”一下,十分清楚这群锦衣卫缇骑是为何而来,急忙对身边的来福李二说道:“快!去屋里保护好你家小姐。”

李二是个粗人,胆子稍微大点还不怎么紧张,而来福是个憨憨厚厚的老实人,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脸都白了,“哦哦”点头连应了几声,这才慌慌张张的往屋内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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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不怕死 很怕你

唐飞刚让来福和李二两人进屋去保护柳絮儿,一群来势汹汹的锦衣卫缇骑,已到了眼前,这时,唐飞才看清,原来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江勋带领人马而来的。

原来,就在留下来监视柳家的两个锦衣卫离开后,回到总督府的那名锦衣卫,立即将情况报知了江彬,江彬一听,心里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本伯爷的手掌心了?马上对身边的大儿子,江勋说道:“勋儿,你立kè

带人前去追赶,务必将人抓回来。”

江勋得令后,立kè

召集了上百位锦衣卫亲军,一路沿着尾随柳家马车的那名锦衣卫留下的暗号,轻而易举的就找了上来。

“吁!”

江勋一勒缰绳,坐下战马发出一声嘶吼,停在了距离唐飞一丈开外的地方。看了看唐飞,江勋发出一声冷笑,举手往前一挥,上百名锦衣卫立kè

将唐飞的茅草屋围成一圈。

此刻,唐飞别说身上还带着伤了,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在一群全副武装的锦衣卫铁骑面前,除了心里感到无奈,只有满肚子的怒火了。

不错,此刻,唐飞心里满腔怒火:这算什么?朱厚照你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嘛!我退出不玩了还不行吗?我靠!前世那些小说,不是说来到古代的废材就能风光无限,泡妞泡到肾虚,数钱数到手软,我倒好,一来就和当今天子干上了……

这时,江勋鹰钩鼻歪了歪,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脸得yì

的对唐飞说道:“柳家姑爷,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小生也没到将军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接着,唐飞笑了笑,又说道:“将军是奉了差事路过此地吧,这样,小生就不留将军屈身来寒舍做客了。”

江勋闻言瞪着唐飞一眼,目露凶光,狠狠的说道:“少在这给本将军装蒜,快把人交出来!”说完,江勋脖子一扬,两眼望天,神情不屑的对唐飞说道:“也许,本将军可以网开一面,留你项上人头。”话里之意,竟有股杀人灭口的味道。

唐飞听江勋口出威胁,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丝毫不怀疑江勋是在开玩笑,要知dào

,锦衣卫的恶名早已臭名昭著了。

“好吧!”

唐飞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小生知dào

你是为何而来,交出人也不难,只是,小生有个条件,如今天色已晚,可否等明日再随你们进城?”

听唐飞在和自己讲条件,江勋和身边的几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仿佛向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发出几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江勋鼻子哼了哼,对唐飞说道:“少罗嗦,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将军手上的绣春刀立kè

送你上路。”说完,用手握住腰上的刀柄,作抽刀状,眼神冷冷的看着唐飞,散发出一股阴柔的杀气。

“怎么办怎么办……”

唐飞大脑迅速转动起来,硬来,明显是自取其辱,和对方理论?秀才遇上兵的事实,刚才已是最好的诠释了。

江勋见唐飞仍站在门口不肯交人出来,嘴边发出一声冷笑,对身边的锦衣卫下令道:“来人,放火!”

唐飞一听江勋下令锦衣卫放火烧屋,心里一惊,哪还容得他去多想,叫道:“慢着!”,可惜已经晚了,数名锦衣卫已跳下马,掏出身上所带的火折子,点燃了铺在屋顶上的茅草,此时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没过一会,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冒起了滚滚浓烟。…,

情急之下,唐飞赶紧跑进屋内,对柳絮儿,春丫头,来福,李二四人叫道:“房子着火了,大家快随我出去。”

其实,不消唐飞对四人说明,屋内的柳家众人早已闻到一股呛鼻的烟火味了,哪还敢稍作迟疑,个个拔腿就往屋外跑去。

江勋见唐飞几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从屋内跑了出来,坐在战马上又发出几声哈哈大笑,狂妄无比。

柳絮儿出来后,一见一下来了一群身穿战甲,手持钢刀的官兵,心里吓得“噗噗”直跳,身边的春丫头更是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了。

此时,唐飞那座茅草屋火势一起,被山风一吹,火势越烧越旺,“噼啪“作响,火光印得周围之人脸上隐隐发烫,围在屋边的那些锦衣卫也不得不提起坐骑的缰绳退了一退。

江勋似乎有意要在唐飞面前炫耀一下威风,双腿在马肚上一夹,策马奔到柳絮儿身前,笑着说道:“柳家小姐,跟本将军走吧!”说完,就伸出一只手向柳絮儿的手臂抓去。

柳絮儿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哪还有力qì

反抗,吓得一阵花容失色。说时迟那时快,关键时刻,柳絮儿身边的柳家小厮,李二!他见来人要拉着小姐柳絮儿上马,哪还管得了许多,抢过身子,挡了上去,接着就看到一只手朝身上抓来,顺手抓住那只手使劲往地上一拖!

当马上的江勋发xiàn

抓错人时,手已来不及缩回,顺势就倒下马来,而,李二也被江勋倒下马来的身子那股贯力一压,两人“扑通”一声,一起倒在了地上。

唐飞见江勋被李二拉下马来,马上叫道:“李二,抱紧他的手。”边喊着边快步来到两人身边,这时,江勋已伸出另一只手在摸腰上的绣春刀了,唐飞跳起来就是一脚蹬了上去,还是专挑手指的部位……

李二听到唐飞的叫声,死死的抱紧了江勋身子,江勋虽说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说穿了也不过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远不如他父亲江彬勇猛骁悍,何况,李二人本来就长得五大三粗,蛮劲一出来,江勋哪还动得了身。

唐飞见李二制服了江勋,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唰”的一声,迅速从江勋腰上抽出了那把绣春刀,接着,刀光一闪,唐飞用刀尖一指江勋的脖子,一脸笑吟吟的说道:“将军别乱动,小生一直握笔握习惯了,喜欢乱写乱画,你小心了。”

江勋冷笑一声,说道:“你敢动本将军一根汗毛,他日小心你项上人头。”明显不相信唐飞说的话。

唐飞此刻见自己唯一的家当都被江勋下令一把火烧了,老实说,心里早就对江勋恨得牙痒痒,又见江勋此刻还嘴硬,二话不说,转过刀背,对着江勋的脸上就扇了过去,“叭”一记清脆的声音响过之后,江勋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色印记。

现场突然发生的一幕,周围的锦衣卫也被惊呆了,怔怔看着,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人,居然敢对平虏伯江彬的儿子,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下狠手。

“你……”江勋瞪眼看着唐飞,一副又怕又恨的样子,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怎么?”

唐飞笑了笑,接着又问道:“小生刚才是不是下手轻了点,将军还不满yì

?”说完,将手上的绣春刀对着江勋的脖子伸了过去。…,

“不要!”

江勋吓得闭上眼睛脖子一缩,大喊了一声。过了一会,江勋见唐飞没有对自己下狠手,刚把眼睛睁开,突然见到绣春刀的刀刃在眼前晃动,吓得脖子又缩了一缩,想挣扎着站起来,身子又被李二死死抱住了,一时,气得面上青筋暴露,心里暗骂唐飞道:疯子疯子……

这时,唐飞见周围的锦衣卫在一旁悄悄跃跃一试的模样,似乎想趁自己一时不备上来救人,手上的绣春刀在江勋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对江勋说道:“快下令,叫你的人往后退。”

江勋此时哪还敢不听,赶紧对周围的锦衣卫叫道:“退后,快退后,哪个敢不听,本将军马上杀了他。”一众锦衣卫闻言,全都往后退开了。

见锦衣卫退开了,江勋又对唐飞说道:“柳家姑爷!你可知dào

,你这样做的后果?”

唐飞笑了笑,对江勋说道:“小生自幼熟读文字,大明律恐怕比你还清楚!”说到这,唐飞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小生还更加清楚,你把人带走后一定会将其他人杀掉灭口,反正是死路一条,将军,我还用得着想后果吗?”

江勋见唐飞瞧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再多说,直接问道:“说吧!要怎样才肯放了本将军。”

“放了你?”

唐飞笑了笑,对江勋说道:“你根本不该来!”

现在江勋哪还有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啊,哭丧着脸,说道:“可是,我已经来了!”

唐飞又笑了笑,说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江勋一听到“死”字,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鼻涕眼泪一下都流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向唐飞哀求道:“我不怕死,很怕你还不成吗……”

“呃,就这点出息!”

唐飞见江勋不敢反抗了,对一旁的来福说道:“来福,去找些结实点的绳索来,将这人一双手脚绑起来。”

来福刚才一听唐飞说,这些人一会要将他们杀掉灭口,心里早对江勋恨得牙牙痒,应了声,想了没想就将捆在腰上的腰带解了下来,来到江勋身边,往身上就是一脚踹了上去,口上说了句“老实点!”,将江勋一双手脚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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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阴谋出

唐飞看了一眼被来福绑住手脚的江勋,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二说道:“李二,把人看好了。”说完,唐飞将手中的绣春刀递了过去。

李二接过绣春刀,拿在手上挥起耍了耍,嘿嘿的笑了笑,咧着嘴对唐飞说道:“姑爷!这把刀以后就归小的了。”

“归你?”

唐飞没好气的白了李二一眼,心想:你也不看看这把刀的主人是谁,那可是天下官吏百姓闻之丧胆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东厂提督,平虏伯江彬的儿子,你有几个颗脑袋敢要?

当然,唐飞此刻也没心思和李二说这些,此刻唐飞正为接下来的情况担忧呢。

现如今,且不说柳家的事!唐飞心想:这次,江勋栽在自己手上,日后岂能轻易罢休?知dào

惹不起你们,我们都躲到乡下了,好死不死的,你还跑来追什么?现在在怎么办,逃?整座大明江山都是朱厚照的,往哪逃?再说,身边还带着柳絮儿和春丫头两个柔弱女子,更何况,当自己五人就这样逃跑了,留在扬州城内的柳家众人,后果不用多想,肯定是灭门论罪。

“骑虎难下啊……”唐飞郁闷的想到。

“小姐!”

春丫头神情怯怯的叫了一声柳絮儿,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柳絮儿之前见江勋要来抓住自己上马,突然发生的一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刻还心有余惊,见春丫头问起,一时哪还有主意?柳絮儿眼神朝唐飞看去,螓首缓缓摇了摇下,意思是告sù

春丫头:有我家相公在,你别担心!

……

唐飞沉思想了一下,心里刚断下了决定:既然无路可选,那就先死而后生吧!

接着,唐飞对身边的来福说道:“来福,你和李二把人带上,走,我们回城!”

“回城?”

其他四人一听唐飞提出要回城,无不大吃一惊,均想:这时候回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嘛!

春丫头更是急得抓住小姐柳絮儿的手,蹙起秀眉,紧张说道:“小姐!你快劝劝这家伙……”

柳絮儿见春丫头都急得快要哭了,柔声安慰她道:“别急!相公既然做出回城的决定,想必有他的意思!”说完,柳絮儿转首又对唐飞说道:“相公!絮儿没猜错吧!”

唐飞点了点头,剑眉一挑,抬头望天,淡淡的说道:“曾经有位剑客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唐飞既然提出回城,自然有他的理由,目前逃不能逃,躲无处可躲,心想:江彬的儿子在自己手上,量他暂时也不敢乱来!只不过,这一切,唐飞不好当着江勋的面对几人说明罢了!

春丫头愣着脑袋想了一下,再次抓住小姐柳絮儿的手,摇了摇,苦苦哀求道:“小姐!婢子不敢回去!”说完后,春丫头突然两眼眨了眨,得yì

的说道:“小姐!婢子有个想法,不如,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

“你们以为可以逃得了吗?”

被绑住手脚倒在地上的江勋,他一听春丫头提议众人逃跑,鼻子哼了一下,接着又冷笑道:“本将军还是劝你们早些放了我回去,也许,本将军还可以在天子陛下求情,放你们一马。”

春丫头见江勋居然敢嘲笑自己,二话不说,握紧一双粉拳,小嘴叫了一声“我打……”对着江勋脸上劈天盖地打了上去,马上现场只剩下江勋一阵鬼哭狼嚎声音………,

唐飞也懒得去管,见春丫头打累了,才对身边的李二说道:“李二!将他的腰带解下来。”

李二突然听唐飞要他去解江勋的腰带,一时没能反应,问道:“姑爷,你这是……”

唐飞斜睨了江勋一眼,说道:“你不觉得这人话太多了吗?”

李二这才明白,自家姑爷是叫自己堵住江勋的嘴巴,嘴上应了声“好叻!”,在江勋的腰带上一拉,扯了下了,不容分说,强行将江勋的嘴巴给堵了起来。

江勋哪受过这个气,心里早将唐飞恨之入骨,无奈嘴上被堵了起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满是怒火的看着唐飞。

唐飞对江勋的反应根本不屑一顾,叫李二和来福两人押上江勋,带着几人朝不远出的那辆马车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好心的对周围的锦衣卫提醒道:“我们现在要回扬州城,回去告sù

你们那位江伯爷,要是敢带人冲进来抢人,那就等着给他儿子收尸吧!”

说完,唐飞一行朝扬州城返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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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爷!”

提督官校办事,左都督神周和都督佥事李琮,两人正刚从江彬的房内喝酒出来,神周见迎面走来的一名锦衣卫叫自己,随口问道:“何事?”

那名锦衣卫身子凑在神周耳边,悄声说道:“江伯爷的公子被人劫持了……”

这名锦衣卫正是前往唐飞家里抢人的其中一名,赶回来后,心里害pà

江彬得知了情况后会迁怒他,迟迟不敢进去通报,这才在门口等候,一见神周二人出来,心想:这位两位督爷和江伯爷私下关系不错,不如将消息通报他们吧!

神周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挥手将那名打法走了,带着李琮赶紧返回了房内。

进去后,神周对江彬说道:“伯爷!事情坏了。”接着讲江勋被抓的时说了出来。

江彬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豹子眼一瞪,对神周问道:“真有此事?”

李琮在一旁点了点头,道:“听说,人已经回到城内,要不,让小弟带人前去解救?”

江彬握紧拳头,往桌案上一拳打了上去,怒道:“这次我要柳家鸡犬不留。”说完后,江彬突然又冷笑了几声,对李琮说道:“不急!我们先将此事对陛下说明!”说完又对神周二人做了个平切的手势,道:“借刀杀人!”

我们那位千古玩帝,朱厚照在干嘛呢,原来,今天下午,内阁两位伴驾亲征的大学士,梁储和蒋冕带着蒋瑶来到总督府后,没有马上提及吴太监的事,而是先和天子朱厚照谈论起朝事来。

朱厚照坐在一边听得瞌睡连连,心里不厌其烦,见过了两个时辰,两位内阁的老头还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没完没了,朱厚照忍不住出口打断道:“两位爱卿,朕今天有些累了,有事明日再议吧!”

梁储和蒋冕两人是故yì

和天子朱厚照东扯西拉的,怕的就是天子朱厚照跑出去游玩作乐,滋扰百姓,此刻见目的达到了,心里暗笑一下,两人朝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扬州知府蒋瑶示意了下,蒋瑶站起身来,“扑通”跪了下去,道:“陛下!臣扬州知府蒋瑶有事上奏。”

朱厚照心里刚长吁了一口,又见蒋瑶说有事上奏,挥了挥袖袍,懒洋洋的说道:“蒋爱卿,平身吧,朕累了,有事明日再上奏不迟。”…,

蒋瑶没有理会朱厚照的托词,也不起身,接着便道:“陛下!陛下率正义之师,御驾亲征那南昌藩党逆贼,此乃我大明英主,如今御驾六军驻跸扬州,本是我扬州府百姓的恩福,无奈,有那佞幸奸臣,暗中乱我大明朝纲,竟打着督办军务的幌子,矫圣意,唆使手下兵卒私闯民宅,掠夺财物,强抢民女,臣身为扬州府知府上前制止,却被对方恶言辱骂。臣斗胆进谏:陛下,下旨缉拿此等祸国殃民之徒,还扬州城内百姓一个公道!”

蒋瑶义正言辞的将话说完,俯首在地,等候天子朱厚照定夺。

朱厚照一听蒋瑶说是督办太监带人干的,头一下就大了,这不是司礼监的吴公公嘛,想到吴经,朱厚照马上又想到了当年被自己杀掉的太监刘瑾,这两人虽说私下利用权势谋私取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朕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孤独时,当其他的孩童和伙伴之间嬉笑玩耍时,是这些太监们在一边陪伴着朕,现在倒好,一上来就叫朕杀了他们,不就是抢了点财物嘛,不就是抢了几个民女嘛,我大明堂堂天朝上国,地大物博,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民女又算什么?

这么一想,朱厚照哪还有要杀吴太监的意思,口上淡淡的说道:“朕知dào

了,蒋爱卿还有何事上奏?”

蒋瑶见到天子朱厚照的反应如此冷淡,心一下就凉了,趴在地上竟忘记如何回答了。

一旁的梁储和蒋冕两位大学士看了,心里一阵无奈,叹道:看来,陛下没有严惩那吴经的意思啊!

朱厚照见蒋瑶不说话了,转头看了看两位内阁大学士,说道:“既然各位爱卿无事上奏,朕就先离开了。”说完,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外走去,当经过蒋瑶身边时,还不忘秀了一场仁君的角色,伸出手在蒋瑶肩上拍了拍,说道:“蒋爱卿,地上很凉,快平身吧!”

蒋瑶抬起头看着朱厚照离去的背影,内牛满面……

朱厚照出来后,马上去找江彬了,进了房内一看,江彬和神周,李琮三人都在,脸色一沉,不悦的道:“朕不是和你们事先说好的吗,一炷香时辰过后就进去找借口让朕离开,为何一个下午不见人?”

这招是朱厚照继承皇位后,暗中摸索出来的经验,凡是对那些不愿意见又不得不见的大臣,一概用一炷香时辰做暗号,让江彬等身边一批宠幸进去找借口让他脱身,屡试不爽。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问起此事,打了个哈哈,解释道:“陛下!儿臣中午和几位将军一起吃饭,贪多了几杯,一时忘了此事,陛下恕罪。”心里却在琢磨如何将报复柳家的事。

朱厚照闻言瞪了江彬一眼,道:“你们几个小子喝酒,居然不等朕?”说完后,朱厚照见江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于是,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算了,朕不怪罪你就是,快去备酒席,叫小子们全来,朕要和你们痛饮一番。”

这时,江彬身边的神周,开口对天子朱厚照说道:“陛下!江伯爷此刻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情陪陛下喝酒作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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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

朱厚照看了看身边的江彬,耸拉着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站在那,似乎果真遇上了什么心急的事,于是,对江彬问道:“何事?”

江彬这才把儿子江勋遭到唐飞劫持的事说了出来,一口咬定,唐飞明知江勋是奉了御旨前去抓人柳絮儿的,暗中却用诡计将江勋劫持而去了。

朱厚照爱玩,但不是傻子,一听江彬说完,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江彬一眼,说道:“真有此事?”

“儿臣岂敢欺瞒陛下!”

江彬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接着又说道:“陛下!儿臣父子三人随圣驾亲征,他日上了战场,战死沙场,儿臣义不容辞,但如今要是被这柳家暗中杀死,儿臣一个武将又不能干预当地官府,还望陛下替儿臣做主。”(江彬有五个儿子,江勋,江杰,江鳌,江熙,江然,此次来的还有二儿子,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的江杰)

“要朕替你做主?”

朱厚照看了江彬一眼,心想:你是想借朕的口下令杀人吧!

一想到江彬可能对柳家打开杀戒,朱厚照心里又开始犹豫了,朱厚照爱玩爱勾搭女人,但唯有一点朱厚照不会干的,那就是随意杀人,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原因,如果真下旨让江彬去处理这件事,柳家的人死不死倒是其次,问题是事后这个骂名谁来背?

纵观整个大明一十六帝,虽说像仁孝二帝的好皇帝没几个,但是不管好的坏的,都有一个共同点,呃,如果不算的话,那就是性格大多刚愎自用,也就是不习惯听从别人的意见,所以在大明一朝,君臣之间相处隔阂一直很深,能当大官的也不傻啊,你不信任我我还替你往死里卖命?所以也没有几个真zhèng

意义上忠臣为国的,勉强出了一个清官海瑞,还是带有二愣子的角色,勉强出了个戚继光,还是带有资本家的背景……这些之所以被后人听闻,那是因为这些人都彪炳史册了。身为当今天子的朱厚照,他自然清楚这点,一听江彬要他做主,是功是过日后都写入史册的,所以也不得不做慎重考lǜ

了。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似乎不肯定答yīng

,又开口说道:“陛下!儿臣保证,只要那柳家肯将江勋放了回来,绝对不会损伤柳家一草一木。”

这时,神周也开口说道:“陛下!如今那宁王乱党还未诛灭,要是传出伴驾亲征的锦衣卫同知在扬州被害,于陛下龙威有损啊!”

朱厚照一听,也觉得有理,如今那宁王率领的反兵虽说已被右都御使王守仁带兵剿灭了,可是那宁王还活着啊,朕目前还是以御驾亲征的名义带领六军前行的,如果还没将宁王杀掉,麾下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却死在了御驾亲征的路上,岂不叫身边的扈从亲军心寒?

朱厚照沉吟了一会,对江彬说道:“江彬!你立kè

奉朕的旨意,去和那柳家说,只要柳家肯放了江勋,朕既往不咎。”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答yīng

了,心里一阵暗喜,告了声退,带着神周李琮二人离开了!

……

江彬如何带人去柳家暂且不提!且说,唐飞和柳絮儿等五人押着江勋返回了柳家,夫人高氏得到通报,赶紧从床上起了来,由几个丫鬟婆子搀扶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柳絮儿见到母亲高氏,母女二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接着,等得知了几人回来的原因,管家老李拿眼瞪了儿子李二一眼,笑骂道:“你小子,这回总算没有犯浑了。”

李二摸了摸脑袋,讪笑了一声,说道:“当时,要不是姑爷在场,我哪敢下手啊!”

唐飞听李二拍自己的马屁,摸着鼻子笑了笑,没去搭这个茬,来到老李身边,低声说道:“老管家!小生有一事要和你商议,请借一步说话。”

老李得知了唐飞在小姐柳絮儿闺房过夜的事,此刻,早已把唐飞当做柳家姑爷了,见唐飞有事和他商量,点了点头,带着唐飞来到了账房内的那间雅阁里。

“姑爷!找老奴商量何事?”

