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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世秦门》


第四十一章 心性

慕容芷月愣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愈发的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已经不再是一月之前那个小子了。而她,依然是她。

秦泽在屋内翻箱倒柜,最后在床榻下的一方锦盒中,找到了陈道陵所说的那株龙涎香,然而在他将锦盒取出时,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陈道陵时如何得知着张姓人家家中会有此物的?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站起身,从屋内走了出来,怪异的看了一眼慕容芷月,口中询问道:“师姐,陈老是如何得知此人家中会有龙涎香的?”

慕容芷月闻言回过神来不紧不慢答道:“此人十分喜爱显摆,这点苍山山脚的居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秦泽点了点头,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方才说,我闯大祸了?”秦泽将锦盒收在怀中,眉头微蹙。

慕容芷月脸色十分难看,口中冷声说道:“此人之子,乃剑冢弟子,剑冢之人及其护短,日后出门在外,你可万万小心。”

秦泽闻言嘴角微扬:“我说过,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姐大可不必担心。”

没有给慕容芷月争辩的机会,秦泽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庭院中,他心中有一个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答案,等待着他去印证。

慕容芷月微微跺脚,轻咬朱唇追了上去。

二人回到点苍峰时,太阳已经逐渐落了下去,皓月当空的景色今日未见,黑魆魆的天空,就连一丝星光都无法寻得。

乌云笼罩了这方天地,不远处的云层中,似有道道闪电掠过,天空中传出隆隆响声吗,令人心神烦躁。

秦泽轻轻推开大厅的木门,见陈道陵罗子阳对坐,离开时,伤势颇重的罗玥,现在居然生龙活虎的站在罗子阳身侧。

然而看到此番场景的秦泽却并没有面露惊色,轻描淡写的将怀中的锦盒放在了案几上。

随后而至的慕容芷月看到已经恢复伤势的罗玥,不禁眉头微皱。她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秦泽,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爷爷,这到底是”慕容芷月快步走到陈道陵身边,口中焦急的问道,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秦泽冷笑了两声,右手放在锦盒上,口中沉声说道:“救治少城主,并非必须龙涎香,不是吗?陈老?”

陈道陵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似乎在等秦泽说出对这件事情的理解。

“陈老久居点苍山,自然知道那张姓人家是个什么嘴脸。不过,即便陈老对点苍山再熟悉,也不会知道那张姓人家手中的龙涎香是多少年生之物,不是吗?”秦泽说着,放在锦盒上的手指逐渐发白。

罗玥缓步走到秦泽身边,玉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眼中神色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容芷月看在眼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痛楚,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好像无形之中失去了什么一般。

“陈老,我如此信任你,你这么做,恐怕有些过分了吧?”秦泽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一道闪电划过,滚滚天雷声响彻云霄,回荡在点苍山群。

陈道陵缓缓站起身,看了看秦泽,脸上挂着笑意,口中淡淡的说道:“怎么?被人出卖的滋味如何?”

秦泽闻言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陈道陵,他不明白,陈道陵为什么要设计他。

“你离开点苍峰一月时间,变化诸多,与孩时完全不同,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陈道陵深深地看着秦泽,似乎能够一眼将他看穿一般。

秦泽笑了笑,口中冷声说道:“无论怎么变,我还是我。”

“看来你已经动用过你体内的东西了,当年我们估计的没错,那东西,的确会影响你的心性。”陈道陵叹了口气,口中无奈的说到。

秦泽对他的话不予置否,只是耸了耸肩。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秦泽站起身,口中冰冷的说道。

慕容芷月感觉到秦泽的变化,不由出声道:“你先别急,爷爷肯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然而此时的秦泽,却忘记了往日的情分,眼神凶狠的看了她一眼。

四目对视,慕容芷月心头一窒,她从秦泽的眼神中,看到了陌生,看到了让她为之心惊的杀意。

陈道陵摇了摇头,对秦泽目前的状态十分失望,他狠了狠心,口中沉声说道:“没错,我是故意而言,救治那女娃娃,的确不需要龙涎香。”

慕容芷月闻言,惊恐的看着身边的陈道陵,她不知道身边这个抚养她成人的慈祥老者,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之事。

秦泽似乎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冷笑着说道:“与我所想,一般无二。”

少年说罢,转身推开房门,屋外雷雨交加,冲进来的雨点打湿了少年的衣衫。

“以你如今的性子,今日我能欺你,他日,定然死在身边之人手中!秦泽!你还不醒悟吗!”陈道陵突然厉声喝道,似乎想要唤醒这个在他看来,已经迷途的少年。

秦泽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屋外的风雨,口中淡淡的说道:“陈老,我所心痛的,不是被你欺瞒。如果你是想借此告诉我,身边之人,不可尽信,那那大可不必,便在今日晌午,此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但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既然你知我如今秉性,又为何让我去寻这龙涎香?难道在你眼里,人命,就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吗?”秦泽转过身来,双目微红,口中朗声说着,一股怨气徘徊在屋内,久久不能散去。

陈道陵身子微震,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可以猜到他心中所想,听完秦泽的话,他似乎想象到了山下发生的事情。

“是了,是我疏忽了,以你如今的性子,那张谦岂能活过今日了。”

陈道陵口中苦涩的说着,然而秦泽的话,却让他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少年。

“张谦?他也配得上一个谦字?他侮辱师姐,出言不逊之时,已经是个死人,即便没有龙涎香之事,他也合当该死。我秦泽杀的,乃是该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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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雨夜

轰咔!

一道响雷过后,屋外的雨点越落越大,盛夏的大雨说来便来。

屋内四人听完少年的话,各有所思。

良久过后,陈道陵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我原本以为,你会走上你父亲的老路,看来,是我多虑了,希望日后,你依然能够保持本心。”

秦泽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陈道陵的身前,口中郑重的说道:“陈老,你与曹叔煞费苦心,我秦泽又怎能不知。你传我功法,曹叔授我黑剑狼旗。”

“秦泽不才,虽然不能保证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但有一点,我,只走我自己的路,希望陈爷爷能够明白。今日之事,秦泽还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一事,还请陈老应下。”

秦泽说罢,朝着陈道陵深深施了一礼。

“你且说来。”

陈道陵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他心中所想。

秦泽站起身,看了一眼慕容芷月,口中说道:“今日之事,乃秦泽一人所为,与师姐无关,更与荆州无关,若是日后剑冢寻仇,秦泽一人挡之!”

陈道陵没有想到,可能秦泽他还不知道自己所面对,将会的是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依然能够面对一切,他的担心,顿时消散。

陈道陵点了点头,首次发自肺腑的认同了秦泽:“就凭你刚才所说的话,便足以让我欣慰了,那龙涎香你且拿去吧,日后对你来说,或许有用。”

秦泽看了看身前这位慈祥的老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山之时,他原本有着千万怨言,可是此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知道,陈道陵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他着想,虽然方式有些意外,但这也无法掩盖陈道陵对他的良苦用心。

“天色已晚,大雨滂沱,你等且在我点苍峰住上一晚,明日再走吧。芷月,送他们三人去客房落脚。”陈道陵说罢,一摆衣袍,转过殿内的神像,径自去了。

回过神来的慕容芷月引着三人到客房住下,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她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回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心中无数次的问着自己,这些年来,她所接受的教育,是不是真的错了。

辗转反侧的她,不由的走出房门,看着深夜的大雨,静静的思考着。

突然间,雨帘下的凉亭中,她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不由的靠近了一些。

“你为何要为我挡那一箭。”

少年的声音,从凉亭中传出,慕容芷月心中一惊,躲在立柱后偷听着。

罗玥的身影,显现在雨幕中,她轻轻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为了还你一命吧?”

秦泽的身子震了震,良久无言。

忽而,他笑了笑,张口说道:“那日,真的是抱歉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下如此重手,若不是苏大哥,恐怕我要后悔一辈子了。”

罗玥轻轻掩嘴,走到秦泽的身边,口中淡淡的说道:“可若不是苏大哥,我今日,也不会为你挡那一箭,不是吗?”

少女的脸上浮上一阵红霞,口中喃呢着说道:“那你今日,又为何不顾一切,去取那龙涎香?”

四目相对,秦泽感觉心头似乎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涌出,他情不自禁的将手落在了少女的青丝上。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竟是没有拒绝这个男子的轻浮。

“你说过,你会超过我的,我又怎会让自己少一个对手呢?”

秦泽微笑着,指尖划过青丝,最后落在了少女的肩头,口中郑重的说道:“筑水之畔,苦修为仙。似我心,贪尘缘,纵剑狂歌为红颜。”

罗玥的脸上,红霞漫布,口中轻声道:“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也不知你此言何意。但我知道,今日过后,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了隔阂。”

“秦泽,你告诉我,初见时,你是否有看轻我。”罗玥难耐如此暧昧,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她认真的看着秦泽,口中发问道。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口中认真的说道:“我若看轻你,那晚,又怎会与你月下畅谈?”

少女闻言,脸上的秀红愈发的明显,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父亲说,今日你几乎奄奄一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泽摇了摇头,口中淡笑着说道:“只是为了某人,砍了那罗刹营的帅旗,导致气海全空,经脉破碎而已。”

罗玥闻言微微掩嘴,她能想象到秦泽经历了什么。这种情况,发生在他人身上,恐怕早已辞世,如今的秦泽依然能够在她面前谈笑风生,说明定有奇遇,不由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快说与我听,后来呢?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秦泽凑到近前,在少女的耳边戏谑的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秦泽!”罗玥气急,娇声呼喊着,两人便在凉亭内打骂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立柱后已经哭成泪人的慕容芷月。

是夜,风雨交加,点苍山山脚出现了一名黑衣少年,身后跟着三名衣着相同的男子,少年静静的站在一所茅屋前,看着木门处扒着门槛的尸首,拳头渐渐紧握。

大雨肆意的泼洒在少年身上,他渐渐跪下,朝着面前的尸首磕了三个响头。

少年右手微抬,一方泥土瞬间崩飞,。

他缓步上前,将尸体放入坑中,又用湿土掩埋,少年再次跪下,朝着那座新坟三拜九叩。

泪水从少年的眼眶缓缓落下,与雨水交融,少年缓缓起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火光从屋内传出,黑衣少年一步步走出屋外,口中怒吼道:“我张羽林在此立誓,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少年的怒吼被雨水所掩盖,天空中的响雷隆隆作响。

随其身后的三名男子当中,走出一位,口中沉声说道:“师兄,这件事,我们应当禀告师尊,这是在挑衅我们剑冢!”

少年右手一招,口中冷声说道:“不必如此,这件事,还不需要惊动各位师尊,这是我的家事,若是我自己都处理不好,那才是丢了剑冢的威名!”

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在雨夜中艰难燃烧的这茅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第四十三章 玉沁

盛夏的骤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次日清晨,昨夜的乌云已经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

秦泽与罗玥二人居然相依一处,昨夜便是在凉亭中睡去了。

罗子阳走出房门,看到秦泽与罗玥二人,不禁脸色有些难看。

他缓步走到二人身边,看到自己女儿满脸的笑意,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细微的声响,却是将睡梦中的秦泽惊醒,他看了看怀中的罗玥,又看了看身前站立的罗子阳,不免有些尴尬。

罗子阳脸色有些难看,轻声说道:“不错,警惕性还可以,不过,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罗玥被罗子阳的声音惊醒,看了看身边的秦泽,不由的想起昨夜的旖旎,面色羞红的跑开。

秦泽站起身,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口中尴尬的说道:“城主大人,这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回去了。”

秦泽抬起脚,正欲逃离此地,却是一把被罗子阳抓住后颈。

“你小子,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敢负他,休怪我无情!”罗子阳放开秦泽,口中严肃的说到。

罗子阳前半生一直在行伍之间,历经生死,现在当上了襄阳城主,可以说稍稍远离了前线战场。他这一生所牵挂的,除了他的夫人,便是他的宝贝女儿。

秦泽舒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口中正色道:“城主大人,即便我与小姐之间没有什么,就凭她昨日为我挡那一箭,我秦泽的性命,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不知这个回答,城主大人可还满意?”

罗子阳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口中淡淡的说道:“你不欠玥儿什么,懂吗?”

秦泽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朝着罗子阳拱了拱手,径自回去洗漱不提。

莫约一个时辰后,秦泽三人与陈道陵在道观山门处道别。

陈道陵手中拿着浮尘,朝着秦泽说道:“秦泽,此去之后,万事小心,若有困难,可来点苍峰寻我。”

秦泽笑了笑,朝着陈道陵施礼拜道:“陈老,就此拜别了,前番所言,陈老不必放在心上,小子年轻气盛,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陈道陵闻言一愣,大笑着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我一把年纪,还能跟你一个小辈作气?去吧,希望日后你不要堕了你秦门的威名!”

罗子阳诚心诚意的一拜,口中感激的说道:“多亏陈道尊出手相助,小女才捡回一条性命,昨日多有叨扰,莫怪莫怪。玥儿,还不谢过道尊?”

“多谢陈道尊救命之恩。”罗玥朝着陈道陵施了一个淑女礼,口中轻声说道。

陈道陵摆了摆手:“你们不必谢我,女娃娃,你要谢的,该是我这三日师徒名分的弟子才是。”

陈道陵眼中的戏谑之色,被罗玥看在眼中,不由的让她俏脸通红。

“如此,在下便拜别了,日后道尊若是有兴趣,可来襄阳城坐坐,罗子阳定然尽地主之谊。”罗子阳再次拜别,话音刚落,脚下一团祥云升起,将秦泽与罗玥二人载上,踏云而去。

三人的身形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云层中,道观大门处走出一位少女,只见其脸上似有未干的泪痕。

陈道陵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少女说道:“芷月,你们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走的路,也有所不同,放下吧。”

陈道陵拍了拍少女的肩头,独自朝着道观内走去。

少女紧咬朱唇,竟是浸出丝丝血迹,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想让它滚落。

“点苍峰,骤雨潇潇,依栏看伊人,他日相逢,是路人。”

罗子阳一行三人踏云而行,只是午时,便已抵达襄阳府城。

早有守城军士上前迎接,那军士悄悄在罗子阳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其眉头微皱,口中随意应了声:“知道了,你先去吧。”

罗子阳转过身,朝着秦泽说道:“你且先回狼营,玥儿,你随我去城主府。”

看到罗子阳的脸色有些变化,秦泽没有多问,便径自去了。

罗玥走到罗子阳的身边,试探着问道:“父亲,是不是母亲大人”

罗子阳苦笑着点了点头,口中无奈的说道:“瞒不过的,走吧。”

城主府中,一个火红的身影静坐着,那碧云流炎长裙,就像一道美丽的光环,为那绝美的丽人凭添了三分美丽。

妇人的脸上似乎被一层冰霜包裹着,她的身旁站着一位老者,正是那日负气离去的葛玄。

“沁儿,此次玥儿回来,你定要好生劝说。”葛玄脸上堆着笑意,朝着身边的妇人说到。

那美妇正是罗子阳的妻子,玉沁。

玉沁微微笑了笑,口中答道:“葛老放心。”

“娘!”罗玥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只见一个倩影一头扑进了美妇的怀中,

玉沁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眼角滑落着泪水,当她得知罗玥中了诛神箭矢的消息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如今见到自己的女儿没有大碍,怎能不喜极而泣?

然而片刻之后,玉沁却是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容,口中冷声说道:“跪下,你可知错?”

罗玥身子震了震,缓缓跪在玉沁身前,她看了看站在一旁面带笑意的葛玄,似乎想到了母亲生气的由头,不由的冷视了葛玄一眼。

罗子阳满脸堆着笑意,从大门处走了进来,见到玉沁,口中笑着说道:“夫人今日怎有空来此?”

玉沁一拍身边的桌案,站起身来厉声说道:“罗子阳,你做的好事!玥儿年幼无知,你难道也越活越小了吗!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昨日若是玥儿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这么跟我交代!”

罗子阳走上前,安抚道:“夫人莫恼,所幸无事,所幸无事。”

“哼!”玉沁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口中沉声说道:“诛神箭矢歹毒至极,非归仙人士不可救治,看来曹天鼎那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

罗子阳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口中说道:“此番倒不是曹天鼎出手,而是红榜道尊陈道陵出手相助。”

“你何时能与陈道陵攀上交情?”玉沁眉头微皱,口中淡淡的说道:“罢了罢了,无事便好,玥儿,收拾收拾,随葛老去广宁阁。”

罗玥闻言登时站起身来,口中拒绝道:“不,我要留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寻人

“嗯?”玉沁眉头微皱,正欲发怒,却是被罗子阳拦住。

罗子阳朝着罗玥使着眼色,口中说道:“玥儿,你且先回去,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

罗玥会意,转身离开,走到大门处时,转身说道:“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玉沁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指着罗玥气急而不能言。

罗玥离开后,玉沁便只能将气撒在罗子阳身上:“你看看!像什么样子!”

罗子阳尴尬的笑了笑,口中说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玉沁怒火未消,口中沉声道:“你且把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从头说来。”

罗子阳闻言,知道玉沁心头的怒气消去了三分,便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事情,便是这样了。”

“好你个罗子阳,玥儿是什么修为?你敢让她去战场厮杀?还是你那该死的狼营!”玉沁听完罗子阳的陈述,更是气急,在她心中,罗玥还只是个孩子,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该接触。

罗子阳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看到一旁幸灾乐祸的葛玄,顿时来了三分火气。

“即便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让玥儿跟葛玄走的。”罗子阳脸上笑意顿时散去,转而为之的,是三分怒色,三分冰霜。

玉沁跟随罗子阳多年,知道他的脾性,很多事情,到了差不多的份上,罗子阳也会答应,但若是他一口拒绝的事情,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玉沁皱着眉头,口中说道:“怎么?有何不妥之处吗?”

罗子阳看着葛玄,口中冷笑了几声:“你应该问问你身边这位广宁阁长老才是,这些年,你从我襄阳府城取走了多少供奉,心中应该有个数目吧?如此行径,着实令人不齿,我不希望玥儿跟你这样的人去修行,请回吧!”

玉沁闻言眉头微皱,看着身边的葛玄,口中质问道:“葛老,子阳所言,可有虚假?”

“这”葛玄犹豫了,他在襄阳府城得到的供奉数目,导致整个襄阳上层将领皆有怨言,若是他反驳罗子阳,到时自有人来作证,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看到葛玄的模样,玉沁心中有了计较,口中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葛老便先回去吧。”

葛玄心中一怔,口中试探的说道:“那掌教那边”

“师傅那边,自有我去分说,葛老不必费心。只是葛老索要供奉一事,恐怕师傅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吧?”玉沁冷笑着,不去看他,这葛玄居然搬出广宁阁掌教的名头来压她,这是玉沁最讨厌的事情。

葛玄两次碰壁,不由气急,脸色青红不明,只是冷哼一声,道袍一摆,踏云去了。

罗子阳见葛玄离去,脸色堆着笑意,坐在玉沁身边,口中笑着说道:“夫人,气可消了?”

玉沁微微笑了笑,口中冷声说道:“此事已了,但我很想见见那个让玥儿为之挡箭的小子。”

罗子阳闻言一阵头大,不由的说道:“夫人,你可别闹了,你不是问我怎么与陈道陵攀上关系的吗?正是那小子的关系!”

“哦?”玉沁不相信的看了一眼罗子阳,口中疑惑道:“一个毛头小子,还能与道尊攀上关系?”

罗子阳认真的点了点头,然而玉沁却是笑着站起身道:“那我更得去看看了,什么样的小子,能有这等魄力!”

玉沁起身欲走,却被罗子阳拉住,苦苦劝说道:“夫人,你可要三思。”

玉沁看到罗子阳的模样,不由嗤笑道:“得了,还不快快说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罗子阳松了一口气,便将秦泽出自秦门一事说给玉沁。

玉沁听罢,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怪异的看着罗子阳道:“我现在开始怀疑,玥儿为他挡箭,是不是你的授意。”

罗子阳冷汗直流,口中焦急的说道:“我的姑奶奶,我罗子阳再不济,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送死吧?”

玉沁走到府门处,口中淡淡的说道:“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只要关系到玥儿,就必须经过我这一关。”

罗子阳愣在原地,看到眼玉沁朝着狼营的方向离去,不由追了上去。

狼营众人看到秦泽归来,不由的问道:“少城主如何了?”

林啸拉开众人,拽着秦泽,口中焦急的说道:“快说,如何了。”

秦泽笑了笑,轻轻推开林啸的手,看着营门不远处走来的罗玥,扬了扬下巴,口中淡笑道:“你看,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一干众人见罗玥归来,当下围了上去,左玲站在人群中出声说道:“你这妮子,可吓死我和你苏大哥了。”

罗玥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秦泽何在!”一个带有威严之色的女声从营门处响起,众人寻声望去,正是罗子阳的夫人玉沁,而罗子阳整跟在玉沁身后,朝着林啸等人使着眼色。

林啸见状会意,当下上前说道:“嫂嫂,怎有空来我这,哦,你找秦泽?那小子还没回来,是不是哪里惹嫂嫂生气了?待他回来,我定然好好教训他!太不像话了!”

林啸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秦泽打着手势,示意他赶快离开。

玉沁笑了笑,口中戏谑的说道:“好啊,那我便在这儿等他,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听人说,你们狼营规矩紧的狠,若是晚归,自然是要受军法的。”

“母亲”罗玥拉着玉沁的衣袖,巴巴的望着她,似乎在请求着什么,而后者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掺杂着苦涩的笑意。

“这”林啸闻言顿时尴尬,一时间狼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城主夫人,秦泽在此。”

人群中,秦泽的声音响起,缓步走了出来。

他来到玉沁身前,抱拳施礼,恭敬的说道:“不知城主夫人找小子,所为何事?”

第四十五章 一掌

玉沁看着人群中走出的秦泽,仔细的打量着他,黑色染血的苍狼战甲,在面前的少年身上似乎与他的气质有些出入。

少年的模样,放在仙府之中,该是文质彬彬,落落大方才是。然而在这苍狼战甲的映衬下,却是平添了几分肃杀与凌厉。

玉沁心中微微点头,口中却是说道“你便是秦泽?我看你年岁与玥儿相仿,修为却还不及玥儿,凭什么能够让玥儿为你付出至此?”

秦泽眉头微皱,不知玉沁真意,朝着面前的美妇人抱拳说道:“夫人,小子出身微末,的确不值得小姐为秦泽付出诸多,若是夫人心头恨意难消,可取秦泽性命。”

罗子阳闻言顿时心惊,玉沁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秦泽如此顶撞,恐怕玉沁不会轻易放过他。

罗玥走到玉沁身边,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眼中的不忍尽显无遗。

玉沁眉头微皱,狼营众人都在心里为秦泽捏了把汗。

良久,玉沁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带着笑意道:“你之所言,才是我所想听到的,堂堂男儿,自然要有所担当才是。若方才你转身离去,那我真是高看你了。”

玉沁笑了笑,口中淡淡的说道:“如此,你且接我一掌,若是能够接下,此事就此揭过,你与玥儿之间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过问。若是接不下”

玉沁的话还未说完,秦泽早已取下头上的苍狼战盔,放置一旁,口中朗声说道:“狼营秦泽,请夫人赐教!”

“胡闹!”林啸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阻拦道:“你知道夫人是何修为,便敢接她一掌?便是城主大人都不敢随意接之,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赶快道歉!”

林啸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由头。罗子阳半步归仙境界的修为,尚且惧其三分,更何况是秦泽了?虽然玉沁并没有真正达到归仙境界,但总归是半步归仙巅峰之境,只差一步,便得大道!

秦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身前的玉沁,似乎在等她出手。

罗子阳见状,从旁说道:“夫人,你可要三思,这小子”

玉沁转过身,给了罗子阳一个放心的眼色。罗子阳见状,知道玉沁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他也很想知道,秦泽究竟如何来接这一掌。

“既然狼头担心,我便只用一成功力,如何?”玉沁笑了笑,看着林啸说到,然而言语中的威严之意,并不由他反对。

“请夫人赐教!”

秦泽一把拔出身后的黑剑阐释,气势一变,黑色的真元瞬间遍布全身。

“天魔宗的功法?”

玉沁眉头一挑,看了一眼人群中一言不发的苏沐白,心中有了定数,口中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玉沁的话音刚落,狼营众人面面相觑,自主的让开一片空地来。

偌大的空地中央,只剩下秦泽与玉沁二人。

与苏沐白并肩而立的左玲口中担心道:“沐白,秦泽这般行径,岂非自寻死路?”

苏沐白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以为,城主夫人真的会下死手吗?不会的,放心看着便可。”

玉沁浑身一震,火属性的真元汹涌的汇聚在她的右手手心,一团红色火焰登时出现。

“此乃我体内孕育多年的道火,我称其为红莲。”

众人感受到那火焰内的毁灭气息,皆是心惊,玉沁对一个毛头小子似乎还没有必要下如此重手。

秦泽死死的盯着玉沁手中的火焰,心中警惕起来,当下暴喝一声,一层青色的真元壁出现在他身体四周。

“道宗真元?看来我始终是小看了你呢。”玉沁眼前一亮,口中淡笑着说道:“放心,我说过只出一成功力,不会下重手的。”

秦泽闻言,心中不敢大意,口中答道:“若是我连夫人一成功力都抵挡不住,我秦泽也没有脸面留在狼营了。”

玉沁没有多言,心中对秦泽的好感平添三分,口中却是说道:“小心了,去!”

玉沁右手向前推出,无尽的火焰气息瞬间覆盖了狼营这片空地,罗玥感受到那红莲的威力,紧紧闭起了自己的双眼,不忍去看。

秦泽手中黑色光芒暴涨,黑剑阐释在身前舞出三十六道剑气,口中大喝一声:“残天式!”

黑色的剑气从阐释剑身奔涌而出,与红莲之火对撞,然而那剑气刚刚触碰到红莲,便被那无尽的火属性真元吞噬。

秦泽脸色大变,身形暴退,手中黑剑向前,幻化出一柄硕大的血红色魔剑,口中暴喝一声:“灭天式!”

苏沐白眉头微皱,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秦泽施展天魔九剑第四式。这天魔九剑他自己也是通习,在自身气海真元不足以施展更高阶别的剑诀时,若是强行施展,体内的魔气会愈发增多。

到最后,修习剑诀之人,便会完全堕入魔道,噬杀成性。

此时的秦泽眼眶微红,全身上下黑色的死寂之气暴涨,眉间的黑色羽火再次显现,源源不断的朝着秦泽的气海输送着天地灵气。

在这股真元的支撑下,秦泽身前的魔剑终是成型,奔袭而至的红莲狠狠地轰击在魔剑剑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襄阳府城。

红莲与魔剑对撞后,散落的火星抛洒在秦泽的护体真元上,施展灭天式的秦泽如今体内空空如也,那黑色羽火也停止了对他体内的灵气输送。

一时间,触碰到火星的青色护体真元薄如蝉翼,瞬间便是被击破。

火星落在秦泽的手臂的战甲上,秦泽感受到了一股灼心的疼痛,只见身上触碰到火星的战甲,寸寸碎裂,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从秦泽的口中传出。

“夫人够了。”罗子阳看着秦泽痛苦的模样,不由的说到。

玉沁点了点头,玉手一招,残留在秦泽身上的火星登时回到了她的手中,消失不见。

秦泽颤抖着,眼见就要倒下,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狠狠地将阐释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强行支起身子。身上的黑色真元渐渐消失,嘴角滴落着刺眼的猩红。

狼营众人看到眼前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是忘记上前搀扶,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想要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夫人一掌我接下了。”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的身躯轰然落地,再也没有了气力。

第四十六章 出营

“好!!!”

狼营众人听完秦泽的话,发自肺腑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林啸赶忙上前查看秦泽的伤势,确定只是脱力之后,朝着罗子阳点了点头。

玉沁看着朝秦泽扑过去的罗玥,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心中却是对秦泽越发赞赏。

“夫人,够了吧,若是这小子出了事,武尊怪罪下来。”罗子阳走到玉沁身边,附耳低声道。

玉沁心中有数,点了点头:“这小子,还算不错,不过,你让玥儿留在狼营的账,我回去慢慢跟你算。”

罗子阳闻言一阵尴尬,只能点头称是,然而在他的手下面前,却又不能太过明显。

“老林,给这小子好生疗伤,用最好的伤药。”罗子阳吩咐了一句,便随玉沁朝城主府的方向离去。

林啸点了点头,吩咐弟兄将秦泽抬会营帐内好生安置,自己便去军需处取药。

左玲看了看苏沐白,口中有些担心的说道:“沐白,你怎么知道夫人会留手?”

苏沐白闻言摇了摇头,口中笑着说道:“夫人喜欢他,你没看出来吗?”

“夫人?”左玲神色怪异的看了苏沐白一眼,显然有些误解了苏沐白的意思。

见到左玲这般模样,苏沐白不禁一阵头痛,若是让左玲战场杀敌,苏沐白倒也不会这般,但若是让她去猜想人性更深的一面,却是难如登天。

“我的姑奶奶,我瞎猜的。”苏沐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口中无奈的说到。

左玲闻言,脸色微红,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也领悟了苏沐白方才的言外之意,不由的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

苏沐白没有防备,一阵龇牙咧嘴,闹了片刻,苏沐白正色说道:“我现在有些后悔把天魔九剑传给他了。”

左玲微微皱眉,口中询问道:“怎么?你是怕他日后成就在你之上?”

苏沐白一阵头大,左玲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有些直性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小子身上的魔气比昨日更胜一筹吗?”苏沐白皱着眉头,口中严肃的说道:“现在的他,最多能够施展到第三式,如今他连续强行施展更高阶别的剑诀,恐怕体内的魔宗真元已经多余他本身的真元了。”

左玲闻言心头一惊,口中不由的说道:“如此,岂非不妙?若是完全堕入魔道,日后定然要面对不少麻烦。”

苏沐白苦笑着点了点头,口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错了,若是长此以往,日后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定会将他视为眼中钉。”

“可有什么方法化解?”左玲焦急的说到,这些时日,秦泽已经完全的融入了狼营这个集体,包括苏沐白在内,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谁也不希望自己最亲的人走上绝路。

“你且记住一句话,以剑杀人,错在人,不在剑。日后走到什么地步,便只能看他自己能否守住本性了。”苏沐白说罢,取下腰间的酒壶大口灌着,朝着秦泽的营帐走去。

左玲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道:“错在人,不在剑?那无剑,又怎去杀人?”

林啸从军需处取得芝心凝血散,匆忙赶回狼营给秦泽服下。

这芝心凝血散乃是以何首乌、灵芝、木莲三种灵物凝练而成,五行属水。所成之物服入体内,对内府受损的修士有着极佳的功效。寻常百姓服下此物,再重的外伤,也能在片刻之内结痂。

如此灵物,在襄阳府城也只有数十剂,罗子阳特地祝福林啸给秦泽用最好的伤药,除了秦如楠的影响,也是对秦泽的重视。

服下芝心凝血散的秦泽,内府被红莲道火的火属性真元所灼伤之处,渐渐被一层水属性真元薄膜包裹,缓缓修复着他的内府。

时至子时,全身战甲碎去的秦泽挣扎着坐起身来,他感受着自己的内府,自嘲的笑道:“早知如此,便不硬接了。”

“你醒了?”

帐外,苏沐白依着立柱,手中拿着葫芦,月光抛洒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与他年纪不符的沧桑。

秦泽艰难起身,走出营帐,看了看苏沐白,口中苦涩的说道:“城主夫人一成功力便能伤我至此,若是真想杀我,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吧。”

苏沐白瞥了秦泽一眼,口中淡淡的说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何苦硬接?”

秦泽深吸了一口气,鼓起的胸膛带动体内的伤势,不由让他眉头紧锁,一串冷汗从背脊流下。

“伤势如何?没有大碍的话,随我去襄江边上走走。”苏沐白看了看秦泽,口中淡笑着说道。

“半夜出营,恐怕不合规矩吧?”秦泽戏谑的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无所畏惧的苏沐白。

谁知苏沐白却是拍了拍秦泽的后背,牵动伤势的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走吧。”

苏沐白说着,将手中的酒葫芦抛给了秦泽,率先走出大营。

秦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襄阳府城,来到城门处时,秦泽看到那些城门军士看他二人的神色有些不善,却也没有在意,毕竟虽然是狼营之人,夜半出城的确不合规矩。

秦泽二人来到襄江边上,并肩而立。秦泽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心头一动,拧开葫角,朝着自己的口中倒了一大口烈酒。

酒水入喉,秦泽顿时感到身上涌起一股热气,不同于寻常的美酒,苏沐白的葫芦中所装之酒似乎带有灵气。

“好酒!”

苏沐白看了一眼秦泽,从他的手中取过葫芦,口中淡淡的说道:“此酒乃取冰泉酿制,可清心凝神,你若喜欢,明日我送你一壶。”

秦泽笑了笑,没有说话,酒中的灵气传遍全身,与芝心凝血散的灵气交杂在一起,似乎加快了对内府伤势的修复。

苏沐白狠狠灌了一口,口中沉声说道:“你刚才看到城门处那几人的眼神了吗?”

“是,夜半出营,的确不合规矩。”

“你错了,不是因为夜半出营,而是因为你我二人,乃是狼营之人。”

第四十七章 夜谈

“此话怎解?”秦泽微微蹙眉,听得苏沐白话里有话,不由出声问道。

苏沐白神色有些凝重,口中说道:“还记的昨日筑水战事吗?”

秦泽点了点头,回想起昨日战场上的一点一寸,不由说道:“苏兄这话说的,如此战事,又怎会忘了。”

“你可能不知,狼营从建立以来,身经大小数千战,虽有败落,却从未有过反叛之人。”苏沐白苦笑一声,摇了摇手中已经空了的葫芦,随手扔进了面前的襄江。

咕咚一声,看似要沉下去的葫芦,不一会儿又在湍急的流水中漂浮起来,顺江而下。

秦泽看着远去的葫芦,深吸了一口气,口中沉声道:“是岑林吗?”

“岑林,来狼营三年,虽不是十分出众,却也是一把好手。”苏沐白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不过日后,你可能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到那时,或许应该称他为血手穆阳才是。”

秦泽微微蹙眉,转过身来看着苏沐白:“所以,奸细出在狼营?”

“是了,谁能想到荆州最精锐的先锋营,居然会有奸细。”苏沐白说着,席地而坐,靠在身后的大石上:“昨日铩羽而归,才知道老林他们也在半路遇伏,死伤惨重,襄阳城精锐登时去了半数。”

秦泽靠在他的身边,狠声说道:“好在狼营其他弟兄还在,早晚要益州军付出代价!”

苏沐白闻言,只是摇头:“谈何容易了。”

秦泽微微叹气,恍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沉声道:“苏大哥,既然狼营遇伏,是岑林不,是穆阳做的手脚,那狼头那边”

苏沐白眉头微蹙,口中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老林那边也是如此?”

秦泽点了点头,但却是不自信的说道:“我只是猜测,不敢妄下定论。”

苏沐白细想之下,否定了秦泽的猜测:“应该不会,以老林的修为,中军若有奸细发出灵引,定然逃不过他的探查。”

秦泽站起身,别有深意的说道:“我说的,可不是中军。苏兄别忘了,此次出征,罗城主分了三队,苏兄的先锋军,狼头的中军,还有殿后的襄阳府城总参军。”

秦泽的话让苏沐白眼前一亮,不由起身道:“你怀疑”

秦泽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给苏沐白肯定的答复,他也无法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苏沐白眉头紧皱,口中沉声道:“应该不会,木荣乃是荆州牧王御龙养子,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秦泽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既然苏沐白已经想到了此人,再结合上次房陵港一役后,二人归途中的对话。凭借苏沐白的心智,应该能猜出一二。

苏沐白吐出憋在心头的一口浊气,声音微冷道:“现在想来,大军开拔,只有我先锋军与中军遇伏,殿后的木荣似乎毫发无伤。想取我狼营弟兄性命的人,我心中已经有些眉目了。”

“既然苏兄心中自有定数,我看此事是不是应该与城主大人知会一声?”

苏沐白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不急,且先回去与老林商议,但若果真如此,不知城主会如何抉择。”

“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城主大人自然会有定夺。”秦泽笑了笑,紧接着说道:“苏兄,不知方才所说的赠酒一事?”

苏沐白闻言愣了愣,没想到秦泽还真的喜欢上了他酿制的冰泉酒,口中不由笑道:“你这家伙。”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两日连番施展高阶剑诀,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吗?”苏沐白话锋一转,重点落在了秦泽身上。

不过听完苏沐白的话,秦泽心中不由重视起这个问题来。按照天魔九剑的竹简上所记载,如此强行施展高阶剑诀,体内魔气会日益增多,然而秦泽几次三番探查内府气海,却只能感受到那团黑色的真元与玉清诀的青色真元,并没有多少魔气。

反而是眉间的黑色羽火,在这两日后,似乎并不能心随意动了。

尤其是昨日秦泽昏死在马背上时,进入一个玄妙世界,遇到秦月炎之后,秦泽便感觉到那黑色羽火与气海的链接似乎弱了一丝。

秦泽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我探查内府,似乎并没有魔气滋生,只是感觉最近心境有些浮躁。”

苏沐白眉头微皱:“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查探一番吗?”

秦泽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眉间黑色羽火的秘密,虽然昨日一战,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眉间的印记,但这黑色羽火的真正作用,却只有他一人知道。

“是我唐突了,若有不适之处,要及时告诉我,否则魔气改过自身真元,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看到秦泽犹豫了,苏沐白有些尴尬,试问天下间那个修士会随意让人查探自身内府?

“苏兄多想了,还请苏兄替我观探一番。”秦泽笑了笑,口中淡淡的说到。

苏沐白看了一眼秦泽,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秦泽的心脉之处,登时,一道青色真元从秦泽胸膛长驱而入,直奔气海。

秦泽的气海处,黑色的真元团感受到有外来真元入侵,瞬间爆发,直接将苏沐白的射入秦泽体内的道宗真元吞噬。

苏沐白眉头微皱,脸色有些难看,他抬起头看着秦泽,右手缓缓从他的心脉移开。

秦泽见状,口中不由问道:“苏兄,如何了?”

看到秦泽的样子,苏沐白知道,方才那黑色真元的举动,似乎并不是秦泽有意为之,而是那真元似乎有着他自己的意识。

“你体内,有两股真元,其中一股是道宗真元,应该是你筑基的法门。另一股黑色真元十分诡异,你切要小心,我方才进入你体内的道宗真元,便是被它所吞噬,日后切莫强行施展高阶剑诀。如若不然,恐怕你有性命之危。”苏沐白神色凝重的看着秦泽,口中郑重的说到。

秦泽知道苏沐白口中所说的黑色真元是何物,便也没有在意苏沐白的警告,口中淡淡的说道:“小子记住了,苏兄,时辰不早,是时候回去了。”

第四十八章 猜疑

秦泽二人回到狼营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苏沐白早早便进了林啸的营帐,才掀开帐门,便听到林啸的惊呼声与谩骂声。

原来林啸这几日郁闷的紧,便从城中青楼唤来歌姬侍寝,谁知苏沐白大早便闯了进来,没有准备的林啸十分尴尬,只好让只穿着亵衣的歌姬快快梳妆离去。

“老林,你还有此等兴致?”苏沐白靠在帐门处,戏谑的看着林啸。

林啸一阵懊恼,口中不悦道:“老子也是男人好不好?哪有你这样的?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清梦?我看是春梦吧?”苏沐白大笑着,拍了拍林啸的肩头,口中说道:“狼头,狼营可是不许卸甲的啊。”

林啸没有好气的拍掉苏沐白的手,但他心中明白,苏沐白可不是什么莽撞之人,这大清早的来找他,自然是有要事。

“说吧,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秦泽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林啸穿好衣甲,抬起头来看着苏沐白,语气怪异道。

苏沐白笑了笑,口中嘲弄道:“哟?狼头,还有怨气?”

“滚滚滚,要事没事,便把兄弟们叫起来修炼,搁我这儿戏弄我算什么事儿!”林啸被苏沐白的话惹得有些微怒,口中没有好气的说到。

苏沐白过足了嘴瘾,这才正色道:“大清早的找你,自然有事。狼头,昨日一战,你可有发现蹊跷之处?”

林啸听到苏沐白说昨日战事,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当下便是静下心来思考,良久,他口中沉声道:“蹊跷之处倒是没有发现,不过这次我们襄阳府城损失惨重,若是益州军起大军而至,恐怕”

苏沐白摇了摇头,便将昨夜之事与林啸说了。

“你们二人深夜出营?”林啸似乎抓到了苏沐白的把柄,口中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口中笑道。

“喂,我说,这事情的重点好像不在这里吧?”苏沐白一阵头大,不知道林啸在想什么。

林啸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此事需告知城主大人,否则的话,下次就不是损失惨重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去把弟兄们唤醒,我去找城主大人。”

林啸说罢,将床边的战盔夹在腰间,起身便走。

刚刚走到帐门,林啸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朝着苏沐白说道:“深夜出营之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苏沐白闻言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掏了掏耳朵,口中随意的说道:“今天早上,我看到一位衣衫不整的姑娘,从狼头营帐中匆匆离去,狼头,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

想起这事的林啸一阵尴尬,口中咬牙切齿道:“你好生卑鄙!”

苏沐白不以为意,拱了拱手,口中随意说道:“哟,不敢当,彼此彼此。”

林啸再次败下阵来,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人玩文字游戏。

朝阳渐渐升起,垂头丧气的林啸,朝着城主府走去。

身后传来苏沐白那“讨人厌”的声音:“狼头,现在时辰还早,若是搅了城主清梦”

林啸闻言,浑身炸了毛一般,回过头狠狠白了一眼苏沐白,耷拉着脑袋继续前进。

苏沐白看着林啸远去的身影,嘴角向上扬了扬,站在狼营的空地中央,朗声说道:“狼崽子们!等会儿可能有事要做了!”

话说林啸来到城主府,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敞开,城主府的军士早已站立大门两侧。

林啸心中腹诽苏沐白几句,便向守门军士打招呼道:“小兄弟,城主大人起身了吗?”

那守门军士见是林啸,昨日听闻了狼营出了叛徒一事,虽然心有怨气,但也不敢怠慢,口中答道:“会林将军话,城主大人在与景将军商议战事,请。”

“多谢!”

林啸拱了拱手,一摆战袍,便向城主府内走去。

守门军士见林啸走远,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狼营,居然出了叛徒。”

“可不是吗?你没看林将军说话都客气了几分?平日里他可不是如此。”

这些话亏的是林啸不曾听到,若是听了进去,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如今襄阳军落败,若是益州军大军来袭,恐怕抵挡不住啊。”

城主府的议事厅中,景华看着一十三州地形图,口中严肃的说到。

罗子阳端坐帅座,捏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昨夜不曾睡好。

林啸走进议事厅,看到罗子阳的样子,心中有数,不敢直言,口中试探着说道:“城主大人,夫人”

“有何事你便快说吧,你嫂子昨日已经离开襄阳府城了。”罗子阳没有看他,口中淡淡的说到,这时候林啸来找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喜事,多半还是一个噩耗。

林啸看了看景华,口中说道:“景将军,你看”

虽然景华也是襄阳府城将领,但是林啸所要说的事情乃是军机大事。

如今襄阳府城出了奸细,人人自危,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景华也不是小气之人,知道其中利害,便朝着罗子阳拱手施礼道:“既然林将军有要事,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罗子阳摆了摆手,示意景华可以离开。

景华刚走,林啸便是走到罗子阳的身边,附耳低语道:“老大”

林啸将苏沐白给他传递的信息简要的说了一遍,口中紧接着说道:“老大,你看这事”

“我听说,大军开拔时,你让木荣殿后策应,中军遇伏之时,可曾有人接应?”罗子阳听完林啸的陈述,不由眉头紧锁,口中出声询问道。

林啸想了想,最终答道:“有,但那时益州军已不再追击。”

“你去把木荣找来,就说我有事与他相商。”

罗子阳双手交叉,神色凝重,似乎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林啸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老大,要不要把狼营弟兄找来,把他就地”

说话间,林啸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此间含义不言而喻。

罗子阳微微摇头,口中说道:“他是王御龙义子,若无确凿证据,岂非引火上身?”

林啸点了点头,自去传令,不再话下。

偌大的议事厅中,传来罗子阳低沉的声音:“想要我狼营的性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第四十九章 质问

莫约一盏茶功夫,林啸领着木荣回到了城主府处。

二人推门而入,林啸转身将大门关好,木荣见状,挑了挑眉头,不知其意。

“罗城主找我有何事?”木荣走进议事厅,竟是自寻了一处坐下,口中淡淡的说到。

罗子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缓声道:“少州牧来我襄阳府城,有些年月了吧?”

木荣闻言端起身边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押了一口,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敢当。我十六岁时,义父大人便让我来此追随罗城主,如今已经过去六个春秋。”

“既然如此,少州牧应该多少对襄阳府城有一些归属感吧?”罗子阳淡笑着说到。

木荣不知罗子阳深意,起身说道:“如果罗城主只是找属下来此寒暄,恐怕选错了时候,筑水一战,当详细书写总结,提交王州牧。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罗子阳面色阴冷,手中的茶盏瞬间被他捏碎,当下冷喝一声:“那我倒是要请教请教少州牧,当日我曾将令,少州牧领军策应。为何先锋与中军遇伏,少州牧的殿后大军却毫发无伤?”

木荣转过身来,满脸笑意的看着罗子阳,口中答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军开拔之时,林将军将令,殿后大军只需派遣士卒从旁策应,无需投身战事。林将军,我说的可有偏差?”

林啸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当日林啸的原话,无需木荣参与,只需派遣士卒策应即可,然而到了木荣口中,却是被偷换了概念。

罗子阳没有计较林啸当日的将令,口中冷声说道:“既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少州牧得到大军遇伏的消息时,可曾排出援兵?”

木荣冷笑了一声,掏了掏耳朵,口中随意答道:“罗城主此言差矣,我可从未得到大军遇伏的传讯。”

林啸闻言须发皆张,口中喝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前后派出三波传令官,你敢狡辩!”

“林将军,说话可要小心些。三波传令官?恐怕你派出的三波传令官是怯战而逃了吧?”木荣冷笑着看着林啸,朝着罗子阳拱手说道:“罗城主,事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我想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跟义父大人解释这件事,告辞!”

木荣拉开议事厅的大门,双手负背,缓步走出了城主府。

“老大,别听那小子放屁。”林啸看着木荣离去的身影,口中狠声说到。

罗子阳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口中沉声道:“是与不是,你当我真的分不清吗?我看你派出的传令官,多半被他半路截杀了吧。”

“这如何与州牧解释?”林啸闻言,不由一阵尴尬,他个人荣辱是小,但关系到整个襄阳府城,关系到整个狼营的声誉,由不得他不慎重。

罗子阳脸色阴沉,口中沉声道:“这件事,并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主谋另有其人。”

林啸闻言焦急道:“这整个荆州谁还能指使他木荣做出这种事情?”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说呢?”罗子阳白了他一眼,显然是被林啸现在的状态所气到。

“王御龙?”

林啸心头闪过一个名字,但却又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口中说道:“老大,他荆州六郡五府,可是由我们襄阳府城在前线厮杀,才守住他这方土地,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罗子阳走到帅座面前,看着身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口中淡淡的说道:“有,他有一个充分的理由。”

只见罗子阳从腰间抽出佩剑,狠狠地插在墙壁上,剑身透过之处,正是一十三州地形图上的益州所在之处。

“他与益州之间,定然有某种约定。而我襄阳府城,尤其是狼营。我们与益州军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说,他能不会想办法除掉我们吗?”罗子阳眉头紧蹙,脸色冰冷,似乎在想些什么。

林啸闻言当下发作道:“他王御龙出身微末,江陵城也是狼营助他攻下,若是不然,他能有今日这般成就?”

罗子阳转过身,看着林啸,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林啸的肩头,口中无奈的说道:“你想错了,凭他的本事,应该早已进入仙府。然而这世间,追名逐利之人甚多,王御龙便是其中之一,他迟迟未进仙府,便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便已修的归仙境界,他的野心,应该不止一州之地。”

“怎么着?这混蛋难不成还想称帝???没了我们狼营,他拿什么去和其他州府较量?”林啸的铁拳狠狠地砸在身边的案几上,他心有不甘,辛辛苦苦拼杀了数年,却有人告诉他,这些都是徒劳的。他们的拼杀,只是可有可无而已。换作他人,自然也是难以接受。

“此事你休要再提,且先回去,点齐狼营部众,准备前往江陵城。我倒要看看,他王御龙究竟想要干什么!”

林啸看了看罗子阳,没有多说什么,长叹了一声,朝着罗子阳拱手应道:“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罗子阳长叹一声:“若不是司隶还有一位正统在世,这一十三州,早已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然而狼营的部众早已在苏沐白的号召下,整装待发。有着先见之明的苏沐白,已经想到了罗子阳的反应,林啸前脚刚走,便已将狼营众人唤醒集合。

罗玥站在秦泽身边,口中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不妨事,还要多谢城主夫人留手,不过这襄阳府城的伤药,真是绝佳。”秦泽笑了笑,口中轻声答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其实母亲她”罗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秦泽见状,不由说道:“我心中有数,莫要挂怀。也不知苏大哥将我们召集起来有何事了。”

秦泽话音刚落,林啸的身影便出现在大营门口。

众人看他面色难看,心中都是紧了紧,皆在猜测是否又有战事。

林啸走到众人身前,看了看人群的苏沐白,口中说道:“大家准备准备,轻装简行,各自卸甲,我们要去江陵城。”

第五十章 卸甲

狼营众人面面相觑,卸甲,这种事情在战时,基本不可能发生。如今时节,林啸却令众人卸甲,不由让众人心生疑惑。

狼营部众中,一名满脸虬髯的光头汉子走了出来,口中说道:“狼头,莫不是州牧大人要治我等的罪?”

先前被左玲唤作老四的青年也是站了出来,口中疑惑道:“不能吧?这次突袭房陵港,谁也不会想到会遇到那般情况。再说了,我们狼营哪次开战不是冲在最前面,要是依这件事来定我们的罪,我林宇第一个不服。”

林宇的话引发了狼营众人心中的共鸣,然而只有秦泽与苏沐白二人才知道一些端倪。

“干什么干什么?都老实点,这次去江陵城,是城主大人吩咐的。至于目的,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林啸被部众搞得一阵头大,口中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准备去,别耽误了时辰。”

狼营部众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只好各自回帐,卸去盔甲,穿着便装。

罗玥心中暗喜,整日在狼营,都要穿着那贴身的细甲,终于有机会可以褪去这装束,她心中怎能不喜了?

片刻后,众人重新回到空地之中。、

秦泽一身紫色的流云长衫,身后背着黑剑阐释,头戴青色纶巾,刚好将黑色羽火的位置遮挡住,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着,与之前战场上身穿苍狼战甲的他判若两人。

不远处的苏沐白更是潇洒,一身白衣白袍,腰间挎着两个酒葫芦,倒提着虎头吞云枪走到秦泽身边。他将腰间的一只葫芦取下,随意抛向秦泽,口中说道:“给你,这冰灵酒你可给我省着点喝。”

秦泽笑着接过飞来的葫芦,不由自主的拧开葫角,浅浅呷的了一口道:“苏兄处定有多藏,没了再找苏兄讨要!”

苏沐白苦笑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早知道就不给这小子了,没想到还喝上瘾了。”

两人说话间,便看到一袭蓝翎留仙裙的罗玥走了出来,不由的让众人愣了愣,狼营出了左玲,其他全是糙汉子,哪里在军营中见过这般女子?

虽然有慕容芷月给秦泽做过铺垫,但是这卸去战甲的罗玥,却是给了秦泽一种突如其来的反差感。

林啸见到秦泽与苏沐白二人的装束,口中没有好气的说道:“你们两干嘛?相亲啊?”

狼营部众闻言,皆是掩嘴而笑。

然而除了苏沐白、秦泽与罗玥三人,其余部众皆是一身黑色狼纹劲装,亵衣之下,接着细甲。乍眼看去,像是一群穿了夜行服的强人。

林啸见状不由头大,口中嘀咕道:“你们这群家伙,难道便没有件像样的衣服吗?亏你们想的出来。”

林宇闻言不乐意道:“狼头,咱狼营兄弟常年未曾卸甲,谁会去准备平日里所穿衣物?再说了,秦泽他们穿成这样,你说他们是去相亲,那我们都穿成这样,那你不是要说我们狼营集体相亲啊?”

林啸闻言顿时语塞,这狼营不许卸甲的命令,乃是当年的血狼营所传,到了林啸这里,自然也是延续下去,并未想到会有今日。

不过听林宇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虽然此去江陵城目的尚未明确,不过看部众衣着下,都有内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众,林啸摇了摇头,口中朗声说道:“走了,城主府集合!”

一炷香的功夫,狼营二十五人齐齐站立在城主府议事厅中央,等待着罗子阳发话。

罗子阳换了一身蓝色的荆州官服,腰间悬着佩剑,口中朗声说道:“筑水一战,是我罗子阳失察,与众弟兄无关,此次前往江陵述职,我罗子阳自然承担全部责任。”

苏沐白闻言心神微动,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城主大人,这件事,错不在我们,还望城主大人明察。”

罗子阳看了他一眼,知道苏沐白所言何意,但是狼营部众都在场,罗子阳并没有打算将事实说出。

“你说的,我已经和老林讨论过了,不过究竟如何,还需前往江陵一探究竟。”

罗子阳走到秦泽身前,口中严肃的说道:“此去江陵,凶多吉少,你与玥儿”

秦泽知道罗子阳的意思,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

然而秦泽想都没想,口中正色道:“回城主话,少城主可不必参与此次行动,但秦泽心中对筑水战事尚有疑惑之处,想此次江陵之行,定然能为小子解惑,还望城主大人成全。”

罗子阳看着身前表情坚毅的秦泽,知道无法劝说,只好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女儿说道:“玥儿,这次,你就别去了吧。”

然而罗玥却是不依,撅着嘴说道:“既然他都不怕,女儿又怎会心生畏惧?爹,我去。”

罗子阳一阵头大,他现在开始后悔将罗玥送入狼营了。这一个月以来,罗子阳亲眼看到罗玥的变化,这令他欣慰,也令他担心。

无奈之下,罗子阳扫视了一眼狼营众人,口中沉声说道:“诸位个个有广大神通,若是此次江陵之行有何意外,还请诸位保小女性命。”

罗子阳说罢,竟然朝着狼营各部众施了一礼,林啸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口中焦急地说道:“老大,这可不敢当,若是有事,老子拼了性命也会保小姐无恙!”

