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闻录 - xp1024.com
《空闻录》


正文 序 章 神 兵

上古时期中原大地有三个强大的氏族部落,炎帝部落,九黎部落及黄帝部落。

炎帝部落因世居姜水,部落首领由是姓姜,号神农氏。神农氏始创刀耕火种之法,缝皮织羽之术,使部族之民丰衣足食,因其以火德王,故名炎帝。炎帝族祖传一神器,名‘天河神珍’,形似杵,两端呈金色隐有瑞气,一刻禽鱼虫兽之纹,一刻山河草木之理,中体一段朱红,遍布妖魔精怪、魑魅魍魉之图,间杂些许咒文、秘法之龙魂字符,近之生寒。炎帝每入山采药均执此神器驱兽除妖,由是以妖魔勿近,猛兽不侵。炎帝得药后,以神器之山河草木一端将其研碎,与病者食之,盖能痊愈。然数年后姜水日竭,土地贫瘠不易耕种,山中走兽猎食殆尽,部落实力日渐衰落,炎帝遂举部向东迁移。

九黎部落由黎贪、黎巨、黎禄、黎文、黎广、黎武、黎破、黎辅、黎弼九部组成,部落首领名为蚩尤,其同母兄弟分领其外八个部落。蚩尤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且于机缘巧合之际获异兽所献龙魂字符神器一件,参悟后方知此物乃‘河洛天书’,含天、地、兵、冶、纵横、阴阳之术。蚩尤以此潜心修习带领九黎氏族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蚩尤统领部落期间于内聚拢民心,除其同母兄弟八人外,另有七十二位身怀绝艺的各部落勇士与其结为兄弟,誓死追随。于外则加强与苗蛮、夸父等较大部落的联系,互通交易。蚩尤置神器于其战旗之上,虔心祭祀,每逢兵事执此旗作战则所率部族兵士勇猛无比,至死不休。

黄帝出于有熊氏部落,有熊氏居于姬水,氏族首领少典与有蟜氏之女附宝生得一子,本姓公孙,后改姬姓,居轩辕之丘,号轩辕氏,相传黄帝一生下来,就显得异常神灵,出生没多久,便能说话。到了十五岁,已经无所不通,因其有土德之瑞,故尊称黄帝。黄帝二十岁时继承了有熊氏部落首领之职。在成为氏族首领之后,黄帝修德振兵,有熊氏部落势力得到了迅速发展。之后一位异士采首山之金为黄帝铸成一柄圣道古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风雨雷电;剑柄则满布龙魂字符,包含农耕畜养之术,神剑通体金黄,锋利无匹,似含无穷力量,霸者之相蔚然,黄帝以己之姓氏为其冠名,谓‘轩辕剑’。黄帝自得此神器后,对内治五气,艺五种,令耕种畜牧发展达到高度繁荣,使本部实力迅速壮大;对外抚万民,度四方,遇有失德且不服劝告者则执此神器前往讨平,逢兵事无往而不利,陆陆续续周边各部落均臣服其下逐渐形成一个独立的黄帝部落。

战争首先爆发于东迁的炎帝部落与九黎部落之间。九黎部落先发制人,率先进攻臣属于炎帝部落的共工部落,诱使炎帝率领部落军队主力离开属地涿鹿之阿,蚩尤带领本部勇士迎击炎帝且战且退,暗中则分派其余九黎八部与七十二位结义勇士猛攻失去主力后的炎帝附属部落,并迅速将其占领。炎帝主力部队尽管凭借‘天河神珍’之威数次击败蚩尤,却无奈属地尽失,失去补给后部队无法继续战斗,只得率领剩余部族向西遁去。

黄帝部落在从姬水向东发展的过程中遇到了日趋没落的炎帝部落。双方因为领地问题在阪泉地区发生战争,炎帝部落自与九黎部落大战后元气大伤,一直未得恢复,又与实力蒸蒸日上的黄帝部落开战,结果三次战斗均以失败告终。炎帝走投无路只得率部归附,从而形成了一个以黄帝为首领的空前庞大的部落联盟-炎黄联盟。

九黎部落自击败炎帝部落后,蚩尤预感到一定会与西方部落再度爆发战争,于是亲自造访苗蛮各部约为盟誓,形成了一个实力可与炎黄联盟比肩的东夷集团。

为了争夺适于放牧和浅耕的中原地带,双方最终爆发大战。东夷集团以其先进的锻冶技术制作的武器较炎黄联盟更为精良,且于战争中首次使用盔甲,首领蚩尤观星象而识风候、依地利以用奇兵,战术灵活,鬼神难料,指挥东夷集团连续九次击败炎黄联盟,致使炎黄联盟盛传其兽身人语、声似惊雷、牛首背翅、吞云吐雾、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众皆奉蚩尤为“战神”。接连得胜后蚩尤对炎黄联盟的实力不以为意,准备等待机会集中力量一举将其消灭。另一方面黄帝,炎帝也在数次大战中对所持神器在战斗中的使用有了更多了解,恰于此时黄帝臣下风后、力牧制成法器“巽鼓”,由是亦希望与蚩尤军进行决战。数日之后,天降大雾,蚩尤以大将风伯、雨师诱炎黄军主力至涿鹿之野,蚩尤以战旗为号,东夷伏兵三面杀出。激战之中,忽然自炎黄部队后方传来一阵“咚咚”的响声,声似轰雷,刹那之间战场上狂风四起,竟将蚩尤战旗卷至炎黄军阵内。转瞬间风向大变,飞沙走石,东夷士兵大骇,迎风而立,目不视物。蚩尤恐炎黄军乘势来袭,遂大声号令意图收拢部队。此时,炎黄军阵内,黄帝置‘轩辕剑’、‘河洛天书’、‘天河神珍’三件神器于祭台之上,以‘玄女’所授之咒文口诀低声讼唱。须臾间,只见祭台上异彩大盛,光芒中,三件神器似于空中缓缓结合,转瞬间灵光散去,只见一柄圣光萦绕的矛状神器浮于祭台之上,矛首为‘轩辕神剑’,矛身为‘天河神珍’,矛颈部为‘河洛天书’。神矛透若寒冰,内含赤、青、黄、白、黑五色神脉,周身似有神龙纹若隐若现,雷云电火裹挟其周,令人望而生畏。黄帝着大将应龙持此神兵立于阵前,以蚩尤号令之声于狂风乱石间寻得其准确方位,只见应龙挥舞神矛飞身猛跃,运尽周身之力奋起向前一击。圣光一现,风沙如毛皮般被一分为二,强光直射到前方蚩尤伟岸的脊背之上,时间似乎在那一刻静止,战场上一片寂静。转瞬间大地发生剧烈的颤抖,无数黑色烟柱自地面升起,天崩地裂之时只听见蚩尤大吼一声:“逃”,猛然转身,张开双臂,似要拼尽性命以保护身后族人撤退。烟云遮住了天空,犹如黑夜,火石自空中袭来,降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大地不断开裂、塌陷所产生的巨大轰鸣声遮住了人们惨烈的哀嚎。炎黄军也被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所惊呆,忽然间又一道白光自地面升起,空气被割裂而产生出刺耳的鸣叫声,只见那道白光升至高空,瞬间炸裂开来,同时形成三道光线向不同方向飞去,转瞬便消失于浓浓的烟幕之中。黄帝连忙出阵找寻应龙,烟雾中只见应龙背对本阵,赤手而立,浑身浴血,失去知觉,三件神器所成之神兵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地震颤愈发剧烈,黄帝思度若继续逗留此地恐祸及己方,于是率部迅速向后撤至安全之地,仅留少数士兵于涿鹿战场远处观察情况,并命其一旦烟雾散去速速回报。

黄帝率部行至涿鹿之阿并于此立城,数日后战场士兵还报迷雾已然散去,应龙将军所击之处形成一道巨大鸿沟,使人溯其源头,竟至东水之滨,沿途山崩木摧,猛兽及人尸横遍野,往复巡查,不见蚩尤尸身,仅寻得其损毁之牛首状头盔。黄帝亲往查之,果如兵士所言,鸿沟宽数十丈,穷目难尽,此时已为水所贮满,尝之苦咸,沿途树木尽皆焦炭,累累尸骨隐约期间。黄帝心中暗惊,此神兵竟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力。此番杀孽甚重,恐上苍降下恶报,遂命人秘殓遗骸,奈何死者甚多,只得分段将尸骨集中建一合冢,由是成大冢数个,分布各地。对外宣称蚩尤已然伏法,枭首分尸,分葬各方,警示天下。此役后,华夏大地黄帝再无敌手,于是划天下为九州,置官吏、明典籍以治万民,登泰山、盟诸侯以威天下。命风后、力牧以祭祀之名寻访四方,暗中则找寻失踪神器的下落。应龙于战后调养数载方得恢复,时华夏之地天灾接连发生,黄帝疑此乃神兵余威所至,遂委应龙以“缙云”之职使其周游天下察看灾情并寻解决之法。数载之后,黄帝已至晚年,忽一日属下禀报力牧归来,黄帝大喜,立即召见,力牧呈上宝剑一柄,黄帝执剑于手,端详良久,曰:确系轩辕剑,然则其形已大异于原貌,或因涿鹿之战神力尽释所致。遂令力牧将其置于桥山陵墓中,吸收天地灵气,待帝崩后与之同葬。又至数载,应龙还朝,以所得之法上奏黄帝。黄帝命应龙以此法制得神器两件,帝大喜,着仓颉于两神器上一刻“大威如意”,一刻“大德吉祥”。数日后,黄帝率众臣于荆山水畔置九鼎祭祀两神器。应龙跪执两神器于一青石之上,黄帝唱诵祷文,忽狂风大作,雷云蔽日。待风止云散后,只见青石之上空空如也,黄帝、应龙及两件神器均不知所踪,由是此地改名鼎湖,乃黄帝驾龙升天之处。

黄帝后,颛顼、尧、舜相继统领华夏部落。尧、舜时期天下为洪水害,禹用十三年得‘河洛天书’、‘天河神珍’由是治水成功,舜禅位禹。二十年后,禹得‘轩辕剑’,遂定都阳城,始建夏朝,一统天下。

正文 第一章 献 马

西元1338年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木儿)至元四年,罗马教皇本笃十二世派以安德烈主教为首的数十人之庞大使团出使元朝。四年后,于至正二年(1342年)七月抵达上都,七月十八日于上都慈仁殿觐见惠宗。安德烈向惠宗进呈教皇信件及佛郎国骏马一匹,此马身长一丈一尺三寸,高六尺四寸,昂高八尺三寸,色漆黑,仅两后蹄纯白,曲项昂首,神俊超逸,引起满朝惊叹,群臣皆誉为“天马”。文学侍从之臣当场赋诗以记此盛况, 艺文监丞揭奚斯作《天马赞》、国子监丞欧阳玄作《天马颂》、《天马赋》、翰林修撰周伯琦作《天马行应制作并序》。惠宗大喜,当晚于殿上大排筵席并演艺“十六天魔舞”隆重款待教皇使团。宴毕,惠宗请国师杨琏真迦及其左右护法允泽、瑞都事留下,使侍正长安叠不花唤来宠婢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命御用画师于偏殿内作《天马图》。杨琏真迦此刻正盘坐于软席之上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但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身后两大护法允泽与瑞都事身披红袍、布衣芒鞋侍立左右,允泽手捧法器‘镇南嘎巴拉’,虽然面色平静,但依然可以在他们脸上看出凶戾之气。与此相比,惠宗身后则是另一派景象。由于皇帝唤的急,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尚未来得及更衣便随长安叠不花匆匆入殿面圣,只见她们头上垂着几条发辫,戴着象牙佛冠,身上披着缨络,穿着大红绡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袜,此三女乃一母所生之三胞胎姐妹,非但样貌、身形完全一致,竟连声音、神态也是一模一样,加之天生丽质,青灵之气洋溢,自入宫后,便得精心调教,舞技超群,媚艳不可方物。惠宗对此三女奉若至宝,宠爱有加,平日里常带在身边侍奉饮食起居,逢重大庆典才会亲自传旨使其演“十六天魔舞”以助兴。

画师作画期间,惠宗开口道:“深夜叨扰国师,朕甚为不忍,怎奈实是太过想念。自“更化”以来,国师为我大元的江山社稷日夜操劳,征叛讨逆、赈灾济民、修“三史”、复科举,致使朝纲稳固、四海生平。今异国献此“神驹”,足以证明我大元国力日渐强盛,依此形势不需数载尽可恢复往昔太祖、世祖之盛世,此番功劳全赖国师之力是也。”话语间便可闻得其内心的愉悦与感激。

杨琏真迦闻言,微睁双目,虽未表示赞同,但仍面容祥和,转而一声长叹,道:“老僧自随先师八思巴洛追坚赞法王谒见薛禅汗,承蒙大汗赏识,委臣以江南释教都总统之职,掌管江南佛教事务。原以为可尽心竭力镇压南逆以报大汗知遇之恩,怎奈遭奸小之人诋毁,无心政事,遂辞官,周游天下。幸蒙上苍眷顾,使臣得遇陛下于潜邸之季,咨臣以从龙之事,言听计从,一展臣平生之志。如今‘更化’伊始,虽略有成效,但时局仍未稳固。惟愿残烛之年可为陛下讨平叛逆,振兴朝纲、四民丰足创立太平盛世。老僧便可追随先师而去亦无愧汗王大恩。”惠宗听其话语字字真切,面露感伤之色。幸于此时画师作画完毕,君臣看后均赞不绝口,氛围又稍事轻松起来,惠宗起身,向“神驹”走来,三名俏婢紧随其后。

这惠宗自出生后便伴随着皇位之争的腥风血雨。至大四年(西元1311年),元武宗海山(妥懽帖木儿的祖父)驾崩,其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以皇太子身份继位,是为元仁宗。按元武宗与元仁宗的约定,继承仁宗皇位的是武宗长子和世瓎,但仁宗即位后却反悔,试图立自己的儿子硕德八剌为皇太子,而把和世瓎封为周王,命其出镇云南。和世瓎行至延安时,与武宗旧臣图谋恢复皇储地位,结果招来仁宗的追杀,和世瓎被迫奔往西北的金山,得到察合台汗国的庇护。 在和世瓎避难金山期间,与一名回回女子纳赛义德?迈来迪?罕禄鲁成亲,并与她生下妥懽帖木儿。

妥懽帖木儿出生那年正是元仁宗驾崩之年。此后元朝皇位更迭频繁、内乱不断,先后经历了元英宗、泰定帝、天顺帝三位皇帝,皇位又落入了武宗一系的手里,这就是在两都之战中取胜的和世瓎之弟图帖木儿(元文宗,即妥懽帖木儿的叔叔)。图帖木儿宣称将皇位禅让于自己的哥哥和世瓎,和世瓎于漠北即位,是为元明宗,但没来得及去大都便被图帖木儿一伙毒死于王忽察都。图帖木儿再次登基,是为元文宗,元明宗留下的孤儿寡母的地位岌岌可危。不久,明宗皇后八不沙被文宗皇后卜答失里杀害。随后,元文宗将妥懽帖木儿流放到高丽大青岛加以监禁,不许其与外界接触。 第二年,有人向文宗密报高丽方有些许势力要奉妥懽帖木儿造反,文宗乃昭告天下,声称妥懽帖木儿不是元明宗的亲生儿子,并遣人从高丽押回妥懽帖木儿,转而秘密流放到广西静江。

妥懽帖睦尔寓居于静江大圆寺内,在此期间遇到了化名秋江长老的杨琏真迦,尽管当时妥懽帖木儿刚刚年满十二岁,但已较同龄的蒙古族少年生得更加高大威猛,外貌甚似其祖薛禅汗,杨琏真迦每次见他,均忆起往昔岁月,且于交谈中发现,尽管目前陷于危难之境,但妥懽帖木儿似乎毫不消沉,乐观有礼,隐约间似有帝王之气。杨琏真迦苦思数日,下定决心准备助其登上皇位以此实现心中压抑已久的宏图大志,于是对妥懽帖木儿分外疼爱。妥懽帖木儿自幼就过着受人冷遇,朝不保夕的生活,突然间遇到如此优待,由是格外感激。两人于是秘密结为师徒,杨琏真迦悉心教导其帝王之术、藏汉佛法及密宗修炼法门。妥懽帖木儿从未见过如此学识渊博、身怀绝技之人,将杨琏真迦奉若神明,学习也格外用心。每当文宗遣官吏来寺里巡查时,妥懽帖木儿便装出玩物丧志的样子,掘地为穴,撒尿其中,然后活成泥,做成各种玩具。又或是与饲养的“八角禽”一同在池塘中嬉戏。

元文宗得知妥懽帖木儿如此不成大器后便放松了警惕, 于是立自己的儿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数月后杨琏真迦便潜入皇宫将皇太子刺杀。并借其僧人身份于大都内各大寺院散播此事乃上天报应所致,妥懽帖木儿才是帝位正统,并贿赂朝廷的占卜师使大臣们认为如果帝位由妥懽帖木儿继承那么大元朝的皇运将和薛禅汗一样久长。一时间大都上下议论纷纷,这对信仰藏传佛教、相信因果报应的文宗夫妇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尽管他们还有儿子燕帖古思,但文宗在驾崩时遗言:“当年在王忽察都弑杀明宗皇帝是我铸成的大错,后悔莫及。如今我有一子燕帖古思,虽然我爱他,但现在理应将皇位传给明宗的长子妥懽帖木儿。这样我去世后也对明宗有个交代了。”但是,把持朝政的权臣太平王燕帖木儿没有立年长的妥懽帖木儿,而是立了就在大都的明宗幼子懿璘质班(妥懽帖木儿异母弟)继位,是为元宁宗,杨琏真迦于是又将宁宗刺杀。元文宗皇后卜答失里只得立妥懽帖木儿为帝。随后杨琏真迦又将燕帖木儿、卜答失里以及妥懽帖木儿登基后专擅朝政的伯颜逐一除去后,妥懽帖木儿才终于可以掌握元朝的实际权利。于是妥懽帖木儿尊父亲和世瓎为元明宗,谥号翼献景孝皇帝,生母纳赛义德?迈来迪?罕禄鲁为贞裕徽圣皇后,改元“至正”,任命杨琏真迦为国师,宣布将“与天下更始”,准备大展宏图、中兴元朝。进入至正时代后,妥懽帖木儿“图治之意甚切”,杨琏真迦为挽回元朝统治危机,亦实施了一系列改革,史称“至正更化”。恢复了伯颜掌权时期废除的科举制度,颁行《农桑辑要》,整饬吏治,征召隐逸,蠲免赋税,开放马禁,削减盐额,编修辽、宋、金三史,实行儒治,包括开经筵与太庙四时祭、妥懽帖木儿亲郊祭天、行亲耕礼等活动。在妥懽帖木儿的励精图治与杨琏真迦的勤勉能干之下,元朝一度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以往饱受压抑的儒生也为之振奋,题诗赞曰:“至正宾兴郡国贤,威仪重见甲寅前。杏园花发当三月,桂苑香销又七年。豹隐山中文泽雾,鹏搏海上翼垂天。明时礼乐须奇俊,莫道儒生自圣颠。”

现下惠宗正值弱冠之年。尽管年纪尚轻,但其幼年以来的经历使其明显较实际年龄更为成熟,相貌雄奇,俨然一副帝王之相。只见他左手持紧马鬃,右手搭于马背,双脚用力一跃便翻上这身高六尺有余的“神驹”,三名宠婢欢呼叫好,齐赞“陛下神武”杨琏真迦也面露喜色,长安叠不花趁此机会上前极尽阿谀奉承。惠宗此刻骑上这匹“神驹”,立刻感觉其大异于以往所有坐骑,肌肉紧致而富有流线,背部平直却极有弹性,四肢强健有力,肋侧肌肉发达的好似生有一双肉翅,由是内心无比欢喜道:“我大蒙古族向来以‘三艺’引以为傲,而这‘三艺’中以马术为首艺,朕这骑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言毕,放声大笑。允泽道:“贫僧闻听逢盛世,天必降祥瑞,昔日太祖成吉思汗率军与札木合所率的十三部联盟战于答阑巴勒主惕,太祖战事失利,被札木合困于斡难河上源狭地,由于损失惨重,士气极度低落。太祖遂祈求长生天赐其以胜利。忽然间,一只异兽现于空中,将一把矛头状异物降于众军头顶悬而不下,在众将士惊呼声中,太祖命木华黎将军将此物取下,但数次均未成功。此时,太祖感悟到此乃长生天赐予其本人的神器,必须亲自接取下来,于是,太祖卸下其坐骑的雕花马鞍,跪于其上,双手垫着乌黑的马鬃,伸手将神器接了下来,并以此神器作为大纛之首尊称“苏鲁锭”高喊“军心似铁,感召日月”,由是众将士群情激愤,斗志倍增,大破札木合,统一蒙古诸部。自此太祖擎此神器兵锋所向,战无不胜,开创大蒙古国。而今腾格里再降祥瑞,陛下得此宝马神驹实是苍天暗示我大元朝中兴在即,却是可喜可贺!”。

惠宗闻听此言心中甚喜,于是倾身向前,伸手抚摸“神驹”茂密的门鬃,却于着手处遇一硬物,惠宗甚为惊奇,于是拨开马鬃,发现马头上竟然长有一支短角,并且被一件金色饰物系于根部,由于马鬃繁茂平时无法发现,惠宗仔细观察后发现那金色饰物原来是一条颈链,链坠是类似也里可温教徒常用的十字架但却多了一条横杠,链坠上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符和图形,正中央是一位长发如波,闭目虔诚祈祷的少女头像,周围底纹衬满光芒。整条项链做工细致,精美绝伦,一看便知不是寻常教徒所用之物,惠宗出于好奇伸手便欲将项链摘下。杨琏真迦在惠宗发现马首长有短角时略一皱眉,也感觉此事颇为蹊跷,当惠宗发现项链后便站起身来准备上前看个究竟,但似乎心里仍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当他发现惠宗正伸手取下项链之时,猛然间一惊,大喝道:“且慢”,但为时已晚,惠宗已将项链摘下。由于被杨琏真迦一声大喝引起警觉,惠宗立即翻身下马,与三女一起忙向杨琏真迦处退了数步,项链于慌乱中掉落地上,长安叠不花反应稍慢,刚刚转身想逃便被那‘神驹’一脚踏于‘马蹄’之下,似是昏死了过去。只见那匹“神驹”昂首挺身,双目如血,头顶短角逐渐增长泛出幽幽蓝光。四肢筋肉尽现,生出尺许长的利爪。尾部拧聚,环状倒刺横生。血口獠牙,身首幻化出猛虎之形,猛然间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杨琏真迦初见此异状大惊失色,旋又恢复平静,着瑞都事立即奔往“异兽”一侧,允泽于另一侧立于众人之前。杨琏真迦手持法器,闭目盘坐于允泽身后,口诵密咒,两大护法立时身泛红光,待“异兽”狂吼时,杨琏真迦知其真身将现,双目精光一闪,大喝一声:“结印!”,只见两护法周身红光霎时间向身体两侧迅速延展,瑞都事双手结印,红光于其身前结成一个半球形雾状“帷幕”,将“异兽”与众人围拢其中;允泽与此同时盘坐地上,向前探出双掌,结成另一个较小的半球形雾状“帷幕”将身后众人环罩其中与“异兽”隔开。此时“异兽”已显出真身,发现被困在两层“帷幕”的空隙中,咆哮着张开双爪向众人扑来,却于触及雾状“帷幕”时似是受到灼伤,一阵青烟过后,“异兽”停止了攻击,颔首抬足,似是在检查受伤之处,转而向瑞都事处走去,轻抬左前爪,当触及红色雾状“帷幕”时,又是一丝青烟伴着烧灼之声。“异兽”似是明白了这“帷幕”的厉害之处,不再展开攻击,转而向那昏死于地的长安叠不花走去,巨爪踏于其手臂之处,旋即传来骨裂之声,长安叠不花由于吃痛,转醒过来,正与那“异兽”迎面对视,立时惊得呆若木鸡,浑身上下禁不住瑟瑟发抖,“异兽”张开满是獠牙的如盆血口,一口便将长安叠不花头颅扯下吞入腹中,尸身霎时血光四溅,而那“异兽”却于此时匍匐地上,慢慢啃食剩余部分,不时传来断骨的‘咯咯’声,一双血色怪眼却始终盯着众人。三圣奴一声惊呼、由于惊吓过度竟然昏了过去,妙乐奴、文殊奴尽管没有昏倒但也是噤若寒蝉,连忙将三圣奴扶起,三名女子抱在一处俏脸均吓得面无血色。

惠宗尽管胆色过人,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景象,尽管目前有杨琏真迦与两大护法控制状况,仍显得万分惊恐,颤声道:“国师可知此乃何方妖物?”

杨琏真迦见此时“异兽”不再攻击,便长吁一口气道:“此兽名唤‘穷奇’,乃上古‘四凶’之一 ,方才陛下发现此兽首上长有短角时,臣就甚为诧异,传说此兽生有肉翅,但不知为何眼前这凶兽却没有,遂又不敢确定,想是番邦异种骏马。待其现出真身后才肯定确是此凶兽无疑。”略微一顿后,杨琏真迦凝眉紧盯穷奇,缓缓又道:“据说若逢盛世,便有麒麟降瑞;社稷倾危,则有大凶现世。我大元朝上承太祖所创之大蒙古国,而太祖创国除却自身文治武功无人可及外,更赖持有腾格里所赐之神器‘苏鲁锭’,自始至今即便伴有天灾内乱,我大蒙古铁骑却于征伐途中所向披靡。如若果真天欲终我大元,必先令我失此‘神器’,若微臣猜得不错,此凶兽必是针对‘苏鲁锭’而来。”

惠宗听罢大惊,连忙问道:“国师可有方法除此凶兽?”。

杨琏真迦叹道:“穷奇乃天地间祸患、灾难之气所化,轮回不灭。即便将其所现肉身杀死,必于临死前将瘟疫、灾祸降至世间。以我朝当前国力,实经不起如此浩劫。”。

惠宗颓然道:“竟连国师都无应对之法,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大元。” 。

杨琏真迦苦笑一声道:“若这凶兽容易对付,臣也不至于让允泽、瑞都事以入定为代价结此血咒结界,尽管如此也仅得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且这血咒大法以施法者自身精血为媒介,甚耗修为,为今之计唯有偿其所愿是为上策。”

惠宗忙道:“国师万万不可,‘苏鲁锭’乃我朝振国神器,如若失去将来遇到战事该如何平息,还请国师另觅良策。”

杨琏真迦似早料到惠宗会有如此回答,双目现出一丝无奈,但旋即消失,道:“若陛下舍不得 ‘苏鲁锭’,那就尽快使人取‘大威如意’来吧。”

此时已有众多内臣、宿卫闻得穷奇咆哮之声赶至殿内,见此情况,唯恐伤及处于结界之内的惠宗,只得手持武器于血咒结界之外围成数层,不敢冒然发起攻击。

此时闻得惠宗呼唤,侍正府同知朴不花忙于人群中窜出,跪地大声道:“臣朴不花在此,陛下有何吩咐?”

惠宗道:“速去皇后宫中取‘大威如意’来。” 朴不花领命后快速往皇后寝宫奔去。

此时,结界之内,杨琏真迦沉思一阵后,向惠宗道:“陛下,老臣有几句话望陛下谨记。”

惠宗忽感意外,茫然道:“国师请讲,朕定会牢记,但不知国师为何如此说话?”

杨琏真迦道:“陛下知否‘大威如意’的另一用途?”

惠宗皱眉道:“朕只听闻此宝物有聚宝生财的作用,实不知还有它用。”

杨琏真迦冷哼一声道:“聚宝生财,那要以断子绝孙为代价。”,之后顿了顿继续道:“这‘大威如意’乃上古时期所传宝物,据说乃黄帝手下大将应龙所制两件宝物之一,另有一件唤作‘大德吉祥’于王朝更迭中不知所踪。历朝历代得‘大威如意’者仅知其有生财之用,更有甚者称其为‘聚宝盆’,却极少知其实为封禁神魔的载体,且封禁之术需以施法者之魂魄为媒介,稍后老臣将以此术封禁这大凶穷奇。”

惠宗大惊,忙道:“不可,若如此,岂非要国师牺牲性命,如今天下未定,诸多事务还需仰仗国师处理,而且若将此凶兽封禁于此,这宝物会否还有这生财之功呢?”

杨琏真迦轻轻一叹:“确如陛下所虑,此宝物一旦封禁某物后便会失去生财之功,直到被封禁之物解禁或于载体内死亡后便可恢复。陛下若想不失‘苏鲁锭’而除去此凶兽,便唯有此一途,还望陛下勿以老臣为念,方才老臣要陛下谨记的便是日后解救老臣的方法。现下事态紧迫,请陛下万勿多虑。”

惠宗见允泽与瑞都事眉头紧锁,皮肤渐失血色,知道确是迫在眉睫,而且得知似有解决之法于是答应。

杨琏真迦道:“老臣施法后魂魄会形成结界附于‘大威如意’上,肉身则会陷于入定状态,请陛下将老臣及两护法肉身藏于杭州路飞来峰之悬壁上,另将‘大威如意’置于凤凰山白塔寺‘尊胜塔’地宫之内,老臣算得数年后这穷奇的克星便得降世,那时只需派一可靠之人执此枚‘应龙之血’将‘大威如意’带至蓝毗尼的摩耶夫人祠后施以解禁咒,那穷奇自会被其降服,老臣亦将还魂,宝物则会复归陛下。”说着便将贴身收藏的‘应龙之血’及解禁咒传于惠宗。

待惠宗收好后,杨琏真迦侧目看向那尚自瑟瑟发抖的三名俏婢,惠宗一看便知杨琏真迦想杀人灭口,慌忙阻止道:“请国师手下留情。”

杨琏真迦一声冷笑:“陛下不担心一旦消息外漏失了这‘大威如意’吗?”

惠宗连忙道:“国师放心,她们仨都是朕的贴身侍婢,寸步不离,保证不会泄露半点消息。请国师饶她们一条性命吧。”言辞中似带有哀求之意。

杨琏真迦长叹一声道:“陛下好自为之,如今社稷未稳,流寇又起,老臣虽将那周子旺诛灭,但其主事者彭莹玉却逃逸不见,实为我朝后患,兼且南方诸行省民心仍未稳定,陛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老臣去后,陛下更应勤理朝政,闲暇之时多修习本派‘金法’,切勿沉溺酒色。”

此时,朴不花已于皇后宫中取得‘大威如意’,皇后弘吉剌?伯颜忽都与奇氏亦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杨琏真迦命朴不花将‘大威如意’置于瑞都事左侧血咒结界外五步之处,又令众人悉数撤出宫外。

待得宫门掩闭,杨琏真迦盘坐地上,双手合十,闭目施咒,法器‘镇南嘎巴拉’浮空而起,有如一团幽冥鬼火。惠宗连忙命诸婢移至杨琏真迦身后,恰于此时杨琏真迦一声大喝,同时双掌向‘镇南嘎巴拉’猛力击出,只见一道白光自‘镇南嘎巴拉’透过血咒结界直射向穷奇,那穷奇好似放弃抵抗般并不惊慌,随光一闪便即消失于‘大威如意’中。允泽、瑞都事所结之血咒结界同时消失,两护法的肉身已化作两尊石像。杨琏真迦缓缓将双掌重新合十,双目一动不动的看向惠宗,如父视子般充满慈爱,片刻间肉身亦化为一尊石像,‘镇南嘎巴拉’也自半空中缓缓飘落其身旁。

正文 第二章 佛 塔(1)

西元1276年元世祖(孛儿只斤?忽必烈)至元十三年,元军攻占南宋都城临安(杭州),俘5岁的南宋皇帝恭宗。此时南宋全境已完全纳入元朝版图,但南宋残余势力陆秀夫、文天祥和张世杰等人连续拥立了两位幼帝坚持抵抗,世祖与国师八思巴商议后认为是南宋“气数”未尽,须得镇其“龙脉”方可终结,但因此举终非正道,一旦泄露唯恐激起南人反抗,只得机密进行。世祖原以将此事交予国师八思巴亲去处理,奈何八思巴年事已高,决意返藏,由是思虑多日后准其弟子杨琏真迦代为行事。杨琏真迦乃八思巴上师关门弟子,悟性极高,自幼跟随八思巴修习藏教秘法,多年间常伴其左右,于其言传身教受益颇丰,恰好得此良机可一展才能,由是更加刻苦修行,为代师出仕做足准备。

至元十四年世祖命杨琏真迦任江南释教都总统,掌江南佛教事务并暗中找寻南宋“龙脉”。杨琏真迦初次代师行事唯恐稍有不慎损了师傅英名,是以倍加用心,于上任当年便寻得南宋龙脉所在之地乃其帝陵,由是密奏世祖请以密宗“魇胜”之法,消灭南宋“王气”,镇其“龙脉”,获准后,待得一夜命人将南宋六陵及其故宫尽数焚毁,事后以宵小行窃、流民纵火为由,命允泽、瑞都事将行事之人尽数灭口,随即奏请朝廷拨款于杭州路凤凰山南宋故宫残址上修建五寺一塔,名为防备盗贼毁坏南宋帝陵,将六帝遗骨全部迁至塔内保管,实则借机盗掘,镇其 “龙脉”。

至元十六年,大报国寺、兴元寺、般若寺、仙林寺、白塔寺及尊胜塔陆续完工,杨琏真迦遂命允泽及瑞都事带人开掘南宋帝陵,忽一日属下急报,言说于永穆陵中掘出一穴,白光贯日,宝气横生。杨琏真迦闻之,连忙赶至永穆陵处察看。闻得此陵乃南宋理宗赵昀之墓,杨琏真迦暗思宋理宗乃南宋诸帝中在位时间最长之人,若非上天庇佑安得如此,且其陵墓呈此异象,多半南宋“龙脉”便藏于此处。由是命人将理宗棺椁打开,只见其尸身完好无损,毫无腐坏之象,唯有头颅硕大异常。杨琏真迦料得此必“龙脉”吉穴之气所致,于是施咒将此“龙脉”封闭,又命人将南宋六帝遗骨分别装入六具木匣之中移至尊胜塔内保管,其后暗使允泽将“龙脉”宝气贮存的宋理宗头颅盗出,以藏教密法将其制成法器-‘镇南嘎巴拉’。此年中,元军于崖山海战大败宋军,宋末帝赵昺随宰相陆秀夫投海殉国,南宋彻底灭亡。世祖闻讯大喜,此后格外器重杨琏真迦,但好景不长,至元十七年,国师八思巴于萨迦寺圆寂,继任国师达玛巴拉与杨琏真迦虽师出同门,却于治国施政之途南辕北辙。达玛巴拉以南人唐珏将南宋六帝遗骨盗换为由,责杨琏真迦办事不利且欺瞒君主,尽管世祖自知建塔藏骨实为掩盖镇压南宋“龙脉”之所为,塔中之骨是不是真的具无所谓,但其中缘由却不得与外人道,杨琏真迦亦知世祖为难,且料定即便此事作罢达玛巴拉亦容不得自己,于是与允泽、瑞都事三人同时辞官,自此游学天下,潜心修炼密宗“金法”。

凤凰山风微微,西湖烟水茫茫,廿丈白塔雄浑,十里曲苑飘香。宜朝宜暮,宜西子淡抹浓妆。尾尾相衔如画,尽欢歌无日不笙簧。夏雨冬雪,春雾秋霜。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八月,尽管多雨,但仍是暑热难当,唯有日暮之后方得些许清凉。‘尊胜塔’坐落于凤凰山上,左顾西湖,右俯钱江,塔高二十余丈,通体洁白,其形似壶,民间又称‘一瓶塔’、‘白塔’。初建时,杨琏真迦命工匠以焚毁后的南宋故宫石碑及宋六陵石料为材构筑此塔,是以质地坚固,塔下地宫收镇宋六帝骸骨,塔内则放置一些宋故宫遗存的书籍、佛像以及些许杂物。岂料数年之后,此塔竟于一夜被天雷击中,仅留得地上五丈,其余部分尽皆被毁,由于缺少资金,白塔寺住持只得将此塔草草修缮,平日里派人负责照看打扫也便罢了。

道闇此刻正小心翼翼的将取饭时采来的一片香叶穿过灯芯,注入灯油后,叶子便犹如小舟一般在灯中微微浮动,点燃灯芯,顿时一缕清香传来,一日的劳累略有舒缓。打开食盒,道闇惊奇的发现米饭上竟然多了一小块“如意”和一片薄薄的“玛瑙卷”(佛教徒反对素菜荤名,认为这样是犯了“意杀戒”,因而称素鱼为“如意”,称素香肠为“玛瑙卷”),心想:“地藏菩萨诞日已过,燃灯佛诞日还未到,怎的寺里今日竟改善伙食,怕是有什么贵客到来吧。咳,与我何干,快些吃完饭,趁着凉快去井边将明日的水挑了,回来后好早点歇息。”于是美美的享用了那片“玛瑙卷”后却将那块“如意”收好,预备明日再吃。收拾完毕,道闇拿起塔门外的扁担,挂好木桶,点着灯笼,诵着近日正在研读的佛经便向‘凤凰井’方向走去。

这‘凤凰井’本是南宋故宫御厨里的一口主井,却于故宫焚毁后被遗弃,各寺建成后均于寺内重新打井,时间一久此处被重重冬青树所掩,更是人迹罕至,年轻的僧侣甚至不知有此处。道闇也是闲暇时翻阅南宋故宫所遗藏书偶然发现有此井的记载后,寻找了数日方才发现此井。尽管同处凤凰山上‘凤凰井’中之水却较其他井水更为甘冽,滑 润如油、冬暖夏凉,饮后更使人精神大振。‘尊胜塔’到‘凤凰井’的路程又较到白塔寺近了几里多的山路,因此道闇便常常到此取水,除了每日去寺中取饭,平日里就打扫佛塔。一日忽于整理杂物堆时发现了一张古琴,此琴通体青绿,似以桐树为材,琴面漆处有似龟甲状断纹,可惜尾部已然烧焦,想是那南宋故宫焚毁后的遗物,拨了拨琴弦似是可用,又记起以往在整理塔中藏书时看见过几本琴谱、指法一类的书籍,于是将其找出,此后空余之时便读书、弹琴,日子也过得不觉无趣。

正文 第二章 佛 塔(2)

道闇如往常一样将灯笼放在井边,用绳子系好桶后将其抛入井中,正看着绳子向井口内迅速下落,却忽然发觉不对,连忙拉紧绳子,木桶下坠之势却将其一扽,于是慌忙伸脚在井口上抵住,身子险些随木桶一齐跌落井中。待将木桶拉出井口后,道闇探身向井内张望,只见以往倒映明月的井水已全然不知所踪,井内黑洞洞的似是极深。道闇深感蹊跷,于是只得挑起木桶、打着灯笼向白塔寺走去。刚刚转过树林,行至通往寺庙的山路,只见山下有几个人正提着灯笼向山上走来,道闇寻思:“自我负责打扫‘尊胜塔’以来已经多年不见有人光顾,而且这些人趁夜前来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他正暗自思踱时,来者已到近前,只见当前引路者乃是自己的师傅白塔寺内负责知客的僧人宗真,身后跟着一位武将打扮的男子,碍于灯光昏暗看不清容貌,但却身形高大,步履稳健。住持宗恺陪在那位武将身旁,后面跟着一名元兵,手中捧着一个上面覆有羊皮的长方形器物,挑灯断后的是宗恺的首席弟子道华,也是道闇的师兄。道闇见此情景连忙侧身让路向住持、师傅及师兄施礼。宗真见是道闇,于是打出手语,着他前方带路,领着众人去‘尊胜塔’。

那名武将侧身向宗恺问道:“这位小和尚是何人?”