进来后,老李一改之前的称呼,直接叫唐飞为姑爷了。

唐飞听到这个称呼反倒有点不自然了,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管家!你可知被我们押回来的那人是谁吗?”

老李愣着脖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上次当今天子来府上时,老奴好像见过此人,但,具体的身份老奴就不知了。”

唐飞又对老李问道:“老管家!那你还记得上次陪伴在当今天子身边,一个脸上带有疤痕的人吗?”

老李一听唐飞说完,心里马上想起江彬一副凶神恶煞嘴脸,连声说道:“老奴记得记得……瞧那副神气的气派,莫不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大官?”

“大官?”

唐飞苦笑着对老李说道:“应该是天下权势第一大官!”

老李见唐飞没有告sù

自己被押回府上的那人的具体身份,突然说起江彬来,不解的问道:“姑爷!老奴还不是不明白,这人和被带回府中的那人有何关系吗?”

唐飞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二人正是父子!他爹目前是掌管锦衣卫兼提督东厂的平虏伯江彬!”

“噗!”

老李一听完唐飞说出一连串的官衔,身子一软,一下瘫坐在木椅上了,抬起袖袍往额上擦了擦,说道:“姑爷!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时,在大明,锦衣卫亲军和东厂的番子,只要你是大明的子民,可以说是闻名如雷贯耳,不管是在偏远的野外村寨,还是在贫困的乡间小巷,更可谓是妇孺皆知,呃,因为臭名昭著!

唐飞见老李一听说江勋的真实身份就被唬住了,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老实说,小生此刻也不知如何解决眼前之事!所以才找老管家前来商量的。”

老李得知了唐飞找他来的原因,急忙说道:“这伙人敢烧杀抢掠,不是常说,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嘛,姑爷!不如我们去报官吧!”

“报官?”

唐飞一下被老李气乐了,没好气的说道:“老管家!你怎么还不明白,就算官司打到掌管刑狱司法的刑部和大理寺,对方一听被告的身份都不敢受理,更别说扬州府一个地方上的府衙衙门了。”

“那,那现在把人放了?”老李一听报官都拿对方没办法,更加急了。

唐飞叹了口气,说道:“办法,目前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dào

能不能行通。”

此刻,老李一听柳家得罪了一个比那督办太监吴太监还要大的官,心里正急得一筹莫展,见唐飞说有办法,哭丧着脸,连连叹道:“唉哟!我的书生姑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还和老奴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办法,快说吧!”…,

唐飞见老李都快急得跳脚了,也不再绕弯了,直接说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这……”

老李抬头看了看唐飞,问道:“不知姑爷所说的闹大是怎么个大法?”心说:天都快塌了,你还要闹大事,老爷被抓走后杳无音信,现在又将天下权势第一大官的儿子给绑了回来,眼前闹出的乱子还不够大啊!

“老管家!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接着,唐飞慢条斯理的对老李说道:“事情闹大,这个简单,难就难在,事情闹大之后,怎样迫使对方肯咽下这口气,日后不来找麻烦。”

老李眨巴眨巴了一下老眼,看着唐飞说道:“姑爷!老奴愚昧,没有听出来这个办法到底是简单还是难啊!”

“现在人被我们绑回来了是不是?”

“嗯!”

“绑回来又不能让他干临时姑爷是不是?”

“嗯啊…不是,姑爷,你这是责怪老奴还是说事情呢?”老李说完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唐飞,心想:当初要不是我带人绑你回来,你能和我家小姐玉成好事吗?

“咳咳”

唐飞解释道:“不好意思!方才小生一时口误,是又不能将人放走。”

老李摇头叹道:“唉!也不知我们柳家得罪了哪路菩萨,最近祸事接连不断。”

唐飞见老李又在犯愁了,安慰道:“老管家!放心,人无绝路,没到最后谁也不知dào

输赢。”

老李苦笑道:“最后?呵呵,老汉我活到这把年纪,半边身子早已进土的人了,死不足惜,可是,一看看小姐和我家李二那小子一个个年纪轻轻,却要受祸事连累,心里哪能不急啊!”

呃,一听老李诉起苦来了,唐飞赶紧将话题说回眼前的事上来,说道:“老管家!人既然被我们带回府中,只要不将人放走,事情肯定越闹越大,当然,要真zhèng

越大越好,少不得还需yào

老管家帮个忙!”

老李听唐飞大有要把事情闹到天翻地覆不可,心里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姑爷!说吧,需yào

老奴做些什么?”

唐飞笑了笑,一脸自信的道:“老管家!一会你去找几个机灵一点的小厮,给我调用,小生保证,不出一日,整个扬州城内人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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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二)

“姑爷!”

老李一听唐飞说要把事情闹到人人皆知,闻言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身子来到唐飞面前,腰弯了弯,哭丧着脸说道:“让老奴找几个小厮给姑爷调用,这点姑爷你可以不用经过老奴,只是……”老李顿了顿,两手拍了拍,叹道:“家丑不可外扬啊,姑爷可曾想过没有啊!”

此刻,老李似乎明白唐飞的意思了,这位姑爷所说的把事情闹大,原来就是把柳家的事散播给那些爱嚼舌根的去议论。在老李看来,你是姑爷要几个下人调用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听说唐飞要自爆家丑,老李就坐不住了。

唐飞见自己话还没说完,老李就急成这样了,心里一阵狂汗:多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能淡定一点……

“咳咳”

唐飞干咳两声,对老李解释道:“老管家!小生没有家丑外扬的意思!”

老李闻言又糊涂了,随口就问道:“姑爷!老奴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心说:你都要人人皆知了,还不算家丑外扬啊!

唐飞心里突然一阵失望:唉!看来老李在柳宏达面前习惯于听从安排了,下决定的事,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这么一想,唐飞一改和老李商榷的态度,直接说道:“老管家!你按小生我刚才说的去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吧,一会我自有用处。”

老李刚准bèi

转身离开,身子又站住了,迟疑了一下,问道:“姑爷!你看,还是将原因和老奴说说吧,老奴这心里……”

唐飞见老李还在担心自己会家丑外扬,为了消除老李的疑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李听了后,惊得眼珠都鼓起来了,抬起袖袍在额上擦了擦,说道:“姑爷!你看这么做妥吗?”

唐飞叹道:“妥不妥,小生现在也没底,不过,不这样做,我们都可能面临杀身之祸!”

唐飞绝不是在吓唬老李,那吴太监只是一个司礼监的四品提督太监,来到扬州后就敢为所欲为,江彬身为天子朱厚照身边最宠幸的人,权势绝不是柳家一介小小的商户可以抗衡的,不夸张的说,在目前的大明朝,除了天子朱厚照,还没有江彬不敢杀的人,呃,好像江彬也敢杀朱厚照……

老李一听唐飞说“都可能面临杀身之祸”,心里反倒踏实了,在死亡面前,人往往都有一股求生的欲望,老李也是,所以当得知最终的结果,患得患失的顾虑一下抛掉了!

“反正横竖是个死,那就当搏一把吧!”

老李下定决心后,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出去找人去了。

唐飞看了看,雅阁内只有他一人,又看了看负伤的左臂,头一下就大了,自嘲道:“我现在也算是正式上岗了,柳家姑爷啊!怎么也得身边有个跟班才是啊!”

原来,唐飞刚才是和老李说,准bèi

在扬州城内张贴檄文,用“大字报”的方式,将吴太监强抢民女的事说是天子朱厚照唆使的,采用匿名的方式公诸于众,至于会不会引起扬州城内百姓的愤nù

,这点,唐飞从知府蒋瑶那得来的各自讯息就十分清楚,不用猜都知dào

,檄文一出,到时绝对会全城哗然,舆论沸腾。

当然,朱厚照这次算是躺着中枪,对柳家小姐柳絮儿的垂青,真要严格来说,套用一句法律词汇来解释:有犯罪心理,还没有犯罪事实!但是,唐飞一想,光凭一个吴太监的分量根本不够,那怎么办?要论份量够的人,非天子朱厚照莫属啊,只要将朱厚照拉下水,恐怕到时,吴太监也会跳出来替唐飞辩解:陛下,谁叫你是奴才的上司呢,不拉你下水拉谁?…,

唐飞之所以要拉朱厚照下水,这里面主要还是顾忌江彬,江彬是什么人,那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红人,整个佞党集团的老大啊,这点,大家有目共睹了。到时,柳家出现任何的意wài

,全天下的百姓肯定就会联想到天子朱厚照身上来……

唐飞心想:只要那朱厚照不是傻瓜,当然不会上这个当,傻乎乎的来背黑锅当冤大头……这个计策是好的,问题能不能起到预想的那个实jì

效果,柳家阖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里是柳家的账房,文房四宝样样俱全,问题,唐飞现在一只手臂负了伤,提笔书写,这副肉身的主人是一个寒窗苦读十余年的秀才,唐飞自信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难就难在,现在自己一只手臂负了伤,没人替他当个下手,磨墨,拿宣纸啥的,想写也写不了啊。

就在唐飞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时,柳絮儿带着丫鬟春丫头,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相公!”

柳絮儿进入房间后,见唐飞正坐在那发呆,轻轻的唤了一声。

“啊,娘子!”此刻天色已晚,唐飞见柳絮儿没在房内休息,关心道:“屋外寒冷,娘子,不在房内好好休息,这是……”

没等柳絮儿回答,身边的春丫头,嘟囔着一张小嘴,对柳絮儿说道:“小姐!你看这人好没良心!”

“我……”

唐飞听春丫头说自己没良心,一时觉得莫名其妙,不满的看了春丫头一眼,心里闷闷的想到:我好像和你没怨没仇吧,你这小丫鬟怎么就尽爱挑我的毛病呢,呃,看来很有必要实行我这个做姑爷的权利了。

想到此,唐飞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翘,得yì

的笑了笑,对春丫头说道:“好吧!小生当日不该向老管家提出那个要求……”

春丫头岂会不知唐飞的意思,一想起那日唐飞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自己给他当通房丫鬟,春丫头不由气得秀眉倒竖,胸脯上下起伏,气咻咻的说道:“你……你,你不要脸!”

柳絮儿见两人刚一见面就像冤家一样,忍不住对唐飞劝道:“相公!你何苦和春丫头一个小妮子一般见识!”

唐飞当然不能告sù

柳絮儿真实原因,剑眉一扬,看着柳絮儿,笑吟吟的说道:“娘子!你猜……”

春丫头一听,生怕被小姐柳絮儿猜中了,一手小手在小姐柳絮儿面前来回摇了摇,急得连声说道:“小姐小姐!别猜别猜,这家伙一肚子的龌龊……”

柳絮儿一见春丫头如此紧张,心里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又对唐飞问道:“相公!究竟那日你和李叔提出怎样的要求了?”

“呃,这个……”

唐飞见一边的春丫头看着自己的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的样子,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当时,春丫头也在场,娘子还是问她吧!”

春丫头见唐飞把球踢给了自己,心里早就将唐飞恨恨得牙痒痒了,担心一会小姐柳絮儿真的要来问自己,急得走过去一把拉住小姐柳絮儿的手,苦苦哀求道:“小姐……”说完,眼圈一红,都快急得掉眼泪了。

唐飞本来以为柳絮儿不会再问春丫头的了,哪曾想,柳絮儿依然对春丫头问道:“这里没有外人,春丫头,你快告sù

小姐,那日相公究竟提出什么要求了?”唐飞暗叹道:难怪前世的那些八卦杂志那么畅销,唉!所以说,千万不要怀疑女人的好奇心………,

春丫头气的跺了跺脚,可怜巴巴的对小姐柳絮儿说道:“小姐!真的要婢子说吗?”

柳絮儿马上点了点头,示意春丫头快说,春丫头狠狠的瞪了唐飞一眼,接着才附在小姐柳絮儿耳边悄声将经过说了一遍。

“啊……”

柳絮儿听说唐飞那日要求和自己成亲后,春丫头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要给唐飞通房,也不知是气还是羞的,一张粉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时,房里的某人,摸了摸鼻子,说道:“呃,那什么……小生突然想起来了,要去找老管家有事…….”

“不行!”

春丫头迅速来到房门前,伸开双手拦在唐飞,心里气呼呼的想到:你这家伙,害我在小姐面前丢这么大的人,现在就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哼!我也要你在小姐面前出出丑!

唐飞见春丫头不肯让自己离开,心里也是暗暗叫苦,早知dào

这小丫鬟如此娇蛮,我还不如不说这个话题了呢!

“相公!”

柳絮儿轻声叫了一声,接着又对唐飞说道:“絮儿还有话和相公说,相公可以等一会在离开吗?”

“娘子!有话请说!”

唐飞转过身来,见柳絮儿脸上似乎没有气色了,心里随即想到:莫非柳絮儿答yīng

了?我靠,夜御两女,主仆双飞啊,唉!可惜啊,我身上这伤还没好……

柳絮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大出唐飞的意wài

,只听柳絮儿迟疑了一下,说道:“相公,你可知,絮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唐飞看了一眼柳絮儿,摇头道:“小生不知!娘子前来是为何事。”

柳絮儿接着又说道:“刚才,李叔已将相公的事和絮儿说了,絮儿前来是想问问,相公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

唐飞闻言怔了一下,正想暗骂老李没主见,想了想,又觉得释然了,一个事事不敢逾越权利的人,不管是好还是坏,这才叫对主子忠诚不二啊,唐飞想到这点,心里又再次对老李评价道:老李是个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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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三)

唐飞倒不是有意隐瞒柳絮儿,而是担心柳絮儿得知后会担惊受怕,敢出言诋毁当今天子,还是用檄文布告天下的方式,这是犯了“大不敬”,按大明律:臣民在言词或行为上诋毁天子及皇家成员,一概论罪处死。

这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当年,明太祖朱元璋有次元宵出游观灯谜,见到一个灯谜上画着一个妇人,手捧西瓜安坐在马车上,画灯谜的将拉马车的马蹄子画大了点,朱元璋见了勃然大怒,立kè

下旨将作此画的人抓回去准bèi

处死。

用刑前,刑部的官吏跑来问原因,朱元璋把刑部的官吏骂得狗血淋头:“亵渎皇后,犯大不敬之罪,岂可宽恕?”刑部的官吏跑回去后想了半天才明白,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是淮西人,又是个大脚女子,灯谜上画上所作:妇人怀抱西瓜坐在一个马蹄甚大的车上!这不是嘲笑马皇后是“淮西妇人马大脚嘛”!

“嗯!”

唐飞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小生已下定决心!”

柳絮儿听唐飞执意要干,急得上前一把抓住唐飞的手,一双眸子看着唐飞,急问道:“相公,可曾想过,万一事情失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后果?”

唐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柳絮儿说道:“小生岂会不曾想过后果会如何,可是!娘子,眼前我们还有后路可退吗?”

柳絮儿听完后沉默不语了。

唐飞见柳絮儿面有忧色,为了宽一宽柳絮儿的心,笑了笑,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其实,不这样做,我们也可以平安无事。”

“真的?”

柳絮儿闻言,急忙对唐飞问道。

唐飞又笑了笑,附在柳絮儿说了几句,柳絮儿听完后,眸子瞪了唐飞一眼,娇嗔道:“相公!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和絮儿开玩笑?”说完后,柳絮儿气呼呼的想到:这家伙,春丫头说得一点儿没错,真是太没良心了……

原来,刚才唐飞对柳絮儿说,把春丫头许配给江勋,等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把江勋留在府中住个一年后,再等春丫头替江勋生了小孩再放他出去。当然,这是唐飞故yì

和柳絮儿开玩笑,就算春丫头人长得明眸皓齿,出落得亭亭玉立,十足一个小美女,但是,依那江勋的身份又岂会真心喜欢上春丫头?

“好吧!”

唐飞接着说道:“小生现在不开玩笑了,娘子!你和春丫头在一边帮把手,相公我要施展才华,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声讨当今天子的檄文!”

口上对柳絮儿说的轻松,其实,唐飞心里正暗暗叫苦,心想:老话常说:三天不练手生,我可是几百年前摸过毛笔了,呃,还是上中学那会……这副肉身的思想记忆我倒是承续了,不知这写字的本领承续了没有,要是写出来的楷体字鸡头凤尾,四不像,那就糗大了……

柳絮儿听见唐飞说得如此自信,加上心里的那股好奇作祟,也没再多说,带着春丫头两人一个拿起砚台磨墨,一个在准bèi

宣纸毛笔。看着主仆二人袅袅婷婷的身影在房里来回穿梭,唐飞感到一阵惬意…….

过了一会,见春丫头已将墨磨好了,柳絮儿又对春丫头说道:“春丫头!你去大堂的取一盏灯过来。”柳絮儿担心房内的蜡烛光线不够亮,居然叫春丫头去拿一盏更加明亮的挂灯过来。…,

“呃,这也显得太矫情了吧!”唐飞一时哭笑不得。

就这样,等春丫头将挂灯取来后,唐飞这才提笔开始书写:

呜呼!哀哉!我大明,自太祖洪武颍州揭竿起义,驱逐鞑子元兵,还我大汉子民江山,迄今,已有一百五十余载!惠宗,成祖,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宪宗,孝宗,历经八位圣主!得萌太祖等帝在位时,励精图治,勤逸为政,使我大明国运昌盛,子民安乐!奈何,后继者,君失君威,臣失臣德,以致,宵小鼠辈,祸乱朝纲,眼观,我大明朝国将不国,耳闻,我大明民不聊生,凡我大明子民,何不悲哉!哀哉!

我大明朝乃天朝上国,威震环宇,如今,君上失威,臣下失德,上下旨意,下矫旨意,明为私,暗为利,一私一利,相互鱼肉子民,强夺,硬抢,恶行令人发指!岂不闻,爱民如子,今已成,草菅人命!先有,当朝天子下旨唆使,再来,督办太监肆意妄为!君为色,臣为财,搜刮民女,掠夺钱物!扬州!扬州!子民!子民!城已乱!城已乱!不可安!不可安!

唐飞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檄文写好后,看了看笔下的楷体字,点,横,竖,撇,捺,提,折,钩,笔走龙蛇,颜筋柳骨,心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柳絮儿在身边也看呆了,可是,春丫头却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乱七八糟的,也不知dào

写得些什么……”

唐飞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苦笑道:“其实,小生也不知dào

写的是什么……”

这时,柳絮儿来回看了几遍,突然对唐飞说道:“相公!写得太好了!”那一刻,唐飞突然看到柳絮儿一双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全是星星……

说完后,柳絮儿突然柳眉一蹙,一脸忧色的说道:“相公的文笔和檄文都很好,只是……”顿了顿,柳絮儿才说道:“言词会不会太尖锐了?”

唐飞摇头笑了笑,说道:“不会!对坏人说好话,只会助涨他的嚣张气焰,我们不能以暴制暴,那只有让骂声唤起众怒,声讨之!”

见唐飞那副得yì

自信的模样,春丫头在一边又说道:“名字都没留一个,谁知dào

是你写的啊!”

唐飞笑了笑,提笔就在檄文的右下角“唰唰唰”写了几笔。

“他来自秋天?”

柳絮儿和春丫头看了唐飞的落款,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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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不好啦!”

唐飞将檄文抄写了十几份,心想,这些应该足够贴在扬州内主要的街道口上了,累得腰酸背痛,正准bèi

和柳絮儿几人离开雅阁,叫人出去贴。

这时,柳家小厮,麻子,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道:“不好啦不好啦……”连说了十几次,也没将到底为什么不好啦的原因说出来。

“麻子!”

唐飞剑眉一皱,说道:“究竟何事,你仔细的说清楚!”

麻子手依然指着外边,口上吃吃的说道:“姑爷!外边……外边来了……来了好多……好多……官兵!”

“嗯!我知dào

了,你下去吧!”

唐飞的表现令身边的柳絮儿和春丫头二人大惑不解,两人一听来了好多官兵,身子不由吓得微微一震,而唐飞却和没事人一样,处之坦然,在那波澜不惊!…,

“哼!”唐飞冷笑了一下,说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其实,早在唐飞决定把江勋带回柳家,他早就算准江彬可能会带兵来解救,当然,他之前叫锦衣卫回去传话时,就已经说明,只要江彬敢带人硬闯柳家,唐飞马上就杀了江勋,唐飞也相信江彬不是傻瓜,肯定明白自己既然敢劫持江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也就是说,唐飞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呃,我是光棍我怕谁啊……

“娘子!你带春丫头先去夫人那边,小生去看看!”唐飞又见柳絮儿一脸担心的模样,柔声安慰柳絮儿道:“放心,只要我唐飞还活着,绝不让任何人践踏柳家一步!”

柳絮儿见唐飞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心里这才稍稍安了一些,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相公!絮儿等你回来!”

“嗯!”

唐飞应了一声,朝门外走去。

此刻,柳家大门早已关闭,管家老李带着一群小厮手提棍棒正守在门后,周围挂起的灯笼照得四处犹如白昼。

老李一见唐飞出来了,急忙迎了上去,说道:“姑爷!这下该怎么办啊!一下来了这么多官兵!”

唐飞笑了笑,自信道:“老管家!放心,这些人一会马上就会离开的。”

老李一听,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唤,听错了,身子凑近了点,问道:“姑爷!你刚才说什么,老奴没有听清楚!”

唐飞苦笑了一下,再次重复了一遍,道:“小生刚才是说,这些人马上会离开!”

“不是……”老李眨巴眨巴着一双老眼,身子怔怔的看了唐飞一会,这才苦笑道:“姑爷!你不是和老奴开玩笑吧?”

“开玩笑?”

唐飞没好气的丢给老李一个白眼,说道:“老管家!你先带着看着,切记,只要外面的官兵不硬闯进来,里面的人决不能贸然出去挑衅!”唐飞是担心,柳家一些像李二那样脾气暴躁的人,一时冲动,跑了出去硬拼硬,那自己所有的计策就全泡汤了。

老李点了点头表示知dào

了,见唐飞要离开,忍不住又急问道:“姑爷!刚才你说外面的官兵一会就离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飞笑着摇了摇头,人就朝关押江勋的那间马房走去。

老李见唐飞一副神神mì

秘的样子,不肯告sù

自己,气得一跺脚,叹了声,幽怨的嘀咕道:“老爷!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Ps:此章是今天的第三章,累得那个腰啊,嗯,秋风很酸很酸……

第四十三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四)

PS:前一章因为,呃,因为出了一点小小意wài

,需yào

通过网站审核才能在发布,秋风问了下,估计今天应该可以有结果了,亲们,你们也可以去《临时姑爷》的首页,书评区上方,那个显示“内容等待审核”位置,直接点开阅读第四十二章,嗯,内容很强dà

,心脏不好者慎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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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

唐飞来到马房后,见李二叫自己,点了点,唐飞见到被绑在拴马桩上的江勋,此刻耸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没精打采的样子,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边上还溢出一丝鲜血。唐飞一见,奇怪的对李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哼!”