“爹。”罗玥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她也从罗子阳的态度中,看出了这次江陵之行的危险。

她看了看秦泽,发现少年的脸上毫无惧色,心中变稍稍安定了几分。

“诸位,此处江陵之行,自保为上,若有军士阻拦,可立杀之。”罗子阳脸色微冷,口中沉声说道。

林啸听罢皱了皱眉眉头,当下便是低声询问道:“老大,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们最好不要做的太绝了。”

罗子阳冷笑了一声,看着林啸沉声说道:“你要知道,现在是谁做的太绝。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狼营部众闻言,尽去马厩取了各自战马,紧紧跟在罗子阳之后,一行众人朝着江陵城的方向,扬尘而去。

第五十一章 江陵

马蹄踏碎落叶,古道悠长,从襄阳府城通往江陵城的管道上,一队人马驰骋着,扬起一方尘土。

罗子阳一马当先,坐下银甲战马,雄姿勃发,一身蓝色制式官服的他,眉头紧锁朝着身后的林啸出声道:“老林,到了江陵城,你带众弟兄在州牧府外围等候,此次述职,六郡五府府主皆到,我料他王御龙也不敢将我如何。”

林啸快马加鞭赶到罗子阳身边,与其并肩而行,口中出声询问道:“老大,这次与往日不同,若此事真是王御龙所指示,恐怕荆州便要变天了。”

林啸的话,罗子阳并没有反驳,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整个襄阳府城究竟还有多少内鬼,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属地中,存在奸细,尤其是,看起来像是自己人的奸细。

“秦泽,方才来时,我听你说对筑水之战还有疑惑之处?”罗子阳勒着自己的战马,朝着秦泽这边靠了过来,口中低声说到。

秦泽点了点头,只见他微微皱眉,口中沉声道:“苏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殿后大军出了问题,那么,发布攻打房陵港将令的那位,是不是?”

苏沐白仔细一想,瞳孔微微紧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死死地压制住自己,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此事切莫多言,若当真如此,还要看城主大人如何定夺。”

秦泽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还有待印证。

罗玥跟在左玲身边,时不时的会朝秦泽看去两眼,而这一切,都被左玲看在眼中。

只见左玲嘴角上扬,口中调笑着说道:“怎么了妮子?当初争夺啸风战马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被人识破的罗玥心中小鹿乱撞,赶忙掩饰道:“左姐姐瞎说什么了,那小子弄断了母亲给我的佩剑,这事情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至于战马一事,姐姐休要再提。”

罗玥说罢,脸上却是浮现了一丝红霞。

左玲也不纠缠,只是静静的说道:“那某人以身挡箭之事?”

罗玥闻言娇羞掩面,驱使着坐下战马快快前行。身后的左玲见状,不由的发出了笑声,这却让罗玥的俏脸更加羞红了。

一路风尘,狼营部众各自催动真元加持在坐下战马上,三千多里的距离,三个时辰便是抵达荆州主城——江陵城。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那黑铁铸造的城墙,高约数十丈。乍眼望去,疑似龙卧于陆,有为山九仞之功。城墙上,战火而导致的道道伤痕,彰显了江陵城的经历。

岁月与战火的摧残,它依旧伫立一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墙,让秦泽的心中为之称叹。

与扬州城不同的是,这江陵城在州历乾元前(十三年前,司隶刘焱废黜往日年号,定年号为乾元。)数百年的时间里,战火不断,这城墙上斑驳的痕迹,正彰显了金戈铁马。

自古以来,荆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刘氏高祖龙起于野,荆州便是当年刘氏高祖龙起之地,如今的司隶刘焱日思夜想的想将荆州收回自己手中。

然而几经战火,整个荆州动荡不堪,最后在乾元前五十三年,如今的荆州牧王御龙,凭借着铁腕手段,和麾下的狼营精锐竟是一统荆州。

人们常常私下聊到,说是这王御龙颇有当年刘氏高祖龙起于野之势。

这话传到刘焱处,自然大怒,当下颁布诏令,令其他一十二州对荆州群起而攻之,然而这五十年来,各州除了对荆州的攻伐,相互之间也是厮杀不断。

扬州牧朱恒取中庸之道,从中调和,竟是让扬州在这五十年里少受摧残。

然而五十年过去,一十三州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战事竟然渐渐少了许多。

刘焱感觉到事态的变化,派出大批精锐死士查探详情,然而皆是无功而返。

看到这般情况的刘焱,心中惊慌,他深知,自从先帝刘钰颁布州牧令后,这帮所谓的州牧便永远的脱离了司隶的控制。

若不是这些年,他刘焱手里掌握二十万玉林金甲,个个修为高深,恐怕就连他这唯一的正统都不复存在了。

眼见着天下大乱,刘焱十分狡猾的颁布了一道诏令:凡各州间的攻伐,归仙境界以上人士不得出手,否则其他一十二州可平分其地!

如此诏令颁布,让那些想着动用仙府势力的人士不由的心中一凉,然而对于其他州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刘焱为何颁布这道诏令,但因为正统所在,又畏惧司隶的玉林军,众人也不能违抗。

如今秦泽站在这一望无际的江陵城前,心中顿生感慨。他想到秦门因为司隶刘焱的诏令,导致门生尽散,自己的父亲也间接因为刘焱修为大损,跌下神坛,不由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江陵城上甲士林立,手中的刀枪熠熠生辉,十分耀眼,城门处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不远处,只见一骠人马,奔涌而至。为首一位身穿荆州制式官服,面容消瘦,三寸长髯。

他拍马向前,朝着罗子阳拱手道:“老罗,许久未见,依然飒爽!”

罗子阳一见来人,赶忙翻身下马上前答礼:“宋河?你这回来的可够早的,一般你是述职当日才到,这回怎么提前了一日?”

宋河闻言,翻身下马,拉着罗子阳的手避开人群,口中沉声道:“老罗,咱们狼营众弟兄,就你我二人还在荆州任职,你可不能出什么事。”

罗子阳闻言脸色微变,口中淡淡的说道:“哪里话,我还能出什么事。”

宋河闻言,脸色不悦,口中说道:“你我自家兄弟,还要骗我不成?筑水一战,襄阳府城死伤惨重,我岂能不知?”

“你从何得知?这消息,我可是当日便封锁了!”罗子阳脸色微冷,拉住宋河的手腕,口中低声轻语到。

宋河微微皱眉,神情古怪的说道:“整个荆州六郡人尽皆知,你居然未曾收到一点风声?”

第五十二章 初见

宋河的话,让罗子阳心中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宋河,当年狼营,就剩下四人,如今剑麟不知去向,只剩下曹天鼎与你我二人。现在有人欲至我于死地,你有何感想。”罗子阳松开抓住宋河手腕的手,双手负背,口中饱含沧桑的说到。

宋河皱了皱眉,走到罗子阳身侧,附耳低语道:“老罗,当年狼王战死,那件事还没有眉目,如今又落到你身上,不知,这两件事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罗子阳看了看宋河,嘴角不知为何流露出微笑,只听到他淡淡的说道:“那就要去问问咱们的王州牧了。”

“你怀疑这两件事和他有关?”宋河倒吸了一口气,竟是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眼神中难以置信的神色尽显无遗。

罗子阳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宋河沉吟了片刻,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绝,口中沉声说道:“若果真如此,我宋河长沙郡府人马,皆听三哥调遣。”

罗子阳闻言,心中暗自点头,这么多年过去,果然还是狼营的老一辈弟兄信得过。

“事情目前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待明日再做定论。”罗子阳说到此处,转身看了看狼营众人,紧接着说道:“此次奸细出在狼营,自然要又一个交代,无论如何,我这个失察之罪,算是坐实了。”

宋河闻言,不由皱眉道:“所以你把狼营拉过来是想傍身?”

罗子阳点了点头,口中答道:“没错了,我狼营众人皆在此处,就算江陵精锐尽出,我想,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也好,且先住下,明日再言它事。”

寒暄毕,二人各自引军进城,不在话下。

狼营众人在罗子阳的率领下,来到一处名为凰轩阁的酒楼前,只见眼前门牌上黑底金字,龙飞凤舞的写着凰轩阁三个大字。左右两边共一十二根立柱,左手边六根立柱上,盘绕着六条五爪金龙,右手边六根立柱上,栩栩如生的刻画着六只金翅凤凰。

酒楼共分三层,其上飞檐玉瓦,雄气尽显。三层一十二角上,站着十二位凤舞流云长衫的修者,尽皆看不清修为深浅。

秦泽近观,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感慨:“好一座凰轩阁,如此富丽堂皇的建筑,恐怕一十三州之上也只有此处了吧?”

苏沐白走到秦泽身边,口中低声道:“这凰轩阁,在一十三州每州主城各有一家,而其总阁,便是仙府凰琊。”

仙府凰琊,秦泽早年间,曾听陈道陵说过一二。凰琊乃是一十三州六大名府之一,与昆仑,九华,归墟,剑冢,摩罗齐名。

而另外五家,除了摩罗之外,其余四宗皆是隐世修行,这凰琊与摩罗,便成了修仙名府中最为入世的两家。

凰轩阁主管一十三州各处情报,凡是发生在一十三州之上的大小事务,只要出价够高,在凰轩阁都能买到。

而摩罗在一十三州各地,皆有设置门楣,称为修罗楼,专主一十三州刺杀之道。

秦泽看到眼前的凰轩阁,他深切的感受到来自仙府名家的蓬勃气势,心中暗思:“有朝一日,我当为此六家一员。”

罗子阳转身看了看众人,口中淡淡的说道:“诸位,且先在此住下,明日再做打算。”

罗子阳说罢,朝着林啸使了使眼色,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此处。

林啸心中会意,口中说道:“都愣着干嘛,走了。”

林啸领着众人朝着凰轩阁内部走去,只见其中走出一行四人,身穿黑白流云长衫,衣角处还有飞剑标志,为首一人正是当日雨夜在张谦住所前的那个少年,张羽林!

狼营众人从其身旁路过,张羽林似乎感受到什么,不由眉头微皱停下了身形。

“师兄,发生何事?”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口中出声询问到。

张羽林没有立刻答话,他转过身看了看狼营众人的声音,口中低声说道:“那群人中,好像有一个熟悉的气息,你等随我来。”

身后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只好紧紧跟上张羽林的脚步。

林啸引着狼营众人,分两桌坐定,唤来凰轩阁侍者,苏沐白当下便道:“西湖翠鱼两份,熟牛肉二十斤,再上两坛好酒!”

那侍者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酒菜。

林啸额头上溢出一丝冷汗,口中没好气的说道:“沐白,你可带银子了?”

苏沐白一脸鄙夷的看着林啸,口中说道:“狼头,难得出来一次,你还不让弟兄们打打牙祭?”

林啸闻言一阵头大,白了苏沐白一眼。

众人说话间,张羽林一行便是在临近一桌坐下,各自饮着茶水,张羽林瞥了一眼秦泽,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陡然间,张羽林扫视到秦泽腰间的黑剑,当下拍案而起,大步流星朝着秦泽处走来。

秦泽刚刚举起手中的酒盏,便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不由的将手按在腰间的黑剑阐释上。

狼营众人看着张羽林,不知其是何来意,尽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盏。

“这位兄台,你可还记得点苍山脚下,那户张姓人家?”张羽林脸色阴沉,口中狠声说到。

秦泽脑海中仿佛落下一个炸雷,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黑剑,然而只是片刻,秦泽便调整好心态,起身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所言何事?”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乃张谦之子,张羽林。张谦这个名字,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张羽林冷笑着看着秦泽,口中冷声说到。

秦泽笑着摇了摇头,口中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请这位兄台不要打扰我们众兄弟饮酒。”

张羽林没有答话,只见他右手伸出,一个虚幻的场景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场景内的画面,正是张谦被秦泽手中黑剑穿胸而过的场景。

狼营众人顿时明白发生何事,不由警惕起来。

秦泽微微皱眉,口中说道:“所以呢?”

张羽林怒喝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你还有何话说!”

张羽林身后的一位剑冢弟子走上前来,厉声喝骂道:“小子,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不要怪我剑冢以大欺小了!”

唰!

黑剑阐释瞬间出鞘,秦泽站在张羽林面前,口中沉声说道:“我要是不呢?”

第五十三章 凰琊

“那你便去死吧!”张羽林目眦尽裂,背后一柄青色仙剑顿时出鞘,一股强大的真元破体而出。

秦泽感受到张羽林所爆发出的真元能量,其修为定然不在化神境界之下!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我凰轩阁出手?”一个轻盈悦耳的女声从凰轩阁二楼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凤纹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下。

那女子长发及腰,一双动人的眼睛流露着微怒之色。

她缓缓走到张羽林与秦泽二人之间,口中冷声道:“你二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羽林一见来人,便收了自己的兵器与真元,抱拳施礼道:“剑冢弟子张羽林,见过凰琊风仙子。”

那女子闻言,不由瞥了一眼张羽林,口中淡淡的说道:“哟?你认识我?”

张羽林笑了笑,恭声说道:“风仙子大名六府之内何人不知?”

“油嘴滑舌,我看你们剑冢弟子这么多年,怕是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了!”女子轻轻笑了一下,却又顿时脸色微冷的喝骂到。

张羽林一阵尴尬,倒是另外一名剑冢弟子上前一步,指着秦泽说道:“风仙子,这小子杀了我师兄父亲,此仇不报,外界人如何看我剑冢?”

女子眉头微皱,看了一眼秦泽,刚想询问什么,不曾想秦泽却抢先一步,满脸杀气的看着那剑冢弟子说道:“请把你的手拿开。”

那剑冢弟子刚想喝骂,却看到秦泽双眼中的杀意,不知为何心中颤抖了一下,指着秦泽的手竟然真的缓缓落下。

“这位少年郎,他所言是否属实呢?”女子看着秦泽,不动声色的说道。

张羽林手中再次出现方才的虚幻场景,口中说道:“此乃凰轩阁所提供的画影,岂能有假了?”

秦泽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父亲是个什么嘴脸,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对我师姐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杀么?”

张羽林面色冰冷,口中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我家中丢失的龙涎香,你作何解释?”

“我需龙涎香救人性命,好生劝说以物交换,他便觊觎我师姐美色,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么?”秦泽嘴角挂着一个冰冷的弧度,口中轻声说到。

一旁的罗玥闻言,心里知道那龙涎香便是秦泽为她取来疗伤所用,虽然并非必须之物,但秦泽的所作所为,倒是让她心中升起阵阵暖流。

苏沐白此时站了出来,朝着那女子笑着说道:“久闻风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人间女子,我这兄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女子紧蹙的眉头稍稍展开,她看了看苏沐白,眼前的男子修为颇深,便是放在凰琊,也算的上是内门弟子,当下便是说道:“不知诸位所出何处呢?”

林啸闻言站出身来,朗声答道:“我等乃荆州狼营,我这小兄弟,向来便是这性子,还望仙子莫怪。”

女子看了看秦泽,口中笑着答道:“此乃真性情,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自然能够理解了。我看此事便就此作罢吧?你父亲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不齿。”

张羽林闻言,不由怒道:“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怎可作罢!”

女子微微蹙眉,口中冷声道:“既如此,你是一定要在我凰轩阁动手了?”

剑冢弟子见状,赶忙上前劝说道:“风仙子息怒,我师兄也是在气头上,我等自然不会在凰轩阁动手,师兄你说是吧?”

张羽林闻言似乎想到了他话中的玄机,当下便是说道:“我师弟所言甚是,凰琊向来是我们剑冢所尊敬的名府,我们这群做晚辈的,自然不会放肆。”

女子知道这剑冢弟子心中所想,却也不去管他,口中淡淡的说道:“那便请吧。”

“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我们走。”张羽林说道此处,狠狠地看了一眼秦泽,便引着剑冢三人离开了凰轩阁。

女子看着四人离去的身影,口中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狗肉上不了酒席。”

话音刚落,女子又朝着秦泽说道:“少年郎,有性情乃是好事,但是锋芒毕露伤己伤人,还望你好自为之。”

“仙子教诲,秦泽谨记。”秦泽闻言收了黑剑,抱拳施礼。

女子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径自去了。

狼营众人重新落座,林啸不由开口问道:“你这小子,怎么又惹上剑冢的人了?”

秦泽没有答话,反而是苏沐白接过话头道:“狼头,你刚才不曾听说,他取那龙涎香,是为了救人性命吗?至于是谁,你心里还没数吗?”

另一桌上的罗玥闻言,俏脸娇红,看上去都能捏出水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那几个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碍于凰琊风仙子,他才没有在这里发作,你切要小心。”苏沐白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翠鱼,口中提醒到。

秦泽细想,点头称是,却又不由的问道:“这凰轩阁怎么会有当时的画影?”

苏沐白笑了笑,口中低声说道:“这天下修者,除了修仙一道,还有很多旁门,比如仙府凰琊,他们除了修仙,还会一门独家秘术,可还原当时场景,留下画影,这群人在一十三州称之为卦师。”

“那当年狼王之事,何不请这些卦师还原当时景象?”秦泽闻言不由出声问道。

“你有所不知,这些卦师绝不参与一十三州之间的争斗,当年罗城主他们并不是没有想到凰轩阁,怎奈”说到此处,苏沐白不由端起身前的酒盏,仰头饮尽。

秦泽点了点头,出声询问道:“还想请教苏兄这旁门除了卦师可还有其他?”

苏沐白放下手中的酒盏,淡淡的说道:“那是自然,除了卦师,还有参算周天命格的命师,潜心丹道的丹者,忙于炼器的冶炼师,诸如此类,细数不下七八,日后你应该能遇到才是。”

秦泽将这些牢记心间,不再话下,狼营众人吃喝完毕,林啸便至前台定下客房,众人住下,一夜无话。

第五十四章 摊牌

“传,襄阳府城城主罗子阳,长沙郡府府主宋河,桂阳郡府府主韩浩,武陵府城城主廖元华,江夏府城府主韩飞,入州牧府觐见!”

江陵城州牧府,一个健朗的声音从内阁传出,罗子阳与宋河等五人听得传唤,大步流星朝内走去。

一入州牧府议事厅大门,只见一人手持竹简,脸色阴沉。左手时不时的抚着自己三寸短髯,又时不时的敲打着桌面,让人摸不透心思。

罗子阳等人入内觐见,一字排开站立,屋内的侍者见五人到齐,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

朱红色大门被缓缓关闭,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众人,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口中淡淡的说道:“都坐吧。”

在中年男子的示意下,众人各自落座,等待着中年男子的训话。

“众位,这半年来,我荆州与各州交战不少,尤其益州最盛。”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的罗子阳,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前些时日,襄阳府城大败于筑水,丢失房陵港,罗子阳,你如何交代?”

罗子阳闻言,起身拱手答道:“回州牧话,此次筑水一战,本为揪出襄阳府城奸细,然而奸细我已揪出本该无所损伤,但参军木荣怯战,殿后大军迟迟不往前线救援,这才遭此大难。”

“一派胡言!”

王御龙一拍桌案,口中厉声喝骂道:“身为一郡之主,手下反叛,是为失察,大军战败,是为失策。如你这般饶舌论辩,岂是一郡之主所为!”

罗子阳面色难看,口中说道:“州牧大人,敢问州牧大人,木荣乃我襄阳府城参军,违抗军令,又该当何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作为参军,应该最大程度考虑将士周全。此事木荣已经向我禀告,从旁策应无需参战,乃是狼营林啸之令。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王御龙眼神中带着笑意,缓缓坐下,看着罗子阳阴晴不定的脸色,似乎有些得意。

“我罗子阳在荆州效力六十多载,问心无愧。”罗子阳死死盯着王御龙,口中厉声说道:“他木荣即便再大胆,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若不是州牧授意,他岂能如此猖狂!”

“今天下稍稍安定,便要将我等献祭,敢问州牧大人,若无我狼营众人,可有荆州如今一统之盛况!州牧大人这是要卸磨杀驴?”罗子阳说到此处,已然是怒不可竭,须发皆张的他,似乎早已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啪啪啪。

罗子阳身前的王御龙竟然拍起手来,他大笑着,起身说道:“好好好,好一个罗子阳,看来你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荆州上下能人众多,你这襄阳府城城主的位置,也该让让了。”

“本来我是想着,让狼营部众死在筑水战场,然而谁知道他益州尽是些废物,还是让狼营逃出生天了。”王御龙站起身来,冷视着罗子阳:“从你得罪广宁阁仙府那天起,你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广宁阁三字一出,罗子阳心中顿时了如明镜,他口中不由讥讽道:“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王御龙,如今竟然变得畏首畏尾,连一个小小的广宁阁都不敢招惹了吗?不知那葛玄老贼,许诺了你什么?”

王御龙笑了笑,扫视了一眼身边众人,口中说道:“他许诺我六郡之人皆可入仙府修行,如今仙府之争日益见长,不下一十三州之争,广宁阁也是广招人手,但凡偏将级以上的,皆可得到广宁阁所授仙法,你说,你跟这些比起来,算的了什么了?”

宋河闻言心中一惊,难怪之前得到通知,让郡府内的偏将级别以上的将领去广宁阁领取仙法法门,感情是有这么一笔交易。

他当下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州牧大人,若是用罗子阳的性命来换去这等实力,我宋河第一个反对!”

然而王御龙并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休得聒噪!”

罗子阳面色微冷,原来除了宋河之外的其他三郡府主不发一言,便是得了这些好处。口中不屑的说道:“这广宁阁,可不是他葛玄一人说了算的,州牧大人一意孤行,可不要后悔了!”

“罗子阳,我知你妻曾经乃是广宁阁天之骄女,但是你不要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广宁阁之人,也做不了广宁阁的主。我劝你乖乖交出兵权,还能给你狼营上下留个全尸!”王御龙面色狰狞,口中恶狠狠的说到。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样,我罗子阳和狼营,都活不过今日了?”罗子阳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随时准备发作。

王御龙一招手,后阁内冲出一队身穿黑衣的死士,个个修为高深,不在小乘境界之下。

“狼营落脚处凰轩阁,已被我江陵大军包围,我倒要看看,这帮不怕死的家伙能有几条命!”王御龙冷笑了几声,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听闻你狼营新收了一个小子,这小子可是个事精,招惹了广宁阁不说,还招惹了剑冢弟子,罗子阳,你说我荆州再强,可强的过剑冢么?你把这小子交出来,我可以让其他人安然离去,如何?”

“他,不是你能动得了的!”罗子阳呛啷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口中冷声说道:“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传令下去,所有狼营之人,就地格杀,生死无论!”王御龙大怒,大手一招,便有两名死士掠出州牧府传令。

此时江夏府主韩飞起身劝说道:“罗城主,切莫因一小子而误了大事,大局为重啊。”

罗子阳冷哼了一声,口中义正言辞道:“为帅者,若不能保全自己属下性命,根本不配掌军,我罗子阳今日与荆州情谊已尽,来日相见,便是不死不休,王御龙,你且记着今日,早晚要你命丧九泉之下!”

罗子阳说罢,一阵华光闪过,身形瞬间消失在州牧府中,朝着凰轩阁方向赶去。

宋河见状,从怀中取出城主令牌丢在王御龙面前,口中沉声道:“告辞!”

随着宋河的离去,王御龙脸上终究是露出了阴冷的表情,他沉声说道:“哼,鹿死谁手,为未可知。你能活过今日再说吧!”

第五十五章 庇护

睡梦中的秦泽惊醒而坐,一旁的苏沐白示意他不要出声,口中低声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秦泽见状不敢大意,整理了一下内甲,从枕边取过黑剑握在手中,时刻警惕着。

“难道说,王御龙已经迫不及待了吗?”秦泽皱着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苏沐白通过窗户上的小缝看着屋外的情景,原本应该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此时此刻却是毫无人迹,街头巷尾,时不时传出阵阵杀气。

此时,二人所在的客房门被打开,秦泽手中黑剑顿时出鞘,一见来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啸皱着眉头,低喝道:“冷静点,莫要草木皆兵。”

“放心,就算给王御龙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强攻凰轩阁,凰琊不是他得罪的起的。”苏沐白关上窗户,轻轻地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淡淡的说到。

“现在该如何是好?”秦泽收了黑剑,不由发问。

苏沐白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淡笑着说道:“或许,可以将此事告知风无心。”

“多年以来,凰琊向来不管世间争斗,告知她又有何用?”林啸微微蹙眉,口中不由说到。

苏沐白取过床榻边的虎头吞云枪,朝着二人说道:“莫要忘了,他们现在包围的,不仅仅是我们,他们包围的,可是凰轩阁。”

“还真是卑鄙,不过我喜欢。”林啸朝着苏沐白竖了竖拇指,口中不只是夸赞还是讽刺。

然而苏沐白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多言,径自朝着一楼大厅走去。

只见昨日那女子端坐大堂内,玉手请举茶盏,朱唇微启,茶液顺着喉管缓缓入内,好不动人。

风无心抬起头,瞥了一眼苏沐白,不由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口中轻声说道:“公子起的甚早。”

“风仙子哪里话,我们这些粗人,自然是鸡鸣而起,月落而息了。”苏沐白手持长枪,远远的朝着风无心施了一礼。

然而风无心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口中淡淡的说道:“我观公子状,这凰轩阁外的杀气,莫不是冲着公子一行来的?”

苏沐白略显尴尬,被人识破心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然而他转念一想,却是说道:“风仙子此言差矣,即便这群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但他们所包围的,可是凰轩阁,未免也太不把凰琊放在眼中了吧?”

风无心站起身来,走到苏沐白的身前,优美动人的身姿让苏沐白不由的心惊,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心中不由道:“果然不愧仙子名号。”

“阁下的激将法,未免也太低级了一些,就凭阁下这两句话,还不能把凰琊当枪使。”风无心的嘴角翘了翘,口中淡淡的说到。

苏沐白定了定心神,口中说道:“既然风仙子觉得,这种行为还不足以激怒凰琊的话,在下也无话可说,不过待会儿打起来,可不要心疼凰轩阁损失的器具。”

风无心闻言,轻抬玉足,绕着苏沐白走了一圈,回到他身前时,面色微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只不过风仙子若是坐视不理的话,恐怕到时候这荆州凰轩阁,怕是要千疮百孔了。”苏沐白笑了笑,微微拱手,看了看身后走来的狼营众人,口中不由的说到。

风无心微微抬头,看了看迎面走来的狼营部众,眉头微蹙。

这群人的修为,个个高深,除了罗玥与秦泽,个个都在小乘境界之上。专主一十三州情报工作的凰轩阁,又怎能不知荆州狼营的名头了?

风无心笑了笑,口中说道:“凰琊向来不参与任何纷争,只要诸位在我凰轩阁内,我自保诸位无事,但若是出了这凰轩阁,我便不能保证什么了。”

“既如此,还多谢风仙子提供庇护了。”苏沐白朝着风无心拱了拱手,便没有多言。

风无心淡笑了一声,包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苏沐白,径自去了。

狼营众人不由走到中堂,林啸更是率先发问道:“怎么样,那小娘子愿意帮忙吗?”

“帮忙?狼头,你把凰琊当成什么了?它可不是那些仙府杂鱼,还能凭我三言两语就参与其中了?”苏沐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无奈的说到。

林啸一时尴尬,口中说道:“那她的意思是?”

“暂时先留在凰轩阁内,只要不出凰轩阁,自然无事。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若要打破僵局,还需另寻他法。”苏沐白面色沉重,口中不由说道:“也不知城主大人处如何了。”

就在狼营众人商讨对策之时,凰轩阁外冲进两个身影,正是当时愤然离去的罗子阳与宋河二人。

只听罗子阳带着歉意说道:“这次连累你了,原本你不会走到这步田地的。”

宋河闻言微怒,口中喝道:“你罗子阳是不把我宋河当成狼营一员了?你有事,我岂能坐视不管?这荆州的一官半职不做也罢,还不如现在来的自在。”

“老大,谈崩了?”林啸上前一步,试探着说到。

罗子阳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此次牵扯颇深,关系到广宁阁与剑冢两处仙府,王御龙恐怕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清理掉了。”

听闻剑冢二字,秦泽心中不由一紧,看来那群剑冢之人昨日离去后,却是去王御龙处述说了当日之事,这让秦泽多少有些歉意。

感觉到秦泽变化的罗子阳,不由的宽慰道:“你无须自责,当日你也是为了玥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秦泽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屋外却是传来江陵士卒的呼喊声:“襄阳府城叛党!出来领死!”

数千人的齐声呐喊,传入室内,不由让狼营众人眉头紧蹙。他们不是畏惧,而是戎马数载,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却被人称作叛党

罗子阳冷哼一声,口中狠声说道:“我罗子阳戎马一生,问心无愧,何人敢说我为叛党?”

“三哥,语气在此受气,不如冲杀出去,好让他王御龙知道,我狼营不是好欺负的!”宋河一把抽出悬在腰间的长刀,口中恶狠狠的说到。

罗子阳想了想,嘴角划起一个弧度,口中淡笑着说道:“不急,既然他王御龙畏惧剑冢,我今日倒是要送他一份大礼。”

第五十六章 震慑

罗子阳冷笑一声,朝着凰轩阁大门处走去。

罗玥见状,不由的拉住了父亲的衣袖,口中说道:“父亲小心。”

罗子阳摆了摆手,径自来到凰轩阁大门处,口中朗声说道:“江陵的杂鱼们,我罗子阳今日便是在此,谁能攻过来,我便束手就擒!”

罗子阳话音刚落,附近便传来了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时间,整个凰轩阁被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江陵领军将领站在前方,大手一招,口中低喝道:“弓满弦!”

罗子阳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千军万马,毫无惧色,口中朗声说道:“怎么了?江陵的士卒都像你们这般贪生怕死吗?”

领军将领身边的偏将面色微怒,朝着那将军低声说道:“将军,他欺人太甚!”

谁知这军士说罢,却是换回了将军的一个耳光,只听到那领军之人口中喝骂道:“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凰轩阁乃是凰琊的地界,你敢进去?”

那偏将点头称是,不敢多言,捂着自己微微发肿的脸一旁去了。

宋河见状,不由低声道:“三哥,这样可不行,那领军之人可不是傻子。”

罗子阳微笑一声,口中说道:“那就再好办不过了,动手!”

狼营众人闻言,心中有了定数,仗着凰轩阁的庇护,手中的真元招式如泉喷涌一般,倾泻而出。

江陵士卒见状,纷纷惊呼,各自躲避。然而没有领军将领的军令,谁也不敢动手。

忽然间,不知是哪个士卒,手中的弓弦竟然下意识的松动,一支箭矢破空而出。

那领军之人见状大惊失色,然而却已无法拦下。

罗子阳看到疾驰而来的箭矢,居然面露喜色,也不躲闪,任由那箭矢穿透他的肩头。

“父亲!”

罗玥见状,不知其用意,不由惊呼一声,上前扶住罗子阳。

然而罗子阳却是满脸笑意,他推开罗玥的手,口中笑着说道:“莫慌,就凭这种普通箭矢,还伤不到为父。”

苏沐白见状,朝着凰轩阁内大呼:“风仙子!你们凰轩阁便是如此提供庇护的吗?”

苏沐白话音未落,风无心的身影便从楼梯处显现。她眉头微蹙,看着中箭的罗子阳,口中喃喃自语道:“半步归仙?”

“这位大人如此高深的修为,等闲近不得身,这箭矢,恐怕是有意为之吧?”风无心挑了挑眉头,看着罗子阳淡淡的说到。

罗子阳闻言,竟然一把将肩头的箭矢拔出,流了些许鲜血。他右手按在肩头,竟是升起一阵白烟,手再移开时,已经恢复如初了。

“风仙子好眼力,不过既然在你凰轩阁受了伤,风仙子还能坐视不理吗?”罗子阳狡黠的看着风无心,口中淡淡的说到。

风无心并没有反驳罗子阳的话,她轻轻地拍了拍手,朝着虚空之中说道:“凰轩阁凰卫何在?”

一瞬间,数十道身穿凤舞流云长衫的身影出现在中堂内。

风无心看了一眼罗子阳,静静地朝着凰轩阁外走去,只听到她朗声说道:“凰琊风无心在此,还未讨教是哪路兵家!”

那领军将领一见来人,瑟瑟发抖,转身欲寻刚才发箭之人,已不见了踪影。

身前的风无心一步步朝着他走来,那领军将领口中赶忙说道:“把兵器收起来!”

江陵士卒得令,尽皆收了兵器,不敢出声。

“阁下可是对我凰轩阁有意见?”风无心脸上挂着笑容,但是此时此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不敢,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那将领额头上溢出一丝冷汗,口中颤抖着说到。

风无心笑了笑,口中轻声说道:“既如此,且叫你主子出来答话。”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是出现在二人之间,正是荆州州牧王御龙。

“风仙子今日怎有空来我江陵凰轩阁?”王御龙看了看凰轩阁内的罗子阳,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摆了摆手,示意那领军将领退下。那人如遭大赦,领着一众兵马后退数十丈。

“这不是王州牧吗?这大清早的,便是重重大兵包围我凰轩阁,怎么?州牧大人对我凰琊有意见?”风无心挑了挑眉,口中笑着说到。

王御龙额头上青筋尽显,然而口中只能赔笑:“风仙子哪里话,说出来也不怕仙子笑话。我御下无方,治军不严,手底下人出了叛徒,这不,就住在凰轩阁内。”

风无心轻笑了一声,口中道:“既然王州牧是要清理门户,我凰琊自然不好多加阻拦,但是王州牧在我凰轩阁的地界动手,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凰琊放在眼中了?”

王御龙闻言一愣,口中赔笑道:“风仙子,这帮人可是得罪了广宁阁剑冢两家仙府,再加上又是我荆州叛党,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仙子莫怪。”

风无心闻言脸色微冷,口中沉声说道:“王州牧不必用剑冢来压我,我凰琊还未曾怕过哪家仙府!”

“所以凰琊是要参与此事了?”王御龙面色一变,口中冰冷的说到。

风无心见状,口中淡笑道:“王州牧哪里话,凰琊不问世事多年,岂是一朝一日之事?只要不在我凰轩阁地界,我凰琊自然不会去管他们死活。但是你在我凰轩阁内伤人,日后叫我凰琊如何处世?”

王御龙听出她言外之意,当下便道:“既然如此,手下人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风仙子海涵。”

“好说,阁中还有些许事务处理,便不远送了,请吧。”风无心不想再与王御龙有诸多言语,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竟然径自去了。

一时间,凰轩阁内数十位凰卫各执兵刃站在凰轩阁大门前,与远处的江陵士卒对峙着。

王御龙见状,咬牙切齿,朝着大门处的罗子阳喝道:“罗子阳,不要以为仗着凰轩阁我便拿你没办法了!只要你出了这凰轩阁大门,便叫你与你的部下死无葬身之地!”

罗子阳闻言,冷声笑道:“王御龙,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

第五十七章 突围

王御龙冷笑着看了一眼罗子阳,转身自去。

罗子阳一众返回凰轩阁,却看到风无心脸色难看,静坐其中。

“此次还要多谢风仙子出手相助了。”罗子阳上前一步,施礼道:“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哼。”风无心冷哼一声,口中道:“你们打得好算盘,这样的结果,诸位可还满意吗?”

见到风无心微怒,众人不敢言语,罗子阳沉吟片刻,终究没有说话。

风无心轻声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虽然凰琊不问世事,但此次你却是在我凰轩阁内‘受伤’,若是我不出声,也要折损了凰琊的声誉,罗城主倒是好算计。”

“你认识我?”罗子阳闻言一阵尴尬,听到此处,不由疑惑。然而只消细想,这凰轩阁主管天下情报,又怎会不认识他罗子阳了?

风无心只是冷笑,口中却是提醒道:“我看罗城主还是早做打算,按照王州牧的性子,恐怕此时已经对襄阳府城大军压境了。”

罗子阳闻言顿时惊醒,赶忙拱手:“多谢风仙子提醒,罗子阳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若此次罗某能活下来,定有回报,告辞了!”

“你也不必谢我,此次是看在你们狼营这位少年郎的份上。”风无心说到此处,向秦泽偷来善意的目光,紧接着说道:“此子心性倒是和我胃口,只是锋芒太盛,入世还需谨慎。不送了,各位。”

风无心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起身朝着凰轩阁楼上走去。

襄阳众人对视一眼,便无多话,各自去凰轩阁马厩取了战马,呼啸而出。

只是数十息功夫,襄阳一众便赶至江陵南城门,此时江陵城已经完全戒严,四大城门皆有重兵把守。

“如今江陵城全城戒严,若是从城墙之上夺路而出,还未及我等到达城头,便已被万箭穿心,何况还有两个小的。”林啸观察了一下城门处的情况,不由皱眉说到。

宋河见状,不由焦急道:“三哥,我为你们打通道路,且速速赶回襄阳,以襄阳为根基,还有一搏之力!”

罗子阳看了宋河一眼,并没有多言,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宋河眼中带着决绝,朝着罗子阳抱拳施礼,一马当先朝着城门奔袭而去。

“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书!”

江陵城的守城军士看到宋河驱马狂奔,不由涌出一队士兵拦住其去路。

然而宋河并不答话,袖袍一抖,手中顿时出现一杆银头鹰身长枪,只听他口中怒喝一声:“狼营宋河在此!速开城门!”

“原来是宋城主,没有州牧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然而那守门将领听到宋河之名,并无甚反应。

宋河闻言大怒,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光直取那人,破空之声刺耳。

然而他这神乎其技的一枪却是被那人轻易拨开,四周军士顿时涌了上来。

宋河心惊,仔细打量来人,见其十分面生,已然不是昨日那批守城军士。此人生的虎背熊腰,手中一杆啸月凤嘴刀,根本不像是普通军士。

“宋城主这是作甚?想要出城,去州牧府上讨个文书便是,何必动刀动枪,都是自家人,伤了和气便不好了。”那人面带笑容,仿佛刚才与宋河的对招,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那人看宋河的表情,似乎想到什么,口中淡笑着说道:“哟,瞧我这记性,想必宋城主还不知道我是何人吧?”

宋河横枪立马,口中喝问道:“我在荆州数十年,从未见过你,你究竟是何人?”

“好说,在下荆州鹰隼八杰之一,复姓拓跋单名一个奎字。”那人面色不善,一脸冷笑看着宋河。

“鹰隼!”

听闻鹰隼二字,宋河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自从荆州一统之后,狼营部众十去七八,虽有新人补充,但比之当年全盛时期的狼营,还是有些差距。二十年前,王御龙秘密招募了一批能人,号为鹰隼,然而荆州众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如今听到鹰隼二字,宋河不免警惕起来。

“既然是自己人,何不行个方便?”宋河抱拳,口中沉声说到。

然而拓跋奎却是摇了摇头,口中冷笑着说道:“方便?我若与宋城主行了方便,那我这项上人头可就朝不保夕了。”

“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宋河先发制人,手中长枪急刺拓跋奎面门。

那拓跋奎身手矫捷,右手持刀,左手一层青金色的真元护壁顿时出现在二人之间,死死的抵挡住了宋河的攻击。

宋河见状暗自心惊,口中说道:“佛宗真元!佛门弟子怎会参与俗家之事!”

然而拓跋奎并不答话,手中啸月凤嘴刀迎面砍来。情急之下,宋河手中长枪顿时脱离了与那真元护盾的纠缠,向上迎去。

只听得当啷一声,长枪瞬间被拓跋奎磕飞,反震的力道,让宋河不由自主的勒马而起。

“山河-血落江山!”

只见宋河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其上刻画一十三州江山社稷图,那雪白的折扇一时间竟是像被鲜血染红一般。

宋河怒吼一声,折扇之上爆发出风卷残云般的血煞之气,无数暗红色的罡风由西面八方席卷而至。

拓跋奎见状不由皱眉,口中不知念了什么法诀,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兵!”

一时间,一股圣洁的佛门气息顿时笼罩城门处的众人,无数的罡风疯狂的轰击在这真元气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传遍全城的巨响,让整个江陵城的居民人心惶惶,不知外界究竟发生何事。

莫约过了十数息,那金色的真元壁竟是出现了许多裂痕,仿佛随时都会被破开一般。

不远处的罗子阳见状当即皱眉,若是一般的守城军士,自然拦不住宋河,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心中暗呼不妙。

“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必须要在日落前赶回襄阳府城!”

“是!”

就在襄阳众人快要冲至城门处时,只听到一声巨大的破空声响彻云霄,金色的真元壁终究是被那暗红色的罡风破去。

宋河口中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面色狰狞的说道:“九字真言,不错不错,只可惜,还没到火候!”

第五十八章 绝境

拓跋奎轻轻的擦了擦嘴角,手中长刀支撑着自己略显疲态的身子,口中冷声说道:“宋河,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此乃佛宗秘术,你若不是佛门弟子,又怎会习得?”宋河一脸阴沉,死死盯着拓跋奎,口中沉声道:“莫非你们鹰隼,出自化音寺?还是九华?”

面对宋河的猜测,拓跋奎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竭尽全力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来充实自身所丢失的真元。

突然,远处传来的动静不由让拓跋奎分神一瞥,远远望见襄阳众人,当下左手捏诀,一瞬间竟是射出三道灵引,朝着江陵城另外三门射去。

苏沐白眼疾,见到拓跋奎的举动,不由出声呼喊道:“他在传信!当速离此地!”

罗子阳闻言不由心惊,原本宋河之前出手闹出的动静就已经够大了,这守门将领又突然间传出灵引。不消片刻功夫,这整个江陵城的守军便都知道襄阳一众的行径。

“老大,这一下另外三门的士卒肯定会驰援此处,不如我们从别处突围!”林啸拍马上前,口中焦急道。

时间紧迫,不由得罗子阳细想,只是数息,便否定了林啸的建议。他定了定心神,口中沉声道:“既然你能想到此事,他王御龙未必想不到,只怕另外三门的士卒,比这里还要多得多。”

拓跋奎冷笑着看着宋河,望着不远处的罗子阳等人,口中沉声道:“即便你有山河老祖的江山社稷图,今日,襄阳府城的人,一个也走不脱!”

宋河闻言失色,这江山社稷图被山河老祖熔炼至折扇之中,世人只知有神物山河扇,却不知江山社稷图。这拓跋奎能够识破此间玄妙所在,自然不能以常人定论。

然而时不我待,宋河也无法细想,只见他口中一口精血,一滴不落的撒在手中的折扇之上。

一时间,天地之间竟充满了血煞之气,宋河手中的山河扇迸发出无尽的威能。红光大作,阵阵鬼哭狼嚎在这一方天地之间盘旋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山河-血色残阳!”

只听得宋河口中一声暴喝,原本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却是红云密布,一阵阵阴风席卷整个江陵城。霎时,只见数道暗红色的华光从红云中坠落,奔涌间,夹杂了大量死寂之气。

阴风之中伴随着阵阵哀嚎,江陵城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修罗炼狱,鬼哭神嚎之声不绝于耳。

拓跋奎见状脸色大变,手捏宝瓶印,口中疾呼:“临!”

话音刚落,数道红色的华光光柱齐齐落下,轰击在拓跋奎原本所站立之处。那些普通军士躲闪不及,瞬间被华光所吞噬。隐约间,只看到那些军士皮开肉绽,体内的血液真元瞬间被华光掠夺,那些被夺走的血肉与真元,竟然是回到了宋河手中的山河扇之内。

确切说来,应该是进入了折扇上所描绘的江山社稷图内,只见那黑白的江山社稷图饮尽血肉,竟是隐隐露出阵阵红霞,一轮血日竟是在图画上凭空出现,诡异至极。

施展临字诀的拓跋奎早早遁影而去,只见他脸色苍白,凌空而立,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宋河。

他双手合十,口中竟是念出佛号:“阿弥陀佛,宋河,你枉造杀孽,如此邪术竟然对普通军士施展,可真不愧是狼营部众!”

“咳咳”宋河脸色惨白,显然方才的招式消耗了他体内大半真元,此时的他急需调息。然而当务之急,却是将罗子阳等人送出江陵城,以保襄阳无事。

他没有答话,只是朝着罗子阳吼道:“三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罗子阳闻言,咬了咬牙,口中大喝一声:“我们走!”

襄阳等众驱马狂奔,彼至城门,那紧锁的大门竟又堵住了众人去路。

林啸双手间红光暴涨,只听他一声暴喝,双手间喷涌出一股灼热的真元,一头火红色的蛮牛狂奔而出!笔直装向江陵城厚实的城门。

林啸小成境界巅峰实力,凭借一手蛮牛劲,不知多少城门毁在他双拳之下。然而一声巨响过后,那黝黑的城门却是丝毫未损,便是连一丝小小的裂痕都为产生。

“这不可能!”林啸口中咆哮着,众人见状,不由心中一凉。要知道,便是罗子阳这般半步归仙境界的修者都不敢硬接林啸这一招,若是连林啸的蛮牛劲都破不开这江陵大门,襄阳众人便再也无人有能力做到了。

“哈哈哈!是不是非常意外?”半空中的拓跋奎大笑着,他缓缓落地,四面八方无数的江陵军士朝着城门处涌来。

拓跋奎一步步朝着城门走去,口中阴冷的说道:“这江陵城大门内,掺杂了寒晶,若无所克之物,便是人仙来了也动不得它分毫,两位城主,还是带着部下投降吧。忘记告诉宋城主了,您带来的长沙郡的军士,已经悉数伏法,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吗?”

宋河闻言气急,手指拓跋奎破口大骂:“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你这般模样,哪里像是佛门弟子!”

拓跋奎嗤笑一声,口中不屑的说道:“佛门弟子?实不相瞒,当年法华寺血案,正是我们鹰隼所为。一十三州佛宗四门,以法华寺最为无能。竟然抱着半部九字真言不知修炼,反而潜心参禅论道,我鹰隼部众不才,愿取其部九字真言,令其在一十三州大放光彩,那群和尚该要谢我们才是!”

宋河等人闻言变色,十年前,法华寺血案,轰动整个修仙界。法华寺满门上下门徒并住持三百一十二口,悉数被灭。是夜,法华寺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有附近人家见之,那血渍直从山门处流淌至半山腰,令人心生恐惧。

一十三州佛宗四门,九华,化音寺,寒山寺,法华寺。当年九华得佛宗秘典两卷,一为九字真言,二为不动明王。抄拓两份,化音寺,法华寺各持半卷九字真言,寒山寺得了不动明王全份拓本。

其中法华寺僧众只为超脱红尘,参禅论道。谁曾想到,这无上佛法竟然是给法华寺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然而修仙界虽然震动,但却无一人追究此事,各家皆是抱着观望之态,其目的,多半是在那半份九字真言身上。

“原来如此,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招来仙府之人吗!”宋河心惊之下,却是大怒口中低声怒喝道。

“仙府之人?你问问他们敢去破坏规则,对一十三州之人动手吗!”拓跋奎冷笑着,扫视了一眼襄阳等众,口中沉声道:“今日,便是你等死期!”

第五十九章 柳暗

眼看着江陵城重重重兵包围过来,紧紧握着黑剑的秦泽心中竟是产生了一股嗜血的战意。

苏沐白轻移战马,来到秦泽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落在秦泽的肩头,后者身躯一震,似乎受到了惊吓。

苏沐白见状,不由皱着眉头,口中低喝道:“你怎么了?冷静些!”

秦泽摇了摇头,呼吸有些变得沉重起来,气海之中黑色的光团上,阵阵黑气翻滚着,似乎翻江倒海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糟了,是上次筑水一战所吸收的黑色羽火的真元!”秦泽忽然回想起筑水一战时,他曾动用黑色羽火的真元,身体被秦月炎操纵,黑剑阐释上有一股黑色真元直奔他的气海。

然而那些真元一直没有发作,没想到今日却是蠢蠢欲动起来。

秦泽眉头大皱,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让他能够静下心来去查探自己的体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直以来,他眉间的黑色羽火给他带来的皆是好处,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让秦泽有些手足无措,他顿时联想到陈道陵当日所言:若是不能善加运用,便会使你堕入魔道,永世不得翻身!

“不,绝对不会这样!”想到这里,秦泽不由自主的说出声来。

然而战事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够理会到秦泽的变化,只听罗子阳口中说道:“弃马!上城墙!”

宋河闻言,一把拉住罗子阳袖袍,口中焦急道:“你疯了?从城墙突破,无疑在找死!更何况还有两个小辈?”

罗子阳须发皆张,低喝一声:“如今这城门之中掺杂了寒晶,除了城楼,还有何处可走?”

“苏沐白!照顾好秦泽!”罗子阳怒喝一声,一把将罗玥拽下战马,此时此刻,他顾及不到其他,一门心思全部放在罗玥身上。

襄阳等众面面相觑,然而罗子阳已经率先一步,腾云而起,朝着江陵城楼掠去。

拓跋奎脸色阴冷,一声令下,只见城楼上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暴雨般宣泄而下!

罗子阳捎带着罗玥,本就行动不便,一方面要控制着脚底的祥云,一方面又要抵挡密集的箭矢,着实吃力。

一十三州各大主城之中,皆有禁制,这使得修仙者无法御物而行,罗子阳一身本事,却也因为这禁制急破了脑袋。

“玥儿,抓紧为父!”

罗子阳怒喝一声:“挡我者死!”

以罗子阳为中心,一个青色的球形真元护盾顿时将其和罗玥笼罩其中。罗子阳半步归仙境界的修为,按理来说自然根本毫无畏惧这些射来的箭矢,然而因为江陵城中的禁制,腾云而上的速度并不算快,然而这些倾泻而下的每根箭矢都带有真元之力,这让罗子阳不得不加大了真元壁的厚度。

射在青色真元护盾上的箭矢,发出箭头断裂的声响,尽皆崩飞,对撞产生的真元波动虽然不算太强,但这仿佛毫无止尽的真元波动,却是让罗子阳的内府略微有些震动。

“我们上!给城主减轻压力!”林啸见状眼眶微红,怒吼一声:“狼营子弟何在!”

秦泽咬了咬牙,双眼通红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苍狼战旗,他手中紧握黑剑,将战旗披在自己肩头内甲的环扣上。一马当先,口中喝到:“以苍狼为志,显我血狼之威名!”

然而,苏沐白却是拉住秦泽道:“你做的,足够好了,这次,让我来!”

苏沐白的手重重的在秦泽肩头按了按,后者与其四目相视,重重的点了点头。秦泽解下苍狼战旗,递到苏沐白手中,口中轻声道:“苏大哥,这面战旗,今日也算物归原主了。”

旋即,秦泽感到脖颈一阵剧痛,竟是昏死过去。

林宇的身形出现在秦泽的身后,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沐白,口中犹豫道:“这”

苏沐白手中虎头吞云枪精光大作,他一把将秦泽拉倒自己的马背上,用苍狼战旗将二人紧紧系在一起。

“他体内气海,极为紊乱,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他走不出这江陵城。”苏沐白话音刚落,驱马奔向城门左侧踏道,他面色沉重,朝着昏死过去的秦泽轻声说道:“兄弟,若是此次能够逃出生天,我苏沐白,定与你结拜金兰!”

林啸见状,朝着宋河招呼一声:“宋城主,我二人领一队人马从右侧踏道攻上城头,只要出了江陵城,便能全身而退!左玲!”

听得林啸呼唤,左玲应了一声,与苏沐白二人各领一队人马,朝着城头攻去。

两侧踏道上,站满了江陵军士,手持巨盾拦住去路。拓跋奎深受内伤,不敢轻动,一边发出灵引,一边指挥军士作战。

天空中箭如雨下,箭矢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只是十数息功夫,便已有狼营将士身中箭矢。

林宇后背和肋下各中一箭,口中溢出鲜血,他强忍疼痛,手中的长刀劈开身前拦路得到巨盾,口中嘶吼着:“沐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未攻到城头,恐怕弟兄们已经死伤殆尽了!”

耳畔杀伐不绝,苏沐白双目通红,长枪挑飞一个又一个江陵守军,猩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长衫。

忽然间,一声惨叫让荆州众人心中一凉。

“高离!”

林宇转头看时,狼营中一个瘦弱的青年身中十数箭,鲜血流淌全身,然而他却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站在最后的他,腹背受敌,让他发出凄厉惨叫之声的,却是一柄穿胸而过的长剑。

心室的精血顺着长剑缓缓滴落,四周无数的江陵军士涌了上来,数杆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修为不深,但却也有不灭境界的修为。

然而在荆州主城,若是未能突破归仙境界桎梏,修为也是去了一半,根本无法抵挡江陵军士的攻势。

只见高离口中涌出一口精血,体内的真元本能的去守护心房,然而却毫无作用。

随着血液的流淌,高离的身体机能正缓缓流逝,一个凄凉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死死的抓住插在自己身体上的一杆长枪,口中虚弱的说道:“不能陪兄弟们一起征战沙场了,只是没想到,我高离竟是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苍白的脸上似乎回光返照一般升起一阵红晕,丹田处,一阵百光渐渐升起。

林宇见状大声呼喊:“不要!”

狼营众人闻声,不由分心,竟是又有几人受了重伤。众人赶忙回过神来,无法顾及其他,却是听到高离在人群中凄厉的怒吼:“幽影罪业!恶鬼哭嚎!兵解!”

狼营众人感受到那滔天的气势,不由的停止了攻击,纷纷张开护体真元。

一股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从高离的丹田处爆裂开来,在他附近的江陵军士瞬间被那狂暴的天地灵气所吞噬。然而城门两侧踏道上毫无防备的江陵士卒,尽皆受到那灵气爆体的影响,由于禁制的尊在,那些军士也只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若无这江陵主城的禁制,恐怕这整个城门处的守军十不存一。

那如雨点般的箭矢,在半空便化作了齑粉。拓跋奎重伤之体,无法及时缔结真元护壁护体,在高离自爆内丹的威能下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一侧城墙上昏死过去。

苏沐白见状,双目血红,全身上下死寂之气暴涨,口中暴喝:“冲出去!早晚回来报仇!不要让高离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第六十章 惨烈

直奔城头而去的罗子阳,额头上汗如雨下。江陵城的禁制似乎比往日更盛,罗子阳咬紧牙关,全身真元从丹田处迸发,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冲出重围,给自己的女儿一条生路。

高离自毁内丹对江陵士卒所造成的影响,给了罗子阳喘息的时间,真元爆发的他,一脚蹬在漆黑的城墙上,冲将而上。

城头的军士看到罗子阳突围而出,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竟是在拥挤的城头让出一片空地。

弓箭手迅速后撤,数十杆长矛将罗子阳团团围住,然而却是没有一个士卒敢上前阻拦。

“玥儿,记住这些人的嘴脸,当年为父是怎么帮他王御龙打下的江山,日后,也要如此讨还回来!”罗子阳神色阴冷,看着四周的军士,一言不发,朝着外城墙一步步走去。

“拦拦住他!”

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围着罗子阳的数十名长矛手犹豫不决。

罗玥紧紧抓着罗子阳的衣角,面对大军的重重包围,早已失了神,口中低声唤道:“父亲。”

“莫怕!”罗子阳将其死死护在身后,冷视人群,口中厉声喝道:“我乃狼营罗子阳是也!谁敢上前送死!”

