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卡牌召唤师 - xp1024.com
《空间卡牌召唤师》


第1章 岔路选项(一)

季白眨了眨眼。

他站在一张双人床前一两米的地方,一个死去的男人呈大字型横躺在上面。死者表情狰狞,口唇青紫,眼球凸出,显然死得极为不甘。

但这不是最引人注意的一点。季白的目光不自觉地定在死者的脖颈处。

死者的脖子,留有一整圈面积颇大的黑紫痕迹,像被攥紧拉伸过的面团。事实上,死掉的这个人虽然整个身体都摊在床上,但脑袋却是吊在床沿的,脖子绵软无力,很勉强才没让头颅与身体分家。

从季白的角度,只要他稍稍低头,就能与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四目相对。

这个人,比起被掐到窒息而死,倒更像是被捏碎了整个颈椎。

但……捏碎颈椎,那是正常的人会有的力量吗?

他来不及去想更多,从喉咙深处传来的恶心感让他快速地转身,想也不想地冲进了屋内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起来。

一直吐到胃里空空如也,虚弱的感觉漫布全身,恶心感才勉强停下。

季白扶着墙,走出房间,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整理情况。

隔壁的房门在这时被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走出来,见到季白,楞了一下,“季白,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季白抬眼,这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精心地烫过,穿着黑色的修身短裙和将近十厘米的细高跟,与之对应地,却是完全素着的一张脸,甚至鼻尖和下巴上的痘痘都清晰可见。

季白对人的五官很敏感,哪怕是只见过一次的人,再时隔多年也还是能隐约记起。

他很确定,面前的人他绝对没有见过。哪怕是自动帮她补齐一张精致的妆容,他也绝对不认识这个女人。

正常情况下,季白绝不会故意去让女人或小孩儿看到不好的东西。

但现在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他身后敞开的房门。

女人的神色其实有些恍惚,见季白指过去,也没有多想,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身后的房门口。

不需要走进去,里面那个死人的脑袋就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倒吊在床沿。

空气似乎是凝滞了一刻。

下一秒,女人扶着门框滑坐到地上,一边滑一边发出恐怖的尖叫。

季白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但似乎并没有震惊。

当然,突然看见一个死人倒在自己面前,可能也只来得及恐惧了。

他甩了甩头,见走廊上的门被陆续打开,一个个陌生的人跑出来,冲向了死人的房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季白不想参合,他重重地深吸了口气,随便地进了一间敞开的房间,进到卫生间内。

刚刚漱口时,他只是草草地扫了水池墙面上的镜子一眼。

这一回,他站到镜子面前,仔细地打量了镜中人一会儿。

细碎的短发,年轻的脸庞,黑框眼镜,以及幽黄灯光下显出明显病态的白皙肤色。

脸是他的,可他虽然宅,但很健康,尤其现在是夏天,他虽懒得出门,但身为大学生,课总是要上的。他皮肤的底色白,但特别容易晒黑,现在应该比正常情况下黑了好几个色号。

或者哪怕就是他最白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像此刻这般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所以,这张脸,既是他的,但又不像是他的。

他又抬起左手,虎口处,有一道三四厘米长的细痂。这是之前不小心被课桌上裂开的木板片划的,划的时候口子还挺大,用了半包纸巾才把血按住,不过没几天就结了痂,现在就只剩一道细长的痕迹了。

这应该是他的身体没错。

但,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他很清楚地记得,此时的他应该是在大学英语的课堂上。因为英语是分班教学,都在小教室里上课,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所以虽然万般不愿,但他还是勉强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上课。

昨晚他们寝室偷了电,集体通宵游戏,以致他上课的时候昏昏欲睡。

他很确定,在睁眼看到那具死尸的前一秒,他还在与不断聚合的上下眼皮做艰苦斗争,绝不可能来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更何况外面的那群人他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若是相信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最合理的推测就是他在英语课上睡着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梦境。然而……什么样的梦境会如此清晰而真实呢?

季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紧了水池的边缘,他专注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直到另一道身影投映在镜中。

他放松了僵硬的身体,转过身。

一个长发的漂亮女生站在卫生间门口,她的脸上也略有些苍白,但比起慌乱,脸上透露更多的却是担心。

“胖鱼也死了……”她刚开口时声音还有几分抖,深吸了口气后,才稳定下来,“你怎么样?还好吗?”

季白注意到她用了一个“也”字,所以这是死的第几个人?

“胖鱼……”

女生向前两步,“肖锋锐他们把胖鱼……也抬到酒窖去了。我就过来看你。”

就在季白正寻思着该怎么接话并探听出更多信息的时候,一道透明的悬浮屏幕突然闪现在他眼前,上面快速地闪出一段文字:“岔路选项模式已开启,请试炼者做好准备。限时20秒。开始!”

只给了季白将将把内容扫上一眼的时间,屏幕上的文字便出现了变化:“接下来你要……?

选项一:一声不吭地抱住她。

选项二: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

选项三:冷漠地走开。

选项四:表现出歇斯底里。

(时限结束后还没有做出选择的,系统将自动为您做随机选择,该提示只提示一次。)”

选项全部列出的刹那,20秒的倒计时随即出现。季白一头雾水,他连面前的女生是谁都搞不清楚。

倒计时结束前,他保守地选了个看起来最正常的选项。选定前,他还在考虑该怎么来进行选择时的操作。但在心中确定下答案的那一刻,他想选的那条选项自动地跳闪了一下,随即整个悬浮框自动消失。

季白呆愣地等了两秒,想知道选完之后会发生什么,结果一等二等,等得那女生都要过来仔细地确认他状况了,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在女生万般担忧的目光下,季白赶紧自动为自己的选择补齐了剧情,他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女生点点头,走上前来,抱住季白的腰身,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低声道:“季白,我虽然很努力地在假装镇定,但其实很害怕,所以,你一定不要出事啊,好不好?其他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但你一定不能出事。”

放任女生动作自然地靠近他,听她带着颤音的祈求,季白在心里揣测着“自己”与这女生之间的关系。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他是被投放到了什么带有限定剧情的游戏中,那么眼前的这个女生与他将要在游戏中扮演的“季白”是恋人关系?

可他连这女生叫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这个游戏系统还没到不给人活路的地步。

一个面容阴郁的青年也来到卫生间的门口,“季白、林妙,锋锐让我过来找你们下去。”

季白点点头,他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林妙的后背。

后者在他怀中快速地抹了下眼角,然后若无其事站直了身子,“好,我们这就下去。”

说话间,三个人一起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行到楼梯,其间路过季白之间看到尸体的房间。房门仍旧敞开着,但里面已经没有了那具可怖的尸体,看来是如林妙所说,被那个什么肖锋锐带人处理了。

季白默念了这个名字两声,揣测这个人应该是这群人当中一个类似“头目”的存在。

三个人下到一楼,已经有一波人聚在客厅中,有人在抽烟,有人咔哧咔哧地吃零食,还有人只是呆呆地缩在沙发里发呆。

季白带着林妙在一侧的短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余众人。

除了他以外,在场一共八人,二女六男,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从穿着打扮来看,这群人的家世应该颇有些差距,不像是会一起玩的。

女生中,一个是林妙,“他”的女朋友,另一个就是之前在胖鱼的门口见过的那个。此时,她脸色惨白地缩在沙发一角,目光却谨慎而警惕地在其他人身上逡巡。

在他左侧长沙发的中间位置上,坐着一个短发的男人,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脚踩着茶几,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季白下来后一直盯在他身上,直到他坐定。

“看你有点惨啊,季白,不是吓破胆了吧?”短发男人略带恶意地开口。

季白不明情况,怕多说多错,只是瞥他一眼,并不答话。

倒是林妙开了口,“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再嘴欠了吧。肖锋锐,现在蓝廷和胖鱼都死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解释的吗?”

被叫做肖锋锐的短发男人挑眉,“解释什么?”

林妙强压下激动的情绪,“解释一下你和蓝廷到底是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都召集到这个地方?这鬼地方偏得连手机信号都搜不到,载我们过来的车放下我们就自己走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还有最重要的,蓝廷和胖鱼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你和蓝廷一起把我们叫过来的,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林妙的一声声质问,其他人也将探究和怀疑的目光投向肖锋锐。

成为目光焦点的男人却只是充满恶意地笑了笑,“想知道?好啊,没有问题,不过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他用手指点了点林妙,“不是我和蓝廷在搞什么。这件事,是我、蓝廷和你男朋友季白一起搞的。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不如就让季白来为你解释,好不好?”

第2章 岔路选项(二)

随着肖锋锐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季白身上。

季白面前,悬浮框再次出现。

选项一:“一周前,蓝廷听说了黄继颖的近况。”

选项二:“一周前,蓝廷收到了黄继颖的死讯。”

选项三:“一周前,蓝廷发现了黄继颖的行踪。”

万幸,系统还没有到完全不做人的地步,至少还给了三个选项、一点提示。

这整个事件的开端显然是在一周前,与一个叫做黄继颖的人有关。

季白不知道如果选错了,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如果只是一个电子游戏,选到错误答案的惩罚取决于游戏的风格方向,有可能只是得不到某种奖励,也有可能就是gameover。

在上一次的选择中,季白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结合事后给出的“他”与林妙的关系,相信选第一个也不会出现问题。

但这一次的选项,却让季白有些为难。

从中庸的角度来说,选第一个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近况”的涵盖范围极大,可以覆盖掉二、三选项,最容易自圆其说。

但肖锋锐眼中的恶意让他隐约觉得这一次不会那么轻易过关。

留给季白的选择时间有限,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激进的选项二。

如果每一次都可以靠着中庸的选项过关,季白觉得这些选项的设置意义就不大了,肯定会有选错即死的陷阱题,才配得上如此诡异的死人气氛。

二、三比较,一个是说黄继颖死了,一个是说找到了黄继颖。可如果只是找到了一个失踪的人,没道理要把所有人都弄到这么一个相对封闭的别墅中来。

更何况从胖鱼的死状来看,也实在不像是人力做得出来。毕竟还没怎么听说过把人的整个颈椎骨都捏碎的死法。

季白有点怀疑,这整件事情是跟鬼神之类的东西有关。

季白:“一周前,蓝廷收到了黄继颖的死讯。”

“黄……继颖?她死了?”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好像也听说了,好像是高考落榜之后,精神就有点问题还是怎么的,前段时间抑郁自杀了。不过毕业之后,我跟她就没联系了。反正原本也不熟,你们有谁跟她还联系吗?”

好多人都摇头,颇有些面面相觑。

季白注意到,除了肖锋锐外,只有两个女生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表态。林妙似是对黄继颖真地完全不感兴趣,连探究一下的兴趣也没有。另一个女生则是明显地露出一点讥诮,似对黄继颖完全看不上眼,也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

总体而言,季白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个黄继颖的死跟在场的人有什么关系

好在,肖锋锐只是让他起了个头,并没有让他把事情全部解释清楚的意思。

见他只说了一句,便默不作声地不再开口,肖锋锐也只是讥诮地笑了一下,就接下去道:“黄继颖确实是脑子有问题,她在死之前找过蓝廷很多次,每次都胡言乱语,蓝廷一开始并不信她。她总说什么能够看到吴晓敏的鬼魂啊什么的,说自己不是疯了,是有鬼魂在追她!”

肖锋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不屑一顾,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与提到黄继颖的死时不同,在他说出吴晓敏三个字的瞬间,在场之人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点心虚或恐惧。

林妙贴近季白,两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将脸埋在了他肩上。

一个男生哆哆嗦嗦地问:“什……什么意思啊?还……还提吴晓敏干嘛?她,她都死多少年了……”

肖锋锐混不吝地掐指算了算,“高二死的,高三、大一、大二、大三……这满打满算不还没到四年?说多少年,有点夸张了吧。”

被回应的男生有点气急败坏,“老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意思嘛?”

肖锋锐撇撇嘴,继续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黄继颖一直说吴晓敏的鬼魂在纠缠她,我们都觉得她就是被当时吴晓敏从楼上跳下来的情景吓坏了。毕竟当年吴晓敏的尸体是正正好好砸在她眼前的,吓疯了也正常。

“但在她死之前,她来找蓝廷,说吴晓敏已经找到了报复我们的办法,她是第一个,蓝廷是第二个,反正我们这些人,吴晓敏一个也不会放过。按她所说的,吴晓敏的所谓方法,就是附身在我们之中的某个人身上,以那个人的身份接近我们,然后逐个杀掉。

“蓝廷一开始根本不信她说的,但她死之后,蓝廷去看过。我没跟去,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蓝廷不太愿意回忆,我们也就没仔细问,反正就是说黄继颖对外说是抑郁自杀的,但其实死状有点不正常。

由此,蓝廷就多少信了些她的话——毕竟他被排在第二个嘛。所以呢,他就找我和季白商量,说把大家都凑到一起,先下手为强,找出可能被吴晓敏附身的那个人。谁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依次扫过,“我们刚到这儿,蓝廷就死了。”

直到这一刻,肖锋锐的脸上才显出一点脆弱的情绪,在他狠厉和淡漠的眸子中,多少掺杂了一点难过。

有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这个故事太过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已经亲眼见过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不合逻辑的话是从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之前去卫生间叫季白和林妙下来的男生低着头,突然喃喃问:“就算找出来了,又怎么处理呢?报警吗?”

一直缩做一团的女生突然一脸讽刺地插嘴,“也可以找天师啊!你说呢,大志?”她扭头,问不停地在她旁边抽烟的男生。

大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些恼怒她把话题抛给自己。他小心地觑着肖锋锐的反应,又求救似地看向季白,希望季白把话接过去,不要让大家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可惜,季白比他更希望当个隐形人。因为他隐隐的,把握到这整个事件的坑在哪了。

作为一个连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都搞不清楚的无关者,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完全没有参与感。

他不知道这个事件中的“季白”是什么性格,在团体中惯常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跟这所有人又都有什么微妙的爱恨情仇。

这已经不是单单地要扮演好一个他毫不了解的人,他是要在众人有意识地互相找茬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确保不漏破绽。

一旦他被发现不是以前的“季白”,没人会想要听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他们只会把他当做被鬼魂附身的那个人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偏远的山间别墅、无法联通的手机信号、显然怀着共同的关于一个死人的秘密的一群人……

季白一点也不想继续想象下去。

他活了二十年,除了吃吃喝喝以外,技能树上只将将点亮了考试和玩游戏两项,再多的,就真是“臣妾做不到”了。

最操蛋的是,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究竟面临着一个什么情况。是做梦?是穿越?是被拉入什么倒霉空间了?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他死在这儿,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他觉得,不到这个事件结束,他大概是无法知道这个答案了。

所以,他不能死!

鬼知道如果他死了,是单纯的gameover,还是真地要对人生说拜拜呢?

他的人生路,才刚刚走了一点点啊!

但季白必须强装镇定。

系统的提示,已经在之前给过他了。

与他原本状态不符的惨白面色,要么说明这个“季白”原本就身体孱弱、病入膏肓,要么说明这整间事情他卷入得极深,因而寝食难安,体现在了脸上。

显然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但从众人隐隐的反馈和“他”身为三个幕后召集者之一的身份,看得出“季白”在这个团体里颇有分量。

但“他”应该不是个喜欢出头的,毕竟前头还有死掉的蓝廷和眼前这个肖锋锐。

也就是说,他可以“恐惧”,但不能“退缩”。

季白揉了揉额头,低声道:“别再继续绕圈子了——”没办法知道之前“季白”都是怎么称呼肖锋锐的,他只能停顿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对方痛快点。

这是一句试探,按照常理,不论是之前他们三个把人召集到这里也好,还是肖锋锐把大家都集中到客厅也好,都应该是有个对策要拿。

总不至于要干等被附身的人自己冒出来吧。

如果他们三个人在召集所有人之前,确实就已经拟定好了找出吴晓敏鬼魂的办法,那么“季白”就是应该知道这个办法的。

可惜,现在他可猜不出他们商量好了怎么办。

所以,与其等着肖锋锐来让他说,不如反客为主地试探一下,先把问题抛出去。

果然,肖锋锐只是讥讽地笑了笑,那笑容似只是在嘲讽“季白”一贯地缩在后面当好人,但他也并没有难为季白,而是很痛快地开口:“假设我们中间确实有个‘鬼’,而这个鬼又是吴晓敏,那么我们不如就来玩个‘真心话’游戏。我们每个人依次提问,任选一个人来回答你的问题,问题的答案要确保吴晓敏不可能回答得出,当然最好是只有你和被问的人才知道的事情。那么,回答不出问题的人,就是那个‘鬼’。你们觉得怎么样?”

季白想,我觉得不怎么样!

第3章 岔路选项(三)

甭管愿不愿意,此时没人敢提出反对。算上黄继颖的话,已经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的尸体还在酒窖里放着,还是他们亲手抬进去的,所有人的神经都像快吹爆的气球,面对这强势的提议,既不敢说好,更不敢说不好。

肖锋锐开始张罗,“别在那儿走来走去了,陈放。所有人都坐下,围一圈。我们公平点,依次问,想问谁问谁。”

所有人都依言坐好,有人问:“那从谁开始?”

肖锋锐身子前探,随手从茶几上捞了个空的啤酒瓶,放倒在茶几上。他一手捏着瓶身,抬眼问:“转谁是谁!没问题吧?”却不等有人回答,他已将手腕轻轻一扭,然后松开酒瓶,任它在几面上旋转起来。

所有人屏息以待。

旋转了几圈后,啤酒瓶缓缓停住,最后瓶口冲向了长沙发上最右侧的方位。

这间别墅的客厅内,一共是摆了三张沙发。一张长沙发正对茶几,两边又各有一张短的。

季白过来就带着林妙坐了短的那张,此时也还是他俩。另两张上分别坐了四个人和三个人。

初始位确定,肖锋锐重新往沙发背上一靠,“行,那就潘子先来,顺时针轮,依次是潘子、李越、小乔、大志、林妙、季白、高文斌、我、陈放。开始吧,潘子!”

被叫到的潘子冷不丁一哆嗦,他茫然地看着肖锋锐,“我,我问谁……”

肖锋锐一耸肩,右手随意一挥,“随便,你看着来呗。”

“啊,哦。”潘子不自觉地顺着他胳膊挥舞的方向看过去,正好那边坐着季白和林妙,他下意识地道:“那,那季白……”他卡了下壳,“你觉得……吴晓敏真地在我们中间吗?”

肖锋锐轻轻地“嗤”了一声,像不满潘子的问题毫无攻击性。

季白瞥肖锋锐一眼,漫不经心地回应,“大概吧。”

潘子之后是李越,他就是之前去叫季白和林妙下来的人,他的视线谨慎地在众人脸上走了一圈,最后索性看向下家小乔,“你觉得,如果吴晓敏真地附身了我们其中之一,那她会选谁?”

场面一下子沉入寂静。

作为在场唯二的两名女生,小乔却显得有些孤僻和尖锐。

虽她现在素面朝天,但从穿衣风格来看,平日里应该十分注重打扮。这样的女孩子,没道理在男生堆里一副离群索居的样子。可她偏偏就是对谁都带着一脸的防备。

小乔被问得楞了一下,因恐惧而苍白的面孔上显出嘲讽,“我看她谁都不会选。”

“为什么?”陈放插口。

“因为嫌你们脏!”她的视线轻蔑地扫视一圈,却在触及到林妙和季白时,僵硬地避开。

陈放踹开茶几,站起来,“md臭婊子,你tm少在那儿装白莲花,当年吴晓敏那事儿,你没动手吗?你tm下手才黑呢!”

小乔尖着嗓子嚷起来,“我只是打了她,是你们——”

“够了!”肖锋锐厉声大喝,“都喊什么?要动手的话就去一边打,不动手就tmd都给老子坐下继续。我没耐心听你们在这人嚷!”

陈放喘了两声粗气,不甘不愿地坐了下来。

肖锋锐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志继续。

大志烦躁地捏着烟盒,点李越。但点完了人,却根本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最后在众人的紧迫盯人下,让李越说出他的生日。

李越张口结舌,白了半天的脸才憋出一句,“你的生日,我怎么会记得?”

大志楞了一下,点头认可,“哦,对!”

接下来是林妙,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缩成一团的小乔,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打她?”

小乔被问得呆了下,“我……我……不……”她摇头,表情有些茫然。

大志猛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很难说清,这一声里含了多少兴奋和解脱。

小乔瞬间缩得更紧,刚刚还敢跟陈放呛声的勇气这一刻看不出丁点,“不,不是,我……我是生气,我是嫌她太蠢。凭什么我就麻烦一堆,她就可以在那傻乐?我,我就是自己不痛快,所以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她正好赶上了,赶上了……但我没想让她死,我没想——”

小乔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最后干脆将脸埋在膝盖上,抱住双腿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妙之后便是季白。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多少可以确认这是一件由霸凌所引发的复仇事件。

被害者,是一个叫做吴晓敏的女孩儿,死的时候高二,初步看是自杀。

而面前的这些人,包括已经死掉的黄继颖、兰庭和胖鱼,都是霸凌事件中的加害者。只是不知道在身为加害者的同时,他们又各自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季白知道,这场“真心话”游戏,看似公平,其实却隐藏着巨大的陷阱。因为每个人都要提问,而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问话的对象,那也就是说每个人被提问的次数就有可能不同。

如果把每一次的提问都当做一次“攻击”,那么最“弱”的人被攻击的次数就会最多。

弱者会成为靶子。

不想成为靶子,最好的策略就是强硬到让人不敢来惹。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最好的获得事件相关情报的机会,季白没道理放过。

他的目光缓慢地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潘子身上。

后者被他看得一惊,想到之前自己的询问对象就是季白,顿时心里打鼓。他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一边心里后悔不该去惹季白,又一边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刁难。

但季白却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便倏地转换了目标,他看向肖锋锐,“小乔说她没想过让吴晓敏死,那你呢,想过吗?”

场面再次凝固。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两人。

他们现在之所以会搞这个傻叉的“真心话”游戏,前提就是认为被他们共同害死了的吴晓敏已经化作厉鬼前来索命,她此时应该正附身在某个人身上坐在他们中间,参与他们所有的问答。

她能听到所有人关于所有问题的答案!

没人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但显然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

他们最好的期望是真地能通过这个游戏找出吴晓敏,然后……至少是反客为主。

但究竟能不能成功,却是谁也不敢保证。

因此谁也不敢在此时激怒这位很大可能存在的厉鬼,命只有一条,用来干点什么不好,没必要自己冲上去当个mt吧。

虽说肖锋锐一直都很强势地把自己放在祛除厉鬼的第一线,但之前吴晓敏显然不是按照威胁程度来下手的,否则第一个死的就不是黄继颖,之前死的也不会是胖鱼。

季白的问题,简直是要送肖锋锐上路!

但谁都不明白,这俩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仇怨了?

不一直是好兄弟的吗?

肖锋锐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白:“怎么?不敢答?”

肖锋锐无意识地扳着指骨的骨节,咔咔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特别明显,“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当初怂恿蓝廷去找吴晓敏麻烦的,不是你吗?可为什么蓝廷死了?你还活着?你tmd凭什么活得比蓝廷还久?”

季白笑,“不好意思,现在是我问你。你想提问,麻烦到你的轮次再说。”

肖锋锐轻哼,“吴晓敏?她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打发无聊时间的玩意儿而已。不过说实话,死了,还真就没那么好玩了。”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季白,“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

季白没有理会,他抬抬手,示意下一棒的高文斌继续。

高文斌被夹在季、肖两人中间,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发出的第一个音差点破掉,“李——李越,当初是不是你把吴晓敏的那个视频给别人的,还收钱了?”

这像是一个准备良久的问题,轮到高文斌时,他几乎没有思考,就点了人提了问题。

继肖锋锐被季白推到风尖浪口后,高文斌紧跟着又向李越提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真心话”游戏,如果不能达到它的初始目的——找出吴晓敏的鬼魂,那至少也还能帮她认清自己该把谁作为头号敌人。

李越阴郁的脸上布满阴霾,他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高文斌,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他的血肉。

高文斌见到他的表情,仿佛获得了胜利,又带一丝恐惧,害怕会真地受到攻击,他不需要李越回答,他替他回答了。他说:“是你。是你把那些视频传得哪都是的。”还差点连累了我们,他又在心里补充。

终于到了肖锋锐的轮次,他的目标自然是季白,“为什么怂恿蓝廷去找吴晓敏的麻烦,因为她喜欢你,被老师知道,让你觉得丢脸了?”

第4章 岔路选项(四)

所谓的“真心话”游戏,最后成了揭发大会。

当年的事件被一点点揭露,但没人在乎这其中那些血淋淋的伤害,所有的言辞和罪恶都成了互相攻讦和推诿的利器,好像只要能推选出一个罪魁祸首,其他人就可以被原谅。

事情的开端已经没有人还记得。

也许真如肖锋锐所说,是“季白”引燃了一切。

最初,只是少女的痴恋。

情窦初开,所有女孩子心中都会进驻一位白马王子。

“季白”皮相上佳、身高腿长、成绩优良,是高中班级里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他似乎也习惯和享受这样的粉红氛围。虽然在那时就已经跟林妙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并不妨碍他继续向人释放魅力、营造暧昧。

吴晓敏原本只是这懵懂、痴傻少女中的普通一员。唯一不同的也许只在于她的想象力格外出色。

记录在日记上的初恋情怀,很难说得清有几分真实、几分想象。偷窥了日记的父母不问青红,直接找上了学校,声称要教训那个引诱他们闺女的放荡小子。

班主任找了“季白”谈话,后者自然矢口否认,吴晓敏的父母在办公室破口大骂,说他敢做却不敢承认。

外面的学生听了个七八,又再脑补出二三,半遮半掩的绯闻长了翅膀般飞遍了校园。

不过很快,事情又急转直下。

因为连吴晓敏自己都不敢声称日记中所写全部都是真的,“季白”挑着日记本中的暧昧桥段与吴晓敏对证,后者被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能承认半真半假的日记其实全部都是编造。

吴晓敏的父母丢了脸,红着脖子扬长而去,吴晓敏被班主任留下谈话,“季白”出了办公室一脸无辜地叹了一声“晦气”。

之后,吴晓敏暗恋“季白”,还写了一本与他恋爱的小说的事件被传得人尽皆知,所有人见了她要么挤眉弄眼、要么出言嘲弄。

之前与她关系颇好的黄继颖最先反水,为与她划清界限,向人爆了不少“密料”,包括却不限于“她保留了季白擦过汗的纸巾”等诸如此类。吴晓敏渐渐从“小说家”又成了“变态”。

女生们鄙夷她,男生们嘲笑她。

乔梦凝最先带头孤立和欺凌她。她从很早开始就不喜欢吴晓敏。但最初,吴晓敏的女生缘颇佳,她却被人暗讽为“大小姐”,尽管跟班里的男生如蓝廷、“季白”等关系不错,但这也只能加重乔梦凝被女生讨厌的程度。

但此一时彼一时了。

乔梦凝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吴晓敏,没有人会再站出来说话。

但乔梦凝其实只是想找人撒气而已。她讨厌吴晓敏,却也没到真要把她怎么样的地步。

事件的升级是从蓝廷等人加入后开始的。

一开始,是暴力程度的升级,夹杂着对尊严的完全践踏。

后来渐渐,开始加入了其他东西。

他们彻底把吴晓敏当成了玩物,洗干净了可以放到身下玩、玩腻了又能随意扔地上摔打的那种。

乔梦凝觉得这一阶段的事情有点操蛋,曾经试图阻止,但阻止无果后,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再后来,她有一天收到了有人神神秘秘发给她的视频,镜头对准的是吴晓敏和她狼狈的身体,发视频给她的人说,这视频几乎已经是学校里人手一份。

没过几天,吴晓敏就从学校阳台跳了下来,整个人从黄继颖眼前直直落下,砸在她眼前,溅了她一身血肉。

再后来,警察进驻调查,学生们声称是看着吴晓敏自己从走廊窗户跳下来的。

事件在第一时间被定性为自杀。

吴晓敏的父母来学校哭闹,说是学校逼死了自己的女儿,要求学校赔偿。

警察和校方继续调查,就是自杀也总得有个缘由。

视频理所当然被曝光。

但里面只能认出吴晓敏的身影,她不哭不闹,目光呆滞地直视镜头。录视频的手机是吴晓敏自己的,传出视频的源头也是吴晓敏的手机,最先收到视频的几个男生一口咬定是吴晓敏自己给他们发的视频,他们只是没忍住传播了一下,蓝廷一伙混在其中,蒙混过关。

警方的调查陷入暂时的僵局,其他学生的家长于此时介入,认为这场调查严重地干扰了学生们的学习状态。

案件只能在这里标上一个完结。

事件最后是校方与吴晓敏父母的扯皮,那就跟吴晓敏完全没有关系了。

梳理完整件事,季白想:肖锋锐其实说得还真对,“他”完全没道理活得比蓝廷还要久。尽管“他”只在故事的开头出现了一下,后期甚至没有亲身参与过蓝廷一伙对吴晓敏的霸凌,但“他”在整件事情中所起的作用可比蓝廷大多了。

“季白”才是那个一手主导了吴晓敏悲剧的人,甚至林妙都只是因“他”的关系才被卷进来,但如果单纯从是否“犯罪”的角度来看,“他”却一直清清白白,连一根指甲都没碰过吴晓敏。这白莲花的程度,也就只有吴晓敏父母能与他有得一拼!

他根本不该叫“季白”,他应该叫“清白”!

“真心话”游戏还在继续。

季白却越听越感气结,他这个人一向心大,也很少会动怒,自觉是个“老好人”性格——对他这自我评价,认识他的人一半认可,一半不认可,认可的都是熟人,不认可的都泛泛之交。

连他这样的一个“老好人”都觉得这帮人死了也不冤。

甚至要不是觉得会毁“人设”,季白都想直接问问这帮人,“你们难道还觉得自己不该死吗?”

可惜,轮次不在他这儿。

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几轮,提问权现在小乔手中,她问大志:“我们高三时的化学老师姓什么?”

“化学?是那个个子挺矮的女的?她姓什么?李?”大志疑惑。

“姓张。”小乔纠正。但没人在乎大志回答错了,毕了业,谁还在乎老师姓什么?

很奇异地,经过了几番互相撕咬后,能扯出的事情都被扯得差不多了,怒目圆睁和面红耳赤之后,是空虚和疲惫。当大家发现好像再找不出什么可以互相攻击时,就只剩下倦怠和敷衍。

蓝廷、肖锋锐和“季白”三个人,当初在制定这个揪出“内鬼”的策略时,一定没想过这会变成一场厮杀,也没想过其实这一群人还真没全都熟悉到可以分享彼此秘密的程度。

诚然,他们曾经共同逼死过一个少女,又默契地紧守着这个秘密。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再相聚时他们也不过都是被称为“高中同学”的陌生人而已。

互相指责推诿完,那就只剩高中生活可以“回忆”了。

就是回忆的内容,不免乏善可陈,让人提不起劲头。

大志回答完,点潘子,“你哥哪个大学的?”

“我只有弟妹,没有哥……”潘子直挺挺地摊在沙发上。他身形微胖,坐了太久,早坐不住了。

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有些漫不经心。他的精力早被之前那个惊心动魄的阶段耗光了。

回答完了,一时之间没想好要问谁,他稍稍坐直了一些,打算在人堆里寻一个目标。

视线扫过去时,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正诧异地集中在他身上,好像他刚刚是说了一个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

潘子瞬间激灵了一下。他紧张地觑了肖锋锐一眼,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裤兜中的水果刀,正掰开了盯着他看。

潘子立马坐正了,仓皇地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听我解释!”

他很清楚,这个错误与之前大志的不同。大志可以不记得化学老师姓什么,他要是能记住所有老师的姓名那才是怪事。

但一个人可以不记得老师的姓氏,却总不能把当年成天挂在嘴上吹嘘的厉害堂哥给说没了。

他想要爬起身,却被越过陈放的肖锋锐一扯领子拽回了沙发,夹坐在两人中间的陈放一骨碌站起来,肖锋锐就欺上前,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咽喉。

潘子直接吓哭了,“不,不要!老肖,别!我不是吴晓敏,不是。我之前是吹牛的,我没有哥!这才是实话,你信我,我真地不是吴晓敏。”

他见肖锋锐不为所动,赶紧扯着脖子去寻其他人的帮助。

大部分人都已经站了起来,聚在他们周围,或惊疑、或恐惧地看他。

他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季白,赶紧大喊,“季白!季白救我!把老肖拉开,信我,信我,我不是吴晓敏!”

肖锋锐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季白一眼,他的面上原本还只是猜疑,在对上季白的刹那,便成了狠戾,“怎么说,季白?你信潘子的话吗?”

潘子喊:“信我!信我!快救我,季白!”

悬浮框适时地,也跳出来找存在:

选项一:救!

选项二:不救!

第5章 岔路选项(五)

季白做出选择的同时,感到身边的林妙拉住了他的胳膊,向后扯了一下。

那是一个明确的阻止姿势。

他看向她,抬手握住她按在他胳膊上的手。

她微微皱了下眉。

下一秒,季白笑了下,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危险区以外。

潘子见到他的动作,绝望地挣扎起来。他胡乱地挥舞着胳膊,要挣脱肖锋锐,从沙发上逃走。

见他情绪变得激动,站得最近的陈放和李越下意识地帮忙按住了他不断扭动的上身。

电光火石间,肖锋锐一压手腕,将水果刀稳稳地刺进了潘子的咽喉。

血柱喷在李越的脸和肖锋锐的手上,潘子的身体抖了两下,静止了。

肖锋锐抽出刀。血流顺着潘子的前胸流下来,瞬间将他的白t恤染成了红了。

整场行动,都伴随着小乔的尖叫。一直到潘子都僵直着身体不动了,她的尖叫也没有停止。

肖锋锐拧着眉,对小乔厉喝:“闭嘴!”

但她停不下来。

大志一掌捂在了小乔的嘴上,强行让她消音。

肖锋锐勉强感到满意,他一边冷酷地吩咐陈放和李越把潘子的尸体也送到酒窖去,一边好整以暇地回过身,看季白。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坏人永远让别人来当,自己永远也不会脏手。潘子大概是蠢的,竟然以为你会救他!难为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还没看出来,你才是那个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人!”

季白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是问:“什么潘子,不是吴晓敏吗?你刚刚,不是因为他是被吴晓敏附了身,才杀的他吗?”

肖锋锐被问得一滞,旋即才反应过来似地道:“啊,对!所以我就说吧,不管吴晓敏附身在谁身上,总是会露出马脚的。看,她刚刚不就露馅了嘛。”

季白:“那么今天是不是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肖锋锐扯了扯嘴角,“当然,‘吴晓敏’都被我们找到了,自然就结束了。”

大志插口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肖锋锐垂下眸子,瞥他一眼,“明天吧。”

大志激动地站起来,“为什么是明天,为什么不是现在?你们不是找到吴晓敏,杀掉她了嘛,那为什么还是明天?”

肖锋锐冷冷地解释:“这里没信号,联系不上人。蓝廷一开始跟司机约定的时间就是明天。明天,自然会有人来接我们。”

大志微微呼出一口气,勉强被安抚了,他虚脱似地重新坐下来,低喃:“好,明天,明天我要离开这儿。”

肖锋锐没再理他,自顾到一旁抽烟。

片刻后,陈放和李越回来,屋内还呆滞的人回过神来,彼此间打了照面后各自避开。

突然之间,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和尴尬起来。

沙发上还留着一滩血渍,屋外的酒窖中也还存着三具尸体,刚刚他们互相指责推诿,彷如仇敌,如今又变得好像如同处一室的陌生人般,互相避开彼此的目光,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事件的性质已经改变。

不管是否真有厉鬼藏匿在他们当中伺机索命,他们自己也已经彻底地沉入了深渊。

潘子死了,死在他们自己手里。不论他是否真被附身,也不论他们当时有没有动手,潘子都死在了他们自己手里。

众人在古怪的气氛中过了一天,除了季白一直同林妙在一起,其他人都自己待着,谁也不跟谁说话,谁也不看谁一眼。冰箱里的现成吃食到晚上的时候终于被拿空,却也没谁肯去开伙,没吃上的就干脆不吃,早早地上楼睡觉。

季白和林妙也很早就上楼了。

季白想要先送林妙回房,再自己找房间睡觉,却在门口被林妙一手拉住,“季白,我有点害怕,晚上陪我好不好?”

季白当然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林妙所说的陪再单纯不过,怎么也不太可能会再有其他意思。

但一来,身为一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纯洁大学生,季白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跟刚“认识”一天的女生在夜晚共处一室的人;二来,当然是更重要的,季白怕死!

在某一点上,他是十分认同肖锋锐的:吴晓敏要恨也好,要杀也好,首当其中的应该是那个“季白”才对。

但……那个“季白”根本不在这里,现在在这儿的是他这个季白。

他分明十分无辜单纯又弱小,怎么也不该跟“该死”两个字牵扯在一起。

季白不知道吴晓敏是否真如肖锋锐所说,化作厉鬼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但他不相信潘子就是吴晓敏的附身。

他觉得,如果吴晓敏真地存在,那她就一定还在活着的人当中。

在肖锋锐说出他们之中隐藏着吴晓敏的附身时,季白曾以为,他要做的是扮演好“季白”的角色,不被人发现掉包。

可后来的某一刻,他又突然意识到,吴晓敏是要杀光这里所有人的,也许顺序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或早或晚,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但如果她意识到,如同她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一样,其实“季白”的身体中也已经换了一个灵魂呢?

她还会坚持一定要这个人的命吗?

这样的想法,让季白有些茫然。他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该隐藏好,还是暴露好。

但同林妙这样一个理应对“季白”十分了解的人在一起,不管他选择哪条路,看着都像是直奔暴露的方向去的。

呆得越久,被察觉到内核不对的风险就越高。

白天迫于无奈也就罢了,晚上还是能免就免吧。

季白正想找借口开溜,无意间一撇头,视线扫到李越正躲躲藏藏地站在楼梯口,向这边观望。

见到季白转过脸来,李越立即扭身藏到墙后,避开了季白的视线。

悬浮框突然又跳了出来:

选项一:留下来陪伴林妙。

选项二:坚持离开,留林妙一个人呆着。

好吧……

他倒现在也没搞懂这个选项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反正选完了,也没有任何的效果。它就像仅仅只是某种提示,在某个岔路口上,标注上一个以选项表示的“左”、“右”,告诉季白,前面的路是条分岔,还请留神。

季白说:“好,我今晚陪着你。”

林妙露出感激的神色,她将季白让进房内,关上门,回身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去你房间取换洗的衣服?”

季白摆手,随意地把自己摊到沙发上,摆了个不甚规范的大字型,“不用了,我不洗澡。浴室有牙刷吗?”

林妙坐到他对面的床沿,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回答他:“有。我自己带了牙刷,浴室里一次性的那个没有拆封。”

季白点点头,“那就行了。我待会儿刷个牙就睡了,澡就不洗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也别洗了,早点睡吧。”

林妙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行呐!你不嫌我臭就行。”

“啊?”季白脑袋往前凑了凑,“没臭吧,一天不洗怎么会臭?没事,反正我鼻子不好使,闻不出来的。”

林妙收了笑:“……那行。”

两个人静静地呆了会儿,林妙问季白,“你说,我们明天真地能够离开这里吗?”

季白垂着眼,这时候,他似乎是应该安慰一下林妙,告诉她一定可以的。

但事实上,他心里也十分没底。

他甚至比林妙还要茫然。

至少,林妙不必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直到现在,季白也不能够肯定,现在究竟是幻是真。

更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他是真地突然穿越,变成了另一个季白?还是只要达成某个结局,就能“通关”离开这里?

如果是前者,那他是怎么来的?还回得去吗?

如果是后者,通关的要求又是什么?是找到吴晓敏,还是从她的手上活下去?

他通通都不清楚。

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吴晓敏真地存在,那她总是会现身的。剩下的人会越来越少,范围也就会越缩越窄。

林妙探过身来,拉住季白的一只手,捧住,“季白,无论如何,哪怕是我最后出事,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我是不想你受伤的,你明白吗?”

季白定定地看了林妙一会儿,反握住她,郑重地回道:“我也是。”

林妙抿唇笑了下,放开他,站起身,“我们晚上要怎么睡?好像只有一床被呢,要不要我再去找一床?”

季白:“不用,我睡沙发。”

林妙惊愕,“这是单人沙发……”

季白站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没事,一样睡,包夜的时候习惯了。”

林妙跟着他,“包什么夜……”

季白:“网吧。”走到卫生间门口,他严肃地站定,“女士,我要洗漱了,请不要再跟。”

林妙:“你不是不洗澡?”

“是的,但我要上厕所。”说完,季白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季白上完厕所又洗漱完出来时,林妙正开着电视不断换台。

季白招呼她,“快点洗漱,早点睡吧。”

“好。”林妙听话地关了电视,进到卫生间内。

季白回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无眠之夜。

但没有想到,他竟意外睡得香甜,甚至连林妙是什么时候从卫生间出来的,都不清楚。

再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林妙仍在床上睡着。

走廊上有一点点动静传来。季白没有叫醒林妙,自己走到房门,打开。

大志站在不远处,回头看见他,沉着脸说:“陈放死了。”

第6章 岔路选项(六)

陈放的死,既预示着吴晓敏的复仇事件还没有结束,也宣告了昨日他们对潘子的杀害就只是杀害。

在大志沉着脸说完话后,他就闷头进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儿拎了个背包出来,一声不吭地往往下走。

刚查探完陈放尸体的肖锋锐与他撞了个正着,前者问:“你这是干什么?”

大志红着眼,怒目而视,“老子受够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儿,我tm的一分一秒也不会再这儿多待了!”

肖锋锐拉住他,“车还没来,你要怎么走?”

大志一把甩开他,“那车什么时候会来?你说今天就来?可它在哪儿呢?我不会再等了,我要离开这里,就是走,我也能走回去!”

肖锋锐又去拉他,“你等一会儿!”

大志突然往后一退,一手从背包中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比划着指向肖锋锐,“你tm别再碰我!你以为只有你有刀吗?我告诉你,我也有!别tm逼我!我可不是潘子,把我逼急了,我也是会杀人的。”

肖锋锐举高双手,退开一点,“你能不能冷静点,大志?你看,只有你在这里发了疯一样地大喊大叫,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剩下的所有人,此时都分散地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肖锋锐和大志之间的交涉。

人,又死了一个。

他们杀了潘子,却并没有能够结束一切,吴晓敏的复仇还在继续。

但好像除了大志,所有人都已经对此感到麻木。之前还恐慌、担忧的众人,如今脸上却除了苍白和阴郁外再看不出其他。

大志一手高举着短刀,一手捂住嘴,他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要很压抑地才能让自己正常说话,而不是大喊大叫,“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要疯掉了,我要离开这里。”

肖锋锐皱眉,“离开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吴晓敏还附身在某个人身上,还能继续杀人,那不管你去哪,她总还是会再去找你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大志继续哭:“我不管!我要离开这儿。我不想死在这儿!我不该死的,我没想过要逼死吴晓敏,逼死她的是你们,不是我,我就只是上了她几次而已,别的我什么也没干!我不该死的!”

肖锋锐嘴角下撇,轻轻冷笑了下,却不再说话。

大志突然一个激灵,恍然道:“其实你才是吴晓敏的附身!”他扭头,左右逡巡一圈,看到季白,“季白,是他,他才是吴晓敏的附身!”

季白偏了偏头,淡漠地回应,“是吗?不太像。”

大志着急地往他那边窜了一步,试图向他力证自己的发现。

但肖锋锐却就趁着他注意力移到季白身上的瞬间,猛然掏出水果刀,一刀刺向了大志的腹部。

大志惊愕地瞪大眼,来不及反抗,第二刀便落了下来,然后第三刀、第四刀……

直到他再无任何意识地滑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缄默地看着这一切,形如共谋。

用大志的衣服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肖锋锐站起身,笑着看向季白,“我们昨天,是不是有一件事情忘记说了?”

季白皱眉,“你指什么?”

肖锋锐:“就那个啊!吴晓敏虽然有了附身杀人的力量,但她的附身是有前提的,她需要被她附身的人自愿用自己的命偿还她的命,才能成功附身。”

他低头看了一眼大志的尸体,“我们昨天好像真是忘记说这个了啊!要不然他怎么会傻到认为是我被附身了呢?对吧?”

肖锋锐寻求季白的同意,“看,你这个知道的人就绝不会这么以为。”

季白:我其实不知道……所以这又是新线索咯……

肖锋锐还在不停地叨叨:“同样的,季白,你也是不可能被附身的,对吧!因为你可不是个会去偿还别人的人啊!”

季白冷笑,“那你觉得谁会是那个人?被你杀掉的所有人吗?肖锋锐,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吧?你刚刚说的,不解决吴晓敏,无论我们逃到哪儿,她都会再次找上来。可就算我们这次找到了被她附身的人,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所以,不如干脆把她可能的附身对象都杀掉,让她永远都不能再复活,对不对?”

神色漠然的其他人终于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一丝触动,但也仅仅只是一点,像是终于听到了死亡判决的囚徒,在感受到绝望和恐惧之前竟先感到了一点解脱。

肖锋锐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答话,只自顾地握着水果刀下了楼。

李越突然一下子扑到大志的尸体上,快速翻找,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喃喃说:“大志的手里的刀不见了。肖锋锐刚刚收走了他的刀……”

他失了会儿神,又猛然地跳起来,冲到季白身前道:“你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早说?你跟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吗?觉得只要杀掉所有人,自己就安全了?”

季白推开他,“那你呢?按住潘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

季白并不想要听他的答案,他不再理会李越,拉着林妙去一楼厨房。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再去管什么尸体不尸体的,陈放也好,大志也好,都被留在了原地。

季白和林妙一路下来,并没有见到肖锋锐。

季白也懒得管他去哪了,自顾开了冰箱翻找吃的,“人是铁饭是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吃早饭吧。”他搜寻一圈,发现冰箱里已经没有熟食,干脆拿出四个鸡蛋,回头问林妙,“我们煎几个鸡蛋吃吧,又快又好做。”

林妙点头,看着季白关了冰箱,回身把鸡蛋放到料理台上后,又去找锅铲和食用油。

“你是她吗?”林妙问。

“什么?”季白抬头,笑了,“谁?吴晓敏?刚刚肖锋锐不也说了,我不可能去自我献祭,换回吴晓敏嘛!怎么?你觉得是我?”

林妙垂眸,“我就是觉得,你与之前好像不大一样。”

季白轻声问:“多久之前呢?”

“什么?”林妙没有听清。

“没事,你吃甜的咸的?”季白已经把一颗鸡蛋打到了锅里,正一手托着糖罐,一手托着盐罐,犹豫不定。但不等林妙回他,他又自己下了决定,“要不一样俩吧!”

林妙愣愣地看他。

季白冲她笑,“行吧!然后你挑喜欢的,剩下给我。”

他抬头间,视线瞥到客厅,见到小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但并不过来,而是自己一个人缩在沙发上。

林妙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想叫她,“小乔——”

季白阻止,“别叫了,让她自己呆着吧,她也不会过来的。”

林妙低头想了想,没说话。

季白煎了四个荷包蛋,虽然不太成型,但味道还不错,除了其中有个盐没完全化开,咸的地方有点太咸外,都称得上完美。

两个人虽然吃完了早饭,但反之也没处可去,毕竟楼上还有两具尸体,干脆就继续窝在厨房,打发时间。

其间,肖锋锐所说的车一直未到,他自己也不知去向。

一直到中午,李越才从楼上下来,见到三个人,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了季白和林妙这里。

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争执,李越的神色显得有些尴尬,一副十分想要道歉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的样子。好半天之后,他才磨蹭出一句,“锋锐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

季白正喝着一听可乐,“下来的时候,就没见着了。”

李越面上一变,“他不会是把我们扔这儿,自己走了吧?”

季白嗤笑,“怎么可能!我们都还没死绝,他不怕吴晓敏继续找他报仇吗?”

李越面上更加难看,“季白!”他恼怒地叫了一声,又自己调整好情绪,试图保持平和,“可这就这么大,外面也没什么去处……”

季白:“谁说没有,还有酒窖呢。说不定他是怕那边的三位也变成厉鬼,提前处理去了。”

李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前不是这么说话的……”

“因为我也觉得烦了,再继续被困在这儿,我可能会跟大志一样爆发也说不定。”

李越似乎马上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低头苦笑,“是啊,谁不是呢……”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眼,小心地瞥了林妙一眼,下定了决心问季白,“我能单独跟你说点事儿吗?”

季白看林妙一眼,“有什么非得单独说的?你要说,在这儿说也是一样。”

李越面上现出祈求的神色,“求你了,是跟吴晓敏有关的,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只耽误你一点时间。我……我其实昨天晚上就想要告诉你的……”

林妙插口道:“没关系,你去吧,我在这待一会儿,没事的。小乔其实也一直在那边。”

李越:“真地,就一会儿!”

悬浮框出现:

选项一:去。

选项二:不去。

第7章 岔路选项(七)

季白最终随李越上了楼。

上楼前,他顺手在客厅的角落抽了跟装饰用的高尔夫球杆,李越见到他的动作,原地呆愣了两秒,脸上阴晴不定地闪过数种神色,最后才喃喃道:“我没有恶意……”

季白掂了掂球杆,“我也没有。”

李越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背对着他率先走上了楼梯。

季白拎着球杆跟上去。

二楼的走廊上,伏着两具尸体。

一具自然是大志的,另一具却是高文斌。他同李越一样,在大部分选择下楼后,留在了二楼。

李越领着季白一直往高文斌尸体的方向走,走到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上才停下来,他回身看季白,“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季白:“现在不论是谁死……都还有惊讶的必要吗?所有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你杀了高文斌。”

李越慌乱地摇头,他想靠近季白,却被对方用球杆抵着肩头推出一点距离,于是他就只能隔着一个球杆的距离向季白解释,“不是的,是高文斌想要向我动手,我迫不得已才杀了他的。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针对我!今天早上你们下楼之后,我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后来他来敲门,我一开始没有开门,但他说锋锐疯了,我们必须联合起来,一起离开这里,所以我就开了门。我们说好一起下去找你们,他却突然向我动手,我这才杀了他的。季白,你相信我,我是自卫的,我不想杀他,但不杀他,我就会死!”

季白无所谓地点点头,顺便也放下了一直举着的胳膊和球杆,“ok,我相信你,然后呢?”

李越显然没想到季白会如此轻言相信,他准备好的更多解释立时被堵在了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迟疑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垂了头,很沮丧地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季白点头,“确实!不过好处是,每死掉一个人,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威胁就少一分。所以既然是好事,怎么发生的就不要追究了。”

李越惨笑,“是好事吗?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没有了其他人,那很快就会轮到我们了吗?”

“大结局总是要来的,或早或晚。”

李越定定地盯着季白看了一会儿,疑惑,“季白,你真地是季白吗?”

季白笑,“怎么?你也怀疑我是吴晓敏的附身?”

李越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不,不会的。应该不是你。我不觉得是你。”想了想,他又更加肯定地道:“不会是你的,我认为,你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慌张解释,“当然,不是因为像锋锐说的那样,你,额,你……”是个不懂偿还的人。

季白看他慌张的样子都觉得可怜,“没事,没事。但为什么你会觉得不是我呢?”

李越缓和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就是从吴晓敏的想法出发吧——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原来吴晓敏要附身的话是会有前提限制的。不过我一直在想,如果吴晓敏真地选择了一个人去附身的话,她会选择谁?”

他小心地觑了季白一眼,低声而肯定地道:“我觉得,只会是林妙或小乔中的一个。”

季白笑了笑,“所以你昨天才鬼鬼祟祟地盯着林妙?”

“对。”李越点了下头,爽快承认。他顿了下,看季白没什么反应,不由疑惑,“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认为是她吗?”

“我倒是不好奇这个。”季白摇了摇头,突然用球杆一指高文斌的尸体,“我其实比较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杀的他,会让他流这么多的血。”

李越脸上一白,“你刚刚不是说,既然是好事,就不用追究是怎么发生的吗?”

季白:“如果你不提林妙,那我的确是不太想知道。但显然,你现在是想要说服我,林妙就是吴晓敏的附身。那么我想,也许你该先证明你自己不是。所以……不如,就从你是用什么杀了高文斌开始。”

李越:“季白,其实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能够觉察林妙的不对——”

“是大志的那把军刀吗?早上被肖锋锐拿走了的那把。他下楼之后,又从外面通过窗户爬上了二楼,你们杀了高文斌,之后你引我上来,他则去找林妙和小乔?”

李越抿着唇,一时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既然你猜到了,那为什么还跟我上来?”顿了一下,他突然醒悟似地讥笑起来,“你也早就怀疑是林妙!但是你不敢对她动手,你是故意要让锋锐去动手的。哈!这果然才像是你的风格嘛,季白!”

季白也甩着球杆轻轻地笑了下,“不是,我有点纳闷,在看过了胖鱼他们的尸体后,你们为什么还会觉得一个普通人是可以对付得了……‘鬼’的呢?”

李越神色一僵,“什么意思?你觉得死的会是锋锐?”因紧张和恐惧,他的脸整个涨红着,青筋几乎要冲破皮肤,“季白,你这么事不关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觉得吴晓敏最后会放过你?你怕不是自恋得傻了吧!我告诉你,吴晓敏不会放过你的,她不过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除非我们先杀了她,否则谁都活不下去!”

季白:“那你们杀高文斌又是为什么?不是觉得林妙才是那个附身吗?”

李越心虚地垂下头,“是他先对我动手……”

季白哼笑,“就像我早上说的,肖锋锐为杜绝吴晓敏再次附身,会杀掉我们所有人。”

李越猛地抬头,“不!他还需要有人帮他善后!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他要怎么善后?他需要人帮他!我们两个,我和你,季白,锋锐相信我们绝不会任吴晓敏再活一次,他不会杀我们,他希望我们帮他。”

“所以那个……”季白又一指高文斌的尸体,“是你给他的投名状吗?”顿一下,他问:“那我需要吗?”

李越笑起来,因为感觉到季白似乎有所松动,他的神情放松了少许,“我们知道你很喜欢林妙,放心,不会让你向她动手的。”

季白点头,“对啊,还有小乔,正好!”

李越松了口气,“是呢!”

悬浮框突然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你认为这栋别墅中的“鬼”究竟附身在谁的身上?

选项一:肖锋锐

选项二:李越

选项三:林妙

选项四:乔梦凝

选项五:季白

(本选择为最终选择,倒计时1分钟。)

开始!

随着倒计时的开启,季白的耳边甚至能听见秒数走动的声音。

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搞懂,这个莫名其妙的选项的意义是什么?

他一直老老实实地跟随着剧情、顺应着选项,走到现在,可却不得不对这最后的一个问题发出质疑:这个别墅里面,还有不是“鬼”的吗?

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季白选定最后一项作为答案。

他握紧球杆,在李越放松的神色中突然出手,一杆挥向了他额头太阳穴的位置。

李越毫无防备地被击中,眼前一晕,但并没有真被打中要害,他本能地掏出军刀,混乱往前乱挥,可惜他与季白之间距离太远,军刀根本无法近身。

无效的反抗中,金属球杆已经一下又一下地砸向了他的脑袋。

他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待到李越完全没有了反应,季白停下来,用球杆拄着地,背靠在墙上喘气。

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将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

他之前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这有可能只是个梦,也许再醒来,他还在英语课堂上,甚至说不定下课铃都响了,他可以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就回寝室,舒舒服服地补觉。

但刚刚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自我欺骗。

他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可能再也回不了家。

他动手杀了人,这是他过去二十年从未想过会去做的事情。

他回不去了!

季白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稳下情绪。

他擦了眼泪,提着高尔夫球杆下楼。

经过一间房时,他进到卫生间去照了一眼镜子。

红肿的眼睛一看就哭过,显得有些丢脸。

季白抽了抽鼻子,想洗把脸,看了一眼,又觉得意义不大。

弄一脸水的,用什么擦?

手纸还是不知道是谁用过的毛巾?

说不定更狼狈。

只抹了把鼻子,又洗了个手,他就拎着球杆下楼了。

楼下,小乔还好好地缩在沙发中,只是神色麻木地盯着厨房的方向,一动不动。

季白往厨房的方向走,远远就能看到肖锋锐和林妙分站料理台的两侧,神色不善地对峙着。

见到季白过来,肖锋锐扭过头,视线先扫到球杆上的血迹,他皱起眉,“季白,你不相信林妙就是吴晓敏?”

林妙手中握了把菜刀,但看姿势就觉得杀伤力十分有限,“季白,你别听他胡说,他才是‘鬼’,是他一直在杀人!”

肖锋锐轻哼,“季白,你相信谁?”

季白没理肖锋锐,他径自看向林妙,“别演了,让我们快点结束这个闹剧可以吗?我实在是已经很累了。”

林妙愕然。

肖锋锐得意,“我说,你也不会蠢到现在还看不出真相的程度。”

季白还是不理他,“你不是想要复仇吗?那为什么还不动手?是白天没办法杀人吗?”

林妙垂眸,握到的手臂微微下落,“你要帮他除掉我吗?”

季白摇头,“不,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因为我也在这儿待烦了,所以我们能不能按一下快进键,赶一下进度?”

肖锋锐怒目圆睁,“季白,你傻——”

他的话没有说完,林妙手中的菜刀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砍断了肖锋锐的脖子。

刀速太快,他的脑袋甚至跟着一起飞行了一段,然后身躯缓缓地向后倒了下去。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已经恐惧到麻木的小乔久违地尖叫起来。

季白也楞了下神,然后就听林妙用那仍旧温婉如水的声音问他:“这个速度,你看行吗?”

季白惊得汗毛倒竖,他手上的球杆松了松,“下一个是我吗?”

林妙不答反问:“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季白回忆,“挺早了,一开始是因为你太镇定,然后‘真心话’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问问题的时候,在问‘为什么’而不是甩锅或指责的人。还有,我那晚睡得特别熟,熟得不正常,再加上肖锋锐说被附身的人其实是自我献祭的。”他嘲讽地笑了一下,“这群人当中,心里还有赎罪这个想法的,可没有几个。”

林妙笑,“看来,我的破绽其实有很多。”

季白苦笑,“是啊……”可惜,有的时候,人会露出破绽,不是因为隐藏不好,而是实力强大,并不畏惧败露的风险。

肖锋锐就是想不透这一点。

林妙:“那么……昨晚说,不想我受伤,是为了安抚我吗?”

季白楞了一下,“不,我是真地希望……如果可以……你能没有受过那些伤害……”

林妙静默了片刻,“你果然不是他。”

季白心下一惊,握紧了手中的球杆。

林妙却笑了下,轻声道:“好吧,我放你走了。”

随着林妙的话音落下,一道强光照进季白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第8章 卡牌空间

季白感觉,自己好像只是晃了下神。

然而视线再次聚焦时,他已经脱离了别墅,坐在了一张书桌前。

身下,是一把白色的高背皮质转椅。面前,是一张同色的木质书桌,桌面上摆着一台像笔记本电脑一样的东西。

此时的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开了一个白底黑字的窗口,上面显示:

编号:7-17951试炼完成。

结算奖励:5000积分

效果卡:终极boss的好感

这是什么鬼?

季白没急着去探究这个所谓结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起身,先探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单人间,装修风格很像便捷酒店,屋内不过二三十平米大小,一张一米八的床占了大半面积,床两边分别是书桌和床头柜,对面有一排空衣柜,用来存物。

房间内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通向外面,玄关对着床尾,中间一条大约三米左右的走廊,走廊一侧是置物架和卡在墙内不过一米来高的冰箱,另一侧是卫生间,可以洗漱、淋浴。房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门把手一拧就开。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季白只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走远去看。门锁是感应式的,关门自动上锁,他怕出去之后就进不来了。

关上门,重新回到书桌前。桌子上除了像笔记本的设备外,还放着一个卡牌包。卡牌包是半透明的卷轴样式,八个卡牌位并列在一起,第一个卡牌位上已经插着一张看不出材质的半透明卡牌。

季白看了会儿,伸手将卡牌包拿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卡牌包的刹那,原本就是半透明的卡牌包瞬间雾化,如轻烟般在半空中滑出一道轨迹,随即又在他的面前重新凝结聚合,幻化成一排虚影般的卡牌位悬在他的眼前。

瞬间转移都转了这么多次,季白如今看见什么都不觉惊讶。

他极为淡定地触摸了一下卡牌位,空着的卡牌位是摸不到的,但却能摸到装在第一个卡牌位上的半透明卡牌。

甚至,他的手指只是轻轻的拨弄了一下,那张半透明的卡牌就瞬间变为实体,掉到了他的手中。而他面前的卡牌位也随之消失。

那张卡牌的材质不明,身份证大小,厚约一二毫米,一面磨砂,一面光滑,光滑的那面上隐约可在左上角上看到银光的7-17951字样。

季白研究了一会儿,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他一手无意识地翻转着卡牌,重新在电脑前坐下。

页面仍旧停留在之前的窗口上,季白试着晃了晃鼠标,没有丝毫反应。窗口页面除了上面显示的字外,只有关闭符号,再无其他。

晃了两下鼠标后,季白点击右上角的x符号。在页面迅速消失的同时,笔记本键盘的左侧突然弹出了一个卡牌槽,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白色的卡牌。

这张卡牌要比之前的那张薄很多,材质像玉石,又隐约感到一点可弯曲的弹性。

卡牌的一面印着“效果卡(特殊)”,另一面是具体的说明:

终极boss的好感

效果说明:被动效果卡,在被关卡内终极boss感知的瞬间,随机增加他对你的好感度,好感度不设上限。

有效次数:5

特殊说明:终极boss所指为该空间内最具控制力的可能存在,若该存在为试炼者,则有效次数减一,效果为无效。

备注:“对于能够被称作boss的人来说,他喜欢或不喜欢你,并不影响他想要杀你时的手速。除非你想要玩一场好感攻略游戏,这张卡牌其实并没有任何用处。而这里,并不提供恋爱游戏。”

好……吧……

季白看着卡牌上的说明,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是什么都不懂,但至少知道那排卡牌位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他顺手将弹出的卡牌槽推回去。

屏幕上再次跳出一个窗口,窗口页面上是一副简要的图画说明,画面上是并列一排的八个卡牌位,被分成数量不等的三份。

前两个卡牌位仅仅挨在一起,第一个上面写着:身份卡,第二个上面写着:本命卡。

中间五个挨在一起,共同被标注为:一般卡。

最后一个被单独隔开,写着:特殊卡,可重叠。

季白不经意地心念一起,透明的卡牌位重新出现在眼前。他试着将右手上那张带编号的卡牌插进第一个卡牌位,触碰的刹那,卡牌瞬间虚化透明,安静地竖立在卡牌位上。

随即,他又如法炮制,将第二张效果卡放入了特殊卡位。

放好的同时,眼前透明的卡牌位消失,一点也不耽误视线。

季白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新奇好,还是该感到烦躁。

他关掉卡牌位的说明页面,新的窗口再次跳出。

最上面是一行字:“请7-17951抽取本命卡”,字下面是一个五指张开的手指图案。

季白试探性地将右手按到图案上,随着他的手掌与屏幕的贴合,手掌的图案被逐渐点亮。

片刻后,亮光熄灭,卡牌槽再次弹出,又一张卡牌静静地躺在卡牌槽内。

季白捡起卡牌,它的材质与效果卡相似,只是颜色是透明的,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扑克牌”。

“扑克……牌?”啥意思?季白懵逼地轻念出声。

随即,他手上一沉,没有防备间手上的卡牌瞬间转化成一副崭新的扑克牌,然后顺着他的指尖散落在地。

事发突然,季白只来得及抓住了一小半牌,余下的大半瞬间掉了满地。

他认命地蹲地上捡了半天牌,又拢在一起数了数,54张一张不少。

可……用来干什么呢?

这副牌,说是抽取的本命卡,可跟外面买的扑克牌毫无二致,连背面的纹饰都是最常见的那种,除了用来打扑克外真是看不出有任何用处。

此时,页面上的文字自动转换:新手指导已完成。

页面随即自动关闭,留下空荡荡的一片桌面。

季白扶额,随即无奈地站起身,再确认了一圈这屋子里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供探索的东西,这才重新捡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扑克牌,将一整副牌重新变成卡牌,插入到本命牌的卡牌位上。

唯一可欣慰的就是这套操作并不难,几乎他心中意念稍起,卡牌就会随意而动,极为方便。

收拾好他现在仅有的这几张卡牌,他走出房间,进入到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走廊大约两米来宽,除了他出来的那扇房门外,看不出还有别的空间。房门的中央刻着门牌:7-17951。他试了一下,用身份卡能够重新打开房门。

之后,他随便的选了一个方向,顺着走廊一路向前。

走廊不是一条直线,中间转了几道弯,一直没什么东西。

大概走了四五分钟,一道电梯门出现在走廊的一侧。

季白默默地回忆了一下之前拐过的弯道,有点怀疑这是一条闭环走廊,不论当时他选哪个方向,最后都会走到电梯的位置。

电梯只有向下的按钮,季白按了后,只等了少许,电梯门便打开。

他进入电梯,里面的楼层按钮有五十个之多,但只有一楼和二十三楼是亮的,其余都是暗的。

季白按下一楼,电梯迅速下行,片刻后便打开。

瞬间进入眼帘的,是一间封闭的六边形大厅,厅内灯火通明,中央零散地布置了些卡座。

季白一走出电梯,最靠近电梯的一处卡座中,就噌地站起了一个娃娃脸的男青年,几步移到季白身边,自来熟地笑道:“兄弟新来的吧?”

季白心下防备,面上却不显,也跟着笑起来,“怎么算是新来的?从哪觉得我是新来的?”

娃娃脸青年笑了笑,侧过身往距离电梯较近的那一片卡座随意一指,“看到那些盯着电梯的人了吗?都跟我一样,是专盯着电梯等接客的。”他又一指季白出来的那部电梯,“这部,是d级通道,最高能上到50层,所有的d级和新人都住在50层以下,所以新人来,也只会从这部电梯里出来。我们这种专门做新手指导生意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盯着,只要是个脸生的,一下就能认出来。”

季白此时脑袋里的疑惑真是多得都不知从何问起,“d级是什么?”

娃娃脸冲着他摇了摇手指,“问错了,你应该先问新手指导是什么。”

并不等季白回答,娃娃脸就已经继续道:“想要在这个空间生存下去,有很多常识是你必须掌握的,但系统不会教导你这些,这就需要有我们这样的老手来对你进行指导。当然,你也可以花时间慢慢研究,但我不得不先提醒你,虽然在卡牌空间里,时间几乎是停滞的,但这里的生存成本也很高,与其你把时间花在去探索研究空间本身上,我建议你还是尽快了解清楚情况,然后为自己找一条生存之路更好。”

季白思索了一下,“新手指导不是免费的吧?”

娃娃脸笑起来,“当然啦,卡牌空间里,没有‘免费’这个东西。”

季白:“报酬是什么?”

娃娃脸打了个响指,一张身份卡瞬间出现在他指尖,“当然是积分。”

“多少?”

“1000。”

季白皱眉,“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东西值不值这些积分。”

娃娃脸:“兄弟,相信我,这里看着大,其实加加减减封顶不过万把人,我们都被困在这儿,除非死,否则谁也跑不出去。见过一面的人,就总会再见第二面的,谁都不敢保证再见面的时候需不需要求人搭把手。更何况我就在这里做生意,你要找我轻而易举。新手指导,一是赚点积分,二是结点善缘,我也不至于为了1000积分就得罪个人。”

一个试炼给了5000积分,但没法判断这是试炼任务的平均积分水平,还是最低水平。不考虑太多,1000积分就是五分之一的试炼收益,而试炼的内容却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

季白压价:“500。”

娃娃脸毫不犹豫,“成交。”

季白:妈蛋,对方毫不犹豫一答应,就觉得自己被坑了怎么破?

第9章 末日营救(一)

季白坐在电脑前,果然如娃娃脸吴晓所说,从政务大厅购买了任务进行系统后,就可以在电脑上进行任务预定和选择。

这里的所有人,都要靠着完成试炼任务来提升自己,并获得在这里生存下去所必须的积分。

积分存在身份卡里,这里的一切消费都以积分来结算,而除了他现在所待着的这间屋子以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收费的,包括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在这里,时间几乎是停滞的,新陈代谢的水平维持在最低,电脑上提供了时间显示,24小时制,每24小时为一轮回,但不设置日期,也感受不到白天或黑夜的区别。

据说只有新人才会在意时间,甚至大多数新人在刚来到这里时会自己记录天数,但往往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

没人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他们是如何来的,又要如何离开,这些东西也通常只有新人才会挂念。待久了,就会觉得这些问题都毫无意义,还不如想想如何活过下一回的任务。

当然,任务并非强迫式的,甚至想要进入新的任务还需要使用积分来进行购买。

但,任务是赚取积分最为有效的方式,没有积分,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在这里,系统并不提供“食物”,要维持生命,他们需要购买营养剂来维持身体的运转。这里的营养剂可以视为一日三餐的替品,需要每24小时吸收一支,没有的话后果如同禁食。

营养剂一支500积分,可在一楼的“超市”购买,里面除了营养剂外,还能够买到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物品。

一楼除了超市外,还有政务大厅、交易市场、竞技场、拍卖场、赌场、会议室、模拟场等一系列公共设施。

其中政务大厅负责处理与系统相关的一切事宜。不过如果懒得去政务大厅的话,也可以购买相应的软件到自己的电脑上,自行操作。就如最基本的任务系统,就是季白花1000积分买的。

交易市场是试炼者们用来互相交易卡牌的地方。卡牌是这个空间存在和维系的基本,久而久之,这里也就被大家称为了卡牌空间。

竞技场对应任务系统中的竞技模式,每天8点至15点是竞技模式的申请时间,当日申请竞技的所有试炼者会被随机分组,两两对战。竞技场采用分级模式,像季白他们统统都属于d组。竞技场在17点正式开始,可以买票入场观战。但不论是申请参加还是买票观战,都只能进入到自己相应等级的场次。每一日竞技场的开放时间取决于参加的人数,迟到者判负,轮空者判胜。d等级的竞技场,若参与场次达到50、胜率达到50%,则可以晋级为c级。

拍卖场、赌场限时开放,想要参加需要提前申请,购买参与资格,获得资格后,系统会在下一次场次开放前提前24时给与通知。

会议室和模拟场可以随时申请租用。会议室的租用对象一般为小队、佣兵团和小型的社群。模拟场是用来训练和修行的,租金以小时计,按吴晓的话来说,如果不是积分多到烧得慌,不如趁着任务的时候来训练,性价比更高。

不过这些东西暂时都跟季白无关。他现在还是一个纯粹的新手试炼者,最急迫的目标是尽快熟悉这所谓的卡牌世界,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

跟着吴晓在一楼逛了一圈,除了用1000积分购买的任务系统外,季白还买了三支营养剂,一些换洗衣物,以及诸如牙膏、牙刷、毛巾、洗头膏、漱口杯等等的生活用品,再加上付给吴晓的500积分,他的卡上现在就只剩170分了。

不过他在政务大厅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第一次到政务大厅办理任意业务的人,可以免费从任务系统中领取单人或组队任务一次,所以倒也不算穷途末路。

毕竟钱是赚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

反正最坏最惨,也不过是去报竞技场,体验真人pk罢了。

任务一共分为8种模式:单人模式、组队模式、对抗模式、情境模式、竞技模式、副本模式、家园模式和探索模式。

其中只有竞技模式是无限度免费申请,据说这个模式之所以免费,是因为花费都由观众出了。当然,这只是试炼者们私下的吐槽而已。

竞技场的胜者,不仅可以获得胜率的提升,而且还可以分得当天的竞技场门票分成积分。

除去竞技场模式,其他模式都要使用积分进行购买。但也不是所有的模式有积分就能买的,副本模式、家园模式和探索模式都需要达成特定的条件才能进入。

总而言之,积分在这里就是金钱,上个厕所都要用积分——虽然房间免费,但他们每个月要扣水费、电费,不交就停水停电,没水……当然非要上厕所的话,也还是可以上的。

吴晓吐槽,说卡牌空间就是异次元的周扒皮,他们就是可怜的次元长工,被恶霸地主抓来去任务世界里拿命赚积分,再通过消费的方式把这些积分上交给卡牌势力。最可恶的是,他们连想要用“工作”赚积分,都还得先花积分买“工作”。

简直是没处说理。

对这些,季白此时的感受还不甚强烈。

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适应卡牌世界的生存法则,在想起他的——诸如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原本世界里的他如何了、要如何离开这里等等——之前,他得先能够在这里活下去才行。

这当然就是从适应任务开始。

完成试炼任务后,第一次主动选择和进入的任务,季白觉得还是选择组队任务较好。

一来说不定可以借此获得更多关于卡牌和卡牌空间的信息;二来,也是更重要的,说不定还有机会遇到强力队友,然后整场躺赢!

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季白按下了组队模式的选项。

之后是选择“限定组队”或“随机组队”。

所谓限定组队,需要事先通过社交系统加入固定的队伍,然后在选定限定组队后,输入固定的队伍序列号。花费可自由选择是由队长承担,或者全队aa。

季白没有固定的队伍,自然只能选择随机组队。

点击后,系统提示:“组队模式花费积分2000(本次免费),请问是否确认?”

“是/否”

季白点“是”。

系统继续提示:“请问是否花费1000积分(本次免费)查看任务关键提示?”

“是/否”

诶?

季白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反正这一次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他痛快地点了“是”。

“请选择提示符类型(提示符类型一经选定,不得随意变更。如欲变更,请携带身份卡前往政务大厅办理,每次花费10000积分。)”

系统再次跳出选项,备选中有着各种五花八门的标示,文字的、字符的、图像的,应有尽有。

季白看着乱七八糟的提示符,再扫一眼那刺眼的10000积分字样,终于开始理解吴晓为什么说卡牌空间是掉到“钱眼”里了。

这简直就是个大型的真人氪金游戏!