宗恺连忙答道:“此僧名唤‘道闇’,数年前被人遗弃在我寺院门外,又患有耳疾,先天失聪,我师弟宗真念其可怜遂将其养大后收为门下,奈何寺中懂得手语之人甚少,同辈师兄弟嫌他做事碍手碍脚,且此子天生怪疾每与同门斗气,时常无故昏倒,宗真带他访过许多郎中也查不出原由,只得安排他独自看管‘尊胜塔’,使其清心礼佛,少发恶疾。”

武将点点头,却不做声,众人于是匆匆上山,不一会便来到‘尊胜塔’前,道闇将塔门打开,待要将众人迎入塔内时,却被那武将从后伸手拉住,武将道:“我与宗恺大师入塔便可,其余众人留在塔外听令。”,宗恺示意道闇不用进入塔内。武将将身后元兵手捧的器物接过,与宗恺一同进入塔内,道闇待二人入塔后便将塔门关好,转身向一旁正与元兵交谈的师傅走去,道闇已许久未见恩师,此刻正待上前问候,却忽然间被人从衣领后拉住,回头一看,道华正一脸坏笑的瞅着自己。这道华仗着自己是住持的首席弟子,平日里便骄横跋扈,道闇幼时在寺院内没少被他欺侮,而且多次发病昏倒皆是因他而起,搬到‘尊胜塔’居住后,才因不常见面而转好许多。此时见道华奸笑着看着自己,知道他又算计着要欺侮自己。果然,当道闇回头的一瞬间,道华用力一脚踏在道闇脚上,立时一阵剧痛传来,道闇咬紧牙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连忙用力将脚撤回,却发现道华如千斤巨石般将自己的脚紧紧压住,而且越发用力。道华见道闇尽管面容扭曲却未疼的哭喊,便于脚上运力扭动,道闇正不知如何是好,越是气愤,身体反而越觉无力,似乎马上就要昏死过去。恰于此时,塔门打开,宗恺于门外作手语唤道闇进塔,道华只得松开脚,瞪着眼睛,似是在说:“算你走运,休要叫我再遇见你。” 道闇于是一瘸一拐的向塔内走去。关上塔门后,见过住持,宗恺却像没看见他的腿伤一般,打手语让他将地宫之门打开,道闇连忙取来钥匙,与宗恺一同下到地宫门前,只见那武将大眼虬须,方鼻阔口,面带愠色立于门侧,双手捧着一个用羊皮覆盖的铁匣,似是等的已经极不耐烦,见他二人过来,大喝道:“还不赶紧过来,磨磨蹭蹭的,出了事我等谁都担待不起!”,宗恺听后一把抢过钥匙,打手语告诉道闇于门外等候,回身连忙开了门锁提灯与那武将一同进入地宫。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宗恺方引着武将出门而来,反身将门锁牢,又仔细检查无误才将钥匙贴身收好。

武将道:“本将刚才鲁莽,望大师见谅,只是心中焦急,望早早完成皇上交与的重任才有此粗暴之举。”

宗恺忙道:“哪里哪里,将军受皇上重托,想是一路也是历尽辛苦,老僧怠慢,还请将军赎罪的是。”

武将长叹一声道:“正如大师所言,此一路确是艰苦异常,出发当日便现得天狗食日之像,黄河决口,一路上又遇得数次民变,我等晓宿夜行,到得泰州,长江断流,此异象更是千古未闻,只得耽搁数日,提心吊胆,其中苦楚实是无法言语,因此只盼早日将此事完成,方得心安。”

宗恺道:“现下皇命既已完成,将军请回寺好好歇息,将留数日,老僧亲自陪同将军游览杭州城如何?”

武将道:“大师好意,本将心领了,任务既已完成,还需及早回京复命,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明日便即告辞。”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双双行出塔外,带着众人下山还寺去了,临走时道华回头狠狠瞪了道闇一眼,道闇连忙将塔门关上,此时已近深夜,道闇于是将铺盖摊在地上便合衣睡了。

“饿,饿。。。。。。好饿!”。一个声音幽幽的飘过,

“天杀的贼秃,我饿了这么多年,刚吃点东西就又被你关起来。饿。。。。。。真的好饿!”声音中充满怨恨的咒骂道。

“你在哪里?我这儿还有一块‘如意’,若不嫌少的话,便请拿去吃吧。”道闇迷迷糊糊的开始与那个奇异的“声音”对话道。

“你是谁?怎么能听见我的声音?”奇异的“声音”似是一惊问道。

“我是道闇,哎,对呀,我是个聋子,怎么能听见你的声音呢?你又是谁?”猛然间道闇一下子惊醒过来,看了看油灯,发现里面的香叶已经燃光,长吁一口气念到:“原来是个梦啊,不过能听到有人说话竟然是这么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要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梦该多好。”旋即又对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摇了摇头。

正文 第二章 佛 塔(3)

此时已过了晨钟时间,道闇检查了下伤处,只见脚背已经青紫发肿,指甲处有少许渗血已经干涸。于是穿上鞋袜,提了一支水桶,跛着脚下山去寺中取饭。

平日里道闇虽是从山上下来,但由于自幼便跑惯了这段山路,所以总能在众僧晨课结束前赶到寺院,尽管气喘吁吁却总强于排队等候,寺内火工亦知其需要往返山路,所以也不是太严格于其取饭时间。

今日由于起的比平日较晚,且脚上有伤,待得道闇到达寺内,众僧早已用完早饭,火工们正在担水浇菜。道闇见此情景,知道今天得饿肚子了,遂又想起昨夜那个奇怪的梦,心想难道是佛祖显灵,暗示我今日有此饿劫,转念一想若佛祖连此等小事都管,那他该当多么忙碌啊,不由得微微一笑。举步便欲返回塔去,却被人于身后拉住,道闇想起昨夜道华正是如此欺侮自己,不假思索,反手便将木桶向身后砸去,那人却也反应极快,侧身避过,伸手又将木桶抓住,另一只手却于道闇头顶轻轻一拍,道闇心中大喜,转头一看,果然便是师傅宗真。

原来道闇幼时每当犯错或与师兄弟发生争执时宗真总是在其额头上轻轻一拍,以示惩戒,却不曾真的责罚过他,久而久之,道闇倒是觉得这轻拍犹如父亲对孩子的抚摸般充满慈爱,直到自己无奈去独守残塔,但这种感觉却始终难以忘怀。

宗真将道闇拉至一旁,用手语问他为何突然间伤了腿脚,道闇于是用手语简单的将昨晚发生之事告知宗真。宗真听罢,长叹一声,道闇怕师傅担心,于是变换话题询问师傅是否可以给自己弄些早饭来吃。宗真于是带着道闇往客舍走去。这客舍坐落于白塔寺的东北角,虽只有三间客房,却独立成院,与寺内西北角的香积厨相距不远。待进入最大一间客舍后,宗真反手将门掩上,进入内室,不一会儿便提了两个圆鼓鼓的包袱走了出来交与道闇,笑道:“亏得你小子好命,那两个昨夜上山的元朝兵将今早离开时,住持嘱我给他们预备些路上吃的干粮,任我如何劝说,他们只是推辞不受,料想是嫌我们这干粮太素,不和他们蒙古人的口味,现在倒便宜了你小子。”接着便将木桶拿起,告诉道闇赶紧拿了干粮到寺后门外的老槐树下等他,道闇来不及阻止,宗真已大踏步的走出院外,道闇只得将两个包裹扛在肩上,急忙向寺外走去。

道闇刚到树下不久,正准备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时,只见宗真已提着木桶向这边走来,待到近前将木桶交与道闇便挥手离去。道闇低头一看,只见桶内放着满满两坛酱菜和几瓶伤药、跌打药酒下面还压着一整套新僧服,知道师傅是担心自己行动不便,以备不时之需,望着师傅远去的背影,道闇心中说不出的感激。回到塔中时间已愈正午,清晨至今道闇腹中粒米未进,连忙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只得在“佛欢喜日”中才有的油饼,于是就着酱菜一口气吃了两大张。吃饱之后,道闇心想:“当下时节,酷暑燥热,这许多油饼需得找一阴凉之地存放,不然还未等吃完便霉坏了岂不可惜。”思来想去,塔内只有地宫一处常年阴凉,于是便将干粮包好,与酱菜一同放于地宫门外。收拾妥当后,道闇提起木桶准备再去“凤凰井”处看看是否有水。道闇走了许久来至井旁,俯身一看,这井竟然又贮满清水,心想:“这倒怪了,刚才在寺里时走得急,不然也可问问寺里的火工看昨日夜里寺内井中是否也是无水。”转念又想,我纠结此事作甚,既然现在有水,赶紧打了回塔里便是,于是往返两趟将两只木桶全部盛满清水。清扫完浮灰,道闇用其中一桶清水将地面刷洗一遍,全部工作完成后,红日已薄西山,道闇知道此时已过暮鼓正是众僧晚课的时间,于是回到塔中,点燃油灯,到书架后取出那张烧焦了的古琴,依书上所载之法练习起来。

“道闇大师,你还能听见我吗?”那个“声音”再度幽幽响起。

“小僧道闇,只是一个未受过戒的小沙弥,大师二字却不敢当。”

“呵呵,我难道不知道你只是个小沙弥吗,只是见你有趣,跟你客套客套而已。”言语中似是带有不恤之意。

“小僧不谙世故,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多多见谅的是。”

“大人?呵呵,小和尚这可跟我客套错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个‘人’呢?”此话一出,语气中透着一股诡异。

“小僧告罪,望前辈恕小僧冒昧,实不该未经印证便对前辈妄加定论。”

“小和尚倒也有趣,蛮和我的‘胃口’,这‘前辈’二字我确是当之无愧,你既然知道我非是人类,那便猜猜我是什么吧”

道闇记起玄奘大师译作《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中提到过惛沉和睡眠,梦中善恶和果报等问题,又想起与此“人”对话源起于昨日那名武将将覆盖羊皮的器物藏入地宫之后,于是道:“小僧斗胆,昨日与前辈对话时发觉前辈对于小僧能够听见前辈的声音亦感惊讶,料想若是与前辈无缘之人怕是不能有此境遇,前辈莫非是小僧的先祖,被人将遗骸收于那器物之中,那么现下与小僧对话的应该是前辈的魂魄了。”

“。。。。。。”

道闇见过了许久对方没有回答,便轻声问道“前辈,你还在吗?”

“在,不过你刚才的猜测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问题,我正在理清一些头绪,所以没有与你答话。我们这样交谈,你不觉害怕吗?”

道闇苦笑一声道:“前辈若是不与小僧说话小僧才怕哩,从小到大,除师傅外没有一个人愿意与我说话,即便是师傅,我却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前辈的话倒是唯一能够让我听见的,况且我们的对话只在梦里,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方稍微迟疑了一下,道:“看来你确是与我有缘,似乎每个喜欢与我对话的人都不太受人喜欢。罢了,我还要想些问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于是不再答话。

道闇缓缓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倚着书架坐在地上,那张古琴烧焦的一端正担在自己腿上,想是昨晚在弹琴时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由于昨夜卷着身子睡了一宿,醒来后除了受伤之处外感觉全身其余各处也稍稍有些酸痛,道闇扶着书架慢慢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将古琴收好,简单吃过早点,提起木桶向门外走去。

此刻天空乌云密布,山风也较平常更凉了些,道闇心想:“看这模样,过不多时便会下雨,需尽快将饮水打回,清洗地面用雨水就好。”于是返回塔内穿上蓑衣,带好斗笠,拿起桶盖,连忙向井边走去。

道闇刚刚将木桶提出井口,天空就响起一声闷雷,接着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道闇连忙取出桶盖将木桶盖好。由于‘凤凰井’已废弃多年与‘尊胜塔’之间的小路平日里仅有道闇独来独往,遇得雨天便湿滑难行,兼且此刻脚上有伤于是他只得绕道改走白塔寺与‘尊胜塔’之间的大路返回。

道闇提着木桶一摇一摆的钻出密林,刚刚走到那晚遇到师傅等人上山来的那个拐弯处时,只见一只身上沾满泥巴,灰突突、肉乎乎的动物向他飞奔而来,及到身前,道闇发现这动物背上的毛皮间带有血迹,似是身上有伤,而此时透过转弯处的密林间隙他发现下方有几个人形闪动,好像有人正匆匆赶上山来。道闇连忙将身一闪,用手指了指‘凤凰井’方向的密林,那动物竟似通晓人意般,望了道闇一眼,调头便窜入密林之中。道闇迅速把木桶之中的井水沿着石阶泼下,将木桶、斗笠扔在路边,转身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将那动物留下的足迹抹去,接着又在泥地上滚了两圈,假装路滑摔倒的模样。此时追赶之人正好奔至山路转弯处,只见人影一闪,似是有人重重的从石阶上摔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道闇便看见两个身着灰色僧衣、手持木棒的年轻和尚扶着另一个一身污秽的和尚一瘸一拐的走上山来。待几人走到近前,道闇抬头一看,摔伤的正是那晚欺侮自己的师兄道华,此刻只见道华右手紧捂额头,指缝间缓缓有血水流出,鼻子歪在一边,脸侧有多处擦伤,右裤腿膝盖之处也隐隐渗有血迹,光着右脚,大概是在摔倒时弄丢了鞋子,模样极为狼狈。搀扶他的二人一个叫做道衍,一个叫做道洪与道华一样都是住持宗恺的弟子,平日里常跟着道华仗着住持门徒的身份欺负其它僧徒。

道闇刚想从地上起身,就见道华先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路旁滚落的木桶,随即大怒,伸手指指点点,呲牙咧嘴似是在大骂自己,接着他抢过道衍手中的木棍,劈头便向道闇打来。道闇连忙举臂护住头部,却于脚下一滑,滚倒下去,恰巧避过这重重一击。道华本就有伤在身,盛怒之下用力过猛,一击未中,旋即失去重心,顺势一头栽倒在路边的泥地上,道衍、道洪连忙上前将道华扶起。道闇看见道华口鼻之处不断有泥水流下,双目紧闭,面部由于吃痛已变得十分扭曲,想是不会再度攻击自己,于是连忙起身,拾起斗笠,提着木桶一瘸一拐的逃回塔去。

此刻道闇正蹲在一具石棺旁努力的将火盆中的柴火点燃,此物原是作盛放地宫内宋六帝中的某一位皇帝内棺之用,‘尊胜塔’被天雷击毁之后,由于财力有限,宗恺命众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此石棺从地宫之中抬出,又以利器刮去表面龙纹,准备将其毁了当做修复塔顶的材料来用,可是找了几个石匠看完石棺之后,均以各种理由推辞不干,宗恺无奈之下只得使人草草做了一个八角攒尖木质塔顶接于剩余塔身之上,这具石棺从此便置于塔内没再放回地宫之中。道闇来塔之时,棺盖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这巨大的棺身,此后便将这具石棺当做储水容器,当初为了便于石匠取材,众僧于此石棺之下垫了两根方形石柱,道闇有时便将火盆置于其下,温水沐浴。

道闇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刚好,于是将柴火熄灭,准备过一会待石棺稍凉便进去沐浴。道闇将石棺底部的火盆取出,开门正欲将炭灰倒在塔外,却见门槛之外一团满是泥巴、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湿冷的山风吹拂下瑟瑟发抖。道闇低头一看,立刻认出这正是之前在山路上遇到被道华等人追赶的那只小动物,于是连忙将它抱入塔内,重新换了柴火点燃,取来布巾为它擦拭身上泥土,只见它双目紧闭,肚皮一鼓一鼓的呼吸异常急促,道闇于是想起之前在山路上遇见它时它似乎背部有伤,连忙将它后背翻了过来,只见它后心位置似有一处伤的极深,此刻虽已结痂,但仍有鲜血流出,旋即想到昨日师傅给了几瓶伤药,却需将它伤处的体毛剃光才可敷药。道闇于是将布巾铺在火盆旁边的地上,将那受伤的小动物轻轻放在布巾之上,转身便去取伤药、白布和剃刀。取来所需之物后,当道闇返回放火盆地方的时候,发现布巾之上却空空如也,那只受伤的小动物竟然不见了。道闇连忙向四周查看,却见那动物正趴在离火盆不远处的楼梯上瞪着眼睛瞧向自己,道闇着急给它敷药,于是向它走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只见它立即挣扎着站了起来,呲牙瞪眼,伸出爪子,前伏后撅。道闇明白,这小动物是看见自己拿着剃刀,以为自己要伤害于它,因此才作出攻击姿态。道闇记起今日初遇它时,自己用手一指,它便会意般的转向逃入密林之中,感觉这“小家伙”似乎挺通人性,于是想到一个办法,准备一试。道闇因脚上有伤只能伸腿面对它坐于地上,用嘴咬住剃刀,将两条白布横搭于双腿之上,打开药瓶后放于右腿旁边,伸手便将左臂的衣袖挽至肩膀,只见他将左臂伸直,右手紧握剃刀,慢慢的将自己左臂内侧的一块皮肉割下,鲜血立时便自肘部流下,道闇忍着疼痛,用白布擦拭流血,拿起伤药迅速敷于伤口之上,并用另一条白布迅速将伤口包扎好。于此过程中道闇不时的看向对面的“小家伙”,只见它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睛睁的大大的似是充满了惊奇,于是道闇缓缓的站起身来,用手指了指它,转身又指了指自己背部,指了指地上的伤药,指了指自己已经包扎好的手臂,随后便再度坐下静静等待。“小家伙”缓缓的爬下楼梯向道闇走来,步伐中充满了警惕,道闇于是冲它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小家伙”突然向后一退,但发觉道闇没有恶意后,便继续向他走来,先是闻闻他的右手,随即在他四周边走边闻的转了一圈,道闇在此过程中始终微笑的看着它,“小家伙”也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道闇。当“小家伙”低头去闻地上道闇割下的那片肉时,道闇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它头顶的绒毛,“小家伙”则用它毛绒绒的小圆尾巴在道闇手背上蹭了蹭,转身便钻到了道闇的怀里,道闇低头也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小家伙”的耳朵和鼻子,于是站起身来将它放于布巾之上,清洗了剃刀,又在火上烤了烤,重新取来两块白布,轻轻的帮“小家伙”剃去了伤口周围的体毛,揭去血痂,挤出淤血,敷上伤药,包扎好后便将自己的铺盖铺在地上,将“小家伙”放在上面轻轻的盖上被子看着它沉沉的睡去方才离开。

道闇将染血的白布,从自己臂上割下来的肉以及“小家伙”剃下来的体毛全部扔进火盆,又加了几块柴火,待看见这些东西全部烧尽后,便将所用之物尽数收拾妥当,又在塔内巡视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痕迹留下,才披上蓑衣,带好斗笠,拿起一把铁铲走出塔外。将塔门锁好后,道闇仔细的检查了佛塔四周,只在塔门口处发现了几个“小家伙”的泥印足迹,想是那“小家伙”曾用爪子拍打过塔门,可是自己是个聋子却听不到,道闇借着雨水将足迹冲洗干净,又沿着小路直寻到‘凤凰井’边,绕道大路返回塔后再没有寻得任何“小家伙”的足迹,于是进塔,点燃油灯,加了柴火,发现“小家伙”仍在被内睡的香甜。

道闇长吁了一口气后,走到石棺旁边,伸手试了试,发现棺内之水尚温。由于以往沐浴从不曾间隔如此长的时间,道闇甚是惊讶于此棺的保温能力,于是连忙除去衣衫鞋袜,将全身除了左臂伤口外全部浸入水中,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好似漂浮在充满阳光的云朵之间,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所有的伤痛与疲惫好似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极乐世界无非也就如此吧!

道闇醒来时便感到肚子传来一阵 ‘咕咕’之声,仔细一想,自己从昨天至今已经好久都没吃东西了。于是连忙从石棺中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肌肤竟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浸泡而出现褶皱,反而觉得好似涂了一层油般滑腻。道闇正欲抬脚迈出石棺,突然觉得脚伤竟似痊愈了般不再疼痛,低头一看果真昨日仍肿的有如馒头般大小的脚背竟像从未受伤一般正常。道闇一惊,连忙解开左臂伤口上包扎的白布,昨晚入睡之后,左臂不由自主的也在棺内水中浸泡了整晚,待将白布完全解开后,道闇惊讶的发现伤口处愈合的竟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好像昨天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道闇连忙跨出棺外,轻轻的走到铺盖旁边,只见那“小家伙”已将被子蹬开,趴在铺盖上睡得正甜,见它呼吸平稳又查看背上包扎处没有血迹渗出,道闇往火盆中加了几根木柴,待火烧旺之后,便起身走出塔外。此刻仍未日出,落雨已经停息,清凉的山风带着雨后植物的阵阵清香,道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情饱满,于是挑起扁担,挂上两只木桶便向‘凤凰井’方向走去。不知是不是由于昨晚无“人”打扰休息较好的缘故,道闇感觉自己今日脚步特别轻快,而且几次在小路上踩到湿滑之处险些摔倒时身体竟能保持平衡,因此愈发加快脚步,最后竟然小跑着来到井边,看着扁担上兀自摇摆不断的木桶,道闇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气喘吁吁,甚至连心跳也如行走时一般正常,不由得暗自欣喜,连忙将两个水桶挑满后担在肩上,竟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于是高高兴兴地诵着佛经往林外走去。待从林中穿出,道闇站在石阶山路上回望山下白塔寺,只见一个闪烁的亮光正在缓缓升高,道闇知道这是晨钟的时间到了,负责敲钟的师兄正在慢慢的爬上钟楼,果然,在亮光到达最高处不再升高之时,寺院内陆陆续续的便有多个新的光点亮起。道闇转过身来准备返回塔去,突然间他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于是他连忙环顾四周加以确认,结果却和他所意料的一样,他竟然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东西了。可能是由于来时过于兴奋,道闇竟然没有理会自己忘带了灯笼,待到方才他看见寺内灯火之时,忽然间发觉以往此刻挑水时必需的灯笼却不在身边,而且由于山间林密,月亮无法提供足够的光亮,即便带着灯笼也仅能照亮五步之内的范围,但此刻自己即使不用灯笼却能隐隐约约的看清百步以内的事物,尤其刚才为了印证此事,道闇向‘凤凰井’方向的密林中张望时,竟然看见了三十步外的一只地鼠嘴里叼着一颗梅子钻进了石缝之中。道闇将木桶和扁担放在石阶之上,悄悄的向地鼠钻入的石头走去,距离越近,他看见的东西便越清晰,这在密林之中要想不用灯笼而能看见物体简直是不可能的,当道闇走到距离石头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只见灰影一闪,那只地鼠快速的向前方逃去。道闇走到石缝跟前,俯身蹲下,伸手便向石缝之中探去,当他将手抽出缓缓张开之后,一颗圆溜溜的梅子便于掌心之中渐渐露出。

道闇返回塔后发现所用时间竟比平时少了一半还多,轻轻的打开塔门,悄悄的走到书架之后的铺盖处一看,铺盖上的被子已堆在一旁,“小家伙”却不见踪影。道闇连忙走到铺盖处一摸,温度已有些微凉,正打算起身寻找时,感觉到后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转头一看,那“小家伙”竟然双脚直立的站在自己身后,嘴里叼着半张油饼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两手捧着另外一张油饼正递向自己,模样可爱极了。道闇心想:原来是这“小家伙”睡醒之后饿了,见我不在,于是自己爬起来找东西吃去了,于是接过油饼,也像“小家伙”一样用嘴叼着,“小家伙”看到道闇也学它的模样竟然咧嘴笑了。道闇伸手将“小家伙”抱到铺盖上放下,用木碗盛来清水放在铺盖旁边,坐下后便与“小家伙”一起吃饼喝水。早餐之后,道闇帮“小家伙”换过伤药,发现伤口虽有愈合迹象,但创伤仍然较深,便想着一会儿将石棺里换上新打的井水,试试看这石棺是否真的有愈合伤口的作用。道闇将昨晚自己沐浴之水盛出刷洗地面,换上新水用火盆加热。当刷洗到地宫门前时,道闇发现自己用来盛放油饼的包袱竟然完好的系着,心想:这“小家伙”真是神了,竟能取完饼后又将包袱重新系上,又想起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小家伙”用双手端碗喝水,自己还担心它会将水洒在铺盖上,结果“小家伙”喝的一滴不漏,竟似一直是用这种方式喝水一样。莫非这“小家伙”便是前日里能在梦里向我传递‘声音’之‘人’?道闇心想,结合各种因由考虑后又感觉不对,但这“小家伙”确是极通人性,灵巧异常。

待将塔内清洁完毕后,道闇试了试石棺温度也刚好合适,于是将“小家伙”抱来准备放入水中,但“小家伙”却紧紧的抱住道闇的颈背,挣扎着不肯进去,道闇心想:莫非它知道棺材的用途,害怕不敢进去?于是只得除去衣衫鞋袜,抱着“小家伙”一同进入石棺之中,“小家伙”见道闇与它一起入水便不再紧张,加上水温温暖,水质滑腻,过不多时它便放开道闇,自己在水中走来走去,道闇想让它浸泡伤口,于是便趁它看向自己的时候平躺着将身体全部没入水中,当道闇再度坐起时,只见“小家伙”竟然面朝下的飘在水面之上,道闇惊慌之下连忙伸手将“小家伙”托出水面,只见它双目微闭,道闇正准备起身跨出棺外时,“小家伙”却突然间一笑,双眼睁开,将一口水喷在道闇面颊之上。道闇来不及躲闪,被水喷了满脸,心想:原来你是要与我玩耍,好吧,那我就奉陪到底。于是道闇也吸了一口水向“小家伙”喷去,“小家伙”却灵巧的潜入水中躲过,旋即头部露出水面又是一口水直喷道闇,道闇举手护住面部,另一只手将水一扬,“小家伙”立即便被泼了个正着,于是二人你来我往的在水中玩耍直到感觉腹中饥饿。道闇将清水、酱菜以及油饼取来放在石棺边沿上后便又进入水中,二人就这样边泡在暖水之中边吃东西,道闇感觉舒爽无比,于是将“小家伙”抱在怀中便即睡去。

“小和尚,你在吗?” 那个“声音”再次幽幽的在道闇脑海中响起。

“在,小僧正有一事要向前辈请教。”道闇显得有些急切和兴奋。

“巧了,我也正有问题要问你,既然你先问了,那我就先回答你吧。”

“多谢前辈,小僧昨日从师兄棍下救得一只异兽,体毛为皂白两色,头部较圆,眼部周围生有一圈黑毛,体型肥胖,四肢短而粗壮,掌部生有肉垫,爪及犬齿锋利,嘴吻部较短,耳与尾部短小圆润,可直立行走,甚通人性。请问前辈可知此为何物?”

“如你所述此物应是生活于古蜀地深山之中名唤‘白罴’的一种灵兽,目前已不多见。算啦,小和尚,我来问你,此处是否杭州凤凰山‘尊胜塔’?”

“前辈,此处确是凤凰山‘尊胜塔’,我也略知古蜀地距此约有数千里之遥,这‘小家伙’究竟是如何到来的呢?”道闇显然对此事甚是费解。

“好啦,小和尚,你提的问题本尊已经回答了,究其细节你还是有头绪后再慢慢思考不迟,现在本尊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仔细回答。”“声音”之中似乎透着少许急躁。

道闇连忙回转心神道:“前辈请问。”

“小和尚,你父母是何许人也?”那个“声音”淡淡的道。

“前辈,小僧是一名孤儿,出生后便被遗弃在这山下白塔寺门前,宗真师傅将我养大并收我为徒,亲生父母何人,小僧却是不知。”道闇平静的回答。

“。。。。。。”对方沉默了一阵。

“你会否武功?又或较常人身体格外强壮?”那“声音”显得疑虑重重道。

“不瞒前辈,小僧天生失聪,师傅虽对我疼爱有加,但却只教我诵经、识字,武功却从未授过一招半式。不怕前辈笑话,小僧前些日子刚被师兄欺侮,腿脚都受了伤,幸好发现在这石棺中浸泡沐浴于疗伤有奇效,否则现在还得跛着脚走路哩。”道闇言罢一声苦笑。

“石棺?。。。。。。什么样的石棺?”那“声音”显是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除了外表平滑,再就是很大,表面之上似有纹饰,但不知怎地却被人刮去了,记得小僧刚来此守塔时问过师傅此是何物,师傅只是简单的回答说是塔下地宫里的废弃石棺,原本打算拆毁取材修复石塔,后来却弃置于此,于是被小僧常日里用来储水,有时便用它沐浴,几年来独守空塔,也不曾受伤,若不是前几日师兄将我打伤,当真便发现不了这石棺的神异功效。”道闇说到后来竟似含有一丝惊喜。

“。。。这是另有玄机所致。。。你可曾进入过这地宫之内?”

“之前地宫钥匙确是由小僧保管,由于住持有命闲杂僧众不得擅入,所以小僧也只是每年打扫之时才进去几次,但数日之前住持与一名将军将一只覆盖羊皮的器物锁入地宫之后便将钥匙收回去了,小僧于是便没再进去过。”

“你去寻寻,看可否找支铜签、铁线一类的东西来。”

“前辈要这物件作什么?”道闇略带疑惑地问道。

“本尊要教你本领”那“声音”淡淡的道。

道闇稍有疑虑便道:“前辈难道是要小僧将地宫之门打开?这似有不妥,住持已将钥匙收回,且。。。”

不待道闇把话说完,那个“声音”就大吼着将其打断道:“好个叽叽歪歪的小和尚,本尊原欲帮你避祸,既然如此,那你就等你师兄来之后给你的小宠物收尸吧。”

道闇一听此言立即惊醒,“小家伙”也被其突然一动惊醒过来。道闇连忙将“小家伙”抱在怀中,好似生怕有人会将它夺走一般,“小家伙”也伸手抱住道闇颈背,毛茸茸的圆耳朵来回轻抚道闇的脸颊,弄得道闇鼻痒难耐,打了个喷嚏,“小家伙”见搞怪得逞,咧嘴大乐。但却见道闇眼中似有焦虑之意,于是挣脱道闇的怀抱,盘腿坐于对面,双眼疑惑的望着道闇。

道闇此刻正在紧张的思考,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道闇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家伙”站起身来,端起木碗向道闇递来,道闇接过碗,冲“小家伙”笑了笑,突然灵机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后连忙跳出石棺,向杂物堆跑去,小家伙愣愣的看着他,不一会道闇又回到石棺之内,手中却多了一瓶跌打药酒和一只铁钗。原来刚才道闇左思右想,确如那“前辈”所言,要是道华果真来此寻这“小家伙”,不要说塔内没有一处藏身之地,就连塔外也极不安全,况且“小家伙”身上还有伤,一不留神便追悔莫及,思来想去唯有将“小家伙”藏于地宫之中方为妥当,而自己却没学到开锁之术便与那“前辈”结束谈话,并且只有在睡梦中才能与“他”联系,但这觉岂是说睡便能睡着的嘛,正自苦恼之间,“小家伙”正好将水碗递来,道闇忽然间想到前日里师傅给他的东西中有跌打药酒,也顾不得这外敷药酒是否能够内服,只想得同样都是酒,应该都一样。于是将酒塞拔起,立时便飘来一股浓郁的草药和烈酒混杂的香气。道闇心想:诗中说“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那是何等的自在洒脱,此刻自己的光景却是“残塔石棺浴冷水,将饮药酒为入眠”,实是天壤之别。由是苦笑一声将满满一瓶药酒一饮而尽,迷迷糊糊间只见“小家伙”先是一愣,旋即惊慌的扑到道闇怀中似是在用手掌不停的拍打他的胸口,但道闇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大布袋中被人不停的摇晃,天旋地转,不一会便失去了知觉。

“前辈,前辈。”道闇不停的呼唤道。

“你这小和尚是不是平日里经常偷懒,不然怎能这么快便又睡着了。”那“声音”略带嘲讽的答道。

道闇心想之前似是冒犯了这位“前辈”,此刻“他”不予计较,自己便也休提此事为妙,于是便道:“小僧有急事求见前辈,未得良方,只得将一瓶跌打药酒饮下,才能这么快与前辈相见。”

那“人”听罢哈哈大笑,道:“小和尚亏你想得出此法,本尊许久未遇到过你这样有趣的愣头小子,但你身为修禅之人,即便饮的是药酒是否也算破戒呢。不过这倒无所谓,念你一片苦心,又令本尊如此开心,方才发生的事便即过去,说吧,是否想明白了让本尊传你开锁的本领?”