众人看着脸色冷峻的罗子阳,不禁打了个寒颤,脚下的步伐逐渐凌乱,不知不觉间,竟是给罗子阳让出了一条道路。

罗子阳见有机可乘,一把将罗玥背起,朝着江陵城外一跃而下。

脱离了江陵主城内的禁制限制,罗子阳如同蛟龙入海,凌空而立。

他冷喝一声,手中顿时出现一团青红色光团,其中火属性真元狂躁不安,如同天空中的烈日一般。

“阳炎焚世!”

只见罗子阳大手一挥,手中青红色的火焰光团登时覆盖了江陵城头,整个江陵城头瞬间被熊熊大火覆盖。

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被火焰吞噬的军士,在大火之中扭动着身子,不一会儿便蜷缩一团,死状之惨,不言而喻。

狼营众人看到城头火起,趁乱奔袭而上,各自弃了战马跃下城头。

林啸身中数刀,身上伤口如同蚯蚓一般交错,鲜血覆盖了半身衣甲,他环视众人,眼眶中竟滑落两行浊泪。

“狼头高离没了王渊和华阳也”

左玲哽咽着,手持长鞭的她,微微颤抖着。看着狼营部众尽皆带伤,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愤怒的泪水滚落嘴角,然而下一刻便被她狠狠擦去。

她冷视着被大火焚烧过的江陵城头,口中沉声说道:“这份耻辱,我左玲今日记下了!”

罗子阳快步走到众人处,脚下升起一大片祥云,口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当速回襄阳!”

宋河此时亦是虚弱,不敢多动,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离去之时,江陵城大门缓缓打开,城内冲出一队铁骑,为首之人正是荆州州牧王御龙。

“罗子阳,你的死期到了!”王御龙勒着坐下战马,脸上阴沉,口中冷笑着说到。

身后八员战将一字排开,修为尽皆大乘之境,其中还包括了方才与宋河交手的拓跋奎。

“这就是你的依仗?听说你培养了一批死士,号为鹰隼,便是这几位了吧?”罗子阳冷笑着看着王御龙,口中沉声说到。

王御龙并未答话,大手一挥,身后八员战将齐出,将罗子阳等人团团围住。

重伤的林宇此时突然浑身精光大作,他着看着狼营众人,口中苦涩的说道:“我已油尽灯枯,如今自燃内府,尚可拖延一二,城主大人,带兄弟们走吧!”

罗子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口中说道:“这份情,我罗子阳记下了!我们走!”

狼营众人纷纷落泪,自燃内府,与自爆内丹一般无二,通过燃烧自己的气海,从而换来修为短暂的暴涨。然而施法之人,必死无疑。

血狼营部众,他们不怕死,他们敢去死,所以称之为血狼。

众人皆在行伍间拼杀,如今林宇舍命相救,对于狼营众人来说,这是一份恩情,但对于初入行伍不久的罗玥来说,她并不能立刻接受这种结果。

“父亲,救他。”

罗玥死死拉着自己父亲的衣袖,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罗子阳咬了咬牙,口中厉声喝道:“大局为重,这就是战场!走!”

“拦住他们!”

王御龙见到罗子阳等人逐渐远离,不由怒喝一声,鹰隼八人冲将而上。然而全身插着十数支箭矢的林宇,手中出现两道饱含血煞之力的血色光华,拦住八人去路。

修为暴涨的林宇,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可以和全盛状态下的罗子阳比肩,鹰隼八人不敢轻动,警惕的看着林宇,恐其随时发难。

“还愣着干什么!”眼见着罗子阳等人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王御龙不由急道:“他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此间我自挡之,你等快去追杀!”

然而王御龙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鹰隼八人交换了眼色,四散而去,远远离开狂暴中的林宇。

嘴角挂着狞笑的林宇,口中喘息着说道:“呵呵呵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王御龙,竟是被我一小卒震慑,快哉!快哉!想死便来!”

王御龙脸色难看,焦急的他毫不顾及形象,朝着鹰隼部众声嘶力竭道:“还不快追!!!”

八人见其发怒,不敢抗命,朝着罗子阳逃离的方向追去。

然而林宇哪会让他们轻易得手?只见其气海处血气迸发,全身上下的毛孔中尽皆喷涌阵阵血雾。脸色苍白的他,双手间抛出道道血光,夹杂着无尽的毁灭气息,朝着鹰隼八人射去。

王御龙冷哼一声,从袖袍中取出一柄墨绿色的长剑,剑柄处,两个小鬼的头颅十分醒目。

此剑一出,林宇顿时感觉到自己体内本就剩余不多的气血,正在被其吞噬吸收。被罗子阳的阳炎焚烧过的江陵城头上,数百阴魂竟是朝着那墨绿色的长剑奔涌而来,只是一瞬便进入了剑身之内。

只见王御龙手中长剑朝天一挥,带出一道墨绿色的色带。那色带滞留在半空,顿时化作无数厉鬼之魂,硬是将朝着鹰隼部众奔袭而去的血色真元拦下。

两股真元的对撞,天地之间瞬间充斥了厉鬼的哭嚎声,久久不能散去,让人心颤。

林宇惊恐的看着王御龙手中的长剑,口中不由的说道:“噬魂!你你竟然”

“怎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看着罗子阳离开?原本是想将他就地格杀,但若是他死在江陵,我又有什么理由派遣大军进攻襄阳?我又哪里去寻许多亡魂,来祭噬魂呢?”王御龙腾空而起,全身上下被漆黑的魔气包裹着,他冰冷的看着虚弱的林宇,手中长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心室,口中邪笑道:“死在噬魂之下,你也不算冤。”

林宇不甘心的看着王御龙,他使出了全身上下最后的气力,用自己的精血送出了一道灵引,方向,襄阳府城。

“哼,临死还要给我弄出点小麻烦。”长剑挑着林宇的尸体,王御龙不屑的冷哼一声,一脚将其尸首踹开。

林宇破损不堪的尸首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飘落,狠狠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王御龙落地,朝着身后一名军士说道:“头割下来,大军开拔,用他的头,做先锋大旗!”

第六十一章 武圣

罗子阳一行众人全速朝着襄阳府城方向掠去,林啸躺在罗子阳缔造的祥云之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口中苦涩的说道:“狼营二十四人,死的死伤的伤,我这个做狼头的,还有什么脸面”

苏沐白盘膝而坐,恢复着体内流逝的真元,口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到襄阳府城布置防线,否则,狼营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罗子阳点了点头,看到如今的狼营部众惨烈的状况,不由想到多年前苏毅遇伏那晚。

他闭起双眼,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存活下来的狼营部众,个个垂头丧气,败在自己昔日效力的州牧手上,传出去,定要叫天下人耻笑。

“呃啊!!!”

突然,被苏沐白击中后脑的秦泽口中发出一声嘶吼,一股滔天的魔宗真元冲天而起,竟是穿透了罗子阳的祥云。

苏沐白心惊,看着身边坐起的秦泽,当下按住他的双肩,口中低沉道:“冷静点!”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左玲见状大惊失色,看到秦泽满脸死寂之气,不由的担心道。

苏沐白摇了摇头,神色紧张:“我也不知,按理来说,天魔九剑即便是强行施展高阶剑诀,也不会产生如此磅礴的魔宗真元。他除了修习过天魔九剑,体内应该还有更为邪恶的魔宗法门!”

“闪开。”罗子阳拉开围在秦泽身边的众人,上前查探,一道纯正的青色道宗真元瞬间进入秦泽体内气海。

然而那道宗真元刚刚进入秦泽体内,宛如河流入江海一般,竟是被其气海中的黑色真元团瞬间吸收的一干二净。

罗子阳眉头紧皱,口中怪异道:“这小子体内有古怪,我的真元进入他体内,仿佛陷入沼泽一般,再也寻不见踪迹。”

“如之奈何?”林啸见状,不由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秦泽全身魔宗气息暴涨,七窍中竟有黑气散出,双眼通红的他,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先控制住他,待回到襄阳府城在做打算。”罗子阳当机立断,双手飞速交织,一道灵符顿时出现在他手中:“拉住他的四肢!”

狼营众人闻言,当下便是控制住秦泽的四肢,罗子阳手中灵符瞬间拍出,死死印在秦泽丹田之处。

那灵符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秦泽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天灵之处黑气大作,顷刻间,竟是冲体而出。秦泽天灵处顿时出现一道漆黑不见面容的人影,天地间的灵气流转瞬间凝固,众人所处的一方天地瞬间被黑云笼罩。

罗子阳感受到那黑影所散发出的威压,不敢轻动,狼营众人更是被那黑影压制的难以喘息。

“你是何人?敢对我族人下手?”

漆黑的人影突然出声,苍老而又富有威严的声音覆盖了方圆数里。

罗子阳不敢大意,这黑影的修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可以说在他平生交手过的所有人中,无人可出其右。

“前辈,此子魔性大发,若不及时镇压,恐其有性命之危,晚辈这才出此下策,欲用道宗清心咒将其暂时镇压。”罗子阳说着,后脊冷汗直流,生怕此人一时发作,取了众人性命。

“哼,希望你说的是实话。”黑影冷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此事你不用多管,这孩子体内有我的传承,如今我身受重伤,体内真元紊乱,这才导致他气海内的真元暴动。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次暴动,打通了他体内的生门,如今他体内八门已开其三,也算的上因祸得福了。”

罗子阳闻言心中舒了口气,口中恭敬的说道:“既如此,却是大幸,还请前辈收了威压,我手下部众,怕是承受不住前辈的气场。”

罗子阳话音刚落,天地间的灵气瞬间恢复了正常流转,狼营部众大口喘息着,似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方才你所缔造的清心咒若是打入他的体内,定然要让他的气海停止流转。如今他体内留有我的传承,若是气海停止流转,恐怕会因为无法承载那传承之力爆体而亡,小子,你差点坏我大事!”黑影中,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让罗子阳心生恐惧,若是此人出手,恐怕这祥云上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今日。

“不过念在你是出于好意,我也不多追究,好好保护好这孩子,我的时日不多了。”黑影见罗子阳的表情,知道已经达到了震慑的效果,口气舒缓道:“我有一道灵体存在于此子体内,今日观来,你们好像有些麻烦?”

罗子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说道:“不瞒前辈,的确有些棘手,荆州州牧王御龙起大军来攻。若是前辈能出手相助,我罗子阳定然感激不尽,若是前辈不愿出手,还望前辈能先暂时隐退,我等还要赶回襄阳府城,设计对策。”

“原来如此,老夫不便出手,不过倒是可以将你们送回襄阳府城。”

罗子阳闻言大喜过望,刚欲施礼,却是看到身边的空间逐渐扭曲,下一刻,众人竟是出现在了襄阳府城外数里处的襄江边上。

“这片天地老夫再熟悉不过了,便送你等至此,我时日无多,希望你们能够好生照顾这个孩子。”

罗子阳等人再拜,口中郑重说道:“前辈大恩,罗子阳无以为报,只要我罗子阳一息尚存,绝不会让秦泽遭生死大难!”

“既然如此,我秦月炎在此拜谢了。我的灵体消失后,这孩子便会醒来,此间所发生之所有,莫要告知于他。”黑影说罢,四周的黑气微微震动,竟是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秦秦月炎!武圣秦月炎!”罗子阳听闻秦月炎三字,顿时恭敬跪拜于地,朝着天空中的虚无再拜道:“罗子阳恭送武圣大人!”

罗玥见到父亲此时作态,不由发问道:“父亲,他是何人?为何父亲对他如此尊崇?”

罗子阳站起身来,口中恭敬着说道:“武圣大人,乃是秦门先祖,千年之前,这片大地上有七位人圣证道飞升,武圣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飞升之人众多,为何父亲单对武圣如此?”罗玥听罢,任然心存疑惑。

“证道飞升者,乃证其自身大道,而非他人所传之道。武圣大人合四家法门,合道证道,乃是当年天地间一等一的高人。”罗子阳的眼中充满的向往,然而此时却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罗子阳散了祥云,脸色逐渐阴沉:“兄弟们,我们到家了!接下来,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话间,林宇死前拼死传出的精血灵引跨越千里,朝着罗子阳射来。

灵引者,共分三种,一为纸张绢布所载,由人传递,一般是寻常人家的书信往来;二为灵气灵引,乃是以修者体内的真元所载,速度取决于修者修为;其三,便是林宇临死所发精血灵引,乃是由修者毕生精血所载,瞬息百里,一般是一十三州的死间才会采用的手段。

罗子阳大手一招,取了灵引,灵识查探了其中内容,脸色难看,朝着众人低语道:“我们有大麻烦了”

第六十二章 歃血

“何事如此惊慌?“宋河调息片刻,伤势恢复一二,此时看到罗子阳的神情凝重,不由开口问到。

“噬魂邪剑。”

罗子阳手中捏着林宇留下的精血灵引,瞬间将其毁去,口中沉重道:“林宇死前发来的灵引,原来王御龙是故意放走我们,好来发动对襄阳府城的攻势,为的就是用战场亡魂来祭他手中的噬魂邪剑。”

宋河闻言,眉头大皱:“噬魂邪剑乃六大邪兵之一,当年早已被封印,他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

罗子阳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口中长叹道:“事已至此,还是先回襄阳布置。”

“呃”

身后一声痛苦的呼唤,引起的众人的注意,原来是方才昏死过去的秦泽已然苏醒。

左玲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口中关怀道:“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秦泽查探一番自己的气海,发现气海中暴动的黑色真元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自己体内生门已经完全开放,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上一层。

他抬起头,看了看苏沐白,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苏沐白苦笑着,手掌轻轻放在秦泽肩头,口中说道:“没有下次了。”

“既已无事,先回襄阳再作打算。”

罗子阳说罢,便率领众人返回了襄阳府城。

刚进城主府,罗子阳便朗声说道:“景华,去给我把木荣找来!”

景华闻声,赶忙跑到议事厅,当下说道:“回城主大人,木参军今日一早便离开了襄阳府城,至今未归。”

“他好大的胆子!”罗子阳大怒,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案:“谁给他的权利!”

景华走到罗子阳身边,看到狼营部众伤亡惨重,不由小心说道:“他是州牧义子,我等也不好拦他。城主大人不是去江陵城述职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罗子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襄阳府城还有多少人马。”

景华闻言抱拳恭敬道:“回城主大人话,襄阳府城马步军十万,弓弩手三万,水军八万,听候城主大人差遣!”

“所有人,襄江议事!”

罗子阳军令下达后,仅半个时辰功夫,襄阳府城马步水军共计二十一万,已经全副武装,依次于襄江内外排开。旌旗蔽日,战鼓声隆隆作响。狼营部众个个带伤,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便已成两排站立在大军最前。

罗子阳登上襄江岸边的祭江台,四角上的四象旌旗迎风飘荡,一口双耳大鼎屹立于中央,罗子阳焚香祷告毕,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朗声说道:“今,乃乾元历一十三年,八月初十。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罗子阳今日在此,祭奠襄阳府城献身的众位将士!”

话音刚落,一旁的景华将早已准备好的烈酒端了上来。罗子阳高举酒碗,将碗中的烈酒朝着襄江内抛洒一空。

“数日前,襄阳府城于筑水战败,其中不乏我罗子阳失察之因。但狡兔死走狗烹,如今荆州牧王御龙不仁不义,欲将我罗子阳与狼营部众视为弃子,用我襄阳府城将士之血肉铸造邪兵。大战在即!愿留下者,我罗子阳与其共进退,欲归家者,自去军需营领取盘缠。”

罗子阳说道此处,不忍的转过身去,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留下,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能不能打赢。他看着波涛澎湃的襄江浪潮,脸上的沧桑顿时尽显,仿佛陡然间徒增了几岁。

此言一出,襄阳府城的军队间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自从罗子阳担任了襄阳府城的城主,对手底下的军士待遇,那是好的没话说,俸禄是其他州郡的三倍。然而襄阳府城的军士,干的都是卖命的活儿,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会怎么样。

林啸听到这些军士的交流声,不由的站了出来,朝着众人怒吼道:“城主大人平时待我等不薄,如今正乃用人之际,软蛋自去,我狼营部众没有一个退缩的!”

林啸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但总归有部分军士不想参与此事。

“城主大人,在下上有老下有小,从军也是混口饭吃,我为襄阳府城效力八年,如今九死一生,不是在下怯战,实在是要为家人着想,对不住了!”一名偏将从军阵中策马而出,脸上神情复杂,朝着祭台上的罗子阳拱手到,说罢,便当众卸甲,丢了手中的兵器,径自去了。

这种事情,有了领头的,底下人自然不会甘休,一时间又有大队军士站了出来,纷纷卸甲,抱拳离去。

罗子阳睁开紧闭的双眼,眼角却是滚落两行浊泪,他转过身来,看着尚未离去的军士,口中说道:“还有人想离开的吗?我罗子阳绝不阻拦各位。”

此时襄阳军阵中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罗子阳发话。

“好,我罗子阳在此拜谢众位了!”

罗子阳说完,竟是单膝跪地,朝着身前的大军拜了三拜。

良久,他起身,腰间长剑早已紧握在手,他翻开袖袍,露出自己的手臂,长剑划过,血肉翻开。

他的手指蘸着流淌出的血液,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口中说道:“今日,我罗子阳与襄阳府城自立,与尔等歃血为盟,从此不听荆州调遣。诸位,可敢与我罗子阳为盟!”

留下来的襄阳军士各自效仿,跪地而言:“愿与城主盟!”

秦泽看着身后的襄阳大军,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感,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看了看身边的苏沐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破嘴唇,与罗子阳歃血为盟。

“你本可不必参与此事,回扬州城好生修炼,他日六大仙府定然会有青睐。”苏沐白没有看秦泽,口中淡淡的说到。

秦泽闻言,摇头笑道:“我的路,由我自己来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回头。曹叔说让我留在这里三年,三年内,任凭城主调遣,我秦泽,毫无怨言!”

“你可能不知道,这噬魂邪剑当年可是让一十三州为之震荡的邪武,就连城主大人也没有任何把握。”

“苏兄传我功法,少城主救我性命为我献身,我秦泽若是此时叛逃,恐怕会良心不安。”秦泽解下腰间的酒壶,狠狠地饮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口中说道:“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我愿成为其中一员。”

罗玥闻言,不由的走到秦泽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口中深沉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会与你一起。”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

第六十三章 排兵

襄阳府城,城主府议事厅。

襄阳营将级以上将士齐齐围在沙盘四周,罗子阳面色凝重看着面前的襄阳地形图,口中沉声说道:“宋河,你领襄阳府城两万精锐,埋伏与襄江之中,但看南城门火起,便引出直抄王御龙后路。”

宋河服下了伤药,此时修为恢复七八,倒也能与一般大乘修士一较高下,当下领命自去军营点兵不提。

“林啸,你引三万精锐把守南门,但看江陵军士云梯架起,便以火焚烧城头,一兵一卒也不许放进城来!”

林啸领了军令,自行下去准备。

“景华,你领军三万,把守北门。若有军士攻破北门,可焚烧城头,朝南门急行军,将江陵军士放入城内。”

景华听罢,犹豫了一下,口中疑惑道:“如此放江陵军入城,恐怕不妥,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如何?”

罗子阳抬起头,冷声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景华还想说些什么,但罗子阳军令已下,他只好受命。

罗子阳看着身前的沙盘,口中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狼营苏沐白、左玲、听令,你二人带上秦泽罗玥,引军五万,于老河口待命,截断襄江之水。但看城北火起,便引襄江之水而下。”

由于秦泽罗玥二人未够级别,所以只能在狼营枯坐,等待回信,并未能够来此议事。

“城主大人,我苏沐白身为狼王之子,此战不用我,何时用我!我自当留下与襄阳府城共进退!”苏沐白听罢,知道罗子阳将最安全的任务发配给自己,又将秦泽罗玥托付,似有决死之意,苏沐白身为苏毅之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违令者斩!”罗子阳直起身子,手中长剑削去身边案几一角,口中厉声喝道。

苏沐白上前一步,拱手欲言:“城主”

然而罗子阳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中长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口中沉声道:“你敢抗命?!”

苏沐白从未见过罗子阳如此神态,他眉头微皱,口中苦涩道:“叔父,既然叔父意决,沐白也不多言,但凡叔父有需,只消一支穿云箭,我苏沐白顷刻便到!”

罗子阳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无力的挥了挥手,苏沐白与左玲二人依依不舍离开了议事厅。

“狼营部众听令,你等是襄阳府城精锐中的精锐,我将襄阳府城三万弓手分与诸位,全听诸位号令驻守西门。但凡有一人攻破城头,你等提头来见!”

“谨遵城主号令!”

狼营部众拱手应声,各自下去领军不提。

一转眼,议事厅中只剩下其他各营将领,其中不免有人疑惑出声道:“城主大人,我们这些个将领全部把守东门,是不是有些”

罗子阳摇了摇头,嘴上划起一个凄惨的弧度,口中说道:“诸位,如今襄阳府城仅剩一万,你等领一万军士,疏散城中百姓,打开城中府库,给予钱财,让他们去吧。”

“这”

“城主大人,那东门如何守之?”

罗子阳长叹一声,包含沧桑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传出:“我对不起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我罗子阳守了襄阳府城数十年,从未有一兵一卒攻入城内,但此次不同,百姓无辜,我罗子阳自守东门,决计不会让一个江陵士卒攻入城内!”

众将士闻言,都已知晓罗子阳心中所想,当下便有人出声道:“城主大人可派遣一万将士疏散城主百姓,我等愿与城主大人共守东门!”

罗子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王御龙引大军来袭,尽起江陵精锐。人心已散,这些军士无人指挥,只怕要出乱子,还需由你等率领。”

众将士还想再劝,然而罗子阳已经不想再给他们机会,手中虎符直接抛出,口中沉声道:“这是战场,岂是儿戏?你等皆是我襄阳府城大将,须知军令如山!”

众将闻言相视一眼,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尽皆落泪,他们不约而同跪伏于地,口中齐声应道:“我等谨遵城主号令!”

罗子阳紧闭双眼,苦涩的摆了摆手。

众将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至此,整个议事厅中只剩下罗子阳孤身一人,他瘫坐在沙盘之前,一瞬间竟仿佛苍老了书十岁,他口中苦笑自语:“我罗子阳入狼营数十年,坚守襄阳府城至今,没曾想,却是要和你刀兵相见,哈哈哈,缘也命也!”

内阁之中转出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他缓步走到罗子阳身边,口中轻声道:“子阳,别硬撑了,管他什么规矩,那刘焱如今不过一州之地,即便是正统,也不能与一十二州抗衡,待我出手,灭了他王御龙便是。”

罗子阳紧闭双眼,眼中流下两行浊泪,结了厚茧的手,轻轻地放在玉沁手上,口中轻声道:“此战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出手,这也是为了襄阳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再者说来,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如今的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天命难违,此战,谁胜谁负,还不是定数。”罗子阳站起身来,两只大手按在玉沁肩头,口中沉声道:“若我有事,带着玥儿好好活下去。”

玉沁神色复杂,从罗子阳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决死的意志,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之间虽然有些磕绊,但倒也是相濡以沫,如今走到这般田地,谁都不想看到。

“我在云谷等你,莫要让我久等。”

玉沁苦涩一笑,玉手轻轻拂过罗子阳沧桑的脸庞,四唇相对,深情一吻,良久,唇分。只见玉沁化作一道火红色的流光,朝着襄阳府城之外掠去。

罗子阳叹了口气,从袖袍中取出一柄雪白的长剑,只见剑柄之上刻有雪魄二枚古缘。罗子阳拔出长剑,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其上流光闪过,发出微微剑鸣之声,他笑了,笑的十分苦涩,口中轻声说道:“老伙计,十年了,也该让你出来透透气了。”

第六十四章 前奏

“秦泽,你本可不必留在这里的。“

狼营,秦泽的营帐中,罗玥与其并肩而坐,她盘弄着自己的手指,口中轻声说着。秦泽与苏沐白的对话,她听的真切。原来秦泽并不是荆州人士,而是来自邻近的扬州,这场战争,对于秦泽来说,本就不该参与其中。

秦泽轻笑一声,大胆的握住了少女如玉的小手,罗玥脸上羞红,却也没有反抗。

少年口中轻声说道:“筑水一战,你为我挡箭,如今襄阳府城遭受大难,即便没有曹叔的关系,我也会留在这里。这场战争,多少与我有些关系,若不是我惹恼了剑冢弟子,这场战争恐怕不会提前发动。”

“退一步说,即便此事与我无关,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你舍身救我,此事,我又怎敢忘却了?”少年紧握着罗玥的小手,口中郑重的说着。

罗玥感受着秦泽手掌的温度,嘴角不由的向上翘起,她轻轻将头靠在秦泽那并不强健的肩头,一时间,整个营帐产生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苏沐白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他靠在帐门上,口中戏谑的说到。他十分不想打断二人短暂的亲昵,但战事迫在眉睫,瞬息即发,容不得他给二人留够时间。

罗玥闻声突然坐起,看了一眼苏沐白,满脸通红的躲至一旁。

秦泽见状,也是一阵尴尬。然而他深知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际,当下起身道:“苏兄,城主大人作何安排?”

苏沐白闻言,面色沉重,口中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噬魂邪剑吗?”

秦泽闻言不由一愣,旋即点头道:“曾有耳闻,愿闻其详。”

“噬魂邪剑,乃是数百年前血宗宗主姬水,屠杀数万活物,取其精血炼制而成。又取西川酆都鬼府中数名鬼仙精魄为其铸魂,更有传言,这数万活物之中,不乏血宗弟子。”苏沐白说到此处,面色沉重:“剑成之日,邪气冲天,血煞之气冲破云层,染红了蛮疆大半天空。”

“后来六大仙府掌门联手将其斩杀,但此役之后,噬魂邪剑却是下落不明。如此邪武,当有其心智,如今落到王御龙手中,恐怕”

秦泽皱着眉头,他虽然知道这噬魂邪剑的威名,但却不知其中这段历史,究竟是何等邪武,才能让六大仙府掌门出手镇压?

然而罗玥却是焦急道:“如此邪武,怎是父亲一人可敌?”

“你有所不知,当年血宗宗主,据说可是人仙大圆满境界,距离证道,只差一步。如今王御龙再怎样,也敌不过姬水。邪武再强,也要看人。你二人准备准备,跟我去老河口。”

苏沐白看了一眼罗玥,最终还是撒了谎,王御龙修为虽不及姬水,但他与噬魂邪剑之间,恐怕并非以他为主。苏沐白如此做法,也是让罗玥稍稍宽心,既然罗子阳将罗玥与秦泽托付给他,他自然不敢让这两个孩子冒险,更不敢然他们知晓实情。

然而罗玥不知其中玄机,只是点了点头,但却不乏担心之色,怎奈战事迫在眉睫,她也只好先回到自己的营帐,整理行装。

“苏兄,你方才,没有说实话吧?”

秦泽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战甲,穿戴整齐,又将玉清诀和天魔九剑收好,转过神来,朝着苏沐白轻声问到。

苏沐白眉头挑了挑,口中说道:“你也知道,城主大人就这一个女儿。论资排辈,城主大人是我叔父,又是我父亲当年手下,我岂能负了城主大人一片苦心。”

“那邪剑,究竟有多强。”秦泽皱着眉头,不由出声问到。

然而苏沐白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说出一句让秦泽为之心惊的话:“邪剑一出,风云变色,襄阳府城,怕是保不住了。”

说道此处,苏沐白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后者没有多言,只是随着他的脚步离开了狼营。

此时的襄阳府城内。

“大家听着,如今州牧王御龙弃我襄阳府城于不顾,城主大人大开府库,各家派出一人领取盘缠,各自逃命去吧!”

襄阳府城的一位将领,着手下军士召集众各家代表,齐聚城中广场,宣布了这个让人悲恸的消息。

襄阳虽是战地,却是荆州重镇,其中不乏大家,当下便有人站出身来:“这位将军,我宋家世代居住襄阳,城主此举恐怕有违人心啊。”

“宋家主,不怕告诉你,此战,城主大人也不敢保证诸位性命,若是宋家主执意留下,我等自然不好阻拦,但,后果自负。”那襄阳将领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而是朝着众人说道:“城主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大战之后,大家是走是留,自然不会有人阻拦,诸位,还请快做决定。”

此言一出,襄阳府城中的百姓便是窃窃私语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罗子阳的成败,与他们无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真理。但对于那些大家来说,襄阳府城便是他们的根基,要让他们举家迁徙,恐怕着实困难。

“这位将军,在下汤府家主,汤臣。汤家三代受罗城主萌荫,既然襄阳府城有难,我汤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汤家上下一百多口,其中不乏修士,老弱妇孺可迁徙他处栖身,我汤臣,愿率汤家儿郎,助罗城主一臂之力!”一名长衫纶巾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着襄阳将领拱手说到。

汤臣的言语,让襄阳的将领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汤家主大义无双,我等在此,体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谢过汤家主了!既然如此,汤家主可协助我等疏散城中百姓,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一时间高下立判,在众人的冷视中,宋家家主灰头土脸的躲进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有汤臣带头,襄阳各大家族纷纷表态,一时间,让百姓的疏散工作更为顺畅。众人仅用了半个时辰,整个襄阳府城便无一名普通百姓。

襄阳府城各处城头,士卒整装而立,望着远处铺天盖地的尘土,众人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第六十五章 攻城

“拓跋奎,我培养你们鹰隼这么多年,也该让你们亮亮相了。“王御龙凌空而立,口中冰冷的说到。

身下,黑压压的一片,是江陵城大军。为首八人,正是鹰隼部众。天边残阳如血,太阳悬挂在襄江之上,将整个江面映的通红。

拓跋奎伤势尚未痊愈,又经过长途奔袭,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未影响到他嗜血的战意。

原本鹰隼八人追击罗子阳,但奈何秦月炎出手,追至半途,感觉到滔天的魔宗真元,不敢深追,恐有埋伏,便折返江陵,八人取了各自战马,与江陵大军汇合,一路朝着江陵城马不停蹄赶来。

鹰隼部众,是当年王御龙所招募的各地凶人,又加以传授杀人之技,骨子里都流露着冷血。可以说,王御龙收留他们,便是为了培养一批杀人工具。

“兄弟们,听到了吗?我们鹰隼终于可以不用躲在暗处了,今日,便借襄阳部众,叫天下人知道我们鹰隼的威名!”拓跋奎冷笑一声,坐下战马人立而起。身后江陵精锐口中咆哮着,滔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的襄阳府城城头,士卒们看到面前的江陵大军,不由吞了口唾沫,却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但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守住襄阳府城一个时辰,城中疏散出去的百姓,便多一分安全。

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从半空缓缓落下,天空中邪云密布,看上去十分可怖。

“拓跋奎、拓跋野,你二人引军十万,去攻南门;萧楠、白辰,你二人引军三万,去攻北门。罗涛、侯密、林青,你三人引军三万去攻西门;其他人,直取东门。谁先攻入襄阳府城,赏黄金千两,绢布三百匹,络合丹一枚!”

听闻王御龙的军令,整个江陵大军瞬间沸腾起来。且不说那些金银珠玉,便是那枚络合丹,便是让所有人为之振奋。

络合丹,只要络合境界之人服下,便可突破桎梏,一举踏入化神境界。便是络合境以上的修士服用,也能增加半个甲子修为,何人能够不为之疯狂?

只听一声响箭,江陵大军迅速分成四队,朝着襄阳府城奔涌而去。

城头上,林啸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江陵大军,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口中沉声说道:“来吧,杂种们,我林啸今日倒要看看谁能攻入城内!”

三万弓弩手整装待发,在狼营部众的号令下,分布各个箭垛,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万千齐发。

“狼头,上吧!”一名狼营部众肋下还插着半截箭矢,显然是在江陵一战中所留,他不顾自己的伤势,领着三千弓弩手来到南门支援林啸。

林啸手抚城墙,冷视着朝着襄阳奔袭而来的江陵军士,敌军距离越来越近,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

彼及一百步,林啸突然怒吼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三千弓弩手箭矢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城下射去,冲在当头的军士猝不及防,顷刻间倒下一片。

拓跋奎反应过来,当下朝着身边的拓跋野说道:“斗字诀!”

“嘿嘿,知道大哥!”拓跋野阴笑一声,双手飞速交织,结外狮子印,口念金刚萨埵法身咒,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道金色的真元气墙瞬间出现在战场上。

襄阳府城的箭矢落到这金色气墙上,叮叮作响,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林啸见状不由瞪大了双眼,便在这片刻喘息间,江陵大军已攻至城下,数十架云梯冲天而起,一众军士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倒火油!”

随着林啸一声令下,烧的滚烫的铜水,掺杂着油脂如同瀑布一般。

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铜水,顺着城墙与云梯滚滚而落,一时间整个南门大火漫天,江陵城的军士在火焰之中挣扎着,然而双手却死死抓着云梯,不肯放手。

在足够的利益驱使下,这些行伍之人,完全豁出了性命,争先恐后用自己的肉体淌过铜水。

远处的王御龙大笑着,手中的噬魂邪剑微微颤抖,贪婪的吸收着从城门处飞来的亡魂。

“吃吧,吃吧,吃饱了,我们还要一起席卷天下,问鼎为王!”

襄江内,两万襄阳精锐看到城南火气,尽皆浮出水面,宋河一马当先,破空而去,身后两万大军紧随其后,杀奔南门。

只见宋河手中山河扇红光大作,吸收着从城门处飘荡而来的精血,一时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尘土蔽日。

“血祭八荒!”

随着一声怒吼,砂石间,数千道血色罡风朝着江陵大军席卷而去。

只是一瞬,惨叫哭嚎之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抛飞,江陵攻杀南门的十万大军,瞬间去了数千。

近万的尸骨残留的血肉,朝着宋河手中的山河扇掠来,然而远处的王御龙却是冷笑着,手中的噬魂邪剑感受到有他人争夺吃食,不由寒光大作。

一时间,原本朝着宋河飞掠而来的精血,竟是转而朝着王御龙飞去。

“哈哈哈,杀吧,尽情的杀吧,杀的越多,噬魂便越强,我登临帝位的那天,也能早一刻到来!”

王御龙神情癫狂,看着手中发出微微剑鸣的噬魂邪剑,疯狂的笑着,近乎疯邪的他,竟是连登临帝位这种话也是直言不讳。

“大哥,有伏兵!”拓跋野感受到大军之后的狂暴真元,不由皱眉大呼。

拓跋奎冷笑一声,口中说道:“慌什么!莫要管他,只要攻上城头,便叫他伏兵百万,又能我何!”

拓跋奎说罢,朝着身边的军士大呼道:“听好了!只要攻入襄阳府城,便解除军纪,爷爷我另赏黄金五百两!”

此言一出,江陵城的军士更加疯狂,完全不顾性命冲向城头,更有甚者自爆气海,便只是为了自己的死,能够换来家人的富贵荣华。

看着这群毫不畏死的江陵军士,林啸不由自主的说道:“疯了全都疯了”

第六十六章 悲壮

“罗子阳,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非要让全城将士为你陪葬你才甘心吗?“

鹰隼八杰之一的陆文焱,羽扇纶巾,一副书生打扮,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阴毒万分。他轻摇羽扇,手指点着罗子阳,口中冷笑着说到。

“二哥,还与他废什么话!攻入城内,我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陆文焱身边站着一位壮汉,他赤裸着上身,满身的伤痕蜿蜒盘曲。一道手指粗细的伤疤,从太阳穴穿过右眼,一直延伸到鼻梁。此人正是鹰隼八杰之一,丁力。

罗子阳静静的看着二人,只是笑了笑,手中雪白的长剑登时出鞘,一身青色真元奔涌而出。半步归仙境界的他,蔑视众人。

“哎,莫急,罗城主好歹是个人物,我等好生劝说,免了一城生灵苦难,也算是积德行善了。”陆文焱手中羽扇轻轻地拍了拍丁力的身体,口中淡笑着说到。

罗子阳的手指轻轻拂过剑身,他看了一眼陆文焱:“好一个鹰隼八杰,难道你们跟了王御龙这么多年,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吗?”

“罗城主此言差矣,什么事都要论个是非黑白,难怪罗城主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陆文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感受到罗子阳身上的气息,不敢轻易动手。就凭他和丁力二人,还根本不是罗子阳的对手,即便身后有大军相助,也难以将其拦下。

罗子阳手中长剑毫无征兆的朝着陆文焱斩出一道数丈大小的剑气,那陆文焱眼疾,赶忙侧身躲过,青色的剑气顿时掠进江陵大军人群之中。

那些修为较低,站位靠前的士卒顿时倒下一片。一时间襄阳府城东门外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拖延时间?小子,我好歹比你多吃几年饭,你这等手段,早就被我看穿了!”

与此同时,襄阳府城北门处。

“将军,守不住了,快撤吧!”一名副将装束的男子惨声说到。

一旁的景华全身染血,一炷香之前,萧楠与白辰所率领的三万大军便已攻上城头,景华以一人之力独挡二者,左臂竟是被白辰生生撕下。

景华看着尸横遍野的城头,黯然落泪,他握着崩了口的战刀,口中狠声说道:“放火!往东门撤!”

副将得令,指挥军士放火焚烧城头。

“狼头,撤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名襄阳士卒满脸是血,他奋尽全力砍翻一名敌军,依靠着城墙,口中颤抖着说到。

林啸看到城北火起,知道景华失了城头,当下分心,竟是被拓跋奎一掌击中后脊。

他口中鲜血喷涌,转过身去,奋力使出蛮牛劲,这才堪堪与其拉开距离。

林啸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拓跋奎,怒发冲冠道:“我林啸从军以来,从未违抗过将令!我得到的军令是,死守南门!你让我撤?!”

拓跋野与拓跋奎二人互成犄角,警惕的看着林啸。林啸虽然修为与他二人相仿,但所修功法十分强横,寻常大乘之士根本敌不过他,着实让二人吃了不少苦头。

然而方才林啸分心之际,拓跋奎一击得手,这让战场局势瞬间有了变化。

“大哥,他不行了。”

拓跋奎低声说着,手捏临字诀,正欲发作,却听得林啸一声怒吼:“来吧杂种!只要我林啸一息尚存,便休想进入内城!”

襄江上游,看到北门火起的苏沐白,紧握着手中的虎头吞云枪,身后秦泽面色沉重,口中说道:“罗玥他们”

“我让左玲带她去安全的地方了。话说回来,此去九死一生,你,敢吗?”

苏沐白摘下腰间葫芦狠狠地灌着,酒液从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战甲。

“别忘了,我也是狼营一员。苏兄放心,我秦泽虽然本事不大,但后路总会给自己留的,我给点苍山陈道陵发出了灵引。我虽然不怕死,但我的路可不能断在此处了。”秦泽催动坐下黑色战马,来到苏沐白身边,口中沉声道:“啸风留在了江陵,再怎么说,也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才是。”

苏沐白闻言一愣,虽然不知道秦泽与陈道陵之间的关系,但既然他这么说,一定不会有假。陈道陵的威名苏沐白自然有所耳闻,这个消息让他一下有了主心骨。

“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二人,便去会会这些杂种!”

话音刚落,一面破损染血的苍狼战旗迎风而起,苏沐白口中大喝一声:“放水!借以水势,杀回襄阳!”

布袋拉起,被沙袋堵住的襄江之水冲将而下,顷刻之间便到襄阳。苏沐白与秦泽二人领襄阳府城五万大军顺流而下。

片刻功夫,襄阳府城四面八方,大水骤至。江陵城军士拥堵在城内,被大水吞噬者不计其数。整个襄阳府城水深一丈有余,狼营部众所率领的三万弓弩手,虽只剩万人不到,但瓮中捉鳖足以。

漫天的箭雨射进城内,溺死者、中箭身亡者数以万计。

襄阳府城东门,罗子阳手持长剑傲然站立在大水之中,他冷视着重伤的陆文焱二人,口中不屑的说道:“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枉你活了这些个年头!”

罗子阳正欲上前了结二人性命,身后却是传来景华的声音:“城主大人,属下无能,北门失守。”

罗子阳眉头微皱,当他看到大水冲破城池时,便已知晓北门告失,他正欲说话,身后又一员狼营部众浑身是血,冲将而来。

“城主大人,西门丢了。”

罗子阳扶住来人,他望了望城内,不见林啸身影,不由焦急的问道:“林啸呢?林啸在哪儿?!”

说话间,苏沐白五万生力军从襄阳城内杀了出来,秦泽身上的战甲已经看不真切,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三哥!南门失守了!”

只见城内掠过一个身影,宋河全身至少有十处刀伤,他弃了战马,狂奔至罗子阳近前。

“怎么只有你一人到此?”

“别找了,在这儿呢。”天空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天空中,落下一个黑魆魆的圆形物体,滚落在众人身前

近前看时,却是死不瞑目的林啸,他瞪大着双眼,牙关紧咬,似乎还在战斗,只是暂时与他的身子分开了而已

第六十七章 邪剑

一道漆黑的人影手握噬魂邪剑从天而降,王御龙落在襄阳部众跟前,他狞笑着轻轻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林啸的头颅上,疯狂蹂躏着。

秦泽见状怒火中烧,虽然林啸平时非常严厉,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秦门之人而作态。对他来说,林啸,是一个十分值得尊重的前辈,然而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王御龙带给他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陆文焱与丁力二人见此机会,连滚带爬站起身迅速躲进了人群之中。

罗子阳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雪魄长剑剑鸣大作。罗子阳气海中真元涌动,灌输全身,他口中怒吼着,直化作一道白练奔向王御龙。

“可笑。”

王御龙口中轻吐二字,手中噬魂邪剑微微颤抖。

突然,一股墨绿色的真元从噬魂邪剑之中,涌进王御龙体内。

只见他双眼碧青,七窍内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绿色邪气,罗子阳手中雪魄狠狠刺向王御龙心室。

然而后者却毫无躲闪迹象,雪魄划破衣衫,径直插了进去。

罗子阳微微一震,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御龙,瞬间感到不妙。

他正欲与其拉开距离,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施力,那雪魄似乎和王御龙的身体融为一体般,纹丝不动。

罗子阳当机立断,弃剑后撤,襄阳部众见状,不由从心底产生一丝恐惧。

“这”宋河眉头大皱,口中喃呢道:“他的肉体为邪剑所控,现在的他,不能算人。”

全身上下流露着邪气的王御龙扭动了一下脖颈,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是王御龙本人:“不错,这幅骨架与那姬水想比不分伯仲,还算凑合。”

王御龙扫视了一眼心口处的雪魄长剑,竟然缓缓将其拔出体外,他仔细打量着,口中嗤笑道:“剑倒是好剑,不过此人心室被我剑灵所护,想要凭此剑杀他,你还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王御龙手中的雪魄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罗子阳射去。

罗子阳瞳孔紧缩,一瞬间竟是动弹不得,雪魄长剑上传来的威压让他体内的真元流动迅速减缓。

二人之间相距仅五十步,雪魄长剑顷刻便至近前。

宋河强提真元,手中山河扇瞬间抛出,然而雪魄长剑却威势不减,径直透过扇骨。

咔嚓。

一声脆响,山河扇骨架瞬间尽碎,其上所附江山社稷图登时飞出,一面三尺长的江山花卷瞬间挡在罗子阳身前。

雪魄与之相触,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人群中的秦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双耳。

长剑威势稍减,罗子阳体内的真元流速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上前取过雪魄,却如同触碰到炙热的铜水一般瞬间撒手。

罗子阳虎口微微麻,方才雪魄之上传来的气息十分可怖,被噬魂邪剑的邪气站然后,他发现这柄雪魄根本不是他当年使用的仙剑。

“忘记告诉你,世间所有铸成器灵之物,都逃不过我的剑灵洗礼。”

王御龙狞笑着,他望着襄阳府城的众人,不由笑出声来。

噬魂邪剑精光大作,城内城外的亡魂血肉瞬间朝着剑身奔涌而至。

无数的精血亡魂在空中飘荡着,天空的邪云越来越密,整个襄阳府城登时被笼罩在邪云之下。

襄阳府城幸存的将士见到此景,不由的朝后退了几步,江陵城的士卒也不免心惊胆战,纷纷后撤。

鹰隼众人看着这般模样的王御龙,不由皱眉。几人交换眼色,渐渐离其远去,想要逃离这片修罗炼狱。

王御龙似乎察觉到八人动向,他转过身去,左手成爪,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手中传出,重伤的大汉丁力瞬间被他拉扯过来,捏住喉管。

“你们,想背叛我?”

丁力双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喉管,脸色逐渐变成酱紫色,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逐渐失去了神色,全身上下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只是数息,一个活生生的大乘期壮汉,便成了一副骨架,皮肉全无。

王御龙轻轻松开手,骨架跌落,刚触及地面,便化作了一滩齑粉,一阵阴风拂过,便是连灰都不曾剩下。

拓跋奎吞了口唾沫,未敢轻动,倒是重伤的陆文焱率先出声道:“你根本不是州牧大人,我鹰隼八杰从未背叛过州牧!”

王御龙闻言,竟是一步步朝着江陵部众走去,却是并未去管襄阳之人。

“我就是他,他便是我,他将灵魂交付于我,我助他扫荡天下,有何不可?背叛就是背叛,聒噪?”

感觉到王御龙发难,拓跋野上前一步拦在陆文焱身前。

只见王御龙手中射出一道邪光,直奔拓跋野的心室。

“弟弟!”拓跋奎大呼出声,然而只能眼看着拓跋野的身子在一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王御龙冷笑出声:“都是要成为我的供奉,何必急于一时?”

江陵部众见状,一时间竟是忘记了王御龙的承诺,尽皆奔散,各自逃命。

鹰隼部众不敢久留,当下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落!”

王御龙轻喝一声,天空中的邪云瞬间裂开,透过云层,众人清晰的看到数千双血红色的眼睛,时不时的眨动着,那诡异的瞳孔中射出无数血色真元,朝着奔逃的江陵部众射去。

一时间,襄阳城外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邪气四射,阴风阵阵,襄阳府城部众人心惶惶。

罗子阳见状不由怒喝道:“快撤!离开此处!”

“不要白费心机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乖乖的献祭你们的灵魂与血肉,成为我的剑灵吧!”

襄阳部众逃进城内,四散奔涌,从另外三门夺路而出,天地间的邪气愈发浓郁。

秦泽与苏沐白并驾齐驱,他全身颤抖着,眼前的场景比那时陈道陵让他看到的修罗战场更为恐怖。

“陈老,为了这数万生灵性命,你可要及时赶到啊”

罗子阳与宋河临空而立,二人奋尽全力为襄阳部众抵挡着来袭的邪气。

只见宋河催动江山社稷图,一口心室精血喷洒其上,脱离了扇骨框架的江山社稷图此时此刻展现出了它本来面貌。

深远挺拔的山脉,灵动俊秀的瀑布,轻柔飘逸的流水,栩栩如生,尽显其上。

宋河的精血喷洒在流水之间,那原本静止的流水瞬间活了起来。血红色的液体在江山社稷图内流动着,只听到惊涛拍案之声从图画中传出。

一道红光闪过,血红色的水流从江山社稷图内喷涌而出,遮天蔽日的红色水流瞬间覆盖了一片天地。

宋河体内的生命技能正在迅速流逝,他脸色苍白,朝着身边的罗子阳说道:“三哥,快带他们走,我宋河孤家寡人,死不足惜,狼营不能没有你罗子阳!”

“兄弟!”

罗子阳正欲说些什么,却是被癫狂的宋河打断道:“快走!!!不要婆婆妈妈像个娘们!我撑不了许多时间!”

说话间,宋河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显然是与噬魂邪剑的对抗中被邪气入了身子。

天空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邪剑现世,天下大乱,想不到这么多年,还是有人把你救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两败

“阿弥陀佛,早知今日,当年我九华就不应该网开一面将你留在世间。”

紧随那苍老之声,一声佛号响起,天空中的邪云竟是稍稍散开了些许。

秦泽寻声望去,只看到一青一金两道耀眼的身躯出现在邪云之中,其间所散发出的道宗清心之气,与佛宗圣洁之气,竟是将一片邪云生生驱散。

“他们是何人?”秦泽纵马狂奔,却是不忘问道。

苏沐白也是一身冷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噬魂邪剑之时,还是让他心生恐惧。听到秦泽出声发问,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受到二人的气息,口中不由说道:“那是昆仑与九华的大能者,现在顾不上与你多说,快快逃离此地!”

邪云稍散,宋河的压力顿时大减,他赶忙收了江山社稷图,与罗子阳二人朝着襄阳部众败退的方向追去。

王御龙脸色难看,厉声喝骂道:“九华的老秃驴,昆仑的臭道士,当年要不是你们六大仙府以多欺少,这天下谁能镇我法身!”

一道金色祥云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王御龙的身前,只见一人身穿七宝袈裟,手持金刚伏魔禅杖,头上九道血色戒疤。

他双眼微闭,口中念道:“善哉,你本为天地奇物,虽然业障深重,却也得天地之造化,命不该绝。当年祖辈将你镇压,实乃情非得已,谁知这么些年过去,你仍不知悔改,又起杀虐”

“老秃驴,说的好听,当年他们六人各使手段,分明是要我魂飞魄散。论资排辈,我比你等早生千年,你等还得唤我一声祖宗才是!”王御龙粗暴的打断了僧人的话,口中叫嚣着,却并不敢突兀动手。

说话间,天空中又落下两个身影,一人仙风道骨,手持浮尘,脚踏七星。八卦道袍着身,鹤发童颜,白眉横卧,长须及胸。另一人也是道门打扮,正是点苍山陈道陵。

“道陵,你先护着他们撤离,此间交给我与九华掌门。”

陈道陵躬身施礼,口中恭敬道:“谨遵道祖令。”

道人摆了摆手,不去看他,陈道陵朝着九华掌门再拜,转身自去。

王御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吃食离去,心中甚是烦怒,噬魂邪剑在盘蛇岭被镇压数百年,实力大损,急需活物气血补足自身,如今看着到嘴边的吃食被人劫走,岂能不怒?

“你们两个坏我好事!你二人姓甚名谁,还不快给本座报上!”王御龙浑身上下邪气滔天,他不停的打量着身前的两人,恨不得立刻将二人生吞活剥。

道人收起浮尘,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一柄神剑,只见此剑云纹密布,云间似有双龙吞云吐雾之状,威风堂堂,正气凌然。

“无量天尊,贫道昆仑掌教,叶玄机。”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普空。”

二人各念自家佛号,真元尽起,一时间天地变色,道宗与佛宗两排真元冲破天际,竟将那漫天的邪云一扫而空。

“天极剑?!好好!!!”王御龙口中邪笑着,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又是你们昆仑九华之人,当初阻我得天下者,最大的阻力就是你们两派,如今新仇旧恨一并算上!”

“阿弥陀佛,你着相了,这天下总归是缘,无因果,不成天下。争来争去,无非是掌了神器,又能如何呢?”普空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竟还想着劝说。

王御龙大笑着,口中说道:“你此话,若与这宿主说来,倒是说得通。可我是剑,你们能够得道飞升,我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不仅要争,而且,还要争的光芒万丈!”

叶玄机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手中天机神剑迸发出一声龙吟,剑身青光大作,直取王御龙面门。

噬魂邪剑邪气迸发,王御龙怒喝一声,修为暴涨,原本半步归仙境界的他,此时却爆发出人仙的修为。

红光闪过,无数的冤魂戾气从噬魂邪剑剑身传出,带着席卷天地之势扑向叶玄机。

叶玄机全身青光大作,口中咆哮一声:“易天-太乙初元!”

只见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在叶玄机身前展开,生生将那席卷天地的戾气冲破。然而王御龙却纹丝未动,手中噬魂邪剑上登时出现两个强大的冤魂,正是方才被其斩杀的拓跋野与丁力二人。

大乘期修士的元神,可比那些普通军士的冤魂强大太多,再加上噬魂邪剑剑灵的洗礼,便是归仙境界的大能者也不敢小觑。

然而叶玄机冲破邪气,却未曾料到噬魂邪剑还有此等手段,不远处的普空见状,双手飞速交织。

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九大法印轮番变幻。

只听得普空口中朗声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一出,硕大的金色转轮顿时加持在叶玄机身上,青金二色来回盘旋。此时的叶玄机仿佛一半道祖一半佛陀,圣洁威严之气尽显无遗。

王御龙脸色大变,手中噬魂邪剑突然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邪气。

只见那噬魂邪剑剑身表层突然解体,其中血色真元毫无保留的冲出,一道血影突然出现在三人中央。

那团血影之中,灯笼大小的双目时不时眨动着,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叶玄机,只见血影之中爆发出尖锐而又凄厉的叫喊,无数血芒轰向叶玄机与普空二人。

只听得一声巨响,真元对撞,一青一金两道光华暴退,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血渍,硝烟腾空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阴风怒号。

叶玄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旁的普空更是脸色苍白,一击之后,二人尽皆受伤。

硝烟散去,却是不见王御龙身影,只听得空中传来那凄厉的声音:“今日你二人毁我剑灵!十年后!定报此仇!天下邪武还有五位,待我将其尽数救出,平分天下!”