他在众多提示符中选择了最直白的中文提示。

“本次任务关键提示:书”

书?书是什么鬼?

就在季白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选项再次跳出:“请问是否花费2000积分(本次免费)刷新任务?”

“是/否”

季白叹服!

在看到这个提示的时候,他竟然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甚至隐隐有一种果然是“死要钱”空间,真是十分对得起广大人民群众对它的鞭挞!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任务是免费的了。

这就是产品试用啊!

身为一个穷鬼试炼者,如果没有“用过都说好”的使用经历,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一步步按照系统的提示往下撒钱。

看,他现在就觉着用1000积分看一下任务提示,然后再刷掉它,是一件十分nice的事情了——当然,这样美好的感觉可能更多还是来源于免费。

季白点击“是”进行刷新,新的提示符跳出来是“鬼”,他赶紧继续刷新,他暂时是不想再见鬼了!

因为是免费的,季白索性刷新了很多次,尽可能将各种提示符都看了个遍。终于再刷不出新的提示符时,他才认认真真地从中考虑到底要去参加哪个任务。

最终,他将提示符刷到“丧尸”一项。

虽然丧尸总是跟末日联系在一起,但至少一般而言,普通人在面对这种东西时,总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确定好任务,季白选择立刻前往。

刹那的眩晕后,他发现自己身在一辆七座的suv中,身穿全套的特种部队作战服。车上,还有与他打扮相似的六名陌生队友。

第10章 末日营救(二)

车上的七人均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打扮,只在装备上显出了一点区别。

季白手中,是一款ferfrans的soar11特战突击步枪,但他身旁的一个女生手中却是一把巴雷特m82a1。

从他的角度,不太能够将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都一一看清,但显然,系统已经自动为他们这支临时的特种小队分配好了队内角色,确保他们在理论上可以应付各种情况。

不等季白作其他反应,在他面前突然跳出一个悬浮框,为他做任务介绍。

季白先瞄了其他人一眼,见他们也一个个地盯住了自己眼前的虚空,知道大家都在察看任务说明。

他将注意力也转移到任务上来:

20xx年9月17日,x国发现世界上首例“丧尸病毒”感染。

9月21日,更多“丧尸病毒”感染者开始陆续出现在世界多个地区。

由于感染者的辐射出现太过突然,绝大多数地区应对不及,致使“丧尸病毒”大面积爆发。

a市的首位“丧尸病毒”感染者出现于9月26日,是时正值a市某科技大学60年校庆期间。

该校为庆祝60年校庆,特邀著名专家学者朱恒泰(69岁)、吴义顺(53岁)等人举办专题讲座,多名专家学者因此被困a市。

其中吴义顺教授乃著名的病毒免疫防治专家,你小队代号az,临时受命从b市出发,赶往a市营救吴义顺教授,并负责将其安全送往z省省会c市。

根据准确消息,吴义顺教授现仍滞留科技大学,其手机信号最晚于9月29日凌晨3点出现于科技大招待所,现为关机状态。

另,除你小队之外,有小队代号为am者,已奉命前往相同地点营救朱恒泰院士,若你小队与am汇合,可根据情况选择合作,务以救出吴义顺博士为上。

特别提示:已证实,该“丧尸病毒”可通过伤口与感染者的任意肢体接触进行传染,发生接触后,六小时内被感染者将出现发热现象,并于发烧后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转化,彻底感染。若接触后,六小时内无发热现象,可证明未被感染。

(任务目标:找到吴义顺教授,并将他安全送往c市,任务成功奖励5000积分。吴义顺教授死亡或感染“丧尸病毒”,判定任务失败。另,除吴义顺教授外,每多护送一人安全进入c市,可额外获得1000积分奖励,本次任务最高奖励积分上限20000。)

季白把任务说明通读完,也就大概了解了这个任务的故事背景,感觉是很多射击游戏的常见套路,这竟然还让他挺有熟悉感的。

任务说明刚一读完,任务面板就自动消失,季白在心中感叹了一下系统的贴心和智能程度,再抬眼见有人还没看完任务说明,就自顾低了头,新奇地摆弄起他手中的突击步枪。

他记得吴晓说过,在任务世界里,几乎所有他能看见、能摸到的东西都被转化为卡牌。

他不由心念一动,随着他轻巧的一个闪念,手中的冰凉枪身立刻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张卡牌的质地同之前的效果卡一样,似玉非玉,主体部分为黑色,卡牌的一面是一张soar11的图片,另一面是黑底白字的说明:

soar11特战突击步枪(武器)

口径:556mm

弹夹容量:30rounds(30/30)

发射速率:500-550rpm

耐久:100/100

特别备注:没什么升级价值的基础武器,只有试炼新丁才会感兴趣的玩意儿。最大的作用是填满新丁的卡牌位,让你看起来好像身上还有一件武器似地,但也只是好像而已。就是不知道你是会在子弹用光后因为找不到相应子弹而扔掉它呢,还是会在充分认识到它的无用后扔掉它——反正不会是在耐久掉光后才扔掉!

季白满头黑线地看着卡牌上的说明,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吐槽属性是从哪来的。

他把卡牌又重新变回实体,专注间,就听前面传来一声不含恶意的轻笑。

季白茫然地抬头,正对上一道温和的视线。

坐在他前面的,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精悍男人,一头板寸,线条刚毅。一身作战服穿在他身上,就跟量身定制的一样,从气质到气势,样样妥帖,好像他本来就是一个特种兵战士,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男人应该是个非常果决、干练的人,身上带着季白还全然没有的从容和坚定,因在队伍中较为年长的关系,他看人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长辈的包容与温和。

“新手吧?”他问。

“啊!”季白点头,“看得出来吗?”

“只有新手才会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装备卡牌化——而且还是要非常非常新的那种。”男人的语气从随意渐渐变到慎重,甚至隐隐地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旁人许并没有从男人的话中听出什么,只或许是把这话当成了一种善意的取笑,又或想起自己初入任务世界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不免也跟着发出轻笑。

季白却明白到这人是在委婉地告诫他,不要再做这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翻给别人看的事情。

他立刻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受教,“我知道了,谢谢您!”

男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欣慰好,还是该担心好。虽然也算在卡牌空间中呆了蛮久,但畅誉总还是没办法改掉自己闲操心的性格。

他在被卡牌空间吸入之前,是一名办案刑警,惩恶扬善曾经是他长久以来的唯一信念。

来到卡牌空间后,他渐渐明白,再用单纯的善恶来评判这里的人事未免不合时宜,但偶尔见到新人——尤其是年轻的新人时,他却还是忍不住为对方操心。

从季白迅速的反应中,他发现对方是个很聪明的小孩。但再看他立刻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样子,就又让畅誉感叹于他的青涩。

畅誉暗暗提醒自己,别把自己当成老妈子什么都管,随即板着一张脸,严肃认真地道:“大家这一次都是随机组队,想来彼此都不认识,不如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毕竟我们要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互相配合、并肩作战,总不能彼此一点了解也没有。大家就说说各自擅长的领域吧,不必说得太详细,就让大家互相有个大致的了解,你们看呢?”

在场众人纷纷认同。

畅誉便说道:“那就从我自己先开始。我叫畅誉,本身就比较擅长枪系武器,近身搏斗也还可以,自认应该可以应付一般的末日丧失世界。”

畅誉起了个头后,众人按照座位依次开始自我介绍。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名看着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瘦长脸,头发略有些稀薄,身材中等,有一点啤酒肚,看着实在不像是在季白想象中的穿越空间中存活过多久的样子。他叫蒋顺文,自称枪械和搏斗都十分一般,不过开车的技术确实可以让人信任。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个跟季白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叫做李昊然,来到卡牌空间之前也是一名学生。就是年纪轻轻的就长了一张国字脸——虽然说其实跟年龄也没什么关系吧,但看着就有些憨实,跟他脸上那双很精明机灵的眼睛有些不搭。好在这人看着不显老,青涩的国字脸配上一张开口就叫哥的嘴,只会让人觉得是个挺会来事儿的小伙子。

李昊然在之前的任务中倒也摸过枪,但是是手枪,现在他却是全身上下一水的强火力装备,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水平是否能够发挥出枪械的威力。

他在自我介绍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其实我这也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枪来着,完全兴奋到不行,刚刚要不是没后座的这位兄弟看任务说明看得快,我也跟他一样开始试起来了。”

季白被cue,立刻向李昊然作了个“兄弟你懂我”的手势,后者热情回应。

同时,他心里给这个叫李昊然的同龄人添了个“情商高、惹人喜欢”的标签。

中排除了畅誉外,还有两个女生,年龄看着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六。

其中一个短发,叫祁夏。之前是一名实习医生,来到卡牌世界后只经历过三四场任务,本命牌是一个医疗箱。而这次系统给她分配的角色似乎也是医疗兵,除了武器外,还另给她配发了一个很大的医疗箱。

虽然畅誉申明过自己的能力不必说得太详细,但祁夏却一边召唤出了自己的卡牌医疗箱,将系统此次发放的医疗箱中的医护用品改装到自己的卡牌医疗箱中,一边谨慎细致地进行说明:“我刚刚已经察看过,系统医疗箱中只有一些常规医药品,仅能应付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并没有针对此次的丧失病毒给与额外药物。我自己也没有相应的免疫试剂。来到卡牌世界之前,我是一名外科医生,但刚刚进入医院实习不久,实际上还不具备单独处理重大手术的资格,只能应付一般的急救处理。”

她说完时,正好也将医疗箱整理完毕。

祁夏随手将已经清空的系统医疗箱放置在一旁,一副待会儿就打算把它处理掉的样子。

畅誉了解地点点头,“好的,我们会尽量确保自己不要受重伤的。”

第11章 末日营救(三)

坐在祁夏和畅誉中间的,叫作卢优,是个非常瘦小的女生,说话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边说边不时往季白身旁的女生脸上瞄一眼,带着一点酸溜溜地不以为然。

拜她的神情所赐,季白才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这位简直是女神级别的美貌。

两人并排而坐,反而要特意转过脸才能看到对方的容貌。最先季白只注意到了两人手中各自的武器,后又被畅誉的出声和互相介绍吸引了注意,竟直到此时才将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

半长的披肩发,纤细的手腕以及白皙的肌肤,这女生的长相非常明艳,气质却清纯温婉,两种截然不同的魅力,却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卢优介绍完后,女神开口:“大家好,我叫江弄墨——”

自我介绍时磕磕绊绊的卢优却在这时插了句嘴:“那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叫舞文的呀?”

虽然哪怕是陌生人,也不至于连句玩笑都开不起,但这样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加上她阴阳怪气的嘲讽语气,却让人感觉异常尴尬。

江弄墨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出言回应,却也没有继续再往下自我介绍。

气氛冰冻了一秒。

季白赶紧接过话头,“大家好,我叫季白,确确实实还是个试炼新人。我之前是个学生,这里很多东西都不太懂,还请大家多带带我,谢谢大家。”

江弄墨柔声地笑,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之前的尴尬,“你也不用把自我介绍说得好像加入大学社团吧!其实我们在任务世界中的经验也都很有限,既然有缘能在一起随机组队,自然是要彼此多照顾的了!”

“对对对!”李昊然首先应和,“说实话,我的任务经验大概也就比你多一点罢了!依我看,我们当中经验比较丰富的,应该也就是畅哥和蒋哥吧?这一关,得劳您二位多带带我们了!”

坐在他旁边的蒋顺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一起努力!一起努力!”

畅誉倒是没有多说无谓的谦辞,在他看来,与其互相之间说些虚头巴脑的客气话,倒不如抓紧时间更多地掌握队伍实力,方便安排各自任务。

其实李昊然所说畅誉和蒋顺文经验丰富并不是一句单纯的恭维,而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队伍一共七人,除去他俩和只说了个名字的江弄墨外,其他人都已经明白无误地在自我介绍中或多或少地透露了自己是个试炼新丁的事实。

就算有场次上的差别,估计顶天也就是一场或五场之差,都不会更多。

这一点,其实早在看到众人身上的装备时,畅誉就已经隐约猜到。

卡牌空间中的很多东西都神秘莫测,但也不是全无规律可循。

比如正常而言,卡牌任务世界根本就不提供武器装备,偶有的特例,往往正是出于队伍中新人较多,也算是变相地发放新手礼包。

相配套的,这样的通关任务都不会太难,所要应对的风险也不会太高。

就比如这次,刚刚爆发丧尸病毒的末日世界,应该算是卡牌世界中风险系数较低的一种。

哪怕是畅誉孤身闯关,只要不是深陷丧尸大军的重重围剿,要保顺利通关也没有问题。

但这却并不代表他能够确保全队无损地完成此次任务。

毕竟所谓的试炼新人,其实跟这个世界中的普通人根本毫无二致。面对突如其来的丧尸末日,普通人想活下来也是要讲一个几率的。

尤其他们队伍的组成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女生的比例太高。如果是成熟的试炼者或者在不那么依赖于体力的任务副本中,性别体现在能力上并不具有决定性的差异。

对于全是成熟试炼者的任务小队而言,抛开能力的等级差异,任务的顺利与否取决于队伍中人员各自的强化方向与任务世界的适配性,与性别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

但如果是新人试炼者的话,在这样一个初级丧尸末日副本中,那因性别而带来的体能上的差距就有可能是致命的。

这些畅誉都不得不提前考虑,所以他倾向于在此次的任务中更多地依赖于两名年轻男性。

他暗自比较了一下,虽大家都穿着严密的作战服,又是坐在车子里的,不太容易看出肌肉和体型,但从李昊然的只言片语和精气神来看,应该可以应付与初级丧尸之间的战斗。

季白他却比较把握不好。正好季白也刚刚自我介绍完,除了爆了个之前情况的老底外,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他索性开口询问:“那你之前有什么擅长的吗?”如果是擅长某些运动就最好了,至少能证明体能不错。

季白却是一脸踌躇为难,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玩游戏……算吗?”

“……”畅誉叹气,“你第一次的试炼任务是什么类型的?”

季白:“啊,类型!我不知道啊!按什么分类型?提示符吗?那……鬼怪?怎……怎么了?”

季白突然发现,在他说完“鬼怪”之后,好几个人都目光惊诧地看着他,只有祁夏和卢优没什么反应。

蒋顺文赞叹,“你竟然能从鬼怪类型的试炼任务中活下来?了不起!”

江弄墨在一旁温柔地解释,“鬼怪类型哪怕是在中后期的任务模式中,都是属于危险系数较高的一种,甚至团灭整支队伍的事情,都时有发生。据说试炼任务中鬼怪任务的风险系数也同样属于最高,能成功通关成为试炼者的寥寥无几。按照几大社团现在的数据统计,通关鬼怪类型的,占比不足被统计人员的3%。当然,另一种可能性是试炼任务中鬼怪类型本就不多,所以才造成了通关该类型的人很少。可惜这是没有办法确定的,因为可统计数据也只有活下来成为试炼者的人而已。”

“哦……”季白挠了挠脸,这是他在被重点关注时的一种下意识反应,“确实挺恐怖的,可其实还好。我遇到的是一个鬼怪复仇的剧本,本来我变成的那人是鬼怪的仇人之一,她杀了很多人后到我,发现我其实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要复仇的对象,然后就把我放了。”

畅誉不确定地重复,“放了?”

季白点头,“对,她说,‘我放你走了’,然后我就到卡牌空间的房间里了。”

祁夏:“这鬼还挺恩怨分明。”

季白感叹,“对呀……明明是暴露了,却借此捡回一条命,多亏是遇到了个恩怨分明的鬼吧。”

其他人都一脸似懂非懂地只能跟着点头,只有江弄墨别有深意地冲季白笑了一下。

畅誉倒也没怎么把这故事放在心上,“那你……”

季白领会力极高:“畅哥,您放心,虽然我的试炼任务是凭侥幸过的,体力也一般,但不管您分配什么任务给我,我都保证完成任务!”

畅誉真是挺喜欢季白,但他摇头,“光保证可不行。”

季白:“放心吧,畅哥,我不怕丧尸,它们的弱点是脑袋吧,砸脑袋我在行!”

蒋顺文失笑,“怎么还有这种在行的?”

“嘿嘿嘿……”季白傻笑。

畅誉却觉得更愁人了,“不是……你手里有枪啊!你有远距离火力,干嘛还去跟人近身肉搏?等下,我先问下,你们中有几个人会开枪的?”

众人只有蒋顺文、江弄墨和李昊然举手,但蒋顺文表示“枪法一般”、江弄墨说“打不到人”、李昊然是“只开过手枪”……

畅誉除了深深地无奈外,已经再升不起其他情绪。

他只得临时又开授了一个枪法速成培训班,至少得避免这帮人擦枪走火,打到自己。

终于做好前期的基本准备,一队人打算向a市出发了。

车子临发动前,畅誉又忍不住提醒众人道:“记住,我们只是试炼者而已,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别把自己当初救世主。”不知为什么,他又特别点了一下季白和祁夏。

季白楞了一下,“当然不会,我是死宅啊!”

祁夏轻笑:“死宅最容易中二。”

季白反驳:“谁说的,昊然那样的,看着才中二。”

李昊然纳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笑中,车子启动,奔赴a市。

第12章 末日营救(四)

季白等人的出发地点距离a市其实很近,车子大约只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进入了市区。

任务中指明的科技大学在a市外环,靠近去往c市的高速公路。

按照车载gps给与的参考,从众人的出发地到达科技大学,全程不超过一个半点。

但实际上,车子开到科技大学时,已经耗去了三、四个点。其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了市区内的拥堵道路上。

此时的a市已经完全陷入到混乱之中,再见不到日常生活的丁点影子,街上杂乱、无序,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各类杂物。

因为还只是丧尸末日的初期,街上的丧尸其实并没有太多,真正要击垮这座城市的并不是丧尸本身,而是恐惧。

城市内的警务系统还在发挥着最后的作用,丧尸聚集最多的医院等地,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确保不让成群的丧尸蜂拥般进入街区。

但其他地方,政府确实就已经分身乏术。

街上充斥着携家带眷慌忙外逃的车辆,同已经成为最大拦路障的废弃车辆聚合在一起,把所有能够行车的街面都变成了一场见缝插针的技术考验。

再加上偶尔冒出来的丧尸添乱,随时能让一辆原本还可以移动的车子在疯狂尖叫和四散逃逸中变成不动的路障,季白等人能够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赶到科技大学,足可见蒋顺文确实车技了得。

众人赶到科技大时,已是任务世界的下午四点多钟。校园大门四敞,从略有些扭曲的门栏看来,像是从外面被车一类硬生生撞开的。

车子顺着校园主干道开不到五十来米,就能看到竖在道旁的校园布局。

祁夏下车,唤出卡牌急救箱,从中翻出纸笔,迅速将整张布局图以极快地速度简要地复制下来。

李昊然本也跟着下了车,想帮忙一起找招待所的位置,看见她的一连串动作,都忘了自己下来干嘛,只呆呆地问她:“你急救箱里怎么还会放纸笔?”

祁夏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地图板,嘴上回他:“兜里的东西是带不来的,只能放急救箱。”

李昊然:“不是,我是说,你还随身携带纸笔啊。”

“嗯,方便随时记录。”

“专业!”李昊然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说话间,祁夏已经完成绘制,她回身上车,将画好的地图传给担任司机的蒋顺文,招待所的位置上已经被她打上了星号。

季白坐在内侧,下车并不方便,但刚刚也一直通过敞开的车门听外面两人说话。祁夏上车后,他立刻抓住机会提问:“是所有放在身上的物品都带不到任务世界里来吗?”

祁夏丝毫都没有藏私的意思,“对,从卡牌空间到任务世界,非卡牌的东西,除了身上的必要衣物以外,带不来任何东西,除非你是打算把要携带的东西装在身体里,那是可以的,但不建议。”

“不!”季白赶紧申明,“我没打算用身体装东西。”

祁夏却没说完,“对于d级试炼者而言,一般卡牌位只有5个,按理说是携带不了太多东西的。但有一种携带物品的方式,就是像我的急救箱这样——当然我的急救箱是本命卡——但其他也一样,将符合适配性的物品放入到相应器具中,就能以器具卡的形式携带物品。具体来说,比如医疗箱,就可以放置医用物品,或者擦边一些的,如纸笔、酒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想要放子弹的话——除非是从人身体里取出来的——在传送的时候就会消失了。不过如果你只是在同一个空间下暂时存一下的话,是没问题的。”

季白:“那器具卡要怎么得到才行?”

“嗯?”祁夏被这过于简单的问题搞得一愣,“就……随便啊……你去超市买个脸盆,里头放点香皂、毛巾、沐浴液什么的,那个脸盆就是器具卡啊。”

“是这么个……随便啊!”季白黑线,他乍听器具卡还以为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

祁夏随手捡起之前系统配发给她的医疗箱,问:“这个也是啊,你要吗?我本来要扔的。”

“要!谢谢!”季白喜滋滋地接过医疗箱,里面还有几卷绷带和镊子呢。

畅誉叹气,“你不要……”什么垃圾都捡。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后来又咽下去了。新手的通病,就是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有用,都是穷的,过过就好了。光说没用。

季白没等到后半句,就不再理会。他兴冲冲地将医疗箱变成了卡牌。

这是一张蓝色卡牌,正面是医疗箱的图片,背面写着:

医疗箱

备注:被几乎掏空后遗弃的可怜医疗箱……

季白视线在备注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高高兴兴地将它插进了自己空着的卡牌位。

说话间,车子已经拐进小路,按照地图往招待所的方向开去。

虽然是叫招待所,但科技大是所不差钱的学校,招待所建筑标准如同五星宾馆,就是里面的房间不多,一般用来招待学校邀请的客人,并向学生家长开放。

招待所的位置较偏,但离大门其实不远。蒋顺文只开了大约10分钟,就将车停到了招待所楼下。

这是一栋五层高的小楼,一层的玻璃大门已经碎裂,能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但并没有丧尸的身影。

祁夏打开车窗往上看,“这楼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如果招待所里还有人,大概率是把自己紧锁在房间里。但他们肯定会关注楼外的动静,被困的人员发现楼下开过来一辆suv,一定会第一时间求助。但现在却没有一点动静。

畅誉点头,“确实。不过这是吴教授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我们怎么样都要上去找一圈的,所不定会有线索。”

他环顾了车上的人员一圈,很自然地安排任务,“这样吧,我、昊然、祁夏,我们三个上去查看。其余人在这儿等着。老蒋你就守在驾驶位上,方便随时启动车辆。季白你负责在车辆附近观察巡逻,如果发现单个的丧尸,能清除就尽量清除;如果是成群的丧尸,你们就开车绕,等我们下来解决。没问题吧?”

其他人都点头应是,只有卢优期期艾艾地道:“畅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啊?”她显然是比较信任畅誉,觉得跟着他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畅誉耐心解释,“学校因为学生相对集中,算是丧尸末日中危险系数较高的地方,但是招待所处于整个校园的西北角,比较偏,开放的范围也有限,所以丧尸应该不会太多。我们刚刚开车过来,已经看过这一路的环境,就算出现丧尸也不会成群。而且你们在楼下,地处开阔,有丧尸的话,远远就能看见,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楼里的情况我们暂时并不清楚,如果是酒店式的布局,那偶有一两个丧尸藏在房间里,再突然冒出来,很容易让人中招。所以如果你不是对自己的反应很有信心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在车里等我们,这样会安全一些。”

卢优在听到说上面的房间里可能藏着丧尸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主意。听到畅誉最后的建议,她立时点头,“好的,畅哥,那我就在楼下等你们。”

“嗯。”畅誉应了下,招呼了李昊然和祁夏两人,临走,又转过来同也已经下了车的季白交代,“我们会尽快搜完上面下来。真出现情况,不要硬拼。”

季白笑应,“放心吧,畅哥。”

畅誉调了下他端枪的姿势,带着李昊然和祁夏走了。

季白就在离车不远处,绕着圈子向外观望。

蒋顺文坐在驾驶位上,一只胳膊搭着车窗,悠闲地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哪怕到生死关头,都没你们年轻人这股蓬勃劲儿咯。”

季白笑:“生死关头哪分什么年龄。蒋哥您一看就是经验老到,经历过不少任务吧?”

蒋顺文摇头,“嗨,我不行,像畅誉那样的,才是厉害的!我就是个跟着蹭队伍的,求神拜佛希望能碰上大佬,让我跟着通关,赚点积分就行。”

季白对这个倒很感兴趣,“我也是这样想的!蒋哥,关于组队有什么好经验吗?怎么才能够把把都碰上能带我过关的好队伍?”

蒋顺文不认同似地摇摇头,“我年纪大了才这么想,你们小孩子怎么能这样?哪有什么把把碰上好队伍的经验,不碰上猪队友都是幸运了。年轻人还是要靠自己的。别的什么,都比不上你们把自己的本事提上去!”

“哦。”季白失望地叹气不接话。

卢优却好奇地道:“那蒋哥,怎么才能提升自己的本事啊?”

蒋顺文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本命卡啊!本命卡就是你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提升什么都不如提升本命卡来得实在!”他又扭头,不经意似地问季白:“小白,你从鬼怪试炼任务闯过来的,本命卡应该不错吧?”

季白笑着反问:“本命卡还跟试炼任务有关系吗?”

蒋顺文迟疑,“应该……有点关系吧……”

江弄墨很肯定地插口,“其实是没关系的,本命卡只跟自身特质有关,跟其他别的都没有关系。”

季白挑了下眉,其实很想问那他的特质又跟扑克牌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看起来很爱玩牌吗?

但他也什么都没问。

“这样啊……”蒋顺文干笑了两声,却还是抓着季白不放,“甭管跟什么有关吧,都是应该好好提升本命卡的!你刚进来,还不清楚怎么提升本命卡吧?”

“本命卡还可以提升吗?”又是卢优抢着问,她说话的同时,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很突然地出现在她怀中,红红的眼睛在现身的瞬间机敏地往四周瞅了一圈,然后缩进她怀里。

卢优抚摸了两下小兔子的脊背,问:“蒋哥,那我的小兔子也能提升吗?”

蒋顺文略微惊讶地看她,“你的本命牌是召唤兽?”

卢优委屈,“不是兽,就是只兔子……”

蒋顺文笑呵呵地看向兔子,“召唤兽可算是很稀有的卡牌啊……”

他正说着话,季白的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道疑似的人影。

季白赶紧招呼众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唤过来,“戒备了,远处有人!”

第13章 末日营救(五)

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过来。

稍远处有条九转十八弯的林荫道,正穿过一片小树林通往他们这个方向。移动中的身影就出现在林荫道上,速度很慢,离得远又看不太清。

季白回头冲车里的人问:“有望远镜吗?”

蒋顺文和卢优都摇头,“小李有,但他拿上去了。”

江弄墨把狙架在车窗上,把瞄准镜当望远镜看,“是个女人,不是丧尸。”

蒋顺文问:“怎么一个人在小树林儿里走?”

江弄墨答非所问:“她拿着一个簸箕……”

“啥?”谁也没懂。

季白问:“能把狙借我看看吗?”

江弄墨顺着窗户把枪递出去,季白把自己的soar挎在肩上,接过巴雷特m82a1,望出去。

远处走过来的,果然是个拿着簸箕的女人。

这女人看着有四五十岁,明显不是学生,她手中拎着的簸箕就是那种打扫卫生时装垃圾用的,铁皮的,没有把儿,估计是从哪个教室的角落里翻出来的——给轮值打扫教室卫生的学生公用。

簸箕此时已经有些变形,四处都沾满了泥土,一副行将报废的惨样。

但女人还是拎着它一路前行,不像是因为舍不得扔,更像是想不起来去扔。

她的状态非常糟糕,走得越近越能看清她蹒跚步态下的疲惫和绝望。

突然,她的步伐顿住了。

季白透过瞄准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只丧尸正循着她的方向过来。

女人好像是反应了一下,然后开始加速跑动起来,但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季白觉得,她跑,好像不是因为害怕丧尸,而是想要带着它远离那里,远离那片林子。

蒋顺文的方向也正好能看到那边,但没有望远镜,他的清晰度就有限,“那是不是又来一个?前面的是人,那后面的是什么?丧尸吗?”

“有丧尸吗?”卢优尖声问,“那我们怎么办?赶紧开车吧!离远一点!”

“是啊,怎么办啊?真是丧尸诶!有点可、怕!”江弄墨枕着胳膊趴在车窗窗沿上,语气还挺悠闲。她把狙借给了季白,跟蒋顺文他们一样是用裸眼观察,却好像看得一清二楚。

季白背靠在车身上,与江弄墨冲向同一个方向,低头凑近她,轻声商量:“要不姐,咱们救一下?”

江弄墨的语气惯常的轻柔温婉,她说:“加油!”

……

季白咬着牙点点头,很诚恳地回应,“谢谢!”

他抬枪,重新瞄准,在那个刹那,还抱了些靠着长狙来解决问题的幻想。

但女人和丧尸一前一后,几乎是在一条直线上,连想要找个单独只把丧尸框进瞄准镜的时机都不太容易。

丧尸距离女人越来越近,季白没法,抓着长狙就冲了出去。

“季白——”

身后传来蒋顺文和卢优两声喊叫,季白没有理会,他一路疾跑,风一般从女人的身边掠过,差点将她带得一个趔趄。

冲到丧尸身前两三米处,季白减慢了速度,把手中抓着的长狙调了个方向,双手前后交叠握着枪口,借着前冲的惯性抡起长狙,用枪尾砸上了丧尸的脑袋。

刚刚感染转化的丧尸,其他部位还好,头部却着实脆弱。丧尸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偏过头。

然而这才只是第一下而已。

冰冷而坚硬的枪身一下下地砸在丧尸头上,这支闻名世界的长狙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它的爆头使命。

但如果它能够开口,也许会说:“我不配再叫巴雷特……”

好在,它跟倒地的丧尸一样,都开不了口了!

女人在季白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跑了,她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特种兵作战服的青年,用一支长枪……的枪尾,生生砸扁了一只丧尸的脑袋,然后以长枪杵地,支撑着自己开始大喘气。

这模样,无异于刚跑完三千米的军训大学生——还是体力特差的那种。

女人有些担心,“孩子,你没事吧?”

她这时才想起来扔掉手中的簸箕,想过来撑扶季白一把,旋即发现自己身上也满是血污、泥土,又生生停下了步子,隔着一小段距离探问:“你还好吗?是想吐还是怎么的?受没受伤?”

季白略感郁闷,明明他是救人的,为什么最后反倒成了被关照的那个?

他轻咳了两下,刚刚跑得太急,砸丧尸的时候还没注意,等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蒋顺文这时也已经开着车子过来。

季白拎着长狙冲江弄墨示意了一下,后者极快地摇头,表示自己不再要了。

季白犹豫了一下,瞅了眼已经粘上不知道什么体液的枪把,最后果断地把它往地上一甩,顺利完成用完就扔成就。

他扶着女人的胳膊,示意她上车。

后者顺从地钻进车里,却是缩成一团地坐在座位上,避免身上的赃污碰到车子。

季白上车。

蒋顺文启动车子,重新开回到招待所楼下。

待车子停稳,女人才问:“你们是……军训的学生?”

江弄墨笑而不语。

季白也干笑。

在被人看过他刚刚的表现后,他也实在是没脸说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特种兵。

好在女人也没深究,她叹息,“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她认真地看着季白,“我是大人,死活都无所谓,你们还小,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好。这世界也不知……”她低下头,瞬间湿了眼眶,使得本就红肿的眼睛越发明显。

江弄影温柔宽慰,“怎么会无所谓呢,说不定现在只是暂时的,等政府找到解决的办法——”

女人摇头打断她,“已经无所谓了。”她哽咽着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但只哭了一会儿,她又硬撑着憋回眼泪,“对不住了,在你们这些孩子面前这样,我真是的……”她强扯开嘴角,可能算是一个微笑,“姑娘你说的对,会好的,你们都好好活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都会解决的!”

季白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这会儿他终于觉着嗓子好了一些,但他既没问女人刚刚为什么一身赃污地拿着簸箕走,也没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把丧尸引离树林,他只是问:“阿姨,您孤身一个人,接下来去哪啊?”

女人认真地想了下,“我去学校的二食堂吧,小羽的同学在那儿。我出来找小羽前,跟她说好了,找到小羽就去二食堂找她汇合……我总要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惦念。”她顿了一下,“你们既然有车,就快离开这儿吧。学校里不安全,尤其不要去南院儿那边,那边有一片宿舍楼,特别危险……”

季白:“二食堂里是聚了一波学生吗?”除吴教授外,他们每再多护送一人,就有1000的积分,如果能找到交通工具,把学生送出去,也不是不能考虑。

女人点头,“有学生,也有不是的。我是来科技大接小羽的半道儿遇上他们的。他们本来就想去二食堂,那下面还有一个大超市,有吃的和喝的。他们一共二十来个人,有学生,还有从外面请来参加校庆的教授——”

“教授?”

季白和江弄墨对视一眼,连原本尽量远离了女人的卢优都忍不住凑过来,“什么教授?”

女人回答:“什么教授我倒不太清楚,其中一个年级挺大了,身边还跟着他自己的学生,他学生看着也有三十来岁。我并没有与他们待太长时间。”

这描述,不像说吴义顺,倒更像是说朱恒泰啊。

不过既然说这只是其中之一,那就难保吴义顺不在里头。毕竟这两位一起行动,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正这时,畅誉带着李昊然和祁夏从楼里出来。

他远远没见到季白在车外盯岗,其实心中略有些不喜,但他也清楚临时小队就是这样,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令行禁止。

拉开车门,他没说什么,先汇报了己方的搜索成果,“吴教授确实不在招待所里,里面也没有什么线索。”

季白早忘了还有盯岗这码子事情,他抬手一指女人,道:“你们找不到正常,因为线索在这里。”

第14章 末日营救(六)

既有了线索,季白等人带着女人直奔二食堂方向。

路上已知,女人名叫郑旭,女儿在科技大念书。丧尸病毒爆发后,学校的第一反应是封锁了校园,想要借此把危险抵挡在象牙塔外。

她通过电话确定了情况后,连夜买了车票,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高铁,直奔a市。那时丧尸病毒还没有大面积爆发,高铁虽爆满,好歹还能成行。

她到a市就已是当天的下午,结果正碰上a市的第一轮丧尸潮,爆发地就是在a市高铁站,虽万幸没有受伤,却被迫在高铁站滞留了整整一天。待她终于赶到科技大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一片混乱。

女儿的手机早就打不通了。

好在她进到校园后,就遇上女儿的宿舍同学卞妍和外校教授等人,得知他们也是碰巧凑在一起,要去二食堂碰碰运气。

最重要的,是她还从卞妍口中得知,校园的丧尸潮爆发前,学校已经停课,令学生们都待在宿舍,尽量不要外出。她是因为之前有外校的同学过来玩儿,跟着一起住在了招待所,但她猜测郑旭的女儿张惜羽人应该还在宿舍楼那边。

卞妍本来也要帮着郑旭一起去找张惜羽的,毕竟她对学校更熟悉一些。郑旭哪肯让小姑娘冒险,坚定回绝了她的好意,约定一旦找到张惜羽,就带她去二食堂找卞妍汇合。

之后……

便是现在。

对于郑旭与卞妍分开后的事情,郑旭没有继续往下讲,季白等人也没有多嘴问。

车子一路行到二食堂。蒋顺文停火,众人下车。

面前的,是一栋占地面积挺大的二层建筑,下面是一家大型超市,顺着外架的石阶楼梯上去,就是二食堂所在。

这附近显然是经过一番惨烈的战斗,而且应该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周围一片狼藉,倒地的丧尸看上去异常可怖,但四周安静、消停,没有一只活动的丧尸。

似乎,这里的丧尸刚被清理过。

季白抬头往二楼的窗户看,那里坐了个跟他们穿着相仿的狙击手,正架着狙往远看。

见他们已经停好车下来,楼上的狙击手并不惊讶,只草草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随意地一指楼下超市,整个过程中,狙击手的瞄准镜始终对准周围,显然是处在警戒状态。

这时候,超市的铁栅栏门升上去,两个作特种兵打扮的人各抱着一箱东西走出来。走在前面的人见到他们,迈步过来,先将自己手中的箱子放在另一人怀中,然后对他们行了个军礼,“你们好,请问你们是az小队吗?”

畅誉回了个军礼,“对,你们是am?”

“没错。”对方与畅誉握了个手,“朱院士和吴教授都在上面,我们是奉命来护送朱院士的,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救援并护送吴教授。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了。除了朱院士和吴教授以外,上面还有一些学校的学生,这下面的超市里也有学生家长和学生。我们上去详细说吧。”

“好。”畅誉回应。

超市里面的人,见又来了一拨当兵的,就缩在超市门后观察,见他们一起上去了,才赶紧降下超市铁门,将自己封锁起来。

季白等人早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中还有另一支本世界的救援小队存在,也早知朱院士在二食堂这边,对于碰上这支队伍,大家早有心理准备。

这支救援小队的队长姓王,三十多岁。

一见面,他就直接将畅誉默认成了az的队长,互相介绍过后,就已经一口一个“畅队。”

对于az的人员组成,他诧异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之后丝毫没再露出怀疑的神色。

虽然az这一队人,除了畅誉外,连郑旭都不信他们是正正经经的特种兵——也的确不是——而一直把他们当教官带着跑出来的军训学生,但在王队看来,外表和来历都不重要,既然上面下了命令,让这支小队护送吴教授,那他们就跟自己一样,是可以信任和合作的对象。

没看过人家的本事,就贸贸然凭外表怀疑,那是无知和傲慢。

王队一边上楼梯,一边介绍情况。

这里除了他们,一共是39人,二食堂16个,超市23个。他们是先后过来的。超市的人来得早一些,提前占领了超市。二食堂的人,包括朱院士和吴教授,都是后过来的。

两边在占领各自阵地的过程中都损失了些人,王队他们赶到时,二食堂和超市采取的都是固守策略,他们到后,直接清理了周围的丧尸,并在这里等待az小队,看能不能合会在一起,护送这些人去c市。

进到食堂,又是一番彼此介绍。

卞妍早第一时间冲出来,拉走了跟季白他们一起上来的郑旭,不久之前可能都还算陌生的两人很快抱头痛哭在一起,谁也没去打扰她们。

那边王队又让跟他一起搬箱子进来的小伙子先把里面的食物分了,然后拉着季白等人,同朱院士和吴教授一起,围了个圈,商量撤退事宜。

王队道:“从a市往c市,只能走高速,如果道路通畅的话,大概需要2个小时左右。我们两支小队都是开车来的,但车里再多挤一两个人行,这么多人可没有办法。我已经让我的人找车去了,最好是能弄辆大巴回来,现在除我们一共40人,一辆大巴,正好一车装走。”

除救援队外,王队虽只是拉了朱院士和吴教授过来,但并未禁止别人旁听,周围很多学生都挤在他们身后,竖着耳朵听话儿。

这时一个学生略有不满地道:“王队,我们还要带底下那帮杂碎走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被丧尸追,求他们给开个门儿,让我们进去躲躲,结果他们都不肯!就在铁门后面想看着我们死!”他一扭头,“我不乐意带他们!”

王队一瞪眼,“那你乐意有丧尸吗?你不乐意的事儿多了!以后还会更多!但你乐不乐意,跟你是不是得去做,没半毛钱关系!不是快饿死了吗?滚边儿吃饭去吧!”

那学生被他一吼,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嘟着嘴,一脸不痛快的样子。

异议被镇压,王队继续说他的想法。

az到得早,又是专业的,各种情况早已摸清,该做的准备也都在做着,季白等人其实只需要配合,等着一起上路就行。

果然晚些时候,az的人就弄来了大巴。

王队和畅誉都不想再耽搁,抓紧时间组织了二食堂和超市的人准备出发。

只是在搬物资和上车的时候,又起了一些摩擦。

两支救援小队过来,任务就是带朱院士和吴教授去c市,中间不过2小时车程,就算再怎么耽搁,也不会太久,对于物资,他们只让众人各自带上路上吃的。

但另一拨人固守超市多日,早把超市的东西都当成自己的,走的时候就是一副恨不得要把超市搬空带走的架势。

但这就太耽误时间。

先是王队跟超市的人起了冲突,最后被逼得放下狠话,“要走就马上走,不想走就自己留这儿。”

超市的人没法,只得放弃大部分物资,心中对救援小队也就十分不满。

然后又因为座位安排再起一次冲突。

两支救援队原都想让自己的主要救护对象坐小车,这样能够确保安全,但朱院士和吴教授看着茫然无助的学生们,都不肯脱离大部队,坚持要一起坐大巴。

超市里为首的,是一对学生家长,他们儿子叫江潮,是科技大的学生。同郑旭一样,他们也是在丧尸病毒爆发后,过来接孩子的。差别只在他们是夫妻俩一起开着车过来,还带了个做生意时雇的人——江潮管他叫舅。接到江潮后,他们的车子在遇见丧尸的时候撞坏了,于是四个人就聚了些人,一起占领了超市,并渐渐成了超市这伙人的“主事者”。

见朱院士和吴教授都不愿坐小车,江潮妈就想把江潮送到小车上,觉着被这么多兵一起包围着,她儿子的安全系数会更高,就由此又引发了一场冲突。

最后,两辆车都不让江潮上,大家又争吵一番。

不占主动的江潮妈一伙不得不偃旗息鼓,只不免又一番骂骂咧咧。

好不容易,这队人才艰难地启动了车子,救援队两辆suv夹着大巴车一路往高速走,开大巴的就是az派出去找车的那人。

科技大离高速不远,路上与他们同向的车不少,都是一路直奔c市。

上到高速,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大巴突然停了下来。

季白他们的车就跟在大巴后面,蒋顺文赶紧跟着踩了刹车,嘀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

畅誉快速而冷静地吩咐,“季白和祁夏跟我下去看看!”

三个人下了车,畅誉交代了李昊然一句“盯着这边”,然后才带着他们两个去大巴那边。

am晚他们一步停车,也来了人察看。

几个人刚上到大巴,就听有人在那儿大喊:“她是感染者,马上就会变成丧尸!”

第15章 末日营救(七)

风暴的中心正是郑旭。

回到二食堂后,她就尽可能地清理了自己,如今挽着一小把长发,虚虚地靠在椅背上,显得虚弱却不狼狈。

一个壮硕的汉子——据说就是江潮爸妈雇的那位孩子舅舅,就站在郑旭旁边,满脸戒备,“她现在就是转变成丧尸的前兆,我们必须把她赶下车,要不然她会把我们都咬死的。”

卞妍小姑娘的身子挡在郑旭面前,“郑姨只是发烧了,根本就不是被感染。她之前连着奔波了好几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又……”怕挑起郑旭的情绪,她没再往下深说,“在二食堂的时候,她就特意让我帮她检查过,她怕自己在外面的时候受了伤,自己都不知道就带回来,真感染之后会害了我们,让我一点一点地给她检查。不止是我,还有张萌。我们俩一起给郑姨查的!”她从人群里环视一圈,找到了证人,“张萌你说是不是?”

车上人的注意力立刻聚焦到后座的一个小姑娘身上,张萌被众人看得紧张,又怕郑姨万一真是感染者,被他们留下来,又怕如果她不是,被他们给冤出去,她左右为难,却终于还是顶着层层压力说了实话,“检、检查过的,郑姨身上没有伤口——只、只手上有一点小伤,但绝不是被丧尸伤的。应该是挖土时……”说一半,她又闭了嘴,想起卞妍告诉她,郑姨的女儿张惜羽死了,她把她埋在了学校的小树林。以后她们就都不要在郑姨面前提起与张惜羽有关的任何事。

尽管有两个人肯为郑旭证明,她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在累极之后生了病,但现在却并非正常的时候。

短短几天的时间,正常的生活完全被打破,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丧尸在现实中出现,几天之前想的还是买车买房孩子上学,几天之后就抛家舍业、妻离子散,每个人的神经都是一根紧绷的弦,经不起丁点折腾。

没有人想再担负风险,尤其是为别人,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风险。

卞妍她们为郑旭所做的解释,完全是没有用的。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

最好的是沉默不语。

其他的,要么是在那位舅舅的带领下,大声表达要求郑旭自己下车,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地缩在角落里说些什么“不能自己要感染了,还拖累别人啊”诸如此类。

卞妍夹在其中,显得弱势又无用。她死死地搂着郑旭,哭喊:“郑姨不是被感染了!你们为什么不信?你们让她现在下车,不是逼她去死吗?”

毕竟这里还不是市区,而是高速公路,下了车孤单一人,碰上丧尸连个能躲能藏的地方都没有。

郑旭倒是很平静,可能是因为已经历过最悲惨的境况,她对什么都已起不了太大的情绪。之前,她想着小羽没了,她本就没什么好活,但若活着能照拂着如卞妍这般善良的孩子一程,那就活着。如今反倒是自己的存在给她添了麻烦,郑旭想,那她就该走了。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卞妍的手背,然后坚决地把她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扯开,“没事儿,大家伙说得对,郑姨这情况不好说,不能给大家添麻烦。这样,郑姨先下车,小妍你们不是要去c市嘛,其实没多远,郑姨可以一路走过去,到时候再去c市找你,好不好?”

卞妍摇头,一时哭着说不出话来。郑旭已推开她站起身,卞妍突然喊了一句,“我跟你下车一起走!”

郑旭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不行!你得跟着军队车——”

“行了!”

季白等人上车后,包括王队,就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算大势已定,车上的人不会再让郑旭继续留车上,郑旭自己也打算走,再拉扯也不过是卞妍跟不跟着一起下车而已。

季白在这时候插了话,他扭头看畅誉,“畅哥,感染者在发烧后的48小时内会完成彻底转化,但如果没转化或在这期间退了烧,那是不是就说明她不是感染者?我们不能就凭郑姨发烧这一点,就把她赶下车吧?”

卞妍一旁猛点头,人群中传来嗡嗡声。

季白却继续道:“但把她留在这辆车上确实不妥,我想着,能不能让她上我们的车,我们可以随时监控她的情况,如果真是感染者,可以第一时间处理,也不会危害到车里的人。如果不是,那自然是更好。”

畅誉看祁夏一眼,后者也点头同意。

畅誉说:“行,那郑姨你去我们车。”

卞妍破涕为笑,推着郑旭往季白那边去。

江潮妈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凭什么?她一个感染者凭什么去小车里坐着?当时你们不让我儿子上小车,现在倒让她上?你们解放军怎么还带区别对待的?我不认可!”

季白瞟了她一眼,“那要不让江潮跟郑姨一起上我们的车?”

江潮妈被噎了一下。

季白还招呼江潮,“想坐小车?那就走啦,来,江潮,一起走!”

被他点名的江潮涨红了脸,站起来指着季白,“你tm个当兵的是不是没事找事儿?”

季白挺前两步,神色比江潮可要横多了,“找事儿怎么了?你不是要坐我们的车吗?来啊!”

江潮鼻孔喷着起,挤出来,又被他妈拉住了。

畅誉也一把将季白拽回来,严肃地批评,“怎么个态度?这是你对待老百姓该有的态度吗?记住,我们是人民军队!老百姓当中有人再傻逼,你也得给我如沐春风地对待,不许跟怼二傻子似地,明白吗?”

季白低下头,虔诚受教,“畅哥我错了,我都傻了,竟然跟个二傻子较真!”

祁夏在旁噗嗤一笑。

江潮家这哪能忍,江潮舅舅离他们最近,最先想要动作,然而他还没动,王队就在一旁抬了抬枪,枪口直指他的胸膛,他一下就不敢动了。

做完了威胁的动作,他又出来收场,“行了,我们还要赶紧去c市呢,都别耽误时间。那畅队,郑姨先跟你们车。”他顿了下,很严肃接着说:“还是要小心的!”

畅誉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们会以自身的安全为上。”

决定好,季白率先扶着郑旭下车往后走。

王队又拉着畅誉说了句小话儿,然后大家各归各车。

季白带郑旭走到他们的车前时,李昊然和卢优也下了车,后者疑惑问:“怎么还带个人回来?”

季白解释:“郑姨发烧了,车上的人怀疑她是感染者,但她身上没有伤口,应该只是疲劳后的应激反应,所以我带她上我们车,观察一段时间。”

卢优当即变了脸色,“感染者?那你还敢带过来?你疯了吧!”

季白皱眉,但还是好声好气地道:“卞妍给郑姨检查过,她身上没有伤。真是感染者的概率很小。你要是信不过,就再给她检查一次……”

卢优:“我给她检查什么?我凭什么给她检查?她伤了我你负责吗?我不同意她上车!这辆车是我们七个人的,你凭什么自己做好人,就让她上来?”

畅誉和祁夏那边听到争吵,已经快步赶回来。

季白的脸也冷下来,“那大家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卢优点头,“好啊,我投反对票。”她扭头问李昊然,“你呢?”

李昊然犹豫了一下,“我同意……”

“什么?”卢优大喊,“你也疯啦?”

李昊然低声劝她,“季白都把人带回来了,那畅哥和祁夏肯定也是同意的。你也别……”

卢优:“谁同意我也不同意!”

季白声音冷漠,全不似他平日里好说话的样子,“你不同意有意义吗?搞清楚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好吧,大姐!末日模式,可不是谁弱谁有理!我们现在,要么强者说话、要么少数服从多数。你有异议,要么憋着,要么走!我现在要是少数,我就带着郑姨自己走,脱装备滚蛋都可以!你行吗?”

“你——”

“够了!”畅誉赶回来,厉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他扯着季白的胳膊将他拽到一边,那边李昊然和祁夏安慰气哭了的卢优。

到了离着车有一段距离,畅誉才甩开季白,虎着脸问:“你跟个小姑娘吵什么呢?丢不丢脸?”

季白低下头,完全没过渡地就收了一脸的激愤,摆出一副又委屈又不甘的表情嘀咕,“对你是小姑娘,比我可大呢……”

“你说什么?”畅誉气笑了,点了点他,终于还是平下火气,语重心长道:“那也是女生。确实,我们这情况,其实不讲究男女,但你一个大男人,看着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能让就让让。大家随机组到一起,也算缘分。说不好会有并肩战斗的时候,把队友都得罪了,谁给你守后背?”

季白可不觉得卢优是个会给别人守后背的人,但他没纠结这个,这一次是很认真地认了错,“畅哥,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待会儿回去就给卢姐道歉。本来让郑姨上车,就是我的主意,是我任性地在给你们添风险,我还拿少数多数的事儿来压卢姐,跟她吵,这是我错了。

“我知道您同意让郑姨上车,一是想顺着我,不想寒我的心;二是因为以您的实力,您相信就算郑姨真是感染者,您也可以在确保我们安全的情况下应付。

“但畅哥您放心,在您看来我可能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泛滥着一点同情心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我明白自己惹的事儿,要自己平的道理。郑姨如果真是感染者,我会自己解决的,畅哥!”

畅誉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那行吧!”他对季白究竟能不能如他自己所说“自己平自己的事儿”不置可否,但他其实挺喜欢季白身上的这股劲儿,这是只在新人身上才能看到的一种天真和理想主义。

队伍里,李昊然和季白都是年轻的小孩儿,李昊然更机灵,也更主动;季白看着就有些咸鱼,虽然听话,但其实有些封闭,不怎么表达。

因此对于他难得的表达,畅誉也就更包容些。

畅誉从裤兜中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季白。

季白惊讶地接过,“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啊?不过我不会抽!”他说着话,就把烟变成了卡牌,看了眼备注,是“一根香烟”,然后又就着卡牌的形式递还给畅誉。

畅誉接回来,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不知道季白哪那么大瘾逮什么变什么,“你是不是手欠啊?”他问。

季白傻笑。

畅誉叹气,“你啊,虽然你这次的事儿我不反对,但我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你还记得吗?”

季白理所当然地点头,“记得啊!我不知道畅哥您为什么总对我强调这个,是不是我看着就滥好心?但我没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选组队模式,是想抱大腿找‘救世主’的。我就是觉着,一个人不论处境有多艰难,可以权衡、可以选择,但不能先自己给自己套一层冷漠的壳吧。该下手的时候,我下得了手。但心还可以软一下的时候,就软一下,又怎么了呢?只要这后果我担得了,就是最后万箭穿心,我也愿意认。而且,好人不该活得那么折腾的,不是吗?”

死宅果然多中二。畅誉默默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回去吧,还得赶路。”

第16章 末日营救(八)

郑旭最后还是上了他们的车,她自己提议,让他们将自己绑起来,这样就算她真是被感染,发生了转化,也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卢优迫于多方压力,又听郑旭肯被绑上,终于不再闹腾。

她跟李昊然换了座位,坐到副驾驶去,季白和祁夏夹着郑旭坐在后排。

江弄墨并不介意与郑旭坐在一起,但祁夏以她是医生,方便就近观察郑旭为由,要求更换座位,江弄墨也就没有拒绝。

换完一圈,最开心的要数李昊然。

他坐了第二排的中间位置,左手边是位女神级别的美女,右手边是本场中明显的高配,很方便两边来回献殷勤,忙得他一个不亦乐乎。话都比之前多了很多。

队伍重新上路,顺顺当当地又开了大约半个小时。

然而越往前开,就发现周围的车子越多,最后竟然开始了堵车。

甚至本来往返相背的两条路,都被汇成了一条。

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个路段开始的,反方向的那段高速上,同样都被去往c市的车子占满了。

就跟春运似地,车子堵得水泄不通,十分钟也挪不上半米,开了车窗,比邻的两车就能开出一场茶话会来。

焦躁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但秩序却十分井然,因为在拥堵的路段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名军人负责检查、疏导。

这种还在有人管理,政府还在发挥作用的情况,很大地缓解了人们的恐慌情绪。

负责他们这段路的小兵同志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检查am的车时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出任务的救援小队,跟王队打过招呼后,又来季白他们这边作了个自我介绍,兼打招呼。

小兵名叫纪明,军礼行得极为恭敬,大概是在王队那就认识到了双方的军衔差距,过来季白他们这边时,也像是在面见领导。

但在见到被绑起来的郑旭时,却仍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询问了她被绑起来的原因和感染的可能性。在听到祁夏说给她吃了退烧药,已经有明显的退烧趋势下,仍不假辞色地要求祁夏当即再给她测量一次体温,直到见到体温果然只比正常人高出一点,远不到感染者的程度时,才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

季白挺喜欢这名小兵,被堵在路上无聊,他就数着这人来来回回在他们这一条道上跑了几回。

天将擦黑时,车道还是没有畅通,大有要堵上一晚的趋势。

郑旭这时差不多也已经退了烧,祁夏给她解了绑,却还是让她继续坐在他们车里。

反正无事可干,大家索性拿了吃的,各自填饱肚子。

季白就趴在车窗上,见纪明也抓着袋饼干边走边吃,就喊他:“你吃饭也不歇一会儿哒?来我们这儿坐会儿吧,还有零食。”

纪明跑近了几步,却没真地过去,“这段路我负责的,得随时盯着。特殊时期,人手不足,不能松懈!”

季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纪明就傻傻地笑笑,跑了。

郑旭在旁边看着,低喃了一声,“会好起来的,对吧?”

季白回头,“会的。”

这是一句没有意义的安慰,甚至是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因为他终将跟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是假,但他觉着,其实答案自在郑旭心里。

郑旭就温和地笑笑,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大约在晚上七点来钟,队伍彻底停滞,连十分钟走半米的速度都没有了。

七点半的时候,纪明先急慌慌地跑去跟王队说了什么,说完,两人又一起过来他们这边。

纪明用最短的时间解释了前面的情况。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指挥处监控到高速公路附近一里开外出现了大批的丧尸,正在向高速这边移动。

丧尸们的速度不快,但早晚会一窝蜂地到达高速。这边车辆封堵,等到丧尸群来了,人们连跑都没地方可跑。

纪明所属营队所接到的任务,就是保住这条高速,确保前往省会c市的车辆和人流可以顺利安全到达c市。

为了确保整条路段不出问题,整个营队被分散部署,如今出现大批丧尸,一时之间很难聚集人手。

早在纪明见过两支救援小队时,就已将他们的情况向自家营长汇报,因在各自执行任务,营长原没有要烦扰他们的意思。

但如今情况危急,营长即刻联系纪明,令他代为说明情况,并正式向az、am两支小队求援。

听了情况,畅誉和王队都认为应该分出人手帮忙。

不说别的,如果尸潮真上了高速,他们这些人也必首当其冲,就算他们能在车与车的缝隙间跟丧尸玩游击战,他们的保护对象也未必能撑住。

王队很快点了自己的一半人,等着畅誉这边点人,然后一起前往指定地点,抗击尸潮。

畅誉此时却不得不有点犹豫。

这可跟带着人上楼搜房间不同,他自己是不太怕丧尸潮的,但眼下这群小孩儿却未必可以直面与丧尸潮的战斗。

这些人,别人看他们可能是“军人”,畅誉却深知,他们很多人其实跟手拿武器的大学生没什么不同。

他犹豫了一下,但见李昊然一脸跃跃欲试,便开口点名道:“这样吧,昊然和蒋哥跟我过去,其他人在这儿留守。”

蒋顺文没想到会点到自己,楞了一下,“我得在这儿守着车吧?”

畅誉道:“不用,这堵成这样,车子开不起来。蒋哥,您是我们中少有的老手了,只能劳烦您了。”

蒋顺文还是不愿,“不是,我这个不太行的……”

卢优这时候突然插口,“我也去!”

畅誉拧了下眉,“你在这儿留守,会安全些。”

卢优狠狠瞪了季白一眼,跳下车,坚持,“我不想待在这儿,畅哥我跟你走。”

畅誉瞥了季白一眼。

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有什么办法,他歉都道了,还能干吗?

畅誉还试图跟卢优解释,“前面有很多丧尸,到时候我们不可能分成一个人来保护你……”

卢优撇嘴,“我不用别人保护,我的小兔子会保护我的!”

王队这时已经在招呼他们。

畅誉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他抬眼,问蒋顺文:“那蒋哥您呢?”

蒋顺文想了想,“那要不,我跟你们去吧。我好歹还能护着优优一点。”

卢优向他投去感激地一瞥。

畅誉胡乱点了点头,交代季白顾好这边,然后确定了郑旭已经彻底退烧,将她送回大巴,又同王队一起,象征性地去与朱院士和吴教授说了一声,便带着队走了。

他们这车里,现在只剩了季白、祁夏和江弄墨三个。

季白对这两人都颇具好感,三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季白下巴抵在前座的椅背上,透过前车窗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嘀咕道:“你们觉不觉得蒋顺文有些奇怪啊?刚刚他明明不想去的,可卢优一说要去,他就改主意了,发现没有?”

江弄墨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个人一看就心术不正,说不好就是个新人杀手,所以畅誉才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谁知道卢优非要凑上去呢。”

“新人杀手?”祁夏问:“什么意思?”

江弄墨解释,“卡牌世界中,有一些人非常喜欢猎杀新人,倒也不是为了要弄死他们,而是想要骗取他们手中的本命卡。老人们在这里呆久了,就会知道如果有人威胁你交出卡牌,不然就杀你,那是宁死也不能交的,因为他最后还是会杀你。但新人往往就会轻信这些交牌不死的鬼话,可能会将本命卡交出去。”

季白问:“本命卡很重要吗?”

江弄墨道:“本命卡是每个人身上唯一一张会随着你能力的提升自动升级的卡牌。当然,本命卡的所属如果发生转移的话,是会变成普通卡的。但据说,如果将别人的本命卡与自身的本命卡融合,会大幅度提升本身本命卡的能力,所以就会专门有人到处收集别人的本命卡,然后到市场上去高价转卖。”

“那失去本命卡的人,会怎么样?”

江弄墨想了想,“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吧!也不过就是失去一张可以自动升级的卡牌而已。卡牌空间的s级高手里,至少有两个人用的就不是本命卡,也没怎么样!”

季白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他们不用本命卡啊?”

江弄墨:“嗯……这个嘛,我也只是听说过,好像一个是在新人时期就失去了本命卡,另一个呢,就是本命卡太废了,干脆没用。”

祁夏:“什么样的本命卡算太废了?”

江弄墨笑:“这个是要因人而异的啦!我说本命卡太废的人就是扑克军团的团长程毅,他的本命卡是一副扑克牌,但他本人的性子比较冲,扑克在他手中毫无用处,最后干脆成了扑克军团的象征,没有丝毫战力价值。但s级里也还有一个用扑克的,大家都叫他魔术师的,扑克在他手中就是神器。所以啦,本命卡这种东西,还是看最后的强化。”

季白没想到竟然会听到两个使用扑克牌作为本命卡的人,他相信江弄墨应该只是随意说起,便也跟着不甚在意似地道:“怎么这么多人以扑克牌作本命卡的?”

江弄墨:“这个是抽的,也不是自己选的。不过比较而言,扑克也确实比较滥大街。”

好吧……

季白凑近江弄墨,狗腿地道:“**,你到卡牌空间多久啦?好像知道很多诶!”

“**……”江弄墨温柔的面庞难得地爆起一点青筋。

“啊?”季白赶紧改口,“不是,弄墨姐……”

江弄墨咬牙,“别叫我姐!”

“哦!”季白无辜地应了一声。

女人啊,真是的!

明明之前还叫过的嘛……

第17章 末日营救(九)

畅誉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渐渐有人从前方往后撤,都是堵在前面车里的人,见到情况不对,开始提前撤退。

季白拉住其中一个,问他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来人也说不太清,只是看着大家都往后跑,就跟着一起往这边跑了。具体如何,却根本毫不知情。

他本来就跑得茫然,只是本能地随着大流行动,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计划性的想法。

如今跑着跑着,见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专业人士在这候着,又见他们一车的人都安安稳稳地没有动静,立刻起了心思,想跟季白他们这车人凑个堆,待在这边。

这是个大约三四十岁的汉子,涎着脸问季白能不能让他在这儿一起待着,季白没觉得他已经包了这段路了,只让这位大哥自己随意。

但基本上往后撤的,其实心里都没个到底要跑多远的谱儿,见有一个人停下来,渐渐又开始有更多的人停下来。

结果就是这段路上,人越聚越多,很快就闹哄哄地成了一片。

季白渐渐觉得不好,正下了车要发话,江潮却比他先一步,带着舅舅下了大巴,一脸“本少爷要发作了”地开口:“这是干嘛呢?那个当兵的!”

他用手指点了下季白,脸上一片倨傲。其实他倒还真不是不知道季白的名字,不久之前季白还呛过他的,早记恨着呢,如今就是故意给他甩脸子来了。

江潮几步走到季白面前,恶狠狠地:“这儿聚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我说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都什么人啊,你就让他们聚在这里?”

季白本来也就是看着人太多了,怕中间万一藏了个感染者什么的,会坏事情,才下了车来想控制一下。他懒得跟江潮争论,语气平静地对他道:“你们先上车,关好车门,这儿我来处理。”

江潮一挥手,开始下命令,“赶紧的,把这些人都撵走!吵死人了!”

他嚷嚷地声音太大,全无顾忌,周围人早听得真切。大家聚在这儿,无非就是看这儿有短枪的,觉得至少比别地方安全,谁也不是冲着江潮来的,也不知这位大少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自然不会让他。

“臭小子,你谁啊?这路是你家开的吗?你这么呼来喝去的?毛长齐了吗你?”

人群中有人冲江潮喊。

江潮循着声音看过去,“谁?出来!”

“出来怎么的?”人堆里有人往江潮这边挤。

季白赶紧上前,抬枪横在江潮身前,向两边警告,“都老实点,还嫌不够乱吗?”

另一人停住了脚步,安分地缩在了人群里。

江潮却不管这个,他扒拉开季白的枪,继续胡搅蛮缠,“出来啊!怎么不动了?”

季白懒得再继续废话,一压枪尖,一颗子弹就打在江潮脚下,“有完没完?”

人群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散开了一些。

江潮也懵了一下,跳着脚退了几步,脸白成一片。但他一缓神,就听见人群中传来窃窃地嘲笑。他的脸瞬间又涨红成一片,嗓子都尖了,“你敢向我开枪?”

这时候江潮爸妈和am剩下的人也都跑了过来。

江潮他妈一把抱住江潮,也是冲着季白跳脚。

am中的一个人则一把拉住季白,在他耳边低声劝道:“悠着点,兄弟,为这种人挨处分不值。”说完,他又扭头,看站在他们身后的江弄影和祁夏,示意她们也赶紧过来劝劝。

奈何两位妹子都无动于衷。

江潮也不肯善罢甘休,“季白,你个臭当兵的!你敢向我们老百姓开枪,我告诉你——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季白已经一颗子弹送了出去,正正打在江潮腿上。

距离太近,想要打不中都不容易,一团血雾瞬间爆起,看着像是把他的整条腿都打碎了一样,江潮顷刻间就跪了下去,险险地被他舅舅一把捞住。

江潮妈疯了样地要冲过来,被江潮爸死命拽住了。

连am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见鬼似地瞪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全不似开过枪的小子。“你……看着可不像个敢开枪的……”

季白白他一眼,“我是怂蛋吗?还不敢开枪?”

am的人咽了口口水,“不,你是大哥!”

季白不再理他,他扭头,先冲着祁夏道:“给他包扎。”又对江潮爹妈和舅舅道:“搞清楚这里究竟是谁做主,都老实一点,再闹,我们也省了药品,直接再送你们一人一颗子弹!”

江潮妈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不敢……”

季白笑,“哦,这是要试试?”

江潮爸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咬着牙低声道:“先顾儿子。”他往已经拿着医药箱走过来的祁夏那边示意了一眼,先让她给江潮包扎。

季白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冲人群高声道:“诸位大哥大姐,非常时行非常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也都差不多有数。就算是没看过什么丧尸题材的小说电视剧的,这些天也该听人科普过了。

“本来这条路呢,也不过我们开的,大家想待哪儿待哪儿,但现在这么一个非常时期,我们得对彼此负责。大家全都聚在这儿,最怕的就是你们中间万一有个受过伤,自己都没当回事儿的,结果感染了,到时候在人群里一变异,就害了周围人。

“所以看能不能这样,我们都做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既然大家一起聚在这儿,那就先通通查一遍,确保你们中间没有感染者,为人也为己,好不好?”

季白说开枪就开枪的行为本就震撼了一批人,又觉着他说得也确实有理,虽然人人心里都不愿意让别人来查自己,但更害怕真有感染者隐藏在人群中,让人防不胜防。

两相比较下,倒是没人对季白的要求提出异议。

季白扫了一圈,见到大巴上也已经有不少人都下来了,就指挥着他认识的几个人,“邵宇你去把大巴车上的人都叫下来,车窗帘都拉上。郑姨你带着卞妍她们几个,把女的叫大巴车上查,一个一个往上叫,查完的就留车上。然后邵宇你把人都叫下来之后,组织男生查男的这边,别乱,也是一个个查,查完的一边,没查的一边,受了伤需要隔离的放一边,马上开始!”

学生们多少都有些组织能力,接受检查的人又肯配合。真干起来,事情并不困难。重要的是,有了事情可做,众人反倒平静了下来,都自动自发地开始服从指挥,不再到处乱窜乱嚷。

查得快差不多时,季白又让人从大巴上拿了吃的出来,大家凑堆吃些东西,待填饱肚子,又得到了暂时的安稳,那股躁动的情绪就不那么强烈了。

但畅誉他们却一直没有回来,纪明过来传过一次消息,告诉季白前面情况比想象得要遭,因为丧尸潮散得有点太开,他们人数有限,没办法对丧尸进行围堵,怕会有丧尸顺着高速沿路跑到这边。

季白当即寻了am的人,两边商量着各自派人守住道路两旁,防止有丧尸偷袭过来。

季白他们和am都是各剩三人,而人群前前后后聚集在大概一两百米的一段路上,中间还全都堵着车子。

如果真有丧尸上了这段路,哪怕只是零星的一两个,光踩踏拥挤就能造成巨大的伤亡。

要想杜绝丧尸上高速的可能,他们就要把人散开,在高速两边找地方定点防御。

好在就算散开,也是不到100米的距离,唯一不利的地方就是天已经全黑,但季白让人挪了几辆车的朝向,车灯全开之后,倒也能提供一些光亮。

江弄墨的狙击早让季白扔了,他本来想把自己手上的soar11给她,但她说用不惯枪械,季白也不强求,就自己去了最靠近前方的点位,另两个稍后的位置让她和祁夏自行安排。

高速两旁,是一片土路,长着些杂草,倒不很高,将到脚踝的位置。再远处,是一大片玉米农田,快到收获期了,长得都有人高。

季白就在这片农田稍远处站定了,戒备着不要有意外出现。

第18章 末日营救(十)

可惜,墨菲定律才是主宰这世间一切的至理。

在季白守了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后,玉米地中传来杆叶摇曳晃动的声音。

好在依照晃动的幅度来看,就算真有丧尸过来,也不过就是零星的几只,应该在他手中的soar11可以应付的范围。

周围并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但丧尸也不是什么远距离攻击选手,季白寻了个正对声音的方向,他单膝跪地,枪口微微冲上,在丧尸从玉米地中冒头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将一梭子子弹倾泻而出。

遽然响起的枪声惊起几声尖叫,祁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有情况吗?”

季白吐出一口浊气,待丧尸压弯周身的玉米杆倒在地上时,才高声回应,“没事,解决了!”

祁夏已经跑到一半,勉强可以就着车灯看到季白的情况,见他这边确实已经无事,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速公路上的人也听到了枪声和季白的应答,听到“解决了”三个字的时候,骤紧的心脏回归平静,大家全都抻着脖子往季白这边张望,但没人敢动,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季白抓着枪,站起身,小心地走到倒地的丧尸旁。

过来的丧尸只有一个,胸腔差不多是被打烂了,这要不是在晚上,估计都能透光,但所有的子弹都好巧不巧地避过了脑袋,以致这位运气值满分的丧尸兄弟都身上开洞了,仍没有彻底死绝。

季白在它身边绕了两圈,确定它虽没死,但也只剩最后一点丧气,根本伤不了人了,便在它身边蹲了下来。

甚至保险起见,他是在它脚边蹲下来的。

一股只有超级萌新才会有的冲动,让他很欠地伸手碰了下丧尸的鞋边,心中默念“卡牌”,随即,一张幽蓝色的卡牌出现在季白的指尖。

他收回手,两指夹着卡牌,送到眼下。

牌面是一只倒地的丧尸。

牌的背面写着:初级丧尸(状态:濒死)

季白用手指转了两下牌,最后将它收入了卡牌位。

反正,他现在也是捡垃圾的阶段,早捡到早收着,什么也不嫌弃。

收完卡牌,他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先把突击步枪的弹夹换了。系统一共给他配发了两只弹夹,一只在枪上,一只备用,等于如今他就剩了最后的30发子弹,打完歇菜。

好在这之后再没有新的丧尸过来。

大概凌晨的时候,公路上终于有了动静,人群中传来欢呼,听声音,是畅誉他们回来了。

季白招呼了祁夏和江弄墨,重新回到高速路上。

老远的,就看见李昊然走在众人的最前面,一脸英雄凯旋的快意。这要不是他身后还有畅誉等人,季白怀疑,这小子说不好会振臂高呼:“乡亲们,我打鬼子回来了!”

畅誉过来,与季白他们会合。

他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边跟他走时的不同:虽然聚了很多人,但看着竟然颇有秩序,原本坐在车里的一些学生,都在高速上维持秩序,被维持的人竟然也很听话。

但畅誉没特意去问这是怎么维持住的,只问了一下他们这边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祁夏简单地向他交代了一下情况,听到江潮受伤,他也只是操心了一下他们现在的态度,其他就没有再多说。

问过他们这边的情况,畅誉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前面的情况。大批的丧尸潮基本已经消灭,负责守护高速公路的营队已经组织了人手,沿高速两旁搜索,寻找漏网之鱼。

时间已经太晚,道路两旁的安全又有了专人负责,畅誉便让众人该上车的都上车,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继续往c市进发。

季白早困得不行,此时大腿回归,再用不着他操心,他便快快乐乐地上了车,找位置睡觉。

临睡前,他倒还不忘观察了卢优一眼,见她颇有些魂不守舍还躲躲闪闪的,不免疑惑了一下。但想着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大腿撑着,就没有多加理会。

天刚蒙蒙亮,季白就被车外的声音吵醒。

他探出头看过去,就见纪明正一个个地叫睡在地上的人起来。

他打了声招呼,“怎么你这儿还带叫醒服务的啊?”

纪明跑过来敬了个礼,虽已是满脸疲惫的小胡茬,但神情却很轻松,“昨天营队消灭丧尸后,又连夜把前面的道路都疏通了。之前堵在前方路段的毁坏车辆已经清空,营长下令,让我们这边叫后边的司机回车上去,把车子开走。再过两个小时不开走的,就当无主车辆处理了。”他很高兴地道:“要不了多久,路就又能通了。”

同样已经睁了眼的江弄墨在季白身边舒了口气,“可算通了……”她脸上终于要逃出生天的表情让季白失笑,“姐,你没堵过车吗?这还好吧!”

江弄墨悠悠地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祁夏笑:“再不通,这段路上的味道就要熏得连丧尸都不敢来了。”

“啊?”祁夏不说还好,经她一提,季白还真觉着附近的味道不太对劲。毕竟,人不是只有一口吃的就行,还要消化。这味道可不那么美妙。

纪明这时候才露出一丝苦笑,堵车的人路通了就能走,他可是还要继续在这边守着的。

他认命地转回到人群里,继续叫大家起床,赶紧回自己的车上。

季白等人也下了车。在车里窝了一夜,胳膊腿都僵了,得赶紧下来走走。

畅誉估计是比他们醒的都早,他们下来时,见畅誉已经站在高速路上,组织原本大巴上的人重回大巴。

李昊然和祁夏见了,赶紧一个帮着叫人上车,一个上大巴里清单人数。

季白心里没谱、眼里没活,跟着江弄墨来回溜达,缓解周身的酸疲。

只有卢优直奔畅誉,委委屈屈地停在他跟前,像找老师主持公道的幼儿园小班同学,“畅哥,蒋哥拿了我的本命卡,您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还我?”