“小僧正有此意,请前辈不吝赐教。只是在这残塔之中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物件,此刻仅寻得一根铁钗不知可否。”道闇道。

“小子无礼,本尊所授之法精妙无比,如此一把破锁若是打不开只能说明你这小和尚太笨。”话语间似是微有愠怒。

“前辈教训的是,小僧一定认真学习。”道闇连忙恭敬答道。

之后那“人”便将开锁之术详尽的授予道闇,待其习得后,又似考试般的虚拟了几种锁,让道闇回答如何开解,见道闇尽管略有思考,但仍能准确解答,似是对其颇为满意。

道闇醒来之时,发现“小家伙”正趴伏于自己胸前,浓烈的药酒香气从四周扑面而来,道闇正纳闷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药酒味道,低头一看,只见一瓶药酒正在石棺之中缓缓起伏,而自己刚才饮的那瓶药酒正立于石棺边沿之上,道闇将“小家伙”抱起,见它呼吸均匀,口中满是酒气,便即猜到这“小家伙”以为我饮毒药自尽,便也找来一瓶饮了陪我,却将自己喝醉了,道闇心头一热,眼中却已湿润。道闇将“小家伙”擦拭干净,自己穿好僧服后另取来一条白布给“小家伙”换药,发现确如那“前辈”所言,这石棺似是对“小家伙”的伤势愈合毫无用处。而且由于伤口浸水时间较长,反而不如清晨时愈合的好了,道闇后悔自己的鲁莽,于是连忙帮“小家伙”擦干伤口,重新换药包扎。 “小家伙”或是由于吃痛也转醒过来,却好似酒劲未消,圆滚滚的脑袋兀自晃个不停,模样甚是可爱。道闇于是取来一碗清水让“小家伙”饮下,将它仰面放于被上,自己拿着铁钗向地宫门口走去。

正文 第三章 地 宫(1)

依照“前辈”所授之法,道闇轻而易举的便将地宫门锁打开,暗想这竟然与用钥匙开锁无太大差别,于是又将门锁锁上,回到塔内收拾妥当,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方才回到铺盖边。此刻塔外天色已暗,道闇将塔门关好后便点燃油灯,“小家伙”慢慢翻身爬起,道闇见它已略微精神了些,便抱着它,提着灯笼向地宫走去,二人拿了些食物进入地宫之中。尽管道闇进入这地宫次数不多,但除了正中央的五具石棺和一具木制棺材外就只是各面墙上均有一尊番僧供奉的神佛塑像,此刻中间的石棺之上又多了一个数日前住持与那位将军放进来的覆有羊皮的铁匣。二人吃完饭后,道闇便比划着告诉“小家伙”,为了它的安全以后只能将它藏在这地宫之中,“小家伙”起初说什么也不肯,道闇无奈之下便用火盆中的焦炭在白布上画了一个道华的头像绑在自己头上,假装要将“小家伙”抓走,折腾了好久“小家伙”终于娓娓可怜的点头同意,旋即又将地上道华的画像发泄般的用爪子撕得稀烂。

道闇呆呆的看着“小家伙”,忽然想到不如约定个暗号,将来即便有人进入地宫,只要不事先发出暗号就可以让“小家伙”知道不是自己来找他,需得藏匿起来。可是用什么暗号好呢,道闇看见“小家伙”的毛发黑白相间又泾渭分明,于是想到道家的阴阳鱼图案,于是道:“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以后我们便以‘太极’唤你为见面暗号吧。”,心想:这太极之说原属道家,而这寺庙之中尽是些禅宗释家,料来不会有人猜到。于是和‘太极’试练了几次,见它明白后,又和它追逐嬉戏了一番才返回塔内。

道闇见此刻已近深夜,便准备带着‘太极’一同去井边打水顺便透透气。一路上道闇发现‘太极’耳音极为灵敏,每次听见什么动静便抬眼张望,道闇顺着瞧去总能发现些地鼠、夜枭之物。

回到塔时,道闇发现与上次打水一样较往常既省时又省力,暗想:那位“前辈”说的石棺另有“玄机”为何仅对我有作用,找机会定要请教明白。道闇将塔门插好,抱起‘太极’进入地宫中,将那具没有石棺的木制棺材的棺盖打开,竟发现不像以前打开时那么费力。道闇早就发现这具棺材之中并无尸体,但其中却铺有厚厚的锦被,而且经年日久仍绵软如新,想必是质地上乘之物。道闇将‘太极’放入其中便欲离去,却见它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似乎自己一走它便要啼哭一般,于是心中一软,跨入棺中搂着它一同睡去。

“小和尚胆子蛮大的嘛,这种情境之下仍能睡的安稳,当真世间少有。”“声音”再度幽幽响起。

“前辈见笑了,小僧只是无知者无畏而已。”道闇道。

“这么说也不为过,你确是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本尊问你,你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

道闇听罢一震,怕自己惊醒,连忙平复心情,转问道:“前辈既知小僧身世,为何今日才予告知?”

“本尊也是在这几日与你对话之间寻得了一些头绪,思虑许久,待你进入这地宫被本尊看清楚后方才确认你的身世。”

“前辈竟能看见小僧?那前辈又在哪里呢?”道闇似信非信的问道。

“小和尚不是早就猜到本尊在这铁匣之中嘛,怎的这时候却忘记了。本尊能看见你却是在你进入这地宫之后,这塔底地宫是依密宗禁闭之术而建,本尊也只能看见这地宫之内的事物。你那小宠物是否后心处有伤,被你用白布包扎。而你本人是否背后生有云纹,却似胎记般青黑。”那“声音”不紧不慢的缓缓道来。

道闇听后便确信这“前辈”确是能看见自己,尤其当他说出自己背后生有青黑云纹之时,此事即便在白塔寺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自己更是从不将背部外露。于是问道:“前辈可否将小僧身世来历予以告知,小僧定当感激不尽,在此先行谢过。”

“这却也不急,你若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机会多的是,不过本尊事先可要告诉你,你这身世非同常人,知道之后于你是福是祸实是难料。本尊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如果你定要知悉自己的身世,便将这铁匣打开,将手伸入‘大威如意’中即可。”

四周雾气弥漫,道闇张开双臂向前伸出却看不见自己的双手,于是蹲下,想用手触摸脚下地面,岂料一探之下,手掌竟然在双脚之间穿过,仿佛自己正置身在一团乌云之中。道闇慢慢站起身来,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此时此刻已然分不清方向只能孤注一掷,发现脚下竟能踏实,于是又向前迈出一步,俯身触摸四周,这次道闇发现除了自己双脚似是可以着力之外,四周有如空气一般。道闇向前跑了几步,心想: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又进入了梦里不成?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你最终还是来了,看来人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心是任何危险都无法阻挡的。”

“前辈果然也在这里,但小僧为何仍见不到前辈呢?”

“嘿嘿,好个狡黠的小和尚,不知道走出这‘幻境’的方法就直说,本尊面前耍这等小伎俩你还嫩的很哩。”语气中带着轻蔑的嘲讽。

道闇心想:“这‘前辈’怕是有过什么悲惨的经历,似是处处与人抵触,且又自视甚高,但确是智计过人,实是不好相与。”刚想辩解,又恐惹怒对方,只好恭恭敬敬的答道“前辈训教的是,小僧知错了,还望前辈指点。”

“哼,自己好好想想吧,想不出来就困死在这‘幻境’之内算了,耍小聪明就该受点惩罚。”言罢便不再作声。

道闇听罢,心想:“这‘前辈’的脾气也未免太过古怪,自己对他礼貌、客气,他却愈发不讲道理,现下平白无故的受他欲加之罪,自己若是真的想不出离开这‘幻境’的方法莫非真要丧命于此不可?”不由得无名火起,但旋即又宽慰自己,担心旧病复发,昏倒在这不知何处的境界中。

道闇于是试探了数种方式,均无法找到出口,而且在这连自己指尖都无法看见的云雾中,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油然而生。道闇不敢坐下,只好站着闭目诵经以静心神。不一会只听道闇大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小僧找到离开‘幻境’的方法了。”

“哼,还不算太笨,谢本尊作甚,方法是你自己想到的,既然知道了还不快过来,要本尊等你到何时?”语气虽然严厉却又似含有一丝夸赞之意。

过了许久,“你可以睁开眼睛了。”那个“声音”淡淡的道。

道闇于是睁开双目,霎那间头皮一紧,于是连忙屏住呼吸,心跳不由的加快,双手握拳,手心不时的冒出冷汗,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这威武、恐怖的巨兽。

穷奇见道闇受了一惊却也不甚奇怪,嘲笑道:“小和尚是不是认为本尊应是那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且慈眉善目的画中神仙般模样呢?”

道闇此时方觉不对,连忙施礼道:“前辈请恕小僧无礼,方才小僧得前辈指点,闭目寻着那眼前的‘人影’走出‘幻境’,原以为那‘人影’便是。。。”

“便是本尊?”穷奇反问道。

“正是,前辈说过这里与小僧的身世有关,小僧确曾想过前辈您与小僧有莫大的渊源,但方才一见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介妄想罢了。”道闇镇定却又略带失望之情的说道。

“那人影确是与你的身世有关,有没有渊源,是不是妄想现下还不好说,你可知道本尊是谁?”穷奇问道。

“小僧斗胆,前辈莫非是古书中所载之上古。。。神灵?”

“呵呵,神灵?小和尚学会客套了,不错,小和尚知道的不少,本尊正是你们华夏人世代相传的大凶穷奇,小和尚你怕不怕呀?”穷奇说到最后,竟呲着满口獠牙俯身对着道闇,好似要将其一口吞下。

道闇初见穷奇之时,由于生平未见过这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异兽确是甚为震惊,此刻却已恢复平静,心想:这穷奇在说自己是大凶之时显得格外得意,似是喜欢人人均惧怕于他一般,当真配得上这个‘凶’字。于是道:“小僧初见前辈时怕也怕过了,现在却是不怕了。”

这话似乎勾起了穷奇的好奇心,于是疑问道:“小和尚说什么,什么初见时怕也怕过了,怎的现在却是不怕了?”

道闇叹了一口气,略带惋惜的道:“小僧自幼孤苦,好不容易在这残塔中得遇前辈肯陪我说话,原本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但见到前辈真身之后,幻想破灭,由是想起日后孤独之景到是怕了,但此刻前辈仍与小僧说话,那孤独感不在,自是不怕的了。”

穷奇沉默许久,之后默默起身,低声道:“本尊带你去了解你的身世吧。”

南屏山,尽管已到了深冬时节,天空仍下着绵绵细雨。孙权营内守卫森严,巡逻的兵士们手执武器一列列不时的从营门中走进、走出。大帐之中,一位青衣云履、盘发长髯、面容慈祥的矮胖老者正站在一张石床和一具竹榻之间。老者先转身看了看竹榻上的人,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及鼻息之后,用锦被将那人轻轻盖好。转身正欲检查石床上的人时,却发现那人已经转醒过来。

“子龙切勿转动,你面部的伤口尚未痊愈,待老夫先为你检视一番。”老者说罢连忙起身取来药箱。

“有劳灵宝先生费心。”赵云轻声道,嗓音略带沙哑。

“子龙不必多礼。你的声音听起来已与公覆将军别无二致,只待这脸颊伤口愈合之后,只怕连黄柄见了你也于外貌中看不出丝毫破绽。”葛玄边说边解开紧裹着赵云面部的白布仔细检查脸颊处的伤口。

尽管脸颊局部还有些淤肿,但大体之上已无大碍,葛玄又让赵云试探着眨了眨眼睛,活动下口鼻,见一切应对自如后,便伸手为赵云把脉诊疗。

“子龙真乃国士无双,在老夫这杀人般的整骨易容术下竟能苏醒的如此之快,难怪长坂坡一战连那曹孟德都对你惊为天人,将军怕是有龙神护体吧。”葛玄似与赵云说笑道。

“先生过誉了,云只求不误主公大业,微尽绵力罢了。先生世外高人,大智大慧,将来若有机会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才是。”赵云谦虚道。

“那需待来日再说吧,若此番大计可成,老夫便要再度远游,将来能否再见一切尽在机缘。你且好生歇息将养元气,照此程度不需多日你便可康复如初。”葛玄说罢便起身离开军帐。

主账之内,孙权眉头紧锁,略显焦虑地将案头的书柬翻翻合合。鲁肃则站在帐门口不时的向辕门处眺望,忽然望见葛玄进来,连忙趋步上前施礼道:“灵宝先生,进展如何?”。葛玄微微一笑道:“子龙将军已经醒来,三日内便可痊愈。”鲁肃闻后大喜,连忙将葛玄请入帐中。此刻,孙权也已走下案来,见二人神色,便知道事情已然成功,于是将葛玄请入上座。彼此客套之后,葛玄便道:“如今易容之事已成,孙将军可使人知会周都督使其安心筹备后续之计,但不知祭风台进展如何?”。鲁肃忙道:“两日前诸葛孔明差人来报,祭风台已然完成,现正加紧演练祭祀之法,请先生放心。”葛玄手捻白须点头道:“如今就看子龙将军能否顺利将‘倚天剑’取来了。”

数日后,曹军长江水寨主账中,曹操居中高坐,文武分列两侧,‘黄盖’手捧宝物‘大威如意’跪于阶下。曹操微笑道:“公覆将军前次来时,多人向我谏言,说将军诈降。今日将军非但未食言,还将此至宝带来与我,足可表明归顺之诚意。大战在即,吾常担心此宝毁于战火,今上苍借将军之手使其完璧而归,足见天佑我军。今日众将官好生歇息,待明日讨平叛逆,天下太平,共享富贵。”晚宴结束,众人离去后,一位秃顶散发长髯的清瘦老者似鬼魅般自阴影处缓缓出现。

“今夜就劳烦公明先生了。”曹操一边凝神注视着面前案几上的‘大威如意’,一边低声道。

老者微微点头后便又似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于阴影之中。

午夜,船舱内,赵云按约定将三块标有记号的地板掀开,轻身跃入下面一个仅容得一人空间的夹层中。片刻之后,脚下的铜板被慢慢抽开,一个湿漉漉的皮囊从中探出,赵云伸手接过皮囊,将其吹满后,深吸一口气,潜入下方水中。赵云回手将铜板关闭后,另一人又将他们脚下的木板打开,二人于是潜入船底江水之中。潜游许久,赵云跟着那人进入一艘巨舰的底仓。

火光一闪,赵云方看清接应自己的竟是一位老者,心中暗自敬佩:“深冬江水寒冷透骨,潜游如此长一段距离,我尚需运气调息片刻,这老者竟神态自若,真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处上去便是宝室外间,剑在内间,外部戒卫老夫负责处理,事成后回此处找我。”老者轻声道。

“请问。。。”赵云正待继续,老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子龙尽管放心,葛玄已与我说过,此地东北处有一华容古道,若她坚持不肯随你而去,我便将她送往此处。”老者轻声道。

“如此,多谢先生。”赵云感激的道了声谢,伸手划开头顶铜板,纵身跃入宝室外间。

赵云透过隔窗看见‘倚天剑’端正的置于内室正中朱案的剑架之上,朱案两侧因有垂幕阻隔看不清其中状况。赵云轻声将木门打开,刚走了几步,一曲琴声忽然自垂幕之后响起。赵云霎时间便僵直不动,伴着典雅的琴音,一个柔美的女声缓缓传入耳中。

“能进到这来,想必你也是个能人异士,如此良才何不归顺丞相,否则失了性命,这一身大好本领也便可惜了。”琴声歇止,一位身着汉服,美貌惊人的异族女子从垂幕后缓缓走出。

“黄将军,你竟能逃脱公明先生的监视,确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孙仲谋会令你看管‘大威如意’,如今你这诈降之计已然失败,孙、刘气数已尽,不如就此诚心归顺丞相的好。”异族女子淡淡的道。

赵云闭上双目,默不作声。

“既然如此,那便随丞相处置吧。”异族女子说罢便欲转身回到垂幕之内。

正当此时,赵云猛然一纵,将异族女子从背后擒住,异族女子一惊之下,刚要呼救,赵云连忙伸手将其口捂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文姬,随我走吧。”

蔡琰美目圆睁看着赵云的双眼,眼神之中数种情感一一闪过,于是慢慢停止了挣扎,赵云将她放开。

“为了刘玄德你可真是什么都舍得,那‘苦肉计’是为了掩盖身后云纹所为吧,这又是什么法术竟能连样貌和声音都变了。”蔡琰冷冷的道。

“此时不便细说,待日后我必详尽告知与你,时间紧迫请随我走吧。”赵云再度恳求道。

“走,可以,那我们便回西域和统儿,广儿隐居起来终生不问天下之事如何?”蔡琰美目传情饱含希望的盯着赵云柔声问道。

赵云默不作声。

“哼,赵将军,又想你那套天下苍生,皇统社稷的陈词滥调呢吧。在你心里,夫妻之情以及我们母子的安危都不如你的大义重要。你有你的大义,我也有我的。道不同,不相与谋,做你要做的事吧”蔡琰冷冷的道,言语中充满悲伤怨怒之情。

赵云无奈,只得取下‘倚天剑’紧紧缚于背上,扯下垂幕将蔡琰裹挟其中又在外面将‘焦尾琴’用锦带与其一同系住后将她抱出内间。

回到船底密室,老者已在其中等候。看见赵云竟将‘焦尾琴’一同带出,老者不由得眉头一皱。

“子龙,这玄女族的摄魂咒可不是对别人都像对你一样无效。”老者话语中略带愠怒之气道。

赵云面露歉意道:“先生,此琴乃是内子父亲遗物,劳烦。。。”不待赵云讲完,老者又开口道:“子龙勿怪老夫多言,如此儿女情长终将贻害无穷。”不由分说便将蔡琰接过背在身后跃入密道。

深夜,东风大作,江畔祭风台上异彩斑斓,一道白光拔地而起,巡逻的曹军士兵以为天降异象,纷纷仰面观望。转瞬间白光降下,所经之处火光冲天、哀嚎不断,之后一切尽皆灰飞烟灭。

“小和尚,想不想如此一般英雄盖世?”穷奇问道。

“涂炭生灵,英雄盖世又如何。”道闇冷冷的回答道。

“小子狂妄无知,不经历些悲惨遭遇你不会明白无助是怎样的痛苦滋味,到那时莫要哭喊着来求本尊。”穷奇愤怒的说完便消失在迷雾之中。

正文 第三章 地 宫(2)

道闇本想开口询问穷奇如何离开这‘大威如意’幻境,但又被它的古怪脾气弄得心中有些懊恼,索性忍住不问,于是独自一人在这幽暗的幻境中寻找出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道闇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枕着胳膊在这充满压抑之感的幻境中沉沉睡去。

一声女子的惊呼将道闇从睡梦中惊醒。道闇缓缓睁开双目,只见眼前一位眉清目秀,穿着紫色奇异甲胄的年轻女子正喜极而泣的边用手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边微笑着冲自己不停的说着一种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女子看见道闇睁开双眼后,连忙站起身来,跑到屋门口略显兴奋的喊道:“师兄,相愿醒过来了。”。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衣着华贵,气宇非凡,拥有着摄人心魄般美貌的年轻男子急匆匆的走进屋内,来到道闇的床边俯下身子,用他那双细白无瑕的纤手将道闇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师弟,你这是何苦。事情既已如此,你又何必为了愚兄搭上这有用之躯。幸亏达摩大师有这妙手回春之术,否则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为兄岂能苟活世上。”男子用一种柔美无比的声音情真意切的说道。

道闇知道自己一定是再度进入到“大威如意”幻境所制造出的某个场景中,但由于不知道具体情况,正在思考该当如何对答之时,一位身披赤红袈裟,浓眉虬须、宽额碧眼的大师从屋外走了进来。

“达摩大师。”男子起身向大师施礼道。

“王上不必多礼,我听苏我姑娘说相愿已经醒来就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达摩大师答道。

“师弟虽然已经苏醒,却似乎神情恍惚。”男子略微皱眉道。

达摩大师来到‘相愿’床边问他能否起身,‘相愿’于是试着缓缓坐直上身。达摩大师坐在‘相愿’对面,让他学着跟随自己结一套玄妙复杂的手印。道闇反复试炼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并且觉得自己头顶及背后忽然间灼热异常,有若炭火灼烧一般疼痛无比,而且体内气血翻腾,犹如一条‘火蛇’在其中不停游走。道闇感觉自己七窍生烟,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痛楚也随之渐渐减轻。最后,当体内的那条‘火蛇’终于不再游走之时,痛楚也一并消失。

“你可以试着开口说话。”达摩大师对‘相愿’说道。

道闇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假装开口说话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达摩大师让‘相愿’将嘴张开,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略微皱眉道:“手印已起到疗效,喉舌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或许仍有残存毒素没有排除干净因此麻痹了咽喉,不过已无大碍,王上尽可放心。”

此时叩门声响起,“王妃求见。”苏我姑娘在门外低声说道。男子转身将房门打开,一位花容月貌、端庄优雅的贵妇从外面走进房中。贵妇向达摩大师施礼后便来到男子身边并从袖袋里取出一纸书信,“大王,这是那罗延刚刚送来的。”贵妇凝眉低声说道。

男子伸手将书信接过,却面带犹豫之色,凝视良久后方才将其打开。看过书信后,男子微微一笑,接着便将书信递给‘相愿’,‘相愿’接过书信,打开后却发现竟是白纸一张,上面空无一字。‘相愿’疑惑不解的看着男子,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想我高肃戎马一生、尽忠卫国,却因一句发自肺腑的‘家事亲切,不觉遂然’见嫌于皇弟。圣上即位后,错杀忠良,我顾念旧情为斛律老将军举办祭奠,却被奸人所诬。圣上生性多疑,听信谗言竟欲鸩杀于我。这些已被宇文邕预料到,因此写信警示于我,但他也知道自我大齐失去斛律老将军后,我是唯一能对周国构成威胁之人,因此左右为难,只得以一纸空文与我,既不失惺惺相惜之義,又不枉对忠于国家之责。罢了,未成想我一生中最大的敌人竟会是最深的知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听说宇文邕一心想除掉专权跋扈的宇文护,你代为兄去还了这笔人情债吧。”兰陵王高肃说完便将佩剑解下,一边仔细端详一边用他纤细的手指抚摸剑身,眼神中流露出对这柄剑的深深眷恋。

“当年师父以此剑与我,望我能执此神器建功立业,平定乱世,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此次事成之后,你和茗美便带领诸隐众返回东瀛去吧。”高肃说完便将宝剑及一张面具交在‘相愿’手中转身离开房间。

‘相愿’看了看手中这柄风格古朴的暗金色宝剑和那张瞠目獠牙的骇人面具,心想这兰陵王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是一位旷世不遇的美男子,而且重情重义,心怀家国,但到头来还是被嫉贤妒能的昏君所害,英年早逝,壮志未酬,当真是可悲可叹。

正当‘相愿’慨叹之时,苏我姑娘推门走进屋中。来到床边后和‘相愿’说了几句东瀛话,看见‘相愿’愣愣的看着自己。

“师兄让我们今夜离开,我已通知各众头领今晚子时在后山密林集合,小太郎会来王府接我们。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到时我会来叫醒你。”苏我茗美用汉语说道。

‘相愿’点头表示明白。

茗美疑惑不解的看着‘相愿’,“你能记住汉语,却将身为母语的大和语忘记了,达摩大师说这有可能也是因为残留毒素造成的,要不是师兄不让,我真想潜进皇宫,逼高纬那昏君交出解药,再杀了这狗贼。”

看见‘相愿’用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茗美愠怒的表情又转回平静,“人家也就说说罢了,此时此刻大局为重,我不会节外生枝的,你放心吧。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来叫你。”

这时一声清幽的笛音响起,曲调声中充满凄凉、哀婉之意。

“应该是师兄和袖儿姐姐在一起演奏,没了你的太鼓声,这‘兰陵王入阵曲’竟然变得如此忧伤,丝毫没有英武豪壮之气。”茗美惋惜的说道。看见‘相愿’依旧沉醉在乐声之中,茗美轻轻的吹熄了烛火后坐回到他身旁,幽咽的问道:“你该不会将我俩之间的约定也忘了吧。”

借着窗外的月光,‘相愿’看见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茗美美丽的脸颊流下。‘相愿’不知所措,连忙摇头表示没有忘记。茗美破涕为笑,一头扎进‘相愿’怀中,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相愿’生平从未有次经历,慌乱之下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茗美俯在‘相愿’胸口之上,闭起双目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用羞赧的语气说了句东瀛话后便将双手松开,为‘相愿’盖好锦被,茗美像一头快乐的小鹿般高兴的离开了,寂静的房间里‘相愿’独自一人听着窗外那支使人浮想联翩的悠扬曲调慢慢睡去。

当道闇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大威如意’那雾气弥漫的昏暗场景之中却没有见到穷奇。最终,道闇沿着脑海中出现‘人影’的方向倒退着走了一段距离,忽然间感觉背后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整个身体向后猛然一拉,接着便如同一个被抛出的包裹般摔在了地宫的石板之上。由于猝不及防,道闇虽然用手抱头避免脑后要害受伤,后背却重重的摔在地面之上。‘太极’被道闇跌倒的声音惊醒,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飞快的跑到道闇身边伸出肉呼呼的手掌帮他按揉痛处。道闇将‘太极’抱起,来到他为‘太极’留下食物的石台附近时,发现食物竟然原封未动的放在上面。原来当道闇决定进入‘大威如意’探寻自己身世时,由于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担心‘太极’挨饿,于是将食物全都放在地宫内的一处石台上。道闇感觉自己进入‘大威如意’至少已经过了多日,但现实中却还未到一夜。道闇感觉有些疲惫,于是抱起‘太极’爬进木棺和衣而卧。

自此以后每当道闇入眠时便会在梦境中出现各种从古至今战争、杀戮的场面,甚至包括一些从未见过拥有不同肤色、讲着听不懂语言的异族军队在或是黄沙无尽的戈壁,或是惊涛骇浪的大海,或是坚固异常的堡垒,亦或是白雪皑皑的高山拼死搏杀。道闇知道此事定与穷奇有关,数次进入‘大威如意’中却再未与其相见,经时日久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正文 第四章 相 识(1)

天仍未亮,道闇起身,点燃油灯,见‘太极’仍趴在褥上睡得香甜,于是悄悄的走出地宫,将门锁好。昨晚道闇与‘太极’已将师傅给的最后一点油饼和酱菜吃完,于是今日打算回寺里取饭。行至半路,就见有人提着灯篓正往山上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师傅一手提灯,一手提着食盒。宗真看见道闇于是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灯笼示意他一同回塔,道闇连忙接过食盒,与宗真又返回塔去。

进塔后,道闇正准备生火给师傅烧水,宗真示意不用,并将他拉到身边告诉他今日将有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来此,住持让我告知你需将塔内外好好打扫一番,我见你多日未曾回寺,不知是否脚伤未愈,便寻思来此帮你打扫,顺道再给你带些吃食过来。道闇心里感激万分,连忙告知师傅自己已然痊愈,打扫之事不劳师傅费心。

送走宗真后,道闇拎起食盒进入地宫,唤出‘太极’一同吃完早点,便将今日有人要来之事告知于它,叮嘱它千万小心,切勿发出声响。收拾妥当后,道闇便开始将古塔从内到外仔细打扫起来。

日近上午时分,道闇正在打扫塔外台阶,一众顶盔掼甲的元兵列队行至塔前,道闇一看如此阵仗,知是师傅所说的那位重要客人到了,于是连忙将工具收好,伫立在塔门前恭候。

不一会儿,道闇就看见住持宗恺头前引路,一位身着汉装,体型高大,器宇不凡的中年色目男子在数位文官、武将的陪同下向塔门走来。

一行人进入塔后,道闇发现白塔寺众僧中竟然只有住持一人引路前来,想必其余僧人是不够资格陪同,心想莫非来的是皇帝不成,于是侧过脸来正打算往塔内看一眼时,突然间被人一把从领口抓起,旋即又被狠狠的摔在地上。道闇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看见那个将他摔倒的元兵正目漏凶光的向他大声呵斥,道闇用手比划表示自己听不见后,那个元兵又一脚将他踢倒扭身返回到队列之中。道闇气愤难忍,随即眼前天旋地转昏了过去。正在此时,色目男子从塔内走出,看见此事连忙喝止,道闇昏倒后,宗恺赶紧跑上前来对色目男子道:“不打紧,不打紧。这小僧天生就有此恶疾,片刻之后他自会好了,大人不必动怒。”一位元军将领出来,让一名士兵把道闇送到山下寺内。

色目男子鄙夷的看了宗恺一眼后扭头对旁边的官员说道:“伯术大人,此处甚合我意,明日我便搬来此处清修,皇上那我自会修书上奏,你去准备吧。忽辛将军也不必派兵来此护卫,我本就是来此寻个清净,有事我自会找你们。”两位官员连忙点头表示遵命。

色目男子接着又道:“住持,明日起除非奉我之命任何人不得再来此塔,包括你寺内僧众。”

宗恺道:“大人,那膳食、饮水贫僧如何提供呢?”

色目男子想了一下后道:“就让原本看管古塔的那个小和尚负责吧,但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更换。”宗恺连忙点头遵命。

道闇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师傅的禅房之内,房间里充满了跌打药酒的气味,胸腹及后背处仍隐隐作痛,查看后发现被那元兵所踢之处已经青淤了一大块。道闇正缓缓自床上坐起时,宗真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道闇已经转醒,宗真便走过来坐在床边问他是否饿了。道闇摇摇头,宗真叹了口气后便把住持交代之事告诉道闇,并留他今夜在此休息,道闇担心‘太极’于是便向师傅告辞忍着伤痛独自返回古塔去了。

饭后,道闇和‘太极’玩耍时被它发现身上的淤伤,‘太极’飞快的跑去叼回来一条棉布,道闇高兴的揉了揉它的小脸,带着它去石棺内泡了个热水澡后便沉沉睡去,醒来时淤伤已然完全好了。

次日将近傍晚,道闇忙活了大半天用昨日从塔内搬来的废旧书架给‘太极’在‘凤凰井’边搭起了一个小窝。由于那个色目男子今日要搬来塔内居住,道闇担心‘太极’会被发现,思来想去只有这里相对安全一些。道闇取饭返回塔时,发现自己用来洗澡的石棺已被抬出塔外,放在离树林不远处的空地之上。道闇敲敲塔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一身白衣,容貌甜美的妙龄少女出现在道闇面前,道闇慌忙低头,正欲将食盒放下转身离开却被那名少女拉住。白衣少女示意道闇进塔,道闇正在犹豫之间,昨日那个色目男子从白衣少女身后出现。色目男子将道闇带进塔内,道闇发现塔内竟然还有一位和刚才那位白衣少女年纪相仿的红衣少女正在书架上整理着什么。色目男子用手语告诉道闇这两位是他的女儿,以后见了不必惊慌,如果她们有什么事让你去做就如同他本人的命令一样,色目男子还告诉道闇若日后有人找‘墨里士’那便是找他。道闇表示明白后便欲告辞离去,墨里士却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了他,道闇推辞不受,这时那位红衣少女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将那锭金子一下塞入道闇的僧袍之中,告诉他如果不会用的话可以来找她。墨里士脸色一沉,似是训了那位红衣少女一句,红衣少女冲道闇扮了个鬼脸后便笑嘻嘻的回去继续整理书架,道闇于是拿着那锭金子返回寺里去了。

道闇来到宗真的禅房内,发现师傅不在,于是便把那锭金子放在师傅的经柜中,转身出门去吃晚饭。道闇刚一出门,就看见道洪急匆匆的跑开, 道闇也未多想便向斋堂走去。诵完“供养咒”后,道闇正用斋饭的时候,道华端着自己的斋饭满面笑容的坐了过来,道闇见是道华,不由得神情紧张将饭粒呛入喉咙,一下将口中饭菜全喷了出来,连道华的身上和斋饭内也沾上了许多。道闇连忙起身作揖,用手去擦拭道华身上沾着的饭菜,岂料道华非但没有像往日般责打自己,反而将行堂僧人唤来,给自己和道闇又换了一份斋饭,还把自己斋饭内的菜夹了一些给道闇。道闇惶恐的用完斋饭后便惴惴不安的离开了。晚课过后,道闇来到师傅的禅房,发现师傅仍未回来,打开经柜一看,那锭金子却已不翼而飞。道闇刚刚将门打开只见宗真正向禅房走来,道闇于是将今日发生之事告诉宗真,宗真听完,摇摇头,告诉道闇回僧舍休息,自己也走回屋去。

正文 第四章 相 识(2)

一连几日,道华等人未再出现。道闇每日都按时给墨里士父女挑水、送饭。

由于担心墨里士再打赏他,道闇每次都是尽快的将新食盒放下,拿走旧食盒,之后速速离开绝不多留片刻。

由于寺里给墨里士父女准备的都是上等斋饭,而且数量充足,墨里士父女常常剩下许多,道闇便拣选一些拿去和‘太极’一起吃,感觉倒是因祸得福。

这一日,道闇给墨里士父女送完晚饭正拎着空食盒走到寺庙后门。忽然间,两个人影从那颗老槐树后窜出。

道闇一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仔细一看原来是道衍和道洪,二人不由分说便将道闇一把抓起,连拖带拽的拉到寺内的柴房之中。

一进柴房,从小到大道华等人无数次在这里欺负自己的画面便自道闇脑海中不断涌出。

但这次不同,道华看见道衍和道洪拉扯着道闇进来之后,似乎非常生气,先是面带怒色的冲着他们大声呵斥,后来竟打了他俩每人一耳光并将他们赶了出去。

道闇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总是欺负他的师兄今日为何如此偏袒自己,于是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道华笑呵呵的将道闇拉到身边,刚一伸手,道闇连忙举臂招架,道华见他此举,哈哈大笑,继续伸手,不过是为道闇整理下他僧袍上被拉扯开的领口,又帮他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这时,刚才被道华赶走的道衍和道洪推门回来,每人手上各端了两个瓷碗,走到柴房内的木桌前放下,又拿来两把条凳。

道华于是拉着道闇坐到条凳上,道闇一看桌上那四个瓷碗,一碗‘玛瑙卷’、一碗‘如意’、一碗‘八宝饭’,还有一碗‘翡翠珍珠汤’都装的满满的。

若是换了从前,尽管身为出家之人,道闇恐怕自己早已咽了许多口水下肚。

但最近几日,由于沾了墨里士父女的光,这几样东西却也吃过不少。而且以前道华曾将麻药放入自己的斋饭中戏弄过自己,道闇于是抬头看着道华却丝毫没有想吃的意思。

道华见道闇不吃,似是想起曾经往事,于是拿起筷子每个碗内的食物均吃了一口。

吃完之后便示意道闇碗内的食物没有问题,道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站起身来便想施礼告辞。

道华一愣,伸手拉住道闇,转而又微笑着让道闇坐下,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来,在纸上写道:师弟,我有急事,请借些钱财与我。

道闇一看,拿笔写道:师兄,我没有钱。道华继续写道:墨大人打赏你不少银两,你不出寺门,不知道民间疾苦,我们几个借钱是为了救济贫苦百姓,你乃出家之人,留着那许多银两无用,不如借与我们施与百姓的好。

道闇继续写道:墨大人打赏的银两已丢失不见,之后未再打赏。写完站起身来便要离开,道华狠狠的将道闇手臂抓住,面露凶色,写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道闇摇头表示没有,道华劈脸就是一掌将道闇打翻在地,道衍、道洪从后将道闇架起,道闇嘴角流血,马上就要昏迷之前,看见道华拿纸在他眼前一晃,上面写着一个明晃晃的大字:偷。

夜深人静,道闇缓缓的从地上爬起,吐了口血后便走出柴房,回到僧舍竟发现门已被从里面插上,一股莫名的悲愤使得他又险些再度昏倒,道闇于是迷迷糊糊的往山上走去。

‘太极’看清楚来的人是道闇后便从密林中快速跑了出来。道闇跪在地上将‘太极’抱在怀中,‘太极’见道闇鼻青眼肿,嘴角流血,僧袍上满是脚印和尘土便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道闇知道它又想给自己去找棉布包扎,便紧紧的将它搂住伴着凄凉的山风放声大哭。

次日清早,道闇如往常一样给墨里士父女送饭,开门的依旧是那位白衣少女,道闇照常迅速的取完食盒后便转身离开。

当道闇挑水回来时,却发现水缸边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药瓶,道闇直到将水缸注满也没有碰那个药瓶。

傍晚,道闇再来送饭时,开门的仍是那位白衣少女,但手中却已将旧食盒拎来,白衣少女接过道闇手中的新食盒,将自己手中的旧食盒递过去,道闇伸手接时却发现提手上有一张纸条。

道闇不知何意,白衣少女已将塔门关上,道闇于是拎着食盒向‘凤凰井’走去,边走边将字条展开,顿时,一行清秀的字迹跃然眼前,

“伤药在食盒内,每日外敷一次。”道闇打开食盒,发现正是水缸边上那个药瓶。

道闇打开药瓶嗅了嗅,悠悠的草香扑鼻而来,挑出一些涂在伤处,感觉格外清凉舒爽,一丝甜蜜自他心底慢慢涌起。

轻轻的敲了敲塔门,道闇胸中好似小鹿乱撞一般,伸手摸了摸袖袋,他将昨晚采了一夜的香叶精挑细拣包成一包。

门开时,出现的却是那位红衣少女,道闇一愣,显得有些慌乱,连忙将那包香叶藏到身后。

红衣少女面带微笑示意道闇进来,那笑容好似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般惹人着迷。

道闇走进塔内,见那位白衣少女正在案上抚琴,他虽听不见琴音,却看见案头香炉内青烟缕缕升起似是伴着那琴声翩翩而舞的霓裳,在透过隔窗清晨阳光的映衬下,她好似天宫中的仙子一般高雅。

正当道闇看的如痴如醉之时,突然感觉自己手中的香叶包被人夺走。道闇回头一看,红衣少女正拿着那包香叶笑嘻嘻的看着他,道闇连忙放下食盒,此时白衣少女也起身向他俩走了过来并表情略显严肃的向红衣少女说着些什么。

红衣少女仍旧一脸嬉笑蹦蹦跳跳的来到白衣少女身边将那包香叶塞进她手中,转过身来用手语问道闇这包香叶是给她们俩谁的?

