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系统之医色生香 - xp1024.com
《空间系统之医色生香》


第一章 倒霉,救了他

战鼓鸣,硝烟起。

刀光剑影中,一抹娇小的身影在战场中穿梭。此人凭借一身俊俏的轻功,犹如一道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救人。

不一会儿,远离战场的一条沟壑里面便堆满了受伤的士兵。这些士兵要么身上有伤,要么缺胳膊少腿。若不是救他们的人有给他们紧急处理伤口,他们都要怀疑此人的目的不单纯。

此人一身黑衣,身上挎着一个医疗包,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巾,露出一双轻灵动人的眸子以及秀气的眉头,乌黑的头发挽成揪用一根灰色的布条包着,身材娇小,看着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是新来的军医吗?”

“不清楚。”

“没见过呀?”

“他的药挺好用的,吃下去,伤口立即就止血了,也不疼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等待着被救治的士兵小声的说着话,猜测着少年的身份。

段馥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能生出十双手来,快速的解决眼前的伤患。若不是为了升级随身空间,她也不至于冒险上战场救人。

正当她准备给一个断了腿的士兵做包扎处理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军医,殿下受伤了,快……”

话音一落,她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直接丢到了所谓的殿下跟前,手中还拿着给士兵包扎的白色纱布。

只见一个全身盔甲的男人端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若纸,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的蹙着,不过那双冷厉肃杀的眸子却没有涣散,他紧紧的盯着段馥,仿佛要一眼将她看穿一般。

段馥心道,怎么这么倒霉,这所谓的殿下,不会就是这次北疆战事的主帅七皇子苏墨阳吧?

“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殿下瞧瞧。”赵麟推了段馥一把。

段馥硬着头皮上前替苏墨阳把脉,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故意粗重几分,不至于让自己露出破绽。

“殿下,可否伸出手来。”

她好不容易凑够一百个伤患,只要救治成功,随身空间里又将多一台医疗设备……事情已经做了一半,怎能半途而废?

苏墨阳倒是配合,依言伸出了自己的手,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段馥身上,幽深得好似无底洞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段馥的脉还没有诊出来,苏墨阳忽然痛苦的闷哼一声,顿时喷出好大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来。她发现血色异样,立即伸出手指自他唇瓣上抹下一滴鲜血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

一旁的赵炎和赵麟见状,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主子向来不喜被人触碰,万一他一怒之下将人给杀了,耽误了他的伤势可就麻烦了。

苏墨阳刚刚气血翻涌得厉害,一时不察被她碰了唇瓣,待气息平顺了些,他看她的目光都寒了三分,连带着身边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段馥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触及了苏墨阳的底线,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指尖的血液上,经过她认真的辨别和区分,很快就判断出苏墨阳中了毒。

“殿下,您这是中了毒,必须立即排除毒血,暂时压制住毒性,否则您将有性命之忧。”

第二章 戏要做全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军中的军医,段馥这话说得十分的客气。

以她的本事,一闻那血液她就已经确定苏墨阳中的是何毒。但她却没有详细说出来,因为此毒药性十分厉害,中毒者即便内功再雄厚,十步之内,必定身亡。

苏墨阳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暂时压制住了此毒的毒性。如此一来,事情变得很棘手。

“若不立即排毒,本宫还有多久的时间?”苏墨阳看向段馥,一双好看的眼睛清冷幽深。

“一炷香后,殿下便会毒发身亡。”段馥如实回道。

苏墨阳冷眼注视段馥一瞬,然后沉声问道,“你会排毒?”

他一眼就看穿眼前的少年并非军中的军医,军医一般在后方,不会出现在战场。但这少年刚刚,分明是在救他的士兵。他一时有些判断不了他的意图,且自己身上的毒不得不解,也只能暂时放下警惕之心,让他试一试。

若他敢有不轨之心,他定不会轻饶。

“小人会一些,不过却只能暂时压制住殿下体内的毒性。”段馥说得十分谦虚。

“能压制多久?”苏墨阳冷声问道。

“三天。”段馥给出一个保守的答案,她的目的是那一百个伤患,而不是替苏墨阳解毒。

苏墨阳端正身姿盘腿而坐,一身盔甲让他看起来威武肃杀,令人不寒而栗,听了段馥的回答,他剑眉微微蹙了蹙,然后便冷声吐出一个字,“好。”

段馥狐疑的看他一眼,不料目光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撞,她急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替他排毒。

“还请殿下将盔甲脱下来,方便小人施针。”她垂着脑袋,恭敬有礼的说道。

苏墨阳看了赵炎和赵麟一眼,二人意会,立即背过身去。苏墨阳这才抬手解下身上的盔甲,连带着上身的衣服也一件不留的全部脱了下来。

段馥看一眼跟前精壮有力的胸膛,暗自咽了咽口水,碰上苏墨阳冰冷且不悦的目光后,她快速地垂下眼帘,从医疗包中取出一把小刀。

“殿下,我需要先在你的手心和脚心分别划开一条口子,方便毒血排出。”

“嗯。”苏墨阳应了一声,十分配合。

闻言,段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管长得再好看,身材再好,都与她无关。她是大夫……是大夫。

虽是穿越重生,前世她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她连房门都很少迈出,更别提见过男人光露的胸膛了。

好容易压住怦怦乱跳的心房,她认真的在苏墨阳的手心和脚心分别划开一道一寸长的口子,伤口有些深,苏墨阳却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做好这些,段馥又从医疗包中取出银针,一针一针的往苏墨阳身上扎。

这些针看似扎的毫无章法,实则都是依照她前世家族医典中排毒解毒的穴位一针一针,按着先后顺序扎下去的。

虽是第一次替人解毒,但前世她无聊之时,在自己和假人身上扎过许多回,对人体穴位已经熟悉到即便闭着眼睛,她都不会扎错。

她的手法十分熟练,认真严肃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第三章 说她是冒充的

苏墨阳一直在打量着跟前的少年,即便答应让他替他解毒,对他的警惕之心却并未消除。

随着她手中动作的加快,他身上好几处大穴扎满了银针,而他手心和脚心的伤口正快速的排除一大片乌血。

他面色更苍白几分,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苍白到可怕,让唇角那一抹黑红色的鲜血看起来异常的妖冶诡异。

“噗!”直到段馥最后一根银针落下,苏墨阳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心口巨疼,他神情一阵恍惚,差点就晕厥了过去。

赵炎和赵麟闻声,立即回过头来,担心的唤道“殿下!”

苏墨阳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这时,一条雪白的巾帕递到他跟前,他垂目看了一眼,剑眉微微蹙着。

下一秒,巾帕的主人已经拎着帕子擦上他的唇角,只听他说道,“殿下,小人已经替你排除大半的毒血,三天之内,你性命无忧。”

苏墨阳眼神奇怪的看段馥一眼,大手一伸,将巾帕自段馥手中夺了过来,自己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语气冰冷的道,“三天?你竟然有法子替本宫排毒,为何就没有法子替本宫彻底解毒?”

“七皇子殿下身份尊贵,小人医术浅薄,不能胜任,还请殿下另请高明。”段馥说得十分诚恳,一副为苏墨阳着想的模样。

闻言,苏墨阳冷目看着她,眼神幽深似深渊,好似下一瞬就要将她的灵魂吞噬掉一般。

“哦?竟然如此,本宫留你何用?”他好看的眼睛危险的半眯起来,看向段馥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这一刻,段馥感觉到了寒凉的杀意。她垂着头,轻轻的咬了咬下唇,盘算着自己从这里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此时,远处一队轻骑士兵朝这边赶了过来。率先一人遥遥领先,迅速的拉住缰绳跳下马背,在苏墨阳跟前跪下。

段馥的脚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借这个机会逃走。不过是一百个伤患而已,错过这次机会,她还可以找下次机会。若是被迫留下,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她并非军医。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上官,将人拿下。”苏墨阳的声音冷若玄冰,令刚刚跪下的上官策微微一怔,随即快速的反应过来,发现一旁正要脚底抹油的段馥。

只见他快速的起身,几步上前就捉住了段馥的手臂。段馥的轻功还未施展开,便被他给抓了起来,心里懊悔到了极点。

早知如此,她应该在一开始被抓的时候,就挣扎逃走才对。她的轻功虽然不错,但武功却弱得要死。

上官策押着段馥到苏墨阳跟前,微微弯了弯腰,说道,“殿下,末将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苏墨阳看了一眼被上官策抓住的段馥,朝上官策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依照殿下的计策,我方大获全胜,覃将军正在派人清理前方战场,随后就回营地。”上官策回答道。

苏墨阳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此人冒充军医,身份可疑,先将人押回军中。”

第四章 救人反被擒

见苏墨阳对自己如此态度,段馥气急,“苏墨阳,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军医?!”

苏墨阳微微蹙眉,冷漠的睨了段馥一眼,“是又如何?”

段馥怒目瞪着苏墨阳,“即便我不是军医,我刚刚也救了你。”

这时,一旁的赵炎上前一步,细心的将苏墨阳刚刚脱下来的外袍递上去给他。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补充道,“本宫身上的伤未治愈,毒未解除,你如何救我了?”

他满是冷意的目光一扫段馥,字字珠玑,“这里离战场极近,你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此处,莫不是早就知道本宫会中毒,所以特意等在此处,另有所图?!”

“我没有!”段馥着急地反驳。

“你说没有,本宫就信了?押回去!”苏墨阳朝上官策冷声命令道。

段馥见状,心下大急。乘着上官策注意力都在苏墨阳身上的时候,偷偷伸手进入医疗包之中,掏出几根银针,准备扎住上官策几处大穴,然后乘机逃跑。

这种小动作如何瞒过苏墨阳的眼睛,他语气冰冷的出声,“上官……”

上官策的武功不低,在苏墨阳出声的同时,他已经发现了段馥的小动作。与此同时,段馥手中银针出手,朝上官策的手臂上扎下去。

见状,上官策立即松开手,将段馥丢了出去。段馥未能得手,借助上官策丢她的力道,脚尖轻点,施展轻功一跃而起。上官策稍后追了上去,轻功竟然比段馥的还要了得。

段馥毕竟学习轻功不到两年的时间,有现在的速度已算不错,怎能同武功了得的武将相比?这也是她一开始,想要蒙混过关的原因之一。

上官策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段馥的递过来的招式,将她双手反在身后,押到了苏墨阳跟前。

“殿下,此人要如何处置?”

苏墨阳冰冷的目光扫了段馥一眼,语带轻蔑的道,“小子,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从本宫手中逃走?押回军营!”

“放开我!放开我!”段馥挣扎了几下,背后上官策的大手犹如铁一般将她的双手制得严严实实的,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朝苏墨阳怒道,“苏墨阳,刚刚若不是我替你排出毒血,你早就没命了。你怎可倒打一耙,冤枉好人?”

苏墨阳微微蹙眉,这小子胆子真大,竟敢直呼他的名讳。他在赵炎和赵麟的搀扶下起了身,连多看段馥一眼的眼神都没有。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上了马,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苏……”段馥骂人的话尚未出口,就哑巴了。

只听上官策喝斥道,“大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唤得的?”

说完,他态度不怎么友好用一根绳子将段馥绑了起来,将她往马背上一扔,自己亲自骑押她回营。

段馥脸朝下被上官策扔在马背上,脸埋在马儿的鬃毛里,一阵刺鼻味道袭来,令她呼吸困难。加上马儿奔跑起来,一抖一抖的,撞击着她的胸口,让她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她心底将苏墨阳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边,这才将心口那股怒火压下去少许。

第五章 天真,忘恩负义

苏墨阳率领的大军驻扎在岐山脚下,三十万大军在山下扎营,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

营地里的篝火亮着,一排巡逻的士兵从这边经过,绕到了帐篷那边的空地前面。

空地上,段馥被上官策绑在一根柱子上面。因为倒春寒的缘故,夜晚山地尤其冷,段馥冻得脸都青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主帐的方向。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一包毒药,毒死苏墨阳那个混蛋!

混蛋,忘恩负义的家伙……

夜风徐徐的吹着,段馥冷得直哆嗦,心里暗自将苏墨阳咒骂了一番。他背后那伤,若非医术高明的外科大夫,根本不敢动手给他拔箭。至于他中的毒,除了她,全天下只怕无人能解除。

她就在这里等着,等着苏墨阳亲自前来求她给他疗伤解毒!

主帅营帐中,几道影子被里面的烛火拉得老长,倒影在帐篷上面。几个人一脸担心的看着军医给苏墨阳检查伤口,大气都不敢出。

刘军医将苏墨阳背后的箭伤检查了一番,内心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他闪躲着苏墨阳看过来的冰冷目光,径直在军床前跪下。

“殿下,这箭伤在脊椎之上,属下不敢拔。”

“不敢拔?!”覃江怒了,上前几步拎住刘军医的衣襟将人给提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刘军医被满脸煞气的覃大将军吓得腿肚子都抖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箭穿脊椎而入,贸然拔出……一个不好,可能会令殿下终身瘫痪。属下无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动手。”

“没用的东西!”覃江将刘军医丢了出去,走到军床前察看苏墨阳后背上的箭伤。

苏墨阳是他的主子,刘军医都这样说过了,覃江怎敢再让他动手医治,一时急得团团转。而有伤在身的苏墨阳,倒是淡定,朝瘫软在地的刘军医道,“军中可有医术在你之上之人?”

刘军医惶恐的摇头,“此等伤,只怕只有九重天上的……”

他话没有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墨阳一样。

苏墨阳还没有张口说什么,一旁的覃江又着急的道,“那还等什么?老子现在就去九重天上拿人。”

“覃江,改一改你这急性子。”苏墨阳冷声呵道。

覃江被呵斥,终于安静下来。

苏墨阳这才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你到了九重天,本宫早已毒发身亡了。”

“殿下还中了毒?”上官策和覃江以及刘军医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异口同声的道。

闻言,苏墨阳意味不明的看刘军医一眼,他中了毒,身为军医的他竟然没有从脉像上看出来,可见此毒并非一般的毒。

刘军医战战兢兢地跪到军床前,手指颤抖着落在苏墨阳的手腕处,仔细把了许久的脉,这才犹豫地开口,“殿下这脉像像是中毒的脉象,但属下……”

他惭愧的低头,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低下去。

“没用的东西!”覃江终于没用忍住,一脚将刘军医给踹倒在地。

第六章 换人,医治不了

帐中一时安静,刘军医不能解毒,也无法给苏墨阳疗伤,九重天那边又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

“殿下,不如将那小子拖过来问问,或许他有办法?”赵麟说道。

“嗯。”苏墨阳轻微的应了一声,剑眉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小子?”覃江听闻苏墨阳受伤,急匆匆的赶来,对于他离开战场后发生的事并不清楚。

一旁的赵炎立即小声的与他解释,赵麟则去营地外面的空地将段馥给拖了过来。

段馥进到主账的时候,身上还捆着绳子,是被赵麟一路推搡着过来的。一见苏墨阳,她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好,愤恨的瞪着他。

苏墨阳看她一眼,目光在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停留一瞬,这小子长得倒是秀气。

“就是这小子?”覃江将段馥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得奶声奶气的,他真的替殿下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毒?”

“小子,殿下身上的伤,你可能治?”覃江道。

段馥冷哼一声,将脸转了个方向,不看覃江。

“哎,老子和你说话,你还来脾气了?能不能……”

“覃江!”苏墨阳呵了一声,“刘军医留下,你们都出去。”

“殿下,不妥。她身份可疑,万一……”上官策劝阻道。

苏墨阳不说话,虽然趴在军床上,但那双冷漠的眼睛却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不敢不准守他的命令。四人乖乖的出去营帐外面守着,里面就只剩下刘军医、苏墨阳、段馥三人。

营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刘军医趴在地上不敢说话,段馥则在起头上,不屑说话,苏墨阳打量着段馥,剑眉微微蹙着,似在思量着什么。

半响后,他开口说道,“过来,替本宫拔了背后这箭。”

段馥站着没动,一双轻灵动人的眸子依旧燃烧着两团怒火。因为被抓的缘故,她蒙在脸上的面巾早已被上官策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俊雅的脸,俨然一副世家小公子模样。

一旁跪在地上的刘军医起身,用小刀将段馥身上的绳索解开,“小公子,请。”

段馥深深的蹙眉,嘲讽道,“我身份未名,七皇子贸然让我动手替你疗伤,就不怕我有歹心,置你与死地吗?”

“本宫若死了,黄泉路上有你作陪,也不算太亏。”苏墨阳冷声应道。

闻言,段馥咬牙愤恨的看他一眼,这人生得人模狗样,却是个混蛋!

气归气,她还算理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升级空间,一百个伤患,军营里多的事。竟然前面的气和苦都受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没有好处,我为何救你?”她道。

苏墨阳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你有同本宫谈条件的权力吗?”

段馥气闷不已,自己出谷不久,果然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她忍住怒气,皮笑肉不笑的道,“自然是有的。”

却不料自己此举,正合苏墨阳的意。

段馥几步上前,在一旁的水盆中净手,然后伸手在苏墨阳后背的伤口处按了按,因心中对苏墨阳有气,她下手的力道并不轻。感觉到苏墨阳的身体僵硬了几分,但他却并没有出声指责她,反而生生受了。

第七章 脾气,此消彼长

段馥觉得奇怪,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因此减轻。

“我的医疗包呢?”她被困在柱子上后被上官策搜走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没有称手的工具,她如何替他疗伤?

苏墨阳看了一眼一旁的刘军医,刘军医立即起身去了帐篷外面,不多时便提回来一个医疗包,交到了段馥手中。

段馥一一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缺少,这才满意的取出里面的一个手袋,手袋打开,里面整齐的排放着她的手术刀。

她站在军床前面,微微一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比刚才已经有不同。她所携带的空间比较奇特,只要是空间里面的东西,她都可以随意使用他们的功能。前提是,她得完成相应任务,让这些东西都出现在她的储物柜中。

比如她此时要给苏墨阳动刀,若没有这个透视功能,她也不敢贸然去拔掉他背后的箭头。

那箭入肉极深,她想要在不伤及骨头和经络的情况下将箭头拔出,必须扩大伤口,利用这透视功能避开血管和经脉,在不伤及骨头的情况下将箭头取出来。

原本,她是可以给苏墨阳配一副麻醉药吃的,但他惹怒她至深,便省略了这一步。不过,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拖延,从下刀那一刻开始,她的申请严肃至极,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已经轻松的将箭头拔了出来。

“这……这……”刘军医第一次见人如此拔伤及入骨的利器,不仅轻而易举的就拔出来了,甚至伤口都没有大出血。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都没有给殿下准备麻醉药,就这样给殿下把箭头拔了出来,而殿下从头至尾都不曾吭一声。

“不知小公子的医术师从何处?”刘军医声音颤抖的问道,那眼神中满是敬佩之意。

段馥侧目看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说完这句话,她从医疗包中找出银针来,在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上扎上,然后便见伤口处有浓黑的淤血溢出来。她寻来巾帕将黑血一一擦掉,待黑血变成自然的鲜红色,她这才将银针从苏墨阳的身上拔掉,并利落的替他包扎好伤口。

“不知公子给殿下涂抹的药膏是用何种草药炼制而成?”刘军医见过段馥给苏墨阳拔箭的过程,心中对她好奇不已。

“不过是一般的消炎药而已。”段馥一边净手一边回答道。

这药是从空间系统里面得到的,即便她告诉他怎样炼制而成,他也找不到成分来炼制。

二人说了这么些话,那躺在军床上的苏墨阳却一声都不曾吭过,段馥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发现某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见状,段馥唇角微微上扬,小样,不是挺能装的吗?

“殿下?”刘军医担心的唤了一声,又不放心的给他把脉,发现他的脉搏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免松了一口气。

这时,帐篷外面的覃江等人等不住了,又听帐篷里面半天没有苏墨阳的声音,当即不放心的进了帐篷,看见晕过去的苏墨阳,覃江眼神犀利的看了一眼段馥,然后朝刘军医问道,“怎么回事?”

第八章 可能替代

“殿下的脉象平稳,兴许是太累了,睡过去了。”刘军医十分圆滑的道。说这句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朝段馥看了一眼。

这么明显的示好,段馥自然看见了。即便他不这么说,她也有办法应付过去。这军医对她另有所图,她唇角微勾,不以为意。

覃江看了一眼苏墨阳包扎好的伤口,“这伤真是他治的?”

“是。属下一直在一旁看着,不曾插手。以属下的之见,殿下这伤只要小心调养数月,便可痊愈。”刘军医说道。

覃江看段馥一眼,浓眉微微蹙着,这小子外面看起来奶声奶气的,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殿下的毒,你也能解?”

段馥点了点,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提笔开始写药方,待药方写好,覃江一把抓了过去。他一个武将,自然不通医理,便将药方递给了刘军医。

刘军医是治外伤的大夫,对于解毒知道得并不多,细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道,“这方子能否解毒属下不知,不过方子上面的夏松、翠紫、苍郁、乌金都是有价无市的稀缺药材。”

段馥站在书案前,语气平淡的道,“方子我已经开出来了,能不能替他寻到药,那是你们的事。如果没什么事,可否安排住处,让我休息一下?”

覃江蹙眉看向段馥,“这四味药,可否用其他草药代替?”

“不能。”段馥语气冷谈,苏墨阳与她没有半分交情,之所以救他,一则是看在那一百个伤患的份上,二则是怕麻烦。

身在苏墨阳的军营里,她想要离开,确实很麻烦。她需要先暂时迷惑住苏墨阳等人的眼睛,等想到了办法,再离开。

闻言,覃江顿时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覃将军,有话好好说。”赵炎知道段馥有几分本事,军医不敢碰的伤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治好了,他觉得殿下的毒他应该也能解。

不过……

他转身朝段馥微微抱了抱拳,十分有礼的道,“小公子,你之前曾说过,殿下的毒必须三日之内才能解。如今这药方里面的药如此难寻,即便我们出人去寻,也需要时间。只怕三日之内无法将药寻回来,还请小公子你另外想想办法。”

一旁的覃江听了赵炎的话,也觉得此事严重,将自己的暴躁性子压了压,没再出声。

段馥没好气的看了赵炎一眼,“怎么?现在不觉得我身份可疑了?”

赵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不敢!还请小公子看在殿下为国为民的份上,帮一帮殿下。”

“哼!”段馥扫了屋子里面几人一眼,“话虽如此,我被你们押回来的时候,受过的苦该如何算?”

“臭小子,不要给你几分薄面,你就得寸进尺……”

覃江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上官策接了过去,“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若公子实在觉得不解气,在下这就将自己给绑了,在外面柱子上捆一晚上可好?”

闻言,段馥稍微解气地点了点头,看向上道的赵炎道,“我年幼之时师父曾经传给我一套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疗法,不过刚刚在马背上颠得狠了,我一时想不起来……”

第九章 粗心被遗忘了

说着,她伸手扶住额,一副在努力回想的模样。

“没关系,还有三日的时间,小公子可以慢慢想。”赵炎上道的替段馥安排了住处。

待他重新回到主帅帐篷时候,里面已经不见了刘军医,地上包扎伤口丢下的杂物也一并被清理干净。

只见,刚刚还趴在床上昏睡过去的苏墨阳已经醒了,靠坐在军床之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俊逸的脸苍白若纸,连唇色都毫无血色。

见赵炎进来,他看向他道,“安顿好了?”

“是。”赵炎点了点头,“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主子一开始并不信任他,为何现在又放心让他替您疗伤了呢?”

“若他是犬戎的奸细,即便知道我会受伤中毒,也无法判断我们会走哪一条路。更何况,我们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给不少士兵包扎好伤口。可见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那些受伤的士兵。”

“他一眼就看出本宫中了毒,并知道如何暂时压制住本宫体内的毒性,可见他医术不低。他一再推脱,不过是不想替本宫解毒而已,而不是不能解。若不强硬将他留下,以他之前那副推脱的模样,你觉得他会不怕麻烦,替本宫解毒?”

闻言,赵炎恍然大悟,“所以主子怀疑他的身份,让人将他绑回军营,是为了让他不得不替您解毒?”

苏墨阳微微点头,刚刚他其实并没有疼晕过去,而是装晕让赵炎可以出场发挥。

“此人医术不错,可以留为己用。上官,去查一查他的身份来历。”他转头看向上官策说道。

上官策点了点头,忽然迟疑的道,“那……属下还要在外面站一夜吗?”

覃江横了上官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若反悔,那小子会心甘情愿的给殿下解毒?”

苏墨阳将段馥刚刚写的药方子和一块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玉佩一并交到上官策手中,“去吧!”

不知为何,他瞧着那块玉佩,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上官策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自然知道苏墨阳是要他受罚了之后,再去寻药和查明那小子的身份。他将药方收入怀中,朝苏墨阳和覃江抱拳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出了帐篷。

段馥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她此时睡在赵炎安排的帐篷里面,正闭目清点自己储物架上面的药品和医疗设备。

至于那一百个伤患,她人都在军营了,不怕累积不到人数。

段馥一夜好眠,早早的起了身,往营地周围溜达,自然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上官策。她咧嘴一笑,心情顿时愉悦不少。

虽说让她受苦的人是苏墨阳,但她目前不能把苏墨阳怎么样,能拿他忠心的下属出出气,也是好的。

对,她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这时,赵炎一脸友善笑意的朝她走了过来,“小公子这么早起,可是在散步?”

段馥本来是在研究逃跑路线的,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寻我何事?”

赵炎讨好的夸赞道,“小公子聪明。我家殿下邀小公子一同用早餐,公子请随我来。”

好话谁都喜欢听,段馥也不例外。

第十章 没用法子,只能信她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帅的帐篷,苏墨阳依旧靠坐在军床上,此时正抬眸看向段馥。段馥看他一眼,眼神疏离,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没有他的首肯,他的属下能对她态度这么友善?

苏墨阳的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那张俊逸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怎么?还要在本宫跟前装你医术不精?”

段馥咬牙,压下心中的怒气,“七皇子竟然知道,又何必揭穿?”

苏墨阳冷冷的看他一眼,这人医术是不错,但年纪太小,傲气有余,心机却不够。不过无妨,他看重的也不是他的计谋。

“叫什么名字?”他问。

段馥看他一眼,倒是没有隐瞒,“祝九。”

名字是师父取的,说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面摔下来都没死,许是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正好她忘记自己是谁,师父又姓祝,就让她叫祝九了。

段馥的名字就这么随意的被师父取好了,刚好她要装失忆,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听得多了,也觉得还不错,这名就这么定下了。

她敢保证,就这两个字,苏墨阳一定查不到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遗忘了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着的那块玉佩。

据说,师父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揣着这块玉佩,或许与她的身世有关。但她不是原主,对于原主的身世,她根本就不好奇,自然就不曾放在心上。

“祝酒?”苏墨阳微微挑眉,“你确定没有骗本宫?”

段馥坦然道,“信与不信,全在你。”

营帐内的赵炎替段馥捏了一把冷汗,他自幼跟着殿下,还从未见过什么人,敢如此同他说话,这位小公子还真是个——人才!

“本宫的毒,你可想好如何解了?”苏墨阳的性子一贯清冷,无论何时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冰冰的。

“七皇子现在觉得我有资格同你谈条件了?”段馥没好气的说道。

苏墨阳没有作声,但那表情分明是默认了。

不过,这次段馥吸取了教训,之前苏墨阳那般待她,她对他的信誉很是怀疑,并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与你说。”

苏墨阳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微微划过一抹讶异,这小子竟然学聪明了。他不告诉他条件,他便无法猜测到他接下来的打算,吃一堑,长一智,不错!

二人在营帐中用了早餐,待段馥离开后,赵炎在一旁开口问道,“殿下,您为何不让他立即替您解毒?”

“不急。”苏墨阳看赵炎一眼,淡定的说道,“总归还有三日的时间。”

三日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赵炎如何能不急。听苏墨阳这么一说,赵炎更急了。

“殿下,要是那小子根本无法解毒,只是拖延时间,你便会毒发……”

苏墨阳的面色虽然差了点,人却很精神,依旧板着一张冰块脸,十分冷静的道,“你说的没错。但目前除了信他,本宫确实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第十一章 有目的而来

军医无法解毒,即便此时传信给九重天,来人快马加鞭也要十日的时间,还不算上信鸽在路上的时间。

赵炎心急的在营帐里走了几圈,“要是那小子敢拖延时间,让殿下毒发……属下非将他抽筋剥皮不可。”

段馥并不知道自己走后,赵炎转变的态度。

她此时正溜达到了伤兵营帐内,刘军医正在营帐内替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看见她来,很是吃惊。

“公子,你怎么来了?”他的年纪虽然比段馥大许多,但见过她替苏墨阳拔箭的手段,语气不自觉的恭敬。

段馥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没事四处走走而已。”

她有目的而来,被人如此恭敬的问候,不免有些心虚。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对面的刘军医已经主动说道,“在下正为一伤患的伤情犯难,小公子就来了。”

难怪他一脸恭敬加欣喜,原来是这么回事。段馥轻咳一声,并没有接话。那边刘军医特别上道,朝他微微拱了拱手,“不知公子可否提点一二?”

段馥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看着有些小清高,为了显得自己真那么回事,她还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在刘军医的带领下,来到一伤患的跟前。

“这士兵的腿被马踩断了,外面的皮肉还连着,里面的骨头却碎了。在下的办法是截肢,让他保住一条命。”刘军医对伤患的伤情做了简单陈述。

段馥微微蹙眉,点了点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截肢,不然伤口发炎了,更麻烦。

“公子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刘军医一脸期待的问。

段馥微微闭了闭眼,意识自动装备空间里面的医疗设备,让自己可以具备设备的性能。再次睁开眼,她朝伤患的伤口处细细看去。

确实如刘军医描述的那样,不过里面的骨头并没有碎裂很严重,她来给他做手术的话,应该可以保住他一条腿。

“我尽量试一试。”

刘军医眼睛一亮,“好,好。”

士兵因为受伤的缘故,发起了高烧,嘴皮子干裂的厉害,现在听见有人要给他治伤,以为要锯掉他的腿,迷迷糊糊的哀求道,“不要、不要锯掉我的腿。”

“我不会锯掉你的腿。”段馥从自己随身写到的医疗包里面取出一套手术刀,又看向刘军医说道,“帮忙准备一碗麻醉药。”

刘军医身为军医中医术最好的一个,这种小事自然不需他动手,只需要动个眼神,一旁的医童立即去办了。

见医童将麻醉药取来,段馥开口说道,“扶他起来,喂他喝下去。”

士兵很虚弱,却不敢轻易相信段馥,死活不肯将麻醉药喝下去。段馥只得出声安抚道,“有我在,你的腿一定没事。”

士兵看一眼刘军医,见刘军医点头,他还有些犹豫,声音沙哑的问道,“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

段馥点了点头,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特别的轻灵,看着人的时候,总是散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光芒。

第十二章 寻她何事?

士兵虽然心有疑虑,却还是将麻醉药喝了。或许,他自己也清楚保住这条腿很难,却还是心存侥幸。若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侥幸,他倒不妨试一试。

段馥在伤兵营呆了一个上午,赵炎来寻她之时,她刚好完成第五个手术。刘军医见识过她的本领后,差不多把全军营最难治的伤患都丢给了她。段馥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

她战场上捡的那些伤患,哪里有刘军医送来的这些这么难治。不仅难治,还费时。这和她的战略计划不符,她觉得她有必要和刘军医讲一讲道理。

赵炎早就等候多时,见她忙完手上的事情,立即出声说道,“祝公子,我家殿下有请。”

“他寻我作甚?”段馥做了五个手术,眼睛疲乏至极,想要乘着午饭的时间休息一下,自然不想去。

按照她的计划,她得在两天之内将一百个伤患的经验值累积到手,到时候再给苏墨阳解毒,然后再想办法溜之大吉。反正,在她一百个伤患没有积累到手前,她是不会彻底替他解毒的。

前车之鉴,苏墨阳此人不可信!

赵炎见段馥态度有些不耐烦,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发作,不过却故意道,“主子没说。”

闻言,段馥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疲惫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走吧!”

赵炎看一眼刘军医,又留心看了眼一旁的几个伤兵,“这些士兵身上的伤,都是祝公子刚刚医治的?”

“是、是。”刘军医连连点头,对段馥陈赞不已。

赵炎看段馥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欣喜之色,不过段馥太过疲惫,此时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默默的出了伤兵营,赵炎连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帅的帐篷,帐篷内覃江和赵麟也在,二人正在和苏墨阳说着什么,看见段馥踏进帐篷,三人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听说你今日去伤兵营了?”苏墨阳特有的冰冷声音响起,只见好看的眸子看着段馥,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段馥神色淡淡的点头,“不知殿下寻我来,所谓何事?”

苏墨阳目光深幽的看她一眼,要出口的话在舌尖微微一转,忽然说道,“一起用饭如何?”

“好。”段馥也不矫情,她正好饿了。待吃完午饭,她还有几个手术在做。不过,她寻思着不能被刘军医牵着鼻子走,她得合理安排时间。

“臭小子,你……”

覃江张嘴想要骂段馥几句,他看不惯他那副随意的样子。不过,才刚刚开口,就被苏墨阳抬手阻止了。

段馥可不知道覃江怎么想,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就苏墨阳之前对她的态度,她能这般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已经算她大度了。

“赵麟,传膳吧”苏墨阳吩咐道。

一旁的赵麟立即出去了一趟,不多时就端着几叠小菜和一壶酒送了进来。覃江没有在帐篷里面多呆,出去了。而赵麟摆好饭桌则与赵炎一起出去帐篷外面守着。

第十三章 神经,被毒傻了吧?

段馥看一眼摆放在苏墨阳床前的饭桌,做了五个手术,确实有些饿了。她不客气的走到饭桌前的小凳上坐下,动手就开吃,一点都不同苏墨阳客气。

她瞄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三菜一汤,以他皇子的身份,眼前这些饭菜确实有些太素了。

她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味道勉强可以入口。比起自己早饭的白馒头加粥,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沾了点油腥。

苏墨阳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碗递到了段馥跟前,十分随意的问道,“祝公子是哪里人?”

段馥看一眼伸到跟前的碗以及托着碗的修长十指,眼角狠狠的抽了抽,这人还真是厚脸皮。明明之前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现在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还要她同他盛汤,她和他很熟吗?

段馥假装没看见,默默喝汤,待将碗中的汤喝完,苏墨阳已经默默的将碗收了回去,并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碗放下,伸手接过了段馥准备盛饭的碗,替她盛了饭,全程不曾说一句话,却让段馥觉得无比尴尬。

这人,是被毒傻了吧?

“看着本宫作甚?”苏墨阳将碗塞会她手中,语调一贯清冷。

段馥看他一眼,默默的接过饭碗吃饭,这人应该不会是在讨好她,估计是脑子抽了。

对面,苏墨阳也十分安静。

不过,他动筷子的频率不如段馥快,似乎没有什么胃口。段馥纠结的咬了咬筷子头,抬眸看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十分优雅的细嚼慢咽,虽然脸色苍白了些,却掩不住他轮廓分明的五官。

苏墨阳看向她之时,她又快速的低头扒饭吃。

“还在气我之前为难你的事?”

段馥不应他,心想此人莫非是外冷内热?初次见面之时,她可没有发现他这么好说话。

“你……”

“我吃饱了!”段馥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就往外走。

对苏墨阳,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一点脸面都不想给他。

苏墨阳看着段馥离去的背影,那双好看的眸子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这小子性子傲,估计还记着他之前抓他的仇呢!

看来,他这三日都有苦受了,谁叫他得罪了这小子,偏还只有这小子能给他治伤解毒?

段馥离开苏墨阳的帐篷便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忙了一上午,她得养足了精神,下午才能继续战斗。大概睡了两刻钟的时间,她被一阵号角声给吵醒。

她不明所以的出了帐篷,看见营地里的士兵纷纷往广场方向奔跑,许是有战事需要紧急集合出战。

犬戎不是都被苏墨阳带兵击退了吗?这是又卷土重来了?

号角声响了许久才停,段馥看见苏墨阳从主帐中走了出来,一身盔甲,威严英气。不过,她的目光却在他后背处听了听,不满的蹙了蹙眉。

这人是有多想变成残废,竟然不顾自身伤势上战场?

苏墨阳也看见了段馥,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移开。他没有穿盔甲的时候,眼睛也是没有感情的冰冷,但至少让人不那么难相处。穿着盔甲的他,直接隔绝一切,让人不敢靠近。

第十四章 走神,医者仁心

“喂,你的伤若是再上战场,残废了我可不管!”段馥觉得,身为医者,她有必要提醒一下。她虽然有些本事,却不是大罗神仙,手指一点,什么伤都能好。

苏墨阳脚下步子一顿,伤在脊椎,如今他穿着盔甲走的每一步,后背都钻心的疼,但他身为主帅,战事面前,不得不去。

“本宫会小心些。”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不那么气势逼人。

这小子虽然记仇,却还会关心他,说明他本性不错。

段馥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切!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

苏墨阳的目光在段馥的背影上停留一瞬,随即调转脚步,朝与段馥相反的方向走去。犬戎这个地方,以前原本就是天盛国的,这一次他不仅仅是要将犬戎赶出许城,还要将犬戎这个地方抢回来,让它重新回归天盛国。

战场上如何瞬息万变,段馥不知道,她也不应该关心。但不知为何,整个下午,她都心绪不宁。她不会是在担心那个冰块男吧?

怎么可能?她讨厌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关心他?

不过,她也算天盛国的百姓,苏墨阳他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拼命,她担心一下他,也没什么吧?更何况,她还是个大夫,苏墨阳算是她的病人,她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祝公子……”刘军医惊呼一声,“你确定要切掉那块好的皮肉吗?”

段馥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手术刀,正往人家大腿上的肉上割,这里离伤口的位置,有三寸那么远。她汗了一把,强行让自己专心一点,一边还不忘为自己圆场,“我只是检查一下,你无须担心。”

刘军医抹了一把冷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醒了吧?不过,他嘴上却应道,“是,是。”

待段馥做完这个手术,刘军医试探的道,“祝公子,你一连做了十多个手术,恐怕累坏了吧?不如你先回营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也好。”段馥顺着台阶下,收拾好自己的手术刀,然后一把交到一旁的医童手中,“洗干净了,用开水消毒后还给我。”

“好。”那医童今日在伤兵营跟了刘军医和段馥一天,对段馥的医术崇拜到不行,听她交代自己做事,立即嬉笑眉开的应下了,仿佛自己受到多么崇高的表扬似的。

段馥从伤兵营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营地里有篝火在跃动,偶尔有巡逻的士兵从她身边经过,看见她时,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她一眼。

她则半眯着眼,用那双轻灵非常的眼睛一一打量回去,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待几个巡逻士兵走过去,她这才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营帐。

刚刚踏进自己的帐篷,一年轻士兵立即迎了上来,十分热情的招呼道,“祝神医,你回来了!”

段馥吓了一条,条件反射性的双手护在胸前,往后退了一步,“做什么的?”

那士兵见状立即往后腿了数步,摆着手道,“祝神医不要误会,我是来替你送饭的。还有,多谢你把俺大哥的腿治好了。”

第十五章 整治,找个靠山

孙壮朝段馥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快速的从段馥身侧跑了过去,从帐篷门帘那里冲了出去。

段馥抹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她这一天至少给五个人治了腿伤,谁知道这小子说的大哥是谁?

帐篷里面的小木桌上,摆放着简单的饭菜,一叠炒白菜,一碗颜色有些焦黄的米饭。就这卖相,段馥就没有了食欲。不过,她还是用筷子夹了一些白菜放入口中,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想起前面两餐饭,到了饭点苏墨阳的属下都会请她过去,与他一同用饭。难道是怕她吃不惯军中的伙食,特意为之?

这可一点都不像冰块脸的作风,肯定是她多想了!

段馥忙了一天,实在累极了,索性晚饭也没吃,爬到硬梆梆的床上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一把从床上提了起来,与此同时,段馥手中的银针扎上了那人的手背。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段馥从来人手中挣脱下来,她女扮男装身在军营中,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睡熟?

覃江一脸疼色的将自己手背上的银针拔了下来,嚷道,“臭小子!你是刺猬变的吗?”

“覃将军黑灯瞎火摸进别人帐篷,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段馥双手抱在胸前,语带嘲讽的说道。

“老子怎么不正人君子了?”覃江原本想要争辩几句,不过自己刚刚着急,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随即闭嘴,另外说道,“殿下受伤了,你赶紧跟我走。”

“他受伤了?”段馥微微蹙眉,话音一转,十分冷淡的道,“他受伤了,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军医。覃将军只怕走错了帐篷。”

“唉,你这小子,给你几分颜面,你还开上染坊了?”说着,覃江直接动手,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胳膊。

段馥往后一跃,轻巧的避开了覃江的动作,覃江是沙场将军,身手怎会弱?三招之内,段馥必输无疑。就在覃江的手快要碰到段馥的胳膊之时,他忽然浑身一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瘫坐在了地上。

覃江发现不对劲,立即怒道,“臭小子,你刚刚对老子做了什么?”

段馥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做了什么?覃将军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她之前是忘记准备,这一天都在伤兵营泡着,怎么也得弄点防身的药品备着自保吧?不然,动不动就被人又拖又捆,多没有面子。

“你在银针上下了毒?”覃江愤恨的道。

“毒倒不至于。不过,却可以让你乖乖的瘫坐在这里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是你对我无礼的教训。”段馥绕过覃江,出了帐篷、

身后传来覃江咒骂的声音,“臭小子,等老子好了,非拔掉你一层皮不可!”

赵炎赶来,便瞧见如此一幕。主子果然猜得不错,覃将军真的在这小子手里吃了亏。

“祝公子,我家殿下有请。”他客气有礼的道。

来之前,主子曾特意嘱咐过他,祝九自傲,要想留下他,先要礼遇。

段馥刚刚治了覃江一顿,此时当然是找个靠山靠一靠为好。她没有拒绝赵炎,直接抬步往主帅的大帐走去。

第十六章 别动

帐篷内,苏墨阳坐在一张木凳上面,上身的衣服已经拔了个精光,露出精装有力的胸膛,刘军医挎着一个医疗箱,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除了这两个人,帐篷里面还有苏墨阳的贴身侍卫赵麟,却不见上官策。段馥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上官策身为军中副将,有事不在营中也很正常。

刘军医看见段馥进来,犹如看见救星,立即开口说道,“祝公子,你可来了。你快帮忙看看殿下身上的伤……”

段馥站着没动,先看了一眼苏墨阳,苏墨阳亦转眸看向她,见她没动,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蹙,似解释般说道,“战场上逼不得已,动了武力,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一下。”

“哦?”段馥气到挑眉,不必看伤口,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所谓的伤口裂开了是何种裂开。不是外面的伤口裂开,恐怕是中了箭头的骨头,裂开了吧?

她转头看一眼刘军医,说道,“刘军医,去找两块结实耐用的木头来。”

“是、是。”刘军医如释重负,放下身上的医疗箱在矮几上,立即出去找木头去了。

至于段馥,她搬了一根凳子坐到苏墨阳身后,仔细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索性骨头裂开的缝隙不大,固定好,养上一个月的时间就好了。

不过,却需要每天早晚换药一次。这么一来,倒是比以前麻烦了不少。但,她把药给刘军医,交代他注意事项即可,不必她亲自来。这么一想,她心里倒是舒坦不少,对待苏墨阳的伤口,也温柔了些。

“听说你这一整日都呆在伤兵营那边?”苏墨阳十分有质感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

段馥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在他身后,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从她进帐开始,她就不曾主动和苏墨阳说过一句话,心里似堵着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口气为何会堵在那里。

“你对那些士兵的伤倒是上心。”

闻言,段馥手中动作一停,不明白苏墨阳为何忽然说起这个。不会是发现她的目的了吧?不可能呀?空间系统的存在,就她知道。

或许只是有所怀疑,然后出声试探吧?

“反正闲着没事……”

“哦?如此说来,你已经想清楚该如何替本宫行针排毒了?”苏墨阳清冷的声音,让整个帐篷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段馥松了一口气,说道,“自然是想清楚了。不过,我前日才替你行针排除毒血,太过频繁反而不利于压制毒性。所以,此次行针需隔两日方可。”

行与不行,全凭她一张嘴。

苏墨阳剑眉微微一蹙,倒不是心急,而是他此时有些捉摸不透段馥的想法。待段馥柔软的指尖抚上他后背的伤口,他蹙着的眉头忽然紧了几分,男子的手,也这般柔若无骨吗?

段馥发现他动了动,似避开她的手指,她立即出声阻止道,“别动,我正在给你上药。”

第十七章 你怎知不是试探?

“因为骨头裂开少许的缘故,你这一月内都不可再动用内力,更加不可以做大幅度的动作。我待会儿会用木板将你的腰部固定住,以后每日早晚各换药一次,坚持七天,让伤口愈合,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这木板还需绑够三十天方可拆掉。”

“有你留在本宫身边,作甚交代得如此详细?”苏墨阳忽然提问。

“因为……”段馥立即闭嘴,干咳一声说道,“不过是职业习惯而已,殿下勿要多想。”

大帐内沉默一瞬,苏墨阳似若有所思的道,“你觉得本宫应该多想什么?”

段馥被问得一怔,这人反应也太灵敏了吧?她干笑两声,回答得很是坦然,“殿下什么都不用多想,好好养伤就对了。”

刘军医很快将木头板子寻了来,段馥给苏墨阳上好药,和刘军医一起,将木板给固定在苏墨阳的腰身上,前后各一块,将他的腰部脊椎给固定住。

段馥一边给苏墨阳固定木板子,一边同刘军医交代伤口的细节和注意事项,说完还从医疗包里面掏出一盒膏药递到了刘军医手中,嘱咐道,“他身上这伤,你这两日最好开两副活血化瘀的中药给他熬着吃。对了,补骨头的汤也叫厨房那边一日三餐给他准备着……”

“明晚军中会宴请贵客,你也过来。”苏墨阳忽然出声,打断了段馥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清冷无波,简单的一句话,声音不高,却是一样的威严不可违抗。

段馥诧异的侧目看苏墨阳一眼,发现他这句话真是同她讲的,立即推脱道,“殿下的客人怕身份都不低吧?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不要参加才好。”

“本宫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苏墨阳这话,霸道且强势,一句话堵死了段馥所有的退缩。

“殿下之前对我的身份不是还有所怀疑吗?怎么忽然……”段馥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她过两天是要走的,不想太多的卷入苏墨阳身边的人和事。

怎料,苏墨阳眉峰不动,语调依旧平缓冷淡的道,“你怎知,这不是本宫对你的考验?”

段馥被苏墨阳这话一噎,顿时找不到反击的话语,只得恼怒的看他一眼,原打算离开,不想留在这里怄气。奈何她刚刚惩治了覃江一番,这厢回去,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她营帐等着她。

这么一会儿时间,苏墨阳已经穿好了里衣,看见尚未离开的段馥,不免挑了挑好看的剑眉,“还有事?”

段馥正寻思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让自己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咕’声。段馥顿时尴尬了,晚饭不合胃口,她并没有食用。这半夜醒来忙活半宿,肯定会饿。

“饿了?”苏墨阳的剑眉再往上挑了几分,似是想到什么,心道这小子不会真是哪家贵族的娇公子吧?

段馥尴尬的点头,秀气的小脸疑似有些红,不过她心里虽然尴尬,面上却是装得极其自然,试图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肚子饿了,叫两声没有什么丢人的。

第十八章 如此气量

“正好本宫叫人准备了宵夜,留下一起食用吧!”苏墨阳将赵炎递过来的外袍披上,起身有些僵硬的走了两步,似在适应腰腹和后背的两块木板。

段馥点了点头,低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何她还是感觉自己有点丢人呢?有胆子教训覃江,难道就没有胆子面对他接下来的怒火吗?

还有,她是从哪里来的信心,苏墨阳会偏向她?

这么琢磨着,段馥忽然觉得,与其靠苏墨阳压制覃江,还不如自己多动动脑子,让覃江对她有所顾忌,不敢轻视她的存在。

厨房那边很快准备好宵夜送过来,刚刚摆放好,覃江从外面掀开帘子冲进来与正要出去的刘军医撞了个满怀,刘军医原地转了个圈,就听覃江火炮子一样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臭小子,今日老子抓住你,非剥了你一层皮不可!”

段馥与苏墨阳端坐在饭桌前,早预料到他会来,所以并不害怕。她一只手抱着碗,一只手提着筷子,十分从容的从菜碗里面夹了一根菜,淡定吃饭。

见状,覃江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也不管苏墨阳就在当场,伸手就要去提段馥的衣领子,苏墨阳稳坐不动,一副看戏到底的冰块脸。

只因他想要看看,段馥如何压制住覃江的火爆脾气。

“堂堂大将军如此气量,可是令祝某人大开眼界。”段馥在覃江手指抓住她衣领的那一刻,十分淡定从容的吐出这么一串话。

“你什么意思?”覃江的手一顿,事关他的度量问题,他觉得有必要三思而后行。他堂堂大将军和个小孩子置气,确实有失身份。

“字面上的意思。”段馥淡定吃饭,非常有耐心的解释。

覃江觉得,他这是被段馥给看低了,顿时火气更甚了几分,却没有冲动,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暗算老子,还敢嘲笑老子没有度量?”