叶玄机手捂着自己的胸膛,神色凝重:“今日他本就未是全盛之态,虽毁其剑灵,却未能将其销毁,恐怕十年之后,这一十三州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阿弥陀佛,还望叶掌教早做打算,合六家之力除了这祸害吧。”

第六十九章 云谷

两位大能者相继离去,襄阳府城空空如也,城头上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硝烟。

襄阳城的败军低着脑袋,残破的旗帜在地上倒拖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襄阳府城内的几家大族,尽皆死于战火之中。

罗子阳与宋河取了军士的战马,走在最前边,二人神色黯然。

这些年来,襄阳府城对外作战虽有胜负,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惨败。二十一万军士,如今只剩下七万余人,其中还包括苏沐白从老河口带回的五万援军。

“陈老,此次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秦泽驱马上前,走到陈道陵身边,恭声说道。

陈道陵看了他一眼,抚须长叹:“这便是战争,不择手段是战争的根本,你现在还想继续待下去吗?”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旋即郑重点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惧之有。”

陈道陵轻轻笑了笑:“此次若不是道祖与九华掌教外出云游,来我点苍山歇脚,恐怕没人能够挡得住那邪武。”

秦泽听罢,没有作声,他亲眼见识过噬魂邪剑的可怕之处。陈道陵所言无错,就凭他一己之力,恐怕绝无可能保襄阳部众离去,甚至还会将自己陷入其中。

“此间事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回点苍山吧。”陈道陵停下身子,看着一旁的秦泽,轻声说道。

秦泽震了震,他看了看苏沐白,又看了看罗玥,他看着四周垂头丧气的士卒,看着全身是血的狼营部众。他想到战死的林啸、林宇,想到自爆内丹的高离,想到益州的奸细岑林。

他不由的长叹一声,他低着头,瞥见苏沐白腰间的葫芦和苍狼战旗,此时此刻,那破损染血的苍狼战旗,似乎没有了当日的耀眼。

他看到脸色苍白的宋河,看到神情游离的景华,看到这成千上万的士卒,秦泽突然抬起头,口中严肃道:“襄阳府城与我有大恩,如今战败,正是用人之际,我秦泽不才,愿在襄阳府城尽绵薄之力。况且与曹叔的三年之约还未到期,陈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陈道陵本欲再劝,然而到嘴边的话,却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看着此时此刻的秦泽,才明白过来,他是秦如楠的儿子,身上流淌的是秦门的血脉,这股桀骜,这股不服天地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秦如楠。

陈道陵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我想将你介绍给道祖,让你能够进入昆仑修习,不要卷入这世俗纷争。不过现在看来,你与你父亲一般无二,也罢,我也不会再劝,你,好自为之吧。”

陈道陵说罢,身化流光,朝着天空掠去,只听一声鹤唳,一只硕大的白鹤划过天际,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秦泽望着那离去的身影,便在马上抱拳躬身,他心中自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秦泽不愿做不仁不义之人。”

苏沐白叹了口气,他看向秦泽,将腰间的葫芦向其抛去,口中说道:“原本,你应该能够进入仙府,有一个好的前程,何必耗在此处。”

秦泽一把接过葫芦,摇了摇头,他拧开葫口,轻轻灌了一口烈酒,将葫芦丢还给苏沐白,不再说话。

七万大军,蜗行牛步,朝着云谷方向,缓缓而行。

血色残阳渐渐消失,一轮血月冉冉升起,夏末的夜晚,凉风习习,路旁树林中的树枝,随风摇曳。

莫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七万败军来到一处山谷前。

月明星稀,遥遥望去,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伫立前方,她翘首以盼,不知在等候何人。

罗子阳抬起头,当他看到那道火红之时,全身的防备便统统卸下。

他舒了口气,朝着身后众将士道:“弟兄们,我们到家了,此处山谷可藏兵二十万,今后我等便以此为根基,早晚一日,东山再起!”

襄阳府城的将士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些将士竟是不由的哭出声响,襄阳城破,众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许多襄阳府城本地的将士,妻离子散。

大战之前,城内被疏散的百姓都去了不同的乡镇,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亲人究竟去了何处。

如今罗子阳率众自立,更不可能让众人透露他们的藏身之地,到了云谷,就等于将要过上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终于,还是有士兵站了出来,他跌跌撞撞跑到罗子阳身前,伏地恭声道:“罗城主,我家有老少,如今不知去向,请城主允许我去寻家人。”

罗子阳翻身下马,将其扶起:“莫要心急,你等家人,就在襄阳附近,南郡樊城皆有去向。”

“众将士,还有愿去寻找家人的,可结伴而行,褪下襄阳战甲,以免被江陵察觉。”

众人闻言,稀稀拉拉站出几位,他们来到罗子阳近前,伏地跪拜,一时间竟未出声。

罗子阳点了点头,只是轻轻挥手,口中淡淡的说道:“去吧。”

十几位士卒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和灰尘混合在一处,众人朝着罗子阳再拜,当众卸去身上衣甲,径自去了。

“入谷。”

罗子阳紧闭着双眼,并未去看那群离去的士卒,他不忍去看,襄阳一战,罗子阳损失了太多太多。

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寥寥之众,最为精锐的狼营,死伤殆尽。

他翻身上马,朝着那久立的火红缓缓而行。

那道倩影迎了上来,她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身前的男人翻身下马,那道火红轻轻抬起玉手,拖着男人沾满血迹的沧桑脸庞。

四目对视,良久无言。

忽然,那道火红似乎想到了什么。

“玥儿呢?怎么不见玥儿?”

苏沐白驱马上前,跪伏于地:“夫人,少城主被我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不曾参战,我这就去接少城主回来!”

罗子阳轻轻摆手,苏沐白得令,径自去了。

然而玉沁却是勃然大怒,一声脆响从罗子阳的脸庞上传出。

“我不管你罗子阳是为了襄阳也好,为了自己也好,若是玥儿少了半根头发,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七十章 情愫

罗子阳面无表情,他失了神,他这时才想起人群之中未见罗玥身影,不过听了苏沐白的话,他倒是放下心来。

他了了看玉沁,又看了看这群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牵着自己的战马,朝着云谷深处走去。

玉沁皱着眉头,她没有继续发作,苏沐白的做事方式她稍稍有些了解,既然他已安排妥当,想来并不会有何变故,倒是她所看到的罗子阳,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秦泽望了望朝着远处走去的苏沐白,不由驱马跟上。

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无多言,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隆中某个小村庄内。

少女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感觉脑后阵痛。她脸色略显痛苦,缓缓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年久失修的破庙内,一尊神像伫立,上面落满了灰尘,高处还有不少蛛网缔结。

少女依靠在草垛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这时,庙门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少女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身边摸去,手按在身边长剑的剑柄上,这才稍稍安心。

脚步声停止,走进一位戎装女子,正是白日未曾参战的左玲。

她手里拿着半截竹筒,里面似乎盛满了清水,见少女醒来,口中不由淡笑着说道:“玥儿,你醒了?”

“左姐姐?”

罗玥一脸疑惑的看着左玲,手中紧握的长剑渐渐松开,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左玲近前,不由发问:“左姐姐,我为何会在这里,襄阳战事如何?我爹爹呢?”

左玲闻言,握着竹筒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轻轻的将竹筒递至罗玥身前,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我们现在身在隆中,方才我去襄阳府城查探过,方圆十里,皆无人迹。整个襄阳府城宛如一座死城,城头上硝烟弥漫,定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啪嗒。

手中的竹筒没有拿稳,竟是跌落在地,竹筒内的清水打湿了地面,迅速渗透。

罗玥失了神,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身子摇晃着,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渐渐的,她的眼眶湿润了,豆大的泪珠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不住啜泣。

左玲满脸的苦涩,不知如何劝说,她与罗玥一样,不知苏沐白生死,此时此刻,也是焦急万分。然而她却不能展露出自己内心的感情,苏沐白临行前,特地嘱咐,要照顾好罗玥,若是她也崩溃了,那眼前的可人儿,又该如何呢?

屋外两个脚步声响起,却听道有男子说话:“便是此处了。”

左玲瞬间警惕,她拔出腰间长剑,快步走到门后。

一道寒光闪过,却听到一声脆响,左玲的长剑竟是瞬间磕飞。

她看到来人,终究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苏沐白热情的回应着,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良久,二人分开,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少年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

“少城主?”秦泽没有去管略显尴尬的二人,他走到罗玥身边,俯下身子,口中试探的问道。

罗玥认得这个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浑身血渍的秦泽,不由慌了神。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认真的检查者秦泽。

“你没事吧?”罗玥口中焦急的询问,却看到秦泽满脸的笑意,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羞红。

秦泽的手轻放在罗玥的脑袋上,轻轻揉搓,口中笑着说道:“我能有何事,若是有事,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罗玥笑着点了点头,她紧接着问道:“我父亲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们二人来此?”

“放心,城主大人安好,我与苏兄这就来接你们回去。”秦泽宽慰着,起身走到苏沐白身边:“既已找到她们,我们也该回去了,以免城主夫人担心。”

苏沐白点了点头,当下清理了一下破庙内的人迹,一行四人缓步走了出去。

看着庙外的两匹战马,秦泽不由愣了一下,然而苏沐白与左玲二人早已共乘一马,扬鞭而去。只听到苏沐白从不远处传来戏谑的声音:“快些跟上!”

秦泽一怔,瞬间尴尬,他虽然对罗玥有意,却又不敢与她有肌肤之亲。

罗玥见状,更是羞红了脸,一时间,二人竟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泽咬了咬牙,翻身上马,口中出声道:“上来吧,当务之急是赶回山谷,别让城主他们久等。”

伊人闻言,微微犹豫,最终还是走到秦泽身边,翻身上马。

罗玥的双手轻轻环绕在少年腰间,脸庞轻轻靠在秦泽的后背之上,口中轻声道:“我醒来之时,左姐姐曾告诉我襄阳现状,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泽闻言,定了心神,策马扬鞭,口中沉声道:“放心,不会的,我们还没有分出高下,我又怎会如此短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别想夺走我秦泽的性命!”

罗玥闻言,环在秦泽腰间的手,更加紧凑。

月过中天,子时以至。

秦泽四人终于赶回了云谷。

玉沁火红的身影伫立在云谷谷口,当她看到秦泽等人,不由催动真元,只是一瞬,便来到众人身边。

秦泽等人瞬间翻身下马,口中恭敬道:“城主夫人,少城主安全带回。”

玉沁没有理会众人,她紧紧将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眼眶中,两朵晶莹打转,她声音有些颤抖:“玥儿,以后可千万不要让我担心了。”

罗玥点了点头,口中却是说道:“母亲,父亲大人可还安好?”

“哼,你管那货作甚?哪有只顾自己手下性命,不顾自己女儿安危的父亲?”玉沁闻言,脸色难看,想到罗子阳忘记罗玥一事,便怒火中烧。

苏沐白闻言,赶忙上前解释:“夫人,你误会了,城主大人战前便已将少城主托付于我,让我好生安排。只是战况紧急,我只好让左玲将少城主带往隆中,安排妥当之后,这才与秦泽返回襄阳府城。还请夫人莫要责怪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也是为了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安危”

“我知道了,此事你无需多言。”玉沁面若冰霜,显然对苏沐白并没有什么好感。

众人一阵尴尬,玉沁拉着罗玥的手,朝着云谷深处走去。

秦泽三人对视一眼,不由跟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真相

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襄阳士卒早已歇下。

云谷深处,罗玥与秦泽二人并肩而立。

“这地方,我曾来过。”

罗玥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口中轻声说道。

秦泽有些诧异,不由出声问道:“你来过这里?”

罗玥轻轻点头,她转过身道:“没错,之前啸风一事过后,父亲曾带我来过此处,他还让我记住这个地方。”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良久无言。

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罗玥,口中低声道:“除此之外,城主大人可还曾与你说过什么?”

看到秦泽的模样,罗玥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秦泽。

秦泽吞下一口唾沫,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在罗玥面前直言不讳,只好敷衍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罗玥不疑有他,轻轻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秦泽看到山崖上伫立的身影,怀着忐忑的心,一步步走了过去。

山崖上,中年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他望着天空中的血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主大人。”

秦泽的身影,在罗子阳耳边响起,他转过身看到秦泽,只是笑了笑:“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秦泽走到罗子阳身边,有些犹豫,然而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抬头看着罗子阳,口中出声:“城主大人,我有一事想问。”

罗子阳轻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旋即席地而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然而,秦泽只是静立,口中试探着说道:“这云谷可藏兵二十万,又十分隐蔽,寻常之人根本无法寻至此处,想必城主大人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罗子阳苦笑着,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没错,王御龙对我狼营不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此结果,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但,总归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吧?”秦泽缓缓坐下,他看着罗子阳,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

罗子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注视着秦泽,想知道他心中究竟有何想法。

“小子斗胆猜测,襄阳府城有恩与我,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秦泽朝着罗子阳抱拳施礼,紧接着说道:“其实,襄阳一战,原本不该这么早爆发,最起码,也要等到城主大人达到能够与王御龙抗衡的境界。”

“狼营虽隶属荆州麾下,但狼王苏毅的死,与王御龙怕是脱不了干系。他培养鹰隼,正是为了取代狼营在荆州的地位,我想这一点,城主大人比我明白。”说道此处,秦泽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接下来所说的话,会不会让罗子阳恼羞成怒,然而,他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却战胜了这份恐惧,他在赌,赌罗子阳不会杀他。

罗子阳听到此处,竟是笑了,笑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继续。”

秦泽站起身,紧接着说道:“其实城主大人早就想自立出来,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直到我与剑冢弟子起了冲突,也就是在点苍山那晚,城主大人终于寻到了机会。”

“天下之大,张谦之子张羽林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江陵凰轩阁?点苍山距离江陵千里,旁边扬州城近在咫尺,他为何舍近求远跑到江陵?其中恐怕也有城主大人的手笔吧?”秦泽说到此处,声音微冷,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话音刚落,罗子阳竟是笑着站起身来,他抚掌而笑:“不错,确实如此,不愧是秦门子弟。”

秦泽见他承认,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他不由出声:“与其说这场战争是王御龙挑起,倒不如说是城主大人一手策划,只是为了让城主大人顺理成章的自立出来,只是苦了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苦了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襄阳将士,苦了林啸,苦了狼营众人。我想,宋城主也不知道此事吧?”

罗子阳看着秦泽,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少年,只是十一岁的毛头小子,却有如此见识,的确令人咋舌。

良久,罗子阳长叹一声:“当年王御龙对我狼营的所作所为,终有一日,我会讨还回来,这荆州,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狼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众军士的死,是值得的,林啸,狼营,也是值得的。”

“值得?!”秦泽脸色冰冷,口中愤怒的说道:“值得?他们为什么值得?就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你的野心?”

罗子阳一事语塞,只是喃喃的说道:“事情本不该如此,若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秦泽打断:“若不是王御龙祭出噬魂邪剑,若不是他率先发动攻势,若不是宋城主他们都蒙在鼓里,城主大人此时应该高坐庙堂之上了吧!”

罗子阳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然而秦泽十分敏锐,捕捉到了罗子阳眼中的信息,他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杀我灭口,我的死,也是值得的。”

良久无言,罗子阳负手而立,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山崖近前。

他望着天空中的血月,口中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原本我的确是想杀你灭口。但我现在不想了,你必须活着,我要证明我是对的,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

秦泽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赢了。

“不过”罗子阳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此事你既已看破,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武尊之子,也不管你与陈道尊的关系,也要取你性命。”

“武尊?”这个词汇,秦泽感到有些陌生。

罗子阳看到秦泽脸上的表情,疑惑道:“怎么?难道你不是武尊之子?”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我只知家父名为秦如楠,至于武尊”

“看来你似乎不知道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怎么样,有兴趣听听吗?”罗子阳见状,不由笑着说道:“不过听完之后,希望你能够保守我的秘密。”

“愿闻其详。”

是夜,罗子阳与秦泽二人在云谷断崖彻夜长谈,秦泽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年的事迹。

第七十二章 时光

天边渐渐升起一抹红晕,朝霞透过云层,射入云谷。

秦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昨夜畅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当年是何等一位人物。

那是一位可以面对二十万江陵大军,面对手持噬魂邪剑的王御龙,也全然不惧的一位大能者。

他深沉的望向远处,看着朝阳渐渐升起,他轻声叹息,感慨自己父亲的遭遇。

“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的话,即便你是武尊之子,我也会取你性命。”罗子阳走到秦泽身边沉声说道。

然而秦泽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朝着罗子阳笑了笑,径自去了。

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罗子阳握紧了双拳,他喃喃自语:“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为了推翻这扭曲的世道,多少人前赴后继,我罗子阳,甘愿成为其中一员。”

风雨潇潇,秋风叶落,昼夜变幻,四季交替。

一转眼,襄阳府城部众败退云谷休养生息已经两年时光。

少年秦泽端坐云谷之巅,双眼紧闭,手中捏诀,一道道青色真元在他周身流转。

两年来,秦泽日夜苦练玉清诀,早已将前两层融会贯通。

这玉清诀共分七层: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对应周天星辰北斗七星,自天权境开始,每一层都艰难万分,即便是陈道陵,也只修习到开阳境。

秦泽这些时日感觉到自己的气海十分胀痛,似有突破迹象。

这两年,秦泽体内八门已开其七,唯有死门未开。秦泽想要冲击九品金丹,则必须冲破此门。

罗玥这些年已经达到了络合境界中期,体内是八品金丹。去年中秋之时,据她所说,她体内八门开启七门,唯有死门未曾开启,这是当年玉沁的手笔。

欲开死门,必经历生死大关,破而后立,否则无法开启。

秦泽皱着眉,站起身来,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这些年虽然藏兵云谷,但这酒水,苏沐白可不曾少了他的份。

他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朝着山下走去。

行至半途,却是遇见了一身白衣的苏沐白。

“哟?今日份的修炼结束了?”苏沐白靠在山体上,口中轻笑道。

“大哥?你不是外出招兵了吗?来早的不如来的巧,刚好我心有疑问,大哥快给我讲讲。”秦泽见状,快步走上前去。

自从襄阳战败,众人败退云谷,修养一段时日后,秦泽与苏沐白二人在云谷内义结金兰,二人宛如亲兄弟一般,除了平时苏沐白外出公干,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弄得左玲颇有怨言。

“我看你体内真元动荡,气息不稳,恐怕缔结金丹,时日无多了吧?”苏沐白一只手掌按在秦泽肩头,瞬间明白了秦泽目前的状况。

秦泽点了点头,口中严肃道:“不错,如今我气海之内灵气动荡不堪,似有胀痛之感,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是了,这便是破体境界的瓶颈,若是突破失败,轻则经络受损,重则爆体而亡。我看你体内灵气流转,想来就在这几日之内了。”苏沐白闻言,神色凝重,他深知这层境界对秦泽来说,十分危险。

如今秦泽体内不仅有道宗真元,还有天魔九剑所带来的魔宗真元,一旦产生冲突,便会灰飞烟灭。但若是在此状态下突破桎梏,凝结金丹,修为将会突飞猛进,超越一般络合境界修士。

苏沐白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口中低声说道:“我看,你恐怕得去找一下谷主,他应该能够帮到你。”

秦泽皱了皱眉,两年前,他与罗子阳在这云谷之巅对质之事,整个谷内无人知晓,然而两年过去,秦泽还是无法理解罗子阳的做法。如今,苏沐白却是告诉他,罗子阳能够给他一些助力,这让秦泽的内心产生了矛盾。

苏沐白见他犹豫,不由出声道:“这两年,我也看得出来,你似乎与谷主之间出现了一些间隙。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关系到你日后的成就,你可要考虑清楚。”

秦泽闻言点了点头,他走到苏沐白身边,口中笑着说道:“大哥,不说这些了,你难得清闲,走,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苏沐白闻言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然而内心却为秦泽担心着。二人结伴而行,下山之后,便在搭建的木屋内畅饮,是日亥时,苏沐白才从秦泽屋中离去。

这些年,秦泽酒量见长,今日又有烦心之事困扰,便也没有多饮,微醺的他躺在床榻之上,不住询问自己内心:“所以,我真的要去找他吗?”

秦泽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想到两年前,在营帐中所梦见的场景,他站在尸山尸海之中,面前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们绝望的看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跟罗子阳接触了两年,并没有发现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反而是爱兵如子,对谷内每个跟随他的将士关爱有加。

当年他放出话,凡是想离开的,大可知会一声自行离去,他也绝不追究。这些年,罗子阳的确做到了。

突然,秦泽坐起身来,大步朝着屋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或许当年,我还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片刻之后,秦泽来到罗子阳当年带着罗玥来云谷时的那座木屋之外。

玉沁因为有事在身,不可长居此处,便带着罗玥离开了云谷,周游天下去了。一来是罗子阳当年的行为让她有些生气,二来也是带着罗玥出去见见世面。

每年中秋,倒也会带着罗玥回到云谷,与罗子阳相聚数日,之后便会离开。正因为玉沁与罗玥不在谷内,所以秦泽才敢深夜来此叨扰。

“谷主大人,狼营秦泽有事求见。”

秦泽站在木屋外,朝着屋内拱手施礼,虽然罗子阳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但最起码的理解,他不敢忘却。

“进来吧。”

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秦泽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半掩的木门。

第七十三章 地母

罗子阳端坐屋内,他手中举着茶盏,面无表情。见秦泽入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便。

秦泽看着面前的罗子阳,当年云谷之巅的对话,他记忆犹新。犹豫了片刻,秦泽终于开口道:“谷主大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罗子阳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站起身,走到秦泽身前,口中沉声道:“看在你这些年守信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把吧。”

“谷主大人还不知我所求何事。”秦泽愣了愣,不由说道。

“我观你之态,不日将要缔结金丹,这深更半夜,若不是为了此事,你还能有何事寻我?随我来吧。”

话音刚落,罗子阳便率先走出了房门。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谷内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边上。

此处便是这谷内禁忌之所,当年罗子阳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其中,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军士不敢怠慢,这些年也很自觉的远离此处,然而总有些个好奇之人,曾想进去一探究竟,然而尽皆被罗子阳按律处决。此后,便无人敢靠近此处。

秦泽来到这里,心中不由疑惑,他看着罗子阳,口中出声道:“谷主大人,这底下究竟是什么地方?”

罗子阳没有答话,只是用一团温和的真元将秦泽包裹在内,一举将其推入深渊。

毫无防备的秦泽大惊失色,迅速跌落的他,手舞足蹈,然而因为罗子阳的真元包裹,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着黑暗深处坠落。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的视野,已经无法看到任何物体,他只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浪从无尽的黑暗之中奔涌而上。

上方,罗子阳的身影急速坠落,片刻便是赶上了秦泽,他双手间突然发出一股柔和之力,将秦泽坠落的身形稳住。

“我们快到了,小心点,不要乱碰东西,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罗子阳的警告,让秦泽心惊,这深渊之下,究竟有何神秘,能让一个准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如此警惕?

渐渐的,黑暗消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出现在秦泽眼中,在黑暗的环境中呆久的秦泽,不由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地面上,灼热的气息从脚底传来,即便有罗子阳的真元护体,仍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炽热的灼烧感。

秦泽睁开双眼,他惊呆了,他怎样都不曾想到,那无尽的深渊之下,竟然是如此天地!

莫约数十丈的空间,地面如同雪花覆盖一般,绒绒的铺了一层白色的须状物体,那蚀骨灼心的灼烧感,便是从这些白色物体上传来。

这片空间的中心,是一座石台,石台之上,一座不知质地火红的莲台展现在秦泽面前。

莲台正中央有一处凹槽,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摆在中央,然而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秦泽遍寻脑海,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秦如楠书房中,偷偷翻阅过的古籍,似乎传说之中的地母灵液便是生于地下空间的莲台之上。

“谷主大人,这里曾经摆放的,难道是地母灵液?”此刻的秦泽,一心一意只想知道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不由开口问道。

罗子阳闻言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口中称奇道:“你也知地母灵液?”

秦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曾经在父亲书房内见过,但那只是古籍记载,从未见过。”

“没错,正是能够让人修为突飞猛进,也能让人尸骨无存的地母灵液。当年玥儿的母亲发现此处,得其本体,这才有机会一窥天道。虽然如今地母灵液已经不在了,不过这莲台,应该可以帮到你。”罗子阳说罢,瞬间收了留在秦泽身上的真元。

真元刚去,身上的衣甲竟是自燃起来,秦泽大惊,赶忙将自己体内灵气护住周身。

然而那灼热的天地灵气,又怎是秦泽能够抵挡的了的?

“啊!!!”疼痛难忍的秦泽,不由的呼出声来,他跪坐于地,死死盯着罗子阳:“谷主大人这是为何?”

“我若想取你性命,岂会留你至今日?”罗子阳冷冷的看着他,口中不屑的说道:“你体内八门已开其七,想要破开死门,若无生死大关,难如登天。这里的灵气,是云谷内的数十倍,有性命之危,但也充满机遇。是去是留,你自行决断。”

秦泽咬了咬牙,撕去身上衣物,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腰间的黑剑阐释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鞘而出。

“我留下!”

罗子阳笑了,他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体内真元喷涌而出,竟是在莲台四周布下了八重禁制。

“进去吧,我在此间为你所留禁制,可保你三日不死,三日之后,只能听天由命了。记住,千万不能把地上这些白色的东西吸入体内,否则便是上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罗子阳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地穴之上射去。

秦泽咬着牙,艰难的迈着步子,他裸露的皮肤上,竟是升起阵阵白烟,那是汗液蒸发所造成的。

终于,秦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走进了罗子阳留下的禁制内。

“呼呼呼”

他大口喘息,胸口不住起伏,瘫软如泥的他,顺势倒在莲台之上。

突然间,一股温和的天地灵气顿时从莲台中心迸发,席卷秦泽全身。

灼烧感渐渐减轻,秦泽眉间两年未曾闪耀的黑色羽火,再次燃起光华,肆无忌惮的吸收着来自莲台的天地灵气。

如此纯粹的天地灵气,根本不是此时的秦泽能够承受得住的,他眉头大皱,口中暴喝道:“该死!给我停下!!!”

然而,黑色羽火根本不受秦泽控制,仍然在贪婪的吸收此间灵气。

秦泽的气海愈发充盈,只是数息功夫,便是到达一个临界点,他深深的感受到,若是这黑色羽火再不停下,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爆体而亡。

他双目通红,疯狂的抓着自己的丹田,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

“莫慌,给我安静。”

第七十四章 儒言

秦月炎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秦泽体内的黑色真元团渐渐停止了灵气的吸收。

一阵黑烟在秦泽面前升起,渐渐地,黑烟散去,显露出一位黑袍老者的身影。

一直以来,秦月炎的名字只出现在秦门族谱之中,并无人见过他真是面目。而如今,面前这位白发苍髯的老人活生生出现在秦泽面前,他岂能不惊?

“秦泽见过先祖。”

疼痛难忍的秦泽口中艰难的说着,他想要调节自己体内浑浊的灵气真元,然而那些真元仿佛并不属于他,任凭他怎样催动,都毫无反应。

秦月炎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这是我第三次出现了,想不到这么快便结束了寄宿。”

听闻“寄宿”这个字眼,秦泽不由心中一震,口中发问道:“先祖,你方才说寄宿?”

秦月炎一改往日慈祥,脸色阴沉的说道:“没错,你是我的宿主,我的本体在上四洲受到重创,族内男子血脉,可以助我快速回复元气,你父亲不争气,当年竟是没能度过天劫,好在你出生了。”

秦泽闻言,脸上顿时显出惊讶的神色,渐渐地,这惊讶的神色,变得不解、变得愤怒,他从未想过,作为秦门先祖的秦月炎,居然会将自己后人当做鼎炉。

“原本凭借你身上的黑色羽火,再加上我的灵识,不消二十年,便能让你达到归仙境界。可是你小子居然甚会惹事,你好好跟随那个老头修炼,说不定用不了二十年,我秦门又能再出一位天之骄子”

“够了!”

秦月炎的话还未说完,却是被秦泽粗暴的打断,他双目猩红,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初见之时的恭敬之色,转而为之的,只有愤怒。

“你算什么先祖,竟然将自己的族人当做修炼鼎炉?”秦泽话音刚落,体内真元急剧动荡,他面色微红,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

眉间的黑色羽火感受到秦泽生命机能的流逝,竟是源源不断的朝着秦泽周身各处输送着纯粹的灵气,以此来修复他受损的经脉。

“你好生卑鄙”秦泽单手撑着身子,他擦干了嘴角的血渍,冷视秦月炎。

“卑鄙?”秦月炎冷笑着:“这一点也不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就是我秦门祖训,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口中沉声说道:“我秦门,根本就没有祖训,便是宗祠之内,也没有此条祖训!”

秦月炎皱着眉头,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冷笑:“看来,我当年留下的话,似乎被那个人摸去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些时间,既然三次已过,我也该取回你体内的真元了。”

只见秦月炎枯槁的手掌心出现一道血红色的旋涡,无尽的吸力从他的掌心传出,秦泽丹田处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体内的气海微微震动着,似乎要被扯出体外。

要知道,一个修士的气海至关重要,为成金丹,皆称气海,金丹缔结,自成紫府。

秦泽这才知道,原来体内的那团漆黑的真元,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反而他这些年修炼所得,全部被这黑色真元团给吸收的一干二净。

只要气海离体,轻则变成一个废人,重则当场殒命。

当年筑水战场,江陵城外,秦月炎出手,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救下秦泽。而是保他不死,以继续成为他的鼎炉,为他提供真元,待秦泽能够突破桎梏,一窥天道之时,再将其毕生修为全部吸收。

然而,秦泽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但即便是他出生之时,秦如楠就能知晓其中玄机,也无法阻止秦月炎。

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越了陈道陵和曹天鼎二人,更不要说实力倒退的秦如楠了。

“秦泽,你应该感到骄傲,能在人间界为上四洲做出贡献,也不枉你在人间走这一遭了。”

秦月炎冷笑着看着汗如雨下的秦泽,手中的力道持续加大。

刹那,秦泽眉心处的黑色羽火突然精光大涨,一股秦泽从未感受过的真元突然从其中奔涌而出,死死护住了秦泽的气海。

秦月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儒言,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他体内。”

话音刚落,秦泽眉间的黑色羽火渐渐变淡,黑色的印记竟然逐渐消失,显露出三道金色火苗。

那些褪去的黑色物体,在秦泽面前渐渐化身人形,一位同样身穿黑色长袍的皓首老人出现在他面前。

老人用身体死死挡在秦泽身前,他冷冷的看着秦月炎,冷声说道:“兄长,对一个孩子出手,恐怕堕了你的名声吧?”

“兄长?”秦泽闻言,头皮有些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忽然间,秦泽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在秦门内从未人敢提及的名字,因为小时候去过宗祠,看到一排排的秦门先祖灵位上,只有一尊灵位没有姓名,他曾问过秦如楠。

其实原本那道灵位上,应该有一个名字才是,只是后来被人抹去了,这个名字,便是秦儒言。

也就是站在秦泽身前秦月炎的亲生弟弟。

按照宗族记载,秦月炎与秦儒言二人,自幼父母双亡,是当年的昆仑掌教收留抚养。

二人天资聪慧,不到三十年,昆仑自掌教之下无人能敌。

修为达到至高境界的秦月炎感觉枯燥无味,遍寻天下高手,习得佛、魔、鬼三宗法门。又将其本身道宗绝学修炼大乘,四宗合一,凝练族印,刻画族纹,于扬州城创立秦门。

当年昆仑掌教问此音讯,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抚养成人的得意弟子,竟然自立门户,当下便将秦月炎与秦儒言的名字从昆仑谱上划去。

身在昆仑的秦儒言因为和秦月炎本是兄弟,体内的真元日渐变化,最终也是集四宗真元于一体。然二人虽是兄弟,却性格不同,秦儒言恪守师道,拜别了昆仑掌教,自身前往扬州城,本欲劝说秦月炎,未曾想到竟落得个兄弟决裂的下场。

从此往后,秦门只在族谱上保留了秦儒言的事迹,却将他灵位上的姓名刮去,不允许秦门弟子供奉。

秦儒言心灰意冷,返回昆仑,一心只求天道。

昆仑掌教念当年之情,虽然未恢复秦儒言的昆仑弟子的身份,却仍然将他收留。

过了些念头,秦儒言与当年的昆仑掌教一同飞升,比秦月炎早一步踏入上四洲。飞升之势,震动天下,昆仑对外只称是掌教飞升,却未曾提到秦儒言一字。

后来的事情,正如罗子阳所言,秦门先祖秦月炎合道飞升,秦门之名威震天下。

然而世人只知秦月炎,却不知秦门另一位先祖,更不知秦月炎的真实嘴脸。

“兄长,不要把上四洲的事情,带入人间,这天地法则,不是你能打破的。”

第七十五章 希望

“天地法则?”秦月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在这片天地,我便是天!”

秦儒言身后的秦泽听到这话,不由冷冷说道:“你是天?天地生万物,何人胆敢高高在上!”

“秦泽,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秦门子弟,你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被秦泽激怒的秦月炎脸色阴沉,他很想将留在秦泽体内的真元扯出,然而挡在秦泽身前的秦儒言却让他不敢动手。

“秦门先祖?像你这般人物,还需自己宗门子弟当做鼎炉修炼,你与那噬魂邪剑有何区别?你,也配当先祖二字?”在秦儒言真元的帮助下,秦泽稳住自己的气海,盘膝而坐,调息着自己动荡不堪的内府。秦月炎的话,让他十分反感,他不由的停止调息,当下反驳。

“你”

气急的秦月炎话未出口,便被秦儒言打断:“兄长,便是后辈都能如此反驳,兄长还不醒悟吗?”

秦儒言话音刚落,双手之间顿时出现一团诡异的白色火焰,那白色火焰在他掌心跳动着,秦月炎看到这诡异火焰,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南南极离火!”

秦月炎全身颤抖,似乎十分惧怕他所说的南极离火。

秦儒言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没错,我已凝练仙体,如今距离神位只是半步之遥。兄长,放弃吧,你与天宗斗了这么些年,是时候结束了。”

“你放屁!”气急的秦月炎失了儒雅,口中喝骂道:“他天宗杀了我多少秦门子弟,你一句话,便叫我放弃?是了,你不是秦门之人,当然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秦儒言微微皱眉,他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莫要在后辈面前失了身份,兄长,我是不是秦门之人,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十份灵识只剩三份,我就不信,南极离火这般厉害,待我毁了你这灵识,再取真元!”

秦月炎怒喝一声,双手间狂暴的真元直奔秦儒言面门而去。

然而秦儒言却只是摇头叹息,他轻轻抬手,手中的南极离火顿时包裹了秦月炎的身子。

“呃啊!!!”

凄厉的叫喊声从秦月炎的喉管传出,他扭曲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干一寸寸消失,秦月炎不甘的怒吼声响彻这片空间:“秦儒言,你给我等着我知道你法身现在何处,呃啊!!!绝绝对不会放”

然而话音未尽,秦月炎留在人间界的灵识永远的消失了。

秦儒言面色苍白,手中的南极离火渐渐消散,他转过身来,慈祥的看着秦泽,口中说道:“你叫秦泽,对吗?”

秦泽闻言,保持着警惕。现在看来,自己体内的黑色真元团,与黑色羽火皆出自二人之手,已有秦月炎前车之鉴,对秦儒言,秦泽不得不防。

秦儒言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失笑:“莫怕,当年我追着我那兄长的灵识进入人间界,防着他这一手,才出此下策,寄身于你的族印之中。现在,我先把他残留在你体内的真元打散,这可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东西。”

话音刚落,秦儒言轻轻挥手,一道道黑色真元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从秦泽体内被拔出。

硬生生的将真元抽离气海的疼痛,让秦泽不由叫喊出声。

黑色真元渐渐离体,露出秦泽这些年修炼所得。只见青、黑、紫三股不同气息的真元在秦泽气海内出现。以紫色真元为主,黑紫二色真元为辅,缓缓在他气海内盘绕。

秦儒言做完这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灵识所铸实体竟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孩子,你身上的族印,乃是秦门至高的紫金族印,好生使用,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秦泽感受到自己体内恢复了正常,他额头上的三道金色羽火熠熠生辉,全凭心意调动,这才放下心来。

“先先祖?”秦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老人,按理来说,秦儒言的确是秦门先祖,但是若按照宗祠灵位,却是不该如此称呼。

“呵呵呵,孩子,称呼这种东西,何必如此在意。我倒是十分欣赏你刚才那句:‘天地生万物,何人胆敢高高在上’。不错,秦门子弟,该有这种劲头。”秦儒言微笑着,眼前的少年似乎让他十分满意,他轻声说道:“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还有一炷香的功夫给你询问,老头子我自然知无不言。”

秦泽尴尬的笑了笑,方才所说之言,虽然是他内心所想,但对于秦月炎二人来说,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先祖,我想知道,渡劫失败之人,有没有可能恢复实力?”

此言一出,秦儒言不由惊奇的看着秦泽,良久,他沉声说道:“难能可贵,这种时候想到的竟然是你父亲,而不是你自己。不过倒的确是有这么一种可能。”

“先祖快说。”秦泽闻言,不由焦急道,秦如楠为了自己付出许多,呕心沥血用心良苦,此刻听闻还有机会恢复实力,秦泽如何不急?

秦儒言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办法倒是有,原本此处应该是有一些地母灵液的,不知被何人取走了。不过西川鬼府深处倒是有地母灵液产出,除此之外,还需九华山上的朱果、昆仑山的金丝楠木、凰琊山巅的琳琅果以及剑冢内的幽泉,取此五行之物,铸造先天五行大阵,引来九天雷劫。便可再渡雷劫,重塑仙体。”

这一连串的神物被秦儒言一一道出,不由让秦泽心惊胆战。

且不说西川鬼府,人迹罕至,非大乘境界之上修士不敢靠近,这九华山的朱果,山内僧人视为神物,又怎会轻易交给外人?

再说昆仑山上的金丝楠木林,乃是得天地大造化,所生的一片树林。昆仑山以此为根基,才保证山巅灵气充沛,威名远扬,虽然砍伐一棵无伤大雅,但如此神物,昆仑掌教会轻易交出?那凰琊所产琳琅果倒是颇多,不过以秦泽现在的身份,恐怕凰琊修士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最后提到的剑冢幽泉,以秦泽与剑冢张羽林的关系,想要取得难如登天。

看到秦泽神色变幻不定,秦儒言不由宽慰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还考虑不到许多东西。我看你神色不定,这件事,日后有缘再去想它罢。”

秦泽缓缓地下脑袋,心中暗暗自思:“早晚一日,即便难如登天,也要取到这些东西,帮助父亲重回巅峰!”

第七十六章 生克

“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吧,我会尽量回答你。”秦儒言微微点头,秦泽所展现在他面前的气质与性格,倒是合他胃口。

忽然,秦泽气海内一阵动荡,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这是因为方才秦儒言将秦月炎的真元抽出,新的真元出现在秦泽体内所造成的后果。

秦儒言看到这般情况,不由微微皱眉:“这些年,你全凭秦月炎的真元凝练躯体,如今重获自己的真元,有些不适也是正常。”

他轻轻擦干嘴角的血渍,口中苦笑着道:“如果早知是他的真元,我是断断不会去用的。”

秦泽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道:“先祖,我记得筑水一战之后,我曾进入到一个奇妙的环境,那里有三尊神像,却是看不清面容,先祖可能为我解惑?”

秦儒言有些犹豫,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一十三州道宗供奉的,乃是太昊大帝,而你看到的那三尊神像,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的名讳,白衣道人名曰元始、黑衣道人号称通天,麻衣老者唤作太上。此三人皆是上四洲道宗所供奉之人,日后有缘,自会知晓。”

秦泽点了点头,将此三者姓名牢记心中,旋即问道:“先祖,晚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今我即将迈入络合境界,而体内死门至今未破,若想缔结九品金丹,必破此门。现如今,为之奈何?”

话音刚落,秦儒言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起来,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秦泽的问题,他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孩子,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在上四洲等着你的到来,切记切记!”

秦儒言的身体逐渐化作无数星点,消失在这片空间内。

“先祖”秦泽眼睁睁的看着秦儒言的灵识离去,不由苦笑,这让人难以捉摸的话语,让他参悟不清。

秦泽摇了摇头,盘膝而坐,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四周白色的须状物,散发着阵阵热浪,罗子阳布下的八重禁制,第一道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破开。

秦泽心惊,不由自思:“按照这种速度,这八重禁制也抵挡不了许久,我的抓紧时间。”

腾!

只见一阵紫色光华在秦泽身上升起,体内,开、休、生、伤、杜、景、惊七门齐亮,源源不断的朝着死门输送真元。

他想凭借七门之力,强行破开体内死门,然而,心脉处的死门宛如一潭死水,纹丝不动。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秦泽静下心来,收回了注入七门中的真元,死门居中西南坤宫,五行属土。死门与艮宫生门相对,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故命名为死门。

坐下莲台本是承载地母灵液之物,天然自带土属性,而火能生土,这四周的白色须状物饱含着无尽的火属性真元,正与这莲台形成相生之状。

秦泽所修玉清诀五行为木,木能生火,以火能生土,三者循环,秦泽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静坐莲台之上,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缓缓的吸收着这片空间内的灵气。

时间悄然流逝,罗子阳所留下的八重禁制的最后一重,即将破碎。

隔着最后一重禁制,秦泽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来自莲台之外的火属性灵气。

他神色凝重,喃喃自语:“来吧,成败与否,在此一举,老祖,希望我没有想错。”

秦泽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亵裤,躯干纹路分明,背后的金色麒麟族纹渐渐显露出来,眉间的紫金族纹光芒大涨,一时间,体内所蓄积的灵气瞬间充斥七门。

最后一层禁制渐渐消失,狂暴的火属性灵气瞬间吞噬了秦泽的身子。

他双手汇聚胸前,强忍痛意,飞速运转玉清诀。

在火属性灵气的帮助下,玉清诀事半功倍的发挥着作用,秦泽将气海内的所有真元全部打入周身,自闭气海,让自己整个身子全部变成木属性实体。

他双眼通红,牙关紧咬,突然间,秦泽肩头居然自燃起来,焦灼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此时此刻,先前纹丝未动的死门竟然有破开的迹象,秦泽心中大喜,他强忍着痛苦,任凭那些火属性的灵气席卷周身。

腾!腾!腾!

只是一瞬,秦泽身体上数十处地方瞬间自燃,这种痛苦,让他难以保持心境平稳。

他痛苦的吼出声,双手死死按在莲台之上,以火生土,五行相生,这莲台吸收了从秦泽身体上传来的火属性灵气,竟是泛起阵阵光华。

原本空空如也的凹槽处,似乎有液体渐渐溢出。

乳白色的液体渐渐填满了凹槽,一股浓郁的土属性灵气冲将而起。

秦泽跪坐莲台之上,看到这乳白色的液体,不由大喜过望,这正是传说中的地母灵液!

他小心翼翼的匍匐在莲台之上,看着那拳头大小的凹槽内的液体,用舌尖轻轻舔食入体。

天地灵物,乃是得天地之造化所成,这地母灵液刚一入体,便瞬间融入了秦泽体内经络。

磅礴的土属性灵气瞬间占据了秦泽身体,四周原本让秦泽苦不堪言的火属性灵气,如今却成为了他炼化地母灵液的助力。

他匆忙起身,盘膝而坐,感悟天地,体内各大经络中的灵气,通过七门之奔死门而去。

心脉处的死门渐渐有了光亮,随着灵气的吸收炼化,愈加光芒大作。

只听得秦泽一声怒吼,七门内的灵气瞬间冲破死门,不由他多想,原本被他封闭的气海顿时大开。

眉间处,紫金羽火熠熠生辉,疯狂的吸收着这片空间的灵气,地上的白色须状物逐渐枯死,尽皆化作灵气朝着紫金羽火奔去。

身后的金色麒麟隐隐发出咆哮之声,莲台上的灵气真元,正被那头金身麒麟疯狂吸收着。

原本再次出现的地母灵液只是片刻,便被那麒麟族纹吸收的一干二尽。

秦泽的气海内,紫色的真元渐渐吞并了青黑二色真元,在他的体内急剧缩小,然而就在缩小到一个临界点时,又突然发生变化,原本合为一体的三股真元,又返回了各自位置。

他大口喘息着,他心中深知,这是缔结金丹必经之路,周而复始,往返九次,九九归一,方能缔结九品金丹!

而缔结九品金丹所需灵气虽然庞大,但是有紫金族纹和那麒麟族印的帮助,这片空间所有包含灵气之物尽皆成为秦泽的助力。

“来吧,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第七十七章 隐秘

州历乾元一十五年冬,距离襄阳府城两百里,一处隐蔽的山谷内。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持续数息。金光消散后,灵气汇聚,山谷上方祥云遍布。

谷内深处,一个黑魆魆的地穴灵气四溢,整个山谷中的灵气几乎汇聚此处。

霎时,一道紫色的人影从地穴之中御剑而出。

少年赤裸上身,长发飘舞,眉间处,三道妖异的紫金羽火熠熠生辉,身后一头金身麒麟威风堂堂。

他缓缓落地,麒麟图案渐渐隐去,那紫金羽火也消失在他眉间深处。

少年收了脚下的黑色长剑,嘴角微微上扬,他微闭双眼,抬起头,感受着身边的灵气流动。

良久,少年狂笑:“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无需多言,此人正是三日前在地穴深处突破络合境界,缔结金丹的秦泽。

如今他气海已化紫府,体内一枚紫、青、黑三纹金丹散发着阵阵灵气,那金丹中所散发出的威能,正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九品金丹!

谷内,罗子阳感受到天地法则的动荡,瞬息便至,刚好看到秦泽从地穴之中冲天而起。

他轻轻挑眉,不由说道:“成功了?我看你如今气息,应该是突破了死门,缔结了九品金丹吧?”

秦泽闻言,缓步走到罗子阳身前,他半跪拱手,口中郑重说道:“多谢谷主大人成全。”

罗子阳轻轻摆手,紧接着道:“当年你不顾一切,去救玥儿,这份情,我罗子阳铭记于心,这场造化,也是你自己得来的,我并无多大助力。”

秦泽缓缓起身,他认真的看着罗子阳,不由开口问道:“谷主大人,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谷主大人。”

罗子阳看了看他,他双手微拂,竟是将此处浓郁的灵气打散,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转过身去,口中淡淡的说道:“你想问什么,便说吧。”

“小子斗胆,敢问谷主大人,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献祭襄阳府城众多部众,只为脱身自立,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何玄机呢?”秦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已百姓为刍狗,当今正统刘焱已无能力号令天下,自有德之人可掌神器。”罗子阳转过身来,他看着秦泽,眼中沉寂如一潭死水,脸上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

此言一出,秦泽突然愣住了,要是按照罗子阳的字面意思,那就是想要称帝!

但是秦泽从罗子阳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到任何野心和欲望,以他对罗子阳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一个会做出僭越之事的人。

“谷主此言,恐非真意。既然谷主大人不想告知,小子也不便多问。我在谷主麾下已有两年零七个月,再有五个月,也该向城主大人道别了。”秦泽朝着罗子阳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然而,罗子阳低沉的声音却是让他停住了脚步:“虽然曹天鼎将你留在襄阳府城,跟我有三年之约,但如今襄阳府城已经不复存在,你随时可以离去。”

秦泽闻言,心中不由一怔,听罗子阳的意思,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去留,难道他真的不拍自己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吗?

罗子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淡淡道:“跟我来。”

说罢,罗子阳头也不回的朝着云谷之巅走去,秦泽看着那饱含沧桑的背影,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半盏茶后,二人在云谷之巅并肩而立,放眼望去,谷外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秦泽在地穴深处这三日,荆州竟是下过一场大雪。

罗子阳遥指西北,口中淡淡的说道:“看那多美的河山,只可惜,再过几年,便再也看不到这般美景了。”

“谷主大人何出此言?”秦泽闻言,不由追问。

罗子阳轻声叹息,他看着秦泽,认真的说道:“你也知道,乾元初年左右,一十三州的战乱便少了许多,这不是刘焱皇令的作用,而是一十三州之间达成了一项约定。当年的狼王苏毅,正是因为知晓了其中隐秘,才惨遭身亡,此事我一直不敢告知苏沐白,便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傻事。”

秦泽微微皱眉,他离开秦门前十年,秦如楠虽然不让他触碰修仙秘术,但一十三州之历史,可丝毫不曾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泽琢磨过此事,但最终还是认为是刘焱的皇令起了作用。

“谷主大人,不知这约定?”

罗子阳眉头紧皱,他想了想,早晚都要天下尽知之事,即便是告诉秦泽,也并无大碍:“乾元前三年,一十三州州牧在渤海聚首,歃血为盟,约定于乾元二十年,尽举天下之兵,攻打司隶。事成之后,各自称王称帝,共分天下。”

罗子阳的话,对于秦泽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但他转念一想,口中疑惑道:“不对,一十三州六大仙府不会坐视不理。我听闻司隶与各大仙府交好,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想的没错。”罗子阳点了点头,口中不由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众人皆知司隶与六大仙府交好,自然拉拢一十三州各大仙府加入其中。这些州牧虽是红尘之人,但个个修为不凡,便是放在寻常仙府之中,也是掌教一般的人物。六大仙府之外的其他仙府,也会给他们几分面子。”罗子阳苦笑一声,紧接着道:“更有传言,这一十三州,最大的上古洞天,便在司隶龙脉之下,你说哪家仙府能够拒绝这种诱惑?”

秦泽接过话头:“所以,你认为,当年你献祭襄阳府城诸多将士,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在此云谷避世不出?”

罗子阳闻言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荒唐至极,谷主大人虽然年长,但秦泽今日不得不说,谷主大人想的未免太过简单!”秦泽摇了摇头,口中凛然道:“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战事一起,各方云聚,谷内十数万人马皆要卷入纷争,到那时,天下何处可以藏身?”

罗子阳叹了口气:“你之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便是军中随便一个士卒,都明白这个道理。可王御龙想要我狼营部众性命,我岂能屈身事贼?当年得知各州盟约之人,只有狼王、曹天鼎、莫云阳与我四人。如今曹天鼎修的归仙境界,位列黑榜,早已脱离红尘束缚,狼王出事后,莫云阳也早已不知去向。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整个荆州只我一人,我若不死,他心难安。”

秦泽深吸了一口气,有一句话,他只在自己心中轻道:“说到底,还是你怕了”

罗子阳见秦泽模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口中沉声道:“你想的没错,我怕了。这些年,我离开一线战场,坐在城主位置上,战战兢兢,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我玥儿还小,她没有你这般心智,也不是出身名门,我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她寻一个好的归宿。”

秦泽咬了咬嘴唇,心中所想,始终没有道出。

父爱如山,即使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这份爱。

这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付出,秦泽感同身受,他选择了沉默。

二人并肩而立,直到天空中渐渐飘起了小雪。

“回去吧,此事万万不可告知第三人,否则这谷内十数万生命,旦夕之间便会化作齑粉。”罗子阳说罢,率先朝着山谷内走去。

秦泽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随意的将长发束起,雪花打湿了他赤裸的上身,顺着山道,少年缓缓而行。

巍巍修仙路,悠悠少年郎,破碎山河,何处话麻桑。

第七十八章 招揽

是夜,寒风彻骨,荆州地界飘起了鹅毛大雪。

苏沐白轻轻推开秦泽屋门,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成功了?”苏沐白摘下腰间的葫芦,将自己身前的茶盏倒满,一饮而尽,嘴角挂着笑意:“难得的你肯低头。”

秦泽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支持罗子阳当年的做法,但却也能够理解,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苏沐白放下手中得到茶盏,话锋一转:“这几日,云谷可能不会太平。”

“大哥为何这么说?”秦泽坐在苏沐白对面,不由出声询问道。

苏沐白轻笑一声:“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缔结金丹所引动的天地灵气,虽然短暂。但结成九品金丹所散发的威能,可是影响甚远。我看不日便有仙府之人来此招揽。”

秦泽笑了笑,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苏沐白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是有人前来招揽,自行决断吧,你这天赋留在这里,可惜了”

秦泽不以为意,他从怀中将记载着天魔九剑的竹简取出,轻轻放在苏沐白面前。

“大哥,这个还你。”

苏沐白看了一眼秦泽,将桌上的竹简收好:“怎么?已经牢记于心了?”

秦泽笑了笑:“这两年,已经将竹简上的东西刻在脑子里了,这东西还是还给大哥。”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苏沐白站起身,拉开屋门,雪花从门缝间涌进。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说道:“对了,罗玥最近可能要回来了。”

秦泽愣住,不由哑然失笑。

苏沐白眼中充满笑意,轻掩屋门,径自离去。

大雪肆意的飘舞着,似乎想要将这片天地覆盖住,掩饰人间的丑恶。

次日,两道青色的光华急速掠过,直冲云谷而来,片刻后,青、红、蓝、黑各种真元光束紧紧跟上。

云谷内的士兵感受到灵气波动,自发集结,误以为是敌袭。

罗子阳看着天空中不住降落的身影,微微皱眉。

“哟,这不是闻风楼楼主吗?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您亲自出马啊?”一名中年男子脸上堆着笑意,口中讥讽之意尽显无遗。

站在他身旁,被唤作闻风楼楼主的中年人没有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们听雨轩没人了?派你这么个玩意儿过来?”

然而中年男子却没有反驳他,只是邪笑了两声:“我们轩主他有诸多事物,不像楼主你如此清闲。”

二人身后,一名身穿黑云白底流纹服饰的青年冷哼了一声,口中不屑道:“狗肉上不了酒席。”

两位中年人闻声不由皱眉,二人转身看去,见是青年,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微微拱手,口中恭敬:“见过玉公子。”

二人说罢,使了个眼色,竟是给那男子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不是剑冢的玉无尘吗?好大的面子呢。”青年身后,一个娇美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正是名动六府的凰琊风仙子。

玉无尘身子顿了顿,原本冷峻的面庞上,竟是多了几分笑意,他朝着风无心拱了拱手,口中赞道:“原来是风仙子,在风仙子面前,小生可不敢托大,风仙子请。”

风无心嘴角翘了翘,缓步从其身边走过,并未搭理玉无尘。

玉无尘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不知心中所想。

只见一青一黑两道身影落在云谷之内,一名青年英姿飒爽,身穿七星道袍,另一位则全身包裹在漆黑的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

“昆仑的云须子,摩罗的长孙空冥,两派也对这谷内之人感兴趣吗?”风无心见到二人,不由出声笑道。

云须子上前一步,拱手施礼:“早问风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缔结九品金丹之人,我昆仑自然是要争取一番的。不知摩罗的道友是何心意了?”

黑袍之人闻言,沉声道:“既然三大仙府尽皆来此,我摩罗自然不会落后。”

此时闻风楼听雨轩的二位,头上是冷汗直下,看到身前这四人,他们才知道为何一路上并无别家散修前来此处了。像他们这般三流仙府,便是连广宁阁都比不上,又如何与六大仙府去争?

二人正欲离开,却是被风无心唤住:“二位,何不看看此次花落谁家呢?或许这九品金丹之人会选择二位也说不定呢。”

饶是闻风楼楼主识趣,当下笑道:“我们闻风楼有多大能耐,我闻某人自然知道,自然知道。”

风无心闻言,不由摇了摇头,她转过身,看着面前不知发生何事而面面相觑的军士,不由说道:“凰琊风无心,请你们当家的出来答话。”

站在谷中的罗子阳闻言,不由身形一动,出现在众人面前。

风无心看到罗子阳,不由眉头一挑,对于缔结九品金丹之人,心中有了些眉目。

“不知众位仙长到来,未曾远迎,望各位海涵。”罗子阳一摆衣袖,拱手施礼:“我乃此处谷主雪魄,不知诸位到访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罗子阳与风无心对视一眼,后者登时会意,风无心给了罗子阳一个放心的眼色,并未出声。

“雪谷主,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剑冢玉无尘,敢问昨日此间缔结金丹者何人,烦请唤他出来一见。”玉无尘上前一步,脱口而出。

罗子阳心中一震,不由唤过一名军士:“去将秦泽唤来此地。”

那军士得令,赶忙去了。

不消片刻,得到消息的秦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罗子阳看了他一眼,口中轻声道:“这几位分别是昆仑、摩罗、剑冢、凰琊、闻风楼、听雨轩的仙长,你可上前见过。”

罗子阳在凰琊的字眼上停顿了一下,偷偷朝着秦泽使了一下眼色。

秦泽一见风无心,顿解其意,上前施礼:“众位仙长,不知唤小子前来所谓何事?”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昆仑的云须子打量了一下秦泽,他缓步走到秦泽身前,微笑着说道。

云须子的举止让秦泽心生好感,见其装束便知此人是昆仑之人,秦泽不敢怠慢躬身答道:“小子年方一十三。”

长孙空冥点了点头,口中沉声说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得如此造化,你可愿跟我回摩罗修行?”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如此直白的招揽,他秦泽又不是傻子。不过对于世间的仙府,秦泽还不甚了解,不敢妄自定夺。

风无心看了秦泽一眼,口中笑道:“这九品金丹,虽非唯一,但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空冥公子心直口快,让我等如何容身呢?”