李二见唐飞问起,反手摸了摸后脑勺,咧着嘴嘿嘿笑了笑,一脸得yì

之色,嘴里瓮声瓮气的说道:“这鸟人刚才想用银子贿赂小的,被小的打了几个耳光。”

“呃,你还真下得了手啊!”唐飞看着李二哭笑不得。

“姑爷!小的方才听前院乱哄哄的,是官兵杀进来了吗?”说完,李二一提手上的绣春刀,瞧模样像是准bèi

要赶去厮杀了。

“咳咳!不是!”

唐飞抬起手示意李二别冲动,生怕李二这小子愣头愣脑的,一会真跑出去查看情况,让江勋趁机给溜掉了。

唐飞见江勋居然心存逃跑的心态,神色郑重的叮嘱李二道:“李二!你此刻的任务是看好这位……”本想称江勋为将军,可是,唐飞一见江勋那副熊样,顿了顿,改口说道:“呃,这位江少爷!记住,不管前面发生了任何事,哪怕是官兵冲了进来,没有我的通知,你绝对不可以私自离开。”说完,唐飞看了看江勋一眼,故yì

放大声音说道:“当然,要是真有官兵冲进来了,你可以不用等我的通知,立kè

……”

“嗯!小的明白。”

李二一拍胸脯,说完后,接着似乎还怕唐飞不信,又补充道:“小的一定听姑爷的,没有姑爷的命令,绝不离开这厮半步。”

“嗯!”

唐飞叮嘱完李二,又见江勋此刻一副焉吧啦叽的样子,心想也放心了,正准bèi

离开,就听到江勋叫了自己一声。

“柳家姑爷!”

此刻,江勋被绑在拴马桩上,浑身被勒得发疼不说,刚才又被李二下重手扇了几耳光,哪还敢端将军的架子,垂头丧气,低声说道:“麻烦你去和家父说一声,叫他看在家母的份上千万不要带人冲进来。”

唐飞笑了笑,说道:“放心!小生一定把话转告!”心想:很好,江勋怕死,嘿嘿……

江勋见唐飞答yīng

了自己,似乎心里还是不放心,接着又对唐飞说道:“我身上有一块家传的玉佩,你拿去做信物,千万要交到家父手上。”

“哦?”

唐飞心里正在想着一会和江彬谈判时,江彬提出要见到江勋该怎么办,此刻见江勋这样说,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唐飞对李二挥了挥手,李二会意,上前一把扯住江勋的衣襟,一拉开,果然见到胸前有挂着一块玉佩,顺手就摘了下来。

唐飞接过玉佩一看,颜色白无瑕疵,瞧模样应该是用上等的翡翠打磨出来的,玉佩两面用篆文刻了个“福”字!见江勋肯贴身佩戴,唐飞心想也应该是看得比较贵重之物了,笑了笑,对江勋说道:“希望你父亲见到此玉佩能怜惜你才是……”说完,就朝柳家大院走去。…,

唐飞拿起江勋的那块玉佩,返回了前院,管家老李正在为身边没个商量的人着急呢,一见唐飞出现了,赶紧跑了过去,问道:“姑爷!你刚才不说,这群官兵马上就会离开,这……”老李拍了拍手,发愁道:“这怎么还不走啊!”

唐飞脸上轻松的笑了笑,说道:“老管家,不用担心,小生既然说会走,他们就肯定会走!”

“哎哟!我的姑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老奴打哑谜!”老李哭丧着一张老脸,唉声叹气的说道。

唐飞见老李都急得要跳脚了,长呼了一口气,叹道“老管家!你说,一会小生出去给对方做人质,对方会不会答yīng

退兵?”

“这……”

老李一听,惊得眼睛都鼓起来了,身子怔了一会,这才说道:“姑爷!你不是在和老奴开玩笑吧?”

“小生说的是真的!”

唐飞没好气的白了老李一眼,心里闷闷的想到:眼前的是什么情况?我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吗?

老李闻言赶紧说道:“姑爷!这事你和小姐商量了吗?”心说,这么大的事,小姐肯定不能答yīng



唐飞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小生怕你家小姐得知后,心里更加担心,哪还会和她提起此事!”

老李一听唐飞没有和小姐柳絮儿商量,赶紧劝道:“姑爷啊!你对我们柳家的一番好意,老奴代老爷夫人他们先谢了!”接着话锋一转,老李说道:“姑爷!你先别急,眼前还没到最后关头,你等等,我去问问小姐的意思!”说完,老李作势就要往柳家大堂内走去。

“等等!”

唐飞叫住了老李后,接着说道:“老管家!你先听小生把原因说完再去不迟!”

老李听见唐飞要告sù

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这才转过身来。

唐飞见老李没走,这才对身边看门的柳家小厮,麻子说道:“麻子!我和老管家进去说点事,你负责带人看住了,记住,只要外面的人不硬闯进来,我们的人绝不可以私自出去挑衅!”

所谓权势,说穿了就是人的身份,麻子此刻见唐飞已是柳家的正式姑爷,哪还敢违背唐飞的意思,点了点,说道:“姑爷!小的明白!”

唐飞之所以要回到屋内去和老李说,一个是外面人多嘴杂,万一被哪个立场不坚定的柳家小厮偷听去了,事后跑去江彬那告密,那么自己接下来所有的计策全前功尽弃了,当然,唐飞此刻还负着伤,今天来回颠簸了一天,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等来到雅阁后,唐飞找了张椅子坐了上去,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手臂上的伤疼的,嘴里忍不住“哼”了一声,一脸的痛苦。

管家老李见道唐飞一副难受的模样,也忍不住叹了叹气,说道:“姑爷!老奴当日出于一片好心,这才将你带了回来,唉,哪知,竟是这个情况!”说完后,老李又叹道:“唉!我们柳家拖累姑爷了!”

唐飞见老李一副自责的样子,脸上故作轻松,笑了笑,说道:“老管家!何出此言,小生今日和絮儿终成眷属,心里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责怪于你呢!”

老李苦笑了一下,说道:“姑爷!既然如此,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和老奴说说,为何要提出自己出去当人质呢?”

唐飞点了点头,说道:“目前的情况,,老管家想必十分清楚,就算我们现在放了江彬的儿子,那江彬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既然如此,那么小生只有逼他就范了。”…,

老李闻言抬头问道:“莫非,姑爷之前和老奴说的把事情闹大就是要对方就范?”

唐飞摇了摇头,说道:“把事情闹大远远不够,这只是其一,一会小生会提出我们暂时还没想好该怎样放人,为了显示诚意,小生会再提出,对方只要答yīng

退兵,我就给对方当人质,这么一来,老管家就马上叫几个机灵点的家丁,趁着夜色悄悄在城内个个主要的街头要道贴檄文,这是其二,最为关键的是其三,等扬州城内舆论一起,我们柳家要带头前去告御状!”

“告御状?”

老李抬起袖袍在额上擦了擦,说道:“姑爷!那人可是天下权势第一的大官,能告得倒他妈?”

唐飞心里一阵狂汗,合着说了半天,老李还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还在以为自己是告江彬!

“老管家!你误会了,不是告那个江彬,而是告当今天子!”

“噗”

老李坐在木椅上的身子一下软了下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姑爷!你……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没错!”

接着,唐飞脸上正色的说道:“江彬身为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号红人,是告不倒的,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告当今天子,如此一来,反而可以逼着江彬不敢轻易妄为。”

老李摇了摇头,说道:“姑爷!老奴不懂其中的道理,你只告sù

老奴为何要这样的做就行了。”

唐飞反问道:“如果一只狗咬了人,你是怪那只狗还是他的主人呢?”

老李闻言想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唐飞这么做有道理了,说道:“好!姑爷,你说吧,现在要老奴怎么做。”

唐飞点了点头,说道:“老管家!你现在要两件事,小生一会出去后,你一见对方退兵后,马上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趁着夜色去街口贴檄文,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最迟三天后,一定要去知府衙门告状,府上的人去得越多越多,记住,一定要步行前去。”

老李又糊涂了,告个状为何非得要步行前去,于是对唐飞问道:“姑爷!这,步行前去是……”

唐飞笑了笑,说道:“当路人看见一群人打着横幅,会不会感到奇怪?”

老李想了一下,点头应道:“嗯!”

唐飞又对老李问道:“感到奇怪,会不会上前打听?”

老李再想了一下,又点头应道:“嗯!”

唐飞再又对老李问道:“一听其中原因,会不会感到愤nù

?”

老李再又……老李想都没想,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姑爷!老奴明白了,你这是要引起公愤!”

唐飞见老李总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五)

寒风凛冽,北风似刀,此刻,数千名手持弓箭盾牌,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将柳家四周包围得水泄不通,周围点起数盆熊熊大火,不时被北风吹动,火苗一阵乱窜,照得周围忽明忽暗,更为现场平添了一丝恐怖气息。

柳家大门前,五丈开外,三匹战马并排而立,马上坐着三员大将,身披挂锁子连环铁甲,头戴虎头盔,腰佩宝剑,身后黄色披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中间那员大将,瞪着一双豹子眼,样子长得刚猛健硕,脸上带有一块伤疤的正是平虏伯江彬。左右一个长得浓眉大眼,身躯高大的是左都督神周,一个长得四方大脸,个子稍微矮点的是都督佥事李琮。

“伯爷!”

三人在柳家大门外等了一会,大晚上的寒风吹着,神周在一边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叫了一声江彬,接着又说道:“实在不行,干脆让小弟带人强攻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时,身边的李琮也点头说道:“不错!量他一个小小的商户也不敢反抗!”

江彬见二人劝自己下令强攻,一双豹子眼一瞪,气呼呼的说道:“本伯爷岂会不知这点,可是,勋儿那小子还在里面,万一真把对方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又如何是好?”心里闷闷的想到:合着不是你们的儿子在里面啊!

神周和李琮见江彬不肯答yīng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神周又说道:“伯爷!那怎么办?强攻不行,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也就在这时,三人身后有一匹战马骑了过来,马上一位长脸,尖下巴,面目白皙,颌下无须小将模样的人,上来对江彬说道:“父亲!救大哥要紧,你快想办法吧!”此人正是江彬的二儿子,也是一位锦衣卫指挥同知的江杰。

江彬抬眼看了一下儿子江杰,说道:“不急!为父自有主张。”

江杰见父亲江彬说不急,正准bèi

开口劝说,江彬挥了挥手,示意儿子江杰不用多说,江彬素来在几个儿子心中威信甚高,江杰哪还敢再多说半句,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回归本队去了。

江杰刚离开,没多久,柳家大门突然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了。

接下来,就见到一个身穿锦袍,面目清秀,头戴儒巾,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神态潇洒的走了出来。

“伯爷,快看!”神周手一指柳家大门的方向,对江彬说道。

“哼!”

江彬鼻子哼了哼,不屑的说道:“是这小子,走,随本伯爷上去。”说完,一提缰绳,坐下战马嘶吼一声,去势汹汹的朝唐飞奔去。

之前,唐飞和管家老李商榷好计划后,按照事先的计划,叫柳家小厮打开大门,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见江彬一看自己出现,马上就策马过来了,这都在唐飞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觉得吃惊,出了柳家大门后,唐飞一脸从容淡定的站在门前。

“哼!”

片刻间,江彬已来到唐飞面前,在战马上眼神不善的看了看唐飞一眼,鼻子又哼了哼,一踏马镫,翻身下马,带着神周和李琮两人来到唐飞面前,拿着马鞭,在手上拍了拍,嘴里冷冷的说道:“上次来,本伯爷倒还小瞧于你了。”

唐飞都懒得和江彬客套,更明白在江彬这样的人面前,道理是说不通的,举起手中的那块玉佩,说道:“江伯爷,你是否认得此物?”…,

江彬定眼看了看,一瞧是大儿子江勋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马上对唐飞喝道:“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本伯爷下令杀了你。”

“杀我?”

唐飞缓缓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江伯爷!你如果不在乎令郎的生死,小生也只好认了。”

江彬见唐飞面对自己时,说话如此镇定,心里微微一惊,混迹官场多年,江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喊打喊杀的鲁莽愣头青了,不错,江彬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太熟悉这样的人了,一个不怕死,又不肯求自己的人,这样的人绝不会害pà

威胁的。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答yīng

放了江勋。”

江彬稍作沉吟后,不再威严相逼了,改作一口商榷的态度对唐飞说道。

“放人?”

唐飞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不好意思!江伯爷,小生目前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江彬一听唐飞不准bèi

放人,心里又是微微一惊,和左右的神周,李琮二人对视了一眼,说道:“你是在怕放人之后,本伯爷会伺机报复?”说到这,江彬轻笑了一声,呵呵说道:“本伯爷身奉御旨伴驾亲征,公务繁忙,岂会有时间理会这等小事。”那意思似乎在告sù

唐飞,你们柳家一个小小的商户,还入不了本伯爷的眼。

唐飞当然不会相信江彬的话,又笑了笑,对江彬说道:“江伯爷!我想你误会小生的意思了,小生的之所以没有想过,那是因为,目前还不是时候。”

这时,江彬身边的神周,凶狠狠的对唐飞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江伯爷说话?”

唐飞看了一眼神周,笑了笑说道:“这位应该就是神将军吧,据闻府上历代都在我朝为将,小生久仰久仰了!”说完,唐飞准bèi

抬起双手,拱一拱,发xiàn

自己左臂有伤,这才作罢。

“哼!”神周一脸神气的说道:“少拍本督爷的马屁!”

唐飞见神周自我感觉良好,也忍不住夸道:“是啊!小生还听闻神将军作战勇猛,当年在宁武关一战成名,威震天下,佩服佩服!呵呵!”心说,江彬要是朱厚照的一只狗,你充其量也最多算一只狗腿。

正德九年,神周当时是山西副总兵,辖内的宁武关出现流寇扰民,本来神周的人马多出对方数倍,但神周只是一个长得块头大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说穿了除了不怕死,哪懂什么用兵之道,居然拥兵不战,致使流寇趁机偷袭,死伤数千军民,为此被撤了职,日后攀上了江彬进入豹房,这才留在天子朱厚照身边。

“你……”

神周一听唐飞在嘲笑自己,一握腰上的佩剑,想要发作,这时,一旁的李琮上前拦住,说道:“督爷,何必和这小子一般见识!”说完,李琮又用眼神示意了下神周,神周转头看了一下江彬黑着一张脸,赶紧闭口不言了。

江彬见神周不说话了,这才开口对唐飞说道:“那,依你的意思,什么时候才放人?”

唐飞又笑着摸了摸鼻子,道:“不好意思!这个,小生也还没有想好。”

江彬听唐飞一再说不愿意放了儿子江勋,此刻江彬权倾朝野,他哪受过这个气,心里怒火“腾”的一下冒上来了,脸色一变,对唐飞大喝道:“本伯爷限你今晚就把人给我乖乖的放了,不然,本伯爷要你们柳家鸡犬不留。”…,

江彬人长得高大威猛,瞪着一双豹子眼,虬髯倒立,加上脸上一道箭疤,更是不怒而威,此刻大喝一声,竟有股勇猛不可挡之势。

唐飞被江彬怒喝了一声,心里也被吓了一跳,暗暗苦笑道:前世看那些历史记载说,江彬脸上的箭疤是作战时,被人一箭从前脸直穿耳背,江彬二话不说,直接将箭矢拔了出来,接着再战,是一员“拔镞“猛将!如今看他这幅威风凛凛的模样,应该不会假了。

想到此,唐飞剑眉微微一蹙,说道:“既然如此,那小生也无话可说了,那我们下次再谈。”

“哼!”江彬对身边的神周,李琮二人使了个眼神,说道:“既然出来了,你认为本伯爷会让你回去吗?”说完,手一挥,神周和李琮两人迅速朝唐飞围了上来。

“慢!”

唐飞一见神周李琮二人朝自己围上来,出声叫道。

神周和李琮见唐飞不做逃避,只是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叫了一声,两人楞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江彬,又见江彬摇了摇头,两人这才一左一右站在唐飞两侧,也没再动手了。

唐飞见两人没朝自己对手,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如果真被两人上了一阵拳脚,先别说身子骨受不受得了,就是左臂的伤被两人碰一下,自己都够呛的。

“江伯爷!我想你又误会小生的意思了。”唐飞再次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小生既然出来了,根本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

江彬又听唐飞说自己误会他的意思了,一双豹子眼都快喷出火来了,就差没有冲上去一把勒住唐飞的衣襟大声问道:你不怕本伯爷杀你,又不怕本伯爷伺机报复,更不怕本伯爷下令杀光柳家的人,你……到底怕什么啊,你倒是和本伯爷说啊……呜呜……

呃,看来江彬也只是匹夫之勇,徒有虚名!唐飞心说,我既然肯出来,摆明就是和你前来谈判的,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看不出来?还左一个乖乖放人右一个杀人灭口,我肯放人,你敢杀人,大家还至于废话半天吗?

好吧,既然沟通不了,那就我自己单方面行动吧!唐飞暗叹一声,接着对江彬说道:“江伯爷,方才小生所言非虚,目前真的没有想好,何时才能放了令郎,所以……”

此刻,江彬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书生难以捉摸了,哪还有心思和唐飞绕弯子,直接说道:“所以什么,快说。”

唐飞又脸上露出一脸无公害样子,笑着对江彬,道:“所以才出来告sù

江伯爷一声。”

一闻此言,江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一旁的神周,李琮二人都不敢相信有人敢这样和江彬说话,这是什么,是赤luoluo的调戏啊,嗯,后果很严重……

江彬伸出手,握住腰上佩剑的剑柄,“唰”的一下抽了出来,一指唐飞,怒道:“敢拿本伯爷消遣?”

唐飞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江彬手中的剑已到眼前,浑身一震,急忙解释道:“江伯爷,你误会……”刚说到这里,当唐飞见到江彬那副咬牙切齿,一副快要抓狂的样子,索性不说了。

“少废话!”

江彬怒喝了一声,接着恶狠狠的道:“本伯爷不管你有多少意思,现在,本伯爷只想让你听明白一个意思:马上放人!否则,本伯爷立kè

将柳家夷为平地。”

“呃,这样就恼羞成怒了,就这点气量还想干大事?”

唐飞依然笑了笑,对江彬说道:“小生有个比放人还要好的办法,江伯爷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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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六)

江彬见唐飞居然给出自己这么一个回答,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顾忌儿子江勋还在柳家手上,就差没一剑朝唐飞头上劈下去了。

“唰”

江彬一抖手中长剑,收回剑鞘,鼻子哼了一声,脖子一扬,脑袋一偏,极不耐烦的样子,对唐飞说道:“有屁快放!”

唐飞见江彬态度越来越不善,又想到时机差不多了,也没再绕圈子,接着对江彬说道:“江伯爷想必已经得知,小生目前还没想好何时放了令郎……”可是,当唐飞说到这时,一见江彬手握剑柄,似乎又要发作,赶紧解释道:“为了不让江伯爷替令郎担心,小生决定以人质的身份被江伯爷带回去,我们一人换一人,等哪日小生想好了,我们再对换人质。”

老实说,唐飞心里不害pà

江彬那是假的,只不过唐飞摸清了江彬的脾性而已,江彬勇猛骁悍是不错,那是没进入豹房前的那个江彬了,进入豹房,得到天子朱厚照的宠幸之后,江彬一下处在了权势中央,逐渐失去了那股枭雄之气,一心沉迷在争权夺位,勾心斗角的权势争斗中。

目前,江彬借宁王造反扳倒了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左都督钱宁,心里又把目标对向另一位权势大佬,御用监掌印太监,兼掌管尚衣监,尚善监,司设监,内官等其他局司的当年“八虎”之一,现任豹房大管家,太监张永。张永这次也随天子朱厚照御驾亲征了,不过没来扬州,而是奉旨受封先锋官前去江西了,可以这么说,目前除了江彬,整个大明朝宦官佞幸集团权势最大的就是身兼诸多要职的张永了。

如果说江彬为什么要对付张永,那目的就不言而喻了,两人都是天子朱厚照身边的宠幸,这点没错,错就错在两人的心不在一条船上,张永也贪,也很跋扈,但没有野心,而江彬却且贪又跋扈不说,外加心存不轨的野心,为此,两人早已明争暗斗就差最后撒破脸皮了。

江彬听唐飞说要给自己当人质,楞了一下,对唐飞问道:“这就是你出来的原因?”

唐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但是还有个附加的条件,那就是,江伯爷要下令将周围的士兵撤离柳家。”

江彬斜睨了唐飞一眼,冷冷笑道:“要是本伯爷不答yīng

呢?”

唐飞笑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的。”

“哈哈哈”

江彬突然仰天大笑几声,再突然一顿,说道:“不错!本伯爷岂会放qì

掣肘敌人的机会,但是,本伯爷就算答yīng

,要的人质也不是你,如果是你,本伯爷早下令叫人把你押起来了。”

“不是我?”

唐飞闻言心里也觉得奇怪,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莫非,江伯爷认为,小生以柳家姑爷的身份去做人质还不够吗?”

江彬鼻子又“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就凭你?一个柳家的临时姑爷,你何资格与本伯爷那勋儿相提并论?”

这一下,轮到唐飞傻眼了,心里闷闷的想到:我的身份江彬怎么会得知了?呃,不对,我现在不是柳家的临时姑爷了吧,想到此,唐飞心里又是一阵苦笑:是不是,难道我还跑去证明给江彬看不成?

“哼!”

江彬见唐飞无话可说了,嘴角露出一丝得yì

的冷笑,说道:“你是不是也奇怪,本伯爷怎会得知你的真实身份?”…,

唐飞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江伯爷,既然如此你说吧,要谁来当人质?”心说,我当然想知dào

,只不过眼前这个问题似乎已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弄清楚你的真实想法。

“谁?”