“覃将军无礼在先,祝某反击在后,如何算的上是暗算?还是覃将军觉得,一个能够给七皇子殿下解毒的小子,得不来你的尊重?若是如此,覃将军可以另请高明,祝某人并非非留下不可。”段馥从容的道。

闻言,苏墨阳抬眸看了段馥一眼,心底大概明白二人的问题在哪里了。不过,这小子也不是全无心机,偶尔智商还是在线的,知道用此事打压覃江,一打一个准。

他要是走了,谁来给殿下解毒?覃江虽然心有顾虑,却仍然不服气的道,“大家都是男人,拉拉扯扯不是很正常吗?这也能叫不尊重你?老子在军中,就是这般待人的,也不见有人对老子有意见呐?”

“哦?这么说来,覃将军对七皇子亦是如此?”段馥反问道。

闻言,覃江看向段馥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一抹轻蔑之色,“就你的身份,如何能与殿下相比?”

“覃江!”苏墨阳冷声喝道,那边的覃江还想要说什么,看了苏墨阳一眼,立即闭上嘴巴。

第十九章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一旁的段馥淡淡一笑,“祝某虽是男子,但毕竟不是军人。还请殿下约束好自己的属下,莫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好。”

“军人如何了?若没有我们保家卫国,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在家过上好日子?”覃江不服,顶着苏墨阳冰冷的目光,依旧要反驳段馥的话。

“覃将军误会,祝某并没有要诋毁军人的意思。军人的气节祝某佩服也羡慕,是祝某做不到覃将军那般洒脱和不拘小节,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覃将军见谅!”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个,她也会。

这里是苏墨阳的地盘,她该说的已经说完,自然要递给覃江一个梯子,让他顺阶下台。一则让苏墨阳告诫他让他在她面前收敛一下脾性,二则她也不想真的和覃江识破脸,让自己的日子变得太难过。

虽说她迟早要离开苏墨阳身边,前路却未知,多留一丝余地,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段馥主动递了台阶给覃江下,但覃江面上有些不乐意,他堂堂将军,在一个小子手里吃了亏,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不过,苏墨阳在场,他也不好再发作,只得朝段馥抱了抱拳,僵硬道,“祝公子客气。”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墨阳,“殿下身上的伤可包扎好了?”

苏墨阳点了点头,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冰冷,整个人威严得让人不容亲近。但覃江似乎习以为常,还为有这样的主子引以为傲,朝苏墨阳鞠了一礼,然后告退。

覃江离开后,帐篷内只剩下四人,苏墨阳和段馥安安静静的吃着宵夜。赵炎和赵麟则当着背景板,帐篷内除了筷子碰到碗碟发出的声音外,便是苏墨阳和段馥二人嚼食物的声音。

二人放下碗筷后,苏墨阳忽然开口问道,“祝九,你可还有话要对本宫说?”

段馥诧异的看苏墨阳一眼,摇头。

她能有什么话要与他说?如今她的心思全在伤兵营,她粗略算了算,今天一天她大概就诊治了四十多人,再算上战场上包扎的那些小伤,明日再加把劲,她的人数应该就满了。

苏墨阳见她垂着眼帘,似在想其他的事情,不免干咳了一声,“这么说,你是答应留下做本宫的御用大夫了?”

什么御用大夫,她何时答应了?段馥睁大眼睛看向苏墨阳,“七皇子是不是误会了?我留下,只是为了给七皇子解毒而已。”

苏墨阳不满的挑眉,“所以,本宫身上的毒一解,你就会离开?”

段馥没用出声否认,却也没用点头承认。若非苏墨阳让属下将她抓进军中,她此时只怕早已回城,去做她的逍遥游医去了。

苏墨阳目光隐晦不明的看段馥一眼,没有再说话。段馥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口说道,“殿下若没用其他的事,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帐篷内安静得可怕,段馥垂着眼帘,尽量不让自己去看苏墨阳的眼睛,快速的离开他的帐篷。

第二十章 黑脸,小气!

翌日,苏墨阳准时起床,先去苏墨阳那里替他检查伤势,想着顺便留下噌个早饭吃。怎料,这苏墨阳小气的很,昨日她没用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今日便连早饭也没有准备她的份。

不仅如此,他还全程黑脸,一句话都不曾和她说。

她向来脸皮子薄,也没好意思留下,去厨房那边自己要了个窝窝头,随便应付过去。如此一来,她整整一日都呆在了伤兵营,连中午饭都是和刘军医搭伙吃的。

好在昨日出现在她营帐的小兵是火头军,见她和刘军医搭伙,高兴得不行。送了不少好吃的过来,虽然不比苏墨阳那里的伙食好,但还算勉强可以入口。

“祝公子,今日军中有宴席,怎不见殿下邀你入席?”孙壮问道。

孙壮这么一提,段馥倒是想起来昨日半夜苏墨阳曾让她随他出席酒席这件事,忙活了一日,她差点将这事给忘记了。

“这犬戎国前日与我军交战惨败,回去之后又不知从那里调来十万大军,补齐之后昨日硬攻上来。殿下亲率二十万大军出征,幸得西岐国太子领兵二十万压境边界助阵,方才再次将犬戎国给吓退了回去。”孙壮一脸愤愤的说道。

“犬戎国几次挑衅都被殿下给击退回去,但这并不是长久之法。”说话的是孙壮的大哥孙义,那个被马踩断了腿被段馥治好的那位。

这人昨日动了手术保住了腿,麻药一退就醒了。今日一早,段馥再次入伤兵营,便受了他一大拜,以及一番慷慨激扬的感谢之言。

段馥救人是有目的的,自然没有将他一番要报恩的言辞放在心上。只要不是恩将仇报,什么都好说。

不过,他刚刚那番话倒是说得有理。段馥虽然不懂兵法,却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苏墨阳还有伤在身。

还有那个西岐国的太子,是真的来帮忙的,还是来坐收渔翁之利的?

“大哥有解决之法?”孙壮一脸好奇的问。

孙义虽出生底层,却自幼喜欢听人说沙场之事,又因自己聪慧,跟着夫子读了几天书,后来从军自己又刻苦,对于兵法的造诣自然比弟弟孙壮要好很多。

“我一个小小的兵,能有什么好的办法?”一改刚刚深沉的样子,孙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补充道,“不过,殿下或许已经有了法子。”

孙壮肯定的点头,“是的,殿下那般丰神俊朗的人,脑瓜子一定比我们好用。”

这时,营帐的帘子被人撩开,赵麟走了进来,一扫众人找到了段馥,立即微微弯身,有礼的道,“祝公子,殿下有请。”

营帐内的所有人将目光投向段馥,从他们的眼神中段馥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羡慕,心底忽然就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往营地西边的一处空地走去。今夜宴请西岐国太子,苏墨阳将宴会设置在外面。

春日的夜晚有些冷,漆黑的夜空中可见两三颗忽明忽暗的星辰。前方的空地上帐子围着篝火布了一圈,火光熊熊将周围照得一片明亮。

酒席已经布好,就等主人入席。

第二十一章 计策,挨了过去

段馥跟在赵麟身后来到此处,并不见苏墨阳和那位西岐太子的踪影,不免有些疑惑,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苏墨阳领着一堆人往这边走过来。

苏墨阳一如既往的高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而他一旁的男子身高与他相差无几,嘴皮子上下翻动着,说到兴致处还会大笑出声。

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眼睛不大,镶嵌在他那英俊的五官中,却十分迷人。

他的穿着打扮与苏墨阳不同,苏墨阳一身黑色衣袍,除了腰间的玉带,全身都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此人却是一身彩衣,花花绿绿的颜色几乎都在他一身衣服上了,却又不觉得唐突,反而觉得他……热情豪放!

就在此时,花衣裳的主人忽然看了过来,“咦?这小子看着好生清俊,乃是何人?”

赵麟和段馥就在路口等着这一行人,不怪那花衣裳一眼就捉住了段馥打量他的眼神,将她提溜了出来。

“乃是本宫身边的谋士。”苏墨阳淡定出声,这谎撒得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段馥抬眸看向苏墨阳,正好对上他没有什么波澜的目光,她尚未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些端倪,他已经清冷的将目光移开,身姿端正的往宴席主位走去。

倒是刚刚提问的花衣裳多看了她几眼,这才跟在苏墨阳的身后入了座。

段馥吸了吸鼻子,这花衣裳身上带着的香囊,只怕涵盖了三百多种花瓣吧?这香味,不浓烈,淡淡的似有似无,若非她闻香便能识药材,又如何能注意到他身上香囊的奇特之处。

不过,此香囊中的金盏花倒是极其稀有,此人竟然用来做香囊,还真是暴殄天物。

而这花衣裳不是别人,正是西岐太子姜蕴,他与苏墨阳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过道。姜蕴带来的人全数坐在一边,大概有二三十个人。

而苏墨阳的这边,除了覃江外,还有好几个军中参将。段馥见过一些,一些却不曾见过,心底却冒出一个疑问,那日将她抓回来的上官策去哪里了?

“祝九。”段馥犹在发愣,苏墨阳却忽然冷声唤她的名字。

段馥猛的回过神来,走到苏墨阳跟前,还算客气的问道,“殿下何事?”

苏墨阳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目光一瞥身旁的位置,再抬眸看她。段馥茫然看他一眼,发觉他目光冷了几分,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她坐他身旁的位置。

这厮没有长嘴吗?段馥在心底嘀咕一句,不过看在西岐太子在场的份,她极力的收敛自己的脾气,顺应了苏墨阳的要求,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嚣张也是要看场合的。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太过张扬,只会惹来麻烦。

“七皇子这位谋士叫什么名字?”姜蕴一脸好奇的问,目光不停的往段馥身上瞟。

闻言,段馥垂目装死,反正谎不是她造的,不需要她来圆谎。

“太子殿下想知道?”苏墨阳端起一杯酒朝姜蕴举了举起,待姜蕴配合他饮了一杯酒后,他才冷冷清清的吐出几个字,“本宫偏不说。”

冷冰冰的五个字,让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将至冰点。

姜蕴举着杯子的手一顿,下一瞬却哈哈哈大笑道,“本宫素闻七皇子殿下冷傲孤僻,不喜与人为伍。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一点都不实。”

如此一来,算是将刚刚尴尬的气氛圆了过去。

苏墨阳也不否认,端正得犹如一尊大佛一般淡定喝酒,时不时的朝西岐太子举杯,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一旁的段馥默默的捡着水果吃,酒水她是不肯沾的,因她酒量很浅,属于一杯倒的类型。偶尔,她会拾起筷子,夹一两块肉放入口中嚼着,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能填饱肚子就行。

话说,苏墨阳身上还绑着绷带,这样喝酒,他就不怕伤势加重吗?

酒过三巡,期间姜蕴时不时与苏墨阳闲聊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苏墨阳偶尔回答一两句,偶尔点点头,看不出多重视这位客人。

段馥觉得奇怪,怎么说这么西岐太子昨日也曾率大军帮助苏墨阳将犬戎大军给吓退了回去。竟然宴请对方,为何她一点都看不出苏墨阳对西岐太子的感激之情呢?

这时西岐太子不是才帮了苏墨阳一个大忙吗?

段馥吃着点心和水果,忽然品出点味道,这场宴会有点不寻常。

这时,姜蕴拍了拍手,一群舞姬打扮的人进入了宴席之中,丝竹声响起的同时,婀娜多姿的舞女已经摆动腰肢,风情万种的跳起西岐国的舞蹈来。

这舞姬的身上不知擦了什么香脂,香味十分浓郁,每一个动作,都能带着香味直面扑鼻。段馥微微蹙眉,伸手按了按鼻子。

一旁的苏墨阳斜睨了她一眼,并没用出声说什么。对面的姜蕴却将这些小动作看进眼中,目光微动,却仍旧出声唤道,“安琥,上酒。”

段馥这才发现,西岐此次赴宴的人不少,少说也有上两百人。她转眸看一眼苏墨阳,见他依旧十分淡定的喝着杯中的酒,似乎并未多想。

“这是我们西岐的梅花酿,七皇子殿下可要好好尝一尝。”姜蕴说道。

他的贴身侍卫安琥已经带着一队人,亲自给在座的各位将士倒酒。酒塞打开,顿时酒香四溢,将舞姬身上的香味给压了下去。

段馥捧着倒满的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扭动着腰肢的舞姬。舞姬身上的香粉味闻着浓烈却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清香味被其他的香味掩盖住,若非她鼻子向来对香味敏感,恐怕也发现不了。

一开始她其实并没有注意,直到梅花酿开封,她才忽然想到。刚刚闻到的那股清香,是暗雀的香味,此花生长在森林阴暗之处,喜夜间盛开,香味清雅。若是单独一味香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若与金盏、寒梅的香味相混,便极其容易迷惑人的心智。思及此,段馥迅速的起身,从苏墨阳的手中夺走了酒杯。

她忽然的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眼看着她,苏墨阳亦然。

“祝公子这是怎么了?”姜蕴问道。

段馥看了看周围,虽然姜蕴的人都在席中,苏墨阳的人就在外围。但对方有备而来,以防万一,应该不止这么点手段。她若贸然开口揭穿,不知道会不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更何况,苏墨阳有伤在身,姜蕴一路行来都挨着他极近,若事发,他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被迷惑心智的人。

苏墨阳是军中主帅,若他心智被迷惑,后果不堪设想。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段馥一屁股坐在了苏墨阳的身边,极其亲昵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殿下,你今日唤属下前来赴宴,不就是为了让属下替你挡酒的吗?”

一旁的覃江跌落手中酒杯,嘴巴张着,一脸不敢置信。这小子是在找死吗?

苏墨阳坐姿一僵,差点抬手将她推了出去,听她这么一说,剑眉微微一蹙,这小子两日来都避着他,忽然这么反常,必定事出有因。更何况,他何时唤他前来挡酒了?

他面无表情的点头,段馥见他配合,立即端起刚刚那被梅花酿朝姜蕴举杯,“太子殿下,祝九先敬你一杯。”

姜蕴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墨阳和段馥一眼,笑道,“原来是七皇子殿下不胜酒力。”

说着,将自己杯中酒饮尽。

而苏墨阳的随从们纷纷诧异不已,看苏墨阳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们家殿下,何时好的男风?

段馥用宽大的袖子挡着,除了唇边沾了少许酒水,其余的全数被她倒进了空间里面。说来有趣,她此次出行,空间储物柜里面医疗设备不少,但可用的药材却少得可怜。零星的两三棵,也是她半道上得来的。

而这其中,竟然就有一味可破解迷幻香的草药。

段馥将药草在空间里切割分成好几块,将其中一块藏在手指尖里,然后从水果盘里面捡起一颗葡萄塞进了苏墨阳的口中。

“殿下,这葡萄不错,你试一试。”

苏墨阳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颗葡萄,咽下也不是,吐掉也不是。倒是段馥忽然大胆的举动,引来不少人怪异的目光。

段馥好似浑身无骨一般靠在苏墨阳身上,自动屏蔽周围怪异的目光,满眼期待的看着苏墨阳,“殿下,好吃吗?”

其他人她暂时管不了,但只要苏墨阳没事,姜蕴的人,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苏墨阳动了动嘴,唇瓣上似乎仍旧残留着祝九手指的温度,不知为何,唇瓣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他竟然觉得有些酥麻。

他下意识的嚼动,发现口中不仅仅有葡萄,那多了一味苦涩的东西,他用舌尖描绘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一条根须类的东西。

“嗯,还不错。”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再吃一个?”段馥又将一颗葡萄递到了他跟前,他下意识的张嘴,发现除了葡萄,那苦涩的根须也有。

第二十二章 无心之言

如此接二连三,段馥将一整棵药草都投喂给了苏墨阳,她才松了一口气。

苏墨阳的目光落在段馥纤细如葱的十指上,目光微微有些飘远。

场地上的歌舞仍在继续,舞姬不停的旋转身姿,宛若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一般,从一个席位转到下个席位,然后再转。

段馥看得眼花缭乱,对面的姜蕴却忽然出声,“七皇子殿下觉得本宫带来的舞姬如何?”

他这么说的时候,还举起手中的酒杯,朝苏墨阳敬酒,一旁的段馥只好拿起酒杯,象征性的沾了沾唇,然后再全数倒进空间里面。

这些小动作,姜蕴自然发现不了,但一旁的苏墨阳离她近,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误以为她将酒水都倒进了宽大的袖子里面。

“不错。”苏墨阳对着姜蕴点了点头,眼睛却并未朝场中的舞姬身上看,反而瞧身旁的段馥比较多。

姜蕴见状,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一阵,忽然明了的一笑,“七皇子殿下倒是性情中人。”

苏墨阳一怔,抬眸看了对面的姜蕴一眼。姜蕴笑得特别暧昧,眼神不停的往段馥身上瞟,苏墨阳就算是个傻的,也明白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段馥俊秀的小脸微微一红,靠在苏墨阳肩头上的身子往外挪了挪,这一反应,正好落入苏墨阳眼中,倒是有那么几分羞涩娇俏的味道。

苏墨阳微微一怔,被自己心底一闪而过的感觉吓了一跳,祝九这厮分明是个男人,何来娇俏?

“太子殿下说笑了。”段馥这么做,事出有因,此时回过味来,倒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姜蕴看她和苏墨阳的眼神,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藏起来。

“本宫可不曾说笑。想必祝公子乃是一位妙人,七皇子殿下方才将你带在身边。只是不知,祝公子是如何的一位妙人?”姜蕴一边说话,一边端着酒杯走到了段馥跟前,十分轻佻的伸出一只手来,挑起了段馥的下巴。

段馥下意识的往后躲开,姜蕴的手指划过一抹嫩滑的肌肤,指尖细腻,搔得他一阵心痒,看段馥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邪味。

姜蕴轻笑一声,倾身向前,正要轻薄段馥几句,却被苏墨阳横出来一条手臂给挡住了,“太子殿下,请自重!”

苏墨阳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似含了冰刀,往姜蕴射去。姜蕴丝毫不惧,抬眸对上苏墨阳冰冷如刀的视线。

见状,段馥大惊,“苏墨阳,别看他眼睛!”

香味、舞姬、酒都是前料,最关键的一点,竟然是姜蕴的眼睛。迷幻香配上眼神指令催眠,西岐国中一定有一个擅长催眠和制幻的高手。

一切,都算计得很好。若今晚没有段馥在,苏墨阳一定会被迷惑心智。

姜蕴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苏墨阳按照他的意志去发布军令,退兵也好,让出城池也好。只要事情成功,苏墨阳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成立,他在天盛国将再无容身之地。

然而,段馥出现了。她不仅给苏墨阳提前喂了一味解药,还识破了姜蕴的蛊心术。

她一出声,苏墨阳顿时警觉起来。一旁的姜蕴不料突生变故,打断了他的计划,心底恼怒至极,伸手就要锁住段馥的喉咙。

苏墨阳见状,伸手强力一掌,打开了姜蕴的手。姜蕴见抓不了段馥,当即往后跃了出去,自腰间抽出一个信号筒来,放出一道红色信号烟雾。

而他带来的舞姬和随从,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快都快速的围了过来,将他护住。

与此同时,覃江和赵炎、赵麟三人也迅速的带人将苏墨阳和段馥护住,与姜蕴等人对峙。这里毕竟是苏墨阳的军营,只听苏墨阳一声命下,“将人拿下。”

四周隐藏着的护卫纷纷飞跃而来,捉拿姜蕴带来的人。

姜蕴看一眼不断加入的苏墨阳的护卫,感叹一句,“原来你早有准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墨阳冷声说道。

闻言,姜蕴反而展露了一个大大笑颜,似乎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感叹一句,“倒是不笨,本宫喜欢。”

闻言,苏墨阳顿时冷脸一片。而好好的宴席瞬间变成了战场,一时间,宴会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段馥被苏墨阳抓住手臂护在身边,眼下情况混乱,二人都没有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妥。因苏墨阳身上有伤,不宜动武,覃江几人护着他往安全的地方撤离。

一时间,段馥倒是忽略了身在酒席中的覃江等人也吸入了香味,或许会被控制。

就在此时,舞姬中有人掏出一根玉笛来,笛音响起之时,刚刚还护着苏墨阳退到安全地带的覃江等人忽热停下了动作,段馥见状大惊出声,“不要听她的笛音。”

闻言,苏墨阳出手极快,当即点了身边几人的穴道,封住了他们的听力。一旁的段馥亦动手封住了几人的听力,最后才是自己。

段馥暗惊姜蕴手段高明,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环环相扣。如果不是苏墨阳早有防备,只怕即便她替苏墨阳解了迷幻香,姜蕴突然袭击之下,她和苏墨阳也很难全身而退。

更何况舞姬手中的玉笛一吹响,刚刚宴会中闻香气的护卫和将士,多多少少收到了影响。就是这略一停顿的时间,已经让姜蕴的人护着他,离开了宴席,往营地外逃去。

苏墨阳一部分人被姜蕴控制了心智,与同伴交手。索性护在苏墨阳身边的几个,因为段馥出声及时,他们及时封住了听力,这才保存了一些战斗力。

这些人护着苏墨阳退入安全地带,苏墨阳立即转身朝一旁的覃江说道,“本宫安排你的事,可有办妥当?”

“殿下放心,姜蕴即便逃出军营,也逃不出我们的包围圈。”覃江十分自信的说道。

这时,一个副将从营地那边跑来,朝苏墨阳禀报道,“殿下,如您所料,今夜果然有人悄悄潜入军营,试图烧毁我方粮草,不过很快就被殿下提前安排下的人给逮住了。”

“将人带上来……”苏墨阳话才说完,忽然一阵晕眩袭来,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段馥的手。

二人一路走来,手都牵在一起。

段馥立即察觉到他的一样,伸手把住他的脉搏,顿时面色严肃了几分,“覃将军,我要立即给殿下解毒,你派人守在主帅帐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殿下身上的毒,三日后才会发作吗?如今才过去两日不到的时间。”覃江着急的问。

段馥将苏墨阳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搀扶着他往主帅帐篷的方向走,一边说道,“许是刚刚的迷幻香影响了殿下体内的毒。废话少说,你快过来帮忙。”

苏墨阳觉得心口好像塞了一团棉花,让他无法呼吸,不仅如此,一阵一阵疼痛从心脏的部位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好像心口被什么东西在慢慢吞噬一般难受。

他面色苍白的看一眼身侧的段馥,“祝九……”

简单的两个字,他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冒出来,不多时就顺着他的鼻梁往下落。

段馥回头看了苏墨阳一眼,“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原是她下意识安抚人的一句话,却没用想到落入苏墨阳耳中,却另有一番意味。他十分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却因为太痛苦了,只动了动唇角,便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是次日傍晚才醒来。

苏墨阳睁开双眼,声音嘶哑的说道,“水……”

“殿下,殿下,您醒来?”赵炎惊喜的出声,先去桌面上倒了一杯水,捧到苏墨阳跟前,扶起他上半身,让他可以顺利的喝水。

苏墨阳连续喝下三杯水,这才觉得嗓子不那么干燥似火烧。他靠坐在军床上,目光四周一扫,边看见一旁趴在书案前睡着了的段馥。

见状,赵炎几步走到段馥跟前,想要推醒她,让她替苏墨阳检查检查,那毒是不是完全解除了。

苏墨阳抬起手臂来,刚要开口说话,那边趴在书案上的段馥已经睁开了双眼,在赵炎伸手推她之前,自己抬起头来,“咦,你已经醒了?”

说着,她站起了身,还顺势伸了个懒腰,一脸慵懒的走到苏墨阳跟前,伸手摸上他的脉搏,诊脉一瞬后,她打着哈欠说道,“暗箭所带的毒已经解除了,殿下你的身体已经无大碍。”

她一副还没用睡醒的样子,比起赵炎的开心和激动,她似乎早就预料到结果会如此。

苏墨阳看她许久,才声音嘶哑的说道,“幸苦你了。”

段馥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转身朝赵炎吩咐道,“我写的方子可有把药抓好?”

“刘军医已经派人去抓好了,此时恐怕早就熬好了。”赵炎回答道。

段馥满意的点头,“嗯,去准备些吃食给殿下垫一垫肚子再让他喝药。我困死了,先回去睡一觉再来。”

“好。”赵炎连忙答应了。

第二十三章 离开被逮

待段馥离开后,苏墨阳看一眼段馥刚刚趴过的书案,若有所思的问道,“他昨日如何替本宫解的毒?”

“他替主子您行了一套针法,不过穴位十分奇特。刘军医说他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祝公子此次行针与别次不同,不仅将银针用草药熏制过,下针的速度也慢了不少。光是这套针法,他就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才给主子您行完。”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才拔掉一根银针,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全数拔掉。刘军医说他虽然没有看出门道,却将银针扎的位置和顺序记下了。主子若想知道,可将那图纸拿来看看。”

“不必了。”苏墨阳不过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给他解的毒,而是……

他一愣,一时神思有些飘远。待回过神来,也被刚刚自己那一瞬间闪过的想法吓到,那祝九可是个男人,他怎么会对他多出一丝疼惜之情?

或许,只是因为他年幼,所以他对他格外疼惜?

苏墨阳想,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也解释不通,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说好三日,段馥果真三日内体苏墨阳解了毒,一时间她在军中的人气颇高,人人见了她都会唤她一声祝公子。如此来去几日,段馥积累的伤患早已超过一百,空间系统的奖励她也拿到——一些手术设备。

一些早几天治疗的伤兵,有的都可以下地行走了。

原本这北疆战事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按照之前的预设,苏墨阳不与犬戎大战三百回合,无法轻而易举的大获全胜。但是,人家西岐和犬戎好好的一场设计,却被忽然冒出来的段馥给搅和了。

西岐太子那夜到营中赴宴,带来了可迷人心智的迷幻香,原本打算迷惑了苏墨阳的心智,让他弃城投降,背负投敌叛国的罪名。奈何段馥在,将迷幻香给破解了。西岐太子没有抓到苏墨阳,那厢犬戎的三皇子领兵乘夜偷袭,原是与西岐太子里应外合,怎料苏墨阳早有准备,被人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

如此一来,这西岐太子虽然逃回了西岐,去被苏墨阳暗中派遣的护卫脱了一层皮,至于那犬戎三皇子,自然被活捉,成为了这场战事和平谈判的筹码之一。

犬戎答应退兵,并用临近北疆的三座城池换回三皇子。不仅如此,还与天盛国签了和平条约,十年之内不可再犯。

趁夜逃离军营的段馥并不知道,这场战事的胜利,她被西岐和犬戎给记恨上了。军营的十日可不是白呆的,她早就勘察好了逃跑路线,乘着夜色的遮掩,再加上她这段时间配置的迷香,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

一想到就要离开这里,段馥心底没来由的激动。她自幼体弱多病,出去的机会不多。这一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她自然喜欢四处走动,不喜在一处地方拘着。

此时夜深,除了巡逻的士兵,大部分士兵都熟睡。她灵巧的避开几队巡逻兵,顺利的来到一片小树林外。此处只有一处瞭望楼,只要放倒瞭望楼上面的两个士兵,她就可以顺利的离开。

她提前在暗处潜伏,以她的功夫放倒瞭望楼上的士兵有点难,所以她选择了声东击西,将手中准备好的石头子接二连三的投出去三个地方,乘着瞭望楼上面的士兵注意力被吸引开后,她快速的一跃而起,以她的速度,定能穿过这道屏障,迅速的逃离。

“啊!”怎料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将刚刚起飞的她给网了起来。

段馥被网子拖着跌坐在了地上,掌心被地上的小石子咯得生疼,她强忍着疼意,看向前方走来的几人。

苏墨阳、赵炎、赵麟、覃江。

这四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正低头一脸兴致的打量着她。说起一脸兴致,苏墨阳一向没有什么表情,此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赵炎、赵麟二人,还有覃江,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段馥没有因为被抓了现形而显慌乱,反而十分冷静的将身上的网子慢慢的扯开,整理好衣衫,这才有条不紊的站了起来,“你早就预料到我会离开?”

也怪她自己不够聪明,苏墨阳算无遗漏,又怎么会被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钻了空子?

原以为她替他解了毒,他会对她放松警惕,她便能乘机逃走。却没有想到,他表面上没有派人跟着她,暗地里却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为何要离开?”苏墨阳冷声问道。

他的声音一直这般清冷无波,今日却与往日有些不同。段馥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而是十分坦然的回答道,“七皇子殿下身上的毒已解,伤也好了大半,祝九为何还要留下?”

“说的什么混帐话!”覃江怒道,“殿下留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段馥并不理会覃江,而是直视苏墨阳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祝九这段时间留在军中,并未给七皇子你带来任何麻烦。相反,我还帮了你一些小忙。祝九向来自由惯了,不喜被拘在一处,还望殿下看在祝九尽心尽责为你解毒的份上,让在下离开吧?”

苏墨阳目光冰冷的看着段馥,眼前的少年俊秀挺拔,虽然身量尚未长开,却自有一份傲骨。

夜风袭来,将他身上宽大的衣袍刮得乱飞,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瘦小,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疼惜他一些。但他腰背挺直的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力量,让人不容忽视。

此刻的他,冷静从容。不过十几日的时间,他似乎成长了不少。

苏墨阳盯着段馥的脸,觉得她那张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脸,此时似乎格外的吸引人,特别是那双轻灵动人的眼睛,不仅自信和明亮,还有种另外的明媚惑人……

“好。”苏墨阳点了点头,答应了段馥的请求。

明明想要他留下的,结果却答应放人。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决定虽然突然,却让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段馥一喜,朝苏墨阳道了一声,“多谢”,毫不留念的起身就飞了出去。那离开的速度,非常的快,似乎生怕苏墨阳会临时返回一般。

她初遇苏墨阳之时,就见识过他翻脸不认人的一面,自然心有余悸。

“殿下,真的让她走了?万一她能替您解了体内多年的……”

覃江话未说完,苏墨阳已经冷声开口,“有秦非在,这件事不必麻烦她。”

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步子,看一眼段馥刚刚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赵麟,跟上去看看,他去了何处。”

赵麟诧异的抬眸,对上自家主子那双冷冰冰的目光,顿时更加琢磨不透主子的想法了,只得点了点头,领命追了上去。

段馥一路施展轻功,不敢做任何停歇,在天亮之前终于绕出了山林,来到一条小道上。依着她的记忆,她寻到最近的村落歇了歇脚,便连日赶路进了城。

北疆战场离经南城不远,战事结束后,大军也迅速的回到城外三十里的望南坡。那里是天盛国的驻边军营,自然能安顿下苏墨阳的大军。

段馥之所以到北疆战场捡人救治,全因她今年正要游历到经南城,这里地处天盛国边界,民风淳朴,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大概半个月就会离开。

如今在军营里就耗了不少时日,她当然不打算再在经南这个地方多呆。回城进了之前投宿的客栈,收拾好包袱,买了一匹马便重新上路。

这一别,段馥以为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与苏墨阳见面。毕竟,她是江湖游医,他是天盛国最尊贵的七皇子,二人一个天,一个地,再见会很难。

然而,世事难料。

一年后。

天盛国皇都盛京。

春节刚过不久,繁华的街道上还洋溢着新春的喜色。再有几天便是元宵节,盛京城内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着灯笼,或喜庆或雅致。

朦胧的夜色中,一全身被墨绿色的斗篷罩住的娇小身影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街道上行走着,偶尔转眸四处张望,似在辨认方向。

“到了。”段馥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地方。

她的面前是一座占地面积宽阔的府邸,门匾用刚劲有力的楷书写着‘七皇子府’四个字。她将手中的缰绳甩到了马背上,上前叩响了七皇子府的大门。

不一会儿,府门一边的侧门打开,一名身穿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探出了半边身子,眼神凌厉的将段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来者何人?”

段馥但笑不语,从袖袋中摸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侍卫跟前。

那侍卫接过段馥手中的玉佩看了看,面容一改刚才的威严严肃,惊喜的打量了段馥一眼,“姑娘请稍等,容在下先回禀一声。”

“好。”段馥点了点头,声音甜美柔和。

侧门被关上,段馥安静的站在偌大的七皇子门口,娇小的影子被府门口的两盏灯笼拉得老长,随着夜风的拂动,忽长忽短。

第二十四章 口说无凭

不一会儿,她被七皇子府的管家华金从侧门请了进去。

书房内。

苏墨阳把玩着侍卫刚刚送进来的玉佩,半响后开口问道,“秦非,来的可不是你口中的鬼医祝逍遥。”

刚刚侍卫进来回禀,已经将段馥的外貌特征说了一边。来的人是女子,并非男子。

秦非也感觉十分困惑,依照师父的原话,应该是师伯前来给七皇子治伤才对呀!

“墨阳别急,待她进来,一问便知。”

“嗯。”苏墨阳看一眼手中的玉佩,再过几天便是他的体内绝命丹毒发的日子波,不知道来的人,有没有办法替他压制住毒性,让他可以苟延残喘,再多活一年。

二人并没有等多久,华金便领着一位全身被墨绿色斗篷包裹着的人走进了书房。

“殿下,属下将人给带过来了。”

苏墨阳摆了摆手,“嗯,退下吧!”

闻言,华金退出房间,并妥帖的把书房门给带上了。

段馥摘下自己的斗篷帽子,将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个男子纷纷打量了一番,随即转眸看向苏墨阳,“不知殿下何时方便诊脉?”

她秀雅绝美,一双眸子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鹅蛋似的脸蛋娇嫩若雪,一双美目流盼,桃腮带笑,神态悠闲,并没有因为苏墨阳的身份,而心怀惧意或者小心翼翼。

苏墨阳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一瞬,对上她那双轻灵明亮的眸子。

这双眼睛,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书房内寂静一瞬,很快他回过神来,冷声问道,“不知这块玉佩,是如何到达姑娘手中的?”

段馥含笑看着苏墨阳,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五官精致如画却并不女性化,反而十分具有阳刚气概,浑身自带的尊贵气息不容小觑,虽然有伤在身,却并没有削减他身上王者之气。

一年未见,他一如既往的面瘫,宛若冰块。

“是家师命人送到我手上的。”她回答得十分自然,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弯似天上月亮,轻灵动人,十分迷人。

她用了自己本来面貌,想必他不会认出她吧?

“师伯收了徒儿,我竟不知……”秦非喃喃自语道。

闻言,段馥看向秦非,将他仔细打量一番,心道这就是师父威胁她要嫁的人?看着模样还算俊俏,给人感觉斯斯文文的,气质还算清雅不俗。

秦非回过神来,发现段馥竟然在看他,还是那般直接且坦然的眼神,他猝不及防的与她眼神相撞,当即有些脸红。

“姑娘这般看着在下作甚?”

段馥目光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害羞的自觉,十分坦然的道,“师父经常在我面前提起秦非师兄,总夸你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难得一见,自然要好好认识一下。”

“秦非不才,师伯过奖了。”

这两人一见如故,在苏墨阳的面前聊得十分开怀,让苏墨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干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相互寒颤的话语。

“口说无凭,姑娘如何证明自己是鬼医的徒儿?”

闻言,段馥转眸看一眼苏墨阳手中的玉佩,苏墨阳似读懂她的眼神,继续说道,“信物可以被有心之人利用也不一定。”

意思就是,若祝逍遥持着玉佩前来王府,有秦非作证,苏墨阳不会怀疑祝逍遥的身份。但秦非不认识段馥,段馥虽然手中有玉佩,也不能让他完全信任。

段馥微微一耸肩,语气悠闲的道,“那可怎么办才好?家师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为殿下你解毒。”

她说的是解毒,而非压制毒性。

苏墨阳和秦非皆是一怔,却是秦非先问出了口,“姑娘竟能替墨阳解毒?!”

“秦非师兄这话说得奇怪,难道师父来不是为七皇子殿下解毒的吗?”段馥反问,十分有机巧的给自己留了后路。

解毒和解得了毒是两码事,她可不想一出场就被冠上这么重的帽子。

苏墨阳眼神危险的打量着段馥,不知为何,对着她,他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旁的秦非看着段馥也没有说话,依着他对师伯的了解,依着他散漫的性子,有了徒儿不说,也是有可能的事。不过,师伯竟然会派一位这么年轻的徒儿前来替墨阳解毒,会不会太随意了些?

毕竟,墨阳中的毒连师父都没有办法完全解除,只能想办法压制。但此压制之法却并不能长久,必须每一年都想一个新的法子,压制墨阳体内的绝命丹。否则,他绝对撑不过正月十五。

眼下已是正月初十……

墨阳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可以救他的机会。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出声问道。

“阿九。”段馥甜美一笑,回答得十分流畅。丝毫不惧苏墨阳会发现她和祝九就是同一人。祝九是男的,她是女的。更何况,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至于段馥这个名字,她一直藏在心底,那是属于她前世的名字。

“阿九姑娘……”秦非耳根微红,这么简单的名字一定不是她的全名,有点像乳名。第一次见面就唤人家姑娘的乳名,秦非觉得有些别扭。

“除了这块玉佩,姑娘就没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吗?比如师伯的亲笔书信?”

“呀!”段馥俏皮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多谢秦非师兄提醒。”

说着,她从袖袋里面掏出一封信来,递到了秦非手中,“这是师父命我前来替殿下解毒的书信。”

秦非接过段馥递过来的书信,那信封已经被拆开过,他直接掏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然后笑着将书信递到了苏墨阳跟前,“殿下,这笔迹是我师伯的。”

九重天的人书信来往都有密码和暗号,杜绝书信被人冒充,引起麻烦和争端。

苏墨阳接过秦非手中的书信,大致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段馥。

段馥倒也坦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给他看,并且从不躲避他的目光。但她心里却惴惴不安,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诊脉吧!”苏墨阳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话,无意令她松了一口气。

她连日赶路,一身风尘。加上现在是初春,气候并不暖和,她身上除了外面的墨绿色斗篷外,里面还套着一件白狐披风。她动作稍显笨拙的取出自己的药箱,在茶几上垫上脉枕。

准备好后,她在茶几一旁的椅子上面坐下,抬眸看向苏墨阳,“殿下,请。”

苏墨阳将右手放在脉枕上,几根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他微微蹙眉,侧目看向正在给他认真诊脉的女子。

女子眉眼十分秀雅清美,唇角微微含笑,悠闲且自信。她替他诊脉的模样十分认真,一双轻灵的眸子并没有看向任何地方,他却透过她,看见她在沉思。

只见她秀眉微微一蹙,面色严肃了几分,“可否请殿下换一只手?”

苏墨阳依言换了另外一只手搁在脉枕上,女子冰凉的手指立即探上了他的脉搏。他几不可查的再次蹙眉,她的手指怎么如此冰凉?

“殿下体内这毒虽然霸道,却并非无解……”段馥略微停顿一瞬,故意卖了个关子,转眸看向秦非,说道,“秦非师兄,他的毒一直都是你在解吗?”

她将手指收了回来,心里却觉得奇怪,她离开前,苏墨阳的身体并没有眼下这般虚弱。但如今,他身体不仅虚弱至极,连亏损得厉害,以至于他双腿无力,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之前腰椎受伤,几番动武,未能休息好,留下了后遗症?

“是。”秦非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以将这一年内的药方给我看看吗?”段馥说道。

秦非抬眸看了苏墨阳一眼,见他轻微点头,他这才吩咐赵炎去取药方来。

段馥将赵炎取来的药方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苏墨阳回京后所食用的汤药都很正常,都是滋补固本的方子,但最近半年的方子却改变了,几乎每换一次药方,苏墨阳的体内便会多出一种毒药。

以毒攻毒,可以暂时压制住苏墨阳体内的绝命丹,却并非长久之计,日子久了自然会伤害到他的身体,让他更加虚弱。

如今看来,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是不管用了,这才想到寻师父前来看看。

秦非是九重天门主的关门弟子,亦是九重天的下一任继承人,他写出的药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并得到九重天门主扁旦认可的。

段馥心中有点儿惆怅,若是九重天门主都不能解的毒,在她手里解了,会不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虽说师父自立门庭,但终究出自九重天,又与九重天的门主过往颇密,要是扫了九重天的面子,不知道那二人会不会因此生出隔阂来?

“师妹?”秦非见段馥看着方子出神,出声唤了一声,见她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他,他又说道,“师妹可是有法子解殿下体内的毒?”

第二十五章 阿九和祝九有何不同?

因唤她‘阿九’他觉得唐突佳人,便改了口,唤作师妹。如此,他觉得顺口多了,也不会觉得脸上烧得慌。

段馥将手中的药方放在了高几上,“还不敢肯定,不过可以一试。”

“你已经想好如何给殿下解毒了?”秦非激动的问。

他和师父联手都未能解开的毒,师伯收的徒儿竟能解开?难怪师父常和他说,九重天里最有天赋的学医者是师伯,若不是师伯天性散漫不喜被拘束,九重天的掌门位置,应该是他的。

段馥点了点头,“有点眉目,不过却要试了才能知道。”

她第一次给苏墨阳诊脉的时候,就发现他体内暗藏另外一种毒。正因为他体内绝命丹的存在,这才让他在战场上中了暗箭捡回一条命。

绝命丹的毒性,压制住了暗箭携带之毒的毒性。

她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药方,才刚刚写完,秦非便拿了起来,目光炙热得好像看见了最钟爱的女人一般。他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妙,真是太妙了!我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段馥只微微一笑,对于这样惊诧的语气,她并没有多惊讶。穿越前,她是医学世家的嫡长女,家学渊博,再加上祖宗的智慧和医术一直积累到她这一代,她懂得的东西,自然比古代的大夫更多。

若不是母亲怀她之时被人下毒暗害,害得母亲早产下她,使她身体虚弱,无法像正常人一般行走,她会成为众心捧月的下一代继承人。

母亲生下她后,毒发去世。父亲怜悯她,一直想法子养着她病弱的身子。然而,上天多给了她十八年的时间,终究是违规了。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的心跳忽然停止……

“不知师妹是如何想到这样的法子的?”秦非捧着药方,爱不释手,这样绝妙的法子,他自然想要知道更多,一时间有些忽略一旁的苏墨阳。

苏墨阳咳嗽一声,秦非回过神来,顿觉自己刚刚有些太过失礼了。即便她是师伯的徒儿,与他终归不是一个师父,这般唐突的问,确实有些失礼。

更何况,他和她还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络。

他满怀歉意的看段馥一眼,“师妹勿怪,是师兄一时兴奋,逾越了。”

“无妨。”段馥淡淡一笑,转眸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苏墨阳,“殿下可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旧伤?”

苏墨阳一直在细心观察她,从她进入这个书房开始。眼前的女子仿佛永远活在阳光中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明亮且充满活力的东西。

她秀雅绝美,姿态悠闲却又自信满满,目光明亮充满灵气,就好像一团可以移动的光,让深陷黑暗中的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还有就是,在她身上,他总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东西,仿佛曾经见过一般。

苏墨阳自幼在皇室的勾心斗角中长大,即便再单纯的人,也会耍心机,要么将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站在高出,要么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和垫脚石。

眼前的这个叫阿九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太一样。她给人一种坦然自若的感觉,偶尔的小心思,也能一眼被人看穿,并不个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

她似乎活得特别的自由自在,只是这般看着她,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出来的自然和随行的气息。

“可以。”他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目光在段馥的梳的发髻上停留一瞬,“只不过本宫的伤在背后,只怕有些不方便给姑娘检查。”

段馥浅浅一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语做出女儿家的娇羞之色,反而坦然自若的开口说道,“我虽是女子,却是大夫。殿下不必拘泥,把我当作寻常大夫看待即可。”

苏墨阳微微一怔,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她着想,若在多说,反倒是他的不是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姑娘这么说,那本宫便失礼了。”

说着,他便伸手去解自己领口的纽扣。

他容色不俗,这般动作优雅的解衣,画面感太强,段馥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淡定不了。她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虽然瘦了许多,但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遐想联翩。

不得不说,这位殿下虽然面瘫了些,样貌和身材却是一等一的好。

待苏墨阳将衣服解开脱到腰际,她努力平复心跳节奏,这才坦然的走过去,“秦非师兄,麻烦你帮忙扶着他到一旁的软塌上趴下。”

“哦、哦!”秦非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毕竟一个男子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脱衣服,那真是件十分失礼的事,但师妹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里不对。

他将苏墨阳推到软塌前,再伸手扶着他的臂膀,让他有支撑点可以起身上塌。

苏墨阳体内的毒虽然被他控制住,却还是侵蚀了他的身体,如今他除了双手还算有力,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劲,更别提站起来。

幸而秦非虽然是学医的,武功却不差,稍微用力就将苏墨阳扶到了软塌上。九重天虽然是以医学著名天下,但武学的根源比医学丰厚扎实。

秦非的武功不低,扶一个苏墨阳上榻,轻而易举。

段馥走上前,只见苏墨阳的腰椎尾部处有一个拇指般大小的伤疤,伤疤呈现暗红色,她伸出手指按压了上去。

“疼吗?”她的声音温柔甜美,这般柔声问着,竟让苏墨阳生出一种她在心疼他的错觉。

他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秀雅的小脸严肃认真,目光是那么的坦然恬静,根本就没有什么疼惜之情。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患者。

“不疼。”他回过头,趴在软塌之上。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按压在伤疤之上的手指忽然用力,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愕然回头看向她,眼神愠怒。

段馥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目光平静的迎上他愠怒的眼神,“殿下这旧伤并未处理好,不疼确实奇怪。想必是殿下的忍疼能力超出常人,阿九这才加重了力道。”

“嗯。”苏墨阳收回愠怒的目光,心道这小女子刚刚所为怕是故意的。看她一派坦然自若,恬静美好的模样,不想竟是个记仇的。

如此用力戳他伤疤,怕是在报复他刚刚的怀疑和不信任吧?

这丫头怎么和祝九那小子一般,都那么小心眼呢?

等等!阿九和祝九……

他猛地回头,眼神紧紧的盯着段馥看,眼前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比起祝九的清秀英俊,眼前这女子不知要好看多少倍。祝九十分自傲,总喜欢摆脸色给他瞧。而眼前这位,娴静自如,宛若白月光一般,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除了那一双轻灵动人的眼睛,这二人身上,竟没有其他相通之处。不过这名字……

祝九是男子,阿九是女子,这两个性格完全不着边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原本上官策拿了玉佩去查祝九的身份,但因为军中突生变故,他不得不提前回去。虽然回去之后,军中的事情已经被解决了,调查祝九的事却因此被耽搁下来了。

苏墨阳回京,上官策和覃江被命留守北疆军营。祝九之事不过诸多事宜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忘却了。

加上苏墨阳并没有特别重提此事,调查祝九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段馥被苏墨阳探究的眼神一看,顿时有些心虚,立即垂下眼帘,“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莫非是生气了?”

“本宫瞧着,像是小气之人?”苏墨阳目光幽深的看着段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想要去探究。

秦非见二人不知怎地就对上了,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火药味,他立即上前说道,“殿下这旧伤,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据他所知,这伤是在军中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因为连番动武的关系,伤口虽然愈合了,却留下一个隐患,每到天气阴寒潮湿之时,便会隐隐生疼。

如今苏墨阳身体虚弱,这隐患便更加明显,这几个月几乎天天伴随着苏墨阳。

段馥感激的看一眼秦非,“只是小小的后遗症而已,日后慢慢调养即可。”

“如此甚好。”秦非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吩咐人去抓药,只是这药方中有两味要极其难寻,要寻来只怕会花费一些时间,我怕……

他看苏墨阳一眼,很是担忧。

苏墨阳已经自软塌上起来,正扣着领口的纽扣,听见秦非这么说,他却没有多少担心,而是转眸看向段馥说道,“阿九姑娘有备而来,这两味药只怕不用本宫再另去寻来吧?”

闻言,段馥灿烂一笑,“七皇子倒是了解我。这两味药我自是有,却也是我幸苦得来的……”

她看苏墨阳一眼,没有把话说完。

苏墨阳还算上道,不过看她的眼神却有些冷,总觉得这般说话的她,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股悠然自得的气质颇为不同,甚至有些污了这股气质。

“放心,此药方若真能解本宫身上的毒,诊金和药钱,本宫自会奉上。”他冷声说道。

第二十六章 莫不是看上了?

当然,段馥不是陶渊明。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个架空时代,她手中没有权,就只能抓住钱,不然怎么逍遥自在?