“风仙子所言甚是,长孙空冥,你先等等,待我等自报家门,再让这小子自己决断。”玉无尘轻笑一声,朝着秦泽紧接着说道:“小子,不知你可曾听过剑冢之名?”

秦泽心中冷笑,看到玉无尘装束之时,他已料到此人是剑冢门下。他与张羽林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又如何会加入剑冢了?

“虽有耳闻,但知之不深,还请仙长赐教。”

第七十九章 暂离

玉无尘闻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一十三州六大仙府,个个名震天下,而且便是在上次仙府排位之中,剑冢还取得了第二的位置。秦泽的话,让玉无尘有些恼怒,他不知秦泽是不是故意为之,但在另外三家名府前,着实丢了颜面。

“小兄弟,剑冢可是在六大仙府之中排名第二的名门,你可要小心说话。”风无心有意偏袒秦泽,不由抢在玉无尘前头说道。

这一举动,不仅照顾了玉无尘的颜面,还博得了秦泽的些许好感,这让玉无尘脸上阴晴不定。

秦泽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去激怒玉无尘,虽然有另外三家仙府在此,秦泽也不敢托大,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众位仙长,此事关系到小子日后成就,还需回去与家父商议。”

风无心闻言心中暗暗点头,如果秦泽当场答应了其中一家的招揽,日后相见,自然不会对他高看一眼。

“婆婆妈妈,算什么男儿,这门下不要也罢。”玉无尘本就受气,见秦泽没有做出答复,竟是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离开了云谷。

云须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无尘兄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摩罗的长孙空冥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木质令牌,上有青红相间鬼脸一面。他将令牌递到秦泽手中,口中沉声道:“既然如此,想好的话,可持此物来摩罗找我,我名长孙空冥。”

秦泽收了令牌,拱手回礼,摩罗朝众人拱了拱手,身化黑羽,顿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两人一走,闻风楼与听雨轩的二位顿时压力大减,要知道,剑冢门下本就是心高气傲,摩罗更是掌握了一十三州暗杀的买卖,可谓是凶名昭著。

不过听完秦泽的话,二人也觉得久呆无趣,与云须子和风无心道别后,径自去了。

剩下来的二人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言语。

云须子一摆道袍,口中轻笑道:“小兄弟,日后若是想好了,在昆仑山门处报我云须子名号即可。”

“风仙子,昆仑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打理,先走一步了。”云须子冲着风无心拱手微笑,正欲走时,似乎又想到什么,紧接着道:“临行前,家师曾经吩咐,若是碰上凰琊道友,还请道友告知贵宗掌教,我昆仑掌教有要事,请她移步昆仑商榷。”

风无心轻点秀首,并无多言,云须子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此时谷内只剩风无心一名外人,罗子阳总算是放下了戒备。

“风仙子,别来无恙,方才多谢风仙子没有揭穿我的身份,罗子阳感激不尽。”

风无心笑了笑,口中淡淡的说道:“罗城主,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帮我说服这家伙拜入我们凰琊门下?”

“这”风无心的话,让罗子阳一阵尴尬,虽然他的确欠下风无心一个人情,若真算起来,加上江陵凰轩阁那次,已经是第二次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去帮风无心劝说秦泽。

秦泽见状,不由上前解围道:“风仙子,事关重大,我还需回去禀告父母,方才之言句句属实,并无搪塞之意。”

风无心闻言微微皱眉,虽然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但秦泽并没有展露一丝对凰琊的期待,这让她有些失望。

但此行众家仙府也不是志在必得,六大仙府能在一十三州屹立多点,多少都是有些本钱的,一个九品金丹的弟子虽然难得,但像他们这样的仙府名门,虽然不多,但也不缺。

风无心走到秦泽身边,淡淡的香气传入秦泽的鼻子,她轻笑了一声,附耳道:“你是扬州秦门的人吧?想通了,可去扬州城凰轩阁,自然会有人带你去凰琊。”

此言一出,秦泽心中顿生寒意,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你查我?”

风无心见状不由一愣,旋即嗤笑道:“我们凰琊本就是以情报闻名天下,你的消息,我自然是了如指掌了。怎么?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

秦泽声音微冷,即便面对风无心这般大能者他也丝毫不惧:“难道风仙子不是这个意思?”

风无心笑了笑,她转过身,缓步朝着谷外走去,娇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想通了便来找我,若是想不通,这份因果不要也罢。”

秦泽闻言,脸色不定,倒是罗子阳上前劝道:“凰琊本就主一十三州情报隐秘,她能去查你,说明她很看重你。”

秦泽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无法接受有人在暗中查他的底细,一个人将自己的所有事情暴露在他人面前,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子阳朝着谷内士卒摆了摆手,众人散去后,罗子阳这才说道:“这几日,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从你来到襄阳府城,如今已有两年多了吧?”

罗子阳轻轻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去了。

秦泽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玉坠,鼻子不由抽搐了几下,这是当年离开秦门时,杨凝从自己博跟上取下的玉坠。

这些年,秦泽几次想取出它来看看,然而都放弃了。

他害怕自己看到这块玉坠,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那为他默默付出的父亲。尤其是当年离开秦门那日,秦泽还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

“哭什么,路是你自己选的,若是日后学无所成,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来!”

秦如楠当年的呵斥,仍在耳边环绕,秦泽将手中的玉坠狠狠握住,收进怀中。

良久,他喃喃自语道:“父亲,我要回来了,如今我金丹已成,不知你是否会高看孩儿一眼呢?”

次日,秦泽收拾好自己的屋子,只带着黑剑阐释,在云谷谷口与众人道别。

“小子,记得回来,我景华还没有喝你与少城主的喜酒呢!”

罗子阳闻言不由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众人不禁笑出声来。

“路上小心,仙府之事还需多加考虑。”苏沐白轻轻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二人之间无需多言。

接着狼营仅剩的几人也是纷纷上前与其道别,虽然秦泽只是暂去数日,但却仍然有些不舍。

众人寒暄毕,罗子阳上前道:“对了,玥儿她们过几日会回来,今年除夕应该会在云谷。不过说句实话,你小子是个大麻烦,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秦泽想了想,自从自己加入狼营开始,襄阳府城似乎基本没有安稳过一天。他歉意的笑了笑,朝着众人拱手:“此去少则数日,多则一月,诸位留步。”

第八十章 交手

乾元一十三年冬,点苍峰附近,一名少年长衫纶巾,腰间跨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物件,冒雪而行,缓步行走在点苍山崎岖的山道上。

山脚处,留下一连串脚印,只是片刻,便被风雪掩盖。

少年路过一座被风雪覆盖的黝黑木屋,不由停住了步伐,他缓步走到屋前,神色凝重。

木屋左侧,有一坟埵,上书吾父张谦之墓。

少年走至近前,朝着墓碑拜了拜,转身离开。

雪,越来越大,冰冷的寒风肆意卷起地上的积雪,少年的身形渐渐消失在漫天的大雪中。

点苍峰。

“芷月,明年你也该进入仙府修行了,跟在我身边,倒是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赋。”陈道陵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慕容芷月笑了笑,她摇了摇头:“爷爷,我陪在你身边不好吗?我才不要去仙府修行,那里多没意思啊。

陈道陵苦笑一声道:“你是个女娃娃,我所修炼的功法并不适合你,这些年,你已达到化神境界,留在这里,只怕寸步难行。”

慕容芷月走到窗边,她轻轻推开窗,看着满天的大雪,神色有些复杂,口中苦涩道:“爷爷,其实当年的玉清诀,修炼者,并不分男女,不是吗?”

陈道陵闻言一愣,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慕容芷月身后,轻声道:“你还在怨我吗?”

“芷月不敢,只是想不通,当年爷爷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那小子。”慕容芷月轻声叹息,她转过身,看着陈道陵:“当年只是一道灵识,便让爷爷赶赴襄阳,那噬魂邪剑的厉害,以他的见识,恐怕不会不知吧?”

陈道陵叹息道:“这是我欠他们秦家的,再者说来,当年若无秦如楠,我也得不到那玉清诀。若是你真想修炼玉清诀,我也不是不可以传你。”

慕容芷月微微一笑,看起来并不是很自然:“这根本不是玉清诀的事情,而是爷爷你太看重这份情谊,你根本不欠他秦家。”

看着慕容芷月脸上的表情,陈道陵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慕容芷月平时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夜深人静时,总是满脸怨气。尤其是雨夜,这种怨气更是瘆人。

有一次陈道陵外出办事,深夜才归。正值雨季,大雨滂沱,整个点苍峰完全被大雨笼罩。

外出归来的陈道陵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在大雨之中穿梭,其中真元迸发,似与他人交战一般。

临近看时,却是慕容芷月,她浑身是血,双目中杀气冲天,身边躺着十数头啸月魔狼的尸体。虽然只是幼年魔狼,但修为完全可以比肩络合境界修士。

陈道陵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宛如修罗的慕容芷月,天空中,一道惊雷响起,闪电的光华映射在她的脸上。陈道陵分明的看到两行清泪从慕容芷月的眼眶中流出。

慕容芷月见到陈道陵,有些惊慌,她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渍与泪水,淡淡的说了句:“这群妖兽一直在叫,扰人安宁。”

陈道陵点了点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啸月魔狼虽是妖兽,但无满月之时,不会出现,更不用说这种天气,这蹩脚的理由在陈道陵面前又如何站得住脚?

如今,陈道陵看到慕容芷月现在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这种怨气似乎已经在她身上根深蒂固。

陈道陵微微叹息一声,忽然间,他低声说道:“他回来了。”

慕容芷月闻言脸色一变,推开屋门,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道观外,风雪中渐渐显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看抬起头,看着山门处的对子,嘴角微微上扬。

“许久不曾回来了,也不知陈老和师姐怎么样了。”少年笑了笑,口中喃呢道。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风雪中一道熟悉的湛蓝色雁形真元呼啸而至,少年感受到这股真元波动,赶忙躲闪。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少年身后的积雪被瞬间轰飞,只留下一片焦土。

少年后脊留下一串冷汗,这种威力,若是方才没有闪开,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师姐,两年没见,功力见长啊,但不至于拿我试手吧?”少年口中笑着,似乎并不在意方才的攻击。

山门上,一道蓝色的身影渐渐展露,慕容芷月手持一柄雪白的长剑,在风雪中静静站立。

“秦泽,胜不过我,休想入山。”

慕容芷月声音有些冷漠,这不由让秦泽皱起眉头:“师姐,我此次返回扬州城,路过点苍山只是来看看你与陈老,若是师姐不待见,我改日再来便是。”

秦泽说罢,转身欲走,然而下一刻,他身形爆射,只是半息功夫,原来他所站立之处,便是成了一片焦土。

他惊魂未定,疑惑的看着山门上持剑的慕容芷月。

“胜不过我,今日,你也休想下山。”

话音刚落,慕容芷月的身形飘然而落,她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双眼中竟是流露出丝丝杀意。

秦泽看着她,再也没有当年初见时那种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感觉。

“师姐,我秦泽到底何处得罪于你,要如此待我?”

慕容芷月冷哼一声:“呵,得罪?你一道灵识传来点苍峰,便让爷爷去救你,你们秦家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

秦泽闻言,不由哑然,良久,他终于笑道:“师姐,你错了,第一,当年我求助于陈老,不是救我,而是救襄阳府城数十万生灵。第二,这不是我秦门的面子,是什么,当年我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不要说的这么大义凌然,今日,你胜不过我,便休想离开此处!”

慕容芷月话音刚落,手中长剑翻飞,数十道青蓝色剑气瞬息而至。

秦泽见状,不由心惊,感觉到慕容芷月出招间的真元迸发,显然已经达到了化神境界。他不敢大意,手中粗布包裹的物件登时横在身前,其海内真元流转,灵气加持在身前。

只听得隆隆巨响,秦泽被那剑气逼退数十步,才堪堪停住身形,手中出现了一柄黝黑的长剑,正是阐释!

慕容芷月冷笑一声:“我这柄月牙,比你那阐释如何?!”

秦泽轻轻将残留在剑身上的粗布扯去,口中冷声道:“师姐,既然你执意如此,莫怪我得罪了。残天式!”

一声低喝,一道青黑色的剑气登时从秦泽手中黑剑射出,慕容芷月眉头轻挑,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微弱的剑鸣,一道蓝光闪过,秦泽的天魔九剑瞬间便被化解。

“我本以为,这些年来你能有所悔改,没想到还是一个邪魔外道,你这一身的魔宗真元,今日便留在此处吧。”

第八十一章 黯然

“想要留下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秦泽脸色一沉,一改往日的尊重,从慕容芷月的言语中,秦泽感觉不到当年相处时的情感。

忽然间,秦泽全身气势大变,宛如回到了两年前的襄阳战场一般,他嘴角挂着冷笑,全身真元大盛,一股浓烈的杀意从他身上迸发。

积雪,竟是朝着四周散去,似乎带有灵性一般,十分惧怕秦泽。

秦泽冷笑着,朝着慕容芷月拱了拱手:“请赐教!”

慕容芷月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震,当年,秦泽与罗子阳来到点苍峰时,秦泽看着她的眼神就是这般。

然而,回忆只是片刻,慕容芷月手中月牙长剑紧握,口中娇喝一声:“青城冷月!!”

一道月轮般的剑气以慕容芷月为中心,朝着四周快速散开。

寒芒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积雪崩飞,山道两侧的雪松应声而倒,拦腰斩断。

秦泽见状,不由失色,双脚瞬间离地,踩着倒下的雪松,迅速在林间穿梭着。

“想跑?”

慕容芷月低喝一声,身形一动,便是化作一道蓝光追了上去。

穿梭于林间的秦泽,眉头紧锁,他并不想和慕容芷月交手,而且慕容芷月方才所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与陈道陵之间的事情,还犯不上让她如此动怒。

但身后的慕容芷月追之甚紧,剑气一道紧接着一道,两人便是在点苍山的山林间追逐着,一时间剑气翻飞,真元乱撞,对碰间所发出声响滚滚如雷。

远处雪松上的积雪应声而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山体上的积雪也因为这剑鸣声大片滑落,秦泽看到远处山体山滚滚而下的积雪,不由暗呼不妙。

这点苍山的山脚还是有一些寻常住户的,若是山体雪崩,这些住户怕是命不久矣。

“够了!快停手!”

秦泽大呼一声,一剑荡开慕容芷月来袭的剑气,身形暴退与其拉开距离。

二人各自站在一处雪松上,静静站立,慕容芷月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怎么?怕了?”

秦泽闻言一阵头大,他不由脱口而出道:“师姐,我不知道自己何处得罪过你,但是我二人相争所产生的真元波动,若是引起雪崩,这点苍山山脚的百姓如何?”

“邪魔外道,也会怜惜百姓?”慕容芷月冷笑着看着秦泽,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言语所打动。

秦泽微微皱眉,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慕容芷月,当年他杀张谦,慕容芷月是焦急万分,甚至有些恼怒,而今天,她似乎并不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

秦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神色奇异,口中问道:“师姐,难道你不在意那些凡人的生死吗?”

慕容芷月闻言并无所动,她轻声笑道:“正如你当年所言,若是修为高深,天下皆可杀得,若是一无是处,身死无人问津。我记下了,难道两年过去了,你便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么?”

此言一出,秦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没有想到,两年过去,慕容芷月竟是变成这般模样,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月夜初见之时,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少女。

秦泽深吸了口气,眉间处的紫金羽火顿时显现,全身上下由魔宗真元所覆盖,身后金身麒麟一声长啸,一股强大的真元从其身体中喷涌而出。

秦泽剑指身前的少女,口中冷声道:“既然如此,我可不会留手了。天魔九剑-灭天式!”

随着一声怒喝,秦泽体内紫府真元迸发,一股脑涌入手中黑剑,只见其身前一道三丈大小的血色魔剑展露身形。剑尖处,真元汇聚,竟是瞬间在爆开,无尽的血煞之气瞬间将猝不及防的慕容芷月包裹其中。

浑厚的魔宗真元顿时进入慕容芷月体内,只听到她娇呼一声,紫府中的真元立刻遍布全身要害,守护自身。

然而秦泽还是留手了,他所施展的灭天式,根本没有多大伤害,只是在她的体内留下自己的真元印记,拖她片刻,好来脱身。

点苍峰,陈道陵感受到天地间真元波动,又感受到浓郁的魔宗真元,当下化作一道流光赶往山门。

彼及到时,刚好看到施展灭天式的秦泽,他微微皱眉,口中喃喃自语:“天魔宗的功法,小小年纪,便已将天魔九剑练得如此得心应手,若不能善加利用,恐怕日后魔道又多一名得力战将。”

想到这里,陈道陵不由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慕容芷月,他赶忙检查慕容芷月的伤势,然而却发现慕容芷月的体内似乎并没有多大损伤,只是因为调动体内的真元与魔宗真元对抗,从而导致心神不稳,仅此而已。

陈道陵看了一眼远处的秦泽,不由开口道:“贤侄,几年没见,修为见长。”

“爷爷,我”慕容芷月脸色有些苍白,她看了看陈道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然而陈道陵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言。

秦泽上前,收剑施礼:“陈老,小子这次回扬州城,路过此地,本想来探望陈老与师姐,可没想到师姐好像不太待见,既然见过陈老,小子这就告辞了。”

“且慢。”陈道陵唤住秦泽,他看了看身边的慕容芷月,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与他有话要说。”

慕容芷月看了看少年的背影,轻咬朱唇:“爷爷,我能胜过他。”

陈道陵摇头叹气:“你胜不过他,若方才不是他留手,恐怕你早已命丧于此了,去吧。”

少女闻言,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秦泽,眼眶逐渐湿润,她收了手中的月牙长剑,转过身去,失魂落魄,径自离去。

陈道陵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身形微动,来到秦泽身边,面带微笑:“不错,九品金丹,看来这两年在外面,你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承蒙当年陈老出手,否则我秦泽也活不到今日。”秦泽拱手施礼,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捆用粗布包裹的竹简,递到陈道陵手中:“这是陈老当年交给我的玉清诀,这些年我已牢记于心,现在原物奉还。”

陈道陵接过竹简,不由打量了一下秦泽,口中轻声道:“天璇境,只用了两年便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愧为秦门子弟。”

第八十二章 归家

秦泽拱了拱手,朝着陈道陵恭敬道:“陈老面前不敢托大,不知陈老唤住小子有何要事。”

陈道陵微微皱眉,口中道:“如今你缔结九品金丹,应该有不少仙府流露过招揽之意。”

“没错,昆仑、凰琊、剑冢、摩罗、闻风楼、听雨轩,皆曾到访。”秦泽点了点头,毫无保留道,在陈道陵面前,秦泽一向不会隐藏什么。

陈道陵闻言赶忙追问:“你可曾答应哪家仙府?”

秦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按理说,陈道陵追问此事倒也无妨,只是方才秦泽与慕容芷月刚刚交手,陈道陵没有追问此事,却十分关心自己是否加入哪家仙府,便是有些蹊跷。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并未答应,此次返回扬州城,便是将此事告知我父亲。”

陈道陵点了点头,道:“也是,此事该与你父亲商议,只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加入昆仑,那里的道统比较适合你。”

此言一出,秦泽心中有些疑惑。

自从秦泽被陈道陵带出扬州城,这之后陈道陵似乎有意将秦泽往道宗一门上领,结合今日所言,秦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却说不出口。

秦泽想了想,试探道:“陈老,莫非你与昆仑有什么联系?”

前些时日,刚刚得知秦月炎与秦儒言尽皆出自昆仑,二人当年被昆仑划去身份,秦泽若真去拜在昆仑门下,恐怕不会受到待见。

陈道陵闻言,点头笑道:“实不相瞒,我这一身本事,除了当年在洞天遗迹得到的玉清诀,其他尽皆出于昆仑。入世前,我也是昆仑弟子。”

秦泽看着他,心中若有所思,却并未发问,只是说道:“陈老,时辰不早,小子先行告辞,下拜访,定然告知结果。”

陈道陵也不拦他,轻声道:“如此,一路小心,老夫就不远送了。”

秦泽再拜,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陈老,我看师姐似乎有些误入歧途的样子,还望多多留意。”

陈道陵神色复杂的看了秦泽一眼,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秦泽拜别了陈道陵,径自踏上了返回扬州城的道路。

山谷间,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逐渐响起:“缘也命也,起于斯而终于斯,也罢,也罢”

这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渐渐被风雪所覆盖。

行至山脚的秦泽听到这奇怪的言语,不由的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点苍峰,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乾元一十五年冬,扬州府城。

“终于到家了,我秦泽,回来了。”

秦泽抬起头,看着城门上的扬州二字,心中感慨万千。

他离家两年零七个月,从未回扬州城一次,也不知父母如何。

归家心切的他,快步朝着秦门方向走去。

城内深处,秦门府外。

一名秦门下人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少年,不由脱口道:“那人好像是少主?”

秦门管家秦青拄着拐杖,他闻声望去,颤颤巍巍道:“正是,正是,快去禀告家主。”

那下人应了一声,忙不迭去了。

秦青缓步走出府门,老远施礼道:“恭迎少主。”

秦泽见状,赶忙上前搀扶:“青爷爷不必如此,这可折煞小子了,父亲母亲在否?”

“在,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青苍老枯槁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握着秦泽双手,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害怕秦泽遇到什么变故一般。

看到秦青脸上神色的变化,寒暄几句,秦泽赶忙走入府内。

秦门,正堂。

秦如楠端坐家主之位,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杨凝与族内大长老,身前是门内三大长老,各自坐在下方两边,似乎正在商议要事。

此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伏于前。

“何事如此惊慌?”秦如楠微微皱眉,口中有些不悦道。

下人抬起头,脸上欣喜之意尽显无遗:“回家主话,少主回来了,以至前门,片刻即到。”

杨凝闻言,不由站起身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眶渐渐湿润。

少年秦泽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前,看到屋内的秦如楠与杨凝,他不由冲将进去,跪拜于地。

“父亲,母亲,不孝子秦泽,回来了。”

杨凝赶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泪水渐渐打湿了她的衣衫:“回来就好,这些年,你受苦了。”

“孩儿不苦,父亲当年用心良苦,谆谆教诲秦泽铭记于心。”

秦泽轻轻推开杨凝,走至秦如楠近前,拜道:“父亲,孩儿如今缔结九品金丹,习得陈老玉清诀,蒙狼营苏大哥抬爱,授天魔九剑,这是曹叔黑剑阐释,请父亲过目。”

秦泽说着,解下腰间黑剑阐释,双手奉至秦如楠面前。

秦如楠脸色微变,他接过阐释,放在一旁,口中沉声道:“玉清诀与黑剑是陈兄与曹天鼎的命根子,那功法不消多说,传你便是传了,这黑剑你怎能收受?”

秦泽闻言,凌然道:“父亲,当年他二人眼看父亲渡劫,却不从旁协助,这黑剑与功法,本就是他们欠我们秦门的”

杨凝闻言,微微皱眉。

“放肆!”

秦如楠一拍案几,怒喝起身:“我秦如楠当年纵横天下,岂用他二人出手相助?这黑剑,你理应奉还!”

“当年,我不让你修炼功法,便是怕你误入歧途,堕入魔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偷偷修炼了魔宗法门,你说,你该当何罪!”秦如楠气急,当着众人的面,厉声喝道。

然而秦泽却是笑道:“父亲,请勿动怒。”

“你还笑得出来?这这是?紫金羽火族印?!”

秦泽眉间处,三道紫金羽火熠熠生辉,身后金身麒麟显现,一身正气,英姿飒爽。

“那黑色羽火”秦如楠看到眼前的秦泽,又惊又喜,不由问道。

见他发问,秦泽便将秦月炎与秦儒言在其体内寄宿一事,全盘托出。

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先祖居然对一个孩童下如此重手,这些年,苦了你了。”

第八十三章 抉择

看着脸上终于流露出怜爱之意的秦如楠,秦泽的眼眶逐渐湿润。

从他记事以来,秦如楠一直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容,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模样,看得出来,秦如楠是打心底的高兴。

秦泽朝着自己的父亲再拜道:“前些日,曾有各大仙府之人招揽,孩儿并未答应,还请父亲决断。”

秦如楠闻言缓缓坐下,口中问道:“都有哪些仙府?”

“此次前来的,有昆仑、凰琊、剑冢、摩罗、闻风楼、听雨轩六家仙府之人。”

秦如楠想了想,沉吟片刻,道:“后两者不必考虑,这两家在一十三州还算不上什么,凰琊多为女子,堂堂男儿不应拜入其门下。另外三家,你可从中挑选。”

秦如楠分析一番,将选择权交还到秦泽手中。

秦泽细想,还是将杀死剑冢弟子张羽林之父一事说了出来。

众位长老闻言变色,面容消瘦,身如枯槁的二长老起身道:“剑冢门下瑕疵必报,如今少主招惹上剑冢之人,该如何是好?”

秦如楠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秦门,何惧哉!”

右手边,头发花白,一身粗布的大长老开口道:“我秦门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位紫金族纹,应当好生培养,剑冢自诩名门,想来应该不会对一个孩童咄咄相逼。”

大长老沉吟片刻,紧接着道:“不如让少主拜入昆仑门下,一来可以得一强援,二来我秦门先祖与昆仑也有些瓜葛,此一举两得之事,家主应当早做打算。”

秦如楠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饶是秦泽有些异议:“当年两位老祖虽是出自昆仑门下,但却被当年昆仑掌教除名在外,我若表明身份,恐怕昆仑容不下我。”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无言。

当年秦月炎叛出昆仑,自立秦门,开宗立派,虽门下子弟尽皆秦氏,但总归落得个背叛师门的名声。

杨凝想了想,最终起身道:“诸位,昆仑位于处凉州之外,我杨家世代驻守玉门,若泽儿当真想拜入昆仑门下,可去寻我父亲以作引荐。”

杨凝的话,让秦如楠眼前一亮,他抚掌而笑:“没错,杨家在玉门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族,族内高手云集,凝儿的父亲更是红榜大能,这个面子,昆仑还是要给的。就不知泽儿是作何打算。”

秦泽有心拜入昆仑,只是碍于先祖旧事,一直苦恼。如今有了杨家的关系,在加上当日云须子的青睐,拜入昆仑,也并非难事。

当下,秦泽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若如此,孩儿愿拜入昆仑门下,只是还有些事情,想向父亲请教,还请众位长老先行回避。”

秦如楠闻言,点了点头,朝着身前的几位长老道:“诸位长老且先自去。”

“那就不妨碍家主一家和聚了。”

秦门众位长老自行离去不谈。

“父亲,凰琊风无心曾救过孩儿性命,不仅如此,当年在江陵凰轩阁,若不是风无心提供庇护恐怕孩儿早已命丧黄泉。此次凰琊来招揽孩儿的,正是此人。”秦泽不敢隐瞒,将风无心的意思和盘托出。

杨凝闻言微微蹙眉,口中询问道:“风无心之名,我也有所耳闻,此人乃是六大仙府之中的佼佼者,貌美无双,修为精湛。仙府之间曾有传闻,此人当是下届凰琊掌教。”

“若如此,倒是有些难办。”秦如楠皱着眉头,他想了想,若是拒绝凰琊让秦泽拜入昆仑门下,倒是负了凰琊一番美意。

然而秦泽却是不以为意:“此事孩儿只有决断,当下有一件事,还请父亲为孩儿解惑。”

“你且说来。”

秦泽将正堂大门紧闭,低声道:“我返回扬州城时,途经点苍峰,陈老曾劝我拜入昆仑门下,据他所言,他似乎曾经是昆仑弟子,此事父亲可知?”

秦如楠闻言,摇了摇头:“此事我还真不知晓,陈道陵居然是昆仑门下?”

“此事父亲不知?那就奇怪了,难道陈老也是被昆仑除名之人?”秦泽闻言,不由皱眉。

“你无需理会此事,我与他多年交情,想来定然不会害你。”秦如楠沉吟片刻,将桌上摆放的黑剑递到秦泽手中,紧接着道:“下次与你曹叔相见,将此剑交还给他吧。”

秦泽接过阐释,紧紧握在手中,口中沉声道:“父亲,此剑我不会归还与他,虽然按照父亲的说法,不想借助他人之力,但当年父亲渡劫失败,若是那置母亲于何地?对了,先祖秦儒言曾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父亲重新回到巅峰。”

秦如楠闻言动色,起身急道:“是何方法?”

“只需取天地所生五行灵物,缔结五行聚灵阵,引来雷劫,只要度过,便可重登天道。”

话音刚落,只见秦如楠的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如楠心如死灰,本以为再也无法重返当年,没曾想,秦泽却是给他带来这么一个消息,他岂能不乐?

“所需何物?”

秦泽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地母灵液、琅琊果、金丝楠木、幽泉、朱果,取此五件天地所生灵物,便可重塑五行聚灵阵。”

听完秦泽的话,原本欣喜若狂的秦如楠瞬间面如死灰,他无力的坐下身来,口中苦涩的说道:“这五件神物,其中三件乃是三大仙府中的灵物,那地母灵液和幽泉根本无人知晓所在何处,谈何容易。”

“父亲莫急,先祖告知,地母灵液在酆都鬼府深处,有迹可寻,幽泉正是剑冢铸剑所用,孩儿不才,愿为父亲取此五件神物,助父亲重返仙道!”秦泽跪拜于前,脸上浮现坚毅的表情,他虽然知道得此五件神物难如登天,但面对秦如楠,他无所畏惧。

秦如楠起身将他扶起,口中和蔼道:“你有此心,为父甚慰。”

秦泽起身,朝着秦如楠与杨凝二人再拜:“孩儿此次回来,便是告知仙府招揽一事,不日便要折返,与曹叔三年之约还有数月,不可食言。”

秦如楠点了点头,道:“理当如此,既然已经弄清楚那黑色羽火究竟所为何物,我也不再阻拦你修炼,不过你要记住,秦门子弟,要做,便要做到极致!”

看着日渐成熟起来的秦泽,杨凝十分欣慰,她仿佛在秦泽身上看到了秦如楠当年的身影,对于秦泽的决定,也没有多加阻拦。

只是在秦门呆了三日,秦泽便辞别了父母,踏上了返回云谷的路。

尚未出城,途经扬州城凰轩阁,秦泽止住脚步,口中自语:“既然路过,不妨告知风仙子,以免落人话柄。”

第八十四章 谪仙

扬州府城,凰轩阁内。

“不知这位公子欲寻何画影?”

凰轩阁堂柜内的女子低着头,似乎在清点着什么账目一般,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身前的秦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然而秦泽只是淡淡笑了笑,低声道:“请问这位姑娘可知风仙子去处?”

听得风仙子三个字,少女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狐疑的看着秦泽,口中奇道:“你是何人,找我凰琊长老有何事?”

“原来她是凰琊长老,难怪了。”秦泽自思罢,开口道:“并无它事,只是日前在下有一事未曾告知,这些日已经思度完毕,还请这位姑娘转告风仙子,就说当年江陵城的小子,恐怕要负了她一番好意了。”

少女听的是云里雾里,虽不知秦泽在说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秦泽的话,表明了他与风无心相识,就算不是相识,至少也见过本尊或者有些联系。少女不敢大意,就将此事记下。

秦泽微微一笑,朝着少女拱了拱手:“既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他走后,旋梯上突然走下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正是风无心本尊!

“刚才那个少年,跟你说了什么?”

风无心看向秦泽离去的背影时,刚好看到秦泽转身,面带微笑的朝着她。

见状,风无心不由一愣,朝着少女失笑道:“罢了,我还是自去问他吧。”

话音刚落,风无心走至凰轩阁门前,朝着秦泽笑道:“小家伙,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进来坐坐吧。”

“正有此意。”秦泽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于风无心的出现,他丝毫没有意外。

二人重返凰轩阁内堂,至一安静客房内落座。

倒是风无心率先道:“看来你知道我在此处。”

秦泽微微一笑:“风仙子对小子如此上心,又对我知根知底,在此处遇见风仙子并不为奇。”

风无心的脸上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想多了,只是听闻我那哥哥在扬州城行为不检,这才到此。”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秦泽不予置否,只是耸了耸肩。

风无心轻抬玉手,端起身前的茶盏,轻轻押了一口:“所以,你方才和堂柜的弟子说了什么?”

言至此处,秦泽不由起身施礼道:“拜入仙府一事,秦泽恐怕有负风仙子好意了。仙子多次出手相助,秦泽实在过意不去,日后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知会。”

风无心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只是笑了笑,似乎秦泽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我还有地方需要用得上你?不过也是,你欠我两次人情,这笔账暂且记下,日后你若真有本事了,我再来讨还。”

二人正说话间,客房门却是被推了开来。

风无心微怒,头也没抬,冷声道:“连敲门都不会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秦泽回头看时,只见一名身穿黑底流云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面容消瘦的脸上,络腮胡遍布。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仿佛多日未曾打理。额头上胡乱裹着一条白玉纶巾,手中拿着一壶堪称绝品的花雕酒,酒香顺着壶口飘散了出来。

秦泽暗暗观察,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此人修为高低,便是风无心、玉无尘这种人物,也是自带阵阵灵气,然而眼前的男子却如同一个凡人。但是出入这凰轩阁的,哪个不是修仙界人士?

“此人修为,当不在陈老之下。”秦泽暗道,不曾多言,静观事态。

男子懒散的靠在门框上,手指指着风无心道:“我这个做哥哥的,找自己的妹妹,还需要敲门么?”

反观风无心,只见其额头上竟青筋暴起,站起身来喝骂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除了女人和酒,你还知道什么?”

“哈哈哈。”男子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我风吹雨浪迹天下,这世上除了女人和酒,还剩下什么呢?”

“你这么做,对得起”风无心欲言又止,说到一半的话被她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她已经感受到来自风吹雨双眼中的杀气。那是一个不能提及的名字,是风吹雨的逆鳞。

然而这道杀气一闪而过,风吹雨不由将目光停留在了秦泽身上,口中玩味道:“哟,妹妹,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孩子了?”

风无心气急,厉声道:“胡说什么!”

“你就是秦泽?我听这丫头提起过你,怎么样,要不要拜在凰琊门下跟我妹妹修行?”风吹雨并没有理会发怒的风无心,反而将房门轻轻掩上,大大方方的坐在秦泽身边,醉眼朦胧的说道。

秦泽尴尬的看了一眼风无心,口中不由道:“抱歉,我已经拒绝了凰琊的邀请,实在过意不去。”

“好,好!凰琊那地方有什么好呆的,个个都跟冰美人一般,无趣,无趣,哈哈哈。”风吹雨抬起手中酒壶,晶莹的液体从虎口流出,一滴不落的落入他的口中。

然而,方才的言语风无心并未反驳,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没有兴趣跟我修行?”风吹雨放下手中的酒壶,用手支撑着下巴,淡笑着问道。

秦泽微微一愣,正欲答话,却是被一旁的风无心抢先道:“你?你能教他什么?跟着你整天花天酒地?这么好的苗子,放在你手上,废了。”

然而风吹雨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将手一把搭载秦泽肩膀上:“老弟啊,我跟你说,我这妹妹什么都好,修为又高,人长得又漂亮,就是脾气倔了点。想当年,我风吹雨也是罢了罢了,不提当年,你考虑考虑,考虑考虑啊。”

风吹雨说罢,摇摇晃晃起身,一步步踱出门外,嘴里还叫嚷着:“那谁,酒没了,再给我拿一壶来。”

看着风吹雨放荡不羁的样子,风无心一脸阴霾,她冷哼了一声,朝着秦泽说道:“你听着,以后无论如何,不要跟他混到一起。”

秦泽苦笑:“我看风大哥也不是表面上这般不堪才是。”

“若是说当年,恐怕他还真算是个人物,现在,只知道花天酒地,哪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风无心微微叹了口气,坐下身来,口中失落道:“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秦泽见状,好奇心驱使着他追问:“不知风大哥当年”

见风无心脸色难看,秦泽赶忙道:“抱歉,在下不该多问。”

风无心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口中随意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你迟早会接触到这个层面,一十三州每二十年排榜一次,共分:黑、红、谪仙、尊者四榜,前三榜中,黑榜二十人,红榜十人,谪仙榜十人,尊者十人。那家伙,当年是谪仙榜第八。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谪仙榜上早就没了他的名字,不提也罢。”

以陈道陵的修为,才堪堪进入红榜尾末,可想而知风吹雨的修为何等高深!

秦泽听罢,牢记于心,起身道:“在下此去,不日拜于昆仑门下,日后相见,还望仙子多多谅解,父命难违。”

风无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无妨,你只要记得欠我两个人情即可,小子,好好修炼,希望你能在仙府之中大放光彩。”

“一定,告辞!”

第八十五章 情意

秦泽出了凰轩阁一路南下西行,途径点苍山,登门知会陈道陵打算拜入昆仑门下一事。

陈道陵知晓消息,大喜过望。只是此次点苍山之行,并未遇见慕容芷月,听陈道陵所言,似乎上次秦泽拜会后,慕容芷月便拜入了六大仙府之一门下,具体是哪家,陈道陵却不曾透露。

离开点苍山,秦泽一路南下,途中不敢逗留,眼见年关将至,离家数年的秦泽似乎更想和朝夕相处的狼营弟兄一起过年。

自从秦泽离开云谷,返回扬州城,大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齐腰深的大雪,将整个江南覆盖。

云谷外,只见一道淡紫色的残影飞速掠过积雪,疾驰的劲风,带起阵阵雪花。

“有人!”云谷内的高塔上,几名军士看到秦泽疾驰的身影,不由警惕起来。

“拦住他!”

话音刚落,只见几名军士纵身从高塔跃下。

嘭、嘭、嘭!

数声闷响,雪地里登时出现几个人影,朝着来人冲去。

淡紫色的人影见状,不由停住了身形,展露出本来面目。

只见他身穿淡紫色的火纹斗篷,手中紧握一团粗布,来人抬起头,露出面容,正是离去数日的秦泽。

他看着那几名军士,口中不由笑道:“怎么,我只是离去数日,便不让我进谷了?”

“你是何人?”一名军士上前一步,沉声道。

秦泽看面前几位军士颇为面生,想必是新招来的部众,也不多言,只是淡淡道:“狼营秦泽。”

“秦泽?不曾听说过,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那军士皱眉想了想,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少印象,不由下了逐客令。

“可唤苏沐白、左玲等狼营部众,一问便知。”秦泽心中发笑,这军士显然刚来不久,那日仙府来访,谷内众人多少知道秦泽这么个名讳。

听得秦泽提起苏沐白左玲之名,军士这才警醒:“你且稍待。”

秦泽也不着急,任由那军士去了。

片刻,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高塔之下,来着不是苏沐白又是何人了?

“小子,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跑回来作甚?”苏沐白满脸笑意,他缓步朝着秦泽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是波纹流转,真元动荡。

秦泽见状不由惊喜道:“大哥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苏沐白走到秦泽身边,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闲话少说,今日合当痛饮。”

是夜,二人挑灯对饮,搞得秦泽的屋子里酒气熏天,坛坛罐罐散落一地。

两人痛饮直至深夜,各自将酒劲逼出体外。

“未曾问你,仙府之事考虑如何了?”苏沐白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随意丢至一旁。

“已经决定拜入昆仑门下,待三年期满,便往凉州而行。”秦泽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口中笑道:“出去走走如何,也好让我这屋子透透气。”

苏沐白闻言,看了看四周十几个空空如也的酒坛,不由起身,随着秦泽往云谷之巅走去。

二人行至山巅驻足,环视谷外白茫茫一片。

苏沐白心中顿生感慨:“许多年不曾见过如此大雪了。”

秦泽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景色,不由想起数日前,罗子阳曾经与他说过的事情。

“如果天下大乱,你会何去何从?”不知为何,苏沐白突然叹息一声,冷不丁问道。

“大哥何出此言?”秦泽身子震了震,并没有直接回答。

苏沐白转过身,看着他,口中沉声道:“我父亲当年身死,除了有人设计埋伏,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泽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听着。

“这件事,你没有必要知道,对你没有好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既然选择拜入昆仑门下,还当早日晋升内门弟子,彼及天下大乱,方可稍稍回避刀兵之祸。”苏沐白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知道事情说与秦泽。

然而他并不知道,即便是他不曾告知,秦泽也从罗子阳口中得到了讯息。

秦泽眺望远方,并未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眼下当务之急,该强健自身,到时若真是天下大乱,你我兄弟二人,也好坦然应对。”

苏沐白看了一眼秦泽,没有多言。

饶是秦泽想起一事,不由开口道:“罗玥回来了吗?”

苏沐白闻言一愣,紧接着戏谑道:“你小子,少谷主回倒是没回,不过也该在这几日了,年关将至,每年都会回来的。”

秦泽见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良久,他突然沉声道:“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我兄弟,有何话不能说?”

秦泽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苏沐白见状,不由皱眉:“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模样。”

秦泽一咬牙,将慕容芷月之事说出。

“便是此事了。”

“你”苏沐白听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泽。

“这事情的确蹊跷,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她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秦泽并没有发现事情的关键所在,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

谁知此时苏沐白却是笑出声来,他双手捧腹,眼角似乎还有一丝水花滚落。

秦泽微微蹙眉,他看着苏沐白不解道:“大哥这是为何?”

苏沐白起身,强忍着笑意,口中道:“傻小子,没想到你分析战事,口若悬河,这感情之事却是像个呆子。”

苏沐白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叹息道:“你那师姐,八成对你有意,你为了少谷主舍生忘死,含怒杀人,怕是让其心生醋意啊。”

秦泽闻言登时狡辩道:“我杀张谦,乃是因为他对师姐出言不逊,救罗玥,是因为她也曾为我舍生忘死。再者说来,我与师姐只有数面之缘,并无多少深交,她怎会”

苏沐白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眼里看来,你杀那人,恐怕并不是为了她。不过如此说来,你对少谷主并无情义了?”

“这”秦泽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这便是了。世间多少人,绕不开一个情字,你那师姐怕是深陷于此了。”

秦泽微微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且问你,你对你那师姐可有情意?”

秦泽并未多想,摇头道:“只有同门之情,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苏沐白点了点头,他重重的按了按秦泽的肩头:“记住你说的话,人呐,最容易被情字蒙蔽了心神。”

二人良久无言,临近天亮,这才分道而行,各自归房休息去了。

第八十六章 除夕

州历,乾元一十五年,冬,年三十。

“秦泽,往那边挂点。”

“知道啦!”

罗玥站在云谷内的塔楼下,满脸笑意,大声呼唤着。

只见秦泽挂在塔楼下方,手中举着一盏大红灯笼,挂在箭楼下方。

“总算是过年了,也不知这次能在云谷呆多久。”说道此处,罗玥却是黯然低头,微微蹙眉。

秦泽从塔楼顶端跃下,轻轻落在罗玥身前,口中道:“过年了,该是高兴的日子不是吗?”

罗玥闻言,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着秦泽:“我听父亲说,前些时日,你成功缔结九品金丹,我又输给你了。”

秦泽不以为意,手掌落在罗玥的脑袋上,弄乱了她的青丝。

罗玥俏脸微红,却没有刻意躲闪,任由他摆弄。

“当年一句戏言,可切莫当真,你输给我,我才能保护你,不是吗?”秦泽淡笑着,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听得此言,罗玥顿时面红耳赤,口中娇嗔:“不害臊,谁要你保护了。”

秦泽见状,朗声大笑,这让罗玥脸上更加发烫。

不远处,玉沁面带笑意,与罗子阳二人并肩而立。

“你看他们二人,这小子倒是有三分像你。”玉沁看了一眼罗子阳,轻声道。

“是吗?”罗子阳疑惑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秦泽,不由道:“跟我一样英明神武?”

玉沁白了他一眼,口中不屑道:“跟你一样没脸没皮。”

“”

原本宋河也会留在此处与众人共度除夕之夜,不过两年未曾归家的他,昨日一早便独自一人回了长沙府城。

冬季的太阳,总是早早落下,时间飞逝,一转眼便已至夜晚。

云谷内十数万众,一年下来,总算是有了一个还算安宁的夜晚。平日里除了操练,还是操练,只有到了除夕之夜,才能稍作放松。

整个云谷内,一片喜庆,大红灯笼挂满了谷内的藤蔓,空地内摆满了酒席,各式菜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这些年,罗子阳让麾下众人凿石开山,整个云谷共计人工洞穴五千余处,此时所以洞穴,皆是一片通红,也只有在除夕之夜,整个云谷才会张灯结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子阳站到中央,高举酒盏,朗声道:“我等于此间休养生息,已有两年之余,我罗子阳敬诸位一盏!”

“与谷主共饮!”

众人将手中酒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烦闷顿时消了一半。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只听得云谷上方一声巨响,众人变色,不由朝着上方望去。

只见无数碎石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下方人群之中。

众多军士饮酒正酣,猝不及防,被砸落的石块轰倒在地,猩红的液体溅射,有的手中还端着酒盏。

罗子阳眉头紧蹙,当即下令:“备战!速取兵刃!”

众人得令,瞬间散开,各取兵刃拿在手中。

玉沁站起身,将罗玥拦在自己身后。

秦泽心中颇为震惊,云谷隐秘,这些年除了上次被自己缔结金丹造出声势的仙府来人,便无他人寻至此处。

再者说来,什么人能够在罗子阳与玉沁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入云谷上方?

云谷内的大红灯笼所发出的光芒,映射到上方数道身影上。

苏沐白远远望去,看到那几人的面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是鹰隼。”

只见上方,一人手持折扇,虽然面无血色,但此人不是鹰隼陆文焱又是何人?身边几位,分别是罗涛、侯密、林青。四人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重病缠身一般。

然而让苏沐白感到寒意的是,这四人根本看不透修为。

只见四人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半空,迅速冲入谷内人群。

霎时,四方邪气涌动,哭嚎声不绝于耳,四人行踪无迹可寻,只见到残肢断臂抛飞,阵阵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弥漫。

罗子阳见状,不由大怒:“可恶,这群畜生何时寻到此处的!”

“子阳。”玉沁拉着罗玥,走到罗子阳身边,她神色凝重,开口道:“我感受不到这群人的存在。”

罗子阳闻言,背脊上冷汗直下,要知道,玉沁的修为可远远高出罗子阳,便是连玉沁都无法捕捉这群人,跟何况是罗子阳了?

“难道这帮人已经达到归仙境界了吗?”罗子阳握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若是面对一位归仙境界的修士,他与玉沁联手,倒还有几分胜算。可若是这四人尽皆归仙,那这谷内十数万军士,朝不保夕。

秦泽眉头紧锁,全身真元暴涨,提防着鹰隼部众。

看着不远处的谷内将士,一个个的丢了性命,秦泽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阐释。

忽然间,苏沐白似乎察觉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不对,这帮人并没有想象中修为高深,只是我们感受不到他们的所在。”

想到此处,苏沐白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罗子阳身边:“谷主大人,这帮人颇有蹊跷,可让众人去山洞躲避。”

面对看不清修为的鹰隼部众,罗子阳早已失了分寸,此时听到苏沐白的话,也只好点了点头。

苏沐白见状,当下给左玲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虽然十分不愿,但看到苏沐白那不容反驳的神情,也只好妥协,指挥谷内部众进入山洞躲避。

秦泽再三思量,此刻根本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便拉着罗玥与众人钻进了一处山洞,扶着洞口的巨石,远远观察。

一时间,原本人头攒动的山谷内,竟是空空如也,只留下遍地的血渍与残肢。

人群散去,鹰隼四人逐渐显露身形,与罗子阳三人对峙着。

四人全身上下被墨绿色的真元所包裹,散发着阵阵邪气。

罗子阳看着站立四角的鹰隼部众,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散发出熟悉的气息,不由惊呼:“噬魂邪剑。”

“桀桀,罗子阳,别来无恙,这些年可叫我好找。”陆文焱邪笑着,缓步走到罗子阳身前,口中冷笑道:“这四人,已经成为本尊剑奴,今日除夕,本座自然要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一旁的林青手中抛出一个黑魆魆圆滚滚的物体,滚落众人身前。

罗子阳惊魂未定,瞥了一眼,登时目眦尽裂,口中痛呼:“宋河!!!”

“若不是此人,本座还无法寻至此处,竟然敢在本座眼皮底下偷偷返回长沙郡,却不知整个荆州六郡皆是本座眼线。本座顺道做了件好事,便是在他返回此处时,送他全家一十三口人团聚了。”

第八十七章 血祭

阴风习习,云谷内高悬的灯笼摇摇欲坠,纸浆内火光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罗子阳全身颤抖,他俯下身子,将宋河死不瞑目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眼眶微微泛红,两行浊泪从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角滚落。

“如今我已完全占据了王御龙的身体与灵识,从他脑袋里,似乎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其中不乏你感兴趣的。”陆文焱邪笑着,走到罗子阳近前:“当年你们所谓的狼王,远征益州,客死他乡,这王御龙可是功不可没的。”

苏沐白闻言,双目通红,手中虎头吞云枪紧握。他胸口起伏,口鼻难以自制的吐纳着,恨不得将眼前的陆文焱碎尸万段。

饶是罗子阳并无多大反应,似乎早已知道此事。

“看来你似乎已经猜到了,却为何没有告诉你身边这位少年呢?”陆文焱戏谑的看着罗子阳,口中不怀好意道。

“你少在这这里挑唆!”苏沐白全身魔宗真元爆发,一道漆黑的光柱冲天而起,双目血红的他突然暴喝。

陆文焱轻摇折扇,口中淡淡道:“不错不错,如此年纪能够踏入大乘境大圆满,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比起本座,倒还是差得远了。”

话音刚落,只见陆文焱手中折扇轻挥,一道诡异至极的残影突然冲向苏沐白胸口,只是片刻,又回到了折扇之中。

“呃噗”

苏沐白脸色苍白,口中突然喷涌出一口鲜血,体内真元迅速消散,原本爆发出的魔宗真元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他瘫坐于地,刚欲调息,却只感到紫府内一阵剧烈的灼烧,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生生撕裂一般。当下,他再也不敢轻动,自行散了真元,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远远观望的左玲不由胆颤,惊呼出声。

秦泽见状眉头紧锁,他死死盯着陆文焱手中的折扇,轻声道:“那折扇中定有毒物。”

玉沁看了一眼悲恸欲绝的罗子阳,眉头紧锁,三两步走到苏沐白身边检查伤势。

然而玉手刚刚落在苏沐白身上,却仿佛遭受雷击一般迅速后退数步,她抬起头,冷冷看着陆文焱:“你好生歹毒,居然炼制七杀独蚁。”

听闻七杀独蚁一词,众人无不变色,苏沐白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逐渐发黑的胸口。

“原来这东西叫做七杀独蚁,本座倒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本座多年未曾涉世,居然有人能够炼制如此神物。看来这个陆文焱到是有点本事,早知便留在身边,不让他变成剑奴了。可惜,可惜。”陆文焱邪笑着合上了折扇,只见一只拇指大小,全身漆黑的蚂蚁在折扇上爬动着,双喙间吞吐阵阵死寂之气。

七杀独蚁,乃是将万千毒蚁汇聚一处,令其自相残杀,最后存活下来的,便被人唤作七杀独蚁。

中此毒者,紫府内灵气十不存一,周身经络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一旦强行运转真元,便会当场暴毙。七日内,若无灵物救治,当全身溃烂而亡,极为歹毒。

“将解药交出来。”玉沁声音冰冷,手中火属性真元汇聚一处,一道血红色的火焰登时出现在她掌心。

远处的秦泽感受到那火焰中暴虐的真元气息,不由的吞了口口水,若是当日这十成威能的红莲轰在他的身上,恐怕他早已尸骨无存了。

“解药?”陆文焱怪笑一声:“哪里来的什么解药,就算是有,你觉得本座会将解药交给你吗?今日来此,本该杀尽你等,也算是还了我那宿主生前的情分。不过这七杀独蚁的玄妙,让本座心情大好,就只杀罗子阳一人好了,不想死的,都给本座滚吧。”

“沁儿,你带沐白退下。”

玉沁身后,罗子阳冰冷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身,刚想说些什么,却是看到满脸杀意,全身青光大作罗子阳。

到嘴边的话,却是被她咽了下去。

自从罗子阳离开血狼营,成为襄阳城主,玉沁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这般模样的罗子阳。虽然平日里,罗子阳对她是百依百顺,但出身狼营的罗子阳,有怎会没有凶狠的一面?

她点了点头,不敢轻易触碰苏沐白的身子,双手间一道柔和的真元将其托起,送至一旁。

“邪魔外道,也敢称尊?”罗子阳面色阴冷,手中雪魄发出阵阵剑鸣,一股彻骨的寒气从剑身散发出来。

一时间,罗子阳身后登时出现无数冰棱盘旋不断。

陆文焱眉头微皱,嘴角挂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们和罗城主玩玩,切记莫要弄残了,这么好的剑奴,本座可不想白白浪费。罗子阳,上次有昆仑九华的狗贼救你,我看,这次谁还能来救你。”

身后,面无表情的罗涛、侯密、林青三人,双手间邪气迸发,身形变幻,瞬息而至。

罗子阳暴怒,手中雪魄荡开罗涛,左手中凝聚阳炎道火,一把按在侯密胸口,身后盘旋的冰棱如同雨下,泼洒在林青身上。

只听得三声闷响,三人应声而飞,跌落一旁。

就在云谷众人以为得手之际,被击飞的三人却缓缓起身,再次朝着罗子阳奔袭而至。

“本座的剑奴,五感全无,浑然不知痛楚,只要本座不死,剑奴一日不亡。”陆文焱邪笑着,竟是拉过身边一把木椅,缓缓坐下身来。

罗子阳面不改色,雪魄划过手心,涌出的鲜血瞬间融入剑身。

只见其右手以剑指天,左手捏诀,口中颂道:“天地无涯,万物其一,幽涧玄冰,以我血祭!”