走来走去的季白和江弄墨听了都停住脚。

蒋顺文赶紧凑过来,慌忙解释:“优优,你可不要乱说啊,这可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我交易的。空间的规矩,卡牌离手,不得反悔。这可是谁都管不了的。”

卢优嘟了下嘴,“可,可你这是乘人之危!”

蒋顺文并不打算跟她纠缠,他直接对着畅誉道:“畅兄弟,小姑娘不懂事,可这些规矩您可是该知道的。”

畅誉垂了垂眸,他一直都觉得蒋顺文心术不正,如今看来果然不正。

但他正不正的是一回事,也无关卡牌离手,还能不能反悔,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才是卡牌世界最基本的规矩。

畅誉道:“小优,你和蒋哥之间的交易,别人不能干涉!”

卢优如受雷击,她这两天接连不顺,从入队就没个高兴的时候,如今更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背叛和抛弃了,她惨白着脸,哽咽哭喊:“真地是他乘人之危!你为什么都不肯帮我一下!如果不是你们昨天晚上就只顾着往前冲冲冲,都不肯来护着我,我就不会被丧尸伤到!我不被伤到,就不会用本命卡跟他交换丧尸疫苗!是你们把我带出去的,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管我?”

畅誉之前是刑警,看多了这种无理取闹、稍有不顺就觉得是别人对不起自己的人,但仍旧每次都会觉得闹心,“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说?为什么受伤之后没有马上告诉我?而是先自己换到疫苗,确认过了感染期之后,才来找我?”

卢优缩了一下,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受伤后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掩盖这件事情。谁知道如果她在没有确认疫苗有效的情况下说了这件事,他们会不会为了怕她发生感染,就对她不利?

她不敢解释,周围的人群也不在乎她的解释,他们听到了更关乎切身的事情。

卢优找畅誉说话,并没有特意避着旁人,如今正是大家都睡醒了,准备回去找车的档口。

结果就在要走之前,就听着他们几个在说什么丧尸疫苗,大家自然立刻又蜂拥了回来。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什么呢?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丧尸疫苗了?”

“是是!我也听到了,在说有丧尸疫苗的事呢!”

“怎么回事?丧尸疫苗研制出来了?那为什么没给大家伙用?”

“哪有丧尸疫苗?”

“为什么不给我们发?”

季白听着这些议论,已知马上就要不好。

卢优却仿佛是还嫌事情不多,她听见越来越大的议论声,非但没意识到不对,反而像是找到了阵线同盟。

她突然抬起胳膊,一指蒋顺文:“就是他!他身上有丧尸疫苗!他要独吞疫苗?”

“什么?”

这个指控不仅是让蒋顺文懵了,也让人群疯了。

不知道是人群里的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我们要疫苗”,随即人群疯了般涌向蒋顺文,像是要把他撕烂。

蒋顺文在卡牌空间混迹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无知而愚蠢的小姑娘陷害到进退维谷,但他也不是个犹豫的人,见状连想都没想,直接枪尖一抬,冲着周围就一通扫射,“谁敢过来?谁过来谁死!”

随着硝烟味道的弥漫,人群中爆开一片血雾,高速路上,瞬间因这一段意外而成为了一片小修罗场。

第19章 标记:方片七

场面险些一发不可收拾。

人群大叫着“杀人啦”,然后四处散开。

am的人全都端枪冲了过来,这一次的矛头却是直指不久之前还在合作的az众人。

畅誉当机立断,将枪口也对准了蒋顺文,让他缴械投降。

作为见惯了场面的老手,蒋顺文自然知道这不是硬抗的时候,很干脆地扔了枪投降。

畅誉将他绑了起来。

但这不是军事法庭,不是处理这类事情的地方,蒋顺文当街失控杀人是一回事,am却不可能在他缴械的情况下直接将他射杀。

王队经过与畅誉一夜的共同奋战,对他早已颇为敬佩,本来约定好了顺利到达c市后,要一起把酒言欢。

但如今在他眼中,就是畅誉的人突然发了疯,从保护者一下子成了刽子手,他哪怕绑了蒋顺文,都还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如此急转直下。

看着倒地的尸体,王队不敢置信地问畅誉,“怎么回事?”

畅誉同样不太受得住眼前的场景,但也不是第一见——不是第一次见到试炼者杀害任务世界里无关的人。

卡牌空间里就是有这样的人,呆久了会忘记人世间还有道德法律这码事,反正这里的法律也确实管不了试炼者。他们完成任务就会离开,甚至没人搞得清,所谓的任务世界到底只是个真人副本,还是真有这么个世界。

作为一名曾经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的人民警察,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过操蛋,但他也已经渐渐被磨平了心里的棱角,不得不学着让自己无动于衷。

他哑着嗓子,对王队道:“我们先去c市,到时候再处理。”

王队点头,“但我不能把蒋顺文交给你。抱歉了,畅队,他得跟我们的车走。”

畅誉点头,表示明白。

蒋顺文也明白,到了c市,他们就完成了任务,随时都可以脱离这个世界,暂时地被看管一下,也无伤大雅。

他默默地垂着头,做出一副任由处置的顺从样子,跟着王队他们走了。

卢优本也被蒋顺文突然爆起杀人吓到了,但见他被带走,又忧心自己的卡牌,“我的本命卡……”

畅誉冷冷地瞥她一眼,“够了!你也该满意了吧!”自始至终,畅誉都是耐心而温和的,他本来看谁,都像是在看孩子,想要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但此刻终于耐心尽失,连言辞都跟着控制不住地刻薄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昨夜丧尸被灭的众志成城,今晨即将通车的希望喜悦,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人们再一次绝望又无奈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天,变了。

只有纪明面对着地上的尸体,显得有些茫然和无助。

其他人都麻木而愤恨地回到自己的车上。

果然没有用上多久,车流就动了,从前到后,车与车之间渐渐拉开距离,共同驶向c市。

这一次没有在发生意外或拥堵。

他们的车队很快到达c市外的停靠点。

这里被建起了临时的检疫站,所有过往车辆和人员都在在这儿被隔离6小时以上,确定没有发热等感染前兆后,才能够进入c市。

王队第一时间向c市内的指挥部汇报了朱院士和吴教授顺利抵达的消息,他们被单独接走。

大巴车上的其他人同别的入城人员一起,接受隔离观察。

在吴教授被接走后没有多久,季白等人的任务窗口发生了更新。

【当前任务进展:主任务(救援并护送吴教授进入c市)已完成。

支线任务(每多护送一人可获1000积分)进入结算阶段,结算时间为6小时,请试炼者耐心等候。

结算完成后,试炼者可在半小时内随时选择离场;未主动离场者,将在任务结算完成半小时后强制离场,请试炼者做好离场准备。】

虽然任务见到了曙光,但季白等人的现时情况却出了点问题。

其他人只是需要被隔离观察,而他们却是直接被隔离审查了,还是全体分开的那种。

除蒋顺文杀人、疑似有疫苗等情况外,他们面临的问题还包括身份审查未通过。

本来,在这种特殊时期,是不会从形式上查得这么细的。

但发生了蒋顺文的杀人事件后,c市内负责指挥军方的人立即要求调取他们这支特种小队的全员信息,但得到的回馈是无该小队信息。

他们又反向追查营救吴教授的命令是下到哪的,得到的结论简直可以说荒唐:营救命令本应只下给am小队,要求am小队进入科技大同时营救朱院士和吴教授,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命令最后会一分为二,发往了两个不同方向。

突然之间,az成为了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幽灵小队。

季白同样被单独隔离后讯问,因为已经接到系统给与的任务最多在六小时之后就会完成的提示,现下所要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坚持声称az确实存在,是反馈的信息错了,他们也确确实实接到了营救吴教授的指令,并将他一路护送到此。

见问不出什么,他被关进了单独的房间。

不过这地方本来就是临时搭建的,根本就没哪个房间是专门要用来关人的,再加上检疫站同样人手不足,是以哪怕他们身上疑点重重,但除蒋顺文以外,关押他们其他人的地方也没有那么严密。

不过季白还是很老实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是拖时间,而不是跑路,倒也没什么需要着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任务窗口再次出现提示。

【任务清算已完成:

编号:7-17951

主线任务完成(5000积分)

支线任务完成(39000/15000积分)

结算奖励:20000积分

试炼者可在半小时内随时选择离场,半小时后将强制清场。】

季白松了口气,总算20000积分到手,日子可以不那么紧吧了。

他正要选择离场,突然地,他的房门被打开,蒋顺文端枪走了进来。

“别动,小白兄弟,你应该还没有离过场,所以不清楚,离场并不是实时的,它会有一点点的延迟,虽然很短,但足够我趁这时间将你射成筛子。”

季白友善地笑了下,“蒋哥,您这是干嘛?”

蒋顺文狡诈地笑了下,“放心吧,小白兄弟,我是不想伤你的,只是想跟你打个商量——但前提是,你可不要给我耍花招!”

季白苦笑:“蒋哥,我能耍什么花招?我进来之前,枪都被他们拿走了。不过您手中的……”是从哪弄的?

“闭嘴!”蒋顺文低声地呵斥一声,“别废话!我直接跟你说吧,我是求财不求命的。我只要你身上的本命卡,其他一概不动。只要你乖乖把本命卡给我,我就让你离场,你看呢?”

季白很痛快,“没问题,只要您别出尔反尔,我把本命卡给您也没什么。”

蒋顺文得意地翘了下嘴角,对他的知情识趣大感满意,“那就把本命卡拿出来!我告诉你,我只要觉着有一点不对,就会马上开枪,你可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放心吧,蒋哥,我从不拿任何人的命开玩笑。那我现在就拿卡,您可看仔细,别走了火。”

季白说着,变出自己的本命卡牌,用两指夹着,往前递了递。“喏,这个就是。”

蒋顺文欣喜地睁大了眼,他只需一眼,就知道季白拿出的确实是本命牌无误。

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到季白的卡牌究竟是什么,但一次任务取得两张本命牌,也够他赚了。

他一手持枪防备季白,一只手伸出去要接本命卡。

然后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本命卡的刹那,季白的手指猛地往回一撤一扬,一把扑克牌瞬间四散飞出,撒了他一脸。

蒋顺文其实也一直在防备着季白,他的注意力尤为集中,就怕季白在交牌的瞬间再搞点什么花样。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把从天而降的扑克。

过于集中的注意力骤然间失去了焦点,根本来不及调整和收回,天女散花般的扑克散射状地铺满他的视线。

季白就趁着他这一瞬间的失神,猛地爆起,以极快地速度从兜中抻出一截绷带,缠绕上蒋顺文的脖子,将他紧紧勒住。

绷带是医药箱里剩的,枪被没收之后,他就一直将绷带藏在兜里,长度控制得正正好好,非常适合两手缠上之后勒人的脖子。

没想到,竟真地派上了用场。

半晌之后,蒋顺文停止了挣扎。

季白瘫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探了下蒋顺文的鼻下,见再无气息,便抖手甩开绷带,正欲起身时,却见一道红色的荧光突然从蒋顺文的身上飞出,射向季白的右手手背。

他本能地躲了一下,那荧光的速度却飞快,根本躲避不及。

荧光进入他手背上的皮肤后,消失不见。

季白抬手看了一下,竟见手背上多了一个方片七的图案。他用左手搓了下,图案像是纹在他手背上的,根本搓不掉。

季白拧了眉,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扑克,变为卡牌,其他零散的扑克也瞬间消失,回归卡牌。

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季白没有再多做停留,选择了立刻离场。

无题

季白回到卡牌空间。

身上的特种作战服自动换回了他原本的衣服。

他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手背上的方片七图案仍在,清晰鲜明得像个带着某种预示的烙印。

想了想,季白用医疗箱中剩余的绷带将整只右手缠住,然后推门走出自己的房间,进到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大厅内仍旧不分早晚地灯火通明。

季白进到大厅,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一角的吴晓。

他走过去,问:“你今天怎么没守在最靠电梯的位置上?”

吴晓站起身,邀他一起坐下,“我们这儿就跟出租车接客一样,也是要排队的好嘛!”他指了指靠近电梯的位置,季白看过去,果然有别人正守在那儿呢!

“真正规!”季白嘀咕。

吴晓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要售后吗?先说好,我们售后可是有范围的,只负责解答生存必备信息,额外信息是要另收费的。”

季白没先接这个茬,而是问:“从你上次见我到现在,多久了?”

吴晓失笑,“大哥,你是觉得这不是额外信息是怎么的?”但他也不是很计较的人,随口就回道:“没多久,大约一个来小时吧。你是刚从任务里出来吧,任务世界的时间流速跟这里是不一样的,不同的任务世界的流速也都不相同。但总体而言,都比这里要快。你在任务世界里待几天,这里可能过几分钟,也可能过几秒,但总不会比你在任务世界里经历的时间长。”

他说完,顿了一下,自夸道:“怎么样?我真是个良心引导吧!这也就是没个五星评价系统,要不我妥妥地最高评价。”

季白应和,“是,是,现在向你这样良心的引导是真不多了。”

吴晓得意地哼了哼。

季白继续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懂,就是如果我在任务世界中受伤了,那该怎么办?在任务世界中受的伤,回来后会自动好吗?”

吴晓白他一眼,“你想什么好事呢?那怎么可能?受了伤当然是去找治疗啦!你要是在任务世界中认识了信得过的治疗,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去找。你要是不认识,也可以找我,我给你介绍。我不是把我的号给你了嘛,等你回头去政务大厅安个社交系统,就不用下来找我了,直接qq联系。”

季白挑眉,“这还有qq?”

“嗨,”吴晓随意地一摆手,“就是个社交系统上的聊天框,但大家都这么叫,简单明了。”

季白点头,凑近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个东西。”

吴晓想了下,压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这里人多眼杂,你要是想让我看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去开个小会议室,那里说话更安全。每小时500积分,你付。”

季白抬眼看他,“你抽成吗?”

吴晓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抽个屁成,爱开不开!”

季白起身,拉着吴晓去开会议室,“我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光……”

吴晓:“真开?不是,你这点时间的,也就够走完一个任务吧,咋还真有秘密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开了一间会议室,进到里面,关上门,季白将手上的绷带解下来,给他看手背上的方片七图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该怎么弄掉?”

吴晓瞪大眼,“大哥!你是怎么回事?才进行一个任务,你就进去杀了扑克军团的人!”

季白之前听江弄墨提过扑克军团,知道他们的军团长程毅使用的本命牌也是扑克,但其他的就没什么概念。

他从吴晓的反应中了然,“所以这是一个代表我杀了扑克军团的人的记号。”

吴晓点头,“对,扑克军团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张额外的身份牌,象征着他们在扑克军团中的代号,如果你杀了拥有这个代号的人,手背上就会出现他的代号,这样扑克军团的人见到你,就会杀了你。”

“那如果我杀了好几个他们的人,手背上是什么?叠加的还是覆盖的?”

吴晓跳脚,“你还想杀好几个?你是什么杀人狂魔吗?”

季白无辜,“不是啊,我只是就着这个问题发散一下而已。”

吴晓白他,“别发散了,趁早想想怎么活命吧!告诉你,扑克军团在空间里属于实力排名很靠前的团体,但他们属于没什么规矩的社团,里面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货,你杀了他们的人,以后可要非常小心。”

季白问:“那这个图案就没法除掉吗?”

吴晓摇头,“反正在我们这一级里,肯定没人能除掉。你有了这个标记,要么就是被扑克的人杀掉,要么就是加入他们,就这两条路。”

季白:“哦,那我肯定选择第二条啊!”

吴晓嗤笑,“你倒想呐!你杀掉了扑克军团的人,还想加入扑克军团,那得有人认可才行。”他看了季白的手背一眼,“你这个是方片七,那至少需要方片八以上的人认可你。顺便说,红桃、黑桃、草花都没用,必须是方片序列的人,还要八以上,自己找人去吧!”

季白重新缠上绷带,“那他们会主动找过来吗?”

吴晓想了想,摇头,“这个没听说过,应该不会,图案只是个标记,实际上代表方片七的卡牌在它上一任主人死的时候就回归了,你身上除了标记外,应该没有什么能够定位的东西。”

“那我只要能够避开扑克军团的人,就没事了?”

吴晓叹了口气,感叹季白的天真,“哪那么容易避开?你又不认识扑克军团的人,说不定站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季白耸肩,“暂时少排组队模式吧。”

吴晓:“可早晚也会遇到啊,总不可能躲到天荒地老去!”

季白笑:“我也不会总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啊!”

吴晓拍拍他的肩,没有直言他的天真,“有理想、有信念。你会有出息的,年轻人,我看好你!”

季白把他的手推回去,全当他是在说真心话了,“谢谢,我会努力的。”

“随你便吧!”吴晓摊开手掌,“那就趁你还活着,先把封口费交了吧,5000积分,谢谢!”

“1000!”季白讲价。

“行行!1000!快点吧,我还出去接活呢!”

季白拿出身份卡,给他刷了1000积分,随口问:“你是专门在大厅做这个,不去做任务的吗?”

“都做!不过要是这边钱来得多,就尽可能不去做任务。至少这个活儿不要命。”

季白点点头。

两人出了会议室,吴晓继续去等着接客,季白则去了一趟政务大厅,花7000积分买了个系统全套大礼包,又去超市扫荡了一些营养剂和基础医药用品等物。

20000的积分瞬间就只剩了5630点。

回到房间,季白先将医药品全都放到医疗箱中,然后打开电脑。

系统大礼包中的东西五花八门,连在线交水电生活费的地方都有。

他先点开了社交系统,里面果然有个添加联系人的地方。他将吴晓的编号输入进去,系统提示等待对方验证通过。

通过社交系统,除了能够添加好友、进行线上聊天以外,还能够申请加入社团、佣兵团和小队。

这是三种功能不同的组织体系。

社团相当于帮派,社团的规模、建制、组织形式等,都由社团自行决定。加入社团之后,就可以定时开启探索模式。

卡牌军团就是属于此类。

佣兵团主要对应的是佣兵任务。

试炼者除了进入卡牌空间的各种模式完成任务以外,试炼者同样可以对试炼者发布任务。卡牌空间从发布者提供的佣金中抽取提成,试炼者可以佣兵团的形式完成任务。

虽以团为名,但其实佣兵团并不限制人数,一人也可成团,且佣兵任务只向佣兵团开放。

小队就是针对组队模式,结成固定小队后,可以固定小队的形式进入组队模式,避免因随机队友而带来的种种风险。

社团和佣兵团都有排名榜,有的名称是公开的,有的选择了匿名。

扑克军团排在社团榜的第二位,它后面的【申请入团】字样可选,这说明扑克军团对外公开招募,是可以申请加入的。

季白的鼠标在扑克军团上划了几圈,然后点击了它后面的【申请入团】。

系统提示:入团申请已提交,请耐心等待申请结果。

好吧……那就等呗!

第21章 梅花2:丧尸阿初

季白无所事事地在卡牌空间中耗了两天,也没等到扑克军团的审核结果。

没结果倒无关紧要,主要是这里没有丝毫的娱乐活动,他又除了房间、23楼走廊、大厅以外,哪里都去不了。甚至连想去看场竞技场吧,都因为囊中羞涩,最终忍痛放弃。

季白之前先后两次共买了13份营养剂,现在还剩10支。按理说是还能在房间里继续宅上10天的,但他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日子,决定赶紧去下一个任务了。

他手上还有5000多积分,是特意留下来的,因为这一次想要挑战情境模式。

这个模式需要花费5000积分购买,人数随机,随到单人或多人的几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季白想去挑战情境模式,是因为这个模式结束后一定会赠送卡牌,一张打底,赠送的卡牌品质根据任务完成度来,最适合想要抽卡强化的人。

刷任务前,季白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牌包。

他手上现在除身份卡外,一共有4张卡牌。

本命卡:扑克牌。一副质地非常好的扑克,主要用途是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摆着玩儿。

召唤卡:初级丧尸。还是濒死状态的,季白收了之后,就没再拿出来过,除了污染眼球外,看不出有丝毫用处。

器具卡:医疗箱。从祁夏那儿捡来的,已经被他用药品填满了,目前来看是他最有用的一件道具。

效果卡(特殊)卡:终极boss的好感。有效次数已经从5变成了4。但没看出曾经起过什么作用。

身份卡和本命卡都有专门的卡牌位,效果卡属于特殊卡,不占一般卡牌位。所以他还有3个空着的卡牌位……但……季白想了十来秒,也没想出来他到底要留着这张丧尸牌干什么。

于是,他决定把这张卡喂给自己的本命卡。

卡牌空间中所有的卡牌都是可以通过融合升级的,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融合都在成果。如果拿性向相斥的两张牌融,说不定反而会毁了卡牌。

据说怎么融卡,是有一套专门的研究体系的。

季白暂时还没掌握到那么高大上的知识,但至少知道本命卡的一大好处就是怎么融都不会坏,顶多没变化罢了。

反正,这张僵尸卡他也不打算要了,不如融了,试试新装的卡牌升级系统。

打定主意,季白拿出本命卡和僵尸卡,一同放进笔记本附带的卡槽中,点开卡牌升级页面。

两张卡牌并排显示在页面是,本命卡在前,僵尸卡在后,两张卡牌之间以一个向前的箭头连接,代表是要将僵尸卡融入本命卡中。

如果是其他性质的卡牌,试炼者可以自行改变主、副卡牌,确定是要升哪张、融哪张,但本命卡和其他卡放在一起,本命卡永远都会在主卡位置上,不可挪动。

确认好卡牌,季白没什么犹豫地点了融合按钮。

两张卡牌的图案在屏幕上旋转着融合在一起,只一个眨眼的时间,一张新的卡牌宣告生成。

系统提示:

【扑克牌(本命卡)升级成功。

扑克牌(本命卡)获得属性:召唤。

扑克牌(本命卡)所属部件-梅花2获得能力:召唤丧尸(初级)。

现请试炼者为专属召唤物命名,完成卡牌进化。】

季白瞪大眼。

这位被soar11盲打了一梭子子弹、一颗都没崩到脑袋上、因为没什么用处想融了、结果却变成了专属召唤物的运气爆表丧尸兄,这是求生欲有多强,竟然这样都没被灭掉?

比起意外地找到了本命卡的强化方向,丧尸兄竟然还在这件事更令他感到惊奇。

他手指下意识地敲击桌面,打算给这位运气无敌的初级丧尸兄起个好名字!

所以呢……叫个什么好呢……

大运、小运、阿运、大初、小初、阿初、大丧、小丧、阿丧……

季白选择困难症发作,敲了好半天桌子,最后终于毅然决然地在命名框中敲下两个字:阿初!

然后越回味越觉得,这是所有名字中最好的一个!

季白满意地笑了笑,两腿直接盘坐在椅座上,美美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命名。

欣赏够了,他打开卡槽,拿出扑克卡。

卡牌本身没有什么变化,他将扑克牌实体化,终于看到了一些不同。

除了大小王以外,所有扑克牌的牌面上都不再是对应的花色,而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空白框。其中,梅花2的长方框内是一只倒在地上的丧尸,背面也从简单的规则图案变成了卡牌说明:

【梅花2:阿初

种属:丧尸(初级)

状态:濒死

评估能力等级:d

可评估特殊属性:运气a

心情:“嗷……”

需求:治疗】

果然是一只运气爆棚的丧尸。所以这只丧尸可以用来在他玩牌时帮忙抓牌?

那、就、好像还可以?

季白欢欢喜喜地将阿初召唤出来,随即,一只胸腔如筛子的丧尸平躺着出现在了他房间的地板上,说不清是什么的粘稠体液瞬间从它身上流淌出来,向四周扩散漫延。

季白楞了一下,然后木着脸召回了丧尸。

他还是等学会了丧尸治疗术再把它召出来吧。

之后,用了点时间将地板擦干净,季白重新坐回到笔记本前。

他点开任务系统,用5000积分购买了一次情境模式。

系统没有询问他是否要显示提示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他空空如也的“钱包”。

反正季白本来也没有要再挑选任务的意思。

在上一个任务中,同队的李昊然、祁夏和卢优都明确表示比他多经历过几个任务,但看他们,也不像经历过什么艰苦磨难的样子。

再加上系统还因为队中多新人,而特意地配发了武器,由以上种种,季白猜测,新手期的任务不论类型是什么,应该都不会太难。

这种时候,正是趁着难度不大,体验各类型副本的最佳时机,完全没必要浪费积分去刷特定的任务。

做好了打算,季白直接选择进入任务。

再回神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教室中,四周是窃窃私语的学生,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站在讲台上,正把一沓卷子分递给每列第一排的学生,“都把卷子往后传,我们这节大课不讲课了,做个突击测验。没有听力,卷面满分一百,六十分算及格,考试时间1个小时,大家抓紧一些。卷子一做完,我们马上就互换着批分。卷子上的题都是最基础的,正常应该都能及格,谁要是这儿都能不及格,我告诉你,你们都没脸再来见我!”

女老师说话间,卷子已经传到了季白面前。

他愣愣地接过前桌递过来的两套卷子,忍不住心中茫然:一过来就突击考,他这是跑到什么校园恐怖故事中来了吗?

第22章 恐怖的英语测验

季白愣神的时间太久,后桌的人都已经忍不住踢他的凳子,“嘿,季白,传卷子了!”

“哦!”季白反应过来,同时确认了,他还叫“季白”。

他回手递了一份卷子到后面桌上,然后转过身看自己的试卷。这是一份高中的英语试卷,充斥着各种主谓宾定状补介词从句时态语态等等一系列的复杂语法。

好在,因为刚考过四级,季白还没有把这些东西完全还给他的青春岁月,他从桌上的笔袋中掏出一支黑色水笔,默默地低头写了起来。

想想不久之前,他就是从大二的英语课堂上莫名其妙穿到了卡牌空间,如今刷个情境副本,一来就被迫接受英语试卷的洗礼,也不知道英语跟他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

他一边放飞思绪,一边笔尖不辍地刷刷答题。

虽然英语老师说题目都是基础型,但越是基础的,其实对季白就越发不利。

他毕竟早已过了天天背英语语法的阶段,进入到大学后,不论是英语课堂还是四六级考试,都更注重词汇的积累。

好在他高中时,就不是个硬背语法的学生,很多知识点如今虽然已经意识不到,但单纯靠着语感,还是能蒙个七七八八。

更重要的是,他又不是个真正的高中生,一场随堂考而已,除却突击考本身带来的心理阴影,其实还真吓不到他。

季白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卷子的abcd,最后再用15分钟,写上一篇充满超纲词汇的华美作文。

简直完美!

他停笔时,很多同学仍在笔耕不辍,一抬眼,就是一片低压压的脑袋。

季白无题可做,便撑着下巴观察周围。

这是一间被挤得满满撑撑的中学教室,人满为患的程度跟现今崇尚的小班教学完全背道而驰,他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能有五六十人,两两同桌,排成四列。

所有学生都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男生寸头,女生短发。看到这儿,季白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脑袋,微刺的手感提醒他,系统非常好心地帮他换了个已经阔别两年的发型。

谢谢系统!

就在他摸着脑袋缅怀青春的档口,英语老师已经踩着5厘米的高跟走到他跟前,一把扯走他的卷子,“题答完了是不是?还是你脑袋上长答案了,在里面摸答案呢?”

她拿着卷子正反翻了两圈,见每道题上都标了答案,草草看过去也没有看到错题,甚至连作文都用很漂亮的字体写了整整半页篇幅。

严肃的神态缓和了下来,她将卷子放在季白桌上,点了两下,语气都轻柔了,“答完了就检查一遍,要是不想检查,趴会儿也行,不影响别人就行。”

“知道了,谢谢老师。”季白乖巧地道了谢,看着英语老师转身走回前排,他偏了下脑袋,看到窗户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难怪让趴会儿了,这是晚课。

进了大学后,季白从没怀念过高中生活。

这会儿却觉得缩在教室的学生堆里,其实感觉也挺好,哪怕是在上晚课。

他趴到桌子上,一只胳膊垫在脸下面,另一只绕在脑后抱着后脖颈子,直视向前方发呆。

然而还未等他入定,他那倒霉催的陌生同学就一肘子撞在他胳膊肘上,口眼歪斜地无声示意,视线聚焦在他答完的英语卷上。

季白抬了下胳膊,任由对方一边觑着英语老师的背影,一边按着卷子往桌子中间挪,然后心满意足地抄起答案。

季白题答得很快,但再快其实也没比考试结束早几分钟。

没过多久,讲台前的老师就一抬手表,随意点了两名学生收卷。

教室里顷刻间一通兵荒马乱。

有没答完的,有没写名的,有交了卷立刻交头接耳问答案的,闹闹哄哄堪比证券中心。

好容易收完了全部试卷,英语老师又一发令下,让两个收卷的同学交换位置,从教室左边收的卷子发到右边,右边收的发到左边,不拘谁拿到谁的,随机批卷。

学生们似乎对这一套都很熟练,收到一张随便是谁的卷子后,就掏出红笔,准备批卷。

季白发现自己笔袋里也有一支红笔,就跟着掏了出来。待到老师公布正确答案时,就学着其他同学,一边帮忙把手里不知道是谁的卷子订正了,一边算出分数。

他手里的这张卷子,答得还算可以,一百分满得了八十多分。

批完卷,英语老师又点了学生再收上去。

这一次就痛快了很多,整个收卷过程快速而安静。

一直到卷子收完后又马上按照名字发下来时,教室里才又重新传出嗡嗡地议论。

不少人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分数。

季白的卷子一发下来,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同桌抢走,随即便是一声轻呼:“97!卧槽,季白,你也太强了吧!”

好歹刚考过四级好嘛!

季白没什么感觉地收回试卷。因为是学生互批,其实下手挺轻,主观的作文部分,很豪爽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号,给的满分。虽然季白也不知道,一个作文有什么对错可言,但满分总还是可以的。他的分,全部失在选择上,语法考得太细了,四分之一概率,没蒙对。

卷子全部发完,英语老师拍着讲台让学生们安静下来,“考完了,也批完了!这就是你们这一阶段的学习成果。我考前说了,这一次的题非常简单,应该全部都及格。但我知道,哪怕这么简单,也肯定还是有没及格的!那就别等着啦,让我看看吧,谁没及格?自己站起来,别让我下去揪!”

教室中拖拖拉拉地站起几个人来,全都低眉搭眼地垂着头。

“还真有不及格的!”英语老师愤怒地拍了下讲台,她抬起胳膊,指着站起的几人,“这种题,你们都能不及格!你们说,你们还有什么脸在这儿呆着?你们好意思站我跟前儿吗?”

随着她指责的话音一落,站着的几人瞬间爆成几团血雾,如烟花般骤然炸开,血色的雾气飞溅,又很快地蒸发消失。

血雾消失后,教室中只留下了几张空着的桌椅,就好像之前的那几个学生从未存在过一样。但比这诡异的场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教室里其他人自然甚至愉悦的神色。

季白手中转着的笔一下掉到了桌上。

所以,他真地是跑到恐怖校园故事里来了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竟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瞬死模式?

到底是谁说的前几次任务都不会太难来着?

那个傻逼到底是谁?

第23章 目标:学霸(01:20:20-02:08:55)

【通关任务:在本世界存活一个月(30天)。

通关奖励:5000积分、通关卡牌(卡牌将依照通关评价进行发放)

祝您好运!】

任务提示终于在给了试炼者一个用血雾点缀的下马威后姗姗来迟。

季白几乎要以为这次的情境模式跟试炼任务一样,什么提示都不会有了。

但他情愿没看到过这个提示。

存活30天!

在一个考试不及格就爆成血雾消失的世界里,他确实需要好运,而且是很多很多的好运!

季白甚至崩溃地想,如果他现在把阿初给吃了,是不是能吸收一点他的运气。

囿于他的丧尸烹饪天赋还未开启,身为智慧而伟大的人类种族又早已经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最后不得不打消掉再一次让阿初对世界saygoodbye的念头,转而考虑起该如何好好学习,争取及格。

不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下课铃打响,在英语老师的一声“放学”下,学生们争先恐后跑出了这个不及格就去死的可怕教室。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了零星几人,连杀人于无形的英语老师都夹着本走了。

季白茫然了一瞬,一时不知该要去哪里。

好在,系统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下一秒,一道颇为显眼的绿色箭头出现在地面上,就跟rpg游戏里的指示箭头一样。

季白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出了教学楼,穿过操场,来到学校大门附近。那里,已经停了几辆坐满学生的大巴。

季白上了箭头指给他的那辆,司机师傅见他不紧不慢地,还不忘提醒,“学生,下次早点出来啊,这都到点儿,差一点就把你撇下了。”

“好的,谢谢师傅,明天会早点的。”季白在车上艰难地找了个空位坐下,他旁边的学生正在玩手机,季白瞥了一眼,有点怀念手机在手的日子,但在书包里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只能叹息一声,抱起书包发呆。

到站时,绿色箭头再次出现,季白跟着下车,一路顺利地找到自己家。

他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道温柔的声音,“小白回来了?”一个女人随即迎出来,伸手把他的书包接过去,“快进来,饿了吧?妈已经把饭给你盛好了,快过去吃饭吧。”

季白看着眼前温柔却陌生的女人楞了一下,低头,磨磨蹭蹭地踩掉脚上的运动鞋。

一个四十多岁,看着颇有些严肃的男人从客厅走过来,“怎么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妈出去迎你,你就闷着个头,连声都不吱。”

“季白妈”唐楠拿过拖鞋,候着季白脱鞋,“行啦,儿子累一天了,少唠叨两句。”

“季白爸”季景翔冷着脸哼了一声,“都是让你惯的。”

唐楠不理会他,热情地拽着季白进了餐厅,“快点,快去吃饭,吃完还要去学习呢,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回来之前刚热过。”

季白被唐楠按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面前显然是特意留出来的饭菜。

虽然正常来讲,他是不会这么大半夜吃晚饭的,再加上这个任务世界的诡异死法,也实在让人无心就餐,但……白米饭、糖醋排骨、溜肉段、青椒土豆丝!

对于任何一个自从被抓进卡牌空间,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人来说,桌子上任何一个菜的魅力都是无法阻挡的!

因此,尽快已经快九点了,仍没有挡住季白抓起筷子狂吃的手。

唐楠在他对面坐下,“也别吃得这么狼吞虎咽的,小心不消化。”看他嘴里含了块骨头要吐,她又赶紧去拿了张厨房纸巾给他垫在桌上,让他吐骨头用。

季白在她将纸巾递过来的时候,微微地僵了一下,他不想抬头去看女人那张陌生的脸,只能低着脑袋,不停地夹菜。

耳边是女人轻轻地唠叨,“别光吃肉,也吃点菜啊。我看你最近都有点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你都高二了,正是最关键的时期,这个时候不抓紧的话,高三是撵不上的。你们是不是又快要月考了?你上一次发挥有点失常,这一次可一定要好好考?年级排名我也不强求非得多少多少,但班级里你可得排到第一才行,要不然,你知道的吧……”

季白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晚饭,唐楠的唠叨被他当成了背景音,跟窗外街道上汽车的鸣笛混在一起,擦着耳朵就飘出去了。

吃完饭,季白回屋学习。

其实不用唐楠念叨,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季白也得重新拿出面对高考的劲儿来。

虽然高中他早就经历过一次,如今学的也还是当年的那些,可毕竟是离开高中有两年的人了,英语、语文这些好说,其他的科目,若是有个不小心的,还真说不好能不能及格。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数学教材,先大致地翻了翻,确认了现在都考哪些知识点,还记得的就草草翻过,不记得的就认真地看上一遍。

花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将教材翻过一遍,然后又掏出习题集,每个章节按照知识点,自己给自己划了几道典型习题,开始闷头苦做,会的就翻过去,碰上有疑问的知识点,就再细致地捋一遍,然后再做题,做完一章就翻过一章。

他聚精会神地埋首做题,感觉下副本的时候都没现在用心,一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他才直起僵硬的脖子,惊诧于这么不知不觉地,墙上的时钟都走到12点了。

季白以为是有人来赶他睡觉的,自己也觉着今天份的用工十分可以。

他扭头,正想说“我马上睡了”,就见唐楠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进来,见他在学习,露出满意的神色,“也不要睡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再学两个小时就睡吧!”

说着,她放下果盘,转身出去,不再耽误儿子学习。

只剩季白对着她关上的门目瞪口呆,再学两个小时?

神他妈别睡太晚!

……

第二天,季白因为睡眠不足,整个人没精打采。

好在第一节是语文课,这在他看来跟补眠课没有差别。

语文老师是个颇为年轻的女老师,留着一头黑长直,颜值一般,声音平平,讲课跟念经一样,让人昏昏欲睡。

季白垂着头,一只手支在额上,摆出一副低头看书的样子。

闭上眼睛前,他还特意扫了一圈,教室里只有一成不到的学生在认真听课,其他的要么在做其他科的卷子,要么也跟他一样,在打瞌睡。

他好歹还知道装模作样地摆个听课的造型,有的学生连样子都不装,直接就趴桌子上了。

抱着法不责众的天真想法,季白心安理得地合上眼皮,准备补眠。

然而就在他即将面见周公的瞬间,旁边桌椅蹿动的声音把周公他老人家吓没影了。

季白脑袋向下重重一点,彻底清醒,然后就见他的同桌徐宝笠站了起来。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面露寒霜,“你背最后一段,我给你起个头,‘且夫天下非小弱也’,开始吧!”

“且,且夫……”徐宝笠满脸冒汗,一边小声念叨一边给季白猛使眼色。

季白楞了一下,扫视四周,教室里已经有好些人被点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都没背出课文,正一个个蔫头耷脑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接到了徐宝笠的脸色,奈何,能勉强回忆起这是《过秦论》里的一段,对他而言都是个奇迹,让他一下子翻书找出来?

他都多久没碰语文教材了?鬼知道这段在哪!

况且,语文考试的耐心似乎早就已经被耗光,只给了徐宝笠几秒的时间,见他墨迹半天说不出个下文,立马转移了对象,“行!又一个没背的!我以为你们这一个个地上课都不认真听,是都会了呢!结果这多少个人了?合起来一遍都没背出来!徐宝笠你也别跟季白在那儿挤眉弄眼了,他书还没翻到呢!行了,季白你也别翻了,你起来,还是从这句,开始背吧。”

季白惨被牵连,他站起来。《过秦论》他当初是背过的,如今记得有限,也是磕磕巴巴,“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额……崤……函……之固,嗯……自……自……若也……呃……呃……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呃……嗯……然后……呃……”

然后,季白就实在是呃不出来了。

语文老师气得将教材往讲台上重重一拍,“行!可以,我的语文课代表都这样,真是太可以了!”

啥?语文课代表?

季白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能当语文课代表的一天?就凭他永远都答不到给分点上的阅读理解吗?

季白震惊的档口,语文老师已经发话,“行了,既然都没背,那我们这节课也不往下讲了,大家不愿意课后背课文?没关系,我课上给你们时间背!就这节课!没背的,都到走廊上背去!背完了,再回来!这节课要是背不完,那你们就定在走廊上,永远别回来!没背的,都自觉点出去。留下来的,我也一个个考!”

反正留下来的也要考,那当然是自觉点出去。

桌椅挪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学生们哗啦啦出去一片,整个教室瞬间空得不剩几个人了。

季白也跟着大部队一起,拿了教材出去背书。

满走廊一下子挤得水泄不通,好在他和徐宝笠出来得快,一起占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把书往窗台一放,背了起来。

虽然猛地被叫起来时,他背得磕磕巴巴,可到底是有背过的底子在,照着书顺了几遍之后,就捋顺了记忆,很快就把这篇《过秦论》重新背了下来。

背完,他拎着书回去找语文老师,在她面前背诵了一遍,万幸过关,随即获得了一项等着听其他人背诵的课代表任务。

一节课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背完回屋。

但也有几个进度实在堪忧的,直到下课铃打响也没背完。

语文老师走出教室,扫了走廊上没背完的学生一眼,语调冰冷,“我说了,你们背不完,就永远呆在这儿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走廊上的几人瞬间化作血雾,然后消失。

季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意识到,考试不及格并不是被抹杀的唯一条件。

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只要没达成老师的要求,就会随时爆炸。

想到这儿,他又猛地一惊,除了老师,父母的要求是不是也必须达成?

昨晚吃饭的时候,唐楠说什么来着?是让他考到班级第一?

第24章 目标:学霸(02:08:55-03:20:20)

季白提心吊胆地上了一天的课。

终于在晚上九点前活着回到他暂时的“家”。

唐楠今天又准备了好几个菜,等着季白回来。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死亡模式太吓人,季白其实还挺喜欢这个世界。

重回高中时代虽不那么美妙,但总比呆在天天死人的别墅或丧尸世界要强,况且唐楠的手艺堪比米其林大厨,让季白心甘情愿做好了增重10公斤的心理准备。

这天晚上的菜是油焖大虾、煮羊排和虎皮尖椒,季白一口羊排进肚,又夹了筷虎皮尖椒,还不忘提出要求,“我其实更喜欢尖椒里塞上肉馅的……”

唐楠坐在他对面,给他剥虾,闻言笑道:“行,那明天给你做虎皮尖椒裹肉。”

季景翔这时候走出来,“你明天别做了,季白跟我出去吃。”

“啊?”季白咬着一根虾肉,“我明天不上课吗?”

季景翔道:“明天周六,你不就上白天吗?我明天跟泰和的齐总约好了一起吃个便饭,他闺女也去,应该是跟你差不多大,你就跟着一起过去,陪小姑娘聊聊天,省得她在席上无聊。”

唐楠皱眉,“怎么你们吃饭,还带孩子的?况且哪有让小白去陪着人小姑娘聊天的道理,他又不认识人家!有什么好聊?”

季白也跟着道:“我们还有两个礼拜就月考了……”月考的日期是他白天从同桌徐宝笠那问出来的,就定在大下个周六。

季景翔“啧”了一声,不太满意面前这母子俩的顶嘴,“我说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呢?”

季白看唐楠。

后者果然道:“不行,本来学习进度就紧,哪来的时间干别的?还是陪个小姑娘聊天,万一那小姑娘聊着聊着,看上我们家小白了,纠缠他呢!这都快高考了!”

季景翔不快地眯起了眼睛,“唐楠,你眼光放远点,别天天就盯着高考!”

唐楠想反驳。

季景翔却继续道:“别忘了,我们说好了的,在关于季白的大事上,你要听我的!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唐楠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嘀咕,“这算什么大事?”

季景翔“哼”了一声,“既然不是大事,那你跟我纠缠个没完没了地干嘛?就这么说定了,季白明天跟我出去吃饭,你自己看着解决吧。”

唐楠不甘地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季白见连唐楠都说不动季景翔,也只得识趣地闭嘴吃饭。

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致死机制到底是什么,他最好还是老实一点,别触怒这些npc。

吃完饭,季白回屋。

关上门后,他没有马上学习,而是先在屋子里翻了起来。

他今天上课的时候发现,学校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有手机的,只是因为学校不让带,所有一般都是藏在书包里。

这么多人都有的东西,没道理就他没有。

他书包里没有,那就只能是在这个家里了。

果然,他刚翻了几个抽屉,就在床头柜里找到了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他拿出放在一起的充电器给手机连上电源,然后开机。

开机后,wifi自动连接,季白打开网页,想搜搜看有没有跟“爆成血雾”、“被抹杀”或“离奇死亡”相关的消息。

可惜,搜出来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灵异小说或虚假新闻。

他又重新回到主页,看最近的新闻推送。

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

有呼吁大家多生孩子的,说什么从某某年开始死亡率超过了出生率,政府已继续加大育儿投入,请大家放心生崽。

有讲某某省某某市某某人出轨,被发现后痛斥妻子唠叨多疑、直言要求离婚,然后带着小三扬长而去,妻子痛不欲生,走上天台,寻死觅活的。

下面还有一堆热评,说什么“难道嫁的时候没问过他会不会永远爱你,永不出轨吗?”“人家没承诺过,你还要嫁,活该被出轨!”

季白看得一脸莫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然后,他终于翻到一条疑似有关的。

是说某歌手演唱会开了天窗,唱到一半由台下的邀请嘉宾顶替上台,完成了整场演出。

季白很想看到新闻是怎么说这个歌手开天窗的,但新闻的重点全在顶替的人身上。

底下评论竟然也全都是粉丝掐架。

什么“见了鬼了,为什么是a顶替上台,我根本不想听他唱歌,让b上也行啊!”“阴谋,这都是主办方的阴谋,a自己根本开不起演唱会!让他滚吧!”还有人问“最后这场演唱会的实绩算谁的?a吗?这算不算蹭实绩石锤?”

季白翻了半小时评论,也没看见哪怕一个人提起被顶替的歌手。一个能开起五万人演唱会的人,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顶替”了,可连个提他的人也没有。

甚至,季白还去搜了他的其他消息,也发现,自从演唱会结束之后,他就好像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最终,他也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致死规则。

季白叹了口气,放弃地把手机撂在桌上,翻开了书包。

……

第二天早上临出门,季景翔提醒他,“今天别忘了带上手机,我晚上给你发定位,你下了课,就打车过去,别太晚。”

季白应了一声,背着书包出门。

果然晚上5点一到,季景翔就给他发了一个定位,季白叫了辆出租,直奔饭店。

晚上一共是五个人吃饭,除了季景翔和季白,还有季景翔所说的齐总和他女儿齐妙,以及齐总同公司的张副总。张副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精明热情,看着也是来陪齐妙的,怕她一个小姑娘在桌上尴尬。

季白不是个长袖善舞、擅于应付场面的人,尤其于他来说,其实桌上的另外四个,一个比一个陌生,就跟报了个吃饭团,被迫聚在一桌一样,根本聊无可聊。

那个叫齐妙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酒桌上矜持,也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齐总和季景翔之间倒熟,但也不能掰开两个年轻人的嘴代替他们聊天。

好在有张副总在,她坐在齐妙和季白旁边,一会儿问问齐妙这个,一会儿问问季白那个,才没让场面彻底尴尬无声。

饭局吃到后半段,齐总和季景翔都喝开了,彼此敬酒不算,还拉着齐妙和季白都喝。

季白倒是无所谓的,跟着喝了两口。

倒是齐妙本可以不喝,她自己亲爸在这儿,除了亲爸,谁也不敢劝酒,就是劝了,以齐总那女儿奴的样子,说不喝也就不喝了。

但见季白喝了,她也二话不说闷了两口。喝完就满面飞霞,说得出去散散。

张副总本觑着眼色,要陪她去的。

但季景翔马上开口,“季白陪着去吧。”

他这样一说,张副总立刻重新坐稳,没有丁点要跟着出去的意思了。

季白没法,只得起了身,陪齐妙出去散酒。

出了包间,两人慢慢沿着走廊往后庭走。

这处饭店,是仿的中式庭院设计,后面有个不大的小院,有人造的水池,养着一池锦鲤,有小孩子偏爱在这边喂鱼。

齐妙却没去水池那边,而是找了个人少的回廊角落,转身靠着一根圆柱站定了。

她看着停在她斜对面的季白,就着绯红的双颊,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我们两个的学校挨着,我之前还在你们学校边儿上的超市见过你呢!”

季白心中“呵呵”,心说: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超市在哪!

但他嘴上只是说:“是吗?”

齐妙点头,“对呀,你在我们学校也挺有名的。我们班有人跟你是初中同学,说起过你来着,说你学习成绩好,篮球打得也好?是真的吗?”

不,姑娘,你得到的应该是个假消息!

成绩好也就罢了,说篮球打得好?

这个季白是绝对不敢认的。

他本人可不是上了大学以后才宅起来的,事实上,从初高中开始,季白就四体不勤,高三体育课取消之后,他跟班里的女生一样高兴!

季白说:“不,我打得一般……”

齐妙显然不信,“可我听说你们学校18号有篮球赛,你是你们班队的,要上场的呀!”

季白震惊!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17号月考,18号篮球赛?这是什么鬼安排?

齐妙稍稍向前,贴近了他一点点,然后微微地仰着头,露出一个娇俏的表情,近乎撒娇似地问:“那天……我去看你比赛,好嘛?”

季白:“你们那天不上课吗?”正常的话,他们学校就周日补课。

齐妙理直气壮地道:“上啊,但我可以逃课嘛!”

季白无语,“那您就请自便吧!”

齐妙“噗嗤”一笑,略有些不满,“看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顿了下,她又说道:“那……虽然态度有点勉强,但这四舍五入也算是你让我去的啦!既然是你邀请我去,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啊?”

姑娘,您是怎么从“态度勉强”四舍五入到“让”,最后又跨越为“邀请”的啊?

季白这次是真无话可说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齐妙有话就说。

齐妙笑了笑,道:“比赛那天,我会给你带喝的去!我要你答应我,只能接我一个的东西,不能接其他女生给的饮料和东西,可以吗?”

季白叹气,他本来也不打算接陌生人给的吃喝好嘛!

“随便吧!”他说。

齐妙不干,“‘随便’是什么意思?我要你答应我!”

“好的,好的,不接其他人的东西!”季白敷衍点头。

齐妙雀跃地蹦了一下,“呐,这就是承诺啦!警告你,答应了的就要做到,如果敢违约的话,我可是会让你永远留在球场上的哦!”

季白一愣,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他将来到这世界之后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然后隐约感到自己似乎发现这世界的致死规则了。

第25章 目标:学霸(03:20:20-09:21:30)

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要找出这个世界的致死规则就没那么难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信息收集,季白最终总结出两点规则。

第一,父母对孩子拥有绝对的“抹杀权”。

季白曾经以为,这个世界里最可怕的是学校或者老师,学生身在其中,但凡达不到老师的要求,就随时可能被抹杀。

但他在搜索与学校相关的新闻时发现,新闻中不乏有不服管教的学生让学校和老师头疼的信息。

如果老师们真能够对所有学生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那这些新闻就根本不会出现。

季白总结了所有的这类新闻,最后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这些“不服管教”的学生背后都会有一对放任的家长。

即是说,如果家长不授予学校和老师全权管教学生的权力,那么学校和老师对学生是构不成威胁的。

之所以能够确认这一点,是因为季白从网上找到了一份类似全权托管协议的制式合同,据说所有家长在把孩子送到学校之前,都要签署这样一份协议,否则学校根本不会允许学生入学。

至于那些没有签署协议的,自然是属于少数特权分子。

真正对孩子拥有无条件的“抹杀权”的是家长,而不是学校的老师。

老师的权力只是来自于家长的授权,如果家长收回授权,那么老师将不再具有抹杀学生的能力。

而父母通过协议授予老师的权力其实也是有限制的。比如,老师可以凭借学生没有达到学习上相对合理的要求而抹杀学生,却无权因为学生没有完成其他无关的事项而处置学生。

这是第一点。

第二,给出的承诺如果无法完成,那么接受承诺的人将会获得承诺人的“抹杀权”。也就是说,每一次的“承诺”其实都是在给与对方抹杀自己的机会。

以季白和齐妙来说。

季白给与了齐妙一个“承诺”,答应她在篮球比赛时不接其他人的东西,哪怕这个承诺本身小小不言,但只要季白“违约”,那么齐妙就会立时获得抹杀季白的能力。

但如果季白完成“承诺”,那么“承诺”所附加的威胁将跟着失效。

这是在该承诺有条件限制的前提下,但如果有人许出不限时限或条件的承诺,比如“永远爱你”之类,那么承诺就永久生效,而对方也会一直拥有权限。

以上这种“抹杀权”的建立适用于所有非父母子女以外关系的人。

这是第二点。

一次抹杀的完成,需要三个必要步骤。

一是拥有权限的人提出要求或给与权限的人做出承诺,二是未达成要求或违背承诺,三是拥有或获得权限的人行使抹杀。

季白发现,对于这种“抹杀权”的运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都仿若本能。但对它的结果,所有的人又都好像意识不到。

就好像教室中那些被抹杀的学生,在他们爆成血雾的一瞬间,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会同时遗忘掉他们的存在般,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悲伤,甚至没有人物伤其类。

找到了致死法则,要通关这个任务其实也就没那么难了。

季白之前被瞬间爆成血雾的诡异死法所迷惑,以为这个世界很难。但其实弄明白规则后,这个世界是相当好完成的。

毕竟,这个世界里除了一个致死法则外,并没有其他的危险因素。

而要破解致死法则,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通关方法一,是最求稳的,就是老老实实达成家长和学校的要求,并且不给与任何人“承诺”。顺利熬过30天后,自然就会通关。

事实上,季白到如今,就已经苟了一个多礼拜,只要好好学习,当个听话的乖学生,基本性命无虞。

通关方法二,比较极端,就是杀掉npc父母,并不再向任何人给与“承诺”。对于试炼者而言,npc父母是“抹杀权”的最根源,只要父母死亡,所有的天然“抹杀权”都会失效。当然,这个方法的副作用也比较明显,那就是得想办法确保自己不会的暴行不会该世界的人民发现并制裁。

通关方法三,则是学会利用致死规则。

季白觉着,既然是一个通过通关评价进行卡牌抽奖的任务,那怎么着也得玩得主动一点吧!

为了卡牌!

他筹划这些的时候,正在进行晨跑。

自从知道18号还有个篮球比赛在等着他后,他就不得不拿出了比当年参加体育加试还要充足的干劲和坚持。

如今,他每天早上都要早起一个小时到学校,通过长跑来训练自己的体力。

虽然篮球不可能速成,但至少他也不能以如今这副跑跑就喘的身体上球场吧。

跑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在厕所洗了把脸,然后去教室。

见到他进门,徐宝笠咋咋呼呼地嚷起来,“季白,你跑完啦?诶,你听说了吗?篮球赛的分组名单已经出来啦,我们首场跟9班打,谁赢谁进下一轮。”

季白坐下,“哦,下一轮什么时候?”

徐宝笠嘿嘿地笑道,“我们季哥这是不把9班放在眼里,已经预定了一下轮的名额啊!不过下一轮时间还未定,得到时候再具体安排。”

季白挑眉,“怎么组织个球赛,只定个首轮时间啊?”

徐宝笠很晦气地叹了口气,又凑近了季白,压低声音道:“季白,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好像是又要合班,所以打完这场之后,得先弄合班的事儿,得合完了班,再看情况定球赛时间。而且……听说我们班就是要跟9班合,你说,烦不烦人?”

季白抬眼,看了圈教室,虽然一大早的,人还没到齐,但就算到齐了,这个班如今也不过30来名学生。

损耗率高得离谱。

季白:“那合着就是不论我们两班不论谁胜谁负,最后都会一起进下轮?那还打个屁啊?先合班再一起打下轮不行吗?”

徐宝笠十分不认可这种说法,“可不能这样想啊,季哥,这场篮球赛正是因为有了合班,才有了更大的意义。这代表着以后是哪班的人当家作主的问题,好不好?”

季白无语,“随便吧!”

徐宝笠拉住他的胳膊,“诶,不能随便!季哥,这一次我们可一定得赢!就9班那几个,我跟你说,除了赵旭以外,都是菜逼。输给他们,那我们10班的脸就丢大发了,知不知道?就算是赵旭,那也是季哥您的手下败将,收拾他,分分钟的!”

季白翻了个白眼送他。

谢谢您嘞,我不被收拾就算谢天谢地!

……

晚上,季白没有坐校车,而是跑步回家。

他这些天已经把从学校到家的路线摸熟,并不担心认路的问题。

只是跑步的速度毕竟比不上汽车,以致他到家时都已经过了九点。

唐楠还是照例热好了菜等他回来,见他跑了满身的臭汗,便赶紧让他脱了校服外套,又拿毛巾给他擦脸,只是一边照顾,一边又忍不住唠叨。

“又这么一身汗的,你也不怕感冒!妈也不是反对你锻炼身体,毕竟高考也确实是需要个好身体的,但也不要放太多精力在这些事情上,毕竟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的。”

季景翔从客厅出来,“行啦,少唠叨一点,我看季白锻炼锻炼挺好!成绩过得去就行了,体育也要好,才会招小姑娘喜欢。”

唐楠白他一眼,“小白才多大,招小姑娘干什么?”

季景翔不理她,径自问季白:“你们18号的篮球赛,齐妙是不是也去?”

唐楠瞪大眼,“什么?什么齐妙?怎么回事?”

奈何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季白道:“去。”

季景翔满意笑道:“挺好,那你可一定要赢!当小姑娘的面儿输了,可是会没面子的。”

季白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不经意似地道:“那我要是赢了,您就带我去看ln队的比赛怎么样?”季白事先已经查过,市中心建有一座大型的篮球场馆,很多省队之间的比赛都在那里举行,20号晚上就有一场ln队的比赛。

季景翔想了下,又用手机查了查时间,最后爽快答应,“行,赢了我就带你去看。”

季白笑,“那一言为定啊!”

季景翔应,“没问题。”

唐楠气呼呼地:“还要上课呢!”

季景翔无所谓,“晚课请个假就好了,又不耽误白天上课,到时候我去跟老师请假,你就别管了!”

唐楠无可奈何,愤愤地转身离开,“行吧,我不管了!”

季景翔交代季白,“票你先订好吧,省得到时候不好买。看两张要多少钱,我给你钱,你就订好,我也没什么时间看这个。”

“好。”季白点头,“不怕白费吗?”

季景翔笑:“我总是信我儿子的,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好长时间没打篮球了吧,还是要练一练的。家里应该有篮球的,你妈给收起来了,你找找吧,找不到就去买一个,得空的时候练练!记得,一定不要在齐妙面前丢人!”

季白微笑,“放心吧,就算是为了20号的约定,我也一定会赢下18号的比赛。”

第26章 目标:学霸(09:21:30-17:11:00)

10号、11号是周末,不用上晚课,季白约了班里参加球赛的同学一起来练球。

好巧不巧地,9班的人也是这个时间用球场。

两拨人没等开赛,就先在球场撞了个正着。

彼此都看过对战表,知道一周后的对手就是眼前的这波人,大家眼前又都是在练球,为正式的比赛备战,哪怕原本没冲突的,看着对方战意满满地要打败自己,也很快就被激起了火气。

更何况9班队里还有一个赵旭。

季白也不知道这个情景模式的人物关系是如何前置的,他初来乍到,连谁是谁都还没搞清楚的时候,系统就已经自动为他设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设和敌友关系。

比如赵旭。

按照他的话痨同桌徐宝笠的说法,赵旭曾是季白的手下败将,这层关系缘起于季白根本没参与过的一次运动会或是什么,反正徐宝笠也记不太清了,只能肯定赵旭此人一直对季白耿耿于怀。

别的季白倒不清楚,耿耿于怀确是切实感受到了。

9班练完收队的时候,赵旭非常欠地跑到了他们这边的场地,来显示自己的嘴炮技能,“呦,你们还要继续练呐?可悠着点吧,别还没等正式比赛呢,就先把自己给练废了呀!”

季白的一个队友十分看不上他的样子,“管好你们自己吧,赵旭!你们班什么样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个干投不中,白长着身高而已,还敢到我们班面前叫板!说真的,你赵旭有点本事我承认,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他伸出小指比了个丁点的手势,“就这样,就想带着一帮有身高没技术的傻大个赢我们班?还是趁早歇了吧您哪!”

赵旭哼笑,“行啊,你们班这挺狂啊?这么狂的话,打个赌怎么样啊,季白?”

什么话也没说就被点名的季白一脸莫名,但这场球赛他本就志在必得,他刚刚也看过了两班的练习对比,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根本不成问题,“好啊,你说怎么赌吧?”

赵旭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就看比球赛结果呗。班级赢了的那个人获胜,输的人就任由对方处置。怎么样?敢不敢?”

季白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就怕你会后悔!”

赵旭冷笑,“后悔的都是孙子!等着哭吧,季白!”

赵旭说完,领着自己班的人扬长而去。

……

一个周的时间匆匆飞逝,季白每日除了学习就是锻炼身体,甚至渐渐从充实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满足感和乐趣。

很快,他就迎来了在这个世界中的第一次大考,考试从早上8点开始,数理化加语外,一共五门,一天考完。

虽然有要考班级第一的压力抵在前面,但到底是认真学了许久,季白考完就一身轻松,并不怎么担心成绩。

他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周日的篮球赛上,毕竟比起考试,对于这类体能上的东西他的信心就不是那么足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学校。

为更好地开展比赛,学校将校内篮球馆作为了比赛的场地。这里一般是上体育课教授篮球的时候才用的地方,学生们课间玩球、练球都只能去操场上的室外场地。

季白他们班与9班的比赛,被安排在当天的第一场。

他们可以提前半个小时熟悉场地,找手感。

齐妙果然也是一大早就过来,见到季白,给了他一瓶功能饮料,让他“加油”,然后就自发地去了观众看台,不耽误他们熟悉场地的时间。

这一场比赛,季白他们班在总体实力上赢过9班,但以个人来讲,两班作为主力的十个人中,其实还是赵旭更为厉害一些。

季白他们看过9班练习,早把赵旭作为了盯防的重点对象。

正式比赛开始后,5个人严格执行比赛策略,派出了他们中最高最壮的人来防守赵旭。

但赵旭身体灵活,爆发力强,经常是一个闪身就能把防守的人甩开。

比赛只开场了十多分钟,就让赵旭一个人狂捞了十余分。

而且他的防守也十分不干净,经常在裁判的视觉死角上搞些小动作,弄得人十分火大、焦躁。

趁着罚球的间隙,季白队里之前跟赵旭呛声过的男生,凑到季白旁边,低声道:“这样不行啊,赵旭犯规犯得太有技巧了,我们干吃亏。”

季白用手背蹭了把下巴上的汗,笑着道:“没事,我们也有技巧一点,告诉其他人,赵旭不是喜欢找裁判的死角吗?那就不管他犯没犯规,只要他一躲开裁判的视线,我们就举报他犯规。”

“这有什么用,裁判没看到,根本不会判的!”

季白抬眼看观众,“这里这么多人,气氛都上来了,多来几次,裁判也有压力。他之后就会盯紧赵旭,等裁判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时候,我们就做点动作,让他犯规,把他搞下去!”

“行,就这么办了!”同队的人听了季白的安排,果然悄悄地找了同队的队员传话。

大家接连不断地举报赵旭,他本来手脚就不太干净,哪怕裁判看不到,观众也会看到,又因为躲开了裁判的视线没有被判,反而激起众怒。

很快,属于10班这边的观众就群起激愤,一副要冲下场来的样子。

迫于现场的压力,裁判果然开始紧盯赵旭,甚至对他的吹哨都严格了几分。

赵旭被裁判盯得难受,稍有动作就会被判,整个人顿时束手束脚,根本没得发挥。

距离下半场结束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他彻底五犯离场。

没了赵旭,10班轻松战胜9班,现场一片欢呼。

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时,赵旭愤怒地冲到季白面前,“你们这是玩阴的!”

10班的队员都聚到季白身后,为他撑腰,“干嘛?这是不服,要打架吗?”

季白笑道:“打球不规矩,五犯离场的,好像是你吧?怎么,输了之后要耍赖,想赖掉之前的赌约吗?”

“是啊,想赖吗?”10班的起哄。

赵旭的脸上青白了一阵儿,终于说不出话来。

而季白的任务面板,则突然地跳出来一行信息。

【“契约”成立,试炼者编号7-17951季白获得“赵旭”控制权,经检测,试炼者初始能力为召唤,可对控制权对象进行卡牌化,请问是否进行卡牌化处理?是/否(控制期间,试炼者可随时对控制对象进行卡牌化处理,该控制权在试炼者离开任务世界前有效。)】

季白楞了下,他没想到取得这个世界的“抹杀权”后,还有这样的一个后续选择。

但季白毫不犹豫地点了否,虽然扑克牌有54张——哪怕其中两张暂时不像能当召唤牌使用的样子,也有52张,但他要个普通的高中生干嘛用呢?

比丧尸还白占位置。

赵旭这边被堵得无话可说,裁判老师又已经跑过来了,大家也根本懒得再理他。

篮球队的几位很快被当做英雄送入人群,班里的人送毛巾送水,掐肩掐腿,忙得不亦乐乎。

季白拒绝了所有人给他递过来的东西,挤出人群,走到齐妙面前。

齐妙笑嘻嘻地看着他走过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和饮料递到季白面前,“呐,大英雄,恭喜赢球!”

季白接过东西,拿着毛巾擦起汗来,很诚实地回道:“其实赢不赢球,跟我的关系都不太大,我就只是一直跟着跑而已。”

齐妙完全不同意这个说法:“谁说哒!要不是你一直在指挥和传球,根本就赢不了好嘛!”

她靠近季白,害羞地垂首,轻声说:“你知道,你打球的样子,特别特别帅吗?”

“呵呵。”季白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少女,你鬼迷心窍,该去看看眼睛!”

齐妙失笑,“我的心窍都被鬼迷住了,看眼睛有什么用?”

季白,“万一还有得救,能把眼睛这扇心灵的窗户打开呢?”

齐妙一甩头,“那就让它关着吧,焊死了!”

季白低头拧饮料。

齐妙在喧嚣吵闹的篮球馆中,轻声道:“我喜欢你,季白,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季白手上的动作一顿。

齐妙就微微地屏住了呼吸,略有些紧张地继续道:“季白,可能你会觉得我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我就对你表白,很轻浮,可我真地是认真的。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在注意你了。甚至连上一次一起吃饭,都是我求我爸安排的。所以,我是真地真地非常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接受我,那么不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季白喃喃。

齐妙肯定点头,“对,只要你愿意与我在一起,我可以任你处置。哪怕有一天你厌倦我了,让我‘消失’掉,我也绝无怨言。”

季白轻轻地笑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去看齐妙,“谢谢,不过,很抱歉。”

齐妙的脸色瞬间涨红,“为什么……”

季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认真地道:“别轻易把自己交给任何人,绝大多数人,都不值当。”

第27章 目标:学霸(17:11:00-30:18:00)

20号,季景翔没能陪季白去看ln队的球赛,他从公司出来后,先回了趟家,换掉身上笔挺的西装,打算开车去学校接上季白,再一起去篮球场馆。

但就在自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他被人狠狠地给打了一顿。

季白再见他,已是当晚在医院。

季景翔伤得不重,只是脑袋被人开了瓢,从额头到眼角,血流如注,在医院缝了大概十几针。

他赶到医院时,唐楠也在,正站在走廊上,与前来调查的两名警察说着什么。

季白没去打扰他们说话,径自走进病房,季景翔躺在双人房中的其中一张病床上,神色萎靡。

抬眼看见季白的刹那,季景翔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小白呀,爸爸真是对不起,今天没能陪你去看球赛。但爸爸也不是故意的,这样,等爸爸出了院,给你补上,今天就算了,你说好吗?”

季白拖过一把椅子,在他的病床旁坐下,“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说算就算了?爸,你欠我一次喽!”

季景翔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没再说话。

任务面板跳出提示:

【“契约”成立,试炼者编号7-17951季白获得“季景翔”控制权,经检测,在该任务世界中,已按照初始设定赋予“季景翔”以试炼者季白的抹杀权,试炼者可选择以对“季景翔”的控制权抵消其对试炼者的抹杀权,请问是否选择抵消?是/否(控制权有效期内,试炼者可随时选择抵消抹杀权)】

季白选择了否。

唐楠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见到季白,先问他,“是下了课出来的,还是提早出来了?”

季白回道:“下了课来的,没人给我请假,老师不让走。”

唐楠抚了下季白的肩膀,“是我没给老师打电话,反正你早来晚来都是一样的,球赛也看不成了,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在学校上课,至少不耽误学校。”

“嗯。”季白应了一声,“刚刚警察来说什么?”

唐楠叹气,“也没什么,就是问了问你爸被打的经过,他都跟警察说了,可那人是有备而来的,先用东西把你爸罩住了,他什么也没看到。警察说,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是坏的,根本没拍到人,打人的是有备而来。他们可以帮着去查之前的监控,打人的能避过监控,肯定是来踩过点的。他踩点时,不会像今天这么准备充分,说不定会被拍到。但他们也说,就是拍到了可疑的人,也很难抓到,没有直接证据,只凭人家进过车库,那也没用。”

季白点头,“但至少是能知道谁不怀好意,以后可以注意着点。”当然前提是,他们真地找得到那个踩点的可疑人士。

唐楠道:“我也就是这么说的。”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闭着眼,似乎很疲惫的季景翔,又转头对季白道:“行了,你爸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头受伤了,现在缝了针,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医院说得留院观察一天,我们今天是肯定回不去了。你自己回家去吧,别耽误了作业。”

季白,“好。那我就回去了。”

“嗯,”唐楠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季白,“妈今晚也没做饭,你回去路上,看见什么想吃的,自己买点,晚上还要学习,千万别饿着。”

“好。”季白接过钱,揣进兜里,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时,唐楠又把他叫住,“对了,小白,你们月考的成绩出了吗?”

季白扭头,“出了,年级第七,班级第一。”

唐楠露出欣慰的笑容,“考得还行,不过还是要继续努力。下次争取年级第一!”

“好!”季白随口应了一声,迈步离开。反正下个月他也不在这儿了,就是唐楠让他考宇宙第一,他也敢痛快地应下。

走出住院部,一个少年正坐在台阶上闷头抽烟。

季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挺惊讶地问:“你还抽烟呀?”

少年——赵旭挺暴躁地抬起头来,“我tm还敲人闷棍呢!抽根烟怎么了?”

季白轻轻地给了他一肘子,警告:“小声点,这夜深人静的,你是想让全医院的人都听见是不是?”

赵旭压下声音,“不是,你跟你爸到底有什么仇?干嘛让我去打他啊?你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吗?如果被逮到,我就完了,知道吗?”

季白笑着揽住他的肩膀,顺便拍了拍,“放心,我不是都告诉你监控死角在哪了嘛,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了,监控没拍到你,只要你别作死,把这事儿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旭松了口气,他深呼吸了几下,缓了缓跟着神经一起紧绷的身体,然后从兜中掏出烟盒,递到季白面前,“抽不抽?”

季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了,谢谢。”

赵旭收回烟盒,兀自抽了一会儿,道:“你答应了任你处置,以后……自然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季白又拍了拍他,“不用了,帮我这一次就可以,只要你不再找我的麻烦,我们之间的事儿就算了了。以后大家就是同班同学了,好好相处吧。”

赵旭感激地低声道:“……谢谢。”

季白笑了笑,收回揽在赵旭肩上的胳膊。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任务面板,上面仍旧显示着与“赵旭”的契约成立,拥有控制权。

看来,这个任务世界本身的法则并不认可这样的解绑方式。

但季白也确实无意于再对赵旭做些什么。

他站起身,“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吧。”

“嗯。”赵旭捻灭了烟蒂,问:“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季白低头看他。

赵旭仰头,“你为什么没接受那女生?我看她挺漂亮的。”他问完,又赶紧补充,“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啊!无意中听到的……”

季白笑,“不玩弄感情,是我的底线。”

赵旭撇撇嘴,不太理解这个理由,“行吧!那再见啦,大哥。”

“呵。”季白笑了下,迈步走了。

季景翔住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果然出院,只是伤口到底要养上一阵。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在家安心养伤,每日季白回家时,他都在房间里面睡觉,两人虽住在同一屋檐,但都没怎么见面。

唐楠盯季白的学习仍旧盯得很近,但只要他将精力全放在学习上,她就没有其他的要求。

在熟知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后,要应付过去,并不困难。

很快,一个月期限达到,季白立即选择了回归。

眨眼间,他回到自己位于卡牌空间中的房间,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此次的任务结算:

【编号:7-17951任务完成。

结算奖励:5000积分

规则卡(特殊卡):不朽的承诺

称号卡(特殊卡):不解风情的学霸

消耗卡:血雾炸弹

消耗卡:血雾烟花

消耗卡:血雾礼花筒

效果卡(特殊卡):终极boss的好感,有效次数-1】

季白吹了声口哨,除了这个还是没看出用处的效果卡有效次数又减了以外,其他看着倒是收获颇丰。

他打开卡槽,拿出新得的五张卡牌。

随着卡牌被拿出,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

【检测到试炼者获得规则卡、称号卡,该类卡牌在第一次获得时附带使用说明,请问是否查看?是/否】

季白点击【是】。

卡牌说明随即跳出。

【规则卡:规则卡闲置时置于特殊卡牌位,转入一般卡牌位则自动开启。规则卡对应的限制事件需发生于规则卡启动之后,该类卡牌规则不具有向前追溯的效力。规则卡启动后,如因不满足对应的限制条件,导致规则无效,仍视为规则启动,可使用次数减一。

称号卡:称号卡闲置时置于特殊卡牌位,转入一般卡牌位则自动开启。在当前任务世界中开启该称号后,不可移出卡牌位,直至脱离该任务世界。试炼者开启特定称号后,同队人员将以显示在任务界面的方式获知该称号,该世界人物将以“传言”的方式获知与称号相符且符合该世界认知的名声,传播广度和传播效果取决于卡牌等级。试炼者可通过将身份卡与称号卡融合的方式,固定获得该称号。称号卡为可成长卡牌,将根据试炼者在启用该称号后的世界声望进行升级或蜕变,不符合该称号的行为也可能导致称号的消失。】

确认了规则卡和称号卡的使用方式,季白开始一张张地详细查看新获卡牌。

第一张:规则卡(特殊卡):不朽的承诺。

【不朽的承诺】

规则说明:对特定目标启动卡牌后,若对方向卡牌使用者许下承诺,又最终违背,则使用者将获得对方的控制权。

有效次数:2

备注:没有多少承诺会真地亘古不朽,人们许下承诺,最终往往是为了违背。

第二张:称号卡(特殊卡):不解风情的学霸。

【不解风情的学霸】

称号范围:方圆十里。

可传播人数上限:1000

备注:作为一张不稳定的初级称号卡,很难说清在传播过程中究竟“不解风情”是重点,还是“学霸”是重点。

然后是三张消耗卡。

【血雾炸弹】

使用说明:一颗仅能使用一次的炸弹,可把大约直径三米范围内的一般生物炸成血雾。

备注:血雾系列周边产品。

【血雾烟花】

使用说明:拉开引信后,3秒内升上天空,形成血雾一般图案的烟花,可见范围为周围5000米。

备注:血雾系列周边产品。

【血雾礼花筒】

使用说明:拉开后,喷射出血雾状的浓稠粘液,粘液无毒无味,不易清洗,是居家旅行恶作剧的不二之选。

备注:血雾系列周边产品。

第28章 丁徒

确认过卡牌后,季白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的头发,还是一摸一扎手的寸头,因为过了一个月,长出了少许,但到底还是在任务世界中的发型,而不是去任务世界之前的。

同样的,他腿上的肌肉也因为这一次的任务而紧实了不少,毕竟是差不多风雨无阻地跑了三个礼拜,虽天天晚上都要吃宵夜,但也只是比之前长了些肌肉,并不见胖。

季白确定,虽然衣服或外在的装备武器这些,如果不卡牌化的话,系统会在试炼者回到卡牌空间的时候给与复原,但对于身体上的改变,系统却不会处理。

得出结论,他抻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去洗把脸,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休息休息,就听笔记本上传来滴滴的声音。

他收回注意力,发现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正在闪烁的“联”字标记。

他点开,一条申请跳出来:

【编号7-16788申请添加你为联络人,请问是否同意?(来自社团申请)是/否】

哦!是之前申请的加入扑克军团终于有了回音?