“好说,好说。”段馥笑得依旧甜美,秀雅绝美的脸上还可见两个千千的小酒窝,十分的迷人。

秦非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一阵,只觉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怎么感觉有些怪异呢?至于那里怪异,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眼下却不是奇怪这些的时候,他当即安排人去药方抓了药,命人亲自看顾着煎药。

而段馥自然被安排了住处,不过所居住的院子离苏墨阳的院子不远,倒是方便了她替苏墨阳诊脉。

她连日赶路,一踏进府门就替苏墨阳诊脉,刚刚还不觉得什么,一看见床,便觉得疲惫不堪。命人取来热水好好沐浴一番,她这才舒舒服服的睡去。

此时,云阁内的苏墨阳却并未睡下,秦非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到他跟前,“喝下它,我再替你诊脉看看。”

苏墨阳端着药碗,却并未立即喝下,只见他好看的剑眉轻轻的蹙着,“你师父与你联手都解不了的毒,这小丫头却轻而易举的解了?秦非,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非一愣,儒雅俊俏的脸上出现一抹凝重,思虑一瞬后开口说道,“师伯为人虽然散漫,但毕竟出自九重天,背后下毒这种阴损的事,他应该做不出来。至于师妹……师父常说,师伯的医术在他之上,这药方或许是经过师伯点拨,师妹方写出来也不一定。”

“更何况,师妹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药效如何,要试过了才知道。”

说完,秦非发现苏墨阳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个稀奇玩意一样,不免觉得奇怪,“你怎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墨阳挑眉看他,“本宫被你一口一个师妹酸得厉害。你说你也不过是今日才见她,怎么这师妹二字却唤得如此顺溜?”

“据本宫所知,九重天上向来只收男子为徒,可没有什么师妹供你叫唤。”

闻言,秦非俊雅的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色,嘴上却说道,“外人皆道墨阳你冷漠寡言,也只有近身侍候你的几人知晓你腹黑爱捉弄人的一面。”

苏墨阳斜睨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莫不是看上了?”

秦非一怔,随即有些羞恼的道,“墨阳休要捉弄于我。”

见状,苏墨阳并未再多说什么,将药碗中的汤药全数喝下,只觉这药苦得厉害,喝下药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口腔都是一股苦涩的药味。

也不知是不是那丫头故意如此……

他正这么想着,一旁的秦非却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你刚刚这么一提,倒是让我想起儿时师伯曾对我戏言,将来若收了女徒儿就嫁给我做媳妇之类的话……”

苏墨阳搁置药碗的动作一顿,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不太舒服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

见他异样,一旁的秦非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一脸凝重的问道,“可是感觉到不适?”

“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还很气闷。”苏墨阳说道。

秦非同他把脉一瞬,若有所思的道,“脉象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是药效起作用的缘故。”

他将手指从苏墨阳的手腕处收了回来,观察了一下苏墨阳的脸色,又道,“不过,我之前一直用毒药压制住绝命丹的毒性,师妹开的药方要一下子中和所有的毒,只一剂药恐难达到。”

“嗯。”苏墨阳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秦非起身,“若有什么不适,尽管派人去找师妹……”

“好。”

待秦非离开,苏墨阳在赵炎和赵麟的搀扶下上了床。

这一夜,有人睡得十分香甜,也有人一夜未眠。

“阿九姑娘!”

“阿九姑娘!”

天才刚刚朦胧亮开,段馥便在两个丫鬟大力的摇晃下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她使了老大的劲才将眼睫毛从眼屎中解救出来。

“怎么了?”因为没有睡醒的缘故,她这三个字说得迷迷糊糊,犹如梦呓。

“殿下刚刚吐了好大一口黑血,赵侍卫命我二人前来唤你过去。”丫鬟着急的说道。

“嗯……吐血了……正常啊……让我再睡会儿。”段馥侧了个身,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继续睡。

两个丫鬟见状,立即伸手扒拉开段馥脑袋上的被子,着急得都快哭了。

“阿九姑娘,求你快快起床,殿下还等着你呢!”

段馥闭着双眼,起床困难。她奔波数日,是真的累呀!好不容易挨着床睡上一觉,自然要睡个够本才能解乏。

丫鬟见她这般,只能寻来衣服,强行给她洗漱。段馥被一块冷毛巾敷在脸上,顿时被激得睡意全无。

眼下正值初春,早晨的冰水还是很冷的。

段馥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巾帕,自己抹了抹脸,“秦非可是去了?”

“秦公子已经在殿下那里了,就等着姑娘过去呢!”

待段馥洗簌一番走出院落,外面的天色依旧朦胧,侯在外面的赵炎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段馥瞧见他的时候,地上的灰尘已经被他抹去不少。

“怎么这么久?”赵炎不敢对段馥怎么样,这话是对着两个丫鬟说的。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段馥,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赵炎看段馥一眼,心底大概猜到缘由,不敢再耽搁时间,前面带路,领着段馥一路进了云阁。

秦非见段馥进入房间,立即起身看向她说道,“师妹,墨阳的脉象很是怪异,可是因为药效的缘故?”

段馥上前几步,在床沿边上坐下,手指按压上苏墨阳的脉搏,苏墨阳因为刚刚吐血的缘故,面色很是苍白,清瘦的俊脸隐在散开的青丝中,看着让人心疼。

此时他闭着双眼,呼吸虚弱,似已经晕了过去。

段馥将手指从苏墨阳的手腕处拿开,“无碍,我替他行针顺一顺体内散乱的真气即可。不过,事后还需泡个药浴。”

说着,她起身到书桌前,接连写下两个房子,一个是泡药浴用的方子,一个是煎药用的方子。

两个方子到了秦非手中,秦非看了一眼,看段馥的眼神更加亮了几分,“师妹昨日的方子与今日的不同,可否告知师兄,为何?”

“七皇子殿下体虚得厉害,就像师兄用毒一点一点压制殿下体内的绝命丹一样,我也需要一点一点的加重药剂,替他解毒。操之过急,反而不利于他身体康复。”段馥回答道。

“师妹所言极是。”秦非赞许的看她一眼,这个道理他也懂,但是他却没有她用药那般精准,也写不出相辅相成的药浴药方。

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的医术造诣远在他之上。

“这些,都是师伯所授?”他忍不住问道。

段馥含笑看他一眼,“自然是。”

她的医术如何,师父自是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让她来接这个烂摊子。师父向来以她为荣,她越优秀,他脸上越是有光。

只是这一次压了九重天一头,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苏墨阳体内的毒,她一年前就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她一直都在研究如何解除他体内的毒。虽然是受师父威胁才来的京城,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解了此毒,她空间系统的经验值应该就足够升级了,到时候她的空间便会扩大,不再像如今这般,只有几排存放医疗设备的空间柜。

“瞧我问的什么傻话,我这就叫人去准备药浴去。”秦非尴尬一笑,将手中的药方交到了赵炎手中,让他派人取药去。

他则留下,观看段馥替苏墨阳行针。

赵麟过来替苏墨阳将里衣出去,只留下一条亵裤。段馥坐在床沿边上,手中执着银针,认真仔细的替苏墨阳扎针。

秦非站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妥,但见段馥已经十分镇定坦然的施针,又觉得自己顾虑太多,反而不如段馥来得洒脱,便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认真的看她行针。

其实就是偷师,说起来有些不好听,他脸皮虽薄,但却压制不住对段馥的好奇心。又或者,对师伯的好奇心。

师父常说,师伯的医术在他之上,但他却从未见识过师伯的医术。只知道他自立了门派,但却甚少在江湖中行走,那所谓的门派,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今,多了一个师妹。

他走神的一段时间,段馥已经在苏墨阳的胸膛上落下好几根银子,她全神贯注的样子特别的令人心动,仿佛能被她这般认真对待,也是一种幸福。

房间内一时安静地出奇,除了几个人的呼吸声,便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期间,赵炎进进出出一趟说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大半个时辰过后,段馥将刚刚扎下去的真一一拔出,然后命赵麟和赵炎一起,将苏墨阳抬入浴桶之中。

“师妹。”秦非见段馥跟着一起进入浴房,立即出声唤住她,“师妹虽然是大夫,但毕竟是女子。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可告诉我,或可代劳。”

第二十七章 什么心思?

段馥往前的步子一顿,回头看秦非一眼说道,“那就麻烦师兄了。不过,这第一次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才行。”

秦非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为何,看见段馥与苏墨阳太过亲昵,他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莫不是,他将师伯的那些戏言当了真?

想到这里,他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并抬步跟了上去,与段馥一起进了浴房。

苏墨阳被赵炎和赵麟搀扶进了浴房内不久就醒了过来,看见自己只穿了条亵裤坐在浴桶里面,浴桶里面的汤水冒着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他不由蹙眉。

这时,段馥和秦非先后进入浴房,他的目光扫过秦非,落在段馥身上,冷调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说道,“九姑娘是想要亲自给本宫搓背?”

“搓背倒不至于,只是给七皇子按摩几个穴位。”段馥上前几步走到了浴桶跟前,秀雅的小脸上丝毫不见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反而坦然自若,视眼前令人遐想联翩的画面为无物。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

在她眼中,自己与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想法,令苏墨阳很是郁闷。他自幼身份尊贵,上有皇太后宠着,下有百官拥护,即便性子冷了些,但不管走到那里,都会成为众人簇拥的对象。

段馥如此态度,令他生出几许懊恼,更多的却是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九姑娘要亲自动手?”他人虽然虚弱,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冷,令人不寒而栗。

段馥不知,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但自认识他开始,他经常这般无常,便也没有多想,回答道,“今次示范给秦非师兄看看,余下几次,便由他为殿下按摩穴位。”

闻言,苏墨阳抬眸看秦非一眼,这一眼说不出有什么意味,但秦非却感觉到一丝火药味。

秦非顿觉莫名,回给他一击疑惑的眼神,便听苏墨阳出声说道,“本宫的毒竟已交给你解,怎能再劳烦他人动手的道理?”

“墨阳,阿九她是女子,你……”秦非动了动嘴皮子,不过话没有说完,便被苏墨阳给劫了去。

苏墨阳俊脸一冷,忽然就不悦了。

“秦非,她自己亲口说过。她是大夫,不在乎男女之防。你又为何如此在意?”

“那是因为……因为……”秦非耳根一红,避开了苏墨阳探究的目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墨阳目光深幽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非看段馥一眼,总归没有将师伯的戏言说出口。毕竟,那只是戏言。

段馥见他憋红了脸,有心替他解围,“七皇子殿下是怕我不能替您解毒,连带着连累了秦非师兄名声吧?”

苏墨阳将目光从秦非身上移回,冷冷的扫了段馥一眼,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赵麟和赵炎被这莫名的气氛搞得更加摸不着头脑,只得在一旁尽心尽责的当着背景板。

“是我思虑不周,殿下提醒得是。”段馥伸出双手,在苏墨阳的双肩上按捏起来,一时间,浴房无人再多说什么。

不过,赵炎和赵麟却感觉得出来,自家主子有些不高兴了。至于为何不高兴,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在怪秦非太过维护阿九姑娘?又或者,是在怪阿九姑娘,替秦非解围?

赵炎和赵麟的眼神在三人之间徘徊了一圈,最终没有得出结论,这场莫名其妙的火药战,便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段馥给苏墨阳按摩的穴位并不靠近隐私部位,所以即便她亲自动手,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的灵魂来自现代,思想并不像古人那般保守。

但,苏墨阳和秦非,却不这么想。

一番动作下来,天已经完全亮开,段馥在两个丫鬟的侍候下用了早餐。到了今日,她才知道伺候自己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明音,一个叫明霞。

段馥用完早餐后并没有继续上床补眠,而是拿着纸笔写着药方。苏墨阳体内的毒还需要多张药方,她需要细细琢磨,才能保证正月十五保住他的性命。

至于秦非,他留在了苏墨阳的房间,此时正坐在高几旁,看着对面的苏墨阳优雅不凡的喝着白粥。

“有话不妨直说。”苏墨阳喝完米粥,抬眸看向苏墨阳,一旁的赵炎立即递上白色的巾帕,他拿过来,擦了擦嘴角放在了桌面上。

秦非看着苏墨阳,动了动嘴皮子,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重新拿起一旁的茶盏,若有所思的品茶。

“主子,大皇子和太子殿下来访。”赵麟入内,禀报道。

苏墨阳与秦非对看一眼,这两个人怎么会同时过来?

“将人引进来。”苏墨阳说道。

有仆人上前将圆木桌上的粥碗收拾下去,苏墨阳也披上了外衫,推着轮椅到了房间门口。

进来的两个人看见苏墨阳亲自来迎,立即加快了步伐。太子殿下率先一步进了房间,伸手扶在轮椅上,“七皇弟,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休养?”

说着,太子苏天游调转轮椅的方向,将苏墨阳往房间里面推了过去。

随后而来的大皇子苏裕则一脸关怀的看着苏墨阳,问道,“七皇弟可是觉得身体好些了?”

“多谢两位哥哥挂念,墨阳身体已经好多了。”苏墨阳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大皇子苏裕。

苏裕闻言,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恢复正色,宽慰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秦非起身,分别朝二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行礼。

“秦非见过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

“秦非?莫不是九重天的少主子,医仙秦非?”大皇子诧异的问道。

苏天游似早已知晓秦非的身份,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相比于苏裕的诧异,他显得镇定许多。

“本宫道七皇弟今日精神头为何这般好,原是秦医仙在此。”大皇子又道。

“大皇子过奖了!”秦非客气有礼的朝大皇子说道。

他入京许久,京城中的贵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大皇子这般装作不知,倒是显得很是浮夸。

“秦兄不必客气。”三言两语,苏裕对秦非的称呼都变了,可见他要么想要拉拢秦非,要么有求于秦非。

苏墨阳和苏天游一旁看着戏,乘着二人说话的空档,两个人已经一人抱着一杯茶,在一旁品起茶来。

苏裕客套完后就直奔主题,只见歉意的看一眼苏墨阳,“七皇弟,大皇兄今日前来,没有想到竟意外得知秦兄在此。大皇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七皇弟可愿答应?”

“大皇兄但说无妨。”苏墨阳吃了两剂药,又是扎针,又是药浴,此时精神头比昨日好了许多,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虚弱。

再加上他本身气质高冷,即便坐在轮椅上,身上的尊贵气质不减半分,自然更容易让人忽略他脸色的苍白。

“大皇兄的冯侧妃,近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看了无数名医都不见好。所以,想请秦兄到王府上去瞧瞧。”

苏裕此话一出,立即引来苏天游不满的眼神,“大皇兄,你今日登门拜访,不是为了探望七皇弟而来的吗?”

“自然是。不过,碰巧遇上了秦兄,这才相邀。太子皇兄和七皇弟可千万不要误会。”苏裕说着,还不忘转身看向秦非问道,“秦兄可是想好了如何治好七皇弟的法子了?

秦非看苏墨阳一眼,师伯的行踪向来隐秘,即便是江湖上,也甚少有人知道师伯乃九重天上的人。但这次的功,他却不能冒领。

“大皇子误会了,秦某并没有医治好七皇子的法子。”但,别人却有。

这个,就不方便透露给大皇子知道了。

“什么?!”此言一处,苏天游将手中的茶杯往一旁放在了高几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你怎会没有法子?若是连你都没有法子,七皇弟这病该如何是好?”

苏裕原本是要邀请秦非去他府上的,听见秦非这么说,当即闭了嘴,不过眼神却显出担忧之色看向苏墨阳。

“太子殿下放心,天下之大医术精湛之人并非只有九重天才有。”秦非说道。

苏墨阳回京一年多的时间,都称病不上早朝。对外只称自己得了怪病,所以外人并不知道他中了毒。但太子苏天游与他一母同胞,对他中毒的事情,却是清楚的。

如今听见秦非这般说,苏天游是真的替自己这位弟弟担心。天下之大,医术精湛的人几乎都出自九重天,若九重天的少主对此毒都奈何不了,还能寄希望于何人?

“七皇弟已经病了这么些日子,如今本宫瞧着气色倒是比初回京城那阵好了许多。秦兄不必自谦,七皇弟能有今日,多亏秦兄这些时日尽心尽责的照看。”苏裕说道。

苏墨阳微微一弯唇角,看似笑了,实则并没有多少表情。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依旧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二十八章 是他母后,没错吧?

只听他开口说道,“大皇兄说得是。秦兄,本宫这身子已经有了起色,不需你随时在旁,不如你就去大皇兄的府上走一遭?”

“好。”秦非点头,阿九在此,他留下确实没有什么用。

不过,他却有些不太明白苏墨阳让他去大皇子的王府的意思。之前在北疆战场,虽无明显证据证明那暗箭是大皇子派人放的,但大皇子却嫌疑最大。

大皇子忽然借故让他上府替侧妃治病,不知何意?

难道,墨阳想要他去是为此?

大皇子苏裕并没有在苏墨阳的王府逗留太久,与苏墨阳表面上寒暄几句,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便带着秦非离开了。

太子苏天游看一眼离开的大皇子背影一眼,眼尾往上一挑,给了个不太友善的眼神。他沉着脸看向苏墨阳,“明知他用心不良,又何必给他好脸色看?”

苏墨阳看他一眼,“太子哥哥这是说气话?”

苏天游叹气一声,伸手端过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香茶,这才开口说道,“母后很担心你,秦非对你体内的毒,可有完全把握?”

对于苏墨阳中了绝命丹的事,苏天游是知道的。这毒,

“秦非没有把握,但有人却有。”苏墨阳说道。

苏天游微微一挑眉,眼眸中有着笑意,“哦?难怪你刚刚同意让秦非去了苏裕那里,原来府中另有高人啊?”

苏墨阳侧目看苏天游一眼,镇定喝茶。苏天游对他倒是了解,知道他的性子冷的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如此,我倒是可以回宫去给母后交差了。”

“只是苏裕近来做事全都针对你而来,你行事可要诸多提防他才是。”

“太子哥哥放心,墨阳知道怎么做。”苏墨阳说道。

苏天游起身,走到苏墨阳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有什么难处只管派人来寻我。”

“嗯。”苏墨阳点了点头,直到苏天游离开,他的目光都未收回,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初春的院子外面,有些名贵的花朵已经打出了花骨朵,娇艳欲滴的迎风摆舞。

苏墨阳推着轮椅往前行了几步,一旁的赵炎见状,立即上前替他推动轮椅,将他送到了院子里。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天空一片蔚蓝,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让人觉得甚是舒服。苏墨阳呼吸着周围清新的空气,回来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放松过。

他头微微仰着,闭着双眼感受着初春的阳光,似是想到什么,他忽然睁开漂亮的眼睛,扭头看向赵炎,“去本宫房间,将祝九那块玉佩取来。”

赵炎转身,进房间从苏墨阳的书桌柜子里面找到玉佩,然后递到了苏墨阳手中。苏墨阳拿着玉佩,迎着阳光瞧了瞧,然后将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殿下,您这是?”赵炎不懂,问道。

苏墨阳淡淡回他一眼,并没有解释。

傍晚的时候,段馥过来替苏墨阳诊脉,看见他腰间系着的玉佩,忍不住怔愣了一瞬,差点就露出破绽来。

这、这……玉佩怎么会在他这里?段馥百思不得其解,只因她早就将这玉佩给遗忘了,若不是苏墨阳戴出来,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它来。

与原主而言,这块玉佩很重要。与她而言,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如今,这玉佩到了苏墨阳手中,她却有些担心。

原主的身份是什么?她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即便她及时收拾好心思,还是被苏墨阳看出了端倪,出声问道,“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啊?”段馥将手指从苏墨阳的脉搏处移开,“什么怎么了?七皇子殿下是在问您的身体状况吗?目前才吃了两副药,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多少成效。不过,殿下的气色却比昨晚好了许多。”

苏墨阳好看的眼睛盯住段馥的双眼,空气一瞬间变得寂静。

段馥干笑两声,移开目光打量了一下房间周围,“怎不见秦非师兄?”

“你想他了?”苏墨阳微微挑眉,问出的话令人不敢置信。

赵炎和赵麟跟在苏墨阳身边多年,从未见苏墨阳跟谁这般说过话。不过,之前军营里的那个叫祝九的,倒是个例外。但是,眼前这位,可是个姑娘!

这话,震惊到了段馥,她看了苏墨阳一眼,有些不太确定他为何这般问。

“殿下说笑了,我不过随口一问。”她干笑两声,收拾自己的医疗箱,准备回去。

苏墨阳忽然开口,“他不在,你就不敢给本宫解毒了?”

段馥收拾医疗箱的动作一顿,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殿下何出此言?即便他不在,我也能替殿下解了此毒。”

“嗯。”苏墨阳冷淡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这是何意?段馥狐疑的看苏墨阳一眼,觉得他今晚有些奇怪。她努力保持自己自若的步伐,从容的出了苏墨阳的房间。

不过,走出房间后,她却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苏墨阳系在腰间的玉佩,她终究无法忽略。或许,她应该想个办法,将玉佩拿回来。

翌日,苏墨阳的药方又换了。这一次的药,全是段馥亲自抓选的,不仅如此,连药都是段馥自己煎熬的。

只因,段馥这药方里面,有一味药是空间系统里面的,这个叫天盛国的地方,她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种草药。

若是被秦非发现,刨根问底,她肯定解释不出来这种药从何而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

不仅如此,煎好的汤药里面,她还加入了之前她研制的解药。这解药是提前研制的,研制的过程自然只能在空间系统里利用医疗设备完成。所以,她这般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端着汤药,亲自送到了苏墨阳的云阁,看着他将汤药喝下。她又与昨日一般,先给他行针,然后是泡药汤和按摩穴位。

“今日这汤药与昨日似乎有些不同。”苏墨阳双臂靠在浴桶上,甚是惬意的问道。

“换了几味药草,又增加了几味,味道自然不一样。”段馥替苏墨阳按捏着肩头上的穴位,十分的‘尽心尽责’。

苏墨阳不再出声,半眯着眼帘似睡非睡。待段馥替他按摩完,他忽然出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医?”

段馥一怔,收拾医疗箱的动作停顿一瞬,见他依旧半瞌着眼帘,并没有看向她,她这才淡定道,“自幼便学。”

“如此说来,你师父医术高于九重天上的医圣扁旦?”他问道。

段馥将东西如数装回自己的医疗箱,背在肩头上,这才疑惑的看向苏墨阳,“殿下为何如此问?”

苏墨阳似是睡着了,并没有回答段馥的问题。段馥觉得奇怪,嘱咐了一旁的赵炎和赵麟几句,自己先回了院子。

但她却不知,等她走后,苏墨阳睁开双眼对赵麟说道,“去查一查祝逍遥这个人。还有,查一查她是何时拜入祝逍遥门下的。”

“是。”赵麟领命,立即退出了房间。

这时,管家华金来报,秦非在回来的路上被九重天上的人紧急召了回去。

苏墨阳靠坐在浴桶边缘,“知道了。”

只是,心里却想,如果不是九重天出了大事,断不会这般急急忙忙就将秦非召回去。

段馥是第二日一早仍不见秦非人影,才知道秦非回了九重天。如此一来,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免得处处提防秦非,怕他发现她的秘密。

这日,段馥早早的去苏墨阳的院子替他诊脉,一切照旧,不过药方依旧每天更换着。她给苏墨阳行针按摩完毕,人才刚刚走出苏墨阳的院子,便被一年纪稍长的女人给拦住了去路。

段馥心想,她来王府几日,并不见苏墨阳的身边有妻妾在旁,这忽然冒出来的女人莫不是他的妻妾?

只是,这妻妾的年纪也太大了些,苏墨阳难道好这口?

她正打量着来人胡思乱想,那女人已经开口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近日来替七皇子治病的那位?”

段馥扶了扶身旁的医疗箱,诚实的点了点头,“小女子正是,不知这位夫人……”

那女人听她这么称呼她,当即露出笑颜来,“姑娘可莫要认错,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嬷嬷。”

“皇后娘娘担心七皇子的病情,想要请姑娘进宫一趟,将七皇子的病因详细与她说说,也好让她放心。”

“原来是宫嬷嬷。”段馥朝宫嬷嬷弯了弯腰,“小女子乃江湖游医不懂宫中规矩,贸然入宫,怕惊扰了皇后娘娘,不如……”

“娘娘竟派奴婢亲自来请你,自然不会计较你的失礼。还请姑娘随奴婢走一趟吧!”说着,宫嬷嬷侧了侧身,伸手请段馥上路。

段馥纳闷了,这皇后娘娘找她什么事?

“现在?”她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难道不用同苏墨阳那家伙说一声吗?

苏墨阳的生母,是皇后娘娘没错吧?

第二十九章 相助,吓死了!

宫嬷嬷笑得十分和蔼的点了点头。

段馥微微侧身看了看身后,期待有人可以拦她一拦。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和皇后娘娘见面。

可是,苏墨阳那院子安静异常,好似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无法,段馥只好乖乖的跟着宫嬷嬷进了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味避开,不是长远之计。

进了皇后娘娘的安和宫,段馥忍不住四处张望,毕竟第一次进皇宫,这么大的宫殿,住着天盛国最尊贵的女人,怎能不好奇呢?

不过,一入正殿,段馥就收起了四处张望的眼睛,老实的跟在宫嬷嬷身后。进入正殿,见宫嬷嬷朝皇后见礼,她立即跪下,朝皇后娘娘行了跪拜之礼。

“民女阿九,见过皇后娘娘。”

一路上,她向宫嬷嬷讨教了不少宫廷礼仪,深怕自己行差踏错,在皇宫里丢了小命。

公孙琉璃端坐在宝座之上,先细细将段馥打量了一遍,这才出声道,“免礼。”

段馥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的药箱早已交给苏墨阳府上的下人,此时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就那么直愣愣的傻站在那里。

在不明皇后娘娘召见她的意图之前,她万不能出声说话。说多错多。她虽然有个空间系统傍身,却不是万能之人。

轮心机和智谋,她不及皇宫里面摸滚打爬大半辈子的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小心些好。

“你可知,墨阳身中何毒?”公孙琉璃问道。

她虽年近五旬,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五左右。加上她本身貌美,气质不俗,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是一派尊贵不可侵犯的气势。

段馥听见她这么一问,当即小心肝跳了跳,有些被吓到。毕竟不曾时时见到这样的场面,相比皇宫的压抑,她更喜欢宫墙外面的舒适和自在。

“回皇后娘娘的话,七皇子殿下中的是绝命丹。”

“你能解?”公孙琉璃问道,语气平缓,令人猜不出她为何有此一问。

段馥小心脏怦怦直跳,不知为何,总觉得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她如实回答道,“是。”

“本宫想听听此毒的药性如何。”

段馥愣了愣,抬眸快速的看了一眼宝座上的皇后娘娘,见她一直注视着她,目光平静无波,让人根本猜不透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毒性烈,一般情况下中毒者根本就无法活命。但七皇子殿下或中毒之时得高人解救,用药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性,这才让他活到了今日。”她硬着头皮解释道。

“哦?那么中绝命丹之人,多久可以毙命?”公孙琉璃问道。

“一盏茶的时间。”段馥回道。

大殿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古怪。上方的公孙琉璃再无说话,一旁侍候着的几个宫女纷纷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段馥犹豫一瞬,抬头看向皇后娘娘,却不料皇后娘娘忽然厉声责骂道,“本宫听闻绝命丹无人可解,能解此毒之人,必定是下毒之人!来人呀!将她给本宫拿下!”

“皇后娘娘,民女冤枉!”段馥惊了惊,万万没有想到皇后会对她这样做。

然后,并没有人听她诉求,只见皇后端坐在宝座之上,尊贵无比,气势逼人。她下达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立即出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架住了她的肩膀。

“皇后娘娘,民女奉家师之命前来替七皇子殿下解毒,又怎会是下毒之人?更何况,家师乃九重天祝逍遥。”段馥直接道出了师父的名号,期望可以让皇后有所顾忌。

毕竟,九重天掌控着天下最好的医术和医者,得罪九重天上的人,与得罪阎王爷无二。

公孙琉璃摆了摆手,那两个押着段馥的太监松了手,退到一旁。

“你是九重天的人?”

段馥见她报出了九重天的名号,皇后顿时有所顾虑,便点头道,“是,民女师父乃九重天祝逍遥。”

“祝逍遥……”公孙琉璃宛若梦呓一般念着这三个字,她已经有好多年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忽然,她看段馥的目光冷了几分,“你说他是你师父?”

还不待段馥回答,她忽然起身,从宝座上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的打量一眼段馥,眼神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恍惚感,不过很快,她半眯着眼睛,十分凌厉的问段馥,“你到底是何人?”

“民女、民女……”段馥额头微微冒汗,她怎么知道她是何人?

她一个外来户,还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来的,原主身份是啥,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哇!

好在,段馥脑子转得十分快,只听她当机立断,十分诚恳的道,“民女阿九。”

公孙琉璃目光凌厉的注视着段馥,对于她的话,她并不相信。

段馥不敢与皇后对视,垂着个脑袋,心跳如鼓。这皇后,也太不好相与了。按理,她是苏墨阳的母后,召她来,不是应该先关心能不能解毒或者苏墨阳的身体状况吗?

怎么会……

“这么说……是祝逍遥让你来替墨阳解毒的?”公孙琉璃一甩衣袖,宽大的袖口扬起一阵香风,她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侧身看向段馥,“祝逍遥他对墨阳下了毒,如今又派你来解毒……可笑啊!”

“来人,将她拉出去处置了!”她目光中满是杀气,在她眼中,要一条人命,不过如此。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祝逍遥的徒弟。他送上来让她解气的,她何乐而不为?

段馥紧张过度,觉得大脑缺氧得厉害,皇后刚刚那一些话,她听得不是很明白?难道师父这张牌也不好用,还反而连累了师父?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进宫了。”一个小太监紧急来报,他话音刚落,大殿外面已经冲进来一行人。

段馥听到苏墨阳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然,她今日即便不丢了小命,也要脱一层皮。

“母后,听说您召见了给七弟解毒的大夫?”苏天游一踏入宫殿内,便率先开了口。他一路含笑而来,似乎心情颇好,在自己母后跟前,他没有过多的拘泥,反而十分的随行。

同时,言语中,还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公孙琉璃得知两个儿子前来,前一刻还端得气势逼人的脸,下一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慈母笑脸。只见她微笑着看向苏天游,语气中含着喜悦的道,“天游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苏天游到了公孙琉璃跟前,礼仪周全的朝她行了礼。

公孙琉璃慈爱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苏天游转身看向落后一些的苏墨阳,“母后,今日不仅儿臣来了,连七弟也跟着一起来了呢!“

“您前些天不是还担心七弟的身体吗?您看,他如今这气色,是不是与正常人相差无几?”

苏墨阳被赵炎推着轮椅进入宫殿之中,他不能站起身,只能歉意的朝公孙琉璃拜了拜,“儿臣拜见母后。”

“嗯。”相比看见苏天游的慈爱温和,面对苏墨阳之时,她明显要冷淡许多。

她的目光从苏墨阳身上淡淡的扫过,“不是在府中休养吗?怎么忽然进宫了?”

苏墨阳坐在轮椅上不语,一旁的苏天游则出声说道,“母后,七弟是怕您担心,这才进宫一趟的。”

“哦?”公孙琉璃微微一挑眉,看了段馥一眼,“到底是怕母后担心,还是担心母后会把这位姑娘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的面容更冷淡了几分,连多看苏墨阳一眼都不肯了。

“母后,七弟向来孝顺,又怎么会如此?”苏天游在中间打着圆场。

公孙琉璃斜睨向苏天游,“若不是如此,母后前脚把她召进来,你和他后脚就跟着进了宫……对了,你今日来,莫不是也以为母后会把她怎么样吧?”

闻言,苏天游上前一步,扯了扯公孙琉璃的袖子,“母后,儿臣是在路上巧遇七弟,这才一起跟来同母后请安的。母后这般说儿臣,真教儿臣伤心。”

说着,苏天游做捂心状。

“好了!”公孙琉璃假装恼怒的一甩衣袖,将苏天游给推开,“母后请阿九姑娘来,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本事。”

“母后可试探完了?”苏天游小声的问。

公孙琉璃嗔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苏墨阳,“你这几日身体大好,可是阿九姑娘的功劳?”

苏墨阳点了点头,“是。”

公孙琉璃沉吟一瞬,走到宝座上坐下,这才出声说道,“竟然如此,母后就暂且信她一回。”

“多谢母后。”苏墨阳朝公孙琉璃拜了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幼年时,母亲也会温和待他,在她眼中,他与太子哥哥并无区别。但随着他的年龄增长,母亲渐渐的开始疏远他,并且越来越冷淡……

“母后若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先行告辞。”苏墨阳说道。

公孙琉璃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出声挽留。一旁的苏天游见状,也朝公孙琉璃告辞,公孙琉璃倒也没有出声挽留。

第三十章 意外发现

一行四人出了皇后的安和宫。

段馥跟在苏墨阳身旁,小声的说道,“多谢。”

苏墨阳侧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而是转身看向赵炎,“你先领阿九姑娘出宫。”

段馥看苏墨阳和苏天游一眼,感觉这两人之间,应该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多问,跟着赵炎出宫。

待二人走远了些,苏墨阳才转动轮椅看向苏天游,“今日多谢太子哥哥替我解围。”

苏天游伸出手来弹了弹苏墨阳的额头,仿佛还是儿时一般,笑道,“你我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更何况,母后……”

“我知道,她只是担心我。”苏墨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唇角扬起一抹释怀的笑意,明明很在乎,他却只能装作不在乎。

苏天游张了张嘴,选择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身后摸了摸苏墨阳的头,虽然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孩童,但他依旧是他的弟弟,他最疼爱的弟弟。

“你知道就好。”

苏天游叹息一声,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母亲对弟弟态度转变的原因,只知道弟弟十五岁出宫建府之后,她就对他不太亲近了。时间久些,便更加疏远了。连他都感觉得出来,更何况是弟弟?

他垂下眼帘之时,忽然发现苏墨阳腰间系着的玉佩有些眼熟,便伸手扯过那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瞬,然后只听他‘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不过,他却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似在确认什么。

“怎么了?莫不是太子哥哥见过这块玉佩?”苏墨阳心尖微漾,竟然有些惊喜。

“这玉佩怎么那么像你当年定亲时,随手丢给段将军的那块?”苏天游说道。

苏墨阳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少许,“你是说我六岁那年随手丢给段将军那块玉佩便是这块?”

“你那时年幼,或许不记得了。可玉佩是我送给你的六岁生辰礼物,我当然记得。这玉佩是我亲自挑选的,左下角的位置有个红色的圆点,在阳光下看的时候,就像个发光的小太阳一般。”

“因你名字里面有个阳字,我才将玉佩送给你。这玉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却是年幼之时的我亲自出宫替你挑选的,也算上品。”

“说起来,这玉佩不是应该给了段将军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吗?怎么会在你手中?”说到这里,苏天游拍了拍自己的头,“不对,不对……段家在三年前已经满门抄斩,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中?”

“太子哥哥,我还有事,先行出宫了。”苏墨阳将玉佩收起来,推着轮椅,往宫外的方向去了。

苏天游身为太子有许多正事需要忙,至于段将军这件事,他相信以苏墨阳的本事,应该不久就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段馥与赵炎刚刚出宫,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唤什么。

“段馥!”她猛地回头,这个名字,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她跟前唤起过,猛然听见,她下意识就转回了头。

只见苏墨阳推着轮椅,竟然只稍微落后少许,跟着出了宫。刚刚那声‘段馥’,就是出自他的口。

苏墨阳看着段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幽深目光看着她,似乎刻意洞穿她的灵魂,看透她整颗心一般。段馥被他看得莫名紧张,寻思着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那他是她的那位亲人……

一瞬间,段馥脑海中不断闪现前世的亲人影像。她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很少走出房间,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除了亲人,几乎没有外人。

不知何时,苏墨阳推着轮椅到了段馥跟前,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你是段馥?!”

段馥被他冷厉的声音惊醒,一时间回过神来,世间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更何况,她如今这般模样,与前世根本不同,她又从未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前世的姓名,又怎么会被人认出?

段馥扯了扯自己被握得死紧的手,“什么段馥?”

管他刚刚是在唤谁,没有搞清楚前,打死不认。

苏墨阳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扯近几分,冷声说道,“不要同本宫狡辩,当真以为本宫是瞎子和傻子吗?祝九?还是应该叫你段馥?”

什么情况?!

这厮竟然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可能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馥继续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解救出来,奈何他抓得太紧,她用力大多,吃苦的反而是她自己。

苏墨阳逼视着她,“你说你叫阿九,是怕本宫怀疑你的身份,故意隐瞒了姓氏吧?你师父叫祝逍遥,你不叫祝九,又叫什么?”

段馥眨了眨眼睛,她也很想装傻到底,不过在他气势逼人的目光的直视下,还是心虚了。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我是叫祝九,但那又怎样?”

闻言,苏墨阳又将她拉近了几分,语气似含着冰一般说道,“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吗?祝九,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欺骗本宫?”

段馥决定装傻到底,“七皇子这话让我越来越糊涂了。即便我真的叫祝九,也没有犯罪吧?怎么就欺骗您了呢?”

“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我的师父叫祝逍遥,我告诉你我叫阿九,与告诉你我叫祝九其实并无差别,不是吗?”

苏墨阳好看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段馥,似要从她姣好的容颜上看出什么破绽。不过,段馥虽然心虚,却打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北疆战场上的祝九,更加不可能承认,她叫段馥。

这里是皇宫外面,苏墨阳在这里停留太久太过引人注目,他刚刚如此做,不过是为了试探段馥的反应而已。一开始他心底只是猜测阿九就是祝九,因为在阿九身上,他总是能感觉到一丝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与祝九十分相似,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

一个人再怎么改变,眼睛都是无法作假的。

他没有一开始揭穿,不过是想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把戏。但皇宫之中,苏天游的话让他吃惊不小。若是这玉佩真是当年他甩给段将军的那块玉佩……不,又或者说,持有这块玉佩的人,到底是不是当年段家的幸存者。

若真是,那么眼前这位……按照年龄推算,她极有可能是……

“七皇子,您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松开?”段馥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令他瞬间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回府!”

赵炎立即过来,扶着苏墨阳上了马车。

“祝九,你也进来。”苏墨阳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经过刚刚一事,段馥根本不像与苏墨阳同在一处空间,“七皇子殿下,我也进马车……会不会不太方便?”

苏墨阳原本已经坐在马车里面了,听见段馥这话,伸手一把挑开马车的帘子,“你是大夫,本宫是病人,有何不便?”

段馥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墨阳直接冷冰冷的丢过来一句话,“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本宫脱掉衣服的样子你都见过了,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晚了?”

这话,真毒!

段馥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乖乖的上了马车。在她爬上马车之时,分明看见赵炎那家伙忍笑忍得特别辛苦。

马车内,段馥努力往窗户边上靠,力求离苏墨阳越远越好。

苏墨阳侧目看她,她背脊挺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坚决装死到底。

“心虚?”

“什么?”段馥一紧张,听成了‘肾虚’,诧异的看向苏墨阳,“七皇子何事肾虚了?”

苏墨阳俊脸一黑,“你说呢?”

段馥听得心肝直跳,这个她怎么知道?她只负责解毒,可不关心他肾虚不肾虚呀?但迫于苏墨阳眼神逼视,她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要不……我替您诊脉看看?”

“祝九!”苏墨阳怒喝一声,“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宫的底线!”

段馥觉得冤枉,她一片好心,他怎会如此生气?更何况,是他先说自己肾虚的呀?她何其无辜。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七皇子府行驶,二人的谈话内容也以苏墨阳生气而告终。

不过,临进王府前,苏墨阳却对段馥说道,“别以为你不承认,本宫就没有办法拆穿你的身份。祝九,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日对本宫隐瞒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对于段馥忽然出现在北疆战场的事和她现在出现在七皇子府的事,他终于给出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祝九就是段馥,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段馥只在七皇子门口停留了一瞬,便抬步跟着进入了王府。她并没有将苏墨阳的威胁放在心上,只要苏墨阳的毒一解,她就会离开。

到时候,他何处寻她去?

正月十五如期而至,前面几天的解毒方子和金针刺穴都是为了等待今天,一切不过是为了给今日做好铺垫。能不能解了苏墨阳体内的绝命丹,今日最为关键。

第三十一章 为何心疼?

看在他亲自进宫替她解围的份上,段馥准备药材都准备得十分用心,凡事都力求亲力亲为。待该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段馥才将所有的药材,一股脑的丢进了一个大木桶里。

而木桶的下面,则架着柴火,烧得十分的旺盛。

“祝九,你这是打算将本宫给煮熟了?”苏墨阳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衣出现在院子里。

没错,段馥架起的木桶就在苏墨阳的云阁中。

今日是正月十五,皇宫中有宴席,不仅皇帝携带后宫妃嫔公主赴宴,大臣也可携带家眷赴宴。今日的皇宫,尤其热闹。但七皇子府,却冷冷清清,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不仅如此,七皇子府今日还加派了人手,几乎每条抄手回廊都有人巡逻和视察。

自北疆战事之后,苏墨阳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已经休养在府快一年的时间,今次的酒宴,他不参加也属正常。只是今日人人都往皇宫里面跑了,谁还会关注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子?

段馥不懂朝政,见府中如此,她也并没有多问。听见苏墨阳如此说,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七皇子玩笑了,哪能真把你煮了?这是药丸,入桶之前吃下一颗。”

“之后每隔半个时辰,我会喂你吃一颗。同时,还需你配合我金针刺穴。”

苏墨阳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大概需要多久?”

“两个时辰。”段馥回答道。

“好。”

二人并没有说太多废话,段馥为了今天能彻底解除苏墨阳体内的毒,已经准备了好多天。待木桶里面的水温差不多了,她直接叫苏墨阳进入木桶之中,之后嘱咐一旁的赵炎关注火候,自己则踩在木桶旁边的木梯之上,给苏墨阳行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馥手中的银针每个一刻钟就扎在苏墨阳头部穴位之上,与此同时会拔掉之前扎下去的银针。随着时间的推移,扎在苏墨阳胸前的几根银针慢慢的有乌黑的毒血冒出来。

段馥注意着时间,每隔半个时辰,从身上的袋子里面掏出一颗药丸递到苏墨阳口中。

将最后一个穴位扎完,段馥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拿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检查发现苏墨阳胸前的银针并无毒血放出,她这才偷偷从袖袋里面掏出一小瓶的药液倒入木桶之中。

苏墨阳原本被这药汤的热度蒸得很是难受,周身的皮肤都滚烫得厉害,变成了深红色。却忽然觉得舒服了不少,睁开眼之时,刚巧看见段馥在整理袖子。

他微微蹙眉,“你刚刚朝这药汤里撒下了什么?”

段馥被吓了一跳,好在几日前连皇宫都去过了,心里素质提高不少,随后抚了抚袖子,挑眉看向苏墨阳,“撒什么?袖子沾水了而已。”

苏墨阳看她一眼,目光越发的幽深如海,一瞬间思绪完全,却终究没有再出声拆穿她。他重新闭上双眼,感受着木桶中重新升高的温度。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段馥拢好衣袖,下了木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是向赵炎问的。赵炎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脸上闪过一片担忧之色,不过还是出声说道,“无事。祝姑娘好好替七皇子解毒即可。外面的事,交给我。”

木桶里的苏墨阳睁开双眼,眼睛里面一片冷芒,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他动手的人,不外乎那么两三个。

因为解毒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最后半个时辰,一点都不能马虎。木桶下面的柴火不能加,反而要逐渐减少。不过,段馥竟然下了木梯,接下来的事交给她即可,赵炎则护卫在一旁。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明显,不时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但苏墨阳早有准备,又怎能被这些人轻易突破重围?

忽然,云阁的院墙之上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来人嘴里含着一根竹筒,往这边飞过来的同时,口中竹筒发射出一根孩童小指般粗细的飞针。

见状,赵炎立即抽出手中佩剑,一个剑花,将飞针给打偏了方向,射向了别处。

那飞针射入了石墙之中,石墙顿时裂开,露出一条缝隙来。

苏墨阳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来人一眼,此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绝非外面与府中侍卫缠斗的泛泛之辈。看来,某些人今日非要他的性命不可了。

不过,他每年正月十五会毒发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秦非和他师父,知道的人便是太子哥哥和母后,还有便是祝逍遥和段馥。

他看一眼守在木桶边守着他的段馥,若是她,她有许多机会下手,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剩下的,便是……

他心口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剩下的人,绝不可能背叛他。来的人,下得一手好棋。

他冷笑,唇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情却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怎么了?”段馥见他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甚是怪异,忍不住有些担忧。

难道是她的药出了问题?

“无碍。”苏墨阳将手重新搭在了木桶边缘,眼角余光瞄向一旁打斗中的赵炎和黑衣人,“若本宫提前出来,会如何?”

段馥看他一眼,秀气的眉头蹙了蹙,一脸严肃的道,“会前功尽弃。”

“哼!”苏墨阳冷哼一声,忽然垂目看向段馥,“本宫体内的毒一直都是你在负责解,旁人如何得知今日最为关键?”

段馥一怔,“殿下怀疑我?”

苏墨阳眼神冰冷的看着段馥,神情冷漠而疏离,“除了你,还有谁?”

“旁人如何得知今日对殿下十分关键,祝九无法得知。不过,祝九若想要取殿下的性命,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段馥为自己辩解道。

这个道理,苏墨阳自然懂。他会如此问,不过是想要从段馥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而已。

他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对于他的变幻无常,段馥在北疆战场的时候就见识过,她大人大量,不与他斤斤计较。左右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就能离开这里,想想都觉得开心。

苏墨阳一直看着段馥,自然发现她的小表情,立即问道,“你笑什么?”

段馥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我笑了吗?”

苏墨阳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么笨的女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你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段馥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一脸疑惑的问他。

他却没有再理会她的打算,因为又一个黑衣人突破了重围,从院墙上翻了过来,目标自然还是他所在的木桶。

不过,来人依然没有成功,被刚刚赶来的赵麟给拦下了。

赵麟前几天被苏墨阳派出去查祝逍遥,这才刚刚赶回王府,又紧急的加入一场战斗之中。

赵炎和赵麟二人是苏墨阳的贴身护卫,二人的武功自然不低,可以说是高手无疑了。但来的两个黑衣人的身手也不可小觑,竟然能让赵炎和赵麟二人无法脱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面来的黑衣人在不断的增加。但苏墨阳竟早有准备,又怎会让人轻易破坏他的解毒计划?

除了赵炎和赵麟两个明卫,他还有二十个暗卫,为了今日不出差错,他几乎将外调的暗卫都调遣了回来,将院子死守着密不透风,后续来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木桶一分。

段馥一开始还为苏墨阳捏了一把汗,看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白担心一场。

“祝九,让开!”苏墨阳忽然冷喝一声。

段馥一惊,一回身发现身后一名黑衣人已经离她很近。这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甩开了苏墨阳的那些暗卫,长剑直指她身后。

来人与其他的黑衣人略有不同,他带着一张黑色的铁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连嘴都不曾露出。

她猛地后退,一双轻灵的眸子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睛,一瞬间心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般,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秀气的眉头不免紧紧的蹙起。

黑衣人与她目光相接一瞬后,忽然动作一顿,手中的长剑被他仓促的收回,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段馥。

他的目光中有惊喜,有疑惑,也有震惊。但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却在看清段馥的一瞬间,多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段馥离他最近,自然也发现了。为什么?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黑衣人并没有停留太久,收回的长剑一转,直接朝木桶里的苏墨阳刺了过去。

苏墨阳身在木桶之中,在黑衣人刺向段馥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黑衣人与段馥眼神交汇和露出错愕神情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并准备出手。

“时间到了吗?”他问。

段馥尚未从黑衣人的刚刚的异样中分出神来,听见苏墨阳如此问,立即抬眸看了过去。

“气沉丹田,若无沉郁堵塞之状,便可。”

第三十二章 嘴疼,给瞧一瞧?

苏墨阳冷眼看她,都这个节骨眼了,谁还用气沉丹田,小命都快没有了。他直接飞身而起,飞起就是凌厉的一掌朝黑衣人袭了过去。

这一掌打向了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在段馥出声的时候,明显动作露出了破绽,这一掌挨了个实在的,被震飞丈余,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却因为他带着铁皮面具遮掩住了嘴,鲜血直接喷洒在面具之上,有的直接从鼻孔的两个出气口喷射而出,宛若流出两行鼻血来。

黑衣人只觉呼吸苦难,一瞬间头昏眼胀,险些昏过去。

段馥看得心头莫名一紧,她伸手按住胸口,被这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往前走了一步。苏墨阳站在他身旁,伸手将她揽住,“不要添乱,留在本宫身后。”

语毕,苏墨阳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黑衣人跟前,黑衣人有些恍惚,又挨了苏墨阳两掌之后勉强寻到了破绽,开始反击。

却因为受了苏墨阳内力丰厚的三掌,反击不过两三招就被苏墨阳吃得死死的,只能防守,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而苏墨阳,却是越打越轻松。

段馥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的焦急和担忧,仅仅是一个眼神,她为何会这般心绪不宁?穿越来三年的时间,她不曾出现过今日的情况……

“苏墨阳!”眼见着苏墨阳又一掌要打在黑衣人的身上,段馥紧张得声音都尖了。

苏墨阳一愣,手中力道减弱了三分,黑衣人乘此机会,还了苏墨阳一掌,循着墙根慌忙逃了出去。

见状,段馥一路小跑着到了苏墨阳跟前,见他伸手捂着刚刚挨打的地方,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见黑衣人逃走,她不知为何却松了一口气。但因为她出声干扰,这才害苏墨阳也受了伤,心里自然自责,“你、你没事吧?”