话音刚落,云谷内突然奔涌出无尽的极寒之气,瞬间将罗子阳笼罩在内,谷内原本生机盎然的藤蔓竟是逐渐枯萎,罗子阳的身形瞬间消瘦许多。以血祭剑的左手,只是数息功夫,便成了枯槁之状。

“不要”玉沁见状,大惊失色,不由呼喊。

并未去管奔袭而至的三人,罗子阳竟是转过身,凄凉的看了一眼玉沁,有远远看了一眼罗玥,口中颤声道:“天极冰瀑,幽谷玄冰,这藏于雪魄内的天地神物,唯有用剑之人以寿元祭之,才能施展。”

罗子阳的身形渐渐消瘦下去,原本乌黑的长发顷刻间成了雪白。

玉沁难以自制,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未想过罗子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疯了一般朝着被寒冰包裹的罗子阳跑去,然而极寒让她寸步难行。

“不不父亲”罗玥看到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想要冲出洞穴。

秦泽死死将她抱在怀中,不敢放松一毫,就连玉沁都无法靠近此时的罗子阳,若是罗玥冲到近前,岂不是当场化作冰人?

陆文焱感受到玄冰中的罗子阳所散发出的威能,不由起身。他本体不在此处,只是用灵识操纵陆文焱,修为仅在归仙境界,若是陆文焱身死,这道灵识也会消散,会对他的本体造成不小损伤。如今的他,虽然恢复了一些力量,却也不想丢了这份灵识,当下暴退,口中疾呼:“你这疯子!本座今日不与你纠缠,你以寿元施展秘术,料你也活不过今晚!”

“邪魔休走!”

第八十八章 凄凉

罗子阳怒喝一声,全身被玄冰包裹的他,须发皆白,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周身的极寒气息,瞬间席卷来袭三人,只见鹰隼三人从脚跟开始,迅速被冰层包裹,只是瞬息,原本来势汹汹的鹰隼部众,成了三座冰雕。

急速暴退的陆文焱看了一眼那三人,不敢大意,迅速朝谷外退去,不敢回头。鹰隼八杰,除了拓跋奎当日逃脱,其余部众尽皆落入噬魂邪剑之手。这几具肉身乃是上好的剑奴,噬魂邪剑不忍丢弃,但奈何畏惧罗子阳施展的秘法,不得不弃车保帅。

罗子阳身形微动,正欲追赶,谁知胸中一股真元动荡,紫府内灵气瞬间被手中雪魄抽干。罗子阳赶忙弃剑,一口热血从其喉管涌出。

雪魄离手,罗子阳的身子迅速枯竭,周身的玄冰渐渐散去,枯槁的身子逐渐倒下。

他大口喘息着,拼尽全力,欲要从天地间汲取灵气来修复自身。

然而由于雪魄从其紫府中抽走了所有真元,如今的罗子阳,和凡人并无区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机从自己体内流逝。

玉沁狂奔至罗子阳身边,强忍泪水,紧紧握住他枯槁如柴的双手,感受这最后的温暖。

罗子阳苦笑着,他努力想抬起自己的手,抚摸眼前人儿的脸颊,可全身脱力的他,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他望了望身旁的微微散发光芒的雪魄,又看了看狂奔而至的罗玥,口中苦涩道:“想不到我罗子阳今日竟然死在雪魄之手曹天鼎当年所言非虚,这的确是一柄邪兵。”

玉沁全身颤抖,泪水再也止不住,滚滚而下。

罗玥梨花带雨,伏在罗子阳身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沁儿,我走后你便是云谷之主,带着大家活下去。”罗子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反握住玉沁的双手,眼中升起一阵精光。

玉沁知道,这是罗子阳最后的挣扎,她擦干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罗子阳说罢,望向远处站立的秦泽,又看了看身边的罗玥,声音逐渐微弱:“玥儿,日后要听你母亲的话对了龙涎香可救沐白”

那双紧握玉沁的手,逐渐松开,颓然落下,罗子阳褶皱的眼睑渐渐合上。

“父亲!”

一声娇呼响彻云霄,荆州襄阳府城,狼营罗子阳,其一生,画上了句点。

谷内众将士,尽皆垂头,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为其默哀。

玉沁缓缓起身,她怀中抱着自己夫君的尸首,缓步朝着当年那座木屋走去。

罗玥失了神,跪伏于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间竟是瘫坐下来。

秦泽也是乱了分寸,他望了望玉沁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一旁瘫坐的罗玥,不由长叹。

“呃二弟二弟”

听到苏沐白虚弱的呼唤声,秦泽不由一惊,他赶忙跑到苏沐白身边,观察伤势。

只见苏沐白的胸口处,漆黑如墨,散发着阵阵死气,心室处,道道狰狞可怖的血管漫布,逐渐往四周扩散。

“我命不久矣你身怀天魔宗功法切记莫要再仙府面前展露于你不利”苏沐白靠在一处巨石上,口中虚弱道。

秦泽咬了咬牙,除了父母,这些年来,就属苏沐白最关心他的安危,即便是如今弥留之际,也不忘关照。

“秦泽。”

身后,罗玥的声音悄然响起,秦泽转身看时,只见脸上泪痕未干的罗玥站在身后。

“父亲临走时,曾说,龙涎香可救苏大哥。”

秦泽闻言,茅塞顿开,当年在点苍山脚下,从张谦手中取得的龙涎香,正是生于毒瘴之地。

此物百毒不侵,灵气充沛,当能解了这七杀独蚁的剧毒。

不由多想,秦泽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少主,你还好吧”

左玲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缓步走到罗玥身边,轻声询问。

“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罗玥苦涩的摇了摇头,她蹲下身子,口中喃呢道:“父亲为了谷中十数万生命,不惜如此,我当继承遗志。”

言罢,只见罗玥从旁捡起跌落的雪魄,感受到那浓郁的天地灵气,不由苦笑:“天地生万物,自有阴阳之分,只是正邪,谁又说的清了。”

寒芒一闪而过,雪魄回鞘,浓郁的灵气顿时消散。

谷内的寒意也随着灵气的消散,而逐渐衰减。

片刻后,秦泽手中拿着一方锦盒,回到此处。他迅速从中取出一株褐色的植物,只见灵气环绕,拇指粗细的枝丫上,竟然形成了液体灵气。这种液体灵气,在修者口中,称之为灵初露,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加常人的自愈力,在凡人界难得一见。

秦泽将手中锦盒随意丢至一旁,赶忙走到苏沐白身边,将手中的龙涎香喂其服下。

那龙涎香入口即化,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瞬间充斥了苏沐白的周身经络。

淡白色的灵气急速修复着苏沐白受损的经脉紫府,大量的灵气汇聚在苏沐白心室,只见那漆黑的死寂之气逐渐收缩,原本弥漫开来的血管,也朝着心室靠拢。

苏沐白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他坐起身来,双手摆在两腿之间,尝试着从天地间汲取灵气。

他紧咬牙关,汗如雨下,心室处的死寂之气渐渐聚于一处。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怒吼,从苏沐白的喉管中传出,不由让众人为其捏了把汗。

漆黑的光柱冲天而起,顷刻消散,苏沐白口中吐出一口黑血,心室处的死寂之气逐渐消散。

凡是被那黑血沾染的植被,瞬间枯死,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苏沐白大口喘息着,他脸色苍白,一把擦干头上的汗水,望着秦泽,感激道:“二弟,若不是你,今日我便要交代在此处了。”

“大哥,你感觉如何?”秦泽见苏沐白似乎好转过来,不由欣喜,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然而苏沐白体内的状况却是让秦泽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不由颤抖:“大哥你的紫府”

第八十九章 誓言

凉风荡过云谷,卷起阵阵雪花。

苏沐白颓然靠在山石上,口中苦涩道:“能捡回一条性命,着实走运,至于修为,再练回来便是了。”

秦泽不忍,撇过头去,紫府尽损,经络闭塞,想要重回大乘境界,何等困难?

左玲见苏沐白欲要起身,赶忙上前搀扶。

“二弟,我方才所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仙府不比红尘,门第之间隔阂颇深,尤其是对魔宗颇有偏见,你定要小心。”苏沐白注视着秦泽,口中无力道。

秦泽沉吟片刻,抬头道:“上次仙府人来,我已看出一些端倪。”

“此处不宜久留,阖当早做打算。”苏沐白轻叹一声,正色道。

秦泽环视四周,看着尸横遍野云谷,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计划。

“大哥、罗玥。”秦泽请唤一声:“你们随我来。”

苏沐白不解其意,与左玲对视一眼,便在她的搀扶下跟着秦泽去了。

罗玥咬了咬嘴唇,眼眶再次湿润,她强忍泪水,缓步跟了上去。

云谷内,只有狼营将士与各营将领整顿,暂且不提。

四人来到秦泽屋内,只见他解开脖颈处的衣物,将杨凝给他的玉坠取了出来。

他将玉坠递到苏沐白手中,轻声道:“此物,乃是我母亲当年与我,待谷主大人后事料理完毕,苏兄可带此物去扬州府城,让弟兄们拜入秦门,伺机再起。”

“此间已被噬魂邪剑发现,他吃了暗亏,损失三名强大的剑奴,不日定然卷土重来,大哥看此事是否可行?”

苏沐白将玉坠收好,良久,开口道:“此事当与玉夫人商议,此间十数万将士,若是大举进入扬州境内,恐怕扬州牧容不下我等。”

“无妨,明日一早,我便动身返回扬州府城,罗玥可随我一同前往。”秦泽看了看一旁站立的罗玥,口中道:“诸位在此稍待,我去与玉夫人商议此事。”

罗玥欲言又止,并未多言,由他去了。

云谷内,罗子阳所居住的木屋前,新坟伫立,坟前一座取材山石的墓碑静静立着,碑上血字瞩目:亡夫罗子阳之墓。

火红的身影站在坟前,看上去有些凄凉,感受到秦泽的到来,玉沁缓缓转身,看着面前的少年。

“夫人还请节哀。”秦泽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玉沁缓步走到秦泽身边,口中沉声道:“自从你加入襄阳府城,战事不断,先是玥儿,后是子阳。若不是因为你招惹仙府之人,王御龙不会提前发作,现在,你让我节哀?”

秦泽闻言,背脊上滚落一丝冷汗。

“不错,你秦门自然是有这个实力呼风唤雨,当那也只是当年!”玉沁声音渐冷,罗子阳的死,让她悲痛欲绝。

“夫人言重了,此地不宜久留,在下明日便动身前往扬州府城,告知我父,夫人可等我灵引,随后引军入扬州暂避风波。”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若夫人当真怨我,可取在下项上人头,以泄夫人心头只恨。只是此间十数万将士性命,皆在夫人手中,还望早做打算。”

秦泽说罢,跪伏于地,紧闭双眼,一副赴死的模样。

玉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玉掌举至半空,却又颓然放下,口中长叹:“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此事怪不得你,你先起来吧。”

送了口气的秦泽缓缓起身,他深知玉沁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若玉沁真想杀他,当年在襄阳府城他便早已身死,无需等到今日。

“我乃妇人,不善领军,这谷内军政,可以交给苏沐白处置。”玉沁轻声叹息,她看了看身前站立的秦泽,口中淡淡道。

秦泽闻言,当下道:“夫人大义,秦泽钦佩,那夫人”

“明日,我将赶赴广宁阁,召集当年麾下弟子,奔赴荆州,定要让那噬魂邪剑,血债血偿。”

冰冷的字眼,从玉沁口中一一道出,似乎早已做出了决定。

“夫人不可!”秦泽亲眼见识过那噬魂邪剑的厉害,当下焦急道:“今日前来,乃是被其操控的剑奴,其本体十分厉害,当日昆仑与九华掌教二人联手,也不曾将他击杀,夫人万万不可如此。”

“那便在此坐以待毙?”玉沁微怒,绣眉轻挑,口中嗔道。

秦泽咬了咬牙,将罗子阳当日在云谷之巅与他所说密事全盘拖出,紧接着道:“如今乃是乾元一十五年,过了今晚,便是一十六年。夫人忍辱负重,只需四年。到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夫人自可从中取利,伺机下手。”

玉沁冷笑了一声:“到那时,那噬魂邪剑的修为恐怕已经恢复巅峰,普天之下,何人能敌?”

秦泽一脸正色,恭声道:“请夫人放心,秦泽当以四年为期,到时定然能给夫人一个交代,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罗玥已经失了父亲,可不能再失去您了”

玉沁微微张口,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良久,长叹道:“你说的没错,此间十数万将士的性命,便交给你与苏沐白二人,我将返回广宁阁闭关,你们好自为之。若是玥儿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秦门上下,鸡犬不留。”

秦泽正欲答话,然而玉沁早已化作一道鲜红的流光,朝着云谷之外射去。

望着那里去的火红,秦泽再拜,口中自语:“不说我也是狼营麾下一员,便是为了玥儿,此仇,定报。”

秦泽回到自己的住所,朝着三人道:“夫人已动身返回广宁阁闭关,谷内军政大权全部交付大哥手中。”

“我母亲她”罗玥闻言,拉住秦泽追问道。

“莫慌,夫人安好,只是暂回广宁阁。玥儿,明日一早,我二人先行一步前往扬州府城。大哥在此处等我灵引,可先告知谷内将士,愿去者留下,不愿者可自去。”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罗玥神色微变,脸上有些红晕

秦泽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罗玥措手不及。

“玥儿,我秦泽在此立誓,定要为谷主报仇雪恨,到时,我定娶你!筑水之畔,点苍之巅,红颜为我,我为红颜。玥儿,这,便是我给你的承诺。”

“咳咳”苏沐白轻咳几声,有些尴尬道:“我与左玲先去整顿军务,你们聊。”

罗玥俏脸通红,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转换,让她呼吸有些困难。二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言,仿佛时间便是定格在了此刻。

第九十章 背叛

云谷深处。

屋内一声声低语像情人之间喃呢,天际朝霞渐渐升起映红天地。风中,那卷起的积雪追云逐日,梦醒时,谁又能变成谁的执念?

彻夜未眠,一夜长谈,让二人之间的感情精进许多,也让罗玥悲恸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秦泽推开屋门,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彻夜的疲倦一扫而空。

二人走到苏沐白屋外,轻叩屋门。

“大哥。”秦泽低声呼唤,怕搅了他的清梦。

然而苏沐白似乎也是一宿未眠,屋内传来一个轻声回应,木门被轻轻推开,苏沐白疲倦的身影出现在秦泽面前。

“准备出发了吗?”苏沐白摘下腰间的葫芦,轻押了一口。

秦泽点了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七日内,定有灵引传回,大哥还当早做打算。”

“如今我修为倒退,跌落低谷,如今不灭境界的修为,恐怕难以服众。这谷内军士,内保住多少,我确实不敢保证。”苏沐白苦涩的笑了笑,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尤其是在行伍之间,一旦失去了让众人信服的本事,恐怕会引起哗变。

秦泽仔细想了想道:“有嫂嫂和众位狼营兄弟,以及各营将领在,应该不会有太大变故。”

“希望如此。”

“那我先走一步,大哥等我消息。”

二人商议已定,秦泽当下便于罗玥二人奔赴扬州府城,苏沐白召集狼营众人,商议如何安置谷内将士一事。

是日,云谷内,各营将领聚首。

“如今谷主大人不在了,我等怎能听一女子号令?”前锋营将领朱洪不满道。

一直以来,虽有女子挂帅,却从未有女子为尊,让朱洪听从玉沁调遣,这让他难以接受。

景华眉头微皱:“谷主大人虽然陨落,但少主尚在,你朱洪难道还要自立门户不成?”

“少主也是个女娃娃,如何担此大任?再者说来,如今的荆州军甚是厉害,就连谷主夫妇都不是对手,昨日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左边营将领张华此刻也是说道。

苏沐白脸色一正,他早已料到会是这般下场:“都别说了,夫人临行前,已将谷内军政大权交付于我,我狼营率领众将,各位可有异议?”

“你们狼营现在群龙无首,如何率领众人?”殿军将领石浩瞥了一眼苏沐白,口中不屑道。

“呵。”苏沐白冷笑了一声,扫视众人:“谷内除我狼营八人外,还有四营之众,十数万将士。罗城主尸骨未寒,你们便想夺权?”

“他已经不是城主了,我们跟随他在此滞留两年之久,弟兄们惶恐度日。”石浩脸色微寒,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当年在襄阳府城,抵抗王御龙大军,我们已经为他卖过命,现在我们要替自己做主。”

景华脸上逐渐浮上一层阴霾,他声音沉重,口中道:“石浩,当年城主大人命你们疏散百姓,驻守襄阳府城的,乃是我中军营和狼营,你有何脸面在此聒噪?”

石浩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当下怒道:“话不投机,道不相同,我石浩今日正式脱离襄阳府城,不想死的,便跟我走!”

“你!”景华正欲发作,却是被身边的苏沐白拦了下来。

“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多少人要背叛城主。”苏沐白神色逐渐阴冷,他看向朱洪张华二人,紧接着道:“二位作何打算?”

朱洪张华二人对视一眼,只见朱洪上前一步,拱手道:“小狼王,当年我二人也曾听狼王号令,如今城主不在了,跟随小狼王也说的过去,不过是不是应该给谷内兄弟一个交代?”

张华接过话头,紧接着道:“不错,石浩带走了一营士卒,如今谷内还有十万之众,此处断然不可久留,若是小狼王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恐怕我们也只好率领将士另谋生路了。”

看着谷内一脸迷茫的士卒,苏沐白深吸一口气。如今云谷内人人自危,若是不能劝服众人,恐怕只能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诸位,我结义兄弟秦泽,已与少主奔赴扬州府城,不日便有消息。还请二位稍待数日,到时是走是留,全凭二位决断,我苏沐白绝不阻拦。”苏沐白脸色一正,将秦泽二人前往扬州一事告知众人,希望多少能够稳定军心。

朱洪二人沉吟片刻,最终道:“也罢,若是能有个去处,自然再好不过,我二人受城主活命之恩,定然不会弃之而去。不过若是没有消息,我二人自当率领部众,另谋生路。”

“小狼王莫急,我二人即便暂离,但凡少主所需,只需一声传令,不日便至麾下。”张华拱了拱手,许下承诺。

见苏沐白并未反驳,二人再拜,各自率领部众下去操练。

景华狠声道:“若是城主在世,他们岂敢如此猖狂!”

苏沐白遣散狼营部众,与景华私道:“派人跟上石浩,看看他欲要投身何处,绝对不能放过他。”

景华点了点头,自行下去布置。

苏沐白独自一人,站在云谷之巅,他看着谷外白茫茫的一片,心中顿生失落。修为大损的他,无奈的长叹一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世间对错善恶,到底如何说的清楚。”

三日后,扬州府城。

“这里便是扬州府城?”罗玥行走在城内,好奇的观望着,这些年,虽然跟随玉沁游历,却并未去过各州主城,除了江陵城,这还是她第一次。

秦泽笑了笑:“走吧,正事要紧。”

二人穿过前街,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行至秦门。

“少爷。”门口的家丁见到秦泽,不由行礼。

秦泽顾不上跟他答话,拉着罗玥便往正堂走去。

“泽儿?你不是”秦如楠看到秦泽去而复返,又见到秦泽身后的女子,不由疑惑:“这位是?”

“父亲,她是襄阳府城罗子阳之女,罗玥,孩儿此次回来,有两件要事,还需与父亲商讨。”

第九十一章 密谋

虽然秦泽在外近三年,未曾与家中联系,但秦如楠还是通过一些手段,知晓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秦泽道出罗玥姓名,秦如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曾纠结在此事之上。

“父亲,当年襄阳府城全线溃败,退至云谷避难。三日前,噬魂邪剑坐下剑奴攻入云谷,死伤惨重,就连罗城主也”秦泽看了看身后的罗玥,不忍述说:“如今,谷内尚存十数万将士,人人自危,父亲可能联络扬州牧朱恒,收留襄阳军士?”

秦如楠起身踱步,沉吟细想,良久,他止步道:“自从凉州一事,各州均不容我秦门之人,即便是如今的扬州牧。不过我倒是有个去处,不过还需我亲自走一趟。”

“是何去处?”秦泽闻言不由追问。

“此去东南二百里,扬州边界云台山,浓雾山庄。”

“等等,父亲说的是,穆候的浓雾山庄?”秦泽一脸惊色:“那不是”

“浓雾山庄,我曾听父亲提及过,在云台山深处,可却只闻其名,没有人见过山庄究竟是何面目。”罗玥眉头微皱,疑惑的看着秦泽。

秦如楠看了一眼秦泽,不曾说话。

“父亲,我与玥儿情投意合,此事可不必避讳。”秦泽见状,知道秦如楠有所考教,当下便道:“这也是我想告知父亲的第二件事。”

秦如楠不由多看了一眼罗玥:“我秦门是没落世家,又被司隶排挤,跟着泽儿,让姑娘受苦了。”

“秦叔叔言重了。”罗玥俏脸通红,蚊子般的声音从她口中挤出。

秦如楠让二人于前堂稍待,自己转入后堂取出两块令牌,上书秦字古缘,将其中一份交到秦泽手中。

“你可携此令,前往云台山,我先行一步,通知穆云天准备接收襄阳部众。”秦如楠说罢,看了一眼秦泽身后的罗玥,轻声道:“我有些话,要对泽儿细说,姑娘可在前堂稍待。”

秦泽不知其意,安顿好罗玥,便随着秦如楠去了。

一时间,前堂只剩下罗玥一人,颇有些尴尬,她端起身边的茶盏,并未饮用,若有所思。

话分两头,秦泽随着秦如楠渐渐走到秦门宗祠。

秦如楠拿起香案上的烛火,往香炉内点燃三柱香,朝着历代先祖的排位拜了三拜。

他看着最上方的那个无字灵位,朝着秦泽说道:“你去把那灵位上的字写上。”

秦泽闻言,提起案几上的笔,一跃而上,龙飞凤舞写到:先祖秦儒言之位。

“我们要搬迁了。”秦如楠望向秦泽,口中低声道:“你走之后,万不可再回扬州。”

“父亲这是何意?”秦泽不解的看向秦如楠,举族搬迁这种大事,秦泽在扬州城呆了十年,也未曾听得半点风声。

秦如楠脸色沉重,口中道:“当年凉州一役,我铭记于心,穆云天本就是我秦门子弟,一直未改秦姓,便是为了以防后患。如今有襄阳军士加入,只要能传授功法,稍加教导,便能成为一支精兵!”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雳,秦泽惊道:“父亲,你要造反?”

“不错!当年刘焱欺人太甚,原本云雾山庄还是有迹可循,凉州一役,我临行前曾在云台山不下禁制,名唤:太和幻剑阵。便是六大仙府掌教来此,也寻不得踪迹,为的,便是这一天!”秦如楠面色阴沉,他策划了数十年,今日终于是等到了机会。

秦泽心惊胆战,不由道:“父亲,这天下即将大乱,父亲此时不当出手。”

说到此处,秦泽迫不得已将罗子阳所说密事全盘托出,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家族毁于一旦。

秦如楠闻言,古怪的看着秦泽:“看来你也有此心?”

“不瞒父亲,司隶刘焱当年迫害我秦门至此,益州军与狼营也是不共戴天,江陵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祸乱天下,虽已遭到报应,但也不得不防。”秦泽拱手正色:“我曾答应玉夫人,四年之后,定然会给她一个交代。四年后,我秦门自可坐观天下大乱,从中取利。”

“待安顿好襄阳部众,孩儿自当前往昆仑,四年内,勤修苦练,以待时变。”秦泽抬起头,他静静的看着秦如楠,等待着他的答复。

秦如楠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个日渐成长起来的儿子,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三年来,秦泽居然变得如此果敢,这让他十分欣慰。

“既然你已做好打算,那便按照自己所想去做。”秦如楠重重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神色凝重道:“你此行若是路过西川,可留意你曹叔的动向,他会给你一些指点。”

“孩儿记住了。”

秦如楠点了点头,轻声道:“既如此,我这便动身,你可率领襄阳部众,前往云台山。”

话音刚落,秦如楠身形微动,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奔赴东南。

秦泽转过身,看着眼前历代先祖牌位,口中不由道:“天下大乱,只是苦了一十三州百姓了。”

前堂,路过的杨凝见到静候的罗玥,不由好奇,缓步走了进来。

罗玥一见来人,赶忙起身。

这时,从宗祠返回的秦泽刚好入内,三人碰面。

“母亲,这位是襄阳城主罗子阳之女,罗玥。”

杨凝仔细打量了一下罗玥,点了点头,看了看秦泽脸上的表情,便知关系,旋即笑道:“将门之后,不错,泽儿眼光很好。”

忽然,杨凝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道:“之前我给你的玉坠怎么不在身边?”

秦泽闻言,这才想起将玉坠交付苏沐白当做信物一事,便告知杨凝。

“你这孩子,那玉坠乃是为娘贴身之物,岂可随意给予他人,还不速去取回!”

长这么大,秦泽从未见过自己母亲今日这般模样,看来那玉坠似乎另有玄机,秦泽不敢大意,当下应承:“母亲莫急,我与玥儿现在便动身返回云谷。”

秦泽与罗玥交换眼色,拜别杨凝,匆匆赶路。

“这傻小子,看来以后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告知,不然这小子唉”杨凝叹息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泽二人,日夜兼程,总算是再七日内赶回了云谷。

然而,云谷外却是出奇的寂静,秦泽脸色微变,拉着罗玥,快步朝内走去。

第九十二章 哗变

二人穿过云谷外的碎石路,一路走来,并未发现任何军士巡逻的踪影。

寒风瑟瑟,这让秦泽心头一紧:“莫非谷内出了变故?”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加快了脚步。

彼及谷内,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秦泽二人躲在岩壁后,偷偷观察,只见以朱洪张华为首的一拨人,正与景华中军营交战。苏沐白以及其他狼营部众,便只是在一旁冷眼相看,并没有丝毫上前劝说的意思。

“住手!”

秦泽身形一动,瞬间抵达战场中央,口中暴喝一声,欲阻止双方继续交战。

然而,杀红了眼的军士,并未理会秦泽,反而将他当成了对手。

苏沐白见状,口中呼唤:“小心!”

秦泽心惊,感受到身后袭来的数人,立刻闪身,堪堪躲过几杆长枪。

锵!

只听得一声剑鸣,黑剑阐释瞬间出鞘,全身真元迸发的秦泽站在战场中央,冷视众人:“都给我停手!罗城主尸骨未寒,你们这是作甚!”

景华定住身形,挑翻身前来袭的几名军士,不由止住了自己中军营的动作。

“闪开,此事与你无关。”朱洪手持长刀,遥指秦泽,厉声喝道。

“小兄弟,这是我们与景华之间的事,你莫要插手。”张华收了兵刃,缓步走到秦泽身前,微微拱手道。

秦泽脸色阴沉,他看了看身后的景华,又看了看面前的朱、张二人,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罗城主的坟墓还在那边立着,你们自相残杀,怎么对得起罗城主对你们的信任?”

“二弟,此事你不用管了。”苏沐白走到秦泽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口中淡淡的说道。

“大哥?”

秦泽听到苏沐白的话,不由疑惑的看着他。

“你们打够了么?可分出胜负了?或者你们三人各自统领一军,自行散了吧?如何?”苏沐白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三人闻言,尽皆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原本捉对厮杀的士卒,也渐渐停下了动作。

“小狼王”

苏沐白摇了摇头,打断了正欲说话的张华:“景将军自有打算,跟着他去益州,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好歹也是为大家谋个生路,你说是吧?景将军?”

景华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未曾答话。

苏沐白的话,却是让秦泽心头一震,襄阳府城与益州之间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景华居然心生投靠益州之意,其中定有蹊跷。

“二弟,好好看看这个人的嘴脸。”苏沐白冷笑一声,缓步踱至景华身前:“当年筑水一战,告密者有二,除了王御龙的养子木荣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你景华景将军了。”

景华笑了,笑的有些怪异:“我为罗城主出生入死,你却怀疑是我告密?”

苏沐白轻笑一声:“不,原本我没有怀疑你,直到你提出投靠益州,卧薪尝胆以待时变之时,我才知道你便是那个告密者。”

“襄阳府城与益州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能够说出如此之语的,除了叛徒,还会有谁?天下一十三州,哪里去不得?偏偏选上益州?”

苏沐白见他不动声色,手中顿时出现一道淡白色的光华,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只见那白色光华之中,飞出几行字样:罗子阳已死,襄阳府城群龙无首,可伺机行事。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苏沐白冷视景华,口中轻轻道出冰冷的字眼。

景华舒展了一下身子,竟是笑着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此人呢?”

苏沐白摆了摆手,狼营中,有两人架出一民奄奄一息的男子,像是扔杂物一般,丢在景华身前。

那男子披头撒发,全身上下皮肉炸裂,嘴角血迹斑斑,他哆嗦着,爬到景华脚边,双手颤抖着抱住景华的小腿,口中颤颤巍巍道:“景将军,景将军救我”

“这是你的将官,你又作何解释?”苏沐白冷笑着看着景华,紧接着道:“他已经如实交代,你景华与木荣二人沆瀣一气,图谋不轨,欲将我等困死在这山谷之中。这些年,你的确是出生入死,可你却不是为了罗城主,也不是为了襄阳府城,而是为了你自己,我说的对吗?景将军?”

景华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手中长剑狠狠刺入身前男子的胸膛。

一声嘶哑的惨叫响起,众人无不变色,那人到死都不曾想到,自己侍奉的主子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杀人灭口!景华,你这畜生还有何话可说!”朱洪怒发冲冠,当下喝骂道。

然而,景华只是笑了笑,他抬起头,脸色阴沉道:“所以,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苏沐白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苏沐白挑了挑眉头,口中轻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然你背叛这么多兄弟。”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处?那可真是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整个荆州,一州之地,罗子阳给的了我吗?”景华狂笑着,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我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依然是个中军将领。我整日卑躬屈膝,最后又得到什么?颠沛流离,整日待在这云谷之内?笑话!”

秦泽摇头叹息,景华显然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他低声道:“荆州如今还在噬魂邪剑手中,便是连昆仑九华掌教都奈何不得,益州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把荆州交付你手?”

景华闻言一怔,他冷哼一声摇头道:“你们知道什么?木荣告诉我,那噬魂邪剑每逢十五,修为便会大大跌损,到时只需益州牧出手,自然手到擒来!”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不过,你不会以为你今日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吧?”苏沐白冷视着他,嘴角划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景华摇了摇头,他一把将手中长剑横在自己脖颈上,口中凄然道:“今日事败,我无话可说,这件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般简单,那个人更是你们惹不起的人物,我死之后,希望各位放过我的妻儿!”

一道红光闪过,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他双手捂着伤口,颓然倒下,终究是离开了人世。

“到死都不愿说出主谋吗?”

第九十三章 情愫

苏沐白冷视着地上的尸体,轻轻摆了摆手,便有军士上前将景华的尸体搬至别处。

“我没记错的话,景华的妻儿是在江陵吧?”苏沐白冷笑一声,突然道。

朱洪张华二人对视一眼,知晓其意。

张华站出身来:“小狼王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张华便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秦泽看在眼中,不寒而栗,看来苏沐白的确是要斩草除根了。

不及苏沐白答话,秦泽倒是抢先道:“此刻江陵尚在噬魂邪剑手中,不可轻动。”

苏沐白转念一想,秦泽所言也不无道理,便是点头,岔开话题道:“二弟,我等在此处等待消息数日,未曾等到你的灵引,却是把你人给等回来了,可是有何变故么?”

秦泽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方刻有秦字的令牌,交于苏沐白手中。

“变故倒是没有,不过并非坏事,眼下正有一个去处。大哥可执此令牌,率领众人前往云台山浓雾山庄。我父亲已先行一步,届时大哥只需凭此令,便可得庄主接见。”

苏沐白接过令牌,好生收入怀中,又将秦泽先前交付的玉坠取了出来,交还于他:“那这玉坠自当奉还。”

“正想向大哥讨要。”秦泽将玉坠重新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口中轻笑道。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谷内将士经过这一阵厮杀,倒是损失了数万之众。

经此一役,诸多将士欲解甲归田,不再从军。苏沐白也并未阻拦,竟是又散去大半。罗子阳这两年苦心经营,才拉起了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

是夜,各营将领安顿好麾下士卒,各自睡去,秦泽与苏沐白二人,则是在云谷之巅聚首。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苏沐白看了看秦泽,按照秦泽白日里所言之意,似乎并不会与他们一同前往云台山。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原本该与大军一同前往,但仙府之行迫在眉睫,不得不动身前往。”

“所以,你最终选择了何处?”

“凉州玉门关外,仙府昆仑。”

一阵寂静,晚风拂过二人衣衫,竟是一时无言。

“也好,不过话说回来,浓雾山庄无迹可查,我等如何寻见?”苏沐白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莫不是这浓雾山庄,与秦门颇有渊源?”

“是也不是,大哥到时便知,小弟不便相告。”秦泽最终还是没有道出浓雾山庄的真实身份,虽然苏沐白可以信任,但不保证这谷内大军没有别用用心之人。

苏沐白点了点头,既然秦泽不说,他自然不会多问:“那少主”

罗子阳身死,玉沁回了广宁阁,罗玥只身一人,若是跟着谷内大军前往浓雾山庄,多有不便,苏沐白不得不为这个少主打算。

秦泽想了想道:“玥儿体内缔结八品金丹,也是世间少有,此行当携玥儿一同前往昆仑。”

苏沐白摇了摇头,却是反驳道:“此法恐怕不妥,昆仑云须子当日到此,只是为你一人,若是捎带上少主,恐怕落人口舌。不如不如将少主引荐给凰琊,凰琊门下,多是女子,倒是方便不少。”

提到凰琊,秦泽不由想到在扬州府城遇见的风无心。此人多次出手相助,又向他露出招揽之意,若是罗玥能够拜入凰琊门下,倒是一桩好事。

秦泽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打算,他又想到那日在凰轩阁遇到的醉汉,不由开口问道:“大哥可知风吹雨?”

苏沐白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秦泽转念一想,是了,苏沐白二十出头,那风吹雨名动天下之时,恐怕苏沐白并未出生,不曾听闻此人事迹倒也正常。

二人各回住所,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谷内大军开拔,与秦泽于云谷谷口分道扬镳。

“二弟,此行当多多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沐白提枪立马,便在马上拱手道。

秦泽大方一笑:“少则四年,多则十年,定然来寻大哥,保重了。”

拜别了众人,秦泽与罗玥二人踏上了赶往西川的道路。

一行数十日,已是开春,一路上桃花盛开,香气扑鼻。粉红色的花瓣成群结队,片片相连,在官道两侧铸成花海。沁人心脾的气味,加上这开春美景,让二人心旷神怡。

汉江的江水拍打在两岸,夹杂着泥土的香味。

秦泽望了望远处的城垛,朝着身边的罗玥道:“前面便是江城,进了江城,就是益州地界了,要小心行事。”

“秦泽,我们当真要去昆仑?”罗玥似乎有些不愿,

昆仑仙府坐落于玉门关外的万年雪山之内,距离襄阳数十万里,罗玥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如此远门,自然有些担心。

秦泽笑了笑,他转过身,双手放在罗玥的肩头,口中轻声道:“别怕,我们先去成都府凰轩阁,到时候我会请凰琊之人联络风仙子,让你拜入凰琊门下。”

罗玥闻言,却是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失落。

秦泽不知何意,一时间竟是乱了分寸。

良久,罗玥抬头道:“我虽然不想离开太远,但更不想离开你,让我拜入凰琊门下,可是你厌倦我了么?还是说,我会成为你的累赘?”

“呃”秦泽一时语塞,旋即说道:“玥儿,你想多了。此去昆仑,难关重重,不知何时能归。再者说来,凰琊门下,多为女子,你若跟我去了昆仑,那些实力强横的师兄若是跟我抢你,恐怕以我现在的本事,却是要孤独终老了。”

“噗嗤。”秦泽的话,让罗玥笑出声来,她依偎在秦泽怀中,细语喃喃:“莫说你修为不高,便是你只是一个凡人,我心于你,无怨无悔。”

秦泽闻言情动,将其紧紧搂在怀中,二人便在这花海之内,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傻瓜。”忽然,罗玥轻咛一声,双手捧着秦泽俊秀的脸庞,一抹红霞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双眼微闭,吐气如兰,一片朱唇轻轻印上了秦泽的脸颊。一场旖旎,四目相对,情定三生。

罗玥娇羞的推开秦泽,口中慌乱道:“快些赶路吧。”

秦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的有些灿烂,不由的拉起罗玥的玉手,朝着远处的江城走去。

第九十四章 剑皇

江城比起襄阳府城,却是小了许多,街道只有襄阳府城一半,城内住户数量,也明显不如襄阳。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二人寻至一处酒楼,便朝内走去。

“哟,二位客官里面请。”

酒楼内闲暇的小二见到二人,顿时迎了上来,连忙招呼,生怕怠慢了客人。

二人寻至一僻静角落坐下,秦泽将手中粗布包裹的阐释靠在一旁,这才说道:“这位小哥,不知可有听闻剑宗的踪迹?”

“这客官,小人确实不知,不知二位用点什么?”小二面露苦色,显然并不知晓,像他这样的凡人,对于修仙界的事情关心的倒并不是很多。

这一路走来,秦泽处处留意,然而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曹天鼎的下落。

另外一桌上坐着一位身穿紫砂长衫之人,他顶着斗笠,看不清面孔,只看身段便知是一位七尺男儿。

沙哑的声音,从这男子喉管中冒出:“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小二看了一眼出声之人,见其装束,恐怕不是平凡之人,非常识相的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秦泽于罗玥二人对视一眼,拿定主意,移步至那男子的桌上。

“不知前辈找我二人有何事?”秦泽抱拳施礼,面对眼前这个修为不知深浅的男子,秦泽不敢失了礼数。

只见那男子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又夹了一块熟肉放到自己面前的碗碟中,男子放下筷子,他瞥了一眼秦泽身边的粗布,沉声道:“你们在找曹天鼎?”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虽不知这人有何意图,但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他什么人?”男子将碗碟中的熟肉放到口中,大快朵颐,囫囵咽下。

秦泽不敢大意,只是答道:“晚辈与剑宗前辈曾有数面之缘,仰慕已久,听闻剑宗前辈在西川猎杀鬼物,特来寻找。”

男子笑了笑:“此言恐怕不实,只有数面之缘,能拿到这柄黑剑?”

此言一出,秦泽二人宛遭晴天霹雳,男子的声音,宛如一声炸雷响彻秦泽脑海。

他紧握手中阐释,正欲起身,却是听到那男子道:“莫慌,你二人进入这酒肆,我便察觉到这黑剑气息。”

男子说罢,轻轻摘下斗笠,露出了面容,只见他满脸胡渣,一道可怖的伤痕贯穿鼻梁,两道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鼻梁上的伤痕,口中淡笑道:“这伤,便是你手中黑剑所留。”

秦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他小心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我姓凌,单名一个耀字。”

剑皇凌耀!

二十年前,黑榜魁首,曾一人力战八位归仙境界修士不落下风,凭借手中斩翎,名动天下,世人尊称——剑皇。

上次排榜,惜败于曹天鼎之手,当年曹天鼎凭借手中黑剑,竟是在林耀脸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一战之后,声名大噪的曹天鼎,被修仙界尊称剑宗。

此人姓名,秦泽如何不知?剑皇之名,一十三州恐怕还没有人敢冒名顶替。

二人当下起身再拜,口中低声:“不知是剑皇大人,晚辈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凌耀摆了摆手,让二人坐下,淡笑道:“我道破你手中的黑剑,并无他意,只是没想到,曹天鼎居然会把如此重要之物交于一个孩童。”

世间传闻,剑皇剑宗水火不容,秦泽不敢如实相告,灵机一动编了个谎言:“实不相瞒,晚辈乃是剑宗大人弟子,在外历练,此次返回西川,便是寻找师傅踪迹。”

凌耀摇了摇头,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盯着着秦泽:“谎话连篇,这么多年,我就没听说过他曹天鼎收了徒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曹天鼎曾立下誓言,终身不收一徒,你方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剑宗的名声,便要毁于你口了。”

秦泽闻言神色微动,他显然不知有如此之事,背脊上不由滚落一丝冷汗。

凌耀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招呼小二结账。

“跟我来吧。”

清算了酒菜,凌耀起身朝着酒肆外走去,转身看时,见秦泽并无跟随的意图,不由失笑:“怎么?你们不是要找剑宗吗?跟我来便是。”

秦泽咬了咬牙,朝着身边的罗玥低声道:“见机行事,如有异端,可不必管我。”

罗玥闻言却是摇头,紧紧握住了秦泽的手。

“放心,我还没有不堪到对两个孩子出手。”

三人离了酒肆,片刻之后便是出了江城。

秦泽二人远远跟在凌耀身后,并不敢离得太近。

凌耀见状,不由皱眉:“怎么?如此警惕?若是我想对你二人出手,你觉得你们逃得掉吗?”

秦泽二人把心一横,快步跟上。

“剑皇大人当真知道剑宗所在?”秦泽的心悬到了嗓子,在一名素不相识的归仙境界修者面前,他并不敢太过放肆。

凌耀失笑,口中古怪道:“世人皆说我与曹天鼎势不两立,可真正知道我二人关系的又有多少?放心吧,他的落脚处,我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秦泽不敢轻信,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脱身,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凌耀身后。

天色渐晚,三人行至郊外的一处年久失修的破庙中,凌耀随手一挥,便将四周的枯木杂草聚集起来,从怀中取出火折,升起了一队篝火。

秦泽见状,不由奇道:“似剑皇大人这般,还需借助火折生火?”

凌耀笑了笑,盘膝坐下:“我所修的,又不是木火属性功法,常言道水火不容,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闻言,秦泽不由一阵尴尬,这五行生克的道理,他又怎能不知了?

“好了,今晚便在此留宿,明日晌午应该能到地方。”凌耀靠在身后倒下的原木上,轻声道。

秦泽与罗玥二人靠在一起,火光映射在三人脸上,摇曳不定。

良久,秦泽出声道:“剑皇大人,不知剑宗究竟在何处呢?”

凌耀坐起身,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凝视秦泽:“说出来,怕你不敢去了。”

上架感言

开书至今,共计92天,20万字,发布章节94章。

十年了,嗯,我写小说十年了。

这些年,辗转过诸多网站,梦始于起点,如今,又回到起点。之前的书便不提了吧,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留言告知笔者。

十年了,我又回来了。

《秦门》这本书,一共准备了一年零三个月,其中包括考据、人物角色、世界地图等数据的收集。书中所有人物,都有不同的性格与情感。

其实仙侠的世界,应该有所曲折,一帆风顺,倒是少了很多趣味。

今日上架,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陪伴,虽然有近千的收藏,但是平时也看不到你们留言互动什么的,我想,应该会有一部分静静看着,或者养肥再看的读者吧?

有个朋友,也挺喜欢看小说的,他说你每天一更太慢了,别人都是两更三更的。

其实不瞒大家,我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写小说是我十年的梦想,谁能没有梦想呢,虽然这十年,都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罢了。开书至今,诚惶诚恐,生怕断更,最晚的时候,凌晨四点还在码字,希望跟读的读者们放心,即使再晚,也不会断更。

学生时代,有好些朋友一起写小说的,如今该工作的工作,该结婚的结婚,还在继续坚持的,好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十年,朋友的鄙夷,家人的反对,并没有让我停止写作,我甚至会骄傲的说一句,我是写小说的。

要上架了,不会刻意要求大家打赏,也不会刻意要求推荐什么的,这本书的单章价格不高,只需要01元即可,笔者会不定期投放福利,供大家看书用。

关于更新:每天下班之后,会为大家更新,周末也会多写一些。开书至今,除了24号电缆事件,以及开第一章之后,梳理剧情,一直没有断更,今后还请大家监督,断更一次,短一厘米!(好像暴露了什么。)

关于角色:除本书目前出场的角色之外,大家可以设计自己喜欢的角色,笔者会从中选取角色放入正文。

关于全文:本书签约字数500万,但是可能会高出这个字数,第一卷一十三州即将结束,主角与女主将暂时分别,前往不同的仙府。

最后,着重号!!!!

喜欢本书的读者,可以申请群:975768160,或者笔者本人:120765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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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有小姐姐,小哥哥可以撩~

第一百零八章 外公

玉门关内。

“请问,杨府应该怎么走?”

秦泽刚刚入关,便问行人。

然而后者却是奇怪的看着秦泽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连杨府大门往哪儿开都不晓得?”

“这位大哥,小子初来乍到,是来杨府省亲的,不知大哥能否为小子指路,感激不尽。”秦泽尴尬的笑了笑,虽然知道自己母亲的宗族在玉门关内,却是不知具体所在何处。

这么些年,犹豫路途偏远,秦如楠仇家又颇多,自然不好远行,所以这爷孙两从未见面。

秦如楠与杨凝的亲事,乃是老一辈的人所定下。秦如楠的父亲秦子昂修为平平,怕是连如今的秦泽都是不如,却是精通字画书法,早年游历在外,到了玉门关处,结识下杨凝的父亲杨逸,也就是秦泽的外公。

杨逸虽然修为高深,却是钟爱字画,二人一见如故,又听闻秦子昂乃是秦门之后,当下拍板,给二人的孩子定了个娃娃亲。

原本秦子昂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心想,人家杨家名声显赫,怎会看得上他秦门这种没落世家?

谁曾想,秦如楠十八岁那年,杨逸居然亲自登门拜访。想来一是怕秦子昂碍于颜面;二是路途遥远,怕半路出了什么岔子。切莫管他处于什么考虑,总之人是到了。

没过多久,秦门正式向杨家提亲,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全,八抬大轿将杨凝迎娶过门。

秦子昂这才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后来秦子昂身染重病,不久辞世,杨逸也曾亲自吊唁。不过两家从此之后,似乎就很少来往,就连秦泽出生、满月、抓周,杨逸也只是休书一封,灵引传至。

所以秦泽对这个外公并无多少印象,每每问及杨凝,也只是被告知外公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抽不开身。年幼的秦泽哪里懂得,母亲不说,他也不好缠问,只能在脑海中幻想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公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今日看到玉门关的雄壮,以及那关隘上的斑驳血迹,他才知道,杨凝当年所言,并非假话。

抵御异族妖兽,又怎是探亲这种小事能够凌驾的了?

“喂,发什么呆呢,小兄弟,你还去不去了?”那人见秦泽一阵呆滞,不由催促道。

秦泽回过神来,歉意笑道:“抱歉,想到一些事情,请大哥带路。”

那人上下打量着秦泽,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好心,也是没有多言。

二人走了片刻,便是来到一处门第前,只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鎏金大字:杨府。

“便是此处了。”那人抬了抬眉,朝着秦泽道。

“多谢。”

秦泽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想要答谢此人。然而那人见状,却是微怒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秦泽略显尴尬,笑着答道:“劳驾大哥引路,不成敬意。”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这般文绉绉的,但你这样,倒是小觑了我们玉门土著。”那人脸色微变,旋即转身离去,竟是没有再给秦泽答谢的机会。

秦泽挠了挠头哑然失笑,这回确实是他自己唐突了。

他抬头看了看杨府的匾额,心中有些忐忑。

秦泽缓步走到杨府大门处,朝着门外的家丁拱手道:“在下扬州府秦泽,特来拜会杨老先生。”

那家丁见状,自是还礼,出声询问道:“不知小兄弟想拜见府上那位杨老?”

秦泽微微皱眉,对于杨家的架构,他的理解层次仅停留在母亲杨凝,与外公杨逸这个层面,只好坦诚道:“是杨逸老先生。”

“你且在此处稍待,我去通报。”那家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便朝杨府内走去。

秦泽正奇怪时,另一名稍胖的家丁却是道:“难道你来杨府寻人,竟连我们家主是何身份都不知吗?”

此言一出,秦泽当下恍然,登时答道:“确实不知,我与杨老从未谋面,此次前来,只是省亲。”

听完秦泽的话,那家丁却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不再理会秦泽,口中冷嘲热讽:“倒是来了个攀亲的。”

秦泽虽然不喜,却也没有怪他,比较杨家与秦门往来甚少,至于秦子昂一辈,府上下人多有不知也是正常。

杨府内。

“各位,如今正值盛夏,妖兽出没繁多,异族也是蠢蠢欲动,大家在外行事定要小心留意。”红木的太师椅上,端坐这一位慈祥而又不缺威严的老者,他满脸苍髯,花白的长发彰显了岁月的痕迹。但纵使如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似乎在告诉世人,他并未老去。

能在正堂内坐在主座上的,除了杨府家主杨逸,还能有谁?

此时左手侧一名身穿粗布短衫中年男子却是站了出来。

男子留着八字胡,修剪的工整,黑发盘束在头顶,身上肌肉经络分明,威风堂堂。

“父亲,前些时日,黄沙楼的异族似有大举入侵之意,是不是应该多加留意?”

杨逸闻言点了点头,正欲答话时,先前大门处的家丁却是在正堂门前求见。

“此事自当留意,你全权操办。”答了那男子,杨逸这才朝着正堂外道:“进来。”

那家丁入了正堂,跪伏于地,双手抱拳道:“家主大人,府外有一少年,自称扬州府秦泽。”

咔嚓,杯中的水撒了一地。

听得秦泽二字,杨逸显得十分激动,竟是没有拿稳手中的茶盏。莫要说他,就是方才起身说话的中年男子也是十分震惊。

“此人现在何处?”中年男子赶忙追问。

家丁从未见过家主如此失态,以为是什么祸事,有些犹豫道:“还还在门外等候。”

杨逸站起身,弃了正堂内的诸位长老客卿,直奔府门而去,中年男子也是随后跟上。

一时间,正堂内的几位面面相觑,倒是有一位资历颇深的长老起身道:“喜事啊,难怪家主如此兴奋。”

那家丁虽入府时日不长,但听得此话,也能猜到一二,十分识趣自行退下。

看着府内疾步走来的杨逸,秦泽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第一百零九章 相托

杨逸见到秦泽,不住点头,脸上的喜悦并无任何掩饰:“好,好啊,你当真是泽儿?”

秦泽重重的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杨凝给予他的玉坠,又将额头上的紫金羽火展露出来。

杨逸将玉坠取过,放在手心婆娑着,他看到秦泽眉间的族印,眼眶竟是湿润了。

“紫鑫坠,好,好外孙。走,到家了!”杨逸将玉坠交还给秦泽,大手重重的拍在秦泽的肩头。

中年男子走到秦泽身边,心中喜悦,脸上却是故作严肃道:“你可认得我么?”

秦泽闻言,欣喜中看向男子,尴尬笑道:“小子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男子闻言好气又好笑,却是被杨逸呵斥道:“胡闹,他又怎生认得你了?!”

“这是你舅舅杨霖。”杨逸转过身,朝着秦泽笑着道。

秦泽闻言,当下欣喜拜道:“秦泽见过舅舅!”

早就听说杨凝还有一位兄长,只是从未见过,今日来到玉门关杨府,才算是见到真人,秦泽又怎能不喜?

方才冷言相对的家丁如芒在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秦泽却是给了他一个善意的眼神,示意他不必惊慌。

“到家了,孩子。”杨逸满脸宠爱,喜形于色,拉着秦泽的手便往正堂走。

三人行不片刻,却是进了正堂。

“我来为诸位介绍。”杨逸显然是激动过甚,拉着秦泽便道:“此乃我多年未见的外孙,想来,已有一十四年了。”

“恭喜家主!”

“恭喜杨老!”

众人闻言,纷纷道贺。

“泽儿,你且在外公家多住些时日,咱们爷孙俩好好聊聊。”杨逸笑盈盈的看着秦泽,抚掌笑道。

杨霖此时也是接过话头:“是啊,我与你外公常年驻守玉门关,无法脱身,这么多年,总算是见到了。你可要多留几日才是!”

秦泽闻言,却是歉意一笑,他此行只是借道玉门关,并未想在此处久留,但看着自己的外公舅舅如此盛情,却又不好推辞,一时犯难。

饶是杨逸年长,看出一些端倪,不由皱眉开口道:“怎么了?难道外公这里,你不喜欢?”

“不不不,外公您多虑了,玉门关甚是雄壮,比起孙儿这些年看过的任何城池都要雄壮。玉门关的汉子,个个铁血,孙儿敬服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喜?”秦泽赶忙解释,生怕杨逸误会。

“既然如此,那便多留几日。”杨逸看着秦泽,不容分辨的说道。脸上的严肃,让秦泽无法推脱,只好应承下来。

是夜,杨府大摆宴席,邀请玉门关内的名士望族前来,不在话下。

杨霖与人推杯换盏,杨逸,则拉着秦泽嘘寒问暖,询问着家中琐事。

欢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次日清晨,秦泽来到杨逸房内。

“外公。”

“哦?泽儿来了,快坐。”昨晚一夜的狂欢,此时的杨逸却并未展现丝毫疲色,哪里像个老人?

他站起身来,指着墙上挂的一副猛虎下山图,赞叹道:“这是你爷爷秦子昂当年所绘,秦门男儿,自当如此!”

秦泽望去,那哪里是一副图画,分明是一头吊睛白额猛虎活生生的被刻在了图画之中,可见秦子昂的手艺何等精湛!

“外公,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杨逸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不由问道:“可是府中下人惹恼你了?”

秦泽赶忙摆手:“外公误会了,孙儿我哪里看上去像是娇生惯养了?只是却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待。”

听得此言,杨逸这才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追问道:“有什么用到我这糟老头子的地方,尽管说,在这玉门关地界,我杨逸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杨逸的话,让秦泽听了心中甚暖,这个之有昨日之交的外公,是真心待他。

“小子不才,拜在昆仑门下,此行正是借道玉门关,前往雪域昆仑。”秦泽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各州牧间的盟约吐露。毕竟杨府长年驻守玉门关,本就无心他事,若是告知此事,看杨逸的意思,怕是也要趟这一潭浑水。

“昆仑?”杨逸闻言,却是怪异的看着秦泽:“你要知道,昆仑仙府,入山易,出山难。”

又是这六个字:入山易,出山难。早在四峰大营便听曹天鼎说过此话。

秦泽不由皱眉问道:“外公,这六个字到底有何含义?”

“玉门关临近雪域,倒是知道一些,昆仑祖训:凡下山出世者,需击败所有外门弟子,且不能伤其性命,方可下山。”杨逸看着秦泽,严肃道:“你可知道那昆仑外门有多少弟子?”

秦泽摇了摇头,他如何晓得?

“不多,五百之数。不过修为,恐怕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比拟的。”杨逸没有隐瞒,这时候让秦泽知道这些事情,并非坏事。

秦泽闻言,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转念想到当年秦月炎叛出昆仑,自立门户,不由问道:“我曾听闻当年,秦门先祖出自昆仑?”