江彬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唐飞,而是对身边的神周说道:“神将军,麻烦你去把人带上来吧。”

神周看着唐飞一脸坏笑的道:“伯爷!小弟明白!”说完转身离开了。

见唐飞还不明白的样子,江彬得yì

的说道:“一会,你看见那人,自然明白本伯爷为何知dào

你的真实身份了。”

唐飞见江彬说得如此肯定,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刚准bèi

开口问江彬是不是那人,这时,神周带着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穿着破烂,犹如乞丐模样的人朝这边走来了,那人可能是冷极了,边走,身子还不时瑟瑟发抖。

“呃,我这肉身那家伙虽说很穷很潦倒,印象中,好像也没有乞丐朋友吧!”唐飞看着江彬突然叫人押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心里也觉得纳闷。

过了片刻,当神周押上来的那人离唐飞越来越近,唐飞越看越不对劲,咦……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再近了一点,唐飞越看越心慌,咦……这人好像是柳宏达……等到了眼前,唐飞仔细一看…傻眼了……

江彬叫神周带上来的人是柳宏达,这点没错,可是,此刻的柳宏达早已非昔日的柳宏达了,身上穿着一身也不知dào

多久没有洗换过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快成布条了,脸色更是难看,脏兮兮的不说,一张脸都瘦到看不到一点肉了,浑身上下哪还有昔日那副儒雅之气啊,佝偻着身子站在那,抖啊抖的,恐怕风再大点就能吹倒似的。

“柳翁!”

唐飞急忙上前走了几步,神周见唐飞上来了,侧过身子,一档,眼神不善的看着唐飞,“嗯?”

唐飞见神周不让自己和柳宏达接触,苦笑道:“这是小生岳丈大人,麻烦将军让小生和他说些话。”

“哈哈哈……”

神周像突然得了失心疯,大笑起来,加上那副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模样,笑起来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呃,有那么好笑?”唐飞忍不住剑眉微微一蹙,心里一阵汗颜。

接着,神周似乎笑累了,口上喘着粗气对唐飞说道:“你家岳丈大人?也不知柳老爷肯不肯答yīng

。”说完,神周转头又对柳宏达问道:“柳老爷!这小子说是你女婿,是吗?哈哈哈……”

柳宏达似乎害pà

极了神周一伙人,一听问自己和唐飞的关系,赶紧摇了摇头,口齿不清的叽叽咕咕的低声说了说,似乎在说“不不不是……”

唐飞一见柳宏达被吴太监折磨成这样,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柳宏达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多让人不齿,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和柳絮儿的关系明摆在那,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唐飞自然对柳宏达目前的遭遇感到难过了。

就在这时,唐飞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情况,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暗暗苦笑道:“大意了啊,我一直以为柳宏达已身遭不测,哪曾想,吴太监并没有做出杀人灭口的决定!”

其实,倒不是吴太监仁慈,而是吴太监最近实在太忙了,要是有人当面问起原因,吴太监肯定会扯起尖嗓门,阴阳怪气的说道:“咱家虽说来到扬州后干的最多的是带人去掠夺财物,强抢民女,但是,咱家来到扬州主要的任务还是奉旨督办军务,安排天子朱厚照的吃住问题,再说了,杀人?咱家会干那个断子绝孙的缺德勾当吗……”(呃,貌似当太监就不会断子绝孙)…,

“这下怎么办?”

唐飞想了想,剑眉不由再次皱了一皱,突然又被一个现实的情况,惊得浑身一震,心想:这江彬明明手上有柳宏达,为何早不带出来晚不带出来,偏偏等我出来后才将人带出来?江彬有阴谋……

“怎么样!现在你肯信本伯爷所言非虚了吧!”江彬在一旁见唐飞彻底哑口无言了,脸上得yì

的说道。

唐飞看了看江彬,说道:“江伯爷!你说的没错,就算柳家阖府上下上百条人的性命也比不过令郎的性命值钱,既然如此,好吧!你想怎么样?”

江彬摸了摸脸上的箭疤,阴测测的说道:“放人!立kè

放人!”

“江伯爷!你又误……”唐飞见江彬看着自己的眼神一下变了,急忙改口道:“小生说过了,还没想好。”

江彬闻言马上转过头,对身边的神周说道:“神将军!带上柳老爷去叫门。”说完后,又对唐飞得yì

的说道:“本伯爷还担心夜里你们看不清柳老爷的样子,等明日白天再带柳老爷出来,哈哈,你一出来,倒省了本伯爷不少时间……哈哈……”

唐飞此刻得知了江彬真实想法,可是眼前的情况,他还能怎么说,不用猜都知dào

,等柳家里面的人一听说老爷柳宏达在对方手上,不出意wài

的话,肯定会很快交出了江勋,然后,就是江彬带人大开杀戒了……

“唉!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唐飞心灰的想到。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开门……”

唐飞见神周在那傻头傻脑大喊大叫,心里又是一阵狂汗:“呃,谁不知dào

被包围了……”

接着,现场只剩下神周扯起一副铜锣嗓门,大吼大叫:“里面的人听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开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开门……”

身边的李琮看不下去了,走到神周身边,好意提醒神周道:“督爷!你这样的叫法,叫到天亮都没人开门的。”

神周见自己叫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心里早已怒火心中烧,气呼呼的对李琮说道:“柳家老爷在本督爷手上,他们敢不开门试试!”

李琮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对神周说道:“你知dào

柳家老爷在我们手上,何不直接说明?”

神周看了看柳宏达又看了看柳家大门,摸了摸脑袋,骂道:“娘的!老子居然忘了这点!”李琮一听差点没有摔倒。

神周双手往腰上一叉,脖子一扬,神气十足的朝柳家大门内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老爷在我们手上,快开门……”

果然,这次,里面马上有人回应了。

只听老李深情里面又掺杂着一丝幽怨的声音,传来道:“老爷……是你吗……”

柳宏达可能一下听到老李的声音也开始激动了,本来一直在瑟瑟发抖的身子,突然愣了一下,接着口里“嗯嗯……”的含糊不清的连声应道。

这时,门内又传来老李的声音,只听老李问道:“老爷……你真的在外面吗……”

柳宏达这回更激动了,也不知哪来的力qì

,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向柳家大门走了过去,到了后,身子一软,背靠在柳家大门上,口里不断的,含糊不清的连声说道“是是是……”

估计,里面的老李还不敢确定,接着又喊了几声,而柳宏达嘴里又说不清楚,一主一仆,二人就像害了相思的急着重逢的情人,隔着一扇门,一里一外,你唤一声,我不清不楚的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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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七)

“来人!”

江彬见柳家里面的人迟迟不肯将门打开,一双豹子眼一瞪,大喝一声,身边的李琮神周二人闻言,对江彬问道:“伯爷!何事?”

江彬一指坐倒在柳家大门边的柳宏达,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把这人给本伯爷带下去!”神周李琮朝站在不远处的两个扈从锦衣卫招了招手,两个锦衣卫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上去提起柳宏达的左右两臂强行带走了!

唐飞见了,剑眉一蹙,暗叫一声“不好!”,以为江彬这是要对柳宏达下狠手了。唐飞急说道:“江伯爷!我家岳丈此刻已被折磨成这样,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江彬闻言看了看唐飞,突然冷笑了几声,道:“有你这个冒牌姑爷在这,本伯爷岂会杀他,只是现在不需yào

他罢了!”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唐飞说道:“请吧!麻烦你进去给柳家带个话,就说他们家老爷在本伯爷手上,还想要他们老爷活命的话,快点放人!”

听江彬叫自己进去传话,唐飞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心灰的想到:这下全完了,不猜都知dào

,当里面的老李确定老爷柳宏达就在江彬手里,肯定会答yīng

江彬提出放人的条件。

“情况很不妙啊!自己原本还以为指望江彬顾忌儿子被自己亢,会答yīng

自己提出的要求,哪曾想,突然冒出一个柳宏达来……”

想到此,唐飞开始有点绝望了。

江彬见唐飞不说话,接着便对唐飞催促道:“快去!本伯爷要是见天亮前你还不进去,第一个先杀了你。”说完,江彬眼神阴冷的看着唐飞。

唐飞闻言心里又是一紧:是啊,就算自己现在不进去,等天大亮后,江彬依然可以有办法让柳家里面的人认出柳宏达来,到时谁又能制止眼前的情况发生?

“好吧!江伯爷请稍候。”

唐飞无奈的暗叹一声,转身朝柳家大门走去。

“谁?”

当唐飞来到大门时,抬手拿起门环敲了敲,里面的老李一听到声音,警觉的叫了一声。

“是我,老管家,开门吧!”

唐飞应了一声。

“姑爷?”

老李一听是唐飞的声音,赶紧对身边的几个小厮说道:“快!把门打开,是姑爷!”

接着,大门又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了。

“慢!”

唐飞见神周和李琮二人作势就要往大门内冲去,叫了一声后,回过头来,对江彬说道:“江伯爷,小生目前还没有将情况和里面的人说清,麻烦叫你的人老实点。”话里是在提醒江彬,万一柳家的人误以为是官兵冲进来了,要是一急将江勋杀了,你就哭去吧!

至于李二会不会这样做,对于这点,唐飞丝毫不会怀疑。

“哼!”

江彬当然明白唐飞的意思,气的瞪起豹子眼狠狠剜了唐飞一眼,对神周李琮二人说道:“两位将军先请退下。”神周李琮向来以江彬唯马是瞻,此刻见江彬发话了,哪还敢造次,二人立kè

退了回去。

“记住!本伯爷的耐心是有限的,天亮后还不见你出来答复……”说到这里,江彬故yì

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后果,你好好掂量掂量!”说完,江彬冷笑了几声。

此刻,唐飞正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办才好,哪有心思去理会江彬?唐飞缓缓的点了点头,抬脚跨进了柳家大门。…,

里面的老李一见唐飞进来了,二话不说,急忙叫人赶紧将大门关上了。

“姑爷!方才老奴听有人说老爷在外面,是真的吗?”

管家老李刚才在柳家大堂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在那急得唉声叹气,听到大门外有人喊开门,急匆匆的赶过来,突然又听见外面的人说自家老爷在外面,自己问了半天只是听到门外有人咕咕叽叽的也不知dào

说什么,心里正奇怪,等唐飞进来后急忙问了一声,可能老李此刻也急糊涂了,他没有奇怪唐飞为何突然回来了,反而问起老爷柳宏达的事来。

唐飞苦笑了一下,说道:“方才,小生也见到一个和柳翁长得很像的乞丐模样的人,也不知是不是……”

“乞丐?”

老李闻言楞了一下,满脸狐疑的想了一想,接着对唐飞说道:“姑爷!老奴真担心是老爷啊,你想想看,老爷是被那个督办军务的公公抓去的,而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伙,会不会……”

“呃,老李人不糊涂啊!”唐飞一阵汗颜。

这时,老李摇了摇头,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不可能啊,老爷一向最注重仪表了,怎么会和乞丐一样……”

此刻,唐飞心里也在想着,该怎么样让柳家的人相信外面的不是柳宏达呢,说不是,那江彬已经说了,等天亮后,马上叫人带着柳宏达来叫门,说是?等于向江彬缴械投降了,唉,这事弄的……

就在唐飞犹豫不决的时候,老李突然说道:“姑爷!你先替老奴在这带人守一会,老奴去把情况和夫人说说。”老李说完,也不管唐飞是否同意,马上转身走了。

唐飞见老李心急火燎的样子,转身就走了,苦笑一下,再次陷入一片苦思中……

这下该怎么办?

唐飞开始梳理眼前的情况,心想:如果不出意wài

的话,当老李把情况和夫人高氏,呃,自己那位岳母说了后,绝对会立kè

要求亲自前来查证门外之人是不是柳宏达,既然自己都能认出柳宏达来,她二人多年夫妻,肯定也会认出是柳宏达。

“柳宏达!你这是在自食其果啊!”

唐飞一想起柳宏达,剑眉不由微微一蹙,心说,当初要不是柳宏达屁颠屁颠的跑去送什么银子,柳家根本不可能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好了,银子没了,家业眼看也快没了,柳家阖府上百条性命也……

想到此,唐飞又想起柳絮儿来,两人虽说经过一番荒唐的“抢亲事件”才相识,可以这么说,现在唐飞和柳絮儿两人之间早已动了真情,抛开外貌等其他的不说,就凭柳絮儿可以摒弃两人之间的身份,依然将一颗芳心托付于唐飞,是个男人都会心存感动。

一想到柳絮儿,唐飞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对!”

唐飞使劲的摇了摇头,暗中告诫自己:此刻,我不能有消极的思想,我要快想办法,对,办法,办法,办法……

就在唐飞急得一筹莫展的时候,身边一个负责看守大门的柳家小厮突然对唐飞说道:“姑爷!小姐来了!”说完,示意唐飞往身后看。

唐飞一听柳絮儿来了,抬头一看,春丫头提着一个灯笼在前,柳絮儿在后,主仆二人正朝着自己走来,唐飞一下将满肚子愁思抛在一边,快步迎了上去。

原来,老李刚才本想去夫人高氏那将外面的情况说明,可是,老李赶去的时候,正巧碰见小姐柳絮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从房内出来,上前一问才得知:夫人高氏刚刚睡着了。…,

老李一想夫人睡了,就把事情和小姐柳絮儿说了,柳絮儿一听,父亲柳宏达在对方手上,而且此刻就在门外,心里也是一惊,当又听说外面是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也和老李一样,心里即相信又不敢相信。

不过,柳絮儿稍作沉吟,随即就明白唐飞为何要这样说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像?就是不敢肯定,一旦肯定了屋外之人就是父亲柳宏达,也就意味着,柳家失去了掣肘对方的筹码,后果是怎样,柳絮儿心里非常清楚。

为了弄明白唐飞这么做的初衷,柳絮儿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情况,暗暗下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决定先来听取下唐飞的意思,再和唐飞说明。

唐飞来到柳絮儿身边后,伸出手,紧紧握住柳絮儿的手,柔声说道:“娘子!屋外寒冷,有何事,我们先进屋再说吧。”

柳絮儿见唐飞见到自己后,上来就抓住自己的手,一脸心切的模样,心里涌出丝丝暖意:我和相公相识以来,相公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感情流露……

“嗯!”柳絮儿轻启娇唇,应了一声,往自己的那间闺房走去,一路上,唐飞紧紧的抓住柳絮儿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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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的晚上,夜空异常黑暗,犹如陷入了混沌洪荒,似乎都在预示死亡之神即将来临。

唐飞和柳絮儿来到房内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房内弥漫着一股使人窒息的沉重气氛!此刻,两人心里都非常明白一点,天枰已经倾斜,目前主动权已掌握到对方手里。

生死存亡的一刻,就要来了。

而,宣判生死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天亮后,一切将随着江彬,一声令下,柳家将不复存zài

,包括唐飞,柳絮儿,夫人高氏,春丫头,老李,以及李二,来福,麻子所有的小厮丫鬟全都要面对另一个生命的终点,也许是死,也许是生不如死……

“春丫头!”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柳絮儿突然叫了身边的春丫头。

春丫头见小姐和唐飞都不说话,这个小丫鬟也蹙着眉头,一直默默的在一旁,此刻,见小姐柳絮儿叫自己,赶紧回道:“小姐!婢子在。”

柳絮儿指了指搁在桌上的一个白色小瓷瓶说道:“去把药来了!”

唐飞闻言看了一眼柳絮儿,心里突然一紧,直到此刻,柳絮儿仍然不忘关心自己,仍在想着自己身上的伤,要替自己换药,唉,唐飞,你却保护不了她……

接着,柳絮儿慢慢的替唐飞脱下外衣,动作极其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疼了唐飞身上的伤口,当看见唐飞缠在手臂上的白色纱布,从里面隐隐溢出丝丝红色鲜血,柳絮儿柳眉紧紧一蹙,眼圈儿一红就落下泪来,泣声自责道:“相公!都怪絮儿不好……”

唐飞伸出手替柳絮儿抹了抹眼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娘子!何出此言!”接着,唐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两眼望着柳絮儿,自嘲道:“你我如今已结为夫妻,小生眼见府上遭此大难,却不能保护娘子,小生应该自责才是!”

“不!絮儿从未如此想过,相公又何苦自责……”

柳絮儿紧紧抓住唐飞的手,螓首缓缓摇了摇说完后,稍作沉吟,柳絮儿突然一脸痛苦之色,又对唐飞的说道:“相公!絮儿做了一个不孝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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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八)

第四十七章:上策伐谋连环计(八)

唐飞闻言突然身子一怔,随口就对柳絮儿问道:“不孝的决定?”心里随即暗忖道:莫非真的被我猜中了?

“嗯!”

柳絮儿螓首缓缓点了点,接着掏出手绢,一捂嘴低泣起来。

“小姐!别哭别哭……”

身边的春丫头见小姐又哭了,急得一双手脚都不知dào

该往哪放了,接着,春丫头也眼圈儿一红,脚往地上一跺,抬起手腕捂在嘴边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咽咽呜呜的说道:“小姐!婢子……婢子一见……小姐一哭……心里也难受……”

“唉……”

见两人又哭成一片,唐飞暗叹了一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柳絮儿了。

过了一会,柳絮儿这才用手绢轻轻抹了抹眼泪,对唐飞说道:“相公!絮儿决定……”见唐飞突然用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柳絮儿一时不明白唐飞为何不让她把决定说出来,又见唐飞似乎有话要说,这才没有继xù

说下去。

唐飞对柳絮儿说道:“娘子!你的意思,小生已经明白。”

柳絮儿听唐飞说明白自己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柳絮儿忍不住还是对唐飞解释道:“絮儿是担心一会母亲得知爹爹在门外,会叫李叔答yīng

对方的条件……”说到这,柳絮儿忍不住又低泣了几声,接着才说道:“眼前,家里已被官兵包围,絮儿想到,相公的计策已行不通了,所以才……”

说到这时,柳絮儿早已哭成泪人儿了。

唐飞见柳絮儿做出了决定,心里也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唐飞对柳絮儿安慰道:“别担心,只要娘子肯下得了此决定,小生保证,非但岳父大人无生命威胁,柳家阖府百余口人的性命也能保全。”

事已至此,唐飞无须再担心,柳絮儿得知了自己所有的计策后会担惊受怕了,接着,唐飞对柳絮儿将自己的计策一一全说了出来。

柳絮儿听唐飞说,他要去给对方当人质,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妥,忍不住也对唐飞劝道:“相公!此举万一失败了,教絮儿如何是好……”

唐飞笑了笑,脸上自信的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时,身边的春丫头见唐飞执意要去当人质,也急道:“你这家伙,不要命啦?”话里明显是在担心唐飞的人身安全,可是,春丫头似乎有心要掩盖这个事实,改作一副质问的口吻来说。

当然,唐飞自然明白这点,他见春丫头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危,心里也觉得十分感动!唐飞有心要逗一逗春丫头,摸了摸鼻子,笑着对春丫头反问道:“你这丫头,敢这样和本姑爷说话?”

“哼!”春丫头嘟起一张小嘴儿,皱起鼻子哼了哼,别过小脸蛋,不再理会唐飞了,心里却在暗骂唐飞:不识好人心的这家伙……

“相公!”

柳絮儿轻轻唤了一声,对唐飞说道:“既然相公有如此把握,絮儿也相信相公可以做到。”话里充满了对唐飞的信任,就如去督府送银子那晚信任唐飞会带给她一生幸福那样!

唐飞见柳絮儿答yīng

了下来,这才苦笑道:“娘子!小生不介yì

和娘子赤诚相见,可是……”说到这里,唐飞用手指了指luo露在外面的手臂,苦笑道:“能不能换个地方啊!”不想,却遭到柳絮儿与春丫头主仆二人的一致侧目。…,

等柳絮儿替唐飞将药换好,这时,柳絮儿突然又对唐飞说道:“相公!絮儿还有一个决定。”

唐飞闻言站起身来,说道:“娘子请说!”

柳絮儿低着螓首沉吟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道:“絮儿准bèi

去外面,亲口告sù

他们。”话里竟透出一股杀伐果duàn

的味道。

唐飞听柳絮儿说完,心里一震,暗忖道:难怪人人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如今看来,我唐飞身后那个伟大的女人非柳絮儿莫属了,嗯,得妻如此,何患他朝事业不成?

想到此,唐飞一扫之前心灰的阴霾,对柳絮儿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立kè

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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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爷!”

神周一手提着一个酒壶,一手抓着一只鸡腿走到江彬身边,叫了一声,接着抬起手腕在嘴上抹了抹油渍,才继xù

说道:“伯爷!那边吴公公刚带人送来些酒肉吃食,你也过去吃点吧。”

“哼!”

一听神周提起吴太监,江彬心里怒火就“腾!腾!腾!”往上冒,不无好气的暗骂道:他娘的,要不是你个阉人胡搞非搞,勋儿能被抓吗?

说起来,吴太监心里也觉得挺憋屈的,他得知江勋被唐飞抓走的事后,惊得一阵后背发凉,心里发慌!吴太监倒不是担心江勋的安危,而是吴太监一想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归根结底都是因他而起的,如果那江勋没事还好说,最多事后送点银子过去,孝敬一下就能大小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如果江勋真要出了事,江彬岂会轻易绕过自己?

所以,吴太监在天子朱厚照身边当完差,赶紧叫人备了些佳肴美酒,屁颠屁颠的跑来献殷勤了。

神周见江彬脸上带有怒色,讪笑了一下,说道:“伯爷!大家都在陛下身边当差,你就给个面子,一块儿过去热闹热闹。”

原来,吴太监心知自己前来,江彬肯定不待见他,刚才悄悄塞给神周,李琮二人各一万两银票,也就是说,神周这会是跑来替吴太监当说客的,拿了吴太监的银子,他当然要说吴太监的好话了。

江彬闻言斜睨了神周一眼,心想:是啊,大家都在陛下身边当差,为了笼络人心,互相之间关系还是融洽点好!

这么一想,江彬迟疑了一下,对神周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走,本伯爷心里烦躁,去陪本伯爷和几壶。”江彬说喝几壶绝不是在开玩笑,他人长得粗犷,酒量也大,也就是凭这点,天子朱厚照才对江彬另眼相看的,要知dào

,朱厚照一向以性格豪爽的真爷们自诩,真爷们岂有不喝酒的道理,也就是说,朱厚照身边个个都是酒桶。(呃,幸好不是饭桶)

江彬说完刚转过身来,就见到李琮带着督办太监,吴经,二人正朝这边走来。

到了后,吴太监弯了弯臃肿的身子,一挤脸上的肥肉,加上面白如纸,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扯起尖嗓门,对江彬说道:“伯爷!咱家知dào

伯爷辛苦了,特意叫督府的厨子做了几样酒菜……”

“行了!”