“你认识他?”苏墨阳却一针见血的问道。

她秀雅绝美的小脸上划过一抹慌乱,眼下想要糊弄过去只怕不行,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他的眼睛,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苏墨阳的剑眉高高的挑起,“好像?”

段馥重重的点头,“只是觉得熟悉,我也不太确定。”

“那他也是你认识的人。”他冷声肯定。

段馥忽然觉得疲惫,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这莫名的感觉是为什么,又如何向他解释得清楚。

“殿下若这般认为,便这样认为吧!”

苏墨阳比她高出一个肩膀,虽然穿着湿答答的白色寝衣,但气质依旧不凡,加上他本身身份尊贵,又性子冷,气势自然有些咄咄逼人。

听她这么一说,苏墨阳被气到了,“你认识的人想要杀我,难道你不需要向本宫解释清楚吗?”

段馥再好的脾气,也被苏墨阳给热火了,“殿下,你闹够了没有?我都说了,只是熟悉……殿下再这般不依不饶,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幼稚!”

一旁的黑衣人仍然与苏墨阳的暗卫缠斗中,这两个人却莫名其妙的争吵起来。赵炎和赵麟见状,纷纷额头上面冒汗,主子这是认真的吗?

苏墨阳俊脸黑沉一片,冷着一张脸没再说话。她对别的男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他能不气愤吗?

那些黑衣人见苏墨阳已经恢复如初,知道不能久战斗,纷纷且战且退,逃走的人是少数,大部分人要么被抓,要么被抓之后含毒自尽。

赵炎和赵麟眼疾手快,也只抓住两个活口。

“主子。”赵炎和赵麟各押一个人到了苏墨阳跟前。

苏墨阳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些人都是训练有序的杀手,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破绽被他发现,唯一能撬开的,只有他们的嘴。

“押下去,严刑拷问。”

“是。”

其他的暗卫纷纷清理战场,至于后续的事情,自然不用苏墨阳在场指挥。他双手负在身后,抬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走了两步,发现段馥并没有跟上来,扭身一看,段馥正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他顿时郁闷了,疾步走过去,一把拽住段馥的胳膊,将她拖走。

段馥不明所以,“殿下,你这是作甚?”

“闭嘴!”苏墨阳简单的吐出两个字,语气十分的恶略。

段馥见过他冷冰冰不说话的样子,或者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苏墨阳一路拖拽着段馥进了房间,然后忽然转身,双手抓住段馥的肩膀,将她壁洞在了房门之上,“段馥,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段馥不料他忽然转身,直接撞在了他胸口处,鼻子正酸痛得厉害,又被他用力抓住双肩往后推,用力的抵在了房门之上。

后背撞上房门的痛以及鼻子上的痛令她眼睛一阵湿润,抬头正要抗议,就被苏墨阳当面丢过来这么一句话。

又是段馥?她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得知她前世的姓名的。

“什么身份?”被他这样又推又吼,神都会来气,更何况她是个小女子。

奈何,她那双轻灵的眼睛水汪汪一片,加上生气,看起来又是倔强又是委屈,让一直直视着她的苏墨阳误以为她故意在同他叫板。

“又想同本宫装傻?”

说完,他一手扯住段馥的手腕,将她拉到衣柜旁,从抽屉里面掏出一块玉佩丢到了段馥手里里面,“你竟然承认你是祝九,那这块玉佩,你可还记得?”

段馥握着手中的玉佩,一时神色有些复杂。莫非,苏墨阳是凭借此玉佩断定她就是段馥的?

晴天霹雳,原主难道也叫段馥?

“怎么?无话可说了?”苏墨阳抓住段馥拿着玉佩的手,抬头与她对视,一副今天非将她打回原形不可的气势。

段馥看着苏墨阳,如果他真凭借一块玉佩就猜到她的身份,那原主身份一定与皇家有所牵扯,如此一来,她如何做自己的逍遥游医?

“不记得……从未见过。”她不仅摇头,还将玉佩重重的放回到了苏墨阳手中。

“祝九!”苏墨阳捏着玉佩,几乎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到了此时,你还想狡辩当初在北疆救本宫的人,不是你吗?”

“除了性别之差,你与他名字相同,同样是医者,年纪相同,身高与身形相同。就连你们的眼睛,都相同。你真当本宫眼瞎,心也瞎吗?”

他一口气说了五个相同,就是想要堵得段馥哑口无言。但段馥仍然垂死挣扎,“光是性别不同这一条,就可以否认一切。”

闻言,苏墨阳差点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了段馥的下颚,迫使她看着他,“连九重天都奈何不了的毒,你轻而易举就解了。易容术这么简单的事,怎会难倒你?”

“一切都是殿下你自说自话,不足以取信于人。”段馥咬牙坚持。

如果一个人被气得冒烟的时候,头顶真的能冒烟的话,苏墨阳的头顶,此时应该冒着好几股青烟。

他这次真的笑了,容颜英俊的他不笑则已,一笑……此时却让人觉得瘆得慌,让人心底发毛。

“你想要证明?”他笑得寒凉,令人不寒栗,犹如光脚踩在刀尖之上行走。

段馥小肩膀抖了抖,又听苏墨阳继续冷声说道,“好,本宫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拉着段馥的手就往里走,段馥不知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拼命挣扎,“殿下,你冷静点!”

“闭嘴!”苏墨阳转身,脚下不知怎地绊到了段馥的脚。

因是忽然转身,段馥赶紧避让,脚下被苏墨阳一绊,瞬间往后倒了下去。苏墨阳见状,立即伸手去捞段馥的腰,刚刚把人给捞到,脚下一个踉跄,竟然自己朝段馥压了下去。

段馥吓得大叫一声,双眼紧闭。心想照他的体重压下来,她估计要疼好一阵子了吧?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竟是调转了位置,她直面朝着苏墨阳压了下去。

“啊……唔……”段馥趴在苏墨阳胸前,感觉牙齿很疼。

好巧不巧,她的嘴正好亲上了他的。不过,感觉并不太美好,因为两人都十分惊诧的缘故,纷纷张开了嘴,这牙齿撞上了唇瓣,唇瓣碰上了牙齿,你说疼不疼?

段馥反应够快,很快就爬了起来,伸手捂住了嘴,疼得她眉心直跳。她低头一看,发现苏墨阳也蹙着眉头,唇瓣和牙齿上有着明显的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见苏墨阳伸出手来,段馥立即弱声道,“好疼。”

她是小女子,该示弱的时候,自然要适当示弱。更何况,在男人面前,女子太过强硬,讨不了好处。

苏墨阳伸手本是要摸一下自己的嘴唇,他是垫在下面那人,自然更疼一些。不过,听见段馥呼叫疼,他蹙紧了眉峰,伸手去扯段馥捂住嘴的手,“给本宫瞧瞧。”

段馥拿开手,让他看,一双眼睛水雾弥漫,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看着好不可怜。

苏墨阳支起半边身来,这才发现段馥还坐在他腰身之上,俊脸顿时露出少许尴尬来。不过他向来冷冰冰无甚表情,即便尴尬,旁人也看不出来。

“你先从本宫身上起来。”

第三十二章 欲迎还拒,你是故意的吗?

段馥这才发现二人姿势不对,秀雅的小脸微红,十分乖巧的‘哦’了一声,撑着身子就要往外爬。

“殿下,属下刚刚发现……”赵麟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见二人这阵仗,顿时止住了步子,一脸羞红的后退,“对、对不起!殿下,您继续……”

他人出去了,还不忘跳回来将房间门给关上,全程低着头,十分体贴。

苏墨阳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一眼在他身上愣住还未下去的段馥,只觉脑门疼,嗓子顿时着了火一般,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干哑起来,“还不下去?”

“哦,哦,哦!”段馥连连点头,乖巧的懂事地往地上爬。

却听苏墨阳不耐烦的道,“你除了这一个字,还会说别的吗?”

“啊?”段馥不明所以,一脸懵逼的看着苏墨阳。

苏墨阳只觉嗓子更干了几分,连出声都困难,当即起了身,顺势把呆坐在一旁的段馥也给拉了起来。

他凑近她几分,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她出血的唇瓣,查看她的伤势,却不料段馥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一动作,让他心有不满,却并没有说话。

只动作略微停顿一瞬,随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出血了。”

他看着段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段馥见状,立即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嘶……”

苏墨阳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见段馥掏出一条手绢递到他跟前,略显窘迫的道,“你、你也受伤了,擦一擦吧!”

说完,也不等苏墨阳伸手来接,便将手绢往苏墨阳怀中一塞,用袖子捂着嘴就往房间外面跑。

苏墨阳接过差点从胸前掉在地上的手绢,抬眸却见段馥笨拙的开门,慌忙逃走的背影,顿时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来。

他垂目看着手中的手绢,唇角笑意更甚,只听他想来冰冷无波的声音宛若冰雪融化般清润好听的道,“还说自己不是北疆的祝九,连用的手绢都一模一样……真是个笨蛋。”

笨蛋并不知道自己又露馅了。她正庆幸自己逃得快,不然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他。

段馥离开没多久,赵麟再次出现在云阁。

这次他没有唐突,确认段馥离开后,他还特意等了小片刻,才巴巴的跑到苏墨阳跟前禀报事情。

“查得如何了?”苏墨阳已经换掉了身上的寝衣,此时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腰间系着玉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尊贵清雅,高冷不可侵犯。

“属下查到祝逍遥从九重天出来后,已经自立门户,创立阎罗殿。此人医术了得,在江湖上颇得人追崇。不过,属下查了阎罗殿,发现祝九是这三年内才出入阎罗殿的,之前并无此人。”赵麟答道。

“三年内……”苏墨阳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半响过后,才朝赵麟说道,“去查一查当初段无咎将军一家被杀之时,他的三子一女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赵麟看苏墨阳一眼,“殿下,当年你不曾插手段将军的事,如今又让属下去查……属下不懂。”

闻言,苏墨阳的面色一沉,吓得赵麟立刻闭了嘴,垂下脑袋看自己的脚跟。

“当年本宫自顾不暇,又如何能顾及到他。说到底……”苏墨阳声音越来越缥缈,最后那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而是看向赵麟,“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办吧!”

“是!”赵麟不敢再多嘴,立即点头应下。

“今日前来行刺的人,可有问出什么来?”苏墨阳问道。

赵麟将刚刚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交到了苏墨阳手中,“令牌上有着‘恶鬼’二字,依属下看,这些人恐怕来自恶鬼楼。”

恶鬼楼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办不了的事。

苏墨阳将牌子拿在手中看了看,“恶鬼楼行事向来嚣张,杀手身上拴着名牌这种事,倒是他们的风格。其他的,可有问出什么?”

“这些杀手都只是听命行事,至于其他的事,只有他们的接头人才清楚。”所以,从被抓的杀手口中,根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苏墨阳思量一瞬,开口说道,“恶鬼楼在城中应有据点,派人去将它查封了。至于今日逃走的人,其中有个带着铁质面具的,你派人好好查一查。”

“是。”赵麟应道。

这几年来,绝命丹的毒一直是苏墨阳最大的威胁,如今这个威胁被段馥给解除了,他心里对段馥的医术另眼相待的同时,也有着其他的打算。

更何况,段馥还有可能与段无咎有关。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有打响,翌日段馥便跑来向他辞行了。

“殿下,你体内的毒已经解除,阿九也不好再叨扰,所以特来向你辞行。”段馥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襦裙,对着苏墨阳十分恭敬的鞠躬敬礼。

苏墨阳昨日才刚刚解毒,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一大早起床,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赵炎来禀报,段馥求见。

他以为她是来给他诊脉的,心里稍微有些宽慰,却不料她竟是来辞行的,顿时就黑了脸。

“本宫体内之毒刚解,阿九姑娘就想撂挑子走人,未免太失医者仁心了吧?”

段馥从容应对,“我已留下药方,只要殿下每日按照药方按时服药,不出七日的时间,殿下便可恢复往日的神采。”

苏墨阳冷眼看向段馥,“哦?阿九姑娘此话未免太过敷衍了事吧?本宫几年来为压制绝命丹的毒性,服食了不少毒药,短短七日,如何能让本宫恢复往日的神采?”

“殿下说的这些,京中名医就可以做到。”段馥抬眸看着苏墨阳,目光很是平静。

她昨日回到院子后想了许多,想来想去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所以才会下定决心离开。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留在这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苏墨阳,还有他背后牵涉到的权力之争,各种明争暗斗。

仅仅是那日进宫一趟,她就在生死之间滚了一圈了。这种,自己的性命无法自己做主的感觉,她十分不喜。

苏墨阳听见段馥如此说,一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似要从她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看出一丝别的情绪,偏偏她与他对视得十分的坦然。

没有怨恨亦没有痴缠留念,在她心中,他不过是她众多病人中的一个而已。

“段馥,你这是欲迎还拒吗?”他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段馥被他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殿下,何以见得?”

苏墨阳并没有接话,而是目光幽深的看着段馥,似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段馥见苏墨阳不说话,也不愿与他纠缠太久,当即开口说道,“殿下若这般认为,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就此告辞,望殿下今后珍重,莫要再中什么奇奇怪怪的毒了!”

语毕,她转身就走。

这人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一股大力给扯了回去,她整个人撞进了一堵十分有力的胸膛里面。

苏墨阳一只手抓住段馥的胳膊,“段馥,你休要再同本宫装傻。竟然选择了踏进本宫王府的大门,就别想着再逃离开。”

又是段馥!

段馥心里有些慌乱,但面上却不显。她微微蹙眉,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清楚殿下你所唤之人为何人,亦不清楚殿下为何要说我装傻。我来,是奉家师之命替殿下解毒。”

“如今殿下体内的毒已经解除,我再无留下的道理,还请殿下松手,莫要强求。”

“本宫若不松手呢?”苏墨阳为人虽然高冷不容易让人亲近,一旦固执起来,却比谁都执拗。

比如此时,他心中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北疆那次,他还不清楚自己对祝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更何况,祝九还是个男人。但这一次,她自己送上门,他又如何能放她离开?

更何况,她还有可能与段无咎有关!

他若不松手?段馥还真想过他会不放行的可能,毕竟北疆那次,他也是这般待她的。

“你若如此,会让我很为难。”段馥的声音软了几分,但脸上表情,却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段馥从来不觉得遇强则强适合自己的个性。她是小女子,不需要大权在握,天下美男在手,要那么强作甚?

见状,苏墨阳眉峰微蹙,“本宫何曾为难你?不过是想你在本宫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之前,暂时留在王府而已。”

段馥稍微拉开与苏墨阳之间的距离,“殿下,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并非非留下我不可,其他的大夫,也能帮你调理好身体。”

苏墨阳仿佛不知二人靠得太近一般,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见段馥拉开二人之间距离,他眉峰蹙紧了几分,顷刻低头压了过去。

段馥的身高直到他肩膀的位置,他这般倾身压过来,让段馥不得不往后昂着头与他对话,“殿下……”

第三十四章 自己跳的火坑,怨谁?

她才刚刚起了个头,苏墨阳的忽然抬起一只手,手指按在他的唇瓣处,那里还有昨日磕到留下的淤青。

“阿九姑娘昨日才占了本宫的便宜,今日就想撇开关系,走得一干二净,未免太心虚了些,也不怪本宫误会你对我欲拒还迎!”

此言一出,段馥顿时红了脸,昨日种种依旧历历在目,虽然她极力不让自己去想,但那些画面却仿佛刻入了脑中,即便不去想,也会自动回放。

“我、我没有。”她垂着头,不敢再与苏墨阳对视,特别此刻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之上,十分引人遐想。

更何况,他向来高冷,鲜少在人前露出这般轻佻的模样,此时这般动作,看得人脸红心跳之余,更多的还是震惊。

原来,苏墨阳也有如此一面。

“没有?”苏墨阳微微一挑眉,“没有为何如此着急离开?”

段馥轻咬下唇,下颚处却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她目光闪烁的对上苏墨阳带着一丝异样的目光,他向来清冷无波的眸中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靠近她几分,好看的俊颜近在咫尺,薄唇微微抿着,越来越向她靠近。

“七皇子殿下,祝九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多留了。”段馥偏过头,急忙躲开苏墨阳的靠近,说话时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心口怦怦跳着,仿佛要从她胸口跳出去。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离开,苏墨阳却不肯松手,反而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直接揽入了怀中。

“你还要在本宫面前演戏到什么时候?段馥!”

段馥一咬牙,将早已准备好的沉梦捏在手心,在他逼视着她的时候,抬手朝他面上撒了过去。不料苏墨阳早有准备,她抬起手的时候,他动作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如此一来,她两只手都被苏墨阳控制住了。

“苏墨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段馥怒道。

苏墨阳制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刚刚还说得不够清楚吗?本宫未痊愈之前,你休想离开。”

“你的毒已经解了!”段馥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本宫从未说过,毒解除,你就可以离开。”苏墨阳语气很冷,面色更沉。

段馥心知与苏墨阳硬碰硬她基本没有胜算,不仅仅是武力值,还有他的身份和地位。

苏墨阳控制住她的双手,让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空气一瞬间变得很紧张,二人谁都不说话,眼神对视,在空气中进行着厮杀。

最后,段馥败下阵来,“你先放开我。”

苏墨阳微微挑眉,冰冷的声音多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走了?”

“你抓疼我了!”段馥带着几分鼻音的声音,有着示弱,也有着心酸和无奈。

闻言,苏墨阳看了她一眼,似确定她的心意一般,见她灵动的眸中有淡淡水雾,若他在不松手,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他心有不忍,将双手收了回来。

“真疼了?”

段馥气愤挽袖,“都红了,你说呢?”

苏墨阳见刚刚被他抓过的地方确实有几道红色的指印,顿时觉得有些心疼,但面上却还是冷冷淡淡的,不过多看了几眼,嘴上说道,“你还真是不经捏。”

段馥懒得与他说话,转身就走。

“你进了本宫的王府,没有本宫的同意,你是出不去的。”苏墨阳在她身后说道。

段馥身子停顿一瞬,抬步继续往前走,走得比之前都快了许多。苏墨阳站在远处没动,即便没有看见段馥的脸色,也猜到她刚刚有多生气。

或者,她生气的模样有多可爱。

段馥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府的管家华金随后就跟了进来,身后领着两个丫鬟。段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两个丫鬟正是前几日唤她起床的那两个。

“这是做什么?”

华金将身后两个丫鬟请了出来,朝段馥恭敬的说道,“祝姑娘,这是春江和花月,今后就由她们侍候你的起食饮居。”

她前脚才从苏墨阳那里回来,后脚管家就把丫鬟送过来了?如苏墨阳说的那般,他果真一开始就没想放她离开过。

“我不需要人侍候,你将人领回去吧!”苏墨阳气道。

她话音刚落,那两个丫鬟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她跟前,哭道,“祝姑娘,你行行好,就收下我们姐妹二人吧?”

段馥看她二人一眼,觉得奇怪,“我若不收你二人,会如何?”

“祝姑娘若不收下她们二人,明日她二人就会被发配出府,王府从来不养多余的闲人。”华金说道。

段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此时她却生气到不行,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说来,这二人是我进王府后才买回来的?”

华金笑而不答。

段馥却什么都明白了。可恶的苏墨阳,不仅要逼着她留在王府,如今还要逼着她留下他送来的丫鬟。

她一咬牙,“那就发配了吧!”

段馥转身,往房间里面走,她今日不开心,十分不开心!她不愿意再见到这王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祝姑娘,求你……留下我们姐妹二人吧?”

“求求你了。”

段馥才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碰碰碰’的响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是额头磕在地面上的声音。那地面可全铺了上好的青砖,这般磕下去,那还了得。

她不忍心的回头,“行了,行了!留下吧!”

春江和花月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印子,见段馥终于留下她二人,喜极而泣道,“多谢祝姑娘!”

段馥觉得烦躁不堪,跺了跺脚,转身再次往房间里面走,走了没两步又倒了回来,从袖袋里面逃出一瓶药来递到了春江和花月跟前,“伤口处理一下。”

“是。”春江和花月脸上还挂着泪珠子,见段馥递过来药瓶,立即感激的伸手接了过来。

待段馥‘碰’的一声关了房门,两个丫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二人冲管家华金笑了笑,华金朝她们伸出大拇指,然后小声的交代道,“好好侍候着。”

“是,华管家。”春江和花月甜美一笑,朝华金弯了弯腰,哪里还有刚才哭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华金离开后,春江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口,小声说道,“花月姐,我刚刚真怕祝姑娘不回头,不然我们可真的要破相了。”

“嘘!”花月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上,“那是祝姑娘心善。竟然主子派我二人侍候她,今后便要一心一意的对她,绝对不能再起别的心思。”

“春江知道。”

段馥生气,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三日不曾出去过。这三日她也不是没有想办法离开过,不过每一次都被人给发现了。

“该死的影子暗卫。”她气呼呼的一锤桌子,下了那么多次药没有一次成功,每次快要逃出府外的时候,都能被苏墨阳亲自抓回来。

即便她再笨,也懂自己被人暗中监视着。

如此一来,她更加不敢随便从空间中取出药品。万一被发现了,她被误会成为妖邪之人,那就更麻烦了。

“祝姑娘,喝一碗莲子汤消消气。”春江从外面进来,将一碗莲子汤递到了段馥跟前。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春江和花月两个人发现段馥此人心善,心思单纯,性子和善,极其容易相处。加上她为人随和不摆架子,二人很快与她亲近起来。

段馥看一眼递过来的莲子汤,气没消,反而增加了几分,只因她后来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丫鬟前几日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这一府的人,都当她是笨蛋吗?

“不喝。”她扭过头,看向另外一边。

见状,春江端着莲子汤,绕到了段馥另外一边,一脸讨好笑容的道,“祝姑娘,你还在生奴婢的气呢?”

段馥抬眸看她一眼,只差哼出声了,难道她生气得还不够明显吗?

“姑娘,奴婢和花月姐姐那日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如若不能被你留下,我们姐妹二人是真的要被送出府的。姑娘……”春江将手中的莲子汤往段馥跟前递了递,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央求和撒娇的意味。

段馥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相反她心肠还不错,缺点就是特别容易心软。虽嘴上总告诫自己,远离麻烦才是王道,但往往麻烦事儿摆在眼前,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要管一管。

比如,初遇苏墨阳时,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但却再三告诉自己,留下是因为空间系统需要升级,竟然来了,怎么也不能无功而返吧?

结果好了,她一时心善,让自己跳进了火坑。

再则,师父以嫁人威胁她过来替苏墨阳解毒,她就真的没有办法逃过师父的逼婚?不过是当初替苏墨阳把脉之时,诊出他体内还有奇毒,自己虽然离开,却没有放下此事。

刚巧师父让她来,她便来了。以为自己换了女装,就可以瞒天过海。其实,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第三十五章 本宫带你去个地方

段馥越想,越觉得生气。她觉得自己这性格不好,需要改一改。不然,今后她今后还得继续吃亏。

“姑娘,这是奴婢费了好些时辰熬的,你真的不喝?”春江说道。

段馥斜睨她一眼,“我昨晚偷偷逃走没有成功,你和花月是不是也出了一份力?这莲子汤,是用来赎罪的?”

春江被她看得低垂下脑袋,小声道,“姑娘,留在王府,不好吗?”

“你们觉得好,那是你们的事。”说到这里,段馥又觉得好笑,她忽然明白一个一件事,“你和花月效忠的主子是苏墨阳,他要将你们如何,是他和你的事,与我何干?”

“姑娘,主子竟然将我和花月派给你,今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子。”春江立即表忠心。

外面的花月忙完手中的事,进来刚好听见这么一句,也上前与春江一起表忠心,“姑娘,从你收下我们那一日,你便是我二人的主子。”

“果真?”段馥心里有气,这时说话难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温和,多了几分凌厉。特别是她不笑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春江和花月知道眼前的新主子是只纸老虎,心里并不害怕,她们真正顾虑的是苏墨阳。

段馥忽然想明白的,也是此事。所以,她此时想要狐假虎威一把。

“以后只听命于我,不会偷偷的向你们旧主子告密我?”

春江和花月互看一眼,一仆不效忠二主,在她们心中,第一位的当然是苏墨阳那个主子,第二位的才是段馥。

“说到底,你二人不过是苏墨阳派来监视我的,何来忠心可言?”段馥手掌拍在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春江和花月十分为难,但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跪在了段馥跟前,“姑娘,我二人是王府的奴婢,自然是要……”

说到最后,二人没有再继续说完,而是跪在地上给段馥叩头。

段馥起身,绕过她们,径直出了房间。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她当日入王府时穿的。竟然暗的不行,她就来明的。

她段馥不是苏墨阳的囚犯,他有何理由,非囚她不可?

“祝姑娘……”身后传来春江和花月的呼唤声,段馥不理,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果然,她人还未走到王府大门口,就被苏墨阳堵在了花园内。

“还不死心?”苏墨阳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裳,腰间系着一条玉带,青丝用一根白色的羊脂玉簪子挽着,看着特别的尊贵高雅,加上他性子向来孤高冷傲,让人不易亲近,所以看起来更加的高贵不可侵犯。

“你当真非留我不可?即使留下我,我再难真心与你诊治也无妨?”段馥今日声音尤其的冰冷,灵动的眸子里都散着冷光,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悠闲从容的样子。

苏墨阳果真将她逼急了!

“本宫带你去个地方。”苏墨阳今日倒没有咄咄逼人,语气神态一如既往的冰冷疏离,却没有前几日那般压迫人的威压感。

段馥心底诧异,这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若是他今日也非留下她不可,她或许会凭尽全力,与他争一争,即便付出的代价很大,她也不想成为他的囚犯。

苏墨阳看了一眼她肩头上的包袱,“先将包袱留下,倘若你回来后,还坚持要离开这里,本宫不会再阻拦你。”

今日这般好说话?

“你在我心中已经没有信誉可言,我如何知道你事后不会反悔?”段馥这话,扎心了。

苏墨阳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眸中划过一抹异样情绪,不过很快被他隐藏起来。只听他冷声说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她还有其他选择吗?段馥觉得更扎心。也罢,去了之后回来,若他反悔,再与他鱼死网破也不迟。

后面追上来的春江和花月朝苏墨阳恭敬的弯了弯身,然后花月走到段馥跟前,“祝姑娘,奴婢先替你保管着。”

段馥将肩头上的包袱交到花月手中,对面苏墨阳已经转身往前走,段馥迟疑一瞬,抬步慢吞吞的跟上。

王府大门前已经停着一辆马车,看着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见状,段馥顿觉气闷。

到了马车跟前,苏墨阳没有自己先上马车,而是停下等着段馥到了跟前,伸手准备托她上马车。

“不必。”段馥心中正气着他,见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搀扶,自己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苏墨阳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见她自己爬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段馥见他进来,脸上神色闪过一丝怪异之感,伸手去撩马车的车帘子,“我要骑马!”

苏墨阳伸手拉住了段馥的胳膊,“此行隐蔽,不易骑马。”

段馥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听他如此说,只能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屁股却挪得很远,她与苏墨阳之间,再坐下一个大活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你要带我去何处?”她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冷冷淡淡的回答。

段馥侧目看苏墨阳一眼,为何他这般笃定跟着他出去一趟后,她便会放弃要离开的想法呢?

苏墨阳似有所感,侧目对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见状,段馥扭过头,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车厢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唯有车轮滚滚的声音的声音不断传来,外面似乎是街市,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和人群的嘈杂声。

因此行隐蔽,从王府里出来的马车并没有带有王府的标志,混入街市之后,与普通的马车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苏墨阳这辆马车里面装饰得更加精巧且舒适。

“主子,到了。”外面传来赵炎的声音。

此行苏墨阳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那便是赵炎和赵霖,至于暗处跟来的有多少,段馥不得而知。她从马车里面钻出来的时候,苏墨阳已经先行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这里是一处十分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两旁的商铺进出的人各色各样,有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也有衣着褴褛的街边乞丐。奇怪的是,但凡进店铺的人,店家都不拒绝,即便是乞丐。

街面上不时有走街的小贩挑着担子经过,口中吆喝着售卖的商铺,不时摇一摇手中的铃铛。一时间,铃铛声,吆喝声,嘈杂声,路边哭闹的小孩声,人群的沸腾声袭面而来。

“这里是……”段馥穿越至今三年有余,却是第一次到天盛国的京城,也是第一次逛这里的街市。只是这里的街市,似乎与她想象中有所不同。

未来之前,她一直以为京城的街市应该是高大上的,手里若没有银子,都不敢踏入店门的那种。但今日所见的景象,却是满满的市井之气。

不,或者说,是她走过的地方,市井之气体现得最淋漓尽致的地方。

“这里是赌市。”苏墨阳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她因为四处乱看,一时倒是没有察觉到苏墨阳的动作,扶着他的手跳下了马车。

待她的手松开,苏墨阳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只见似乎还有她小手柔软无骨的触感,他动了动手指头,抬眸看向段馥,见她好奇的四处张望,似乎还有点小兴奋。

他唇角微微一扬,将手微握成拳,似是想要保存她留下的体温一般,将手收回到袖子里面。

“我们去哪里?”段馥回头看向苏墨阳,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小兴奋。

她前世自幼体弱多病,不能外出,这样的地方,她从未来过。即便今世有了一副好的身体,由于性格和职业的关系,她从未踏足过赌市。

“跟我来。”因为在外面,为了不暴露身份,苏墨阳将‘本宫’二字换成了‘我’自称。

他往前走了几步,段馥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再后面便是赵炎和赵霖,二人小心翼翼的护着前面的两人,深怕从旁的地方冲出什么人,冲撞了身份尊贵的主子。

苏墨阳领着三人进了一座三层楼房,店家立即迎了上来,询问道,“客官可有预留牌子?”

闻言,身后的赵炎立即从怀中逃出一个黑色的牌子递到了店家手中,段馥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发觉那牌子有什么特俗之处,两面无字,通体黑色,哪里特别了?

可那店家似乎认得这个牌子,伸手就从赵炎手中接了过去,上下面看了看,便一脸讨好笑容的请苏墨阳进去。

段馥以为是要上楼,却不料店家领着苏墨阳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店家将房间内的一处花瓶抱着扭了一圈,房间的地面便启开了一个一米宽的地道。

地道里面有阶梯一直延伸到下面,微弱的烛光照着看不到尽头,隐约可见阶梯隐藏在地道下面。

这时,店家十分有礼的做了一个手势,“请!”

苏墨阳回头看了段馥一眼,“跟上。”

说完,他第一个进入地道。

段馥回头看了店家一眼,又看了一眼这间摆放简单的房间,这才跟上了苏墨阳的步伐,一阶一阶的下了阶梯,进了暗道。

第三十六章 如何救他?

而赵炎和赵霖则紧跟其后,如此一来,空荡的暗道里除了几人踩踏阶梯的声音,便只剩下呼吸之声了。

大约走了一百多阶梯的样子,暗道不再倾斜向下,而是变得宽大明亮的直行通道,通道两旁的灯柱上面点着油灯,比暗道里面的油灯要大和明亮许多。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一道大门,大门前左右各站着五个黑衣带着铜面具的壮汉,中间则站着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瘦脸男子,见他们走过来,立即笑脸迎了上来,“客官可要押奴?”

“自然是要押的。”一旁的赵霖拿着银票递了上来,“今日可有什么重头戏?”

“有贵人派出打奴在这里坐庄,接连三日,但凡挑战的打奴,无一胜者。若能赢他,客官可获得他这三日赢回来的所有银两以及庄家押注的五千两银子。”瘦脸男子回答道。

“那打奴可是此处的?”赵炎再问。

瘦脸男子看赵炎和苏墨阳几人一眼,笑了小,没有回答。赵炎从怀中另外掏出一袋子银子递给了瘦脸男子,“若回答得好,这些银子便是你的。”

瘦脸男子将银袋子拿在手中颠了颠,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那打奴是贵人自己带过来的,据说来之前还曾受过重伤。”

段馥自进入这座楼之后,就越来越看不懂苏墨阳此行的目的。如今听这二人交谈,貌似苏墨阳来的不是赌场,而是一种竞技游戏,好比斗兽游戏,而这里用的不是兽,而是人。

“去牢中挑选一个强壮一点的打奴,我们今日也好好玩一玩。”苏墨阳开口说道。

“是。”赵炎领命,被这里的下人带着去了牢房。

至于那牢房在何处,段馥并不得知,因为她和苏墨阳被瘦脸男子带着进入大门,从一条回廊穿过,爬了一层楼楼,进入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立即有嘈杂的吵闹声传来,人群的高呼声和呐喊声,其中夹杂着有人受伤时痛苦的闷声哼和惨叫声。这些声音,纷纷从房间里唯一的窗口传来。

段馥走了过去,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除了中间的擂台是一片空地,周围几乎挤满了人,手中拿着银票对着擂台上的人挥舞手臂,呐喊声,辱骂声,惨叫声,嘈杂声……场面让人震惊至极。

“你想要我看什么?”段馥看着窗下擂台上互相殴打的两人,一时间心情复杂。来自现代世界的灵魂,让她见不得这种践踏人权的竞技游戏。

苏墨阳来到她的身后,“带你见一个熟人。”

熟人?段馥吃惊的回头看她,她在天盛国除了师父,根本没有熟人和亲人,有的也只是她的病人而已。

苏墨阳与她对视一瞬,将目光移开看向场下的擂台,“他是最后的压轴戏码,不会这么早上场,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坐下吃些瓜果。”

擂台上其中一人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一瞬间苍白无血,但另外一人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对着那人的脑袋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也不知打了多少拳,直到那人无法在动弹,这人才罢手。

他举起双手,在台子上面飞奔,脸上挂着血迹,手上鲜红一片,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倒地不起的那人的。

台子下面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欢呼声,有人大骂不止。

段馥看见,对面窗口有个富态的女人一脸得意的笑意斜睨向另外一个窗口,而另外一个窗口的年轻女子则是一脸气愤不甘心的模样。

二人察觉到段馥在看她二人,立即都朝她看了过来,年轻女子瞪了段馥一眼,那富态女子却是一脸笑意,只是落在段馥身上的目光,怎么瞧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段馥双手紧紧的抓住窗棂,一瞬间话都不能说,看着倒地的那个人被人抬了下去,生死不知,她忽然觉得悲哀。

这里是封建王朝,这种将人命视作草芥的游戏,她没有权力制止,更加没有立场发声。

“那人,结局会如何?”她问,气息有些不稳。

苏墨阳见她情绪有异,以为她是为了‘熟人’问的,所以回答得十分冷淡,“输了这场比赛,他的买主应该会赔掉不少银子。若是楼里的打奴,下场不过自生自灭。若是买主自己带来的打奴,或许走出这里,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段馥回眸看向苏墨阳,一双轻灵的眸子透过他看见的是整个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人命在权贵和有钱人眼中就这般轻贱吗?”

苏墨阳就站在段馥身后,听她这般说,以及对上她那双清明透彻的眸子,心间猛地被一击,终于明白过来,她刚刚的异样,所为何了。

他微微蹙眉,并不懂段馥这声感叹因何而起,沉吟一瞬后,他回了段馥一句,“你情我愿之事,何来轻贱之谈?”

苏墨阳这话,不无道理。即便是人人平等,也会有不公平的事出现,现实总是很残酷……

段馥没有再说话,台上已经换了另外一对打奴上台比拼,她默默地看着,心里却寻思着苏墨阳刚刚说的‘熟人’到底会与她有何关联。

竞技到了最后,才轮到那瘦脸男子说的压轴好戏上场。据场下的解说人介绍,这最后一位上场的打奴将要以一打十,连胜六局,他的庄家才能赢,如此他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主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赵炎从外面进来,朝苏墨阳恭敬的说道。

段馥回身看了苏墨阳一眼,眼中疑惑越来越明显,但她却没有多问。因为那位万众期待的打奴很快就上了台子,来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上面有着可疑的暗红色,或许是血,又或者是其他上面东西。

他脸上带着一张铁质的面具,因为隔得远,段馥看不清台上之人的五官,只觉得这人脸上的铁质面具,倒是与那日行刺苏墨阳的黑衣人十分相似。

“他是谁?”她回身,看向苏墨阳问道。

苏墨阳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冷,声音更是无波无澜,“不认识。”

“他是谁的打奴?”段馥紧跟着问。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和担心。但若台上的人真的是那日的黑衣人的话,她想要救他。虽然她一再逃避原主的身份和身世,当那日行刺苏墨阳的黑衣人,分明是认识她的。

他认识她,看见她的那一刻尤其震惊,甚至还带着难以压制的欢喜,因为相遇太过忽然,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情绪,并掉转了剑尖,指向了苏墨阳。

他不想伤害她,他认识她。

这是段馥从他的目光中,得出的两点信息。

虽然不想去承认和履行,但她毕竟占了原主的身体,有些事,是逃不开的。

苏墨阳并没有出声,不过目光却看向了斜对面的窗口,那是一个中年肥胖男子,身材臃肿,脸圆滚滚的可见三层下巴,手指上戴着好几个玉扳指,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

不过,此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俗气的爆发户。

段馥跟着苏墨阳的目光看了过去,她微微蹙眉,“这人是他的主子?竟如此,他一定与那日府中的黑衣人有关。你为何不去查他,而是带我来看这场竞技赛?”

此时,竞技场上已经不止戴着铁质面具的男人一个人,通往竞技场上的通道里并排走来十个人,当先一人身材健壮,两眼放着凶狠的恶光,一看就绝非善类。

此人身后的九人,身高和体型都不相上下,而站在台上的铁质面具男,却瘦弱得可怜,一身褴褛的衣衫挂在他身上,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他给吹跑。

“此人并非幕后真正的主子,不过是个傻帽,被人利用了而已。”苏墨阳说道。

段馥不明他话中意思,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并不看她,而是看着场上的竞赛,“已经开始了,你不看吗?”

竞技场上已经开始打斗,场子下面人声鼎沸,今天的压轴重戏,大家都期待不已,并纷纷下注。竞技到了此刻,才是今天全场的沸点,场子下面的加油声和呐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仿佛在场上打斗的是自己,而非别人。

段馥扭头看去,正好看见铁质面具男对着壮汉一拳打了过去,但壮汉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反倒是铁质面具男因为反冲力,往后退了小半步。

那张只露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的铁制面具仿佛一个狭小的铁笼,将一个八尺高的男儿曲折着装了进去,是欺辱,更是压迫和囚禁。

事到如今,段馥终于明白苏墨阳为何这般笃定她来过这里以后,不会再想着逃离王府。因为……

“如何救他?”她哑声问道。

有某种情绪自她心间升起,虽然她极力克制,却无法压制住它。

悲凉,好悲凉!

虽然一早就猜到她会有此打算,但她亲自说出口后,苏墨阳的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他是谁?”

第三十七章 相见不识,又何必相认?

他站在段馥身旁,低沉而清冷的声音,没有多少情绪,却又与往日那冰冷冷的声音有所不同。

段馥并未察觉,侧目看他一眼,摇头道,“我说过,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总觉得熟悉……”

苏墨阳对上她清澈水灵的目光,“为了他,你愿意做到何种地步?”

段馥微微抿唇,“我替你解毒并未拿到诊金,不如……”

台下发出‘碰’的一声巨响,铁质面具男被壮汉摔了出去,砸烂了竞技场上的护栏,护栏外面的人群迅速散开,却也有人闪躲不及被误伤,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壮汉朝铁质面具男走了过去,魁梧高大的身上除了一些微小的伤口,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严重的伤。反而是铁质面具男,这一击过后,许久才从一堆废墟中爬起来。

只见他吐出一口鲜血,因为带着铁质面具的缘故,鲜血从鼻孔处留了出来,一些则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流,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壮汉逼近递过招式的时候摇晃着躲开一招。连日轮番应战,他早已体力透支,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这场比赛。

只是,他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只要你能救他,我就不走!”段馥急声说道。

只因,她看见他体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场下的各种呐喊声她都听不见,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快要脱力,摇晃不堪的瘦弱身体。

“就这样?”苏墨阳冷声反问。

段馥一愣,侧目看他一眼,因心下着急,除了求苏墨阳帮忙,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到底想如何?”

“救他可以,今后你得听命于我,不可违抗我说的任何话。”苏墨阳说道。

段馥刚刚已经猜到他带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她留下,却没有料到他想要的,竟然比她想的更多。一句话,几乎要了她的全部。

“你要我成为你的下属?”

苏墨阳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往房间内的桌椅旁走去,径直在椅子上面坐下,十分优雅高贵的姿势,尊贵不可侵犯。

“你可以考虑,本宫有的是时间。”

一没有外人在场,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七皇子。

段馥看一眼场下,铁质面具男已经没有时间,“我答应你。”

此时台下情形逆转,原本摇摇欲坠的铁质面具男开始反击,几招之内,壮汉犹如金刚塔一般的身体摇晃了几下,铁质面具男抓住时机飞身而起坐到了壮汉的箭头之上,双手猛捶他的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壮汉终于毫无还手之力倒在了地上,铁质面具男跟着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不过却摇晃着爬了起来。解说人上场,宣布体质面具男获胜,场下一片欢呼声。

因铁质面具男在此坐镇三天,几乎战无不胜,押注他的场外人个个赢了个痛快。今日是第四天,赌楼楼主宣布的铁质面具男的赔率也因此提高。

第一天是一赔一,第二天是一赔二,第三天是一赔三,第四天则是一赔四……依此类推。

这是一场豪赌,铁质面具男连胜了三天,到了这第四天,依旧有不少人对他充满信心,押了他不少银子。所以,他开场得胜,欢呼声胜过咒骂声。

段馥却看得一阵揪心,虽侥幸赢了这一场,却还有九场比赛等着他。她看向苏墨阳,等着他的回答。

“赵炎,将契约书拿出来。”苏墨阳说道。

段馥从赵炎手中接过契约书,上面的意思与苏墨阳刚刚说的那句话相同,不过写得更加细致一些。

苏墨阳抬眸看向段馥,“你现在签字按下手印,本宫就救人,可是考虑清楚了?”

“我签。”段馥将契约书压在房间内的书桌上,拿着毫笔一挥,签下了‘祝九’两个字,然后递给了苏墨阳。

苏墨阳接过契约书,目光在‘祝九’二字上扫过,只见他唇角微扬,似早已猜到段馥的小心思。不过,即便签下的名字是‘祝九’,她段馥此一生,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将契约书折叠好收入怀中,动作十分高贵优雅,“赵炎,让人行动。”

“是。”赵炎领命,立即转身出了房间。

段馥站在窗口朝场子上看去,第二场已经开始,铁制面具男正与那金刚塔一般的壮汉搏命。她只希望苏墨阳的动作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苏墨阳触目看了段馥一眼,心情莫名不开心。早知如此,他应该另外想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留下。只不过,段馥觉得熟悉的人……

他好看的眼睛浅浅一眯,莫非真是故人?

第二场比赛,铁质面具男久久没有找到壮汉的命门,被打得东倒西歪,铁色的面具不知被多少鲜血侵透,形成诡异的暗色。

眼看着壮汉砂锅般大的拳头就要再次落在体质面具男的头上,段馥心都揪紧了,想着若苏墨阳的人再不到,她就自己下场,一定要将人救下……就在此时,场外却忽然来了一群身穿官府的人,一行上百人,浩浩荡荡的从场外挤出一条道路,直逼竞技场上。

领头一人飞身落在台上,“停下。”

台上的解说人一愣,朝楼上看了过去,楼上某个窗口坐着的,应该是这座赌楼的主事人,解说人得到了应允,立即出声,让打斗中的两个人停下比赛。

然而,台上的壮汉已经打红了眼睛,一拳高高举起,又怎能这般轻易撤回,自然要实打实的落下,方能痛快。

段馥几乎看清了壮汉眼中那嗜血般的邪恶笑意,她双手一撑,人已经从窗口跳了下去,与此同时,指尖银针飞出,直接扎中了壮汉的昏穴。

“祝九!”苏墨阳没有料到她会这般沉不住气,当即气得牙痒痒,抓人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踩着人头飞上了竞技场。

他伸出去的手握紧拳头,一脸冷意,看得出已经十分不高兴。

一旁的赵霖见状,只能小声的上千询问道,“殿下,可要将祝姑娘找回来。”

苏墨阳一甩宽大的衣袖,转身就走,“不用。”

赵霖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快速的跟上。但自家主子不过往前走了两三步,又忽然停下了脚步,若非他反应快,只怕就要撞在他的后背之上。

“主子?”赵霖疑惑的唤了一声,却见自家主子掉转了头,又重新回到了窗台口站定。

赵霖抹了一把冷汗,主子最近的心思,他越来越摸不透了。

竞技台上,段馥已经到了,而那壮汉中了她的银针,自然未能成功打下那一拳,轰然倒在了台上。她出手的银针可不是普通的银针,银针上还沾了强效麻醉药,所以即便穴位扎得不准,壮汉也会倒下。

“什么人?”台上的人纷纷朝她看了过来,见她衣袂飘飘,容颜秀美,宛若九天玄女一般从天而降,落在了铁质面具男的身边。

段羽生的双眼已经充血,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但她朝他飞过来的那一刻,他却看得清楚,“馥儿……”

他喃喃低语,因面具覆盖着,发出的声音没有人听见,只听见一声‘呜呜’声,宛若哭泣。

段馥并没有回答官府中那领头人的问话,而是径直朝铁质面具男走了过去。他趴在地上,保持这刚刚半躺在地上的姿势,看见她过来,他转眸看向她。那双藏在铁质面具后的双眼,朦胧中似有泪光闪烁。

“我要带他走!”她看着面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段羽生听她这般说,原本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些,摇晃着身子坐了起来,“不……”

他的声音嘶哑难辨,宛如破碎的风箱发出的破碎音符,残破不全,被面具掩盖住,显得模糊难辨,听在人耳中,不过又一阵‘呜呜’声。

“姑娘,本官奉命前来捉拿逃犯,他便是。只怕你今日带不走他。”王朝面色严肃的说道。

此人是兵马司的副指挥官,正七品官职,带着上百人身穿官府的士兵前来抓人,那气势不容小觑。

段馥看了兵马司的副指挥王朝一眼,忽然在段羽生的跟前蹲了下来,伸手去摸他脸上的铁质面具,她用意识自动装备上空间里的医疗设备,可有扫描他脸上的面具。

然后,她疼心的发现,这面具竟是用生铁烧制而成后直接焊在了他的脸上,从扫面的层面来看,这面具戴在他脸上的时间已有好几年。

她指尖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面打颤,“你、你是谁?”

为何她会觉得熟悉,为何会如此心疼?

在她朝他伸出手的时候,段羽生下意识的往后面躲开,看见她眼睛含泪,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他内心比谁都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此生都不与她相见,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只是,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段羽生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又释然了。竟然相见不识,又何必相认,徒增悲伤?

第三十八章 赌楼楼主

段馥伸出去的手停顿在半空之中,她满眼心疼的看了面具人一眼,然后起身看向王朝,“我和他是一起的,竟然要抓他,就将我一起带走吧!”

王朝看段馥一眼,然后抬眸朝她刚刚跳下来的窗口看了去,那里一抹墨色的身影消失在窗前,他收回目光,沉声说道,“一起带走!”

这时,原本坐在楼上始终不曾发生的肥腻商人忽然开了口,“官爷,这人是我买来的打奴,比赛还没有结束,如何能让你将人带走?”

“就是,就是!”场子下面许多人发出抗议声。

最后的压轴重戏,他们可下了不少赌注,人就这般被官府带走,那他们的赌注如何算?

“王副使,赌楼有赌楼的规矩,这人一旦下了竞技场,比赛未完之前,不能离开。若中途离场,算先离开之人输。你这般,那许官人怕是不会同意呢!”解说人上千打圆场。

见状,王朝抬眸看向楼上的肥腻商人,“许官人,这人对我们十分重要,必须留命带走,不知许官人意下如何?”