道闇羞涩的目光缓缓移向白衣少女,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仔细看着她,惊讶的发现她竟生的如此美丽。

道闇慌忙低头,作了个揖,拎起旧食盒飞快的跑出塔去。

正文 第四章 相 识(3)

为了躲避道华等人,道闇每次都算准了时间来为墨里士父女取饭,取完后立即离开寺院绝不多留片刻,晚上他就去‘凤凰井’边和‘太极’一起睡,好在天仍未冷,‘太极’皮毛厚实,彼此时常相拥而眠抵御寒冷的山风。

寂静的客舍院内,道闇观察得四下无人,于是轻轻的将师傅禅房的木门推开,发现桌面和地上已经积了一些灰尘,宗真似乎好久都没有回来过。道闇在衣箱内找了几块适合包裹香叶的棉布后正要离去,却从后面挨了一记重击昏死过去。

道闇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吊在柴房之中,口中也被塞了东西。道华一脸阴笑把手上的纸一晃,道闇看到纸上写着:钱?命?道闇闭上双目,像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这回得用点狠招,否则这小厮是不会听话的。”道洪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打断他一条狗腿,看他还能不从。”道衍接话道。

道华没有答话。

“反正宗真那厮已失踪多日,这小子是死是活再不会有人过问。”道洪焦急的道。

道华微微一皱眉道:“那就动手吧。”

看见道衍、道洪二人睁着犹如野兽般血红的双眼,满脸奸笑,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走来,道闇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此刻忽然想手握一柄钢刀,或是杀死对方,或是杀死自己,之后却立刻晕了过去。

被冷水一激,道闇再度清醒过来,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道扑面而来,锥心的剧痛使他想尽快的了结自己,鲜血兀自不停的从头顶流下。身体由于疼痛不由自主的痉挛着,像一只濒死的青蛙般抽搐不停。道衍赤裸上身,浑身是汗的站在火炉前正在加热铁铲。道洪似是打累了,正坐在条凳上不住喘气,手中握着半截仍在滴血的木棍,道华推门进来。

“还是不肯吗?” 道华问道,似乎有些吃惊。

道洪无力的摇摇头。

“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再能烙的地方,腿也打断了,他本就是个聋子,割不割耳朵也没甚区别,不然就戳瞎一只眼睛吧。” 道衍边说边摆弄着手里烧红的铁铲。

“如果这小子经受不住,死了怎么办?”道洪边喘边问。

“关键是再弄不出银两,咱们欠酒肆、青楼、赌坊的债还不上,咱们就得和这小子一个下场。”道华瞪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的道。

这么一说,道衍、道洪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道华转身拉开房门“戳吧,他现在这样就算答应了又如何去偷,死了就从后山崖上扔下去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道衍于是将铁铲深入水桶,通红的铁铲遇到冷水滋滋作响,大量烟雾随即升腾而出。道衍于是将铁铲翻转,将铲柄放在炭炉上加热。

“你是要用这个戳瞎他的眼睛?”道洪惊讶的问道。

道衍狞笑着道:“既然他都要死了,何不让我玩个痛快。”

当道衍面目狰狞的提着烧红的铲柄向道闇走来时,道闇杀心再起旋即再度昏死过去。道衍见道闇昏死过去后似乎非常失望,咆哮着用冷水企图泼醒他,可是道闇却没有醒来,道衍暴跳如雷,挥手便将滚烫的铲柄戳在道闇腿上,见道闇仍未醒来,道衍如同发狂的猛兽般双手紧握铁铲疯了般在道闇身上胡乱抽打,涕涎横飞的狂吼道:“让你装死,给老子醒过来,老子要看见你痛苦绝望的模样。”

道洪望着道衍因为残忍而变得兴奋而又疯狂的眼神,浑身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道闇,救我。。。道闇,道闇。。。救救我。。。快救救我。。。道闇。”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道闇睁开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在他眼前,白衣少女浑身是血的被吊在半空中,道华等人正手持凶器在她周围阴笑。道闇大喊:“住手,不要伤害她。”同时拼命挣扎可是身体竟像石像般动弹不得。白衣少女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喊,慢慢抬起头来,道闇顿时惊的面无血色,“不。。。”,眼前白衣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殷红的鲜血正从两个烧焦的血窟窿中缓缓流下。

道闇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人倒背着往山上走去,‘太极’在几步之外悄悄的跟随着,道闇忍着剧痛想示意‘太极’逃走,却见它反而示意道闇不要做声。

后山崖上,道衍正待蓄力将道闇抛下山涧,突然间腿上一阵剧痛传来似是被什么野兽咬住,随后两手一松,道闇便顺势从他后背滑落。道衍刚一回头,只见一双利爪已到眼前,一声惨嚎,顿时双眼血流如注。‘太极’瞅准机会,双掌用力一推,道衍一脚踏空,伴着一声长长的尖叫跌下悬崖去了。

一阵急促的捶门声,墨里士取过弯刀走下塔来,两位少女也从睡梦中惊醒,略显不安的跟在父亲身后。点燃油灯后,墨里士打开塔门,只见一只满身泥土血污的小动物嘴里叼着一个药瓶和一片香叶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旁边趴着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并且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和尚。

“爹爹,再想想其他方法呢。”白衣少女焦急的问道。

墨里士无奈的摇摇头道:“他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已经没了呼吸,我也无能为力,愿真主宽恕他。琴儿,你去找块毯子,我先把他放在外面那口石棺内,明日差人按照他们的风俗埋葬了吧。”

白衣少女流着泪将自己的毯子拿来,帮着墨里士把道闇裹好,墨里士把道闇抱起放入树林边的石棺之内,转身正打算返回塔内,却看见‘太极’拖着木桶向他飞奔而来,白衣少女也跟在它后面向这边跑来,‘太极’靠近墨里士后便将木桶放下,用嘴叼着他的裤腿,使劲向树林内拉扯并且目光中充满哀求之意。墨里士不明白这小动物想做什么,但见它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让白衣少女去塔内将他的弯刀取来。不一会儿,白衣少女取来了弯刀、灯笼,手里还多拎了一个木桶。‘太极’带着墨里士和白衣少女穿过树林来到‘凤凰井’边,墨里士正在打水的时候,白衣少女发现了道闇给‘太极’搭的小窝,灯光一晃她看见支架上一串串精心挑选,正在风干晾晒的香叶正随着山风轻轻飘动,热泪再次从她那美丽的脸颊滑落。

正文 第四章 相 识(4)

石棺注满水时,天已微微见亮,墨里士擦擦额角的汗水知道这小动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它的主人,便领着白衣少女返回塔中。简单梳洗更衣后,墨里士把两个女儿叫来,让她俩随他外出几日。收拾妥当后,刚要出塔,就看见‘太极’飞快的跑了过来,墨里士看见它指了指石棺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不停得摇头,

“你是想让我不要把你和那个小和尚的事告诉别人是吗?”墨里士问道。

‘太极’听后不住的点头。

“这小动物真有灵性,似乎能听懂我们说话呢。”红衣少女惊奇的道,“爹爹,我能收养它吗?”她继续问道。

“胡闹,你无事可做吗?”墨里士表情严肃的说道。

“哎,真可惜,你看它多可爱,去吧,去陪你的前主人吧。”红衣少女挠了挠‘太极’的下巴,接着在它屁股上轻轻一拍,微笑着站了起来。

道闇做了一个断断续续又很玄幻的梦,在梦里,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每天都给一块巨石唱歌,后来有一天这块石头竟然变成了一位男子,而那位给石头唱歌的女子却变成了一块巨石。这位男子背着巨石去了许多地方,无垠的沙漠、巍峨的高山,孤悬的岛屿甚至还有深邃的海底,所到之处他除掉当地的统治者,命令百姓或是建造一座高大的祭台,或是竖起一个诡异的石阵用来对那块女子变成的巨石进行一些神秘仪式。在一处茂密的丛林中他还得到了一个能将活人变成金子的‘东西’。最后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地方,将那个‘诡异’的东西献给当地的君主,君主非常高兴,一场祭祀之后君主和那个男子一同消失了,只留下那块巨石静静的躺在湖边。

“他醒了,他醒了,爹爹,你快来看,他醒过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到道闇耳中。

“我在哪里,我怎么能听见声音了。”道闇慢慢睁开双眼,感到一阵眩晕,喉咙内犹如火烧,无法言语。

先是看到‘太极’毛茸茸的小脸正冲着自己笑,接着便是白衣少女和墨里士,白衣少女似乎格外惊喜,墨里士也正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

“棋儿,拿碗温水来。”墨里士道。

红衣少女端来一碗温水,白衣少女用汤匙给道闇喂了少量温水后,墨里士试了试他的心跳和呼吸。

“真主保佑,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墨里士说完,显得轻松了许多。

“那我们还要继续把他泡在这石棺里吗?”白衣少女问道。

“他刚刚醒来,还是继续观察一晚吧。我们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墨里士说完便带着两位少女离开。

道闇这时才发现这石棺竟在一间屋中,‘太极’爬进石棺,笑眯眯的用手语问道闇想不想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道闇心想:这小家伙真有灵性,竟然连手语都学会了,应该是墨里士父女教会它的,难不成自己已经昏迷了许久。于是试着动手回答,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只好点点头。‘太极’比划了许久,道闇大体上知道了自己已经昏迷七十余日,这期间墨里士曾找过宗恺让他对此事做个交代,宗恺说想必是因他师弟宗真失踪后,道华等人趁机欺负道闇,做得有些过分,担心受到责罚,于是也不辞而别了。墨里士让官府调集了许多工匠、民夫前来修缮古塔、开垦菜园、搭建仓房,同时还给他俩建了一座木屋,石棺由于始终被包裹着所以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道闇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睁开眼一看,白衣少女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色液体准备唤醒他。看见道闇醒来,白衣少女便试着喂了他一小口,液体入口顺滑,香味浓郁。白衣少女又剥了一只鸡蛋,掰了一小块准备喂给道闇,却见他紧闭双唇,不停的摇头。红衣少女见状,呵呵一笑用手语告诉道闇:呆头小子,不吃鸡蛋补补身子,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你们佛家的戒律真是麻烦,你刚才喝的羊乳不也是羊所产的嘛,这与鸡下的蛋有什么区别,据传释迦牟尼佛当年也喝过羊乳,况且你又未受戒,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你再不吃东西把自己害死,这不就犯了杀戒嘛。看见道闇仍不开口,红衣少女嬉笑着转到白女少女身后用手语说道:你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之后便蹦跳着离开了。道闇将鸡蛋、羊乳吃完,白衣少女又喂了他一些温水便离开了,不一会儿阵阵悦耳的琴声自古塔内传来。

如此又过了十多日,道闇已能自己从石棺内坐起,尽管下肢还无法动弹,但双手已如往常般活动自如。墨里士父女仍然用手语和道闇交谈,道闇也已习惯,于是依旧如此。墨里士问道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道闇便将整个事情的由来和经过告知与他。听完后,墨里士表示其中的一些事情在他教‘太极’手语的时候已经略知一二,但百思不解的是为何道闇身受如此致命的伤势竟能被那口石棺治愈,他自己也曾故意划破手指去试探看石棺是否真有疗伤奇效,结果却未如所料。道闇表示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只是之前被道华打伤后,误打误撞才发觉这石棺能够治疗自己的伤势。墨里士也没有多问,道闇通过交谈,知道那白衣少女名叫墨琴灵是墨里士的长女,二女儿便是那红衣少女名叫墨棋妙,两人均比道闇年长,他们一家虽然都是西域人氏,但却喜爱汉族文化。墨琴灵擅长抚琴,墨棋妙精通棋艺,墨里士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就是想找一处僻静之所专心的教导她们,自己也顺便研究一些汉人书稿。

冬去春来,道闇已然痊愈,他恳求墨里士同意自己为他们父女种菜,烧饭。墨里士也知道道闇是为了报偿他们父女,为了不让他有欠疚之感于是便答应了,并且允许他和‘太极’住在林边的木屋里。道闇每日里尽心侍候墨里士父女,并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众人相处的也比较融洽。

正文 第四章 相 识(5)

这一日,道闇收拾好床褥,见‘太极’仍没有回来,正打算出门唤它,却看见它急急忙忙的跑进屋来,告诉道闇快随它去。道闇于是连忙跟着它向树林内跑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前方墨琴灵正以袖遮面往树林深处跑去。道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担心突然出现会惊吓到她,于是就在后面跟着她向林内走去。

墨琴灵来到‘凤凰井’道闇之前给‘太极’搭的小窝旁边慢慢的坐了下来后便开始不停地抽泣,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画似的东西。道闇起初还担心她要寻短见,马上就要开口制止时,却发现她并没有那样做,就和‘太极’躲在林中继续观察。

“我已经尽力了。”墨琴灵突然喊了一声,道闇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这温文尔雅如仙子一般的墨琴灵如此激动过。

“我本就不喜欢那些兵书战册,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妹妹自是比我聪明,圣女她当就好,天下苍生,荣华富贵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管,不想要,为什么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要逼我。”墨琴灵喃喃自语,滚滚泪珠顺着美丽的脸颊不住地滑落。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普通人。”说完,墨琴灵便挥手用力的将图画扔入‘凤凰井’中,啜泣着返回塔去。看见墨琴灵进入塔门后,道闇和‘太极’又回到‘凤凰井’边,用水桶将那张被她扔进井中的图画捞起,回到木屋后道闇发现原来是张战阵地图,图上端写明了其中一方的兵力,援军,粮草等各种信息,下端列出了另一方的情况,并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获胜?

道闇将战阵地图反复看了数遍,总觉得似曾相识,于是静下心来仔细回忆。

齐、楚联军眼看就要将章邯的军队逼到临济城上弓箭兵的射程范围之内,章邯号令部队将阵型扎稳,联军数次猛攻均未将章邯部队的阵型打散,但情况却也不容乐观。这时,临济城门放下,城内部队似乎要对章邯军进行两面夹攻,正在此时,章邯将旗一挥,联军后方的密林中董翳率军迅速杀出并猛攻联军后队,临济城门旋即重新关上。联军尽管被董翳突袭后方,但很快稳住阵脚,凭借人数的优势再度将章邯军逼向临济城方向。当临济城门准备再度放下之时,章邯将旗再次一挥,司马欣又率军从密林中杀出。城门再度关上,见此情况,章邯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发出号令指挥部队包围城外联军。此时联军虽然被围,但双方仍势均力敌,若城中守军杀出,章邯军必陷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无论联军如何挥旗呼唤城中守军,临济城却城门高悬,避不出战。章邯就这样在临济城守军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缩小包围圈,全歼了赶来支援的齐、楚联军,并于最后攻破了临济城,杀死了魏相周市和齐王田儋,逼得魏王咎羞愧自杀。

道闇醒来,连忙翻看那张战阵地图,竟和梦中临济城的情势一模一样。于是取来一张白布照着战阵地图又简单重画了一幅,将梦中章邯的策略写在地图背面,并在地图上标上伏兵位置及配置情况。

墨里士捋着胡须坐在书案之前,手里拿着墨琴灵的战阵地图聚精会神的看着,墨氏姐妹分别站在父亲两侧,墨琴灵紧张异常,咬着嘴唇,墨棋妙轻松愉快,面带微笑。

“琴儿的策略甚妙,确有大将之风。”墨里士忽然高举双手,神采飞扬的褒奖道,显得格外高兴。

“不会吧,爹爹,让我看看。”墨棋妙既惊讶,又不服气的说道,从父亲手里抢过墨琴灵的那张地图。

“真主保佑,琴儿终于开窍了,不过这张地图为什么似是被淋湿过。算了,今日我高兴,你去告诉道闇,晚上多烧几个菜,我要好好庆祝一番。”说完便乐呵呵的站起身来抻了抻手臂,回自己房间去了。

饭菜摆上桌后,道闇转身正要离去,就看见墨里士从楼上边往下走边打手语让他留下一起吃饭,道闇痊愈以后,墨里士也曾让他与他们父女一同吃饭过,但是都被道闇婉言谢绝,墨里士也不勉强于他。这次道闇仍要谢绝,却见墨里士说他今天有件非常高兴的事,让道闇不要扫他的兴,还让他把‘太极’也一起叫来。

祷告之后众人便开始用餐,墨里士今天似乎胃口很好,每道菜都吃的津津有味,还把饼掰开来分给大家,父女之间的对话都是道闇听不懂的西域语言,但能看出来他今天非常高兴,墨棋妙在席间用食物逗弄‘太极’,‘太极’那可爱的模样经常能逗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道闇却在这愉悦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局促,只是低头默默的吃饼。墨琴灵给道闇的碗中夹了一些青菜和梅干,道闇作揖答谢时两人目光相对,旋即都面露羞赧的迅速低下头去吃自己手中的饼。这时墨棋妙将手中最后一块饼高高扔起,‘太极’竟然在饼从半空落下时猛地一窜,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准确无误的把饼叼在嘴里,落地时骨碌碌连着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憨态可掬的摔倒,仰面朝天的把饼吃下肚去,连墨里士都被它逗笑的前仰后合,墨棋妙跑过去,把‘太极’抱了起来,深深的吻了一下后便把它举过头顶欢笑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收拾完毕后,道闇回到自己的木屋,将那张临出门时墨琴灵塞到他手中的字条打开,一串熟悉的清秀字迹在眼前出现:子时,凤凰井。

道闇早早的就来到‘凤凰井’边,尽管已是春天,夜晚的山风还是有些寒冷。离得还很远时道闇就看见树林里墨琴灵提着一盏灯笼向这边走了过来,“树林这么黑,你怎么不打灯笼?”墨琴灵问道,看道闇没有反应,就用手语又问了一遍,道闇回答说他视力很好,“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在你身上什么异事都能发生。”墨琴灵自言自语道。接着便向道闇表达谢意,谢谢他帮她应对爹爹的战阵地图测试。道闇羞涩的笑了笑。墨琴灵把灯架在‘太极’以前的小窝旁,拉着道闇靠在井边坐下。

“你听不见我说话也好,这样我反而可以有个人说说心里话。”墨琴灵喃喃的说道。

“我听爹爹说过,寺里的住持说你是个孤儿,我的娘亲也是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爹爹虽然将我们抚养长大,可是据族里最睿智的长者说自从娘离开爹爹后,爹爹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爹爹喜爱和平安逸的生活,对待客人和朋友慷慨大度,我们和周围所有的部族都和睦相处,平等交往,后来爹爹却要将他们联合起来做一件‘大事’,而且为了联合各个部族,他竟然想恢复已经取消了数百年的圣女选拔制度。那位长者数次劝说爹爹放弃这个想法,因为根据我族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历代圣女选拔经常会发生一些非常凄惨的事情,据说是由于我们先祖的某位圣女被诅咒了的原因,所以数百年前这一传统就中断了,可是爹爹非但不听这位长者的谏言,竟然还将他驱逐了。为了起到表率作用,我和妹妹从小就被当做圣女的竞选者培养,学了很多我很讨厌的东西,就像那些打打杀杀的战争。我又不像妹妹那么聪明,但是作为长女,爹爹对我的期望很高,要求很严,可是我只喜欢抚琴,我不想当什么圣女,不想勾心斗角,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长大后和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一起度过平凡又安静的一生。可是我又不忍心让爹爹失望,看着他伤心难过。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我好想我的娘亲回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回到故乡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晶莹的泪珠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流出。道闇慌乱的在身上摸索着,想找块软布来给她擦拭泪水,可是却什么也没找到,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准备用衣袖来代替,谁知刚将手伸到她面前,却被她伸手紧紧抓住,接着一阵剧痛传来,道闇咬牙忍住。山风阵阵吹过,带走了许多无声的叹息。

后来,墨琴灵问过道闇为何不将手臂上的齿痕泡在石棺内除去,道闇回答说想今生今世都留着它,自此以后塔内传出的琴声中多了几分缠绵之意。墨里士调了一剂药膏,想试着为道闇治疗耳疾,道闇于是借机‘恢复’了听觉。墨棋妙却因为每次战阵测试都不如姐姐变得脾气有些古怪,耍性子的时候便会给道闇制造一些小麻烦,不过对‘太极’却是极好,经常把官员们孝敬墨里士的珍馐佳肴拿来给它吃,弄得‘太极’胖了许多。闲来无事聊天时‘太极’告诉道闇,自己当初在古蜀地深山中被几个喇嘛抓住,到达杭州城时,它寻了个机会,将一根毛竹插进自己后心装死才得以逃脱,它逃到‘白塔寺’时由于饥饿难忍想找些东西来吃,却被道华等人发现,竟然想将它吃掉,后来它在逃命途中被道闇所救。

正文 第五章 离 情(1)

两年间,墨里士变得越来越忙碌,有时甚至需要离开两三日,回来后除了检查姐妹俩的功课外,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在书房内忙碌到很晚。墨氏姐妹渐渐长大,出落的更加美丽,加上她们血统中的异域风情,每当墨里士允许她们进城采买私人物品时总能吸引许多人的注目,但美人身边每次都跟着一位年轻和尚,因此也招来很多异样的目光。此后再要下山之时,墨琴灵就给道闇戴上头巾,装扮成一个波斯仆从的模样,她们自己也都带上面纱用来遮住美丽的容颜。

清明时节,杭州地区时常会下起蒙蒙细雨,道闇正在灶房准备晚饭,看见‘太极’从外面担水回来,便把用盐水泡好的竹笋拿给它,‘太极’接过竹笋,猛然一抖身体,皮毛中的雨水顿时溅了道闇一身,正当它坏笑着准备转身逃开时,回头却看见墨琴灵手握着纸伞一身水花眯着眼睛站在门口。‘太极’见‘伤及无辜’,于是赶紧向外逃跑,却被墨琴灵扯住一只耳朵,道闇从后面将它抱住,喊了声:“动手。”两人便开始胳肢它,‘太极’痒的不行,吐着舌头作揖告饶,墨琴灵刚一松手,它便反过来胳肢了她一下,之后挣脱道闇迅速的跑出门去,转过身来摇头晃脑的挑衅,不料脚下一滑,吧唧一声摔倒在泥水里。二人欢笑着出去把‘太极’扯进屋来,只见它满身泥水,却仍津津有味的享用着嘴里那块竹笋。

嬉闹了一番后,道闇问道:“琴儿姐姐有什么事吗?”

“爹爹近来对战阵地图的考验越来越频繁了。”墨琴灵眉头微皱着道。

“确实是多了些,出了什么差错吗?”道闇附和着问道。

“差错倒是没有,爹爹现在对我和棋儿的答卷态度差别很大,棋儿的答卷他只是匆匆过目便完了,我的答卷他却要回到书房独自研究许久。”墨琴灵道。

“这半年来,墨师傅的测验复杂了许多,每一个我都没有梦见过,只能选择一些相似的情况作为参考给出答案。”道闇静静的说道。

“正是如此,上次我将答卷交给爹爹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后来把我唤了进去,问我如果另外一种情况发生的话该当如何应对,我无法回答,只能说再思考思考。爹爹沉默了好久,最后说了声‘这等年纪,也真难为你了’,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迫切的希望我能给出答案。但我却做不到。”墨琴灵说着眼泪便在眼圈里打转。

道闇有些慌乱,连忙道:“别难过,什么情况你可以讲给我听,我帮你想办法。”

墨琴灵听完,羞涩的一笑,却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不是所有事情你都可以替我去做。明日是岳王的忌辰,岳王爷忠心护国,用兵如神,我和棋儿想去祭拜他,你可以陪我们去吗?”

道闇点点头,墨琴灵微笑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尚有些潮湿的衣服,撑着纸伞回塔去了。

西湖西北,栖霞岭内松青柏翠是岳武穆坚韧正直一生的完美写照。为了赶上‘三献礼’,三人早早的便起床出发。春寒料峭,但很多百姓仍旧坚持前来祭拜岳王,尽管在元朝统治之下,岳王庙却也香火繁盛。伴随着阵阵鼓乐之声,祭祀大典正式开始。当僧侣宣读完祭文后,所有参加祭祀大典的百姓在岳飞墓前三叩首,表达对这位英雄人物的追思和景仰之情。看完刚柔并济的‘武佾舞’后,道闇买了‘定胜糕’给墨氏姐妹,于是三人边吃边游览山色。道闇把岳武穆抗金的故事讲给姐妹俩,由于他讲的声情并茂,墨氏姐妹听得非常着迷,于是道闇有些忘乎所以,当他讲到气壮山河的‘郾城大战’时更情不自禁的在路旁捡起根树枝把当时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详细的画在泥地上讲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墨棋妙缓缓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二人,道闇仍然滔滔不绝的在地上边画边讲,墨琴灵像一个学堂中认真听讲的学生般仔细聆听并不住点头。

“呆头小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墨棋妙用一种怪异的语气高声问道。

两人这才发觉事情不对,于是慌忙站起身来。

“呆头小子,我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墨棋妙大声喊道,显然是要发作。

“我,我是。。。我是听说书人说的。”道闇低下头道。

“呵呵,说书人,哪里的说书人这么有本事,难不成你们汉人的说书人都是领兵征战疆场的将军?”墨棋妙略带挖苦的说道。

“棋儿,不要再纠缠这些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那里景色似乎不错。。。”墨琴灵故意岔开话题道。

不待姐姐说完,墨棋妙又冲道闇吼道:“说呀,哪里的说书人。”

“断桥,断桥上的。”道闇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断桥?断桥上的说书人不是天天都在讲‘白娘子’嘛,呆头小子,你为了骗我连戒律都不顾了,你当我墨棋妙是蠢蛋吗,认识我们前你连山都没下过,之后每次下山都是与我们一起,你那说书人难道是梦见的不成?”墨棋妙似乎还没说完。

“梦见的,确实是梦见的。”道闇慌忙说道又微微一笑对着墨棋妙举起拇指以示夸赞。

墨棋妙看着道闇那无辜又尴尬的表情,以为他是故意在戏弄自己,气的浑身颤抖,抬手就将剩下的半块‘定胜糕’丢在了道闇脸上。

“棋儿,你太过分了。”墨琴灵怒道。

“我打‘许仙’,‘白娘子’心疼了是吗,你们两个成双成对,合伙欺负我,你打回来呀,打呀。”墨棋妙撅着小嘴赌气道。

‘吧’,一记耳光,道闇脸上立刻出现了一块红印却将墨棋妙挡在身后。见打错了人,墨琴灵连忙走向前去查看道闇的伤势。墨棋妙却在道闇身后用力一推,哭着道:“谁要你这呆头小子保护我。”说完转身便向山下跑去,道闇被墨棋妙推的失了重心刚好撞在向他赶来的墨琴灵怀中。一缕诱人的体香扑面而来,道闇担心墨琴灵摔倒,于是紧紧将她抱住,转过神来,两人难为情的连忙松开转身去追墨棋妙。转了个弯,道闇发现墨棋妙并没有跑远,而是一个人独自安静地坐在石阶上。道闇正要走过去扶她,却被墨琴灵拉住,墨琴灵慢慢走过去坐在妹妹身边。

“棋儿还在生姐姐的气吧。”墨琴灵温柔的道。

“娘走的时候我刚出生,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连重话都没对我说过一句,方才你却真的要打我。”墨棋妙一头扎进姐姐怀中放声大哭,墨琴灵抚着妹妹的头发也默默的垂泪。

过了一会儿,墨棋妙哽咽着说道:“我也不气了,就是感觉委屈。原本以为这呆头小子除了命大没什么本事,后来仔细一想怪不得他能得到姐姐你的垂青,原来是在扮猪吃老虎。”

道闇红着脸道:“那看来我不光是命大,还命好。”

墨琴灵佯作生气的白了他一眼。

“呸,没羞耻的小子,我可还没原谅你呢。不要以为纸上谈兵就能哄骗到我姐姐,等你建功立业,名满天下时才有资格。而且,而且这也是我想要的。”后面几个字的声音小到只有墨棋妙自己才能听见。

此时已过正午,由于来的太早,三人现在均已饥肠辘辘,于是商议下山用餐,墨棋妙嚷着要吃“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而且指明了要道闇陪她一起吃才肯将今天的事情作罢。道闇拿清规戒律作借口,墨棋妙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你为姐姐破了那么多的戒,就不能为我也破一次吗?姐夫”。道闇想想自己确实有太多犯戒的把柄落在她手上,而且这丫头思维敏捷、牙尖嘴利,自己惹不起她,关键是最后这一声‘姐夫’实在是叫的让道闇舒服的如同飞到了九霄天外,于是把心一横点头答应了,墨琴灵见妹妹一句话就让道闇顺服了感觉很是好奇,于是问道闇她说了些什么,道闇红着脸低头不语,墨棋妙如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就和他说如果他不按照我说的去做的话,我就将他以往破戒的事全都告诉寺里的住持,当不当的成和尚目前对他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但是‘许仙’要是见不到‘白娘子’嘛,呵呵。墨琴灵听完脸上一片绯红,羞赧的挽着墨棋妙的臂弯要她不要胡说。道闇眼看着墨棋妙流利的说谎时就像事先已经准备好的一样,而且表情自然的连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墨琴灵都能骗过,后背不由得惊起一阵冷汗,心想:不知道这丫头是天生如此,还是被那个什么圣女选拔教导成这样。但是转念一想墨琴灵却不如此古灵精怪,所以一定是她天生的。于是三人有说有笑的美餐一顿,又让店家打包了许多高档点心后方才离开。道闇陪着墨氏姐妹买了些女儿家用的物件,大包小裹的向城外走去,但他们没有发现在巷口的阴暗角落里,三双贪婪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正文 第五章 离 情(2)

“阿友哥,这三个西域人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阿东说道。

“不光有钱,你看到吃饭时摘掉面纱后那两名西域女子的样貌没,难怪大家说咱这杭州城里有两个绝色异域美女我却总也找不到,原来她们不在城里住,要不然早就被我。。。嘻嘻。”发现阿友在瞪着自己,阿新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漏出一幅淫邪的表情。

“你们两个回去将此事告诉大哥,我去弄清他们的住处。”阿友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二人很快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自从栖霞山回来之后,墨棋妙越发频繁的来给‘太极’送好吃的东西,还要求道闇教她烧饭,道闇拧不过只好把自己在寺内当火工时学的几手烹饪技术悉数教给了她,岂料墨棋妙天资聪颖,刚一做饭就强过道闇许多。道闇也多了个难题就是再有测验他就得思考出两份答卷,而且为了避免偏向,每次做完之后便把答卷卷起来,让姐妹俩自己抽签。不过最头疼的却是墨里士,起初他刚发现墨棋妙的战阵策略突然提高到与之前判若云泥时,他又赞美了真主的保佑,让他两个女儿都成为不世奇才,但之后他却对哪个策略更好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于是外出的时间更久了。墨里士一不在家,三人便开始享受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有时一起围坐在火堆旁野餐,道闇从墨琴灵那学会了抚琴,墨棋妙还教会了‘太极’许多西域舞蹈,于是大家便一起抚琴、跳舞、唱歌,有时大家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轮流讲着自己民族的神话故事,偶尔墨棋妙也会给道闇和墨琴灵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但这个时候她往往在沐浴。

墨里士再次外出,两姐妹便来找道闇,让他陪她们去杭州城内买东西。三人于是下山,游玩了一天,回到塔时天色已晚,把从城里带回来的菜肴与‘太极’一起吃完后,墨棋妙宣布给道闇和墨琴灵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是‘太极’要留下来陪她,并且以做五斤‘油焖春笋’给它吃为条件让它帮她将洗澡水准备好,‘太极’这个吃货欣然同意,屁颠屁颠的跑去柴房准备烧火。

闻着野花和青草的芬芳,道闇和墨琴灵在柔美的星空下四目相对的躺在‘凤凰井’边的空地上,墨琴灵正在给道闇讲一个非常凄美的本族爱情故事,道闇觉得故事的内容似乎与他在梦里见过的一些场面非常相似,正在津津有味的听着,忽然间他发现树林外的山路上有几个人提着一个灯笼正在往山上走,墨琴灵顺着道闇的目光看去却只微微看到一丝光亮,但她知道道闇夜晚视力极佳,想必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于是向他的方向靠了靠。道闇心想:墨里士来的时候就禁止任何人上山,也从未带人回来过,而且为什么这许多人上山却只提一盏灯笼,难不成是那些来此修塔,盖房的人又来了,但是为什么深更半夜的来,又未曾听墨里士提到过呢。道闇和墨琴灵准备回塔去找墨棋妙和‘太极’。

离道闇的木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道闇就发现那些人已经来到塔前,正在逐个搜查塔外的房屋,当他们发现塔外没人后便全部聚集在塔门之前,道闇于是料定这些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转头对墨琴灵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直到墨师傅回来。”说完便快速的向林外跑去。那帮人已经打开塔门进去了,突然间塔内传出墨棋妙的一声尖叫,道闇抄起劈柴用的柴刀快速的向塔门奔去,边跑边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扭打和东西碎裂的声音,道闇刚跑到塔前台阶下,就看见‘太极’抱着一个人从门内飞出重重的摔在地上,无论那人如何用力的捶打它,它仍死命的将那人抱住,于是他们扭打成一团顺着山路石阶向下滚去。道闇冲进屋内,只见屋内有三个从未见过的男子,看见道闇进来,三人目漏凶光,墨棋妙光着身子萎缩在翻倒的浴盆旁边,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道闇。

“放开她,你们要什么和我讲。”道闇大声说道。

“不劳你这和尚费心,一会儿等你死了,要什么东西我自己拿。”一个脸上有刀疤,光头丑陋的黝黑汉子从腰里抽出一把牛耳尖刀说道。

“我们要的东西怕是你身上没有,但她身上却有,嘻嘻。”阿新一脸淫笑的说道。

道闇杀心骤起,眼前却立即天旋地转,当他昏迷之前看到的是墨棋妙一边用手语说着我爱你,一边猛的用头撞向墙去。

“道闇救我,救我。”墨琴灵的声音出现在道闇的脑海中。

“救我,快来救我,道闇。”墨棋妙的声音也出现了。

“谁能帮帮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她们,满天神佛,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告诉我,帮帮我。我求求你们,给你们磕头,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求求你们显灵吧,帮帮我,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都聋了吗?”道闇无助的哭喊道。

过了许久,道闇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颤抖着举过头顶,声嘶力竭的高声吼道:“穷奇!”