江彬似乎也受不了吴太监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调,抬手打断了吴太监的话,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道:“公公!你不在陛下那当差,跑到本伯爷这里来做什么?”(眼熟不?呃,貌似江彬老喜欢用这幅口吻和吴太监说话)…,

吴太监也很上道,一见江彬问起,马上趁机拍了一个响亮的马屁,只听吴太监笑嘻嘻的说道:“伯爷!咱家见陛下已经安寝了,马上就过来了。”说完,吴太监心里还得yì

的想到:我叫皇上的御厨帮你做美食,又告sù

你我在皇上身边当完差就来伺候你了,我都把你当成皇上第二了,你应该满yì

了吧。

果然,江彬听吴太监说完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江彬笑了笑,对吴太监说道:“很好!吴公公的心意本伯爷领了。”

这时,一旁的神周和李琮二人见江彬怒火消了,二人对视一眼,接着,神周也笑着说道:“哈哈,那本将军也不客气了,借伯爷的光,蹭一顿酒肉吃。”说完又继xù

“哈哈”大笑了几声,完全不顾身边几人早已冷汗遍冒了。

见神周突然笑得如此开心,江彬,李琮,吴太监三人个个莫名其妙,均想:不就吃吃喝喝嘛,至于笑成这样?

江彬,神周,李琮,吴太监四人刚准bèi

抬脚离开,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转过身来一看,一直紧紧闭起的柳家大门,这时缓缓打开了。

紧接着,就见到唐飞侧过身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江彬原以为唐飞只是一个人出来回报结果的,可是,等唐飞出来,再紧接着,柳絮儿又出来,之后,春丫头又出来了,再之后,老李也出来了,再再之后……呃,柳家接连出来十来个手持棍棒的小厮。

神周和李琮二人一见柳家突然出来了这么多人,刚准bèi

去叫人,江彬一抬手,作了个制止的手势,嘴里冷笑一声,对身边三人说道:“要是他们敢动武,本伯爷一人就能对付。”

双方距离本来就近,江彬的话自然也被唐飞也听到了,唐飞闻言剑眉不由微微一皱,他丝毫不怀疑江彬有这个能耐,本来,他和柳絮儿商榷完毕后,按唐飞的意思,只要他和柳絮儿二人出来就行了,可是管家老李说什么也不答yīng

,非得自己带上一批小厮出来!唐飞心说:要是真动武就这几个人还不够江彬塞牙缝的……

江彬一见唐飞出来,带着身边神周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嘲笑唐飞道:“怎么?他们不肯相信你所说的话,要亲自瞧瞧柳家老爷才肯信?”

没等唐飞说话,一旁的老李一听“老爷”二字,心里本来的那股害pà

一下全没了,脱口就对江彬说道:“不错,我们来就是要看看我……”话还没说完,老李突然觉得衣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老李扭头看了一下,见是小姐柳絮儿,又见小姐柳絮儿对自己摇了摇头,这才闭口不言了。

唐飞见老李不说话了,剑眉抖了一下,脸上为难的说道:“江伯爷,小生按你所说,将话带到了,可是……”说到这,唐飞又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非得亲自看过才肯定相信。”

“哼!想瞧人是吧!好!”

说完,江彬眼神阴鸷的看了看唐飞,对身边的神周大声喝道:“神将军!去将人带上来!”声音犹如虎啸,震得柳家众人身子微微一颤。

PS:章节《上策伐谋》已接近尾段,作为延伸故事的重yào

桥段,秋风着实下了一番心血,主角身份也即将迎来重大的转折,为主角身份铺垫的情节算是结束了,到时这位“临时姑爷”又将面对怎样的人生,大家拭目以待!!!

第四十八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九)

就算事先有心理准bèi

,但此刻,柳絮儿一听江彬叫人带自己父亲柳宏达出来,娇躯惊得怔了一怔,心乱如麻,紧紧抓住唐飞的手微微摇了摇,似乎在问唐飞: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唐飞心里也一片混乱,毕竟柳宏达是柳絮儿的生身父亲,言词上稍有不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点,他和柳絮儿心里都十分清楚。

稍作沉吟过后,唐飞这才对柳絮儿悄声安慰道:“娘子!不用又太多顾虑,此刻,那江勋还在我们手中,量那江彬也不敢对岳丈大人如何的。”

柳絮儿听了,螓首微微点了点,心里才稍稍安稳下来。

“哟!两位还真是郎情妾意呀!”

吴太监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嘴里接着又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柳家小姐吧,啧啧,今日咱家一见,果然是位俊人啊!”

柳絮儿一个身居闺阁的女子,哪见过说话像吴太监这副腔调的人,闻言柳眉一蹙,看了一眼吴太监,又见到吴太监笑起来阴测测,一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吓得螓首赶紧一偏,看向别处了。

吴太监似乎对柳絮儿的表情不以为然,接着又说道:“柳家小姐!你可能不知dào

咱家是谁吧?听好了,咱家就是奉陛下御旨前来扬州督办军务的公公!”说到这,吴太监用手捂住嘴巴掩嘴偷笑了几声,接着才又说道:“令尊在咱家那,咱家对他可好了,顿顿大鱼大肉的吃着,嘿嘿,一会见令尊,你可不要吃惊哦!”

负责的说,听吴太监一副妖艳到极致的腔调说完,现场除了吴太监自己自我感觉良好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要狂吐了,当然,这些人里也包括了江彬。

不然,江彬也不会等吴太监一把话说完,就脸色不悦的对吴太监说道:“公公!本伯爷还有正事要办,没其他事,你先请回吧!”

吴太监见江彬突然叫自己回去,愣了一下,接着就笑着回道:“好的!伯爷,咱家这就回去。”心说,你以为咱家还乐意呆在这,哼……

当吴太监转身离开时,那边,不远处,正巧神周押着柳宏达过来了,吴太监快步走了上去,一脸亲热之色,对柳宏达笑吟吟的说道:“柳老爷!还认得咱家吗?”

也不知,神周故yì

有心在唐飞等人面前侮辱柳宏达,还是出于好心,将刚才自己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给了柳宏达,柳宏达想必是饿极了,也不嫌脏,居然拿在手上在那舔啊舔啊,一脸的陶醉。此刻,当柳宏达突然听到吴太监的声音时,吓得手中的鸡腿一下掉在了地上,转身就走,似乎怕极了吴太监的样子。

神周一见柳宏达要跑,伸出手一把抓住柳宏达的脖子,脸上笑嘻嘻的说道:“柳老爷!你的家在这边。”说完就强押着柳宏达朝唐飞等人的方向走来。

这一幕,站在柳家大门外的唐飞和柳絮儿以及其他众人早已收入眼底,老李见了后,更是立kè

来到唐飞身边,悄声问道:“姑爷!你之前见过的就是这人吗?”此刻,柳宏达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老李也觉得不像自己那位,注重仪表,一身儒雅之气的老爷柳宏达了。

唐飞看了看身边的柳絮儿,没有回答老李。

老李见唐飞不说话,脸上有点悻悻然的离开了。

此时,神周带着柳宏达离唐飞等人越来越近了,唐飞感到身边的柳絮儿娇躯突然一震,接着就见到柳絮儿的脸上“唰”的一下白了,而抓住自己的手也越抓越紧………,

唐飞本想出口安慰几句柳絮儿,可是,当唐飞心里想到,如果柳絮儿一会割舍不了父女之间的感情,一个不忍心,跑去和柳宏达相认了,那么,一切都即将难以挽回!想到此,唐飞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也就在这时,唐飞又突然感到柳絮儿的娇躯微微晃动起来了,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pà

,柳絮儿竟在那瑟瑟发抖起来。

之前,唐飞之所以不让柳絮儿亲口说出她的决定来,唐飞是觉得这样对柳絮儿太残忍了,试问,谁能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遭到凌辱时,仍然做到不肯出手相救,哪怕明知相救会付出自身的性命,也会果duàn

做出相救的决定的。

可是,现在的唐飞和柳家面临的情况,早已不是断章取义可以做出决定得了的,现在需yào

顾全大局,顾全大局就必须有失有得,或忍一时之辱,成一世之功,这就是顾全大局,也叫谋略,何谓谋?一将功成万骨枯也!

所以,唐飞不希望柳絮儿见到柳宏达之前,贸然做出决定,当然,如果柳絮儿真的一改决定,和父亲柳宏达相认了,唐飞心里早就做好准bèi

:既然天要塌了,那就一起灭亡吧……

目前的情况,对柳絮儿来说,绝对是个严酷的考验,对唐飞等人也是!

神周将柳宏达带来后,将柳宏达往地上一推,脸上得yì

的说道:“看吧!这是不是你们家老爷。”

此刻的柳宏达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哪还惊得起神周的一推,“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来,瞧模样应该摔得不轻。

“不是!”

老李一见那个乞丐模样的人倒在地上,正准bèi

上前近身仔细看看,突然听小姐柳絮儿说不是,身子愣在那了。

不但老李愣住了,就连江彬,神周,李琮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只有唐飞一听柳絮儿说出“不是”二字,心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此刻,地上的柳宏达似乎也不敢相信,这话竟是在自己女儿柳絮儿口中说出来的,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来,指着柳絮儿,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你你你……”

“不是!这人不是家父!”柳絮儿说话时,脸色发白,娇躯瑟瑟发抖,任由两行眼泪往下掉。老李,江彬一些人一时也分不清,柳絮儿的眼泪究竟是伤心而流还是因为失望而流下的!当然,只有唐飞清楚,柳絮儿这是内心自责发出的痛苦留下的眼泪,呃,因为,此刻唐飞也很痛苦,也不知柳絮儿柔柔弱弱的大户小姐,突然哪来如此大的力qì

,抓住唐飞手的五指,指甲深深陷入唐飞手上的肉里了……

唐飞为了减轻这份痛苦,心里默念道:顾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不是?”

江彬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嘴上冷笑了一下,说道:“很好!本伯爷也认为柳家老爷不会一副乞丐模样。“说完,“唰”的一声,江彬迅速抽出腰上的佩剑,一指柳宏达,作势就刺了上去。

“啊!”

就在江彬刺向柳宏达的时候,现场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呃,不是柳宏达临死前发出的叫声,柳宏达之所以没叫出来声来,因为,江彬的剑并没有真zhèng

刺中了他,不过,这么一来,柳宏达也似乎吓到了,身子半躺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模样,竟傻在那了。…,

更不是柳絮儿的惊叫声,柳絮儿见江彬挥剑刺向父亲柳宏达时,大脑“嗡”的响了一声,娇躯一软,倒在唐飞怀里了。

不错,是春丫头的,这小丫鬟一见江彬挥剑朝倒在地上那位“乞丐”刺了上去,吓得惊叫一声。

唐飞看到柳宏达这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就算唐飞早就清楚,江彬明知dào

他儿子在自己手上,绝对不敢贸然杀掉柳宏达的,毕竟此刻,柳宏达还是江彬手上的一张好牌,也忍不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江彬,唐飞心说:这样好玩吗?

“江伯爷别再演戏了,我们来谈点实jì

点的话吧!”

唐飞单手搂紧柳絮儿,说了一句后,接着冷冷的对江彬说道:“当然,江伯爷如果觉得好玩,小生一会也把江勋带出来表演给你看。”话里明显是在警告江彬,别忘了,此刻你儿子也在我手上。

江彬闻言,眉头一皱,瞪着一双豹子眼,脸色阴沉,咬着牙,语气生硬的对唐飞说道:“本伯爷倒要听听,你有何话要说!”

唐飞笑了笑,说道:“小生的话,只有一句,就是按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

“你给本伯爷当人质?”

江彬看了看唐飞,又看了看被唐飞搂在身上的柳絮儿,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

唐飞淡淡的说道:“此刻你仍然不信小生的身份?”

江彬手一抬,说道:“本伯爷不管你是何身份,要想叫本伯爷带人离开也不难!“说完,江彬手一指唐飞身上的柳絮儿,用一副毋庸置疑的口气对唐说道:“只要把柳家小姐让本伯爷带走就行。”

唐飞一听江彬要柳絮儿去当人质,心里大吃一惊,同时,唐飞又哭笑不得,心想:呃,免费送上门给人当人质,对方还看不起自己,这是赤luoluo的侮辱,这是对我尊严的严重损害,这是……

正当唐飞不知如何回答时,怀里的柳絮儿突然抬起螓首,对江彬说道:“一言为定!”

PS:此章是今日第三章!!!

第四十九章 上策伐谋 连环计(十)

唐飞闻言暗暗一惊,无须多想,立kè

对江彬说道:“不行!小生不能答yīng

。”

没等江彬做出反应,这时,柳絮儿又对唐飞说道:“相公!絮儿记得你曾对絮儿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非你已忘了吗?”

“可是……”唐飞明白柳絮儿这是在暗示他按计划行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柳絮儿缓缓摇了摇螓首,说道:“絮儿心意已决,相公无须劝说了!”

怎么办?唐飞暗问了一声自己,答yīng

?柳絮儿此去有个闪失,那么又能用什么来弥补这份遗憾?不答yīng

?江彬一直带兵将柳家围困,自己又如何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想到此,唐飞心里一狠,转过身来,对江彬说道:“江伯爷,人你可以带走,但是……”说到这里,唐飞顿了顿,语气坚定,一字一句的对江彬说道:“你如果还怜惜令郎的性命,也希望你好好掂量掂量。”

江彬还担心柳絮儿不肯答yīng

呢,此刻一见柳絮儿答yīng

下来,心里反倒觉得有点意wài

了,稍作沉吟,江彬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在胸口的甲胄上一拍,说道:“好!本伯爷答yīng

你”

此刻,江彬心里暗暗得yì

道:到时,我将柳家小姐献给陛下,我看你问谁要人去,哼哼,和本伯爷为敌,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你小子等着……

“神将军,李将军!”

江彬对身边的神周和李琮二人叫了一声,接着下令道:“去带上人,我们走!”

“等等!”

柳絮儿见神周李琮二人朝自己走了上来,急忙叫了一声,接着说道:“小女子还有个要求!”柳絮儿看了一眼坐倒在地上的父亲柳宏达,为了掩饰内心的悲痛,柳絮儿几乎是咬着牙齿对江彬说道:“留下此人!”

“哈哈哈!”

江彬见柳絮儿想认又不敢相认自己的生身父亲,这一幕,江彬似乎觉得非常好笑,大笑几声后,江彬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扫而逝,说道:“既然此人不是柳家老爷,本伯爷收留一个乞丐干嘛?”

“哈哈哈!”

当江彬说完后,神周似乎也觉得非常好笑,只不过神周笑起来的样子,很傻,呃,有点雷人,笑也就算了,居然左右两个肩膀在那,抖啊抖啊……

“督爷!”

可能李琮快受不了了,伸出手拉了一下神周披在身后的黄色披风。神周见李琮似乎有话要说,笑声这才停了下来,问李琮道:“干嘛?”李琮白了神周一眼,说道:“很好笑吗?”神周“……”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数十个身穿皂衣,衙差打扮的人,举着火把,拥簇着一顶官轿,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把守在前面的锦衣卫缇骑亲军,一见有人过来,一挥手中马鞭,几匹缇骑战马冲了上去,将来人挡住了。

前来的那些人,一见被人挡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接着,扬州知府,蒋瑶身穿团领衫官袍,头戴乌纱帽,从官轿里走了出来。

原来,在江彬带着数千官兵,来势汹汹的来到柳家后,早有巡街的衙差将情况报知了蒋瑶,蒋瑶一听,也犯难了,江彬的权倾朝野,素来就骄阳跋扈惯了,他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哪敢跑来调解?犹豫了很久,蒋瑶还是前去将情况说给了,两位伴驾亲征的大学士,梁储和蒋冕二人得知,不想,两人却苦笑着对蒋瑶说,那江彬此次是奉了御旨带人前去解救儿子江勋的,一致劝蒋瑶不要插手此事,小心引火烧身。…,

蒋瑶见两位大学士不肯出手帮忙,也不好再劝说,于是,对两位大学士说了一句“下官身任扬州知府,自知官轻言微,无奈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岂有尸位素餐,坐视不理之道。”说完,蒋瑶就告辞了,带着一批府衙衙役朝柳家赶了过来。

“伯爷!那边扬州知府,蒋瑶说要求见伯爷。”

江彬看了一看不远处的蒋瑶,突然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那名前来报信的锦衣卫缇骑亲军说道:“来的真好,本伯爷正借他官轿一用。”说完,江彬又笑着对唐飞说道:“怎么样,本伯爷够意思吧,堂堂知府的官轿我都用来迎接这位柳家小姐了。”话虽好听,唐飞岂会不知江彬是故yì

在自己面前炫耀权威?

等那名锦衣卫离开后,江彬对柳絮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柳家小姐!我们走吧!”

见江彬要带柳絮儿离开,身边的春丫头急得拉着柳絮儿手,秀眉紧锁,两眼莹莹闪着泪花,抿了抿小嘴,说道:“小姐……”

柳絮儿伸出双手轻轻替春丫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小姐不在家时,你替我多照顾下相公,也别忘了替他换药。”说到此,柳絮儿自己都忍不住掉下泪来了。

“嗯嗯!”

春丫头使劲点了点头,接着又咽咽呜呜的说道:“小姐……婢子……想跟你……想跟你去…”

柳絮儿缓缓摇了摇螓首,示意春丫头不可多说!接着又柳絮儿转过身子对唐飞说道:“相公!絮儿等不来你的来消息,你我今日一别,他日黄泉相见了……”柳絮儿一副面带凄色模样把话说完,扭过头去,随着江彬朝蒋瑶的那顶官轿走去了。

唐飞身子怔怔的站在柳家大门外,望着柳絮儿离去的背影,眼里不知不觉多出了一滴热泪,很烫,很烫……

“姑爷!知府大人来了!”

身边的老李见唐飞愣在那里,伸出手拉了拉唐飞的袖袍,提醒道。

唐飞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已发xiàn

蒋瑶快来到自己身边了,急忙上前行礼道:“晚生,唐飞拜见府尊大人!”

蒋瑶却指了指江彬带着兵马匆匆离去的方向,一捋颌下青须,跺脚骂道:“一群奸佞暴吏,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居然强抢本府的官轿……”

骂了一阵,蒋瑶又唐飞问道:“方才本府看见一位女子上了本府的官轿,随江彬而去,那位是?”

见蒋瑶问起,唐飞也无须隐瞒,接着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蒋瑶一听,随江彬而去的是柳家小姐,接着又一捋颌下青须,再次跺脚骂道:“一群奸佞暴吏,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唐飞见蒋瑶今晚情绪如此激动,跟往日比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想到:呃,不会是心疼那顶官轿吧!想到此,唐飞一阵汗颜。

“咳咳,府尊大人!”

唐飞假意干咳了两人,打断了蒋瑶的话,道:“府尊大人,心系子民,肯深夜前来,晚生倍感安慰。”

老实说,此刻,唐飞见到蒋瑶突然到来,除了有些意wài

,心里觉得非常深受感动,眼前的情况,唐飞自然知dào

以蒋瑶一个地方上的知府,根本无法去和权倾朝野的江彬相提并论,但是,蒋瑶没有躲避,依然选择前来履行一个父母官的职责,这点,足以证明了蒋瑶为官的态度。

蒋瑶摆了摆手,说道:“这是本府职责所在……”这时,蒋瑶突然见到身边有个身着破烂,乞丐模样的人,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还以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走上去一瞧,马上惊呼道:“四海!”…,

一边的老李,正在怀疑此人是不是自家老爷柳宏达,可是,之前老李听小姐柳絮儿亲口说不是,此刻,一听蒋瑶叫了一声老爷表字,心里一阵激动,快速跑了过去,一把将柳宏达搂在怀里,悲呼道:“老爷……”

唐飞被老李撕心裂肺的一声悲呼,这才发xiàn

,自己居然忽略了柳宏达?想到此,心里又是一阵汗颜。

等老李带人把柳宏达抬了进去,唐飞对蒋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府尊大人,屋外寒冷,不妨进去喝杯热茶驱驱寒!”

蒋瑶看了一眼唐飞,说道:“免了!如今天色已晚,本府不敢叨劳。”说到这,蒋瑶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对唐飞说道:“既然江彬人已离开,本府也告辞了。”

唐飞一听蒋瑶不肯进屋喝茶,急着要走,也没再做挽留,说道:“晚生恭送府尊大人!”

蒋瑶刚准bèi

转身离开,突然身子怔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想对唐飞说,但是,稍作沉吟,蒋瑶一甩袖袍,口上叹了一声,带着府衙的衙役离开了。

“姑爷!”

这时,柳家大门外只剩下唐飞和春丫头二人,春丫头见唐飞又望着小姐离去的方向发呆,迟疑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唐飞闻言,回头一看,春丫头正望着自己,微微笑了笑,对春丫头说道:“春丫头,你帮我去叫下来福。”

“叫来福?”

春丫头一听唐飞要自己去叫来福,一时没能弄明白,问道:“有什么事吗?”接着,春丫头小脑袋慢慢低了下去,轻声说道:“婢子,答yīng

小姐的,姑爷有事婢子也可以帮你去做!”

唐飞一听春丫头提起柳絮儿,心里暗叹一声,说道:“还记得,小生之前写的檄文吗?”

春丫头闻言马上明白唐飞的意思了,抬头说道:“婢子知dào

了,这就去!”说完,转身朝柳家大门内跑了进去。

当唐飞也转身离去时,跨入柳家大门的那一刻,唐飞再次回头看了看柳絮儿离去的方向,暗忖道:江彬,你等着!

第五十章 檄文一出 怒火燃

翌日。

大明正德十四年,农历十二月初三,天晴。

辰时刚过,扬州城内,街道两边的商铺大多已开门营业,大街上不时传来一声吆喝声,手挽竹篮沿街叫卖干果的,也有肩上担着篓筐沿街吆喝烧饼小吃的,此起彼伏,不时引来街上熙来攘往的路人闻声一看,所谓“长街十里市井连”指的就是这里了。

位于街道口的一处商铺门墙外,数百人聚集在那,对着张贴在一张文告在那议论纷纷,有个头戴狗皮帽,合拢双手抱在怀里,庄稼汉子模样的人,往人群中挤了挤身子,探出一个头来,对身边一个头戴儒巾,文士打扮模样的人问道:“劳驾,上面写的是啥!”

那名文士,扭头东瞅西看了一下,悄声对那名庄稼汉子说道:“近段时间,城内有一伙专门私闯民宅,掠夺财物,强抢民女的人,你听说了吧?”

那名庄稼汉子想都没想,马上点头应道:“嗯嗯!这事闹的人心惶惶,俺怎会不晓得哩!”

那名文士又扭头东瞅西看了一下,接着悄声回道:“你可能还有所不明吧,那伙人正是当今天子下旨让他们干的。”

那名庄稼汉子闻言愣了一下,脸色“唰“的一下变了,怒气冲冲的道:“竟有此等事?”