“你怎与那人相比?他自幼拜在昆仑掌教坐下,入门便是内门弟子,修行数十年,对付那些外门弟子又有何难?”杨逸站起身来,认真道:“你可想好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秦泽闻言,却是未曾纠结许久,片刻后,他站起身来,严肃道:“外公,路,是我选的,无论如何,我也会将它走完。”

杨逸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泽,不知是喜是忧,他从秦泽身上,看到了当年秦如楠叱咤风云的影子,但他却不希望秦泽也变成秦如楠那种武痴。

“外公,既然此去不知几时能归,还有一事,昨日未曾告知,现在说来应当不晚。”秦泽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罗子阳当年告知之事道出。

他不希望自己走后,秦门饱受战火摧残,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杨逸眉头紧锁:“此话当真?这可不是儿戏。”

“千真万确,孙儿岂敢拿此事玩笑?告知此事,还望外公早做打算,现在的我,能为秦门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杨逸点了点头,他发现秦泽与当年的秦如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秦如楠眼中只有自己,只为武道巅峰。而秦泽,却是多了一些考教。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此事我会与你舅舅商议,你且放心,秦门,杨府本就是一体,不必多虑。”

杨逸的表态,让秦泽又多了一份主心骨,当下躬身欲拜,却是被杨逸托起:“你是我外孙,如楠又是我女婿,秦门若是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你放心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雪域

秦泽拜别了杨逸,刚刚走到杨府大门前,却看到杨逸与杨霖二人追了出来。

“外公,可是有事情交代?”

杨逸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杨霖道:“此去昆仑,需经黄沙楼地界,且让你舅舅送你一程。”

杨霖接过话头道:“不错,黄沙楼的异族最近蠢蠢欲动。安全起见,我送你至雪域入口。”

“如此,便麻烦舅舅了。”秦泽拱手作揖,此行本就要到域外,虽然知晓路线,但有人护送自是再好不过。

秦泽并未推辞,便于杨霖二人出了玉门关。

行不数里,回首再望,哪里还能望见玉门关的雄伟壮阔影子——早已被风沙掩盖。

二人出了玉门关,直往北去,有行了二三时辰,以至正午。

眺眼望去,只见一片似乎是用黄沙堆砌的城垛连绵不绝,在这片戈壁上十分显眼。

杨霖止住脚步,遥指远方:“那里便是黄沙楼了。”

秦泽闻言恍然,原本以为黄沙楼只是一座孤楼,谁曾想到,却是这般模样?

玉门关外,异族不胜枚举,这黄沙楼,乃是最接近玉门关的异族。

黄沙楼的原住民无论男女,皆是轻纱掩面,寻常人根本见不得其真容。据说红榜上排名第五的高手墨玉麒麟便是出自黄沙楼。

然而英雄不问出处,即便墨玉麒麟身为异族,若按照修为实力,这红榜第五,他当仁不让。

忽然间,一阵强烈的风沙掠过,秦泽不由眯起了双眼,眼前看不真切。迎面而来的黄沙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腥气。

杨霖微微皱眉,沉声道:“莫要乱走,以真元护体。此乃沙暴,其中定有妖兽。”

这域外戈壁,长年被黄沙覆盖,每每有所暴乱,被人称为沙暴。若是遇上,凡人绝无生机。不是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最终落入妖兽之口,便是被涌入口鼻的黄沙扼住了喉管,无法呼吸,死状极为可怖。

杨霖抖擞精神,全身上下真元暴涨,死死盯着眼前这片如同海浪般的沙暴。

吱吱——

咕叽——

无垠的黄沙中,传来瘆人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牙齿,咀嚼食物一般,着实可怕。

嘭、嘭、嘭!

三声闷响,黄沙中突然涌出三只大虫。

秦泽定睛看时,却是被这些大虫惊住了。

只见这些大虫身形硕大,足有三丈之长,有寻常人家三四根房梁粗细。全身金黄,节次分明,柔软的身体上,张着气孔,向外散发着恶臭。头部是一对漆黑的甲壳,尾部如同蜈蚣一般分叉。

口中里三层外三层排列着数排尖锐的利齿,然而寻了半天,却是没有见到这些大虫的眼睛,也不知其究竟如何寻路。

杨霖神色沉重:“竟然是沙兽,莫要慌张,这些畜生不喜活物。”

秦泽点了点头,然而额头上的冷汗,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杨霖见状,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怕,舅舅在此,这些畜生伤不到你分毫。”

说话间,那三只大虫蜿蜒盘旋,又重新回到了沙暴内。

硕大的身体消失在风沙之中,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人能够知晓这些看似寻常的风沙中,却是寄宿着如此可怖之物?

沙暴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卷过黄沙楼,朝着远处去了。

秦泽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风沙,出声问道:“舅舅,这戈壁上的沙暴,便是这些沙兽所为吗?”

杨霖点了点头:“不错,这些沙兽修为不凡,当在小乘境界左右。每每引起风沙,肆虐戈壁,搜寻死物吸食尸气。”

“为何是死物?”秦泽不解,急忙追问道。

杨霖笑了笑:“这些妖兽,经不得活人体内的灵气,即便是奄奄一息的凡人,它们也会等到他死去之后再下手。”

“除非”杨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眉头略微皱起:“除非有人操纵这些沙兽。”

这些沙兽体型硕大,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秦泽不由道:“还有人能够控制这些妖兽?”

“有。”杨霖点了点头,望向远处被风沙掩盖住的黄沙楼:“黄沙楼的主人。”

秦泽闻言心惊,多看了一眼黄沙楼的方向,心中不免想到:这黄沙楼主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体型越大的妖兽,越难控制,缔结契约时也比那些狼虫虎豹困难的多。

秦泽刚欲再问,却是见到黄沙楼开始向外抛洒黄沙。杨霖不由道:“快离开此处,黄沙楼的人要出来了。”

饶是杨霖这般大乘境界的修者,对着黄沙楼都是忌惮三分,更何况秦泽了?

二人不敢久留,继续向北赶路。

日落西山,夕阳下的戈壁无边美艳。太阳宛若一名贵妇,横卧在戈壁上。

往北望去,黄土越来越少,渐渐被白雪所覆盖,感受到北方传来的阵阵寒气,秦泽知道,雪域,就在眼前。

二人穿过一处裂谷,秦泽不由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

此间哪里还有什么黄土风沙?有的只是连绵不绝,白雪皑皑的山峰。

那一片雪白间,耸立着点点翠绿。群山内,灵气缭绕,生机盎然。让人以为此地便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最远处的山峰上,一座雄伟的仙府依山拔地而起,仿佛是从这方天地生长出来一般,浑然天成。

仙府四周,又有六座府邸依山而建,气势磅礴,甚是不凡。

群山内,时不时能够看到或是一群,或是孤身一人御剑横空,穿梭在群山之中,颇为壮观!

秦泽扫到眼前几点鲜红,几蔟湛蓝,定睛看时,却是生骨花、灵仙草。

此等疗伤灵物,一十三州内尚不多见,却是在这雪域之中遍地生根,着实让人惊叹。

杨霖也是看的呆了,虽然早有耳闻,但当真亲眼所见之时,也不免被眼前景观所震慑。

回过神来,杨霖道:“玉门关还有诸多事务,我便送你至此。日后能否取得成就,便要看你自己了。”

秦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杨霖离去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朝着雪域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昆仑

莽莽昆仑,气势磅礴,四季寒冬,银装素裹,群山连绵,万仞云霄。身置于此,扑面而来的是浩然正气。

六座宫殿屹立在山巅,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着昆仑仙府主殿。

其间,灵气流转盘旋,宛若仙境。

群山内,时不时传来虫鸟鸣叫,难以想象,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还有如此可爱的声音。

穿过山口,是一条笔直的冰道,冰道入口,乃是一座巨大的冰石,雕刻精致,上书昆仑二字。

冰道两侧,是两排七宝琉璃鹤顶石灯,放眼望去,远处一尊数丈高的冰雕人像拔地而起。

只见其仙风道骨,腰挎神剑,手持浮尘,若不是以冰所铸,到会让人以为是一位活生生的仙长。

人像下,放置着一尊双耳四足青铜鼎,鼎内三柱燃着紫檀香,青烟缭绕。

一位身穿墨色苍狼贴身甲,外罩米白荆绣青狼袍的少年伫立在昆仑石碑下,他放眼望去,直看向昆仑主殿。

只见一条被冰雪覆盖的走道阶梯斜冲而起,直抵殿门,气势磅礴。

少年抬步,踏上冰道,朝着冰雕人像缓步走去。

“何人闯我昆仑山门!”

只听的一声怒喝,数名身穿白纹轻纱道袍的修者突然从四方掠至。

为首一位手中持剑,走上前来,口中道:“这位兄台,何故闯我昆仑?”

少年微微一笑,拱手答道:“这位仙长,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初登宝地,不知规矩,还望见谅。”

那人见少年态度端正,并无歹意,便收了佩剑道:“昆仑避世甚久,不触红尘,这位公子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少年摇了摇头:“狼营秦泽,受云须子仙长之邀,特来拜山,还望通告。”

那昆仑门下听得云须子名号,态度却是转变了些许:“云师叔专主招收门下一事,想来这位公子是受云师叔引荐了?”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如此,还请稍待。”那人转过身,朝着身后一名昆仑弟子道:“揽月,去和风殿通报云师叔。”

被唤作揽月的弟子微微抱拳,御剑横空,朝着东南角的大殿疾驰而去。

昆仑仙府,除了主殿青宵宫之外,还有六座偏殿,乃是:和风、沐阳、寒霜、秋露、镇邪、破煞六殿。

和风殿首座云须子,专主招收门徒,传授殿下门徒清风正阳诀,此法刚柔并济,着实厉害。有沐阳殿首座紫阳道人,传闻已将其殿内坤宫结修炼道极致,可斩鬼屠仙,不可小觑。

却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寒霜殿首座凝霜子,专主昆仑门规执法,人如其名,铁面无私,殿内墨霜诀更是神鬼莫测。

偌大昆仑,怎会没有女子首座?秋露殿首座梅娅,是昆仑唯一一位女子首座,门下多为女子,所授葵水化神之术闻名仙府。

再说镇邪殿首座阳平子,曾孤身一人闯入酆都之内,凭借极皇镇邪剑力战各路鬼物,七七四十九日后,夺门而出,全身而退,名动天下。

最后这位破煞殿首座无为子,乃是整个昆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此人乃上代昆仑掌教门下第二弟子,通习其一身本领。更是将门内的太和十六洞天法诀修炼到极致,修为可以比肩当今昆仑掌教叶玄机。

其取道号无为,便是不争无欲之意,以示自己对掌教之位并无甚想法,所授森罗诛煞法诀,名动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秦泽在冰道入口等待了些许时光,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破空而至。

“小兄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云须子落到秦泽身前,口中笑道:“哦?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些。”

秦泽闻言,拱手回礼,郑重道:“前辈谬赞了,思来想去,晚辈终是决定拜在昆仑门下。”

云须子笑了笑,似乎并无太大波澜,即便秦泽缔结九品金丹,但在人才辈出的昆仑,还算不上稀奇。

“你且随我来,今日还有几人,待人到齐,随我一同去见掌教。”

云须子朝秦泽说罢,便对其他几位昆仑弟子道:“你等可先各行自事。”

众弟子躬身施礼,各自御剑去了。

秦泽跟在云须子身后,一路沿着冰道往前走去。

“昆仑每每招收门下,皆要经过掌教物色。若是心术不正,根骨不佳,也是入不得昆仑。”云须子一边走着,一边朝着秦泽道:“不过似你这般,倒是不用担心。”

二人行至冰雕人像前站定,秦泽不由出声道:“前辈,此人是?”

云须子闻言,抬头仰望人像,脸上恭敬之色毫不掩饰:“此乃我昆仑开派掌教,清虚真人,他老人家飞升上四洲后,后人立此冰雕于此,世代瞻仰。”

清虚真人的威名,秦泽并不知晓,昆仑开派,当在两千五百年之前。那时秦月炎与秦儒言二人皆未出世,更无秦门之说。

“我观你修为,似乎已经达到络合境界中期了。”云须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泽,不由开口道。

仙府长老探视门下弟子本是常事,秦泽笑了笑,并未回避:“前些日在凉州大漠偶有所获。”

云须子点了点头:“待人到齐,各殿首座均会驾临青宵宫,到时你可要好生选择授业之师。”

秦泽闻言,心中有了计较。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冰道上走来三个身影。

一位身着白衣,头戴纶巾,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两道细眉横卧,唇朱齿白,英姿飒爽,看上去像是名门子弟。

另外两位却是女子。

一位秀丽端庄,明艳动人,身着红艳流纹长裙,齿若编贝,凝脂鹅腮,煞是动人。

另一位娇小可爱,楚楚动人,一身翠绿长裙让人心生怜意。

三人修为相仿,皆是络合境界。

一行三人行至冰雕下,朝着云须子拱手施礼:“见过云须子前辈。”

云须子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四人道:“你等随我来。”

话音刚落,云须子手中射出五道灵引,朝着五座偏殿射去,想来是去告知各殿首座。

四人跟在云须子身后,片刻之后,来到通往青宵宫的阶梯下。

云须子转身看着四人淡笑道:“此乃昆仑天梯,共计一百零八阶,你等可自行向上,能够走到哪里,全凭造化。”

那通往青宵宫的一百零八阶台阶,看上去虽并无多少,但隐约中流露出阵阵威压,让秦泽有些心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梯

白衣男子率先踏上天梯,口中笑道:“先走一步。”

这一步,可就果真是一步。

男子刚刚踏上天梯,脸色便极为难看,从脚底传来的威压震慑全身,体内真元流转瞬间慢了下来。

“可恶,这到底是”

云须子见状,不由笑道:“此乃天梯威压,每上一层,威压更盛,能够走到哪里,全看各自本事。”

有了这白衣男子投石问路,秦泽自当小心。当他踏上天梯时,顿感真元一滞,他眉头微皱,凝神静气,将体内的真元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又继续迈上了第二步。

这种情况,秦泽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早年在襄江之中,苏沐白让他进入其中锻体之时,便已体会过一次。不同的是,此间的威压更胜。

这第二层比之第一层威能更盛,饶是秦泽有所准备,身形也是不免为之所动。

片刻后,秦泽再次调整好体内的真元状态,朝着第三层踏去。

云须子见状,不由暗自点头:“不骄不躁,循序渐进,是个苗子。”

反观白衣男子,也是踏上了第二层台阶,不过却已经汗如雨下,体内真元更是混乱不堪。

另外两位也是迈出了第一步,有了白衣男子的前车之鉴,她们倒是安然无事的度过了第一层。

来到第三层的秦泽,刚刚站稳脚跟,便已经面露疲色,胸口起伏,口中喘息,但体内真元依旧保持平稳。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泽来到了第六层,而身后的两名女子却是在第四层止步,白衣男子靠着自己的真元修为,在第五层停留下来。

三人看着秦泽的身影,脑海中出现了同一个词汇:怪物。

在第六层停住的秦泽被汗水浸透了衣衫,贴身的软甲尽皆湿透,他咬了咬牙,心中想到:若在此处停下,来日又怎在昆仑立足。

想到这里,秦泽眉间紫金羽火突然出现,熠熠生辉,疯狂的吸收着昆仑内的灵气,紫府再次充实的秦泽朝着第七层踏出一步。

第七层上所传来的威压,宛如一座大山压在秦泽身上,他身形一动,竟是差点跪下。

云须子眼前一亮,虽未曾看到秦泽眉间的紫金羽火,却也能猜到一二,心中道:“好小子,有些手段。”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滞,三人看着秦泽,似乎并不想看到他在此倒下,而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秦泽稳住身子,口中长舒一口气,身后的金身麒麟由于衣物遮掩,并未显露,但此时却是张牙舞爪的在他背上出现。

他把心一横,竟是踏上上了第八层!

三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明明看到秦泽已经达到极限,这一步踏出,石破天惊!

然而,第八层的威压,秦泽终究没能抵挡,那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威压,将其按倒在地。

云须子见状,身形微动,将四人从天梯上扯了下来。

秦泽离了天梯,大口喘息,汗如雨下的他赶忙调息自己动乱的紫府。

“很不错,这一次新招的门下弟子,都很不错。”云须子看着四人,不由笑着道。

但是众人心里都知道,虽然云须子这般说,但最看好的,还是秦泽。感受过天梯威压的人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恐怖。

四人正调息时,却是看到五位穿着与云须子衣着一般模样的身影落在天梯前。

不是五方首座,又是何人了?

“云须子,今年招收的门下比往年似乎好些。刚才走到第八层的是何人?”

说话的这位,乃是沐阳殿的紫阳道人,看模样,似乎是这群首座中最为年长的一位。

云须子闻言看了看秦泽道:“便是此人了。”

“不错。”凝霜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便不再开口。

昆仑之人皆知,凝霜子喜怒不行于色,能够得到这不错二字的评价,已是颇为不易。

梅娅面带微笑,轻声道:“既然都到齐了,该去面见掌教了。”

众首座点了点头,云须子开口道:“你们且随我来。”

四人起身,随着六大首座朝着青宵宫走去。

然而行至天梯前,四人却是望而却步,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云须子察觉到四人的异样,不由笑道:“方才只是测试,莫要惊慌。”

听得此言,四人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天梯,并未感受到之前的威压,四人倒是舒了口气。

踏过一百零八阶天梯,众人行至青宵宫大门前。

只见大门两侧屹立着一十二根白玉龙柱,顶着大梁数丈高大的青铜大门敞开。再往里看,又是一十二根白玉龙柱支撑着大殿,大殿内的墙壁上,刻画着昆仑历代掌教的图画。

正殿之上,端坐一人,不是当今昆仑掌教叶玄机又是何人?

襄阳城外,秦泽曾有幸见过一次叶玄机的身影,却未视其真容,今日,想来总算能够见到。

众人进入正殿,朝着叶玄机施礼:“见过掌教。”

“礼数就免了吧,云须,这四位便是此次招收的门下吗?”叶玄机微微抬手,抚须笑道。

云须子拱手:“正是,你们四人,当自报家门。”

白衣男子向前一步,朝着叶玄机施礼道:“晚辈南宫飞羽,成都南宫家子弟。”

红衣女子紧随其后:“晚辈文清,司隶文家。”

绿衣女子古灵精怪:“晚辈洛丹,出身微末,不值一提,洛阳人士。”

三人说罢,秦泽最后上前,拱手道:“晚辈秦泽,襄阳狼营军士。”

叶玄机淡笑一声道:“襄阳府城毁于一旦,哪里还有什么襄阳狼营。”

秦泽眉头微皱,想到先辈与昆仑的关系,不由犯难。

“何不从实招来?”凝霜子看了一眼秦泽,口中沉声,不怒自威。

秦泽狠了狠心,抬头正色,拱手再拜道:“晚辈秦泽,扬州府城,秦门子弟。”

“秦门?!”

众首座闻秦门之名无不变色,一旁的凝霜子看着云须子道:“你怎么招揽了一个秦门子弟?”

云须子哪里知道秦泽身份?自是有苦难言。

一阵沉寂,终是由叶玄机打破:“冤冤相报何时了,秦门,便秦门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择师

“掌教。”镇邪殿首座阳平子出列道:“当年秦门先祖秦儒言叛出昆仑,自立门户,岂能收其子弟?”

叶玄机闻言,只是微笑不语。

饶是无为子站出身来:“阳平,正如掌教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者说来,此乃先辈之间恩怨,无需强加在后辈之身。”

“无为师兄”

无为子在昆仑威望仅在掌教叶玄机之下,有他出面周旋,阳平子倒是不会反驳。

“还请掌教慎重。”阳平子朝着叶玄机施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南宫飞羽等人不由看向秦泽,秦门之名虽然有所耳闻,但其与昆仑间的过节,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由的好奇。

叶玄机起身,走下正坐,来到秦泽身前:“你方才说,你是襄阳军士?”

秦泽不敢欺瞒,点头道:“不错,三年前,晚辈投身襄阳狼营。襄阳城破之时,晚辈在场,也曾看到掌教尊身。”

叶玄机点了点头,紧接着道:“不知秦如楠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南宫飞羽三人倒吸一口冷气,竟是当年武尊之子,想到方才天梯上秦泽的表现,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那么,当日给陈道陵传信的,也是你了?”

三人听得陈道陵的名讳,又是一惊,原本武尊之子的身份已经让他们咋舌,如今又加上一十三州红榜上响当当的道尊,三人不免失色。

不过六位首座听到陈道陵的名讳,脸上却是有些难看,不知其中到底有何故事。

秦泽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叶玄机微微一笑,淡淡道:“当年,若不是此子传信陈道陵,襄阳府城数十万生灵,恐怕尽丧噬魂邪剑之手。此人有大恩于百姓,可不计前嫌,诸位,你们可以挑选自己的门下了。”

“这”阳平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是憋了回去。

秦泽出于秦门,此事暂且不谈,单单襄阳府城一事,便可以抛开一切往事。

无为子站出身来,朝着秦泽道:“不知你可愿随我修行?”

秦泽愣了愣,无为子的邀请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他早就心有所属,当下答道:“承蒙前辈错爱,晚辈生性愚钝,恐怕承载不了前辈所学。”

无为子也不强求,只是道:“听你此言,当是有了计较,不知是哪位首座。”

秦泽有感云须子引荐之恩,其所修清风正阳诀,亦火亦木,正是贴合了他所修玉清诀,当下便朝着云须子拜道:“云须子前辈亲自招揽,秦泽莫不敢忘此恩情,自当拜在前辈门下。”

云须子闻言大笑,朝着无为子看了一眼:“无为师兄,这次,承让了。”

无为子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梅娅站出身来,看着文清、洛丹二人笑道:“这两个女娃娃便留在我的门下修习吧,我秋露殿多为女子,二人拜在我的门下正是合适。”

梅娅的说法,众人并无多话,最后剩下的南宫飞羽,阳平子倒是有些青睐,便出声道:“这位南宫家的小子,我便笑纳了。”

谁知南宫飞羽却是笑道:“阳平子前辈,晚辈此行昆仑,乃慕名而来。这慕的,正是铁面无私,凝霜子前辈。”

不管面色铁青的阳平子,这南宫飞羽竟是走到凝霜子身前躬身拜道:“不知凝霜子前辈可愿收晚辈为徒。”

凝霜子一阵尴尬,轻声咳嗽了一下,沉声道:“既如此,你可拜入我门下修行。”

南宫飞羽闻言大喜,再拜道:“多谢师傅!”

阳平子先是吃了无为子的瘪,又让小辈折损了颜面,当下微怒,拂衣而去。

秦泽看着阳平子的身影,内心不由想到,苏沐白曾经告诫过他,仙府之间,门派隔阂极深。只是不曾想到,在这偌大的昆仑仙府内,也是如此。

云须子看了一眼秦泽,不由笑道:“莫要见怪,阳平子就是这般脾气,但心总不是坏的。”

他又看向南宫飞羽,出声道:“你也莫往心里去便是了。”

南宫飞羽倒是没有秦泽想的那般多,他只知道自己并不想拜在阳平子门下,只是将心中所想全盘道出罢了。

秦泽看了看南宫飞羽,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想的,即便不想拜在阳平子门下,也无需当着众人的面折了他的面子。

无为子出声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先回去了,殿内还有事务处理,告辞了。”

说罢,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便化作一道流光射出殿外。

众人皆向叶玄机道别,各自归去,不再话下。

秦泽跟在云须子身后,出了青宵宫大门,不由出声问道:“师傅,为何青宵宫内没有昆仑弟子?”

云须子闻言笑道:“这青宵宫乃是昆仑正殿,平时自无人来,只有在会见要客、商议重事时,才会启用。”

秦泽点了点头,当下追问道:“那掌教真人所收门下又在何处修行呢?”

“这个问题,等你有资格进入内门,便会知晓了。”云须子并没有正面回答秦泽的问题,只是轻声道。

一路走来,秦泽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昆仑内门,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林,看来这昆仑还有许多隐秘之处,不过以秦泽如今的身份似乎还不够资格见到。

过了莫约半柱香的功夫,秦泽二人终于来到了和风殿内。

初入和风殿,秦泽便感觉到一股春风扑面而来,大殿内生意盎然,花草成群。用来支撑房梁的立柱,却是六根巨大的参天古木,着实令人称奇。

这殿内的世界,似乎比在外界看上去更加广阔,原本占地方圆数百丈的和风殿,此时看来却是千丈有余,秦泽百思不得其解。

云须子看了一眼秦泽,眼中稍待得意之色:“此乃尺地寸天之术,此术乃是我派初代掌教清虚真人所留。修炼至大成,可开辟洞天,不过此法修炼极难,昆仑内尚无一人习得。”

秦泽闻言,不由称奇。要知道,这世间所存洞天,问世的与未知的,皆是上古大能所留,谁会想到在这昆仑仙府竟是有如此秘术,虽无人修炼至大成,却也令人咋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和

和风殿内,秦泽环视四周,只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竟还有小山湖泊存在,是为妙绝。

坐落在内殿一角的,是一排排木屋住所,想来是为和风殿的门下弟子所准备。

云须子唤了一声:“都出来迎接新人。”

话音刚落,只见山谷内、湖泊中陡然出现数十道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前。

“哟,新人。见过师傅。”一名身穿白衣轻纱道袍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来,朝着秦泽投来善意的目光,又向云须子拜道。

云须子点了点头,朝着秦泽道:“这位是你的大师兄宗策,他会传授你昆仑道法太和十六洞天,以及和风殿的清风正阳诀。”

“宗策,你且给他安排住所,顺便换上昆仑道服。”云须子朝着宗策吩咐,又向秦泽道:“我还有事,以后的日子,便靠你自己了。”

秦泽闻言,朝着云须子拱了拱手,面对宗策躬身拜道:“秦泽见过大师兄。”

云须子也不多言,竟是自去。

其余弟子见云须子离去,也各自散了,并未理会秦泽。

宗策走到秦泽身边,笑着道:“小师弟,随我来吧。”

秦泽笑了笑,跟在宗策身后,往那片木屋走去。

一路上,秦泽不由打量着宗策,见此人一身英气,潇洒倜傥,温文尔雅,谈吐间不失风度,一身修为秦泽倒是无法看破。

“小师弟,师兄们都在忙着准备两年后的内门测试,无暇分身,你可莫要怪他们。”宗策一边走着,一边朝秦泽解释。

秦泽初到,哪里敢怪罪众位师兄?当下便道:“大师兄多虑了,秦泽初来乍到,不敢托大,不过这内门究竟在何处?怎的从未见过?”

宗策停下脚步笑道:“这内门,只有通过测试才能知道所在何处,你大师兄我也不知。”

秦泽闻言,也不好多问,跟在宗策身后又走了片刻,终是来到一处空房。

“这里便是你今后的住所,柜子里有昆仑的道服,你且将身上的衣物换掉,我在屋外等你。”宗策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秦泽朝着宗策拱了拱手,将随身的包裹放进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昆仑道服,放在床榻上。

他将身上的青狼罩袍脱去,缓缓卸下贴身的苍狼战甲,整齐放入柜中。

秦泽深深看了一眼堆叠好的衣甲,自语道:“四年后再见。”

随着柜门的关闭,秦泽的战场生涯也告一段落。

片刻后,秦泽住所外。

“蛮精神的嘛,还是这身道袍看着顺眼。”宗策双手抱在怀中,上下打量着同穿白衣轻纱道袍的秦泽:“看你先前的装束,想必是出身行伍?你如此年纪,便在行伍间生存下来,倒是比我们这些师兄厉害多了。”

秦泽讪讪一笑:“不瞒大师兄,我从军三年,脱去战甲,还有些不惯。”

宗策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二人行了片刻,至一青木林间。

只见林中有一空地,一潭清泉静立其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从那清泉中散发开来。

“本殿弟子第一年都要在此修炼,此全名为澈心,意为扫除尘缘,清澈本心。其中灵气温和,对于初入门的弟子来说最好不过。”

宗策走到谭边,右手食指伸入潭中,只见原本清澈的水面忽然泛起阵阵青光。

“以后每隔一月,我便会来此地为你激活一次潭内的灵气,如果一年后你未能突破,到时自会有人送你离去。”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只要过了这一关,你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昆仑弟子。”

秦泽哑然失笑,原来拜入昆仑,竟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你且听好。”

“盘坐宁心,动静自然,轻合吐纳,呼吸绵缓。散而为气,聚而为神,玄关透灵,紫府通达。吸天地之精,取日月之华。生门进,死门出,周遭运转,太和自成。”

“此乃太和十六洞天心法,你要牢记于心。”宗策脸色一正,紧接着道:“切记,欲速则不达,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问我,切莫自行奇道。”

秦泽将这心法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道:“已牢牢记住,莫不敢忘。”

宗策点了点头,又道:“太和十六洞天,共有四层境界:凝气、化神、破劫、渡厄。能够修炼道渡厄境界,便是昆仑当中的佼佼者,可与六殿首座比拟。”

“那我们和风殿的清风正阳诀呢?”

宗策笑了笑,不由正色道:“艺在精而不在多,你且先将这太和十六洞天修炼到凝气期,我再传你清风正阳诀。师弟,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于秦泽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四年的时间,能够在昆仑得到多少,决定了四年后的乱世他能走到何等地步。

宗策走到秦泽身边道:“好了,我也不妨碍你修炼了,有事便唤我,我就在和风殿内。”

“多谢大师兄。”秦泽朝着宗策躬身施礼,便盘膝坐下,感悟方才所得。

宗策看了一眼秦泽,并未多言,径自去了。

秦泽站起身来,走到林间的清泉边上,看着那散发着青光的泉水,略有所想。

此间灵气充沛,比起点苍山的冰灵寒泉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此处,秦泽纵身一跃,瞬间进入水中。

刚一入内,便觉四面八方的灵气朝着体内涌入,直奔紫府而去。

只是片刻功夫,秦泽便感觉到自己紫府处传来阵阵刺痛,额头上,紫金羽火突然出现,将进入体内的的灵气打散精化后,又重新导入紫府。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从水中跃出,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着,头上汗如雨下。

“这泉水中的灵气煞是惊人,仿佛源源不绝,比起那冰灵寒泉恐怖太多。”秦泽擦干头上的汗水,盘膝而坐,开始炼化方才所吸收的灵气。同时全身气孔大开,将宗策传授他的太和十六洞天心法快速运转。

气冲天灵,底落海底,上冲灵台,下抵百汇,左至天冲,右至天池,揽天乾于灵池,集地坤于百汇,包罗星辰于紫府。

如此往复周转一十六次,秦泽体内的经络竟是比先前扩张了一倍。

“这昆仑道法果然名不虚传。”

秦泽轻叹一声,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噩耗

按照宗策所传太和十六洞天的心法,秦泽又将周身真元运转数遭。很快,紫府便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炼化了如此多的灵气,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精神饱满,十分亢奋。这种状态对于如今的秦泽来说,是极为危险的。

要知道,世间所有事物,都遵循着物极必反的道理。

如今秦泽的紫府,随时都有可能裂开,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今日所吸收的灵气。

“今日,便到这里吧。”他低语一声,身上浮现淡青色的真元,将身上的衣物烘干,朝着林外走去。

出了林子,秦泽看向殿外,这才发现时辰不早,已然入夜。

秦泽哑然,独自一人回到住所,感悟今日所得。

“小师弟,该用晚膳了。”

宗策的声音在秦泽屋外响起。

秦泽起身出门,歉意一笑,修炼过头竟是忘了时辰:“多谢大师兄提醒。”

宗策打量着秦泽,却是微微皱眉,口中沉声道:“秦师弟,欲速则不达,你要牢记。”

“多少人便是因为急于求成,最后倒在了路上,你可切莫自误。”

宗策的话,让秦泽内心有些烦躁,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被人看破,从而心生不满。但宗策毕竟是出于好意,秦泽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应承。

片刻后,二人来到膳厅,见其他和风殿弟子均已到场。

五张八尺方圆的圆桌并排拜访,桌上菜品精致,但大多是青菜豆腐,干笋香菇,腰果芹菜,莲藕蒜蓉,诸如这般,并无任何肉类。

宗策将秦泽带到两个预先留下的空座坐定,举筷开口道:“今日师傅不在,我等自行用膳。”

众弟子听了宗策的话,立刻开动。

秦泽也是一日滴米未进,看到众人的吃相,不由胃口大开,端起面前的米饭吃了起来。

“小师弟,昆仑不比红尘,一般吃不上什么肉食,习惯便好。”宗策一边朝自己碗里夹着桌上的菜品,一边朝着秦泽道。

秦泽放下手中的碗筷,淡笑道:“修道者,能有一口吃食便是极佳,又怎会计较诸多?”

宗策笑了笑,没有多言,众人用饭罢,自有值日弟子收拾碗筷不提。

二人走到和风殿大门处,望着璀璨的星空,稍作休息。

秦泽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问道:“大师兄,若是昆仑弟子想要出山省亲,应当如何?”

“你怕是听得外界传言,说是昆仑入山易,出山难吧?”宗策望着秦泽,不由笑道。

秦泽点了点头,想来曹天鼎与杨逸二人并不会无中生有,二人说道此事时的严肃,不像是在说玩笑话。

“昆仑弟子经常出山历练,不过时日不长,若是顺路,倒也可以归家一日。”宗策解释道:“不过若是想长时逗留在外,还需过了六殿弟子一关。”

秦泽闻言,心想杨逸与曹天鼎二人诚不欺他,若是想离开昆仑,当真要在这外门五百弟子手下走上一遭。

二人正说话间,却是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急速掠向青宵宫,定睛看时,正是和风殿首座云须子。

只见他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原本白衣道袍,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身上伤痕遍布,显然受了重伤。

秦泽二人对视一眼,宗策抢先道:“此事万万不可对殿内弟子述说。”

秦泽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若是宗门高层不说,又怎能让门内弟子知晓了?

青宵宫内。

“云须,究竟发生何事?我刚刚收到你传回来的灵引,你不是去盘蛇岭查探当年封印噬魂邪剑的大阵吗?怎会如此?”叶玄机看到狼狈不堪的云须子,赶忙上前搀扶。

有了依靠的云须子,身子终是瘫软下来,靠在一旁的白玉龙柱上。眼神迷离,虚弱道:“掌教师兄,封印大阵万万小心,当通知各大仙府掌教,前来议事。”

话音刚落,云须子竟是昏死过去。

“云须!云须!”

叶玄机当下发出五道灵引,朝着各殿掠去,不片刻,各大偏殿首座尽皆到此。

“这?云须子他”紫阳真人见了云须子的样子,不由皱眉问道。

叶玄机站起身来,将云须子的身子托起,送到大殿内的紫玉蒲团上。一时间,大殿内的十一二根龙柱突然闪亮,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至云须子的体内,修复着他残破的身躯。

“师兄。”无为子眉头微皱:“他不是去盘蛇岭了吗?难道,遇上噬魂邪剑了?”

叶玄机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他也不知:“应该不是,从伤势来看,似乎不是噬魂邪剑所留。若当真遇上噬魂邪剑,恐怕就不是受伤这般简单了。”

“无为,待云须恢复神智,便去五大仙府传讯,便说我昆仑有要事相商,请来雪域一聚。”

无为子等人听罢,面面相觑,当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上一次六府掌教齐聚昆仑,还是百多年前商议进攻酆都鬼府一事,既然叶玄机如此谨慎,看来云须子定是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另外,直到云须恢复如初,任何人不得透露此事。”叶玄机吩咐一声,便走到云须子身边,助其疗伤。

五人遵了叶玄机号令,便当真对此事只字不提,但总有一些门下看到了当日重伤而归的云须子,这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和风殿的首座前些日子重伤而归,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是吗?你可别瞎说,我听说云须子师叔修为极高,寻常人哪里伤的了他?你可别空穴来风,小心叫人听了去。”

“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的对话,却是被和风殿的费桀听了去,不由上前质问。

见到此人,二人顿时噤声,不再多言,仓皇而去。

费桀想了想,毕竟是同出一门,也不好拿他二人怎样,当去询问大师兄宗策,此事若真是那二人胡编乱造,凝霜子自会有所定夺。

想到这里,费桀御剑而行,当下便是往和风殿而去。

费桀走后,二人的身影再次显露,只听其中一人责怪道:“你看看,这下好了,被和风殿的人听了去,凝霜子师叔要是知道,我二人恐怕要在思过崖待上数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问罪

“大师兄!大师兄!”

费桀落到和风殿内,收了飞剑,便朝着远处的宗策急切唤道。

这一喊,却是引来的殿内其他门下的主意。

宗策眉头微皱,停下了体内真元的运转。他睁开双眼,起身道:“何事如此惊慌?像什么样子!”

然而费桀并未因宗策的责备止住话头:“大师兄,方才在谷内听到两名同门谈话,他们说师傅这些日子不在殿内,乃是受了重伤,生死不明”

听得此话,众人无不变色,窃窃私语起来。

此事既已经有人知晓,想来也瞒不住许久。

宗策当下大怒喝骂道:“一派胡言,你且说来,究竟是哪两个心中无尊、目中无长,活该天雷灭形、万毒噬心的腌臜货色,敢咒师傅!且抓来交于凝霜子师叔决断!”

费桀见宗策发怒,不敢多言,只好老实交代道:“是镇邪殿离崖与衡远二人。”

“走,随我去镇邪殿要人!”宗策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要将二人生吞活剥一般。

此时秦泽闻讯赶至,听得众人述说,得知前因后果。

“大师兄,此刻去镇邪殿要人,师傅不在,恐怕阳平子师叔那边”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

“怕他作甚?随我来!”宗策显然正在气头上,虽然知道镇邪殿的两位门下说的的确属实,但师门受辱,他这个做大师兄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当下,和风殿包括秦泽在内,一行数十人,气势汹汹朝着镇邪殿走去。

彼及殿门,只听得宗策怒喝道:“离崖、衡远!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何人胆敢在我镇邪殿放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阳平子的声音从殿内某处传出,只是半息功夫,便已来到和风殿众人面前。

殿内门下寻声而至,离崖衡远二人见状躲在人群中不敢出声。

阳平子面色不善,看了一眼宗策,冷声道:“这不是云须子座下大弟子宗策吗?怎么?你这个做门下的,还要在我镇邪殿撒野不成!”

宗策见状,不由施礼道:“宗策见过阳平子师叔,撒野倒是不敢,只是师叔座下弟子欺人太甚!今日我宗策在此,定要让他二人给个交代!”

“究竟是何事,你且说来我听。是非对错,自有定夺。”阳平子深知宗策为人,此人拜入昆仑十年,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当下道:“若当真是他二人不是,我自当让他们给你赔罪。但若不是,你怕是要在凝霜手上走上一遭!”

宗策也不敢太多无礼,便正色道:“还请离崖、衡远二人出来答话。”

话音落下,半日没有动静,阳平子不由怒道:“还不快滚出来!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能躲到哪儿去!”

二人见阳平子发怒,便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二人老实交代,是如何污蔑我师父云须子的!”宗策一见二人,顿时火大,不由冷声道。

秦泽见二人目光躲闪,欲言又止,心中叹了口气,定是这二人无疑了。

衡远原本还想争辩几句,谁知那离崖一不做二不休,横竖都要被凝霜子责罚,长痛不如短痛,出声道:“那日我亲眼所见,云须子全身是血,疾驰而去,若有半句虚言,当死于先辈像下!”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在离崖的脸上响起,见其立刻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殿旁的石柱上,嘴角开裂,鲜血横流。

“放肆!”阳平子怒喝一声:“此事岂是你能揣度!还不随我面见凝霜子更待何时!”

离崖挣扎起身,眼中尽是怒火:“我没说错,为何要见凝霜子师叔!”

此事本就是这些日的门内禁忌,无人敢提,阳平子座下却是出了这种乱子,他又如何偏袒二人?

“你二人,随我前去面见掌教,还有宗策。既然事情出在我门下弟子,自当还你和风殿一个公道!”阳平子脸上似乎挂着冰霜,拎着两个门下,便往青宵宫掠去。

镇邪殿的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发生了这种事,任谁也缓不过神来。

秦泽走到宗策身边耳语道:“此事不宜闹大,大师兄还当为他二人美言几句。”

相处几日,秦泽知道宗策此人刚正不阿,但眼下与镇邪殿闹翻,并不是好事。况且云须子当日的确身受重伤,既然能被他二人看到,也自然有旁人看到,只是这两人谈论时被和风殿弟子撞破罢了。

宗策闻言看了一眼秦泽,点头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且随众师兄回去。”

话音刚落,宗策便唤出飞剑,破空而去。

秦泽深深的望了一眼宗策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镇邪殿那群面色不善的弟子,心中想到:看来仙府之中,也与红尘一般无二,这有哪里称得上超脱红尘了?

片刻后,青宵宫外。

噗通!噗通!

两声闷响在青宵宫外响起,阳平子面朝着紧闭的青铜大门朗声道:“阳平子求见掌教师兄!”

沉甸甸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殿内,叶玄机与云须子二人缓步走出,离崖二人看到完好如初的云须子心里瞬间凉到了谷底。

“阳平,有何要事?”

阳平子见到云须子已无大碍,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便朝叶玄机道:“我管教无方,这两个门下污蔑云须师弟,刚好被和风殿弟子撞破,特来请掌教师兄责罚。”

又将事情前因后果述说一边,叶玄机不由皱眉。

虽然二人所言非虚,但此事影响颇深,若是不加以责罚,恐怕昆仑便要失了威信。

叶玄机计较一番,口中出声道:“念其初犯,这次便算了吧。”

阳平子闻言却是正色道:“掌教师兄,此事若不严惩,日后昆仑威信至于何地?”

宗策见云须子似乎已无大碍,便出声道:“阳平子师叔治下严厉,公私分明,宗策佩服。不过二人空是无心之过,便饶他二人一次吧?”

衡远闻言,感激的看着宗策,他只是一个听客,若是被这件事牵连进去,凝霜子的戒鞭可不是说笑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便是昆仑么?!”离崖似疯若狂,站起身来:“好一个仙府之首,好一个人间正道,从今天起,我离崖不再是昆仑弟子,告辞!”

离崖话音刚落,便是踏上飞剑,朝着雪域之外掠去。

阳平子大怒,正欲追赶,却是听得叶玄机道:“罢了,此事就此揭过,他日遇上,再做定夺。”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牙

阳平子闻言止住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叶玄机:“掌教师兄,这”

叶玄机一向行事果断,像这种情况,他断然不会放过离崖。更何况离崖这算是叛出昆仑,定然要将其击毙。

然而看叶玄机意思,似乎不愿追究此事,看来有比这事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叶玄机打断了阳平子的话头道:“宗策,你且先去,我与你师叔们有事相商。”

宗策闻言,朝着叶玄机施了一礼,识相的离开了青宵宫。

“衡远,你自去寒霜殿领罚。”

衡远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掌教号令,他自然不敢不尊。

衡远走后,叶玄机手中射出四道灵引,朝着四方偏殿射去。

不片刻,另外四殿首座齐聚青宵宫。

七人坐定,叶玄机发话道:“云须,你将事情经过与诸位首座述说。”

重伤初愈的云须子轻声咳嗽,紧接着道:“我本奉掌教之命,前去盘蛇岭查探噬魂邪剑的封印,谁知刚到盘蛇岭地界,却是遇上了天魔宗的人。”

“天魔宗?”梅娅眉头微皱,这些年,昆仑可不少与天魔宗打交道:“他们能伤你至此?”

虽然天魔宗隶属魔道,但这些年却未曾听说他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的确不是他们所为,而且,天魔宗副宗主林傲苍还曾好心提醒,莫要深入。”云须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看林傲苍也受了不轻的伤,其所率门下也是死伤惨重,想必是已经进入过盘蛇岭。待其走后,我便深入查探。”

数日前,盘蛇岭。

盘蛇岭山路错综复杂,宛如数十条巨蟒盘绕一处,故名盘蛇岭。周边土著进山采药,皆要绕开此处,莫敢近前。一来山路崎岖,容易迷失方向;二来盘蛇岭内邪气冲天,常人更是不敢靠近。

云须子这日来到盘蛇岭的一处入口,却是发现一彪人马从中走出。

定睛看时,为首之人,一身黑衣道袍,披头撒发,身上血迹斑斑,双手虎口崩裂,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那人见了云须子,唇上的胡须不由挑了挑,剑眉微皱,上前道:“这不是昆仑云须子么?”

云须子见了来人,并未有好脸色,只是拱手道:“林副宗主,怎的如此狼狈?”

林傲苍冷笑一声并未将云须子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说道:“怎么你们昆仑自诩名门正派,也对这邪物感兴趣了?”

“奉掌教之命,前来查看噬魂邪剑封印。”云须子也不隐瞒——此等事,光明正大,无甚好隐瞒的。

“笑话。”林傲苍不屑道:“噬魂邪剑早已破封而出,被人取走,还来查探作甚?”

云须子见他心情不佳,也不与他多言。天魔宗与昆仑之间交手颇多,但每一次都是昆仑以镇邪除魔的名义挑起事端。如今林傲苍并无恶意,云须子又孤身一人,并不想惹恼了他,便不做理会,继续赶路。

“云须子,你我二人也是老交情了,我劝你不要在向前了。”林傲苍并未转身,只是沉声说了句:“可笑,你我本就正邪不两立,我提醒你作甚?倒不如让你去死,天魔宗还能少一劲敌。”

云须子闻言止步,转过身来,朝着林傲苍道:“林副宗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哼,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了,我们走。”

林傲苍正欲离去,却是被身后的云须子唤住。

“傲苍,当真回不去了吗?”

云须子的话,犹如闷雷,重重轰击在林傲苍的心头。他身子震了震,口中冷声道:“你是名门正派,我乃邪魔外道,又怎回得去了?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林傲苍便率领部众乘风而起,离开了此处。

云须子望着离去的林傲苍,不知心中作甚感想。

良久,他叹了口气,继续朝盘蛇岭深处走去。

又走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云须子只感到一股浓郁的腥气从盘蛇岭内传来,感受之下,却并非妖兽散发出的气味。

云须子眉头微皱,不敢大意,这腥风中包含的气息十分强大,是他从未所见的。

“难道噬魂邪剑在此?”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存在片刻,便是烟消云散。以林傲苍的实力,要在叶玄机都难以抵挡的噬魂邪剑下逃生,绝非易事。

此间玄机,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知晓。

想到此处,云须子不由加快的步子。

盘蛇岭,封印大阵。

只见五方伫立着巨石,巨石之上,符篆佛法加持在上,青金色的光华流转不绝。

大阵中央,原本应该封印噬魂邪剑的地方,此时却是插着一杆长枪。

此枪通体黝黑,其上龙纹环绕,枪尖笔直向天,成龙吐舌之状。

云须子一见此物,便是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道:“龙牙”

那唤作龙牙的长枪感受到云须子的到来,枪身微震,竟是发出一声龙吟。

听得此声的云须子一时间竟是迷失了心智,双眼失神,朝着大阵缓步走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让你做这天下之主!”

一个冰冷阴暗的声音在云须子心中响起,饶是他这般修为的大能者,也是被那声音所震慑。

云须子全身一震,他艰难的咬破自己舌尖,精血涌出,瞬间破了幻术,身子恢复了自由。

不过饶是如此,用了舌尖精血的他,脸色瞬间惨白。

“好一柄邪武,煞是厉害!我得赶快回昆仑告知掌教。”

云须子内心想着,正欲离开此地,却是听得那龙牙发出一声邪笑:“既然不愿放我离去,便留下陪我吧!”

一时间,盘蛇岭上空风云变色,无尽的死寂之气从龙牙身上散发开来。

道道罡风直刮的云须子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回首望时,只见黑雾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云须子瞪大了双眼,重伤之体不敢久留。他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剩余的真元,望着昆仑方向爆射而去。

随着云须子的离去,盘蛇岭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再后来,我便逃回了昆仑,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心

众人闻言,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上古传说,五大邪兵。鬼刀帝恨、霸枪龙牙、邪剑噬魂、魔珠玄心、短刃恶犬,这龙牙之名还在噬魂之上!

这五大邪兵皆被封印在一十三州不同的地方,怕的就是五大邪物同气连枝,破了禁锢。

谁曾想,却是在封印噬魂邪剑的盘蛇岭能够遇上龙牙?

叶玄机面色沉重,担忧道:“莫不是噬魂邪剑所为?”

无为子闻言,摇头道:“应该不是,噬魂邪剑虽是野心勃勃,但其威能却在龙牙之下,凭他的本事,还不足以将龙牙封印在盘蛇岭。”

事情似乎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众人眉头紧锁,面对未知的威胁,饶是这群大能者也是胆怯了三分。

“五府掌教联络如何?”叶玄机错开话题,朝着无为子问道。

“这些日该有消息了。”

叶玄机点了点头,郑重道:“此事仅限我七人知晓,切莫让门下弟子得知,否则人心惶惶。”

众首座闻言,尽皆应承,不做多言。

却说宗策返回和风殿,心事重重,正巧被秦泽撞见。

“大师兄,如何了?”

宗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青宵宫前发生的事务诉说了一遍。

秦泽听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离崖所言并非诳语,虽然有损云须子颜面,但此事错不在他。况且云须子已无大碍,阳平子依旧要将其送到寒霜殿交于凝霜子处置,着实有些不公。

再者说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五殿首座不可能不知。即便交付凝霜子,也不会将离崖二人怎么样。

只不过离崖此人也是傲了些,竟当场叛出昆仑,日后若是在一十三州相见,恐怕昆仑不会放过此人。

离崖的下场,让秦泽不由联想到了秦儒言当年,这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也不知为何,自从进入昆仑,秦泽的心总是不能像往日般平静。饶是他在襄阳与云谷从军三年,心性可以说远超常人,却也不能让自己的心态缓和下来。

越想它,越是烦躁。

秦泽长叹一声,索性不在去想,朝着宗策道:“大师兄,不知师傅当日究竟”

“此事莫要再问了,既然掌教真人让我先行返回,便是不想让你我这样的弟子知晓,且顾好自己罢。”宗策打断了秦泽的话,转身径自离去。

秦泽还欲再问,宗策的身影却已走远。从宗策的一言一行不难看出,此时此刻的他,怕是与自己一般无二,心中烦闷,难以诉说。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摇了摇头。

数日后,林间清泉。

盘膝而坐双眼微闭的秦泽,此时此刻汗流浃背,眉头紧锁,脸上微微透出红光。额头上的紫金羽火若隐若现,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全身的经络中,灵气毫无规律的流转,在体内肆意冲撞。

这种状态,就好像当年在襄阳府城接了玉沁一掌,内府动荡不堪。

秦泽的紫府内,青、黑、紫三色真元猛烈对撞,仿佛在争夺着主导位置。

盘绕在三色真元之外的,是一层乳白色的精纯灵气,想来应该是当日从这清泉中吸入体内未曾炼化的。

就在青紫二色真元猛烈对撞时,黑色真元却是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青紫真元有渐停之状,那黑色真元得了机会,瞬间占据秦泽紫府,一股杀意突然涌上秦泽心头。

陡然间,他睁开双眼。

只见他双目猩红,血丝遍布,瞳孔紧缩,七窍中滚滚黑气流出,煞是可怖——哪里还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不过秦泽身上所散发出的黑气,似乎并没有浓郁的魔宗气息,反倒是道宗真元居多。

“小师弟,该用膳了,怎的每日都要唤你,修炼也不是”

宗策的声音在林外响起,却又戛然而止。远远看到这般模样的秦泽,宗策暗道不妙。

一道湛蓝色的流光闪过,宗策身形突然出现在秦泽身前。

他右手伸出,双指间闪过一丝光华,浓郁的道宗真元汇聚指尖,直直印在秦泽灵台大穴。

刚一触碰,一股清凉而又不乏刚猛的真元直灌而下,冲向秦泽紫府。

秦泽体内的各种真元感受到外力入侵,如何让得?

一瞬间,青、紫、黑三色真元瞬间与宗策的真元对撞起来。

“醒来!”

宗策低喝一声,手中力道再加,瞬间破开了三色真元的缠斗,直达百汇。

秦泽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全身上下青光大作,原本从周身气孔中缓缓流出的黑气,竟是生生退了回去。

宗策微微发抖,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拖住秦泽虚弱的身子,口中轻声唤道:“小师弟?小师弟?”

“大师兄?”秦泽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宗策,虚弱道。

见秦泽醒来,宗策算是松了口气:“你着魔了。”

秦泽挣扎起身,感受到体内的异常,不由发问道:“大师兄,我方才”

宗策神色凝重道:“我记得,数日前曾与你说过,切莫急功近利,操之过急,你是不是到过这泉水之中?”

秦泽闻言一怔,点了点头,旋即道:“可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胡闹。”宗策微怒:“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性命重要?若不是我以清风正阳诀醍醐灌顶,打通你堵塞的经络,恐怕你此刻已是废人之身!”

有什么事,能比性命重要?

秦泽苦笑一声,他抬起头,看着宗策,认真道:“这世上,自然有比自己性命更为重要之事了。”

宗策一时语塞,秦泽的话让他难以反驳,不由叹气道:“也罢,我便传你一套道宗冰心诀,助你稳住心神。以后切莫在行此事,否则性命堪忧!”

“你且听好,万不能漏了一字!”

宗策十分严肃,口中沉声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染,俗相不沾。虚同空设,浑然无索。无有相生,难易相成。天地无涯,万物齐一。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所碍,意无所执。解心释魂,莫然无神。”

“此法本应待你一年后获取拜入和风殿的资格再传授与你,但观你今日之状,我且破例传你,切莫与他人诉说。”

秦泽心中颇为感动。自入昆仑,除了云须子,便是宗策对他最好。此份情谊,自当牢记于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会首

“我方才冲破你体内紫府,发现有魔宗真元在内,此事,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宗策脸色阴沉下来,不由质问道。

秦泽心中一惊,暗道不妙。昆仑乃是六府之首,又是正道领袖,他身怀魔宗功法一事若是被人道破,恐怕性命难保。

然而宗策还能在此问他,说明事情还有周转余地。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道:“大师兄说的没错,我从军之时,习得一法,唤作天魔九剑。这体内,便有了魔宗真元。”

宗策闻言,眉头微皱,却是古怪道:“这不是天魔宗的功法么?”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隐瞒。

“怪了,天魔宗从不外传的功法,怎会被你习得?”宗策喃喃自语,见秦泽不答,竟是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走吧,晚膳时间到了,莫要每日修炼忘了时辰,其他师兄们,快要埋怨你了。”

秦泽一呆,怎么?魔宗功法的事情,不追究了?