季白选了“是”。

编号7-16788的名称立时显示为丁徒。

然后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丁徒:回来了?你要申请加入我们扑克是吧?现在有时间吗?半个小时后,一楼会议室见?

季白:有时间。

丁徒:行,稍等。

丁徒:房间定好了,房间号:1-13,密码16788。

季白:好的。

虽然睡不成了,但申请入团的事情有了消息,总是好的。

季白是觉着,在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与其被动地等待麻烦上门,不如主动去了解麻烦。

虽然他是告诉吴晓,打算在自己变强之前先躲着扑克军团一点。

但所谓变强,又是个什么标准?多强才能算强?

这种事情,躲总是没有用的,毕竟就如吴晓所说,他连扑克军团的人都一个不认识,就算见了都不知道,又怎么躲得开呢!

所以在看见扑克军团对外招新的时候,季白决定去摸摸扑克军团的底子。

大不了就是被发现罢了,反正除了竞技场,在卡牌空间内是不可以随意动武的,总不会让他丢掉一条小命。

等到真被发现的时候,再选择躲开组队模式不迟。

季白还是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整理了右手的绷带,才出了房间,下到一楼的大厅。

找到丁徒预定好的会议室,输入密码进入。

他比丁徒到得要早一些,但也没等多久,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就推了门进来。

丁徒五官端正,微胖,大概175左右,可能因为是圆脸,看着颇为讨喜,估计属于那种人缘不错的类型。

见到季白起身,他迎过去,“呦,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兄弟!”

季白礼貌地同他握了个手,“是我早到了,丁哥。”

丁徒对这声哥很是受用,他压着季白的肩膀,一起坐下,“可拘束着,来,坐下,坐下,我就是想找你聊聊,看看你适不适合入我们扑克。”

两人落座。

丁徒道:“你叫季白是吧,我叫丁徒,是扑克军团的方片5。我们军团呢,是这样的,对外公开纳新,但是能不能审核通过嘛,得看有没有推荐。我呢,在我们军团里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帮你推荐一下还是可以的。所以看到你的申请后,我就加了你,想看看大家合不合。要是聊过觉得行的话呢,我回去就给你做推荐,然后给你审核通过,你看好吧?”

季白挺乖巧地点头,“丁哥,想问什么尽管问!”

“嗯!”丁徒对于这种态度感到挺满意地用鼻子嗯出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基本的问题,你不用紧张。”

“好。”

丁徒:“你来卡牌空间有多久啦?经历过几次任务?”

季白:“没多久,只经历过2、3个任务。”

“哦。”丁徒略感失望,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个小白,“那……怎么就想到要申请加入我们扑克军团啦?随便选的?”

季白摇头,“没有,是在上一个任务的时候,听人提过军团长的名字,说他根本不用本命卡牌就厉害得要命,还说我们军团的人也一样,有很多经验丰富、睿智强力的高手,只要加入军团,就能跟着高手们一起任务,特别有保障。”见到丁徒控制不住越咧最大的嘴角,他还不忘特意加上一句,“丁哥,我看你就是特别厉害的一个人!您是不是就差在资历上啊,要不您这样的高手,怎么会在团内的排名这么靠后?”

明明是季白自己都觉得浮夸、虚伪的恭维,丁徒听了却挺当回事,甚至露出一脸心有戚戚的表情。

他一摆手,“嗨,没办法,团里的规矩,哪张扑克空下来,新入的人就拿哪个代号。要升代号,一是熬、二是抢,可……唉,都是团里的兄弟,哪能用抢的。就这样吧,反正拿哪个代号不都是扑克的人嘛。”

季白跟着点头,“丁哥,您是太念感情了。”

丁徒甩头,“哪有!”

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非常受用,尾音跟着甩起的脑袋一起,能绕出好几个圈去。

甩完头,他似乎就已经忘了原本还要问季白什么,直接道:“行了,回去等着吧,我回去就给你推荐。”

“谢谢丁哥。”季白笑道。

丁徒拍了拍他,“别这么客气,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等入了团,我带着你下任务,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地躺过。”

他说着,站起身,“行,那我先回去给你处理入团的事儿,别耽误了被人占了位置,你就进不来了。”

季白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丁徒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季白的右手,他之前虽也看到了绷带,但一直在说话,也没顾得上问:“诶?你这手怎么啦?”

季白把衬衫的袖子往上撸了下,露出一整条缠着绷带的胳膊,“上个任务里被火烧了,得缠几天呢。”

“呦!”丁徒露出担忧的神色,“没事吧?治疗过了吗?”

季白点头,“嗯,是组队模式,虽然是随机的,但队伍里带治疗,帮着包扎了。”

丁徒的注意力就被引开了,“那你运气挺好啊,随机队伍还能碰上带治疗的,不错啊!”

“可不是呢!可惜我们脱离任务世界的时候不在一起,我又是出来才知道治疗的珍贵的,要不就加个好友了。”

“那是挺可惜的,好治疗不好找啊……”

两个人边走边聊,然后一个去18层,一个去23层。

在电梯里与丁徒分开后,他回到房间,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用多久,就收到一条申请加入社团审核通过并接收到一张社团卡牌的提示。

他打开卡槽,里面果然躺着一张扑克牌。

牌面:方片2。

还真是小啊!

丁徒的信息又随之而来。

丁徒:收到扑克了吗,兄弟?

季白:收到了,谢谢丁哥。

丁徒:别客气,以后大家就都是自己了。对了,我还要顺便告诉你呢,你加入的时机正好,明天团里要开例会,你别忘了得去。

季白:是团里所有人都会去吗?

丁徒:当然啦,扑克的所有人都会去的。当然除了个别在任务里实在没出来的。不过例会的时间是固定的,每30天一轮,早8点,大家都会尽量避开这个时间出任务。

卡牌空间的电脑上也有时间显示,但没有时期,时间可以自设。季白买了系统大礼包后设过一次,定的是24小时制,但想算日期的话,就得自己数了。

丁徒:对了,你的时间是怎么设的?别跟我的不一样吧,你把我的时间同步一下吧,这样我们的时间点就一样了。我用的是卡牌空间的通用计时,跟大部分人一样。你点一下同步时间设置就可以。

季白按照丁徒的提示,点他头像里的同步时间,果然见显示的时间从4点多变为了9点多。

丁徒:行了,那就明天8点整,别迟到啊。拿着给你的扑克牌,到一楼的临时电梯,不知道是哪个就问一下,刷203楼。那是军团长的楼层,我们的军团大厅就在那儿。

季白:那以后是想要上203楼,都可以拿扑克去吗?

丁徒:美得你!只有开例会的日子才上得去!珍惜这个可能是唯一上200层的机会的吧,新人朋友!

季白;o(╥﹏╥)o

丁徒回了个大笑表情后,结束通话。

卡牌空间里,楼层是按照试炼者的等级进行分布的。

d级试炼者住在2-50层,每层100个房间,据说只有d级试炼者的房间空出来的时候,卡牌空间才会吸纳新人。

51-100层,住的是c级试炼者,每层50个房间。

101-150层,住的是b级试炼者,每层25个房间。

151-200层,住的是a级试炼者,每层10个房间。

再往上,就是s级试炼者的房间,每层只住一人。

不同级别试炼者使用的,是不同的电梯。

如季白使用的这部,最高只通到第50层,但他真正能够去的,暂时也只有一层和23层。

一层是公共区域,23层是他所在的楼层。

除非他获得某个人的通入许可,否则也根本去不到别的楼层,甚至哪怕是在23层,季白也只能看到自己的房间。就算偶尔遇到一起上到23层的人,也是走着走着,对方就消失了,根本看不到进了哪个房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牌空间真地是将隐私做到了极致。

如果他不出门,那这里大概都没人找得到他。

对于一个宅来说,这欢迎刚体验的时候,还真觉得不错。

但久了的话,也是有点安静啊。

季白叹了口气,大喇喇地往椅背上一靠。

想着,明天可以去看看200层以上的样子,也不知道那里的环境如何,而那位扑克的军团长程毅又是个怎样的人。

第29章 扑克们的例会

200层以上,是只有s级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像季白这样的d级,是这个卡牌空间中人数占比最多的一群,也是最底层的一群。

很多d级,也许到死,别说是200以上,就是100层,也没有机会上去。

加入到一个拥有高等级团长的团体,借着开会的机会上去一次,大概是很多d级唯一可能拥有的机会。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季白到了一楼,他乘的这趟电梯里人数颇多,各种人挤在一起,大家会自动为厉害的人留出更多的空位。但季白一个都不认识,好在他也不用让谁,他进电梯间进得早,正好被挤在角落。

到了一百层以上,电梯就不再是直达,而是随时可能停下,a级、b级的人不用非得到一楼才能去乘临时梯,临时梯在100层以上都开。

105层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一个长发微卷的男人插兜站在梯外,他抬眸扫了满满撑撑的电梯间一眼,漫不经心地嘀咕,“满了啊?”

立时就有人从侧旁边挤出来,站到电梯外,“飞哥,您进!”

被叫做飞哥的男人冲出来的人点了下头,毫不客气地迈步走进电梯。

之前还一个人占着很大地方的人立时躲到一侧,想把中间宽敞的地方让给飞哥。

他却径自朝着电梯的一侧走过去,在原本站在那边的人赶紧地让了位置后,很悠闲地靠在了电梯的侧面墙上。

他周围的人都稍稍地避开了他一些,甚至有的挤到了中间,怕挤碰到他。

122层的时候,电梯又停下。

电梯里出去了两个,进来了一个。

进来的这个年纪颇大,看着能有三十五六,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他进来后,先环视了一圈,然后对着卷发的人很熟稔地道:“大飞,快升级了吧?”

“嗯。”大飞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然后打了个哈欠。

胡子拉碴就很羡慕地叹息一声,“真好啊,年轻真好。不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子,活着都艰难。”

大飞嗤笑一声,“我d级的时候,你就这么说了,现在我都b了,你还活蹦乱跳呢。”

胡子拉碴笑,“可你看,你都升了两级了,马上要升到a,我还在b呢!”

大飞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周围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

151层,电梯再停,进来一个,出去三个。

153层,停,外面站了个人,但没人动弹,倒是外面的人鞠躬,“哦,你们走,我再等一趟。”电梯门关上。

中间停停换换,等最后到203层的时候,原本满员的电梯最后只剩了7个人。

一楼一起进电梯的小伙伴们,包括最一开始好像挺厉害,大家都给他让位置的那位,都断断续续地出去等下一趟了,只有季白还赖在角落里,雷打不动。

终于到达目标楼层,大家纷纷走出电梯间的时候,胡子拉碴甚至还特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他一句,“叫什么,代号几?”

季白回答:“叫季白,方片2。”

“哦,方片啊……”胡子拉碴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又爽朗地笑道:“我叫张近东,叫我东哥吧!”

“好的,东哥!”

原本一直对人爱答不理的大飞走回来,一把揽住张近东的脖子,强拉着他往前走,“东哥,别又犯老毛病,好吗?”

张近东挣扎,“什么老毛病?”

大飞:“连个d级的都舔,还是个方片的……”

“不是——”

他们俩走得挺快,后面的话季白就听不到了。

他在电梯旁等了会儿,丁徒上来。

他们这一拨倒是满满一箱,估计是没怎么遇过高等级的。

丁徒见到季白,快步过来,“诶,小白,你倒得还挺早!”

“嗯,丁哥早。”

丁徒拉着他,往远寻摸了一圈,最后可能是没找到想找的人,就直接奔着大部队的方向往前走。

季白跟着他一起行动。

203层与23层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没有环形的走廊,各处空间也都明明白白地显现着,没有隐藏。

整个203层,都是一处整体的空间,他们一从电梯里出来,面对的就是一处大厅一样的地方,大厅内设着桌椅,但也没什么人坐。

大家过来之后,要么找了认识的人站着说话,要么就直接进了社团会议室。

社团会议室就在大厅左侧,厚重的红木门如今已经敞开。

丁徒一路拉着季白,直奔会议室。

他在里面又搜寻一圈,这才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拉着季白过去。边走,丁徒边小声介绍:“那是我们方片的队长,代号方片a,见到他,不要多话,问什么答什么。”

方片a是个30来岁的男人,穿着华贵,脸色乌青。

丁徒过去,点头哈腰地道:“队长,他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方片2,今天正好开会,带过来给您瞧瞧。”

方片a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他只瞄了季白一眼,就浑不在意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丁徒张了下嘴,面上现出一丝尴尬,却旋即又笑开,点着头说:“那……那队长我们就先去列队了。”

方片a草草地点了下头。

丁徒就又拉着季白走了,后者从头到尾就只负责被拉来拉去。

丁徒拉着他一直走到靠近大厅一侧的左边,给季白讲解,“待会儿你就大概站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开会的时候是这样的,你看到最前面那个椅子里了,那是团长坐的。”

季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哪是一张椅子,分明就是王座。

“啊!整个会议厅就一个座儿啊?”季白问。

丁徒白他一眼,“不然嘞,你还想坐啊?”

季白叹息,“不想,但大人物们也站着吗?”

丁徒凑近了他,似乎是想压低了声音说些什么,但只张了张嘴,又把话憋回去了。他继续讲解,“我们到时候会按照花色站成四列,你是方片2,站方片序列的最末。军团长进来的时候要面向他鞠躬,一直到他坐下,才能起身,然后转向前方,明白了吗?”

季白点头,“明白了,皇帝上朝。”

丁徒没忍住,噗嗤一笑,又赶紧收住了,捶了季白一下,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众人渐渐都开始找自己的位置。

丁徒不能一直扯着季白,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往前站了站,找到自己的位置。

四列纵队不知不觉排好,很快,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进来,喊了一声,“开会!”

所有人便如同得到信号般,一同面向中间过道的方向,躬下身去。

季白也赶紧地学着弯下腰,片刻后,一个脚踩长靴的人走进来,他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两位,亦步亦趋。

弯了能有一会儿,四列纵队才渐渐发生变化,从前到后,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个起身转向会议厅的正前方。

季白也是在察觉到排他前面的人动了之后,才立马直起身的。他默默地龇了下牙,他排最后,起身的就最晚,这要不是在上个任务里锻炼了两天,他现在都要去扶自己的后腰了。

整个会议厅,长能有二十来米,从季白的角度看过去,王座上的人正好被挡住,只勉强看见一双翘得天高的大长腿。

这种例会,虽是全员参加,但其实大部分人的作用就是冲个人头,如果有会议纪要,估计连个列席都不算。汇报也好,商讨也好,那都是前排头头们的事情。

季白离前头太远,所有的对话都是听得有一句每一句的。他开始还挺好奇,想问问这社团活动都有哪些大事需要关注,后来发现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就索性不再为难自己的耳朵。

一直到方片a站出来汇报:“团长,方片序列已补充了新战力,代号方片2,团长是否要看看人?”

王座上的程毅翘着二郎腿,他坐着,其他人站着,因王座在台阶上,他跟旁人的视线高度差不多,但他看人时,视线永远都是向下睨着,仿佛居高临下。

程毅语气凉凉地,嘴角满是嘲讽,就好像这扑克军团的方片队不是他治下的一般,“刚刚杜意还说,方片这个月死了三人,方片2、7、9,这个折损率……现在这个,我下个月还见得到吗?”

方片a面色难看,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程毅稍稍地偏了偏头,很随意地一挥手,“行吧,我认认,要不万一之后的任务遇到了,被我不小心宰掉就不好了。”

“是。”方片a艰难地点了下头,转身往自己队列的末尾招收,让季白上前。

季白穿过中间预留的过道,在距离程毅三、四米远的地方站定,“团长。”

程毅懒懒地抬起眼皮,往下瞄了一眼,目光在季白绑着绷带的右手上打了个转儿。

“手怎么了?”他问。

季白心里一惊,额上冒出一点虚汗。

“上一个任务里受了伤。”

“是嘛?”程毅轻轻地哼了一句,突然扭头又问方片a,“方片7什么时候能补上?”

“啊?”突然又被点名提问的方片a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马,马上!”

“那行!”程毅点头,他抬手一指季白,“下次例会,这个人要是还活着,就让他跟方片7去竞技场。活着的,就是方片7。”

程毅没问下次例会方片7补不补得上,他说要有方片7,就一定要有一个。他说要让方片7跟季白去竞技场,那也就一定要去竞技场。

方片a不敢多话,程毅说什么,他都点头应是。

只有站在队列最前方的杜意皱了皱眉,他是扑克军团的副团长,代号大王。

扑克军团的规矩,6以上包括6,至少要是c级,季白是方片2,肯定在d级。按照卡牌空间的规矩,c级和d级之间,是上不了竞技场的。

杜意猜得出来,为了达成程毅的要求,方片a说不定会找个d级的补充方片7。但这就坏了扑克军团的规矩,他定的规矩。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闭嘴,因为程毅并不在乎规矩,更何况还是他定的规矩。

程毅可没理会两位手下各自怎么想,他吩咐完,就直接转向了季白,“如何?竞技场之后,你的手也该好了吧?”

“啊……呵呵……”季白苦笑。

还是冒进了啊。扑克是程毅的本命牌,就算别人察觉不到他手上的标记,也不能指望着程毅察觉不到啊!

不过,要是能用一场竞技场解决问题的话,倒也还行。

见过了新人,程毅似乎也已经不太耐烦,他都不等着季白退回去,就直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散了吧!”

这时,从方片队列中走出一人,季白数了下排位,应该是方片j。

他站到季白不远处,笑着请求,“团长,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向队长提出挑战。”

程毅的兴味终于大了一点,他没有理会方片a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兀自坐正了身体,笑着道:“好啊!排位战!不错!那就今晚好了,你们都是a场吧,散会之后就去申请限定竞技,我会去看的!胜的人,才是方片a。”

第30章 心机打算

在承诺了会去看方片a和方片j的比赛后,程毅直接宣布散会,然后起身,一马当先走过通道,出了会议大厅。

大、小王紧随其后。

季白站在过道中央,赶紧地侧移了两步,退到一旁。要不是他反应够快,程毅过来的时候都能撞他一个趔趄。

在程毅走出去的同时,两旁的扑克们鞠躬行礼。

季白挠着脸颊站在中间,感觉有点尴尬。

尤其是在程毅快出大厅的时候,正好在他身后的一个女生很小声地弯着腰嘀咕了一句,“大哥,你是在这儿蹭鞠躬呢吗?”

季白一脸懵。他蹭这种东西干什么?

程毅已经走出去。

季白循着声音回头,一个一头波浪长发的漂亮女人正直起身来。她站在草花列,按顺序算,应该是草花q,怎么都算是扑克团里的大佬。

女人虽然出口就是一句“大哥”,但其实应该比季白大许多。

季白本以为这位大佬是要对着他发作,结果人家站直后,瞟都没瞟季白一眼,就甩着一头长发,踩着能有10厘米的高跟鞋,蹭蹭蹭地走了。

张近东凑过来,挺自来熟地在季白耳边低声道:“那是我们草花的箐女王,别惹,会死!”

季白挺无辜的,“我没惹……”

张近东拍了拍他的肩,豪爽地笑起来,“我知道,所以你还活着嘛!”

他说完,兀自走了。

季白舒了口气,见人群已经陆陆续续往外走,他也赶紧跟上。

这个扑克军团吧,怎么说呢,总体的感觉,就是在人性上参差不齐。

有一看就是特别任性,不管不顾的,比如他们那位军团长程毅,还比如那位箐女王,又或者那个叫阿飞什么的。

也有谄媚、无下限,甚至人品堪忧的。

感觉上,这是一个既阶级分明,又散乱不堪的团体。既没有团魂,也没有队友爱,特别适合浑水摸鱼。

草草地给扑克军团定了性后,季白跟着大部队走出会议厅,边走边找丁徒的身影。

他本来以为像丁徒那种喜欢做大哥、照顾小弟的人,一定会等着他一起走的,谁想他搜寻了一圈后,不得不诧异地承认,丁徒扔下他,先走了。

好吧……

季白出来的太晚,临时梯前挤满了等待的人。

大佬们估计都插队先下了,剩到最后的人都是季白这样的小透明。

当然透明是相对的,对于扑克军团的大佬们来说,10以下估计都是不同程度的小透明,季白这样的方片2,就更是透明中的透明。

但对于透明们来说,季白现在有些不那么透明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加入军团后参加的第一次例会,就被大boss点名要求越好几级去竞技的。

他们也许还不知道季白的名字,但传说已有:看,就是那个方片2,大佬指定他去挑战方片7,天哪,下次例会是不是就是他参加的最后一次?真是个小可怜!

小可怜季白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步入电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可怜了,以致竟得到了高等级才有的待遇——一个人占两个人的地方——宽宽敞敞地坐着电梯直达一楼。

出了临时梯,季白打算去转乘d级梯,结果却看见丁徒躲在一旁的角落,鬼鬼祟祟地招呼他过去。

季白走过去,纳闷:“丁哥,你干嘛躲这儿叫我?”

丁徒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扯到更远的角落,确定等电梯的人看不到他们这边,才有些跳脚地问:“你干嘛了?团长为什么让你去挑战方片7?”

季白摊手,“丁哥,我上去之后拢共话都没说上三句,还能干嘛?这你不都是看到的?”

丁徒低下头,视线定在他摊开的右手上,上面还包着绷带。他面色踌躇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艰难开口:“扑克内战,只允许位次低的人挑战位次高的,如果挑战成功,低位次的人就可以得到对方的代号。这种比赛,与一般的竞技不同。竞技场只求胜,只要不是碰到特别狠的,一般人不会在竞技场杀人,怕结仇,谁知道场上的阿猫阿狗,场下有没有大佬罩!但队内竞技不同,队内竞技,输了就是死!懂吗?”

季白蹙起眉,程毅让他去竞技的时候,他确实没想太多。如今见一向嘻嘻哈哈的丁徒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季白认真道:“谢谢,丁哥。”

丁徒拍了拍他,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回到那种略带浮夸的讨喜,“放心,哥说过要带你过组队任务的,还有一个月时间!”他想了想,又很乐观地补充,“卡牌空间一个月,运气好能刷好多任务,如果能再刷出个神器什么的,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季白诧异,“还有神器哪?”

丁徒揽着他往电梯走,“卡牌空间里啥没有?走,刷神器去!”他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你有要去补充的东西吗?”

季白想也不想就道:“没有。”他上个任务世界什么道具也没用过,基本算满仓状态。毕竟,以他那少得可怜的积分,也就只够去超市买些日用品的,而买不起的东西,本来也就不在可储备范围内。

丁徒点头,“那行,那咱俩就直接回去组队刷任务。”

季白问:“就我们俩吗?”老实说,他不是那么相信丁徒的实力。

果然,丁徒跟他意见一致。

不被信任的队友一拍他的后背,“傻吗?就我们俩怎么过任务?我们俩组队,就可以刷进同一个任务,但组队模式一般的限定人数很少会有两个的,不足的部分,系统会自动抓取其他的小队或单排的人,我们就会有其他队友啦!”

“哦,是这样!”季白笑着点头,瞬间感觉自己安心了少许。

丁徒完全没察觉到自家小弟的心态变化,还不忘面授机宜,“记着,我们入队之后,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一个队的。”

季白不解,“组队模式,又不是对抗模式,不用这么尔虞我诈吧!”

丁徒摇头叹息,“年轻啊,还是年轻,没有经验。组队就没坑货了吗?对抗模式,你好歹还知道对面的人要坑你,可组队模式,你知道所谓的‘队友’心里在想什么吗?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你以为少吗?”

季白一想,也是。蒋顺文还是他队友呢,也是组队模式,他们俩最后还不是你死我活。

丁徒继续道:“所以啊,我们俩进去之后,就装不认识。记住,也不要有什么眼神交流,要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进去之后,要是队伍和谐呢,我们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躺过去。要是有什么拉帮结派的事儿——这时候是关键——你就看我,我要是混哪边儿呢,你就混另一边儿。这样我们两边的情报都充分掌握,万一真有个内讧什么的,我们也互相照应,免得被坑。”

“丁哥~”季白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充分地以不言之意表达了对他的敬佩之情。

“哎呀,就是混的时间长了点!”丁徒一脸骄傲,甩着脑袋虚假地谦虚。

两个人商量好了诸般细节后,就回到各自房间,先通过社交模块组了队,然后开启组队模式。

选择限定组队,输入队伍序列号,费用aa,花费2000积分,进入任务等待倒计时。

倒计时为10分钟,以小队内第一个完成基本程序的人开始算,是为了给与队内所有人顺利进入准备状态的一个时间。

倒计时结束后,任务进行分配,小队队长可以选择是否查看任务提示或重新刷新,如果查看或刷新,积分由队长出,队员的界面不会出现该类选项,只显示等待任务分配。

如果时限内,申请组队时的队长没有进入游戏,则系统默认第一个完成基本程序的人暂代队长职责。

季白不是队长,他完成了基本程序后,就没别的好干。

趁着倒计时的时间,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卡牌位,确定一切妥当。

在触及到本命牌时,他隐隐地感觉到一点不同,却又说不清不同在哪里。

变出扑克,唯一拥有召唤物的那张草花2出现在扑克最上方,他一眼就看到了不同的地方,原本标注为“濒死”的状态栏,如今竟然变成了“重伤”。

所以,扑克是能够自动提供治疗功能的?

季白欣慰地叹了口气,他终于不用想办法找僵尸治疗术了——当然,其实他也没认真地想去找过。

总之,这算是不错的能力。

倒计时即将结束,季白收回本命牌。

又等待稍许后,季白眼前一闪,他知道,自己成功地进入了任务。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和表情管理,毕竟是经历过一进任务就被迫接受英语测验的人,如今他觉得自己不论传过来面对什么场景,都可以从容应对。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传进任务世界的第一秒,他就觉察到了不对。

他不是在一个安稳的平地上!

耳边的风猎猎作响,打得他脸面生疼,在他胯下,一匹骏马几近疯狂地向前奔驰。

最奇异的,是他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生物,小生物坐着只到他下巴,一头飞舞的长发甩了他满脸。

季白本能地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小东西,一手抓紧了缰绳。

但胯下的马早已不受控制,它如同被烧了尾巴一般,不管不顾地向前一通狂奔。

季白开始还隐约可以听见身后丁徒着急的呼唤。

但渐渐,耳边就只剩了风声。

惊马跑了很长的一段,才终于一扬前蹄,打算将身上的负重全甩下去。

这一段疯狂颠簸的路程里,季白已经确认怀里的是个非常小的姑娘,并且非常奇异地在这整个过程里比季白还要淡定。

在惊马扬蹄,将他们甩出去的瞬间,季白已经无力再控制身体,只能尽可能地护住了小姑娘,任由自己率先摔向地面。

第31章 秦淼

季白再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透明的任务面板。

他仰躺着,任务面板就以平行于地面的角度悬浮在他脸前十几厘米的地方,让他有种随时会被任务面板砸一脸的恐怖错觉。

他吓得一下子翻坐起身,待到任务面板也随之变换位置,这才瞄了任务描述一眼。

【通关任务:达成声望50000。(组队模式下,声望计算以小队为单位,小队全员累极达到目标,即视为目标达成。)

通关奖励:20000积分】

季白不知道声望是个什么东西,他暂时没去研究任务,而是扭头,看向了跪坐在他床头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身量颇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面无表情,但黑漆似的瞳孔看着人时却显得异常专注。

她板板正正地跪坐在一块虽旧却很厚实的垫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季白。

季白看着她,想起来,之前他在马上抱在怀里的,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他们此次的队友。

季白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伸出一根白葱似的小手指头,在季白盖着的被子上写字。

不会说话?

季白诧异了一下,低头去看小姑娘写字。

结果小姑娘写了半天没停,他越看越乱,等她终于停笔,他也忘了前面的笔画。

季白:“不是……太多画了,你慢点。”

小姑娘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季白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让季白感到了嘲讽。

季白顶住压力,厚着脸皮继续为自己解释,“真的,我觉得你一个字的笔画,比我整个名字都多。你还都画在一起了——”

在小姑娘的无声注视中,季白住了嘴。

尴尬地安静了片刻后,季白才又道:“你再写一遍,我跟着你一起。”

小姑娘就垂头,明显地放慢了速度,在被子上又重写了一遍。

季白一笔一划地跟着写,“秦……淼……你叫秦淼?”

小姑娘很认真地点头,然后指了指季白。

季白笑,“你问我叫什么?”

秦淼点头后,季白道:“我叫季白。季节的季,白天的白。”

秦淼点了下头,大概是表示知道了。她收回手,继续面无表情地跪坐着。

秦淼一直没说话,季白不知道她是出不了声,还是不愿开口,毕竟她不是全然不能交流,至少从刚刚的问答看来,她对于听清和理解别人的话不成问题。

尽管想知道,但季白没问她到底能不能说话,他抬眼,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颇为简陋的小农屋,只在偏角处开了一扇颇小的窗子,窗子没有关严,一点阳光透过缝隙斜射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光斑。

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季白身下的一床矮榻和地下一张三、四十厘米高的方桌。

他和秦淼的身上,都穿着汉代式样的深衣。季白虽然不懂,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小姑娘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男装。只是她披散的长发,让她的男装有些不伦不类。

季白摸了下自己的头顶,上个任务世界时的寸头造型已经被挽好的发髻取代,解下来的话,估计都不会比秦淼的短上多少。

好吧,本事没涨多少,发型倒是换得勤快。

季白仔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周围,看看有没有把发型摔坏,这种高难度的造型,真散开的话,他估计自己得跟秦淼一样披散开一头长发。

想都没有想过的体验,还是能免则免吧。

确认自己的发型还坚挺着,季白放下心中一点担忧。

他继续问秦淼,“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秦淼看着他,不说话。

季白:“那有一个叫丁徒的人,你见到了吗?”

秦淼不说话。

季白:“那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儿的?我怎么记得我们最后摔下去的地方是一片挺稀疏的林子。”

这一次,秦淼终于有了反应。

她伸出胳膊,向后一指,眼睛却仍盯在季白脸上。

季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正好是门。季白不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瞎猜,“是……外面的人救的我们?我们是借住到别人家里了吗?”

秦淼略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最后点了下头。

“哦。”季白有些懵,不明白秦淼点头之前想那么久又是因为什么。“那救我们的人呢?”

秦淼沉默。

好吧,季白终于确认了,秦淼的回应,大概只能固定在点头yes摇头no的阶段,最多再给你指个方向什么的,更多就不要指望了。

他还是靠自己吧。

季白掀开被子,扭身下榻。

动作间,背部的肌肉因为牵扯而撕裂般地疼痛起来。

跌下马时,他是把秦淼抱在怀里,背部着地的。

但眼下虽疼,想来却没有十分严重,否则也不至于等到动弹才察觉疼痛了。

他咬着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想要撑着床榻的边缘站起来。

见到他的动作,秦淼先他一步站起身。

小姑娘确实身量不高,只有1米5左右,但力气实在很大。

她一手扶着季白的胳膊,一手架在他腋下,在后者因为起身的动作而龇牙咧嘴的时候,轻巧地向上一个使力,就将季白从床榻上拔了起来。

把季白摆稳后,秦淼退后了半步,蹲下身将之前跪坐的小垫子拿起来,规规矩矩地放到一边,然后才又站到季白身侧,偏着头似在询问:然后干嘛?

季白懵了两秒,回过神说:“先出去找找人,问问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依照他的猜测,系统为他们做的改变和给他们的东西都不会是无用的。

按照他们身上的衣服来说,这个任务世界的时代背景应该是中国的古代——从汉朝到三国乃至两晋都很有可能,最不济,也该是类似的架空时代。

而他们一来,就在马上。这就跟之前的末日世界,系统给了他们一辆suv一样,是必要的交通工具。这是乘具,也是一种提示,说明可以让他们达成任务的地点,需要骑马过去。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丁徒,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同伴,然后找到可以完成任务的地点。

当然,他们也得先知道自己在哪。

季白撑了下后腰,觉得站起来后,只要不牵扯后背的肌肉,也就没那么疼了。

他对自己的伤势更加放心了少许,迈步向门口走。

未等开门,就听外面有一个带着口音的声音喊道:“大哥,快来看,这有马!”

马?季白停下静听,隐约地,他确实听到了院中传来的轻微马鸣。

季白瞬间醒悟过来,刚刚秦淼所指的外面,其实就是系统给他们的初始交通工具——那匹惊过的马。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摔下去后,马就平静了下来,被秦淼用来驮着他到了这里。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竟然有马?连马都有,还敢说村子里已经没有粮了!这是瞧我们爷几个好骗吗?”

“不是啊,不是的,军爷,真没粮了,我们的粮,都,都让上一拨路过的军爷们搜走了。这马……这马不是我们的?”

“不是你们的?那是谁的?”

“大哥,你看啊,这马上还配着鞍呢,还怪好的。”

“正好,爷我还缺匹马来代步呢,一起牵走。”

“军爷……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你还敢跟老子讨价还价吗?老子告诉你,赶紧把村里的粮食给老子拿出来,没有粮食,老子就把你们这个村子全都烧了!”

“军爷,真没粮食了呀,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少给老子废话!不想死的,就麻溜一点,拿粮食!”

季白拧着眉,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所谓军爷,到乡下小村子来搜刮粮食。

他推开门。

旧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惊动了院子中的人。

栓马的大树旁,松散着站着几个穿着甲胄的汉子,但他们身上的甲胄十分破旧,甚至不全都是统一的制式,每个大汉的脸上都是一副凶狠、蛮横的表情,但他们的形容却并不十分好看,甚至称得上狼狈。这些人一共有十来个,其中大部分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有的人身上还象征似地挂着武器,有的人干脆就连武器都没有。

与其说这些人是军爷,倒不如说更像逃兵。

但他们仍旧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是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在他们松散的包围圈中,数十个农户打扮的人鹌鹑般挤在一起,这些人小的还嗷嗷待哺,老的已佝偻得直不起身,但这中间,没有哪怕一个青壮年!

“还有人!”

见到偏屋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军爷们如惊弓之鸟,好几个都有了跳起来的趋势。

但见到屋子里的,只是个高瘦的书生样人和小姑娘,他们脸上的强硬表情便重新回归。

一个最靠近偏屋的汉子喷着鼻息走过来,“呵,我说这马是哪来的,原来这里还藏了人。”

第32章 汇合

过来的军汉在看清秦淼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由凶狠转为了不怀好意。

秦淼一直站在屋内,从院子的光亮处往里看,只能分辨大致的轮廓,细节却不清晰。直到走近了,才能看到屋内人的样貌。

从季白的角度来看,秦淼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都还未脱离孩子的范畴,用乳臭未干来形容这么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虽然稍感奇怪,但也绝算不上用错。

但在军汉看来,这却是个女人,跟村子里剩的这些或老或病的晦气女人不同,这是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女孩儿,虽然小点,但已勉强够用。

他的视线越过季白,斜着瞟向秦淼,嘴巴已经不自觉地咧了起来,“呦,这还有个小姑娘哪!这世道乱成这样,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可不安全哪!不如跟着哥哥们走吧,带着你吃香喝辣!”

季白已经跨出门槛,他都懒得吐槽这位“哥哥”的年龄都够生一个秦淼的了,还“哥哥”的,够不要脸!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正见到就在他不远处的墙边,靠墙立着一根锄头。

他又将这群疑似溃军的人数仔细地数了下,一共不过8人,其中只有三个人腰上还别着长刀,其他的连武器都没了。

距离他们最近的这个,身量挺高,长得也挺结实,但脑袋上本就还缠着绷带,若他出其不意地一锄头砸下去,估计用不了两下,就能让他倒地。

剩下的七个,最近的距离他不到四五米距离,最远的也不过是十余米,反应加上冲过来的时间,快的只需要一两秒。

他们虽然只是一群溃军,但毕竟人多,一旦形成合围,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了。

季白倒是有心直接送他们一颗血雾炸弹,可惜他们站得离村民太近,离开村民的时候,就得是围到他身边了。

没办法,只能靠力气硬搏了。

季白在军汉靠近门边的时候,后退了一步,做出一副因为恐惧而避让的神色。

军汉也没理他,径自想往屋子里进。便是其他的溃军,也是站在远处嘻嘻哈哈地调侃,没人注意季白这个一看就很瘦弱无用的小子。

趁着这个机会,季白闪身更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捞过立在墙边的锄头。

这时军汉听到声响已经扭过头来,而季白却正是需要他扭头。

他抡着锄柄,以锄头的最尖端对准了军汉的正脸,毫不留力地一锄头砸过去,直接砸爆了军汉的一整张脸。

随即,他毫不迟疑地闪身重新回到屋内,躲到木门的侧后方。

进门的同时,他已将秦淼推到自己身后,如今房门大开,以外面溃军的角度来看,就是他突然爆起一锄头砸烂了他们同伴的脸后,就直接进屋躲了起来。

身体反应最快的溃军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要冲进门来弄死季白。

季白却躲在墙后,以地上的影子判断了冲进来的人的位置,在恰当的时机,以打棒球的姿势再次抡圆了锄头,挥舞出去。

锄尖再一次砸在人的身上,季白根本不知道自己砸在了什么位置,只是毫不犹豫地抡起锄头,又砸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二个人倒下去。

后面的人为这恐怖的景象所慑,迟疑地停住了猛冲的脚步。

季白的呼吸略有些杂乱,一边可惜没有第三个蠢货冲上来,一边盘算若是剩下的这几个反应过来要以村民为质,或直接堆柴火烧房子,该怎么应对?

但甚至没等剩下的溃军有所反应,季白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蹄声。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丁徒来了!

果然,丁徒的声音隐约传来,“季白——季白——你在这儿吗?”

屋外的溃军惊恐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本就是外强中干的惊弓之鸟,看着强悍霸道,可那是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实则却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们吓得肝胆俱裂。

按说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不应该害怕死人,可季白抡起锄头砸人的方式实在太过血腥,那种完全不把人当人的狠劲儿,更是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惊惧的回忆。

他们都正迟疑着要跑呢,又听见人声,还是个骑着马、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还敢多留。

“走,走吧!”

不知道是哪个颤抖着说了一句,其他几人立刻响应,几个人撒开腿就跑。

季白又怎么会放这几个人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离开后,会不会再寻个没人注意的时机回来报仇。

他在这里杀了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这些人再回来的话,报复的对象就是这里无辜的村民。

他冲出屋子,追在逃跑的溃军后,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了骑马过来的丁徒。

季白一喜,大喊:“丁哥,别让他们走!”

“季白!”丁徒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又反应,“啥意思?要活的,死的?”

“死的!”

“好嘞!”丁徒应声的同时,手中突然凭空多出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刀,刀身整个呈现出墨般的色泽,像是黑洞般,一点光亮都不反射。

丁徒是骑着马的,他的骑术应该一般,并不敢骑得太快。但追几名受着伤的溃军却还是绰绰有余。他胯下的骏马,只几个跨越,就已经追上了伤兵。

丁徒挥舞着手上的大刀,一刀一个,砍西瓜一般就把溃军们全都干掉了。

季白本还要抡着锄头过去帮忙,跑到一半,就不得不羞愧地停下了脚步。

他与丁徒之间的战斗力相比,大概就相当于一只鹅和一只银背大猩猩。至少,在对付普通人这一点上,他连丁徒都比不过。

所以,还是歇歇吧!

三两下后,丁徒砍完了人过来,他跳下马,有点嫌恶地瞥了眼季白杵在地上的锄尖,上面红的白的,也不知道都沾了什么,看着就恶心。

但出于队友爱,他尽可能地克制了脸上嫌弃的表情,而是关心地问:“你怎么样?我顺着你们跑走的方向找一路了,没事吧你?怎么对上这些人的?”

季白摇头,“我没事,怎么回事的……待会儿再说吧……我都刚醒……哎,好晕!”

“啥?你都在说啥?”丁徒凑过来,一手牵着马,一手扶住季白的胳膊,“你到底怎么样?没事吧?”

季白再次向丁徒保证自己没事,然后他边走边问丁徒:“丁哥,你看到我们的任务说明了吧,知道这个声望要怎么刷吗?”

丁徒回答:“这个我知道。声望任务一般都是在低武世界才会出现的任务。声望一般分好坏,好的就是让人敬仰你、敬佩你,坏的就是害怕你、憎恨你之类。刷声望不限好坏,但只能选一个方向,就是要么往好了刷,要么往坏了刷,不能混着刷。这种任务其实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一般有这种任务的世界都不太危险,像我们这样的试炼者,绑着手脚都能确保安全;坏处就是真刷起来的这个过程其实非常艰难,这玩意儿一般都是干到一方豪杰了,才能刷出来的。这就不是谁都能轻易办到的了。”

他解释完,又突然想起来地问道:“诶,对了,我们这次任务到底有没有队友啊?我怎么就见了你一个人?不会这次就我们俩吧?”

季白想了想,“应该……有吧!”

“啥玩意儿?啥叫‘应该’?”

季白没回答丁徒,他们此时已经走回了之前的小院。

一村的老弱妇孺们此刻仍呆愣愣地聚在院前,见到丁徒和季白回来,一个村民突然跪了下去,“饶了我们吧,大爷,别杀我们啊……”

紧跟着,其他村民也回神似地跟着跪了下去,口中不断求饶。

丁徒被惊了一跳,赶紧放开季白,冲过去将村民们拉起来,“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坏人!”他扭头瞪季白,“臭小子,你干嘛了?”

季白也过去,扶起一名年长的老者,“老人家,我们对村子没有恶意。刚刚杀人,也只是为了自保,这群溃兵,不杀掉也只会继续到处抢劫村民、为祸乡里。”

听到季白不会继续杀人,村里的人渐渐镇定下来,只要不危及自身,他们对死人也非常麻木。

再确认了季白和丁徒两人不会爆起伤人后,村民们就非常自然地听从两人安排,将村子中的溃兵尸首都抬到远处埋了。

对于季白最开始弄死的那两个,他自己都不敢再多看第二眼的,村民们却似没什么感觉,就好像抬走的只是两只刚刚杀完的死猪。

尸体被抬走后,秦淼从屋子里走出来。

一直在看村民干活的丁徒倒是比视线躲开的季白更先看到秦淼。

丁徒用手肘怼了下季白,“诶,那个谁?不像村民啊。”

季白看过去,“她叫秦淼,不怎么说话,我之前马惊的时候她也在马上的,但可能是身板太小了,你没看到。”

丁徒惊讶,“那这小孩是npc还是我们队友啊?”

季白也惊讶,“还能是npc的吗?她是在我的马上的啊!”

丁徒:“不能吗?”

季白:“能吗?”

……

季白:“我觉得……应该是队友吧!”

丁徒:“为什么?”

季白:“因为她写的字,是简体字。”

丁徒:“哦,那就是试炼者了,石锤!”

季白:“那丁哥,我们还需要在她面前假装不认识吗?”

丁徒:“……”

第32章 弃城

处理好溃兵的尸体后,季白等人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对这个任务世界的情况做一些粗略的了解。

村民们在经历过最初的一段惶恐后,也渐渐回过味儿,明白季白等人的出手,其实是帮着他们解决了一次麻烦。

又因为之前季白会在村民的家中休息,就是出于村中一对老夫妻的收留。他们在清早出门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在村口的土路上看见了牵着马的秦淼和昏迷在马背上的季白,便好心地辟出了一间屋子,给两人休息。因这段前情,老夫妻俩自觉这是自己救回的人。

自己救回来的,自然就不是坏人!

村民们在得知季白和秦淼出现在村中的缘故后,很自然地接受了两个人是好人的设定,并将丁徒当做是前来寻找他们的豪杰,还顺便为他们解决了村中的危机。

三人因此在村中受到了热烈的款待,尽管所能拿出的最好食物也仅是几块粗面饽饽和只加了菜叶的稀汤而已。

吃食被摆上桌时,连最闹腾的丁徒都静默了下来。

只有秦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默默地端起菜汤就边吹边喝了起来。

村中的耆老站在旁边,局促地用手掌搓着身体两侧的衣服,“委屈几位英雄啦,现在村子里确实没吃的了。但只要再等等,再等上一阵儿,地里的粮食就能收了,虽然年景不好,又因为成天打仗,被糟蹋了好些,但总是能收上一点的。到时候就有吃的啦。”

季白请几位老人一起坐下,问道:“老人家,能给我们讲讲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许是季白的问题问得太笼统,村老们一开始都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待到他将问题揉碎了,一个个地详细问起来,村中的老人们才能七拼八凑的答上一些。

但受眼界和相对封闭的环境所限,对于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村里人其实并不太清楚,他们知道的,就是不停地打仗、打仗。

今天这拨人打完,明天就换另外一拨。但不管是哪拨,反正路过村子时,都要搜刮上一番。好点的,是让自己交,说是纳税。差点的,就跟之前的溃兵一样,就是明抢,抢不到就杀人、烧东西。

村子里的年轻人,要么是被路过的部队征兵征走了,要么就是自己跑出去找队伍去了。最后就剩了一村子的老弱妇孺。

村里人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逻辑或顺序,更多地还是感叹命苦。

但季白和丁徒还是从偶有的几个关键词里,最终把握到了一些情况。

这里应该是东汉末年,青州地界。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已经散了,正在各找位置安家。此处靠近冀、青两州的分界,南有曹操、鲍信,西有袁绍、韩馥,北面就是黑山军,正正地夹在几大势力之间。

但这处也是个三不管地带,之前青州还有个刺史,但现下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反正青州无主已经有段时间,各郡城几经战乱,都毁得差不多了,乡野间盗贼横行,甚至聚个几百人就能自称义军,但也都是在青州地界里小打小闹,没一个有姓名的。

三个人吃了顿饽饽稀粥,又睡了一晚。

收留他们的老夫妻本想让出自己的屋子给他们居住,他们没肯,就在一开始的小屋里睡了。

季白原还想着夜间不知该如何安置秦淼,虽只是个孩子,到底是小姑娘,不好让她晚上跟两个男人睡在一屋。但她连声儿都不出,也从不表达情绪,季白就不放心让她离了自己眼前。

未想他这边还在纠结,秦淼那边就已经自己抱了小垫子在床尾缩着睡了,不用任何人操心。

季白见状,自然不能再吵她起来。

他也就跟丁徒两人,各寻了一处,窝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又在老夫妻家吃了顿稀粥,三人就告辞上路。

临行前,丁徒凭空掏出一个小箱子,将里面的一些腊肉和干粮掏出来,放在了房间中的矮桌上。

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人过来送行。

三人还是骑着马离开。

季白之前没骑过马,缺乏经验,好在虽然摔了一下,也没摔出什么心理阴影。

他仍是与秦淼一驾,虽不敢快跑,但在丁徒的教导下,也勉强能骑着渐渐小跑起来。

按照村民们给指的方向,他们一路北上,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见到了一座城镇。

城镇的规模不大,城门楼上刻着平原二字,底下的城门洞开,一眼望去,城内的整个主干道不见半个人影,如同一座废弃的空城。

丁徒坐在马背上,仰着头,望楼兴叹,“靠,我还在想着要是进城收费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看来是想太多了。这城里不会一个人也没有吧?”

季白:“不会吧,好歹还是座城呢。就算没做主的,居民怎么都会有些的吧。”

季白说着,还顺便把他的称号卡换到了一般卡的卡牌位上。

同队的人员换上称号卡,队友是可以通过任务面板获得提示的。

称号卡在发挥作用时,会根据所处环境的不同而进行适当的调整以适应当下情境,但队友却只能看到称号卡的本来名称。

丁徒瞄一眼任务面板,突然捂嘴嗤笑,“‘不解风情的学霸’?什么鬼?学霸也就算了,那个不解风情是怎么回事?你是干什么了,才能得到这种评价?”

季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其实自我感觉良好,“我觉得按三国时期的观念进行转换,我的名声说不定会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之类的。”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丁徒更是爆笑,“你确定不会是‘不行的书呆子’吗?”

季白送了丁徒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自顾地一夹马腹,进城去了。

丁徒追在后面,“诶诶,兄弟,开玩笑的,别气,别气!不过你放个称号出来干嘛啊?这城里说不好连个人都没有,白占卡牌位嘛。”

季白回答:“早晚都得放。要刷声望,就总得有人认可吧。我们现在连个来历都没有,就只能弄点名声了。”

丁徒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策马进到城内,仍是看不到有人出没。整个街道乃至两侧,都像是被废弃了很久,路面上垃圾随处可见,都是一些损坏的东西。

进到城里后,丁徒就驱马走在了季白前头。虽然一直没看到人影,但若出现什么意外的变故,他在前面,就能更好地反应,来保护身后的两人。

走了一段路,丁徒道:“真是一座空城啊。”

季白不这么觉得,“不,人只是藏起来了,这不是一座空城。”

丁徒诧异,“你怎么知道?”

季白解释道:“你看路上的垃圾。虽然四周一片破败,像是很久没人出没了,但地上没有尸骨,也没有可用的东西。所有扔在地上没人理的,都是彻底不能用的。”

丁徒一下子就理解了。

如果这真是一座空城,经历过战乱的城市,不可能没有尸体倒在路边。

只有在城里还有人生活的情况下,才会清理掉路上的尸体。这是最为基本的清理,因为如果尸体扔在路边不管,腐烂之后,很容易带来疫病。

丁徒认可了季白的判断,“但就算有人,这也算是一座废城了,连城门都没人组织看守,说明这里的人手十分有限。”

“嗯。”季白突然换了个话题问丁徒,“丁哥,你想过我们要怎么刷声望吗?”

丁徒理所当然地道:“这还不容易?我们去找个豪杰,最好就是袁绍,虽然他早晚要败,但现在还是他的顺风局,我们也跟着搭趟车,在他那儿混个武将当当。小白,我跟你说,不是哥跟你吹,别的世界我不敢说,但在这儿,哥的武力值绝对可以脚踢吕布,拳打赵云。现在正是袁绍稳固势力的时候,不愁我们没得表现,只要能跟着他打几场胜仗,声望值绝对刷刷地涨。到时候不等他完蛋,我们的任务就能刷完,轻轻松松地拍屁股走人!你觉得怎么样?”

季白问:“可这是三国诶,丁哥!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真地穿到三国里,过一把争霸天下的瘾?”

“啊?”丁徒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靠,小白,别告诉我你是想占住这个破城,玩一把三国志游戏。”

季白,“当然也不一定非是这里,不过现在正是形势混乱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

“不可能!”丁徒截住他,“小白,我跟你说,这个平原,就算有人,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座弃城!它为什么会成为弃城,因为它没用!这里被夹在几方势力的中间,现在没人收,一是顾不上,二是没意义。但只要有一方倒出手来,这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攻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知道,我们没人、没粮、没装备,既不占地利、也不占人和,确实没法真去争什么天下。”季白继续道:“但丁哥你想想,虽然你武力过人,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就算是去投奔袁绍,也不可能马上从他那儿领支兵出来。但如果我们是拿一郡之地去依附他,哪怕是个小郡,也算有点资本不是?”

丁徒想想,觉得季白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但又不能不想到这样做之后所要面对的问题。

他正犹豫间,视线的余光中突然闪过一点动静。

“有人想埋伏我们。”他轻声道。

第34章 乌合之众

“哦,来啦。”季白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出所料的淡定,他虽没看到人,但并不诧异会有人前来埋伏。

这座城池,哪怕看着像座空城,可只要还有人在这里生活,就一定会自发地形成各种势力。

如今城门处连个看守的都没有,显然城内的朝廷武装已经失去了作用,这样的情况下,混混、宵小们就很容易结成团体,控制住一座城市。

而像他们这样的,骑着两匹骏马,穿着打扮虽不富贵,却也不见褴褛,又只有二男一女,看着都不怎么能打,这样的一队组合,若是没有人过来打他们的主意,那才是怪事。

“我们继续走,不用管他们。”丁徒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在三国这样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的世界里,他对自己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季白见过丁徒一刀一个的英姿,也知道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感官没有丁徒敏锐,经验也没有他丰富,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但一经提醒,便也渐渐地发现了周围的动静。

不经意间落在街面的影子,踩踏在屋顶上所发出的瓦片撞击声,这些完全地将埋伏的部署暴露彻底的破绽,只要稍稍用心,就能发现。

潜伏在暗处的这些人,显然还没有完成合围,他们正在利用自己对于地形的熟悉,潜伏到街道两侧的屋顶和街头巷尾的路口位置,妄图将季白三人围堵在这条街道上。

可惜却因业务的不熟练,而失之于细节,最终完全暴露了自己。

丁徒的恶趣味在这时完全地显现了出来。他假装不知对方的安排,直到对方自信满满地完成了合围,打算出手时,他才突然掏出一只手弩,对准一边房顶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冲着上面正准备往下扔渔网的一人射了过去。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嗖”地一声,一支短箭直奔房顶一人的胸膛,紧接便是“噗”地一声,房上的一人应声而倒,滑下屋顶。

场面一触即发。

对方本来就已经要准备动手,虽被抢了先机,准备兜头的渔网也没撒成,但自然不会临时撤退。

暗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冲了”,十多个藏身于各处的人就喊叫着冲了出来。

季白拔刀。

在村子里时,他捡了一把那些溃军掉下的环首刀作为武器。

这把环首刀应该还算不上精良,刀刃处甚至已经微微地有了豁口,但它的刀身细长,刀锋锐利,加上本就是为了配合马上劈砍而制作的长刀,对付起手上只有些短程武器的混混来,仍是游刃有余。

丁徒那边更是轻松,他之前砍溃兵就如同切西瓜,对付起这些混混来更如同探囊取物,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季白之前的话的影响,丁徒除最开始外,并没有对这些人下死手。

混混们不是正规军,业务确实不行,却更善于观察形势。只交了几下手,就已经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并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

逃跑的决定下得比进攻更快。见势不对,之前大喊“冲了”的那人就立刻转向,变成改喊“撤退”。

丁徒和季白都没拦,任由混混们退出战圈。

他们策马,不紧不慢地跟在跑走的人身后。

混混们也不是傻子,看见两骑吊在他们身后,立刻一分而散,十来个人分向不同的方向,分别跑路。

丁徒见到他们分兵,“靠”了一声,“分兵了,追哪个啊?”

季白慢慢地减下了马速,虽然已经骑了小半天,但快跑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控不好缰绳,“不用非得追哪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这里的衙署。”

“衙署?”丁徒疑惑了一下,这不是现代语里的常用词汇,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衙门。干嘛?报官?”

“哥——”季白无语地看他,“你看这儿地还像有官的样儿吗?”

“我觉得没有啊,这不是怕你忘了嘛!”丁徒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季白的反应已经相当于是对他问题的一种否定,他又想了一下,“你是觉得袭击我们的那些人的老巢就在衙门里?”

季白,“对,看他们那些人,应该就是原本平原城里的一些小混混,越是小混混,就越向往代表着‘权威’的地方,他们的老巢肯定在衙署里。”

“有道理。”丁徒认可了季白的推测,两人遂策马在城中寻找平原的衙署。

他们虽不认路,但衙署所在的位置不会偏僻,这座城又没有很大,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丁徒不用进到衙署去看,就已经知道季白猜对了。

离着还有百十米远不到的时候,两人就看到了推推嚷嚷藏着衙署大门后面的小混混们。

待到他们策马走到衙署门前时,已有数十人蜂拥着一个大约四十岁的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汉子应是这帮混混的头目,见到季白三人过来,他脸上不见凶狠,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诚惶诚恐地苦笑,“小的方舟,刚刚已经从跑回来的兄弟那里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冲撞了两位英雄,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英雄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们计较。小的代他们在这里向英雄们赔罪了。”

方舟说着,很诚恳地躬身鞠了个躬。

丁徒这人,只要你给我面子,什么事情都可大事化小。况且他又没吃亏,见对面领着将近百来人与他赔罪,自然就说明都不在乎。

他哈哈一笑,“哎呀,方舟兄弟都这么说了,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算啦算啦!”他又扭头,问季白,“小白,你说呢?”

“丁哥说了算。”季白应了一声,他面上温和,心里却稍感失望。季白不怕被埋伏或刁难,甚至乐见于此,寻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以丁徒在这个世界的武力,如果能在冲突中威慑对方,说不定还能借此收集到他们在这世界的第一波兵员。

但真正见了人,对方二话不说就道歉认怂,反倒让他略感失望。但转念一想,倒也并不意外,如果眼前的这些人还有血性或凶性,也就不会窝在这么一座弃城中了。

几句谈话间,丁徒已与方舟兄弟相称,两人互相简单介绍,方舟确实是这百来号人的老大,丁徒自称要北上寻亲。

说了没几句,方舟表示平原虽穷败,但远来是客,还是可以招待英雄们一顿,欲问英雄们的意思。

丁徒扭头看季白,他还没忘之前季白心心念念要以这里为起点建立势力,“小白,你看呢,我们是吃一顿再走,还是……”

季白反问:“丁哥的意思呢?”

丁徒想了想,“我随你吧。”

季白看向方舟,“方大哥刚刚说这平原无主?”

“呃,对。”方舟迟疑了一下,他说平原无主,他代为行待客之礼。

季白笑了,“既然这平原无主,那就让我和丁大哥做这平原之主可好?”

方舟愣住,丁徒刚刚明明还说是要寻亲的,这是亲都不寻了,要一个破城?

他与周围的手下对视了几眼,目光转过来时,见季白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方舟一咬牙,点头,行啊,有人愿意冲老大,那就得负责给他们饭吃,那有什么不行的。

想罢,他毫不犹豫地往地上一跪,“英雄垂怜,愿照管我平原百姓,方舟愿奉英雄为主公,为主公肝脑涂地!”

剩下的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方舟跪了,遂有样学样,陆陆续续地都跪了下去,一同高喊:“为主公肝脑涂地!”

丁徒原本对季白的决定还多少有些担忧,但见眼前乌压压跪下一片,立时被激起了心中的热血,恍惚间,他似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季白所说的争霸天下之心。

丁徒热血上头,胸脯挺着笔直,满目感动地看着跪下的人群。

季白凉凉地瞄了他一眼。

一座破城、一群乌合之众,没钱、没粮、没装备,hard开局。

第35章 平原新政

黄巾之乱后,青州动荡,刺史焦和手握上万兵马,却不思保青州之民,见寇而走,暴所辖城镇于乱兵之下,青州属民,朝不保夕,或奔为流民,或合于黄巾,这才使得青州的多数城镇萧条破败,难以为继。

原平原相和城中的豪族、富户是最早一批从平原城撤离的,他们走后,平原更加失序,又几经路过的军队劫掠,早剩不下什么东西。

如今还留在这里的,都是实在走不得的。或是祖祖辈辈生长于此,便是死也要死在平原的;或是家中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就是想走也走不出太远。

方舟等人,原都是平原城中的浪荡子。

平原失序后,他们就渐渐集结在一起,占了平原衙署,靠搜刮平原富户们离开时没能带走的一些物资为生。

当然偶尔地,若有外乡人路过平原,是看着可欺又有得压榨的,他们也不介意暂时地扮演一下路匪。

不过,这样的搜刮已经持续了数月,张口等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能搜刮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之前又连遭几波队伍路过劫掠,方舟等人的日子也越发难捱,快弹尽粮绝了。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爽快地就答应带着一帮的兄弟向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宣誓效忠。

战乱时期,本来就是谁能给一口吃的,这些人就肯为谁卖命。

进驻平原衙署后,季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方舟把之前平原相的那套官署班底中还留在城中的人找出来。

方舟对平原了若指掌,更何况之前官署里剩的那班人就是他亲自赶出去的,再找回来自然也很简单。

可惜,原本的平原官署还留在此处的人本就不多,除了一位许姓的功曹外,其他都是些低等的书吏。

功曹姓许,名浩,字长和,已到天命之年。

他是被方舟派人架过来的,来的时候还怒骂不止,再听季白说什么有匡扶天下之愿,救济百姓之心,欲推丁徒为郡守时,更是浑身颤抖,再破口大骂。

但他骂完了,坐下喝水顺气时,却是面色沉沉地思索了好半晌。思索完,就让方舟派人去寻他的小孙儿,要小孙儿去把“那东西”请出来。

而所谓的那东西,正是平原令的印绶。

季白遂请许长和继续为功曹,他则自封为平原都尉,连发几条政令。

一是在城内外各处张贴告示,广招兵马。

可惜,平原城这时候要是能招来人,那也不至于会变成一座弃城。季白早知道这条告示短期内不会起任何作用,他也没指着它会起到什么明面上的作用。季白不过是借着这个告示,让远近内外都知道,平原城有主儿了而已。

二是让丁徒亲自带着人,清剿平原境内各处的盗匪。

两人如今的属下,只有方舟手下的这百来号人和原官署剩下的十几号人,各处百废待兴,所有人都分身乏术。丁徒对外称是一方郡守,可能给他带出去撑场面的不过十几个人。

他们并不把目标放在流盗身上,只按着方舟所知道的,去寻那些固守在某处的盗匪的麻烦。

丁徒虽然人单,力却不薄。平原的盗匪虽多,却都不成气候,大多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过不下去了,便落草为寇。

以丁徒的武力,就是一个人单枪匹马,也足够应付这些盗匪,其他人跟着去也不过是帮着加油呐喊。他对盗匪,并不赶尽杀绝,而是只杀冥顽不灵的匪首等人,其余只要愿意归顺,就全部收纳麾下。

如此,倒是又为手下的队伍扩充了二、三百人。

三是让功曹属的书吏下到平原所辖各乡野,统计乡中所余人数和田垄数,估算各乡可收的麦子数量,并令各乡重新推选一人为亭长,负责管理、协调乡内大小事务。

秋收一过,季白便令人下乡收粮。各乡按照之前统计的人数,各人只得留出可供一人全年的口粮,其余全部上缴。

丁徒对此倒是稍有微词。

他来寻季白时,后者正在为秦淼梳头。

相识月余,小姑娘仍是没说过一句话,但异常乖巧。

姑娘家的姓名不必向外人通报,她又一直只跟着季白,是以很多人都将她当做季白的妹子。

秦淼的长发不知道是不是跟季白一样,来这个世界之后变长的,她之前一直披散着,季白开始没管,后来发现她吃饭的时候,一低头,头发就掉到桌上,每次这样的时候,秦淼就拧着眉头不知所措,长了,季白就知道她是根本不会自己梳头。

但季白试着找了帮他梳头的大娘,也请她给秦淼梳头,秦淼却根本不让人家近身,没奈何,他就只得自己承担起了为小姑娘梳头的重任。

季白手法粗糙,发髻是梳不出来的,只能勉强拿跟彩绳,把秦淼的头发统统往后一绑,就算梳了。

小姑娘倒是还挺满意的,每次季白帮她梳头,她都会乖乖地坐在一面小铜镜前,目光专注地盯着铜镜。

丁徒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派悠闲景象。

“你这儿可是够清闲的,我说你怎么让我当郡守呢,原来根本就是把苦活、累活都推给我了。”

季白听出了丁徒话里的火气。

这些天丁徒一直在东奔西跑地清剿盗匪,他则一直守在官署中处理各处杂事,看着倒是丁徒始终不得空闲,但之前丁徒一直没就此事有过抱怨,甚至还对于能够亲自出去收服小弟感到兴高采烈。

季白觉着丁徒的不痛快应该不是来自于这个,便直接道:“丁哥这是怎么了?大家兄弟的,要是有什么不痛快,或我做错了什么,不妨直说出来。”

丁徒撇了撇嘴,在地板上坐下来,“我听说,你让人去乡里收粮,手笔大得很,人家自己种的粮食,就只能留出一年口粮,多的一点都不让多留啊!”

季白笑,“原来是为这个!”

丁徒怒气上升,“你这不当回事的口气算什么?你这样,跟当初我们在村子里杀的那些进村抢粮的,有什么区别?”

季白把秦淼的头发扎好了,转过身,正对着丁徒,“丁哥,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丁徒不耐烦,“什么情况?三国混战?群雄并起?天下纷乱?”

季白没接他暴躁的话茬,自顾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么按照史书所记载的,公孙瓒会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大破黄巾军数十万众,之后公孙瓒携余威南下,收服冀州数郡,而袁绍亲自出征,两方会战上好几个回合,冀州、青州都在波及的范围之内。”

先不说袁绍和公孙瓒的大战,就只说公孙瓒破黄巾军这件事情,这对公孙瓒是一次增强实力的大胜,对战场周边的一些郡县却未必是好事。溃败之后的黄巾军很可能一路后撤,然后就跟我们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溃兵一样,四处抢掠。”

所以我们才必须在这之前做好准备,只要我们手上有粮,我们就能以招安代替清剿,将黄巾军的败部收拢,一方面增强自身的实力,一方面避免他们流窜后给乡野造成更多的侵害。”

丁徒静静地听了,醒悟到季白其实是在为深远计,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体会到身为上位者的无奈,“没别的方法能弄到粮了吗?”

季白摇头,“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其他的,还要去见了臧洪再说。”

“谁?”丁徒疑惑。啥时候季白还在这儿认识人了?

季白一拍脑袋,“哦,这是今天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新的青州刺史上任了,袁绍派过来的,就在临淄,那边已经派了人来通令各郡,让我们前去面见。”

第36章 路遇郭嘉

与丁徒商量过后,最终决定由季白带着秦淼,两个人一起前往临淄,拜见臧洪。

一来,平原如今初建,离不得人,有丁徒这个武力值较高的“郡守”坐镇,要比季白更有保障。

二来,臧洪在历史上风评不错,又是初到青州,自己怕还未站稳脚跟,想来就算季白等来历不明,臧洪也不会轻易冒着境内不稳的风险,在丁徒这个“郡守”还留守平原的情况下,就对季白这个“都尉”下手。

至于路途上的风险,就不能放在考虑之内了。试炼者要是还考虑这个,他们的任务也就没法做了。

季白原本其实倒是不想带着秦淼,但小姑娘至今没开口说过话,季白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自保的能力。如今平原说是他们的,但方舟等人不过初识,怎么都算不上亲信,如今城内又多了许多镇压而来的盗匪,丁徒整天也是分身乏术,未必还能抽出精力照顾秦淼,还不如让季白带在身边,至少是能放在眼皮子底下。

交待好一应杂事,季白带着秦淼,一骑两人,出发往临淄。

他虽不认路,但身上带着许长和给路线图,又一路顺着官道前行,倒也不太担心迷路。

季白不敢将马策得太快,只能一路小跑。

秋后的温度虽降了一些,阳光却依旧晒人,季白给秦淼裹了一方头巾,自己却完全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只跑了半日马,就已经湿了大半个后背,可惜路上却是半个遮阳的地方也没有。

一直行到一处小山脚下,他才远远地看见路边有一处破败的茶棚。

茶棚旁的树干上,系了匹骏马,似乎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在茶棚歇脚。

及到渐渐走近了,季白才看清,占据了茶棚里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青年略斜着身子,左手上握着水囊,好半晌才慢悠悠地抬起,喝上一口,右手按着置于桌上的一柄长剑,扭头看着远处的山峦,神色悠然得像是带着一点朦胧的醉意。

季白一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一个单身上路的旅人,二是觉着这人的形貌挺有意思,神态恣意得简直不像身处乱世,他不由得对这人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策马到茶棚近处,季白停下来,在马上问青年:“这位兄台,我兄妹二人途径此处,想要在此歇个脚。但我看这茶棚如今也就只这一个还能用的桌子了,不知兄台肯否与我二人共个桌?”

青年早在听到蹄声时就已经转过了脸来,听见季白开口,他笑了笑,右手抬起,做了个“请”的姿势,“幸甚至哉,兄台请。”

季白颔首以示谢意,他翻身下马,然后又将秦淼扶了下来。

将马系好后,季白带着秦淼在青年的对面坐下。

离得近了,季白隐约地闻到空气中似是弥漫着一点淡淡的酒气。

他下意识地轻吸了两下鼻子,确认这酒气正是从对面青年的水囊里逸散出来的。

合着,对面的这位,不是“像”带了一点醉意,人家就是大白天地在这纵酒呢!

察觉到季白的目光盯在了水囊上,青年左手把水囊往前送了送,很爽利地问道:“兄台可要来点儿?”

季白赶紧摇头,“不了,谢谢。”虽然古代的酒水酒精浓度都很低,他也不怕喝酒,但却绝没有大白天地把酒当水喝的嗜好。

秦淼却顺着青年水囊的方向凑了过去。她人小,越过半张桌子后,上身几乎全趴在了桌上,便就着下巴枕在桌面上的姿势,抬眼很认真地看向青年。

青年楞了一下,又失笑,低头逗她,“要吗?”

秦淼点头。

“喂!”季白试图阻止。

青年却已经笑了笑,直接拿低了水囊,凑到秦淼嘴边。

小姑娘便很是配合地张开嘴,任青年送了一口清酒到她嘴里。

喝完,秦淼舔了舔唇,直起身,看着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季白脸都绿了。

未成年呢,好嘛!未成年不能喝酒!

见到他的表情,青年非但没有自省之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季白咬牙,心里十分老古板地给这青年定了个放浪形骸的罪名,但嘴上却十分客气,“舍妹年幼,不懂事,别说她还不到可以饮酒的年纪,就是到了,也没得向生人要酒的道理,真是失礼了。”

青年见对面的人真地生气了,遂克制地收了笑,以一边的衣袖挡着唇,尽可能地正经了神色道:“是小弟失礼了,只因令妹天真可爱,未忍住便逗了她一逗,还望兄台不要介意。”

呵呵,逗你大爷!

至此,季白再没了要认识一下这人的心思。

然而对方却已经站起了身,很正式地抬手施礼道:“在下郭嘉,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靠!郭嘉?!

季白起身,“兄台可是颍川的郭嘉、郭奉孝?”

“兄台知道在下?”

知道,那当然是大大地知道了!

历史上,在这个时期的青州地界,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传奇品质的谋臣武将,季白没想到自己会在大马路上就遇上这位三国的鬼才。

季白相信,如果有人穿越到三国时代,郭嘉一定是集邮的必备目标之一。这位一生都算无遗策的三国谋士,若不能得到,简直就是枉来三国一场。

如果是别的试炼者,就算再想得到郭嘉,对于做完任务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的试炼者来说,也只能是想想。

但季白不同,他的本命牌的升级能力是召唤,这从某种程度来说,简直就是为了集邮而设的。

到目前为止,季白至少已经知道了两种可以将任务世界的人物卡牌化带走的方法。

一是在末日世界里实践过的,在将当时还没有名字的丧尸阿初打到濒死状态后,就可以将其卡牌化。

二是在上个任务世界里,获得任务世界人物的“控制权”后,可以将其卡牌化。并且,从当时系统给与的提示来看,这种“控制权”的本质其实相当于从属契约,即是说只要建立某种“契约”,季白同样能将任务世界的人物带走。

目前来说,季白还不清楚所谓的“契约”该如何建立,但至少,他手上不是还有一张规则卡嘛,这张卡简直就是专为建立“契约”而存在的。

在听闻郭嘉姓名的一刻,季白就已经起了要带走郭嘉的心思。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与他建立“契约”。

季白掩住瞬间有些兴奋的心绪,他完全忘了之前对此人升起的那点不快,热情地拱手,“早闻奉孝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季白,奉孝唤我小白便好!”

第37章 纵谈天下

郭嘉听到季白的名字,似乎是偏头想了一想,他的眉间略略地带上了一点疑惑,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片刻后才抱歉地回应道:“似乎在哪里听过小白兄的名字,但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季白猜测许是称号卡在发挥作用。他在进入平原城之前,就将称号卡插在了一般卡牌位上,但后来他发现,称号卡的作用是区分对象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卡牌级别较低的关系,对方舟这类本身没读过书,也不关心此类事情的人而言,他的那个“不解风情的学霸”称号卡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但平原功曹许长和后来便提过,似听过他的名号,同样也是想不起在哪听过,只隐约记得说他学问不错。

季白道:“白为无名小卒,能得奉孝偶尔听过,已是幸甚,奉孝不必太过深究。”

郭嘉抬眼,目光望向他的一瞬,表情带了点似笑非笑,“小白兄这就是自谦了,嘉久居乡野,闭目塞听,都听闻过小白兄的大名,怎能说是无名小卒。倒是小白兄能一口点出嘉的来历,才让嘉倍感惊异。”

呵呵,过犹不及。

季白装出一副没听懂郭嘉话里意思的表情,很明显地,郭嘉是被他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搞到起疑了。

也是,郭嘉虽身负大才,但如今根本没有正式出世,能听闻他名号的该寥寥无几。

他前一刻才因郭嘉的轻浮态度面现不快,下一秒一听了他的名字立马改弦易辙。这样突兀的态度转变,别说是在遇事本就喜欢多想一层的谋士面前,就是一般人,也会对他起疑。

但没办法,这就是只懂得纸上谈兵的问题所在。

季白在来到卡牌空间前,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大二学生,而且还是特别宅,社交技能为负、社会经验为零的那种。

他白白活了二十年,技能树就点亮了两枝——考试和玩游戏。要他一下子变成一个长袖善舞、不动声色、不露痕迹的高端社会人,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有时候行为上的生硬和刻意,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只能厚着脸皮当自己都没发现这些。

好在,郭嘉虽只比他大一岁,但情商能甩他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他并未在言语上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只点到为止。

季白赶紧转移了话题,问:“不知奉孝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去往哪里?”