那名文士再次扭头东瞅西看了一下,悄声说道:“这还有假?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那名庄稼汉子闻言看了看贴在墙上布告,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位文士,脸色狐疑的说道:“写得啥,俺不认得它它认得俺哩!”说完,庄稼汉子突然对文士说道:“你如此清楚,该不会是你写得哩!”

那名文士闻言,差点没有一跤摔倒在地,紧忙解释道:“你没看上面署名是‘他来自秋天’啊!”说完后,文士没好气的说道:“小生名叫:张璁!”

那名庄稼汉子摸了摸头上的狗皮帽,想了想,突然大骂道:“无耻昏君,我扬州百姓岂是任由你们鱼肉的。”

一等那位庄稼汉子骂完,现场一下就炸开了锅:

“对!我扬州百姓岂是任由昏君鱼肉的。”围观的路人甲,义愤填膺的接着说道。

“对!我扬州百姓岂是任由昏君鱼肉的!”围观的路人乙,怒发冲冠的接着说道。

“对!我扬州百姓岂是任由昏君鱼肉的!”围观的路人丙,勃然大怒的接着说道。

“对!我扬州百姓岂是任由昏君鱼肉的!”围观的路人丁,怒不可遏的接着说道。

“对!我们要将昏君的所作所为公诸天下!”围观的路人戊,跳起脚来直接骂道。

“不错!”

“对!”

“就要这样!”

“一定要将昏君赶出扬州城。”

“我扬州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接下来,现场被一群愤nù

的声音笼罩了,也就在这时,城内的另几个张贴有布告的街口要道,早已民情愤慨了……

————————————————————————————————————————————

“哈欠!哈欠……”

朱厚照刚从战马上跳下来,突然鼻子一痒,一阵排山倒海,接连打了数十个喷嚏。

原来,今日一早,朱厚照爬起来后,见天色不错,兴致勃勃的说,要继xù

来城西的树林里狩猎游玩,带上江彬,神周李琮等一批锦衣卫亲军,上百号人,策马扬鞭,浩浩荡荡的,刚到一会。…,

“陛下!”

朱厚照听江彬叫自己,用手揉了揉鼻子,接着,问道:“何事?”

江彬说道:“陛下龙体欠安!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此刻江彬的儿子江勋还在唐飞手上,哪还有心思陪朱厚照狩猎游玩。

昨夜江彬将柳絮儿带回来后,本来想连夜献给朱厚照的,无奈,江彬来到朱厚照下榻的房门一问,司礼监太监魏彬告sù

他道“天子朱厚照已陪刘娘娘睡着了”。江彬这才作罢。第二天一早,江彬一接到通知,又立kè

伴驾前来狩猎了,此刻,心里正伺机和朱厚照说起此事。

朱厚照一听江彬说自己龙体欠安,脸上马上就不乐意了,黑着脸,说道:“朕有说过身体不舒服了吗?”

江彬见天子龙颜不悦,心里自然知dào

原因,这次前来,天子朱厚照带着人在树林里驱赶了一会,别说野兽了,就连野兽毛都没见到。江彬见朱厚照此刻心情不好,一时也不敢提柳絮儿的事,沉吟了一会,说道:“陛下!不如我们回城另找个游玩去处?”

朱厚照听了脸上更加难看了,眼神一瞪,剜了江彬一眼,说道:“上次朕才猎了几只兔子回去,在刘娘娘面前大失颜面,你居然叫朕回去?”

江彬一个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心里有气,不过在天子朱厚照面前,也不敢发作,讪笑了一下,说道:“陛下!想必天气太过寒冷,所以……”

“行了行了!”

朱厚照抬手打断江彬话,接着说道:“朕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朕这次一定要满载而归。”

江彬和身边几位一起同来的,神周,李琮,对视了一眼,李琮会意,上前对天子朱厚照,说道:“陛下!要想猎多点野兽也不难……”

朱厚照一听,似乎李琮有办法,马上问道:“李琮,你小子快说,只要让朕多猎些猎物回去,朕回去重重有赏。”

李琮一见江彬的脸上似乎隐隐不悦,也没敢邀功,改口说道:“陛下!小子前几日和江伯爷讨论狩猎一道,听闻江伯爷曾说过,如果能找些鹰,犬来驱赶,藏躲在隐蔽处的野兽必然无处藏身。”

朱厚照听了,拿起手中马鞭,往手掌一拍,说道:“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说完后,朱厚照心里又为难了,这可不比在京师,只要一道旨意下去,马上有人把鹰,犬送了过来,现在自己是以御驾亲征的名义前去讨伐那宁王的,一时半会也不好弄啊,去叫扬州知府去帮忙找?

一想到蒋瑶那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朱厚照干脆不想了。此刻,说穿了,朱厚照出来狩猎,多半也是在躲避,梁储和蒋冕那一批伴驾亲征的文臣。

“你们几个,快给朕出主意,去哪里弄一批鹰犬过来?”朱厚照说完,满眼期待之色的看着江彬几人。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似乎余兴未尽,一定要猎到令他满yì

的野兽数量才肯回城,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也低着脖子在那,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

李琮倒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朱厚照下令叫当地官吏挨家挨户的搜集,肯定不出半日,就能找来一批鹰,犬,只是李琮在江彬面前,见江彬没开口说,李琮自然不敢居功了。

神周素来愣头愣脑的,让他陪着朱厚照吃喝玩乐还行,你叫他出主意,那不是为难一个粗人嘛,这不,此刻神周正两手在那抓耳挠腮,也不知dào

是在想办法还是皮痒痒了。…,

见三人都不做声,朱厚照摸了摸颌下短须,露出一脸似笑非笑表情,半真半假的说道:“想不出的话,朕就罚你们在林中站一夜。”

江彬三人闻言,心里一紧,现在是什么天气,寒冬啊,要是真在这荒郊野外站一个晚上,那还不被吹成冻鱼。

朱厚照又见三人听完自己的话后,都吓了一跳,这才笑着说道:“其实,朕有个办法!”

江彬三人一听,看着朱厚照的眼神都充满了幽怨之色,均想:有这么当干爹的吗,陛下你太坏了……

朱厚照没有理会江彬三人的反应,接着对说道:“朕要派一人去泰州搜寻鹰犬,你们谁去?”朱厚照心想,不能叫知府蒋瑶去帮着搜寻鹰犬,那就让扬州府,辖下的泰州官吏去帮忙找,两地反正不远……

江彬闻言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心知这种跑腿的事素来不会由他去干,至于由谁去,江彬此刻还在考lǜ

如何和朱厚照说柳家的事,也懒得去费那个心思,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默默站在那。

李琮倒是想去,可是论官职,他只是都督佥事,在平虏伯江彬,左都督神周面前最小不说,论资格也不如二人,他本来是万全卫的都指挥,是员边将,能进入豹房也靠江彬引荐的,身份更是不如当过副总兵的神周,见二人没开口,他自然不敢居首功。

神周的态度倒无所谓,只要叫自己自己就去,不叫自己自己就不去,站在也不出声,愣着脑袋看着天子朱厚照,似乎在和天子朱厚照比酷……

朱厚照又见三人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满面退了下去,闷闷的想到,这几人平时在朕面前不是个个挺机灵的,怎么今日个个成了闷葫芦?一听朕要派人去泰州,个个闷着在那不做声了,嗯,想偷懒,很好,等朕回去后再带你们去大漠里走一圈……

过了一会。

“陛下!”

神周反过一只手摸了摸脖子,脸上讪笑道:“陛下!小子想……”

朱厚照马上对神周说道:“你想去是不是?”心里暗暗夸了一夸神周不偷懒。

神周使劲点了点头,应道:“嗯嗯!小子想去……”边说脸上还很急的样子。

“好!”

朱厚照称赞了一声,手中马鞭一指神周,下了一道旨意:“神周!朕现在令你奉朕的旨意去泰州搜寻鹰犬,越快越好!”顿了顿,朱厚照低头沉吟了一下,补充道:“嗯,还有越多越好……”

……等了一会,朱厚照还在低头想着等神周带着鹰犬回来后,满树林的飞禽走兽被鹰犬赶着四处跳窜的场景,见神周没有出声,抬起头来一见神周满头大汗的样子,急忙问道:“神周,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叫你去办点事,还不乐意?”

神周赶紧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道:“陛下!小子刚才是说想去尿尿……”说完也不管天子朱厚照是否答yīng

,神周迅速一颗树跑了去。

“咳咳!”

朱厚照一下就被呛住了。

也就在这时,一匹锦衣卫缇骑,快速从不远处奔了过来,朱厚照听闻马蹄声,抬眼一看,眉头一皱,对身边的江彬说道:“朕不是下旨了,朕在狩猎时,不许人来通报的?”

江彬朝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儿子江杰招了招手,江杰迅速策马过来问道:“父亲!何事?”…,

江彬指了指即将快到的那匹锦衣卫缇骑,对儿儿子江杰说道:“去问下,如非紧要的事,不必来报了。”

江杰点了下头,一提缰绳,调转马头,朝那名锦衣卫缇骑迎了上去。

这时,朱厚照见神周回来了,对神周说道:“神周!朕令现在带上朕的旨意马上赶去泰州。”

大冷的天,策马在寒风中来回奔波,老实说,神周心里是极不愿意去的,抬头悄悄看了看江彬,见江彬似乎用眼神示意自己去,也没再多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应道:“陛下!小子接旨!”说完后,翻身上马朝泰州方向奔去。

神周在马上暗骂道:“他娘的,等本督爷因为尿急得了这么一件苦差事,去了泰州非得出了这口鸟气不可!”

那边,江杰奉命前去迎过那名锦衣卫缇骑,此刻,又调转马头,奔来回来,到了天子朱厚照等几人面前后,一蹬马镫,跳下马来,手上拿着一张白色纸卷,快步走了过来。

“父亲!”

江杰叫了一声江彬,刚准bèi

将手上的纸卷递过去,江彬狠狠瞪了儿子江杰一眼,眼神朝天子朱厚照示意了一下,江杰随即才反应过来,此刻,在天子朱厚照面前,自己不去通报当今天子,却事先通报父亲江彬,这是逾越,是藐视天威!只不过,这江杰年纪未及弱冠,也是第一次伴驾亲征,自然不懂得这些规矩。

“陛下!”

朱厚照转过身来,见江杰跪在地上,手上双捧着一个白色纸卷,问道:“何事?”

江杰一听天子朱厚照问他,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了,回道:“陛下!刚才小子听闻缇骑密报说,有人说有人在扬州城内张贴……”说到这,江杰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接着才说道:“张贴声讨陛下的檄文。”

第五十一章 天威震怒 佞幸欢

“声讨朕的檄文?”

朱厚照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呵呵”轻笑一声,似乎还觉得很好笑似的,朝江彬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快去拿来给朕瞧瞧!”脸上玩味十足!

“儿臣遵旨!”

江彬说完,走到儿子江杰面前,一把拿过纸卷,回头递给了天子朱厚照。

此刻,江彬一听儿子江杰说,有人在扬州城内“张贴声讨天子朱厚照的檄文”,暗暗一喜,不过却见自己这位玩帝爹,似乎不当一回事,江彬心里不由又隐隐带有一丝失望!

“嘿嘿,朕倒要瞧瞧谁这么不怕死,敢张贴檄文声讨朕!”

朱厚照脸带微笑,急忙从江彬手上接过纸卷,打开一看,本来朱厚照一脸笑吟吟的,突然一下笑容僵住了,“唰”的一下成了酱紫色,眼珠都鼓起来了。

见到朱厚照一看檄文脸色就变了,江彬和身边的李琮对视一眼,均想:这回有好戏看了!

过了一会,江彬见天子朱厚照只是在那拿着纸卷怔怔的看着,眼神越来越阴沉,脸上如罩冰霜,以江彬对朱厚照的了解,心知自己这位玩帝爹,这会是动真怒了!江彬假意问了一声:“陛下!是不是那宁王逆贼余党潜入扬州城,妖言惑众,诋毁陛下?”

朱厚照闻言,抬眼看了一下江彬,江彬见朱厚照眼神里带有一股冷冷的杀气,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哗!”

朱厚照突然将手中的檄文纸卷合起一收,朝江彬递了过去,用一副毋庸置疑的口气,对江彬下令道:“江彬!朕命你立kè

派人彻查书写此文的人,务必缉拿到手!”

江彬一见朱厚照口气如此严厉,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接过纸卷,说道:“儿臣领旨!”

起身后,江彬见此刻朱厚照龙威大怒,而自己的儿子江杰还傻愣愣的跪在那,悄悄挥手示意江杰赶快离开。江彬这才打开纸卷,一看,如获至宝,心里一阵狂喜,暗忖道:“蒋瑶!这回本伯爷岂会轻易饶你……”脸上却装作一副气极的模样。

这时,一边的李琮也走到江彬身边,一看檄文的内容,惊得嘴吧都咧开了,李琮愣了一下,急忙来到天子朱厚照身边,“扑通”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小子愿前去缉拿此人!”

朱厚照斜睨了一眼李琮,没好气的说道:“你去缉拿谁?”

李琮抬起头来,刚想说话,突然人又愣住了,过了片刻,李琮一脸茫然之色,低声囔囔回道:“他来自秋天……”

朱厚照一听李琮把话说出口,气得差点没一脚踹上去,呵斥李琮道:“那你给朕去秋天将人缉拿回来!”跪在地上的李琮一听,吓得脖子缩了缩,人差点没倒在地上……

“陛下!”

江彬慢慢将手中的纸卷收起来,脸上一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对天子朱厚照说道:“儿臣认为,要查出此人并非难事。”

朱厚照听江彬的意思,似乎可以查出书写檄文的人,脸上的怒气这才稍稍缓了缓,对江彬急问道:“你有何办法,快说!”接着,朱厚照又口带不屑,自语道:“居然敢指责朕唆使人去的,朕至于那么没用吗?”意思似乎在说,要干,我自己不会去干……

朱厚照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类似私闯民宅,强抢民女的事,他非但干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

当年,朱厚照在宣府,大同一带打着巡视边镇的幌子游玩时,除了带着一群士兵到处追寻“蒙古小王子”所率领的前元残余势力,干得最多的就是进入民宅临幸民女,有时,夜里去了,人家两口子正躺在床上睡觉,朱厚照突然带人冲了进去,对那户男人说“你先在一边歇着,朕办完了事你再继xù

……”

又如,当日,伴驾亲征的刘娘娘,到了京畿附近的通州卫张家湾时,身体出现了不适,不能随行,两人约定,朱厚照的御驾先走,等到了临清后就来派人来接,刘娘娘又给了朱厚照的一枚玉簪子为号。不料,朱厚照策马疾驰经过卢沟桥时,带在身上的玉簪子掉了,派人找了几天都未能找到。朱厚照见找不到也不以为意了,哪知等到了临清后,他派人去接刘娘娘,刘娘娘此时宠冠,一见没有信物,不肯应召前去。朱厚照得知后也拿刘娘娘没办法,天才吐晓,就一个人跑出军营来到运河上,抢了一艘船急匆匆的朝张家湾赶去,等江彬等人心急火燎的追上来,朱厚照已到出了临清了。期间,遇上了湖广参议林文纆驾着一艘船进京办事,林文纆听说当今天子朱厚照就在对面的船上,赶紧带着扈从家眷出来接驾,朱厚照见林文纆的一个小妾长得风流俊俏,二话不说,抢了过来,丢下傻眼的林文纆愣在船头哭笑不得……

此时,江彬早已想好说词,接着对朱厚照说道:“陛下!依儿臣所见,此人必定和那宁王逆贼余党有关。”

朱厚照抬眼看了看江彬,懒洋洋的问了一声:“你有何凭据?”似乎不太认同江彬的话。

江彬抬脚走了几步,来到朱厚照身边,悄声说道:“陛下!此刻那宁王逆贼虽已被擒获,但却未伏诛,肯定是剩下的那些逆贼余党不服陛下天威,暗中造谣诋毁陛下。”

朱厚照闻言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江彬说得有点道理,接着又问道:“此刻那逆贼已被关押在哪了?”

江彬见朱厚照问起,马上说道:“儿臣已派人前去通报副大将军许泰,这会应该从南昌押往应天府了。”

“许泰?”

朱厚照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对江彬说道:“为何不是替朕赞画机密军务的张公公?”就差没有直接问江彬,你们这群小子,私底下搞什么鬼!

当初朱厚照决定御驾亲征起兵造反的宁王朱宸濠,八月初八,先是下旨令御用监掌印太监张永,率团营官兵五百人及宣府北路兵卒五百人,以提督赞画机密军务的身份前去南昌,负责调查宁王朱宸濠造反之事。安边伯许泰受封副大将军,和御马监太监张忠提督军务,左都督刘晖受封平贼将军率领数千京军做前锋,兵分两路,赶往江西了,

大军开拔至涿州时,接到巡抚南赣及福建等地军务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守仁的密疏,得知宁王朱宸濠已被擒获,正押解上京。朱厚照得知后立kè

派人上前阻止王守仁将宁王押解入京,改由:将宁王返回南昌,等待御驾前去亲征!(呃,荒唐不?)

当然,朱厚照这么做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一旦宁王被王守仁押解入京,他就师出无名,如何打着亲征的幌子去江南游玩?正常来说,张永的官职要比其他二人要大,现在朱厚照听江彬不去通报张永,却说通报给了许泰,朱厚照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

江彬和许泰两人都是来自宣府的边将,一个是宣府的游击将军,一个是宣府的协守副总兵,素来关系不错,当初两人也是一起进入豹房的,江彬当然要将首功给安边伯许泰了。

此刻,江彬见天子朱厚照问起,江彬讪笑了一下,回道:“陛下!儿臣该死,一时心急,将张公公说成许伯爷了。”

朱厚照心里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此刻心里正想着如何捉拿书写檄文之人,也没对江彬多作指责,朱厚照只是又对江彬说道:“你一会去传一道朕的旨意,就说朕到了应天府后,一定要见到宁王逆贼,务必在押解的路上别让宁王那逆贼跑了。”

江彬又跪下去说道:“儿臣领旨!”

“平身平身!”

朱厚照又见李琮还跪在那,脸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说完之后,见江彬二人爬了起来,接着朱厚照又对江彬问道:“江彬!你刚才所说,书写檄文之人肯定与那宁王逆贼是一伙的,说给朕听听。”

江彬说道:“陛下!陛下此刻带领六军驻跸扬州城,谁还敢触犯天威,作此大逆不道的檄文。”

朱厚照一听江彬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自己想知dào

的理由说出来,脸色一下又沉了下去,指着江彬怒斥道:“江彬,朕,警告你,少在朕的面前作阿谀之词,有屁快放!”说完,朱厚照又瞪了江彬一眼,说道:“挑主要的说!”

江彬突然被天子朱厚照怒斥了一顿,站在那傻眼了。

此刻,江彬心里正在考lǜ

,如何利用这次突然冒出来的檄文,整治一批不听从自己命令的官吏,此刻,见朱厚照要他说出如何缉拿书写檄文的人,大脑里马上出现一连串的“他来自秋天他来自秋天……”

朱厚照在一边等了一下,迟迟不见江彬回答自己,心里也隐隐猜到江彬也拿不出办法,于是,再次怒斥江彬道:“没用的东西,去,朕命你立kè

下去派人彻查此事。”

江彬见天子朱厚照怒火冲天,哪还敢怠慢,告了声退,人朝儿子江杰的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父亲!”

江杰见父亲江彬过来了,赶紧上去迎了上去,接着问道:“父亲!陛下这是起驾回城了吗?”

江彬摇了摇头,直接对江杰说道:“杰儿,你一会马上返回总督府,去找吴公公,就说,陛下传有圣谕:要彻查张贴檄文的人,记住,到时不妨叫吴公公要那知府蒋瑶负责一起查办。”

江彬这么做倒不是好心让蒋瑶分功,此刻,江彬心里早就想好了,蒋瑶身为当地知府,辖内却出现了如此大逆不道,诋毁天子的事情,有职责参与此事不说,恐怕蒋瑶弄不好将乌纱难保。而江彬恰恰是看上这点,如果,蒋瑶肯暗中重金贿赂自己,那么一切好说,如果不然,那么一切就难说了,对此,江彬比较相信前者。

江杰一时没能明白父亲江彬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江彬说道:“父亲放心,孩儿立kè

去办。”

“等等!”

江彬似乎又想起了一事,见儿子江杰作势要策马离开,叫了一声后,接着身子朝江杰靠了靠,低声说道:“现在扬州城里出现此檄文,陛下那边为父还没摸清楚意思,那位柳家小姐你一定要叫人好生看住了。”

“孩儿明白!”

说完后,江杰对身边的锦衣卫亲军一挥手,带着人策马朝扬州城奔去。

江彬看着儿子江杰一行策马离开,心里暗暗得yì

道:这是一个机会!刚准bèi

转身回到天子朱厚照身边,又是一匹锦衣卫缇骑,朝这边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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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万民声讨 告御状

“何事?”

江彬见来到身边的那名锦衣卫缇骑亲军,翻身下马,一脸急色的样子,问道。那名锦衣卫缇骑亲军,抬手在脸上擦了擦汗,接着,附在江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本伯爷知dào

了!”江彬闻言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说道:“下去吧!”

江彬吩咐那名锦衣卫缇骑下去后,转过身子,快步朝天子朱厚照走了过去,也就在这时,突然听道那边的朱厚照对李琮说道:“李琮!你和小子们说下,就说,朕今日不狩猎了!”说完,朱厚照见李琮愣着不动,瞪了一眼李琮,没好气的说道:“朕要回城亲自彻查此人。”

“陛下!”

江彬见朱厚照要回城,快步跑了上去,叫了一声,接着苦笑道:“陛下!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回不去?”

朱厚照闻言侧目扫视了江彬一眼,接着,口气生硬的对江彬质问道:“整座大明江山都是朕的,朕想去哪就去哪,你为何说朕不能回去?”

江彬被朱厚照质问了一声,也没生气,心里反倒更加高兴了,接着,对天子朱厚照回道:“陛下!儿臣刚才接到缇骑来报,扬州城内上万名百姓,跑去扬州府衙告御状去了。”

“告御状?”

朱厚照一听上万名百姓跑到府衙告御状,心里也觉得莫名其妙,心想:素来听闻那蒋瑶是个廉政为民的好官,为何城内的百姓一听朕来了,居然一下跑出这么多冤案来?嗯,朕要回去替万民申冤昭雪……

想到此,朱厚照又觉得好玩了,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江彬说道:“江彬!这个你别担心,朕自会秉公办理,还我扬州子民一个公道。”

“陛下!”