许官人买下这打奴也不过花了一百两银子,按照买家的吩咐在此坐庄三日,三日的时间,他已经赚了不下五万两的银子,若今日这打奴被官府的人带走,他赔出去的银子,可不止这五万两银子。

但兵马司的人,他又得罪不起。他虽然有钱,却没权。

“王副使想要将人带走,许某自然不敢阻拦,但打奴被带走,按照楼里的规矩,许某是要以一赔十的。许某虽然是经商之人,却也经不住这般赔法。”

赌楼的规矩,王朝有所耳闻,此行前来,也是有备而来。正当他准备开口与楼主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之时,那楼上的窗口忽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不过容貌却隐藏在暗处,只能看清他白色的衣袍而已。

“王副使,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只要有人愿意上台替他打完这场比赛,人你们可以带走。”优雅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传来。

眼下场上还有八个打奴需要与铁质面具男对决,若有人愿意上台代替,便需要与这八个身材高大且强壮的打奴对决。

王朝为难,他身为官府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囚犯做到如此地步,只能看向那隐在暗处的白衣人说道,“不知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这已经算是破例。”白衣人优雅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他说话的语速和声调,似乎心情不错。

如此看来,他提出这次破例,竟是因为他今日心情不错。若换做往常,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未必能中途终止赛事,将人从他的地盘带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段馥,段羽生亦然,他微微摇头,苦涩的道,“不……”

但发出去的声音,却被场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声该掩盖住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即便要拒绝,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未免引起暗中看着他的人的怀疑。

但众目睽睽之下,段馥这般出现,想不叫人怀疑都难。他心里很着急,也很担忧。却因为面具的存在,遮盖住了他一切情绪。

“我替他打接下来的比赛。”段馥却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好。”楼上的白衣男子声音愉悦的道,“如此,比赛便继续开始吧!闲杂人等请退出竞技场。”

王朝看段馥一眼,眼前的姑娘长得秀雅绝美,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左右,娇弱得宛若花园里盛开得最美的那朵花,又怎么会是那八个壮汉的对手?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带着人将段羽生暂时带下去。段羽生挣扎着不肯走,他比谁都担心段馥的安危,从小到大她都被当作温室里的花朵养着,又怎么会是那八个壮汉的对手。

他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看着她去与八个壮汉对打。

“我的事,与姑娘无关,姑娘请回吧!”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将一句话圆满的表达出来,不过因为面具遮盖着,依旧难辨,但离得近的人,却能够听清。

段馥走到段羽生跟前,在段羽生愣神的一瞬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她转头看向王朝,“将他带下去吧!”

段羽生被段馥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被王朝带来的官兵带了下去,一路上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因为着急,所喊出的话语根本不成句。

加上场上人声鼎沸,瞬间将他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段馥抬眸看了一眼白衣人的窗口,然后朝一旁的解说人说道,“可以开始了。”

此时,若苏墨阳还在,一定会亲自下场阻止。可是他被段馥刚刚的举动给气到了,在王朝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离去。

原本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段馥下去,最多被王朝一起带走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却没有料到,忽然冒出的白衣人。

第三名壮汉上场,看见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眼中顿时露出光芒来,那目光好似隔着衣服就能把人给……

段馥微微蹙眉,对方的眼神,令她感到十分厌恶。

王朝带走了段羽生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朝自己的属下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即将耳朵靠了过去,待王朝交代完毕,那人乘着比赛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竞技场上,然后悄悄的遁走了。

锣鼓声敲响,壮汉立即朝段馥这边扑了过来,段馥快速的往一旁躲开,在壮汉扑过来的一瞬间靠近他,手中一根银针刺中了壮汉的穴位,致使他冲出去后,整个人停顿一瞬,然后轰然倒地。

一时间,场上一片哗然,就连楼上的白衣人都一脸惊讶。他刚刚的目光一直都在场上,却没有看清段馥是用什么招式一招制敌,将壮汉给打败了。

“哇!这小女子看着貌美如花,没有想到功夫还那么厉害!”

“你懂个屁!那姑娘分明只有轻功稍微厉害些,脚步却虚浮得很,可见内功并不精湛,又如何能一招制敌,将一个九尺高的壮汉给打倒,分明是使用了暗器。”

虽然段馥刚刚用针管给壮汉注射强效麻醉药的时候,选的角度刁钻,用完之后将注射器立即收入空间内,但却仍然被眼快的人看清了她刚刚出手之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但一瞬之后又不见了。

很多人怀疑自己眼花,却又不相信一个九尺高的壮汉会败在一个内功不深厚的小女子手中,只能怀疑她使用了暗器。

解说人见状,上去查看壮汉的情况,发现壮汉犹如睡着了一般,竟然怎么叫都叫不醒。如此一来,段馥第一场比赛巧胜。

第二场比赛开始,有了前车之鉴,这个壮汉学聪明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而是围着段馥转圈圈,试图寻找几乎,一招将段馥放倒。

同样的招式使用了一次,第二次使用的时候,自然要格外小心,才不会被人发现。但段馥身上除了这强效麻醉药,还有其他能让人一睡几个时辰的药。

所以,她就站在原地,等着壮汉自己送上门。但藏在袖子里面的双手已经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一把沉梦来,只要壮汉一靠近,她就一挥衣袖撒出去。

楼上的白衣人看得清楚,段馥的招式十分的简单,几乎没招都准确的朝人的弱点和死穴打去。

眼下她正被壮抓住双肩,准备将她整个人都甩出去,她则伸手抓向了壮汉的脸,看着毫无章法,犹如泼妇打架一般,但那壮汉忽然摇晃了一下头,双手忽然下垂,倒退几步,竟然轰然倒地。

“她手上有东西。”白衣人优雅而慵懒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只见他隐在暗处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竟是温润如春,宛若三月碧波湖水一般。

“倒是有意思的很。”他笑道。

竞技台上,段馥凭借空间系统的各种药,交替使用,很快就放倒了五个人,接下来的三个人即便不上场,她已经获胜。

“去查一查的她的身份。”白衣人朝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竞技场上一片欢呼声,段馥又胜了一场,还余下两人等待上场。此时白衣人出声,“姑娘用药如此厉害,胜负已分,剩下两场不比再比。”

“阁下过奖。”段馥朝二楼的窗口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这竞技场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能赢,使出什么手段都可以。所以,这三天的时间,铁质面具男赢了这么多场比赛,可见武功有多高强,毅力多么超与常人。

赌楼的主事者已经发话,那许官人便没有再阻拦。更何况,段馥赢了比赛,他大赚一笔,心底已经乐开了花。原本最后这一场比赛,他已经做好了输掉前几日赚回来的所有银子的准备,却没有想到……

今日之事,简直是意外之喜。

苏墨阳在段馥开始第二场比赛的时候,就已经返回了赌楼,看见段馥使用的手段后,他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也因此看到段馥下药的手法。

她与他相处多日,有许多这样的机会,但她只对他动过一次手……是不是说明……

第三十九章 她问,还疼吗?

“主子,祝姑娘已经出来了。”赵炎小声的朝苏墨阳禀报道。

在段馥比赛获胜之时,苏墨阳已经带着人悄悄离开,在马车内等候着。

听见赵炎禀报,苏墨阳回过神来,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跟着王朝一队人离开的段馥,“后面跟着,让王朝在事先交代的位置把人交给我们。”

“是。”赵炎领命去办。

段馥下了竞技场后,就没有关注苏墨阳的踪影,此时出了赌楼,她才回过神来,苏墨阳答应救人的,为何还没有出现?

她出了赌楼后,王朝便用一个布袋蒙住了她的头,然后被押上了囚车和铁质面具男关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囚车,发现囚车四面封闭,只有上方有光照下来。

虽然被蒙住了头,但并不影响她的视线,因为她有可以扫描的医疗设备,外面的东西,她依旧可以看见大概轮廓。若是她愿意,她想要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都可以。

铁质面具男上车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她,一双眼睛,神色复杂。

段馥靠了过去,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抬眸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疑惑。却见段馥伸手按上他的脉搏,指尖调整了一下位置,状似在替他把脉。

段羽生心中十分疑惑,却无法问出口,也不能问出口。只能默默的看着段馥替他把脉,但他看段馥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和打量。

三年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苟活着,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你内伤很重,需要治疗。”段馥开口说道。

不止这些,眼前的铁质面具男肋骨断了五根,手臂脱臼了好几次,大概是自己接的,位置有些歪了。还有便是他的双腿关节处有些畸形,应该是被某种利器打断后,被简陋的包扎和处理,这才导致骨头长好后畸形错位。

这样的结果便是,几乎每次刮风下雨,他的骨头都会疼的厉害,年龄再大点,错位的骨头生出小刺来,便更加疼不欲生。

依她对他扫描的结果来看,此人的骨龄不过二十岁左右,但身体却好似七八十岁的人一般,早已支离破碎,命不久矣。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段羽生摇头,“不要、管我!”

面具后发出难辨的声音,此刻段馥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日你闯进王府行刺苏墨阳,看见我时,为何忽然收手?你可是认识我?”段馥直接了当的问。

段羽生看向段馥,这话什么意思?

段馥见他不答,也没有继续再问,其实也不需要答案,这人分明就是认识她的。只是她不认识他而已。

她将手自他手腕处移开,抬手摸向他脸上的铁质面具,心疼的道,“还疼吗?”

这种情绪,是她不能控制的,不属于她的灵魂,而是她的身体。这具身体对眼前这个人的记忆,让她无法控制。

如此,只能说明,原主对眼前这个人有着十分强烈的感情。

段羽生摇头,早就不疼了,但心里的疼,却痛入骨髓,他活着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感觉到痛疼。

囚车缓缓的前行,车轮滚滚的声音不断传来,外面已经从闹市变得安静起来,可见囚车已经离开了赌市,转入了街巷之中。

段馥看段羽生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安静一瞬后,她似给出一个保证一般说道,“你身上的伤,我会想办法替你治好的。还有脸上这个……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我一定会替你摘下来的。”

段羽生摇头,“不用。”

这张铁质面具就好像他的另外一张脸,戴着它的时候,他方觉得安全。夜深人静的时候,倦缩在这片铁色面具下,方觉得自己还活着,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只为了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报仇!

接下来,囚车里一片安静,段馥坐在段羽生对面,静静的看着他,又活着说,是在观察他。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待会儿我会与官爷说你与我无关……你自行离去,不必管我。”简短的一句话,段羽生中途停歇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说完,声音浑浊难辨,好似卡着痰一般。

段馥将心中的疼意压了压,对着段羽生甜美一笑,颇有几分古灵精怪的感觉。只听她说道,“你越让我不管你,我越不会放下你不管,你奈我何?”

“你……”闻言,段羽生颇觉无奈,唇角动了动,他笑了,但带着面具,却看不出来。那面具焊在了他的血肉之上,只要他的五官有所表情,就会牵扯着痛。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却甚是开心。

三年了,他还能听见她这般俏皮的笑声,也算值了。原以为当日她已经坠崖生亡,没有想到上天怜悯,她竟然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很好。

只是,她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这是段羽生与段馥接触这么久后,得出的唯一结论。经历过那般残忍之事的人,是不会露出这般笑容的。

她不记得了,也好!

他心里一阵叹息,只盼她今生永远不再记起过往,快快乐乐的活着。

这时,囚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扯掉了囚车的铁链,打开了囚车的门。有光从外满照进来,段馥转身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一个骨骼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跟前。

“下来!”来人声音冰冷一片,似寒冬腊月的寒冰,冰冷刺骨。

段馥看苏墨阳一眼,之前还疑惑他会用什么方法救人,如今他出现在囚车前,一切她都明白了。原来,这王朝竟是苏墨阳的人。

不过,苏墨阳是天盛国的七皇子,能动用兵马司的人去赌场要一个人,也并非难事。即便刚刚她不下场,苏墨阳也一定有办法将人带走,倒是她沉不住气,显得多此一举了。

“怎么?喜欢坐这囚车?”他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朝段馥丢了过来。

段馥原本朝前走了一步的腿忽然生了根,再难向前,只听开口说道,“殿下这囚车甚是舒坦,我自是喜欢。”

闻言,苏墨阳目光一沉,身子往前微微一探,伸手就抓住了段馥的脚腕,用力一扯。

只听段馥尖叫一声,身子惯性向后倒了下去,一旁坐着的段羽生下意识要伸手去接,那苏墨阳却忽然用内力将人托住,直接从马车上将段馥给拖了下去,揽入了怀中。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说着,他一手将段馥头上的黑色布袋摘了下来,十分嫌弃的丢在了脚边。

段馥被吓得不轻,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人已经到了苏墨阳怀中,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颈项,此时距离他十分的近,就连他说话之时,呼出的气息,她都能感觉到。

她的心跳一瞬间失了平常的规律,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这般被他抱在怀中,这才生出了异样。

不过,段馥宁愿相信是因为前者,因为下一秒,她被苏墨阳粗鲁的放到了地上,只见那厮大步一跨,往前走了。

“记住你答应过本宫什么。”

段馥怔愣一瞬,转头看向身后的囚车,不太确信的道,“你要将他带回王府?”

这条街巷十分僻静,周围已经不见官兵的身影,巷子里的人,都是苏墨阳的人。

苏墨阳的耐性似乎真的用光,不曾回头看段馥一眼,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段馥看赵炎一眼,对他施了一礼,“赵侍卫,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他。”

说完,她回头又看了囚车一眼,“放心,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交代完这些之后,她这才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苏墨阳,与他一起上了马车。来之前,苏墨阳对她还算周到,会等着她上了马车之后,才上马车。

眼下,他似乎正在气头上,径直上了马车,甩出的帘子还险些拍在后来跟上的段馥脸上。

段馥规规矩矩的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行驶起来,二人都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她偷偷瞄了苏墨阳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睛,一手撑着头靠在车窗的窗棂之上,似乎很是疲乏。

马车内很是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伸手按在胸前,心跳的速度似乎还没有降低,反而越发紧张起来,这是为何?

“主子,到了。”外面传来赵麟的声音。

一旁闭目养神的苏墨阳睁开双眼,一双好看的眸子清冷异常,他往前撩开马车帘子,自己率先下了马车,把段馥视若无物。

段馥觉得莫名,是他自己要她跟上他的,没错吧?眼下这般故意冷落她,又是因为那般?

她跟着跳下了马车,果然苏墨阳那厮已经大步向前,径直往王府的大门走了过去。至于她,则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头看向马车的身后,似乎跟着她救回来的人。

赵麟见状,立即出声道,“祝姑娘,赵炎会将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你且先回王府。”

闻言,段馥顿时郁闷了。这么说,她想要去给铁质面具男疗伤,还得经过苏墨阳那厮的同意?

第四十章 脸变得太快

思及此,她立即转身,朝苏墨阳追了上去。

苏墨阳原本放慢的速度,因为发觉段馥追上来,立即加快了几分,原本沉郁的心情忽然好了几分。

段馥追着苏墨阳跑了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知道苏墨阳现在似乎在生她的气,至于他为何会忽然生气了,她便不清楚了。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往枪口上送,而是跟着苏墨阳进入内院后,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面走得大刀阔斧的苏墨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一回头,那里还有段馥的身影,刚刚好了几分的心情,顿时又沉了下去,那沉着的面色,比刚刚下马车之时还要黑。

这乌云密集后的狂风暴雨,也不知段馥能不能躲避得了,但可以肯定一件事,赵炎和赵麟这几日有得苦头吃了。

段馥回到自己的院子之时,春江和花月立即笑脸迎了出来,“祝姑娘,你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有吃的吗?我饿了。”

出去之时是早晨,回来之时已经是午时过后,她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其他暂且不管,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春江这就去准备。”见她不再提离开之事,春江和花月自然开心得很。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厨房准备好了吃的送到了段馥的房间里。段馥所居住的这处院子,虽然是个偏院,却是各种东西齐全,连小厨房都是有的。

但因为段馥并未打算留下,厨房和书房以及一旁的偏听,她都没有用。如今要打算留下,自然要重新规划和设计一番,还有治疗铁质面具男的药材……

她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春江和花月面色有异。待她填饱肚子,一旁的春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祝姑娘,殿下回到院子后就将自己关入了书房,现在还没有用午饭呢!”

段馥回头看春江一眼,“哦。”

然后她起身去到书桌前,开始构思治疗面具男的药方。

春江看段馥一眼,咬了咬牙,跟了过去,“祝姑娘,殿下才刚刚解毒,身体还需要调理,若不吃午饭,他的身体如何受的住?”

段馥提着毫笔再次看向春江,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厨房的吃的,被我吃光了?”

春江摇头,感觉莫名。

段馥又道,“他院子里的下人都休假了?”

春江再次摇头。

“所以,你们将饭送进他书房不就对了嘛?”段馥一摆手,给出了解决方案。

“可是……”

春江还想说什么,被跟进来的花月给拉开了,只听花月开口朝段馥说道,“祝姑娘,奴婢刚刚与春江去厨房之时,听赵炎提起殿下今日出府,是为了替姑娘救一个人?”

“嗯。”段馥脑子中正有一个不错的方子,在花月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记下来,生怕一晃神,漏掉一两味药。

“但殿下回来后,似是脸色有些不太好。也不知是累到了,还是因为什么事生气了。我们殿下那人面冷心热,就算帮了人,面上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或许说话难听,心却是热的。”花月在一旁继续说道。

段馥下笔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侧目看了花月一眼,苏墨阳今日救人这事是为了将她这个人留住,并没有花月说的那般好心吧?

面冷心热,有些言过其词。

不过,若不是他出面,她想要在京城赌市那种地方带走一个打奴,还是别人的打奴,只怕困难极大。更何况,那日行刺的人中,就有她今日想要救的人。

在京城,胆敢行刺皇族的人,抓到之后会有什么下场?苏墨阳救了人后,会不会追究面具人刺杀之罪?

她刚刚一门心思都在面具人身上的伤上,倒是忽略了这一点。若苏墨阳要问他的罪,那他岂还有活路?

思及此,她将毫笔往笔架上一搁,迅速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花月,“厨房可还有饭菜?”

花月闻言一喜,“有的,有的。不过,送过去的饭菜殿下却说不合口味,不想食用。”

段馥微微蹙眉,思索一瞬,她开口说道,“花月,你随我一起去厨房。春江,找人将我院子里的厨房收拾出来,以后我们自己做吃的方便。”

此话一出,春江和花月高兴不已,纷纷按照段馥的吩咐去办事。

段馥进了厨房替苏墨阳准备吃食,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今他体内的毒刚刚解除,身体虚弱,又每日汤药不离口,导致食欲不振很正常。

她用厨房里熬制的鸡汤煲粥,再切了些青菜和姜丝下去,一锅香喷喷的鸡汤蔬菜粥就熬制好了。

米粥刚刚出锅,花月就凑了过来,用鼻子努力的闻了闻,赞道,“好香!姑娘的手艺,竟比王府里的厨子还好好。”

段馥微微一笑,将粥另外盛出来放进碗中,然后提着食盒去给苏墨阳送饭。

“姑娘,你这手艺是向谁学的呀?”花月追在她身后问道,而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段馥回头看她一眼,“自己瞎琢磨的。你这食盒中装的是什么?”

“姑娘做的鸡汤蔬菜粥这么好吃,怎能便宜了别人?”花月狡黠的一笑,“自然是要全数给殿下送去才对。”

闻言,段馥无奈的一笑,听花月这话,就清楚知道她的心里,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不过,她却还不忘提醒道,“他若是不爱吃呢?”

“那可更好,便宜了我和春江。”花月毫不掩饰的说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苏墨阳的云阁走来,而此时云阁内,苏墨阳正在书房整理中毒后落下的文书和密报。

他不吃饭,倒不是与段馥置气,而是他连日汤药不断,实在没有食欲。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的右手边已经堆积了一小堆处理好的文书。

这时,赵炎从外面敲门进来。

“殿下,已经将人安置到郊外别院。”

苏墨阳抬眸看向赵炎,右手拿着毫笔,左手则拿着一本文书,“派人盯紧点,别让人跑来。还有,叫赵墨和赵俊两个人警醒点,别让人闯入别院,将他给灭了。”

闻言,赵炎看苏墨阳一眼,“殿下,您明知此人就是那日的刺客,又与大皇子有关,为何不将他交给刑部,让他出面指证大皇子呢?”

苏墨阳将手上已经处理好的文书合上,继续拿下一本批注,“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赵炎知道苏墨阳心情不好,没敢多问,正准备告退之时,却听见苏墨阳再次开口说道,“其他的人都是恶鬼楼的杀手,唯独此人不是。大皇兄行事向来谨慎,让人查不到蛛丝马迹,为何这一次却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我们查到了此人?”

赵炎蹙眉深思一瞬,开口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大皇子下了一个饵,想要引我们上钩。若我们咬上去,便中了他的圈套?”

“这饵我们已经咬上去了。”苏墨阳从文书中抬眸看了赵炎一眼,“你猜一猜,大皇兄这一次准备了什么样的圈套,来套住我们呢?”

赵炎伸手挠了挠耳朵,“主子,您就别逗着我玩了,有话您直接吩咐,赵炎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苏墨阳从右手边的文书中抽出一本丢到了赵炎跟前,“去查一查曾祥军。”

赵炎将文书接住,翻开看了两眼,“曾祥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莫不是三年前举报段将军投敌叛国的那个副将?”

苏墨阳斜睨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将他这三年来的任职以及做过的事都查一查,特别是他这三年来与什么人走得近,暗中和谁人联系。”

“是,属下这就去办。”赵炎领命离开,出去之时却与从外面进来的赵麟差点撞了个满怀,他快速的跳开,一脸嫌弃的道,“赵麟,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祝姑娘来了。”赵麟笑嘻嘻的道。

苏墨阳拿文书的手一顿,抬眸冷淡的看向赵麟一眼,淡淡的道,“她来作甚?”

一旁正准备出去的赵炎闻言,朝赵麟打趣道,“祝姑娘来了,你高兴个什么劲?”

闻言,苏墨阳目光沉沉的扫了赵麟一眼,赵麟顿时心跳加速,冒了一身虚汗,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高兴……是祝姑娘给主子送饭来了,我这是替主子高兴呀!”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苏墨阳的目光越阴沉了几分。

赵麟就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那里说错话了,只能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扮空气,期间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赵炎。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好在段馥没有让人久等,很快提着食盒到了房门前,还礼貌的先敲了敲门。

“进来。”苏墨阳语气清冷的说道。

说完,他重新拿着毫笔开始批阅文书,一副本宫很忙,不要打扰本宫的模样。

段馥从外面进来,看见的便是苏墨阳很忙的模样。她走到书案旁的一处圆木桌前,将食盒里面的鸡汤蔬菜粥取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直接沦为佣人

书房内顿时飘过一阵好闻的香味,竟有鸡汤的浓香,又有蔬菜的清淡味,闻的人顿觉肚子饿了,很想吃饭。

段馥转身,看向苏墨阳说道,“我听说你回府后不曾食过东西,所以特意准备了米粥送过来,你可要吃点?”

赵炎和赵麟咽了咽口水,偷偷的往外挪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书房内。

苏墨阳默默的批改文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段馥,故意将她凉在那里。

段馥早料到他会如此态度,但为了救她想救的人,她不介意稍微忍耐他几分。

“不吃吗?凉了味道就不如此刻鲜美了。”她柔声说道。

苏墨阳将批改完的文书放到了左手边,继续从右手边拿过文书批改,头都不曾抬起看段馥一眼。

如此情形,让段馥颇为尴尬。她在圆木桌前站了一会儿,咬了咬唇继续开口说道,“我亲自下厨做的,你真的不吃?”

对面,苏墨阳依旧埋首与文书之中,不曾抬头与她说话。她犹豫一瞬,再次开口,小声的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却不知道他为何要生气。

苏墨阳下笔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

“本宫为何要与你生气?”

这话,倒是把段馥问住了。她微微蹙眉,小嘴微微抿着,倒是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样,一双灵动的眸子水汪汪的看着苏墨阳,似是知道自己错了。

苏墨阳将目光收回来,然后下笔将最后几个字写完,这才将笔搁在了笔架之上,起身离开了书案。他几步走到段馥跟前,“你特意做了吃食过来,是为了向本宫认错?”

他身材高大挺拔,一袭墨色衣裳更加衬托得他高贵威严,一靠近段馥,顿时让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特别是他阴沉着一张脸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这倒不是。”段馥侧了侧身,往旁边移开一步,避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病人,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

苏墨阳盯着她看了一瞬,忽然笑了,“好一个理所应当,竟然如此,本宫今后衣食住行都劳烦你一并打理了吧!”

他原本不言苟笑,虽然长了一张十分英俊不凡的脸,却总是板着,让人不宜亲近。今日忽然这么一笑,竟有种令百花失色的感觉。

段馥正看得痴迷,忽然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惊醒,回过神来,他已经再次开口说道,“你不是说,本宫是你的病人,照顾本宫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段馥张了张嘴,一时竟组织不好语言来反驳他的话。此时,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为何要逞能,认错不就没事了?这下好了?直接沦为他的佣人。

“殿下,这不太好吧?”打理他的衣食住行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懂的。

除了管家,便是府中的女主子了。

“有何不可?”苏墨阳却侧目看她一眼,似乎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

段馥咽了咽口水,看苏墨阳一眼,决定闭嘴。苏墨阳这厮不是个单纯的家伙,这种事情连她都懂,他不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刁难她罢了。她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你府中妻妾若知,只怕会生出不少事端……即便这样,你也觉得不所谓?”她老实的说道。

闻言,苏墨阳讶异的看她一眼,“本宫尚未娶妻,至于妾……更加不曾纳过。你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段馥惊讶了,苏墨阳贵为皇子,年过二十竟然还没有娶妻!不仅没有娶妻,连妾都没有纳?!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下瞄了瞄,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这苏墨阳不会是有不可言说的病吧?

苏墨阳见状,顿时黑了脸,往圆木桌前一坐,“粥是你亲自下厨煲的?”

段馥点头,立马将桌面上的粥送到了苏墨阳跟前,手贴了贴碗壁,“温度刚好,你将就着吃点。”

苏墨阳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拿起勺子喝粥。

第一口下去,他好看的眸中划过一抹亮色,抬眸扫了段馥一眼,那赞许之色却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换成一本正经的冷漠脸。

这鸡汤蔬菜粥香而不腻,有着鸡汤的香味,又有着蔬菜的清香,里面的姜丝也起到很好的调味作用,特别勾人食欲。

这些时日他嘴里苦涩,对什么都没有食欲,她做的鸡汤蔬菜粥倒是很合他的胃口。不过,他为人清冷,即便吃饭做出的动作都一样的清冷高贵且优雅。

好似他吃的不是一碗粥,而是什么上等佳肴,需要慢慢品味,方位品出味道一般。

段馥见他速度虽慢,一碗粥却很快见了底,她伸手去收拾空碗,准备离开,却不料苏墨阳紧紧的握着碗不放,她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神色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他轻咳一声,“你特意为本宫准备的,就这么一点?”

段馥见状,立即松开了手,朝书房外面走了出去,苏墨阳以为她就这样走了,却不料她很快又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你若是喜欢,这里还有。”说着,她一大煲粥端了出来,搁在了圆木桌前,“你体内余毒刚清,不宜多吃,最多两碗即可。我院子里还有些事要忙,先行告辞。”

苏墨阳端坐在圆木桌前,见她离开后,这才亲自替自己盛了一碗粥继续吃。至于段馥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赵炎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煲里的粥全数被吃得干干净净,不免震惊的问道,“主子,晚饭咱还吃吗?”

苏墨阳斜睨了他一眼,“若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一律送过来。”

赵炎之前或许还看不太清自己主子对段馥的态度,如今却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所谓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嘴贱的多问了一句,“主子,您是不是看上祝姑娘了?”

他自幼便跟着他,还从未见他对那个女子这般上心,也不曾见他为难过那个姑娘。若非上心了,又怎么会非留下祝姑娘不可呢?

闻言,苏墨阳一个冷厉的眼刀飞过来,“管好你的嘴巴,这样的话,本宫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赵炎立即严肃脸,“是。”

段馥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开始吩咐春江和花月捣鼓自己的书房和寝房,全部都要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和摆幅,至于救治铁质面具男的事,段馥觉得需要循环渐进。

这一忙活,便是好几个时辰过去,天黑时分,赵炎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春江看见后叫住他,“你在我们院子门前探头探脑的作甚?”

赵炎搓了搓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天色不早了哈!”

春江狐疑的看他一眼,“我有长眼睛,自然知道。”

赵炎一咬牙,“祝姑娘可有下厨为殿下准备晚饭?”

春江一怔,笑出声来,“我道你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门口作甚,原来是为了等祝姑娘亲手做的饭菜。”

说完,她笑脸一收,有些苦恼的皱眉,“姑娘今日在院子里捣鼓了一天,自己的晚饭还是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所以……”

闻言,赵炎顿觉后背凉飕飕的,这要他如何回去向主子交差?

“祝姑娘就没有什么话要转述给殿下?”

春江看赵炎一眼,故意要为难他,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转述殿下。”

赵炎额角直冒冷汗,寻思着待会儿要如何回禀苏墨阳。

对面春江却忽然一笑,“瞧你吓得。姑娘是没有交代话转述给殿下,不过姑娘却说了,那大厨房的格局和调料不合她的心意,厨具也用得不称手,要等院子里的厨房装修好了,再开炉做饭。”

赵炎被春江戏弄了一番,也不好发作,转身离开之时看了春江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姑奶奶,我谢谢你了!”

他苦恼的转去了厨房一趟,问厨娘要了写吃的东西,这才转回云阁,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问,才不至于被自家主子眼刀飞射。

“殿下。”赵炎心里觉得苦,早知道如此,他今日在主子面前就不多嘴了,这种事,应该交给赵麟去做呀!

可恨的是赵麟那凑小子今日被他打趣了一句,竟然当了缩头乌龟,未免主子误会,他决定以后和祝九有关的事,都别找他。所以,这差事只能落到他头上了。

苏墨阳今日在房里处理了一天的公文,处理好的公文已经整齐的堆了好几堆,而他右手边待解决的文书已经只剩下几本。

听见赵炎唤他,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食盒停留一瞬,“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炎听着他素来清冷的声音,就感觉心凉了半截,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如实相告道,“听春江说,祝姑娘觉得大厨房的工具不称手,今日并没有再下厨做饭。”

苏墨阳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过面色却沉了几分。他只得继续解释道,“祝姑娘正在收拾自己院子里的厨房,说是要等厨房装修好了,才下厨做饭。”

第四十二章 亲自去找她

闻言,苏墨阳将手中的公文合拢,重重的拍在了一旁,声音清冷的道,“如此便多派几个人过去,明日便将她院子里的厨房收拾出来。”

“是、是。”赵炎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殿下,属下从厨房取了些菜肴过来,你若是肚子饿了……”

苏墨阳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手中的公文当中,听见赵炎这话,他并没有拒绝,道了声,“放下吧!”

赵炎顿觉松了一口气,将食盒放在圆木桌上,开始默默的摆放碗筷。

翌日一早,段馥的院子里多了不少人。昨日还只是她和身边两个丫鬟以及从华金那里支过来的几个人在帮忙搬东西,今日这院子里进进出出至少比昨日多了三倍的人。

段馥看一眼已经进入收尾工作的厨房,顿觉人多力量大。

管家华金一大早就从她这里取出了一份单子,还留下话,以后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向他开口即可,不需要她自己亲自去采办。

其他需要的东西,段馥自然一样一样的列出了单子,当华金派人购买,唯独书房开辟出来的一间药房,里面的东西她需要亲自购买。

不过,装药的药柜,还是画了样子,让华金找人去做了。

如此忙活了半日的时间,她的院子已经焕然一新,与她设计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装修留下的垃圾,都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天黑前,华金领着人将厨具送过来,还有段馥吩咐买的调料。段馥看了一眼,对着华金赞道,“华管家的办事效率可真高啊!连新鲜的蔬菜和肉类都准备齐全了。”

“应该的。”华金微微一笑,既不谄媚,也没有奉承。

段馥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相貌英俊,身高挺拔,气度绝非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

此人,绝非池中之鱼,为何会甘愿在王府任管家一职?

“姑娘今晚可要下厨?可需要华金另外安排几个厨娘过来替你打下手?”华金开口询问道。

段馥这小院如今只有春江和花月两个丫鬟,她用得还算顺手,暂时不想再添新人,便回绝了华金。

“暂时不必。”

华金礼仪周全的朝段馥作揖,出言告辞。待闲杂人等都离开了院子,段馥方觉得院子里的空气清新了些。

虽与苏墨阳签了契约书,不能再像往日一般四处游历,但这一方院落,却是她的天下,今后任由她做主了。她乐观的想。

“姑娘,晚饭咱们要做什么给殿下送过去?”春江嘴快的问道。

段馥看了一眼华金刚刚送过来的蔬菜和肉,“面条吧!容易消化。”

“面条?”花月好奇的问,她看春江一眼,“你听说过这类食物吗?”

春江摇头,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段馥。段馥看她们二人一眼,狡黠的笑道,“这是我自创的。”

“姑娘你可真厉害!”春江和花月笑嘻嘻的赞道。

段馥不语,进入厨房准备做面条的白面,先是烧了一些开水,待开水凉了之后,再用来豁面,将白面揉成面团后,再用刀切成条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要做出来,却是十分的麻烦。将面条切好,再分别摊开,几乎就花掉两个时辰的功夫,若不是有春江和花月在一旁打下手,她都没有时间去做酱。

期间,赵炎过来了一趟,听说今晚有段馥亲手做的东西吃,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复命了。

他是这样回复的,“殿下,听春江那丫头说,祝姑娘正在做面条呢!若是你等不及,可要唤厨房先拿些点心过来填一填肚子?”

苏墨阳正在写着信件,听见赵炎这么说,他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道,“不必了!”

隔了一瞬,他忽然抬起头来,“你刚刚说她在做什么?”

“面条,据说是用白面做的。不过,工序十分繁琐,需要些时间才能做好。”赵炎偷偷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讨喜的补充了一句,“看来祝姑娘对殿下的吃食十分上心呢!”

苏墨阳看他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下去吧!”

虽然那张俊逸的脸上仍旧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但赵炎却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错,立即喜滋滋的出去了。

待赵炎离开后,苏墨阳将笔搁在笔架之上,看着窗外黑色的院落有一瞬间的出神,心里对于段馥做的食物有些期待。

‘咕咕咕’,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声响,不过几顿没有吃上她亲手做的食物,他竟馋了。

他微微一怔,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墨阳还未等来段馥的身影,肚子又咕咕叫得厉害,只得自己起身,出了书房。

赵霖和赵炎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主子,可是乏了?”

苏墨阳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径直往前走。

赵炎和赵霖见状,立即追了上去。只见自家主子出了云阁,便去了隔壁的偏院。走得近了些,便可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院子的大门打开着,近到门前,这香味就越发的浓郁了。

因段馥不喜自己院子人多,除了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她并没有要其他的人。所以,苏墨阳一踏进院子,便感觉这院子十分的冷清,除了屋檐下摇晃着的灯笼,安静得好似没有人住似的。

他微微蹙眉,目光朝一旁的厨房搜寻了过去。

比起主屋的冷清,厨房却相当的热闹,除了人声便是切菜的‘剁剁’声。他抬步走了过去,透过窗户看见里面忙碌的段馥。

只见段馥正将什么作料从锅里舀起来,浇在一旁碗中的食物上,看着十分引人食物。这就是她做的面条吗?

段馥将酱浇下去后,一碗香喷喷的炸酱面便做好了,可惜这里没有辣椒,还没有达到她心目中美食的味道。她刚刚将面条搁在食盒里面,一抬头就看见窗前的苏墨阳。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春江和花月闻声,也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自家主子,立即笑脸请安,“殿下。”

苏墨阳淡淡的点了点头,黑夜中他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袍,看起来十分尊贵高冷,这般无尘不染尘俗的人,竟然出现在厨房外面,画面感太强。

段馥将刚刚收好的食盒提在手中,朝苏墨阳走了过去。

苏墨阳转身走到院子中间,等着段馥走到他跟前,他正在思索要如何回答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院子之时,段馥却已经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

“给你。”

苏墨阳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继续负手而立站在夜色中,垂下眼帘看着青丝有些凌乱的段馥,右手忽然抬起,朝段馥的发间伸了过去。

见状,段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往旁边躲开,“殿下,今晚时间有限,只做了这些,你不要嫌弃。”

说着,她又将自己手中的食盒往苏墨阳跟前递了递。

苏墨阳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最后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本宫今日在这里用晚饭。”

“啊?!”段馥震惊不已,她看一眼苏墨阳,见他已经转身往客厅走去,似乎刚刚说的话,并非作假。

她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七皇子殿下,这样只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苏墨阳在客厅中的圆木桌前坐下,“本宫决定的事,谁敢背后嚼舌根?”

“是,自然没人敢背后说你。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若是被人乱嚼舌根坏了名声……”段馥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话,她直接烂在了肚子里。

话说,她签了苏墨阳的契约书,这辈子都不能离开王府,那她还有嫁人的希望吗?不,不对。她现在才十五岁,嫁人的事,还是等她三十岁再考虑吧!

至于契约书……等她把面具男救了,再想办法溜走吧?

“你刚刚小声嘀咕什么?”苏墨阳耳朵灵得很,又怎么会没有听见她刚刚小声嘀咕的话。不过,他心中觉得奇怪,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假装不知?

是演戏,还是……忘了自己是谁?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和对她的试探,他觉得应该是后者。不然,她不会傻到主动送上门救他。

“没有嘀咕什么呀!”段馥对着苏墨阳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苏墨阳看她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往她手中的食盒扫了一眼,段馥倒是机灵,将食盒里面的炸酱面取了出来,直接递到了苏墨阳跟前。

厨房里春江和花月还在忙活,看见自家主子如此,灵机一动,花月拿着托盘又送了一碗杂酱面过去,还配上了几样小菜,都是段馥刚刚在厨房做的凉菜。

“祝姑娘,你忙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说着,也不等苏墨阳和段馥开口,就将托盘里面的东西统统摆上来桌面。然后十分得体的对着段馥笑了笑,退了下去。

第四十三章 惺惺作态给谁看?

段馥郁闷了,她那只眼睛看见她想要与苏墨阳同桌吃饭了呀?

与他同桌吃饭的记忆,也只有军营那段时间。想到这一段,段馥不免忆起他几乎顿顿的招呼她一同吃饭,貌似是怕她吃不惯军营里的饭菜,而他每日的饭菜比军营里的要稍微好点。

“坐下吧!”苏墨阳说道。

段馥正在发愣,听见他这话,拒绝的话想都不想就要出口,对面苏墨阳却再次开口道,“祝九,当初军营之时,你可不会这般拘泥?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给谁看?”

什么?惺惺作态?

段馥气得瞪大了眼睛,拉开凳子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倒不是被他这么一语给激怒了,而是她想要借此机会,问一问苏墨阳,那面具男如今如何了?

“这是什么?”见她坐下,苏墨阳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凉菜,问道。

段馥看一眼桌面上的凉菜,答道,“这些凉拌小菜你平日里应该吃得少,偶尔吃一下,还是听开胃的。不过,你身体虚弱太久,不易吃太多。此物性寒,对你身体不好。”

苏墨阳淡淡的点了点头。

段馥此言并非是对苏墨阳的关心,而是身为医者习惯性的嘱咐,但苏墨阳并不这么认为。

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吃东西。食不言寝不语,苏墨阳的教养一直都很好。

不过,段馥今日做的东西确实很不错,他不免多要了一碗吃。他平日里的饮食都是由厨子们准备的,东西大多精致珍贵,向这种普通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吃,心里觉得新奇的同时,对段馥的厨艺也还满意。

还有段馥做的那几个小菜,味道也十分不错。他生平吃惯了山珍海味,却没有想到如此普通的东西,经过段馥的手,竟然别有一番味道。

待二人吃完晚饭,春江和花月上前替二人各自上了一杯热茶。

段馥瞧着,这两个丫头今晚脸上笑容就没有下去过,也不知再高兴啥。

至于赵炎和赵霖二人,此刻正在厨房大口大口的吃着炸酱面,心里别提多美了。得亏他们刚刚跑得快,跟上了主子,不然哪里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们吃完一碗还想再要一碗,但段馥今日时间有限,做得并不多,春江和花月自然是不让的。二人也只能舔舔嘴唇,看着空掉的碗咽口水,好想舔碗,怎么办?

客厅内,苏墨阳和段馥二人已经从圆木桌前走开,在靠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二人中间隔着一个茶几,就这般闲适的坐着喝茶,倒是难得。

“听华金说,你将书房劈开两间,做了一间药房?”苏墨阳抿了一口清茶,出声问道。

段馥侧目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是。我竟要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自然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药房才行。如果可以,能辟出一块地给我种植药草,那就更好了。”

苏墨阳也侧目看向她,似乎心情不错,语气虽淡,面色却很平静,“那就让华金将后院那处种植花草的院子给你辟出来,给你种植药草。”

“多谢。”段馥客气的道。

一下子,二人之间又重新恢复安静,苏墨阳不说话,段馥的便什么都不说。苏墨阳是在努力找话题,而段馥则是在找时机,什么时候开口问面具男的事,才合适。

“你……”苏墨阳才刚刚开口,那边段馥也开了口,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第一个字,却又因为对方开了口,纷纷都停了下来,等着对方的下文。

段馥噗嗤一笑,将身姿调整了一下,斜坐在椅子上,这样更方便她与苏墨阳聊天。

“七皇子殿下,当日那契约书上说我今后都要听命与你,那我可还有人生自由?”

“人生自由?”苏墨阳一挑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词汇。

“就是,除了听命行事外,我可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比如随意出入王府……”段馥说道。

苏墨阳看她一眼,“随意出入王府可以,不过……却必须经过本宫的同意。”

段馥蹙眉,“殿下,按契约书上所言,我只是你的下属,并非仆人。除了重要的事听命于你,要想你报备外,其他的琐事就不必了吧?”

苏墨阳斜睨她一眼,没有出声作答。

“你觉得我还会再跑?”她试探的问。

他看她的眼神,明显说的是。她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忧……”

短时间内,她是不会逃走的。至少得先把面具男身上的伤治好,还有便是,弄清楚他的身份。

苏墨阳明显不信,“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段馥心中虽然郁闷,却没有据理力争,而是放软了语气,“殿下……”

她唤了他一声,因她声音本就柔软甜美,这一声‘殿下’可谓娇媚至极,可她自己却不知。

苏墨阳听得心尖微颤,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心间,一圈一圈如涟漪一般荡开,酥麻了整颗心脏。下一秒,那涟漪戛然而止,恢复如初的平静,只因段馥继续开口说道,“我可以去看看那日救下的铁质面具男吗?”

他原本柔和了几分的面色因为她这句话,重新变得清冷起来,问出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温度,“你想要去见他?”

这不是废话吗?难道她表达得还不够清楚明了?

“这个当然,不然我为何要与你签那契约书?”段馥作死到底,顶着对方冷冰冰的视线,如实回答。

苏墨阳慢悠悠的收回目光,捡起一旁的茶杯抱在手中,十分优雅的用茶盖子避开茶杯中的茶叶,“你让本宫帮你救人,本宫已经救了。”

“但是他受伤了!”她焦急地说道。

苏墨阳侧目看她一眼,好看的剑眉还微微往上挑了挑,“你以为本宫会不给他请大夫?”

“那怎么能一样!”情急之下,段馥不假思索的出口,话音一落,发现苏墨阳面色沉了几分,她立即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他的伤太重,只怕其他大夫无法根治痊愈。”

苏墨阳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细细品茶,再未出声。

段馥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憋屈,别人揣着金手指穿越都是无所不能,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她竟处处受制于人?

说到底,还是她能力不行,智商也很让人着急。

她各种示好,还落得这般结果……段馥‘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不小心扫倒了一旁的茶水。

“啊!”茶水是用开水泡的,吹着气儿小口小口的喝,还不觉得烫,大面积的洒在手上,她的手顿时就红了。

她抱着手看了看,正要回房间用药膏擦一擦,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过来,将她烫伤的手拿到手中仔细察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

段馥心中有气,用力的抽回手,“与你无关。”

说完,她抬步就往外走,身后却传来苏墨阳清冷的声音,“你若想见他,本宫可以安排。前提是,让本宫替你上药。”

段馥往外走的脚步一停,回头看他一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不会食言?”

“自然。”

苏墨阳站在那里,身材挺拔如松,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充满力量,让人不由信服。但段馥着他道不是一两次,所以并没有立即相信。

“上药就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

“你确定?”苏墨阳冷声问道,目光冰冷如霜。

段馥犹豫一瞬,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寻了药膏来递到他手中。苏墨阳接过段馥递过来的药膏,是一盒透明状的药膏,盒子一打开,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这是什么?”

段馥站在苏墨阳跟前,苏墨阳正抬起她的左手,替她擦药。听见他问,她如实回答道,“这是我研制的冰润膏,对于烫伤和擦伤很有效果,抹上去凉凉的,也不疼。”

苏墨阳修长的手指沾了药膏,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柔的摸着。一开始段馥还不觉得有什么,慢慢的她忽然觉得有异。

因为二人靠得实在是太近了,呼吸可闻。加上苏墨阳比她高出了一个肩头,给她擦药之时,还需低着头,青丝垂落下来,扫在她的手腕处,痒痒的。

还有便是,简简单单擦个药,苏墨阳竟然半天都没有搞定,时间一久,段馥觉得心跳又开始失了节奏。

她抬眸快速的看了苏墨阳一眼,“好、好了吗?”

“再等一等,这药膏需要按摩渗入皮肤,你这烫伤才会好得快些。”苏墨阳回答得一本正经,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俊逸的脸上也甚是严肃,没有戏谑的意思。

“这、这烫伤不是很严重,随便擦一擦就好了。”段馥一阵紧张,她发现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大概是因为苏墨阳靠得太近的缘故。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苏墨阳却不肯放手,还语带责怪的说道,“你身为大夫,怎能这般随便对待自己?”

说话间,他刚刚饮茶之后的茶香味弥漫在她周围的空气里,闻着甚是好闻。段馥紧张得脸都红了,却又抽不会自己的手,只能任由苏墨阳捉着擦药。

第四十四章 毫无威胁力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只期望他动作能快点,让她可以快些逃开,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怎料,苏墨阳那厮的动作却越发的轻柔了起来,抚在手背上却好似一片鹅毛扫过心尖一般,痒痒的,酥酥的,让人很是难耐。

“好了。”苏墨阳说话之时,似朝她的手背吹了一口气,原本药膏凉丝丝的,被他吹了一口气,竟然滚热到发烫。

段馥吓得赶紧收回手藏到身后,感觉脸烫得厉害,她却没有逃开,而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可要说话算数,不然……”

“不然如何?”苏墨阳紧追着问。

段馥微微抿了抿唇,“不然,你休想再吃到我亲手做的东西。”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威胁十分的无力,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了。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多么的小女儿姿态,宛若含羞待放的花骨朵,羞涩却又美丽动人到了极致。

苏墨阳站在远处,看着离去的段馥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竟然难得一见的笑了。

段馥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觉得心跳得厉害,脸也烫得厉害。她双手捧着脸坐在房间内的圆木桌前,手肘支撑在桌面上走神。

花月端着莲子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般场景。她笑眯眯的上前,将托盘里的莲子汤递到了段馥跟前,“姑娘,再想什么呢?”

段馥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殿下刚刚离开之前吩咐奴婢要多注意姑娘手上的烫伤,还说烫伤未好之前,不必你下厨替他准备吃食。”花月说道。

段馥看一眼手背上的烫伤,其实只是被烫红了而已,并没有起水泡,擦了冰润膏,一晚上的时间就好了。

不过,花月的话还是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翌日一早,段馥亲自提了早餐送往苏墨阳的云阁,却被告知,苏墨阳一大早出了王府,去皇宫上早朝去了。

段馥顿时尴尬了,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被他忽然地温柔害得她小鹿乱撞,心律失常了一夜,结果一大早过来,竟被泼了一盆冷水。

“祝姑娘,不如你先把早餐留下,待主子下朝回来,正好能食用。”赵麟说道。

段馥虽然觉得尴尬,不过却没有冷脸,十分温和的对赵麟说道,“如此,就麻烦赵侍卫了。哦,还有一件事,待七皇子殿下回来,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一声,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说完,她将手中的食盒交到了赵麟手中,转身就走。

赵麟站在原地傻眼,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只好先跑回去将食盒放下,这才急急忙忙的朝段馥的院子跑去。

结果,刚好撞见段馥领着出春江和花月出来,他一愣,只能远远的跟着,暗中保护。

段馥对天盛国的京城不是很熟悉,入府后每日都在替苏墨阳研制解毒药,几乎没有踏出过王府。

几人坐着马车来到京城的商业街,下了马车,春江朝段馥问道,“祝姑娘,你想买些什么东西?”

“先去卖药材的地方看看吧!”段馥说道。

因为替苏墨阳解毒的缘故,她的空间系统升了好几级,以前狭窄的空间变得宽阔起来,新增了许多医疗设备外,还多了许多空出来的地方。

她寻思着要在这些多出来的地方规划上药房,可以将外面购买到的药材存放一些进去。

因为空间里面的时间是不动的,存放在里面的东西不会过期和变质,东西存放在空间里,竟安全,又可以随时拿取,十分方便。

一行人来到药市,段馥光顾得最多的,还是街边摆摊的。摆街摊的小贩大多数是平民百姓,药房的收的价格不满意的,大多数人会跑到这边摆摊售卖。

遇到识货的买家,自然能卖个高价钱。

段馥自然是个识货的,她出来行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劫富济贫的事儿她常干,手里近十万银票可供挥霍,买下整个地摊上的药材都可以。

“这个何首乌怎么卖?”