道闇清醒过来,调头就向塔门外跑去。

“这和尚没被吓死,快追。”疤面大汉的声音从道闇身后传来。

“追他做什么,这小妞虽然磕得头破血流,只是昏死过去了,咱们不如。。。哎呦。”“啪”的一声,阿新似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他要是喊来人,你还怎么干这苟且的事,还不赶紧追上去弄死他。”疤面大汉怒吼道。

“我这就追。。”阿新狼狈的回答道,转身便向塔外奔去。

道闇冲进木屋迅速的把‘焦尾琴’从石棺下面取出,顺着门缝看见有三个人正往木屋门口跑来。道闇纵身从后窗窜入树林之中,看见墨琴灵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便连忙向她跑去。树林内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琴声。

“他在这呢,阿新你好艳福,另一个美女也在这呢。”阿东边喊边向树林内跑去。

又一阵琴声响起,一切却在刹那之间陷入一片死寂。

正文 第五章 离 情(3)

道闇和墨琴灵正在给墨棋妙包扎伤口,看见‘太极’遍体鳞伤、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为了以防万一,道闇将那三人牢牢地捆在了柴墩之上,每个人都向道闇投来了乞求的目光。道闇让墨琴灵将塔门反锁,在塔内照顾妹妹和‘太极’,自己手提柴刀坐在柴墩之前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三个无法动弹之人。

两日后,墨里士看着这三个一身尿馊,脱水将死之人。转身举手就要向道闇打来,墨琴灵连忙挡在道闇身前大声道:“爹爹不要,是他救了我和妹妹。”

墨里士忍住怒火,将手缓缓放下。

“道闇啊,道闇,我确是应该谢你,但你这做法也太鲁莽了,万一这琴声把你和琴儿都弄成这幅摸样。你可想过后果吗?”墨里士叹道。

“墨师傅责骂的对,我确是太过鲁莽了,让琴儿姐姐冒如此大的风险。”道闇道,语气充满歉意。

“算了,也怪我这些日子里忙着其它事情,没有好好照顾你们。我还是要向你道声谢。”墨里士说着,拍了拍道闇的肩膀,接着问道“你们试过同样的琴声确实无法将他们的定身解除?”

“已经试过了。”道闇回答道,墨琴灵则低头不语。

“那他们的死法可就痛苦极了。”墨里士看着那三个人,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

疤脸男听完顿时涕泪横流,眼里充满了恐惧的神态,无奈却动弹不得。

“看,一个人最无助的情况便莫过于此。”墨里士道。

“我已深有体会。”道闇盯着疤脸男冷冰冰的说道。

数日之后,道闇将那三具奇臭无比、死状可怖的尸体合葬在树林深处。从‘太极’处得知那日和它扭打着一同滚下山的竟然是道华,当时‘太极’以为道华已经摔死了,就急着赶回来救墨棋妙,但之后道闇寻找道华尸体时却发现一条血迹沿着山路向下远去,想必是那道华重伤未死,醒来后便逃命去了。墨棋妙也已醒来,墨里士调的伤药疗效很好,没多久她便已痊愈,但额角上却留下了一处疤痕,墨棋妙因此哭闹了多次,担心她未来的相公会为此嫌弃她,直到道闇哄她说那块疤痕很像一朵粉色的山茶花,而他自己又很喜欢茶花,她才破涕为笑,又和道闇约定要一辈子都喜欢这朵茶花才停止了哭闹。此事之后,墨琴灵经常被父亲叫到书房,很久才能出来,每次出来后不是红着双眼就是表情凝重。道闇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总是默默流泪,闭口不答,道闇于是不再多问。

这一日吃过晚饭,道闇正要收拾餐具,就听见墨里士道:“道闇,你随我到书房去吧,我想和你谈谈。”,墨琴灵听完似是哆嗦了一下,却没被任何人发现。于是道闇随着墨里士进到他的书房内。一进书房道闇就看见那张‘焦尾琴’摆在书案的正中,墨里士倒了两杯茶后便让道闇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

“想必你已经从琴儿那了解到一些关于我们玄女族的情况了。”墨里士道,自己喝了一口茶。

道闇点点头。

墨里士面容亲切的笑了笑,示意道闇喝茶,不必那么拘束,接着道:“那你是否知道这‘焦尾琴’与我族的渊源呢?”

道闇想起前几日里墨琴灵曾哭着要他答应无论是谁问起关于她如何学会这‘焦尾琴’定身咒术时就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悟到的,于是摇摇头。

墨里士默念了句“真主保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族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后汉时期族里出现了一位杰出的头领,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张烧焦了一部分的宝琴,而这位头领聪慧的女儿则用这张宝琴创出了许多能力异常强大的咒术,并以此取得了当时圣女的尊位。正当各部族重新联合,准备在圣女的领导下大展宏图之时,圣女却抛弃了大家,据说是为了一名她心爱的男子,自此以后这张宝琴和她所创的咒术便随她一同消失。”

道闇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许多画面,墨里士将‘焦尾琴’从书案上取过放在道闇手中。

“这琴是你的,原物奉还,你拿去吧。”墨里士平静的说道。转身又从身后的格架上拿了一个药瓶塞进道闇手中。

“莫怪我心狠,族中律法规定我族的秘术绝对不能泄露,这是解药,希望你能体谅老夫。你去吧。”墨里士道,语气中显得有些无奈。

道闇起身告辞后便拿着‘焦尾琴’和药瓶走出墨里士的书房,墨里士则用紧张的目光看着道闇的背影渐渐离去。

正沿着楼梯往下走时道闇看见了匆匆跑上来的墨琴灵,她上下左右仔细的检查了道闇发现没有异常后,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在道闇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句:“老时间,老地点。”便上楼回房去了。道闇刚出塔门,墨棋妙突然跳了出来,并做了个鬼脸。道闇正回想着刚才墨里士书房中发生的事,心里面有些后怕,突然间被墨棋妙这么一吓,不由得吃了一惊。墨棋妙嬉笑着说了声:“胆小鬼。”塞了张纸条在他衣服里就跑开了。回到木屋道闇打开墨棋妙的纸条,无奈的笑了笑。

墨琴灵走出树林,道闇如同往常一样先到了等她。二人在井边坐下,这次却不同往常那样二人间保持一定距离,墨琴灵偎依在道闇身边,头枕着他的肩膀。道闇闻着她那诱人的体香,心跳不断加速。

“我想永远这样,希望现在就有个人出来把我俩定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墨琴灵道,语气中透着丝丝伤感。

“明日就走吗?” 道闇轻声的问道。

墨琴灵双目垂泪,点了点头。

“我问过爹爹,他说我们要去做的事非常危险,弄不好会有杀身之祸,不让你去是怕连累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就再去求他。”说完,墨琴灵便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道闇。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等我。。。”没等道闇把话说完,墨琴灵就伸手轻轻的按住他的双唇,双目一闭,两行热泪流下,她慢慢将手移开,给了道闇一个温柔的吻。片刻后,墨琴灵站起身来,道闇似乎还沉醉其中,但见墨琴灵似是要走,于是连忙拉住她的手,从旁边拿起那张‘焦尾琴’。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唯有这一张古琴。以此为信物,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娶你为妻。”道闇立誓道,眼神中充满坚定。

墨琴灵将他的衣袖挽起,轻轻的抚摸着那道齿痕,深情的说道:“那这便是我的信物,若你遵守诺言,我便今生今世都会等你,等你娶我为妻。”两人在柔美的月光下紧紧相拥。

许久后,墨琴灵将手缓缓松开,轻轻的道:“不要送我,让我自己回去,我要慢慢适应没有你陪在身边,不然我担心自己将来会受不了那漫长的相思之苦。”说完便流着眼泪,转身默默的走进树林。过了一会儿,一曲凄婉的琴声自塔内传来,在这深夜里愈发催人泪下。

“出来吧。”道闇低沉的说了声。

墨棋妙带着她那副招牌般的迷人笑容,一蹦一跳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太感人了,你当初为何不先喜欢上我呢?”墨棋妙嘟着小嘴,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道闇无法回答,只得道:“不要闹,你找我有什么事?”

墨棋妙忽然吃惊的喊了声:“爹爹。”道闇连忙回头,发现身后竟空无一人,突然间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连忙用力向后一抽,墨棋妙被带着顺势撞向道闇怀中,两人一同摔倒在地,道闇刚要起身,却被墨棋妙翻过身来压在地上紧紧抱住,道闇边挣扎着要坐起来,边低声说道:“不要闹,不要闹,快起来。”,墨棋妙却用力的向下压着道闇,撒娇般的说道:“就闹,就闹,就不起来。”道闇没有办法,只能停止反抗,两人于是就这样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墨棋妙爬起身来,道闇连忙站了起来,一看另一只手臂上鲜血正顺着一个更深的齿痕往下流淌。

“疼吗?”墨棋妙萌萌的问道,语气与以往不同。

“你说呢,我咬你一口试试。”道闇生气的说道。

岂料墨棋妙竟得偿所愿般高兴的将她洁白如玉的手臂伸了过来,“这正是我想要的。”墨棋妙嬉笑着说道。

道闇知道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于是赌气再不言语。

墨棋妙站起身来,将手臂递到道闇嘴边,楚楚可怜的说道:“你干嘛说话不算数,你咬还回来嘛。”

道闇生气的一把将她的手臂推开,脸侧向一边不再言语。

“人家就是想能留下你些念想而已,干嘛这么凶嘛。”墨棋妙说着便蹲下身子大声哭了出来。

道闇也觉得自己做的却是有些过了,又怕她哭的这么大声万一让墨里士和墨琴灵听见不好解释,于是连忙蹲下身来哄她。

墨棋妙哽咽着说道“你把唯一的那张琴给了姐姐,你也不能把‘太极’给我,我什么都没有。”说着又继续哭了起来。

道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道:“那你也犯不着咬我吧。”

墨棋妙继续道:“你同姐姐有了婚约,你可知道我玄女族的传统是一夫一妻。姐姐如今有了‘焦尾琴’又悟到了定身咒,圣女之位非她莫属,按照族规,圣女只能嫁与帝王。我本打算今晚和你行了周公之礼,明日便去求爹爹答应让我留下来,他带着姐姐去竞选圣女。可是刚才看见你们二人爱的如此之深,又觉得那样做太对不起姐姐,你也不会答应。一旦姐姐成为圣女,注定无法和你在一起,我若不给你留下些念想,你万一再爱上了别的女子,那这朵可怜的茶花唯有一死了。”说着便用双手握着道闇的手放在她额角的疤痕之上,而她则像只可爱的猫咪般钻入道闇怀中,伴着塔内传来的琴声,低声唱着一首凄婉的歌,道闇无奈只得静静的听着。

“此夜南风入梦,明朝北雁离乡。迷离月色照壁墙,一盏孤灯怅惘。青竹谁人眷顾,三生夙世思量。情长儿女誓不忘,万里风霜漫长。”

第二日清晨,墨棋妙很早就起来给‘太极’做了满满一锅‘油焖春笋’,又把储藏了一仓库春笋的钥匙放在‘太极’的食盒之内,下面压着她独创的烹饪秘方。墨里士不让道闇远送他们离去,道闇怕墨琴灵伤心,其实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于是只送到塔门口。墨琴灵蒙着面纱,用抱婴儿的姿势怀抱着‘焦尾琴’,用手指了指道闇的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的心便转身随父亲下山去了。

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道闇忽然间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几年前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和尚。‘太极’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满脸唇印,脸颊和头顶的毛发仍是湿的,可以想象出墨棋妙和它分开时有多么依依不舍。‘太极’将一个皮囊从嘴里吐了出来,道闇解开系绳后发现里面是一个药瓶、一枚戒指和一封书信。道闇将书信打开,一看是墨里士的笔迹,上面写道:道闇,有些话我无法当面说与你,你与琴儿的感情我能觉察的到,所以昨日故意将‘焦尾琴’归还于你,你果然又将琴赠与琴儿。昨晚给你的解药是假的,你现在手里这瓶才是真的解药,由于一些原因我无论如何都要让琴儿得到‘焦尾琴’,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们父女此番返回西域所做之事凶险异常,不想你也以身犯险。这几年相处之中,我已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孩儿看待,若你肯应允,我便收你为养子,这枚戒指就是信物。若来日我们大业有成,你便凭着这枚戒指来与我相认,必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若我们横遭不幸,你就以此留个纪念吧。

道闇读完信后,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感一起涌上心头。

正文 第六章 天 竺(1)

战斗开始后,双方的中军出现僵持。而道闇重点布置的左翼部队却顺利的插入蒙古军队中军与左翼部队之间。博尔术的中军和左翼部队被迫向左移动,这样蒙古军队的阵营就出现了一个缺口。道闇于是指挥部队对准缺口猛攻,试图突破蒙古军的阵营。

正在此时被分割开的蒙古右翼骑兵却迂回到道闇军空虚的左翼,蒙古左翼部队的骑兵则迂回到道闇军的后方并攻击其后卫,而博尔术带领的蒙古军主力被挤压向左回旋时,恰好攻击了道闇阵营的右翼。这样战场就出现了蒙古军正面洞开,而道闇军三面受敌的格局。

尽管道闇指挥部队顺利突破对方阵地,无奈部队在战斗中受到挤压,只能向前继续挺进,进入了那个他原本打算用来堵截蒙古军队的峡谷之中。这时,蒙古军的伏兵从峡谷中突然杀出,道闇的部队大部分在这条小峡谷内被杀。

道闇睁开双眼,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手中的地图,皱着眉头重新部署策略。

“才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这博尔术虽算不得旷世奇才,却也是那个时代称得上名将的人物。小子,不要以为赢了些猫猫狗狗就天下无敌了。”穷奇语带讥讽的说道。

“灵尊教训的是,弟子记住了。”道闇连忙站起身来施礼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把。”穷奇喝到。

“谢灵尊,弟子告退。”道闇深鞠一躬缓步向后退去。

自墨里士父女离开后,宗恺仍旧安排道闇负责打扫‘尊胜塔’。道闇便每日进入‘大威如意’在穷奇制造的幻境中学习战阵韬略,以使自己免受相思之苦。‘太极’则每日担水,种菜,日子就这样在缓缓流逝中度过。

这一日,道闇正在准备早饭,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失踪多年的师傅宗真,身后还跟着一位其貌不扬,却目光坚毅的年轻和尚。

“师傅。”道闇连忙跑过去施礼道。

“咦,你的耳疾痊愈了吗?”宗真惊喜的问道。

“嗯,墨师傅调了一剂灵药,医好了弟子的耳疾。”道闇答道。

“几年未见,你健壮了不少啊。”宗真在道闇的头顶轻轻一拍欣慰的说道。

“师傅离开多年,徒儿甚是想念您。”道闇充满感情的说道。

“师傅也很记挂你呀,来,师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如净师兄,俗家姓洪,名元琸,是为师当年在帝明寺时收的弟子,入门较你早些时日,年纪也比你长些。”宗真把洪元琸介绍与道闇。

“师弟见过师兄。”道闇向洪元琸施礼道。

“师弟不必多礼,在赶来的路上师傅已经向我讲过你许多情况,但你却非描述中那样孱弱,想来这几年你也刻苦练功了吧。”洪元琸面容和蔼的说道。

“师傅未曾教过我武功,想是因为耳疾痊愈后,能够听见声音,精神好些的缘故吧”道闇回答道

“不光精神好,你这性格都开朗了许多,我们连夜赶路,还未曾进食,你去取些吃的来,我们边吃边聊。”宗真笑呵呵的说道。

在聊天的过程中道闇才知道,宗真原来竟是街头巷尾百姓传言的起义军中名闻天下的‘彭和尚’—彭莹玉,每次起义失败他便化成和尚找个寺院暂避,待风头过后伺机再次组织起义。他们本次来的目的是要行刺一位朝廷重臣,据得到的情报说那位官员今晚会到‘尊胜塔’的地宫中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便打算在此埋伏,稍后还会有另一路义军派来的人与他们会合,共同协力将此事完成。吃过饭后,由于会合的人还没来,彭莹玉便去休息,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道闇陪着洪元琸了解塔内外情况,交谈过程中,道闇发觉这位师兄虽然身体清瘦,相貌平庸却胸怀大志、思虑周密,一点不似出家之人,俨然一位英雄豪杰般的人物,道闇不由得打心底里对洪元琸生出一种敬意。将近中午,另一路义军派来的二人赶到,由于他们需要找当地的义军拿武器,所以耽搁了片刻。互相介绍后,道闇知道那二人中,年纪与师傅相近的男子名叫徐真一,年轻的那个叫倪蛮子是徐真一的门徒,他们都是白莲教人。检验完武器之后,洪元琸便将他之前了解的塔内外情况给二人做了介绍,又和彭莹玉领着二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之后便将自己的刺杀方案说与众人,众人均认为可行。于是决定彭莹玉和徐真一埋伏在地宫之中,待目标进入地宫后便将其刺杀,洪元琸和倪蛮子持强弓藏于塔内,以免目标侥幸逃出地宫,并提供事后撤退掩护。商议完毕,各人正在分头准备之时,徐真一来找彭莹玉。

“彭大师,有件事情本人有些顾虑。”徐真一道。

“徐先生请讲。”彭莹玉道。

“你徒弟道闇是否义军成员?”徐真一问道。

“非也,他是我避难白塔寺期间收养的一个孤儿,自幼体弱多病,只是收他为徒,并不曾让他加入义军。徐先生有话直说。”彭莹玉道。

“彭大师恕我直言,谨慎起见,可否让他与我俩一同埋伏在地宫之中。”徐真一沉声道。

彭莹玉知道徐真一是信不过道闇,害怕走漏了风声,尽管他心中气愤,却也无法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让‘太极’藏到‘凤凰井’后,道闇便回到塔内,同彭莹玉、徐真一一同进入地宫。

许久之后,宗恺陪着数年前那位来此送‘大威如意’的武将一同走进塔内。

“道闇,道闇。。。这野小子,又不知跑哪偷懒去了。”宗恺喊了两声,见无人应答,低声咒骂着将油灯点燃。

武将独自下去地宫,打开门锁时,却发现当年留下的记号已经消失,于是大喊了声:“住持”。就在这时只见寒光一闪,武将连忙侧身躲避,一支利箭颤抖着尾羽钉在他脸旁的地宫门上。

“有刺客。”武将大喊一声,脸上被箭划出一道血痕。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看见倪蛮子由于紧张毁了整个计划后,洪元琸立即起身,拽着倪蛮子的后领纵身跃出塔外。

地宫门忽然打开,彭莹玉冲了出来,腿上却立即中了一箭。徐真一见势,却挥着钢刀,向道闇劈来,凶神恶煞般的喊道:“是你让那畜生去给元兵报的信,看我不宰了你。”道闇大惊,眼见钢刀将至避无可避,情急之下连忙将手伸入铁匣之中。徐真一见道闇如同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后不知所措,听见彭莹玉的呼喊后,只得调头挥舞着钢刀向地宫外冲去。

正文 第六章 天 竺(2)

在‘大威如意’中的这段时日里,道闇曾问过穷奇关于自己晕倒、‘大威如意’和石棺的事情,穷奇告诉他晕倒是因为他被施了咒术,一旦起了杀心,五感便会受阻,不过破解之法甚多,此去天竺所办之事如若成功,这咒术便也顺带着解了。‘大威如意’乃是他前世的一部分,所以凡人中只有他才能随意进出。而当提到石棺之时,穷奇竟勃然大怒,甚至要伤害道闇,待恢复平静后,它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不是已经见到过我陪你们二人远行世界的情景嘛。”道闇于是不敢再多问,只是每日随它认真学习战阵韬略。

“明日我们便可到达摩耶夫人祠,成败在此一举。”穷奇说道。

“灵尊放心,弟子一定会将您救出。”道闇坚定的说道。

“尽力就好,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就如同你与那汉尼拔和白起对阵之时不也是胜少败多嘛。”穷奇道。

“此二人作战不按常法,用兵诡异,弟子非常敬佩他们。”道闇道,语气中充满敬意。

“这种不世出的奇才确是难得,但也不是没有,你将来需得注意。明日无论成功与否,你我二人今世怕是难得再见,未来之事你当自己做主,我只劝你莫要辜负那些真心待你之人。”穷奇语重心长的道。

“弟子谨记。”道闇答道。

古老的蓝毗尼充满神秘气息,摩耶夫人祠内挂满了红黄蓝白四色经幡,高大的‘无忧王柱’耸立在祠堂之后。那名元朝武将将‘大威如意’放在迦内什神像前的祭台之上,从怀中取出‘应龙之血’放入‘大威如意’之内,念完解禁咒后,只见一团红光从‘大威如意’中跃出,停留在迦内什神像前的半空中。武将连忙将‘大威如意’收好,迅速离去。

随着那团红光越变越大,迦内什神像也射出幽幽蓝光并开始逐渐龟裂。当红光变成木盆一般大小的时候,道闇从里面钻出,落地后,快速的奔向‘无忧王柱’,刚刚跑到柱前,只听见身后一声惊天巨吼,穷奇从那团红光之中跃出,而身后迦内什也已重新降世。穷奇纵身一跃,巨大的利爪挥出,一下便将高大结实的‘无忧王柱’击的粉碎,刹那间万道金光射出,‘天河神珍’神采奕奕的立在剩下的石柱之中。

“终于被你发现了,不过这也只是无谓的挣扎,你用的了它吗?”迦内什轻蔑的说道,边说边将一截象牙掰断,双手轻轻一展便将它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斧。

穷奇转身猛地一跃挥爪向迦内什击去,迦内什矮身避过,转身一斧劈在穷奇身上,穷奇重重的摔倒在地,发出阵阵巨大的咆哮声。

“小喵喵,咱不必每次都这样,我是你天生的克星,你的法力对我不起作用。看你叫的这么凄惨,乖乖让我吃了你多好,咱们下次再玩。”迦内什用戏弄的口吻对穷奇说道。

“被吃的是你。”穷奇轻声一哼冷冷的道,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金光沿着迦内什的后心刺穿了他的身体。迦内什瞪大双眼回头一看,道闇正双手握着天河神珍的另一端站在它身后。迦内什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眼内充满惊异的目光,巨大的身体颓然倒下。

穷奇让道闇用天河神珍将迦内什的头颅割下,一手提着迦内什的脑袋,一手在里面乱挖。不一会儿,掏出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奇怪‘珠子’递给道闇。

“吃了它你身上的杀意咒便解除了。”穷奇对道闇说道,挥手将迦内什的头颅抛到一边。

道闇于是将那颗‘珠子’吞下,穷奇却忽然一击将道闇打翻在地。

“小子,让你吃你就吃,你不怕我过河拆桥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本尊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你刚才吃下的是‘千眼菩提果’,从此你便有了‘菩提心’,这会对你的将来有莫大的帮助,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决定吧。”说完便伸展双翅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之中。

对于道闇来说,穷奇这‘最后一课’上的有些过重了,他拄着天河神珍从后门勉强踱进了摩耶夫人祠,在‘大威如意’中他感觉不到饥饿,现在却是饿的眼冒金星,他打算进来看看有没有人能要些果腹的东西,步履蹒跚的走完一圈后却发现里面除了型如迷宫般饰满彩绘的石壁外竟空无一人。道闇又累又饿,于是靠着祠堂内的一座祭坛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梵语声传来,道闇立即惊醒,在‘白塔寺’时他曾学过一些梵语,但却不多,只能听出其中说到:迦内什。。。祭献。。。什么的,其余的就听不懂了,而且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道闇想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又担心被人发现,于是灵机一动,悄悄的顺后门出去,发现仍是黑夜,在一个石堆边他找到了迦内什被挖空的头颅。道闇将迦内什的头颅扣在自己的脑袋之上,慢慢的沿着祭坛的边缘探出半张脸去,借着月光他发现一名看不清样貌的女子正双手合十跪在祭坛前一遍遍的念着那段梵语,不过最吸引道闇的却是女子面前用作祭品的那些食物,而这时自己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响。女子似是发现了‘道闇’,道闇连忙躲回祭坛的暗处,却听见女子用梵语温柔的说道:吃吧。。。。道闇心想:听这声音,这女子不像坏人,但马上想起穷奇的‘最后一课’,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把心一横,藏好迦内什的头颅后,他将天河神珍握在手中,心说:大不了拼了,总比饿死在这里好。道闇站直身体,尽量忍住伤痛,从祭坛后走了出来。女子微微一颤,跪着往‘道闇’的方向挪了挪,低头躬身将手中的糕点向他递来。道闇刚要伸手接过,却感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脑内天旋地转之后眼前一黑饿晕了过去。

正文 第六章 天 竺(3)

墨琴灵面泛春潮,曼妙的身形不断地变换着许多奇异的古天竺瑜伽动作与自己云雨,闻着那诱人的体香,道闇感到无比舒服。这是一场梦吧,但怎么感觉如此真实。不对,道闇连忙睁开双眼,一把将身上的女子推开,那名女子一声惊呼,不知是否用力过猛,道闇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昏迷之前他看见那名女子又挣扎着慢慢爬回到自己身上。

道闇醒来,发现一位美丽异常的天竺女子正跪坐在自己身边,一双如同湖水般清澈、美丽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道闇连忙坐直了身体,发现自己衣衫完好。女子从身边拿起一只金杯,低头双手举过头顶递到道闇嘴边。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道闇正感觉喉头干渴犹如火烧,于是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接过来,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顿时感觉甘甜如怡,精神百倍。见女子仍然低着头双手高举,道闇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爬起身来,也跪在她面前磕了个头,用梵语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却见女子大惊失色,双手匍匐在地,跪的更低了。嘴里不停的说着些道闇听不懂的梵语,显得格外惊慌。道闇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她不住的磕头,边磕边用汉语说:“请你不要这样。”,一不留神,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痛的道闇紧闭双眼,强忍着没流出眼泪来。

“神尊,请你不要这样,奴婢受不起。”女子用汉语颤巍巍的说道。

“你会说汉语?” 道闇有些惊讶的问道,一手还按着脑袋。

“奴婢会。”女子低着头说。

“我们都起来说话好不好?”道闇问道。

“奴婢遵命。”女子道。

“你叫什么名字?”道闇问道,肚子中却传来一阵咕噜声。

“奴婢名唤帕雅?莎阿。”女子边回答,边将身边的糕点用莲花般的手势呈到道闇面前。

“那我以后叫你‘帕雅’好吗?你也不要叫我‘神尊’,叫我‘道闇’就好。”道闇一手捂头,一手接过帕雅递过来的糕点狼吞虎咽道。

“道闇?奴婢遵命。”帕雅略微迟疑的答道,之后便又俯下身去。

道闇想去扶她起身,却见她身上的天竺服装太过单薄,隐约间能看见下面的身体,想起之前的事,又将伸出的双手收回,于是跪下身来说道:“我们以后都这样说话的话,会不会太累了?”

“奴婢侍奉神。。。您是应该的。”帕雅轻声说道。

“那请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不当我的奴婢呢?”道闇话音未落,帕雅猛的抬起头来,豆大的泪珠顺着洁白圆润的双颊流下,眼神中充满悲伤的望着道闇,许久又俯下身去,声泪俱下的说道:“奴婢乞求神尊帮我救出族人,奴婢甘心将自己奉上。”说完便直起上身,昂着俏脸,微闭双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门外的阳光洒在她娇柔的身上,她美的仿佛一只洁白的孔雀。道闇被这圣洁的一幕惊呆了。

许久之后,只听见帕雅说道:“奴婢已清洁完身体,又在圣池中沐浴,请神尊放心享用。”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楚楚可怜。

“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吗?”道闇沉声问道。

“传说。。。传说中您会把我吃掉。”帕雅颤抖着回答道,滚滚泪珠自眼角滑落。

“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能否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帮你救出族人。”道闇刚说完,帕雅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低头伏在地上,连连不断的说着赞美和感激的话。道闇与她约定,如果想让他帮忙救她的族人的话就不要再叫他‘神尊’,也不要再称自己是‘奴婢’,更不要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知道帕雅比他年幼后,本想以‘兄妹’相称,又觉不妥,自己最重要的几个戒都已破过,想是这和尚也做到头了,不如先给自己起个俗名,想起自己身后的云纹,于是便将它作为姓氏,加在自己法名之前,他让帕雅以后叫他‘云哥哥’或者‘阿闇’都行,帕雅轻柔、愉快的摇了摇头,道闇以为她不同意,刚一皱眉,帕雅连忙解释说,这是天竺人表示同意的动作,由于她自幼便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所以很多动作习俗都与天竺人一般。

道闇询问该如何营救帕雅的族人,帕雅告诉他说如果他不想杀生,她可以自己去救。道闇听的有些糊涂,于是便问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去救她的族人。帕雅告诉道闇需要他帮自己修炼金刚菩提心,道闇越听越糊涂,于是问该如何帮她修炼。帕雅便将双修秘法讲给道闇,听了不久,道闇就涨红着脸问她如果自己帮她去救族人又该当如何?帕雅便用一块石子在地上简单的画了张图给道闇说明,当道闇得知需要进入一个有重兵把守的要塞并且要解救数百人时,便问自己有多少人手可以调配,帕雅表情惊讶的看着他,问他要人干吗用,如果需要的话除她之外还可以再找一个。道闇听完后险些晕倒过去,于是便和帕雅边画图边解释要想进攻这样一个要塞并且顺利救出她的族人的话,按照他的策略至少需要五百名有过实际作战经验,并且擅长夜战和攀援的士兵。帕雅喃喃的说:我们族人对攀援和夜间捕猎倒是十分擅长,若是算上没被抓走的男性老者,再在女子中拣选一些精壮又有过捕猎经验的人应该能凑到百人左右。但是您为何不使出神力来解救他们,反而要如此繁琐呢。道闇只得告诉她自己不是迦内什,帕雅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摇头不肯相信,于是走了几步,来到刚才二人对拜的地方指着地上问道:如果你不是迦内什转世,那怎么能用头就将这坚硬的石砖磕碎呢?道闇连忙走过去,一看却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磕到头的那个地方,刚才由于慌张,并没有发现嵌入地里的石砖已被磕裂了数条缝隙。道闇只得说:可能是那块石砖恰巧不结实,摸摸头顶才发现刚才被磕的地方竟然没肿,自己心里也很纳闷。帕雅又问道:你若不是迦内什,那昨晚她看见的象头神又是谁?而且她以双修之法与他修炼之时,他体内的‘菩提心’又从何而来?他刚才饮下的‘金刚菩提心’便足可证明他体内确有‘菩提心’。道闇被她这绕来绕去的问题问的头大,知道那‘菩提心’是穷奇让他吃下迦内什头内的‘千眼菩提果’所致,但‘金刚菩提心’又是什么东西。于是便问帕雅,帕雅那洁白如玉的俏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害羞的低着头,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将什么是‘金刚菩提心’告诉了道闇。道闇听后也是面红耳赤,两人都难为情的低着头。最后道闇没有办法,只得将迦内什的头颅拿出来给帕雅看,又将昨晚发生的事告知于她。

看着迦内什的头颅和尸身,帕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请道闇同她去见一个人。

正文 第六章 天 竺(4)

繁茂的娑罗树开满白花,远处看去,有如许多白鹤休憩其间,一位面色安详的老者正盘坐树下默默祈祷。听见有脚步声走近,考提利亚睁开双目,看见帕雅正和一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向自己这边走来,老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仰首朝天口中不断的感谢神灵庇佑。

“上师。”帕雅向考提利亚俯身施礼。

道闇正打算向考提利亚施礼时,却发现他慌忙拜俯于地。

“仆人考提利亚参拜神尊,神后”考提利亚用敬畏的语气说道。

“上师快请起身。”道闇连忙俯身去扶那老者,他听帕雅称老者为‘上师’,便也以此称呼他。

“上师,请您随我们去看样‘东西’吧。”帕雅道,语气中有些迷茫,考提利亚于是疑惑不解的随着二人向祠堂后面走去。

考提利亚眉头紧皱,吃力的用双手捧着迦内什的头颅看来看去,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沉重,道闇看见他双手不住的颤抖。考提利亚将头颅放下,又将‘天河神珍’握在手中左右挥了挥。

“上师,传说这‘天河神珍’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这个会不会是。。。?”帕雅疑惑的问道。

考提利亚摇摇头,将‘天河神珍’递给帕雅,让她用力击打一座石制祭台,帕雅于是使出浑身气力朝那祭台击去,祭台却纹丝不动。考提利亚双手紧握‘天河神珍’,用力一击,祭台的一角裂开少许。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看着面前被击为两段的祭台,道闇单手握着‘天河神珍’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看见了吧,这天河神珍的威力是根据使用者自身的能力来显现的,传说中它一万三千五百斤也是那位使用者能让它发挥出的威力,后世误传才成了它的重量。”考提利亚深吸一口气道。

“那既然云哥哥这么厉害,我们不需要迦内什的神力也可救出族人了吧。”帕雅激动的说道。

考提利亚又摇了摇头道:“阿闇之所以能击杀迦内什是因为这天河神珍原本就是它的克星,倒不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所致。”说着便用天河神珍在迦内什的尸体上轻轻一戳,果然尸体上立即出现一个窟窿,而当他用匕首用力刺时,匕首应声而断,尸身却毫发无伤。

道闇于是想起难怪穷奇将石柱击碎时自己却不碰天河神珍,迦内什也说过它无法使用,所以并不惧怕,想必这是它们共同的克星。

“阿闇目前的能力虽高于常人,但仍未强大到能够救出族人的地步,你们还需继续通过修炼来增强他体内的‘菩提心’功力才行。”考提利亚说道。

看见道闇红着脸低头不语,考提利亚从身后布袋中取出两本书。

“阿闇,这双修之法可能与你们汉人的传统观念有些不同,但当年佛家的思想传入东土之初不也是如此,我们只要按照自己内心的指引,为了最终的目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不必拘泥一些细节,这便是大义。这里有两本武功秘籍,是我游历多年所得,对你或许会有些帮助,你收下吧。”考提利亚说完,便将两本秘籍交给道闇。

道闇接过秘籍,细细的品味着考提利亚的话。

当晚,考提利亚想到了一个解救族人的计划于是来与道闇和帕雅商议,他曾探听到囚禁族人的要塞内没有水源,饮水全靠外部供给,而他计划的内容是用一种慢 性 毒 药将要塞内的守卫解决掉,之后便可救出族人,但守卫一定会检查饮水,所以计划的关键是需要一个百毒不侵的人假扮送水商人混进要塞,并通知本族人无论如何在被救出前都不能饮水。道闇问这样的人该如何寻找,考提利亚回答说你和帕雅就是,修炼‘金刚菩提心’除了能使修炼者提高自身的能力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百毒不侵,除非遇到传说中连神佛都能杀灭的‘湿婆之泪’,帕雅自是不能去,如果道闇同意去的话,毒药的事就由他来负责。道闇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但心里却有许多顾虑。

考提利亚拿出许多祭祀用的糕点作为晚餐。道闇终于可以饱餐一顿,考提利亚告诉他当初如果帕雅成功成为‘神后’的话,会需要多日来修炼‘金刚菩提心’,所以准备了很多,但如果失败的话,他自己就打算绝食而亡,今日见面时,他已绝食一日一夜。道闇听完,对这位忠诚的老人敬意油然而生。道闇问帕雅为什么昨日自己出来时没有怀疑他不是伽内什,帕雅告诉他,据她们族内的传说,如果伽内什对选送的‘神后’满意的话就会以凡人的形态现身并与她进行双修,如果不满意的话就会将她吃掉,昨日她祭献时听见有声音便发现‘伽内什’从祭坛后看着自己,接着道闇走出来后晕倒,她以为这是伽内什已经对她满意,于是便与他进行双修,谁知她刚刚将他体内的‘菩提心’吸入自己体内修炼之时,他便醒来将她推倒,而她作为‘器’是无法承受他的‘菩提心’的,而他自己也因为失去了‘菩提心’而生命垂危,她于是拼尽全力将‘菩提心’又送回他体内。之后,当道闇再度醒来说不想让帕雅当他的‘奴婢’时,她以为是‘伽内什’对她不满意,要吃掉她,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饭后,考提利亚‘知趣’的离开了,终于还是剩下道闇和帕雅二人独处,道闇红着脸,低着头,翻看着两本秘籍中的《暹罗拳术》,帕雅刚一起身,道闇立即从地上跃起,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然我们先看看这祠内的景色如何?帕雅可爱的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闇马上发觉自己的话已经暴露了自己在想什么,于是害羞的又将头低下。帕雅温柔的挽着道闇的臂弯,领着他向祠堂内的墙壁走去。