江彬此刻脸上装作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叫了一声朱厚照,继xù

说道:“陛下!我们真的不能回去了。”

“聒噪!”

朱厚照呵斥了江彬一声,接着手一指江彬,说道:“朕倒是要听听,你为何说朕不能回城?”心说:朕好不容易遇上一回为万民申冤昭雪的机会,你居然叫朕不回去?想让朕失去一个引起万人惊叫,万人欢呼的机会是吧?

这时,李琮也觉得有点纳闷,也在一旁说道:“伯爷!陛下是我大明朝君主,你为何说陛下不能回城?”

江彬见李琮也问自己,一双豹子眼斜睨了李琮一眼,心说,你知dào

个屁!暗骂了李琮一声,江彬这才苦笑着对天子朱厚照道:“陛下!因为那些百姓所要告的人,是陛下。”

“是朕?”

朱厚照惊得一摸颌下短须,就差没有跳脚了。

江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据儿臣所知,正是城内的百姓观看了檄文后,说是……”江彬说到这里,见天子朱厚照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赶紧闭口不言了。

“反了反了!”

朱厚照挥起手中的马鞭使劲往地上一摔,面上青筋暴露,一指江彬,大声喝道:“朕要立kè

回城,倒要瞧瞧是谁在背后怂恿百姓来污蔑朕。”此时的朱厚照已彻底发怒了。

呃,朱厚照能不气嘛,刚刚还想着要回城替万民申冤昭雪,做一回受万民拥戴的好皇帝,不想,转眼间成为了万民声讨的昏君,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又走的太突然,换谁也受不了啊……

江彬和李琮二人见了,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了。…,

当然,此刻最高兴的除了江彬,还有唐飞。

昨晚,唐飞见江彬带着人马离开后,一等扬州知府蒋瑶告辞,他马上安排事先挑好的柳家小厮,各拿着一份檄文,趁着夜色,悄悄张贴在城内各个主要的街道要口,不过,也幸好这批柳家小厮们,也没几个认识字的,至于懂不懂律令司法,可以这么说,几乎人人都是法盲,要么不然,一看檄文的内容,还不吓得手脚发抖,全身发虚,哪还敢屁颠屁颠的跑去张贴?

果然不出唐飞所料,檄文贴出去后,第二日,城内的老百姓看过之后,立kè

引起了极大的公愤,当初,唐飞之所以事先如此肯定这点,敢冒天下之不韪,说句难听的,朱厚照在民间的形象确实不咋滴,而这点,唐飞在运河上遇上朱厚照时,柳絮儿的态度是最好的诠释了。

纵观大明正德年间,皇帝朱厚照在位十六年,虽说也没实行过暴政,问题,你一个当皇帝的,整天不问政事,带着一群宠幸官吏,见到哪有好玩的,就屁颠屁颠的跑玩一下,见到长相貌美的女子,也屁颠屁颠的跑去玩一下……

或许,这些在朱厚照看来,整座大明江山是他太太祖爷爷朱元璋打下来的,自己身为朱元璋的灰孙子,有资格也有权利去享shòu

这一切,问题,资格是全天下子民给予你的,权利更是全天下子民赋予你的,你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顾民生疾苦,谁是傻子?

所以当檄文被扬州城内的百姓得知了,原来近日发生一系列的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事情,都是当今天子朱厚照暗中下旨唆使人干的,老百姓不干了,彻底愤nù

了,马上走家串户,奔走相告,你说我道他讲,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传遍了扬州城内的大街小巷。

正当全城百姓除了在私下议论,指责,怒骂,却发xiàn

不了更加令人满yì

的泄气口时,突然,扬州城内数十个打着横幅,横幅上写着“冤”字的人,出现在大街上。

这些人一出现,大大刺激了内心窝着一团怒火的扬州百姓,有个别好奇心甚重的人,上前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户人家的老爷,早段时间,因为遭到前来扬州督办军务的太监,吴经强行抓走,暗中勒索了十万两银子不说,还因为软禁期间遭到酷刑,此刻,人已经成痴呆了,这是要赶去扬州府府衙告御状的。

路边的百姓一听,那督办太监,吴经不正是当今天子唆使的那人吗,这还了得,心中的怒火“腾!腾!腾!”一下成了燎原之势!更有一些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或亲戚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又或亲戚的亲戚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再又或亲戚的亲戚的邻居的隔壁的……呃,隔了几条街的百姓,二话不说,都把自己当成了苦主,加入到了前去府衙衙门告御状的队伍。

这倒不是说,个个都是去告御状的,只是人除了好奇心外,那就是喜欢凑热闹,也就是所谓的从众心态,你不说,我也可以假装矜持不说,你一说,我忍不住都要说……

如此一来,当知府蒋瑶得到通报,府衙外面一下聚集了上万名百姓,还是跑来告御状的,心里“咯噔”一下,惊得人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能让这群人进来吗,当然不能,不但不能,而且案子更不能受理,一旦受理了,结果如何,蒋瑶心里十分清楚。…,

稍作考lǜ

,蒋瑶心里马上明白了,之前有衙差来报,大街上出现了“出言声讨天子朱厚照的檄文”,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蒋瑶没敢有丝毫怠慢,决定亲自出去,当面和那些前来的告御状的百姓对话,可是,蒋瑶走出府衙后,发xiàn

府衙大门外黑压压的站满了百姓,这群人中有衣着破烂的乞丐,有衣着朴素的农夫,有衣着光鲜的商贩,有衣着襦裙的女子,甚至还有满头银发的翁妪,也就是这群衣着不同,性别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脸上几乎人人带有怒色,有个别的甚至在那伤心痛哭。这些人代表了扬州城内各个阶层的百姓,更代表了扬州城内的民声。

这一下,蒋瑶也没撤了,对于老百姓为何而来,又因何而来,他心里十分清楚,甚至,蒋瑶心里也有股加入到人群的冲动,心里暗暗悲叹道:陛下啊!你来看看你的子民吧,他们可以穷到去街边要饭,也可以老实的在田地里务农,但是,他们受不了一位不懂体恤子民疾苦的天子啊,陛下……

就在蒋瑶暗自感叹了一阵后,他突然发xiàn

人群中有一人非常面善,在仔细一瞧,咦…这不是柳家的那位姑爷!等确定下来后,蒋瑶立kè

吩咐身边的看守府衙的班头,胡忠,去把人叫过来。

不错,蒋瑶看见的那人正是唐飞,大街上打着横幅要来告御状的,也正是柳家一群小厮丫鬟婆子……本来,带人前来府衙告御状的是柳家管家老李,可是,因为柳宏达突然回到柳家,老李要在旁边伺候吃喝都不能自理的柳宏达,所以,唐飞临时接受了这个任务。

在唐飞看来,这个任务他也责无旁贷,自从柳絮儿昨夜被江彬带走后,唐飞的心里那个急啊,就差没有冲进督府抢人了,此刻的督府是什么,那可是真zhèng

的狼窝啊,如果朱厚照见了柳絮儿,一个把持不住,强行占有了柳絮儿,那么,唐飞很难保证会不会去找朱厚照拼命。

也就是说,唐飞为了柳絮儿尽早的离开督府,提前实施了计划,也幸好现实的情况没有比预想的要遭,虽然没有引起万人空巷,全城百姓倾巢而出的壮观局面,起码这代表着扬州城内各个阶层上万人的队伍,已足以表明民情是何等的愤nù



第五十三章 下个目标 总督府

唐飞见看守府衙大门的班头,胡忠朝自己走来,心里随即猜到是蒋瑶要见自己了,不过,此刻唐飞并不想前去和蒋瑶相见!唐飞心里毫不怀疑,天子朱厚照会到此刻还未得知,扬州城内出现“声讨”他的檄文,也就是说,唐飞此刻真zhèng

想见的人是天子朱厚照。

“公子!”

胡忠挤过身子,来到人群中后,叫了一声唐飞,接着说道:“我家老爷叫你过去!”

“胡大哥!小生并非有意为难与你!”

唐飞说完后,缓缓摇了摇头,又对胡忠说道:“只是,小生此刻有要事身,不便前去见府尊大人,望你能谅解。”

听唐飞不愿去见自家那位府尊大人,胡忠摸了摸嘴边的八字胡须,脸上为难的道:“公子!胡某身在公门,自然明白此节,不过……”说到这,胡忠拿眼看了看周围的百姓人群,凑过身子,低声对唐飞说道:“公子!胡某劝你趁天子还未派人前来,你别掺和此事了,快点离开吧!”

“离开?”

唐飞闻言心说,我还担心那朱厚照不出现呢,不过,唐飞心知这话是班头胡忠的一番好意,也客气道:“胡大哥!小生也是没办法啊,我家岳丈大人被那督办太监强行掳去,此刻已半身不遂了,你叫小生离开,回去又如何交差!”

班头胡忠见唐飞执意不肯离开,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那好吧!既然公子不肯前去和我家相见,胡某告辞了。”说完,胡忠转过身子,准bèi

回到府衙大门向知府蒋瑶复命。

“胡大哥!”

唐飞见班头胡忠要准bèi

回去,在后面叫了一声。

胡忠听闻后,转过头来,问唐飞道:“何事?”

唐飞微微笑了笑,来到胡忠身边,低声道:“麻烦胡大哥给小生带句话给府尊大人,就说:正月十五闹元宵。”唐飞见胡忠脸上带有狐疑之色,接着又说道:“胡大哥放心,府尊大人听闻后,自然明白小生的意思。”

胡忠捻起嘴边的一撮胡须,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唐飞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

当班头胡忠向知府蒋瑶转述了唐飞的话后,蒋瑶闻言,暗忖道:“正月十月闹元宵……”

稍作沉思,蒋瑶随即明白唐飞的意思了,正月十五闹元宵,闹元宵就得挂灯笼猜灯谜啊,灯笼挂起,不正是在暗示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然,反过来的话,那就是参与此事,引火烧身。

蒋瑶想到此,心里又是一阵苦笑:本府岂会不知此节,问题,本府身为当地知府,又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也就在这时,围在府衙大门外的上万百姓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大喊了一声:“知府不敢受理,我们前去总督府。”这一下,现场又炸开了锅:

“对!我们直接去找那昏君……”一个明显带有没有主见的声音响起。

“对!到那昏君狗窝喊冤去……”一个明显带有藐视天威的声音响起。

“我扬州百姓不能就此罢休……”一个明显带有下定决心的声音响起。

“不讨个说法,就誓不罢休……”一个明显带有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谁不去,就是我扬州之耻……”一个明显带有煽风点火的声音响起。

类似的怒骂,指责声此起彼伏,人声沸腾起来。

蒋瑶一听,这群百姓要去总督府找天子朱厚照,哪还坐得住,急忙扯起嗓子喊道:“各位各位,本府在此,不能去啊……”只可惜,现场的百姓此刻怒气未消,对蒋瑶的话,也置之不理了,你追我赶,生怕落在后面,成为“扬州之耻”,一窝蜂全朝总督府的方向去了。…,

蒋瑶喊了几声,见百姓们不肯听自己的,在地上一跺脚,“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备轿……”

扬州的百姓之所以如此愤nù

,其实,从另一个原因来看,今年上半年,淮扬一带,洪水泛滥,几场特大洪灾下来,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接着又传来江西那边宁王平叛乱,放言“挥军直取南都应天府”,扬州地处京畿附近,想到战乱一起,岂会不殃及鱼池?老百姓一害pà

,个个逃的逃,跑的跑,抛家弃业,背井离乡躲避战乱去了。

如此一来,民心一乱,社会又岂能安稳?再加上那年月,不像现代通讯发达,可以收播电视新闻了解讯息,更何况,我们那位千古第一玩帝:朱厚照,他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出征理由,宁王朱宸濠已被平息擒获的消息,一直捂着没有昭告天下,当老百姓从“路边社”的小道消息得来真实情况时,再返回家园,如此折腾一个来回,哪还有心思从事生产,饭都差点吃不上了,如今见到当今天子不顾民生疾苦,居然还下旨叫人鱼肉百姓,所谓“君逼民反”也就这个情况了。

何谓谋?时也!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偏偏还来了一个打着督办军务的幌子,私下带人私闯民宅,掠夺财物,强抢民女谋私的吴太监,这也罢了,偏偏又把主意打到了柳家府上,要知dào

,此刻的唐飞已是和柳家一荣俱荣一毁具毁,自然未能置身事外。

银子可以给,人给谁?柳絮儿?这不是摆明仗势欺人嘛,唐飞本来还算用“惹不起你我躲起来,息事宁人”,不但派人追拿,那江勋更仗着自己的身份,居然下令一把火烧了唐飞那座“茅草屋”要知dào

,那可是唐飞目前唯一的家当。这是耻辱,唐飞当然不能任由凌辱,一见有机会,毫不犹豫的制服了江勋,持为人质,用来掣肘对方。

何谓谋?利也。

所以,唐飞当初在制服江勋时,他没有选择逃跑,毅然决定带着几人返回了柳家,当然,这也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逃不能逃,避无可避!唐飞心想:那么,就让天下百姓来给自己做主吧!

不过,这次唐飞没有选择跟随人群去总督府了,他还有更重yào

的事去做,定夺:按目前的情况,是否应该告sù

江彬,答yīng

和江彬对换人质了。

此刻,江勋对于唐飞来说已失去掣肘江彬的意义,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唐飞早已想到:如果不能赶在朱厚照答yīng

不再骚扰城内百姓,或者就此带领兵马离开扬州前,又或者朱厚照恼羞成怒,下旨将告御状的扬州百姓当乱民派兵镇压,那么自己和江彬达成协议将失去意义,自己反倒会被江彬反咬一口,诬陷自己绑架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到时,江彬绝对有那个理由对柳家治罪,死罪!

这点,唐飞非常清楚。

何谓谋?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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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

此刻督府门外,早已驻守了上千名铠甲鲜明,手持刀枪的大明士卒,分作两边,将整个督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更有一队队负责巡视的士卒,来回在大门前附近来回巡视,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这倒不是为了事先防范扬州愤nù

的百姓,主要是当今天子此刻就驻跸在此,要不是因为担心扰民,其他的大军驻扎在城外,恐怕此刻的场面更为壮观。…,

三匹锦衣卫缇骑快马,一阵风似的,匆匆疾驰到了督府大门外,为首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江杰,一勒缰绳,坐下战马,发出一声嘶吼,马蹄硬是生生停了下来,接着江杰一蹬马镫,翻身下马,带着两位锦衣卫扈从朝督府内跑了进去。

此刻,督府大院里,督办太监,吴经正和司礼监太监魏彬,两人各坐在一张木椅子,木椅边放着一张茶几,此刻,两人正手端着茶杯,一副悠闲悠闲的模样,说些类似“天气很好啊”“太阳很大啊”“多晒太阳可以补钙啊”的闲话,在那边品茶,边闲聊在那晒太阳呢。

两人正趁着天子朱厚照不在督府内,可以好好放松放松,突然见到,江杰带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两人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吴太监更是急得对江杰问道:“将军!陛下狩猎回来了?”

江杰没有回答吴太监的话,来到茶几边,也不管是魏彬还是吴太监谁刚才喝过的茶杯,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才抹了抹嘴边的水渍,摇了摇头,对吴太监回道:“没有!本将军奉陛下御旨回来的。”

魏彬和吴太监一听天子朱厚照没有回来,心里均长吁了一口气。

吴太监听江杰说是奉御旨回来的,接着又对江杰问道:“陛下是不是让将军回来带些吃食去的?”

江杰闻言眼神厌恶的看了看吴太监,见到吴太监一身臃肿的身躯,满脸的肥肉,就连江杰都忍不住联想到:你这身肥肉,貌似就是吃出来的?想到此,江杰也不管吴太监的面子,没好气的直接说道:“公公!陛下见到檄文后,天威震怒,大发雷霆了,你还问本将军是不是回来带吃的?”

“咱家该死,咱家该死……”

吴太监假装在脸上扇了几耳光。被江杰一个后生小辈,当众抢白一句,吴太监一听是为了檄文之事回来的,也顾不得面子了,急忙又问道:“那将军回来是?”

“哼!”

江杰鼻子哼了哼,双手往腰上一叉,昂胸挺背,大喝道:“抓人,立kè

抓人。”那口气似乎比天子朱厚照还牛气。

第五十四章 柳刘二女 初相见

“将军!抓谁去?”

吴太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态度明显比江杰要轻松多了。可以这么说,吴太监得知了檄文的内容后,不但没有害pà

,反而暗暗高兴起来,心想:他一个主犯一个降为了从犯!黑锅让天子朱厚照替他背了,吴太监能不高兴嘛!

这一来,江杰也犯傻了,是啊,抓谁去?不过,江杰见到吴太监的态度不够积极,口上也冷冷的说道:“公公,反正本将军回来时,家父说过的,要你和那知府蒋瑶一起负责此事,你看着办吧!。”

吴太监一听江杰把他父亲江彬搬出来了,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又不敢发作,正不知如何回答江杰时,突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吴太监正准bèi

支起耳朵仔细听听,一名督府侍从,神色慌张,面带急色,急匆匆的从大门外跑了进来。

“公公!不好啦!外面来了……”那名督府侍从喘了一口气,手指着大门外,接着说道:“来了……好……好……好多的百姓。”

吴太监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一见那名督府的侍从结结巴巴的说完,怒骂道:“狗奴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骂完那名督府侍从后,吴太监心想:当今天子就驻跸在督府内,还有谁敢前来滋事不成?也没当回事,一甩袖袍,腆着臃肿的身躯,大摇大摆的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吴太监脚还没有迈出去,就听到一阵阵口呼“昏君!”“昏君”“昏君……”声音,如万马奔腾,响彻云霄!吴太监闻声探出脑袋一看,“噗”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摔倒在地!

不用猜,吴太监见到的,正是那群从府衙赶来督府的扬州城内的百姓。此时,人数早已不是当初的上万人了,一些陆续听闻了消息的扬州百姓,也不知是赶着来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是前来助威的,人群越来越多,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声势浩大,竟一眼望不到边!

吴太监也傻眼了,愣了一下,赶紧对驻守在督府的士兵下令道:“快!上去阻拦。”

“哗啦!”一声,得到命令的士兵,一挥手中的兵器,列作几队,朝着前来的扬州百姓冲了上去。

驻守在督府的士兵个个手持刀枪,全副武装,哪把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放在眼里,冲上去就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想将前面的百姓吓跑,这时,人群中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官兵打人啦!”,人群马上出现了骚动,叫骂声,怒吼声,此起彼伏,百姓们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在一些胆子稍大的人带领下,朝驻守在督府的士兵冲了过来。

这倒不是说,百姓们不怕死,而是被心里的愤nù

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没有一个实jì

的领头人,哪还顾忌得许多,又见自己一方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更是没有顾忌,“哗啦”现场一下失去了控zhì

,陷入了一片混乱。

见引起了众怒,驻守的士兵哪还敢阻拦,转身就朝督府撤tuì

了。

刚才,吴太监一见声势浩大的百姓人群,此刻早已缩进督府了,在大门外等了一会,听见外面突然一下人声更加沸腾起来,正准bèi

探出脑袋瞧瞧情况,和一名赶着进来的督府校尉,两人撞了个满怀,吴太监更是身子一个趔趄,“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疼得“哎哎”叫了起来。

那名校尉一看,见自己撞倒的人是吴太监,也吓傻了,居然连自己通报的事都忘了。…,

“狗奴才!”

吴太监坐躺在地上叫骂了一声,一指那名校尉,怒喝道:“还不快来扶咱家起来。”

那名校尉闻言赶紧上来,伸出双手一把扯住吴太监的手臂,咬着牙,心里暗呼了一声“起”,这才把吴太监拉了起来,足以证明吴太监一身肥肉的分量……

此时,吴太监也知dào

情况不妙了,那些刚才前去阻拦的士兵,此刻正一窝蜂的往大门内退了进来!

“关门!快关门……”

吴太监扯起尖嗓门,歇斯底里的吼道。

过了一会,当督府这边的人全退回来后,慌乱中把大门紧紧闭起,没等吴太监吩咐,数十个督府侍从将身子死死顶在大门上,紧接着。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城内那群愤nù

的百姓们在砸门了。

吴太监这会是真怕了,生怕那群愤nù

的百姓破门而入,接着,对身边的督府侍从吩咐道:“快!去找些木头石块过来,一定要将大门堵死了。”

而,此刻在大门外的百姓们,一见督府大门关了起来,推了一阵也没能推倒大门,一个头戴狗皮帽,庄稼汉子模样的人,似乎未能甘心,一指挂在大门上方的门匾说道:“大伙儿帮个手,去找根棒子过来,俺要将这玩意弄下来哩。”

那名庄稼汉子一说完,人群中上来一个手拿一根木棍,衣着破烂,满脸菜色的人,一把将棍子递了过来,见那名庄稼汉子接过后,叮嘱道:“俺这根棍子可宝贵哩,小哥你悠着点!”

那名庄稼汉子闻言,瞪了那人一眼,说道:“你个臭要饭的,又不是你裤裆那玩意,宝贵啥?”引起现场的百姓“哄”的一阵大笑。

庄稼汉子说完后,举起手中木棍,朝督府大门上那块写着“总督军务府”的门匾一挑,“轰”的一声掉了下来,现场的百姓争先抢后的围了上来,有用脚踹的,有往上面吐口水的,一时现场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吴太监在督府大院里等了一会,也没见大门外的百姓冲了进来,这才抬起袖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刚长吁了一口气,突然,吴太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耗子,嘴上“哎呦”叫了一声,赶紧朝督府内跑去。

虽说,这时天子朱厚照不在督府内,可是刘娘娘还在啊,这可是朱厚照目前最宠爱的爱妃,刚才府外一片混乱,也不知dào

那位千娇百媚的刘娘娘受到惊吓没有,吴太监想到此,哪能不急,要知dào

,事后怪罪下来,吴太监恐怕也就在扬州下岗了。

来到天子朱厚照下榻的那间房间时,吴太监见魏彬早已带着一群小太监守在门外了,赶紧上前问道:“魏公公!娘娘没有受到惊吓吧?”

魏彬斜睨了吴太监一眼,黑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吴公公!咱家就不明白了,你在扬州得罪了哪路神仙,竟引得城内民众前来滋事?”

吴太监当然不会直接告sù

他在扬州城内的所作所为,又抬起袖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谎称道:“咱家也不晓得……”

也就在这时,江杰带人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吴太监一见,马上笑了笑,迎上去,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柳家小姐,在咱家这还住得习惯吗?”