郭嘉一撩袍角,重又在破旧的竹席上坐下,季白也赶紧跟着坐回去。

只听郭嘉道:“嘉从安平来,如今倒也没个固定的去处,不过是随走随看罢了。”

安平是冀州的治所。季白知道,这个时候袁绍应该已经取代韩馥成为冀州刺史,但具体情况却未从这里人的口中得到过印证。

他试探地道:“听闻袁车骑如今却是入主冀州了?”

郭嘉笑笑,“韩将军感袁氏旧恩,慕车骑才德,以冀州印绶相让于袁氏,确是安平的一段佳话。”

季白又想呵呵了,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什么佳话,分明就是袁绍一方面引着公孙瓒去攻韩馥,一方面又令人游说,以夹攻之危,胁韩馥让出冀州。到郭嘉嘴里,就成了尧舜禹依次禅让的神话故事。

史书上记,郭嘉曾对袁绍有过一段毫不客气的评价,说他“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不知郭嘉是否真对辛评和郭图说过这话,但他应不是个满嘴机锋的人,如今这样说话,只能是因为对季白颇多防备了。

郭嘉又反问季白,“小白兄呢?看这方向,似是要往齐国去?”

季白回道:“不瞒奉孝,我乃是平原都尉。今青州牧臧先生初入临淄,特令我各郡县主事前往述职。只是平原遭逢大难,如今百废待兴,离不得郡守,是以我家大人特令我代他前往临淄,拜见主官。”

郭嘉疑惑,“不知这位平原令是哪位先生?”

季白道:“我家郡守姓丁名徒……”字……不知道,“是位豪杰,因见平原遭难,不忍百姓受苦,是以担起了平原之重。”

郭嘉:“呵呵。”他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见秦淼的目光还盯在他的水囊上,便瞥了季白一眼,又凑前,往小姑娘的嘴里送了口酒。

秦淼反应极快,郭嘉的手递过来时,她就已经俯身就了过去,一口酒喝完,又乖巧地坐直身子,抿着嘴唇。

季白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勉强地维持了面上的温和。

郭嘉就抬袖笑了一下,那些不露声色的疏离和防备也松动了一下,他再度开口,语气里已带了些自见面便没怎么显露的真诚,“嘉亦是寒门子,并不信天下之才俱在世家的说法,可惜有时行走于世,又不得不叹服于世家声望和人脉的作用。”

青州子弟骁勇悍猛,本是难得之兵,可惜巫道横行,又加连年灾荒,青州子弟多入黄巾,以致田垄荒芜、城镇破败,其中又以平原等地受灾最深。”

小白兄之主公,欲振平原,本是善事,然而黄巾未平,冀、幽相侵,嘉只怕小白兄是要在夹缝中求存了。”

季白隐隐感觉,郭嘉在言谈中并未思考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劝丁徒据平原以为根据地时也提到过的,他们可以用平原来向袁绍邀功。

平原虽是一座弃城,但毕竟还未真到取之无用的地步。平原靠近冀州,袁谭初为青州刺史时,田楷占临淄,袁谭也只能据平原而已。

若能趁着袁绍稳定冀州势力的档口,占稳平原,再以平原投奔袁绍,怎么也比单枪匹马又毫无来历出身地去投奔袁绍要好。

丁徒也是觉得此点在理,才跟着他一起打理起平原,而没有立时去寻袁绍。

这本就是乱世之中,邀宠获功的一种方式。

郭嘉却像是不知道般,言辞中似根本没未季白作此打算。

如果是其他人还可能是没有想到,但面前是郭嘉,季白不会觉得他是疏忽了没想,所以他这是自动替他们否决了这个选项?

季白心里的疑惑一闪而逝,却没揪着这个问题深究。

他还没忘,他同郭嘉在这里东拉西扯,目的是要收服郭嘉,而第一步就是要让对面这人对他另眼相看。

对于一个谋士来说,自然只有优秀的主公才能让他们的心里升起涟漪。

可惜,季白天然没这个优势。

他只能尽可能地利用对于历史的先知,把自己也塑造成一个才高八斗、算无遗策的策士,来激起郭嘉的惺惺相惜之意。

“奉孝说得极是。”先要肯定对方,再要超越对方,“只老子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青州黄巾,其势虽盛,然组织散漫,军纪混乱,首领短视,麾下凋零,不足为惧。袁绍与公孙瓒,均自视甚高、轻谋好勇之辈,袁绍手下能人辈出,却不能用;公孙瓒性情急躁,不能稳扎稳打。这两个人,都很容易在气势最盛时行差踏错,由盛转衰。”

郭嘉默默地听了季白的分析,一时没有说话,倒不是如季白所期望的那样,因听他一番话而茅塞顿开,而是察觉了季白所言和所行间的矛盾。

郭嘉最善把握形势,对于很多常人许都不会察觉的细微迹象,他一向把握精准。而在识人方面,他虽不似荀彧善谋人心,但对人性的幽微审视和人情的通透明达,亦是常人所不能及。

季白说的这些,郭嘉就算稍有异议,也只是在细微处,大方向上,他是认同季白所说的。

但他同时也察觉到,季白直接地回避了他所预估的这些形势和未来对于他和他主公所占之地的影响。

在季白的潜意识里,似乎这所有一切都被屏蔽在平原之外,他的脑子里就跟没想过一旦这些真地发生,要如何应对或利用一般。

这不是一个谋士正常的思维和取向。

郭嘉自动帮季白否决了投奔袁绍这个选项,是因为在他提到韩馥以冀州让袁绍时,季白所不自觉地流露出的不以为然。

在对待主公的态度上,这世间大约有两种人。

一种,无论对主公是崇敬也好、鄙夷也罢,只要他能让自己发挥所长、达成所愿,便愿竭诚效力。

另一种,却绝不会依附一个令自己不喜的主公。

季白看着性情温和,没什么侵略性,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天真。郭嘉不知道这是因为季白是在现代的和平条件下长大,是被平顺无忧的生活所骄纵出的任性,却直觉认为季白是第二种。

他是不会去依附袁绍的,这是郭嘉一开始就有的判断。哪怕平原之主,也并不是他。

再听他对袁绍、公孙瓒的评断,郭嘉就更是肯定了这点。

但他既看得出这两人的结局,又怎会不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袁绍已将勃海让于公孙瓒之弟公孙范,如今公孙之兵与黄巾军战于勃海,平原距勃海,又不过一日之程,无论是公孙之兵,还是黄巾之重,对付起平原来都如探囊取物,而这人也不知是根本不在乎,还是笃定了这两家都顾不上他。

但不论是哪一种,郭嘉都不打算再跟季白继续掰扯下去了。

眼前人不尽不实,明明看着是个老实孩子,其实却比他还能鬼扯。

郭嘉起身,“日头已经偏斜,正适合赶路。嘉便不再久留,就在这里与小白兄后会有期了。”

“诶诶?”季白赶紧跟着站起来,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走了。这位鬼才谋士就没点儿相见恨晚、要跟他畅谈天下大势的想法吗?

“奉孝这就走了?”季白一时茫然,都不知道该如何留人,“我正要往临淄处去见臧刺史,奉孝既然没有特别的目标,不妨与我同行一段?”

郭嘉笑笑,“嘉与小白兄相谈甚欢,亦有意多加相处。奈何于嘉而言,临淄实非太好的去处,只能忍痛告辞了。”

他说着,便拱手为礼,然后握着长剑,转身去牵马。

季白被搞得词穷,跟在他屁股后面,差点就想说:那你去哪儿,我跟你去!

郭嘉从树上解了马,扭身见季白跟在他身后,虽面上还勉强维持着自然的姿态,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抓耳挠腮。郭嘉不解地看向季白,“小白兄还有事?”

“呃……”季白语塞,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就见不远处的山道上跑下一拨人来。

第38章 大发神威

从山上下来的这拨人,大概能有二十来个,不到片刻,就已经堵在了官道当中。

为首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体格魁梧,身高大概能有一米九多,手里拎着把大刀,看着就一脸凶相。

见到茶棚中的三人,大汉不说话,只往下挥了下手,身后的手下就立时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彼时郭嘉已经上马,马头都冲着相反的方向转走了,一撇头却见季白仍抓着秦淼呆愣愣站在当下,不由气结。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上马走人!”这阿呆,气得他说话都维持不住假客气了。

“啊?哦!”季白见到这二十来人手上握着的武器,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遇上了山匪,便赶忙去解系在树上的缰绳。

但人家专业做山匪的,好不容易碰上了肥羊,哪会任由他上马走人。

季白刚解开缰绳,还来不及上马,就已经有人冲到他近前,一边大叫着“站住”,一边一棒子就向他挥舞了过来。

季白抽刀,架住对方的武器,双手使力往前一送,将来人推开。

身侧传来另一道破空的声音,季白不及抽刀,只能拉着秦淼蹿到一旁,以骏马为阻挡,躲过攻击。

季白的马,是系统送的,毛皮光亮、高大俊逸,一看就值不少财帛,反而是季白本人不像个富户,看着油水一般。

是以山匪们早已把这马作为了抢掠的首要目标,自然不会允许这囊中物有任何损伤。

他们比季白本人还要顾及马身,因怕伤了马,楞是连攻击都多了几分小心。

郭嘉这时候也已经策马回援,他手中的长剑出鞘,迎着一个山匪就攻了过去。

乍见郭嘉加入战局,季白还窃喜了一下,觉得这也算是个共患难的良机。

待见他挥了几下长剑,季白就知道,这位就是个花架子,真指着他以剑御敌,都不如指望他立马学会妖术落雷来得实在。

季白立时大叫,“奉孝先走,不要管我!”

这种喊话挺傻的,但季白此刻却是真心实意地希望郭嘉赶紧先跑,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地放出阿初。

这位初级丧尸如今还在重伤状态,但从图片看,至少已经能够直立行走。

当然,初级丧尸的杀伤力有待商榷。

以季白为标准,他能够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条件下,凭借种族(人类对丧尸)的速度优势干掉一只丧尸。

但面对眼前的这群山东大汉,季白别说迎战二十个,就是一个,在持久战下,都能够将他干趴下。

季白现在还能站着,一是得力于手中的长刀,二是这些人投鼠忌器,比他还顾惜这匹系统送的良驹。

由此可知,单比战力,阿初也不是这群山匪的对手。

但重点在于,阿初长得吓人啊!

一只丧尸,都能将看惯了各类恐怖元素影视作品的现代人吓到屁滚尿流,更何况这群古人?

想想看,一只口眼歪斜、青筋迸裂、皮肤暗沉、嗷嗷乱吼的丧尸凭空出现在人群中,这些山匪见了,还能够想起来跑路的,季白都算他胆色过人。

是以,他是真心希望郭嘉这时候不要太讲义气,赶紧跑了算了。聪明人见势不对,战略性撤退一下,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敌,还要硬抗的,那才是傻子。而三国鬼才,怎么能当傻子呢?

可惜,郭嘉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跟他不太对盘。

他想郭嘉留时,郭嘉要走;他想郭嘉走时,郭嘉当他在用嘴放屁。

“上马!”郭嘉还要指导他逃生第一步。

“上不去,没空档!你先走,快一点!”季白回应。

季白有点急了,约莫是觉得这几个小鸡崽子早晚要束手就缚,山匪们并没有全部出手,但只几个,也给了季白莫大的压力。

他的爆发力不错,但一直疏于锻炼,哪怕在上个任务世界中练过一段时间体能,也不代表可以轻松应付几个山东壮汉的围攻。

若不是双方其实都没什么攻击的章法,季白又占了些其他东西的便宜,早就被揍趴了。可几个回合下来,他也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

郭嘉又一直不肯走,弄得他心里急躁,正想着也顾不得这位三国鬼才的心理健康了,干脆就把阿初放出来,把他一起吓出心理阴影得了的时候,一把砍刀破空劈下,直直地照着季白的门面而来。

完了!

刹那间,季白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想法。

有后悔不该迟疑不决耽误时机的,有懊恼没有想办法学些武力技能傍身的,有担忧他死后秦淼怎么办的,甚至还有可惜没能收服郭嘉就玩完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瞬间,一只小手高高举起,伸出青葱般的两根手指,举重若轻地夹住了劈向季白的刀刃。

砍刀下落的势头顿时收住。

手握砍刀的大汉楞了一下,又再次发力往下狠压,刀锋却仍是纹丝不动。

大汉脸上现出惊异,他想要抽刀回撤,却发现刀刃就跟砍进了石头里一样,连抽都抽不回去了。

此时旁边一人举着根长棍向秦淼的头顶砸了过来,她眸光微转,中指轻轻地向夹着的刀刃处一弹,随即松开,砍刀“嗡”地一声响,震动中带着持刀的大汉飞退了半步。

秦淼扭身,动作迅速地反手握住挥来的棍尾,然后又轻轻地往外一推一送,舞棍的那位就也跟着甩出去了。

季白惊得都忘了动作。

他在秦淼的大发神威中自省,自己似乎是犯了很严重地以貌取人的错误,错把女武神当布娃娃养了。

这战力,别说是他了,就是丁徒来了,也只有下拜跪服的份儿。

季白觉着,真正能在三国世界脚踢吕布,拳打赵云的,不是丁徒,而是面前这位大佬。

秦淼出手之后,战局再不是季白和郭嘉的左突右支,而是秦淼大佬的绝对碾压。

很快,山匪们的神色就由胜券在握的自信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惊骇。

在秦淼只是轻轻地扭了下手腕,就轻易地卸下了一个人的膀子后,为首的山匪终于面色惨然、磕磕巴巴地喊了撤退。

顷刻间,原本还横行无忌的山匪跟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争先恐后地跑了个一干二净。

见人跑了,秦淼也没追,只是安静地退回到季白身边,仰头看他,一副“接下来要干嘛”的表情。

季白勉强地收起惊讶,冲秦淼比了个表示无比佩服的拇指。

秦淼点了下头,可能是表示自己接收到了。然后又再度仰起脑袋,看季白。

郭嘉这时候也已经下马走过来,他脸上的震惊收得比季白还快,姿态也仍是潇洒恣意,若不是额上还残留着一点细汗,根本看不出刚刚曾十分狼狈地展现过自己徒有其表的剑术。

“嘉眼拙了,之前竟未看出季姑娘的身手如此之好。”郭嘉道。他不知秦淼的姓名,只听季白说两人是兄妹,就以为秦淼也是姓季。

“呵呵。”这话季白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没看出来,“刚刚还要多谢奉孝出手帮忙。”

“小白兄这话说的,倒要嘉汗颜。”郭嘉瞄了秦淼一眼,见小姑娘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说话,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之前小白兄是问嘉愿否同你们一起去临淄?若嘉此刻说‘愿意’,不知算不算晚?”

季白诧异,“奉孝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郭嘉反问:“难道小白兄已不想再与嘉同行了?”

那必然不能啊!

“能与奉孝一路同行,实乃三生有幸,怎会不想呢?”就是郭嘉的反复态度,让人奇怪。

郭嘉满意。

他改变主意,自然不是因为季白,而是觉得小姑娘有点意思,这样的天生神力,实乃是他生平仅见。

而且,他也有点怀疑季白与小姑娘的真实关系。季白称他们是兄妹,但刚刚小姑娘发威时,季白脸上的惊诧比他还甚。若真是兄妹,绝不可能对她的神力一无所知。

若是别样的小姑娘也就罢了,以季白的武力想胁迫这样一个能徒手揍扁山匪的战神,那是痴人说梦。但小姑娘从不开口说话,看着像有某方面的问题,这就让郭嘉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主要是季白转变突兀、过分热情的态度,实在让郭嘉生疑。若不是小姑娘对秦白明显的依赖,他都要怀疑这是个拐卖小姑娘的人贩子了。

看着秦淼沉静懵懂的小脸,郭嘉笑了笑,从行囊中掏了掏,最后掏出两颗核桃来,送到秦淼手中,“接下来要一路同行,若是再遇山匪,还望姑娘也护嘉一护呀。”

秦淼接了核桃,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郭嘉立时笑着拱手,“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季白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又想了想郭嘉前后的画风转变,再搜寻出历史上这人的一些花边杂料,突然顿悟:靠,这个畜生不是要泡秦淼吧?人家小姑娘还未成年呢,好嘛?

第39章 刺史臧洪

季白、秦淼、郭嘉一行三人,一路过河、东行、走走停停,又用了5、6天的时间才终于走到青州刺史治所的所在地——临淄。

倒不是路途遥远,实在是季白骑不惯马,不能疾行,中间又为了渡河费了翻波折,季白怀疑,要不是路上遇到了本土生人郭嘉,他其实并不能如一开始所以为地那般顺利到达临淄。

不说别的,就单说许功曹给他的那张所谓“路线图”,真要全程照着走,绝对能把季白带到深山老林里再也走不出来。

他们这一路,食宿都是在沿路寻找附近的小村庄解决。

季白出来时,身上带了些盘缠,这还是方舟从平原富户的遗留家产中搜罗出的,原是他们那起小团体的共产,方舟带着一伙人全都臣服于丁徒和季白后,这批财产自然也就归了郡县所有。

季白此次出来是为公干,路上的花用自然是公家掏钱,就动用了这笔银钱。

但他拿的其实不多,富户们走时,虽为避难,但离开时行动上远没有心里上匆忙,能带走的还是尽可能带走了的,剩下的大多是些不利于行的大件儿,真能找出来当花销的,少之又少。

季白身上带的自然也就不多。

好在他们不入县城,只在乡野中花费,并不需多少银钱。

若是在世道好时,其实路上饥渴,偶尔到村中讨一口饭食,并不需要花钱。

只是如今连年征战,到处都没有吃的,这才得给些银钱。

晚上的时候,他们或就借宿在吃饭的人家,或在村中找间无人的屋子,倒也还能遮风避雨。

终于到达临淄时,季白觉得自己大腿内侧的皮都磨厚了,此后再也不觉骑马是件有趣的事情。

进到临淄刺史治所,季白被引到刺史治下的小吏处,交了盖过平原印的书面文书,便被安排到衙内的一处小院中修整,又在州署的安排下吃了顿饭,这才让他们到臧洪办公的房间等待接见。

进入州署时,季白给秦淼和郭嘉报的身份,分别是妹子和自己属下的书吏。

郭嘉对这个身份没什么意见,州署的官吏也没什么怀疑,比起郭嘉,他们更无法理解季白为什么公干要带上妹妹,哪怕带个侍女爱妾可能都比带妹妹正常,而更有甚者,是季白连面见臧洪,也要把妹妹带在身边。

但疑惑归疑惑,倒是没人说季白这么干不行。

这些州吏,都是临淄的本地人。臧洪初来乍到,一切都在磨合阶段,是以在这些细节上规矩并不十分严格。

三个人只等了小片刻,臧洪便大踏步进来。

他三十来岁,体格魁梧,声如洪钟,看着就是个爽利干脆的人。入内,不待季白等起身见礼,他已几个跨步走到位于主位的案几后,一撩袍角,就坐了下来,“不必虚礼了,你们哪个是平原过来的都尉?”

季白拱手,“见过刺史大人,小人季白,即是奉郡守之命前来面见大人的平原都尉。”

臧洪将季白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转过视线看了看郭嘉,心中稍稍有了些谱,问道:“我看过你们递来的文书了,但上面说得有些不太明白。听说你和如今的平原令丁徒乃是同郡?”

文书是功曹许长和操刀,大概说明了一下丁徒自封为平原令的前后始末,其中以文学的手法,虚构出了一个忧虑苍生、心有大志的豪杰丁徒,以及他不忍平原百姓罹经战乱、流离失所,是以聚合平原人民修筑城池、抵御盗匪的英雄故事,并将平原现行的新政简要的做了汇报,报送刺史。

最后在末尾说明,听闻刺史大人召见,丁郡守如何心向往之,恨不得两肋生翅,立奔往见,可惜平原人民实在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这才不得不派了知晓他心意的同郡季白、字小白、现为平原都尉的,替他前往临淄。

季白见臧洪问起,赶紧答道:“是,小人和丁郡守俱为东阿人,”这时候的人都兴讲个籍贯出处,季白和丁徒也只得给自己随意安个来历,“本是结伴北上,途经平原时,见民生凋敝,满目疮痍,丁郡守不忍其景,又阴错阳差与百个平原豪杰一起,击退了前来劫掠的盗匪,这才在平原停留下来。”

臧洪点点头,任季白说得冠冕堂皇,他也只是听个大概,并不真信。

他不算世家出身,但其父从县吏做起,终累迁为太原太守,他自己也经历颇丰,虽算不上识人善断,但活过三十来年,也算有些见识。

季白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大家中培养出来的文人,他身上的某些仪态、细节,甚至比不上他身旁的书吏。

结合他对季白的论断和这一篇多有夸大的文书,臧洪已能确认,丁徒和季白就是趁着平原罹乱,趁机圈地的泼皮混混。

他们与那些被定性为盗匪的自主武装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给自己找了一个朝廷原有的官职当外衣,并且还肯装模作样地听从州署调遣。

不过季白分析得对,哪怕臧洪看出了这伙人的本质,也不会为难他们。他自己阵脚都未稳,断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

臧洪想了想,很干脆地道:“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了,但州郡长官,都是朝廷指派,并没有拿了印绶就可以自封的道理。不过我会向朝廷上表,推举丁徒,望你们好生治理平原,勿让百姓受苦。”

其实臧洪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又哪来的朝廷指派,他自己还是袁绍指派的呢。

季白起身,“那就有赖刺史了。”

臧洪的态度一般,但已算是勉强认可了丁徒的平原令身份,季白来这里的一大目的就算达成。

臧洪点头,随即便有送客的意思,他招各郡主事过来,一是新进上任,要了解这郡县的基本情况。平原的情况,发来的文书里写得还挺详细,用不着再问。

第二点更重要的,就是看各郡态度,他的文书发出去,会来往见的,别管是否真心,至少都是表面认他这个刺史。不来的,如北海孔融等,他其实也没有办法。

季白既来了,就算不是郡令亲至,态度也在,臧洪也就知道了。余的,臧洪对平原也还管不到许多,自然也没什么问的意向。

季白也看出了臧洪的意思,但他此来还想着看能不能从臧洪这弄点粮食回去,哪能这么就走。

他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就见院门突然大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便闯了进来。

第40章 州府乱事

来人有百十来个,为首的是个穿着一身华服的虚胖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余下人等都是些高大精壮的威猛汉子,做武夫打扮。

院门是被咣当一下推开的,这一伙人气势十足地冲进来,在院子里就摆开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们闯进来后,一批做府兵打扮的人也跟着涌了进来。

他们是袁绍令臧洪领青州后,拨给臧洪用以护卫人身安全的亲兵。

然说是亲兵,其实到臧洪身边的日子极短。其中又不乏逃难到冀州后,被袁绍收编成军的,这拨人原就不是袁绍军中的主力,不过是在袁军中混日子活口,算不上是什么精锐。后被拨到臧洪身边,看着是从边缘军变成了亲卫,身份是有所提升,其实骨子里还是在混日子,并没有要为谁卖命的觉悟。

他们一共只有三百来人,来了之后就被臧洪充了府兵,行动带在身边,也跟着他做了些事情,倒还算是能够听命,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此次有人直闯州府,人数上虽不如他们,但来的这个却是临淄城内有名的豪绅,姓李,据说家中有部曲上千,并不好惹。

是以这位李豪绅带人闯府时,这些府兵们并未敢狠拦,迟疑间就让人闯到了臧洪面前。

见到闯进来的这些人,臧洪面色未变。他站起身,一张四方大脸不怒自威,“李先生这是做什么?”

来人中为首的李豪绅在院中站定,他双手交握在腹前,头微微仰着,看人的时候带着一丝轻慢,虽然只是带了百十来个人进来,却是一副拥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豪绅道:“这话,该我问臧刺史才对。听闻您今天带人去了我李家的别院,随意搜查不算,还从我的别院抓了人走。我也想问臧刺史,这是个什么意思?”

臧洪站在檐下,他又比一般人要高,不用抬着下巴说话,都是居高临下,“李先生既知我捉了人,那想来也该知道那人的身份。臧某这些时日,一直在清剿附近的盗匪,前几日正被一匪头脱身,没想到就在您家的别院找到了。我没去找李先生要个解释,您倒是先来我这儿兴师问罪,先生可真是霸道得狠啊!”

李豪绅傲慢地一撇嘴角,“什么匪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我府上的清客。自臧刺史入临淄以来,我李家一直都竭力配合,甚至多有资助。但刺史此次直入我李家别院捉人,却是全然不顾念我李家照拂,这让我很为难啊。”

臧洪冷笑,“所以呢,李先生是要带人围攻我的刺史府,把人带走吗?”

李豪绅也笑,“围攻刺史府怎敢?但人,确实是要带走的。”

臧洪大喝,“那你试试?”

李豪绅抬眸,扫了圈犹犹豫豫地站在院中的府兵,知道他们虽然人多,但其实未必真跟臧洪一心,这些人只身来齐,抱的都是得混且混的心思。

臧洪到临淄之后,他已经将他的来历打探得一清二楚。

知道这人原是在广陵太守张超手下做功曹的,后见袁绍,因其父与袁绍生父袁逢有旧,袁绍又见他有几分本事,恰逢青州无主,就指了来青州做刺史。

但青州此时其实并不真在袁绍的势力范围之内,臧洪也不是袁绍真正的心腹亲信。他此来,袁绍只给他拨了三百来人,打的就是个投资的主意。

李豪绅料定,这三百个人对臧洪也就是应付个差事,并不会真正拼命,也正因此,他才敢带着百来人就硬闯刺史府衙。

他当下也并不将臧洪和府兵们放在眼中,直接扭头,对着跟他过来的部曲们吩咐,“去,把人找出来,带走。”

手下部曲立时听命,转身欲去。

季白瞄了眼还处在犹豫状态下的府兵,以及手已经握在佩剑上的臧洪,他把握时机,当机立断地抽出长刀,一面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一面暗自庆幸这府衙的规矩松散——郡级的属官面见州级长官,连兵刃都可以随身的。

季白道:“州府之内,谁敢放肆?”

李豪绅早就看见他了,见他一副文士打扮,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他抽刀,也只觉他是在自不量力,“阁下何人?”

季白持刀走到臧洪身前,一副护主模样。

秦淼始终跟在他身后,一只小手拽着他腰侧的衣料,一副紧跟大人的小孩模样,却给了季白以莫大的安全感。

郭嘉冷眼看着这对神奇的“兄妹”,由始至终连身都没起。

季白心里盘算着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人能在秦淼手下走几个回合,面上却义正言辞地道:“我为东阿季白,乃刺史麾下平原都尉。”

李豪绅冷哼,“平原都尉!你既是平原的都尉,那就回你的平原去!在这里充什么英雄?”

季白道:“平原亦属青州所辖,我既在此,自然容不得人在州府放肆。”

“呵!”李豪绅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必他发话,身侧一威武的部曲已猛然窜出,抬拳就直奔季白而去。

季白见这人来势凶猛,知道他同一般落草为寇的山匪不同,是专门练过的。他并不敢硬抗,直接微微地后撤了一步,秦淼见势,便一个踏步上前,一手探出,抓住来人的手腕,身子轻轻一拧,另一手接上,抓在对方的胳膊上,一个使劲,直接将对方的胳膊转了个圈,然后就听“咯嘣”一声,这个部曲的胳膊就被秦淼扭脱了臼。

她的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只在一个照面的瞬息间就轻易完成,甚至连那部曲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脱了力地跪到了地上。

李豪绅大骇,“你——”

季白趁机大喝,“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我等乃臧刺史部下,随刺史前来青州抚民,若有人在刺史面前撒野,还无动于衷,难道是等着将来在这异乡受人欺凌吗?”

他这话正是喊给府兵们听的,这群人明明人多,却犹犹豫豫,不肯动手,盖因还未有觉悟要为臧洪卖死力。

他先借秦淼之力,拿下一个部曲,在众人面前灭了李豪绅的威风,再出言点醒。

这群府兵,虽不是什么军中精锐,却到底不傻。他们既然已被拨到臧洪麾下,又随他只身来此,甭管心中如何打算,其实已经跟臧洪绑在一起。臧洪站稳了,他们自然昂首挺胸。若臧洪被人下了威风,他们此后自然也跟着一起夹尾巴做人。

季白的话,虽然简单,却正是点中一个要害:他们跟臧洪一样,都是外来的,且只能依附臧洪,不守住臧洪,他们自己便要被排挤出郡县。到时候怎么办?也落草为寇吗?

府兵中自然有反应快的,立时相应地抽出佩剑,大喊:“谁敢在州府放肆?”

余下见状,自然也跟着抽剑。

瞬时间,李豪绅带的人立时被围在了院中。

他虽带了百来人,却因府衙的布局所限,被拉伸成了一支长队,如今贴身的人不多,院中倒多是府衙,正好被围了个满满当当。

李豪绅见状,面色一变,咬着牙不再说话。

他知道,臧洪还不敢对他动手,但今天想带走人,怕是难了。

臧洪见此景,哈哈一笑,手已离开了佩剑的剑柄,他走进院中,先对着季白道:“季都尉辛苦了,先请回住处休息,稍晚间容臧某设宴,为都尉洗尘。”

又对李豪绅道:“李先生所言之事,怕有误会存于其间,不如就请李先生移驾,你我详谈如何?”

第41章 臧洪夜宴

臧洪处理州府诸事,到很晚才结束,他请季白的这顿饭也就安排在了晚间时分。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府衙的后院,这里是臧洪日常居住之所,有间偏厅,屋子不大,设了四张矮几,季白、郭嘉和秦淼全在被邀之列。

季白等被带过来时,臧洪已在房间中等待,见他们进来,就招呼了三人分别落座。

饭食已经上桌,臧洪招呼,“我们坐下先吃,这里就差酒了,我已让阿琰去温,一会儿就能上来。”

季白低头扫了眼矮几,四个人的桌上都是一样的东西,一碗肉汤、一小碟青豆、两个夹着红枣的馒头,以及一只空着的酒杯。

若是以现代的宴请标准来看,这么几样东西,说寒酸都是在侮辱寒酸二字。

但依照三国此时的标准,却已算得上极为丰盛。

至少,这是季白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闻到肉味。甚至别说是肉,馒头在这里都不多见。

这里吃麦,常常是做成麦饭,口感有些像是夹生的米饭,能够填饱肚子就算最高标准,口味什么的,根本不能多加追求。

也就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将小麦磨成面粉,再蒸成馒头。

臧洪虽为刺史,但作为一个外来户,生活水平肯定也是一般,这点看他屋中的陈设就能看得出来,就算称不上简陋,也绝对与富贵毫不沾边。

今日置办出这样一顿酒席,已可见用心。

臧洪一边招呼着季白等人赶紧动筷,一边先自己抓起一个馒头,几口就吞了下去。

他看着像是饿极了,吃了个馒头才缓过来,叹了口气,“李封那匹夫,惯会胡搅蛮缠,跟他拖了能有个把时辰,又处理了好些杂务,到这会儿才终于吃上顿饭。”

季白猜李封就是白日见过的那位李豪绅的名讳。

这里一天一般两顿饭,上午9、10点钟一次,下午3、4点钟一次。因为没有随身计时的工具,这个时间只是季白估摸的。

若臧洪今天是只吃了早上的那顿,到现在大约已经过了十来个小时。

季白他们是吃过了下午那顿的,这时候只当再吃顿夜宵,并不觉饿,听臧洪这样说,知他在解释自己的狼吞虎咽,正想着说些什么场面上的恭维话,夸夸臧洪废寝忘食、一心工作,就见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色曵地襦裙的女子,托着酒壶款款进来。

这女子正是臧洪口中所说的阿琰,她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只用一根雕花木簪斜斜插着,脸上未施脂粉,五官也算不得精致,却自有一股温柔婉约的气质。

进得门来,她向屋内众人微微施礼,又向臧洪道:“郎君,酒已温好了,可要现在为诸位贵客满上吗?”

臧洪挥手,“满上,满上!”

阿琰便依次走到众人桌前,为众人斟酒。

这里的酒度数低,季白虽不喜饮酒,但真要喝的时候也能喝上几杯。

郭嘉更是酒中醉鬼,他的水囊早空了,已渴酒渴了几日,早在听说有酒的时候,就已经满心期待,这时自然是举着杯子去接。

就连秦淼都挺期待,阿琰走到她身边时,她虽未有动作,目光却已经盯在了酒壶上。

阿琰却未马上倒酒,而是温和地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很认真地问:“阿妹可以饮酒吗?”

秦淼大力点头。

阿琰就笑笑,将壶嘴凑到她的酒杯边。

季白赶紧阻止,“她年纪小,不要太多。”

阿琰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季白。

郭嘉大笑,“哪里就小,这个年纪都能嫁人了,也不知小白兄你一天天地都在紧张什么?”

臧洪也笑,“就是,满上满上!”

阿琰笑了笑,回首对上秦淼期待的目光,声音轻柔地询问,“你阿兄担心你嘞,就倒半杯可好?”

秦淼想了想,点头。

阿琰就笑着为她斟了半杯。

最后才为臧洪斟满酒杯,他举杯,“今日与小白虽是初识,却甚觉投契,臧某身无长物,只能以薄酒款待诸位,还望小白和奉孝不要嫌弃。这杯酒,臧某就干了!”

臧洪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季白和郭嘉自然赶紧跟上。

季白饮酒的间隙,还抽空瞥了眼秦淼,她虽似对酒挺有兴趣,却并不跟着大家一起举杯豪饮,而是按着自己的节凑,喝一点肉汤,咬一口馒头,再抿一点清酒,十分恣意。

季白放下心来,又怕臧洪会觉得秦淼无礼,遂往臧洪那边瞥了一眼。

臧洪自然不会去在意个小姑娘怎么吃饭,他饮酒时,阿琰跪坐在他身侧,神态温柔而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在他放下酒杯时,又立即为他倒满酒杯。

随后,阿琰重新起身,再要为季白和郭嘉满酒。

季白赶紧起身,举杯接着。

臧洪皱眉,“让阿琰倒酒,小白你等着就好,不要起身!”

季白不知阿琰的身份,只觉得两人之间的亲密默契不似普通关系,但臧洪没有介绍,他也不好随意称呼嫂夫人一类,只是笑道:“累阿琰姑娘斟酒,小白岂能安坐。”

臧洪的脸上现出不以为然,“女人不就是干这个的,你呀,单看外表,却真是看不出会有白日里那般的果决和胆气。”

季白笑笑,不说话。

臧洪略显不快地对着阿琰一挥手,“行了,你退出去吧,我看你在这儿,反倒让小白不自在了。”

季白赶紧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

臧洪打断他,“行啦,想来是你不习惯席间有女人在旁边碍事,没事儿,让她出去,正好我们爷们自斟自饮,说话也痛快!”

臧洪说话间,阿琰已默默地放下酒壶,退身走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关严,怕晚间的凉风吹进来,冻到屋里的人。

季白看着阿琰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轻轻地拧起了眉。臧洪此人,在三国史上以豪义著称,但其实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但伴随着他的豪义之名的,却是些不那么能够让人接受的逸闻。

想到此处,季白不自觉地发了会儿呆,再回神时,就听臧洪说道:“黄巾之乱,以青、徐、冀、兖几州为最,其中又以青州受害最深,不仅青壮离乡、田地荒芜,便是许多耕读之家也纷纷往四边逃难,青州名士,如今十不存一,以致臧某便是想要肃清境内、重振青州,都要叹无可用之人。但今日见小白胆气过人、奉孝临危不乱,臧洪深感钦佩,不知两位兄弟是否愿意留在临淄,助为兄共理青州?”

第42章 平原之约

季白没想到臧洪会突然延揽他和郭嘉,还说得如此直白,连个铺垫也没有。

郭嘉过来捞酒壶的动作也是一顿,却随即便笑笑地看向季白,看他如何说辞。

季白道:“刺史厚爱,季白心中感激不尽,不过我与丁徒乃是多年的交情,必不会离他而去,投效他人,如此只能辜负刺史抬爱了。”

臧洪不快地道:“小白难道连考虑都不肯考虑一下吗?”

季白笑道:“大人,人生短短数十年,求的不过就是个快意,当下愿便是愿了,不愿便是不愿,随心而择,不问前路,就是一个痛快,又何苦还要考虑半晌?最怕是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忘了本心,最终悔不当初,那才是大谬。”

臧洪沉吟片刻,突然拍桌大赞,“小白说得是!人生就是求个痛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足矣!来,你我干一满杯!”

臧洪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季白陪他喝了,却不知为何已觉索然无味。甚至连来之前预想好的,要从臧洪这里“借粮”一事,都抛到了脑后。

臧洪没有再问郭嘉的意思,许是后者事不关己、闷头喝酒的样子,已经给了他答案。

三个人连着秦淼,一起吃了顿饭。

虽没人达成什么心愿,到底大家都酒足饭饱。

回去路上,季白等没让府中的杂役领路,只三个人慢慢溜达着往回走。

季白不嗜酒,席间其实没喝多少,倒是秦淼和郭嘉都有了些微醺的迹象,其他表现倒也没有,只是走路不走直线,很容易一脚就踩到花坛里,以致季白不得不一左一右地拽着。

行至一半,季白突然问郭嘉:“奉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活这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郭嘉爱饮酒,其实是因为喜欢那种将醉未醉的状态,那种被酒精刺激着而略略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一切都是正正好好。

季白问这话时,他正仰着头望天上的星辰,他比季白还高着一些,闻言扭下脸来,失笑,“‘为了什么?’生于乱世,又学了一身本领,当然是为了匡助明主、平复乱世、抚慰苍生了。”

季白也笑,“不久之前,有个为人不错的大哥告诫我们说: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因为我们谁也救不了。奉孝,你觉得呢?”

郭嘉咂摸了一下“救世主”三个字,想了想,道:“那要看你想救的是谁了。你若是只想救一人或一小拨人,那就是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最难。生在这乱世的人啊,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命就是偷来的,生或死,不由任何人说的算,谁都不行。所以你如果太执拗于某个人或某一拨人,那你的心就窄了,反而容易进退失据,最终一无所有。而如果你是想救这世道、这苍生呢,那就要把这苍生放下。战乱,只能以战乱来结束,而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如袁绍者,当面见人饥寒交迫,便怜悯之色现于面上,等到饥者不在眼前了,就想不到外面还有流离失所之民。孟子以君子远庖厨是为仁,其实不过妇人之仁罢了。所以,小白兄,你是要救某个人,还是要救这天下苍生呢?”

季白沉默了走了一段,轻轻地道:“我不过是一个过客,最终……大概是谁都救不了的。”

郭嘉闻言大笑,甚至是踉跄了一下,险险才被季白拽住,他道:“过客好啊!过客才好!来去轻松,了无牵挂!就是不知道小白兄既为过客,又为何要据平原不放?”

“啊?”季白没想到郭嘉会在意这个,他其实就是懒得应付一些没有必要的人际关系。反正他只是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完成就走,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真如丁徒所说去寻袁绍的话,还得应付老板、应付同事,哪比得上自己当家作主。

所以在有选择的条件下,季白还是喜欢尽可能把自己身边的人际环境弄得简单一些。当然,这种类似于“因为我不想去讨好老板和同事,所以想要个简单的工作环境”的幼稚理由,是不能对人说的。

季白不答反问:“奉孝是觉得我们据平原以自立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郭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审视地看着季白,他之前的醉意似乎是随着之前差点跌出去的那一跤散了,“不是有什么问题,是嘉实在看不出小白兄占据平原的用意。嘉觉得,小白兄不会不清楚,你们根本不可能长据平原。”

季白笑,“奉孝这话似乎太过绝对了。”

郭嘉摇头,“这都是客气的。不客气地说的话,半载之内,小白兄必失平原。”

季白挑眉,对于这位算无遗策的三国谋士在他面前所下的第一个断言,他还是很想挑战一下的。

夜色中,季白轻轻地挑动了一下食指,将一张一般卡牌移到掌中,然后将规则牌【不朽的承诺】放入一般卡牌位,开启效果,“奉孝可要与我打个赌?”

郭嘉:“赌什么?”

季白:“就赌我能否守平原半载。若是我赢了,便请奉孝常伴我侧,为我谋事。若我输了,便也答应奉孝一件事情,你看可好?”

郭嘉倒没怎么在意这个赌约的内容,他只是略有些疑惑地看着季白,总觉得面前的这人行事古怪。他多年来一直在家乡读书,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离乡去往冀州,世人根本不识他是谁,这人确似笃定了他有济世之才一般,令人疑窦丛生。

郭嘉道:“好,我与小白兄赌了。若我胜,无需小白兄做什么事情,只请老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季白欣喜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季白伸出手掌,与郭嘉击掌为誓。他感到契约已经建立,一旦达成条件,他就可以带走这位三国名士了!

季白尽可能地压下了隐隐的兴奋,他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我们赌的是我能不能守住平原,但这指的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奉孝可不能为了赌赢,暗中使手段害我。”

郭嘉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心吧,半载都是给你往多了说的,你能守住平原三个月都算不错,不需要我从中去使手段!”

季白微笑,“那奉孝就等着输吧!”

郭嘉回以一笑,“那嘉就拭目以待。”

第43章 得到郭嘉

既定下了半年之约,郭嘉自然不会再去他处。季白带着秦淼离开临淄之后,郭嘉便也跟着一起,去往了平原。

他们回到平原时,差不多已是十一月底。

这期间,公孙瓒已在勃海附近,与各路黄巾军大战了数个回合。

黄巾军数量虽多,但领兵者大多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民,并不善战,又兼治军松散,往往尾大不掉,对上公孙瓒后,自然是败战连连。

偶尔便会有溃败的小支军队,退到平原,企图劫掠一番后,继续后退的。

季白和丁徒早命人重新修筑了城防。一开始城内的青壮还少,他们就组织了全程男女老少,全都登上城墙防卫。

黄巾军本就不是正规军队,军中攀墙攻城的器械很少,并不擅长攻城作战,更何况来的还多是溃军。

平原城内虽然人少,武器也少,但大半黄巾军被困于城下,根本攻城无门。

季白又令城内没有武器的平民准备了滚水等物,见到有人攀墙,便直接一盆热水下去。时值冬日,热水浇在身上时是烫的,搞不好甚至能烫下人的一层皮来,却过不到片刻就会结冰,着实能抵挡住很多敌人。

后期城内贮存的木材少了,很难再组织起城民以滚水护城,但经过几轮攻守,平原军中却再吸收了一些溃兵和流民,渐渐倒把军队充盈起来,并不需要平民再上战场。

整个冬季里,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平原被一伙将近千人的队伍围攻。

这是季白等人占据平原以来,经历的最为惨烈的一场守城战。

这场战役中,丁徒、季白和秦淼三人在城墙上浴血奋战了整天,季白用掉了那张血雾炸弹卡,丁徒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秦淼的神威。

不过,三个人在这一次次的战役中却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他们的声望积分是一点点在涨的。

到年关时,三个人的声望已经升了一半,到了差不多两万五的数值。

丁徒对于这个平原令也是越当越是顺手,很有点以一方父母居之的意思,甚至连最初还常问的什么时候向袁绍正式投诚都不再问了。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开春,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平原会就此渐渐安定下来的时候,一支万人的军队却打破了众人的幻想。

季白、郭嘉、秦淼、丁徒,以及平原人方舟、许长和等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下黑压压的部队,都一时无语。

一众人中,只有郭嘉还十分淡定,他就站在季白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何,小白兄,要战吗?距我们的半载之约,可还有三个月。小白兄若要战,那就是以卵击石。若不战呢,小白兄可就要输了。”

季白几乎失语地看着下方飘扬的旌旗,哪怕没有下头令官的喊话,上面的公孙二字也清楚地标明了这支军队的身份。

这是公孙瓒派到青州的田楷和刘备大军。

是时公孙瓒已挟大败黄巾军的余威,收服了冀州数郡。他与其弟公孙范亲自率兵奔往界桥,会战袁绍。又另派了田楷领青州刺史一职,占据青州。

季白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的,但他想到这回事的时候脑子短路,理所当然就觉得田楷会直奔临淄,冲着臧洪去。

他就忘了,这时候没有空降兵,田楷要去临淄,是要经过平原的!他自然不会绕过平原不理,把平原当跟钉子一般插在他和公孙瓒的主力部队之间。

他们是必要来攻平原的。

季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部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万人部队的列阵场景,确实黑压压地让人望之胆寒。

不过部队并不是浑然一体,正确来说,下面其实是两支部队,一支能有七八千众,是田楷所率领的主力,另一支却是由刘备率领的,大概两三千人。

此时刘备刚刚依附了公孙瓒这位老同学,手里的人马不多,但关羽、张飞、赵云已然在队列。其中关羽、张飞自然是早就追随了刘备的,赵云名义上还在公孙瓒麾下,被公孙瓒派出来襄助刘备。

丁徒可能还并不知道城底下具体都有谁,但这阵仗已足够让他瞠目结舌。他哆哆嗦嗦地换位走到郭嘉身边,问道:“奉,奉孝,这,这该怎么办啊?”自从知道季白带回了郭嘉,丁徒一直都陷在一种“莫非系统真是让我来称霸三国”的错觉里,哪怕郭嘉根本不肯为平原的建设出谋划策,他也养成了一种有事不决问奉孝的行为习惯。

郭嘉却只是笑着看季白,“这就要看小白兄如何决断了。”

季白扭头,瞥他一眼,木着脸问:“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来着?”

郭嘉畅快地摇头,“小白兄莫不是吓得都忘了当初的约定?这可不好!输赢乃人生常事,小白兄——”

“怎么说的?”季白打断他。

郭嘉不以为忤地笑了下,好脾气地说道:“我们说,若小白兄能保平原半载不失,即是小白兄胜。但……小白兄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吗?”

季白搓了搓脸,把快被寒风冻僵的皮肤搓得暖了些,“为什么没有,我还可以投降、归顺。田楷的目标又不是平原,他是要往临淄去的,最后说不定平原还是我的。”

郭嘉呆了一下,愕然问道:“你不是不投降吗?”

季白转头,笑问:“这是谁告诉奉孝的?我们只说了能不能保住平原,可没说以什么手段保住。就算我归顺公孙瓒,只要平原还在我手,可就还是我赢。”

一瞬间,郭嘉一向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错了人,他本以为季白是绝不会屈居他人之下的,却不想他竟如此轻易地选择了归顺公孙瓒?

丁徒可没郭嘉这么多想头,一听季白说要投降,他忙不迭就蹿到方舟身边,要让方舟下令。

可他话没出口,却被季白一下子薅住了脖领子,“等会儿,我没说完呢!”

丁徒小心地扭头,生怕季白又改了主意,“怎么的?小白,投降是对的,下面这些人,我们绝对对付不了。”

许长和和方舟,这两位平原本地人,虽然一直没开口,但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丁徒和季白一直没发话,他们不敢多嘴。刚刚见季白松口,也觉松了口气,如今又听他还有话说,不自觉把那口松了的气又提了起来。

季白沉静地吩咐方舟,“使传话官向下传话,就说我们早听闻田将军和刘将军大名,愿意投降,但又听说刘将军麾下猛将如云,想与刘将军麾下任意将领一战,事后不论输赢,都立即开城门投降。”

方舟楞了一下,赶紧叫了传话官交代一声,向下大声喊话。

季白便趁着这个档口,向丁徒道:“丁哥,你不是一直都说要脚踩吕布、拳打赵云吗?吕布没有,赵云就在下头,给你表现的机会到了!”

丁徒闻言,非但不惧,反倒两眼放光。如果他还是一名普通人,当然不敢跟三国豪杰叫板,但身为试炼者,其实也正如他所说,在这个世界里,他的武力值绝对是顶尖的。有这么一个跟三国豪杰对战的机会,他自然愿意。

“这个没问题,不过这个结果,是要胜呢,还是要胜呢?”丁徒搓着手问。

季白轻笑,“要小胜半招。”

丁徒得意地摇头数落,“唉,外行话!高手过招,一念之差,便胜负立辨。哪有什么一招、半招的说法。但是呢……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尽量!”

季白:“丁哥,加油。”

丁徒昂起脑袋。

很快,下面便有了回复,同意季白所请。只是,上阵的不是赵云,而是张飞。

丁徒最终,没能拳打赵云,但至少确实险胜了张飞半招。后者虽不服气,还欲纠缠,但有田楷压阵,最终也只得承认败北。

单打独斗结束后,季白果如其言,开门投降。

但因为之前丁徒的胜利,田楷并未对丁徒和季白起轻忽之心,反而有了要延揽、重用的意思。

毕竟,田楷是要奔临淄去的,而平原作为青州的门户,则肯定要有人守。

田楷本是打算让刘备带人固守平原,但竟丁徒与张飞决斗一事,又见平原军已颇成气候,最终便请丁徒和刘备共守平原。

季白代丁徒,请刘备总领平原,愿为刘备副手。刘备不肯,自请前往高唐,平原最终便还是在丁徒和季白手上。

如此,有刘备军在高唐支应,平原更稳。

季白与郭嘉的半载之约到时,他们的声望也正好差不多刷到了五万。

半载之期既到,季白问郭嘉:“奉孝可愿赌服输?”

郭嘉正坐在席上给秦淼敲核桃,闻言难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白你胜都胜了,还有什么好说?”

季白笑笑,任务面板弹出:

【“契约”成立,试炼者编号7-17951季白获得“郭嘉”控制权,试炼者可对控制权对象进行卡牌化,请问是否进行卡牌化处理?是/否(控制期间,试炼者可随时对控制对象进行卡牌化处理,该控制权在试炼者离开任务世界前有效。)】

第44章 方片10:郭嘉

得到了郭嘉,刷够了声望,在三国世界呆了大半年后,季白终于完成任务,回到卡牌空间。

回到空间后,他先清点了一下自己此次任务的收获。

首先,是积分方面,获得这一次的任务奖励积分20000分后,他的剩余积分为23630分。

其次,在卡牌方面,效果卡【终极b的好感】剩余有效次数(2/5),再一次地,这张卡牌在看不到任何效果的情况下被动消耗了一次;规则卡【不朽的承诺】剩余有效次数(1/2),这张卡牌的消耗换来了召唤卡【郭嘉】,大赚;称号卡【不解风情的学霸】在季白将它从一般卡牌位取出的瞬间发生了进化,变为了【心狠手辣的书生】,可传播上限人数由1000变为了10000。

一般卡牌,血雾炸弹已使用,剩余卡牌为医疗箱、血雾烟花和血雾礼花筒。

清点过后,季白将召唤卡【郭嘉】与本命卡进行融合。

融合成功后,扑克牌本身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有其中的方片10上多了郭嘉的形象图案。

季白将郭嘉召唤出来。

他仍旧做古代文士的打扮,出现的瞬间,脸上全是茫然和惊疑。

好一会儿后,他才收回小心打量房间的目光,将视线转到季白身上。

但他看看季白,又低头看看自己,最后很疑惑地问出一句,“为什么你的打扮变了,嘉却没有?”

“呃……”季白在郭嘉到处打量的时候,就在想要如何向他解释一切的来龙去脉,却不曾想他开口,竟然问了这么一句。季白对此全无准备,懵了一下,摸向自己的脑袋,“也没全变,发型还在呢。”

接收到郭嘉并不认同的目光,在一摸到自己披散的长发,他才意识到,这个抠门的系统连个绑头发的绳子都没给他留下,他现在根本就是披了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在肩上,估计造型可比谢逊。

郭嘉将手指往他眉心一点,“这又是什么?”

“啊?”季白不解地往自己脸上摸过去,然后摸下了一副黑框眼镜。他将眼镜拿在手上转了两圈,又递给郭嘉,“是辅助视力的,我是近视。”

至少之前是。

三国时期当然没有眼镜这种东西,季白穿到三国世界的初始,脸上的眼镜就不翼而飞了,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发现没有眼镜也能看清东西,就没有太在意。

现在眼镜回来了,但似乎拿下眼镜,也仍旧是可以的。

郭嘉接过眼镜,一边问“近视是什么?”,一边学着季白的样子将眼镜挂到自己耳朵上,结果瞬间过于清晰的景象让他惊得倒退了一步。

他拿下眼镜,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上面的玻璃镜片,一边低声嘀咕,“神乎其技。”

季白失笑,古代人大概看现代的任何东西,都会有这样的感慨吧。

眼见郭嘉又要把注意力转向房中的其他东西,季白赶紧一把拉住他,“等会儿,等会儿!奉孝,你要观察房间还是干其他什么的,都先往后放放,我们俩先来聊聊。”

“好。”郭嘉从善如流地在季白面前站定了。

后者还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中,他一只腿盘在椅座上,大半个身子都侧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姿态随意而舒服。

郭嘉从前只见过胡床,也觉得那东西坐着比地上的席子舒服,而季白屁股底下这把怪模怪样的坐具看着比胡床还要舒服。

可惜,季白白目的白,并未看出郭嘉眼底对椅子的渴望,还一边在心里嫌弃郭嘉太高,让他仰头仰得脖子疼,一边自顾地问:“你对于……现在的状况……是……呃……”

他想问郭嘉对现况了解多少,有没有想问的,又因对方一开始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他以为的范围内,怕让郭嘉自由提问,他又会提出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但一时之间又没想到该以什么样的说法来框定郭嘉的提问范围。

倒是郭嘉看他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先一步明白了他的意思,“基本的情况,在嘉睁眼、出现在这里的一瞬,既已了解。”他想了想,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脑子里的东西有些杂乱,就好像是突然多出来的,但想来该知道的都已知道了,小白……哦,对,你的字其实不是‘小白’,这里的人没有字。”

季白多少有些心虚,“那个……奉孝,未征得你同意……”

郭嘉笑了笑,拱手为礼,“嘉已说过,愿赌服输。当初你我约定,若是你赢,嘉便供君驱使、为君谋事。今日如何又说这些话呢。只是……既小白并非你的字,那这样叫就有所不妥,日后嘉就称呼你为主公可好?”

季白挠头,“其实叫小白挺好,很多朋友都这样叫我。”

郭嘉:“主公为人平易近人,你我也是先以知己相交,主公可能会觉称呼‘小白’更为亲近,但嘉虽已大致了解此间世界与嘉所处世界并不相同,原本的习惯到底还是一时难改。于嘉而言,倒是称呼‘主公’更为自在一些,还请主公体谅。”

季白赶紧道:“这有什么体谅不体谅的!一个称呼而已,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郭嘉点头,又主动提起,“主公,据嘉所知,主公麾下似还有另一位悍将,不知可否请出一见?”

悍将?谁?

季白一脸复杂地看向郭嘉,“奉孝是指……阿初?”

郭嘉:“正是。”

……

“好吧……”季白站起身,抻着郭嘉的袖子将他往床边扯了扯,“你要见的话,我就召唤他出来,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长得可有点……”

郭嘉不甚认同,“主公,豪杰以肝胆侠义存于世,怎可以貌取人?”

“呵呵。奉孝说得对。”季白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认同,“那我召出来了。”

郭嘉期待,“主公请。”

季白点了下头。

召唤是瞬时的,不需任何前戏,但为了让郭嘉心里有个准备,季白还是先打了个响指以作提示。

一声响指后,重伤状态下的阿初凭空出现,他歪着脑袋,青筋炸裂,红色的眸子正好定定地盯在郭嘉脸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处正在往外冒粘稠的液体。

现在的阿初根本没有智商,只有本能,面对季白,他的本能是臣服,但除了季白之外的人类,哪怕是为“同伴”的郭嘉,在他眼中也是香喷喷的食物。

看见郭嘉的瞬间,他身体中饥饿的感觉苏醒过来,本能让他伸出胳膊,想要把眼前人的血肉吞入腹中。

郭嘉则是瞬间头皮发麻,他惊得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到了床上。

“主公!”

季白见这状态不对,赶紧一把拉住阿初,“等,等!”

阿初停下动作,压抑下进食的强烈,偏过头,不解地看季白。

后者见阿初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松了口气,问郭嘉,“还要继续认识一下吗?握个手什么的?”

郭嘉捂住眼睛,“请,请壮士退下吧!”

季白失笑,但也没为难郭嘉,他快速地掏出【血雾烟花】和【血雾礼花筒】,具现化后塞给阿初,“这两个给你,帮我收着。”这是受祁夏当初所言身体也可以作为器具卡为启发,让本身就是召唤牌的阿初拿着这两样东西,把召唤物也当器具卡使用。

阿初拿好东西后,季白迅速将他召回。

“已经召回阿初了,奉孝。”季白尽量语气平和,不带取笑。

郭嘉拿下捂在眼睛上的手,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他倒不是太在乎自己的失态,就是感叹自己的这颗小心脏日后大概是有得折腾了。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郭嘉才感受到自己正坐在柔软的床上,他把自己往下坠了坠,又被弹起来,反复两次后,终于坐稳不起来了,他直接跳过了阿初这个话题,说道:“嘉虽已知这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却并不知主公的现况,不知可否请主公做个说明?”

季白坐回转椅中,将自己的一些情况,包括要在扑克军团的下次例会后,与新的方片7来场竞技,通通告诉给郭嘉。

郭嘉沉吟,“那按照这里的时间来算,主公还剩多少时间?”

季白一拍脑门,也想起来这问题十分关键,赶紧点开与丁徒的聊天框。

那一边,丁徒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发来了信息,问他是不是马上继续刷任务。

季白先请丁徒找人问问,卡牌空间这边的时间过去了几天。

任务世界与卡牌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而笔记本上虽然有计时,但并不记录天数,只是以24小时为一轮回,周而复始。

丁徒很快打听回来:他们在三国世界过了大半年,这边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郭嘉道:“以这般的进展速度,哪怕再刷一个任务,怕主公也很难得到太大的提升。”

季白叹气,“是呢……”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他就只能去刷对抗任务了。

在卡牌空间的8种任务模式中,对抗任务的风险高,但收益大,是快速提升的不二选择。

只是,也是最残酷的选择。

第45章 魔道大会

权衡过后,季白终于还是决定去挑战对抗模式。

单人模式和组队模式用来刷刷积分还行,但想要用来在短时间内进行提升,那就太不给力了。

但对抗模式风险极高,季白不能为了自己的提升,就拉着丁徒去冒险。

如果丁徒一开始要帮他,还只是出于一时的义气,但经过三国世界这半年多的相处,丁徒早已把季白当做了生死兄弟,自然不肯放季白一个人去冒险。

是季白好说歹说,才终于说服了丁徒,让他解除了组队。

季白在“qq”上向丁徒保证:放心吧,丁哥,既然都已经穿到卡牌空间了,本来也不可能一直逃避着不去碰对抗,我会小心活着出来的。

丁徒:行吧,兄弟。我先不刷任务了,等你出来!到时候给我个消息。

季白:好的。

与丁徒沟通完毕,季白点出任务系统。对抗任务的购买积分是5000一次。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点击购买,进入任务。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马上出现在任务世界。

在点下鼠标的瞬间,他感到周围的亮光倏地消失,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发生转移,只是陷在了一片莫名其妙的黑暗之中,除了面前的屏幕还在闪着幽光之外,一切光源都消失了。

屏幕上,是此次任务的背景介绍。

【现今的魔界,由四位“魔王”所统治。

他们各自都在魔界中拥有着广袤了领土,每一位魔王的性情都不尽相同,他们中有的野心勃勃、不断扩张,有的偏安一隅、不问世事。

数百年来,几位“魔王”相互制衡,魔界一直都维持在相对“稳定”的状态。

但不知为何,四位“魔王”突然在不久之前达成了一项协议,要共同举办一场魔道大会,选拔魔界中年轻一辈的最高战力。

魔道大会规定,参赛者以小队为单位,小队人数为3到10人,每处“领地”或家族可派出一支小队参赛,可派队参赛的“领地”和家族范围为全魔界,魔道大会将最终决出一人获得全部胜者奖励。

试炼者在本次任务中,将成为由灵界派出的参赛小队成员。

灵界与魔界在数千年前曾签订协议,永远互不侵犯、互不干扰。但由灵界探查所知,魔道大会除了公开的规则和奖励之外,四位“魔王”其实另有赌约。虽然赌约内容不详,但灵界高层认为,让四位“魔王”手下的任何一支队伍获胜,都会对灵界和魔界的未来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因此,灵界说服了一直在暗中与其保持友好交往的魔界卡卡一族,由灵界成员扮成卡卡族成员参加魔道大会。卡卡一族居住在魔界的偏远地带,与其他魔族人少有来往,其他魔族对于卡卡一族的认知往往仅限于他们独特的内部组织模式。

你作为灵界派往魔界参加魔道大会的小队成员,已由灵界高层使用秘法将你身上的灵力暂时地转化为魔力。你的职责是赢取魔道大会的最终胜利,破坏“魔王”间的不明赌约,并隐藏好你的身份,不让卡卡一族与灵界的关系曝光。

任务目标:成为魔道大会的最终胜利者。(记住:胜利者只会有一个人)

胜利奖励:积分20000,以及由四位“魔王”分别提供的冠军奖励魔刀松、迷雾地图、魔界之花的种子、魔印羁绊。

特殊惩罚:如果魔道大会的最终胜利者由四位“魔王”麾下的任一支小队成员获得,试炼者将被扣除50000积分。】

在看到系统所给出的奖励的瞬间,季白就感到了自己沸腾的热血。

先不管迷雾地图和魔界之花是什么东西,就看那个魔刀和名为羁绊的魔印,就已经让季白感到势在必得。

一直以来,季白最缺少的,一是一件趁手的武器,二是能够稳定获得召唤卡牌的“契约”。

虽然系统并没有给出这几样东西的详细介绍,但季白已经感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已尽在眼前。

季白继续往下看介绍。

【本次任务将在限制模式下进行。

限制条件一:限于卡卡一族特殊的组织结构,试炼者小队必须按照卡卡一族的职阶规则进行组队,所有试炼者必须按照职阶进行任务分工,所有超出职阶范围的能力将被削弱或禁止。

下面,请试炼者在完成以上全部阅读后进入准备阶段,全体试炼者进入准备阶段后,将进行职阶选取。请试炼者根据自己的能力选取职阶,选取方式为抢选,总时限1分钟,超过时限未完成选取的试炼者将被随机分配剩余职阶。

是否进入准备阶段?

是/否】

季白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还要抢分工的任务模式,他倒是大概地明白职阶是什么意思,这个超出职阶分工范围的能力将被削弱或禁止的条款也确实是限制挺大。

但仔细想一想,他有什么能力吗?除了能把阿初和郭嘉召唤出来,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啊。所以这个限制对他的影响简直微乎其微吧。

他点击进入准备阶段,然后等待了片刻,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的数秒。

在秒数归零的瞬间,屏幕上出现六个选项。

但还不等季白动作,其中三个已经瞬间变灰,快得让他十分怀疑有人用了外挂软件。

这六个选项是:

【守护者(灰)

战斗者(灰)

决策者

沟通者

保障者

侦察者(灰)】

感觉……是剩了三个非战斗职业。

然后,季白又眼见着沟通者被人选了。

最后剩下决策者和保障者。

前一个的分工应该属于领导者,后一个就有点不清不楚,也不知道到底要保障什么,总觉得有点像是后勤人员。

这两个选项季白都不太喜欢,而另一个还剩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两个都不想要,所以才一直没有动静。

在1分钟的时限快到时,季白点选了保障者。

很快,页面刷新。

【参赛小队成员名单确认:

守护者宸

战斗者毅

决策者淼

沟通者放

保障者白

侦察者天愉

限制条件二:请小队成员谨记隐藏身份,绝不可暴露卡卡一族与灵界私通一事。小队成员的日常称呼和自我介绍需符合卡卡一族习惯,违者按次扣1000积分。因行为异常而被魔界怀疑者,按次扣5000积分。被戳穿身份,小队全体抹杀。

限制条件三:小队成员在任务期间,不得互相伤害。(有成员面临身份暴露危机时,不受此限。)

所有积分将在魔道大会结束的一刻进行清算,届时综合试炼者原本剩余积分,积分为负者,抹杀。

说明完成,试炼者将在10秒倒计时结束后进入任务世界。】

这是季白所经历的,任务奖励最丰厚,但限制也最严苛的一次任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倒计时一点点归零。

然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寸草不生的红土地上,周围怪石林立,炙热的风卷着尘土在空中打转儿,他穿着一身带兜帽的黑色斗篷,5个与他作相同打扮的人站在他面前。

其中两个,他还认识。

第46章 大佬们的集结

这一次的对抗任务,加上季白,一共有六人参加。

其中两人,还是季白认识的。

一个,是卡牌军团的军团长程毅。

另一个,则是刚刚与季白分开没有多久的小姑娘秦淼。

看见季白,秦淼沉静的目光骤然一亮,迈步就要向季白走过来。

季白也终于知道了,那位一直不选职阶的试炼者到底是谁。

但还没等秦淼过来,一道人影就已经飞速地从季白眼前闪过,冲到他身侧的程毅跟前,仰着脑袋拽住程毅的前襟,叽叽喳喳地叫道:“程毅,你这个混蛋!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抢走了战斗者职阶!你”

他的话音都未落,季白就见到任务面板上显现一条通知:

【侦察者天愉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一进来就吵吵闹闹的侦察者天愉同志呆愣了一秒,他茫然地放开程毅,左看看、右看看,表情十分委屈,“什么情况?我干什么了?为什么扣我的分儿?”

提示再次出现:

【侦察者天愉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我”侦察者天愉咬牙,无声地咒骂了两句。

程毅讥诮地勾了下唇角,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季白一眼,没有说话。

正站在季白对面的那人笑了笑,温声道:“这次的任务竟然是我们几个,看来不太好过呢。”顿了一下,他又道:“提‘任务’没问题呢!”

天愉翻了个白眼,“江宸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干嘛还特意去试什么能说,什么不能?他想这么问的,但被系统的警告再次打断。

【侦察者天愉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啊”天愉捂着脑袋快崩溃了,“这是在搞什么鬼?”

江宸拍了拍天愉的肩膀,指指自己,“宸。”又指了指天愉,“天愉。”再指指秦淼,“淼。”

天愉迷茫地微张着嘴,顺着江宸的指尖转脑袋,转到秦淼面前时,才突然注意到秦淼,他立时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步蹿到她面前,蹲下,“淼淼女王!你也刷这个任务!”

问完了,他也反应过来,他扭头,又看了眼江宸和程毅,嘀咕,“靠!这任务什么情况?级们的大厮杀?”

季白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时,天愉也已经注意到秦淼抓在季白斗篷上的小手,他起身,审视地凑近季白的脸,“兄弟,你又是谁啊?跟小淼淼很熟吗?”

“我……”

不待季白说完,程毅已经垂下眼皮,挑衅地问:“别废话了,要现在就打吗?”

天愉似乎跟程毅极不对付,闻言立马把斗篷往后一撩,转身回应道:“好啊,来!我们俩先!”

江宸赶紧挤到两人中间,左右劝道:“两位大哥,有让你们打的时候!但我们能不能暂时先把恩怨放一边,先一起搞定这个魔道大会再说?”

程毅抬着下巴,勾起的嘴角永远都带着一丝傲慢,“有一起的必要吗?魔道大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天愉:“呵呵,那你敢不敢先尝试下一个人对我们五个?”

程毅不在乎地笑道:“好啊?车轮还是一起?”

江宸吸了口气,温和的脸上已经蓄满了不耐,“够了!我是来刷任务的,不是来看你们小孩子吵嘴的!真那么喜欢打架,你们自己竞技去!别再这儿闹!”

他又转头看季白和放,“你们俩,也别干站着,说句话,好吧!”

季白道:“一个人是没法完成这次的任务的。”

程毅转向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是在质疑我?”

季白道:“不,是这次的任务有规定,魔道大会需以小队的形式参加,小队人数最少三人。你一个……”季白抿着唇浮夸地摇了摇头,一手点了点程毅,比了个“一”,另一只手比了个“三”。

程毅拧眉,视线向下,似乎是去翻自己的任务面板了。

天愉叉着腰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正好,干掉你,我们五个人还是能去参加魔道大会!”

“够了!”江宸箍着天愉的脖子将他弄到一边,“忘掉刚刚的闹剧,我们还是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好吗?”

他说完,也不等天愉反抗,先自我介绍道:“正式地介绍一下,我是守护者宸。”

天愉终于挣脱开江宸,却也不再执着于非要跟程毅pk不可,他举起手,“我!我!我!再来是我!我叫”顿了一下,他别扭地道:“天愉。”

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天愉又裂开嘴,讨好地冲秦淼笑道:“我是淼淼女王的头号粉丝,对不对,淼淼女王?”

秦淼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天愉的表情瞬间又垮下去,他哭丧着脸,“不,小淼淼,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酷?难道你真地一点也不爱我吗?”

季白不想听他号丧,赶紧插嘴,“所以你们原先就都认识?”

天愉赶紧摇头,他画了个圈,把自己、江宸和秦淼圈进去,“我们都认识。”又鄙视地瞥了眼程毅,“这个是谁?不知道。”

江宸怕又闹起来,最后没完没了,插嘴道:“他是毅,战斗者毅。你们呢?”他问季白和放。

在场六人,其实只有沟通者放和保障者白他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如果单论感觉,他当然觉得季白更像是沟通者,但既然连秦淼都成为决策者了,那就没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果然。

季白道:“我是保障者白。”

最后的一人也开口:“沟通者……放”

好吧。江宸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们三个一看就属于战斗职业的先不提,剩下的三个:惜字如金的沟通者,根本就不开口的决策者,以及看着就还得别人照顾的保障者。

这组合,绝了!

同一时间,季白也在想,该怎么从这支大佬集结的队伍中脱颖而出,获得胜利。

秦淼先不说,这么一只队里,他如果还要再找个联盟,那就只能是沟通者放了。

他不动声色地瞅了放一眼,然后又瞅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季白对人的五官极为敏感,甚至几乎过目不忘,他对人,一般只有见过或没见过两种判断,绝少模棱两可。但眼前的这人确实让他感觉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不是见过。

旁的也就罢了,对于自己最擅长分辨的事情感到迷茫,让季白堵得有点不上不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兄弟,咱们俩之前是不是见过?”

沟通者放淡淡地瞥他一眼,回:“没有。”

一旁的天愉捂着嘴喷笑,“不是,哥们!你这搭讪的说辞有点lw啊!现在初中生都不这么问了,好吧!你不能见人长得帅,就一点技巧都不讲啊!”

季白无奈,“不是……”

天愉却根本不听他解释,他自顾地揽上江宸的肩膀,贼笑道:“不过确实,这位哥们帅得有点犯规了啊!宸哥,你作为卡牌空间颜值担当的地位恐怕不保啊!”

【侦察者天愉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天愉:“……”

江宸:“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好不好?”

天愉沮丧,“好……但我们往哪走?”

他左右看了看,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处跟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一样,都是怪石林立的红土地,前后左右没有丁点差别。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淼身上。按照规则,这显然是需要决策者来决定。

秦淼却仰头看向季白。

众人又把目光移到季白脸上。

季白:“呃……要不,我们先随便找个方向走走看?”

反正谁也没有头绪,大家也就都没什么意见。

季白拉着秦淼,一马当先在前领路。

周围都是怪石,视野极为有限,还经常走着走着就被林立的石头挡住前路,不得不拐弯避开。

季白带着众人七拐八拐,拐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后,程毅终于不耐烦地停下了脚步,“你没发现你已经带着我们在这儿绕了好几圈了吗?”

季白左右瞅瞅,“我们之前走过这儿?”

程毅瞪他一眼,“你们继续绕吧,我要自己出去。”

季白叹气,所以他为什么最后死都没选决策者,就是因为这个。想当团队里的老大,可不是有个职阶设定就行的。“小弟们”个个都是真大佬,根本不会真地听话。

季白不打算迁就程毅,也就根本没有阻止他离队的意思。

结果……

【战斗者毅行为失当,扣除积分3000。】

程毅顿下脚步,天愉指着他哈哈大笑。

程毅转身,冷冷地看向季白。

季白望天,正好一只怪鸟从空中飞过,他道:“要不,我们顺着这只鸟飞的方向走?”

天愉也仰头,“是要自暴自弃吗?”

季白,“不是,我其实早先就是一直在注意天上的怪鸟,你们不觉得它们都是向着同一个方向飞的吗?”

程毅冷笑,“你确定自己分得清方向吗?”

天愉问:“天上有飞过很多鸟吗?”

季白不理会他俩,低头问秦淼,“淼,我们顺着大鸟的方向走,好不好?”

秦淼想都不想地点头。

于是,众人就干脆盯着天上怪鸟飞去的方向,一路前行。

一经注意,他们就发现,果然天上不时便会有同一种怪鸟往一个方向飞去。

他们一直跟着天上的怪鸟,走了大约能有2、3个小时,渐渐发现周围的怪石越来越少,视野也愈加开阔。

终于,在日头落山前,他们走出怪石林立的区域。再往前,是一片无垠的森林,而森林和怪石地的中央,则是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的平坦开阔地,这里,已经聚集了大约上百支等待魔道大会正式开场的魔族队伍。

第47章 “魔术师”

顺着怪鸟飞行的方向,季白等人找到了魔道大会的报名地点。

这是一处平坦的开阔地,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上千参赛者。靠近森林的一处,临时性地摆了张长桌,它的一侧立了一个人高的木牌,上面写着季白几个人谁都认不出来的魔族文字。

卡牌空间的试炼者在进入到任务世界之后,是可以自动与当地土著进行交流的,哪怕面对面地两个人根本就是在说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也能毫无痕迹地进行转换。

但这种自动翻译仅限于口头的交流,涉及到读写时就完全不发挥作用。

是以,魔族的文字对于季白他们来说,就跟鬼画符一样,没一个能认得出来。

但只看长条桌上摆着的一堆堆资料,也能猜出来这就是魔道大会的报名处了。

众人上前,坐在长条桌最右边的一个细高个正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人来了,也没睁眼看一下的意思。

坐在他身侧的一个年轻女性魔族倒是一脸热情,看到他们几个,立刻扬起笑脸,“是来报名的吗?你们好幸运啊,马上就要结束报名了呢!你们正好在结束前赶到。请问你们是代表哪一族或哪一处领地参赛?”