“这些动作是瑜伽吗?”道闇指着墙壁上的图画问道。

帕雅晃了晃头,柔声回答道:“这些是舞蹈动作,这里是‘摩耶夫人祠’,据说摩耶夫人是蓝毗尼第一美女,又能歌善舞,这些应该是记载她生平舞蹈时的场景。”

“哦,我只知道她是佛陀的母亲,却不知她还擅长舞蹈。”道闇看着墙上那纷繁优美的图案说道。

“天竺人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很擅长舞蹈,我也学过一些,云哥哥想看吗?”帕雅问道。

道闇连忙点头。

于是帕雅拉着道闇的手,把他带到圣池旁边的一片空地上。伴着自己的歌声,帕雅翩翩起舞,洁白的月光如银屑般洒落在地,池内的微波潺潺荡漾,犹如道闇体内那颗迷醉的心。

正文 第六章 天 竺(5)

考提利亚临行前告诉二人,这‘摩耶夫人祠’本是佛教圣地,但多年来由于本地佛教衰落,已经罕有人至,他此去寻药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二人可专心在此修炼。

最初几日,二人在修炼时很是拘束。直到一天,道闇给帕雅在娑罗树下做了一架秋千,还用鲜花给她扎了一个美丽的头环。帕雅从小便离开亲人接受严格的‘神后’培养,童年基本上是在恐惧和服从中度过的,长大后族人又离遭不幸,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她,一种甜蜜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当晚,帕雅在圣池内给道闇表演了一曲自创的舞蹈,道闇生平第一次看见竟然有人能在水中舞蹈,他的心也随着帕雅优美的舞姿在水中起起伏伏,最后竟忍不住和她在圣池中缠绵起来。自此以后,修炼也便成为一件幸福愉快的事情。

道闇发现最近几日帕雅总是找借口不吃东西,或者吃的很少,于是趁她去圣池沐浴的时候打开存放食物的包裹才发现原来是考提利亚留下的食物已经快要吃完,帕雅为了让他吃饱才找借口不吃东西。道闇告诉帕雅如果她不吃东西饿坏了的话他会非常伤心,而且从现在开始他也不再吃东西了除非她也开始吃饭。帕雅觉得道闇是世上最关心她的人,感动的热泪盈眶,于是二人决定今晚一起饱餐一顿,明日便外出打猎、采野果充饥。正当道闇给帕雅表演将一小块糕点放在脸上,如何不用手吃到它而挤眉弄眼把帕雅逗得笑声连连时。他却看见祠外较远处有许多人正举着稀疏的火把向这边走来。

道闇连忙一手将帕雅护在背后,一手提起‘天河神珍’,伸脚将火堆踏灭。两人藏在祭坛边缘的暗影内,道闇侧目向外观瞧,只见这些人中有许多来到娑罗树前就不在前进,一位清瘦的老者举着火把向祠堂走来,边走边用梵语喊道:“帕雅,不要怕,是阿米尔老爹来了。”

道闇回头用目光询问帕雅,帕雅用惊喜的眼神看着他摇了摇头,道闇不放心,让帕雅仍然待在祭坛旁,自己手握‘天河神珍’慢慢的从暗影里走出,这时那位阿米尔老人已经走进祠堂,看见道闇充满戒备的姿势便微笑着说道:“你就是道闇吧,不要怀疑,是考提利亚用飞鸽秘信通知我们赶来的。”

这些日子里,帕雅教会了道闇一些日常沟通的梵语,沟通起来已无大碍。

道闇刚想让阿米尔老人将考提利亚的秘信拿来给帕雅辨别时,却看见帕雅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老爹,真的是你,族人们还有谁来了?”帕雅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都来了,都来了,好孩子,快过来让老爹看看你。”阿米尔激动的说道,嗓音变得略微沙哑。

帕雅连忙走过来,双手握住阿米尔的一只手,一头扎进他怀中,呜呜的哭出声来。

阿米尔也老泪纵横,伸手抚摸帕雅那修长的秀发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为了族人你受了这么大的苦,老爹老了,不中用了,不然就算死也不会用这办法的。”

“不,老爹,我不苦。”帕雅懂事的宽慰着阿米尔。

“老爹,这是从东方来的云道闇。便是他答应帮我们拯救族人,上师应该有和你讲吧。”帕雅擦干眼泪说道。

“讲了,但秘信太短,讲的不是十分详细。”阿米尔也用袖子边擦眼泪边说。

于是帕雅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米尔老人,道闇知道了这位老人就是月亮神族的现任族长。原来,考提利亚在离开的前一晚便针对他们营救计划的后续又做了计划,一旦将被囚的族人救出,他们便举族迁徙,但如果那时再通知现有族人赶来会合,担心会被敌人于半路截住,而且会浪费大量时间,于是便让他们先赶来与道闇和帕雅会合,等成功救出族人后便一同离去,更让道闇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连他们二人什么时候断粮都计算出来,于是在让族人赶来的时间和路线安全上也做了相应设计,所以阿米尔他们才赶来的如此及时,道闇因此更加敬佩这位神机妙算的上师。

道闇和帕雅让阿米尔与族人们在祠内居住,阿米尔坚决不肯,说是在来的时候已经在距此不远的油河边上发现了一块适合扎营的地方,让他们不必担心,而且以后每日的饮食由他们负责供应。道闇知道阿米尔是担心妨碍二人修炼才这样做,却也不便直说,于是便同意按照阿米尔的想法去做,但今日已晚,来的族人中尽是老人、女子和孩童,道闇担心外面风大,想让大家先在祠堂内过一晚,明日扎完营再搬走。阿米尔老人谢过道闇,微笑着告诉他,他们月亮神族从古至今便由于一些原因旅居各地,所以在任何环境下他们都能生存,迁徙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来到这蓝毗尼山区也不过才四代人,便能比其他一直生活在此处的古老种族更适应这里的环境,说完便领着族人离开了。

修炼完毕,两人偎依在圣池岸边,帕雅给道闇讲了数百年前她们月亮神族的一个故事。故事发生时月亮神族还在西域,当时族内出现了一位百年难遇的杰出领袖带领族人建立了西亮国,由于那位领袖是位女子,所以西域各国都称它为‘西亮女国’。正当女王筹划她的宏图大业之时,突然有一天从东土大唐来了一位高僧和他几位徒弟,这几人据说是奉了大唐皇帝的旨意要去天竺求取真经用来普度众生,女王听说大唐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便想向这几人请教一些问题。可是后来却不知为何,女王竟然爱上了那位高僧的一名徒弟,甚至为了他甘愿放弃女王之位而随他远去,但那位徒弟却拒绝了女王的好意,离她而去。女王自此伤心欲绝,终日愁眉不展。数年后,女王得到消息,那人已回到大唐,但却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皇帝。女王为了救他,奔走西域各国组成联盟,不惜与大唐开战,正当联军已将唐军主力击溃,女王想以此为条件迫使唐朝皇帝放了那人之时,却发现那人出现在唐军阵营之中,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一举击溃了百万联军。此役后,女王和那人便一同消失不见,西亮国迅速由盛转衰,不久就被别国所灭,剩余族人远走他乡。大唐也因此役元气大伤,不久还爆发了致命的内乱。

帕雅原本打算借这个故事向道闇表明自己将来也会为他放弃一切随他到任何地方,却见道闇目光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臂上的齿痕,其实帕雅早就发现道闇两臂上各有一个齿痕,并且从形状上推断出应该是两位不同的女子留下的,于是便不再说话,转而委婉的唱起了一首据说是西亮女王写给恋人的绵绵情歌。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二人尽管每天坚持修炼,却不似从前那般一日数次。更多时候道闇以学习《暹罗拳术》为由独自在空地上练习,这套拳法主要以膝、肘近身攻击敌人要害为主,讲求一击制敌,随着他体内‘菩提心’功力日强,以此拳法碎石、断柱易如反掌。另外一本《西域刀法》道闇尽管也练过几次,却因为‘天河神珍’与秘籍上所授之兵刃不符,便没再继续。帕雅每日修炼之后,便长时间浸在圣池之中,有时自己在树下荡荡秋千,有时便与围绕在身边的蜜蜂、蝴蝶、小鸟玩耍并不去打扰道闇。

正文 第七章 启 程(1)

这一日,道闇和帕雅正在吃早点,就见门外阿米尔急匆匆的骑马赶来,二人连忙出门迎他,看见他自己骑了一匹马,后面还带来两匹。阿米尔跳下马后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拿给二人看。道闇看见字条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像是小鸟爪印似的图案,便知道这是月亮神族的秘信。

阿米尔看出道闇不认得秘信上的字迹,便解释道:“考提利亚今早来信了,药已炼成,让我们赶去与他会合。我就立即赶来告诉你们,你们准备妥当后咱们一起回营出发。”

由于二人也没有什么行李,于是很快便收拾妥当。道闇来到他在无忧王断柱前埋葬伽内什的地方摆上了一些祭品,施礼后便向祠前走去,刚绕过圣池,就看见帕雅背对着他站在娑罗树下的秋千前面。阿米尔牵着马站在旁边不住的摇头叹息。看见道闇过来,阿米尔便说在前面等他们就牵着马走开了。道闇来到树下,看见秋千上摆着两个半人大小的草人,‘女草人’的头靠着‘男草人’的肩膀,双手放在腿上,‘男草人’一只手放在‘女草人’的双手之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抱在‘女草人’的肩头。帕雅将那个已经有些枯萎的花环从头上慢慢摘下,轻轻的戴在‘女草人’的头上,柔情似水的看看道闇微笑着拉着他的手向阿米尔走去。

在去与考提利亚会合的途中,道闇发现阿米尔并不是每日都带着大家正常赶路,而是时紧时慢,有时在一个地方停顿几日,有时则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帕雅告诉道闇,阿米尔是根据考提利亚留下的记号秘信来带领大家躲开巡逻士兵赶路的,道闇原本以为考提利亚是在他们队伍前面边侦查边留下记号,帕雅却告诉他这是考提利亚离开去采药时便留下的,道闇心里大惊,暗想:这位上师竟在那么多日前便将如此周密的行动方案计划出来,而且分毫不差,真是高深莫测,简直和传说中的太公望一样,于是更加敬佩这位足智多谋的上师。

几日后,道闇他们赶到了与考提利亚约定会合的村镇,道闇、帕雅和阿米尔三人按照记号来到一家旅店,这家旅店店面虽然不大,打扫的却很干净,道闇第一次见到五颜六色纱幔装饰的异国风格旅店。刚一进门,老板看见他们就连忙过来问道:“是阿米尔大爷吧,您的客人在楼上等您。”,三人于是来到楼上。一见面阿米尔就和考提利亚拥抱着打招呼,道闇和帕雅则双手合十向考提利亚施礼。考提利亚还礼后,双目放光,高兴的说道:“很好,很好,我原本还担心该如何消除你们的心结,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说完哈哈大笑,阿米尔也陪笑着,眼神中却现出一丝惆怅。道闇和帕雅不知考提利亚为何如此高兴,便开口询问。考提利亚微笑着说还需要再等一个人来,正好有时间给他俩简单解释下也无妨,于是伸手从帕雅的头纱后轻轻掠过,张开手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中飞出,他告诉二人这就是答案。两人看着翩翩飞舞的蝴蝶更加莫名其妙。考提利亚笑着说:就不故作神秘了,这蝴蝶就代表着你们两个的‘金刚菩提心’已经达到‘行菩提心’的境界。凡夫俗子没有‘菩提心’,只有法力无边的神佛、自然造化的灵仙异圣和修成正果的大德大智之人才有‘菩提心’,而‘菩提心’又分为几个等级,凡人若刻苦修炼,在机缘巧合下或许会参悟代表意志的‘红白菩提心’,但几率极小。而一些‘灵仙异圣’则会在数次降世重生中自行生出高一等级代表自然的‘金刚菩提心’,最高等级代表天地的‘无上菩提心’则只有永生不灭的神佛才有。‘金刚菩提心’的修炼称为‘行菩提心’,‘行菩提心’境界的高低则通过修炼双方中‘器’的变化来进行观察。而如何开启‘行菩提心’,则需要双修者心灵相通,但这往往也是最难的。由于‘金刚菩提心’源于自然精华,所以修炼者百毒不侵,而且境界越高,‘器’所散发出来的自然气息越浓,目前你们二人的境界所散发出来的香气自己虽然闻不到,那是由于凡人嗅觉的限制,但这些动物却凭着天生的本能闻到了香气,因此围绕在‘器’的周围。由于道闇不是那些‘灵仙异圣’,所以尽管双修‘金刚菩提心’,功力却只能提高自己而无法提高帕雅。听完考提利亚的解释,帕雅喃喃自语的说道:“难怪最近总有蜜蜂、蝴蝶在我身边飞舞,还以为是由于在圣池中沐浴的原因。”

四人说话间,只见一个戴着阿拉伯头巾,留着黑色胡须的人走上楼来。看见四人后连忙拜倒道:“仆人约瑟·甘纳什拜见‘神尊’,‘神后’。”这些天里,道闇和帕雅已经通过阿米尔告知族人今后不以‘神尊’、‘神后’称呼他们,大家也都遵照着执行。考提利亚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本族的商总,由于秘信字数有限所以只是通知他赶来会合却没交代清楚称谓的事。阿米尔简单吩咐约瑟以后如何称呼道闇和帕雅后,便向道闇介绍了关于月亮神族商总的一些情况。

由于月亮神族历史上经常迁徙,因此需要大量资金,于是便订下族规,老年男族人在丧失战斗力后便要开始经商,并将一部分利润上交族长,族长负责将这些收入拿出一小部分维持族内简朴的生活,将大部分隐藏起来,留待族人遇到突发事件时迁徙之用。而商总则是族内商人的统领,负责各地的贸易。约瑟的父亲便是上一代商总,在外经商时与一位犹太女子成亲,生下他后便给他取了个犹太名字。约瑟自幼便显露出极大的商业天赋,于是经当时的族长同意,便成为族内第一个年轻商人,并为本族赚回了大量资金。他父亲卸任后,他被族人推举为新的商总,为了经商方便,他总是扮成阿拉伯商人的模样。道闇心道:难怪月亮神族人才辈出,这与他们经历的艰苦磨难确有莫大的关系,于是便想到自己能有今日不也是因为如此。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阿米尔问道。

“有些仓促,只带来了一头好甘蔗,一头好石榴,两头菠萝蜜,四头荔枝给大家路上用,遵照上师的指示本地港内的船队已经全部离港,牲畜和屯粮分给工人、仆人。房产,地契和存货已经变卖,收回来三倍利润,如果时间再多些预计能到四倍。”约瑟一本正经的向四人汇报,阿米尔点头表示无妨。

看见道闇一脸茫然,阿米尔便向他解释刚才约瑟提到的一些暗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月亮神族商人在公众场合谈话提到一些敏感词语时会使用一些暗语,头:指的是数量,就是一头大象的负载量,甘蔗指代象牙,好甘蔗就是极品象牙,石榴指代宝石,菠萝蜜和荔枝分别代表黄金、白银。

“水和地图弄到了吗?”考提利亚继续问道。

“上师放心,万无一失。”约瑟信心满满的答道。

“契约签了吗?”阿米尔问道。

“签了,八分。”约瑟微笑着回答。

“很好,不高不低。应该不会惹人怀疑。”阿米尔用赞许的语气说道。

考提利亚从身后的布袋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瓶子说道:“这药原本早已炼好,只是后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又试验着让它对动物无害,所以耽搁了些时日,总之小心为妙的好。”

之后大家又参照着约瑟弄到的要塞地图讨论了营救的具体细节,晚饭后各人相继离开,屋内就剩下道闇和帕雅二人。

“云哥哥,还有没有大家没有考虑到的情况会发生呢?”帕雅手按着地图,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望着道闇问道。

“约瑟弄到的这份地图已经很详尽了,上师也考虑的非常周全,帕雅不要担心,我一定能将你的族人救出来。”道闇想尽量安慰她。尽管在‘大威如意’中他经历过无数次战阵,但是这却是现实中的第一次,他自己也心里没底,可又不想让帕雅担心。

但是话音刚落,却看见帕雅双手拂面,呜呜的哭了起来。道闇连忙向她走去,帕雅抱住他的双腿,呜咽着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族人能救则救,不能救。。。那便是月亮神对他们的惩罚。”说完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道闇不知如何对答,便想岔开话题,于是拉着帕雅的手蹲下问道:“他们为何要囚禁你的族人呢?”

“由于我们月亮神族历史上几经兴衰,迁徙各地,所以族人锻炼了极强的生存能力,因此我族年轻男子都是非常优秀的战士。苏丹知道后就想征召我族男儿去为他打仗,族长自是不会同意,开始时还能贿赂一些官员换取平安,后来苏丹吃了败仗,亲自过问此事,那些官员担心会殃及自己,于是便将族内全体适龄参军的男子抓去,囚禁在要塞中逼迫他们盟誓参军打仗。族长本打算带领剩余族人迁徙,再设法让被囚的族人假装答应再伺机逃脱,可是我族人极重誓言,一旦盟誓绝无反悔。族长没有办法,只得来找上师,上师思虑良久,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伽内什。”听帕雅说完后,道闇终于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了解。

道闇猛然间想起一事,于是问道:“那个让我去找的辛格·莎阿可是你的亲人?”

帕雅闭起双眼,流着泪摇了摇头。“他是我的弟弟。”低声说道。

道闇将帕雅紧紧抱在怀中坚定的说道:“相信我,我们都会回到你身边。”

帕雅愉快的摇摇头,破涕为笑,一缕清香扑鼻而来。

正文 第七章 启 程(2)

吊桥缓缓放下后木门打开,两名带着黑色头巾,身穿褐色皮甲,腰里别着曲剑的苏丹士兵走了出来。

道闇赶着大象走进要塞。在去往后厨的这一路上,道闇发现这里确实戒备森严,围墙上岗哨林立,要塞内一队巡逻兵四处巡视。经过监狱时,道闇顺着门口栅栏向内瞄了一眼,看见搭的如鸡笼一般的木制牢房内关着许多年轻男子,料想应该就是被囚禁于此的月亮神族人。来到要塞后厨,道闇进入屋内,看见一位军官模样的人正坐在凳子上边吸水烟边悠闲的吐着烟圈。道闇向军官施礼后,将契约和账单从布包中拿出,又拿了两枚银坦卡一起放在军官面前的桌上。军官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笑嘻嘻的用烟杆将那两枚银坦卡拨到自己一边,换了个姿势,蹲在凳子上伸头看着契约。

“马茂德这赌鬼是不是又输了一大笔钱?竟然连这吃饭的生意都卖了。”军官边说边又吸了口烟。

“老爷说。。。钱。。。孝敬您。”道闇结结巴巴生硬的说道。

“你们汉人是不是都在元朝活不下去了,最近越来越多的汉人逃来我们这里,算啦,规矩懂吗?懂。。。吗?”那军官边说边比划着喝水的动作。

道闇连连摇头:“懂,老爷。。。说过。”

“行,竟然也学会了我们的行为习惯,跟我来吧。”军官说完就领着道闇来到水车旁,装满了一皮袋水后便带着他往要塞长官的营堂走去。

进了营堂后,那个军官将契约拿给要塞长官。

“这次怎么晚了这么多天?”长官嗓音沙哑的问道。

“老爷。。。马茂德。。。回本。。。又输了。”道闇边比划边说。

“行了,下次早点,赶紧让他喝吧,一会儿元朝人就到了,你也多拿些水来,元朝那些大爷可得罪不起。”长官不耐烦的冲那军官说道。

军官冲道闇摆摆手,道闇扬起脖子就将那皮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小点口,你得喝两天呢,老爷们的水可是花钱买的。”军官心疼的连忙制止道闇道。

搜完身后,军官又问道:“没有多余的牢房,和那个汉人关一起吧,反正元朝人一会儿就到。”长官表示同意,并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为了防止投毒,每次来要塞送水的人都必须被关在牢房里喝自己带的水,两天后若没有问题要塞里的士兵才会饮用新送来的水,而送水的人也会被释放。时间久了,送水人就有了自己‘专属’的牢房。前些日子,巡逻队抓到了一个疑似元朝悬赏缉捕的汉人,于是便关在这里,等着元朝派人来处理。由于月亮神族人占满了其余牢房,所以这个汉人就暂时被关在那间‘专属’牢房之中。

军官带着道闇来到监狱,告诉卫兵这是新来的送水工,按照老规矩检查他喝水,将道闇关进‘专属’牢房后他便离开了。

道闇四处看了一眼,发现牢房除了背面是石墙外其余三面都是粗木栅栏,一名蓬头垢面的犯人正低着头背靠石墙在角落里盘坐着。道闇走到与隔壁牢房相邻的木栅边盘腿坐下,将水袋放在面前。

“小兄弟,能给我喝口水吗?”那个犯人用微弱、沙哑的声音说道。

道闇感觉这个声音似是非常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此刻心里最难以抉择的却是要不要给他水喝。

正在这时,一队卫兵走了过来,将牢门打开后,两个身穿元朝甲胄的士兵将那名犯人架起,一名元朝将领模样的人抓着犯人的头发将头向后一拉。道闇于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然是阔别已久的师兄如净。元兵将洪元琸带走后,道闇心乱如麻,但又立即让自己平静下来。透过栅栏的缝隙,道闇看见牢房内的月亮神族人都安静整齐的坐着,于是将地上的干草铺了铺,枕着胳膊躺下,哼唱着一首‘小曲儿’准备睡觉。

傍晚时分,卫兵给道闇拿来饭食,在监督着道闇喝水后便将饭食留下。道闇发现他的饭食比月亮神族人的少了杯水,却多了些青豆、木薯。月亮神族人正常吃饭,有些假装喝水趁卫兵不注意将水吐在墙上,有些则偷偷倒在便桶里。道闇知道大家已经收到暗号,却开始担心起洪元琸的安危来。

牢门打开,两个卫兵将被刑讯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洪元琸拖进牢房扔在地上后便锁上牢门离开了。发现四周安全,道闇连忙将洪元琸抬到牢房的一个角落中。

“洪大哥,洪大哥,你醒醒。”道闇在洪元琸耳边低声喊道。

“水。。。水。。。”洪元琸虚弱的说道。

眼看再不喝水洪元琸随时都有可能丧命,道闇张望了一下,发现附近没有卫兵,便问隔壁的月亮神族人能否给他一个水杯。道闇拿到水杯后双指在小臂上用力一划,鲜血沿着手腕流入杯内,待接满一杯时他扯下衣角的一条布料包扎伤口。道闇将洪元琸的头部微微抬起,将血慢慢灌入他口中。再接了第二杯后道闇觉得有些头晕,正要接第三杯时,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咳,道闇回头一看,一个水杯从隔壁监牢的木栅间递了过来,其中盛着满满一杯鲜血。

洪元琸醒来后,道闇从他那得知,自刺杀行动失败后,他便和师傅失去了联系,他回到帝明寺躲避缉拿,后经多方打探得知师傅也已被人救出,正在九莲山南少林寺养伤。此事之后,朝廷开始大肆征缴各路起义军,他于是被派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并借此暂避追捕,不料却在距此不远处被本地的巡逻队抓住,关在此处等候元朝派人前来发落,今日刑讯过后元朝人见他不肯招出同党,便决定明日将他就地处决。道闇听后大惊,思索着如何才能将洪元琸救出。洪元琸看出道闇的心思,叮嘱他切勿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待来日协助师傅拯救黎民于水火,恢复汉家江山,他九泉之下也可含笑如愿。一番慷慨陈词、激昂大义,道闇打心底里敬佩这位舍生取义的师兄。洪元琸说自己书读的少,问道闇能否讲一些忠臣义士的故事给他听,道闇于是便将宋朝末年文天祥宁死不屈的事迹讲给他听。

行刑的卫兵让洪元琸跪下,他挺胸抬头坚决不从,卫兵从身后猛击双膝将他踢倒,他挣扎着还要站起来,两个卫兵只好从后面用手压住他的肩膀、用脚踩住他的膝盖强迫他跪倒,他挣扎着让身体面朝东方,刽子手拔出匕首,他侧脸向道闇微微一笑,大声喊道:“国难当头见气节,永垂青史留美名。”便开始仰天大笑。

伴着断木的飞屑,监牢边上的卫兵颓然倒下,道闇冲上行刑台,双肘击出,两个按着洪元琸肩膀的卫兵应声倒地。洪元琸被人拉着向后一仰,只看见眼前一片血光。断肢与惨叫声不绝于耳,道闇带着箭伤,浑身是血,背着洪元琸,犹如一头困兽般被重重卫兵逼到一个靠着围墙的岗哨后面。

“何必呢,你要是也死了,我这青史留名的希望也破灭了。”洪元琸忍着痛打趣的说道。

“能跟师兄死在一起,我荣幸之至。”道闇微笑着将洪元琸放下后说道。

“咱们杀孽如此之重,也求不了佛祖保佑咱们,这地方有的是尸体,也无需另外准备祭品,我们不如趁此机会结为兄弟,黄泉路上也不孤单,贤弟意下如何?”洪元琸道。

“大哥在上,小弟,小弟。。。”道闇挣扎着想起来给洪元琸行个礼。

“免了这些俗礼吧。”洪元琸边说边努力地把身子向外挪去。

“大哥,你这是干吗?”道闇惊讶的问道。

“一会儿他们冲进来一定会选靠外边的先杀,当哥哥的哪有让弟弟死在自己前头的道理。你若是不同意,来生便由你来当大哥。”洪元琸调笑道。

两人对视着纵声大笑,脚步声由远而近。人影一闪,两人同时闭上双目。

“快把他俩抬到车上,立即包扎,伤药没找到就算了,我们先逃出要塞,上师一定会将他们治好。”辛格·莎阿边指挥族人边说道。

正文 第七章 启 程(3)

道闇事后从洪元琸处得知,原来当洪元琸被刑讯的时候,元朝人打累了,让人去拿些水来解渴,要塞长官说储存的饮水已经用完,新到的水需要再等两天才能饮用,元朝人便抱怨道不让饮酒又没有水喝,你们穆斯林做事真是一根筋。于是告诉要塞长官让他将新运来的水喂给运水的大象,即便运水人能提前服下解药,但谁会给动物喂解药呢,当时要塞里已经限量用水数日,那长官也是口渴难忍,于是同意。看到大象饮水后一切正常,官兵们便开始饮用新水。道闇心想:多亏上师当初顾虑周全,自己又非常幸运,不然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赶了一日一夜路程,众人来到了与考提利亚约定的会合地点却发现此地空无一人,由于营救行动比计划中提早两天,于是大家决定在此歇息等候。道闇由于有‘菩提心’护体,虽然伤势较重但却没有危及生命,洪元琸却已开始发热昏迷,尽管月亮神族人沿路采了一些草药为他疗伤,但却收效甚微。正当危难之际,有人发现远处有人正往这边赶来。为了安全起见,辛格指挥大家暂时隐蔽在附近的树林中,当看清了走在队伍前面的二人正是阿米尔和考提利亚时,大家欢呼着冲出树林和家人团聚。帕雅在冲出的众人中没有发现道闇,连忙逆着人流向树林中跑去,却看见辛格正急匆匆的向自己这边跑来,顺着他跑来的方向,帕雅终于发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正和另一人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帕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哭着向道闇奔去,竟然连向她赶来的辛格都没有来得及理会。看见心上人遍体鳞伤却仍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帕雅伏在道闇身边泪如雨下。

“我再也不要你去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再也不要你如此冒险。”帕雅声泪俱下的说道。

“这也是你为族人做的,我答应过你,我们都回来了。”道闇微笑着说道。

辛格带着考提利亚和阿米尔赶来,道闇示意自己无碍,让他们先帮洪元琸疗伤。考提利亚笑着说:你确是不需要我来治疗,于是命人将洪元琸抬出树林,用织毯将此处围住,大家撤出树林,命令族内护卫站岗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帕雅轻轻抬起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几只蝴蝶立刻便绕着它盘旋飞舞,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也从天空飞来落在她手心之上。帕雅用手托着小鸟将它轻轻的放在道闇的胸膛之上,小鸟却扑腾着翅膀立刻飞走了。

“会不会是我身上血腥之气太重,这小鸟似是很怕我的样子。”道闇说道。

“哎,都怪我,让你造了这么重的杀孽,从今往后我要多行善事为你积德祈福,求月亮神保佑你一生平安。”帕雅自怨自艾的说道,将头沿着道闇的臂膀向他的肩头靠了靠。

“这双修秘术真是神奇,这么重的伤竟然也能迅速治愈。”道闇举起一只手臂看着迅速愈合的伤口惊讶的说道。

帕雅害羞又调皮的将嘴凑到道闇耳边轻吐芬芳的说道:“要不要再治一次,看看有没有更神奇的效果呢?”

欢乐的笑声在林间回响,越来越多的蝴蝶在织毯四周翩翩飞舞,林中似是百花齐放,浓郁的芬芳伴着微风向四面八方弥漫飘荡。

帕雅用自己的头纱将道闇披散的长发扎起,帮他整理好衣服后两人手牵着手向林外走来。

辛格正在林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看见姐姐和道闇出来,连忙冲上前去。

“姐姐,我好想你。”辛格高兴的说道。

“姐姐也想你,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变成这么出色的战士了。”帕雅骄傲的说道。

“跟云大哥比差得远哩,姐姐你都无法想象,云大哥背着他的兄弟,手无寸铁一个人杀死了上百名武装士兵,勇猛的就像传说中的鹰神一样,全族的战士都对他敬佩的有如神明一般。”辛格手舞足蹈的边比划边向帕雅说道。

“你云大哥就是护佑我族的神明。”帕雅微笑着说道。

“对,对,云大哥就是神明。”辛格笑着一吐舌头。

“对了,光顾着说话了,族长和上师请你们出来后去他们那,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辛格继续说道。

“小兄弟,那位重伤的洪大哥在哪里?”道闇刚才看她们姐弟俩说话便没有打扰,这时便问道。

“叫我辛格就好,洪大哥也在族长他们那里,你去了应该就能看见他。”辛格答道。

来到阿米尔的火堆旁,道闇看见阿米尔、考提利亚和约瑟都在,就知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但却没有看见洪元琸,于是便向四周又望了望。

“你那位洪兄弟已无大碍,治疗后他需要在帐篷内好好休息,二十天左右便可痊愈。”考提利亚向道闇说道。

“多谢上师。”道闇施礼道。

“谢我干嘛,你又不是我治好的。”考提利亚说完便微微一笑。阿米尔和约瑟也跟着大笑起来。

帕雅这时候已没有头巾,羞红的脸颊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娇媚无比,道闇也红着脸拉着帕雅一起坐下。

“辛格将事情的经过都与我们说了,有惊无险,阿闇做事有些冲动,但也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我们来说说下一步的事吧。”考提利亚说道。

“下一步我们要通过一条只有我族才知晓的秘密山口进入乌斯藏,穿过乌斯藏后去往元朝的滇西地区。”阿米尔在地上简单的用烟杆边画图边说道。

“翻山越岭族人们会不会太辛苦,从此地向南便有港口,我们乘船在占城登陆,之后换船溯河而上,深入云南行省后只需再走一小段陆路也可到达滇西,族人却可省去许多劳顿之苦。”约瑟接着阿米尔的图画继续边画边说道。

阿米尔吐了一口烟后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出生在太平日子里,还未经历过迁徙,你难道没发现现在族人们的情绪都都异常活跃吗?”