看见心仪的药材,她都会到摊位上如此问。若摊主报出的价格和市价差别不大,她就会买下,若相差太大,她会扭头就走,继续逛下一家。

段馥一路走过去,挑选了不少好的药材,跟在她身后的春江和花月手中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段馥见差不多了,吩咐两个丫鬟将药材先放回马车,她自己再在药市逛一逛。

“姑娘你对京城的路不熟,还是奴婢跟着你,让春江先回去存放东西吧!”花月说道。

段馥看一眼花月手中拎满的东西,“这么多东西,只怕她一个人拿不住吧?我一个大活人,你还担心我会走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与你们约好在刚刚路过的茶楼汇合,你与春江先行回去,我再逛一会儿,便自己回去了。”段馥劝道。

“可是……”花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段馥推着转身,只听她说道,“别婆婆妈妈的,我再逛半个时辰就会去茶楼,你们在那里等着我即可。”

春江和花月再回头,那里还有段馥的影子,二人对视一眼,庆幸出府的时候,赵麟暗中跟着,希望他不会跟丢。

段馥甩开了春江和花月后,便潜入了一条小巷子,由小巷子一路往前走到了尽头,是另外一条街市。

这条街市上全是正规药房,比起摆地摊的那条街,这条街显得清静许多,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衣着光鲜。

她在一家名为‘盛唐’的药房跟前停留了一瞬,只见药房门前停留了许多的马车,似都在排队买药。

药房门前站着一小厮,正在派发手中的牌子,能拿到这个牌子的人,不一定今日就能进去买药,不过是提前预约三日后才能进入药房买药,至于所买的药,‘盛唐’有没有,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段馥踩着台阶往上行,排队的那些小厮立即朝她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因为‘盛唐’有个规矩,不管什么人来‘盛唐’求药,都必须领牌子提前预约,领到牌子才能入内领药,没有牌子,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入内。

如有人敢乱了规矩,‘盛唐’将停止售卖药品一日,依此类推。若有人敢以权压人,‘盛唐’可以不营业,自此从京城内消失。

这样的规矩一开始自然遇到了不少麻烦,但‘盛唐’的当家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即便在这样的规矩之下,他也能巧舌如簧,哄得那些达官贵人都按照‘盛唐’的规矩办事。

所以,当段馥踏上‘盛唐’大门前的阶梯之时,自然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因为这个时间点,早已过了拿牌子取药的时间。

“这位姑娘,若是要买药,还请到后面排队。”门前的小厮拦住了她。

段馥转身,看一眼排长龙一般的各家小厮,脸上笑容明媚,“我不是来买药的,而是来找人的。”

“有何区别吗?”小厮看段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蔑视的意味。

见状,段馥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自然不同。我找人,是来卖药与他的,而非买药。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让你们的当家人出来一见。”

“卖药的?!”若不是见段馥生得好看,小厮只怕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已经赶人了。如今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对她更加鄙夷了几分,“我们‘盛唐’什么药没有,需要从你手中买药?”

段馥看他一眼,“小哥这话,未免说得太满。‘盛唐’在京城开业不过两年的时间,能有今日的名誉和地位,靠的可不是小哥这样的态度。若‘盛唐’里的人都如你这般说话看人,这两年内,‘盛唐’不知被人灭了多少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上门找茬的吧?”小厮怒了。

“倒不是。”段馥笑着摇头,“我只是来卖药的,劳烦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我现在很忙,没空。”小厮不耐烦的说道,犹如赶苍蝇似的朝段馥挥了挥手。

段馥也不生气,转身下了台阶,在一旁等着。她知道‘盛唐’每日只派出二十个牌子,牌子派完,剩下的人只能等第二日。

如此一来,‘盛唐’还带动了另外一份工作模式,就是代人排队领牌子,一日十个铜板,依此类推。

好多街边讨饭的乞丐都来这里替人排队,一日有十个铜板,好过在街边讨饭,忍受别人白眼。

“今日的牌子派送完了,你们都回去吧!”派牌子的小厮说道。

下面的人闻言,并没有离开,而是原地盘腿坐下,等着第二日。有人为此,还自备了干粮,不敢挪步,一旦挪步,位置就被人给抢了。

段馥一旁看着,觉得这规矩不太适用,得改一改才对。知道的人以为这里是药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乞丐收容所呢!

更何况,之前定下的规矩,若非有人巧舌如簧从中周旋,这‘盛唐’早就从京城消失了。

做生意的人不需要傲骨和清高,需要的是变通和市侩。

第四十五章 小九长大了

而且这规矩还有一个弊端,就是容易养出刚刚那样目中无人的下人。

此时,‘盛唐’药房内,一道黑色的人影进入了药房后面的院子,快速的进入书房,朝书房内一着淡青色长衫的俊美男子抱拳禀报道,“主子,属下刚刚回来之时,好像看见了祝姑娘。”

那青衫男子本在看书,听见黑衣人这么说,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本,一脸喜色的站了起来,“在何处?”

“药房大门前。”

青衫男子唇角含笑,青色的身影快速的从黑衣人跟前闪过,消失在院子里。

段馥在‘盛唐’的大门前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从这里回去茶楼,并不需要原路返回。但她对京城的路况不熟,只能原路返回。

至于如何知道‘盛唐’在此处,那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她,穿过药市地摊街的某条巷子,就只可看见‘盛唐’的大招牌了。

“小九。”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清润且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看见熟悉的俊颜和那抹淡淡的青色。

“玉哥哥。”她甜美一笑,站在原地等他向她走过来。

公孙玉玦走到段馥跟前,唇边的笑意更甚,“怎么忽然来京城了?”

“嗯,师父命我来京城办点事。”段馥笑道。

公孙玉玦伸手摸了摸段馥的头顶,温和的笑道,“两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是呀!”段馥甜美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圈,俏皮的道,“还长漂亮了哦!”

闻言,公孙玉玦灿烂一笑,清润公子一笑倾城,可以令日月失色,他便是如此。

“我的小九长大了呢!”

三年前,祝逍遥救了段馥,在段馥养伤的那段时间,她外出散步之时,意外救了公孙玉玦,二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认识的。

因段馥初来异时空,十分想念自己的家人,每次她伤感的时候,公孙玉玦便会坐在他身边,给她解忧或者吹奏一曲笛音。

日子久了,段馥便对他生出依赖来,觉得他就像个体贴的大哥哥一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他的陪伴,她才熬过了养伤那段时间的低谷期。

不过,一年后,公孙玉玦却离开了阎罗殿,来京城开了这间‘盛唐’。他原本是要带着段馥一起来的,但段馥那时候对这个陌生的时空极其排斥,并不愿意踏出阎罗殿。

三年过后,她心结渐开,这才开始四处游历,想要打开一下自己的眼界,也想享受一下拥有一副健康身体的人生和自由。

这期间,她一直与公孙玉玦有联系。唯独这次来京城,她并没有提前告知他,原本是想着等苏墨阳的毒解除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却没有料到苏墨阳那般霸道,竟是不放她离开。

“那是自然。”段馥冲着公孙玉玦俏皮一笑,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我刚刚想去找你,但大门比较难进。”

公孙玉玦清润一笑,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了段馥跟前,“你将此物佩戴在身上,今后可以随意出入‘盛唐’。”

“好。”段馥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不过我觉得你的小厮要好好教育教育,不然白费了你这两年来的心思。”

公孙玉玦一愣,随即明白段馥话中意思,‘盛唐’小厮有时候太过目中无人,他是有所耳闻的。他正想着近期调整一下,却没有想到段馥过来竟然撞见了。

“好。”他柔声应道。

段馥将玉佩系在腰间,垂目看了看,甚是满意,便抬眸看向公孙玉玦说道,“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公孙玉玦立即出声唤住她,“小九,你来京城不曾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刚刚见面,你就要走,可是两年未见,你将我当成外人了?”

“怎会?”段馥转身看他一眼,见他唇角虽有笑意,但眉心微微蹙着,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竟有着淡淡的忧伤之感,顿觉自己过分了。

可是,春江和花月还在茶楼里面等她呢!要是等不到人,她们该着急了。但她也不能伤了公孙玉玦的心呀!

“我只是手头上的事还没有处理完,所以……”她解释道。

“有什么事比你我相见还要要紧?”公孙玉玦问道,眼中的忧愁更甚了几分。

段馥觉得,今日的公孙玉玦有点强势,往日里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温和的笑着说,‘去吧!’

今日却……

罢了!反正她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的,多耽误一些时间也无妨。

段馥笑着上前挽住了公孙玉玦的手臂,将头往他肩头上靠了靠,“为表歉意,我请玉哥哥吃饭可好?地点你来定?”

公孙玉玦侧目,眼神宠溺的看她一眼,“你呀!你来京城不寻我,就是见外了。你要在京城呆多久?”

“哪有?我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道……”段馥立即住了声,看公孙玉玦一眼,“我们要去那里吃饭呀?”

公孙玉玦侧目看段馥一眼,“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段馥摇头如捣蒜,心道还是瞒不过他。不过,她却不敢告诉他,毕竟苏墨阳是七皇子,而公孙玉玦只是普通商人。

“那你如今住在何处?”公孙玉玦问道。

段馥看他一眼,不敢说。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你的住处,将你接到‘盛唐’来住下,至于你要办的事,我不会过问。”公孙玉玦说道。

闻言,段馥苦恼了,她竟不能搬到‘盛唐’住下,也不能告诉他,她已经签了契约,将自己卖给了苏墨阳。

“小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公孙玉玦停下脚步,垂目看向段馥。

段馥站在他跟前,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她昂着头看他,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玉哥哥,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已经长大了吗?你看我游历了那么多的地方,不都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

“你就当作我长大了,许多事都能自己做决定了,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好不好?”她伸手抓住他手腕,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公孙玉玦紧紧的蹙着眉头,不说话,看她的目光中满是担忧,却又听她说道,“若是有麻烦,我一定寻你帮助。目前我尚能解决,所以才没有找你帮忙,并不是与你生疏了,玉哥哥?”

她摇着他的手臂,一脸讨好笑容,这个陪她渡过人生低谷期的清润男子,在她心目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除了师父,他是她唯一亲近的异性朋友。

不,或者说从叫他玉哥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将他当作亲人了。

公孙玉玦看段馥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不过,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好。”段馥笑着点头,想起春江和花月还在茶楼等她,立即补充道,“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

“派人去香茗茶楼传个话,就说祝九晚些时辰会自己回去,让春江和花月两个丫头先自己回府。”段馥说道。

“春江和花月?”公孙玉玦蹙眉,“你的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两个丫鬟?”

段馥俏皮一笑,拉着公孙玉玦往前走,“说好的,不可以打探,这是秘密。”

公孙玉玦无奈,只好招手唤来自己的暗卫六章去办。

段馥见事情已经安排好,心里没了负担,跳开一步松开了公孙玉玦的手,与他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二人郎才女貌,一路行来,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加上公孙玉玦在京城十分有名,不仅仅是外貌,还有他的才华和宽厚为仁的处事态度。

“玉公子今日带着的这位姑娘,不知是那家小姐呀?”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着。

“不清楚。不过,老朽还是第一次见他带着女子逛街呢!”

“莫不是他心仪之人?”

对于人群里的小声议论,段馥根本就没有认真去听,她正想着呆会儿到了酒楼,该点一些什么好吃的。以前她在外地游历的时候,听说京城的五味鹅甚是美味,今日难得外出一次,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慢她一步的公孙玉玦却将路人的议论声听去不少,看一眼前面脚步轻快的少女,他唇角微微上扬,笑容如浴春风。

“就这里吗?”段馥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孙玉玦。

公孙玉玦清润一笑,点了点头,与她并肩踏入这间酒楼。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酒楼,一对佳人,自然引来不少吃客的注目。公孙玉玦向店家要了一间二楼靠窗的雅间,便领着段馥上了二楼。

段馥是个吃货,好不容易来酒楼一次,自然都要点好吃的名菜尝一尝,听着店小二报菜名后,就一连点了好几个名菜,而对面的公孙玉玦则是一脸宠溺笑容的看和她。

“玉哥哥,你有要点的菜肴吗?”她问。

公孙玉玦笑着摇头,“小九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

段馥甜美一笑,吩咐店小二按照这个菜单子上菜即可。

第四十六章 咬牙切齿,玉哥哥?!

闲来无聊,段馥与公孙玉玦说着她游历时的趣事,目光不时往窗外看看,却不期然的撞上了一对清冷的眸子。

段馥一惊,他怎么来了?不是正在皇宫吗?

她快速的移开目光,看见他身旁跟着的,还有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此女子一脸笑容,在苏墨阳身边说个不停,苏墨阳却不怎么爱打理。女子说十句,他能回答一句,已算稀奇。

“看什么?看得这般出神?”公孙玉玦问道,目光也投向了窗外。

段馥立即移回目光,“没看什么呀!对了,我还想和你聊一聊‘盛唐’的经营模式呢!”

“哦?”公孙玉玦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回了目光,不过人群中走来的苏墨阳那般的鹤立鸡群,想不看见都难。

他看见苏墨阳的同时,苏墨阳自然也看见他了,二人目光相接之时,电光火石间,已博弈了一场。

“当初我给你聊开药房的构思之时,不过是初步构思,却没有想到你竟真的拿我的那一套话来应付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想来遇到不少麻烦吧?”段馥说道。

公孙玉玦为段馥倒了一杯清茶,对着她温和一笑,“还好。”

“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完善它的方法吧?”段馥看她一眼,问道,

“完善的方法自然有,如此一来就没有了我开盛唐的初衷。小九,这盛唐是你和我一同构思并开设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是盛唐的主子。”公孙玉玦说道。

闻言,段馥有些无奈的笑了,“玉哥哥的意思是,若我不提出修改意见,即便再难,你都会坚持我提出的那几条规矩?”

公孙玉玦笑了笑,虽然没有回答,不过答案却不言而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刚强易折,玉哥哥挑的伙计也需要是八面玲珑之人才好。”段馥笑道。

公孙玉玦看着段馥,感叹道,“我家小九是真的长大了呢!”

“别总是一副长辈的语气说我,你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这样说话,会显得自己很老的。”段馥打趣道。

闻言,公孙玉玦伸手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微微蹙眉道,“老了?”

见状,段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公孙玉玦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做这样的动作,还真是太有违和感了。这时,店小二进了房间,有些歉意的看了二人一眼,“两位客官,有位客官想要与你们换一间雅间,不知可好?”

“为何要换?与这间相同的雅间,二楼应该还有空余的。”公孙玉玦开口说道。

店小二也很为难,“可是,那位客官说这间雅间的空气比较好。两位客官,可否行个方便,换一换?”

“不换。”段馥一口拒绝,“我也觉得这里的空气甚好。”

不用仔细想,能提出这种要求的人,除了苏墨阳那厮,还会有谁?

店小二看一眼公孙玉玦,因觉得公孙玉玦这般温润的人,应该会体谅他的难处,却不料他含笑看他一眼,并没有出声。

“如此一来,我们只好公用一间雅间了!”清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很快就看见一只黑色的靴子伸进了门栏,苏墨阳挺直着腰背走了进来,身上还是上朝之时穿的朝服。

皇子的朝服是藏青色的,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皇子的朝服上只有四条。

所以,苏墨阳一踏入这酒楼,所有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来,生怕得罪了这位天盛国最尊贵的七皇子殿下。为何说他最尊贵,因他母亲是皇后,哥哥是太子,上面还有皇太后宠着,又是战功赫赫的大元帅,自然便成了最尊贵的那位。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身后跟来的姜蓝珠打量一眼雅间内的两个人,看见公孙玉玦之时,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移目看向段馥,却是从头到脚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

这个女人,除了长得还不错外,她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所以,苏墨阳之所以进这间雅间,是与对面那位俊美男人有关?

如此争锋相对,莫不是与那俊美男子有仇?

公孙玉玦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段馥看了苏墨阳一眼,装作不认识好了。她的本意并不想让公孙玉玦知道她在王府的事,但却好巧不巧遇见了,这样一来,她相瞒也瞒不住了。

心里只能感叹一句,这京城还真小。

苏墨阳穿着一身朝服,气质寒冷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已经是一种压力。对面公孙玉玦见了穿着朝服的他也没有朝他见礼,依旧坐着。他倒是没有刻意针对,因为他更气的是段馥竟然背着他,与人私会。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敢无视他……他盯着段馥看了一眼,移步上千,直接在段馥的位置旁坐下,“这张桌子挺大的,就不用另外摆桌子了,上菜吧!”

段馥侧目看他一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小小的一张桌子,摆下她刚刚点的菜已经满满当当一桌子了,哪里还有空位摆他的菜?

公孙玉玦看一眼对面落坐的苏墨阳,“七皇子殿下,请自重。”

“哦?本宫如何不自重了?”苏墨阳冷声反问。

公孙玉玦清润的俊脸沉了几分,不再多看苏墨阳一眼,起身看向段馥说道,“小九,我们走吧!”

闻言,段馥从座位上起身,她才刚刚站起来,手腕就被苏墨阳给扯住了,只见他一用力,又将段馥重新扯回到了凳子上,“她今日只怕不会跟着你走了。”

说着,他侧目冷冰冷的看着段馥,“祝九,你说是不是?”

段馥顿时郁闷了,看一眼公孙玉玦,“玉哥哥,我暂时不能和你离开。”

苏墨阳听见这话,握住段馥手腕的力道顿时加大了几分,段馥吃疼蹙眉,试图挣脱开苏墨阳的手,用尽全力,都未能挣脱开。

对面,公孙玉玦看得清楚,段馥分明是不愿意留下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留在。见状,他好看的眉峰蹙得更紧了几分。

“小九,有什么为难的事交给玉哥哥处理即可,和我一起离开。”

段馥的手被苏墨阳抓得都快断了,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将公孙玉玦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她垂下头,“对不起!”

因为把他当做亲人,所以不想让他惹上麻烦,更加不能因为她惹上麻烦。

“你确定?”公孙玉玦的语气很是失望,他看段馥的目光,充满了低沉和忧伤。

段馥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起身的动作。公孙玉玦叹息一声,“我说过的话,依然做数,小九你可不要忘了。”

说完,他淡青色的身影宛若一抹孤烟一般飘下了二楼,那背影说不出的孤独和寂寥。

段馥忍不住起身往楼下看去,心里一阵心疼,她这么说,一定伤透了玉哥哥的心吧?但苏墨阳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让她更疼。

“玉哥哥?”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旁的姜蓝珠站了这么久,终于搞清楚这位冷漠少言的七皇子上楼是为了什么了。她面含微笑的上前,在苏墨阳和段馥的对面坐下,“七皇子殿下,不知这位是?”

苏墨阳冷眸一扫对面的姜蓝珠,“公主殿下,本宫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陪你四处闲逛了。赵炎,替本宫送公主回宫。”

说完,不等姜蓝珠说话,苏墨阳就拉着段馥的手往楼下走去。

店小二尴尬了,厨房做好的饭菜该如何是好?

他总不能追在皇子的屁股后面要银子吧?

好在赵炎还在,他看了店小二一眼,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丢了过去,“结账,剩下的赏你了。”

“多谢,多谢!”店小二对着赵炎一阵点头哈腰的道谢。

那边,苏墨阳已经拉着段馥出了酒楼,他一个皇子大街上拉着一个女子走出去,自然话题热度非凡,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有些见过段馥与公孙玉玦一起同行的人还觉得奇怪,这位姑娘今日这么抢手?

“苏墨阳,你放手!”段馥挣扎了一路都无法挣脱开苏墨阳的手,顿时也生气了。她已经伤了玉哥哥的心,决定留下了,他还想怎么样?

“主子。”赵霖一直跟着段馥,见自家主子进了酒楼,立即机灵的去将王府的马车牵了过来。

春江和花月也跟着过来了,不过马车里面的药材却已经清空,租了别的马车,吩咐人运回王府。

“主子。”二人朝黑沉着一张脸的苏墨阳施礼,不安的看了眼一旁的段馥,心里有些害怕。她们还从未见过主子生这么大的气呢!

主子这是怎么了?那俊逸的脸上,竟然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气。

苏墨阳看都不曾看几人一眼,手一伸揽住了段馥的腰身,直接将她抱入了马车内。段馥被他丢进马车,整个人连惊叫声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人就被苏墨阳给抵在了马车壁上。

“苏、苏墨阳,你想要做什么?”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苏墨阳看着她,一双眼睛似含了冰,冷得吓人,他的双手扣着段馥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我想要做什么?小九?!”

第四十七章 激怒他,后果自负!

段馥退无可退,整个人紧紧的贴在车壁之上,眼神慌乱。她从未见过如此的苏墨阳,眼神冰冷得令人害怕。

他冷冷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出声问道,“他是谁?”

马车外的赵霖和花月、春江等人赶着马车回府,因为知道自家主子怒火中烧,马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着。

马车内,段馥看着一身煞气的苏墨阳,“你指谁?”

只听‘啪’的一声响,段馥依靠着的车壁强烈的震动了一下,若不是王府的马车做工都极其精致,苏墨阳刚刚拿下并没有灌注内力,不然此时,这车壁应该已经报废了吧?

“段馥,不要和本宫装傻!”苏墨阳冷目看着她,眼神中的煞气惊人,“别忘了,本宫手里,有你想要见的人!”

段馥紧紧的靠在车壁上,尽量拉开与苏墨阳之间的距离,“他、他……曾经被我救过一命,所以相识。”

“仅仅只是救过他一命?”苏墨阳逼近她几分,俊脸在离她面颊三寸的地方停下,“为何要换他玉哥哥?莫不是他,是你的情人?”

他的双手固定在段馥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此时整张脸好似要贴上她的,让她十分不安。听见他这么说,她顿时有些恼怒,动了动身子,想要将苏墨阳推开。

“他是不是我情人,与你何干?苏墨阳,我没有认识你之前的人生,不需要向你交代……你无权……你、你做什么……唔唔唔……”段馥接下来的话,全数被苏墨阳给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段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竟然……竟然亲了她!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段馥挣扎着,使出浑身力气,都未能推开苏墨阳,她气愤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他,他亦瞪着她,吻得十分的凶狠。

这吻来得太快,也来得太莫名其妙。

段馥意念一动,手中多了一个注射器,毫不犹豫的将针尖扎进了苏墨阳的腰腹之间,手指快速的一按,待苏墨阳反应过来之时,那强效麻醉药已经注射了一半进了他体内。

苏墨阳一掌挥开段馥拿着注射器的手,整个人往后退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段馥,“段馥,你竟然对本宫下药?!”

他的声音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失望和失落。

“你可知你自己身份……怎敢如此待本宫?”

他摇了摇头,虽然极力抵制着,但那种无法控制的困意,还是向他的大脑袭来,让他根本无法控制。眼前的段馥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伸手抓了抓,手无力的搭在段馥的肩头上,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段馥眼睁睁的看着苏墨阳在自己跟前缓缓倒了下去,冷逸的俊脸上那么失望之色仍旧不曾消失一般。

外面的赵霖听见声响,紧张的唤了一声,“主子?”

里面半响没有回答声,赵霖猛的掀开车帘,看见段馥手中拿着的针管,顿时慌了神色,探进身去将苏墨阳扶了起来,发现他紧闭双眼,他被吓得不轻。

“你对主子做了什么?”赵霖冷声问道,声音中多了一抹杀意。

段馥来不及收拾刚刚的情绪,淡淡的看了赵霖一眼,“只是昏睡过去而已,无碍的!”

赵霖哪里信她,探了探苏墨阳的脉搏,发现脉搏依旧有力的跳动着,检查他的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伤口,不过他的目光却落在段馥手中的注射器上,“枉费主子把你当自己人一般信任,你竟对他下了暗手?”

段馥不语,默默的将手中的注射器握紧了几分。

赵霖冷眼看着段馥,如此情况,他断然不敢将苏墨阳单独与段馥放在一处,只能跟着坐进去,如此一来,马车里面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起来。

只听他对段馥冷声说道,“主子最好没事,不然……我们整个王府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春江和花月在外面听着,也是为难,她们小心翼翼的看了段馥一眼,又看了看躺在赵霖怀中人事不省的苏墨阳,最后选择垂下脑袋。

段馥看着这一马车的人,忽然觉得可笑,她将手中的注射器收入袖子里面,似是想起什么,又掏出袖子里面的锦帕擦了擦唇瓣,声音清冷的说道,“放心!只要你家主子不对我做出什么过分之举,我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闻言,赵霖看了一眼她的唇角,发现她的唇瓣上红肿一片,他虽然未曾娶亲,对于这些还是懂的。不过,他却没有因为这话觉得多少愧疚,因见自家主子昏迷不醒,他在气头上,于是便冷哼了一声,“我家主子一向洁身自好,能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

段馥看了赵霖一眼,疲惫得不想说话,她面上虽然镇静,但心却是乱的。所以,她垂下眼帘,不再多看对面赵霖和苏墨阳一眼。

马车很快进入了王府,赵霖将苏墨阳背回了院子,段馥则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江和花月看了两个不同方向而行的主子,最后决定一人去照顾苏墨阳,一人跟上段馥。

段馥回到房间后,就将房门给反锁了,不过却吩咐春江去厨房弄了热水来,自己要沐浴更衣。她觉得累,仿佛洗个澡,她就能重新活力十足一般。

但事实证明,一切不过是她臆想而已。她的心依旧很乱,脑海里全是苏墨阳在马车上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苏墨阳昏迷前的那句话。

她不记得她的身份,但苏墨阳却好像知道。从他唤她段馥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

“祝姑娘。”春江从房间外面进来,看见段馥坐在圆木桌前发呆,只能唤了她一声,见她回过头来,再继续说道,“殿下现在还没有醒来,赵霖和赵炎请了御医来都没有用,都说殿下只是睡着了……”

“我还能给他下毒不成?睡着了,自然有醒来的时候,看外面的天色,应该不会等太久。”段馥声音淡淡的说道。

如今的她,身上少了几分少女应有的天真和活泼,变得异常的冷静和淡漠,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旁人不知,这层淡漠和疏远,是她的保护色。

“你殿下大概还要等多久才会醒来?”春江不安的问。

段馥起身,她刚刚沐浴更衣,青丝都披散在肩头之上,身上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裙,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仙气,一副淡漠神色,更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再难亲近。

她看眼窗外的天色,“再过两炷香的时间,他若不醒,你可以准备一盆冷水给他净面,说不定可以提前醒来。”

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药效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了,外在的一些声音和物质是可以将他唤醒的。

“好的,奴婢这就去回复。”春江说完,人已经退出了房间。

眼下正是初春,段馥看一眼院子里盛开的花骨朵,目光一时有些飘远。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性子,是不是太过懦弱,才会让苏墨阳那般有恃无恐。

若是她强势一点,是不是就不用这般寄人篱下,听人吩咐行事?

还有她想要救的人,如果她不是那般懦弱,是不是那个人她自己就能救下,已经将他安置好,并替他疗好伤?

她这段时间,确实有些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得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关不住的人。

“赵炎,你来了!”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身上依旧是来王府时的那身装扮,墨色的斗篷将她整个人包裹得十分严实。

当初她入府的时候,身上除了这一身装扮,便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如今走的时候依然,她不会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你早就算计好了?”赵炎板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问道。

段馥淡然的摇头,十分从容淡薄的道,“倒也不是。若非他把我逼急了,我不会如此。”

就连上次她被逼得火冒三丈,她都没有对苏墨阳下手,心中对他,多少有些不忍吧!毕竟,一年前,二人就已经认识。

“为何要这么做?”赵炎问道。

段馥看他一眼,淡然笑道“这句话,你应该去问你们主子,或许他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炎看段馥的目光也没了往日的和善,多的是一份冷漠和杀气,他冷声问道,“解药呢?”

“带我去见我想要见的人,解药自然给你。”段馥说道。

给苏墨阳注射的强效麻醉剂里面多了一味醉梦,若无解药,中醉梦的人会睡一辈子,直到死亡。

她之前之所以那般告诉春江,其实是为了支开她,待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人还没醒,赵炎当然会来找她。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临时起意,若非苏墨阳那般待她,她也不会改变主意,加快了计划。

赵炎冷冷的看段馥一眼,“人我可以带你去见,但我怎么知道,你给的就一定是解药?”

“放心,堂堂七皇子的性命,我还要不起,也惹不起。我之所以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见自己想见的人而已。”段馥说道。

第四十八章 废人一个,不劳姑娘费心!

赵炎看她一眼,量她也没有胆量得罪王府。

“以防万一,我会带着主子一同前往,你交出解药,我交出你要的人。”赵炎说道。

“好。”

段馥踏出王府的时候,回头看了王府一眼,一夕之前,她还打算在这里长久住下,徐徐图之。一夕之后,她却对苏墨阳下了醉梦,决意离开。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自己的决定,不知道对不对。可面具男的眼神,她这几日午夜梦回总能梦见那样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她心痛。

那些印刻在她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因为她的到来而被遗忘的某些记忆,似乎正在冲破束缚,想要苏醒过来。

马车渐渐的出了京城,往郊外行驶而去。

远远的,有人尾随而来,是一黑一青两道身影。

“主子,祝姑娘进京已有半月的时间,她入住王府不久,苏墨阳的身体就恢复了。”六章回禀道。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公孙玉玦问道,目光随着越行越远的马车,一直到它消失在转弯处。

六章看一眼自家主子的侧颜,“属下只查到这么多,至于其他,还需要详细查询。不过,探子回来禀报,苏墨阳身体恢复之后,曾带着祝姑娘去了一趟赌楼。”

“赌楼?”公孙玉玦疑微微蹙眉,清润的俊颜上有着疑惑。

六章回答道,“听说那日兵马司的王朝曾在赌楼带走了一名打奴,不知这件事,与祝姑娘是否有关?”

公孙玉玦看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微微出神,他被段馥所救,与她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比旁人要深厚不少。不过,即便如此,段馥也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自家的家人。

就如他一般,在段馥跟前,也不曾提及自家的家人。段馥不过问他的事,他亦然,这是他们只见的默契。不问过去,不看将来,只惜眼前人。

“派人再去查。”他说道。

段馥无论到何处游历都会与他事先商讨一番,并会听取他的意见,选择相对安全和民风淳朴的地方住下一段时间。但此次进京,却从未听她向他提起过。

他心里忽然有种感觉,如果再对她的事放任自流,他和她之间有可能真的就只剩下救命之恩和君子之交了。

段馥并不知道公孙玉玦的心思,她此时正站在一处别院的大门前。赵炎和赵霖将苏墨阳抬进了院子,春江和花月则尾随着段馥,进了别院。

春江和花月得知段馥给苏墨阳下了毒,以此逼迫赵炎告知她想要救的人……如此一来,这二人对段馥也没有了前几日那般热络,却也没有想赵炎和赵霖那般,摆脸色给段馥看。

段馥倒也没有为难她二人,一路上几人很少说话。进入院子后,赵炎先将苏墨阳安置进了房间,这才命人将铁质面具男带了上来。

“解药呢?”面具人一带上来,赵炎就伸手朝段馥要解药。

段馥看了一眼面具人,身上破烂的衣裳已经换了,此时是一件淡灰色的长袍,脸上依旧带着铁制面具,不过青丝却被梳得一丝不苟,不见一丝混乱,这般看着,倒带着几分神秘感来。

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跟前,段馥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苏墨阳还有点君子之肚,竟真的找人给面具人疗了伤。

“解药我自然会给你,不过给解药之前,还得麻烦你替我们准备好一辆马车。”段馥回答道。

赵炎看段馥一眼,吩咐人去办了。

这时,铁质面具人却忽然开口说话了。只听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你想要带我走?”

他的声音模糊难辨,带着很重的气音,就好像喉咙里咔了一口痰,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一般。

“是的。”段馥朝他看了一眼,“我今日就带你离开这里,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的,你放心……”

“不必了!”段羽生打断了段馥的话,“我留在这里很好,也很安全,你走吧!”

段馥惊讶的看他一眼,原来她想要带他离开这里,竟然是一厢情愿了。他竟不愿意离开……

“可是他们威胁你?”她问。

段羽生摇头,“姑娘,我与你萍水相逢,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在这里很好,就不劳烦你费心救我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段馥往后退了一步,他说的没有错。她想要救他,却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心魔而已。

“好!”她忽然出声,声音比刚刚大了许多,“你可以继续留在此处,不过却要接受我的治疗。”

段羽生没有回头,他是何身份,背后之人肯定会拿出来大做文章,他不能连累她,也不能让她卷入过去的事情当中,过着与他一般生不如死的生活。

“我一个废人,身上的伤好不好都无所谓,就不耐烦你费心了!”

闻言,段馥直接上前几步,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你竟不愿意同我走,那我便留下,直到治好你的伤为止。”

段羽生心底动容,“姑娘不必为我受制于人,我不过一介废人,不值得姑娘如此相待。”

段馥甩开他的手,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这里告诉我,我一定在那里见过你,它让我救你,我便必须救你。”

段羽生神色复杂的看了段馥一眼,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姑娘,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与我不管。而你要做什么事,我都不会配合的。你还是走吧!”

他越是这般说,段馥心底救越发肯定,眼前的人,一定与原主的身份有关。

之前一直不曾注意,他脸上的面具虽然遮盖住了嘴巴,但嘴巴与别处竟然有些不同,有个凹槽,似乎是个小机关,可以打开。

她之前一直未曾想过,若这面具真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没有露出嘴,他岂不是要活活的饿死?所以,这面具并非封死了他的嘴,而是有个小机关,可以在吃东西的时候打开,方便进食。

而其他时候,这个小开关是闭合的。

段馥并没有再阻止面具人离开,她转身看向赵炎,将醉梦的解药递了过去,“给你家主子服下,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醒来。”

说完,段馥自己走出了这间房间,去寻面具人去了。

至于苏墨阳醒来要如何与她算账,她都有心理准备。

赵炎将解药给苏墨阳服下,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苏墨阳果然醒了过来,看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并非他在王府的房间,冷声问道,“赵炎,这是哪里?”

赵炎立即答道,“这里是郊外的庄子。”

“谁让你带本宫来这里的?”苏墨阳起身靠坐在床栏上,伸手揉捏着太阳穴。

赵炎垂下眼帘,禀报道,“祝姑娘在马车上对主子您下了药,属下寻了御医前来诊脉都查不出任何一样,但殿下您却怎么都叫不醒,所以……”

闻言,苏墨阳目光一沉,“祝九她人呢?”

“原本她想要带走那面具人的,可那人却不愿意同她走。此时,她仍旧在庄子上。”赵炎回答道。

苏墨阳冷哼一声,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揉捏了一瞬,然后坐直身体,从床上站了起来,睡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宛若宿醉后醒来一般。

“主子?”赵炎上前两步,想要扶住苏墨阳。

苏墨阳却一摆手,没有让他搀扶,自己走到了床边,看着院子里的景色,他的脑海中闪现的画面,却是马车上昏迷前的画面。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唇瓣,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花园里娇艳欲滴的花朵。

半响后,他转身看向赵炎,“她在何处?”

赵炎一怔,摇了摇头,“属下见她对主子你下药,没有为难她已算不错,又怎么会关心她在何处?殿下,祝九此人虽然能解毒,却也能无时无刻的下毒,防不慎防。属下以为,殿下不应该太过信任她。”

闻言,苏墨阳转身看向赵炎,“她如何待本宫,本宫心里有数,你们今后不可在她面前造次。”

“可是殿下……”赵炎蹙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墨阳出声给阻止了。

只听他出声说道,“交代下去,今后不可在她面前造次,若有违背者,本宫定不会轻饶。”

赵炎迟疑一瞬,虽然心中有疑惑,却还是应下了。

苏墨阳交代完这些,感觉大脑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混沌,便抬步出了房间,往庄子外面走去。赵炎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对了,此行出京,可有处理好尾巴?”苏墨阳问道。

赵炎立即回答道,“殿下放心,属下另外有安排人解决身后跟着的那些尾巴。并且,出府的马车有两辆,我们中途又换了马车,走的小道,大皇子即便派人追上来,也会半路失去我们的方向。”

苏墨阳点了点头,“做得不错。你退下吧!本宫想要一个人走一走。”

“是。”赵炎领命离开。

这处别院在郊外,是一处农庄,平日里是他暗卫联络的据点。此处极其隐蔽,又因他经营多年,想要靠近这里探听消息的人,几乎都会在几里之外就被他的人干掉。

第四十九章 她总在问,却没有答案!

所以,从这处据点成立至今,很少暴露人前,外人也并不知道此处别院,是他名下的产业。

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着,自从他中毒以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来庄子上小住。看着这里田园景色,心情自然放松不少。

眼下正值初春,田间里还有人在插秧,当日这里做农活的人都并非普通人,都是他培养的暗卫,看见他走过来,都纷纷停下手中农活,朝他行注目礼。

这些行注目礼的人当中,唯独有一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弯下腰继续干活。此人将裙摆扎在腰间,一双腿深深的扎入泥水之中,看着就比其他人挨了半截。

而她弯腰插秧之时,那腰身看起来更细了,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一般。

苏墨阳顺着田埂到了那人跟前,俊逸的脸上冷冰冷的,却少了那日的煞气与杀气,可见段馥那一针扎下去后,他睡了一觉,气消了不少。

“上来。”他冷声说道。

段馥继续插秧,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马车上的一幕幕,她还记得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一个男子如此对待,能不生气吗?

说句不好听的,苏墨阳当日的行为与耍流氓,有何区别?

苏墨阳见她不理会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当日在马车上,他确实有些冲动了。但……若有第二次,他还会那样做,这都是被段馥给气的。

他看一眼田间杵着的几个人影,好看的剑眉微微一蹙,那几人似有所感,集体从田间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田间,就只剩下他和段馥两个人。

段馥见状,抬眸看了苏墨阳一眼,随即又弯下腰,继续插秧。这种时候,她不想与苏墨阳说话,更不想看见他。

她弯腰做事,却忽然听见有人下水的声音,侧目一看,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苏墨阳贵为皇子,何等尊贵的人,竟然撩起袍子到了腰间,踏着泥水朝她渡了过来。

“你不上去,本宫便只好下来同你说话了。”他言语冷淡了些,却不像往日那般冷寂孤傲。

段馥收起刚刚的惊讶,不再看他,继续弯腰插秧,却被苏墨阳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与她面对面,两相对视之间,他几次想要张口对她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七皇子殿下,请您松开我的手,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握住我的手腕不放的。”段馥看着他,话说完,还是不见他松手,她挣扎了几下,眸子瞬间染了几分冷意。

“七皇子殿下,祝九虽答应留下替你办事,却并非整个人都归属了你。那日,是一次警告,如有再犯,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这般完好无缺的站在此处!”她说话的声音向来柔和,今日却意外的冷硬。

她一声冷过一声的七皇子殿下让苏墨阳听得一阵心堵,沉默一瞬,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听说,你想要带走面具人?”

“是。”段馥坦然回答。

苏墨阳深深的看她一眼,“你想带着他一起走?”

段馥依旧点头,“是。”

“那你与本宫签订的契约,又算什么?本宫答应你的事,可没有食言。”苏墨阳说道。

“七皇子殿下只说今后事事都需听命于你,可没有说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段馥看着苏墨阳,见他俊逸的脸沉了几分,她又继续开口说道,“你要我留在王府,我并没有食言,不是吗?”

“若非面具人不愿意跟着你走,你此时还会说你没有食言吗?”苏墨阳沉声问道。

段馥看着苏墨阳,没有再说话。因为她觉得,在这件事上纠缠,根本得不出一个结论来。她若失信,是她不对。但苏墨阳乘人之危,强留下她,他又何曾对过?

“上岸吧!”段馥将手中的秧苗丢回到一旁的水里,移步朝田埂上走去。

苏墨阳看她离去,那双好看的眸子目色深幽了几分,却也没有在田间停留,跟着段馥一起上了田埂。期间,苏墨阳伸手几次想要去搀扶摇摇欲坠的段馥,都被她给无视了。

段馥上岸后,寻了一处清水清洗脚上的淤泥,苏墨阳在一旁看着,目光在她嫩白的小腿上移开,转向别处,却开口问道,“你会插秧?”

堂堂千金小姐,怎么会这些粗活?

段馥回头看他一眼,“很奇怪吗?”

苏墨阳看向别处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段馥的脸上,目光在她精致的小脚丫子上停留一瞬,目光略微有些沉,“祝九,你可知……就你目前的动作而言,是在勾引本宫吗?”

段馥无辜,“我并没有强留你,是你自己站着不走的。”

苏墨阳俊脸沉了沉,发现与她说话,她真的有本事三言两语将他激怒,他移开目光,语气清冷且强硬的道,“今后不可在外人跟前这般。”

“霸道无理!”段馥吐出四个字后,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清洗好腿上的淤泥,穿好鞋子,起身就往回走。

苏墨阳见状,想要跟上去,奈何腿上的淤泥未洗干净,只得停下,在段馥刚刚洗脚的地方,将自己腿上的淤泥洗干净。

不过,洗的过程,水池里倒映的不是他自己的腿,而是段馥那双嫩白得能掐出水来的小腿和脚丫子。他努力沉了沉心神,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段馥离开田间,便寻着面具人去了。他在这里,并没有被关押着,而是有着一间单独的房间。段馥很快找到他的住处,走了进去。

清冷的院子里,段羽生站在一棵木棉树下,抬头看着上面孤零零的树枝发呆,因为是初春,木棉花刚刚长出花骨朵,并没叶子。那些站在指头上含苞欲放的红色花骨朵,一瞬间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神。

段馥如今也不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她对他心有执傲,执傲得有些生气。

“这些药丸给你。”她从袖子里掏出好几瓶药来,装在一个袋子里面递了过去。

段羽生回头看她一眼,心里很是无奈。

“不劳烦姑娘费心……”

“你再说一句试一试?!”段馥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走过去,将袋子塞到了他手中,“一日三餐,每个药瓶一颗药,吃完这些,我再来替你诊脉。”

“姑娘……”段羽生看一眼手中的袋子,有些为难。

他越是想要推开她,她越不放手,这性子,倒是与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若敢不吃,下次我还会送过来。不妨告诉你,这些药材都是我花了好些名贵药材才炼制而成的,若你不吃丢了,我下次再花更名贵的药炼药给你,只要你想要把我变成穷光蛋,你就不吃给我看!”段馥气呼呼外加威胁的道。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给他仔细的把过脉,身体损耗太大,这具身体,不过是一具被掏空了的空壳子。她如今要做的,是给他将这些年失去的补回来。

至于他脸上的面具,总有一天,她能想到办法,将它完美的摘除掉。

段羽生无奈一笑,她给的东西,他又怎会丢弃?

段馥临走之前,还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路往苏墨阳的院子走去,不知道她想要留在庄子上的打算,会不会被苏墨阳拒绝,又或者,她直接不说,就这样留下,看他如何?

她人才刚刚走出面具人的院子,花月便迎了上来,“姑娘,殿下这就启程回京,叫你准备一下。”

段馥下定决心,说道,“告诉他,我暂时留在庄子上住下,不回京城。”

“姑娘……”花月为难的看了段馥一眼,“殿下说你若不跟着回京,他则没有义务再将那人留在庄子上,以那人的身份,只要离开他的庇护,便会重新被人追杀。”

又是威胁!

不过,换位想想也可以理解,若非她对苏墨阳而言还有几分用处,他又何必帮她救人?让他救人是她提出的要求,说要事事听从他的命令,是她答应他的条件,没有什么好怨的。

更何况,面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花月这话的意思,苏墨阳应该查到了什么。

她抬步朝庄子的大门走去,苏墨阳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一切准备妥当,似就在等她出来一般。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扭捏和拒绝,直接撩开马车帘子,进了马车,在苏墨阳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苏墨阳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弯了弯,却没有开口说话。

马车开始往前行驶,段馥撩开马车窗户的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转眸看向苏墨阳,“殿下,他的身份,你查到了?”

苏墨阳侧目看她一眼,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尊贵,威严不可侵犯,他的目光从段馥菱形的唇瓣上快速的扫过,“查到一些。”

“他是什么人?”段馥紧接着问道。

苏墨阳目光高深莫测的扫了段馥一眼,“你不是觉得他熟悉吗?不妨自己仔细想一想,他到底是谁?”

第五十章 暗杀,我们出去!

此话一出,段馥顿时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问了。她觉得熟悉的人,不是原主的亲人,就是原主的朋友。她内心一直抗拒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就这样摆在了她的眼前。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去面对,特别是面具人遭受了那样非人的遭遇……

如果那是她的亲人……

段馥伸手捂住胸口,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情绪自她心间蔓延开来。她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但身而为人,有些东西是她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她虽是从另外一个时空过来的灵魂,但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有些责任,不是她想要逃避,就能逃避的。即便她能逃避一时,只怕也会自责一生。

她不想自己在自责中渡过这一生。

“我随你一同回府可以,但今后请容许我过来看看他。”她开口说道。

苏墨阳看着段馥,“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你还是不要随便过来看他为好。若是有需要,本宫可以派人给你传话。今后,切记不可像这次这般胡来!”

闻言,段馥沉默一瞬,抬眸看向苏墨阳,“殿下难道不应该向我道歉吗?”

苏墨阳一怔,被她这么一提醒,他记忆翻新,有些画面便不由自主的往他脑子里冒,面上表情却依旧冰冷不变,而是开口说道,“本宫那日确实有些过了……但是段馥,本宫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和不三不四的男人牵扯不清!”

这已经不是苏墨阳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身份这两个字了,她认真的看着苏墨阳,“殿下总让我记住自己的身份,我的身份,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大夫。若真要算上那份契约,我也不过是你的下属而已。即便如此,我就没有被你尊重的权力了吗?”

“还是殿下认为,祝九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件物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值得殿下你的尊重?”她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段馥吗?苏墨阳看着她,对于她刚刚说的话,心底十分的吃惊,原来她竟误会他了。

但是,对于她是何身份这种事,她自己去发现比他亲口告诉她更具有说服力。

“本宫说的‘身份’,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明白的。至于你在本宫心中,到底算什么,需要你自己,用心去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空气往段馥心口的位置点了点。

段馥感觉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似被针扎了一般,紧紧的缩了缩,抬眸有些慌乱的看了苏墨阳一眼,随即移开目光,看向了窗外。

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车轮压在小道上,偶尔压过沿路的掉落的树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出了这条小道,前面就是管道,也离开了山庄的防护范围。

因为是傍晚的缘故,林间小路有些阴暗,显得有些阴沉,不知道前方是否有未知的危险,正等着他们。

“嗖,嗖,嗖……”

几声利剑的声音划过空气,往这边射了过来。

段馥尚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苏墨阳拉了过去,他伸手在马车上的按钮上按了按,刚刚还一般的马车,顿时变得如铁通一般,固不可破。

“主子,有埋伏。”赵炎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同时还听见他抽剑砍断射过来的长箭的声音。

段馥趴在苏墨阳胸前,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自她认识苏墨阳后,这应该是他第三次被人刺杀。第一次是北疆那次,第二次则是王府,第三次则是这里。

到底是什么人?连皇子都敢暗杀?

苏墨阳将她护在怀中,目光冷冽的一扫四周,周身的杀气顿显,“这里不能久留。”

段馥自然知道,但出去,岂不是要被射成马蜂窝?在马车里,至少还有铁皮可以挡一挡射过来的箭雨。

马车外面,传来一声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段馥抬头看了苏墨阳一眼,心生愧疚,“苏墨阳,若非我……他们也不会遭遇这样的情况,对不起……”

“即便没有你,他们跟在本宫身边,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暗杀,丢掉性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不必自责。”苏墨阳安慰道。

段馥虽然震惊于苏墨阳的淡漠,但更多的却是愧疚和深深的歉意。她没有资格去指责苏墨阳什么,正因为有这些人的牺牲,她才能与苏墨阳安然无恙的呆在马车里面。

她不能一边享受了苏墨阳的馈赠,还一边站出来清高的指责苏墨阳的冷血。这里的封建王朝,远比她生活过的现代社会残酷。

不过,苏墨阳的话还是让她的心动容,跟着他的暗卫每天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能不能活到明日,全凭运气。那苏墨阳自己呢?

这时,马儿忽然嘶叫起来,下一秒,马车往前一倾,差点将段馥和苏墨阳两个人给摔了出去。好在苏墨阳揽住了段馥,将他紧紧的护在怀中。

段馥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心口强有力的跳动声,竟然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一段时间过后,外面的箭雨声停下,很多人冲了出来,厮杀声就在马车附近,刀剑入肉的声音不绝入耳,不知这一次派出来的杀手,又有多少。

“我们出去。”苏墨阳揽住段馥的腰身,将她一提,整个人就飞出了马车。

刚刚还固若金汤的马车,现在变成一个危险的牢笼,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只能出去,才能掌握全局,占据主动位置。

段馥紧紧的揽住苏墨阳的腰身,这种时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就苏墨阳刚刚飞出马车,就踢飞了一把长刀,待他落在马车车顶,外面已经一片狼藉。

被利箭射中倒下的人,大多数是苏墨阳的暗卫。

而后面冲过来的黑衣人,就是今日的刺客。刺客提前有准备,苏墨阳剩下的暗卫不多,赵炎的身上已有不少伤口,身上多处伤口流着鲜红的血。

而马车前面的骏马被多根利箭插入身体,其中一根扎入喉间,已经倒地身亡。

“殿下,属下已经发出信号弹,不多时增援就会赶到。”赵炎到了苏墨阳跟前,说道。

苏墨阳一听,瞬间神色变得冷凝起来,“赵炎,我们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了。”

闻言,段馥心中也是一惊,“他们的目的,是面具人?!”