江宸报出卡卡的族名,魔族女性在一沓厚厚的记录里翻了半天,确认了卡卡一族的报名资格,然后又依次记下几人的姓名。

她这边做登记,另一边又有魔族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穿在细绳上的胶质小球。

“比赛开始之后,要把这个挂在脖子上,如果在比赛中途遇到了危险,想要放弃,就可以把这颗小球捏碎,到时候”

负责做解释的工作人员抬眼望天,正好一只怪鸟飞过众人的头顶,没入林中,他指向怪鸟,“巡更鸟就能循着小球捏碎后散发的气味去寻你。”

江宸问:“那如果小球因为其他的原因而破碎呢?”

工作人员耸肩,“那无所谓。反正巡更鸟本来就喜欢飞来飞去的,它们不会介意白飞一趟的。不过……”

他警惕地看了众人一眼,“安全措施我们可是已经做了,要是你们自己弄没了,然后再出什么事,那可跟我们没关系。”

季白忍不住问:“那如果我们真地遇到危险,然后捏碎了小球,巡更鸟也来了,它能做什么呢?”

工作人员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它能知道你在哪啊!这样我们也才会知道你在哪!然后才能组织人手、制定方案、实施救援。”

“好的……”

天愉凑到季白耳边嘀咕,“所以要是真出事儿,等他们派人过来,我们是不是早嗝屁了?”

太可能了!

报完名,众人寻了一处地方,各自休息。

未过多久,夕阳西下,天幕渐暗。

之前一直坐在长条桌后闭目养神的细高魔族睁开眼,起身,扫了眼最后的报名统计,然后从长条桌后走出来,站到众多队伍之前。

他仍旧抱着胳膊,狭长的眼睛在已经注意到他的众多队伍中一一扫过,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截止到刚刚太阳落下,一共有147支队伍完成登记,申请参与到我们的魔道大会中来。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唛,是本次魔道大会的引导人,你们接下来每一场的比赛,都将由我来为你们进行介绍。”

所有队伍,都已经将注意力聚焦到这位自称引导人的魔族身上。

唛视线扫过一圈,满意地继续道:“首先,让我来向你们说明一下,我们此次魔道大会的赛制。想必诸位再来参加此本大赛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本次比赛的超凡奖励。是的,正如大家已经知道的那样,赢得比赛的最终冠军,将一个人独得四样魔界秘宝,它们分别是迷雾地图、魔印羁绊、魔界之花以及魔刀松。但我现在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些秘宝,并不是要等到决出冠军之后才会给出,事实上,本次大赛一共有四场预选赛,而每一场预选赛后,我们都会将其中的一样秘宝给与在该场预选赛中获得优胜的队伍。而最后,保有任一秘宝的队伍,都将获得参加决赛的资格。”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笑道:“当然,在整场比赛中,秘宝的所有权都是不固定的,哪怕是没有取得单场预选赛胜利的队伍,也照样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获得别人手中的秘宝。比赛中,大家可以选择弃权,但是,拥有秘宝的队伍,不具有弃权的资格除非,你们把秘宝交到别的队伍手中。”

另外,在预选赛中,队伍的减员是永久性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小队初始人员为10人,在第一场预选赛中,有三人宣告弃权或因某种原因无法再继续参赛,那么上述三人即从队伍中除名,不得再继续随队参加之后的所有比赛。”

而最后的决赛,虽然是以小队为单位获得参赛资格,但进入决赛后,所有小队自动解散,改为单人赛事。就像我们一开始就说过的,本次比赛的最终胜利者只会有一个人!所有的四件秘宝最终也只会属于一个人!当然……”

唛笑得非常不怀好意,“如果在四场预选赛过后,某支队伍只剩下一人,而这支队伍又恰恰拥有全部四件秘宝,那么决赛会自动取消,这个人也会自动地成为本次魔道大会的最终胜者!”

好了,这就是本次比赛的基本规则,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亲爱的参赛者们?”

随着唛的话音落下,场中的魔族们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人群中有人朗声问道:“让别的队伍交出秘宝,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吗?”

唛笑道:“当然,不限手段。但要谨记,秘宝所有权的变更只在四场预选赛当中有效。在预选赛的间隔里,不允许交易秘宝,亦不允许对其他参赛队实施任何非善意的行为或企图,否则一经发现,立即取消比赛资格。还有问题吗?”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唛等了一会儿,见大家似乎也已经没什么疑问,他继续道:“好的,既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那就让我们开始第一场的预选赛吧!

第一场预选赛,就在我们身后的这座迷雾森林中进行。迷雾森林,是魔界最为广袤的一处森林,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多玛玛林铎一族的居住地,他们自称为守林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你们的第一场试炼,就是从守林人的手中获得通关凭证。迷雾森林中,一共有大概百来位守林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枚通关凭证,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四十八小时内得到至少一枚通关凭证,并回到这里。”

获得通关凭证的方式不限,不管是守林人主动给的,还是你们以其他手段得到的,都没有问题。”

在时限内获得凭证并回到这里的队伍,即为通关。而本场的胜利队伍,则是获得通关凭证最多的队伍。如果有两队以上获得相同数量的通关凭证,则先回到这里的队伍获胜。本次获胜的奖励秘宝为迷雾地图。”

以上,就是第一场预选赛的比赛内容。时限48小时,从现在开始计时。现在,你们可以随时进入迷雾森林了。”

唛介绍完规则,便重新退回了长条桌后。

季白看着聚集在这里的另外146支队伍,他们中有的在唛退开的瞬间就冲进了森林,也有的,却还停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进去。

程毅道:“我们也进去。”

季白道:“先等等。”

程毅斜他一眼。

季白微微地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一伙。

那群人一共5个,穿得极为清凉,他们的肤色是暗褐色的,每个人身上都刻着不同颜色的刺青。

其中一个周身缠绕着黑色刺青花纹的家伙,正盘腿坐在地上,紧紧地盯着每个进入林中的队伍。

天愉皱了下眉,“干嘛呢,这人?不赶紧去找通关凭证,神神道道地在这儿坐着?”

江宸轻声道:“不仅仅是他们,有很多队伍都在观察先进去的队伍。”

天愉醒悟,“靠,这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季白:“刚刚那个主持人也说了,只要走出来的时候,有通关凭证,就算通关这个关卡,所以不一定非得从守林人那儿得通关凭证,抢别的队伍的也行。还能提前把别的队伍弄出局,一举两得。”

江宸点头,“所以我们进去之后要小心点,尤其如果碰上那种特别关注其他队的队伍,就要格外小心。”

他们说话间,之前那个黑色刺青的家伙偏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下一刻,数张扑克牌突然从江宸的身上自动飞出,挡在了他们与那人之间。

瞬间,一点黑雾被扑克一弹,消散在了空中。

江宸神色一凛。

黑色刺青皱了下眉,转过脸去。

他身侧站立的一个红色刺青的家伙则转过脸来,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江宸解释道:“是我本命卡的自动防护。”

季白盯着又自动消失在虚空中的扑克。

原来,面前的这位,就是那位“魔术师”啊……

第48章 迷雾森林(一)

“刺青”小队没有再向季白他们出手。

江宸作为挡下对方魔气的人,并不觉得之前的那股黑气是为攻击,在他看来,那更像是个标记,不过是方便日后盯梢罢了。

双方一触既罢,“刺青”小队的标记没有成功,就没有再做二次尝试,他们就好像刚刚的事情不存在般,继续观察着进入林子的队伍。

季白他们也没有在林外耽搁太久,毕竟时间一共就48个小时,通关凭证又只有百来个,若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抢其他队的,那自然要抓紧时间,获得凭证。

他们进入林子的时候,天已全黑,秦淼拿出了一只散发着幽黄烛光的手提宫灯,沟通者放也打开了手电筒。

迷雾森林中的树木十分高大粗壮,从林外看,无数巨树组成的森林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般,屹立在众人眼前,需要抬头仰望,才能很费劲地看到森林外围的巨树的树冠。

但进入林中后,所有树木的树冠就都隐藏在了雾层里,放眼所及,只有一颗颗粗壮的树干,其中最细的,也要两三人合抱。

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很大,最近的,也有七八米的距离。但道路并不好走。

地面上到处是缠绕凸起的巨树根系,粗壮的如磐龙,有时甚至到人半身高,根本没法正常通过;细的也有人的手腕粗,指不定便隐藏在哪处野草中,随时能绊得人一个趔趄。

是以哪怕是江宸、程毅、天愉这般眼神好的,走路时也要极为小心。

林子里本就视野受限,天色又暗,稍远处都是薄雾,根本看不真切,众人走了许久,也只是一直在树木与树木之间打转儿,别说是守林人了,就连参赛的队伍,都没见着一个。

终于,秦淼抓着季白斗篷的小手往下拽了拽。

季白低头,“怎么?”

秦淼提着宫灯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靠了靠,宫灯的提竿倾斜,宫灯歪到了地上。

季白猜测,“饿了?”

秦淼点头,又把宫灯重新提好了,照到季白前方。

其他人也停下来,江宸道:“要不,我们干脆就在这里歇一歇?现在是晚上,总时限一共48小时,不知道别的队伍,但我们不休息的话,肯定没办法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作为人类,身体所适应的,就是24小时的一个生物钟循环。所以哪怕卡牌空间中根本没有日夜的轮回交替,用的也是24小时制的计时。

尽管作为高位试炼者,江宸等人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超了普通人类,甚至说不好还融合过其他血脉,但也不可能整整48个小时一直不吃不喝不休不眠。

是以虽然第一场预选赛其实才刚刚开场没有多久,但没人对这个先行修整的决定有意见。

程毅往一个两人宽的粗壮树根上一坐,背靠着它的树干,毫不客气地吩咐季白,“你不是保障者吗?去弄点吃的!”

季白望了眼周围雾蒙蒙的树林,没得话说。

他知道,在这密林中找吃的不难,他们刚刚一路走来,就碰上不少可做猎物的东西,甚至不怕被毒死的话,阴凉处随便一翻,就等采到一堆形状各异的蘑菇。

只是这里的蟒蛇比腰粗,这里的兔子比羊大,季白两手空空,也根本没有打猎的经验,让他去弄食物,他还真是有点发憷。

不过自己选的职阶,哭着也要做好。

好在,秦淼小姑娘可不是程毅那位只知道动嘴的大爷,她扬起脸,把胳膊往前一伸,以宫灯指了方向,无声地鼓励季白前进。

季白对她笑了笑,带着她往薄雾中走去。

秦淼人小腿短,但在这种崎岖的路面上,走得却并没有很慢。

甚至依照季白对秦淼体能上的揣测,说不定她还是在故意配合他的步伐,慢慢走了。

季白这个人咸鱼惯了,初识时以为小姑娘需要人照顾,便竭尽所能;后来发现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个,也安之若素,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两个人顺着一个方向,慢慢前进,几分钟后,身后的四人渐渐被拢进了薄雾。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再次提示:

【守护者宸行为失当,扣除积分3000。】

季白回头,看向四人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已被雾气遮住,看不太真切。

但下一刻,一道人影从薄雾中闪出,几个起落间,快速地到达季白和秦淼的身前。

江宸在两人身前站定,苦笑:“我看,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觅食好了。”

季白笑了笑,自然是没有反对。

有江宸帮手,他们抓了条长蛇,回来剥皮烤肉。

不过烤蛇的时候,众人也发现,这里的树枝根本不适合点燃。一般树枝在点燃的时候,可能会产生浓烟,浓烟呛人但易散,烧起来问题不大。但这里的树枝,点燃之后却会溢出浓雾,不到片刻就能把周围10米的地方全部遮蔽,还极难消散。

这种浓雾下,沟通者放的手电筒根本毫无作用,只能勉强借着秦淼的宫灯照亮一点地方。

因怕大雾越烧越浓,众人匆匆忙忙地吃了顿半生的蛇肉,就灭了火,另寻了一处地方,安排好轮值守夜,然后各自休息。

但只三四个小时之后,众人便先后醒了。

此时林外可能已是圆月当空,至少迷雾森林内已撒进了层层冷光。

雾气似乎消散了,能见度达到了进入林中后的最高。

众人都不知道迷雾森林的特性,但想来特意让他们晚间进来,可能就正是因为迷雾森林中的大雾要在夜间才会消散。

既如此,众人自然不会再用这个时间睡觉。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能见度不错,继续深入,寻找守林人的所在。

秦淼将宫灯收了起来,仍旧抓着季白的斗篷。

其他人也各自整理了一下,继续前行。

这一次,没走上多久,他们就在林木的缝隙中见到了更亮的光源。

顺着光亮寻过去,在一处相对较为平坦的林间空场处,就见到十个身材高大的魔族或坐或站,聚在一处。

这十个人中有六男四女,其中看着年龄最大的一对男女和一个胖有两个季白的女性魔族坐在一条巨树根系上,其他人都站在这三人身侧。

空场的周围,插着四根木柱,每根柱子都有手腕粗、人高,上头各绑着一只在不住扑腾的大肚子怪鸟。怪鸟的肚子是透明的,里面闪着白亮的光,正是季白他们顺着一路寻过来的光源。

在靠近这十人的地方,还立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魔族文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季白他们走进空场的时候,其中一个魔族人很严肃地一指木牌。

天愉茫然:“什么意思?上面写什么了?”

他的声音不小,魔族人眼见着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另一支参赛队伍也从其他的方向进入了空场,走在前头的那位看到这里的景象,楞了一下,顺着高大魔族人的所指,他看向木牌,不太能理解地念道:“比武……招亲?嫁妆……10个通关凭证?!”

第49章 迷雾森林(二)

另一支参赛小队是七个人。

之前负责指牌的高大个儿见来了两支队伍,刨除性别为女的,加一堆也有了十来个妹夫候选,不由有点高兴。

他的大掌往后一张,拍了拍木牌,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差点把木牌拍飞,又赶紧跳到木牌旁边,一手扶好,用力往地上一戳,重新把木牌立好了,这才略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大声道:“外来人,我们多玛玛林铎一族世代居住在迷雾森林中,很少跟外人往来,但我们多玛玛林铎是这魔界中最热情好客的一族,我们很高兴见到你们进入森林,进入我们的家园。为了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也为了借此铸就一段美好的缘分,我们多玛玛林铎宿木一家,特别在这里摆下擂台,为我们家中最美丽、最可爱的幺女,也是我的妹妹多桑格格挑选丈夫。”

他胳膊一挥,扬手指向了坐在那对儿年长魔族中间的女性魔族,被他指到的多桑格格略有些害羞地垂下头,羊毛一样的卷发在头上扎了五个冲向不同方向的揪揪,整整齐齐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高大个儿的话还在继续,“挑选的程序非常简单。我,塔纳目作为多桑格格的大哥,宿木一家的长子,将负担起这场擂台的裁判责任。而我的四个弟弟,若木多多、肖路班纳、奥鲁雄格和布多布诺则是第一关的守将,想要迎娶我妹妹的人,可以在他们四个中任挑一个,只要打败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获得挑战我妹妹的资格,只要能再赢下我的妹妹多桑格格,你就能成为那个娶她回家的幸运儿。当然顺带的,我们全家所拥有的通关凭证,也都会交给我未来的妹夫!所以,为了爱情、为了美人儿、为了荣誉和通关凭证,来挑战吧,外乡人们!”

季白木然地听着塔纳目慷慨激昂的宣讲,又看了看那位哪怕坐着,都能看出来比他可能高了一个头、胖出一个身子的多桑格格。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轻声自语,“我可能不行,他们随便一个都能把我按进土里……”

说话间,他的眼角瞄到一点银光,顺着看过去,程毅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银枪。

季白瞪大眼,“你要上?”

程毅的眼尾不带感情地向下一扫。

季白伸出一根拇指给他,“加油!”

程毅冷冷地收回余光,踏前几步,站到场中。

塔纳目上下打量了一遍程毅,神色兴奋地道:“外乡人,在你打败我的其中一个弟弟之前,我不会问你的名字。因为弱者的名字不值得说出来污染我妹妹的耳朵。我只问你,你打算挑战我的哪个弟弟?”

他顿了一下,“当然,因为你是第一个出来挑战的勇敢者,为了奖赏你对爱情的勇于追求,我愿意给你一点关于我的弟弟们弱点的小小提示,你想知道关于谁的?说吧!我会告诉你的!”

他身旁的若木多多同样是个两米多高的大汉,闻言却露出近似于撒娇的不满表情,“大哥,这是在犯规!”

塔纳目哈哈大笑,“不要这么严格嘛,若木多多,你看这个外乡人,他的身高才到你的肩膀,又这么瘦弱,你就算赢了,也不值得夸耀。”

若木多多哼了一声,嫌弃地看了程毅一眼,扭过脸去。

天愉凑在江宸耳边,忍不住低声吐槽,“我的妈耶,瘦弱……这是形容那个什么毅的?”他差点就又把程毅的全名说出来,好在临时想起,赶紧改口。

程毅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傲慢,他枪尖斜点,全不将别人定下的规则放在眼里,“我跟你打,我赢,你就将你的通关凭证给我。”

塔纳目的眉头皱起来。宿木家的其他人也收起了脸上放松的神色,变得不快起来。

塔纳目沉声道:“外乡人,你是听不懂话吗?我们这里,是在为我可爱的妹妹挑选夫婿,我们手上的通关凭证,都是要给我那未来的妹夫的。你想要通关凭证,那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行事。如果你不想挑战,那就滚蛋,不要耽误我们的宝贵时间。”

程毅勾起嘴角,脸上泛出一个讥诮的浅笑,“那如果我要执意闹事呢?你们摆了擂,有评判的、有守关的,那有没有维持秩序的?”

塔纳目握紧了两只拳头,一条条粗壮的青筋从他的胳膊一直浮现到手背,“看来,你是真的要找死了,外乡人!那就来吧!”

转瞬间,塔纳目的胳膊至拳头膨胀变大,坚硬如铁的肌肉表面附上了一层黑色的魔气,他脚下一个踏步,冲着程毅就冲了过来,一拳直奔后者的小腹。

程毅侧身后退,避过拳势,之后又立马转身前移,绕到塔纳目的身后,枪尖一挑,斜着向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宿木家的人显然都没料到程毅的速度如此之快,一直站在一位女性大呼了一声“小心”,脸上的神色已由不快变成了忧心。

塔纳目感到背后有东西袭来,他顾不得好不好看,偏身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枪尖,却还未等稳住身体,另一枪就已经破空袭来。

塔纳目出拳,砸向长枪的侧身。可惜,他的力量虽大,速度比之程毅却差上太多而程毅甚至并不以速度见长。

程毅翻手一转枪杆,让塔纳目的拳势落空的同时,再次袭向对方的脖子。

电光火石间,浓重的雾气瞬间从地底涌上,顷刻间就将所有人都笼罩在浓雾之下。

雾起得突然,事先毫无征兆,季白只觉得好像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整个视野就被白雾吞没了。

眼前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季白伸手捞了一下,一只小手准确地抓住他,将他的手指攥紧了。

浓雾中各种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触即停。

几秒钟后,浓雾如同出现时一般,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被掩盖在浓雾中的人影重新闪现出来。

雾散时,江宸、季白、秦淼三人被数十张扑克牌紧紧围绕,严密守护。

他们不远处,奥鲁雄格和布多布诺神色挫败地蹲伏在地上,一副偷袭失败的模样。

天愉已经蹿到了一棵巨树的树干上,他一脚踩着一个凸起的节点,一手紧紧地扣在树干里,树下,是已经倒地的肖路班纳。

程毅所站的地方与雾气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已将若木多多控制在手中,塔纳目则倒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而沟通者放则是到了宿木家的一名女性魔族手中,她的身高与放相差无几,肌肉虬结的胳膊正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

宿木家的另一名女性魔族则和多桑格格站在另一支参赛小队身前,可能是为了防止他们趁乱出手。

只有宿木老夫妻还安坐在原本的位置未动,只是他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浓雾散去,众人各自看清情况。

勒着沟通者放的,是宿木家的大儿媳桑娜,她的脸色在看到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塔纳目时,变得极差,“放了若木多多!”她说。

程毅了下眼皮,视线只是不经意地扫过沟通者放,“我可以放他,换通关凭证。”

被压在枪尖下,被迫单膝跪在地上的若木多多率先开口,“办不到!通关凭证是我妹妹的嫁妆,谁也不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程毅冷笑,“好啊,那我就杀了你,然后从你的尸体上搜!”

“你敢!”宿木家的母亲奥诺弦尼站起身,脸色铁青地喝道。

程毅将枪尖送出一分,抵进若木多多颈肩的交接处,他的神色轻佻而愉悦,嗜血的本性毫不遮掩,“要试试?”

宿木家的大儿媳桑娜也将手中的人质更勒紧了一些,“不要伤害若木多多,否则我就勒死我手中的这个。”

程毅失笑,“好啊,那我们就一换一吧!似乎谁也不吃亏呢!”

第50章 迷雾森林(三)

程毅并不是在玩笑,他说要用若木多多的命与沟通者放的命一换一,那就真是毫不犹豫。

季白毫不怀疑,不仅是若木多多,如有必要,他会杀掉这里所有的守林者,再从他们的尸体身上找通关凭证。

连江宸都在这个时候嘀咕了一句:“这个疯子!”

宿木家的全都神色紧张地盯紧了程毅的枪尖,他却似十分不经意地,以若木多多的肩颈为支点,将长枪慢慢地转了一圈,听到了枪下人痛苦的闷哼,才满意地一紧手掌,握着长枪向下使力。

奥诺弦尼大喊了一声:“住手!”

程毅却根本毫不理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根突然卷向程毅的脚踝,他像是早有察觉般,冷冷地一笑,手中长枪抬起,看也不看地反手向后一转,便刺向了那根有生命般的树根。

一直守在另一支参赛小队前的宿木家二儿媳芮兹和季白他们这边的布多布诺同时冲向程毅。

大儿媳桑娜似乎迟疑了一下,目光在地上的塔纳目和程毅间抉择了一圈,最终却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但就在她这一犹豫迟疑的时间里,一道人影已经摸到了她侧面,随即只听“嘭”的一声,一团如血雾般粘稠的液体瞬间喷了她半脸。

桑娜惊叫一声。

她所站的位置十分靠近一株巨树,她的注意力又一直都在程毅那边,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浓雾升起时,巨树的背后就凭空多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自然是季白在浓雾中召唤出来的郭嘉和阿初。

尽管还不能做到十分精准,但季白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召唤对象的出现地点的。

浓雾升起时,季白就怕会出现什么不测,当即便悄悄将郭嘉和阿初召唤了出来。

阿初没什么智商,所有行动全凭本能。

他到如今仍旧处在重伤状态,虽然季白的本命召唤扑克牌有自动治愈的功效,但也仅仅只是能够勉强修补阿初的身体。

对他其他方面的需求,尤其是对事物的需求,却一直不能满足。

重伤状态下的身体,尤其需要能力的补充。

阿初每一次被召唤出来,都会立刻被饥饿的感觉所吞没。

上一次出现在季白的公寓时,他就很想吃了郭嘉,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重新封印回了卡牌。

但这一次,虽然是跟着郭嘉一起被召唤在巨树后,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郭嘉身上。

本能会让他对能量最为充足的食物感到加倍的饥渴,他想要的食物就在巨树的那一边,有很多个。

所以他看都没看郭嘉一眼,就想往树后移动,但这个上次见面还胆小如鼠的人类却第一时间制止了他的行动。

如有可能,郭嘉并不想再一次见到阿初,但他很清楚,主公召唤他们出来,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而不是一出场就自动找死。

所以尽管有万般不愿,他还是第一时间拉住了想要出去的阿初。

当然,在他伸手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制止会不会有效。

好在,阿初很疑惑似地盯了他一会儿,竟然真个站着不动了。

阿初手上还有主公上次给与他的烟花和礼花筒,他知道这两个东西原本是两张卡牌,但都作用不大,主公嫌它们太占地方,索性让阿初拿着。

郭嘉想了想,以他和阿初的战斗力,在这里大概很难有什么太大的作为,顶天也就起个在关键时刻转移对方注意力的作用。

所以他将烟花收到了自己身上,让阿初专心拿着礼花筒,就等着在关键的时刻冲出去,帮上一点小忙。

同一般用彩色碎纸填满的礼花筒不同,这只礼花筒拉响后,会喷出粘稠的血雾状液体,虽然无毒无味,但用来趁对方精神紧绷、无暇思考的时候吓人,最好不过。

果然,在被喷了满脸的红色粘液,转头又看见一张青筋爆起的恐怖脸庞时,哪怕奇形怪状、长相吓人的魔族并不少见,桑娜仍旧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但这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而已。

她很确认,她只在很短的时间内惊叫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中的人质。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重新合拢了手臂。

可惜仍旧是晚了。

事情发生得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当她意识到时,沟通者放就已经脱离了她的钳制。

她想要重新将他抓回到自己掌下,但一张牌边锋利的扑克牌已经冲着她直奔而来。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打算,眼见着人质彻底脱离她的掌控,回到他同伴的身边。

而她身边的恐怖人影,则突然地凭空消失,简直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季白松了口气,再次偷偷地召回了阿初和郭嘉。

而程毅那边,冲过去的芮兹和布多布诺并没有讨到好处,他们各自与程毅交了回手,但若木多多却仍旧在程毅手中。

用枪尾将布多布诺捅飞出去,程毅手中的长枪一转,重又点在了若木多多身上,这一次,他将枪尖直接对准了若木多多的颈椎。

“看来,你们现在手中连一换一的筹码都没了,如何,还要坚持吗?”

一直稳坐未动的宿木老头终于站起身,他狠狠地盯着程毅,问:“塔纳目如何了?”

程毅眼尾向下一扫,“晕了。”

宿木老头点点头,沉声道:“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但只能给你一枚通关凭证,之后你要放了若木多多,然后跟着你的人一起,远离我们宿木一家。”

他顿了一下,“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们就血拼到底。我们宿木一家,从来不惧任何恶人,也不愿接受任何威胁。但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我愿意为这个日子破一点例,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程毅想了下,道:“可以。”

他率先收起了长枪,退后一步,任由布多布诺冲上来,扶走了若木多多。

桑娜同时也冲到了塔纳目近前,在确定了他确实只是昏过去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宿木老头并不拖延,很爽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长方形的小木牌,甩给程毅。

后者伸手接住,木牌上刻了一个魔族文字,虽然看不懂,但想来应该不是假的通关凭证。

他手下木牌,转头看秦淼他们。

“走?”

天愉已经掠回到江宸身边,闻言赶紧点头:“走走走,赶紧走。”他倒不是怕宿木一家,是怕程毅这神经病真大开杀戒。

已经得到了一块通关卡牌,代表至少是有了通关的资格。大家对就此离开都没什么意见。

就呼啦啦地退出了空场。

身后,宿木老头正在问另一支队伍,“刚刚是你们出手想帮我们?”

大约是得到了肯定回答,他又道:“好吧,虽然没起什么作用,但非常感谢。不过既然没起作用,那也就不要指望我们拿出什么特别的谢礼了。所以我们不说这些,我只问,你们是打算要参加我女儿的选婿大会吗?”

第51章 迷雾森林(四)

季白他们离开了宿木一家。

月色越来越亮,林中的雾气随之渐渐消散无踪。

之前的雾气虽淡,仍是在地上覆了一层,待到雾气全部消散,才能发现其实林中其实是有路的。

不明显,却也足够一个细心的人发现。

而顺着林中的路走,再要找到守林人的所在就变得相对容易。

季白他们这一夜,一路走走寻寻,倒还找到了好几拨守林人。

这些守林人的房子其实是建在树上,有雾的时候房子和路都隐在雾中,若守林人有心隐藏,一个生人绝对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但雾了的时候,他们的踪迹就显露了出来。

当然,因为接受了魔道大会的委托,作为第一场比赛的举办场地,守林人们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除了宿木一家,他们这一路走来,还碰上了好几拨以通关凭证为奖励,对参赛队伍进行考核的守林人。

要求大多都很奇葩。

有要求参赛小队讲故事的,说谁讲的故事最新奇、有趣,就把通关凭证给谁。

江宸、季白、天愉作为曾经浸淫在现代社会各类光怪陆离的想象故事中多年的网瘾少年,先后极为自信地参加了挑战,结果均宣告失败。

这枚通关凭证最后被一名女性魔族获得,她给拿着通关凭证的老太太讲了个相爱相杀的一对男女魔族破镜重圆的狗血老套故事,在成功惹哭了老太太后,获得了“这个故事最新奇、有趣”的评价。

真往新奇、有趣方向编故事的一众参赛者:……

还有三个守林人在举办吃东西大赛。

这三人都觉得自己的烹饪技巧制霸整个迷雾森林,彼此互不服气,为了能够和谐而公正地评出谁是迷雾森林中最会做菜的人,他们决定举办一个厨艺大赛。

赛制非常奇怪。

比赛要求所有参与者各自加入到一名守林人的队伍,然后在限时时间内,由守林人负责烹饪,参赛者负责猛吃,最后吃的最多的那支队伍获胜。获胜队伍中,吃的最多的那个就可以获得3枚通关凭证。

完全让人搞不懂这究竟是个大胃王比赛,还是厨艺比赛。

季白他们试着报了名,可惜最后组队的时候,三个守林人没一个选他们入自己队伍的。

最终,他们连初选都没过,就全部落选了。

之后,他们还见识了砍木头大赛、掏鸟蛋大赛、挑水大赛等等,不一而足。花样繁多,无一取胜。

许是因为手中已经有了一张通关凭证,确保了可以晋级,之前为了一枚通关凭证,差点血洗宿木一家的程毅,这一整晚却一直置身事外,既没有要参与一下这种类繁多的比赛的意思,也没有要动武再抢一张凭证的意思。

众人一晚上被这些比赛折腾得筋疲力尽,却真是除了程毅抢来的那枚通关凭证外,半点收获也没有。

早上,太阳重新升起。

森林中的雾气却也跟着渐渐浓厚。

到中午时,浓雾大得伸手不见五指,能见距离不超过半米,别说路了,人都看不真切。

正好,大家也很久没休息,索性找了一处地方,修整睡觉。

一直又到了晚间,雾气重又渐渐散去。

众人吃了顿晚饭,继续在林中乱逛。

走着走着,就听不远处传来很弱的呼救声音。

他们顺着声音找过去。

就见一棵巨树上,正垂下来一个网兜,兜里困了个长胳膊长腿的姑娘。

她估计是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许久,都不太指望有人来救,因此喊起“救命”来,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像在应付差事。

一直到季白他们过来,她才重新精神起来,艰难地在网兜里调整了个视线正对他们的姿势,一边奋力地摇晃网兜,一边大喊大叫:“大哥们,树底下的大哥们,做个好人帮帮忙,把我弄出来,谢谢,谢谢!”

挂着她的那根枝桠挺高,几个人看她都得仰头。

季白问:“你怎么被挂上去的?”

网兜里的姑娘都快哭了,“我不知道啊,我们队得了一枚通关凭证,然后遇到了另一支小队,他们让我们把通关凭证交出来,我们不肯,就打起来了。但他们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就各自分散了逃跑。当时雾气已经挺大了,我也看不清路,跑着跑着,突然身体一悬空,就被吊起来了。”

季白挑眉,“你也是参赛小队的一员?”

姑娘猛点头,“我叫魅欧,是哇蛛吖小队的。”

季白他们根本不知道别的小队都叫什么,便又问:“袭击你们的小队什么样?”

魅欧将那支小队描述了一遍,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小队,只能说出大概的特征和能力。

几个人听了,商量了一通,觉得之前应该是见过魅欧口中的那支小队。

江宸道:“现在应该算是第二天了,时限一共是48小时,还剩一半的时间。第一天的时候,因为通关凭证大多都还在守林人手中,大家可以各凭本书,所以一般都是老老实实地想办法达成守林人的要求,但等到守林人手里的通关凭证都给出去之后,这个林子就不会再太平了。”

大家默默点头。

这个道理很简单。

一共147支队伍,而通关凭证的大概数量是100枚,就算一支队伍一枚,还有三分之一的队伍拿不到凭证。

更何况这场比赛里,哪怕是为了更多地淘汰掉别的队伍,大家也不会甘心只拿一枚凭证,如果一个队伍手中有多枚凭证,那么就会有更多的队伍没有凭证。

没有凭证的队伍自然不会甘心就此落败,那就只能从有凭证的队伍手中抢夺凭证了。

所以这次的比赛,第一天是相对安全的。但等到守林人手中的凭证都转移出去,那混战可能就要开始了。

程毅不甚在意地笑道:“本来就是乱起来才有意思,那些傻逼比赛,算什么魔道大会。”

天愉嫌弃地离他远了一些,“你这个好战分子,不要代表我们的想法。”

程毅瞥他一眼,没说话。

还被挂在半空的魅欧有气无力地插嘴,“我说大哥们,能不能等把我放下来再聊啊,我可还在上头哪!”

程毅眼皮往上一撩,十分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喂喂喂!”魅欧急了,“别这样见死不救啊!”

季白也道:“对啊,我们把她救下来吧。”

程毅停步,转身,冷冷地瞥向季白。

季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江宸:“同意。”

天愉喜欢一切让程毅不快之事:“附议!”

第52章 迷雾森林(五)

季白他们最终不顾程毅的黑脸,将魅欧救了下来。

这个长相性感的魔族姑娘其实是个非常不可貌相的话痨加自来熟。

救下她之后,她就一路跟着季白他们,说是不敢一个人在迷雾森林中乱逛,想跟着他们顺便找自己的队友,可其实她一路除了叽叽喳喳、东问西问,就没见干一点正经事情。

完全不像是跟队友走散了的样子。

天愉一开始想要救她,只是为了跟程毅唱反调,没考虑太多。

结果越到后来越是疑心这妹子撒谎,怀疑她说不好是别的队伍派出来骗他们的通关凭证的。

结果,他的所有怀疑都被江宸的一句话打消。

江宸道:“我们唯一的一枚通关凭证是在程毅那儿,怕什么?”

天愉一想,这话说得对啊。

通关凭证是在程毅身上,程毅那是谁啊?宇宙无敌黑脸怪啊!坑、蒙、拐、骗、偷,在这样一个灭得感情的人面前,通通无效啊!

若魅欧真能从程毅那儿把通关凭证弄到手,甭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会多出一个取笑程毅的理由。完全不亏!

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天愉很快便跟魅欧这个小话痨打成一片,简直是恨不得拜个把子。

就这样,一行人从六人变为了七人。

这一晚,还在颁发通关凭证的守林人已寥寥无几,很多昨晚还热热闹闹举办各种比赛的地方,如今已经恢复沉寂。

倒是参赛队伍之间的冲突变得多了起来。

经常走着走着,就能碰上两支或三支正在混战的队伍。

他们常常都是在旁边观摩一会儿,然后就扭头走人。

魅欧对此颇感不满,“不是,我说你们为什么不上啊?刚刚那两队明显已经两败俱伤啦,我们上,正好可以捡个便宜啊!”

天愉不甚认同,“我们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嘛!怎么会干那种下作的事!”

魅欧嘟囔,“你们不是,我是啊!”越想,她越不甘心,“多好的机会……”

江宸笑,“不然我们回去,我们负责给你掠阵,你上?”

魅欧的眼睛瞬间一亮,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算了,我又不是闲的……”

季白觉着这林中的激战程度已经十分危险,提议道:“天亮之后,这个林子又会渐渐被浓雾拢住,到时候根本找不到路。反正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有通关凭证了,不如就找路出去?”

魅欧一惊,有些失望,“啊?你们现在就要出去?时限还有半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哪,干嘛急着走啊?”

江宸想了想,“确实应该提前找回去的路。这林子太绕了,不趁着雾气完全消散的时候顺着路走,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这里。虽然时限还有很多,但白天雾会渐渐把周围的一切都遮住,到中午的时候就根本没法走了。”

魅欧急了,“别啊,别啊!你们再多呆一下嘛,我都好久没遇见过其他人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啊,保证不会让你们迷路!”

江宸笑,“你很熟悉这林子里的路吗?”

“呃……”魅欧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道:“我有特殊的天赋技巧啊!只要是我走过一遍的路,就绝不会记错。”

程毅嗤笑着插嘴,“这话从一个跑着跑着,就把自己跑丢了的人嘴里说出来,很有说服力呀!”

魅欧鼓着脸,蹦起来,“你说什么啊?谁把自己跑丢了?为什么都是一个小队的,你却这么坏啊?”

程毅“哼”了一声,停下脚步。

魅欧跳到他面前,“你怎么停下来啦?是不是被我说得心虚了?你”

程毅不耐烦地把她扒拉到一边,然后对着前方冷冷地道:“出来吧,别藏了。”

魅欧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天愉塞到了季白和秦淼那边。

片刻后,前面的几株巨树后果然走出五个人来。

这五个人,季白他们之前曾经在名为最强厨神、实为大胃王决选的比赛上见过。

季白他们这一队是在初选就全军覆没,对面五个是有三人被选进了大胃王队伍,可惜吃到吐也没获得最后的胜利。

受不清谁比谁更惨。

程毅勾起嘴角,兴味十足地一笑,“怎么?想抢我们的通关凭证?”

对面五个人中的一个站出来,直视程毅,“说什么抢呢?事实上,我们是希望你们能够主动将通关凭证交给我们。毕竟,我们都是和平主义者,并不希望有人因为这场比赛而受伤。”

程毅冷笑,打便打,他最烦的就是这种打之前,还假模假式、唧唧歪歪的家伙。

手中长枪凭空出现,程毅迈步就想冲上前去。

但是……他发现,他动不了了。

他的双脚,像是被固定在了地上,移动不了分毫。

对程毅对视的那人得意地笑起来,“发现了吗?你动不了了,卡卡一族的战斗者毅。”

他身后的四人与他露出同样的笑容。

天愉瞪大眼,语气很兴奋,“哇偶,你中招啦,毅?你现在还好吗?”自从发现他们彼此称呼,再不能叫全名后,这还是天愉第一次称呼“毅”,可见其幸灾乐祸的程度。

听到这个语气,对面的人略略感到了一丝不安,但很快,他就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发现自己队伍里的战斗者不能再战斗,对方现在一定非常不安。

他笑道:“听说卡卡一族的小队中,战斗者职阶就是队中专门战斗的人,想要获得这个职阶非常困难,其中每一个都是卡卡一族精心培育的战士,其他魔族很少是卡卡战斗者的对手。”

他顿了一下,心中的不安已完全消失,“不过,不好意思,我的力量大概正是卡卡战斗者的克星。因为只要与我对视的人,不论战力都多么强大,都会被定在地上,无法动弹。除非我主动移开视线,否则你就只能一直被定在这里了,战斗者毅!”

“是吗?”程毅平静地收回长枪。

对面的人笑起来,“怎么?要放弃抵抗,交出凭证了?也是,封死了战斗者,就等于削掉了卡卡小队的四肢,乖乖听话确实是个聪明的主意。”

他身后的四个人也忍不住大笑。

在他们放纵的笑声中,一道光速般的人影闪至其中一个的身前,“你们笑得太难听啦,还是闭嘴吧!”

随着天愉的话音,他手中的双刃一闪,一道十字花刀刃绽放在其中一人胸前。

他的笑声被迫停滞,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控制住程毅的那个惊愕下忍不住回头,却就在他视线偏移的刹那,一根长枪破空而至,刺穿了他的胸膛。

第53章 迷雾森林(六)

干掉对面的这支小队,所用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分钟。

其他人还好,魅欧简直是惊了。

她张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呀……你们……这么厉害啊……”

天愉惯使的武器,是一对半臂长的窄刃双刀,他收了武器,回到魅欧面前,手掌往她肩上重重一拍,“怎么?吓到了?放心,我们对朋友一向如春风般温暖,只有对敌人,才毫不客气。只要你别耍花招,你这条小命就是安全的。”

魅欧收起了脸上惊讶的神色,转而气鼓鼓地把他的手推下去,“我耍什么花招啦?你不要血口喷人!”旋即,她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是希望你们多留会儿,陪我说说话嘛。”

江宸把这话听了个分明,他看了季白一眼,“说是要找路回去,但我们对这林子不熟,说不好要转上一整天呢!”

魅欧闻言立马又高兴起来,“对,这林子太不好找路了,你们说不定真得转一天呢!不过要小心,还好这队比较菜,要是下次碰到个厉害的队伍就遭了,我们走得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天愉得意地拍着胸膛吹牛,“还有敢来的就让他们来!小爷们不去抢别人的通关凭证,那是小爷们人品好,还真当我们是病猫吗?”

魅欧附和,“对,对,你们刚刚是真地很厉害啊!要我说,你们绝对排得上这次比赛的前十啦!”

天愉不满,“什么前十,我们最厉害好吗?”

魅欧迎合地笑,“好呀,好呀……”

说说笑笑间,他们继续前行。

但这一次,却没再遇到其他想要拦路抢劫的队伍。

一直到第二天快临近中午时,季白他们终于走到迷雾森林的边缘。

林子已经快被大雾全然遮住,这时候放手中的手电筒已经起不了作用,若不是还有秦淼手中的宫灯,几个人怕是连彼此都看不太清。

看到不远处的林子外围,魅欧的情绪稍显低落,却也知道再不能缠着他们留下来了,“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出口了。虽然大雾马上就要到最浓的时候了,但你们慢慢走,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天愉奇怪,“你不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吗?我们走这一路,都一直没碰上你们小队的成员,说不定他们是已经在外面等你了呢。”

魅欧笑笑,摇摇头,突然一把抓过天愉的手,塞给他一样东西,然后转身就跑,“跟你们在一起玩得很愉快,谢谢你们啦!祝你们比赛好运!”

“喂!”天愉看着她很快消失在浓雾中,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她这是去哪啊?”他又低头,结果却发现魅欧给他的竟然是一块通关凭证。

他惊异地举起凭证,“你们看?这是什么?”

江宸笑,“哦,那我们就有两块凭证了。”

天愉呆了一下,“不是,她不会是把她们队的凭证给我们了吧。那她要怎么向其他队友交代?”

魅欧之前说过,是有人想要抢他们队的通关凭证,她才会跟队友走散。

但他们一直没问过那枚通关凭证是不是在魅欧的手中。

天愉此刻满心茫然,他不是没想过魅欧可能有一枚通关凭证,但他没想过要她的那枚,一帮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但现在魅欧把凭证给他们了,这怎么处理?若是魅欧的队友知道后,找她的麻烦,那要怎么办?自己等人若出手,会不会更她带来更多麻烦?

天愉正为难,就听季白道:“她不用跟谁交代,守林人的通关凭证想给谁给谁。”

天愉还没反应过来,“守林人?什么意思?”

季白叹气,“魅欧不是参赛人员,她是守林人。”

天愉把季白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不可置信地大喊,“你说什么?她是守林人?怎么可能?”

季白耸肩:“反正她不属于任何一支参赛小队。”

江宸问:“你是怎么肯定的?”

季白回答:“进入迷雾森林前,我就把所有参赛的人都记了个大概。所以我知道她不是参赛的,那就只能是守林人了。”随即,他又反问:“你不也发现了吗?”

江宸点头,“嗯。因为我们身上都有组织者发放的用来求救的信号球,但魅欧身上没有,所以我有点怀疑,但一开始也不敢肯定。”但后来一经观察和试探,就肯定是知道了。

天愉终于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忍不住诧异,“靠!不会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吧!不是……她这是什么思路?既然是守林人,为什么要装参赛者?她就不怕遇到歹人,一刀弄死她吗?”

江宸随意地猜测,“大概是在这林子里呆久了,不太常能看到外人,所以就想跟外人多呆一会儿吧。”

天愉咋舌,“厉害了!我一点都没发现……不是,真只有我一个什么也没发现吗?”

他们一直是边走边说,但在浓雾中,走得很慢,人与人的距离也十分靠近,他前面半臂处就是程毅,他凑过去,“喂,你也没发现吧?”

程毅扭头,冷冷地瞥他一眼,“离我远点。”

天愉立刻指着他,肯定地大声说:“你也没发现,我就知道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被骗!你连救她都不想!”

程毅不理他,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天愉跟在他后面,“喂喂,老实承认吧,你也被骗了!你还差点害我们与一枚通关凭证失之交臂!要不是我们人善心美,根本不可能得到这枚凭证……”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脱离了大部队,进入了浓雾。

但这里确实已经极为靠近森林边缘,甚至已经隐约能听到林外的声音。哪怕看不清前路,只要小心别撞到巨树,也能凭着声音摸到林外。

很快地,几个人就先后出了林子。

林外的空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提前出来的队伍。

季白他们先去登记处,将通关成果登记在案,然后便找了一处地方,进行休整。

比赛在当天的日落时分宣告结束。

之后陆续还是有队伍从林中出来,这些队伍大多都是一直没得到通关凭证,而在林中滞留的队伍。得到了通关凭证,却没能在时限内出来的,仍旧算作失败。

比赛结束后,组织者统计并公布了第一轮比赛的比赛结果。

开赛前147支队友,通过第一轮的为41支。

其中,有1支队伍获得9枚通关凭证,2支队伍获得6枚通关凭证,1支队伍获得5枚通关凭证,3支队伍获得4枚通关凭证,7支队伍获得3枚通关凭证,11支队伍获得2枚通关凭证,16支队伍获得1枚通关凭证。

整场淘汰106支队伍。

本场的冠军则毫无疑问是那支获得了9枚通关凭证的队伍,唛当场将第一场比赛的奖励迷雾地图交给了他们,这是一张可以自动在任意当前场景下标注所有走过的道路的地图。

第54章 赌注:通关凭证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主办方对通过的队伍进行了二次登记,重新确认各队的队员名单。

有些队伍,虽然获得了通关凭证,但或是在第一轮比赛中途有队员宣告弃权,或是有人受伤较重、申请退出比赛。这些队伍,虽然通过了第一轮,却不得不面临减员。

对于这些,主办方都需要进行再度确认。

一切搞定之后,所有通过第一轮比赛的人员在主办方的安排下,登上一艘巨大的飞船。

按照唛的说法,要从迷雾森林飞到第二轮比赛的场地,大约需要20多个小时。

魔道大会的主办方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休息的房间,诸位参赛者可以在飞船上好好地休息,甚至除了吃、住以外,飞船还提供简单的放松、娱乐设施,只要不违反比赛规则在比赛间隙对其他参赛者恶意出手,大家可以尽情地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放松。

交待好注意事项,并请工作人员为各支参赛小队安排房间后,唛就悠悠哉哉地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剩下工作人员按照第一轮比赛的结束顺序为各小队安排房间。

其实房间的内部构造都是一样的,每支小队,不论人员多少,都被安排在一间。

房间不大,内含8个床位,是上下式的单人床,分列房间的左右两侧,中间是一条只能勉强并排通过两人的过道,正对着房门。

这么个房间,除了能勉强睡觉外,根本干不了别的。

但飞船上还设有专门的餐厅和各种游乐室,餐厅是全天候营业的自助餐,游乐室分主题,每个厅室都很大,而且极尽奢华。

如此冰火两重天,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待在房间里。

除非是困极了,想补眠的,上了飞艇没多久,大部分的选手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组织,四处乱窜去了。

季白先带着秦淼去自助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领着她到处闲逛。

两个人走走看看,没有目的地在各个游戏厅内乱转。

走到棋牌室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比之其他的大厅要多上一些。厅内共有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不同的棋牌道具,有的桌子上人多些,有的人少些。

季白拉着秦淼逛了几桌,发现这魔界的棋牌游戏在本质上跟他知道的都大同小异,但规则上又有着各种微妙的不同,季白好了看几桌,也没看出一种会玩的。

一直走到围着很多人的一桌,他带着秦淼凑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桌上在玩什么游戏,就先看见了站在他们对面人群中的放。

季白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放看见他,点了下头后,又重将注意力放在了台桌上。

桌边的两人,正在玩这世界上最简单的赌博游戏投骰子,比大小。

道具只有三颗骰子。

一个人扔完,另一个扔。

比赛似乎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其中的一个已经扔完了,点数还挺大,现在轮到另一个扔。

扔骰子的人面色不是太好,他将骰子合在双掌中,举在耳侧,神情凝重地不停晃动双手。

这郑重的神色都快要把他的对手逗笑了,“喂,就是随便玩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季白知道这个人,他叫阿扎,他所属的小队在上一轮的比赛中获得了6枚通关凭证。

阿扎的对手显然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他使劲地摇晃了好几下手掌,然后才小心地将手中的骰子扔出去,结果却是两个3点,加一个4点。

阿扎之前扔出的总点数是14点,他的对手输了。

阿扎笑起来,挠了挠自己及肩的棕色乱发,“我又赢了啊!”

阿扎的对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拍在桌面上,气呼呼地走了。

阿扎并没有马上去看桌上的东西,而是站起来,神情挺无辜地挽留对方,“诶诶,别走嘛,大家随便玩玩,这么认真干嘛?”

见对方还是毫不留恋地走了,阿扎就惋惜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将对方留下的东西收到掌中。

季白这才注意到,对方留下来的,是一张通关凭证。

上一轮的比赛结束后,主办方并没有对通关凭证进行回收,所以这些凭证都还在参赛人员的手中。

阿扎百无聊赖似地上下抛着刚刚到手的凭证,视线在围观的人群中搜寻,“还有要玩的吗?赌东西的,什么东西都行。”

放在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坐到阿扎对面,“还是扔骰子,比大小吗?”

阿扎笑,“对呀,这个最简单嘛!要玩吗?比什么?”

放似是想了想,道:“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就都行。”

阿扎的笑容扩大,“那就还是通关凭证吧。大家都是来参赛的,身上又没带多余的值钱东西。这个玩意儿,不值什么,但每队都有,我们也就是要个彩头,随便玩玩。”

放点头,“好,那就通关凭证。”

季白瞪大眼:大哥,你身上有通关凭证吗?就敢赌?

好在,阿扎也并不要求对手先把赌注亮出来,上一个对手,也是在输掉之后才拿出凭证的。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便很快玩起来。

投骰子这游戏,最是痛快,一分钟足以决定输赢。

阿扎似乎对投骰子颇有自信,还是他先投,一个15点很快亮在桌面上。

这个点数已经算是颇高,阿扎十分满意。

放的神色却丝毫不变,他将散在桌上的骰子拢过来,抓在一只手中,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合在两只手中摇一摇,而是很随意地就扔了出去。

三颗骰子落在桌面上,翻滚了几圈,依次定住,将点数6亮在了最上面。

18点,最高点数。

围观者发出一阵赞叹。

放的神色平静,“我赢了。”

阿扎勉强地笑了一下,将刚刚才赢来的通关凭证推到了放的面前,“兄弟,你厉害的呀!”

放点了下头,问:“还玩吗?”

阿扎表情略有些扭曲,“玩呀!当然玩!”他顿了下,“这次你先投吧。”

放闻言,并不废话,重又抓起骰子,仍向上次般,很随意地又扔了出去。

骰子滚动,定住,18点。

阿扎不可置信地盯着桌面,抬眼,看向放。

放:“该你了。”

围观的有人起哄,“扔啊,阿扎,你也扔个18点,就可以平手了,不会是怕了吧。”

阿扎冲起哄的人龇牙,“谁会怕!”他说完,拿起桌上的骰子,晃两晃,扔出去。

16点。

输了!

阿扎呆呆地看了桌上的骰子片刻,然后掏出了一枚通关凭证,扔给放。

放把两枚通关凭证叠放着在自己面前,“还要玩吗?”

阿扎苦笑,“不了,我赢不了你。”

放点点头,拿着通关凭证起身,离开桌子。

季白带着秦淼挤出人群,走到放的身边。

季白问:“怎么想起来堵这个了?”

放看见他,顺手把其中的一枚凭证递给他,“不知道,刚刚看阿扎处心积虑地骗那个人赌通关凭证,就试一下。”

季白接过凭证,揣测:“唛一直没说第二场的规则,不会这个凭证在第二场还会起作用吧?”

放摇头,“不知道。”

“哦。”

两个人无言地对站了一会儿,在气氛愈加尴尬时,放说自己去别处逛逛,然后便走了。

季白也继续带着秦淼乱逛。

在一处走廊上,他们又与程毅迎面相遇。

季白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毅却跟没看到他一样,眼都没抬,就冷着脸擦肩而过。

季白不解地扭头看他的背影。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一副谁惹了他的样子?

第55章 湿地沼泽(一)

魔道大会第二场比赛的场地是一处湿地沼泽。

飞船在沼泽地边缘将选手们放下,照旧是由唛宣布比赛的规则。

这一场的比赛规则显然要比第一场复杂的多。

唛起手就说了个“第一”。

第一届魔道大会第二场比赛规则一:比赛时限24小时,进入湿地沼泽后,未到时限不得离开。通关条件为每人手中要有一枚通关凭证,通关凭证不足的队伍自动减员。也就是说,第一场比赛后所有参赛选手一共获得了97枚通关凭证,那么第二场比赛后,最多也只会有97名选手获得晋级。

该项比赛规则一出,立时便有人大吵起来,“搞什么鬼?之前你们根本没说上一场的通关凭证还有用啊!”

唛的比赛说明被打断,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他很是无辜地“啊”了一声,然后道:“可我们也没说过通关凭证没用了啊!”

提出异议的人大喊,“这不公平!”

唛的目光出现了瞬间的呆滞,他十分不解,“不公在哪?”

众人也顺着声音望向了提出异议的人。

季白认出来,这位出声的,正是之前与阿扎对赌,把通关凭证输掉的人。

这位仁兄的视线在众参赛者间搜寻了一圈,最后抬手指向阿扎,“他在比赛的间隙,骗走了我的通关凭证。”

人群中的阿扎有点蔫头耷脑的,显然刚刚公布的比赛规则也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因为公开的指认而成为人群的焦点,阿扎终于勉强地抬起了头,辩解道:“说什么骗?明明是你情我愿的赌博,好不好?”他顿了一下,又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更何况,我自己也输了一枚呀。”他说完,小心地抬眼,瞅了眼自己的队长,在得到一记冰冷的眼神后,又缩了缩脖子,低垂下头,一副认真反省的模样。

出声质疑的人却不肯善罢甘休,“什么你情我愿,我之前明明是着了你的道,就是你骗走了我的通关凭证。”

他转向唛,“应该让他把通关凭证还给我。”

唛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撩了下他细薄的眼皮,“我之前应该说过,比赛间隙中的秘宝转移是无效的。但其他东西却不在此列,只要这中间不涉及到暴力抢夺,那么通关凭证的转移有效。”

提出异议的人还欲再争。

唛直接道:“在这次的魔道大会中,我既是引导人,又是裁判,如果有人对我所裁定的事情仍有异议的,那么便等同于放弃比赛资格。大家还有异议吗?”

人群中响起嗡嗡地议论声音,显然,这句霸道的宣告虽然制止了那人更多的抗议,但却激起了全部参赛选手心里的不满。

又有另一个人出声道:“那么裁判,我想请问,有人在比赛规则宣布之前,就借由赌博获取我们大家本以为没用了的通关凭证,这是否说明比赛规则有提前泄露的可能?”

唛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他丝毫没有被挑衅的愤怒,而是微笑道:“这是很好的问题。那就先请涉及此事的阿扎来解释,你为什么要跟人赌通关凭证好了。”

再一次成为视线焦点的阿扎抬眼,看了周围一圈,自暴自弃地道:“因为我听到了绿泽队的聊天内容。”

他的视线转向他口中的绿泽队,那正是在第一场比赛中获得9枚通关凭证的优胜队伍,他们的那9枚通关凭证正是迷雾森林宿木家女儿多桑格格的嫁妆,他们队伍中的一人参加了宿木家的比武招亲,并约定魔道大会结束后,便会回到迷雾森林与多桑格格成亲。

阿扎道:“他们小队的人说,迷雾地图上会显示出所有通关凭证的所在,所以我就想,也许我们之后的比赛还会用到通关凭证。”

绿泽小队成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唛却很愉快地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笑容看着很是亲切,但结合他说的话和绿泽小队此时的状况,却仍旧让人感到满满的恶意。

他道:“是的,这也是我要说明的一点。绿泽小队在上轮比赛中获得的秘宝迷雾地图,是可以显示出所有通关凭证的所在的。也就是说,只要得到了迷雾地图,那么你们就会知道任何一枚通关凭证的位置。”

绿泽小队在众人的眼中瞬间变成了一份诱人的大餐,他们在上一轮比赛中,依靠成为宿木一家的女婿获得优胜,获得通关凭证后,由宿木家全程保护,一直到比赛结束。

众人本就对这个第一场的冠军不是那么服气,现在又听说了迷雾地图的作用,自然更是对他们觊觎非常。别说秘宝本就是大家争夺的重点,单说绿泽手中的9枚通关凭证,也足以让任何一支队伍心动了。

见众人已经意动,唛对这场小小的纷争做了最后的总结,“迷雾地图的能力,本就是这次比赛中的重要组成。因此不论是绿泽小队也好,还是其他那支队伍也好,通过迷雾地图猜测出第二场比赛的规则,进而采取行动,都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的。”

他说完,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大家没什么异议,便接下来说第二点。

规则二:每支队伍要选出一个人,被封闭在魔力球中,沉入到比赛场地中的任意沼泽内。被沉入沼泽的队员不允许弃权,魔力球的保底时常是8小时,时限到后随时可能消失,该队员会被埋入沼泽,主办方不负责进行救助。

唛说着,让人搬了一个箱子上来,他摊开手,“这个规则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你们不能在8小时内找到自己的队友,那么他很可能就会被活埋在沼泽中了。当然,这一场的比赛对于被沉入沼泽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不愿自己的同伴涉险,你们可以现在就选择退出。至于要怎么找回自己的同伴嘛……”

唛的右手一翻,拇指和食指间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球。小球不大,他用左手托住小球的底部,两手向不同的方向旋转,将小球的上下部拧开,“待一会儿,在你们选择出让哪一位队员进入魔力球后,就可以上来抽取地图了。地图上会显示对应编号的小队成员被沉入的沼泽地点。但每一份地图都只是一张局部简图,它会被封在我手上的这种小球中,拧开它,你们就能看到自己抽取的地图。但是”

唛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地图重新拧好,然后手上使力一握,小球立刻燃起一串魔力的火焰。

火焰并不伤人,小球却在顷刻间化成了齑粉。

唛:“看,只要你想,只要一个动作,就可以瞬间毁掉地图。”

所以,地图是不能靠硬抢取得的。

众人心里有了了悟。

唛又摊开手:“那么,现在请各队推选要被沉入沼泽的队员吧!”

所有的参赛小队都在瞬间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进入魔力球,就意味着将命运完完全全地交给了自己的队友来掌控。如果队友一心只想获得通关凭证,那么沉入沼泽的人只能无力地等待魔力球破灭,然后被沼泽活埋。哪怕队友们想要救人,也不一定能在时限内找到正确的位置。

如此风险巨大的选择,在第二轮比赛的开场之初,就已经要开始考验队员们的互信程度了。

季白他们同样面面相觑。

六人围站成一圈,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在唛已经开始催促后,放才突然开口:“我去吧。”

天愉明显松了口气,有人主动真是再好不过了,他一掌拍在放的肩上,“兄弟,够意思,放心,我们一定会先去救你的。”

放点点头。

他很明白,如果不想弃权,这是唯一的选择。

六人小队中,明显他和季白实力最弱。

哪怕是对于一般的小队而言,选择实力最弱的人进入魔力球同样是理性上最优的选择。

而他们这支队伍,虽然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还算作一队,但想来没有谁会忘记,这是对抗模式,组队只是假象,竞争才是真的。

面前除季白以外的人,全部都是卡牌空间的大佬。这些人显露出来的实力,哪怕是有所保留的,也足够碾压他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指望着大佬们进入魔力球。

所以,要么他或季白其中一个人进,要么宣布弃权。

后者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哪怕在这次的对抗模式中,他胜利的希望渺茫,但如果在这里宣布弃权,那么下次任务时,如果再碰上这些人,他也一定讨不得好去。

所以不能选择弃权。

至于他和季白谁进,其实同样不需要太多考虑。

这一路行来,先不说季白与秦淼的关系。

比起一路沉默寡言的他,也显然是季白与天愉和江宸混得更熟些,就是要大家一起投票,最后被票进魔力球的人也肯定是他。

与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还能稍微获得一些好感加成。

做出决定后,放也十分痛快。

在获得天愉的承诺后,他自发地走出队伍,到工作人员那里报名。

最终,通过第一轮比赛的41支队伍,40支队伍选择继续,一支队伍弃权,通关凭证剩余95枚有效。

第56章 湿地沼泽(二)

40名进入魔力球,将被沉入沼泽的选手,按照报名的顺序,各自领取了一个号码。

放的号码是31号。

之后,连同放在内的40名选手被工作人员带走。

留下其他人继续听唛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抽取地图片段。

包括其实拥有全景地图的绿泽小队在内,所有小队要到唛身侧的箱子中抽取一颗小球。

季白他们小队的小球是天愉过去抽的。每个小球的外表无异,抽完后,天愉便将装有部分地图的小球揣进了兜里,并没有马上打开。

抽完地图,唛公布了最后一条规则。

规则三:众小队将按照第一轮比赛的名字顺序,依次进入湿地沼泽,获得同数量通关凭证的小队,按照结束第一轮比赛的先后顺序进入。

每次只进入一支队伍,每支队伍进入的时间间隔为10分钟。

按照这个规则,绿泽小队第一个进入,阿扎所在的小队排在第二,季白他们排在第19位,需要在比赛开始后180分钟才能进入,等于说,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先行浪费了3个小时,魔力球的保底时间是8小时,他们只有5个小时用来寻找放,并救出他。

在干等了3个小时后,季白等终于进入到湿地沼泽。

放眼望去,整个湿地沼泽仿佛没有边际。

在他们的脚下,是湿软的泥地,带着水汽的野草直漫到膝盖,走不上多久,就会将人的裤子全部打湿。

在这样的环境下,披着斗篷走路极不方便,是以还没有深入沼泽,天愉就第一个将斗篷脱了下来。

在他将斗篷叠巴叠巴找地方塞起来的时候,季白和江宸凑在一起,拧开了他们抽到的小球。

打开小球,里面叠着一小块地图,展开,最上面写着一个编号,是28,然后便是一张简易的湿地沼泽局部图,图上的一处沼泽处,被画了个红色的圆圈。

这个28,代表的自然是进入魔力球的参赛选手的编号。

放是31号,28就是他的前几位。

江宸努力回忆,“28号是哪个?”

季白早在第一轮就开始默记各参赛小队的人员,要回忆起28号是哪个对他并不困难,“28号挺特殊的,是个女生。他们队一共4个人,在第一轮的时候获得了3枚通关凭证。”

江宸:“那如果他们不管那女生的话,3个人正好可以直接通关第二轮。”

季白点头,从数字上来说,江宸说的没有问题,“但我觉得不会,他们在第一轮并没有减员,一开始就是4人组队。这样的比赛,队伍人数越少,每一个人对于队伍的重要性就越重,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就越紧密,他们不会轻易抛弃队友的。”

这点江宸也是认可的,他偏头,望向湿地沼泽的深处,“对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拥有31号地图的队伍。”

“嗯。”季白低着头,仔细地看着手上的地图,“从这单一的地图上,我觉得其实很难找出这上面标注的地点到底在哪?一张地图,绝对不足以找出放的位置。”

江宸:“所以我们不仅仅要得到31号地图?”

季白点头,道:“就是不知道这些地图是不是按照顺序划分的。”

他想了想,抬头问:“你们谁有纸笔一类的东西吗?”之前他看祁夏记录学校地图的时候,就觉得拿着点纸笔挺有用的,但一开始是没地方存放,毕竟他的器具卡就只有一个医疗箱,没有办法存放纸笔,后来想到能用召唤对象当器具卡用时,又没去采购,因此身上也就一直没有纸笔。

他只是想试着问问,结果江宸当即就掏出了笔记本和水笔,递给季白。

“这个行吗?”

“行。”季白接过,随即动手,将手上的地图简单地复刻到笔记本上。

江宸在一旁看了,真诚地给了句评价,“画得不错。”

做好这些,他们把地图重新叠好,塞回到小球中。

这时,天愉道:“来人了。”

的确,一道人影正从远处渐渐靠近,除了程毅已经亮出了长枪外,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来的人只有一个,从姿态来看,也不像是有恶意。

来人的行动很快,几个跳跃,就已经从远处的一个小点到了季白等人不远处。

他停下,刚想打个招呼,就一眼看见了程毅,随即迅速地向后一跳,退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怎么是你?”来人瞪大眼睛,指着程毅一脸惊诧。

“什么情况?”天愉一脸茫然。

程毅问:“怎么?你是来找死的吗?”

来人瞪了下眼睛,面上现出忍耐的神色,他有些不甘不愿地略过了程毅,向其他人说道:“我是跳跳鼠小队的瑁衣,我代表之前进入的几支小队,来向你们提出一个协议,看你们要不要考虑?”

江宸问:“什么协议?”

瑁衣道:“是关于地图的。现在的情况你们应该也已经清楚了,我们抽到的地图,很大概率并不是我们需要的那张。整个第二轮比赛的时限是24小时,而魔力球只能维持8个小时。与其大家一边抢通关凭证,一边还要费力气找自己队的那张地图,不如我们先聚到一起,用交换的形式,先找到正确的地图,然后再说其他的。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带你们去大家的聚集地;要是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江宸问:“是之前进入的所有队伍都在那里吗?”

瑁衣摇头,“当然不是。这个主意是仓玟提出来的。他们是第三支进入沼泽的队伍,绿泽和灰早就已经没影了。我们队是第七支进来的队伍,因为我的速度快,所以就被安排了这个等人的任务。从我在这里开始,一直到你们进来,一共12支队伍,其中有3支队伍拒绝了提议,走掉了。还有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地图,也走掉的,现在还剩大概十来支队伍吧。”

江宸转头,看季白,“你怎么看?”

季白道:“我觉得可以去试试看。”如果真能顺利地换到31号地图的话,那接下来会容易很多。

程毅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只是他说话的对象却是瑁衣,“在考虑你的提议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

第57章 湿地沼泽(三)

瑁衣显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之前一直故意忽略程毅,是为了以大局为重,怕耽误了大家的事情,毕竟他们队要找的地图碎片还不知道在哪,在一名队友身陷危险的情况下,自己的那点小恩小怨自然要忽略不计。

但程毅的百般挑衅终于还是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瑁衣一个闪身,在程毅前站定,他两掌向上,抬在身侧,黑色的魔气丝丝缕缕般从他的掌心溢出,包裹住他的两只手掌。

他的目光冷下来,之前窜来窜去时的跳脱不见了,代之以一种独属于好战分子的狠厉,“我不过是不想在没找到地图之前节外生枝,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你吗?既然你非得要纠缠不休,那好啊,之前在飞船上的时候被唛打断了,现在我们倒是可以战个痛快!”

程毅勾了下嘴角,显然现在的状况正是他之所愿。

他枪尖前指,一股无形的气势从身体中散发出来。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

季白想起之前在飞船上时,曾见程毅满身煞气的样子,一看就是谁惹了他,却没能撒气。想来就如瑁衣所说,这两人之前在飞船上不知为何起了冲突,差点动手,却被唛撞上,制止了。

唛当时说得明白,在比赛间隙动手的,会直接取消资格。

大概两人就是因着这个缘故没能动手。不想,这刚一进入湿地沼泽,就冤家路窄地撞了个正着。

若是旁的时候,季白是真不想多管闲事。

但如今放还身在险境,他们也还没找到31号地图碎片,若是任由这两人打个天昏地暗,最后程毅输了也就罢了,若是瑁衣有个好歹,季白怕会耽误接下来的交换。

毕竟若是能通过交换的方式获得地图,那整个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他瞥了一眼天愉和江宸,前者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十分之看热闹不嫌事大,后者也在看他,却是一脸的爱莫能助。

季白其实也早就发现了,虽然明面上看来,天愉似乎与程毅势不两立,但从程毅的态度来看,他对天愉顶多是嫌弃,倒是对看着还客客气气的江宸,才是真地打从心里厌恶。

就程毅这脾气,江宸若是开口,只会让事情更糟。

季白不得不开口,“毅,地图还没有找到,其他的事情,不如先放放?”

程毅的眼角下扫,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盯在季白脸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季白叹气,他是实在不擅长应付程毅这样的脾气,“我只是觉得,我行我素也该有个限度。”

“呵!”程毅勾着嘴角,讥讽地笑了一声。伴着这一声轻笑,他手中的长枪突然在空中画了个圈,枪头随之调转,伴着一个大踏步直奔季白的胸口而来。

这一枪来势汹汹,但比之程毅的全力施展来,实在算不上快,显然只是带了一点警告的意味,倒是没有要人命的意思。

天愉和江宸都没动。

季白倒是想动,但他的身手,在有武器的情况下应付个普通人尚可,对上程毅却如蚍蜉撼树,对天愉或江宸来说“不快”的速度,却也是没给季白反应的时间。

只有秦淼微微踏前了一步,挡在了季白身前。

她右手向前一探,青葱般的手指快而准地抓在了枪尖与枪杆的连接处。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长枪的来势会随着她的一抓而停住。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长枪的势头未止,闪着寒芒的枪尖擦着她的颈窝停下,带起了一串血珠。

任务面板在这时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提示:

【决策者淼行为失当,扣除积分3000。】

但也没人有心研究为什么行为失当的是秦淼了。

程毅的枪尖虽只是挨着秦淼的颈窝擦了一下,但包裹在枪尖周身的斗气已足以破开人的血肉。

秦淼右肩上靠近脖颈的位置,绽开了一条一指来长的口子,血液顷刻间便染红了碎开的斗篷。

程毅沉默地收回枪尖,在天愉“靠”了一声,蹦到他面前揪他斗篷的时候也没有反抗。

江宸赶紧拿出一卷绷带,先将染血的斗篷撕掉,扔到一边,然后给她包上,“是皮肉伤,这绷带可以直接止血、愈合,但不止疼,要忍着些。”

秦淼在受伤之初,还挺诧异地扭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江宸过来给她包扎,她便乖乖地歪过头,一边将脖子呈给江宸,一边斜着眼珠打量季白。

看了会儿,她见季白一直盯着她的伤口不动,便伸手,拽了拽他的斗篷,让他蹲下了,伸出左手,轻轻地在季白的头顶摸了摸,“不……痛……”

季白惊诧地仰头瞪向秦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开口,因长久不说话而略显别扭的发音,让他的心有瞬间的难受。

季白偏头蹭了蹭秦淼的掌心,“对不起啊,淼淼……”

秦淼想摇头,却没怎么摇起来就被江宸按住头顶制止了,她略有些不满地瞥了江宸一眼,但还是老实地不动了。她解释,“力……气……没……了……”

若非如此,她是停得住程毅的长枪的,也不会受伤,季白也就不用道歉了。

这次的任务中,一开始就存在一个限定条款:所有试炼者必须按照职阶进行任务分工,所有超出职阶范围的能力将被削弱或禁止。

季白之前一直没太理会这个条款,他现在唯一的能力就是召唤,实践证明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其他人也没提起过相关的话题,他就没太把这条当一回事。

如今看来,这条是实实在在地发挥着作用。而且很可能,受限最大的正是秦淼。她现在的职阶是决策者,而作为一名决策者,所有战斗相关的能力都是非相关的,因为之前并没有遇到需要秦淼动手的情况,他们一直都没发现这点。

在那一瞬间,季白的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很多念头,诸如他若不是这么废柴还需要秦淼护着,又或者他要是早点发现这点、不让秦淼动手,等等。

但很快,他又强制地将这些念头排出脑海。

他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未来永远比过去要重要。

另一边,天愉和程毅已经吵闹得快打起来了,倒是瑁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江宸已经给秦淼包好伤口。

季白站起来,对瑁衣道:“带我们去见其他小队吧。”

第58章 湿地沼泽(四)

参赛选手们的聚集地是在一处相对还比较干燥的空地上,这里没有及膝的野草,倒是零星地长着些低矮的小树,树不及人高,枝干细而曲折,也不长叶子,活得十分艰难。

瑁衣带着季白他们走近时,正听见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在喊:“三枚!我们的三枚通关凭证都给你们!”

可惜对方却并不买账,“说过了,我们只要地图,其他的都不要。”

空地上,此时正聚集了10支参赛队伍,因为每支队伍都在自己跟前的地面上刻了一个数字,因此十分容易分辨。

季白一眼便看见,在其中一支队伍的面前,刻的正是31。

那支队伍是第四个进入湿地沼泽的队伍,他们手上共有五枚通关凭证,全队六人,除了一个“人质”,其他都在这里。

见到有新人过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阿扎队伍中的一人站起身来,“感谢前来,卡卡小队,我是青山小队的仓玟。关于我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想来瑁衣已经同你们说过了。如你们所见,我们这个有十支队伍,每支队伍前的数字就是各自所拥有的地图编号。如果这里有你们需要的,你们可以进行交换;如果暂时没有,你们也可以像我们一样,把自己有的那部分地图的编号写下来,在这里等等。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将你们队拥有的地图编号告诉我们吗?”