“确实如此,我本以为是被囚的亲人重新团聚的缘故,看来还有其他原因。”道闇道。

“这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不过原因确是还有另外一个。”阿米尔微笑着说,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依照族规,我族人在定居之时必须勤俭节约为迁徙积攒资金,所以尽管有族商的收入,全体族人却依旧过着清苦的简朴生活,但只要决定迁徙,便可化装成旅行商队,享受一段奢华的旅程,一切费用由族内支出,所以大家都如同准备过节一般期盼着这次旅行。”

“族长放心,之前准备的那些财物原本含有计划打点沿路各国君主和官员的礼品,现在全都可以用来作为旅资,到了元朝后我便通知当地商会,一定让全体族人如同贵族老爷般享受一次完美的旅行。”

“那我们就等着看你这商总的本事喽,等全族安顿下来,我再用族内资金补偿你的开销。”阿米尔吐着烟笑呵呵的说道。

“族长这讲的是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们族商应该做的,不然我们赚那么多金银干嘛。”约瑟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好,资金的事以后再说,那从现在起你就作为向导,带我们开启一趟非凡的旅程吧。”阿米尔愉快的吐了口烟圈,大家也高高兴兴的开始计划起新的旅程。

正文 第七章 启 程(4)

雄伟的喜马拉雅山脉如一条巨大的银龙俯卧在浩瀚的蓝天和苍茫的大地之间,远眺着巍峨耸立的神女峰,洪元琸向众人深施一礼便转身离去。道闇曾打算与他同去,一路上可以为他提供保护。洪元琸却说他本次远行虽是避难却也有任务在身,道闇尚未加入义军,即便是自家兄弟也不可坏了规矩,况且这任务虚无缥缈,或许三五年,或许十来年,又或许永远也无法完成,因此他自去便可,若将来道闇找到师傅加入义军,那时再派他前来协助自己,便又可兄弟重逢。道闇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意志坚定,一旦打定主意从不动摇,便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约瑟将一袋宝石和一些金银装进一个皮囊,阿米尔将皮囊送与洪元琸,洪元琸百般推辞,不肯接受,无奈盛情难却,最后只同意拿了少许银币便上路了。

在冰天雪地中跋涉了数日,队伍终于走出了寒风刺骨的山口来到一处温暖的高原温泉花谷。尽管月亮神族人已经适应了艰苦的山区生活,但是穿越喜马拉雅山脉却对任何人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阿米尔安排族人扎好营地后便允许他们自由自在地享受温暖的泉水,大家于是欢乐的在水中嬉戏,享受着这段惬意慵懒的时光。

帕雅偎依在道闇怀中,撩着温暖的泉水轻轻的在道闇手臂那仅剩一圈红印的齿痕上画着圈。

“在你喜欢的时候把她们的故事讲给我听好吗?”帕雅柔情似水的说道。

道闇默默的看着手臂上的齿痕,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芳香,许多回忆涌上心头,将他带往多年之前的那段时光。

营地中炊烟袅袅升起,不一会儿开饭的呼唤声阵阵传来。道闇就此停止回忆,要将帕雅扶起,帕雅正听的动情,抱住道闇的胳膊央求他将栖霞山这段讲完再走,道闇担心大家会因等待他二人而延误饭时,便将帕雅从温泉中抱起,帕雅要道闇以后一定要将之后的故事都讲给她听,二人整理完衣衫后回到阿米尔的帐篷中时看见大家果然在等他们回来开饭,于是不好意思的向大家道歉。考提利亚笑着说:大家都希望这样的等待次数越多越好,这样我们会觉得越来越安全,之后大家哄然大笑,帕雅小鸟依人般的靠着道闇,内心无比的甜蜜。

饭后,道闇问起此行他可以为族人做些什么事情。阿米尔、考提利亚和约瑟几人相视一笑,阿米尔将烟在火堆上点燃,吸了一口道:“过了乌斯藏我们便进入云南行省,那里元朝的盘查就非常严格了。约瑟已于多日前便依照上师的指示,命我族在西域的商会派出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来乌斯藏区与我们会合,此后我们进入元朝行省的时候就可凭着这份完整的通关文牒畅通无阻,但却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道闇问是何事,阿米尔示意让约瑟来继续说明,自己则叼着烟嘴一口口抽起烟来。约瑟于是接着说道:“这次前来的是我几个副手中专门负责西域贸易的沙鲁克·辛,为了掩护本次族人迁徙,沙鲁克已使人对外宣称自己突然患病身亡,将全部遗产都留给自己的汉人私生子,而这位遗产继承人为了寻找自己失散多年、受尽磨难的母亲,便改回汉名带着妻子举族返回大元。”

“所以我就是那个幸运的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又有了妻子的人喽。”道闇笑着对大家说道,众人都满意的点点头。

与西域商队汇合后,道闇便成了富甲一方的云老爷,帕雅则成了帕雅夫人,阿米尔是总管,考提利亚是云老爷的私人学者,约瑟是总账顾问,辛格是护卫统领。族人们也都穿戴着商队从西域带来的奢华服饰,或骑着高头大马,或乘坐华丽的马车摇身一变成为豪商贵族。约瑟还专门给道闇、阿米尔、考提利亚和辛格分别准备了一份重礼,阿米尔得到的是一个镶满精美珠宝的象牙烟斗,考提利亚的是一串古香古色的翡翠念珠,最高兴的就是辛格,约瑟特意为他弄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戈戈里弯刀,辛格乐的连翻了几个筋斗,立即就给这把宝刀起名叫‘鹰爪’,喜滋滋的别到腰间,时不时的便摸摸,生怕将它弄丢了似的。道闇得到的是一匹通体黝黑,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并拥有着流线体型据说是布塞菲勒斯后代的骏马。轮到帕雅的时候,约瑟却故作神秘的告诉她,她将得到一件稀世珍宝,不过却要稍等一些日子。华丽转身后这支富丽堂皇的队伍便开始浩浩荡荡的向着元朝挺进。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1)

离开藏地后队伍便进入了民族众多的大元云南行省,由于约瑟出手大方,当地民族又热情好客,队伍所到之处均受到上宾之礼,于是一路之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当行至一个叫‘大旦当’的地方时,所有人都被那美丽的自然景色吸引的流连忘返,洁白的云朵像一团纯净的蚕丝挂在蔚蓝的天空中,碧草油油伴着无边无际的美丽花朵,峻异的雪山倒映在平静的湖水中,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的连风都舍不得将人们的衣摆掀开。

阿米尔于是宣布今晚便在此处扎营,让族人们尽情享受恬美时光。

道闇和帕雅头挨着头,相向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道闇已将墨氏姐妹的故事全部讲与帕雅,所以帕雅今晚给道闇讲了一个月亮神族的故事。

传说古蜀地有一种名叫‘白罴’的灵兽,存世已有数百万年,岂料后世‘白罴’竟被其天敌‘金钱豹’屠戮殆尽,眼看仅剩的几只‘白罴’已被逼入绝境,马上就要面临亡族灭种的危机,月亮神族的神女恰巧由此经过,见此情景便上前施救,却为众豹所伤,奄奄一息之际神女的三位姐姐闻声赶到,悲愤异常便以自身为祭献向月亮神祈求惩罚凶手,于是月亮神便将三位女子化为一座石山将袭击神女的所有‘金钱豹’压于此山下,而当时被神女所救‘白罴’中的一位头领本打算将神女送回月亮神族,无奈神女伤势过重,‘白罴’头领只得将她带到一个美丽的湖边,在神女死前与她定立了血契,生生世世守护各代神女,而如今他们便是要去与现任的‘白罴’头领会合。

听完帕雅的故事后,道闇想起‘太极’不就是‘白罴’族的一员嘛,分别许久,也不知它是否还在凤凰山上等他归去,回忆起往昔之事心头不禁一阵酸楚。

第二日,队伍来到了水流湍急的金沙江畔,沿江走了一段路后便发现一座铁索悬桥,正当大家准备过桥时,就看见对岸的树林中一位身着汉族服装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身后追赶他的是几位和他身着同样装束的男子和一些苗人。眼看就要将那负伤的男子抓住时,那两伙人却又突然间打了起来,负伤男子趁机逃走,两伙人于是停止打斗继续追赶。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辛格气愤的问道,将手按在‘鹰爪’之上。

“我们还有要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吧。”约瑟建议道。

阿米尔和考提利亚都沉默不语,于是大家继续过河。

为了保障队伍安全,辛格先率领一队护卫过河,道闇等人跟在他们后面。队伍刚刚过河,那名负伤男子就在距道闇不远处被两伙人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让我去救她,快来不及了,之后我随你们处置,求求你们。”负伤男子悲情的哀求道,说着便挣扎着又要向前跑去,一位苗人从后面照着他的腿狠狠的刺了一矛,负伤男子立即摔倒在地,却没有理会血如涌泉的伤口,反而用双手颤抖着向前爬去,边爬边用沙哑的嗓音喊:“亦心,等我,我来了,一定要等我,亦心。”。一个身着汉装的男子向他走去,举剑似是要刺他的手臂,而他却毫不理会继续向前爬着。

人影闪过,之后便是一声惨叫,汉装男子面部中招后口吐鲜血应声晕倒在地,紧接着一阵飞箭整齐的在两伙人身前半尺处钉在地上。看见商队的护卫们正拉弓对着自己,两伙人拾趣的不再动弹。道闇栖身将负伤男子扶起,见他已近昏迷,嘴里仍然念着:“亦心,等我,一定要等我,亦心。”

傍晚时分,负伤男子终于醒了过来,却立即挣扎着要站起来,辛格连忙让他躺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问道:“这是哪?我昏过去多久了?”

“我们在玉龙山脚下,你昏过去已有两个时辰。”辛格有些吃痛的答道。

“对不起。”负伤男子连忙松开手道。

“我得走了,谢谢你们。”负伤男子慌乱的说道,刚站起身来却又立即摔倒在地。

“年轻人,你腿上的伤很重,即便给你一匹快马你也无法骑乘,还是卧床休息的好。”考提利亚说着走了过来,道闇和帕雅跟在他身后。

“不,亦心在等我,人命关天,我必须立即上山,晚了就来不及了。”负伤男子焦急的说道,

“如果那个叫亦心的人知道你来找她是不是问题就解决了?如果是的话你就给我一个信物,我替你去。”道闇说道。

负伤男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连忙将一块白玉从脖子上解下,小心翼翼的交到道闇手上并立即画了一份山路图。

“兄弟,请你务必在圆月升到山顶前赶到云杉坪,找到一位叫诸葛亦心的姑娘,告诉他司马玄黄绝不食言。”司马玄黄道。

道闇收好信物,飞身上马向山路疾驰而去,辛格也策马紧随其后,冲着帕雅喊了声:“我去帮你照看姐夫。”说完便一溜烟跟了上去。

刚转过两个弯路,前方便出现一片密林。想起白天那些追捕司马玄黄的人,道闇留心观察着两边树林里的动静,虽然他的坐骑比辛格的好,但是骑术却不如辛格,辛格似乎是打算为他在前方开路所以正在逐渐超越他。忽然间道闇看见左右密林中人影一闪,连忙将头一低大喊一声:“有埋伏。”,辛格灵巧的如同猿猴一般在马上一侧身顺手就是两箭,当他从马腹下穿过再度越上马背时道闇看见两具尸体从树后颓然倒下。

“姐夫好眼力。”辛格敬佩的喊道。

“你也好箭法。”道闇也夸赞道。

“右侧,跳。”道闇看见右侧树林中有人在拉动绳索。

辛格头也不回,反手一箭,又一人缓缓倒下。

两人配合默契,终于在圆月还没到山顶前赶到了云杉坪附近。二人于是翻身下马,悄悄向云杉坪走去。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2)

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矗立在悬崖边上,周围站着一众苗人。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为了那薄情寡义的人值得如此吗?”一名男子的声音从那群苗人中传来。

“刃心,你不必劝我,我相信他,但如果他真是由于什么原因没能回来,那。。。那我一会儿便能在‘玉龙第三国’中与他相见了。”女子柔情又坚定的说道。

“姐姐,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但是你这么做是否有些太不负责任了,你为了儿女情长不顾我们两族千年的仇怨那是你个人的事,我不怪你,但你竟然将世代相传的族长令和秘术都交给他,你可曾想过这会对我族造成多大的危害。而且即便你殉情而去,族长令却不能自己回来,你如何面对历代祖先于地下,倒不如以此为由,带领族人一举灭了他司马家,将宝物夺回,以解心头只恨。”诸葛刃心道。

“刃心,大敌当前你还要说这种话。罢了,我走以后,你好自为之。”诸葛亦心无奈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大敌当前为何还要做这等傻事?”诸葛刃心追问道。

“这是我们的约定。”诸葛亦心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哽咽着说道。

“请问姑娘是否诸葛亦心?”道闇高声问道。

那些苗人听见背后有人,连忙转身拔出武器。辛格也将‘鹰爪’握在手中,伴着皎洁的月光,‘鹰爪’如鬼魅般泛着幽幽寒光。

“抓住他们,这一定是司马家的走狗,司马玄黄躲哪去了,怎么不敢亲自前来。”诸葛刃心命令道。

“住手。”诸葛亦心喝到。那些苗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手持武器,却未向二人发起攻击。

“在下诸葛亦心,请问公子何人?找我何事?”诸葛亦心平静的问道。

“在下云道闇,受司马玄黄所托将此物交与姑娘,司马兄还让我带给姑娘一句话说他绝不食言。”道闇边说边将那枚白玉握在手中向悬崖边走去,辛格紧握‘鹰爪’陪在道闇身旁。

接过道闇手中的白玉后,诸葛亦心双手微颤,紧张的问道:“他怎么没来?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道闇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苗人,轻轻说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就请随我来吧。”

“你们退下,回寨中等我。”诸葛亦心对众苗人道。

诸葛刃心用力的将刀插回鞘中,气愤的说了声:“姐姐,你可要三思啊。”说完便领着众人离去。

辛格将马牵来问诸葛亦心是否会骑马,诸葛亦心回答会骑,于是道闇和辛格共乘一匹,三人返回营地。

刚进营地,道闇就看见许多护卫正在仔细的检查武器整装待发,帕雅正焦急的在营门口不停徘徊,看见自己回来,高兴的向这边飞奔而来。

“我带她去吧,就看不了你们这郎情妾意的模样。”辛格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便领着诸葛亦心向阿米尔的帐篷走去。

帕雅一头扎进道闇怀中,委屈的说自己快要担心死了,她和族长、上师商议想带些护卫上山去协助你们,上师却说如果连你都遇到无法解决的状况即便再多护卫去了也是没辙,反而会增添更多麻烦。最后族长见她急的不行,就说如果半个时辰后你们再不回来他就带一部分护卫上山,护卫们听说是要去找你,都争抢着要去,可是营地还需要有人保护,所以她就先来此挑选一些护卫准备出发。

说话间二人来到阿米尔的帐中,看见司马玄黄激动的握着诸葛亦心的手,脸上充满喜悦,诸葛亦心泪眼蹒跚又充满深情的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司马玄黄。

“多谢云公子仗义相救,亦心在此代我二人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重谢。”诸葛亦心深施一礼道。

“诸葛姑娘不必多礼,我也是被司马大哥对你的真情感动才那么做的,不过却不得已伤了你一些族人,也请诸葛姑娘原谅。”道闇也施礼道。

“云公子哪里话,定是刃心使人做的,让我得知是谁他们也是难逃一死,云公子不必多虑。”诸葛亦心愤怒的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司马大哥去见你呢?”帕雅好奇的问道。

诸葛亦心和司马玄黄相视一笑,婉婉的说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妹妹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改日一定讲给你听。”

“是啊,天也不早了,司马大哥还有伤在身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道闇接着道。

“那既然天不早了,诸葛姐姐就不要走了,来我帐中睡吧,司马大哥为了赶去见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们之间的故事一定非常精彩,我真的好想听。”帕雅拉着诸葛亦心的手看看她又看看道闇。

“好,好,如果诸葛姑娘同意你们便去讲故事吧,我在这陪司马大哥。”道闇笑道。见道闇同意,帕雅开心的又来请求诸葛亦心留下,诸葛亦心面露难色的笑笑,低头不语,两眼却一直看着司马玄黄。

这时阿米尔笑呵呵的打圆场道:“你们四个都别走了,该休息的休息,该陪伴的陪伴,该讲故事的讲故事,我换个帐篷就成,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完便和考提利亚、辛格等人谈笑着走了出去。

原来多年之前,司马玄黄在游历途中遇到了几位意气相投之人,于是便一起行侠仗义,当他们打算义结金兰之时,司马玄黄却得知这几人竟是义军。依照司马家规,后代子孙不得参与任何与朝廷有关之事,但司马玄黄在游历途中亲眼见到许多由元朝暴 政所导致的惨剧,内心也很矛盾,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回家请示母亲,结果不出所料司马夫人断然拒绝,司马玄黄年轻气盛遂以游历为名离家出走,与那几人结为兄弟,但却并未加入义军。之后兄弟几人便开始仗剑行侠,度过了一段逍遥快乐的时光。不料一日,那几人借口到市集买酒却突然消失,司马玄黄几经打探,才知道他们是去为义军执行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因为怕连累司马玄黄,所以才不辞而别。当司马玄黄快马加鞭赶到之时,却看见几位兄弟的尸首已被挂于城头示众。司马玄黄怒发冲冠,明知道元军会有埋伏,却不顾一切想抢回兄弟们的尸首。凭着家传绝学,司马玄黄杀死无数元兵,正当他收好兄弟们的尸体打算逃离之时,却被一位僧人用一件奇怪的武器击伤。好在义军及时出现,趁乱将司马玄黄救出并护送他回家。司马夫人看到奄奄一息的儿子,迁怒于义军并将他们全部杀害。司马夫人检查完司马玄黄的伤势后,发现他中的是一种罕见蛊毒。无奈之下,只得以她本族秘术将蛊毒吸入自己体内。司马玄黄醒来后得知此事,希望由自己来承担后果,恳求母亲教他秘术来救母亲,司马夫人却闭目不语将他轰出门外。司马玄黄思来想去,唯有世仇诸葛家族擅解蛊毒,于是未得请示母亲便只身前往苗疆寻找诸葛族人。一日,司马玄黄来到洱海之畔,发现许多苗人在一位清秀俊逸的女子指挥下正与一只七首异兽展开殊死搏斗。眼看那异兽挣脱钩锁将多人杀死后正向那名女子袭来,却在半途中突然被一道火光击中,女子立即指挥众人将异兽的一只首级用钩锁拉住,施法将其封印。二人于是配合着将异兽剩余的首级逐个封印后,女子便带领众人前来向司马玄黄表示感谢。通报姓名后,司马玄黄得知这位女子便是自己正在寻找的诸葛家族族长-诸葛亦心,于是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缘由告知于她,并请求她给予帮助。诸葛亦心本就对司马玄黄刚才在危难之际帮助自己和族人的行为深有好感,又得知他是为救母亲才冒如此大的风险前来求助于世仇,不禁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回到诸葛寨中,诸葛亦心将一瓶丹药交给司马玄黄后告诉他先回去让司马夫人将丹药服下控制住蛊毒发作,之后再来找她。司马玄黄以为诸葛亦心不愿出手相救,便发誓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为交换请求她将母亲彻底治愈,诸葛亦心告诉他不要误会,因这祸害百姓的‘水魔兽’只是被暂时封印,不久便又要苏醒,而且会多生出一首,威力更强,她需要留下带领族人继续降服这妖兽,而司马夫人身上的蛊毒只能她亲自前往并需要多日才可驱除,这丹药一颗可控制蛊毒一年时间,之所以将所有丹药全部给他,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失手遭遇不测,即便凭着这瓶药丸,蛊毒仍可保证十年之内不会发作。原来这‘七首水魔兽’已是如此难以封印,诸葛亦心对成功降服‘八首水魔兽’并没有多大把握,更何况它最终的‘九首’形态。司马玄黄听后便以帮助诸葛亦心除掉‘水魔兽’为条件,请求她务必将母亲治好,之后只拿了一颗丹药就离开了。多日后司马玄黄再度返回苗疆,并在封印‘八首水魔兽’的过程中为了救诸葛亦心险些丢了性命。诸葛亦心带着司马玄黄到玉龙雪山采雪莲为他疗伤,两人在司马玄黄养伤期间暗生情愫。司马玄黄康复后,二人便返回司马家为老夫人解除蛊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诸葛亦心隐藏真实身份,只称自己是一名来给司马夫人治疗的苗族巫医。正当治疗进展一切顺利就要大功告成之时,诸葛亦心用来给司马夫人驱除蛊毒代表诸葛一族的族长白玉却被司马玄黄的妹妹司马盈昃发现。司马玄黄只得向族人解释其中缘由,希望得到众人的谅解,企料司马族人非但没有体谅于他,反而要伤害诸葛亦心。司马玄黄无奈之下只得与族人交手并掩护诸葛亦心逃走,之后诸葛亦心将白玉及解蛊咒留给司马玄黄,两人约定‘九首水魔兽’苏醒前的月圆之夜在云杉坪相见,如果任何一人未到,便证明他已不在人世,另一人绝不偷生。诸葛亦心只身返回苗疆,却在一次给族人拔毒时被发现失去了族长白玉,无奈之下只得将实情说出,诸葛族人原本由于司马玄黄助他们封印‘水魔兽’一事对他心存感激,从而不计世仇对她二人之事持默许态度,但听完诸葛亦心的遭遇后便觉得这是对他们全族极大的侮辱,誓要报仇雪恨,而这些人中最愤怒的就是诸葛亦心的胞弟诸葛刃心。司马玄黄返家后用诸葛亦心所授之法将母亲治愈,企料老夫人康复后得知自己竟是被世仇所救,并且自己寄予厚望身为未来司马家族长的唯一儿子竟然要与世仇成亲,气的她将司马玄黄以家法处置后便将其关进先祖祠堂让他悔过。眼见约定的日期将至,司马玄黄只得央求一位从小将他带大的老仆寻了个机会将他放走。司马玄黄受伤未愈,又被奉命抓他回去的司马族人和赶来找他雪耻的诸葛族人连番攻击,勉强撑到玉龙山脚下时已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幸好遇见道闇等人出手搭救,不然此时此刻他二人已然双双殉情。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3)

正当帕雅沉浸在司马玄黄与诸葛亦心这段坎坷却又真挚的感情之中时,道闇开口问道:“方才提到的‘九首水魔兽’何时复苏?”

司马玄黄与诸葛亦心连忙从回忆中惊醒,诸葛亦心面露难色道:“十日之后。”

“诸葛姑娘放心,让司马大哥好好养伤,我来帮你除掉那妖兽。”道闇坚定的说道。

大理古城东临碧波荡漾的洱海,西倚常年积雪的苍山,形成了“一水绕苍山,苍山抱古城”的绝佳景色。此时此刻道闇等人却无心留恋这如画美景,辛格率领月亮神族内最优秀的猎手们手持强弓利箭隐蔽在岸边一处形似鳌头一般探出水面的海崖之上,诸葛亦心则带领族人手持钩锁埋伏在岸边的地坑中。道闇盘坐岸上闭目等候,将‘天河神珍’担在两腿之上。忽然间乌云密布,光滑如镜的水面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起层层波澜。雨水从天而降,几道闪电过后,一声惊雷响起,只见远处突然间掀起一股巨浪,随着浪花退去九条长长的黑影在水天之间摇摆不停。道闇站起身来,单手握住‘天河神珍’向岸边走去。‘九首水魔兽’发觉岸上有人,于是争先恐后犹如九龙出水般迅速的向岸边袭来。辛格指示猎手们拉弓、瞄准,可是正当目标快进入射程之内时,‘九首水魔兽’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危险,迅速的在水中兜了个圈子,向后游去,最后消失在无边的洱海之中。众人等到日落西山,‘九首水魔兽’却始终没有再度露面,于是只得返回‘崇圣寺’商议对策。

道闇等人来到大理时,诸葛亦心将大家安排在本族寨中休息,但是族寨相距洱海却有很远一段距离,后来‘崇圣寺’的苦静大师得知此事后,便将寺内院舍划出一部分用来给拯救百姓的勇士们暂作营地。

“诸葛姑娘,你们之前与‘水魔兽’战斗之时可曾发生过此类情况吗?”道闇问道。

“这妖兽虽然狡猾,但是每次苏醒后仗着多出一首、实力大增都会穷凶极恶的出来伤人。今日它临阵脱逃的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族志上也未见记载。”诸葛亦心皱眉回答道。

“会不会是它发现有埋伏?毕竟它每次都是中了你们的埋伏才被封印的。”辛格插口道,之后看见众人都盯着他看,连忙争辩道:“不是我暴露的,随我埋伏的都是族内顶尖的猎手,我们的隐蔽术连圣山上的雄鹰都看不出破绽。”

“既然那妖兽不畏惧诸葛族的埋伏,又没识破辛格勇士的隐蔽,那一定是有什么其它能使它产生畏惧的原因,除了辛格勇士外,只有云施主与它从未交过手,那原因怕是就在云施主身上。”苦静大师缓缓的道。

“大师分析的是。”考提利亚也表示赞同。

“那么明日不如先让云兄弟暂避,我与亦心如同往日那样布置,看那妖兽是否会重新出现。”司马玄黄在考提利亚和诸葛亦心的精心照料下,虽未痊愈但也能正常行走。诸葛亦心面带紧张的神色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司马玄黄看着她继续说道:“亦心不要担心,咱们只是试试,若那妖兽真的显身,我不会与它硬拼。我虽未痊愈,但也不会轻易被它杀死,我自有分寸,放心好了。”

“那明日就依司马公子之言,试试那妖兽。诸葛族长放心,老衲明日派遣护寺武僧随行保护司马公子。”苦静大师道。

商议完毕,众人于是回房休息,为明日之事养精蓄锐。道闇刚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出来吧。”道闇微笑着说道。

“这香味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我已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了也不行,今生怕是永远都不能和你玩躲猫猫了。”帕雅嘟着嘴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身上紧裹着一件极大的青布僧袍。

“我们玩的不是蜘蛛怪抓蝴蝶小妖精的游戏?”道闇说着一闪身便将帕雅抱起,帕雅先是一声惊呼,紧接着便“咯咯”的笑个不停,两人玩闹了一会后,道闇将帕雅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

“这么不听话,怎么不在寨中休息,这佛寺之内可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道闇佯装生气的问道。

“我很听话了,要不白天就已经到了,诸葛姐姐不也在这嘛。”帕雅低着头轻轻的说道。

“诸葛姑娘是来为大家降妖除魔的,而且经过苦静大师批准才在这里。”道闇道。

“那我就是来保障你为大家降妖除魔的吧,这个理由在大师那里应该也能说的过去。”帕雅微笑着向道闇眨了眨她那双如同宝石般璀璨明亮的大眼睛。

“胡闹,这寺院乃佛家清静之地,你乖乖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大师看能不能再给你找个房间。”道闇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哎,不要啊,我保证不胡闹还不成嘛,你不怕走了之后真有怪物将小蝴蝶抓走吗?”帕雅哀求道。

道闇见帕雅已做了保证,便回来帮她解开僧袍。“谁敢抓走我的小蝴蝶,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追回来。”道闇微笑着说道。

“只要云哥哥喜欢,小蝴蝶生生世世都陪在你身边。”帕雅情真意切的说道,之后便温柔的服侍道闇更衣休息。

第二日,众人按照计划均已准备完毕,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站在岸边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洱海,感受着那拂面的微风。司马玄黄将诸葛亦心的手握在掌心,两人于是十指相扣。

“如果能够成功将这妖兽封印,我便将族长之位传与弟弟,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不问这世间任何纷争好吗?”诸葛亦心深情的说道

“我们原本就是如此约定的啊,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已做完,余下的人生中我们只属于彼此。”司马玄黄坚定的说道。

正当二人海誓山盟之时,突然间辛格在海崖上大喊了一声:前面有船。二人于是连忙顺着辛格所指的方向向洱海中望去。果然,一艘大船正在远处向他们这边缓缓驶来。

“不是已经通知附近各部族禁止驾船航行了吗?”司马玄黄惊讶的问道。

“我亲笔所书的信件,确实已经通知各部族,而且各部族都已回信确认,不该发生此事啊。”诸葛亦心也很纳闷。

“但愿那妖兽今日依然不敢显身,不然这船人可就凶多吉少了。”司马玄黄紧张的说道。

“但愿如此。”诸葛亦心随声附和道。

眼看那艘航船越驶越近,依稀间似乎船上有不少人,司马玄黄正要示意他们尽快过来,只见船后不远处一股巨浪轰然而起,随着水柱落下,‘九首水魔兽’咆哮着跃出水面向那艘航船猛扑过来。航船上的人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但却马上恢复冷静,航船加速往岸边驶来。但‘九首水魔兽’却在后面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诸葛亦心只得命令族人驾着小舟赶去营救,这时‘九首水魔兽’已经赶上航船,扬起一首便向船上击去,却被一束炎火击中。

“是我司马族人。”司马玄黄大吃一惊道,边说边向一支小舟奔去。诸葛亦心连忙将他拉住,随即却又将手松开。轻轻的说了声:“我随你一起去。”司马玄黄用感激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二人于是驾着一支小舟向航船快速驶去。恰于此时,却听见航船方向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无数惨叫之声。‘九首水魔兽’肆意的吞噬着落水之人,司马族中的一些勇士见岸边有人驾船来救,为了给其余族人争取生存希望,不惜牺牲自己,不断的攻击‘九首水魔兽’以此来吸引它的注意力。当水面上最后一道火光消失后,‘九首水魔兽’便咆哮着向返回的小舟冲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海崖上一道金光高高跃起,‘九首水魔兽’大骇之下正欲潜身逃走,道闇双手紧握‘天河神珍’用力向它击去,‘九首水魔兽’避无可避,只得探起两首招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之后,‘九首水魔兽’拖着两条残缺不全的碎首遁入水中向远处逃去。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4)

“娘。”司马玄黄抱着一位胸口上插着一截碎木奄奄一息的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结‘七星续命阵’。”诸葛亦心浑身湿透,扶着正在流血的手臂颤抖着大声喊道。

“姐姐,她是司马家的。。。人,况且你身上有伤。。。”诸葛刃心背着一名昏迷不醒,浑身湿漉的司马家女子说道。

不待弟弟把话说完,诸葛亦心把族长白玉握在手中,大喊了一声:“结阵。”

“小妖女,老身何须你来怜悯,旁边那个野小子你赶紧将我女儿放下!”司马夫人缓缓的睁开双目颤颤巍巍的说道。

诸葛刃心连忙将身后的女子放在沙滩之上。

“娘,您就让亦心为您疗伤吧。”司马玄黄哀求道。

“疗伤?哼,她不是为老身疗过一次了嘛,我还欠她的‘恩情’呢。你可知道我千里迢迢的回这蛮荒烟瘴之地所为何事?”司马夫人恨恨的问道。

“孩儿不知,请母亲明示。”司马玄黄恭敬的问道。

司马夫人颤抖着从颈部解下一块染血的墨玉气若游丝的说道:“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司马家的下一任族长。”

“娘,您这是。。。”正当司马玄黄不知所措之时,眼前却火光一闪,接着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向后栽倒过去。诸葛亦心连忙赶去扶他。

“小妖女,老身今日便将这‘恩情’还你,让你知道我司马一族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司马夫人说完便向刺入胸口的碎木末端重击一掌。

“不要。”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同时喊出,却只见司马夫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倒地气绝身亡。

钟声响起,司马夫人缓缓的睁开双眼,胸口剧痛传来,她知道自己还活着。木鱼声中,“南无阿弥陀佛。”一个萦绕在她记忆深处多年的声音伴着一声佛号传入她脑海之中。

“天地,你果真没死。”司马夫人既惊喜又怨怒的说道。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凤凰,我们今世的悲剧难道非要让下一代再重演吗?”苦静大师叹息道。

昏暗的佛灯中,火苗轻轻跳动,伴着空寂的钟声,二人沉默不语。

司马夫人闺名白静,小字凤凰,乃白苗族长之女,自幼冰雪聪明,成年之前便已精通各种族传秘术,并开始尝试创制新秘术,几年之中也略有所成,于是便开始试验一些更困难也更危险的蛊术,不想却被蛊毒反噬,性命危在旦夕。白苗族长请求擅解蛊毒的诸葛一族族长诸葛天地帮忙救她女儿,但这种由白静所创的新蛊毒连诸葛天地也未曾见过,只得将白静留在家中以各种方法尝试为其驱除蛊毒。时间一久诸葛天地发现白静在炼蛊方面极具天赋,许多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在她给出的建议下竟然迎刃而解,自此以后二人相谈甚欢,均有相见恨晚之感。两年后白静身上的蛊毒虽已除尽,但容貌尽毁。白静数次欲寻短见均被诸葛天地阻止,为了使她有活下去的勇气,诸葛天地隐瞒自己已有婚约的实情,假装答允若无法令她恢复容貌自己便娶她为妻。此后二人日夜钻研,皇天不负苦心人,白静终于恢复往昔容颜。正当白静向诸葛天地表明心迹,愿以身相许之时,诸葛天地的未婚妻子却出现在二人面前。诸葛天地为信守诺言只得狠心斩断与白静的情丝与未婚妻子成亲,白静本欲轻生,却割舍不下与诸葛天地之间的感情,于是便隐居苍山,闭门清修。而后司马天地的妻子在诞下一对龙凤胎后不幸离世,白静得知此消息便来找诸葛天地,打算与他再续前缘。而诸葛天地却由于妻子族规不得续弦,又不忍心伤害白静,于是对外宣称他由于经不起丧妻之痛郁郁而终,但白静却坚持不信,无奈诸葛天地始终不肯见她。此后白静便离开这伤心之地,云游天下设法帮助遇到困难的有情眷侣。一次当白静在解救被强盗掳去的女子时中计被困,正在无计可施,准备自尽保全名节之时却被恰巧赶来行侠仗义的司马龙骧所救。司马龙骧立刻就被这位侠骨柔肠,武艺高强的美丽女子迷的神魂颠倒,于是想尽办法苦苦追求。最终白静同意嫁与司马龙骧,并先后诞下一子一女。司马龙骧英年早逝,司马玄黄尚且年幼,于是族长一职便由白静暂代,等司马玄黄长大成人后再传位于他。在阅览族志后,白静受司马与诸葛两族千年仇怨的影响,又觉得自己被诸葛天地欺骗,因此更加痛恨诸葛一族。当得知自己身上致命的蛊毒是被一位诸葛族的年轻女子除去时,白静便隐约猜到这名女子极有可能是诸葛天地的女儿,更让她吃惊的是自己多年苦心栽培并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要娶这位世仇女子为妻,族仇私怨一起涌上心头,于是在司马玄黄逃走后,她便决定重返苗疆亲手斩断这段孽缘。当白静得知司马玄黄在天罗地网的拦截下被人救走,并已与诸葛亦心见面后,她便日夜兼程前来阻止,企料在洱海边被船家告知水中有妖兽而不能起航,她断定这是诸葛亦心为阻止她而故意安排的计谋,一怒之下便将船家杀死,命族人夺船出航,企料半途中果然被‘九首水魔兽’袭击。尽管白静临危不惧,指挥族人且战且退,但仍旧敌不过那妖兽,最终族人死伤大半,自己也在航船被妖兽击沉时被飞来的碎木刺成重伤,正在她绝望之际,却见有人前来搭救,未成想正是世仇诸葛一族。白静本欲上岸后寻找机会将诸葛亦心击杀永远绝了司马玄黄的念想,心里却又不想做对不起诸葛天地的事,之后见诸葛亦心为了救自己,竟然要使用折损阳寿的‘七星续命阵’,于是心里更加不忍,但又生怕自己一时心软感情用事,才说出许多伤人话语,最后为了迫使司马玄黄继承与诸葛一族的仇怨,她只得以死相逼。

“亦心是你女儿?”司马夫人平静的问道。

苦静大师闭目不语,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是个好姑娘。”司马夫人赞道。

“令郎亦是人中才俊。”苦静大师平静的道。

“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司马夫人意味深长的一声叹息。

苦静大师身子似是微微一颤,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阿弥陀佛!”。

司马夫人缓缓坐起身来,见地下以北斗之形摆着七盏明灯,热泪夺眶而出道:“多少年?”