原来,刚才江杰见督府被一群愤nù

的扬州百姓包围了,生怕冲了进来,想到父亲江彬临行前特意叮嘱过自己“要好生看好了柳家小姐”,心里一急,打算将柳絮儿换个地方软禁起来,但是,此时督府内一片乱哄哄的,一时江杰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就决定把柳絮儿与那刘娘娘同在一屋。江杰为此还暗暗得yì

了一番,心想:此举不但能把人看好了,而且还可以借此保护好刘娘娘………,

柳絮儿被江彬带回督府后,一个人关在房内,心里又急又气,哭哭啼啼的在房内哭了一夜,刚才正在房内昏昏入睡,突然冲进来一伙人,要将她带走,吓得柳絮儿一阵发慌,此刻又见到吴太监的一张嘴脸,柳眉忍不住一蹙,偏过螓首,直接把吴太监无视了。

吴太监见柳絮儿不理他,反而更来劲了,双手拍了拍,扯起尖嗓门,对一边的魏彬等一群太监道:“哥几个快来看看!”说完,吴太监还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伸出手往柳絮儿脸上摸去!

“公公!”

江杰举起手中的绣春刀一把将吴太监的咸猪手挡开了,口气不善的说道:“家父带回来的人,请公公放尊重点好。”话里明显没把吴太监放在眼里。

柳絮儿刚才也被吓了一跳,当她感到有一只手朝自己伸过来,娇躯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一见是吴太监,柳絮儿更是吓得心“噗噗”直跳。

吴太监又被江杰当众抢白了一句,心里有气,但一想到江彬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还敢发作,扭头看了柳絮儿一眼,鼻子哼了一哼,抬脚离开了。

这时,魏彬上来对江杰问道:“将军!你这是……”魏彬心里也奇怪,江杰带着一个美貌女子来到天子朱厚照的房间前,这是要干嘛,难道不知dào

里面有位娘娘?

江杰见魏彬问起,脸上笑了笑,明显对刚才的吴太监要好许多了,客气的回道:“公公!本将军奉家父命,将此人带来房内看守。”

魏彬一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接着脸色为难的说道:“这……”沉吟了一会,魏彬指了指房内低声道:“屋内那位主子正在休息呢。”

江杰没能明白魏彬的意思,大大咧咧的说道:“那麻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魏彬抬眼看了一眼柳絮儿,刚准bèi

近身将自己的本意对江杰说出来,这时,就屋内出来一个身着浅蓝色的宫装,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脸上薄施粉黛的娇媚女子,带着四个小宫女走了出来。

魏彬一见,马上迎上去,躬身叫道:“娘娘!”

第五十五章 柳絮飞时 花满城

“公公,哀家方才在听闻屋外喧哗,出了何事?”

刘娘娘抬手轻甩一下,说完眼神瞟了一眼一边的柳絮儿,见是一位长得犹如三月桃柳,袅袅婷婷的貌美女子,眼神不由稍稍顿了顿。

魏彬回道:“回禀娘娘!督府门外不知哪来了一批乱民,惊扰了娘娘,还请恕罪。”

刘娘娘闻言,秀眉微微一蹙,刚准bèi

转过娇躯返回屋内,又低着螓首,沉吟了片刻,问魏彬道:“这位女子是何人?”

魏彬抬眼看了一下柳絮儿,接着对江杰说道:“将军,你来告知娘娘吧。”

江杰刚才一见天子朱厚照的爱妃刘娘娘出来,也不知这小子是胆小,还是所谓的心猿意马,一直低着个头,此刻听魏彬问起,这才抬起头来,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娘娘!此人本是扬州当地一户柳姓商户家的小姐,昨晚被家父带回来的。”

“当地一家商户家的小姐?”

刘娘娘抬眼看着柳絮儿问道:“你叫何名字?”

柳絮儿刚才已在几人对话中,得知了刘娘娘的身份,不过,她心里一想起天子朱厚照来,本来想告知对方的,随即也没这个念头了。只是低着螓首在那,默默的站着。

魏彬一见,刘娘娘问柳絮儿的名字,她没有回答,呵斥道:“大胆民女,娘娘问话,你居然胆敢不作回答?”

“公公!”

刘娘娘抬手示意魏彬不可多说,接着说道:“将人带回哀家房内!”说完,娇躯一转,带着身边的宫女返回屋内了。

江杰一听,此举正合他的意思,赶紧对魏彬说道:“公公!本将军就把人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管魏彬是否答yīng

,带着随行的锦衣卫扈从前去前门大门查看情况去了。

那边,柳絮儿一听心里也慌了,刚才听这些人说他们的主子在房内休息,接着又见到一个长相娇媚的娘娘出了来,那么,这间卧房莫不是那昏君的居住处?

想到此,柳絮儿更加急了,这些人叫自己进去,不用多猜,肯定是把自己献给了那位昏君!不行,我不能辜负了相公对我的情意,我不能进去,绝不……

魏彬见柳絮儿依然还站在那不肯进去,朝身边的随行小太监试了一下眼色,马上有两名小太监朝柳絮儿走了上去,还没等柳絮儿反应过来,一双手就被人拉住,强行拽着,往屋内带去。

柳絮儿吓得花容失色,挥动双手想挣脱对方的手,无奈身单力薄,情急之下,柳絮儿心里又急又气,忍不住眼眶一热,哭出声来,回过螓首,对着督府大院外的方向,泣声叫道:“相公……”

魏彬在后面听到柳絮儿的叫声,嘴上嘿嘿笑了笑,得yì

道:“此刻,你喊破喉咙都没用……”

两名拉着柳絮儿的小太监哪管你哭还是笑的,就这样,强行拉着柳絮儿,没过一会儿,柳絮儿就被带入了房内。

房内摆设无不一一精贵,雕饰华丽,尽显奢华,此刻,矮身坐在一张软榻上的刘娘娘,一见柳絮儿哭哭啼啼的被带了进来,对那两名小太监说道:“下去吧!”两名小太监这才松手放开柳絮儿,转身离开了。

“柳家小姐,别哭了!”

刘娘娘轻声劝了一声柳絮儿,接着又起身站了起来,来到柳絮儿身边,递过手中的金丝手绢,对柳絮儿安慰道:“放心,哀家不会为难与你。”说完后,刘娘娘又见柳絮儿不肯接过自己手中的手绢,也没生气,逐抬手帮柳絮儿擦了擦眼泪。…,

柳絮儿虽然不是生长在皇宫大内,但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商贾大户家的小姐,刚才被人强行拉扯了进来,她哪受过这个委屈,心里正急得不知如何办才好,突然一听眼前这位娘娘,说话声音娇脆轻柔,心这才稍稍安了一点。

“唉……”

刘娘娘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软榻上坐下,对身边的一个十二三岁,长得机灵乖巧的小宫女说道:“碧月,去给这位小姐拿件合适的衣衫来。”原来,刘娘娘见到柳絮儿娇躯在微微发抖,似乎怕冷的模样,马上吩咐人去拿件衣服给柳絮儿穿。

那名被换做碧月的小宫女,迟疑了一下,接着小声对刘娘娘唤道:“娘娘……”

刘娘娘转过螓首问道:“有何事吗?”

碧月这才说道:“娘娘,婢女怕陛下回来怪罪……”

刘娘娘拿眼嗔怪了一下宫女碧月一眼,说道:“你这丫头,此刻陛下去狩猎游玩了,哪还有心思来怪罪于你。”

宫女碧月这才伸了伸小舌头儿,转身离开了。

刘娘娘见此刻柳絮儿还在站在掩嘴低泣,说道:“来!到哀家身边来坐吧!”

柳絮儿这才抬起螓首,看了看刘娘娘一眼,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位皇宫大内的娘娘居然叫自己和她平坐。

见柳絮儿脸上带有迟疑之色,刘娘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手朝柳絮儿招了招,轻声道:“来!这里不是皇宫,别紧张。”

柳絮儿见刘娘娘一脸的随和之气,倒不像一位喝奴唤婢,满脸颐指气使的权贵,心里对刘娘娘滋生出一丝好感来,稍稍迟疑了一下,柳絮儿这才慢慢走到软榻边,矮下娇躯,低着螓首坐在上面。

见柳絮儿来到身边,刘娘娘又轻声笑了笑,伸出手来拉着柳絮儿的手,说道:“别怕!此刻哀家那位牛魔王不在督府。”

“噗嗤”

柳絮儿听到刘娘娘对天子朱厚照的戏称,忍俊不住,掩嘴笑了一笑。笑完后,柳絮儿这才想起此刻眼前之人是位娘娘,急忙娇躯站起来,解释道:“民女不是有心嘲笑的……”

刘娘娘见柳絮儿又紧张起来了,也站起身来,抬手拉住柳絮儿的手,说道:“方才哀家听闻你口唤:相公!莫非你已许配夫君了?”

柳絮儿听刘娘娘问起此事,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暗忖道:也不知,此时,相公的计策是否已经凑效。

刘娘娘在一边,见自己问起柳絮儿关于终身的事,突然脸色又变了下来,接着,说道:“哀家看你似乎有为难之处,可以和哀家说说吗?”

柳絮儿闻言,缓缓摇了摇螓首,说道:“民女身逢权贵乒,有何难处,又岂能敢劳娘娘过问。”

不想,柳絮儿一席话,勾起了刘娘娘对昔日往事的回忆,心里一阵难过,眼圈儿一红,掉下泪来。

柳絮儿见到刘娘娘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突然,一下就哭了起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才好。

也就在这时,那名被唤作碧月的小宫女,手上抱着一袭粉红貂皮大氅,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见刚才那位被带进来的女子没有哭了,自己这位娘娘反而倒哭起来了,愣了一下,急忙将手中粉红貂皮大氅往软榻上一放,来到刘娘娘身边,轻轻唤道:“娘娘!”

刘娘娘这才拿起手绢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事!哀家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原来,这刘娘娘名唤作刘良女,本来只是太原晋王府上乐工杨腾的妻子,正德十二年,天子朱厚照来到大同,驻跸偏头关,叫人去太原搜寻貌美女子,这刘娘娘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刘娘娘人长得貌美不说,更有一身非常好的歌舞伎艺,朱厚照对刘娘娘一见倾心,先是带入豹房,之后又将位于西苑太液池的腾沼殿赐给刘良女居住,虽说深得天子朱厚照宠幸,刘良女得以冠宠后,宫,但是内心深处隐隐还是思念丈夫杨腾,难忘一夜夫妻百日恩之情。

此刻,刘娘娘一见柳絮儿被江彬带回督府,又听闻柳絮儿刚才呼呼“相公”,如此一来,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哪有不伤心的……

被唤作碧月的小宫女,还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自然不懂刘良女的心思,见刘良女只是说想起昔日的往事,懵懵懂懂的摸了摸小脑袋,接着说道:“娘娘,婢女将衣服拿来了。”

刘良女微微点了点头,对柳絮儿说道:“这里有件哀家的衣衫,柳家小姐要是不嫌弃,先穿上暖暖身子吧。”

柳絮儿心知这是对方的一片好意,迟疑了一下,螓首微微点了点。刘良女见了,马上朝那名唤作碧月的小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将貂皮大氅帮柳絮儿披上。

等柳絮儿批上粉红貂皮大氅,刘娘娘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笑着对柳絮儿夸道:“好一位我见犹怜的粉红佳人!”

柳絮儿闻言粉脸泛起嫣红,一副娇羞的模样,螓首低了下去。

自随御驾南下一来,天子朱厚照三头两日的带着一群宠幸近侍出去游玩,时常丢下刘良女一人独守空房,此刻柳絮儿一来,正好可以陪她解解闷,于是开口问道:“柳家小姐,你还没有告sù

哀家叫什么呢。”

这回,柳絮儿也没做隐瞒,将自己的名字说与刘良女得知了。

“柳絮儿?”

刘良女沉吟了一会,突然说道:“哀家好像记得在哪句诗词里有那么一句:柳絮飞时花满城!”

第五同十六章 同病相怜 互相怜

柳絮儿一听刘娘娘说出“柳絮飞时花满城”,接着,幽幽念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对对!”

刘良女闻言螓首使劲点了点,一把拉住柳絮儿手,脸上笑靥如花的说道:“哀家也想起来了,是前宋大才子苏轼的:东栏梨花!不过……”说到这里,刘良女突然秀眉微微蹙了起来,幽幽叹道:“唉,诗词虽好,只是其中意思不免略过伤感。”

“嗯!”

柳絮儿轻声应道。

“唉……”

这时,刘良女又哀叹了一声,道:“哀家生至乐户人家,从小只会背些儿小曲词调,哪像你,自小长在大户之家,可以赋闲之余,吟诗作乐……”话里竟流露出一股悲叹身世的意思。

柳絮儿听了,对刘良女劝道:“娘娘!你又何出此言,想民女不过是一介身染铜臭味的商户人家的女儿罢了,哪能值得娘娘羡慕。”

刘良女也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将自己如何与天子朱厚照相识,又如何被天子朱厚照看中带入京师,简约的说了一遍给柳絮儿听。

柳絮儿听完也大吃一惊,她原以为眼前这位娘娘是位选美进宫的嫔妃,哪曾想,其中会有如此闻之使人心酸的经历。

据《明史·后妃传》记载,明太祖朱元璋汲取历朝**乱政的教训,于洪武元年修纂《女训》作为管理后妃的“家法”。在后妃的遴选上,为防范朝中权臣与**勾结,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而且偏重于选择清贫之家的女子,试图以此辅佐皇帝去节俭勤政。当然,这不过是一个良好的愿望罢了。令人不无遗憾的是,事实却是,选出来的后妃终未能辅佐朱元璋的子孙们,保住那大明的一片江山。

不是说选来自民间的女子作为历代皇帝的后妃,是降低了要求,明代选后妃的制度不但十分规范,而且可以说十分苛刻,其过程大致分为“八级”,逐级加以筛选淘汰。

第一级是“海选”。在皇帝届大婚年龄时,派遣宦官到全国各地挑选十三至十六岁之间的良家美少女,从中海选出五千名。这五千人相当于拿到了一张选美“准考证”。皇家则支付若干银币作为聘金与路费,令被选少女父母按规定时限送女儿京城应选。

第七级是“选三”。所谓“选三”,就是由皇太后或太妃从五十人中选出三个供皇帝钦定。这倒有点类似科举廷试后张榜的“一甲三名”。以明熹宗选后为例,当年由太妃刘氏亲召五十人,“与之款语,试以书算诗画诸艺”后选定三人,即皇后张嫣,贵妃王氏、段氏。

第八级是钦定。如刘太妃先把张嫣等三人的美态转告皇帝,熹宗再亲自召见三人,直接进行面试。熹宗见着三个姝艳绝伦的美人,真有些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便让赵选侍决断。赵建议定张嫣,于是钦定张嫣为中宫皇后,王氏封为良妃,段氏封为纯妃。是年,张嫣年方十五。

一般“选三”后陪选的两名美女,都会被封为贵妃,但也有被赐予金银币退回家的。如明光宗当太子时选太子妃,刘大姑与郭氏姐妹进入最后一轮角逐,郭氏老大被选为太子妃,其妹与刘大姑落选,赐给金币后返回家中。据说,这位刘大姑自感身价百倍,回故里后不愿再嫁凡夫俗子,做了一辈子老处,女。

……

柳絮儿和刘良女两人经过了一番长谈,各自之间少了一些距离感,柳絮儿也没再隐瞒自身的遭遇,如何与唐飞相识,如何柳家被吴太监找上麻烦,又如何招致江彬带回督府,对刘良女一一说了出来。

当刘良女得知了柳絮儿被带回督府的原因,马上对柳絮儿说道:“你不用害怕,哀家替你做主,到时劝陛下不再为难你们柳家就是。”

柳絮儿一听,悬在心里的一颗石头这才放了下来,接着说道:“娘娘!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不急!”

刘良女抬手示意了下,笑了笑,对柳絮儿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柳絮儿听刘良女问起自己的年龄,迟疑了一下,说道:“民女是弘治十四年,三月出生。”

“弘治十四年?”

刘良女闻言低着螓首想了一下,突然对柳絮儿说道:“如此说来,哀家还得叫你一声姐姐了。”

“姐姐?”

柳絮儿急忙摆了摆手,说道:“不不!民女已许配给了那个家伙,决不答应此事。”

“那个家伙?”

刘良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又见柳絮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接着对柳絮儿解释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哀家是弘治十五年出生,比你小一岁,自然叫你一声姐姐。”

柳絮儿一听,又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不不!民女岂敢让娘娘叫民女姐姐。”

刘良女见柳絮儿不肯答应,假装生气的模样,娇嗔道:“本来哀家想到你答应做哀家的姐姐,哀家就答应帮忙,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柳絮儿一听,心里有犯难了,心里想到:答应?对方是个身份尊贵的后,宫娘娘,不答应?要是真的不肯帮自己,那又如何是好。

“唉……”

刘良女幽幽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哀家自从来到陛下身边,自知目前朱颜未老,还能讨得陛下一时欢心,又怎知,他日褪尽铅华,陛下不会弃我而去。”刘良女就差没有直接对柳絮儿说,朱厚照是个喜新厌旧的花心大萝卜。

柳絮儿还以为刘良女这是见自己不肯答应,这才不高兴了,心里一软,柳絮儿说道:“那…...民女就答应了。”

“真的?”

刘良女拉住柳絮儿的手,脸上高兴的说道:“妹妹就知道姐姐会答应的。”

柳絮儿伸出手在刘良女鼻尖儿刮了一下,嗔怪道:“好啊!你居然敢戏弄姐姐。”说完,伸出手在刘良女咯吱窝一阵乱挠,引得刘良女娇躯扭个不停,连声求饶……

两人嬉闹了一阵,这时,小宫女碧月,在一旁说道:“娘娘!刚才婢女听外面的公公传话,方便的话,可否进来掌灯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外边已快日落黄昏,夜幕降临了。

这时,柳絮儿暗叫一声“糟糕”,接着便对刘良女说道:“妹妹!现在姐姐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此刻,刘良女哪还有半点娘娘的架子,一听柳絮儿说有事求自己,马上说道:“姐姐有事请说,说什么求不求得,见外了不是?”

柳絮儿抓住手绢在手中捏了捏,稍作沉吟,接着才说道:“妹妹可否让姐姐回去?”

刘良女一听柳絮儿急着要走,好不容易找个伴说话解闷,哪肯答应,说道:“姐姐!如今天色已晚,你就留在妹妹这住一宿吧!”刘良女担心柳絮儿误会自己的意思,接着补充道:“明日一早,妹妹就让人姐姐回去。”

“这……”

柳絮儿倒不是怀疑刘良女的话,而是担心一会要是朱厚照回来了,见到自己又如何是好?想到此,柳絮儿说道:“要是你家那位牛魔王回来了,姐姐如何是好?”

刘良女一听柳絮儿提起朱厚照,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下去,幽幽的说道:“陛下此刻正在野外狩猎游玩,怎么会想到妹妹。”话里充满了幽怨。

柳絮儿此刻也是心思如潮,她丝毫不怀疑,见到自己被带来督府后,家里那个家伙是如何心急如焚渡过的,再加上想起当时对父亲柳宏达的态度,为此,事后一直在心里指责自己,此刻见有机会离开,哪还有心思在督府多留片刻。

这时,刘良女突然说道:“姐姐!妹妹自知不该留你,可是有一事,你可能还未曾知晓……”接着,刘良女将下午有百姓来滋扰督府的事说了一说。

柳絮儿听了后,心里暗暗一喜,问刘良女道:“真的?”

刘良女螓首缓缓点了点,说道:“魏公公亲口告诉妹妹的,想来应该不假。”

柳絮儿说道:“不行!姐姐不能家里的相公等得心急。”说完后,又对刘良女道:“妹妹!算姐姐求你了,让姐姐早些时候回去。”

刘良女本想柳絮儿在督府陪陪自己,见柳絮儿执意要离开,马上拿出看家本领来,双手拉起柳絮儿的衣袖,摇了摇,嘟起一张小嘴,撒娇道:“姐姐,你就在这陪陪妹妹嘛,好不好嘛……”

柳絮儿一见刘良女一副撒娇的模样,伸出手指在刘良女额上点了一下,取笑道:“妹妹,我又不是你家牛魔王,这是为何?”

见柳絮儿不肯答应,刘良女心知也不好再做挽留,说道:“好吧!既然姐姐如此狠心,那么,妹妹也不强求了。”说完后,刘良女对一边的小宫女碧月说道:“你去外边打听下,那群前来滋扰督府的百姓,散去没有。”

小宫女碧月应了一声,朝房外走去。

柳絮儿见刘良女肯答应让自己离去,心里一高兴,拉着刘良女的手,感激道:“好妹妹…...”

“姐姐!”

刘良女突然眨了眨眼睛,带有一丝调皮的味道,对柳絮儿说道:“妹妹有个要求,不知姐姐是否能答应妹妹。”

“妹妹请说!”

柳絮儿说完后,一双眸子看着刘良女。

刘良女接着说道:“妹妹想去看看姐姐家中那位家伙,不知姐姐是否答应?”

柳絮儿闻言娇躯怔了怔,随即问道:“妹妹,你的意思是要随姐姐一同回去?”

刘良女笑着螓首点了点,接着说道:“妹妹听姐姐说,那家伙如此的好,也忍不住想去瞧瞧!”

“可是可以,不过……”

柳絮儿,迟疑了会,对刘良女说道:“姐姐是在担心,要是妹妹那位牛魔王回来了,见不到妹妹,到时怪罪下来,姐姐可担当不起!”

“哼!”

刘良女假装生气的模样,鼻子哼了哼,又嘟起一张小嘴,娇嗔道:“姐姐,明明知道妹妹那位牛魔王今夜不会回来的,为何偏偏如此说。”说完,刘良女有说道:“现在妹妹改变主意了,既然姐姐取笑妹妹,妹妹不让姐姐赶回去和爱郎相聚了。”

“好啦好啦!”

柳絮儿似乎也被刘良女的撒娇打败了,接着哄到:“姐姐让你一起去还不成。”说完柳絮儿假装嗔怪了刘良女一眼。

这时,小宫女碧月回来了,进来后,对刘良女说道:“娘娘!婢女刚刚去问了,外边的公公说,人已经全散了。”

原来,扬州城内的百姓在督府门外守了一会,又见督府大门砸不开,此刻,宣泄了怒火后,百姓们开始后怕起来,加上天色越来越晚,人群逐渐散了去。

刘良女听说百姓们全撒了,马上对柳絮儿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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