在这类事情上,程毅从不多话。

天愉虽聒噪,但在重要的对外交流中,有江宸在,他就并不多嘴。

季白与江宸对视一眼,前者道:“我们手上的地图编号是28。”

他说着,将目光看向了之前拒绝了大嗓门的三人组。

这三个人,在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拒绝了别人想要用通关凭证换取地图碎片的提议,非常凑巧的,他们也正是季白他们手上的地图碎片的需求者。

同刚刚冷淡的态度不同,听到季白说出28号的时候,三人组很激动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开口道:“我们队要的就是28号地图,可以交换吗?”

季白低头瞄了一眼,三人组脚下写的号码是19。

“我们要的不是19。”他说。

之前的大嗓门也凑过来,很急切地插口道:“我们要19号啊!我们愿意出3枚通关凭证,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通关凭证,我们可以全部拿出来。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进行三方交换,我们出3枚通关凭证,你们把28号地图给梓他们,他们则把19号地图给我们,你们看怎么样?”

三人组自然也愿意这样交换,名字叫梓的那位高大魔族也很期待,“这样换可以,你们觉得怎么样?”

季白将目光转向拥有31号地图的五人组,“我们需要的,正好是31号地图,如果可以进行四方交换的话,倒是能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大嗓门和梓他们的目光也一下子转向了五人组。

然而五人组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上一下,“我们的回答同梓一样,只要地图,不要通关凭证。”

大嗓门窜到他们面前,劝说道:“喂,我说阿桑那,不要这么死板好不好。我们现在可是拿出全部身家来跟你们换诶,拿到通关凭证后,你们完全可以跟我们一样,用通关凭证再来交换地图啊!干嘛非得要地图换地图不可?”

阿桑那十分不以为然地斜了他一眼,“这话你该拿去劝他们。”他抬手,指了指季白等人,“我们全队只差一张通关凭证,是不会用地图去换的。同理,梓他们也一样。倒是他们,全队六人,很需要你们的通关凭证。”

季白确认:“只能用地图换?”

阿桑那点头,“对,7号地图,我们只要7号地图。如果你们能找到7号地图,我们就换。其他的免谈。”

季白叹了口气,无奈地冲梓摊了摊手。

大嗓门又窜回来,“别这么快就下决定好吗?再好好想想,阿桑那说得对啊,三枚通关凭证对你们的作用很大,而且还能帮到我们两队!这是三赢啊!”

季白笑:“我记得这是个竞争的比赛吧!帮了你们,不就是在资敌吗?怎么会是三赢?”

大嗓门气得跳脚:“又不是让你们白给,是要用通关凭证跟你们换好吗?”

季白摇头:“这话可就是在哄傻子了。地图碎片代表着我们一个同伴的命,地图可以一换一,但凭证可不是。如果我们把地图全部交出去,到时候有人要用31号地图换我们手上全部的凭证,那我们怎么办?”

大嗓门抬手一指阿桑那,“怎么可能!你们要的地图在他们手上啊!”

季白:“他们现在又不换,谁知道这个地图最后会到哪?”

阿桑那点头认可,“说的对,只要有人拿7号地图来,我们就会把31号换出去。”

季白:“看!”

大嗓门回头瞪视阿桑那,“有你们什么事?滚!”他又转过头来,很疲惫地放缓了口气,“真地无论如何都不能换吗?”

季白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狠心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们手上必须留张地图碎片……”

大嗓门道:“那我们把地图碎片也给你们!”

“阿古!”一人不认同地惊呼。

大嗓门阿古扭头瞪眼,“闭嘴!忘了吗?我们之前说好的,要先救出泽第!”

他转回头来,目光死死地盯在季白脸上。

季白点头,“换。”

阿古松了口气,笑开,他一掌拍在季白肩上,十分真诚地道:“谢了,兄弟。”

三人组的脸上也现出笑意,虽然一直没插嘴,但他们一直紧张地等待着结果,如今总算皆大欢喜。

按照约定,三队完成交换。

三人组得到28号地图,阿古他们得到19号地图,季白他们则得到阿古他们的21号地图和3枚通关凭证。

得到地图后,三人组和阿古他们很快相继离开。

季白打开21号地图,仔细观察。

江宸凑过来,轻声问:“在看什么?”

季白将21号地图给他,又打开了笔记本,给他看之前复制的28号地图。

江宸看了片刻,“先去看看?”

季白点头。

然后,季白对众人开口:“那我们就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7号地图了!”

众人抬头,表情各异。

有人一脸“你们去哪找”的茫然,也有人一脸“我靠,这不是拿到凭证后就不管同伴,所以找理由开溜了吧”的鄙视。

就在众人的不解和猜测中,季白等人离开了聚集地。

第59章 湿地沼泽(五)

远离了其他的参赛小队,天愉忍耐已久的好奇心终于再按捺不住,他嚷嚷道:“喂喂,你们两个,能不再继续打哑谜了吗?好歹告诉我,我们这么一直往前走,是要走到哪去吧!”

江宸看季白,“你发现的,你给他们解释吧。”

天愉闻言,立马凑到季白身侧,勾着他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对对对,给我说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到底要去找什么?”

他说着,还不忘从季白的身前探出脑袋,去寻求季白另一边的秦淼的支持,“是不是,淼淼?我们淼淼大人也想知道的吧?”

秦淼抬头,看了天愉一眼,又看了看季白,点头。

季白看着她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其实我在一开始看到地图上的编号的时候,就在想:这个编号是按什么顺序标注的。因为显然地图碎片不是随随便便从一整张地图上撕下来的一块,我们手上一开始的28号地图,是非常规整的长方形,所以我猜,应该每张地图都是一样的形制。所以,我们每支小队抽到的地图,都是从一整张地图中裁下来的,所有的地图碎片拼合在一起,就是这片湿地沼泽的全景地图。”

“等等!”天愉突然醒悟,他对季白道:“把那两张地图给我,我要看看!”

季白将笔记本和21号地图碎片递给天愉,后者接过来,也不再往前走了,他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地图,认真地对比了片刻后,将两者上下拼合在一起,最终确认道:“这两张地图是连着的。”

秦淼也垫着脚凑过来,天愉将地图和笔记本都拿低了,放到她眼前。

看过后,秦淼重重地点了下头,抬起胳膊,给季白比了个拇指。

季白笑笑。

天愉重新把两样东西又交给季白,一脸坏笑地道:“哦~刚刚装了那么半天的好人,最后还来个一脸不忍,合着你是早就在打人家地图的主意了。”

季白耸肩,虽然阿古一直挤在三人组那边,但他的队友却没有。季白早在阿古过来跟他谈三方协议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的队友,他们身前明晃晃地写着21,这个号码,正是季白想要的。

天愉却又有旁的疑问:“可你是怎么知道21号和28号是相邻的呢?”

季白解释道:“还记得装地图的那个箱子吗?那个箱子是在一开始就拿上来的,后来一直到我们都抽完地图为止,唛一直没调整过箱子,也就是说里面的地图碎片,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来也没有变过。”

通过第一轮比赛的小队一共是41支,如果按照这个数量来制作地图,又假设制作的方式是把一整张规整的地图平均裁开的话,那最可能的裁剪方式就是把地图裁成七列六行或七行六列,这样裁出来,就都是42块。不论是七列六行还是七行六列,如果采取七个数一排的编号方式,21号和28号都是相邻的两张,那么只要我们得到这两张地图,就能大致地猜到整张地图的裁剪方式和编号方式了。”

天愉顿悟,“所以我们现在只要再找到这两张地图对应的实地位置,再确定地图与实地之间的比例,哪怕没有31号地图,我们也能找到它所对应的位置?”

季白点头,“对,从这两张地图的拼合方式来看,整张地图应该是按照七列六行的方式被裁剪的,28号地图就在21号的正上方。这块区域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整片湿地沼泽的正东方向。”

“好!”知道了其中的关节,天愉立即冲劲满满,“那我们就快一点去确认!”

讲清了之后再无迟疑,众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从地图上来看,这块湿地沼泽的边界线非常明显,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原因,因为地图上的边界线外已是一片空白,根本什么也没画。

待到终于走到边界线附近,他们才终于知道,这块湿地沼泽之外,是一条旷阔的大河,河面足有好几百米。

估计也正是因为有这条大河的存在,主办方才会将第二轮比赛的场地设在这里,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围场,确保参赛者的活动区域不会超出湿地沼泽。

又行了一段,几人终于找到了21号和28号地图碎片对应的位置,他们将整个区域走了一遍,最终确定每块地图所对应的实地面积大约在1平方公里左右。由此,虽然他们手上并没有31号地图,但已经能够推测出它所对应的大体位置。

天愉非常开心,“那我们现在就去把放救出来!”

季白摇头,“不,这个范围还是有些大,如果有地图的话会更保险一些。”

江宸道:“所以你还是想要把31号地图弄到手?”

季白:“对,我们去试着忽悠一下。”

天愉:“……”

季白他们再次回到参赛选手的聚集地时,已是比赛开始后的第五个小时。

对于季白他们而言,很幸运的是,五人组还在。

但对这五个人来讲,可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了。他们全都面沉似水,五个人坐在一起,却谁都不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焦躁和烦闷。

除他们以外,季白他们第一次来时在这里的队伍已经全部离开,不知道是换到了想要的地图,还是另寻他途了。

季白走到几人身前,“还没换到?”

此时的阿桑那已不像之前那般沉静,他眉头紧锁,声音里全是不耐烦的语气,“你们回来干什么?”

季白在他的身侧蹲下来,“想找你们谈个交易。”

阿桑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我们只要7号地图。”

季白凑近了他一些,低声道:“地图没有,但我们知道7号地图所对应的区域在哪里。如何,要聊聊吗?”

阿桑那终于转过脸来,看向季白,“在哪?”

季白扬了下下巴,指向稍远处江宸他们站的方向,示意阿桑那到那边细谈。

五人组交换了一下视线,纷纷起身,随着季白过去。

第60章 湿地沼泽(六)

两支队伍一起走到离人群稍远些的地方,站定后,季白也不绕弯子,很直接地开口:“我们想用7号地图的大体位置换你们手中的31号地图”

他抬手,向着五人组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别发火,听我说完。你们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很可能既浪费了时间,也不会有任何收获。放入箱子中的地图碎片应该是41块,因为这是给41支队伍准备的,但有一支队伍放弃了,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碎片都被抽取出来了,有一张没有。当然,你们碰上这种倒霉事的概率很小。可是,你们等到现在了,大概已经有30来支队伍都进来了吧,接下来只剩10支队伍,你们却还没拿到自己需要的地图,难道没想过手握7号地图的队伍很可能根本就没来交易吗?”

五人组脸上都阴晴不定,显然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们心中也有诸多揣测,只是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那就只能等下去,就怕中途放弃后,错过碎片。

阿桑那鼻息深重,目光沉沉,盯着季白的眼神倒像是在盯着死敌,“所以你就想用一个根本不知道真假的大概位置来换我们手中实实在在的地图?你觉得这公平吗?”

季白笑,“公平呀!”

阿桑那的手摸上了腰间的刀柄,“哪公平?”

季白道:“你们再继续等下去,如果最后还是没等到想要的碎片,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你们再想其他的办法。等于说,你们就是把同伴的生死都寄托在无谓的等待上了。但现在获得一个大概的范围,时间还允许你们去那里仔细找人,从效率上来说,要比你们瞎等强得多了。事实上,我们既然知道7号地图的方位,那31号的方位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向你们要地图,也只是更近一步,得到更多信息而已。从本质上来说,我们互换的,都只是一道信息,所以自然是公平的。”

阿桑那与同伴们交换着眼色,都有些迟疑。阿桑那道:“再等等……”

季白打断他,“时间有限,我们不会陪你们一直耗下去。如果你们现在不同意交换,我们就要去寻人了。顺便提醒你,31号地图和7号地图所处的位置还挺远的,就算你们到时候反悔,再去31号那边找我们,做了交换,我们倒是赶得上救人,但你们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先要找到地方,再找人,时间上是根本来不及的。”

最后,季白郑重地下了结论,“所以,换还是不换,机会只有这一次。”

阿桑那其实已下了决断,只做最后的确认,“但我们怎么知道你提供的位置是真的?”

季白闻言,就已知交易已成,“在我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找到7号区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真的。”

阿桑那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们换。但需要你们先告诉我们7号位置在哪。”

这个条件,季白倒并不在意。阿桑那他们自己也清楚,地图碎片就是用来交换的,31号地图只对他们有用,若阿桑那得到了信息却毁约不给地图,除了白白得罪了一队人不说,自己手上的地图碎片也等于毁了,根本没有意义。

季白也不耽误时间,将如何判断各编号区域的过程以及他们探明的地图对应实地的大概比例尽数告知阿桑那小队。

这种事情,没想到的时候一头雾水,知道了,便豁然开朗,根本不需迟疑它的真假。

交换完成,季白他们获得了31号地图,阿桑那他们则知道了7号区域的大概位置,两队很快分道扬镳。

地图本身其实在提供方位上的作用并不大,身处茫茫沼泽,若没猜到地图的分割方式,只凭一张局部的地图,是很难找到具体对应位置的。它所起的作用,更多是到达大致方位后,精确地找到同伴被下沉的具体位置。

31号区域在湿地沼泽的西北角又偏北的位置上,几人一路向北而行,越往深走,脚下的土地便越是泥泞,而沼泽和道路的分野也越是模糊。

走到沼泽的中心地带时,脚下就已经踩不到一块实地,只能着水走,一不小心,就会陷进泥沼里。他们试着想要绕过这片水泽,但水泽面积太大,绕了半天都不见尽头,怕绕来绕去迷失了方向,只得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前进。

到了这时候,才会更深切地明白主办方的险恶用心。

“人质”的号码,是按照报名顺序确定的,越是先决定“人质”的队伍,获得的号码就越靠前,营救的地方也就离沼泽的入口越近。

反倒是游移不定的队伍,获得的码号靠后,找起人来也就越发费劲。简直就是越怕死就越要送你去死的意思,恶意可见一斑。

第二轮比赛从清晨开始,本来天上万里无云,到晌午的时候却下起了小雨,雨势虽小,却细密连绵,又裹挟着丝丝寒风,季白他们此时还在水泽地带挣扎着前行。

几人早把斗篷都脱了,只穿着内里一身贴身的劲装,只秦淼被季白套了个半截的斗篷。她自己的那套被程毅的刃气划破,又被江宸撕了,行动倒也方便。

但雨丝落在身上,初还无恙,久了就觉一股寒气顺着皮肤直通四肢百骸。秦淼身上还带伤,虽江宸说包扎之后就无碍,但季白还是觉得小姑娘不能着凉,就把自己的斗篷下摆撕了大半,给她当帽子戴了,正好留下的半截披风还能把她的上半身裹住。

不过季白的斗篷于秦淼而言还是过大,兜帽罩下来,差点把她的整张脸都顺道盖住。秦淼初始还用手抬着,后来干脆就死死抓着季白,只闷头看脚下。

旁人一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兜帽下勉强露出的一小截下巴,活像个自己行走的成精斗篷。

走没多久,季白干脆把秦淼背了起来,她人小,脚下一陷,屁股往下就全进到了水里,看得人心惊胆战。

趴在季白背上,秦淼索性将脑袋一缩,埋在季白颈窝,这连那一小截尖尖的下巴都看不见了。

如此走了一段,脚下的泥泞不减,水泽像看不到尽头,半藏在水下的野草如天然的陷阱,走着走着就会被缠住脚踝,挣脱间再一不小心踩差了,就可能陷进泥潭,要旁人帮忙,才能免于被吸进地底。

水面上渐渐起了层薄雾,配着绵密的细雨,将远方的景色都拢进一片白茫茫的浮色里。

7名高挑的魔族就矗立在这薄雾中,随着季白他们的不断前行,身影由模糊到清晰。

及到双方距离不过10米,才能看清对方的清晰样貌。

这七人率先出声,他们中的一个留了头及腰的长发,用发带绑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在泥水里摔过一跤,发尾和衣服都在往下滴着泥浆,看着极为狼狈,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他道:“我们在这里等了很久,还一直在猜测会最先等到谁,没想到却是老熟人呢。”

程毅站在队伍最前面,长枪已经在手,他偏头,眉头微皱,语气十分不解,“你们都谁啊?”

长辫子被噎了一下,勉强维持住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在迷雾森林的宿木家,我们见过一面,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

程毅想了下,“哦,你们就是那群控制植物偷袭的,算是植物系?听着挺好,可惜,真打起来都是没用的雕虫小技。”

长辫子脸上的风度终于维持不住了,他冷笑,“是吗?那就小心,别死在这雕虫小技之下了。”

程毅哼笑,“死?就凭这些杂草吗?”

他手中的长枪突然探入水下,狠狠地向下一扎,一道银色光芒以枪尖为支点,半米为半径,绕了360度的一圈,水面震动了一下,细密的波纹一圈圈从他身侧荡开。

紧接着,他一个腾身,跃到半空,直奔着七人而去。

天愉的脚下同时激起一阵涟漪,他的身影紧随在程毅之后。

在到达七人近前时,两人一左一右,冲进了敌阵。

季白见到这两人的动作,才在抬脚间惊觉,不知何时,脚踝上已被紧紧地缠上的一圈水草,在那两人爆起的同时,他脚上的水草变得坚韧异常,想要单靠力气,根本挣脱不得。

江宸的扑克飞出,探入水中,划向紧缠住两人的水草,但更多的水草像有了自我意识般,疯狂地生长漫延至两人脚边,将他们紧紧缠住后,拖向不知深浅的泥潭。

扑克在脚下如蝴蝶般飞舞,但水下浑浊无序,水草断了又生,季白感受着脚下渐增的力道,知道江宸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同样在这个任务中受限颇多。

与他同为级的天愉和程毅轻松地挣脱了水草的牵制,如今以二敌七,也在渐渐占到上风。

江宸若未受限制,没道理被水草困得左突右支。

他抬头,稍远处,程毅和天愉各迎战三名魔族,并不见丝毫勉强。

之前说话的长辫子倒是退到了最后,季白猜测,控制植物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双方的距离不过10米,还在季白的控制范围之内,他心念一动,悄悄地将阿初召唤到长辫子身后。

第61章 湿地沼泽(七)

这一次,季白的召唤可说是极为精准,不多不少,正正好是在长辫子的身后,近到阿初一伸胳膊,就能将他抱个满怀。

若是平日里,长辫子可能还会对身后稍有防备,但此刻他一方面要聚精会神地控制水下的植物,另一方面又被迫感受着程毅和天愉的不断推进带给他的压力,

他在毫无防备下,被阿初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随着一股腥臭之气扑进鼻间,脖颈处传来剧痛。

长辫子惊得叫了一声,他脚下的水草瞬间疯长,如锁链般自阿初的背后蹿出水面,从脖子到肩臂及腰腹双腿,将它五花大绑,然后向泥潭中猛拽。

阿初却无知无觉,它的脑中没有生死的观念,自然不生恐惧,身为僵尸的本能让它心中只存有对食物的渴望,这唯一的执念让他不畏生死,只一心将眼前的食物吃入腹中。

它的怀中紧紧抱住自己在旷日持久的饥饿中,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食物,一口一口,从脆弱而美味的脖颈处开啃,正好一口生肉,一口血液。

缠在身上的水草如锁链般将它拽入泥泞,它的半截身子很快被沼泽所掩埋,但这一点也没有耽误到它愉快地进食。

下半身在吃东西的时候又没用,管它作甚。

只有手臂中的食物不可放弃。

因长辫子已自顾不暇,季白他们这边的危机自解。

天愉和程毅虽以少打多,但胜利在望,不需要帮忙。

江宸和季白两个闲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愉快进食中的阿初,江宸忍了忍,终还是道:“一般而言,我不会过问别人的卡牌能力和进化方向,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要用丧尸当召唤物呢?”

季白也震惊于阿初对进食的坚决,他讷讷地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意外……意外!”

程毅和天愉的战斗很快进入到尾声。

六个负责迎战的魔族纷纷倒地。

剩下的长辫子也已经跌进了泥潭,脖子和半截肩膀成了丧尸口中的食物,脑袋歪在一边,脸上最后的表情极为惊恐。

程毅和天愉停下了动作,后者甚至悄悄地后退了一步,还一脚没踩好,差点摔进泥里,但陷进沼泽也比不上耳边嘎吱嘎吱地啃食骨肉的声音来得恐惧。

他仰头喊了一声,“白白收了!收了!不收我可动手了!”

季白迟疑了下,脑子里“你动手吧”的闪念一晃即过,但还是心念一动,收起了阿初。

天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目光却盯在稍远处的一点。

但他没有说话。

开口的是程毅,“要上吗?”这话不是在问天愉,而是在问藏身在远处水草中的魔族。

全身布满刺青花纹的几个家伙对视了一眼,缓慢地向后挪动着步伐,撤退。

他们手中已有19枚通关卡牌,迷雾地图已到手,又是5人满编,犯不着在这里就跟最强的点子硬碰。

况且,本来就是想趁两支队伍战至两败俱伤时渔翁得利的,如今发现是一场蚍蜉撼树的愚行,蚍蜉已亡,树仍完好,再呆下去也没有机会。

刺青花纹们很快撤了个干净。

季白他们整理了一下继续前行。

雨在继续,水泽地终于走到了头。他们一路上没再遇上其他队伍,但因为耽误在水泽路段的时间比预估的要长,待他们终于赶到31号地图标明的地点时,仍旧是到半下午了。

他们站在一大片沼泽前,望泽兴叹,这里正是地图上标明的放被沉入的地点,但如何把他弄出来,也是个问题。

要是水塘还好上一些,大不了豁出去弄一身湿,把人捞上来就行。

可大沼泽里头,下去容易,却别指望再上来。

秦淼已被季白放下,她拍了拍季白的胳膊,在后者看过来的时候,手上凭空多了个钓竿,抬手递过去。

季白接过钓竿,这东西跟一般的鱼竿看着毫无二致,“这……怎么用?”没饵没食的,现下放的情况未定,就是魔力球还没破,可它又不是鱼,又不会自己咬钩。

秦淼却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不会甩钩。她左手按住伤口,右手微微抬起,给季白做了个向外甩钩的示范。

“呃……”季白无语,想说自己知道怎么甩,问题是甩下去怎么钩。

天愉这时候凑过来,一把抢过季白手中的钓竿,兴致勃勃地道:“我来,我来,我知道怎么用!”他还不忘给季白讲解,“你看,这个鱼钩,它不是一直都是鱼钩的,甩下去之后,它会自己变换形态,但淼淼大概是用它钓鱼,所以它现在是鱼钩的形态。但我们不用管它,它自己会变,我们就这么甩下去!”

天愉说着,一手持杆,一手用力一抛,将绑着鱼钩的一头甩了出去,“看,甩就行了。”

秦淼在一边点头。

鱼钩甩出去之后,自己沉入了沼泽。

天愉两手握杆,“之后,就握好杆等着。它会自己寻找最靠近的生命体,然后抓上来的。”他扭头,转向季白,咧嘴笑道:“很简单吧!”

季白点头,“是挺简单。”就是这得意劲儿来得毫无根据。

片刻后,丝线绷直了,天愉惊叫,“找到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做好了拉一个大活人出来的准备,但很长一段时间后,鱼线都再没有动静。

季白疑惑,“什么情况?”

天愉也很茫然,“不知道啊,还受着力呢,应该是找到了,但它不动了。”

季白:“你往后拉啊!”

天愉:“不用的,这线会自己收,我应该站着就行啊。”

江宸道:“应该是鱼钩被什么东西阻隔了,没有直接抓到人,所以才没有自动收缩。魔力球还在,你直接向后拉吧!”

天愉听话地向后使力,长杆的另一端果然感到了拉扯,确定鱼钩固定着东西,他猛地一扬胳膊,将鱼竿狠狠地往上一抬,一个人高的透明球体在丝线的牵扯下冲出泥沼。鱼钩此时已化作吸盘,紧紧地吸附在球体表面。

天愉顺势将透明的球体甩在一旁。

球体稳稳地落在地上,连滚动都没有,放双臂抱膝缩在球体的一角,察觉到光亮,他将一直深埋在双膝上的脑袋抬起来,露出满脸泪痕。

天愉是最先跑过去查看情况的,两人目光一触,他立马又转身跳了回来,嫌弃地看了眼放哭唧唧的表情,凑到江宸身边,小声道:“宸哥,你还是我心目中无人可替的颜值担当。”

第62章 湿地沼泽(八)

透明的能量球中,放始终缩在一角,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惶,跟之前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样子实有天壤之别。

天愉把鱼竿还给秦淼,又托着江宸一起凑到能量外,一手抚着球体表面,道:“这……就是魔力球?感觉像是一股无形的能量薄膜,但还挺结实的,轻易应该还弄不破。”

他拍了拍球,对里面的放说:“喂,你能从里面把这个弄破吗?”

放瑟缩了一下,飞快地看他一眼,将自己团得更紧了。那双好看的星目此时泫然欲泣,剑眉微蹙下彷如梨花带雨。

天愉恶寒了一下,估计是不太受得住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把自己团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儿来,他扭头冲向江宸,有点迁怒似地吼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失心疯?幽闭恐惧症?还是被夺舍了?哭嘛呢?他到底是哭嘛呢?”

转头,天愉又开始拍球,一边拍一边恶声恶气地大吼:“兄弟!醒醒行吗?你上来了!别哭了!咱有话好好说!你先试试能不能把这球弄破!然后你有什么委屈你说!你要是说你被沉沼泽里吓到了,哥们补偿你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有什么好哭的啊你!”

江宸扶额,得,又疯一个。

把天愉推到一边,以防他的暴躁举动让放更紧张,江宸拿出一张扑克牌,以锐利的边角在能量球的表面一划,却像是划在某种既坚韧又柔软的绸布上,扑克牌被轻轻地弹开,球体丝毫无损。

江宸沉思,“这……真是魔力球吗?”他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魔力球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想来应该只是一团保护里面的人不被沼泽掩埋的魔力,按理说不该如此刀枪不入,毕竟没道理让他们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却困在球里出不来啊。

江宸收回扑克的时候,秦淼也伸手,捅了下球面。却没有感受到其他人所受的阻隔,她慢慢地将整只手掌都往里伸了些,毫无阻碍地伸了进去。

她一手在球里捞了捞,一手摘掉兜帽,望了望仍旧下着细密小雨的天空,想了想,一脚伸出,跨到了球里,然后整个人都跟着挤了进去。

“不……”天愉目瞪口呆,“淼淼,你怎么进去的?”

季白也惊了,他也在摸索这球体表面,但就是感到一股无形的推力将他隔离在外面,根本寸进不得,别说进去,就是个缝儿都没有。

放也呆呆地看着挤进来的秦淼,吓到连哭都忘了,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秦淼在他身旁,学着他抱膝坐下。

“下……雨……躲……躲……”秦淼面对着放,很轻声很轻声地说。

放眨巴了两下眼睛,竟然收了泪,很羞涩地笑了下,“嗯,可以躲雨的。”

“你……叫……什么?”秦淼问。

放想了下,低头,羞怯中又带着一丝期待,“木槿……我叫木槿。”

“木槿……”秦淼的咬字有些用力,很努力地把声音连了起来,“我是……淼……”

“淼……”自称木槿的放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秦淼点头。

天愉一脸莫名,他杵了杵江宸的腰眼,小声问:“什么情况?真被夺舍了?”

季白沉吟,“会不会是……多重人格?”

江宸偏头看他,敏锐地问:“为什么是多重人格,而不是双重人格?”

“啊?”季白打了个哈哈,他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江宸会追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季白挠头,江宸倒也没再继续多问。

倒是天愉低头看着球里各缩一边、仰天躲雨的两个,不死心地又往球里探了探,徒劳后一脸愁结地道:“不是,这俩是真打算在这躲雨躲到天晴还是怎么的?我们还去不去找通关凭证啦?”

季白这时候才想起来,“哦,我们的通关凭证已经齐啦。”

“啥时候齐的?”天愉纳闷。

季白掏出身上的四枚凭证,“在飞船上的时候,放从阿扎那里赢了两枚,给了我一枚,他身上一枚。我们又从阿古他们那儿交换到三枚,再加上之前在迷雾森林中得到的两枚,我们六个人,一共七枚,够了。”

“嘿,早说啊!”天愉松了口气,因为没什么紧迫的时候在后头追着,便立刻赶到了饥饿。

他同几人打了个招呼,出去转了一圈,抓回几只水鸟,大家一起烤了。

烤好时,秦淼从球里出来,拿了一只,进去与木槿分了。

天愉也想跟着挤进去的,奈何秦淼撕开的结界像有意识,在容纳秦淼的同时,却毫不留情地把天愉拒之在外,任由他怎么闹腾都不放行,最后只得悻悻作罢。

晚间,红霞满天时,绵绵的细雨终于停下。

伴着放的神色归于冷淡,能力球瞬间消失破碎。

秦淼毫不留恋地撇下了刚刚还颇为投契的小伙伴,重回季白身边。

放起身,天愉确认了一眼他的神色,凑过去,揽上他的肩膀,“兄弟……”

放揉了下眉心,声音冷硬:“别问。”

天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把自己澎湃的好奇心憋了回去。

江宸确认:“所以刚刚的其实是你的能力?”

放点头。

天愉脸上闪过愧色,这代表其实他们还是来晚了,若不是放有自保的手段,他现在已被埋在沼泽里了。他拍了拍放的肩膀,“辛苦了,兄弟。”

这之后,他们在沼泽中过了一夜,但却未再遇上战斗。

清晨时,第二轮比赛结束。

活着的参赛人员陆续走出沼泽,在工作人员处登过记后,唛正式宣告了比赛的结果。

第二轮比赛后,共92枚通关凭证进行了有效登记,通关人数50人整。其中,灰小队21枚凭证、仓玟小队13枚凭证、梓小队9枚凭证、淼小队7枚凭证、阿桑那小队7枚凭证、跳跳鼠小队7枚凭证、格鲁小队5枚凭证,全员通关。另有4支小队减员通关。

因魔界之花为消耗品,第二轮比赛不予发放。

第一轮比赛的奖品迷雾地图在第二轮比赛中改变了所有权,暂归属于灰小队。

第63章 第三轮:快问快答

进入到第三轮比赛的人员共50人,来自十一个小队。

比赛的场地就在飞船上,内容更是简单。是……快问快答。

唛没理会众人诸如“这不是魔道大会吗?”“不应该是比武力吗?”“为什么会有快问快答?”一类的微词,他的态度一向简单明确:愿意比,比;不愿意比,滚!

比赛设在飞船上的一间游乐室内,里面放了50张带抢答器的桌子。唛手上拿着个接收器,最先按下抢答器的号码会显示在上面。

唛进来先招呼,“这论比赛跟抢答器的号码没关系,大家可以随便挑自己喜欢的号码。你们一边挑,我一边介绍规则。”

第三轮比赛规则如下:

规则一、比赛以个人为单位,比赛正式开场前,各小队可将队内的通关凭证进行自由分配,每人手中的初始凭证数最多为5,分配完成后将数量写到卡片上拿给唛,之后不允许自由交换凭证。

规则二、比赛以抢答的方式进行,分为基础题和进阶题。基础题30道,第一个按下抢答器的人获得选定“对手”的资格,若本人手中的凭证数大于或等于“对手”,则拥有答题权,否则答题权归属于“对手”,答对题目的人可从“对手”处获得一枚通关凭证,答错的人则交出一枚凭证给对手。

规则三、手中通关凭证数为零的人,失去本场比赛资格。

规则四、最先获得10枚通关凭证的人为本关胜者,其所在小队无论在本场淘汰几人,均可全员参加第四轮比赛。本关胜者可获得魔力羁绊,并可在下一轮的比赛中获得一项特权。对于其他小队,游戏结束时手中扔有通关凭证的人可参加第四轮比赛。但无论手中凭证多少,不可“复活”其他队友。

唛的规则很快宣告完毕,显然,这场比赛的重点就在通关凭证的分配上。

因为有最终胜者可保队友的规则,所以对于凭证数量比较多的队伍而言,是保一人给其中一名队友5枚初始筹码,还是把凭证平分来保证最大人数,就是大家所需要考虑的了。

不过季白他们这一组倒不太需要考虑。临时组队的试炼者,哪怕已经一起相处了好几天,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5枚凭证都给一个人。

甚至,就算是其他的队伍,也没有如此孤注一掷的。

还是在保证所有人都有参赛资格的基础上进行了策略性的分配。

季白他们这队,六人七枚凭证,最终季白2枚,其余人各1枚。

填了分配卡片,然后便是找抢答器。

魔界的数字,跟阿拉伯数字近似,季白他们也都看得懂。

虽然唛说可以随便选自己喜欢的数字,分完凭证后大家就以个人身份参赛,不能再相互帮助或交流,但大家最终很是很保守地选择了一队都选相邻的号码。

最终季白6号、秦淼7号、江宸8号、放9号、天愉10号、程毅11号。

50人全部选完号码,比赛很快开始。

最初,季白他们还在担心,这种问答类的比赛形式会对他们十分不利,毕竟作为外来者,他们是属于大字不识一个的超级文盲,问什么他们都是两眼一抹黑,等着淘汰的命。

结果却发现,这些全属无谓的担心。

从题干来讲,题目的确挺超纲的。

如:“斯嘉所罗门领域内最大的湖泊是以下的哪一个?”

又如:“潮汐水泽中最强的异兽是以下的哪个?”

再比如:“铎铎锋锐家族的荣光是以下哪位女士?”

……

所涉乱七八糟,不一而足。

真让季白等人回答,只能是个交白卷的结果。

但是!这些问题都是选择题,而正确答案永远固定在第一位!

因此只要眼疾手快,抢到答题权,又别挑错“对手”,这些问题其实都是白给的。

中间真地有人不信邪,硬是觉得前面的题目都是干扰项,自己抢到的这一题,答案一定是后几个中的一个的,最后无不饮恨。

发现了答案设置上的规律,这些问题季白他们同样能抢。

30道基础题结束后,唛也用事实告诉大家,所有问题的正确答案,真地就是第一个选项。

简单直白,毫不做作。

30道题结束后,场上剩余人数25人。

其中灰小队剩余人数为4人,仓玟小队全员5人剩余,梓小队剩余人数为3人,阿桑那小队剩余人数为2人,跳跳鼠小队剩余人数为3人,格鲁小队剩余人数为2人,除同队的阿古和泽第外,其余所有减员进入第三轮的小队人员全部淘汰。

而季白他们这边,季白拥有3枚凭证,秦淼有1枚,江宸和放各2枚,天愉和程毅淘汰。

因为有着如果挑选的“对手”手上的通关凭证比自己多,就要交出答题权的规则,比赛一开始,大家还是尽可能地挑选了凭证数较少的人员。

虽然除了队友以外,大家并不知道别人手中到底握着几枚通关凭证,但减员进入第三轮的队伍,人手只有一枚凭证却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因此他们也成了重点被攻击对象。

但场面上也有例外。

如灰小队一开始的攻击对象就是程毅和天愉。

他们手中的通关凭证最多,根本不怕被任何人夺走答题权,答题刚开始的时候,季白他们不明情况,又没办法抢答,天愉和程毅作为灰小队的头号攻击对象很快淘汰。

灰小队随即又将攻击目标转向了阿桑那小队,结果接连咬掉阿桑那小队几人,但阿桑那小队集中火力在灰小队的一人身上,最后也成功地将这人淘汰。

从结果来看,灰小队被淘汰的人手中的初始凭证数是3枚。他们整支队伍共拥有初始凭证21枚,队内一共5人,分配的方案就应该是5、5、5、3、3。

30题过后,剩余4人的凭证数为一人7枚,两人各6枚,一人3枚。

30题过后,唛愉悦地摊了下手,“不错,现在的这个人数就差不多很适合我们的第四轮比赛了,那就让我们继续进阶题吧。提醒大家,下面的每一道题都是可能直接决定胜负的。规则同样为抢到答题权后,选择‘对手’,只有在手中的通关凭证数多于或等于对方的情况下,才可以保留答题权。而这一次,答对的人可以获得指定‘对手’的全部通关凭证。”

他的视线扫过场上每一个人,“输赢可能就在一把,请谨慎对待你们手中的答题器,好吗?”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好了,第一题,湿地沼泽的面积有多大?选项一:长27000步、宽24000步左右,选项二:长15000步、宽13000步左右,选项三:长9000步、宽8000步左右,选项四:长21000步、宽19000步左右。开始抢答!”

没人抢答……

所有人面面相觑。虽然在湿地沼泽里转了一天,但放眼就是相似的沼泽景色,谁知道它有多少步来着。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季白还大约能摸到些边,为了找到7号地图的位置,他们还真是去算过一张地图对应的面积是多大,但……步……这是怎么个计量单位?

在因茫然而渐起的骚乱中,季白终于还是按下了抢答器。

唛笑道:“好的,6号获得了权限,挑选你的‘对手’吧,6号!”

季白:“28号。”28号,正是灰小队中那个拥有3枚通关凭证的人。

唛低头翻自己手上的卡片,低估:“好,让我看看你和28号手中的通关凭证各是多少……嗯……好的,6号,你获得了答题权,请选择吧!”

季白:“我选二:长15000、宽13000。”

唛热情地扬手,“好的,6号回答正确,获得28号手中全部的通关凭证。28号淘汰。”

灰小队的28号,是个身上纹着暗蓝色纹身的高大家伙,他将手中的通关凭证摔在季白身前的桌面上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悻悻退场。

季白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冲他扬手道别。

唛:“好的,那么第二题,请说出迷雾森林中至少10个守林人的名字!本题没有选项。抢答开始。”

江宸最先按下抢答器。

他选择的对手是阿古,对方手中正好只有2枚凭证。

江宸获得答题权,他数道:“魅欧、多桑格格、塔纳目芮”

“等等等等!”唛打断他,他掏出一张名单,“慢点,让我找一下……好,你继续吧!”

“若木多多、肖路班纳、奥鲁雄格、布多布诺、达姆璐、西西、铎铎贝母。”后面三个正是举办厨师大赛的三个厨师的名字,三支队伍就以他们自己的名字命名,江宸他们虽未入选,他却记下来了。

待江宸答完,唛挠了挠脑袋,嘀咕:“好吧,你都答对了,看来你真是与宿木家的感情颇深,我差点要以为做了宿木家女婿的人是你了。那么8号回答正确,获得12号手中所有通关凭证,12号淘汰。”

阿古离开后,唛继续道:“那么下一题……请说出除自己和队友以外,场中至少10人的通关凭证数量。抢答开始!”

季白第一时间按下抢答器。

唛笑道:“哦,很自信嘛,6号。这个速度让我觉得你似乎不论是什么题都会抢啊,不怕一次输进所有筹码吗?”

季白笑道:“不会。”

唛道:“好的,那么6号,选择你的‘对手’吧!”

季白道:“我选8号。”

“啊?”唛楞了一下,随即领悟,他笑着点头,“好吧,不错的选择。”

场上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季白自信太过,等着看他翻船,听到他的选择后,阿扎嚷起来,“什么意思?还能选队友的吗?那不是合着他答对答错,他们队都会有一个人获得10枚凭证?”虽然各人手中的凭证数并不公开,但有心人只要一算,就会大约知道别人手中的数量。阿扎本就善于心算,自然知道季白和江宸一共有10枚凭证,不论季白答错答对,最后的胜利者都会出现在卡卡小队。

唛点头,“是的,看来大家也明白了,但我们还是要决出最后的胜利者的,现在请6号答题吧。”

有人叫道:“怎么还能选队友的?那我们也这么互相选,把队里的凭证都给一个人,我们不就早赢了吗?”

唛耸肩:“那谁让你没这么做呢?我们的规则又没说过不行。事实上,我们早说过了,这次的游戏是单人参赛,你们自己一听到选择对手,就开启攻击模式,只想着抢夺其他队的,这怪谁呢?”

因为已经接近尾声,唛也有些急躁了,“好了,6号,开始答题吧!”

季白:“1号7枚、2号5枚、3号3枚、4号3枚、5号2枚、13号1枚、15号4枚、16号2枚、21号6枚、22号4枚。”他按照编号的顺序,跳过淘汰号码和同队人员的号码,依次报了10个人的通关凭证数。

唛对着手中的卡片,最终确认:“好的,6号选手回答正确,获得10枚通关凭证。8号淘汰。但比赛结束,6号获得最终胜利,卡卡小队全员晋级。”

第64章 魔印?羁绊

季白成为第三轮快问快答比赛的最终胜利者。

众人在飞船上休整了一天。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所有获得魔道大会第四轮参赛资格的人员在一间房间内集合。

季白先被唛单独叫到了一间小房间内,他开门见山地道:“作为第三轮比赛的最终胜利者,你拥有两项权力。一是可暂时性地拥有魔印羁绊;二是在下一轮比赛中选择一项特权。现在,我要先将‘羁绊’给你。”

唛郑重地从一旁的桌子上捧起一只小盒子,打开,呈给季白,“看,这就是‘羁绊’。”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球内封存着一道黑色的印记,像是有生命般,在水晶球内不住地变换闪动。

季白:“所以,我要怎么用它?”

唛笑笑,“很简单,把手伸出来,悬在水晶球上。”

他将水晶球从绒布盒子中拿出来,托在右手掌上,示意季白把手放上来。

随后,一股黑色的魔气从唛的掌心溢出,包裹住水晶。它瞬间在魔气的挤压下迸裂破碎,封存其中的魔印倏地冲进季白的手心。

季白觉得掌心一痛,他解下手上的绷带,在他的右手上,黑色的枝叶型花纹绕过小指一直延伸至腕骨处,又须臾不见。

任务面板给出提示:你暂时性地获得了一道魔力。经检测,你的身体中没有任何其他超能体系,因而魔力暂时成为你的超物质能力。离开本任务空间后,若该能力仍存在于你体内,系统将为你进行固化。(特殊提醒:不同的超能体系间存在互斥可能,超物质能力固化后将很难消除。请谨慎选择你的初始能力。)

季白看过系统给与提示。

所以,这段话的意思是,如果他要保留魔印羁绊,就要以魔力作为超能力了?

唛也在这时候解释道:“魔印已经刻在了你的身体里,但平时是看不见的,只有在你动用魔力的时候,它才会显现。这道魔印曾经属于一位传说中的魔王,但它只能算是一个激活装置,它能发挥出多大的功效,最终取决的还是你自己的本事。”

季白问:“我自己的本事,是什么意思?”

“啊?”唛一脸莫名,显然没料到季白会问出如此不能算是问题的问题。在他印象中,这是个很狡猾、很聪明的小伙子,可怎么会问出连小孩子都不屑于问的问题?“卡卡一族不教基本常识的吗?”

自从进入卡牌空间,季白说谎的本事与日俱增,几乎张口就来,他垂下头,“我是保障者……”

“哦~”唛立即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他叹息地嘀咕,“卡卡一族这方面确实有点糟糕。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规定了职阶,然后规定好每个人只能干什么事情,这简直就是一种抹杀!”

他批判地念叨着:“尤其是保障者职阶,那算什么?还什么保障者,说穿了,就是决策者的仆人嘛!卡卡的那群老家伙,坚持什么职阶制,根本就是为了确保自己和自己子孙的地位稳固,真是虚伪至极!”

季白略有些惊讶,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保障者其实是这个意思,他原来以为就是后勤,结果其实是专服务于决策者的啊。

看到季白的表情,唛以为他是被自己批判卡卡一族的话惊到了,他摸了摸鼻子,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但毕竟也不好在人家面前继续贬低对方一族,他转回话题,道:“你自己的本事,当然是指你的魔力强度嘛。”

他具体地解释道:“对于魔族来说,魔力的强弱一出生就已经确定,魔力强大的婴儿可以凭借哭声杀死魔力弱小的成人。这是不可超越和更改的。但是,有些人天生拥有一座金山,却从不挖掘;而有些人虽然只拥有一块金子,却能将它运用到极致。只要两个人天生的潜力差距没有大到难以逾越,最终更强大的人,还是那个可以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人。”

有了前半段的结论,季白怎么听,怎么觉得后半段的补充像过期的心灵鸡汤。

唛没理会季白的表情,继续撒他的鸡汤,“更何况,不论是对于一出生就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族,还是对于活过两三百年仍旧只能当喽的魔族来说,真正已经开发作用的潜力不过冰山一角,所以理论上来说,不管是什么人,经过磨练,都可以强大起来。”

最后,他下了个结论,“哪怕是对于已经被判定为资质差劲的卡卡族保障者来说。”

季白假笑:我谢谢您了!

唛继续道:“魔印羁绊的作用在于它可以将你和另一个人连接起来,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你可以感知、利用、控制他的一切。当然,如果你比对方强上很多,那么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你都可以利用羁绊将他变成你的傀儡,只是,要小心反噬。这是羁绊的基本能力,能不能发挥这些,甚至超越这些,都要取决于你本身的力量。”

季白看着右手侧面的黑色花纹,它随着他心念的闪动而重新浮现。季白能感到一股微小的异样能量在花纹的周围跃动。

这股能量因为还只是暂时性的,给了他明晰的附着感,并不真正属于他的身体。

但季白很清楚,抛开魔力这种能量体系适不适合他先不说,羁绊的功能简直可说是专为他的召唤扑克所打造。

他必须得到这次对抗的胜利!

将魔印的事情交代完毕,唛又拿出了十张简易的图纸,每一张上都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长方形又被各不相同的各类图形分隔开,其上又标注着圆圈和星号。

唛道:“第四轮的比赛场地是一栋布满机关的大楼,这张图上有每层的房间布局,但不标注楼层间的通道和机关,圆圈代表选手的初始位置,星号代表可能存在道具的位置,道具中包括我们第四轮的奖品魔刀。你可以在三个特权中任选其一。一、将自己的初始投放位置设在魔刀旁边;二、规定任意三名参赛选手的初始位置;三、翻牌所有道具名称和位置,包括魔刀。现在,选一个吧。”

季白沉吟:“我选二。”

第65章 机关大楼(一)

唛并没有向季白说明第四轮关卡的通关条件,但他之前却说得明白,参加决赛的条件便是手中握有至少一件秘宝的队伍。

诚然,第三轮的奖品魔印羁绊虽是给到了季白本人,但按照规则,只要季白通过第四轮关卡,卡卡小队通过全部四轮关卡的队员便同样可以晋级决赛。

但显然,晋级决赛的队伍越少,对卡卡小队来说就越是有利。不论第四轮的通关条件是什么,在这最后一轮中,都该以获得更多的秘宝,尽可能淘汰其他队伍为优先。

唛给出的三个任选特权中,直接投放到魔刀松旁,可以确保己队对最后一件秘宝的初始控制权;或者翻牌所有道具,则可在第四轮中占尽先机。

在唛看来,都比季白的第二个选择要好。

当然唛暗自揣测,季白可能是想要将己方的强力队员先集结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在形成局部的以多打少后,也可以确立己方的优势。

但唛觉得,季白可能是没太明白什么叫机关大楼。在一栋以机关为主体的大楼中,看着相邻的两个位置,实际上却可能根本碰不到面。想单凭几张简易的布局图,就将几个人凑在一起,那是天方夜谭。

但唛并没有提醒季白,他的面上没有显出丝毫对于季白的选择的评断,只笑道:“那么你想要确定投放位置的三个人的三个位置是?”

季白将十张地图全部拿到手边,仔细地对比了它们之间的上下层分布,确认道:“这些图里……白色的区域代表的就是开放的位置,涂黑的区域则是墙体结构以及暗道、机关、层楼连接通道这些,对吗?”

唛点头,“对。”

季白想了想,指出两个位置,“这里,决策者淼;以及这里,守护者宸。”

唛扫了一眼,心中微讶,面上却不显露,“确定这两个位置?”

“对。”

唛点了下头,“好。”还真是两个最可能尽快相遇的位置,“那第三个呢?”

季白将布局图的第一页拿到最上面,指着上面唯一的一个圆圈,“这个吧,我自己。”

唛笑,“不尽可能将自己投放到其他两人身边吗?”

季白摇头,“虽然布局图很简陋,看不出什么,但我猜,这图上任意三个相邻的位置,都是绝不可能真正实现三人相遇的吧?”

“呵呵。”唛笑了笑,没回答,但笑容已表明一切。

他以为季白是没想到这一点,所以才选了特权二,如今看来人家倒是想得清楚。原本他是并不打算询问选手的选择原因的,如今却十分好奇,“既然知道不可能三个人相遇,为什么还要选择二呢?”

季白眨了眨眼,笑道:“策略。”

唛没得到答案,略显失望,他叹了口气,“那好吧,希望你选的,真是最佳策略。”

季白笑笑,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直接传送到魔刀松旁边和翻牌所有道具,其实性价比都很一般。因为就算他第一时间拿到了魔刀,或者知晓整栋大楼中所有道具的具体情况,在不清楚楼内机关布局的情况下,都属于白扯。

这两项,都不如确定三个初始位置,来得性价比更高。

毕竟,秦淼如今能力受限,如果放任她一个人投放到未知领域,如果遇上强敌,很可能会发生危险。

他们这一队中,天愉、程毅以及江宸都是级试炼者,通过他们几次与其他参赛者的交手情况来看,天愉和程毅不论是对上任何人,都游刃有余。但这两个人都属于战斗型,程毅是比斗中根本不管别人的,天愉虽跟秦淼亲近些,但也属于撒欢型,并不适合保护别人。只有江宸,虽然在这个任务中能力受限,但应该还是能够护秦淼一个周全。

把秦淼放到江宸身边,是季白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毕竟,他的能力太弱,在秦淼能力被封的情况下,别说护住秦淼,他自己在遇到强手时怕都自顾不暇。

选定初始位置,唛带着季白来到第四轮参赛人员聚集的大厅,包括季白在内,第四轮参赛选手共25人。

其中卡卡小队6人,灰小队3人,仓玟小队5人,梓小队3人,阿桑那小队2人,跳跳鼠小队3人,格鲁小队2人,以及队内只剩下一人的泽第。

大厅内正好有25个可供一人站立的传送圈,除了季白、江宸和秦淼被规定了站位外,其他人自行选择位置。

很多人一开始都是同队的站在了相邻的位置上,结果看到被规定了位置的三人却彼此隔了老远,又不确定地换了几个位置,但换完仍旧心里没底,最后也就只能茫然地有个位置就占了。

唛也没管他们的选位,只自顾将第四轮的规则宣告完毕。

规则十分简单,进入机关大楼后,4个小时后,仍滞留大楼的人视为淘汰。

楼内各处,都藏有一些道具,除魔刀松以外,道具的所有权在选手找到道具的时候,永久性归属于选手。道具可在本次比赛中使用,也可选手自行留作他用。

进入决赛的条件为,4个小时之内离开机关大楼,并且离开机关大楼的同队人员手中,至少有一样秘宝。

灰小队可将手中的迷雾地图交给队内任意一人。如果迷雾地图未在楼内发生所属权转移,则4小时内走出的任意灰小队成员获得决赛资格哪怕手拿迷雾地图的队员死在机关中。若迷雾地图发生所属权转移,则获得秘宝的人员必须走出大楼,同队其他人才获得决赛参赛权。

魔刀松和迷雾地图的转移次数不限,都以最终拿着秘宝走出大楼的人为准。

魔印羁绊的所属权转移则只有最多一次。在大楼中杀死季白,则自动视为拥有秘宝魔印。该人员死亡,不再确认魔印的所属权转移。

说明完毕后,唛启动了传送圈,送25名参赛者进入机关大楼。

季白只感觉身子一晃,转眼间周边就已经换了副样子。

他被传送到一层空旷的楼层中,这是整栋机关的底层,除了一些支撑柱,整个楼层没有其他布局,甚至无窗无门,是一间全封闭的空旷密室。

第66章 机关大楼(二)

除了季白,这层没有任何其他的参赛者。

这是季白早知道的。唛给他看的一层的简易图上,就是一个完整的长方形,中间画着12个实心小圈,再加上一个代表着参赛者投放点的圆圈和三颗代表道具点的星星图案,再无其他。

对照实景来看,那12个实心小圈就是承重柱的位置。

整栋大楼应该是属于砌体结构,道具不在明面上,很可能是隐藏在墙体或石质地砖下。

季白将郭嘉召唤出来。

倒没有先去找道具的位置,而是试着用羁绊将两人连接起来。

郭嘉可以寄身在他的召唤牌中,听从他的召唤,本身就与他有着深层的联系。

只需他心念一动,代表着“羁绊”的枝叶花纹就重新浮现在他掌侧。黑色的花纹如同有着生命般,从他的小指根部缠绕、漫延,一路生长至腕骨,在这过程中,枝叶的尖端开出细碎的花朵,又化成黑色的魔气,汇聚在空中,相互吸引,翻腾着钻入郭嘉的心脏位置。

郭嘉诧异地低头盯着像是涌入了他身体的黑色雾气,一脸莫名,“主公,这是?”

“你什么感觉?”季白问。

“感觉……”郭嘉感觉莫名其妙,“主公……嘉一定要有什么感觉吗?”

季白收回盯在郭嘉胸前的视线,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很奇异地,他感到眼前出现了两道重影。

季白摇了下头,重重地闭上眼,但脑中却仍旧留有一道身影:没来得及剪的及腰长发,此时已编成了发辫,束在脑后,身上穿着束身的黑色背心,手肘以下缠着同色护带,只露了一截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肌肉的上臂。青年闭着眼,眉心微蹙,只有微黑的肤色和不再佩戴的眼镜与不知多久前从某张镜子中的映像不同,其余的却还一般无二。这是他自己的脸。

闭上眼睛,却能在脑海中映出自己的脸,这体验倒是有点新奇。

季白重又张开眼,眼前就又变成了两道重影。不过这一回,他倒是看清楚了,这是他眼中的郭嘉和郭嘉眼中的他,被重叠在了一起。

他示意郭嘉,“奉孝,你往旁边看看。”

郭嘉虽满意疑惑,仍旧依言转过头,看向一边的墙壁。

重影消失了,但眼前还是两层视界叠在一起,交错的映像跟三维图片一样,看得人眼晕。

季白晃了晃脑袋,试着将注意力只集中在自己视网膜上的映像上,果然这就好了许多。

他蹲下身,在地板的石砖上用手指比画出一张简易图,“奉孝,你看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位置上应该存在某种隐藏的机关,里面应该是各藏着一件道具,我们分开在这三个位置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好。”郭嘉闻言扭头去找。

季白自己却呆着没动,他一边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熟悉着如何调整自己关注的视野,一边又将阿初召唤出来。

见到阿初的第一眼,季白先是嫌恶地退后了一步。

他最近一次唤出阿初,正是在湿地沼泽时,利用阿初来控制操作植物的那家伙的行动。

当时他们都在水泽中,踏错一步就会滚入泥潭。阿初跟那家伙纠缠间,两个人直接双双摔进了泥里,因而此时它身上还带着满身泥泞,正不停地往下滴答泥浆。

季白一边嘀咕着“为什么卡牌有自愈功能,却不能自动清洁”,一边翻出阿初寄身的草花2看了一眼。

随即,他的视线顿住。不知何时,草花2背面的文字竟悄然发生了改变。

【梅花2:阿初

种属:丧尸(初级-成长中)

状态:受伤

评估能力等级:d

可评估能力:植物控制(初级)

可评估特殊属性:运气a

心情:“嗷……”

需求:治疗

备注:实践证明,进食才是丧尸这个种属获得力量的最佳方式。所以,请饲主小心投喂。】

多出的文字,很明显是在说明阿初的能力已不再只局限于污染环境和装鬼吓人,但“进食”那两个字却让季白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阿初在把那个控植物的死死抱住时,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又略感恶心地停下了回忆。从作为一个人的共情感受出发,他觉得丧尸吃人的场面还是少想为好。

收起草花2,毕竟这里光秃秃的,也没什么植物能试验阿初新获取的能力。季白决定先不想它。

他以同样的方式将“羁绊”绑在阿初身上。

系在郭嘉身上的“羁绊”并没有消失。

他可以同时将它作用于不同的个体。

眼前的视野更乱了一些,但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相信熟练后,就可以轻松地控制自己的视野,用“羁绊”对象的眼睛去看、去感受。

不过绑定阿初的时候,还是于绑定着郭嘉不同。季白惊喜地发现,他似乎可以将自己的意志通过“羁绊”传递给阿初。

这是一种极难言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与阿初之间,仿佛是借由“羁绊”而建立起了一座桥梁,那一个瞬间,他清晰地产生了一种阿初是他身体的延伸的错觉,似乎只要他一个意志,阿初就会去实践。

看着转身也去寻找道具的阿初的身影,季白沉思。同样是羁绊,却有些不同的效果,差别应该是出现在对象身上。难道是越没有智慧的“羁绊对象”,反而可以控制得越深?

这些,都需要以后更多的实践来验证。

因为有着明确的目标地点,三样道具很快被找了出来。这些道具的确都藏在墙体或地砖的暗格中。知道位置后,暗格很好找,并不隐秘。

每样道具旁都有一张对应的卡片,对道具做了简要的介绍。

季白到手的这三样道具,分别是迷幻共生树的种子、回血药剂和啪嗒湖的缩影。

季白将这三样东西一一看过,然后收起来。确认了这一层中不会再有其他收获,他开始思考还如何离开这层。

他对比过一层建筑图的边框与其他层的大小,所以猜测这一层的墙体里顶多有些暗格,不可能再藏得下其他机关,想要离开,只能打棚顶的主意。

他仰头,一点点地从每一寸棚顶看过,想要看出些不同的东西。

就在这时,靠近西北角的一处棚顶突然弹开,大量的沙子从弹开的缺口倾泻而出。

阿初和郭嘉的实战能力都很一般,只能起个出其不意的作用。季白第一时间收回了两人,他掌侧的花纹一闪而逝,“羁绊”的效果随之结束。

季白将注意力集中在西北角的方向,那里很快就被流出的西沙堆起了一座小山,然后,一道人影跟着沙子一起落了下来。

第67章 机关大楼(三)

那人影应该是被裹在沙子里冲下来的,落下的时候身子还歪着,但在空中很敏捷地调整了一下重心,一个扭腰就已经找到了平衡。

落地时,他的足尖在刚刚堆积成型的沙丘上一点,踩塌沙丘尖角的同时,向旁边一跃,就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季白的存在,神色不动地戒备起来。

季白也立即便认出了掉下来的这位仁兄。

他身形高大,气质沉稳,略显消瘦的面颊上看不到多少情绪,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人时会显露出一点凶意。

不过因为之前两人还打过交道,这点凶光就没显得那么明显。

面前的这个,正是4人小队的梓。季白他们在第二轮湿地沼泽时抽到的28号地图,正是梓小队所需要的。

第三轮后,他们队一共三人晋级,梓是其中之一。

季白微微有些心虚,面前的这个正是这四人队的队长,纯论战力,说不好也是最强的一个。

他心下微凉,面上却是不显,“好巧,是你啊。我们之前也算交易愉快,现在这里情况不明,大家都跟队友分开了,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不如再合作一回,如何?”

梓抬起一只手,“如果不是你手上握着一件秘宝,而这件秘宝又只能以杀死你的方式来获取,我会觉得,这是个可行的主意。”

随着他的说话,一阵霹雳吧啦的声音从他的掌心发出。

季白全身戒备,听到话音就已知无法善了,他紧盯着梓的手掌,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准备一有不对,立即闪避。

但普通人类的戒备强度和反应速度,在顷刻落下的雷电面前毫无意义。

电流穿过季白的身体。

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时,才感到了一股遍布全身的麻疼。

“嘭”地一声,季白直挺挺地砸在地上,牙齿磕在地砖上,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梓的眉梢微微下压,似乎自己都没想到会一下子就解决季白,他迟疑了一下,才迈步,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季白身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

季白向下倒着,脸颊贴在石砖上,只能看到梓的一点鞋尖。

他想爬起来,但全身处在麻痹的状态,牙龈上流出的血顺着喉咙下灌,他没法吞咽,被呛了一下,在不住地咳嗽中找回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

但想起身,却还是力有不逮。

这是第一次,季白如此狼狈。

尽管其实很清楚卡牌空间的危险性,也几次在这里见过了生死,但这还是第一次,季白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季白心里发苦,开始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但他的脑子却在不停地思索,要怎么样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他不是个努力刻苦的人,很多人会在错过时才想诸如“如果能重来,便一定要怎样怎么”的话,季白很少想那些,因为他清楚自己,如果能重来,他大概率还是吊儿郎当、得过且过,哪怕是进入了这样一个随时要人命的诡异空间,仍旧想不起争分夺秒地武装、提高自己。

但他也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死到临头,也不忘奋力一挣,这才是季白。

他渐渐已能感到身上的麻痹状态在散去,但他没有动。

梓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哪怕面对一个浑身僵硬趟在地上的对手,他的每一步也都走得极为小心。

这样的人,用阿初偷袭的作用不大。

但可以用它让他退上一步,给自己操作的空间。

之前得到道具后,他将它们变作了卡牌。这样的好处是想使用时,不需要太大的动作,心念一动下就可以拿到手中。

他将迷幻共生树的种子握在手中,据介绍,这是一种见血疯长、又酷爱吃人的奇葩树种,最适合想赢不要命的人群。

季白盯着梓的脚尖,默默观察时机。

梓却在这时开口,“你打算在这里趴到什么时候?”他说话的同时,又一股电流穿过季白的全身。

季白忍不住低低地惨叫了一声,这一次的电流似与上一次不同,比起麻痹,疼痛的感觉要强烈上数倍。

冷汗浸湿了季白额前的碎发,他咬着唇,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牙道:“大哥,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死前折磨就没意思了吧。”

梓静默了片刻,语气略有些懊恼,“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啥?季白翻着眼皮,想尽可能看清梓,“什么意思?你不是打算杀我吗?”

梓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季白身上的麻痹早除了,他躺地上不动更多也是为了让梓以为他已无计可施。

季白想做最后的奋力一搏,但若可以通过沟通避免,他还是想要沟通的。

毕竟,此时的他还是嘴上的功夫比手上要厉害得多。

他微微地撑了一下身子,想看清梓的表情,谁知他刚刚一动,对方就立刻又给他来了一下。

季白无力地摔回地面,颇有些无语,“我说……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办?是要杀,还是要放,总得有个决断,不能这么一下下地来吧!”

梓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不快,“为什么你的力量这么弱小,卡卡一族却派你过来参加魔道大会?”

季白叹气,“你不知道我们卡卡一族是分职阶的吗?我是保障者职阶,职责就是听从决策者的吩咐、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我本来就不是个战斗人员啊,谁知道这天杀的比赛会把所有人都打散投放啊!”

季白的语气听着也很无奈。

他顿了顿,将声音低下去,“我就是个普通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这个魔道大会。”

梓好半晌没说话。

终于,他开口,“我现在不杀你,但你要跟着我,如果你跑,那我不介意打破自己的原则,明白了吗?”

季白松了口气,赶紧点头,“放心,我这么弱,遇到别人更是个死,不会跑的。而且,我还可以帮你走出这个大楼。”

梓的语气终于不再那么郁闷,“你知道这个楼的出口在哪?”

季白并不正面回答,“我们可以先离开这层。”

梓早在不动声色中将这一层的布局看了个明白,并且他猜到,如果这层有出口,季白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儿了,“怎么离开,不要说顺着我掉下来的地方再爬上去,告诉你,上面也是封闭的,出不去的。”

“放心,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多了,也就有了。”

第68章 机关大楼(四)

季白缓了一会儿,等身上的麻疼劲儿过去,他站起来,缓步绕着落下来的沙丘,仰头观察梓掉下来的通道附近的棚顶。

梓站在一旁,“你在看什么?”

季白道:“在看这沙子要怎么收回去?”

“什么?”

季白解释,“这个机关大楼不是一次性的东西。我觉得,这些掉下来的沙子啊,启动了的机关啊什么的,用完之后肯定是要恢复原样,以便下次使用的。这附近就一定会有些暗门,用来把沙子再送回原机关的。”

梓一脸莫名,“为什么非得再送回去?”

季白理所当然,“不送回去难道把这些扔出去,再另从外头运新的过来?”

只从这一层看,建筑看着虽旧,但内里少有尘土,更没什么魔界种的蛇虫鼠蚁一类安家筑窝,显然是有人在定期维护。那这机关使用完后就必是要复原的。

会来负责这一类事情的人,应该只是魔族中的底层人,不太可能有强大的魔力或道具,那这楼里就必定有方便人将机关恢复原样的暗道。

就比如这沙土,将人冲下来之后,肯定还要再送回上层的机关里,做下一次使用。

若附近没有暗道,这么多的沙土移动起来就是个难题。

季白要找的,就是为了维护机关所做的暗门。

梓一边看着季白的动作,一边想象他们这边考核结束后,就会有一帮人过来,跟打扫宴会结束后的大厅一样,把掉下来的沙土扫干净运走,把滚出来砸人的巨石捡起来送回原位,顺便还要蹲着擦干净地上的血渍污迹,打包大家打斗后留下的血肉残渣、破损衣物甚至武器碎片,把这些都当垃圾清理干净扔出去。

虽然感觉这好像的确是很顺理成章的操作,但他还是想着想着,就觉得非常怪异,瞬间感觉自己等人拼死拼活的武道大会都变得不神秘、不激荡起来。

季白在沙子周围绕了好几圈,确定附近的棚顶并没有什么暗门,又想上到通道内进行查看。

但棚顶本就很高,大概要两人叠立才能够到,底下又成了沙堆,季白根本没法上去。

他招呼梓,“帮我一把,看能不能把我送到通道里去?”

梓问:“你想干什么?”

季白道:“我上去看看通道的四壁,看能不能找到暗门。”

梓忍不住质疑,“你这种……找暗门的做法,能算是破解机关吗?”

季白疑惑,“唛有说我们这一关比的是破解机关吗?”

梓被这个问题梗住。

他盯着季白沉默了两秒后,道:“你让开吧,我上去找。”

“好嘞。”

季白从善如流地让开位置,方便梓进入通道。

梓问:“要怎么找?”

季白其实也不很肯定,“就顺着通道往上一节节看吧,看石砖的边缘有没有可供开启的缝隙,或敲一敲听听里面是不是空的,诸如此类。”

听到这不甚靠谱的回答,梓瞥了季白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他身体往上一跃,脚尖点在沙丘上,却没有往下陷,反而借了力,跳高几许,攀上了棚顶,然后顺着开口爬进了通道。

按照季白那一听就不十分靠谱的方法,在攀到第二节石砖处时,竟还真被他找到了一点异样。

一处石砖敲出来的声音与别处不同。

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启的方式。

最后只得按照季白说的,一拳轰开了事。

这建筑内的墙体都很坚实,别说是用拳头,用武器也很难损坏分毫。但内部镶嵌的石砖却多少有些脆弱,甚至很多因为年久,都已经开裂。

要破开一处内里并无墙体支撑的石砖,算得上相当轻松。

破裂的石砖内,是一条颇为宽敞的通道,只入口处以墙体做了遮挡,比较狭小,进入后就很方便人走。

找到地方,梓将季白弄上来。

两人顺着暗道,一路摸索,攀爬,最后终于走到一处空间。

这处空间只有半人高,面积却是很大,地上还残留着一层沙土。一面侧墙的底层位置上,连着一个管道,如今管道口原有遮挡物的,如今却开着。

季白还指给梓看,“这沙子应该就是顺着这个管道流出去的。”

梓也看见了,他猜测,“如果你呆的地方是一层,那我的初始投放位应该是在四层左右。上面楼层的楼高都比一层要低,那条通道的长度应该是可以跨过两层的。我当时是被封在了一间密室里,沙子是从棚顶留下来的,如果不是我在最后又找到了一个机关,打开了向下的通道,我本来应该是被沙子活埋在那个房间里。所以这里的位置应该是在四、五层的中间左右。”

季白对比自己记忆中的大楼简图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就是在大概第五层的位置。

四、五层的楼层简图上对应的西北角,四层是一个房间,而五层则是一片黑暗。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在五层的那片不显示区域中。

他们俩在小空间中找了一圈,找到一道内开的暗门。门上也没锁,只有一个凹槽,顺着凹槽往上一推,暗门就开了。出去后没人扶着,暗门自动落下,却再怎么都打不开了。

显然这门就是留给里面的人的。

出去之后的位置在一道走廊上,那暗门合上后就是走廊侧墙底部的一块石砖,十分不招眼球。

季白把这道走廊与脑中的简易图进行对照,很快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可惜,简易图上只有大致布局,没有明确的楼层出口和连通上下的通道,知道自己的方位也作用不大。

梓也没来过这层。

他们都不知道这层有什么机关,也不知道之前被投放到这层的人如今走了没有,又有没有人新进上来。

一出空间,梓立即用一道并不伤人的以魔力形成的绳索将季白的上半身捆了起来,并警告,“我不杀你,你就给我老实一点,陪我找到大楼出口后,我们再来谈其他的。”

季白苦笑,“放心吧,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梓的面上迟疑了一下,很显然,他也清楚,这么绑着季白也不是个事儿,他身上的魔印要杀掉他才算转移,绑着,万一待会儿遇敌,或干脆遇到卡卡小队的其他人,都很容易节外生枝。

哪怕季白有一点战士的样子,梓也不至于手软。可季白太弱,让梓觉得杀他跟杀个小孩子没有区别,这有点违背梓的原则。他不愿意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梓觉得,如果能安全地将季白带到大楼出口附近,唛就等在哪里,到时候可以同他商量,说不定可以改变魔印交换的规则。

梓这样想时,半道人影投射在走廊的通道口处,他神情一肃,戒备起来。

第69章 机关大楼(五)

梓的神情冷凝,唇角微垂,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走廊另一边的出口处,“是谁?出来!”

躲在墙后的人往前踏了两步,地上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又向廊道中探深了一些,狭长的影子铺在地面上,又经折射,映在走廊的墙面上,可以从中隐约窥探出来人独具风情的装扮,但他本人却仍旧一直隐在墙后,并不肯轻易出来。

“谁不知道梓队长一身雷电控制自如,只要一不小心进入到攻击范围,除非是伯爵以上的人,否则根本逃不脱梓队长的电网。所以出去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还是躲在这距离远些的墙后安全一些。”

梓眉头微皱,沉着声道:“那难道我就会容你一直躲在墙后?”

“呵!”墙后人声音轻佻,心中的得意毫不掩饰,“可惜呢,我的能力大概是梓队长的克星,所以您想让我现身,恐怕也得等您束手之后。”

梓显然并不喜欢去争口舌之利,他并不废话,只腿上一个使力,便要向走廊外窜去。

然而他身形刚动,映在墙上的影子突然像活了一般,从墙上凝出实体,一拳便冲着梓的门面而去。

梓侧身闪过,同时凝出一道闪电,罩在影子身上。但那影子一拳轰在墙壁上时,明明重得发出了“”的一声,电流击过,却像是击中了一道虚影,只“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自顾自地电闪了两下,就消失无踪了。

发现到自己的雷电对这似虚似实的黑影不起作用时,梓已经被黑影转身打来的第二拳结实地打在了腹部。

他捂着肚子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在季白身上。

两人靠近时,季白身上的绳索消失,梓扭头冲他低声道:“跑。”

季白很清楚,梓确实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不过让他先走,倒不是出于两人之间的情谊他们俩也没什么情谊,而是不想让他落到其他人手里。

毕竟唛说得明白,秘宝魔印羁绊的转移只计算一次,他要是死在对面这人手里,归属于魔印的决赛权他就崩想得到。

但只要他活着,这楼层就这么大,他们刚刚能轻易找到出路,还有赖于梓先从上层掉下来,打开了通道,若没有这道环节,要离开一层也没有那么容易。

梓让他先跑,多少有些类似于先把对手也想要的重要东西扔出去,等解决了拦路的强盗再花时间去找东西。

清楚梓的心意,季白跑起来也没什么负担。

然而还不等他动作,那道黑色的影子却从本该是它腿部的位置上分化出一只胳膊,像蛇一样,从梓的脚下爬过,又抓在季白的脚腕上,一个用力,将他拽倒,拖往走廊那端的出口。

季白被惊了一跳,一把抓住梓捞过来的手掌,后者一个使力,将季白狠狠地往后一抛,摔在身后。

墙后的人“啧”了一声,略感不快。

但梓已经重新往外冲来。

他一时间顾不上再抓季白,只能将影子化成一根细绳,紧紧缠在季白的脚腕间,不让他逃脱,而更多的精力,还是用在攻击梓上。

这人并非自大,他的能力许确实是梓的克星。

梓的雷电对影毫无作用,但影子的攻击力却十分强大,甚至于它还能随心所欲地变换成各种形态,从各种出其不意的角度进行攻击。

一时间,梓好像是在同时面对着数个敌人的围攻,而且这影子的七手八脚配合默契,很快便给与了梓多次重击。

哪怕尽可能每次都避开要害,但一次次地攻击效果叠加后,仍然是可以致命的。

梓终于在攻击中倒地,被凝出实体的影子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

墙后的人这时才优哉游哉地露出了全部身形,他的上半身几乎,青色的诡异花纹布满全身,连脸颊和额头都没有放过。

“青……”梓倒在地上,双臂被紧紧地缚在身侧,只能尽可能地仰起头,看着一步步走进廊道的男人。

这个人,没有哪个参赛者认不出来。哪怕记不住他的长相,那身诡秘的花纹也足够让人知道他是谁。

青,隶属于目前整个魔道大会中势头最强的灰小队。

这只小队来自于魔域内偏远的葛格尔雨林,同卡卡一族一样,同属于与魔域中央大陆联系并不紧密的族群。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纹着不同颜色的纹身,名字也以纹身的颜色来命名,但与其说是名字,倒不如说是代号。

魔道大会的第一场时,灰小队就悄悄地在很多支小队身上留下了某种用于追踪的印记。

第一场,他们自己并未太多发力。到第二场的湿地沼泽时,他们却利用印记,追踪淘汰了多支队伍,不仅获得了第一件秘宝迷雾森林,而且还获得了数量最多的通关凭证,在所有的参赛小队中暂时拔得头筹。

应该说,这支小队,是大多数小队并不想硬碰硬对上的存在。

青似乎也很清楚自己小队在其他小队心中的分量,他得意的脸上满是浮夸的遗憾,“太可惜了,梓队长,单凭战力来说,你原应该属于这次比赛中的佼佼者,可惜,遇上的是我。”

他在一定的距离外站定,并不再继续前进,显然是不想踏入到梓的雷电范围之内。

看到梓紧盯在他脚下的目光收回,他恶意地笑了一下,“梓队长还是死心吧,我可是不会太过靠近你的。毕竟……远距离杀人,是我很擅长的。”

他说着,季白和梓两人身上的影子又各自发生着变化。

季白脚腕上的影绳发力,重新将他拽向青的方向,而梓身上的影子却渐渐化成了一张布,要将他整个密封包裹起来。

黑影顺着梓的脖颈向上蔓延,很快就要遮住他的口鼻。

季白见势不秒,手心一翻,瞬间将在一层获得的道具啪嗒湖的缩影握在手中。

这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水晶球,里面盛着小半球湖水。

据介绍,只要把水晶球弄碎,里面被浓缩过的湖水便会涌出来,足够淹死一个人的。

这里又不是密室,当然没可能淹死什么人。

季白将水晶球向着青的脚下用力一砸,同时喊道:“水!”