“叫他们回去。”苏墨阳立即下令说道。

“信号弹已经发出去,只怕他们已经快到了。”赵炎说道,在他心里,自家主子的安危,自然比那面具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闻言,段馥的心更加着急了,是什么人,一定要找面具人的麻烦?这个人不仅有胆子暗杀皇子,还想要带走面具人,这面具人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而她……若面具人真是她的亲人或者朋友,原主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若太弱,别人就会欺到她头上。她若太弱,别人想要将她在乎的人怎样就怎样!她忽然觉得气愤,伸手如袖子,就是几根带着剧毒的银针甩了出去,好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这是她第一次用银针杀人,那种感觉有些懵,仿佛整颗灵魂都不属于自家,而只属于愤怒,属于想要守护自己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

苏墨阳吃惊的看她一眼,“祝九,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黑衣人朝这边扑了过来,赵炎迎了过去,与那人缠斗在一起。经过刚才那一击过后,段馥忽然冷静下来,在这里,想要保护别人,自己先要变强。

一味的依赖别人,只能永远是弱者。

“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说着,她手中又一根银针飞了出去,因为对人体穴位的了解,她所扎入的地方,几乎都是死穴,即便不毒发身亡,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抵抗能力,很快就会被苏墨阳的暗卫给杀死。

苏墨阳神色复杂的看段馥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段馥的加入,情况很快一面倒,谁都不知道下一秒那银针会不会莫名飞出,刺中他们的死穴。

黑衣人也有想过先将段馥解决掉,但段馥有苏墨阳护着,根本无法靠近。等苏墨阳的援兵赶到,黑衣人纷纷不再恋战,因着树林的掩护,快速的消失在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

“回庄子。”苏墨阳命令道。

这里离庄子并不远,施展轻功往回赶的话,最多两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当他们赶到庄子上的时候,庄子里已是一片狼藉,早上才刚刚插好秧的田间,倒了不少黑衣人,还有许多的乱箭。

段馥被苏墨阳揽着一路进了庄子上的别院,院门口敞开着,里面已经没有打斗的痕迹,有苏墨阳的人正在清理院子里的东西和搬运受伤的同伴。

看见苏墨阳回来,暗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苏墨阳微微颔首。这里的领头人赵俊迎了上来,朝苏墨阳禀报道,“殿下,黑衣人劫走了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假面具人,已经退回去了。”

闻言,段馥一怔,侧目看向苏墨阳,“你早料到他们会来?”

第五十一章 她是不是很可怕?

“若非如此,怎么能将背后的人引出来?”苏墨阳侧目看段馥一眼,十分冷静的回答。

段馥神色复杂的看苏墨阳一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别人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着别人,而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她在林间的时候,还用毒杀了人……想到此处,她不免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好似塞了许多棉花似的,让她一下子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旁苏墨阳正在与赵俊说话,只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有派人暗中跟上去?”

“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这是一场阳谋中,那些逝去的暗卫又算什么?当权者上位的踏脚石?历史上哪位上位者,不是踩着白骨踏高位的?

而她在这其中,又算什么?是被踏的那个,还是踩踏别人的那个?

苏墨阳终于发现段馥的异样,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便出声唤道,“祝九?”

段馥看他一眼,伸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呼吸困难。

苏墨阳见状,立即将她拦腰抱起往房间里面冲,“立即找大夫来。”

段馥觉得踹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就是喘不过起来。到了房间里面,苏墨阳伸手替她解领口的口子,她伸手一把抓住,宛若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放心,本宫只是想帮你顺气。”他的语气忽然轻柔了几分,没了往日那股冰冷的味道,反而变得十分好听,宛若涓涓泉水,浸入心扉。

段馥的手松开了几分,她确实难受,那种踹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苏墨阳将段馥领口处的纽扣解开,又将她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便是里衣。段馥见状,心慌了,立即伸手紧紧的握住苏墨阳的手,艰难的道,“不……”

“那好!你看着本宫的眼睛。”说着,他没有再去解段馥的里衣,而是将她扶着,让她与他面对面,只听他柔声说道,“段馥,没事的,本宫会一直陪着你!”

段馥看着苏墨阳的眼睛,那是一双特别有力量的眼睛,漂亮,深幽,冷寂,好似什么到了他眼中,都可以被沉进去一般。

“苏墨阳……我难受!”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的眼神空空的,仿佛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动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而今天,她一口气,毒杀了好几个人。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苏墨阳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特别让人觉得安心。

这是段馥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般温柔的和她说话。段馥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她哽咽着道,“苏墨阳,我……是不是很可怕?”

苏墨阳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轻声安慰道,“傻丫头,是你太善良了!”

他伸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哭出来就好了。”

段馥确实在哭,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刚刚堵得像塞了棉花一样的心脏,一点点的得到缓解。

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脑袋昏昏沉沉的,双手揪着苏墨阳胸前的衣襟,将自己的鼻涕和眼泪全数擦了上去,到最后,她如何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更加不知道,她哭得伤心的时候,房间门口多了一个人。

苏墨阳看一眼怀中哭累了睡过去的段馥,眼里尽是怜惜之色,他从袖子里掏出巾帕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又替她理了理乱了的发丝,这才将她放回床上。

即便在睡梦中,她都在下意识的抽泣着。

他替她掩好薄被,正准备起身之际,却被睡梦中的她拉住了手,并且一侧身,将他的手压在了她的脸下面。

苏墨阳无奈一笑,不过看她的眼神缺是充满了宠溺之色,对着熟睡中的她,柔声开口说道,“今后,本宫会替你铲除一切障碍,你只需要站在本宫身后就好。”

门外那道身影一直站在那里,苏墨阳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待段馥睡得再沉一些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抽了出来,将自己的巾帕塞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起身走出了房间,看了门外的人一眼,伸手将房间的房门带上,关了起来。

做好这些,他并没有主动理会一旁的人,而是抬步就往前走。门前的人立即抬步跟了上去,“七皇子殿下,请留步!”

苏墨阳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一眼,“怎么?终于愿意相信本宫了?”

段羽生在苏墨阳对面站住,“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年的事,你可曾参与其中?”

苏墨阳深深的看段羽生一眼,“本宫整垮你们段家,有什么好处?若你是本宫,是想着与段家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呢?还是想着整垮段家,让自己失去一只脚?”

“段家手握重兵,若你殿下联姻,自然能助殿下一臂之力。但殿下乃太子胞弟,我又怎知你不会为了避嫌,忍痛除去这一条腿?”段羽生说道。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嗡嗡得不是很清晰,但苏墨阳是个聪明人,即便听得不是很清楚,他的心里也有谱。

“本宫从未做过对不起段家之事,你若信便信,不信就罢!”苏墨阳说完,抬步继续往前走。

段羽生追上去两步,“若今日换了祝九站在你面前,你也会这般回答她吗?”

苏墨阳脚下步子一顿,似生了根一般,再难踏出一步,只听段羽生继续说道,“不管当年你有没有插手段家被灭满门之事,你放任别人对付段家,便可见殿下你的心是冷的。”

“所以,我奉劝殿下最好不要去招惹祝九!不然,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

闻言,苏墨阳冷面看向段羽生,声音冷厉的说道,“你这话,本宫会记住。不过,咱们走着瞧!到底是本宫承受不住,那是你后悔今日对本宫说过的话。”

“还有,你若不是懦夫,就站出来,查清楚当年段家被灭满门的真相,而不是像一条落水狗一般,被人追着东躲西藏!”

段羽生虽然瘦弱,站在苏墨阳跟前,气势却丝毫不弱,听完苏墨阳的话,他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你想要帮我?”

“不然你以为呢?”苏墨阳斜睨段羽生一眼,有点冷傲的说道,“真以为本宫是无情无义又无心之人?”

苏墨阳并不想给自己辩解,当年的事,他自己差点自身难保,能够在那件事中全身而退,已是耗费心力,回过神来,段家已灭。

没有人比他更痛心,别的不提,就说段家一门忠烈,为天盛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最后也不该落到如此下场。

段羽生看着苏墨阳,一时间很难猜透他的心思。不过,他也并非全然信任他。只是,眼下他确实救了他,还有他刚刚对馥儿说的那一席话,令他有些动容。

如今的他,不再是定北侯的世子,不仅无权无势,还活得犹如过街老鼠一般,根本不敢见天日。若真的能查明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还段家一个清白,也算对得起地下的父母和兄弟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他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找一个这样的机会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还在犹豫什么?

他回身,看一眼段馥睡下的房间,然后毅然转身面向苏墨阳,朝他抱拳跪下,“若殿下能帮助段某查明当年真相,为父亲沉冤昭雪,段某愿意听命于殿下,任凭殿下调遣!”

段馥并不知,自己这一觉,错过了什么。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眼睛因为红肿不堪,看见的景物都变小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抬手,发现自己的掌心竟握着一方巾帕,她一怔,昨天的记忆全数在脑子里面回放。

特别是后来回到庄子,她扑到苏墨阳怀中放声大哭那段,简直羞死人了!不仅如此,她还……

段馥觉得,她今后可能都没有脸面对苏墨阳了!

她将头埋进枕头里,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段馥趴在枕头上好一会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勇敢面对,人都是要勇敢往前看的。她在床上翻滚了几下,最终选择起床。

不过她才刚刚支撑就上半身,就被眼前的人吓得手一滑,重新落回了被褥之中,“苏、苏、墨阳……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本宫的房间!”苏墨阳如实相告。

闻言,段馥原本想要缩回被子里的身子立即僵硬了。他的房间?这么说,这张床也是他的了?

她惊讶的瞪大双眼,立即想要从床上下来,仿佛床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却不料苏墨阳又道,“你确定要以这幅模样,出现在本宫面前?”

第五十二章 姑娘,你认错人了!

闻言,段馥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顿时尖叫出声,双手紧紧的护住胸前,因为睡了一晚的缘故,里衣都被她睡开了,露出里面绣着荷花的肚兜儿。

“放心,你如今的样子,本宫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苏墨阳清冷的说道。

段馥用被褥护住胸前,防色狼一般防着苏墨阳,听他这么说,她自然是不信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有多么的难看。

好好的一个美人,被一双眼中水肿的眼袋给毁了,原本水灵灵的双眼,看起来像死鱼眼一眼。这都不说,昨日她哭花了脸就睡下了,醒来脸上隐隐可见泪痕,还有她散乱的头发,看起来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本宫今日有事要外出一趟,你乖乖的呆在庄子上,若无意外,我明日就回庄子上接你。”苏墨阳正色说道。

段馥看他一眼,“你要去哪里?”

她才问出口,苏墨阳已经转身离开,似一开始就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过来见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听话,要乖乖的。

段馥愣了一瞬,这才下床穿上鞋子追了出去,奈何刚刚到门口,就被端着洗漱用品过来的花月看见了,她立即迎了过来,“姑娘,你穿成这副模样,是要去哪里?”

她垂眸看自己一眼,顿时停下了脚步。

“姑娘,你赶紧梳妆一番,说不定还可以追上主子他们也不一定。”花月说道。

段馥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一看,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刚刚竟是以这副鬼样子对着苏墨阳的?

她赶紧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正准备追出去之际,她却忽然看见掉落在床边的那方巾帕。昨晚,苏墨阳就是用它,替她擦的眼泪吗?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忽然又有些难为情了,她追出去算个什么事呀?她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姑娘,你还追吗?若再迟些,你骑马都不能追上他们了。”花月说道。

段馥摇了摇头,“不了。”

花月疑惑的看她一眼,只见她捡起床边的巾帕,塞入了袖口之中,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她想要见一见面具人,昨日虽说被抓走的人并非面具人,而是苏墨阳提前安排的人,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段羽生见段馥进他院子,他就坐在木棉树下,身前摆着一张棋盘,正在自己给自己下棋。若可以忽略掉他脸上的铁质面具,这一定是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可会下棋?”段羽生问道。

段馥默默的上前,在他的对面坐下,“我不会。”

闻言,段羽生藏在铁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他笑了,那浑浊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宠溺,“那我教你。”

“好。”

二人坐在木棉树下下棋,这一下,便是一天。院子里安静得只剩棋子落下的声音,头顶木棉花未开,有风吹过的时候,那花瓣微微动着,似正在渐渐怒放。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段馥觉得亲切熟悉,原本有些混乱的心思也渐渐归于平静。他很细心的教导她下棋,即便她落错子,他也从不责怪她,而是细心的告诉她,这颗子应该落在何处,才更好。

“馥儿,这是你想要的马头琴,大哥给你找到了。”

“馥儿,你偷偷摸摸的又想出府?为了你的安危,大哥要跟着你一起。”

“馥儿,你这般贪玩,娘又该罚你了!”

脑海中,断断续续有人在不断的说话,她看着眼前的人,默默的流下眼泪来。是谁在和她说话,为什么,她总是想不起对方的脸?

“大哥?”段馥自言自语一般唤了一声。

段羽生拿在手中的棋子滑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眼神慌乱的看了段馥一眼,又迅速的移开目光,伸手去捡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祝姑娘,你认错人了!”

段馥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拨弄了半天,才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回位置上,将那一颗多余的棋子捡了起来。

“是吗?”段馥也不拆穿,盯着棋盘看了一瞬,落下一颗棋子,“我赢了!”

下了这么久的棋,她终于赢了一次,笑得十分开心。

段羽生紧张的心情因为她的笑容舒解不少,他也很想跟着她一起放松的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但只要她能放肆的笑和哭,喜怒哀乐……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而另外一边,苏墨阳带着一批人进了京城,直奔皇宫而去。今日一大早,皇帝下旨,急招苏墨阳进宫。因苏墨阳在郊外的庄子上,所以赶到皇宫之时,已经是皇帝下诏之后的一个班时辰。

御书房内,皇帝看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苏墨阳,看他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质疑和不满。

苏墨阳近道苏耿平跟前,桌椅鞠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话音一落,苏耿平将案上的一本奏折丢给了苏墨阳,“你自己看看!”

苏墨阳接了过来,站着离他比较近的太子苏天游拼命的对他打眼色,试图告诉他,事情很严重,叫他斟酌着回话。

御书房内,除了苏天游外,苏裕也在。不过,苏裕倒是一派镇静模样。

苏墨阳打开奏折认真看了,再将奏折恭敬的放到了书案上,“父皇,奏折上的事,儿臣不曾做过。”

“不曾做过?!不曾做过会有御史上奏弹劾你?”苏耿平很生气,眼前这个儿子虽然不理朝堂之事,但打战却很厉害,一直很得他的器重。

自从段无咎一家被灭了满门之后,天盛国的一半兵力,几乎都放在这个儿子手中。如果他真的如奏折中所言,收留了段氏遗孤……

苏耿平目光沉了几分,手重重一拍桌子,“墨阳,你这样做,是对父皇当年的做法有多不满吗?”

“儿臣不敢!”苏墨阳立即垂下头来,“儿臣不曾做过,还望父皇明察!”

闻言,苏耿平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书案上,站在一旁的苏天游都替他肉疼,心疼的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看苏墨阳。

只听苏耿平开口说道,“把人带进来与他当面对质。”

他这话以出口,一旁的苏裕就目光微动,唇角似有着浅浅得意的笑意。大太监薛怀很快命人将人给带了进来。

两个侍卫押着一个呆着铁质面具的人,仅凭身形和脸上的铁质面具,此人与段羽生十分相似。

苏墨阳侧目看一眼被押着进来的铁质面具人,心里虽然有数,面上却不显,而是疑惑蹙眉,问道,“这位是?”

“苏裕,你来告诉他,这位是谁,是从那里抓到的!”苏耿平气愤的说道。

苏裕立即站了出来,“回禀父皇,这位是逆贼段无咎的大儿子段羽生,是在七弟郊外的庄子上被裕的人给捉到的。”

“大皇兄说此人是在我的庄子上被捉到的,可有证据?”苏墨阳不慌不忙的问道。

“我的人亲眼所见,难道还不足够作证?“说话,苏裕转身看向苏耿平,微微朝苏耿平弯腰,说道,“父皇,儿臣得到密报便立即到七弟的庄子上搜查,果真查到此人。七弟的人为了保护此人,还与儿臣的人发生了一场恶斗,儿臣损失了不少金甲卫!”

“苏墨阳,你还有何话要说?!”苏耿平生气道。

苏墨阳看向苏耿平,眼睛依旧清冷无波,十分镇定且坦然的说道,“父皇,儿臣的庄子上,不曾藏匿过段羽生此人,此人是从何处捉住的,只怕没有人比大皇兄更清楚,还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儿臣大病一场后,兵符已经交由父皇,手中并入兵权。昨日儿臣的庄子上确实有人来袭,儿臣的亲卫为保护儿臣的安危,损失近二十余人,全是被乱箭射死。”

“若昨日带兵之人真乃大皇兄,竟然知道庄子是七弟的,为何不曾手下留情?以昨日那般狠厉的手段,大皇兄莫不是想要连七弟也一起乱箭射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转头看向苏裕。

一字一句,冰冷的气势再加上他沙场杀敌所练就出来的煞气,很容易让对面的人感觉到压迫感。

“七弟莫要血口喷人!我如何知道你就在庄子上?”苏裕辩解道。

苏墨阳立即咄咄逼人般追问道,“你的人竟然能调查清楚我藏人与庄子上,又如何查不到我昨日出了京,去了庄子上修养?还是说,大皇兄所谓的查到,不过是只看自己想要的内容,至于自己不想要的,就自动摒弃了?”

苏裕懒得与苏墨阳废话,直接转头看向了苏耿平,“父皇,你莫要相信他的狡辩,人证就摆在眼前,岂容他狡辩的道理?”

“够了!”苏耿平再次拍桌。

苏墨阳刚刚那一段话不仅解释了自己早已卸了兵权,无参与党派之争,如今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但有的人还是不想放过他,想方设法的想要除掉他。甚至不惜捏造段氏遗孤的事情,来栽赃嫁祸他。

第五十三章 陷害不成反被暗算

苏耿平之所以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苏裕的话,一则下令处置段无咎是他的决定,二则段无咎的幼女与苏墨阳有过婚约。

苏墨阳如果袒护段氏遗孤,就是公然与他作对,藐视他的存在,他能不生气吗?这里面,苏耿平多少有些心虚,越是心虚,便越想掩饰,这才会这般气急败坏。

“父皇明察!此人儿臣并不认识,也不知大皇兄是从哪里找来的人,硬要指着儿臣说,是儿臣窝藏的罪犯。”苏墨阳顶风说话,总结陈词。

苏耿平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仔细回味二人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他一开始偏心站在了苏裕那边,所以对苏墨阳全是不信任和责怪。

但如今听苏墨阳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苏墨阳说得十分有道理,苏裕之前说得话,有很多就站不住脚了。

比如,他说亲眼所见段羽生被苏墨阳藏匿,但所见之人,全是他自己的人。

又比如,派人搜查皇子的庄子,竟然未经过他这个皇帝老儿的同意,就擅自带着自己的人将皇子的庄子给端了。

苏裕被苏耿平这般看着,顿时觉得不妙,这件事上,他确实处理得着急了些。

这样做,也是因为苏墨阳刚好去了庄子上,以免夜长梦多,苏墨阳把人转移走,他这才派兵直接将人给抢了回来,朝苏耿平揭发苏墨阳藏匿罪犯之罪。

“父皇!”他才刚刚张口,那边苏耿平已经不耐烦了,直接摆了摆手,“苏裕,你说他是段羽生,可有证据?”

“儿臣记得段羽生的后背上有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胎记,此人背上就有。”苏裕说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苏天游知道苏墨阳已经没事了。在天家面前,他对谁信任,谁就有利。

苏墨阳三言两语将处于弱势的自己变成了优势,这一点,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苏天游默默的朝苏墨阳竖起了大拇指,苏墨阳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嘴唇张合之间,又说了一句话。

“父皇,有胎记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段羽生呀?儿臣记得,那段羽生生得十分俊美,把他的铁质面具摘了,不就一目了然了?”

“墨阳说得很有道理。”说着,苏耿平转眸看向苏裕。

苏裕立即朝苏耿平禀报道,“父皇,此人脸上的面具是生铁烧红了之后,直接焊上去的,即便取下来,此人也是面目全非,无法辨期真容。”

闻言苏耿平蹙眉,心底虽觉得此做法太过残忍,但他身为君王,什么样的酷刑没见过?

“当初传上来的奏折上可是说他已经被乱箭射死,如今又怎会……莫不是他自己将这面具焊在自己脸上,只为了逃生?”

“这个,儿臣不知。”苏裕回答道,不过他的眼神却意有所指的看向苏墨阳。

苏墨阳侧目看他,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眼神,直接开口说道,“大皇兄这样看着我作甚?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父皇派的正是大皇兄去湘南追剿段氏遗孤的。大皇兄当初乱箭射死的人,如今又活了,还真是稀奇!”

“父皇,儿臣当初确实已经将段羽生乱箭射杀在八方山下,如今他死而复生,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偷梁换柱将真的段羽生救走,留下一个假的混淆儿臣视线!”苏裕怒目看向苏墨阳,话中意思很明显。

就是苏墨阳救走了段羽生!

“监守自盗这个词,不知道大皇兄听说过没有?”苏墨阳不冷不热的反驳道。

苏耿平蹙眉,喝道,“够了!”

他伸手揉着眉心,觉得脑壳痛,“朕不管段羽生当年死没死,为何没死?朕只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段羽生,是谁藏了他这么久?”

闻言,苏裕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曾调查过段羽生此人,替背后的圆形胎记就在尾骨附近,很容易辨别。”

“就算有相同的胎记,也不能保证连位置都相同吧?”说着,他挑衅似得看了一眼苏墨阳。

苏墨阳斜睨向他,冷冰冰的眼神,似在看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

说完这些,苏裕亲自用刀划开了面具人后背的衣服,果然露出一块圆形的红色胎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处胎记,苏耿平看了一眼后,转眸看向苏墨阳,“墨阳,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墨阳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胎记,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大皇兄,你说此人是在我庄子上抓到的是吧?”

苏裕狐疑的看他一眼,“正是!”

“他就是逃犯段羽生?!”苏墨阳再问。

苏裕看他一眼,之前还信心满满,被他这么一问,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一旁的苏天游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七弟你不用问他,我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楚,他确实说过,此人就是段羽生,并且咬定就是你藏匿了朝廷重犯。”

苏墨阳几步走到面具人的身后瞧了瞧,“我怎么瞧着这不像胎记,倒是像用颜料画上去的呢?”

闻言,苏裕一慌,“七弟,你休要胡言!”

“是不是胡说……端碗温茶来浇下去不久知道了?”苏墨阳微微挑着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不过俊脸依旧端得很高冷。

苏耿平闻言,立即眼神示意薛怀去安排。

不多时,薛怀就端着一杯温茶水浇在了面具人的后背上,那后背上的红色胎记遇到温茶水,立即开始脱色。

一开始还不明显,待茶水完全浇下去,那圆形的红色胎记竟然被温水给融化了,顺着肌肤流下来,将一旁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苏天游偏头看了过去,“咦?这胎记我怎么看着像是朱砂呀?”

苏裕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相信的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面具人后背上抹了抹,结果抹了一手的红色朱砂。

“怎么可能?!”苏裕震惊之余又很快镇定下来,“父皇,儿臣是得到密报前往抓人的。莫不是七弟早就得知我会去抓人,所以提前将人掉包了?”

苏墨阳侧目看了苏裕一眼,“大皇兄,怎么事情到了你跟前,好人都是你,七弟我就一定是坏人了呢?”

说完,他转身看向苏耿平,“父皇,一开始大皇兄可是信誓旦旦要指证儿臣,如今此人不是段羽生,他又想污蔑儿臣。儿臣自卸甲以来,一直在府中安心养病,从不结党营私。却不料,还是招了大皇兄的恨,想要父皇误会与我。”

他的声调虽然冷冷冰冰,此刻的话却说得十分委屈。

此言一处,苏耿平顿时觉得愧疚起来。自段无咎一家被他灭了后,全靠苏墨阳智计过人才压住了蠢蠢欲动的邻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他实在不应该因为苏裕的片面之词,就怀疑苏墨阳。

“大胆苏裕!”他怒喝一声,手掌再次拍在了跟前的书案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苏裕应声而跪下,哭着朝苏耿平说道,“父皇,儿臣从不曾想过构陷七弟。儿臣也是被人陷害,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旁人的谗言……”

这是要甩锅的节奏。

当然,苏裕怎么说也是皇子,苏耿平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真的把他怎么样。不过,因为他甩锅甩得好,甩给了府上的一个门客,苏耿平罚他禁足,未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手中掌控的金甲卫交由太子掌管,至于那个门客,自然被推出去斩首示众了,

至于苏裕什么时候能被解禁,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一个皇子被禁足,外人不得探视,时间一久他会失去朝臣的支持。苏裕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暂时忍下,谁叫他算计苏墨阳不成,反被苏墨阳给算计了呢?

苏裕被请出御书房的时候,侧目看了太子苏天游一眼,这一眼中,竟是充满的鄙视。苏天游则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十分轻松自然的站在那里。

待苏耿平安抚了苏墨阳几句,赏赐了不少东西,二人才慢慢悠悠的出了御书房。至于从苏墨阳这里收回的兵权,苏耿平仍旧没有交回到苏墨阳手中,不知心中有何顾虑。

“七弟,父皇已经让你可以每日上朝,为何你却又请了病假?”苏天游问道。

苏墨阳走在苏天游的身侧,身姿板正,一袭绣着龙纹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特别的威严贵气,上位者的气质竟然远超一旁的苏天游。

“我身体尚未痊愈,需要静养,多修养一些日子总是好的。更何况,这朝堂之上,有太子哥哥和几位皇兄在,也无需墨阳操心。”苏墨阳淡淡的开口说道。

闻言,苏墨阳笑道,“七弟你倒是潇洒,说放下,就放下了。”

苏墨阳不再出声,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只是一旁的苏天游忽然问道,“段家的事已经时隔多年,苏裕为何会忽然提及你窝藏段家后人之事?莫不是……”

毕竟,上次他还在他手中瞧见了送给段家那小丫头的定亲信物。

“段家的人若真还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以段家那几位公子之才,太子哥哥以为,他们会这般风平浪静的度过三年?”苏墨阳冷声说道。

第五十四章 他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苏天游笑嘻嘻的说道。

闻言,苏墨阳侧目看苏天游一眼,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没有生气。若我真的要救段家后裔,当年段家出事的时候,我就阻止了。”

苏天游看苏墨阳一眼,笑得十分随和,他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呀!”

这时,正前方的小道上走来两个嬷嬷,苏墨阳和苏天游一眼就认出率先一人是武阳宫的朱嬷嬷,这个嬷嬷是太后身边受宠的宫女之一,一直很受太后器重,是太后从做姑娘时就一直留在身边的大丫鬟。

“朱嬷嬷。”苏墨阳和苏天游对着来人恭敬有礼的唤了一声。

朱嬷嬷走到了两位皇子跟前,礼仪周全的朝两位皇子行礼,“老奴给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起身吧!”苏墨阳和苏天游异口同声的说道。

朱嬷嬷起身,朝苏墨阳看了一眼,“七皇子殿下,太后娘娘让奴才来找您,还请您随老奴走一趟武阳宫。”

苏墨阳点了点头,“好。”

苏天游见状,不免好奇的问道,“朱嬷嬷,皇祖母因何事宣七弟呀?”

“这个……老奴也不太清楚。”朱嬷嬷低垂着眼帘,十分恭敬的说道,然后又朝苏墨阳微微弯了弯身,“七皇子殿下还是快些去吧!免得太后久等。”

待朱嬷嬷领着苏墨阳离开之后,苏天游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他才抬步继续往前走。不过却不是回东宫,而是去了自己母妃皇后娘娘的住处。

至于苏墨阳,他跟着朱嬷嬷一路来到武阳宫,太后上官凤已经坐在大殿内等着他了。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本佛经在看,一旁的宫女替她端着茶,她看得认真,偶尔还蹙着眉头,将前面看过的,翻回来再看一遍。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苏墨阳掀开前面的衣摆,朝太后娘娘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上官凤闻声,立即将手中的佛经放下,笑眯眯的朝下面的苏墨阳伸了伸手,“起来吧!”

“谢皇祖母。”苏墨阳起身,目光坦诚的看向太后娘娘。

“一旁坐下回话。”上官凤叮嘱道,看苏墨阳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宠溺。

苏墨阳谢过太后,在她左下方的椅子上坐下,立即有宫女送上一杯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墨儿,你父皇今日宣你进宫,所谓何事呀?”上官凤温和的问道。

“问了一些当年段氏遗孤的事。”苏墨阳回道。

上官凤看了苏墨阳一眼,眼神依旧柔和,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了,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他又找你麻烦了?”

苏墨阳看向上官凤,感激的说道,“皇祖母,孙儿如今很好。”

“你呀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棍子打下去,都不会吭声。在别处受了委屈,也不会找皇祖母诉说,若非皇祖母耳朵不聋,眼睛不瞎,三年前你就……”说到这里,上官凤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话音一转,忽然问道,“墨儿,你今年已有二十一岁了吧?皇祖母要何时才能抱上重孙?”

“皇祖母,孙儿目前还不想娶妻。”苏墨阳直接拒绝。

一旁给上官凤端着茶水的宫女偷偷看了苏墨阳一眼,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胡闹!”上官凤轻轻一拍桌子,“其他的事情哀家可以由着你胡来,婚姻大事,怎能由着你的性子?”

“皇祖母……”

他才张了张嘴,上官凤已经出声阻止了,“这件事你不能拒绝,哀家会替你挑选好未来的皇妃,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就好了!”

“皇祖母,孙儿有喜欢的人了!”不得已,苏墨阳只能这般说道。

闻言,上官凤一喜,“哦?是那家小姐!”

苏墨阳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却小声的咳嗽了一声,可见料到自己的终生大事,他还是有点小害羞的。

“孙儿目前还未确定她的心意,待确定对方心意后,孙儿自会前来请求皇祖母指婚,到时候,还请皇祖母莫要拒绝孙儿。”苏墨阳开始给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下套。

上官凤听闻他有喜欢的女子,不再像之前一般冷冰冰的,好似绝了七情六欲一般,心里一高兴,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好,好!哀家的孙儿,还有人不喜的道理?你只管将她带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与她说道说道。”

苏墨阳为难道,“若确定对方心意,孙儿自会亲自带人进宫给皇祖母请安,还请皇祖母不要着急,也莫要调查孙儿喜欢之人,省得吓到了她。”

上官凤一听,虽然觉得苏墨阳太宠那女子了,而那女子也太胆小了。不过,苏墨阳有了喜欢的女子,愿意娶妻生子,她心里高兴,其他的,她都不计较了。

原本请他来,就是为了商量他的婚姻大事,如此一来,她心口的一颗石头,也算落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蹙了蹙眉头,“你父皇老了,你那几位皇兄,都不是省油的灯。墨儿,你若再这般隐忍退让下去,哀家只怕……”

“孙儿自有分寸,皇祖母不必为孙儿担忧!皇祖母身体康健,万寿无疆便是孙儿最大的福气!”苏墨阳说道。

上官凤叹息一声,“为了你,皇祖母也会活得更久一些。哀家乏了,你先回府吧!”

“多谢皇祖母怜惜,孙儿告退。”苏墨阳起身朝上官凤施礼,然后转身离开。

上官凤看着苏墨阳离开的背影,一时神色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许多年前的场景。一转眼间,她已经人老珠黄。

“朱嬷嬷,最近皇后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回禀太后,皇后娘娘除了前些时间召唤了替七皇子殿下解毒的大夫外,这段时间都十分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动。倒是刚刚奴婢请七皇子殿下过来武阳宫的时候,遇到了太子殿下。”

“哦?他可有说什么话?”

“他只问了奴婢太后寻七皇子殿下何事,奴婢回答不知,便带着七皇子殿下回了武阳宫。”

上官凤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旁的宫女莺儿见状,立即上去替她揉捏太阳穴,缓解她的疲乏。

“继续盯着吧!这母子二人,绝非等闲之辈。墨儿那小子念着旧情,不愿意提防这母子二人,哀家可不能不替他多看着点。这人心呀!真的是时间最难猜透的东西……”

朱嬷嬷抬眸看了一眼太后娘娘,恭敬的回答到,“是。”

经过这么来回一折腾,苏墨阳回到自己的王府的时候,已经午时过后,早上赶着进宫,未能食到早饭,中午回到府中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

吩咐厨房弄了写吃的填饱肚子,他便去了书房,处理这两日耽搁下的政务。

在别人眼中,他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皇子,但只有他的亲近之人才知道,他一天到晚有多忙,又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

因为没有朝臣的支持,他不得不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保证自己安然活着。或者说,安然的做个闲散王爷,也是需要一定实力的。

若没有一点底气,又如何在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们中间安然渡过余生?

“赵炎,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苏墨阳端坐在书房内的书案前,朝赵炎问道。

赵炎立即禀报道,“曾祥军此人靠出卖段将军上位,在朝堂之中人员并不怎么好。段将军的旧部都恨他入骨,所以此人上位后,并没有被分到殿下你掌管的湘南军手中,而是在白虎军中。”

他快速的看了苏墨阳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似早就料到,便继续说道,“他的职位是白虎军的副将,这些年来,不曾与什么人走得进,尽心尽责的保家卫国,陛下对他很是赏识。”

“他的家人呢?”苏墨阳问道。

“他的家人都在京城,府中有一位夫人,两房小妾,膝下有三女一子。”赵炎回答道。

“他的家人就没有与人亲近?”苏墨阳又问。

赵炎立即通透了,回答道,“殿下您真聪明,那曾祥军在军中为人十分正派,让人挑不出错处。不过,他留在京城的家人,却与平南王府走得十分的近,两家的小姐也是闺房好友。”

“平南王府。”苏墨阳浅浅的念了念这四个字,神色一时有些太过幽深,让一旁的赵炎不敢说话打扰。

那平南王府,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平南王虽然是异姓王,却是陪着先帝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朝中有着极大影响力。就算当今圣上,也要看他三分脸色行事。

论起来,那平南王还是苏墨阳的外公呢!但这个外公,自他年幼之时,就不怎么喜欢他。母后在他幼年之时虽然也疼爱他,后面却忽然也变得奇怪起来。

赵炎见他出了神,不免出声唤道,“殿下,您怎么了?”

苏墨阳回过神来,对着赵炎摆了摆手,“本宫无碍,你先下去吧!”

吩咐完,他又想起自己离开庄子前曾想段馥许下的明日就回,又补充一句,“安排一下,本宫处理好手头上的政务,就回庄子上去。以后这文书,都派人送到庄子上。”

第五十五章 忽然不见了

“殿下打算要在庄子上住多久?”赵炎吃惊的问道。

“竟然已经向父皇请了病假,为何不好好养伤呢?自然越久越好。”苏墨阳高深莫测的回答道。

赵炎听得一头雾水,即便养病,在王府就可以,为何要去到庄子上。更何况庄子已经暴露,在郊外养病,并不比在京城来得安全。

苏墨阳已经低头看着案前的文书,偶尔提笔改写两笔,或者批注一下,连赵炎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未曾察觉。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开,苏墨阳就坐着马车出了京,一日不曾见到段馥,他心里竟然升起一些他不能理解的情绪,恨不得策马狂奔,立即出现在她眼前。

不过,这不是苏墨阳这种性格会做出的事,所以他选择了坐马车,自己顺便养个神。

段馥昨日陪着段羽生下了一天的棋,晚上的时候又进空间系统捣鼓了一下她的家当,意外发现,空间已经升级,并且生出一个第二空间。

外面的空间很多的储物格,整排放着的都是她的医疗设备,这些功能只要她需要,都可以随时使用。还有一些储物格,她放着一些稀少的药材。

而这个第二空间,她惊奇的发现,竟然可以自己种植药材,连种子都有。

这段时间,她就只给面具人看过病,没有想到才一天的时间,系统竟然升级了,还多了一个第二空间。

段馥兴奋了一个晚上,忙着在空间里面种药材,这样一来,她需要什么药材,就不用在外面的药房购买了。自己想要什么,就种植什么。

所以,一个晚上,段馥都在空间里忙活,到天亮时分,她才忙活玩,累得倒头就睡。

苏墨阳急急忙忙从京城赶回来,得知的便是段馥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

“哦?昨晚她都忙什么了?”苏墨阳端坐在客厅里的正位上喝茶,问得十分随意,却也掩盖不住他有一丝生气的神色。

见状,春江看了花月一眼,不敢胡乱作答。

花月想了想,回答道,“殿下昨日离开后,姑娘去了面具人的院子,陪着他下了一天的棋,傍晚时分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闻言,苏墨阳微微蹙眉,心道下个棋还能将她累倒了不成?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可是真的在自己的房间?”

春江和花月对视一眼,这个二人倒是不敢肯定,因为到了洗漱的时间,见段馥没有起来,二人也没有推门进去瞧一瞧。

见状,苏墨阳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步就往段馥住的院子走。

段馥住的院子与苏墨阳房间的院子隔得不远,绕过一个花园就到了她住的院子,匾牌上写着‘稻香院’三个字。

一行几人急匆匆的来到稻香院,苏墨阳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春江和花月跟在苏墨阳的身后张了张嘴,见他人已经冲了进去,也只好闭嘴。

几个人不敢再入内,纷纷在房间外面等着。一则怕段馥还在床上睡觉,二则怕段馥若真的不见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近身侍候的身边人。

苏墨阳进入房间后,直接往里间走了进去,只见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放在一旁,床上整整齐齐,哪里有段馥的踪影?

他紧握双拳,清冷的俊脸上一片深沉之色,站了一瞬之后,他松开双拳,转身往房间外面走去。脸上神色清冷入故,却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深沉。

“段羽生可还在?”他出来后,朝一旁的赵炎问道。

赵炎朝身旁的赵霖使了个眼神,赵霖立即去查看,很快便回来,告诉苏墨阳,“禀主子,段羽生好好的在院子里,并没有离开。”

闻言,苏墨阳看向花月,“可有看见她出庄子?”

“回殿下的话,庄子上的人都不曾看祝姑娘出庄子。奴婢和春江二人轮流守在祝姑娘的房间外面,并不见她离开。”花月回答道。

苏墨阳看一眼四周的环境,心想段馥为了段羽生可以答应他留下,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只是,她若真的要离开,也不可能凭空飞出去。

不过,想到她是用药高手,要想从一个地方离开,只要有心,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引起苏墨阳的注意之时,苏墨阳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段馥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一堆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发生何事了?”

苏墨阳闻声回头看向段馥,那双好看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你刚刚就在房间?”

段馥自然不会告诉苏墨阳,她昨晚捣鼓空间太累了,就在空间里面睡着了。房间里面,自然找不到她的人。不过她微微一怔之后,很快点了点头,“是呀!有什么不对吗?”

苏墨阳狐疑的看段馥一眼,将她从上到下大量了一圈,“为何我刚刚进入房间,未看见你在床上休息?”

闻言,段馥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回答的模样,她避开苏墨阳试探的目光,别扭的说道,“或许是你刚刚眼花了。”

说着,她话音一转,“你一大早寻我,可是有事?对了,你昨日不是离开庄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墨阳原本想要回答她第一个问题的,刚刚张嘴,段馥第二个问题就扔了过来,看她那模样,他离开后,她似乎过得不错。不仅不错,还十分舒心。

这个事实,让苏墨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大早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兴致,全没有了。

“本宫饿了,替本宫准备些好吃的早餐。”他声音冷淡的说道。

段馥一怔,奇怪的看苏墨阳一眼,不过苏墨阳并没有给她反驳的时间,丢下这句话后,人已经抬步离开了院子。

她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至于苏墨阳离开前生出的那些涟漪,早就被她一夜种植药草的辛劳消除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空间系统里面的药草。

“姑娘,可要花月侍候你梳妆打扮?”花月和春江留在了院子里,至于赵炎和赵霖,自然跟着苏墨阳一同离开了。

段馥摇了摇头,因为她替苏墨阳下药那件事,这两个丫鬟对她生疏了不少,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替我准备一些洗漱用水即可。”她交代了一句。

花月很快替段馥端来了洗漱用水,她自己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马尾,用一根蓝色的布带扎着就大功告成。今日她要下厨,穿的都是深色的衣服,想到面具人也在庄子上,她寻思着要多做几道菜才好。

眼下正值春季,河里的鲫鱼很是肥妹,若能抓上一两条拿来清蒸或者红烧,自然再好不过。还有便是田间种植的那些小菜……

不过,苏墨阳说他饿了,她这些心思只能暂时收起来,进厨房替苏墨阳煮了一煲蔬菜粥。这次用的都是田间野菜,味道很是清香可口。煮好后,她唤来春江和花月,让二人提了食盒给苏墨阳送去,而她自己,则装了一碗,朝面具人住的小院走去。

但是,院子里空空如也,再不见面具人坐在木棉树下下棋。她四处看了看,想要张口寻人,却发现自己和他相处了一天之久,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顿时十分沮丧。

在院子里寻不到人,她立即疾步走向了苏墨阳居住的荷香园,苏墨阳正端着粥碗拿着勺子姿态优雅的喝着粥,看见她进来,他只微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面具人呢?”段馥问道。

赵炎和赵霖见状,立即悄悄的站远点。

苏墨阳并没有在房间里面喝粥,而是坐在外面的亭子里面,那亭子旁边有一根荷花池,此时是初春,圆圆的荷叶长满了池子,不时散发出一阵清香来。

也不知是段馥熬的粥香,还是池子里的荷叶香。

段馥见苏墨阳不理会她,她径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食盒重重的放在石桌上面,“苏墨阳,面具人呢?”

苏墨阳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依旧姿态优雅的自己喝粥。

段馥伸出手去,将他手中的粥碗硬夺了过来,却见粥碗里已经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她刚刚把粥碗抢到手里,苏墨阳却已经伸手却打开她刚刚放下的食盒。

她眼疾手快的按住,“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苏墨阳抬眸,淡淡的看了段馥一眼,“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何处,本宫如何管得住?”

段馥一怔,“你的意思是,他自己离开了?”

“不可能!他昨日还好好的和我下棋,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她肯定道。

苏墨阳将她按在食盒上面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移开,将里面的蔬菜粥端了出来,拿起勺子继续喝粥。

他冷淡的说道,“信不信由你。”

“苏墨阳,你答应过我,要救他的!”段馥说道。

“本宫信守承诺,已经将人救了!至于你答应本宫的条件,希望你能好好守诺!”苏墨阳三两下的将粥碗里的粥喝光,姿态一点都不嫌粗鲁,依旧贵气高雅。

第五十六章 不想再稀里糊涂的活着

段馥忽然觉得无力,她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那个人就已经走了。那她心底想要的答案,要到何处去寻?

她忽然紧紧的盯住苏墨阳,“你一回来他就走了,一定是你让他离开的,对不是?”

苏墨阳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懒得与她解释,起身就往外走。

段馥看一眼苏墨阳离开的背影,如果她刚刚的猜测没错的话,苏墨阳一定知道面具人去了那里。只是,面具人为什么忽然对苏墨阳改变了态度?

明明之前,面具人还曾暗杀苏墨阳!还有便是,苏墨阳为何不问罪面具人,不仅救了他,还将他安置在这处院子里。明面上,好似再监视他,暗中却也是保护。

比如大皇子为何要抓走面具人?

又比如苏墨阳忽然离开又回来之后,到底和面具人说了什么,这才让他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却做某件事?

一时间,段馥的心间萦绕上许多的事,原本快要得到的答案,一瞬间有蒙上了许多的迷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必须慢慢来。

段馥在亭子里坐了许久之后,忽然起身朝庄子外面走去,她将中午要做的菜单告诉了春江和花月,让她们两个人去准备食材。

至于她自己,又乘机回了房间,偷溜进空间去看了看自己昨晚种植下的种子,只见那些种子已经发芽了。如此推算,段馥发现空间系统里自带的这块药田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同。

打个比方,空间里面一个小时,相当于外面的一天。所以,才几个小时的时间,那种子已经在药田里面发芽了。所以,不出几天,她就能收获新鲜的药材,并将他们保存在储物格中。

储物格中的时间是永恒不变的,将药材储存在那里,它永远都会处于新鲜的状态。

不过,空间里面所需要的药物种子也不是想要就有的,需要用经验值来换。这一次的种子,是她用经验值换来试种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

若下一步还要种植药材,段馥自然会换取现实生活中稀少或者没有的药草种植。不过这样一来,消耗的经验值也将大大的提高。

她需要经验值,就不得不出去给人看病疗伤。

思及此,她才注意起来,自己自从来到苏墨阳身边后,几乎就没有出去看诊过。这药田空间的开启,还是因为她制药送给了面具人的功劳。

如此想来,她今后想要接触到更多的病患,并且名正言顺的替人看病,只能在京城开一间医馆才能实现。不知这个提议,苏墨阳那厮会不会答应?

思及此,她一愣,这是她的决定,关苏墨阳那厮什么事?她想要做什么,去做就好了!难道,她留在苏墨阳的王府,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而她之所以忽然定下心来要留在苏墨阳身边,一部分是因为面具人走了,一定是苏墨阳的安排。另外一部分则是,原主的身份,她必须去查证,不能再稀里糊涂,而苏墨阳似乎知道什么,却不愿意告诉她。

待她从空间里溜达了一圈出去,春江和花月已经将食材准备好了。庄子的厨房就在离苏墨阳住处不远的地方,从段馥住处这边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厨房里,春江和花月按照她的要求,鸡鸭鱼肉,蔬菜瓜果都弄了一些回来。看见段馥进入厨房,二人看了彼此一眼,迎了上去,“姑娘,可要我们替你打下手?”

段馥点了点头,伸手挑选了几样今日中午要做的菜式,吩咐要切成丝,还是片,要做成花样,还是原物放置云云……

春江和花月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去做了,留下帮忙并非是对段馥解除了心结,而是害怕她在苏墨阳的吃食上下药。

段馥虽然猜到几分,却并没有说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事,这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她的丫鬟,真心不真心,她也不强求。

中午的时候,段馥做了酱油鸡和清蒸鲫鱼以及一道汤和几样小菜,素食和肉食结合,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式,但端到苏墨阳的饭桌上之时,他心里却隐隐觉得喜欢。

从小到大,段馥是第一个做饭给他吃的女子,并且手艺还不错。

他看了段馥一眼,“坐下一起吃吧!”

段馥没有拒绝,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一旁的花月立即准备好两副碗筷送了上来。

苏墨阳先自己夹了一筷子鸡肉吃,味道适中,还带着鸡肉的香气,并非专门的厨娘,能有这般手艺,确实难得。如今想来,自己千方百计将她留下,也并非只是看重她的医术,这厨艺也十分合他心意。

饭桌上,二人默默的吃着饭菜,谁都没有吱声,倒是十分的默契。

段馥全程无话,默默的吃饭。苏墨阳看她一眼,依照往常,她做了这么丰盛的一顿饭菜,必然有所求,今日怎么不开口了?

待二人吃完午饭,花月上前将饭桌上剩下残渣收走,二人相对而坐,却是无言。苏墨阳睨了段馥一眼,见她垂着眼帘,拒绝与他交流。

他微微蹙眉,却没用出声。

如此这般过了十几日,眼见着到了三月中旬,庄子里种植的桃树开满了桃花,到处可见灿烂的粉红色。但段馥却自始自终不曾与苏墨阳说过一句话。

她每日按时给苏墨阳送去一日三餐,他叫她坐下陪吃,她就坐下。他不唤她,她便不上桌。一连十几日,她的眼神总是避开苏墨阳,即便半路上遇到了,她也当作没有看见一般,径直走过去了。

如此一来,苏墨阳很是郁闷!但她这十几日除了给他做饭以外,还特意写了药房,替他调理身体。住在庄子上的时间,虽然每日都能吃到段馥亲手做的饭菜,却也少不了她每日送过来的汤药。

他将她留下的初衷,确实是看中了她的医术,她能定心下来替他调理身体,他应该高兴才对。更何况,段馥这些时间,从未离开庄子上半步。

但人就在眼前,苏墨阳却觉得段馥离他,越来越远了。这,不是他要的。

自从大皇子苏裕被禁足以来,苏墨阳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这庄子虽然暴露在了人前,却也没有人敢来随便打扰。

苏墨阳这十几日可谓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除了每日按时处理公文,其他时间要么在田间散步,要么在院子舞剑,要么就在书房看书,悠闲得不能再悠闲。

而段馥每日就更清闲了,除了给苏墨阳做饭,她几乎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捣鼓自己的空间系统,偶尔会去田间走一走,都会刻意的避开苏墨阳出来的时间。

二人虽然生活在一个庄子上十几日时间,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越行越远。

这一日,段馥用庄子上的桃花花瓣做了一些点心,让春江给苏墨阳送去。当然,送过去的还有一碗汤药。

苏墨阳看一眼那点心和汤药,果断的先伸手去捡了一块糕点到口中,甜而不腻,香滑可口,一口咬下去,满口皆是桃花的芬芳,他接连吃了几块,望一眼摆放在一旁的汤药。

“祝九可有说,本宫什么时候可以停了这汤药?”他漫不经心的问道,根本没有要喝药的意思。

春江快速地看了苏墨阳一眼,垂下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事?”苏墨阳问道。

“祝姑娘刚刚出了庄子,往京城去了。说是要给殿下你购买药材滋补身体。”春江说道。

闻言,苏墨阳怔了怔,“可有派人跟上去?”