“如你所愿,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苦静大师默默的道。

“你这又是何苦。”司马夫人幽咽的说道,之后便泣不成声。

“我今世欠你太多,能为你做些事情我便已心满意足。”苦静大师道。

“苦静,苦,静,你可知道静有多苦。”司马夫人放声大哭,似是要将这数十年积郁的感情一并释放。

古刹钟声,流水佛灯,影壁之上,一对身影,男子正在为对面的女子描眉,看不清年纪,看不清僧俗,看不清容貌,唯一能看清的便是那笔尖流露出的缕缕柔情。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5)

接连数日,‘九首水魔兽’均未现身,诸葛亦心与司马玄黄甚至冒险乘船出海引诱,也不见它出现。正当众人冥思苦想对策之时,司马夫人召集大家去她那里说有要事相商。

禅房之内,司马夫人先给众人讲了一个故事。

唐朝初年,‘水魔兽’复生祸乱苗疆,时任诸葛族族长的诸葛悟依照族志中记载汉代诸葛孔明所授之法,带领族人与妖兽展开殊死搏斗,却由于功力不足被‘七首水魔兽’击败。危难之际一位大师及时赶来,不仅救了诸葛悟还助他封印了妖兽,之后二人又协力封印了‘八首水魔兽’,却抵挡不住妖兽‘九首’形态,眼见那妖兽兴风作浪,荼毒生灵,大师提议需要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天河神珍’才能降服妖兽。但‘天河神珍’却在东海海底,常人根本无法取得。诸葛悟思索良久,为了拯救苗疆黎民百姓,只得去求助世仇司马一族将两族分持的口诀合成‘避水咒’。二人于是登门拜访时任司马族族长的司马空,将来意说明,司马空被二人解救苍生的大义感动,于是抛下氏族怨仇,愿与二人一同降服妖兽。但司马空为人却极自负,答允如若三人协力仍敌不过那妖兽,再与诸葛悟合成‘避水咒’去取‘天河神珍’,三人果然再次大败,司马空争强好胜险些丢了性命,诸葛悟拼命将其救走也因此身负重伤。二人于是将‘避水咒’合成后交于大师,大师远赴东海,取回‘天河神珍’,二人也于此期间康复。三人合力终于将‘九首水魔兽’击败封印。

“怪不得这妖兽害怕我姐夫手中的‘天河神珍’,原来在几百年前就曾吃过大亏。”辛格撇撇嘴插话道。

帕雅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如此无礼的打断别人说话,辛格于是不敢再插话。

“确是如此,这妖兽虽能不断复生,但惨痛的教训应该记得十分清楚,并且几日前再度被‘天河神珍’击伤,怕是不会再轻易上当。”司马夫人道。

“夫人刚才在先人的事迹中提到了避水咒,莫非夫人的意思是。。。”考提利亚道。

司马夫人点点头道:“这几日我已与苦静大师合力参悟出‘避水咒’,与其在此同那妖兽耗费时日,不如深入虎穴直接将它消灭。”

“苦静大师因何会知晓我族秘术,况且这‘避水咒’只有族长才能知晓,莫非你是我。。。”诸葛亦心疑惑的问道。

“老衲是你族中前辈,暂代过一任族长,因此才得知晓。”苦静大师平静的说道。

诸葛亦心听完后,惊喜的表情马上又显得有些失望。司马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心酸。

“今日大家在此,我要宣布一件事,也请诸位帮忙做个见证。”司马夫人忽然严肃的说道,大家于是一齐向她看来。

“我司马族与诸葛族自汉代以来便存有诸多争斗,但两族历史上也有过和解。这几日,老身与苦静大师参谈佛法,于其中悟出许多道理,也化去了我心中许多愁怨。如今,既然我们两族的秘术都可以合二为一,我们两族又为何非要水火不容。今日,老身立誓再不与诸葛族为敌,为了表明心迹,我愿认亦心姑娘做我的女儿或者儿媳,看她喜欢哪个了。”司马夫人严肃又慈祥的说道。

“谢谢,谢谢。。。”诸葛亦心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无比惊喜,一时间竟激动的泣不成声。

“谢谢的不知道叫什么了吗?选哪个都得叫声‘娘’。”司马夫人和蔼的说道。

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二人连忙跪倒,给司马夫人磕了个头,异口同声的说了声:“谢谢娘。”

司马夫人与苦静大师相视一笑,似乎眼前这一幕也是他们曾期盼过的一样。

诸葛寨内欢天喜地,载歌载舞。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以族长身份宣布结束两族千百年来的纷争,族人们均兴高采烈表示赞同。二人于是宣布将在封印‘九首水魔兽’后成亲,两族自此冰释前嫌,携手同心。

欢庆之后,众人便开始商议由谁去封印妖兽。诸葛亦心和道闇不可或缺,司马玄黄尽管重伤已愈,却仍无法使出全力,但他坚持要陪在诸葛亦心身边,众人无奈只得答应。意外的却是诸葛刃心和司马盈昃也强烈要求前往协助除妖,大家担心他二人能力不足会陷入危险便不同意他们的请求,岂料诸葛刃心竟然去恳请司马玄黄出面为他说情,而司马盈昃也难为情的来到诸葛亦心的房内请求她原谅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并希望能为他们降服妖兽尽一份力,最终还是司马夫人识破了女儿的心思,于是决定由司马兄妹,诸葛姐弟和道闇五人共同前往封印妖兽。

禅室之内,五人环坐在一个装满水的瓷盘周围,诸葛亦心和司马玄黄互相交替一人一句念出祖传口诀,突然间只见原本静止在瓷盘内的黑白二玉竟如同有生命般在水中互相追逐旋转,并且越转越快,当二人念完口诀的一瞬间,二玉竟然合二为一,形成一块周身泛着悠悠绿光,两面犹如太极阴阳鱼的‘新玉’。五人于是同时伸手触碰这块‘新玉’,瞬间有如一阵微风拂过全身,一声脆响,瓷盘中那块‘新玉’消失不见,盘内静静的盛着黑白二玉。

诸葛刃心屏住呼吸将手伸入瓷盘之中,忽然间咧嘴一笑,伸手拉着司马盈昃就向门外跑去。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冲着对方无奈的笑了笑,分别将瓷盘内的族长令收好后便和道闇一同走出门外。刚一出门就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诸葛刃心像一条游鱼般在水中上下翻腾,司马盈昃挽起裤角,站在水边扬手带起一阵水花。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也手挽手来到池边,用手轻抚水面,突然间诸葛刃心从水下冒出,伸手便将二人拉入水中,旋即快速游到司马盈昃身边扬了她一身池水,四人便开始在池中嬉闹,还招呼道闇过来一同玩耍。道闇刚要过去,就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胡闹,这里是佛家清静之地,都赶紧给我上来。”

四人立即停止嬉戏,互相搀扶着上到池边站好。只见司马夫人铁青着脸,旁边苦静大师正小声地向她说着什么。苦静大师向众人挥挥手,示意无妨,司马夫人叹了口气,两人继续往三塔方向走去。四人于是浑身湿漉的跑来,拉着道闇就跳进池中,道闇发现身体浸水之后,鼻腔内似是被气膜封住,但却没有任何溺水的感觉,于是便在池底慢慢行走,最后又跑了几步,竟如同在平地一样,心中惊叹这‘避水咒’的神奇效果。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6)

晚饭时,辛格、诸葛刃心、司马盈昃和帕雅坐在一起,这四人近来相处的甚是投缘,辛格时常与诸葛刃心互相切磋刀法,比拼箭术。司马盈昃则整日和帕雅在一起聊天。道闇坐在帕雅身边听他们讲白天戏水之事,帕雅为自己没有参加而惋惜的不得了,于是诸葛刃心和司马盈昃邀请辛格、帕雅和道闇三人等封印了妖兽之后一同乘船游览洱海风光。

饭后,苦静大师和司马夫人再度将众人聚集到禅堂,道闇一进屋就看见靠近门口的墙边摆着十口巨大的黑色瓦缸,缸中不时传出击水的扑腾声,似乎其中养着许多巨大的游鱼。

“这是什么东西?”辛格好奇的问道。

“这是以我们诸葛家秘术炼出的一种蛊鱼,名叫鲛鲑。这种蛊鱼在水中十分凶猛、力道极大且嗅觉异常灵敏,就像陆地上的猎犬一样。自从上次云兄弟击碎那妖兽两只首级后,我们便拾回一些残渣碎肉用来培养鲛鲑,这是其中辨识效果最好的十条,可以为我们在水中寻找妖兽带路。”诸葛亦心答道。

说完诸葛亦心便在桌上摆上五只小杯,从怀中取出两枚古香古色的小玉瓶,将一枚玉瓶中的药粉分别倒入五个小杯之中,又用另一枚玉瓶中的液体将药粉融化。之后递给每人一根金针,让他们将自己的血滴入各自的小杯中。诸葛亦心拿着滴有道闇血液的小杯,将杯中液体分别倒入两只放有鲛鲑的瓦缸内,之后便让道闇将手伸入缸中。道闇于是挽起袖口将手伸入其中,瓦缸内只见一条满口獠牙、头部巨大的怪鱼正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他,鲛鲑见有人伸手进来,慢慢的潜入水中。道闇于是将手伸入水中,只觉得鲛鲑用光滑的身体蹭了蹭自己的手臂之后便潜了下去。

“这条鲛鲑以后便认你为主人了,刚才做的就是让蛊鱼和主人签订灵媒的仪式。”诸葛亦心解释道。

众人于是分别与各自的两条鲛鲑签订灵媒,之后便回房为明日的大战养精蓄锐。

航船刚驶离岸边一段距离,司马玄黄担心船家会有危险,便告诉船家把船停下,族人先将十条套着颈链的鲛鲑放入水中,只见周围的鱼群纷纷跃出水面惊恐的迅速向四面八方逃离。五人穿着皮制水衣跳下船去,刚进入水中,就看见自己的两条鲛鲑正在摇摆着尾巴等候主人,五人于是握住鲛鲑颈链手柄,两手一抖,鲛鲑便带着主人飞快的向前游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五人来到一座梭形岛屿附近,鲛鲑忽然放慢速度,渐渐向水下潜去。诸葛刃心首先发现目标,看见‘九首水魔兽’正趴在一处水下洞穴的入口处休息,连忙向大家做了个手势,众人于是放开鲛鲑颈链跟着诸葛刃心向‘九首水魔兽’缓缓接近。道闇发现‘九首水魔兽’几天前被自己击碎的两只首级已经重新生出。诸葛亦心和诸葛刃心分别站在‘九首水魔兽’的一只首级之前,看见司马玄黄举起右手,两人同时开始结印,道闇双手紧握‘天河神珍’用力向另一只首级击下。一声哀嚎,‘九首水魔兽’咆哮着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的两只首级已被人封印,另一只已被击碎。司马盈昃率领鲛鲑队伍前来,众人于是分别牵着自己的鲛鲑迅速离开‘九首水魔兽’的攻击范围,重整队形准备第二轮攻击。‘九首水魔兽’见此阵势,知道对手是有备而来,于是便用余下六只首级在水底用力一搅将泥沙卷起,水下顿时一片漆黑。道闇连忙做手势让大家后撤,他则将‘天河神珍’横在胸前留在最后掩护众人。鲛鲑突然停下,整齐划一的将头调转到另一方向,诸葛亦心示意大家‘九首水魔兽’正往那个方向逃窜,众人立即追赶过去。道闇看见‘九首水魔兽’边逃边用三只首级将那两只被封印和一只被击碎的首级咬断,却于断处立刻又生出一只新的首级。道闇心想这‘九首水魔兽’的九只首级竟能断而复生,除非一次性将它全部封印或全部击碎,不然哪怕只留下一只,它便能立即重生,这可如何是好。正在此时,众人已经追上‘九首水魔兽’,这妖兽见逃脱不掉,便恶狠狠的向除道闇外的四人扑来,其余三人立即一拉鲛鲑颈链迅速躲开,司马盈昃躲避的稍微迟缓了些,眼看就要被那妖兽的血盆大口吞噬,道闇情急之下连忙将手中‘天河神珍’向它掷去。‘九首水魔兽’畏惧‘天河神珍’于是连忙将首级收回,道闇驱赶鲛鲑向‘天河神珍’掷去的方向急速追去,却发现妖兽的一首正向自己攻来,于是立即闪开。正当道闇以为丢失了‘天河神珍’之时,却看见诸葛刃心正向自己快速赶来,手中拿的正是刚才被自己掷出去的‘天河神珍’。将武器交给道闇后,诸葛刃心连忙赶去保护司马盈昃。道闇重新拿回‘天河神珍’后,‘九首水魔兽’又开始躲避他的攻击,只在万不得已时才肯牺牲一首招架。数次攻击后道闇发现‘九首水魔兽’似乎总有一只首级一直未曾招架过自己的攻击,并且总是尽量将那只首级远离自己,道闇于是更加留意那只首级,在一次突袭中,‘九首水魔兽’竟然牺牲两只首级来保护那只被道闇特别关注的首级。道闇于是更加肯定这只首级一定就是这妖兽的软肋。略微思索后道闇将计划示意给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二人表示明白。道闇先是佯装攻击妖兽其它首级,却突然一转迅速向目标首级攻来,妖兽急闪躲过,目标首级向反向逃去,原本以为道闇会顺势向前冲去,却见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二人迎面赶到,道闇松开鲛鲑颈链转身一跃,恰好被二人分别保住双腿,四条鲛鲑急速向前冲去,金光一闪,只见一股污血喷涌而出,目标首级应声碎裂,妖兽余下八首同时哀嚎咆哮并立即向远处遁去。道闇知道自己判断正确,于是示意众人迅速追了上去。之后‘九首水魔兽’被击碎的首级便不再重生,看着妖兽完全石化的残躯,众人疲惫的面庞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正文 第八章 情 仇(7)

诸葛寨前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司马家迎亲的队伍仗着帕雅和辛格能歌善舞的本领闯过了对歌这一关。望着城墙上一脸坏笑的司马盈昃和诸葛刃心,司马玄黄和道闇无奈的相视一笑。

“不知道他俩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辛格嘟囔道。

“云兄弟,你觉得前面这条路安全吗?”司马玄黄皱着眉问道。

“明显是不安全,但我对陷阱机关可没有辛格在行。”道闇摇摇头微笑着说道。

“干嘛又是我。”辛格苦着脸道。

“谁让你昨晚喝多了酒吹牛皮。刚才和那些年轻女子对歌时,你不是唱的挺欢嘛。现在露脸的机会来了你不去谁去。”帕雅没好气的揶揄辛格道。

辛格只能不情愿的离开队伍小心翼翼的向寨门走去。

由于今天是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大喜之日,‘鹰爪’也没带在身上,辛格便想找根树枝或者木棍来帮自己探路,于是便向寨门边的大树走去。辛格小心谨慎的观察确认这颗树安全后,便伸手准备去折一截树枝,却听见身后帕雅一声尖叫。辛格立即就地一翻,只见一只黝黑发亮、浑身竖毛、张牙舞爪、奇大无比的蜘蛛从背后滑落。辛格受惊过度,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似的大叫一声立即向后一跃,面色苍白的看着刚才跌倒之处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正吐着蛇信从沙土中盘旋着昂起头来。看着辛格窘迫的模样,城墙上的诸葛刃心和司马盈昃乐得前仰后合。辛格正要转身同他二人斗嘴,却看见司马盈昃笑嘻嘻的向他身后指了指。辛格回头一看,无数赤红色的蝎子正密密麻麻的从面前的沙土中钻出甩着亮紫色的尾钩、挥舞着两支巨大的螯钳向他爬来。辛格吓得面无血色,只得掉头向寨门逃去。听见脚下一声脆响,辛格左躲右闪避过不断扫来的机关竹竿。

“身手不错嘛,当心啊。”诸葛刃心笑着夸赞道。

辛格躲过竹竿阵后正要显摆,却见屡屡青烟不断从脚下升出,“噼噼啪啪”爆竹声四起,当他后襟上冒着火星、衣衫褴褛的从烟雾中窜到寨门口时,只听见司马盈昃开心的喊了声:“打。”城墙上立即出现了许多年轻男女用装满水的鱼鳔向辛格掷来,辛格纵使身手敏捷却避无可避,被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水泡’打的上蹿下跳。城门上的诸葛刃心和司马盈昃心满意足的击掌相庆,简直乐开了花。辛格被逼无奈只好‘威胁’诸葛刃心说等你将来去司马家迎亲的时候,如果不想如此‘遭罪’便赶紧开门放他进去。司马盈昃听完后又羞又娇,从口袋里随手掏出几个糖块便准备向辛格打去,诸葛刃心见状连忙拦住,告诉她按照本地的规矩,未出嫁的姑娘收到喜糖除了自己只能给喜欢的意中人吃,这糖扔出去后万一让辛格接到了吃掉怎么办。司马盈昃害羞的一笑,将一颗拨开的糖块塞进诸葛刃心口中。

大厅之内,诸葛亦心穿着一身闪亮精美的银装,端着一只银碗将香糯的米饭喂给司马夫人。司马夫人吃完后,微笑着从族人手中接过一只古香古色的木匣,打开后从中取出一只水腻冰润的玉镯戴在诸葛亦心手上。

“这是我司马家历代只传给族长妻子的宝物,即便在大晋朝时,许多皇后也对它求之不得,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族人又递来一只被黄缎包裹的锦盒,司马夫人接过后一只手轻轻的拂在缎面上说道:“苦静大师不喜喧闹,这是他托我带给你们的礼物并祝你夫妻二人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大婚仪式之后,诸葛亦心便将族长之位传给弟弟,诸葛刃心当上族长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司马夫人同意他和司马盈昃的婚事,司马夫人双喜临门非常高兴于是一口答允。

正当大家欢天喜地闹洞房时,司马夫人却将道闇带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刚一进屋道闇就看见苦静大师正站在屋内等候二人,三人坐下后,道闇心想这二位长辈深夜招他来此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苦静大师轻咳一声道:“今夜邀云施主前来首先是想对消灭妖兽、拯救百姓及化解我们两族多年宿怨之事表示感谢。”

“大师言重了,这都是晚辈应当做的。”道闇谦虚道。

“云施主年少有为,来日功业必定前途无量,老衲想接着司马夫人之前的故事给你讲讲那三人的结局,如何?”苦静大师道。

“大师请讲。”道闇道。

消灭‘九首水魔兽’后大师、诸葛悟和司马空三人便结成生死之交并决定为天下苍生做些善事,正巧皇帝下旨征召侠士保护一位高僧去天竺求取真经度化苍生,三人于是便拜入高僧门下随他踏上西行取经之路。多年后三人圆满完成任务,返回朝廷并受到皇帝重用,诸葛悟不愿在朝廷为官,于是辞别二人后返回苗疆。之后那位大师却因为一名女子得罪了皇帝被囚,且性命危在旦夕,诸葛悟收到消息后立即从苗疆赶来与司马空商议救援之事,由于劫囚之事太过危险,二人商议后由诸葛悟前去冒险营救,司马空留作后援。结果营救计划失败,诸葛悟惨死,大师失踪。不久皇帝在与西域各部的战争中失败并爆发了内乱,司马空忍辱负重,寻得机会将那名女子送至东瀛,并前往苗疆将诸葛一族的祖传白玉送回,返家后便立下族规,司马一族后代子孙不得参与任何与朝廷有关之事,最后郁郁而终。

道闇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位英雄了得的人物最终的结局竟然如此凄惨,听苦静大师讲完后也不由得为他们感到惋惜。

“云施主是否想问老衲为何要将此事讲与你听。”苦静大师道。

“大师是否觉得今时与往昔非常相似,想以此警示晚辈做事三思而后行。”道闇道。

“云施主机敏的很,老衲正是此意。当老衲第一次见到云施主时便觉得你与司马家族志中记载的那位大师非常相像,于是便为你求了一签。但那并不作数。今日云施主若愿意,便自己求一签吧。”苦静大师道。

一声脆响,道闇将地上的竹签拾起,见上面写着:盖世英雄气、风花雪月情、天煞孤星命、佛魔自心行。道闇看过后便送去与苦静大师。苦静大师看后,叹息着摇了摇头,从袖内取出另一只竹签交给道闇。道闇接过来一看竟是与刚才自己求得那支签一模一样,道闇于是向苦静大师求教。

“这是一支命数签,云施主往后的日子里需多多珍惜你的伴侣才是。”苦静大师深情的说道,司马夫人也随着点头。

道闇回到自己房中,发现帕雅正和衣而卧,于是轻轻的走过去打算为她盖上被子,可是刚一走近,帕雅却突然坐起身来,一把将他抱住,噘着嘴问他去了哪里也不带她,而且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参加闹洞房,感觉非常有趣,正绘声绘色的说道大家竟然将司马大哥装进一个筐中之时,道闇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紧紧搂住,帕雅甚至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却非常开心。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道闇深情的说道。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帕雅流着幸福的眼泪说道。

司马玄黄夫妇依依不舍的为道闇和帕雅送别,诸葛刃心和司马盈昃与众人约定等到月亮神族人安顿下来后,一定要回到苗疆来补他二人的喜酒。满载着诸葛一族赠送的各种礼物,队伍再次出发向与‘白罴’头领会合的地方行进,而约瑟则提前出发赶往中庆路与他在元朝的副手会合。

正文 第九章 重 逢(1)

数日后,队伍来到罗伽湖畔,在一块形似两人正在比肩搭手的巨石前,考提利亚命人搭了一座祭台,阿米尔率领族人向这两块形态奇特的巨石举行了祭祀。帕雅告诉道闇,传说这两块巨石便是当年神女与‘白罴’头领签订契约后所化,而且月亮神为了保护‘白罴’族人的尸首,便将它们与生活的村庄一起封藏在这罗伽湖底,并派了一条巨大的神鱼负责保护。

夜晚,道闇坐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帕雅像一只快乐的小鹿般跳来跳去追逐着身边闪烁飞舞的萤火虫。不一会儿,帕雅两手缓缓作莲花状,右腿微曲,左腿盘在右膝上,随着她轻轻的扭动身体,四周的萤火虫立即形成了几条光链随着她优美的身形一起盘旋摇摆,而帕雅周身似乎也笼罩着一层鎏金气息如同神话中湿婆在火焰中的舞蹈一般迷人。道闇正在兴致勃勃的欣赏帕雅曼妙的舞姿时,却发现远处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僧袍的胖大‘和尚’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道闇于是起身来到帕雅身旁,拉着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帕雅正要问道闇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见‘嗖’的一声箭响,辛格一边从不远处一颗树后向他俩跑来,一边发出警戒的哨音。道闇看见那个‘和尚’并没有理会辛格的警告,而是继续向他们这边稳步走来,营地中大批护卫举着火把赶到,考提利亚也在其中。

“站住!”辛格大声喝道。

距道闇大约还有五十步距离时‘和尚’忽然停下脚步,迅速的将围巾解下,露出一只毛茸茸的鼻子在空气中仔细的嗅了嗅,突然间将斗笠向后一甩,快速向众人飞奔而来。辛格正要命令护卫放箭,却被道闇连忙制止,随后道闇也大步向那‘毛和尚’跑去。辛格抽出‘鹰爪’跟着道闇跑去,没跑几步,却看见道闇一把将那‘毛和尚’抱住。

道闇和帕雅的帐篷内,‘太极’正狼吞虎咽的将各种水果、糕点塞进口中,道闇让辛格再去多拿一些过来,帕雅好奇的抚摸着‘太极’圆敦敦又可爱的耳朵。

“真是段奇缘啊。”考提利亚听道闇把他和‘太极’之前的经历讲给大家后惊叹的说道。

“这证明了阿闇确是月亮神派来保佑我族的贵人。”阿米尔高兴的说道。

‘太极’舔舔手掌,打手语让道闇帮它问几个问题。考提利亚告诉‘太极’直接问就好,他懂手语,于是‘太极’问是否明日就去取‘五行锁’。考提利亚回答可以,‘太极’点点头,伸手从脖颈那厚厚的皮毛中将当年墨里士留给道闇的戒指拿出来交给道闇,原来道闇一直将这枚戒指戴在‘太极’脖子上,当年由于分开的太过仓促,所以就一直被‘太极’保管着。道闇将戒指戴在手上,考提利亚看后却建议道闇若是想戴的话就把戒指的正面反过来,不然可能会因此遇到不必要的麻烦。道闇想起墨里士信中的话,心想这位上师真是无所不知,于是接受了考提利亚的建议。众人离开后,帐篷内只剩道闇、帕雅和‘太极’三人,道闇便问‘太极’这几年是如何度过的。听‘太极’讲完道闇才知道,原来那日刺杀行动失败后彭莹玉负伤,为了躲避元军追赶便逃入密林之中,眼看大批元军陆续赶来,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太极’出现并带着他来到后山崖,两人顺着藤蔓爬到山底,等到元军撤走后,‘太极’返回‘尊胜塔’却寻不见道闇踪迹。‘太极’将此事告诉彭莹玉后,彭莹玉分析道闇应该没有遇害,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躲避起来,再联络各地义军打探道闇下落。由于彭莹玉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只好由‘太极’背着他,两人一路昼伏夜出,翻山越岭去到兴化南少林寺养伤,之后彭莹玉便让‘太极’留在九莲山等待道闇的消息并每日教它练习武功。多日前,‘太极’感受到神女的‘召唤’于是便辞别了彭莹玉来到此处。

道闇已从洪元琸处得知师傅成功逃离险境,却没想到是‘太极’救了他,而且一直担心‘太极’会不会由于元军搜查而遇到危险,现在一切顾虑都已消除,于是心情大好。‘太极’站起身来要走,道闇和帕雅让它留在帐内一起休息,‘太极’告诉道闇这是它们‘白罴’一族自古以来的传统—守卫‘神女’安全,并且帐内太热,它这几年修炼武功已经习惯在户外打坐休息,说完便走了出去,盘腿静坐在帐门外闭目养神。道闇和帕雅无奈之下只好依它,于是也熄灯休息。

次日清早,道闇一行人驾着一条木船来到湖中心。考提利亚从帕雅和‘太极’指尖上各取了一滴鲜血,将这两滴血融合后便倒入一个装着几条刚从湖中捞起的鱇浪白鱼的木桶中,鱼儿与血液接触后立刻变得兴奋异常。考提利亚将鱼儿倒入水中,它们很快便向四面八方游去。过了一会儿,只见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一股波浪,慢慢的,一个如同木船大小的鱼背露出水面,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鱼头出现,大鱼瞪着车轮一样大的眼睛盯着帕雅和‘太极’,缓缓的绕船一周后便将鱼嘴张开。‘太极’立即跳入鱼嘴,钻入大鱼腹中,当‘太极’从大鱼口中再度出现时,只见它颈部和四腕处分别多了白、皂、青、赤、黄五个颜色不同并刻有奇异纹饰的圆环。‘太极’跳入水中伸掌拍了拍大鱼下颚,大鱼慢慢潜入水中消失不见。‘太极’自在的游了一圈后一纵身便从水中跃起,轻轻的落在船上,咧嘴一笑,道闇连忙转身将帕雅挡住,一阵水花将除帕雅外的二人都淋的满身是水,见道闇向它扑来,‘太极’从容的向后一仰,‘噗通’一声又跌入水中,当再次出现时,它又憨态可掬的仰面从嘴里吐出一口湖水,帕雅被它逗得大笑,考提利亚也微笑着掸掸身上的水花驾船返回岸边。

正文 第九章 重 逢(2)

“轰隆”一声,一棵如同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树木被‘太极’一掌击倒,辛格大声叫好。考提利亚将白色圆环交给‘太极’,‘太极’将它戴在右腕上,站在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之前,两腿呈仆步,两手在腰间蓄力,后腿猛然一蹬,双掌用力击出,断裂之声传来,粗壮的大树竟被它拦腰击断。考提利亚微微一笑,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的辛格。

“接下来的才算厉害,大家看仔细了。”考提利亚道。

“还有更厉害的?”辛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考提利亚将皂、青两只圆环交给‘太极’,用手语问‘太极’是否可以,‘太极’点头示意没有问题。‘太极’将皂色圆环先戴在脚上,又把青色圆环戴上后便走到一块马车一般大小的岩石旁边,扎稳马步,运气蓄力,冲刺了几步后猛地飞起一脚,巨大的岩石轰然碎裂。‘太极’像一个肉球般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将粉红色的舌头吐出嘴外,大口的喘着粗气,似是极度疲劳。帕雅见状连忙向‘太极’跑去,道闇看看考提利亚,考提利亚似是对‘太极’的能力非常满意,笑呵呵的说道:“无妨,只是用力过度,休息一会儿便好。”果然,话音刚落只见‘太极’一个‘鲤鱼挺身’灵活地跳了起来,和帕雅高高兴兴的玩闹起来,考提利亚带着道闇和辛格向她们走去。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即便再努力也达不到这种程度。”辛格从地上将碎裂的石块拾起后泄气的说道。

“神女‘侍卫’的能力凡人自是不能相比,你也无需太过计较。而且这还不是‘太极’最强状态。”考提利亚宽慰辛格道。

“这还不是?那最强得强到什么程度?”辛格无比惊讶的问道。

考提利亚从‘太极’那取回圆环,示意众人坐下,将五只圆环摆在草地上,轻咳一声后便向众人讲道:“刚才‘太极’击倒的第一棵树用的是自己本身的力量,而击断第二棵树时用的便是被一只‘金’属性‘五行锁’强化后的力量,五行之中‘金’克‘木’,所以相当于用强化后的‘金’力去攻击被属性相克后的‘木’物,因此破坏力会翻倍。而击碎巨石之时,除了强化和相克之外,‘太极’所戴‘木’属性的‘五行锁’又被它后面相生的‘水’属性‘五行锁’将效果加成,因此威力更大。‘太极’最强状态便是集全部五行之力加成后的一击,那时的威力大家可想而知,必定强大无比。但大家刚才也看见了,使用‘五行锁’加成自身力量是有代价的,‘太极’使用一只‘五行锁’时自身不会受到影响,但使用两只‘五行锁’后会由于过度消耗体力而需要休息片刻,使用三只时身体便会由于精气损耗而受伤,使用四只时则会因为精气过量损耗受伤加重,五只的话那便是它搏命的最后一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侍卫’在保护‘神女’时最多只会用到4只‘五行锁’加成。当‘神女’离世后,‘侍卫’便会返回这里进入大鱼腹中终结自己的生命,等待后世‘侍卫’前来取出‘五行锁’继续守护‘神女’。”

“那如此说来,‘五行锁’是不是只对物体攻击效果才好,对人却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呢?”辛格问道。

考提利亚微微一笑,继续道:“一般来说,人体也遵循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普通人在没有经过特殊修炼时,不会拥有五行属性对其本体的任何作用,比如攻击和防御,这种情况下,‘侍卫’根本不需要使用‘五行锁’的能力,仅凭其自身力量便可将其击败。而普通人经过修炼之后,往往会通过其修炼的方法强化其体内五行中的某一种属性,比如司马公子我们便可根据他的招数得知他修炼的是‘火’属性的五行之法。如果想再得到一种属性的强化,就只能通过一些机缘巧合得到某件稀世宝器,但即便如此,普通人最多只能提高两种五行属性。而像阿闇这样由于具有了‘灵仙异圣’才有的‘金刚菩提心’之人便如同‘灵仙异圣’一样,可以拥有两种五行属性,加上‘天河神珍’这等旷世奇兵本身的两种属性,他最多可以提高自身四种五行属性。只有拥有‘无上菩提心’的神佛才能使全部五行属性共同提高,并且在使用之时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辛格不要灰心,诸葛公子为你的‘鹰爪’施蛊后,它尽管无法和‘五行锁’这等流传千年的宝物相比,但也算得上稀世宝器,你日后刻苦修炼,普通人中也会罕遇敌手。”

听考提利亚这么一说,辛格紧皱的眉头才得以舒展,连忙将‘鹰爪’拿在手中面带微笑的仔细观瞧。原来在司马玄黄和诸葛亦心成亲之后,夫妇二人为了报答道闇,便打算用诸葛族祖传的秘术为道闇的‘天河神珍’施蛊从而增加其威力,但不知为何却总是失败。于是便打算换件兵器试试,但此等高级蛊术一旦施加成功会对施术者修为耗费巨大,又不舍得用在一般兵刃之上,于是诸葛刃心便提议用辛格的‘鹰爪’做个试验,并由他本人亲自施术,作为送给辛格的礼物。试验果然成功,众人再次为‘天河神珍’施蛊却依然失败,经请教考提利亚后得知,‘天河神珍’本就是天生具有两种五行属性的旷世神器,其属性无法改变也不需提升,所以他们才会屡遭失败,而‘鹰爪’尽管锋利无匹却不具备天生的五行属性,因此可以通过施蛊进行属性强化,并从而成为难得的稀世兵器。由于担心‘天河神珍’的外形过于引人注目,一旦道闇在使用时容易被人认出,而往往能够认出‘天河神珍’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为了避免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考提利亚便请诸葛亦心施术将它的外貌变得越普通越好。几日后,诸葛亦心将一根通体乌黑的‘烧火棍’拿来还给道闇时,考提利亚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大家于是开玩笑似的给它取了个新名字‘黑枪’,不过从此以后‘天河神珍’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用再被不见天日的隐藏起来。

第正文 第九章 重 逢(3)

午后,帕雅倚在一块树荫下的圆石旁,看着‘太极’指点道闇棍法。由于考提利亚给的《波斯刀法》中所授的都是刀盾配合的招式并不适合‘黑枪’,所以道闇对武器的使用方法稀疏平常,但‘太极’却在南少林寺中学得‘少林棍法’真传,道闇因此功力大进,而那本《波斯刀法》道闇便给了辛格让他勤加练习。帕雅喊二人休息一下,尝尝她用花蜜和水果调制的果汁味道如何,二人于是向她走去。正在这时,辛格骑马赶来,告知三人说约瑟回来了,族长和上师请他们回营商议事情,之后又神秘兮兮的一笑,告诉帕雅有一个非常‘大’的惊喜在营地中等她。帕雅想起约瑟之前告诉她那个需要她等待一段时间的稀世珍宝,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道闇和‘太极’返回营地。

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时,道闇就发现湖边的草地上又多了一处汉族风格的新营地,营外许多马匹正在悠闲的吃着青草,营内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顶崭新的高大帐篷出现在原来的营地之中,道闇等人刚一进门,就听见帕雅充满喜悦的一声惊呼,一头巨大的白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帕雅连忙向白象跑去,伸手抚摸它长长的鼻子、大大的耳朵和洁白的象牙,难以置信的说道:“月亮神啊,太神奇了,这是给我的吗?”

“这当然是给你的了,快给它起个名字吧。”约瑟见帕雅如此开心便微笑着说道。

“那起什么名字好呢,这简直就是神的化身啊,如此完美,如此圣洁,叫。。。嗯,叫波德玛吧,你洁白的就像雪山上无瑕的莲花一样,波儿,你喜欢吗?”帕雅抚摸着波德玛宽阔的额头说道。

波儿眨了眨它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慢慢的将前腿跪倒,用柔软的长鼻子轻轻卷在帕雅纤细的腰部,随着帕雅一声欢呼,波儿将她稳稳的放在自己背上,帕雅张开双臂将它的脖颈牢牢抱住,波儿慢慢站起身来,载着帕雅向帐外缓缓走去。

“这就真的与你这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身份相配了。”阿米尔笑道。

“确实,这白象本就举世难求。虽然暹罗国王宫殿内的白象数量上比咱们的多,但是论品质,却远远不如咱们这头,我敢保证即便暹罗国王本人见了波德玛都恨不得用他全部的白象来与咱们交换。”约瑟得意又充满自信的说道。

“好了,大家坐下来吧,咱们还有事情要谈。约瑟,让马德哈万也进来吧。”考提利亚道。

约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位身着汉服,年纪与阿米尔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

“仆人马德哈万拜见云老爷。”马德哈万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道闇连忙将他扶起,请他一同入座。

“马德哈万老爹是我在元朝的副手,负责整个元朝及万里石塘周边国家的商业贸易,汉名叫做‘阳義’,外人都知道他与沙鲁克?辛既是贸易伙伴也是盟誓的异姓兄弟,所以我们在元朝的一切活动都是由他担保。”约瑟将马德哈万的情况简单介绍给道闇。

见帕雅仍未归来,阿米尔让辛格出去找她。马德哈万便将目前的一些基本情况说与众人,道闇因此得知原来本地的族商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加上近年来约瑟的非凡商业才能,使得他们在泉州这个世界上最大港口的实力发展到仅次于自宋朝时便称雄此地的蒲家,而现在许多人都得到消息,继承了沙鲁克?辛雄厚遗产的云公子要返回大元,这势必会对两家在本地贸易上的竞争力提高有很大帮助。因此许多以往只与蒲家合作的商户,现在纷纷来与我们接触,希望可以有机会合作。所以尽管道闇还没到,但他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泉州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都期盼着一睹这位年轻巨贾的风采。

帕雅和辛格走进门来,马德哈万连忙伏地拜见,帕雅将他扶起后,不好意思的请他以后不必如此。阿米尔微笑着告诉帕雅,以后马德哈万非但不必如此,他以后的身份是云老爷的义父,到时候你还要向他请安才对。帕雅愉快的答应了,并立即给马德哈万请安,弄得马德哈万直冒虚汗。考提利亚告诉大家,为了族人安危,大家不必总是拘礼太多,只需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便可。见人已到全,考提利亚便和阿米尔将下一步的计划说与众人。此次马德哈万西行迎接族人,已将船队停在雷州港口,队伍只需行至雷州便可乘船沿海路驶回泉州。大元族商早在多年前便开始在与泉州一海之隔的流求岛上为举族迁徙预备好了一大片土地,虽然一直用来种植稻米、加工食糖,但经营多年,基础设施一应俱全。收到族内密信后,马德哈万便命人加紧扩建原有码头,并在岛上新建馆舍,重修房屋为迎接族人到来做好准备。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那么便按计划从雷州出海后先将族人送到流求,之后道闇等人再去往泉州与当地官商会上一面,此后便可安居海岛,享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想到将来那神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于是决定今晚早早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发。

圆圆的明月如同银盘般一个挂在满天星辰的夜空之中,一个浮在水波不兴的镜湖之上。波儿顽皮的用蒲扇般大小的耳朵扇开身旁飞舞着的萤火虫,由此而生起的微风卷拂着帕雅柔顺的秀发,带着阵阵醉人的芳香向道闇扑面而来。‘太极’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云哥哥,有件事我想了好久,可以说给你听吗?”帕雅略显迟疑的问道。

“帕雅怎么又变得像当初刚遇见你时那样拘束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道闇微笑着说道。

“云哥哥,我想安顿好族人后无论你去哪里都永远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侍候你。”帕雅扑在道闇怀中,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道闇,略带哀求的说道。

道闇知道帕雅是担心自己履行完安顿月亮神族人的约定后便要离去。

“云哥哥不用担心,找到墨姐姐后我会守口如瓶,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和她成亲,我做一名婢女就好。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可以吗?”见道闇沉默后,帕雅继续说道。

“我与琴儿之间有过承诺,但我们也承诺过彼此永远不会分开。等族人安顿好后,我们一同去寻她,我会将我们之间的事如实的告诉她,她会理解的。”道闇肯定的说道。

“可是如果她不理解呢?云哥哥不必为我冒此风险,帕雅只要能做一名小丫鬟伴你身边永远服侍你就心满意足了。”帕雅道。

“若真如此,那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永远在一起。”道闇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吗?”帕雅温柔的问道。

“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平淡呢。”道闇轻轻在帕雅那纤细高挺的鼻尖上点了一下说道。

帕雅又羞又喜的说道:“云哥哥这一身本领,必定能成为一方豪杰,即便是在朝廷也能得到高官厚禄,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一方豪杰如何?高官厚禄又如何?如果它们能再给我个帕雅我便考虑一下。”道闇调笑道。

“那如果将来你遇到了一个更好的女子呢?”帕雅慢慢的问道。

“你在我心里是唯一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道闇看着帕雅的双眼真诚的说道。

“月亮神啊,是您将云哥哥送到我身边的吗?若真是如此,我将最衷心的赞美献给您并甘愿生生世世侍奉您。”帕雅面对着皎洁的月光祷告道犹如道闇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虔诚,二人于是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悄悄的说着情话。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