他当然不是要喊个招式名称,这声是喊给梓听的。

青虽然清楚梓的能力,但对雷电的相关灵敏度肯定还是不如梓的。

水晶球破碎的瞬间,一滩湖水在青的脚下蔓延,梓的雷电便顺着湖水击向了青本人。

在季白大喊出声的瞬间,梓就已经领悟了他的意图,而青却还在想这“水”是个什么意思。

就差这么一个闪念,青被雷电瞬间笼罩,狠狠地击倒在地。

第70章 决赛名单

青之前一直小心地躲在梓的雷电范围之外,利用自己的影子进行攻击,这才使得自己占尽优势。

然一旦进入到梓的攻击范围,就立时如鸟入囚笼。

瞬间溢满整个走廊的湖水,像蜘蛛用以居住、捕猎的织网,将猎物紧紧缠住后,就只能任凭这区域内的主宰随意施为。

形势瞬间逆转。

梓虽受了重伤,仍倒在地上,但已完全地控制住了局势。

强力的电流以湖水为媒介,不断地涌向已经逃脱不得的青。

青被电得失去意识后,他的影子退却,季白和梓身上的禁锢消失。

季白爬起来,退到一边,看着已重伤在身的梓,寻思接下来的事情。

正这时,走廊外再度传来声音。

一个人从走廊外冒了个头,大喇喇地往里头探看,“哇,什么情况?看着有点惨烈啊!你们这是两败俱伤?”

他说着,从墙角闪身出来,踏步迈进走廊,还不忘继续跟季白打听,他指了指梓,又指了指青,“这俩怎么回事?”又指向季白,“你又是怎么掺和进去的?”

季白看了眼已经靠坐在走廊墙面上、捂着腹部不吭声的梓,又看了眼这看似大喇喇地走进来、其实也小心保持在距离外的天愉,他叹了口气,吐槽道:“你觉不觉得自己就跟侦探故事里的警察一样,永远都在事情结束时,才姗姗来迟?”

天愉笑道:“胡说!我分明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吗?虽迟但到!”

季白没让天愉过来,他自己趟着水往天愉那边的走廊出口走过去。

梓在青的影子攻击下,受伤也颇重,虽不致命,甚至真要再拼,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但毕竟体力消耗太大,此时动手,并不明智。

但地上的湖水,是对梓的攻击范围的巨大扩张,天愉站在这个范围之外,是对梓最好的威慑,可一旦踏进范围,那形势就不太好说了。

是以,天愉就站在外围没动。

季白趟着水走出走廊,路过倒地的青时,他甚至还优哉游哉地搜索了一翻,可惜,没找到迷雾地图和任何道具。

整个过程中,梓都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靠坐在墙边未动。

季白走到出口,与天愉汇合。

后者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很八卦地询问:“所以你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季白薅住他,快步往前走,“别管谁相争,谁得利了,快找通道要紧!”连遇梓、青,两人,让他更明确了这一轮中自己的最佳策略,就是什么都别管,赶紧找到大楼出口,出去完事。

他身上有秘宝魔印,已经给了小队参加决赛的机会,没必要再这楼中节外生枝,毕竟他命只有一条,作为众矢之的,还是早点离场为好。

天愉大概也知道他的心思,却不着急,“放心,你现在遇到我了,安全的。”他一把拉住季白的小臂,让他慢下脚步,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背,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你”

季白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手背上的方片七图案。

之前他的手上一直缠着护带,图案遮在里面。但在一楼的时候,他就把护带解了,后来又先后遇上梓和青,也一直没机会重新缠好。

但似乎,也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

一开始他用绷带把图案缠上,是为了避免被扑克军团的人看到。

虽如今扑克老大就在这个任务里头,可看不看到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季白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就没什么反应地收回了拽在天愉袖子上的手。

倒是天愉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凑近季白,“兄弟,你知道你手上的这个是什么吗?”又一想,他肯定知道,要不也不可能藏着,“不对,你知道毅是谁吗?”

这个问题也没等季白回答,他又自顾地回想了一下,觉得不知道,因为对方在程毅面前的状态太自然了,知道的话不可能毫无异样,于是,天愉又神神秘秘地扯着季白,道:“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千万别被毅看到,他看到的话,你的小命就没啦,知道吗?”

季白懒得解释太多,毕竟这些个什么潜入敌营、打探消息、惨被识破、被逼决斗、或成骨干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太一言难尽,干脆从善如流地把护带重新缠好,并郑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绝不让毅看到这个。”

天愉也跟着点点头,兴奋地莫名其妙,“放心吧,兄弟,就算你和毅起了冲突,我也一定会护着你的。你先小心隐藏,寻找机会,到时候我们一起把毅干掉、为民除害。”

行吧!

之后,两人便一路过关斩将。天愉负责清道,季白负责找路,虽遇上了几个人,却轻易就被天愉打发,毫无波折。

整个机关大楼错综复杂,但因是楼层不是迷宫,只要一层一层找,还不至于会找不到前路。

因季白清楚每层中道具的位置,他们在楼层间找通道的时候也会顺便留意。但有些已被初始投放的人拿走,有些虽知道位置,却没找到打开暗格的方式,最后也就只能算了。

一路行来,两人的收获倒也不小,正好五五分了。

一直到第七层时,形势才多少有了些不同。

这一层本身,就是一个迷宫。

季白看简图时,有特意记过这层的布局,他们走起来并不费劲。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层聚的人太多了。

季白领天愉走的,是最快到达迷宫出口的一条道,中间几乎没走什么岔路。

单这一路走来,道中间就躺了好几个人。有死有活,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迷宫走到底,是一间四五十坪的小屋,房间不大,聚的人却不少。

程毅、江宸、秦淼以及放竟然一个不少。

除了他们之外,屋内各处还躺了几人。

而程毅正站在一扇敞开的石门前,一枪挑开灰小队中满身红纹的家伙。

后者的前胸被长枪自上而下划开,鲜血瞬间染红地面,他半跪在地上,好容易才撑住了自己,没有整个摔倒。

程毅长枪向前一探,枪尖点在对方额间,声音平淡,“迷雾地图交出来。”

倒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黑纹身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他抢在红纹回答前,气息微弱地劝道:“给他吧,我们认栽。”

红花纹看他一眼,尽管万般无奈,终是拿出了迷雾地图,交给程毅。

天愉见战斗结束,拉着季白走到江宸他们那边,问道:“这什么情况?”

江宸对他一指程毅背后呼呼灌风的门洞,道:“那应该就是整栋大楼的出口了,出去之后有楼梯,可以一直通到楼底。毅的初始投放点就是这里,然后他就一直守在这儿了。”

天愉“嘁”了一声,小声嘀咕,“狗屎运……”

季白不解,“为什么是‘狗屎运’?”如果是说被投放到出口位置,可以最快通关的话,季白能够理解,但程毅又没走,放哪不一样?这称得上是什么运气?

天愉白他一眼,“这种一夫当关的耍帅机会直接摆眼前了,还不是狗屎运?”

季白扫了眼地上倒着的一片人,好吧,是挺霸气。但是不是耍帅的机会,怕还是因人而异。要是他的话,早就走了,谁爱耍这个帅谁耍,反正他不奉陪。

江宸笑了声,又道:“我们这次运气挺好,我和淼被投放得很近,毅直接就在出口位置,放则拿到了魔刀,你们两个也一起找到了这里。”他顿了下,“看来,这轮过后,就是我们几个的战斗了。”

“真的诶!nie!”天愉还挺兴奋。

季白保持着微笑,目光游移在天花板和墙壁之间。

确实,三件秘宝,一件在他手中,一件被放拿到,刚刚程毅又得到了迷雾地图。不用再继续守出口了,决赛权毫无疑问就是他们的队内决杀。

天愉和江宸看着都心情放松,觉得运气不错,但对他而言,这却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太好的状况。

因三件秘宝都已在手,人也全都聚齐了,他们也不再继续耽搁,直接顺着楼底下楼。

唛已在楼梯底下等待良久。

看到卡卡小队竟然全员出来,他挑了挑眉,再到发现他们手中竟然集齐了三件秘宝,唛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摊手道:“看来,我们是不需要再继续等待第四轮的时间结束了,恭喜你们,全员获得决赛的机会。”

随即,他让人去楼内寻找其他生存着的参赛者。

自己则带着留人重新回到飞船。

一间房间内,唛介绍了决赛的内容。

最后的决赛,简单明了,单人赛制的一对一pk晋级。

房间内,挂着一块纸板,唛拿着笔,在上面画了六个姓名框。框框分为左右两列,各自第一列的二三排被一道折现连接,又与一排连在一起,然后两列被连在一起。

唛笑道:“本来也可以抽签决定比赛场次的,但既然你们是卡卡一族,那就还是按照卡卡一族的规矩来吧。”

他弯下腰,对秦淼道:“尊敬的卡卡族决策者淼,请来决定比赛的场次和顺序吧。”

他将鼻尖抵在第一个姓名框上,问:“这个位置,您觉得谁比较合适?”

秦淼仰头,在纸板上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

“好的。”唛笑着在姓名框内写下名字,然后下移了一点指尖,又问:“这个呢?”

秦淼抬手,指向天愉。

“没问题。”唛继续写,“那这个呢?”

秦淼又指程毅。

如此,唛将六个姓名框填满,而比赛的轮次也就瞬间清晰了。

决赛,第一场:一组,天愉对程毅,秦淼轮空;二组,放对江宸,季白轮空。

半决赛:一组,秦淼对一场胜者;二组,季白对一场胜者。

决赛:一组胜者对二组胜者。

全部指定完毕,天愉委屈地趴到秦淼肩膀上,不开心地道:“淼大人,您这个安排是不是有点偏心啊?”

第71章 决赛之前

魔道大会的最终决赛是在一处颇具规模的竞技馆内举行。

比赛之前,主办方给了参赛者三天的休整时间,也方便想要观看最终决赛的魔族居民有充裕的时间到达场馆。

这场决赛,一开始还在传四位魔王会悉数到场。

但随着时间的临近,得到的最终确认结果却是,这四位一个也不会出现。

不过这些跟季白他们都没什么关系。

第四轮比赛结束后,他们就被安排在了场馆附近的一间酒店休息。

这家酒店的风格非常现代,跟人类社会的酒店没什么太大区别,季白等人全部被安排在酒店的十八层,这层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别人。

季白进入到酒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好好地清理了一下。

之前又是森林、又是沼泽,还在机关大楼内被拖来拽去、爬上爬下,他身上早脏到不行。

在酒店的浴室内洗了个澡,又将外衣过水揉了一把,季白套着酒店的浴袍出来时,正听见敲门声响起。

季白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秦淼。

他赶紧侧身将秦淼让进来,见对方也洗了澡,身上换了件休闲的t恤加背带裤,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打湿了小半圈衣领。

季白先一眼扫见秦淼肩颈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被程毅长枪的刃气扫出来的伤口已经止血,但仍狰狞可怕。

季白捞起搭在上面的湿发,问:“怎么没再包扎上?”

秦淼扭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表达的意味不明。

季白叹气,有时候跟秦淼沟通起来还是挺费劲的。让她坐到沙发上,季白唤出郭嘉。

见到秦淼,郭嘉的眼前一亮,“淼姑娘,之前未及招呼,不知淼姑娘可还好吗?”

秦淼的眼睛也亮了,她大力地点点头,掏啊掏的,从宽敞的裤兜里掏出一颗核桃,递给郭嘉。

后者立时接过,转身就去寻摸砸核桃的工具。

季白在一旁几要气结,他完全不想知道秦淼身上哪来的核桃。一把薅住郭嘉的袖摆,季白道:“奉孝,你先帮淼把头发弄干,我要给她包一下伤口。”

郭嘉应了一声,顺手把核桃塞进自己兜里,又要去寻毛巾一类。

季白没让他去,而是把秦淼的一把湿发塞到他手里,自己去了浴室,拔下电吹风回到房间,找到插销插好了,递给郭嘉,又将秦淼拎到椅子上坐好,“你拿这个给她吹吧,我去别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药膏之类的东西。”

他手上的医疗箱里,只有些最基本绷带和药物,敷伤口的当然也有,但估计只能应付些破皮、划伤一类,秦淼虽未被程毅的枪口戳到,但刃气所冲下,仍旧皮开肉绽。

郭嘉未用过电吹风这类东西,但却不会傻傻地拿着不知所措,手柄上的按钮十分显眼,他按下去,冲出的热风和轰轰声吓了他一跳,却仍不动声色地自我消化了,然后将风口对向秦淼的湿发。

季白见他自己掌握了吹风的基本方法,便放心地出了房间,打算去江宸或天愉那边看看,能不能要点治伤的药膏过来。

结果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江宸正坐在大厅中央的卡座上玩牌。他正将身子微微前倾,在洗茶几上的一副扑克。

他的手指纤长,洗牌的动作也极为好看,并且花样繁多,纸牌在他手指间旋转变换,动作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季白看了一小会儿,过去,将秦淼伤口的事情同江宸说了,后者很痛快地拿出一小瓶药膏,递给季白。

“用这个敷在伤口上,然后包扎好。每天换上一次,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谢了。”

江宸笑,“有什么谢不谢的?本来也是要给她的,那丫头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虽多,但她不常受伤,身上应该没有这个。”

季白在他面前坐下,“你们看着都挺熟的?”

江宸偏头想了想,“也还好吧。虽然会有对抗模式,但很少会强制性地打生打死。除了可能有些人原本性子就不太好外,大部分人原本都是普通人,能守望相助的话,也未尝不是好事。”

因为估计着这场的规则,江宸的话说得含糊。但季白也听得明白。

确实,尽管季白很早就遇到过为了抢夺卡牌而杀戮新人的家伙,但卡牌空间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酷,至少很多人都认可,虽然死亡率仍旧很高,但卡牌空间绝不会为了让人去死而发布任务,内部的竞争机制也绝对没有残酷到逼人去自相残杀的地步。

所以在这里呆得久些,只要本身不是个喜欢结仇的性子,很容易跟人都产生那么一点交情。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a级以上的厉害人物,大概对彼此就更愿意宽容以待。

江宸见季白点头不语,他笑笑,问道:“决赛准备得如何?”

“嗨!”季白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有什么可准备的?一力降十会,我们的实力差距在这摆着!”

江宸失笑,“为什么听着是还没比就要认输?我还以为你对这次的奖品会势在必得呢?”

季白把玩着手上的药瓶,笑问:“为什么觉得我势在必得?”

江宸很直接地道:“其他的也就罢了。那个魔印羁绊是你不会放弃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要走召唤流,但对于任何一个召唤流来说,一个稳固的契约手段都是先决条件。”

季白之前没在卡牌空间中听人提过召唤流,他不由好奇道:“所以这个什么召唤流,是很多人在用吗?”

江宸摇头,“说实话,我不太看好一般人往这个方向强化。”顿了顿,他说,“位置不够。”

季白楞了下,随即醒悟。江宸所谓的位置,指的是初期的卡牌位。召唤牌属于一般卡牌,只能放在一般卡牌位上。而刚刚进入到卡牌空间的d级试炼者,只有5个卡牌位。除非运气爆棚,能够在一开始就得到一个强力召唤对象,否则就只是白占位置。

就像他一开始得到阿初的时候,非常简单,将它打到濒死再卡牌化,就可以带出任务世界,成为召唤对象。

可有什么用呢?

后来如果不是与本命牌融合成功,季白也会扔掉这张卡牌。一个能够被普通人类干掉的初级丧尸,很难会给战力带来太大帮助。

其他人亦是一样。对于刚刚进入卡牌世界的试炼者来说,能够轻易得到的,都不会是什么太强的召唤对象。这就跟鸡肋一样,除了白占一个卡牌位外,用处实在不大。

而当新入试炼者经过几轮相对简单的任务后,如果还没有得到一定的战力,那就算他能带满五个初级丧尸,也很难应付后面的任务。

正因为卡牌位的限制,所以对于初期的试炼者来说,召唤流并不靠谱。

而等到后期卡牌位多起来,也没人会抛下修炼许久的方向,再追求召唤流了。

但季白没有多做解释。

江宸也没有追问。

两个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江宸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你一直谋定后动,我相信决赛也是一样的吧?”

季白略感疑惑地看向对方,他总觉得江宸好像是话里有话,他笑了笑,开玩笑地道:“可惜,决赛又没法取巧。或者,难道说你要放水不成?”

江宸笑道:“若你有意,倒也未尝不可。”

第72章 秦淼的思量

江宸进一步解释道:“这次比赛奖励的四样东西都很有意思,但对我而言,却还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不过对你却是不同。如果你真是认准了要走召唤流,魔印羁绊对你而言就至关重要,这样的机会可是机不可失。”

季白却无所谓似地笑笑,“虽然你说得没错,但可惜我们又不是在决赛就对上。就算你肯放水,下面的战斗我也还是没有把握,所以你的好意,只能谢了。”

如果江宸只是要做个顺水人情,本是不必说这么多的。但凡他在比赛中放水,季白自然会领会,若将来有机会,也愿意报答。

但江宸特意提出来,那就不只是要做顺水人情这般简单,估计是要从他身上谋划什么。季白与江宸不熟,虽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对方人还不错,但也仅此而已。魔印他确是势在必得,但并不想在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与对方做什么约定。

江宸笑笑,未再继续多说什么。他已看出了季白的心意,再多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定,索性就不再多说。

季白随即起身、告辞,回去自己房间。

江宸重新捡起桌上的扑克,继续自娱自乐。

其实,不论季白是否应承,他也未打算在这次的比赛中倾尽全力。别说他本就被限制得厉害,就是没有,他也要考虑一下性价比的问题。

秦淼这一次的分组,显然是用了心思。

秦淼本身,其实只是a级。很多人会因为她不开口说话,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有些什么问题。

但江宸很清楚,秦淼其实比卡牌空间的大多数人都来得敏感、通透。

她与人交好,凭的往往是直觉和本能,不会思考太多功利或身外的东西。但那并不代表她在行事时就全然没有思量。

就如这一次决赛的分组。

连天愉也看得出来,秦淼在安排分组时,将天愉和程毅安排在一起的用意,就是让他们两个强强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秦淼没把他也安排在天愉和程毅的一组,这本身就是一种保险。

在江宸看来,秦淼对这次任务的奖品,应该也是可有可无。但她应该看得出来,季白对魔印羁绊的需求。

如果把他们三个放在一组,不论最后获胜的是谁,对季白而言都是很大的威胁。

但如今这样的分法则不然。

不考虑放的话,不论他和季白间最终获胜的是谁,等在那里的一定是秦淼。

如果获胜的是季白,秦淼自然不需要再费力;但如果获胜的是他,那秦淼也不会客气。

而江宸,并不想跟秦淼拼到鱼死网破。

不划算,且无必要。

就是不知道秦淼到底还有什么底牌,能够给与她战胜天愉或程毅的自信。

或者,难道是她的本命牌?

江宸早就发现,这个任务世界虽然会根据试炼者的职阶给与各人不同的限制,但所有的限制都是不针对本命牌的。就如他的职阶是守护者,但本命扑克牌除了防守外,其他的技能也并不受限制。真正受到限制的,是他的另一项强化。

据江宸所知,秦淼的强化方向应该是在体质方面。虽然她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个,但在身体强度上,整个卡牌空间都莫出其右。这一次,任务世界限制的,也是她的身体。

但,秦淼的本命牌是什么?这一点江宸却一无所知。

不过,这一次,应该就会看到了吧。

江宸将手中的扑克牌悉数收拢,装进兜里,起身也回了自己房间。

……

季白这边回到房间时,郭嘉已经给秦淼吹好了头发。

他进门时,这一大一小正对坐床铺侧面的小圆桌旁,两人一人捧着一个茶杯,桌子中间放着一瓶已经开封的不知道什么酒。

季白几步过去,将瓶酒凑到鼻下闻了闻,质问郭嘉,“这是从哪里拿的?”

郭嘉大大方方地一指过道侧壁的酒柜,“那儿!”又一口将杯中的残酒饮尽,他被辣得脸都皱了起来,之后却又展颜,叹息了一声,“好酒啊!”

季白气结地捏着酒瓶,又一把抢过秦淼手中的杯子,往里看了一眼,竟见里面连点残液都没有,他惊讶地问秦淼,“你都喝了多少?”

秦淼仰起见红的小脸,看着他,不说话。

郭嘉笑着抢回酒瓶,道:“放心吧,主公,只给了她一口。不过这酒实在是烈,嘉一生都未喝过如此烈酒。”

季白懒得管他,兀自将小姑娘拎到一边的床上坐下,打开药瓶,给她上了药,又重新将伤口包好。

秦淼睡眼眯瞪地任他摆弄,不到片刻,就坐着睡了过去。

季白干脆将她整个抱到床上,让她睡好,转头又见郭嘉已经直接对瓶吹了。

他叹了口气,将郭嘉收回卡牌,让他自己去牌里醒酒。

处理完这大小两个醉鬼,季白无事可做,他想了想,干脆又回到浴室,放出了阿初。

这位在湿地沼泽的烂泥中滚过一圈,身上又沾着从前伤口中留出的不明粘液,早就没法看了,索性是在别人家的浴室,正好让他好好洗洗。

季白放出阿初后,直接用羁绊将两人连在一起。

在决赛落败之前,主办方不会收回羁绊,也正方便了季白。

通过羁绊,他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阿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初可以成为他身外的感官和手足,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接受到命令的阿初老实地站在打开的花洒下,任凭热水冲在他身上,带走他满身的泥泞和脏污,他仰起头,空洞一片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熟悉的舒服感。

坐在一旁的马桶盖上等待的季白敏锐地察觉到阿初的情绪变化,他惊讶地瞅了阿初一眼,但只片刻,阿初的意识中又只剩下了一片茫茫地空洞。

它重新垂下头,任由热水冲过身体,空洞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脸上是一片木然,身上也再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季白收回目光,直视阿初实在是一件很挑战审美的事情。

他闭上眼,试着更多地用阿初的视线和身体去感受。

世界立时像被蒙上了一层灰雾,一切都不再清晰,但同时,墙壁不再完全的阻隔,他能透过墙壁,看到躺在床上的秦淼,不真切,也没有实在的形体,更像是热成像一般的红影。除她之外,还有桌上的一瓶插花,虽已被切断了根茎,但那微弱的生命力仍旧闪烁着光亮。

而且,季白觉得,自己似能控制那微弱的生命,去让它们做些什么。

第73章 盛放

魔道大会的决赛会在一日内举行完毕。

开场前,场馆中便已座无虚席,从魔界各处赶来观战、看热闹的人将场馆挤得满满当当,在前几轮的比赛中被淘汰的选手也可获得免费的入场券一张,共同迎接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

比赛当日的主持兼裁判照旧还是唛,比赛规则非常简单,一对一pk,打到一方认输或不能再继续战斗为止。

比赛设有擂台,所谓不能战斗的评判标准,就是倒地十个数不起或十个数内无法回归擂台。

可说十分简单明了。

决赛第一场卡卡族战斗者毅v侦察者天愉。

程毅用的还是那柄长枪,天愉的武器则是一对两指宽的长刀。

程毅善攻,枪长两米有余,舞起来等闲人近身不得。整个擂台不过十米见方,在他的枪影笼罩下,几乎没有人闪身的余地。

天愉却偏偏身姿灵活到极致,行动间快如鬼魅,哪怕是在程毅绵密如网的枪影下,亦是穿梭自如。

这两人打起来,可说十分好看。

季白在台下,看得十分认真,毕竟是卡牌空间中两位大佬级别人物的交手,估计能如此近距离看到的机会不多。

台上的两人刀枪相接,舞得密不透风,动静皆如疾风,快得只剩残影。

季白虽是看得认真,但受眼力和水平所限,也顶多只是看个热闹。

但看着看着,却又不免有些疑惑。

虽台上的两人确实厉害,但似乎……也并没有想象地那般厉害?

当然,季白也说不清他想象中的厉害是怎样一种境地,但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就是不知道是这两人其实还是彼此留了手,又或是因为什么。

两人最后,以程毅险胜告终。

他虽胜了,但也受伤颇重。腰腹处被天愉狠狠地划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血肉翻飞,血流如注,顷刻间在他脚下汇成了一汪小池。

天愉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被程毅一枪挑中,洞穿了左侧胸膛,以认输结束了比赛。

两人下场,自去处理伤口。

第二场卡卡族守护者辰v沟通者放。

上一场的战斗其实总共维持不过几分钟,胜负在瞬息间就已决出。但不论是对于看得出门道的人来说,还是对于只是在看热闹的人来说,这短短的几分钟却足以吊起那种紧张、激烈的氛围。

胜负分出的一刻,场上几乎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缓解后,有些人甚至发现自己的额上都不自觉地跟着渗出了冷汗。

对于这第二场,观众席中便明显分化出了两种态度。对于不了解卡卡族职阶制度的人来说,第一场水准如此之高,直接拔高了他们对第二场的期待程度。但对于了解卡卡族职阶制度的人来说,这第二场的比赛,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守护者也就罢了,所谓的沟通者职阶,根本相当于是个文职,让一个文职上擂台打架,会有什么看头?

江宸和放上场时,甚至还有不少知道些卡卡族情况的人向旁边人科普,断言这场胜负已定,不需看了。

季白倒也是不太觉得放能够战胜江宸,但他却挺想看看这个放的本事。

一路行来,放几乎都没怎么出手,跟旁人的交流也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是一个默默的影子,没什么存在感地呆在队伍中,似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什么感觉。

只在湿地沼泽时,他性情上的巨大转变让人很吃了一惊。

当时放自称为木槿,性情腼腆怯懦,行止间像个小姑娘的样子,而她布在周身的结界,连天愉和江宸也无破解的办法。虽不知秦淼又是怎么进去的,但显然那道结界的护力极强,非等闲可破。

后来放重新恢复成沉默寡言的状态,也未再见他使用出那种强力的护体手段。

再有,就是在迷雾森林中,放被桑娜劫持,用以威胁程毅。阿初现身吓唬桑娜,放随即脱离了她的掌握。当时,季白的注意力也是大半在放的身上,但他只看到了阿初吓唬桑娜的那一下,却根本没看清放是怎么脱离她的掌握的。感觉是只在一瞬间,他就已经从桑娜的钳制下脱离,躲到一边了。

因这种种,季白一直都挺好奇放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擂台上,放和江宸均已就位。

在唛喊下“开始”口令后,江宸站于擂台一边未动,放却已抽刀出窍。

魔刀松形似唐刀,刀周有黑色的魔气缠绕。在放双手持握的时候,魔气顺着他的双臂蔓延,似要将他的身体与刀身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随着魔气的蔓延,季白发现,放的神情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往日里平静无波的目光渐渐被一种烦躁的情绪所填满。

场上的观众也有很多发现了擂台上的异样,周围渐渐小声议论起来,甚至已有人在揣测这魔刀是不是有改变或影响人性情的效果。

季白却微微地眯起了眼,眼前放这副烦躁阴郁的样子,终于同他记忆中的一点重叠起来。

盛放!

初中的时候,他们班曾经短暂地有过一个同学,但后来很快因为打伤了同学被勒令退学。当时,受伤的那位同学伤势极重,而两人争端的起因似乎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口角,打起来后也是盛放对对方的单方面殴打。对方家长了解过情况后,不愿善罢甘休,想要直接让盛放背上刑事责任,但后来听说盛放家里拿出了盛放的精神诊断,证明他有狂躁症一类的精神疾病。受伤一方的家长最后只得接受赔偿,和解了事,但盛放的书也是读不下去,最后也不知如何了。

这些都是季白的道听途说,毕竟当时刚刚进入初中,大家彼此间都还没认全,就出了这种事情。当时季白与盛放大概也没怎么说过话,但如今再次看到这种焦躁的脸,季白终于想起了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他回忆往昔的时候,盛放已经踏前,一刀向着江宸劈去。

可哪怕是被限制了大半力量的江宸,也完全不会畏惧盛放的攻击。

成片的扑克从他手中溢出,瞬间如蝴蝶般飞舞在空中,在盛放一脚踏进这蝴蝶乱舞的空间时,所有的扑克便向有意识般,疾冲向这位闯入者。

扑克的速度极快,根本看不出形状,只能看到片片亮光,如同疾射的小剑,扑向同一个目标。

很多人都觉这一刻胜负已定,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片片剑光近体的瞬间,一道巨大的火焰伴着魔气从盛放的刀身溢出,瞬间吞噬了扑克。

第74章 仙女座圣衣

盛放最后还是输了,且输得并不冤枉。

他拿到魔刀松的时间并不长,却已能自如地将烈焰同魔刀融合起来,进行攻击,已算得上颇有天分。

可惜,江宸却不是这一点天分就可打败的对手。

对于江宸来说,盛放的攻击还是过于单调缓慢,他的火焰的攻击范围十分有限,只要小心避过,优势就始终掌握在江宸的手中。

他的扑克牌并不畏惧火焰,因为那已算不上是实物,只要江宸还活着,他的扑克牌就源源不断,并不怕损毁。

所以盛放一开始就没有胜机,他粘不住江宸,就只能被扑克牌一点点磨掉斗志。

不过,江宸的出手,也同天愉或程毅不同,他一直处处留有余地,并不以伤人为手段。

他所做的,是让对方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最终认输。

所以盛放在下场时,受的伤并不重,他是认输的。

只是,在他认输的前一刻,脸上还满是燥郁,一份恨不得要跟江宸同归于尽的模样,可下一刻,他就变成了一脸的淡然,平静无波地向裁判示意认输。

其间转变之快,让唛都瞠目结舌,一时没反应过来。

认输下场后,自有主办方的人员过来,取走他手中的魔刀。

四件秘宝,在选手未出局时,使用权归于获得他的选手。一旦出局,就要交出秘宝。

盛放很平静地做了交接,之后离场。

唛随即宣布上午的比赛结束。

中午的时候,季白去盛放的房间找他。

进到房间,季白开门见山,“还记得我问过你,我们是不是见过吗?我上午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念过同一间初中,你叫盛放对吧?”

系统同时做出提示:【保障者白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季白没理,他有库存积分,不怕扣这一点。

盛放扭头看了他一眼,坐到圆桌旁的沙发椅上,也示意他坐,“我当时也回答你了,我们没见过。”

季白挑挑眉,坐到他对面,笑道:“那现在见过了总没有错吧,不介意的话,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季白,是个d级新人。你呢?”

【保障者白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盛放沉默了片刻,“顾南野。”

季白等了会儿,疑惑,“为什么系统没提示?都不扣你分的吗?”

【保障者白言语失当,扣除积分1000。】

季白郁闷地闭嘴。

顾南野表情怪异地看他一眼,不确定地道:“你是来损人不利己的吗?”

季白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就是纯粹有点纳闷。”

不过木槿的时候,系统也没有提示,大概系统的扣分侦查功能只针对本名,其他的说不定是没有设定关键词,所以就算说出来也不算违规。

想到此,季白又深深地看了顾南野一眼。如果面前这人,真是所谓的多重人格。那不论是从他当初知道的,还是从系统默认的姓名来看,这人的初始人格都应该是那个暴躁的盛放。但如今显然是顾南野占据着这个身体的主动。就是不知道除了顾南野、盛放和木槿之外,这人身体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格。

但这些想法,季白只是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面上却并不露好奇之色,他道:“其实我这次是来问你,有没有意向长期地组个队之类?”

顾南野惊讶,“为什么是我?我看你与淼关系不错。”他确实没想到季白会有这个提议,也不认为他是出于同学情谊才有了这个想法。毕竟,他很确认,不论是他还是盛放,真地都对季白毫无印象,两人之间的同学之情,估计也跟陌生人毫无区别。

季白挠头,对于为什么不跟秦淼组队,离开三国世界前,丁徒其实也问过他。

任务完成后,三人间交换了联络号码,当时小丫头还不肯说话,却也眼巴巴地看了他一会儿。

其实他不知道秦淼为什么会这样粘他,他当时也觉得,如果他开口跟秦淼说组队,对方一定会答应,但季白却十分犹豫。

倒不是因为什么不想被女生保护之类的理由,就是觉得跟秦淼在一起,他能给到秦淼的太少,若是纯拖对方后腿,还不如相忘江湖。

至于为什么选中顾南野,一是因为他在湿地沼泽时主动选择被沉入沼泽的行为,让季白觉得这是个理智而不自我的人;二是因他身上多变的能力和潜力,让季白很感兴趣。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如今的级别差不多,不至于会有谁依附谁、又或谁拖累谁。

至于信不信得过、靠不靠得住这一系列问题,相处之后总会验证。

季白道:“也没有个特别的为什么,就是感觉吧,觉得我们应该配合得来。我听人说,组队任务最好还是要找固定的搭档,这才是长远之策,这你也应该清楚。不过,如果你如果对长期组队有顾虑,我们可以试着一起做几次任务看看,合则聚,不合则散嘛!你觉得呢?”

顾南野想了想,点头说好。他其实并不太想与人建立长期的关系,这是他特殊的状况决定的。但季白说得对,组队任务最好还是固定的队友,免得互相使绊子内耗。

两人大致说好,彼此交换了联络方式,季白临走时,顾南野突然问:“你有多想获得这次任务的胜利?”

“嗯?”季白疑惑。

顾南野道:“如果你很想,我可以告诉你,宸的弱点,是他不敢鱼死网破。”

季白想了想,笑应:“知道了。”

下午的第一场比赛,是程毅对秦淼。

已经输了的天愉和顾南野也来观战。天愉身上的伤,已经由主办方的医护人员做了处理,虽脸色看着极差,但至少是没什么危险。

秦淼上台前,天愉还忍不住叨叨:“别硬拼,你现在……这样,实在不行就认输吧!”

秦淼垫脚,拍了拍他的狗头,转身酷酷地上了擂台。

天愉就拉着季白追问:“她是想干嘛啊?现在的她,肯定不是那王八的对手!”

季白心里也是没底,他也问过秦淼,到底如何打算,让她实在不行就直接认输,可秦淼并没有给他答案。

台上,唛渲染了一番气氛后,宣布比赛开始。

擂台上只剩了程毅和秦淼。

程毅道:“你可以现在认输。”

秦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她身前,一道光芒亮起,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箱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前。

随着光芒暗下,箱子现出全貌,随即炸开,里面的一件粉色装备自动解体,穿到秦淼的身上。

天愉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场上,在其他人还在好奇发生着什么的时候,他已兴奋而又紧张地抓着季白的胳膊,惊呼,“仙、仙女座圣衣,星云锁链!”

第75章 江宸VS季白

当秦淼身着粉色圣衣,将星云锁链以螺旋状铺满整个擂台时,全场魔众十分没有见识地发出了“哇”地惊叹。

季白坐在场下最靠近擂台的位置,感觉像是被带进了十分古老的动画场景,虽然《圣斗士星矢》并非是他的童年,但这突破次元的震撼感仍旧异常剧烈,若能在场馆中央再加上一扇聚光灯,简直就像是被拉进了圣斗士们对决的擂台。

而场上的程毅虽不像对阵瞬的邪武那般无计可施,却同样没能突破星云锁链的严密封锁,重伤状态下的程毅,终被星云锁链逼至擂台外,宣告失败。

魔道大会的决赛倒数第二场:江宸对季白。

上场前,江宸对季白苦笑,“所以就算我这场侥幸能赢,下场也还要破星云锁链是吗?”

天愉这个被淘汰的,在一旁比当事人还要入戏,“你的扑克和星云锁链都是意识系的武器,你和淼淼就都站着不动,然后让扑克和锁链对碰,两大神器在空中相撞,一阵噼里啪啦声中火星四溅!场上两人均站立不动,动的那一刻,就是胜负已定的那刻!哇~期待!”

他又转头,寻求已经褪去圣衣的秦淼的支持,“淼淼,激不激动?”

秦淼面无表情地看了天愉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季白从她平静无波的目光中,读出了看傻子的情绪。

天愉本人却毫无所觉。

季白为避免天愉这个赛前就给他判负的白目家伙拉着他一起感叹,率先一步走上擂台。

江宸也一起跟上去。

唛确认过选手后,宣告比赛开始。

季白手上,是向主办方申请借用的一柄普通长刀。

长刀这东西他用着最为顺手,毕竟在三国世界的半年时间里,他身上就是一柄长刀作伴,甚至几次用它在平原的城楼上打生打死,让他渐渐只要手握长刀,就会格外地生出一点安全感来。

江宸的武器仍旧还是扑克。

两个人刚刚还并肩坐着看了一场破次元的比试,又不需寒暄,也没什么好废话的。

一上场,江宸就祭出了扑克,同对阵盛放一般,54张扑克随心而动,直扑季白。虽然扑克的总数一直维持不变,但他的扑克既是实体又不是实体。

扑克的边缘锋利,只要在人的身上轻轻一划,就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甚至因为太过锋利,扑克划过时,根本感受不到伤口,要过上片刻,皮肉才会倏地绽开,瞬间血流如注。

被挡住的扑克则会瞬间消失,魔术般出现在江宸意识所指处的另一个位置。是以虽然只有54张牌,却给人以无数张牌的错觉。

不论是对盛放,还是季白,江宸都没有下死手。

甚至真正用于攻击的扑克数量都只有寥寥几张,并不以伤敌为目的。

而季白也同盛放一样,一开场就主动提刀,向江宸攻了过去。只是他手中的刀只是再普通不过兵刃,他也更没有盛放控制烈焰的本事,是以他的攻击比之盛放来,还更显得徒劳无功。

盛放至少还能以烈焰暂时性地破掉江宸的扑克,但这对季白来说,却很困难。要冲破江宸的防御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次前冲都只能以血肉之躯硬碰。

而季白的身形和刀法,只能说还不到真正入门的水平,要想伤到江宸根本毫无可能。

面对同样的状况,顾南野最终选择了认输。季白却像是根本意识不到这是毫无胜机的局面,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举刀前劈。

几回合下来,季白的刀尖甚至都没有临近过江宸的衣角,但他身上却已经如同在满是刀刃的洗衣机里滚过一圈,身上处处血痕,衣服也成了通风口同款,一条条地勉强挂在身上。

不到片刻,季白就成了个血人,甚至随着他的不断前冲,擂台上也满是他的血迹。

江宸没想到季白会拼命至此,他其实已有留手,若非是他有意地控制着扑克不要划得太深,季白这几次愚蠢的前冲早已令他跟他的衣服一样,被割成破烂。

他不是个喜欢下死手的人,无论何时,江宸永远固守着一个普通人的底线,他不喜欢杀人。

但他很怀疑在季白这般狂冲式的打法下,他自己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挂掉。

可他也不会就因为怕对方挂掉,而故意输掉比赛。

毕竟在卡牌空间许久,要赢不要命的人,他也不是只碰见过季白一个,若是因为怕对手死在台上就认输,那他也不可能爬到级的位置。

眼见季白已因失血过多而步伐迟缓,江宸站定,“到底是准备了什么手段,还是使出来吧,再不使出来,你怕是要先倒在台上了。”

好歹也与季白相处了几日,江宸可不认为他是个鲁莽不计后果的人,敢这么卖血,就总要有卖血的后招。

季白勉力站定,视线因过多的失血而有些模糊起来,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因为失血,他的回应如同低语,在说话的同时,他召出阿初。

突然出现在场上的身影,让观众席骚动起来。

“场上多了个人!”

“什么情况,怎么又出来一个?”

因之前季白鲁莽的攻击看得有些腻味的一众魔族们终于重新被提起了兴致,却也有不少人疑惑,这算不算是找外援作弊。

身为主持兼裁判的唛意识到该他发挥作用,他靠近擂台,见阿初样貌古怪又神态木然,确定了这应该是卡卡族保障者白的某种力量手段,而不是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外援,示意比赛可以继续。

江宸挑挑眉,不解,“它就是你的后招吗?”

季白没有回话,应为他已不太能听清嘈杂的环境中,江宸那一点声音。他掏出一小粒种子,是在机关大楼的一层,他获得的道具迷幻共生树的种子。

同道具放在一起的卡片,对这东西有着详细的介绍。迷幻共生树,是一种可以以任意高等生物为宿主,与宿主共生的魔界植物。它的特性在于,它以宿主的血液为营养的同时,又会给宿主提供无限的生机。被共生树寄生的宿主,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共生树不死,宿主就能够活着。同时,共生树的迷幻作用,会麻痹宿主的所有感知和意识,让他成为没有思想和意识的最佳培养皿。

季白将种子塞进腹部的伤口,这颗种子会见血萌芽,不到片刻就会成长起来。

江宸惊异地看着季白的身上渐渐长出一棵嶙峋的怪树,枝叶在顷刻间疯长,季白的身体与树干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共生树的根系并不下扎,它盘踞在宿主的脚边,宿主的血液流淌之处,就是共生树的根系延展之境。

身为宿主的季白,则在共生树的作用下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但同时,与他用羁绊联结在一起的阿初却将意识反馈过来。

饥饿……

对血肉的渴望……

通过羁绊,在季白的意识中荡漾、扩大,又反馈给原主。

如同声波般不断互相传递的意识,最终将共生树笼罩其间,它的枝条开始扭动、疯长,最终击向距离它最近的血肉之躯。

没什么见识的魔众们再度惊骇莫名。

“什么情况?卡卡族的那个怎么把自己变成树了?”

“不是,那是共生树啊!但共生树是不会攻击的啊!”

“这是……共生树疯了?”

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处在攻击中心的江宸以扑克飞快旋舞,将疯狂蔓延的枝条碎成片段,但这些枝条却像是被激起了凶性,随断随长,在它的枝条飞舞的同时,它的根系也在不断地伸展、扩张,像是要把整个擂台变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在这疯狂的牢笼完成合围之前,江宸足尖一点,退出擂台,到唛身边道:“我认输了。”

唛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疯狂的树木和它的宿主,久久不能移开目光。他机械地回答江宸,“好的。”

谢天谢地,比赛结束了。

第76章 魔道大会终局

比赛虽然结束,如何处理季白却又成了个问题。

按说,主办方是会为参赛选手提供基本的医疗服务的,但处理季白的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基本医疗的范围,好在魔界里不通行什么按制度报销的问题,要不处理共生树还真不好说在不在受理范围之内。

不过,季白要是在别的地方被共生树寄生,就冲现在这魔树疯狂乱舞的样子,唛就只想有多远走多远。但,他现在是定在场馆中央的擂台了,唛心中尽管万般不愿,也还是得帮忙解决。

他找了同样能够控制植物的魔族,解决掉共生树的寄生问题。

共生树死亡的那刻,枝干寸寸枯萎、收缩,季白失去支撑,软软地摔倒在地。之前一直被共生树麻痹的意识因为刹那间回笼的剧烈疼痛而苏醒片刻,季白召回阿初,一直被悄悄置于角落的郭嘉到擂台上,将同样取自于机关大楼一层的回血药剂喂入季白口中,然后消失不见。

唛没管这突然过来的人是谁,他招呼医护人员将季白抬走,去做治疗。又令人赶紧清理擂台各处,以为晚间的决赛做好准备。

甭管季白还爬不爬得起来战斗,基本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毕竟大家买票进场,为的可就是晚上最后一场的重头戏呢。

5个小时后,第一届魔道大会的决赛如期举行。

季白终于还是站着过来了。

他身上的割伤虽多,但口子都不深,就是一道道的看着吓人,哪怕是在与江宸对决的时候,令他受损最大的,也不是伤口本身,而是伤口造成的大量失血。但这些失血在回血药剂的治疗下,已基本无碍。

他身上更大的伤口,是来自于共生树寄生时对他身体的破坏,尽管工作人员已为他做了包扎,但他们并不负责提供类似于回血药剂一类的瞬间治疗手段,所以这些也就只是被包扎了而已。

季白没同秦淼交流过有关于最后一场决赛的问题。

他看得出来,秦淼一直是在帮自己,但最后一场,她打算如何,他却没有问过。

尽管季白脸色煞白,满身绷带,决赛仍旧按照正常的程序开始。

因是最后一场,观众的热情已被调动到极致,甚至已经因为之前的比赛,隐隐有了各自支持的一方,场馆四周,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都恨不得比赛的走向按照自己的预期进行。

终于,决赛开始。

唛同样神色激动,他足尖一点退出擂台,等待双方选手的剧烈交锋。

但是……场上的两人却谁都没动。

唛神色疑惑地看向两人,又注意到决策者淼的视线正一动不动地定在他身上。

他不解地回望,怎么啦,他不是已经宣告开始了吗?

唛张了张嘴,用口型又示意了一遍,开始?

秦淼却仍旧只是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场上的呼声渐小,变成了一片充满着疑惑的嗡嗡声。

唛纳闷地回到擂台上,问秦淼,“怎么?是对比赛有什么疑惑吗?”

秦淼又盯了唛片刻,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感叹于唛的驽钝。

最后,她不再寄往于唛,只得自力更生地直直向后一倒,啪地一下倒在地上。

连季白都被吓了一跳。

唛也惊异地跳了一下,窜到秦淼倒地的身体前,对她对视了一眼,终于醒悟,“淼选手……认输!”

场上安静了一刻,随即嘘声震天。

大家就是来看决赛的,认输是什么鬼啊!

唛也满脸错愕,但显然事情就是进展到了这么一步。

最终,季白在满场的嘘声中获得了魔道大会的胜利者名号,除了已经在他手中的魔印以外,其他三样秘宝也在当场发到了他的手中。

唛宣告最终结果的同时,季白等人的任务面板同时出现提示。

【任务目标已完成,完成者为试炼者季白。

现进行本局积分清算:

季白:17000积分

盛放:0积分

秦淼:-3000积分

江宸:-3000积分

程毅:-3000积分

李天愉:-4000积分

结合试炼者原本剩余积分,无试炼者积分为负。

全部试炼者可在半小时内随时选择离场;未主动离场者,将在半小时后强制离场,请试炼者做好离场准备。】

虽从时间上来说,只有短短几日,季白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

终于结束时,他忍不住大大地松了口气。

秦淼贴心地扶着他离开擂台,尽管场上仍有不满的观众在表达愤怒,但那已经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两人走到僻静处,秦淼想了想,拉过季白的手掌,缓缓地写:房间?

季白楞了一下,随即醒悟,报出自己的楼层,“但好像没有房间号吧?房门上写的就是我的编号啊!”这个秦淼早知道。

秦淼照例没回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左右瞧了瞧,确定他们站的地方没什么人能看见,便痛快地选择了回归。

秦淼瞬间消失。

季白想了想,他如今身负重伤,却又怀揣秘宝,此地也不宜久留,便也随即回归。

回到卡牌空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从魔道大会提供的病号服自动换回自己的衣服,只是身上的伤却没消除。

他先寻了丁徒,跟他确认了一下卡牌空间中过去的时间,又询问了关于试炼者互相串门的问题。

卡牌空间中的拜访权限设置也是在社交界面中进行,如果在社交界面中给与对方拜访权限,那么对方就可以进入给与权限的人所在楼层,并在走廊中找到他的房间。

他将权限设置给秦淼,然后看了眼自己的结算界面。界面上,只有积分的获得情况,却没有卡牌情况,可能是因为他已经获得了实物奖励,不需要系统再行发放的原因。

他将卡牌具现,除了已经在他身上的魔印羁绊以外,另三样秘宝同样都很实用。

尤其是魔界之花的介绍,更是让季白吃了一惊。他觉得,这个一直没有被交到参赛选手手中的东西,才是这次任务中价值最大的东西。

甚至,如果江宸早知道魔界之花是这么一样东西,那么可能就不会对这次的比赛奖品抱持可有可无的态度了。

【魔界之花的种子10】

消耗卡

物品说明:魔界之花的种子以所有者的血液供养、灌溉。将种子种到土地中后,以血液灌溉,可在1个小时内从种子萌芽到开出巨大的花朵,花朵半径通常为半米左右,花期为大概10个小时。开花期间,魔界之花会自动攻击对灌溉者存在恶意之人,它巨大的花瓣如同一张巨口,可吞食掉对方,并在完成吞食后结束花期。花瓣枯萎后,可随机得到被吞食者的一项技能。

注意事项:1、魔界之花不可移动,会导致提前枯萎。

2、技能获取为完全随机。

3、对方有可能逃脱魔界之花的吞食,逃脱后,魔界之花不会再次对对方发动吞食。

季白看过介绍,深觉这一次的任务实在是赚得有些大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

季白第一次在卡牌空间听到这个声音,还颇有些不习惯。

他起身前去开门,果然是秦淼站在门外。

她进到屋中,将手中的一张符纸高高举起,递到季白面前。

季白纳闷地接过来,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秦淼不说话,对他对视。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站了片刻,秦淼不耐,又抢过符纸,啪地一下,贴在季白脸上。

符纸在贴上身体的瞬间,自行燃烧,发出蓝色的火焰。但火焰却没有烧到季白,只是在将符纸烧为符灰后便又自行熄灭。

剩下的符灰散落,飘在季白身上,化作一圈光芒,又渐渐消失。

季白在这整个过程中,可以明显地感到身上的疼痛在飞快消失。

待到光芒彻底熄灭,他身上的伤势竟然已随之消失。

秦淼紧绷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季白揉了下她的头发,“谢谢了,淼淼。”

秦淼点了下头,打量一圈季白的房间,觉得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转身要走。

季白拉住她,分了她一半魔界之花的种子。

她抓在手中看了会儿,点点头,收起来,又来去如风地走了。

季白送走秦淼,又回到电脑前。

他本来是想这几天就好好养伤,现在伤势痊愈,距离扑克大会又剩几天时间。季白想了想,便又点开了任务系统。

第77章 如果……

朦胧中,季白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脑袋向下沉沉一坠,一下子清醒过来。

睁开眼,就见教室里的人正收拾了书包陆陆续续往外走。

跟他坐了一桌的同学手上就一本英语书,刚刚就是他拍了季白一下,“下课了,先走了嗷。”同桌说明了一下叫季白的理由,然后拎着一本书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好,拜拜。”季白挥了挥手,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是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虽然记不清了,但心神似乎还在梦里,显得格外恍惚。

他坐了一会儿,跟他上同一节课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又有别的学生拿着书进来。

其中一个认识季白,还特意过来招呼了一声,“唉,季白,怎么还没走?干嘛,上节课没上够,打算再跟我们蹭一节?”

季白反应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全校的英语除外语系外,都是小班上课,他们数学院的上第一节大课,物理院的上第二节大课,还是同一个老师,还是讲同样的内容。虽然上节课他没听,但也不想再补回来。

季白赶紧起身,拿上书就走。

“不了,我回去补觉,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们学校的课,每半天两大课时,第一节从八点半上到十点,他们学院的英语课就安排在每周三和每周五的第一节大课。

这个时间就比较尴尬,如果第二节课没课,那十点下课,去吃饭嫌太早,去补觉又睡不了多久。

季白从教学楼出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里有一条季颜给他的留言:上课呢?下课给我回个电话。

季颜,他亲姐,比他大八岁,毕业之后回老家找了份外企的工作,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一枚。

季白一边往寝室走,一边拨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喂?姐,怎么啦?有事吩咐?”

季颜这会儿应该不忙,语速依旧很快,但挺悠闲。

“问问你,十一回家的车票定好了吗?”

“啊……”季白努力地想了想,想起来了,去年大一,他上学报到没几天后就定好了回家的车票。

但今年大二了,寝室里有同学在忽悠大家趁长假一起出去玩。寝室里几个都在犹豫,季白不想十一出门,人挤人地看不出能有什么好玩,但也不太想回家。

他回家肯定也是宅着。去年刚开始几天爸妈见了他还挺宝贝,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儿子头一遭离家上学,虽然一共走了也没几天吧,但还是感觉是离了自己身边,好容易回来了,自然千疼万宠。

等他在家呆没有几天,老两口的心就变了,嫌弃好吃懒做、死宅一个,最后他回校的时候,简直就差没夹道欢送。

季白今年就不是十分想要回家,车票也就一直拖着没买。

季白道:“我们寝室同学有说想出去玩的来着,我正考虑着呢。”

季颜挺诧异,“出去玩?你吗?”

季白不满,“不,姐,你什么意思?”

季颜是他亲姐,“你不是在游戏里就已经把祖国的大好河山看遍了吗?还亲自出去?”

“呃……我这儿犹豫呢……”

季颜打断他,“行了,别犹豫了,十一回家,没买票赶紧去买票,买不到高铁,我就给你定飞机票。”

季白赶紧道“别!坐飞机更折腾!总时长加一堆儿还没高铁快呢!”

季颜笑,“所以我不是让你先去定高铁嘛。”

季白纳闷,“姐,你怎么为这事儿特意找我啊?”

季颜比他大八岁,年龄差距大,长姐又疼幼弟,自然是对他极好,甚至他上大学,除了爸妈每月给的生活费外,季颜还悄悄每个月给他多打1千块钱,怕他在花销上委屈了自己。

但季颜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强势、不黏糊,不会有那种“想他了,让他回家”的细腻心思。

果然,季颜特意提出来,是有别的原因,“哦,你姐夫说想趁这个十一请咱家全家吃个饭。”

“我姐夫?”季白茫然,他大叫了一声,“不是!我哪来的姐夫?”

季颜,“废话,我给你找来的呗!”

季白不敢相信,“你有对象了?怎么可能?”

季颜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飕飕的,“怎么不可能?”

季白想了想,小心问:“是正当渠道找来的吗?”

季颜,“从奴隶贩子手里买来的!”

季白:“哦……”

虽荒诞,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季颜:“我账还没付呢,再废话,小心我拿你去抵账。”

“呃……”季白赶紧道:“我马上去定十一的车票。”

季颜满意了,“去吧,麻溜的,订完票,告诉我车次,到时候去接你。”

“好的。”

季白恍恍惚惚地挂了电话,回到寝室后,觉也不补了,赶紧下了个抢票软件,抢十一回家的车票。

之后的几日,季白度日如年。

作为季颜的亲弟弟,他一方面欣喜于他姐终于找到对象了,一方面又隐隐地觉得不太靠谱,总觉得这个对象会搞出一点幺蛾子的事情。

倒不是他觉得季颜有多差劲,恰恰相反,季颜十分出色,长得漂亮不说,能力也强,但同时,她的脾气硬、性子强。

季白一直都觉得,他姐就适合个性子软和些的男人,要不两人处不了两三天就得打起来,但他又发现,季颜慕强,所以……季白一直觉得她是找不到对象的。

因此,对于这位被季颜亲口认定的“姐夫”,季白是十分好奇的。

好在,没过几日,十一假期便如期而至。

季白也在假期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位搞定了他姐的神奇男人。

此人姓江、名宸,是个医生,身材高挑,面皮白净,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这位江医生在此之前就已经去拜访过他们爸妈,这一次又专程为了给他接风洗尘而请他们全家吃饭。

席间,江医生的表现可说不懈可击,周到、体贴、热情、大方,表现出了一个准女婿、准姐夫能表现出的最好样貌。

但季白对他的感觉很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个人,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让他烦躁得抓心挠肝,因而对着江宸就总是不自觉地防备。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条件真是挺好,好得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理智让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但感性告诉他这件事情有点古怪。

趁着季颜去卫生间,季白也离了席跟过去。

他在卫生间门口堵到季颜,“姐,你真定下就是这个男的啦?”

虽然季白已经是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季颜看他,却总像在看孩子。她顺了顺他的碎发,笑问:“怎么啦?你没看上?”

季白皱眉,“又不是我跟他过,我看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我是问你,真确定就是他了?”

季颜转过身,跟季白并排靠在墙上,一手揽住他的胳膊,头也靠在他肩上,语速难得地慢下来,带了些温柔宠溺的意味,“要是我们家小白说不行,那我就换一个。小白觉得他不行吗?”

季白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季家人其实都没心没肺,其中尤以季白为甚,但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觉得有些难得的委屈,但理智告诉他这委屈皆属无理取闹。他知道季颜所说只是一句哄小孩子的话,季颜的心已经在那姓江的身上,他拽不回来了。

季白道:“只要姐你觉得行,我也就觉得行。”

季颜笑开,“我家小白真好。”

季白也笑笑,压下了心底的烦躁。

但许是白日里压抑得狠了,晚上他就做了一晚的噩梦。

梦里一片兵荒马乱,先是他练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功法,境界大成之日,他就向自己那位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姐夫提出了生死pk。

擂台上,旌旗猎猎作响,锣鼓震天喧闹。

他手上拿了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夫则是拿着一支抽血的针筒。

他们两人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他用英语词典拍死了年轻英俊的医生。

一群小护士瞬间哭声震天。

季颜女战神排众而出,先是怒斥了一帮小护士:说“我这个正宫还没哭呢,你们哭什么?”

然后举着一把大刀就向他砍来,说是要“为夫报仇。”

他左突右支,不停躲闪,眼见就要命丧于季颜刀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吓醒。

他这一梦,已是梦到了日上三竿。窗帘没拉,阳光直直地照进来,嘲笑他梦中的荒诞。

抹了把脸,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趿拉着拖鞋完外走。

他们家三室一厅,他住最小的那间屋子,位置与主卧并列,都在客厅的背面。

他一开门,就正好能看到客厅沙发的侧背。往常,他起床之后,不想马上洗漱,都是要坐到沙发上看个电视,再缓一会儿神儿的。

但现在,沙发上已经坐了个人,正是梦中已被他拍死的准姐夫江宸。

他正将身子微微前倾,在洗茶几上的一副扑克。

他的手指纤长,洗牌的动作也极为好看,并且花样繁多,跟传说中的赌神有得一拼。

季白看着看着,就有点入神,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

半晌后,他似乎终于发现了季白。

江宸扭过脸,笑道:“保障者白,你在看什么?”

季白楞了一下,面前的一切像突然被打碎的镜面般,炸碎开来。

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破碎,最终,他被拽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第78章 影子

四周是一片浓重的白雾,所有的东西都看不真切。

缺失掉的那段记忆却渐渐复苏,季白想起来,正是在那次英语课上,他进入了卡牌空间,先后经历过几次任务,之前才刚刚参加过一场以魔道大会为名的对抗任务,然后因为时间还充裕,他就点击进入了一个情境任务,之后就是“回到”了那堂英语课上。

想起这一切,季白的脸色有些难看,哪怕是在发现自己被卷入到卡牌空间、很可能再回不到现实时,他都未曾露出过这般模样。

但这一刻,他确是少有地感到了震怒。

季白不动,也不说话,他在慢慢地消化自己的怒气,避免因此影响判断。

片刻后,一道人影在浓雾中闪现。

“他”就站在季白对面的不远处,当他的身影渐渐浮现在雾气中时,季白以为是在自己的对面立起了一面镜子。

面前的人,有着一头细碎的短发,一张年轻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裹在浓雾中的身影颀长单薄,但已能在小臂上看出一层薄薄的肌肉。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季白还能想起他第一次进入卡牌空间时,在别墅洗手间的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他抬手,摘掉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近视程度本就不深,从三国世界出来后,再戴着眼镜反倒不习惯了。之前陷在幻觉中时,他没有注意,如今看着这张与他一样的脸,却感到了违和。

季白问“你是谁?幻境还是什么东西变成了我的样子?”

对面的人笑,说出了喜欢使用幻境迷惑人心的骗子最爱的一句台词,“我就是你啊!”

季白不以为然,“哦,是吗?怎么证明?”

按照季白现在能够回忆起的,是他点击进入情境任务后,就直接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并且在那里,他丧失了进入卡牌空间后的记忆,就好像自己只是在英语课上打了一个小盹,做了个梦,其实什么改变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那所有的一切,其实却不过是幻觉。

季白甚至怀疑,那幻觉也是依靠着他的记忆被制造出来的,是他本身潜意识的一个映射,只是这个映射还是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现江宸这么个人。并且,当他意识到这其间的违和感时,幻境就会自行破碎,将他送入到这个任务世界的本源空间。

对面的那位“季白”脸上还是带着笑,“需要怎么证明呢?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之前你深陷的幻想,其实并不完全由我控制,那是你自己心底生成的渴望,而我不过是将它们投射出来罢了。”

“他”先前两步,走近季白,“我确确实实就是你,我是你心底的影子,能够映射出你全部的愿望。并且,我的存在,也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季白嗤笑,“怎么实现,靠着制造幻觉的方式吗?”

自诩为影子的“季白”不以为意地笑笑,“不是有那种说法嘛,谎言如果能够骗人一辈子,那假的也就成了真的。难道……”他的语气中带着引诱,故意地停顿了一下,“你不想回到现实吗?”

季白静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影子“季白”见状,笑起来,又靠近了他一些。

季白却在对方的靠近下后退了一步,他摇头,“那不是现实,只是你制造出的幻境罢了。”

随着他的拒绝,周围的白雾渐渐消散,四周的景象开始坍塌。

在他们的头顶上,似出现了一道亮光。季白开始明白,这一次的情境任务类似是一种心魔,只要他自己不沉溺其中,这个世界就会坍塌。

影子“季白”却并不惊慌,他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季白,对周围的碎镜般的景象也并不在意,“你真地决定就这样离开了吗?你应该听说过吧,卡牌空间的人是不可能回到现实的,所以也许这一次是你唯一的机会,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可以见到你的父母、姐姐,还有朋友,你真地就要这般毫不留恋地离开吗?”

世界的坍塌渐缓。

影子“季白”笑起来,“你说得对,这里是幻境。你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蒙骗你,我说了,我是你心底愿望的投影,你心之所愿,便是我身之所向。可惜,我没有办法送你回到真正的现实,只能制造出这么一个幻境给你。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可如果你想要再见一见他们,那为什么不再多留片刻?就当是向他们告个别?”

当世界的坍塌彻底停止,甚至开始慢慢恢复时,影子“季白”脸上的笑容反而淡下来,他偏过头,目光投向白雾中茫茫的虚空,“如果有真的,那谁又会愿意呆在幻境里呢?可回不去了,所以不就只剩下退而求其次了吗?”

季白打断他明媚忧伤的蛊惑之言,“所以呢,把我困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影子“季白”对这直白的反馈并不觉冒犯,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实话,没好处。这个世界的意志就是你的愿望,而我是因你的愿望而生,不过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幻境,所以我所制造出来的也就只是幻境而已。让你满足于这个幻境,通过这个幻境来实现愿望是我的本能。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哦,是吗?”季白冷淡地应了一声,“那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

影子“季白”十分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消失吧,谁知道呢?或者,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觉得我是个什么具有迷惑性的东西,通过用幻境困住你的方式,来达成……诸如夺舍你、取代你……或者什么什么的目的?”

季白点点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倒不是没有。”

影子“季白”笑了笑,抬手也摘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他一边将它拿在手中把玩,一边笑道“还是不信我的话,或者……你可以用‘羁绊’绑住我啊,这样我不就在你的控制之下了?”



第79章 精彩人生系统

季白觉着自己睡了挺长的一觉,醒来的瞬间甚至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他睁着眼,在床上挺了好长一会儿,才恍惚想起来如今正是十一假期,他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但被姐姐季颜的一个电话召回,至于非叫他回来不可的理由……

他好像不太记得了……

季白一个翻身坐起,右手手掌下意识地在身后的枕边摸索了两下,结果除了棉布床单柔软的触感外,什么也没摸出来。

季白皱眉,总觉得无论是自己的记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他却没有意识。

但这周遭的摆设,不论是拉开的湖蓝色窗帘,还是床边白色的书桌,又或是床对面摆放着打印机、游戏机、ipad的红褐色木架,明明又都是他熟悉的房间。

季白瘫坐在床上,手掌撑在额头上苦思冥想不对的地方,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两下。

“进吧!”季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季颜将门推开了半圈,看了眼床上睡迷糊了似的季白,神情略有些嫌弃,“大少爷,您老人家自己醒啦?还以为您还在周公宴上,没回呢!”

见到季颜,季白搓了搓脸,申明道“我醒了,姐,醒神儿呢!”

“醒好了吗?”

季白点头,“好了!”

“那就赶紧出来吃早饭吧!我跟爸妈都吃完了,你再不起来,就只能跟着吃午饭了。”季颜说完,也没再理会季白,兀自转身走了。

“好的。”季白赶紧爬起来,抓了两下睡得翘起的呆毛后,跟着出了门。

他们家三室一厅,他住最小的那间屋子,位置与主卧并列,都在客厅的背面。

他一开门,就正好能看到客厅沙发的侧背。他正想先坐到沙发上,看个电视什么的,再缓一会神儿,就又觉得有些不对。

他瞅了眼正咬着苹果,施施然坐到沙发上的季颜,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人呢?”

季颜托着苹果,看傻子似地向他看了过来,“什么人?你姐我不是人吗?”

“不是……”

“再说一遍?”

季白赶紧后退了一步,做举手投降状,“我说错了,姐,我这是还没睡醒呢,有些迷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季颜白他一眼,伸手够到遥控,打开了电视。

季白搓了把脸,也不坐了,自己去餐厅吃早饭了。

他吃完饭时,季颜已经啃完了一颗苹果,正放着电视,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

季白凑过去,讨了会儿嫌,然后回自己屋开电脑,打算玩一会儿游戏。

坐到椅子中的一刻,他耳边突然听到了“叮”的一声,随即,一道男声响起“已锁定宿主,系统正在下载……已完成下载,正在进行绑定……已完成绑定,‘精彩人生系统’已正式绑定,祝宿主拥有一段精彩的人生。”

神马玩意儿?

作为一名人生的一半时间都活在网上的宅男,季白当然不会不知道“系统”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传说中的“天命之人”,被系统毅然砸中。

季白神色淡定地摊在椅子上。这一整个早上,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哪哪儿的都有问题,却又找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如今想来,这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在为系统的降临做着铺垫。

想到此处,系统反而暂时地消解了心中的违和感。

他试探地在心中问“‘精彩人生系统’是什么意思?”

之前听到的男声回答“宿主您好,顾名思义,精彩人生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打造出精彩绝伦的人生经历。本系统被研制于以您现在所处时间为起点的50年后,主旨在于帮助那些深感人生无趣,生活茫然没有方向,浑浑噩噩度日,最终将光阴挥霍辜负的人。50年后的您在系统上市后,回顾过往的一生,深觉自己浪费了大好的光阴,故搭配购买了同公司研制的数据流时空穿梭服务,将本系统送到了您面前,希望能够帮助您获得一段精彩的人生,进而改变50年后的您的命运。”

季白直楞楞地听完系统的说明,不解道“他想改变命运,为什么不能从自己做起?”

系统停顿了两秒,“这个所谓的‘他’其实是50年后的你。”

“啊,对啊!”季白点头,“所以当个宅男不好吗?是快乐水不好喝,还是游戏不好玩?为什么要改变?而且他要变的,为什么不自己变,干嘛要从我这边改?我们先宅着,50年之后再去过精彩人生不行吗?”

系统没回答。

季白转而又问“况且,我只是宅而已,又不是废!好歹我现在也上着大学的好吧,毕业后按部就班找个工作,上班下班、结婚生子,我未来这是经历了什么呀,还得人大费周章地找个系统来帮助我生活?”

系统继续沉默着。

季白最后下了定论,“我觉着你这个系统怪怪的。”

“哪怪?”系统终于回应,不过不再一本正经,反倒像是朋友间在随意地聊天。

季白的脑袋后仰,枕在椅背上想了想,却突然不再继续深究,只是问“哎,我觉得你的声音有点耳熟诶,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系统回答“本系统选择的是宿主潜意识中认为最好听的声音。”

“你……确定?”季白神色古怪,一把男声有什么好听的,莫非他的潜意识与他的表层意识背道而驰?“我觉得你在诬陷我……算了,对了,你要怎么帮助我获得精彩人生啊,说出来听听?”

系统立即道“系统现已搜索到可选择任务可选任务一、帮爸爸捶捶腰(5积分);可选任务二、陪妈妈出门买菜(10积分);可选任务三、帮姐姐在手机上挑选心仪的新款包包(15积分)。积分商城将在宿主获得100积分后自动开启。”

……

季白无言地呆坐了一会儿,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精彩人生”?

但因为实在又很想看看系统商城里都有些什么,所以他并不打算无视系统。对比了一下后,季白果断地选择了陪妈妈出门买菜。

他从电脑椅上起身,出了自己房间,果然正见到他家母上大人蒋友琴女士正拿了包准备出门买菜。

季白凑上去,“妈,等我会儿,我陪你一起出去。”

蒋女士十分怀疑地看向自己儿子,“你是想要什么吗?那你说,我看看给你买就行了,不用你陪我出门。”

季白回屋去穿外套的动作顿出,他扭头,“不是,妈,你儿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吗?陪你出门买个菜,都是别有目的?”

坐在客厅沙发的季颜头都不抬地插话,“你不是?”

季白深吸了口气,将被误解的委屈生生咽下,他自顾回屋,穿了件外套,在蒋女士不信任地目光中硬推着她出了门。

出了小区不远,就是菜市场。

因规划的缘故,所有商贩都是在大厅里面,季白跟在蒋友琴的屁股后面,蒋女士买菜的时候他就站一边玩手机,蒋女士买完了,他就顺手接过来拎着,不多话、不多事,反倒获得了自家亲妈的一点认可。

将计划的午饭要做的菜单上的东西差不多买完,蒋女士从最初的不信任已经到了满意,一边扶着季白的胳膊,一边慈眉善目地笑问“你还真这么跟我买一路菜啊?”

季白把手机揣兜里,“妈你这话说的,你儿子我好歹也上大学了好嘛?一点孝道还是懂的。”

“嘁!”蒋友琴嗤笑,“你都懒到没边儿了,还孝道呢!放个十一也没几天,一会儿来就知道玩游戏……”

“诶诶,妈!数落人就没意思了啊!”季白赶紧打住蒋友琴的唠叨,“还差什么?买完咱就回去呀?”

蒋友琴最后确认,“你真不是出来要买什么东西的?你要什么东西说,妈给你买!”

“妈,我就是单纯地想出来陪你买个菜,你怎么这样?”

“行行行,妈妈谢谢你。”蒋友琴慰藉地笑着,“东西多不多,妈拎点儿?”

季白让过蒋友琴伸过来的手,“就一点儿东西……”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一个约有七八十岁打扮得体的老爷子突然怒斥了一声,“你偷东西!”

季白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随着这声怒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突然一把推倒了老爷子,然后转身就跑。

在季白反应过来之前,系统已经再次快速地发布了任务“追到小偷,并夺回老爷子被抢走的钱包(50分)。”

季白听到任务,下意识地抢步去追。

本欲做小偷、结果当了强盗的年轻人在这段时间里已跑出了50来米,前方行人纷纷避让,生怕被撞上,惹了麻烦。

因有前面那位清场,季白的追击之路毫无障碍,但他跑了几十米后,又觉不对,再看一眼还拎在手上的装菜袋子,季白一脑门子的问号。

他不是出来陪买菜的吗?怎么又变成抓小偷了?而且怎么就这么寸,他妈在这儿买了好几年菜,也没听说附近还有小偷,偷不成就直接上手抢的,怎么他一来,就出了这事儿?

季白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小偷就已经跑出了卖菜大厅,没了影子。

他停下脚步,蒋友琴赶上来,一把薅住他,着急问“你追什么?你没事吧?”

“啊?我有什么事?都没追上。”

蒋友琴狠狠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倒没说什么,就是抓住了他胳膊。

季白赶紧道“没事,妈,那人跑了。”

他回头,看被推倒的老爷子还坐在地上,像是一时之间没法起来,四周围了一圈人,都在探问情况,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轻易上手去扶老爷子起来。

季白也拉着蒋友琴过去,问那老爷子如何,老爷子似乎真是摔着了,脸上全是冷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季白赶紧问了老爷子手机是不是还在,见后者费力地指了指大衣口袋,便从他口袋中拿出手机,按照老爷子指的号码帮着打了过去。

对面是老爷子的儿子,听闻自家父亲摔倒了,表示立马过来,大概需要十多分钟时间。

季白挂了电话,又再征得老爷子同意后,给120打了个电话。

120和老爷子的儿子几乎同时赶到,季白和蒋友琴一直陪到将老爷子送上车,这才拎了菜回家。

其间,老爷子的儿子要了季白的手机号码,说要日后感谢。

季白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谢的,他也没追到小偷,也没帮上太多忙,就是打了个电话,不过倒也没矫情着不给。

反正这事儿在他这儿,是到看120离开后,就结束了的。

没想,第二天,老爷子的儿子就给他打了电话,说为感谢的帮忙,老爷子要送他一家店铺。

因电话中一个执意要给,一个觉得莫名其妙不敢受,最后也没掰扯明白。

两人约定,季白亲自去医院一趟,自己跟老爷子去说。

挂了电话,季白一脸懵逼地问“系统,这个也是你们‘精彩人生’的一部分吗?”

这是要走经营养成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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