“祝姑娘不让人跟着,所以……”春江快速的看了苏墨阳一眼,“姑娘说,今天就会回来。”

苏墨阳看春江一眼,随即问道,“她可有骑马?”

春江点头,“奴婢送东西过来之时,祝姑娘刚刚出府。”

苏墨阳起身,朝赵炎吩咐道,“收拾好东西回府!”

说完,他抬步就去了庄子上拴马的地方,牵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就出了庄子,即可往段馥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段馥今日穿了一身浅色的衣服,因为要骑马出去的缘故,穿在身上的衣服十分简练,并不拖沓,是一浅蓝色的骑装。

从庄子往京城的方向,一来策马狂奔,也要两个时辰的时间。段馥她并不急着赶路,而是让马儿自己在管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自己则边走边四处环顾,欣赏山间的景色。

这条管道是进京的唯一道路,所以经过的马车和快马不少,偶尔有人路过看见她慢慢悠悠的前行,都会侧目看她一眼。

而她身后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正有一辆马车缓缓的前行,与段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听那小厮朝里面的人禀报道,“主子,前面有一女子骑马却不策马,你说奇怪不奇怪?”

马车里面的人‘哦’了一声,然后掀开马车帘子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一袭浅蓝色骑装,十分精简干练,头上并没有绑什么繁杂的发髻,而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马尾用蓝色布带束好,在她脑后一摇一晃,甚是灵动。

第五十七章 半路救人

此女子四处环顾,似乎并不急着赶路,颇有几分悠然自得的模样。

“吉云,赶上去瞧一瞧。”马车里的男子吩咐道,声音优雅慵懒,十分好听。

吉云听见自家主子这么说,心里微微觉得讶异,却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赶着马车追上了段馥。

段馥对于过往的马车或者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的看山看水。只是刚刚追上来的这辆马车,仅仅是这个马车,便已经价值连城。

然后,她便看见那马车的主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朝她看了过来,她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邪魅眼睛,那是十双十分勾人的丹凤眼,斜飞入鬓,此刻拥有它的主人含着笑看着她,邪魅至极。

那人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是你?”

段馥微微蹙眉,这搭讪的方式特别的老土,本姑娘才不会上当。她可不记得,印象中认识这么一位极致邪魅危险的男子。

若真的有,她一定会敬而远之,绝对不会愿意和他再次相遇。

见她不理会自己,竟然扭头看向了别处,萧少顷笑了笑,并没有继续与她搭讪,不过心里却对她留了心,觉得这个女子十分有意思。

马车渐渐的往前行走,慢慢的超过了段馥,渐渐的消失在前方。段馥只略微思量了一瞬,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因为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一回头,就看见苏墨阳骑着马,黑色的衣袍在风中飞舞,十分冷峻帅气的模样。

见状,段馥立即打马往前冲了出去。

苏墨阳跟在她身后,明明见她已经回头看见他,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竟然打马比刚刚还跑得快了。他一路跟上来,看见在管道上慢慢悠悠前行的段馥,心里还微微有些欢喜。

她莫不是知道他会追上来,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等他追上?

但此时,他又有些摸不准段馥的心思了。

段馥往前没有跑多远就停了下来,绕过一个转弯点,前方竟然有人在打斗。段馥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自然要避而远之。

她停下没多久,苏墨阳就追了上来,看一眼前方打斗的地方,他目光略微沉了几分,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唯一官道,在这里遭遇劫杀的人,一般非富即贵。不知前方被人暗算的人,是京城那位贵人?

这里是官道,迎来送往的人十分的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苏墨阳和段馥的身边就已经停下了另外一辆马车。

至于前面要过来的马车,自然是有的,但隔着远,未必能看见。

前方被围攻的那辆马车,段馥认得,就是刚刚想要搭讪她的那个人的马车。段馥瞧着这么一会儿,劫杀的黑衣人虽多,却都被那仆人阻拦在外,根本无法靠近马车,更加别提看见马车里的人出来了。

她暗自惊了惊,一个赶马车的仆人武力值就如此之高,那马车里的主子,岂不是武功更高?

想到这里,她忽然侧目看了苏墨阳一眼,比起这个不认识的人的仆人,苏墨阳身边的赵炎和赵霖的武力值简直有些不够看。

你瞧别人一个仆人就可以应对成群的黑衣人,而赵炎和赵霖,上次在林间遇到暗杀,还需要苏墨阳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全身而退。

苏墨阳见她看向自己,一张好看的俊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有些动容,“放心,我不会过去的。”

见他理解错自己眼神的意思,段馥也没有纠正,转开目光,继续看向前方的打斗。

那仆人虽然厉害,却也抵不过黑衣人的久打久攻,渐渐有些吃力起来。这时,从马车里面飞出一人来,一袭白衣似雪,宛若一道银光从马车里飞了出来,一出手便将靠近的黑衣人一掌掀飞了出去。

“是他!”苏墨阳吃惊的说道。

段馥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中的惊讶神色尚未消失,马车里面刚刚见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引起苏墨阳这般吃惊了。

这时,二人身后的马车下来一人,是一位穿着粉色长裙,面带面纱的妙龄少女,走到二人马匹前十分有礼的弯了弯腰,“公子,姑娘,不知二位可会武功?”

段馥垂下眼帘看那女子一眼,带着一张白色的面纱,五官轮廓若隐若现,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美貌的女子,并且十分具有京城大家闺秀的特色——端庄,高雅,白莲花。

苏墨阳连看了不曾看向那女子,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的打斗情况。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段馥轻咳一声,忽略掉那女子看向她和苏墨阳之时目光中划过的惊艳之色,随即开口说道,“不知姑娘为何这般问?”

那姑娘的目光从段馥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苏墨阳的侧颜上,声音轻柔的说道,“小女子见前方之人遭人暗杀,心有不忍,想要上前相助也是有心无力。所以,才有此一问。”

段馥干笑两声,“姑娘如此心善,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直接回避了她刚刚的问题,觉得也没有必要回到。心却吐槽道,你想要救人,那是你的事,与旁人何干?

被她这么一问,原本还想出面相救的人,或许都不会出手相救了。出力拼命的是自己,结果功劳却成了别人的了。

段馥和苏墨阳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因此往前冲。更何况,以前方目前的战况,即便他们不出手,那白衣人也会很快搞定杀手,顺利脱险。

出去帮忙,不过多此一举而已。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见段馥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不再看她,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至于一旁那气质寒冷的俊美男子,更是连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她顿时有些下不了场面。

按照以往,她若这般对一个男子说话,对方早就按照自己的请求去办事了。今日这般,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自然有些难堪。

“公子,你若不出手相救,那白衣公子如何能逃过这么多的杀手?”面纱女子看着苏墨阳继续开口说道。

见苏墨阳依旧不理会她,她咬了咬下唇,“出门在外,相遇便是缘分,更别说公子还认识那位白衣公子。公子若不出手,只怕也太……”

她话还没有说完,苏墨阳冷眼扫了她一眼,她吓得立即闭嘴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幽深得好似没有任何感情一样,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苏墨阳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只听他冷声说道,“收起你的小算计,呱噪!”

而前方的打斗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虽然苏墨阳和段馥没有出手相助,前面过来的人里面,似乎有认识白衣人的人,已经出手相助。

于是情况一面倒,很快黑衣人便处于下风,到了一片。看那手法,来的刺客,竟然一个不留,全被灭了。

这时,苏墨阳驾着马往前走了过去,段馥见状,也跟了上去。前面一片狼藉,马车想要过去,只怕得等白衣人的人清理了道路,马车才能通行,至于骑马经过的,倒是不影响。

面纱女子见状,心中气愤,却也无可奈何,见二人渐渐行远,也不得不重新爬上马车,等着通行。

苏墨阳骑着马儿与段馥一前一后经过那战场,白衣人和他的朋友看见马背上的苏墨阳,纷纷上前作揖鞠躬,“七皇子殿下。”

苏墨阳高冷的点了点头,然后淡定的骑马继续前行。就在此时,刚刚还一脸从容的白衣人忽然伸手捂住胸口,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吉云见状,立即慌忙爬回马车翻找东西,待他从马车里面拿着水壶和一个药瓶出来的时候,萧少顷已经面色苍白若纸的靠在友人的身上。

“主子,快将药吃下。”

萧少顷从吉云手中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又接过水壶将药吞入喉咙,本来这种症状,以往用药都可以暂时压制住并且得到缓解的。

但今日他吃下药后不久,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面色一下子毫无血色,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周黑压压一片。

“主子!”吉云大叫一声,顿时慌了。

段馥并未走远,听见吉云的呼叫声,她立即调转马头,往回赶了回来。苏墨阳见状,眉心狠狠一蹙,颇有几分无奈的感觉。

她到了那混乱的场地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避倒得满地都是的黑衣人,到了吉云跟前,“把他的手腕给我。”

吉云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跟过来的苏墨阳,立即点头同意,将早已昏厥过去的萧少顷的手交到了段馥手中。

段馥的手指按在萧少顷的脉搏之上,一会儿之后,她看向吉云问道,“你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我家主子有心悸的毛病,刚刚吃他喂下的药便是专门针对心悸的药。”吉云说道。

段馥翻了翻萧少顷的眼皮,又仔细诊了他的脉,然后朝吉云说道,“可否将药给我看看?”

第五十八章 她要另寻住处

她从吉云的手中拿过水壶,打开瓶塞倒出一些水来放在手心,然后用鼻子闻了闻,立即蹙眉说道,“这水有问题。”

吉云一惊,立即将水壶拿了过去,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主子药吃用的东西,都会经过自己信任之人的检查,这壶水怎么会有问题?

“姑娘可有办法救我家主子?”吉云着急的问道。

段馥点了点头,“将他抬到你们的马车上面,我需要给他金针刺穴,排放他刚刚所中之毒。”

吉云闻言,立即配合段馥,将萧少顷抬入了马车之中,段馥跟着就要上马车,却被苏墨阳一把抓住了手腕,只见他看她一眼,沉声说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段馥伸出另外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今日遇见了,就会救。”

“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苏墨阳问道。

段馥看他一眼,忽然反问道,“那殿下以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救了他两次,他却霸道的禁锢她,将她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所以,世上好人或者坏人,岂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

苏墨阳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她去救人。不过,看萧少顷的眼神,有些太过冰冷,甚至有些烦躁。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段馥替萧少顷金针刺穴完毕,并朝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丸。吉云见状,立即紧张的问道,“不知姑娘方才给我家主子吃下的是什么药?”

“本宫的人,还能害了你家主子不成?”不等段馥回答,苏墨阳已经十分不耐烦的回答了,并且那张冰冷的俊脸黑得像锅底一般。

吉云一时被堵得无话,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家主子的面色,见主子面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不仅如此,他的眼睫毛还动了动,似要醒来。

“主子!”吉云激动的上前一步,欢喜得不得了。

苏墨阳却抢先他一步,一把抓住段馥的手腕,将她往自家怀中一扯,直接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人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段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羞愤的道,“放我下来!”

她原以为她和他之间会继续这般冷处理下去,直到她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却不料他竟然这般大胆,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她抱下了马车。

他可知,他这样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七皇子殿下,今日多亏您和这位姑娘路过。不然,少顷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出声说话的人,是萧少顷的友人方毕然。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苏墨阳仍旧没有将段馥给放下,而是直接抱着她上了骏马,驾着马儿,直接带着段馥,一路狂奔,往京城的方向跑去。

这时,马车内的萧少顷已经清醒过来,方毕然与苏墨阳的对话,他听见了一二。只见他侧目看向了方毕然,“方兄可知那位姑娘是苏墨阳的什么人?”

方毕然看了一眼苏墨阳离开的方向,猜测道,“听闻七皇子殿下府上来了一位神医,医术十分了得,将他拖了一年都不曾治好的病给治好了。莫非,就是这位姑娘?”

说完,他上前看了萧少顷一眼,“可有感觉那里不适?”

萧少顷在吉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盘腿调息一瞬,“没有觉得那里不妥,她的一番金针刺穴,倒是让我心情颇为舒畅,似打通了我的奇经八脉一般。”

“方兄觉得,以她的医术,可能治好我的心悸?”

方毕然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少顷兄何不一试?”

说完,他收起自己的笑脸,变得严肃异常起来,“少顷兄此次出门,也太不小心了吧?不仅遭了别人的埋伏,还差点被人下毒暗害了。若非半路上遇到我和七皇子殿下,少顷兄你此次只怕凶多吉少。”

“也是因祸得福,不是吗?”萧少顷看一眼苏墨阳离去的方向,意有所指的说道。

方毕然笑着点头,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此时,刚刚那位蒙着面纱劝苏墨阳和段馥救人的姑娘上前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萧少顷被吉云扶着坐了起来,看一眼过来的蒙面少女,邪魅的丹凤眼微微含着笑意,优雅且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虚弱的说道,“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已无大碍。”

蒙面少女被萧少顷这么一看,顿时羞涩的垂下了眼帘,“竟然如此,小女子先行告辞。”

说着,她款款上了自己的马车,被仆人和婆子们拥护着离开。因刚刚的战场已经被方毕然带来的人清理干净,她的马车才能顺利的通行。

方毕然站在一旁看着离去的车队,然后转身朝萧少顷说道,“少顷可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

“方兄看上这位姑娘了?”萧少顷笑道。

方毕然瞪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这位姑娘乃是曾将军的嫡女,曾湘湘。今年十六岁,长得貌美如花,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少在京城露面,或许不知京城每年都会有个才女比赛,她从十二岁开始,每一年几乎都夺冠。”

“京城未出阁的女子中,就她才貌双全。”

闻言,萧少顷眼神奇怪的看方毕然一眼,“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

“少顷兄年过二十尚未娶妻,你家那位祖母大人只怕会安排你相亲吧?我出于朋友之意,提前给你做工作而已。”方毕然说道。

萧少顷懒得看他,吩咐了吉云几句,便进了马车内休息。方毕然原本就是来接萧少顷的,见他如此,自然不客气的跟着上了马车,随他一起回京。

段馥被苏墨阳强行抱上马背,一路狂奔之中,挣扎了好几次,苏墨阳无可奈何,只能点了她的穴道,如此才将她乖乖的带回了王府。

他一路将她抱着进了云阁,一路上迎来不少人下人的诧异目光,他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径直将她抱进了院子,这才伸手点开了她的穴道。

“苏墨阳,你到底将我视为何物?”段馥刚刚被放下,便愤怒的吼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苏墨阳发这么大的火,她真的很生气。苏墨阳的霸道和强势,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她是一个人,而非一件物品。

她气愤的紧握双拳,恨不得甩苏墨阳一个耳刮子,但最终,她忍住了。

苏墨阳听见她这样说,蹙着眉头看她,似没有听懂她为何这般问。他将她视为什么,难道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你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住在王府里。”段馥侧了侧身,不去看苏墨阳,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甩一个巴掌给他。

“你……”苏墨阳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段馥劫了话,“我不会离开京城,今后无论你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句即可。”

她被苏墨阳强行抱上马背的那一刻,她明白一件事,她段馥虽然答应了苏墨阳的条件,但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才对。

“如果你想要留下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在你的王府之中,那我也可以留下。但,从今以后,我不过是你的扯线木偶。”再不是她自己。

最后一句话,段馥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苏墨阳想要的,不就是一个扯线木偶吗?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同时也在给苏墨阳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明白,什么叫尊重的话!

苏墨阳的眉头紧紧的蹙着,“你要离开王府,可以。不过,你的住处,必须由本宫来决定。”

“不需要,我自己会找到去处。”段馥一口拒绝。

“那位玉哥哥?”苏墨阳语气冰冷的问道。

段馥确实有这样想过,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她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嘴上却说道,“这个不用你管,等我寻到住处,会派人通知你的。”

苏墨阳沉着一张脸,许久没有出声。

段馥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起身就往院子外面走。她带来王府的,不过几件简单的行装,带不带上都无所谓。值钱的东西,她早就收到空间里面去了。

“这个是你的东西,你带上。”苏墨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袋递到了段馥跟前。

段馥看了那布袋一眼,没意伸手去接。

苏墨阳直接拉起她的手,将布袋塞在了她手中,并冷声嘱咐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今后万不能再弄丢了。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段馥将布袋打开,看见里面那枚原主的玉佩,顿时觉得奇怪,苏墨阳为何要这般重视这块玉佩?莫非这块玉佩,与苏墨阳有关?

她看苏墨阳一眼,只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俊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双幽深似海的目光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放弃。

拿着布袋,转身就走。

苏墨阳并没有阻止,而是招呼来赵霖,“从今日开始,你的任务便是保护她的安危。”

第五十九章 熟悉的府邸

“主子!”赵霖诧异得不能再诧异,他自幼跟在苏墨阳身边,从未见苏墨阳对那个人这般上心过。

“就当时本宫对她的弥补吧!不用多说,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办即可,若有怠慢,今后也不必再跟着本宫了。”苏墨阳言辞冷厉的吩咐道。

赵霖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即追着段馥去了。他知道,从今日起,祝九在王府里的位置,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段馥离开王府后,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她需要在京城找到一个住处,‘盛唐’那里是不能去了,那边只能看看有没有出租和售卖的闲置房子。

她在街道上闲逛的时候,经过一条街道,觉得熟悉,便走了进去。京城这个地方,她穿越过来后,几乎不曾来过,怎么会觉得这条街道熟悉呢?

她走到一座府院的大门前停下,只见那府院的匾额上写着‘曾府’两个字。她停驻在大门前,看着这扇大门走神。

有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这扇大门打开,里面的一花一草,一庭一院,每一个角落宛若电影一般出现在她脑海中。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画面?

她微微蹙着眉头,一步一步的朝那大门前走了过去,伸手就要触摸上那扇大门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个小厮的脑袋来。

那小厮看见她出神的模样,愣了愣,随即有礼的问道,“姑娘,你找谁?”

段馥愣愣的看了小厮一眼,“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错府门了。”

小厮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眸看了看外面的街道,立即笑道,“哦,姑娘要找的是什么府?小的对着附近的府门都挺熟悉,说不定还可以给姑娘你指一指路。”

段馥立即摆了摆手,“多谢小哥,我再四处找找吧!”

说着,转身下了府门前的台阶。待她转过身来,才发现一辆马车正缓缓的朝这边驶了过来。她立即让到一边,看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少女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下了马车。

而刚刚那小厮已经打开了府门大门,里面立即迎接出来一名贵气逼人的少妇,一脸笑容的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

“湘湘,你回来了?快让为娘看看,有没有瘦了?”

段馥见那女子,竟是今日进京之时,在半路上遇见的那位蒙面少女。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家府邸的小姐。

曾湘湘看见让在一旁的段馥也明显愣了愣,不过段馥并没有久留,在她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离开。

见状,曾湘湘朝自己的母亲曾夫人问道,“娘,您可认识刚刚离开的那位姑娘?”

曾夫人这才往段馥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自然回答道,“娘不认识,湘湘为何这么问?可是你认识她?”

曾湘湘摇了摇头,“谈不上认识,不过进京的时候,在半路上遇见过。”

不过,心中却有个疑惑,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与七皇子苏墨阳有关?

曾湘湘虽然以才华闻名京城,但她自己,却是有武功的。只是,鲜少人知道而已。外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姑娘。

段馥离开这条街道后,很快就找到了京城可以租售房子的店铺,为自己在京城的西面挑了一座小院子。之所以选择西面,是因为西面是贫民居住的地方,她想要在哪里开一间医馆。

刚好她的小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可以将前院用来开医馆,后院用来自己住。因为院子在西区的缘故,房子售价并不贵,她便花银子将院子给买下了。

待一切手续弄好,段馥自己拿着钥匙和地契,在店家派的车夫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处院子,这院子地处贫民区的入口处,每日都会有不少人从她院子前面经过,人流倒是不错。

“姑娘,可要我替你将东西搬进院子?”那车夫长得十分老实,段馥见他这么热心,也没有拒绝,还礼貌的道了声‘多谢’。

倒不是她对人没有防备之心,而是她对自己的本事很有把握。以前游历在外之时,若有人胆敢对她不轨,都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位车夫若不是坏人,那算他好运。若他起了坏心思,那只能算他倒霉了。

车夫很快将东西搬进了她的院子,东西都是她在街市上面自己挑选的必须用品,从马车上面搬下来,堆了一座小山。

段馥将东西清点了一番,转身看向车夫,正要道谢给些感谢他的银子,却不想那车夫竟然笑眯眯的看着她,伸手去关院子的大门。

“姑娘,我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不如让我做了你的男人,今后好好疼你,保护你,好不好?”车夫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换了往常,他可能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但这丫头生得太漂亮了,还孤身一人。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他若不动歪心思,实在对不起他自己呀!

车夫一脸猥琐笑意,朝段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他眼中,段馥就是手无寸铁的小白兔呀!

“你若再刚往前一步,我会让你这辈子后悔生出来,你信不信?”段馥出声警告道。

她的声音一向温和好听,此时却严肃而清冷。但她生得秀雅绝美,即便生气蹙眉的样子,都让惹人心醉。更何况,这个车夫今日还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旦起了歪心思,又岂是她一句话就能吓回去的。

“小娘子,你别唬我,我这人……最不吃这一套了。”车夫见段馥没有闪躲的意思,笑得更加的猥琐,就像猛虎扑食一般,朝段馥扑了过去。

却见段馥身形一移,人已经从他眼前闪看,他扑了个空,四处一张望,发现段馥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他此时欲字上脑,什么都想不到,就想得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小娘子,你躲什么?你看你孤生一人,我也目前也只一个人,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放心,今日你若从了我,今后我一定好好的疼你的。”

说着,他又朝段馥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一次,自然又扑空了。

他并没有喝醉,连扑了两次人都从他眼前消失了,他顿时后背有些发紧,没有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是会功夫的。

他这么一紧张,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痒,赶紧伸手去抓,一抓之后,这种痒的赶紧就更加厉害了。

“还不快滚!”段馥厉声说道。

车夫本来就有了退却的意思,身上忽然痒得厉害,他那点歪心思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挠痒痒。

再说,这小美人看着会武功,他虽然有些力气,却靠不近人前的跟前,再这样滞留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加上这里又再贫民区的入口处,万一被人发现他图谋不轨,他岂不是要进大牢?

他大脑这么一清醒,立即慌慌张张的出了段馥的院子,驱赶着马车,快速的离开了这里。不过,一路上身上却越来越痒,他全身都挠了个便,还是止不住痒的感觉,心里十分恼火,恨不得有一缸滚烫的热水,他跳进去,烫掉这一身的皮才甘心。

段馥给车夫下了药,此药叫挠心粉,越挠心越痒,若没有解药,中了此粉的人,会挠得全身溃烂也无法止住痒的感觉,会一直挠下去,然后一身的皮肉,会被中了挠心粉的人自己挠掉,疼痛而死。

莫怪她心狠,若非她有一技傍身,她的下场,只怕更惨。敢对她懂歪心思的人,落得如此下场,那是他活该。

因此在一处的赵霖看见这一幕,忽然觉得庆幸,幸好在王府十分收敛,若是她随便朝七皇子身上下点什么药,只怕七皇子该受苦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蹙了蹙眉,这么看着祝九并非一个好惹的女子,为何到了殿下跟前,她就变成纸老虎了呢?

段馥在院子打理了一圈,院子虽然完好无损,但许久不曾有人住,需要打扫了之后,才能住人。她需要找人来,帮她打扫院子。

如此一来,她将院子门一锁,往贫民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贫民区与乞丐窝还是有区别的,这里住着的人,都是些外地过来的难民,京城的人比较少。但这里的人靠自己的双手糊口,比只会伸手给别人要钱的乞丐要强很多。

她一路走过去,这里的街道不如东区贵人居住的街道干净整洁,却自有一番热闹的景象。她在一处小院前面停下,院子并没有高门高墙,有的只是一个用竹篾编制而成的围栏。

她看见一个妇人在晾晒衣服,见她动作十分的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勤快的妇人。她站在围栏外面唤了一声,“大婶。”

那妇人听见她唤她,立即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妇人头上戴着包头的布巾,看模样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张生得还不错的脸上,已经起了不吵皱纹,看起来比那些贵妇老了十岁的感觉。

第六十章 天大的好事

“姑娘唤我何事?”

段馥浅浅一笑,“大婶,我今日才搬来此处住下,院子里东西需要人整理和打扫,不知可否请你帮忙?”

那妇人闻言,十分开心的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大婶你最好多找几个人,若是收拾得快,今晚我就可以入住了。”段馥又道。

“好,好。”妇人连声应下,“我再去替你找几个妇人来。不过,姑娘你给多少工钱呀?”

“每人三十文,我只需要十个人。”段馥温和的说道。

妇人闻言,立即将自己手上的活放下,去附近找来了十个人,其中有三个男人和八个女人。

段馥看见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这十个人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自然引起不少居民的观看和询问。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少妇就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这么多人路过,她立即让到了一边,低垂着脑袋,似乎有些胆怯和腼腆。

段馥从她身边经过之时,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补丁重着补丁,身子瘦得厉害,仿佛一阵清风就能把她刮跑似的。再看她手中的菜篮子,都是些烂叶子,到不像是买的,而是从垃圾堆里面捡来的。

“姑娘,你盯着她看做什么?”第一个被段馥找到的妇人走到她跟前,小声的说这话。

那拎着篮子的妇人将头低得更低了,见段馥看着她,她似乎有点受到惊吓,立即惊慌失措的跑了。

“大婶,那个人,她怎么了?”段馥心想,她有那么可怕吗?

“这个人和她男人两年前才搬来这里住下的,两个有手有脚的人,却不靠自己的双手挣银子,活得十分没有骨气。”大婶说道。

段馥看一眼已经跑得没影的妇人,随口问道,“他们如何没有骨气了?”

大婶立即一脸神秘且小声的说道,“我听说,他男人在乞丐街那边要饭,至于她自己,则每日在垃圾堆里面翻点吃的东西填饱肚子。一开始我有活计做,也想找她一起,赚几个钱填饱肚子也好哇!”

“可是,人家不答应。好说歹说,都不同意。我还能害她不成?久而久之,这里的人都不爱搭理他们夫妻二人,人家愿意讨和捡东西吃,不愿意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大婶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见,她在那夫妻二人身上下了不少力气,结果这夫妻二人不听,自甘堕落,她一个外人也渐渐的寒了心。

段馥的看法,却与大婶的看法有些不同,如果是自甘堕落的人,会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看法吗?刚刚那满身补丁的妇人,在她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之时,她立即紧张起来。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妇人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般,逃跑了。

心中虽有疑惑,但那是别人的事情,知道就罢了,她并没有想要多管闲事。

大婶找的人手脚都很利落,不到傍晚就将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时辰的时间,段馥与那大婶也渐渐的熟络起来,得知大婶丈夫姓林,便亲切的唤她一声林嫂子。

林嫂子带着段馥结算的工钱离开之前得知段馥会在这里开一个医馆,她连连说好,还说段馥一看就是一个心善之人。

这贫民区的人生病了,大多舍不得花钱看病。段馥这医馆开在贫民区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赚经验。她的空间系统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等待她去开发,这些都需要经验。

为何不把医馆开在东区繁华的街市呢?只因达官贵人应付起来麻烦,她可没有公孙玉玦那张巧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这些普通百姓虽然身处底层,却活得真实自然朴素,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夜晚来临,段馥将自己的干粮拿出来啃了两口,勉强填报肚子,便应付过去了。然后她琢磨着明日好需要什么东西以及她医馆开业还需要什么东西,她都用清单一一列出来。

大概夜深时分,她才上床入睡。

因为今日才入住,又是陌生的环境,她睡得十分不踏实。

外面的院子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狗吠声,没有其他的声音。而段馥的房顶之上,蹲着两条影子。一个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那里,一个则抱着剑,站在那人身后。

“主子,不下去和祝姑娘打声招呼吗?”赵霖问道。

自家主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夜了,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下去院子里的意思,就这样干站着,到底几个意思?

苏墨阳摇了摇头,“今日被她下了药的那个车夫,让人找出来,送去官府。”

赵霖怪异的看了苏墨阳一眼,“殿下,只怕不必了。”

“哦?”苏墨阳回头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据探子回报,那人回去后都快将自家全身的皮肤抓烂了,可还是止不住身上的痒,他越是抓,身上越痒,此时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赵霖对上苏墨阳的目光,有些庆幸的说道,“好在祝姑娘在王府之时,属下从未得罪过她,若是……”

说到这里,赵霖忽然觉得自家手背也有点痒,立即挠了挠。

苏墨阳却有些开心,唇角微微往上扬着,赵霖是没有惹怒过段馥,但他时常会惹得她炸毛。即便生气,她都不曾向他下药,是不是证明,在她心中,自己也有些不同?

当然,他这么想的时候,自动忽略了段馥给他下强效麻醉药那段。

天边冒出鱼肚白的时候,苏墨阳才离开段馥的屋顶。赵霖守了段馥和苏墨阳一晚,也有些困了,乘着天未亮开,赶紧打了一下瞌睡。

翌日一大早,段馥就起了身,梳洗完毕之后,便去了贫民区那边,找林嫂子去了。昨日林嫂子答应了她,让她男人赶着马车,送她们去街市买必需品,然后再送回来。

段馥才刚刚出门,就遇见了赶着马车来的林嫂子和她的男人。她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黝黑,是那种忠厚且老实的人,看见段馥出来,对着她友善的笑了笑,便移开了目光,让林嫂子上来与她说话。

“祝姑娘,你可想好要买什么东西了?”林嫂子问道。

段馥点了点头,“我们先去布行,我需要一些白纱布和一些换洗衣服。然后再去买几个碗和几双筷子……”她一口气说了一连串,林嫂子记性真好,都一一记下了,并带着段馥去街市依次购买,一样都不曾落下。

“昨日我见你房间里连被褥都没有,不如我替你准备几床棉被,到了冬天就没有那么赶了。”林嫂子对段馥说道。

段馥闻言,笑得十分开心,“嫂子你不说,我都忽略了。这个该提前置办,还有那春秋的被单,嫂子也帮我做上一做,到时候我一并给你工钱。”

“祝姑娘你说那里话?这一次,我可不要你工钱。你只需要把材料买好了送我家里,我得闲替你做便是。这些东西要到冬日才能用,并不赶。”林嫂子淳朴的说道。

“那怎么行?”段馥自然是拒绝的。

“若是不行,那嫂子我可不替你做了,你另外找人做吧!我原本打算着,和你相邻而居,你又是个开医馆的,今后我和我们那一家子有什么病痛,你可以多上上心呢!如此一来,我还得另外找机会像你示好呢!”林嫂子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段馥却很是认真,“嫂子,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即便你不为我做这些,我也会尽心尽责的替你们治病。所以,这些客套的就不必了。不过,嫂子的心意我领了。你若是真想对我好,就在做工上多下些功夫,至于工钱,我时一定要付给你的。”

林嫂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羞愧起来,“祝姑娘,我一个粗俗妇人,若是刚刚说错了什么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呀?”

前面驾着马车往回赶的林大哥听见这话,也觉得自己妻子刚刚那些话说得不好听,不免说了她一句。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看着段馥,几乎都要着急得哭出来。

“好了,好了!说明白就好了。我们慢慢相处,你就清楚我的为人了。”段馥安慰道。

“更何况,我愿意来这里开医馆,看重的便是你们的那份质朴和善良,又怎么会嫌弃?”她补充道。

“哎!以后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嫂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说话的有钱人。

是的!从她第一眼看见段馥,她就知道段馥并非普通百姓,那一身的贵雅之气,不是他们这种地方可以养出来的人。加上今日陪着段馥出去购置东西,她花钱的样子,一点都不会犹豫,可见她不缺银子。

这样一个不缺银子的贵族小姐,却不在东区那边开医馆,赚银子。却要在贫民区开一间医馆,可见她要的并非是银子……

段馥想要的具体是什么,林嫂子自然猜不到。不过,一日的相处,她了解到段馥是个心善的贵族小姐,这对他们这一区的人,可谓是件天大的好事。

第六十一章 求救

林氏夫妻二人将段馥给送回了院子,又将今日购买的东西都送回了进去,按照她的吩咐,将东西摆放好。如此一来,便到了晌午。

“嫂子,我这厨房还没有开火呢!不如今日你和大哥留下,在我这里吃饭可好?”段馥邀请道。

“这、这怎么行呢?”林大哥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转眸看向林嫂子。

林嫂子则一口答应了,“好的!当家的,我们就留下吧!祝姑娘一个人开火,未免太孤单了,我们留下陪陪她。”

“多谢嫂子!”段馥十分感激,她一个人住这院子,自然冷清。这院子里一安静下来,她就止不住的会去想前世的父亲。

前世的父亲对她极其好,为了能保住她的性命,付出了许多的努力。但最后,她还是走了!最伤心的,莫过于他吧?

不知道他如今,怎么了?可又从痛失爱女的阴影中走出来?

段馥将今日买回来的菜和肉都拿去厨房做饭,由于心情有些低落,不知不觉便做多了饭菜。林嫂子虽然不会说话,却懂得察言观色,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立即出声问道,“祝姑娘,你可是想家了?”

对于段馥是那家小姐,家在何处,她并不知道,但段馥刚刚那失神的模样,明显是想家和亲人的样子。

段馥将情绪掩饰好,摇了摇头,见已经有十几个菜,立即惊讶道,“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竟然如此,去将昨日替我收拾院子的几个人都找来吧!我们一起吃饭,也热闹些。”

“好,好。”林嫂子立即应,并解下围裙,让林大哥去将人唤过来。

不多时,这院子里堆满了人,看起来十分热闹,还有几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围着段馥左右瞧着,都夸段馥好漂亮,像神仙姐姐一般。

“大家都不要客气,坐下吃吧!”段馥招呼道。

来的人都有些拘谨,好在林嫂子和这些人都熟络,很快气氛都活跃起来。

“哎,林嫂子,你这厨艺见涨呀?什么时候又偷学了几招?”有妇人吃了饭桌上的饭菜,立即出口称赞道。

林嫂子笑眯眯的道,“哪里是我的厨艺见涨,这些好吃的,全是祝姑娘做的,我不过是一旁打了个下手。你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闻言,过来吃饭的人都觉得诧异,因为段馥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进厨房,厨艺还十分的了得?

此话一出,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夹菜吃起来,那种心理便是,你看贵族小姐给他们这些贫民百姓做好吃的了!简直稀奇至极!

不过,来吃饭的人都觉得心里高兴!因为,终于有贵族小姐不歧视他们,将他们平等视之。原来,他们不仅可以和贵族小姐同桌吃饭,还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

一顿饭的时间过后,几个妇人留下收拾残局,将段馥的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后,这才告辞离开。

段馥送走了这些百姓,心情也好了许多。因为刚刚的气氛很是活跃,倒是让她低落心情好了许多。她叫林大哥帮忙将医馆的匾额挂了出去,简单的四个字,祝家医馆。

匾额挂出去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日那个穿着满身补丁衣服的妇人,她跑的有些快,头上戴着的头巾随着她跑动随风摇摆,还有便是她凌乱的发丝,时不时的从她脏污不堪的脸上飘过。

似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首先看见的是段馥,只一眼,她整个人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了原地,就那般目不转睛的看着段馥。

段馥亦看着她,那妇人的身子好似有些颤抖,看她的眼神越发的炽热起来,眼睛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便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林嫂子和林大哥帮段馥挂好了医馆的匾额,下来看见段馥盯着那满是补丁的妇人在看,而那妇人也看着她,甚至有些激动。

“张氏莫不是疯了?”林嫂子撞了撞自家男人的肩膀,狐疑的说道。

林大哥摇了摇头,看着张氏蹙了蹙眉头,“我看着倒是不像。她莫不是认识祝姑娘?”

说完,他侧目看向段馥。

段馥也这么想,她一入京城,认识她的人除了面具人,便是苏墨阳那厮了。在这贫民区,竟然也有人认识她。不,确切的说,是认识原主。

那满是补丁的妇人看了段馥很久,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往上面的匾额上望了望。然后她动了动脚,竟然径直往医馆这边走了过来。

刚刚还满是慌乱,着急得不行的妇人,看见段馥后,仿佛吃下定心丸一般,就那般笃定的走了过来。

她看着段馥,“这里、是医馆?”

段馥惊讶的看她一眼,这么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她竟然认识字。她点了点头,“是。”

“我、我家男人受伤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姑娘你过去,替他看看?”张氏小声的询问着,不过目光紧紧的盯着段馥,似在寻找着什么,又似在确认着什么。

段馥点了点头,“可以的。”

林嫂子不放心,跟着段馥一起去了张氏居住的地方。段馥身上背着医疗箱,站在这间破败的草屋面前。这间房子,比林嫂子住的地方,差太多。

两间破败的茅草屋,连围栏都没有,一走进去,便是一股腐朽的味道。茅草屋虽然破败,但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不像外面给人的凌乱和脏污。

走到里间,看见一张简单的木床,木床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一进房间,立即有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让人瞬间无法呼吸。

段馥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出于礼貌,她并没有伸手掩住鼻子。而跟着她来的林嫂子则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张氏,你家男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她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见段馥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并没有像她这般捂住口鼻,立即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又将手放了下来。

张氏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林嫂子笑了笑,然后转眸看向段馥,小声开口说道,“他、他的腿被人打断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段馥已经到了那头发胡子糊了一脸的男人跟前,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与街边的乞丐无异。

段馥心中疑惑,一个乞丐,为何不住在乞丐街上,却要住在这贫民区里。再看张氏,虽然衣服上有许多的补丁,但干净整洁。床上的男人,却是一身脏污,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这样的两个人,是怎样相守的?

“什么时候被人打断的?”段馥问道。

张氏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袖口,“他前几天一直没有回家,昨日我上那边去找他,才发现的。”

段馥呆在房间里久了一点,大概是适应了房间里的气味,他们说了好几句话,床上的男人却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嫂子,可否搭把手,我好给他诊脉。”段馥说道。

张氏立即点了点头,上前去将男人的手捡了出来递到了段馥跟前。段馥弯着腰,抬手替男人诊脉,目光却落在男人被头发和胡须遮盖住的脸上。

再往下,便是男人那条受伤的腿。透过破烂的衣裳,可以看见他受伤的腿,膝盖的位置,有着深深的塌陷,仿佛被什么东西,一脚踩了下去,踩碎了他的骨头。

“姑、姑娘,他有没有事?他的腿还可以治好吗?”张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里光线太暗了,嫂子可否取一根蜡烛过来吗?”段馥问道。

张氏抬眸看段馥一眼,紧张的揪住袖口,一张脸隐暗处,很是拘谨,这时床上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你走吧!”

“不、不要……”张氏立即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男人的手,“不可以,你必须活下去!”

“走吧!”男人丢开张氏的手,“你也走吧!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张氏这一次没有再抓紧男人的手,而是扑过来抓住了段馥的手,半是哀求,拖拽的将她拖到了床上,离那男人又近了几分。

“你瞧瞧她!你睁开眼睛瞧瞧她……”张氏哀求道。

一旁的林嫂子看不懂了,那男人躺在床上,始终没有往这边看,林嫂子觉得不对劲,立即上前一步,将段馥拉了回来。

“祝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段馥被林嫂子拉得离那床上的男人离得远了些,张氏却扑到了男人床边,抱住他的头低低的哭泣,仿佛在求着什么。

“林嫂子,我竟然来了,又岂能不管他的死活?”说完,她上前一步,直接挽起男人的裤腿,认真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刚刚给他诊脉,发现他脉息混乱,应该已经出现了高烧,伤口已经发炎。检查发现,果真如此。除了腿上的伤口骨折严重些,他身上还有其他的内伤,肋骨也有断裂。

如此看来,张氏找到他之前,他应该被人殴打过。而且,还不是被一个人。

第六十二章 态度改变,她说了些什么?

段馥将医疗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先给他处理外伤,至于内伤,还需要用药。还要他腿上的骨折,肯定需要外伤手术,但在这间茅屋里面,手术根本开展不了,因为光线实在太暗了。

也不知张氏扑在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那男人忽然起了身,伸手就要去抓段馥的手。段馥反应倒快,迅速的往后退开一步,眼神警惕的看着男人。

男人那双隐藏在脏乱头发后面的眼睛,仿佛一瞬间有了生的希望一般,炯炯有神的看着段馥,让人不寒而栗。

林嫂子立即上前一步,将段馥护在了身后,“祝姑娘,这二人虽然住在这里有两年的时间了,但我们与他们并不相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男人伸出手没有抓住段馥,就那般停在半空之中,一脸的不敢置信,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能成音。

只听他不断的重复两个字,“是你……是你……是你……”

最后,他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往段馥所在的位置挪了好几下,但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他并未成功,还差点摔倒到了床下。

张氏立即伸手扶住他,与他一起痛哭起来。

段馥从林嫂子身后走了出来,看一眼张氏和男人,“他身上的伤,我能治。但这里不适合疗伤,需要将人抬到我的医馆,不知你们可愿意?”

张氏自然是点头同意,那男人看着段馥许久,默默的流着眼泪。因为他的头发胡乱的糊在脸上,段馥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最后她听见他沙哑的说了一声,“好。”

闻言,段馥立即朝林嫂子商量,看她能不能叫林大哥帮忙将张氏的男人带到他的医馆去。林嫂子对张氏和她男人有些警惕,但心却善良,自然满口答应了。

段馥拎着医疗箱回到了自己的医馆,林嫂子则找林大哥去将张氏的男人抬过来。待人被抬过来,段馥将人安置在前院的医馆里面,她让张氏先将她男人身上的脏污清理一遍,清理好后,她才给她男人治疗身上的伤。

毕竟,若一个人身上那么脏污,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反而更加容易让伤口发炎。

待一切准备好了,段馥这才重新回到前院的医馆,手里已经多了手术用的工具。而张氏的男人则换了一件灰色的袍子躺在床上,脸上的胡须依旧茂盛,但那脏乱的头发,却是被清洗过一遍,整整齐齐的挽了起来。

从段馥进入房间开始,男人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段馥身上。

段馥让张氏在一旁打下手,自己则动手开始清理张氏男人腿上的伤口,待伤口清理好,她又利用空间里面的医疗设备,开始对他腿上的伤口进行手术。

过程中,她一直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张氏偷偷的看了她好几眼。

待手术结束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手法利落的替张氏的男人包扎好了伤口,接下来要处理的,是他身上的伤势以及断掉的肋骨。

手术前,段馥就给张氏的男人喂下了麻醉药,如此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段馥的手术终于做完,她让张氏帮忙给缠上绷带,做好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房屋之中,已经点上了蜡烛。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张氏的男人醒来。段馥交代了张氏几句,自己出去替张氏的男人抓药煎药去了。

待她捧着一碗药进入房间,张氏的男人已经醒了,张氏看见段馥进来,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头发依旧凌乱,遮住那张脏污的面颊,看不清真容。

“待药没有那么烫之后,你将药喂给他喝了。厨房我煲了粥,待会儿你自己去取来喂他。还有便是,这伤是我治的,至少需要躺一个月才能康复,希望你劝劝他,不要乱跑乱动。”说完这些,段馥转身离开了房间。

段馥没有看见,张氏张了好几次嘴,最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倒是床上的男人,一直看着段馥,眼神除了欣慰以外,还有着深深的愧疚感。

累了一天,段馥回到后面的院子,烧水沐浴更衣。今晚,她只希望能够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不像昨晚新入住之时,翻来覆去睡不着。

待她从净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摸黑到了烛台前将蜡烛点亮,一转身发现房间里坐着一个大男人,她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的捂住心口的位置,却没有唤出声来。

因为房间里的人,她认识。

“你来做什么?”她刚刚沐浴完毕,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上,湿漉漉的。而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寝衣,领口微微开着,露出一抹藕色的肚兜,看着甚是风情。

又因她眸子轻灵,一张笑脸雅致秀气,娇美之中带着一丝孩童的干净和纯洁,又有着花骨朵初开之时的芬芳与娇媚。两种矛盾之美,在她身上冲突并放。

苏墨阳暗自咽了咽口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几分,伸手捡起桌面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水,然后一口喝了下去,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听闻你今日宴请了不少这里的百姓?”

“是又如何?”段馥对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若不发出来,苏墨阳休想看到她的好脸色。

但她如何对他发出来?这个人,是天盛国尊贵的七皇子,可不是一般人。

苏墨阳并没有直接与她正面交锋,而是开口说道,“如此喜欢热闹,为何要从王府搬出来?”

段馥看苏墨阳一眼,她打算从王府搬出来,是她做出的最冷静也最利己的主意。

“七皇子殿下若有事吩咐,并不需要你亲自前来。以后叫赵霖或者赵炎传话给我即可,殿下若没有什么要紧事,麻烦请离开这里,我没空招待殿下。”

苏墨阳看着段馥,她这般疏离和冷漠的语气,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从段羽生离开,庄子上她总是躲着他,避着他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这种距离感,让苏墨阳觉得很无力,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段馥从小拉回他身边。比如初见,她的小傲娇和小聪明。

又比如王府中,她的闲适和镇定,以及她替他诊脉之时的认真和严肃。

苏墨阳认真的回想着和她相遇后发生的点点滴滴,从他算计她留在王府之后,她与他之间就隔了什么,段羽生的离开,将这层隔膜又增厚了几分,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本宫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他问道。

段馥冷着一张秀雅的小脸,“七皇子殿下在说笑吗?有那份契约书在,我与七皇子殿下之间,永远都只是主子与下属的关系。没事,主子来找下属作甚?”

“如本宫毁掉那张契约书呢?”苏墨阳忽然开口说道。

段馥侧目看他一眼,满眼警惕,“七皇子殿下,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这警惕的眼神,让苏墨阳心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一般,她竟不信任他至此。这种情况,又是谁造成的呢?他是个聪明的人,段馥离开王府的这一天多时间里,他一直在想二人之间的事情。

有些事,他操之过急了,反而将段馥越推越远了。因为他所知道的真相,段馥并不知道。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他并不想要她知道。若是她知道,他与她之间,或许连那点可能都没有了吧?

苏墨阳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倒是忘记了回答段馥的话。

段馥在对面等了许久都等不到苏墨阳的回答,顿时有些烦闷起来,“七皇子殿下,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苏墨阳回过神来,从凳子上站起了身,“你早点休息,本宫有空会来看你。”

说完,苏墨阳真的走了。不过在经过段馥身边之时,他停下了脚步,深深的看了段馥一眼,这才继续往前走。

段馥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回过身来,发现苏墨阳真的已经离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墨阳这厮的脾气,怎么变得越来越好了?

外面,赵霖陪着苏墨阳离开,而赵炎则留下,替换了赵霖的位置。

段馥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苏墨阳的保护之下。

翌日一早,段馥睡得比较晚才起床,待她洗漱一番准备到厨房弄点吃的之时,发现厨房里早已有人在准备早饭。这人,正是昨日求救的张氏。

今日这张氏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也洗得干干净净的,看见段馥进来,还友善而亲切的冲她笑了笑,她张了张嘴,似要唤什么,却又忽然改了口,“姑娘,我随便做了点,希望你喜欢。”

段馥看一眼厨房里面准备的东西,白面馒头和几样凉拌小菜,东西虽然不多,却做得极其精致用心。这让段馥怎么也联想不到,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女人,竟会做出这么精致的吃食来。

“我这人不挑嘴的。”她友好的笑了笑。

第六十三章 警告,离祝九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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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本宫来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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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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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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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原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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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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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她怨恨他,让他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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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求她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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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什么都看见了,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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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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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多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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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是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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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寻找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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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这么晚过来,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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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夜闯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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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于理不合,强行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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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不是本宫无耻,是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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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逛街,送了簪子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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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去找死?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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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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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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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次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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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本宫要见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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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责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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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前朝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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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段家因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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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千万不要做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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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想要真心相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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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恩将仇报?不,他在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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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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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倒是很会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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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通敌叛国的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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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请求重查当年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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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着火了,你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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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一波三折,控制不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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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这里,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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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不敢置信,她还能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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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你主动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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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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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柔二章 只对她温柔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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