宗策看得出秦泽有所顾虑,当下道:“莫慌,昆仑有昆仑的规矩,和风殿有和风殿的规矩。只要你不在外人面前展露此法,便没人会拿你怎么样。”

秦泽笑了笑,他又怎听不出来宗策之意——这是要刻意为他隐瞒此事。

“三教九流,有教无类,万物皆可成道,这,便是和风殿的规矩。所幸你拜在师傅门下,若是去了阳平子门下,十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还愣着作甚?走吧。”

秦泽应声,放下心来,跟着宗策离了此处。

三日后,青宵宫。

以昆仑掌教叶玄机为首,六殿首座紧跟其后,七人站在青宵宫的青铜大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只见雪域上空掠过五道身影,金、白、黑、蓝、红五色华光划破长空。

瞬息间,五位人影出现在青宵宫的大门前。

为首一位,身着七宝袈裟,全身上下金光闪烁,佛印咒文环绕其身,正是九华掌教普空。

另一位,身穿紫云长衫,端庄得体,相貌堂堂,落落大方。腰挎一口仙剑,剑鞘上,青云二字古缘十分显眼,不是剑冢掌教王宗又是何人?

五人中,唯一一位女性,身着锦绣留仙裙,朱唇玉面,国色天香,冰清玉洁,此乃凰琊掌教宋文宛。

左手侧,一位罩着黑纹流云斗笠的人,笔直站立,看不清面容。此人乃是六大仙府之中最为神秘的摩罗掌教,摩柯。

右手边,却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不修边幅,举止随意,却是张着一副刚正不阿的正脸。这位,便是归墟掌教,灵虚。

“阿弥陀佛。”只听普空口念佛号,缓步上前:“老衲闻讯赶来,不知叶掌教有何要事?”

叶玄机满脸堆笑回礼,旋即神色凝重:“各位,请入青宵宫一叙。”

众人点了点头,跟在叶玄机身后,入了青宵宫正殿。

入殿后,分主宾落座。

叶玄机端坐主位,朗声道:“天下不幸,先是噬魂邪剑破封而出,我与九华掌教普空大师联手将其击退。现在,我们所要面对的,恐怕不止噬魂。”

叶玄机朝着云须子望去,使了一个眼色。

云须子会意,站出身来:“诸位掌教,前些时日,在下赶往盘蛇岭查看封印噬魂邪剑的大阵。却是发现原本应该封印噬魂的地方,却是被另一柄邪兵占据。”

云须子特意将遇到林傲苍一事隐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众掌教闻言,不由对视一眼,剑冢掌教王宗出声道:“是何邪物?”

“霸枪,龙牙。”云须子一字一顿,紧接着道:“在下学艺不精,被其重伤,拼死逃脱。那邪兵虽在封印之中,却是厉害的紧,故邀众位掌教前来商讨此事。”

摩柯起身,走到云须子身前,这位从未露相的摩罗掌教,黑袍之下仅仅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这双眼睛闪过一丝华光,旋即消散,只看的云须子如芒在背。

“不错,以你的本事,能在当日情况下逃脱,也算是你的福分。”摩柯的话,听不出任何感情,更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他顿了顿,紧接着道:“所以叶掌教请我等来,到底是何用意?”

无为子将方才一切看在眼中,此时不由起身道:“摩柯,对我昆仑偏殿首座施展搜魂,未免太过张狂了吧?”

搜魂二字一出,众人无不变色。

众所周知,搜魂之术,乃是摩罗独家秘术,可从人神识中探查过往。但此法,一般不会用在同道身上,摩柯如此做法,倒是有些不把昆仑放在眼里了。

然而摩柯却是发出一声冷笑:“我等皆有要事在身,岂能听他在此讲故事般述说?”

叶玄机脸上表情十分难看,他朝着无为子看了一眼,示意其不要多言。

“摩柯,今日召集诸位掌教前来,正是商议如何处置龙牙,你却对我门下首座施展搜魂之术,未免太过分了。”叶玄机站起身,走下正座,来到摩柯身前沉声道。

摩柯却未曾理会叶玄机,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下:“叶掌教,诸位时间宝贵,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叶掌教,见谅。”

这般态度,哪里有道歉的意思?

昆仑众位首座微怒,但却不曾发作,今日各府掌教皆在青宵宫,若是与摩柯产生冲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叶玄机知他性子,虽然失了颜面,但当务之急,却不是相争义理。

饶是归墟掌教灵虚起身道:“叶掌教,此事摩柯虽有不对之处,但其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这龙牙可比那噬魂强上不少,便是一柄噬魂邪剑,就能让襄阳府城生灵涂炭,再加上这龙牙,恐怕一十三州即将面临一场浩劫。”

宋文宛朱唇微启:“灵虚所言不错,不知叶掌教有何打算?十年前,昆仑夺了会武之首,如今听你昆仑号令。”

叶玄机深深的看了一眼摩柯,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此时听得宋文宛开口,不由道:“诸位。龙牙虽然现世,但其尚在封印之中,当合六府之力,加固封印,以免邪兵外流。”

“说的容易,知道龙牙现身盘蛇岭大阵的,恐怕不止昆仑吧?”

第一百二十章 安排

摩柯的话,让在座的各位掌教眉头微皱,齐看向云须子。

“诸位。”摩柯冷笑了一声:“方才施展搜魂之术,探得虚实,当日云须子首座,曾遇上天魔宗的林傲苍。而且天魔宗的人,似乎还要抢先一步得知龙牙的存在。”

“阿弥陀佛,叶掌教,此事当真?”普空默念一声佛号,起身道。

摩罗的搜魂之术着实厉害,叶玄机也不好偏袒,只是说道:“却有此事。”

剑冢首座王宗此刻出声:“若是被天魔宗探知龙牙所在,恐怕”

天魔宗是一十三州四大魔宗之首,实力雄厚,虽不曾危害人间,但魔宗之名却是坐实。似昆仑剑冢这般名门正派,自然不会正眼相待。

如今,云须子遇上天魔宗的残兵败卒,居然隐瞒不说,这难免让其他五府心中有所疑虑。

“天魔宗固然是个硬茬子,但是云须子首座的做法,恐怕非正道之人所为。”摩柯笑了笑,冷视着云须子,口中沉声道。

“摩柯,你究竟想说什么?”无为子眉头微皱,听出摩柯话中有话,不由道。

“也没什么,只是面对天魔宗的残兵败卒,云须子首座居然放任离去,这”墨客只是冷笑,话止于此。

云须子站出身来,坦然道:“当日天魔宗人多势众,我一人之力如何对敌?我云须子坦坦荡荡,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倒是你摩罗,自诩正道,干的却是偷鸡摸狗,暗杀悬赏的勾当!”

摩柯闻言,双眼中寒芒闪过,右手缓缓朝着腰间摸去,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发出:“你当真以为,我摩柯的刀,不利么?”

无为子冷笑一声,拔剑在手,朝着摩柯道:“你刀尚利,怎知我剑不锋!”

二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却是听得叶玄机一声怒喝。

“够了!”

无为子震了震,朝着叶玄机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甘,最终还是收起了佩剑。

“摩柯,我敬你远来是客,可你若是得寸进尺,莫怪老夫不记往日情分!”叶玄机枯槁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天极剑上,眼中闪过一阵杀意,旋即消散。

然而这股杀意只是一瞬,却足以让摩柯清晰的感受到叶玄机的态度。若是他再咄咄相逼,恐怕今日,是难以走出昆仑。

摩柯乃是一府掌教,什么场面不曾见过?座下三千门徒,个个在刀口上舔血,他又怎会不知分寸。

“叶掌教息怒,在下出言相讥,乃是提醒云须子首座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正邪殊途,可莫要只记得往日交情,忘却了自己的立场。”摩柯站起身来,终究是让了一步。

叶玄机也不与他多言,便朝众掌教道:“邪兵现世,虽然明面上只有噬魂邪剑横行世间,但,另外四柄邪武不得不防。”

“我意,昆仑不日赶往盘蛇岭,加固龙牙封印。位当联手查探其余三处,其中帝恨被封印在帝陵之中,需得司隶那位允许方可进入。”叶玄机顿了顿,望向王宗:“王掌教,剑冢距离司隶最近,关系融洽,可与九华联手,说服刘焱,前往帝陵。”

王宗与普空二人闻言,皆是点头应声。

“魔珠玄心,当年被毁,但却有图谱流传人世,凰琊消息灵通,可查此事。”

宋文宛微微一笑,口中答道:“小女子自当听从叶掌教号令。”

“至于犬牙。”叶玄机望向灵虚,紧接着道:“还要劳烦灵虚掌教,往先空山走上一遭了。”

“好说,好说。”灵虚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便没有再说他话。

叶玄机心中轻叹,环视众人道:“既如此,叶某也不多留诸位了。诸位掌教皆有要事在身,此番请到诸位,是我昆仑的荣幸。”

听得此言,摩柯率先起身,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便化作一道黑光朝着青宵宫外掠去。

无为子见状,脸色难看,不知心中所想。

其他四府掌教也是一一告辞,不做久留。

五府掌教离去,叶玄机缓缓坐下身来,他抚摸着身下的掌教宝座,显得有些疲惫。

“你们先去吧,过几日随我前往盘蛇岭。”

众首座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离开了青宵宫大殿。

无为子走在最后,彼及走到青铜大门处时,却是折返回来。

他缓步走到叶玄机身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昆仑掌教,轻声道:“师兄,你莫要忘了师傅当年的遗命。”

叶玄机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无为子,却是笑了:“师弟,你本号尊心,却改号无为,可你这些年来,有服过我么?”

无为子面不改色,只是答道:“你我皆是师傅门下,当听从师傅号令。师傅选你做昆仑掌教,我没有意见,也未曾不服。你是大师兄,立长之事,自古从之。可你今日所为,着实让人心寒。”

“怎么?”叶玄机靠在掌教之位,淡笑道:“你觉得我不该轻易放过摩柯?”

“你说呢?”无为子不答反问:“摩柯当面羞辱云须,这哪里是折了云须的面子?这是在侮辱昆仑!”

“无为啊,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叶玄机站起身来,朝着先师壁画走去,他看着图画中的仙长,枯槁的手情不自禁的触碰着:“各府间,隔阂颇深,今日若是与摩柯翻脸,那邪武之事又当如何?”

无为子走到他身边,沉声道:“玄机,你当真问心无愧么?”

叶玄机的手震了震,他并未转身,只是对着先师壁画沉声道:“自当无愧。”

无为子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别的话语要对眼前这个掌教诉说。

他转身离去,走到青铜大门处时,回首望去,叶玄机仍是一动不动的面对着先师壁画。

无为子仰天长叹,口中轻声道:“师傅,如今的昆仑,是你想要的昆仑么?叶玄机,已经不是当年的叶玄机了。”

此话声小,并未被叶玄机听去。

无为子摇了摇头,走下天梯的背影有些落寞。

然而,心有所思的无为子,却并没有看到大殿内传来的那道冰冷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银月

距离六府掌教会首,已经过了数日。

原本按照叶玄机的意思,这几日该是动身前往盘蛇岭的时候,然而有一件对于昆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将此事稍稍推后。

是日清晨,宗策早早起身,来到秦泽住所。

“小师弟?”

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宗策失笑,朝着和风殿内的一处树林走去。

对于秦泽来说,四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必须珍惜每一寸光阴。比那些师兄早起两个时辰,晚睡两个时辰。

天不亮,便已来到这密林中修炼。

昆仑的灵气浓郁程度,可远远比寻常地界高得多,又有秦门的紫金族印助力,这让秦泽的修炼事半功倍。

有了上次的事故,秦泽修炼的速度倒是放缓了下来,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些日,他已摸得太和十六洞天的第一层境界——凝气。

这还要多亏了宗策传授的冰心诀,若不是这冰心诀,饶是秦泽天大的能耐,也无法静下心神,专研此术。

呼吸吐纳一遭,秦泽睁开双眼,顿感神清气爽。

自从开始休息这太和十六洞天,秦泽对天地间的灵气感悟更加清晰了。原本陈道陵传给他的玉清诀,秦泽也未曾忘却,这些日子,也是感受到了一些天玑境的皮毛。

至于苏沐白传授给他的天魔九剑,秦泽却不敢拿来修习。饶是宗策之言:有教无类。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昆仑。

“小师弟,这昆仑内,比你勤奋的人,恐怕不多了。”

宗策的声音在林中响起,秦泽不由寻声望去。

想来入了昆仑也有半月,平日里宗策对他甚好,便是因为修炼忘记了用膳时间,宗策也会为他留上一些饭菜果腹。

这种待遇,秦泽未曾想过。原本以为六大仙府内,人人都忙着修炼,根本无暇它事。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想错了。

“见过大师兄,今日时辰尚早,不知大师兄有何事相告?”秦泽站起身来,朝着宗策施礼道。

宗策闻言不由好笑,双手抱在怀中戏谑道:“怎么?除了用膳,我便不能找你做些其它事么?”

秦泽尴尬笑道:“大师兄哪里话了。”

“平日里专注修炼,倒是忘了一件大事,明日便是宗门内新晋弟子的测试。”宗策收了笑容,正色道:“我观你只身一人来此,怕是没有灵武法宝,今日正是要带你去寻的一件趁手的法宝。”

秦泽一喜,自从将黑剑阐释归还曹天鼎,手里头没有了兵器,让他颇为不惯。本来应该在自家藏兵楼内寻的一件替代品,但又恐秦如楠不喜,便是作罢。宗策的话,无遗是雪中送炭,怎能让他不喜?

“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和风殿,望着昆仑深处走去。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泽二人来到一处坐落于昆仑东北角的水潭。水潭边上,一位灰衫老者正与自己对弈,不亦乐乎,见宗策二人身影,不由停下了手中落子的动作。

“便是此处了。”宗策看了一眼水潭,转身朝着石桌边上的老者施礼道:“见过师叔。”

“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我只是个看门守户的老头罢了,你们去吧。”老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自顾自的又下起棋来。

秦泽疑惑的看了一眼宗策,后者却并未多言,朝着秦泽轻声道:“走吧。”

这水潭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如镜,却看不出有何不寻常之处。

宗策上前一步,口中道:“此处唤作千宝潭,所有昆仑弟子的法宝,皆出于此,你可将手伸入潭中,一探便知。”

这水潭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如镜,却看不出有何不寻常之处。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便是俯身将手伸入潭中。

一股奇异的灵气,从水中传出,盘旋在秦泽右手周围。紧接着,又有数道灵气跟上。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在中央形成了一个漩涡。隐隐中,传来阵阵呼啸,气势惊人。

这一瞬,秦泽仿佛置身于周天星辰当中,无数的神兵利器环绕在他的身侧。眼前所见的,是刀枪棍棒,剑戟钩叉,红菱黑鞭,阔斧飞针。又有小塔符篆,骰子折扇枚不胜举。其间灵气环绕,让人目不暇接。

秦泽行走在这奇异的世界中,不知挑选那种兵器。

“此处会根据你的根骨神识,为你挑选法宝。换句话来说,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从中得到仙武也非难事。”宗策看着入定一般秦泽,紧接着道:“要知道,历代掌教所持的天极剑,也是出于此处。”

秦泽暗自震惊,天极剑他并未见过,只是能够作为昆仑掌教的佩剑,自然不是凡物。

他想了想,自己离开秦门以来,一直所用的,便是黑剑阐释,倒也想为自己寻找一柄灵剑,作为替代品。

正想着,这所谓的千宝潭仿佛能够读懂他的意思,那些杂乱无章的兵器法宝顿时流转,瞬息功夫,眼前所剩的,只有剑形法宝。

秦泽怔了怔,凭着自己的直觉走到一柄雪白的长剑跟前,用手轻轻触碰着剑鞘。

陡然,旋涡中传来一声轻吟,水花四溅,水潭上空突然出现两个金字古缘:银月。

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柄长剑,从千宝潭中飞掠而出!

秦泽回过神来,仔细看着眼前的银月。

只见护手处印刻着一轮残月,剑柄上细纹流转,虽未出鞘,但灵气却已透体而出,颇为惊人。

“好剑!”

秦泽轻唤一声,一跃而起,将水柱中的长剑取在手中。

银月出鞘,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剑身上寒气流转,摄人心神。

“这柄银月,算得上是上等灵器,看来你运气不错。”宗策看着秦泽手中的银月,不由点了点头:“以后,这银月便是你的贴身之物,要好生温养。”

修仙之人,皆有自己随身法宝,凡法宝,皆有灵智。就好比噬魂邪剑、霸枪龙牙,这等神兵虽为邪物,但却已有自己的心智思维,但凡修炼温养到一定地步,皆能如此。只是正邪与否,还要看主人的心性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提醒

“这不是秦公子吗?”

二人闻言转身看去,说话的是当日与秦泽一同拜入昆仑的南宫飞羽,身后还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文清与洛丹二人。

“见过师兄。”南宫飞羽朝着宗策施了一礼道。

秦泽善意的笑了笑,虽然此人有些大条,但总归没有什么恶意,便上前答礼道:“南宫兄也是来此处挑选法宝的么?”

“我只是为两位姑娘引路而已。至于法宝,明日会武之时,秦公子便能见到了。”南宫飞羽耸了耸肩,表明了自己并非来此寻宝。

秦泽一怔,原来此人拜入昆仑之前,便已获取了法宝,倒是叫人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在下先回去了。”秦泽朝着南宫飞羽抱拳道,既然寻得银月,秦泽也不必在此久待,道了别,便随宗策离开了此处。

南宫飞羽见秦泽离去,转身朝着文清二人道:“二位姑娘,便是此处了,在下告辞。”

文清面露微笑,轻声道:“劳烦引路,感激不尽。”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秋露殿没有让师兄师姐带你们来此,真是奇怪。”南宫飞羽笑着道。

“师姐们都忙于修炼,无暇分身,只是告诉我们有这么个去处。”洛丹清纯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南宫飞羽只是笑了笑:“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告辞。”

返回和风殿的路上,宗策突然间停住身子,出声问道:“这个南宫,跟你很熟吗?”

秦泽不知其意,只是答道:“他是随我一同拜入昆仑门下的,并非故人。”

宗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二人又走了片刻,秦泽突然想到一事,不由问道:“大师兄,昆仑弟子可以随意出入千宝潭么?”

“自然不能,只要去过一次千宝潭的人,那位守潭的师叔都记得。下次再去,没有掌教法旨,师叔不会放行的。”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你问这个作甚?”

“啊,没什么。”秦泽眉头微皱:“只是奇怪,没有师兄首座引路,他们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如此重要的地方。”

宗策闻言却是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守潭师叔厉害的紧。这外门,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自当逃不过师叔的手段。”

据秦泽所知,昆仑上下,除掌教叶玄机外,偏殿首座六人。这六人均已见过,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能人。

“这位师叔究竟是何人,怎会在此守潭?”

宗策愣了愣,他没有回答秦泽的问题,只是轻声道:“昆仑内,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不过以你如今的地位身份,想知道这些事情,恐怕还不够资格,好好修炼吧。”

宗策的话,让秦泽若有所思。

自离开秦门,步入世间,很多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却都由于地位、身份或者其他因素而不能得知。

这一刻,秦泽意识到自己似乎将很多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从离崖衡远的事情上不难看出,即便是昆仑内部,都有着勾心斗角,门户隔阂,更何况是一十三州诸多仙府?

自己当年向陈道陵所说的那句:有朝一日,我若踏足,定要改写这般现状。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个笑话。

不过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却让秦泽坚定了这个想法。

当他得知离崖衡远最后的下场,他才知道,不是所有看起来对的事情,都是正确的。离崖衡远所说,都是实话,却仍然要受到责罚。

掌教叶玄机虽然免去了离崖叛逃的罪过,但却任然将衡远交到凝霜子手中,这种做法让秦泽有些难以接受。

听闻衡远去了寒霜殿,受了凝霜子五十鞭刑,皮开肉绽,不由让秦泽暗自咋舌。

这么做,不就是明摆着说:云须子身受重伤一事,皆是谣言么?

想到这里,秦泽对当年所言,更加坚定了。

“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要想知道守潭师叔的事情,等你赢了明日的测试再说。”宗策见秦泽神情变化,不由开口道。

秦泽闻言,不由追问道:“大师兄,不知明日所谓测试,到底是?”

“也没什么,就是将今日新收的十名门下放到一处进行比试罢了。若是规矩不变,按照往年的制度,以你的实力,不是头筹,也能争个前三。”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方才那两个小师妹不消多言,不过那个南宫,你可要多加留意。”

“何出此言?”秦泽想了想,在他看来,南宫飞羽也只不过是络合境界,跟自己算是半斤八两。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皆是同门师兄弟,不至于在自己人面前隐藏实力吧?

宗策看了一眼秦泽,摇头道:“有的人,实力可不是明面上这样,我说的话,你且放在心上便是。”

“哦,对了,忘记提醒你,明日测试,切莫伤人。六殿首座可不会容忍门下弟子被同门所伤。”宗策意味深长的道:“你出身行伍,自然有些手段,但是万万不要施加在同门身上,尤其是刚刚拜入昆仑的同门。”

这话秦泽听在心里很是别扭,这种事情,他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既然宗策好意提醒,自然不好顶撞,只好应承道:“大师兄的话,秦泽记住了。”

“我的意思是说,即便有人下重手,你也不要懂么?这对你没有坏处。”宗策看了一眼秦泽,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秦泽耳边低语道。

此言一出,秦泽浑身一震,不由追问:“这是何故?难不成任人鱼肉?”

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沉声道:“你的家世,我听师傅说了。方才那些话,也是师傅让我转达给你的。”

这种话,作为首座,自然不好直接与秦泽说,让宗策出面,再好不过。

“师傅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其他首座,对你这个秦门子弟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看法了。好好准备吧,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

宗策说罢,独自一人走进了和风殿。

秦泽站在殿外,看了看远处的青宵宫主殿,心中不由想到:自己拜入昆仑,究竟是对是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试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青宵宫的大门前,昆仑弟子齐聚。

掌教叶玄机站在青铜大门前,身后,六殿首座依次站立。

“各位,今日,是昆仑五年一次新晋弟子的测试,请入青宵宫!”叶玄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放眼望去,身下,是五百余名白衣轻纱道袍的昆仑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勃发。

叶玄机话音刚落,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大门与地面的摩擦声,听起来十分沉重。

随着叶玄机等昆仑首座的进入,众弟子由自己所属殿内师兄、师姐率领而入。

叶玄机端坐殿内掌教宝座,六大首座依次坐定。

此刻,叶玄机身后走出一位莫约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见其身着紫纹龙云衫,脚踏七星,一头乌黑长发盘束在脑后,面带微笑。

“掌门座下弟子,云天,见过各位师叔,师弟。”云天朝着众人拱手微笑,在叶玄机的示意下,紧接着道:“本次测试,由我为大家主持。”

“今年测试,稍稍做了些改动。往年都是同门切磋,但刀剑无眼,难免伤了感情。”

云天说罢,从袖袍中取出一块雕刻精致漆黑石头,其上纹路分明,九道纹路重黑石底座一直延伸道顶端。

“本次测试,仍然分作两个阶段。第一,潜力测试。大家看到我手中这块黑石了么?将自身灵气注入其中,激活黑石上的纹路,低于三道纹路者,将失去继续留在昆仑的资格。”

云天说罢,将黑石丢向前方。

谁知,那黑石并未落在地面,反而停留在半空,缓缓旋转着。

“谁先来?”云天扫视了一眼站在最前侧的十名新晋弟子,戏谑道。

秦泽听罢,不由想到:这昆仑规矩苛刻,饶是拜入门下,还要经历诸多考验才能获得留下来的资格,这是闻所未闻的。

刚欲向前,却是被身后的宗策拉住,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秦泽会意,不再争先。

只见沐阳殿门下前走出一人,朝着那黑石缓步走去。

“沐阳殿弟子,裘将。”

此人生的一副好筋骨,修为当在化神境界上下。他微微抬手,口中低喝一声,一道青色光华从他手中射入黑石。

灵气注入,青光泛起,黑石上的纹路逐渐清晰起来。

裘将面色沉重,眉头微皱,手中力道又加几分,然而,黑石上的纹路终究只停留在了一道半。

“不,这不可能!”

裘将一脸不甘,他大喝一声,双手并用,灵力疯狂朝着黑石输送。

然而,那黑石上的纹路丝毫未动。

“抱歉,还请回去,褪去昆仑道服。”云天笑了笑,不留任何情面道。

裘将摇了摇头,不甘的离开了青宵宫大殿。

化神境界的修士,却只能激发黑石上两道不足的纹路,这让秦泽不免担心起来。

宗策笑了笑,朝着云天道:“云师兄,新人们难免不知其中玄妙,不如稍作解释。”

“昆仑招纳的,皆是天下精英。这黑石的玄妙之处,当是自己悟会才是。”云天看了一眼宗策,淡笑道:“不过既然宗师弟如此说了,我便告知一二罢。这黑石上的纹路,可跟修为无关,黑石检测的,是你们体内灵气精纯程度。”

“下一位。”

云天话音刚落,南宫飞羽便是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朝着云天与诸位首座拱了拱手:“寒霜殿,南宫飞羽。”

上手位阳平子看了一眼这个当日折损他颜面的小子,不由冷笑了一声。

南宫飞羽朝着阳平子歉意一笑,走上前去,手中灵气灌入黑石。

只见黑石渐渐浮现华光,四道纹路清晰出现,南宫飞羽笑了笑,就此收手,不再施力。

他朝云天拱了拱手,便退了回去。

“不错,不过这应该不是你全部本事。”云天点了点头,口中称赞了一声。

南宫飞羽笑了笑:“既然已经能够留在昆仑,是否展现所有本事,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

云天摇了摇头,不再与他多言,只是朝着新晋弟子道:“好了,下一位。”

秦泽心中有了一些考教,便走上前去,开口道:“和风殿弟子,秦泽,见过云师兄。”

“早就听闻有一位新晋外门弟子,入门前,便已缔结九品金丹,原来便是你。请吧。”云天打量了一下秦泽,淡淡道。

被人看破虚实的秦泽有些懊恼,虽然云天的做法并无恶意,但这种被人随意探查的感觉,当真不适。

饶是如此,测试还得继续。

灵气入石,纹路顿显,五道暗红色纹路遍布其上。秦泽顿了顿,既然已经获得了资格,便无需继续下去。

刚想收手,却是听到云天的声音:“秦师弟,你体内的真元,恐怕不止这一种吧?能够让这黑石出现暗红色纹路的,至少需要三种真元,不知是哪三种呢?”

秦泽闻言一怔,不由犯难。

他没有想到这黑石居然还有这种功效,若是被其查探出体内的魔宗真元,恐怕今日性命难保。

宗策见状,不由出声道:“云师兄,这好像不是测试内的事情。”

云天看了一眼宗策,不由道:“我也是出于好奇,随口问问,好了,下一位。”

秦泽松了口气,朝着云天拱了拱手,回到了队列当中。

初测很快结束,除了裘将之外,还有两位门下并未获得入门资格,心灰意冷离开了昆仑。

剩下的七位,除了秦泽外,是当日与秦泽一同拜山的南宫飞羽等人,另外三位,隶属各殿门下。

至此,初试算是告一段落。

“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一轮测试。还请诸位稍作休息,准备第二轮测试。”云天朝着七人拱了拱手,收起黑石,回到了叶玄机身边,轻声耳语。却是看到叶玄机眉头微皱,不知云天与他说了些什么。

秦泽回到宗策身边,轻声道:“刚才好险,多谢大师兄。”

“不妨事,这云天是掌门座下弟子,我们都得敬他三分,可若是在内门,他什么也不是。”宗策冷笑一声,低声道。

秦泽闻言,不由多看了一眼云天。此人修为探不得虚实,不过想来,当至少在小乘境界之上。这般修为在内门都算不得什么,那么内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难

“还记得我昨日与你所说的话吗?”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沉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以示自己不曾忘却。

“那好,接下来的复试,自己当心。”

“大师兄,裘将他们失去了资格,那到手的太和十六洞天法诀和千宝潭的法宝岂不是?”想到这里,秦泽不由追问。

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凡是没有资格进入昆仑的人,所得到的法诀法宝,在离开昆仑的那一刻,便会被广场上的先师冰雕所毁去。”

秦泽闻言,不由暗自咋舌。

昆仑所收门徒,条件之苛刻,让人闻所未闻。

也难怪这么多年,昆仑外门只有五百余众,在诸多苛刻条件的限制下,怎会多了?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天再次出列道:“诸位师弟,首先恭喜大家进入复试。接下来,我将安排诸位交手,其中,最终落败的一位,将被淘汰。”

此言一出,七位新人皆是面色沉重,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放心,这是最后一关。过了这关,只要你们能在一年内突破太和十六洞天的第一重境界,便可留在昆仑。”

说话间,云天手中突然出现六张符篆,随手一挥,六张符篆便盘旋而出。

“听好了,这里有六张符篆,没有得到符篆的人,最终将被淘汰。限时,一炷香。开始吧。”

“等等,云天,往年可不是这般规矩。”梅娅微微皱眉,看着半空飘旋的六张符篆,不由开口道:“这未免太苛刻了。”

“梅师叔,我相信这些新人,不会让师叔失望的。”云天朝着梅娅微微拱手,面不改色道:“诸位,请。”

话音刚落,七人瞬间爆射而出,朝着空中的符篆掠去。

南宫飞羽一马当先,抢得一张符篆牢牢握在手中,还未落地,便有一人随后而至。

“撒手!”出声之人,正是与南宫飞羽看中同一张符篆的破煞殿门下。

南宫飞羽轻声一笑,身形微动,便与来人错开:“这位同门,符篆尚多,并非要与我过不去不是吗?”

那人咬了咬牙,当下不管南宫飞羽,朝着另一道符篆掠去。

然而,南宫飞羽收好方才得到的符篆,又向着另一道符篆奔袭而去。

方才那破煞殿的门下见状,不由沉声道:“你做什么?”

“啊?你没有看到那边还有两个姑娘?你怎忍心让姑娘家出手相争呢?我出手,自然是要为那两位姑娘夺取资格了。”

话音刚落,只见南宫飞羽脚步变幻,穿梭在人群之中,片刻之后,便是再次夺得一张符篆。

“你!”

这回,不光是破煞殿门下,就连沐阳殿和镇邪殿门下也是看不过去。

南宫飞羽的行为彻底打破了平衡,犯了众怒。

秦泽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南宫飞羽,不知此人究竟想干什么。

谁知,那南宫飞羽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文清与洛丹二人身边,将方才得到的两张符篆交与二人之手。

“两位,还请笑纳。姑娘家还是莫要出手的好。”

说罢,南宫飞羽再次回到了抢夺符篆的人群之中。文清二人相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

这六道符篆去了两道,情况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原本众人只是冲着符篆而去,渐渐的,却是演变成了相互间的争斗。

你得了一张,我偏偏要从你手中抢夺。

很快,这一来二去的,符篆已被四人收入囊中。

剩余的五人,除了镇邪殿的门下,均已得到符篆,而时间,却已所剩不多。

那名门下恶狠狠的看着南宫飞羽,口中沉声道:“这都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那人身化流光,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枚飞针法宝,直奔南宫飞羽面门而去!

“哟,气急败坏了?”

南宫飞羽冷笑一声,却是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

突然,他眼神一冷,手中折扇盘旋张开,一阵罡风从折扇当中呼啸而出。这道罡风中夹杂着血腥之气,那飞针法宝的威能,顿时逊色三分。

那人一惊,赶忙收了法宝,张开护体真元。

谁知罡风骤然而止,并未伤到他分毫,他缓缓散去自己的护体真元,愣了愣神,不解的看着南宫飞羽。

“我不想伤你,不过,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南宫飞羽收了折扇,双手抱在怀中,淡笑道。

方才的场景,秦泽看在眼中,南宫飞羽的折扇法宝他看的真真切切,心中默念:“山河扇这东西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这山河扇,秦泽曾见过,便是宋河手中的那件法宝。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南宫飞羽手中的山河扇,上面并没有江山社稷图。

正想着,那门下看了一眼香炉内的檀香,已是过去大半,即将熄灭。

他不由把心一横,扫视了一眼六人,确定了其中修为最低的秦泽,突然发难。

秦泽微微皱眉,朝着身边的南宫飞羽道:“你做的好事。”

然而南宫飞羽只是耸了耸肩,戏谑道:“秦兄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不由秦泽多言,那门下手中的飞针法宝以至近前,不饶秦泽多想,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银月长剑登时出鞘,青宵宫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想到昨日宗策所言,秦泽不敢拿出自己真实本领,只好持剑招架。

当啷!

一声脆响,是那飞针与银月触碰所发,秦泽顿感虎口发麻,不由恼了三分。

秦泽全身气势一变,玉清诀顿时运转,手中银月急撩而上,挑开飞针,身形一晃,朝着那镇邪殿门下飞掠而去。

只是一瞬,已至近前。银月横在那人脖颈处,冰冷的声音从秦泽喉管中冒出:“还要再战吗?”

看着秦泽的双眼,那门下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吞了口吐沫,口中吞吐道:“你你的修为。”

秦泽冷哼一声,缓缓收回银月,转身欲走。

寒芒暴涨,飞针射出。

一声闷哼从秦泽喉管中发出,饶是他反应迅捷,还是未能躲过。

飞针透肩而过,带出一道殷红的血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隐忍

一阵惊呼在青宵宫内响起,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秦泽眉头紧锁,左手不由捂住肩头,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显然被方才的飞针伤到内府。

他缓缓转身,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缓缓擦拭自己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此等小人行径,亏你做的出来。”

那人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秦泽受到一击后,还能如此平静。

看着此时镇定自若的秦泽,他反而怕了,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我未取你性命,你却下此毒手,昆仑,怎会收纳你这种败类!”秦泽嘴角微微上扬,肩头的痛楚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当下封住肩头的几处大穴,止了血,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宗策上前一步,冷声道:“似你这般,心肠狠毒,根本不配为昆仑弟子!”

那人身子震了震,却又不甘的看向南宫飞羽:“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又怎会”

“够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昆仑弟子,速速离去!”叶玄机站起身来,缓步走下掌教宝座,冷声道:“今后若在红尘遇上,莫怪本座无情。”

那人闻言肝胆俱裂,忙不迭的逃出了青宵宫,哪里敢回头看上一眼?

宗策走到秦泽身边,俯身查探秦泽伤势,不由皱眉:“那飞针法宝,乃是灵品中阶,你受苦了。”

秦泽微微皱眉,睁开双眼,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若不是大师兄有言在先,恐怕此人活不过今日。”

宗策闻言不语,手中灵气汇聚,轻轻按在秦泽肩头的伤口处,为其疗伤。

“诸位,时间到。恭喜六位师弟,成功获得留在昆仑的资格。”云天似乎并没有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缓步走到叶玄机身边,施礼道:“师傅。”

叶玄机只是点了点头,朝着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等去后,不可私下寻仇,不然,都要在凝霜的戒鞭下走上一遭。”

话音落下,这入门测试算是到此为止。

最终,和风殿、沐阳殿、寒霜殿、破煞殿各得一人,秋露殿着实好运,得了两人。反倒是镇邪殿,一人未得不说,前些日,离崖的叛逃,还让镇邪殿折损一人。

阳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率领门下弟子先行一步。

秦泽调息片刻,伤势有所好转,此刻也是站起身来,回到和风殿的队伍当中。

他朝着寒霜殿处的南宫飞羽看了一眼,不知心中所想。

既然测试结束,各偏殿的首座弟子各自返回不提。

青宵宫的青铜大门再次缓缓闭上,似乎从未打开过一般。

回到和风殿的秦泽,心中烦躁,寻得宗策,开口问道:“大师兄,昨日提点我,可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宗策看了秦泽一眼,摇头笑道:“哪里有什么风声,是师傅他命我转告而已。”

秦泽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相信宗策所言。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被料定了一般。

宗策叹了口气:“小师弟,你是不是得罪了阳平子师叔?”

是阳平子吗?秦泽又哪里会去得罪他了?

秦泽摇了摇头道:“并未有得罪之处,只是阳平子师叔似乎不喜秦门子弟。”

“有些事,本不该与你说。不过为了让你不去胡乱猜测揣度,还是告诉你罢。”宗策严肃的看着秦泽,沉声道:“昨日,几位首座曾经会首,商讨过此次测试的过程。阳平子师叔曾与师傅产生口角。”

“只因你是秦门子弟身份,阳平子师叔不是很愿意接受,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场闹剧。”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若是你今日出手伤了那人,恐怕,你也走不出青宵宫。”

秦泽闻言,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昆仑竟是任然放不下这段往事。

饶是叶玄机当日已经言明不计前嫌,但阳平子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把叶玄机的话听到心里。

“既然如此,我还待在昆仑作甚?只要阳平子在此一日,我便永无安宁。”秦泽苦笑一声,不由叹气道。

听完秦泽的话,宗策摇头道:“不,从今往后,阳平子师叔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当着众位首座的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不济,也不会食言的。”

秦泽定了定神,方才所言,虽是一时气话。但阳平子的行径,以及近日在昆仑发生的诸多事情,着实让他心生去意。

沉下心,秦泽细想。昆仑,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若是此时言退,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说来,秦门已经没落不堪,当年秦门折损了多少名誉,最终出现了秦如楠这号人物。

只可惜秦如楠急功近利,最终跌落神坛,自己难道也要半途而废么?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泽的耳边,突然回响起当年离开秦门时,秦如楠训斥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若是日后学无所成,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来!

有没有脸回来!

是了,若是如此,还有何脸面面对自己的父母?

想到此处,秦泽的脸上竟是露出了笑意:“大师兄的话,秦泽记住了。”

宗策没有想到秦泽可以恢复的如此之快,倒是有些担心道:“此话当真么?”

秦泽抬起头,微微一笑:“秦门与昆仑间的过节早已存在,阳平子师叔对秦门有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即便没有阳平子师叔,还有其他师叔在。谁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放下成见呢?我只要问心无愧便可,不是吗?”

宗策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你能如此想,是好事。好了,你且回去好生调养。虽然未曾伤到性命,但也挫伤筋骨,且养好伤。过些日子,随我出山。”

“出山?”

听得出山二字,秦泽不由眼前一亮。怎么?这便有机会离开昆仑了?

“测试过后,总要带着新晋门下外出历练的。整日待在昆仑,你不觉的闷得慌吗?”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不管是出世还是入世,皆是修行,好好准备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山

时间过的很快,修炼的日子总是枯燥的。

距离宗门测试已经过了数日,原本商议好的盘蛇岭之行迫在眉睫。

昆仑掌教叶玄机下令,无为子与梅娅留守昆仑。其余首座尽皆动身,随着叶玄机一同前往盘蛇岭大阵,一探究竟。

宗门内,几位首座并掌教真人离去,自然瞒不过门下。此事很快便在昆仑内部传播开来。

不过好在无为子深得人心,将此事如实相告,安了众弟子浮躁的心。

前些日,被镇邪殿门下所伤的秦泽,此时已经恢复如初。

这日,宗策来到殿内密林,轻声唤道:“小师弟。”

秦泽见宗策来此,起身道:“大师兄。”

宗策不由打量着秦泽,口中夸赞道:“好小子,没想到这些日子,不仅恢复了伤势,修为也是精进了不少。”

“承蒙大师兄厚爱,传授冰心诀。否则秦泽便是再多努力,也是白费。”秦泽闻言不敢托大,只是谦虚道。

“好了,莫说闲话。”宗策摇了摇头,自入昆仑以来,秦泽给他带来的印象十分深刻。无论是修炼的勤奋,还是遇事时的冷静,都让宗策为其侧目,

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今日来唤你,便是要下山了。”

“不知去往何处?想来该不会是游历红尘吧?”秦泽整理下衣衫,面露笑容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哪里会有这种好事。”宗策不由笑道:“此次下山,乃是查探异族动向,怎会扯到游历红尘上去了。”

异族动向么?

众所周知,出了玉门关,便是域外。

这域外有多少异族,人们不知,这能唤出名号的,除了黄沙楼,还有八处。却不知此次前往的,又是何处了。

“走吧,其他殿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在冰道上等候了。”宗策催促着。

秦泽笑了笑,紧接着道:“大师兄,你似乎忘记一件事。”

宗策想了片刻,道:“是何事?”

“大师兄曾说,待我赢了测试,便将守潭师叔的身份告知与我。不知,可还作数了?”秦泽戏谑的看着宗策,料定他不会食言。

“你啊你。”宗策苦笑一声,正色道:“罢了,便对你透露一二。”

“那守潭师叔,也不知是何姓名,只知道名中有一麟字。莫约二十年前,来到昆仑,掌教真人将其安排到千宝潭镇守。一晃眼,竟是过了二十年。”宗策似乎想到些什么,突然道:“对了,话说回来。麟师叔似乎与你一样出身行伍,据说他来到昆仑之日,身上穿着漆黑的战甲,倒是与你之前那身有些相似。”

秦泽闻言,心中出现一个名字,一个流传在狼营中的名字。

他不敢妄加猜测,天下哪里有这般巧合之事,能在昆仑遇上此人?

“可知麟师叔是从何而来?”秦泽皱眉,他急切想知道此人身份,是否能够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良久,宗策摇了摇头:“不知,恐怕只有掌教真人才知一二。”

秦泽点了点头,有些失望。

“好了,快些走吧。莫要让他们久等。”

二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言,出了和风殿,便朝冰道走去。

冰道上,已有七人在此等候。

宗策领着秦泽,来到众人面前,淡笑道:“诸位久候。”

领头一人长衫纶巾,面如白玉,长发披肩,好不潇洒。此人乃是破煞殿无为子座下大弟子钟离。身后站着的,分别是寒霜殿狄星、南宫飞羽。秋露殿石奕婷、文清、洛丹。以及沐阳殿新人辛文。

秦泽认识的三人自然不消多言,且说秋露殿大弟子石奕婷,亭亭玉立,冰清玉洁,如同出水芙蓉般美丽。只是脸上却少了些笑容,看上去冷落冰霜,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寒霜殿狄星,身长八尺,血气方刚,长相竟是与凝霜子有三分神似。

而沐阳殿的新人,却是一副书生模样,看上去孱弱无力,但修为倒也有络合境界。

见人已到齐,钟离开口道:“既然都到了,我便与各位说下此行目的。”

“钟师兄,破煞殿的新人怎未来此?”宗策看了看钟离,不由出声道。

钟离摇了摇头:“那家伙,修炼伤到了经络,不宜远行。沐阳殿的大师兄又有要事在身,只好由我来带他们的新人了。”

此言一出,宗策也不再追问。想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各殿首座安排好的。

“这次我们要去黄沙楼。”钟离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卷羊皮卷,指着图画上的一处城垛道:“此处距离昆仑最近,掌教真人与众位师叔多不在昆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这次,便去黄沙楼看看吧。”

说罢,钟离将羊皮卷收好,领着众人往雪域出口走去。

出了昆仑,秦泽不由低声询问:“大师兄,只是查探,为何钟师兄如此谨慎?”

谁知秦泽自以为很小声的话,却是被钟离听去:“这位师弟,你有所不知。异族与我一十三州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若是相见,免不了一场厮杀。我等也是借着昆仑弟子的名号,前往查探。借他黄沙楼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昆仑不敬。”

秦泽闻言暗自咋舌,心中所想的,不是黄沙楼与一十三州之间的关系。而是这域外异族究竟长什么模样。

一行九人出了雪域,眼前所见是无尽的黄沙戈壁。

钟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里原本也不是这样的。”

“原本这片土地也是生机盎然,百草丰茂。只是因为异族祸乱,战火不休,才让这片地界成了这般模样。”南宫飞羽接过话头道。

秦泽不由奇异的看了一眼南宫飞羽,初见此人时,以为是个神经大条,莽莽撞撞之人。

但几次接触后才发现,自己却是看走了眼。

忽地,戈壁上黄沙翻滚,沙暴来袭。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变幻,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浑黄。

“小心,是沙暴,掩住口鼻,莫要乱动。”钟离吩咐一声,手中真元汇聚,一道青色华光从他手中射出,将众人罩在其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沙暴

早在半月前,便已随杨霖经历过一场沙暴的秦泽。现在再看到眼前的沙暴,倒是少了一些慌乱。

南宫飞羽笑了笑:“这种景象,在域外戈壁经常见到,只要不被卷入其中,便不妨事。”

宗策看了一眼南宫飞羽,朝着钟离道:“钟师兄,你这位师弟倒是见多识广。”

“哪里,你不见这位秦师弟镇定自若的样子,想来是见过这沙暴了。”钟离没有转身,只是轻声道。

秦泽闻言,默不作声。

“清姐姐……”洛丹年岁尚小,虽有络合境界修为,但久居内地的她,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由往年长的文清怀中紧了紧。

文清也是一阵心惊,但却是将洛丹紧紧搂在怀中,安抚道:“莫怕,有师姐师兄在,无事的。”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辛文,此时双腿颤抖,定力竟是连洛丹都不如。这与他在宗门测试上的表现完全不符。

他哆嗦着,居然瘫坐下来。

黄沙滚滚,夹杂着些许腥风。秦泽嗅到一丝危险,不由开口提醒道:“小心沙兽。”

话音刚落,只听见黄沙中似有活物啮齿一般,发出阵阵怪响。

嘭!

一声闷响从黄沙中传入众人耳内,体型硕大的沙兽从滚滚黄沙中钻了出来。

这只沙兽的身子快有一座昆仑偏殿般巨大,比起秦泽先前见过的沙兽要大上数倍。

洛丹文清两位女子从未看过如此场面,不由一阵心悸。

辛文更是惊呼出声,朝着后方缓缓爬行。

钟离看了一眼辛文,不由摇头。

沙兽在原地盘旋了一圈,似乎感受到钟离的真元,缓缓朝着众人蛇行而至。

血盆大口就在众人头顶张着,时不时还有涎液滴落。

“莫慌,这畜生不喜活物,莫要乱动。”钟离的声音传到众人耳内,然而这庞大的身躯近在咫尺,腥风缭绕,饶是秦泽亲眼见过一次,也不由提心吊胆。

辛文见状,哪里还听得进去钟离的话,竟是起身狂奔,朝着雪域方向逃窜。

南宫飞羽眼疾手快,赶忙跟上将他掀翻在地。

他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辛文,口中恶狠狠道:“你想死,莫要扯上大家!”

神智崩溃的辛文根本听不进南宫飞羽的话,手舞足蹈的想要推开南宫飞羽。怎奈南宫飞羽修为还在其之上,逃脱不得,失魂落魄的辛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宗策一阵摇头,他看了一眼钟离,无奈道:“这沐阳殿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石奕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缓步走到南宫飞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让开。”

南宫飞羽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言,退至一旁。

石奕婷俯身将辛文扶起,惊魂未定的辛文大口喘息着,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还在哽咽。

“你还算是男子么?”冰冷的声音从石奕婷朱唇中传出:“此件事了,离开昆仑吧。”

辛文低下头,知道自己大为失态,作为一个昆仑弟子,竟是在妖兽面前惊慌失措,嚎啕大哭。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在昆仑便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宗策微微皱眉,出声道:“师妹,言重了。此人在宗门测试时,也不似这般模样。”

石奕婷看了一眼宗策,轻声道:“连女子都不如,留之何用?”

此言一出,场面极为尴尬。

正想分说时,那沙兽却是发出一阵怒吼,腥风从口中传出,不由让人掩鼻。

只见那硕大的身子一阵扭动,如钢鞭般的尾巴朝着众人狠狠拍了下来。

“快退!”

钟离大喝一声,众人见状四散而去。辛文已是魂飞胆丧,动弹不得,钟离狠声叹气,一把拉着他的脖颈飞掠而去。

轰!!!

巨尾震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原本众人站立处,此时已是一块深坑。

宗策微微皱眉:“这畜生平日里可不会攻击活物,今日怎的如此怪异?”

说话时,那沙兽再次蠕动起来,漫天的黄沙滚滚而下,砸落在地。

“怕不是有人在操控这畜生?”秦泽一边躲避,一边朝着宗策喊道。

然而此时却也管不得许多,众人在滚落的黄沙间来回穿梭,惊险万分。

“是他……不会错的……就是他……

辛文惊慌失措,口中念叨着,被钟离听到,不由皱眉出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回事?”

看辛文现在的模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钟离叹了口气,口中呼道:“莫要与这畜生纠缠,速速脱离沙暴范围!在黄沙楼外登沙亭碰头!”

众人闻言点头,立刻脱离沙兽的攻击范围,四散而去。

九道光华横空而起,身形瞬间融入沙暴之中,再也寻之不见。

“大师兄!”

风沙中,秦泽的声音在宗策身边响起,他掩住自己的口鼻,尽量抵挡汹涌的风沙。

“师弟!”宗策听到秦泽的声音,不由朝他靠近了一些,拉着秦泽的手臂道:“你方才说,有人操控这畜生?”

风沙太大,宗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秦泽只听到‘操纵’、‘畜生’这样的字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虽然已经寻不见沙兽身影,但也是凶险万分。宗策不敢大意,当下张开护体真元,将风沙隔绝在外出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没了风沙的干扰,宗策的声音倒是听得真切,秦泽扑打着身上的黄沙,郑重道:“不瞒大师兄,曾有人对我提起过,黄沙楼主似乎可以操纵这些畜生。”

他想了想,终究没有讲他与杨家的关系说出。

宗策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由惊呼道:“此话当真?”

秦泽摇了摇头:“不知真假,虽未亲眼所见,但也不无可能。”

宗策神色凝重,并未出声,拉着秦泽的手臂朝着沙暴之外走去。

钟离领着南宫飞羽与辛文,三人在钟离的护体真元内,顶着黄沙而行。

一路上尽是辛文的嚎叫声,似乎十分惧怕这场沙暴。

“别嚎了!”钟离被他惹得心烦意乱,不由出声吼道:“我看你也是个男儿,怎的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不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往事

啪!

清脆的响声在辛文脸上响起,气急败坏的钟离抬手朝着辛文挥去。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南宫飞羽挡在钟离身前,双手按在辛文肩头,沉声道。

也许是方才的巴掌,或许是嘴角的腥气,辛文浑身颤抖,却是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擦干嘴角的血渍,抬头看向二人,恶狠狠道:“你们这么想知道么?”

“你见过这只畜生?”钟离眉头微皱,猜测道。

“哈哈哈”听了钟离的话,辛文似乎疯癫起来,口中竟是笑出声:“见过?何止是见过啊?这畜生,杀了我父母,如何没有见过?”

二人闻言一怔,却是没有想过其中还有这段故事。

“十年前,就是在这里,我的双亲。就这样,死在这沙暴之中。满意了吗?现在?满意了吗!”辛文怒吼着,双眼充血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

南宫飞羽此刻也是定下心来,不知如何安抚眼前的辛文。

这种事情,任谁,也不愿回想。

然而钟离却是开口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个他,是谁?”

辛文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愿意去想那段痛苦的回忆。

南宫飞羽转过身,朝着钟离道:“大师兄,还是莫要再问了。”

“龟息功。”辛文脸色微冷,紧接着道:“我们辛家的独门功法,施展之后,便与死人一般无二。”

“当年,我与父母借道返回玉门关,碰上了沙暴。遇见的,便是这只畜生。那畜生头上还站着一个面带黄金面具之人,手段之残忍我父母为了保护我,拼死将我送出。”

说道此处,泪水夺眶而出。

“没过多久,我便施展龟息功,原道返回。进入沙暴,眼睁睁那个黄金面具之人将我父母将我父母吞进体内。”

“什么?!”钟离二人闻言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辛文冷笑着看着二人,缓缓道:“怎么?吃惊?”

“那人脱下面具,黄沙中看不清面孔,就这样,将我父母一寸一寸,吞食入腹。我就远远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说道此处,他缓缓跪下,双拳紧握,用力的砸向地面。

嘭、嘭。

一下、两下黄沙碎石摸去了他手上的皮层,眼红的鲜血浸入黄沙。

钟离俯身,想要将他扶起。

“别碰我!”辛文抬起头,脸上狰狞,狠狠推开钟离。

他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吗?现在你们知道了?对,没错,我怕死,我是怕死。难道你们不怕吗?!你们看到过当年的场景吗!见过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钟离二人不知所措。

从辛文的表述中,他们能够想象到当年的场景。

莫说是双亲,便是亲眼看到一个陌路人遭遇此事,也是让人心惊胆战。

“对不起。”生硬的字眼从钟离口中道出,他轻轻的拍了拍辛文的肩膀,诚恳道:“我向你道歉。”

辛文看着钟离,这位在昆仑从未低头的破煞殿大师兄,居然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是我差点害了了大家,钟师兄,赶路吧。”辛文虽有所动,但仍未从之前的绝望中完全恢复过来。他轻声回复着钟离,拨开二人,缓缓向前走去。

钟离二人对视一眼,只好快步跟上,生怕辛文遭遇意外。

石奕婷带着文清洛丹二人,加快步伐。三人催动体内真元,飞速赶往登沙亭。

“师妹们,这是两张神行符,且将真元灌入,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可不能落后了。”石奕婷言罢,从袖袍中取出两张湛蓝色的符篆。

道宗符纸,一般有黄、蓝、金三色。黄色符纸是最为普通的符纸,寻常百姓家中,祭奠亡人所用黄纸也可成符。蓝色符纸是由特殊材质所成,一般以灵气固化所成,在道宗门内多见。而金色符纸,一十三州上,只出现过两次,被人唤作神符。

石奕婷此刻拿出的两张湛蓝色神行符,正是她体内真元固化所成,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文清二人接过符纸,便向其中注入灵气。

灵气入内,符纸瞬间消散,一股温润的灵气传入二人体内,速度顷刻暴涨。

三道蓝色的身影便在这浑黄的戈壁滩上飞驰而过,片刻后,不见踪迹。

莫约过了半刻,昆仑九人在登沙亭碰头。

石奕婷见了辛文,不由冷眼相对:“还站的稳么?沐阳殿的小子。”

辛文听罢,冷笑一声:“多谢师姐挂念,尚且站得住脚。”

二人针锋相对,知晓缘由的钟离不由站出身道:“石师妹,此事不怪辛师弟,其中自有隐情。”

听完钟离的话,石奕婷不以为意,但钟离出声解围,她自然不好多言,只是站在一旁,不再理会。

“听闻黄沙楼最近颇有异动,这域外戈壁上的沙暴也是频繁不少,来往商客苦不堪言。”钟离扯开话头,紧接着道:“我等此次下山,一来是要查探此事,二来查探黄沙楼动向。”

宗策出声道:“不知钟师兄可有计划?”

钟离点了点头道:“黄沙楼内,有昆仑弟子,长期蛰伏。我等可先入黄沙楼,寻至此人,再说他话。”

既然有了安排,众人也是定了定神。

登沙亭距离黄沙楼不过二三十里的路途,九人很快便来到了黄沙楼外围。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连绵不绝的土石建筑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些建筑似乎并非人力,而是天地所成,与这浑黄的戈壁滩浑然一体。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雪白身影突然出现在秦泽的视野。

“她怎会在此?”

众人闻言,不由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雪纺云纹长裙的女子手握长剑,站在黄沙楼入口处。

钟离见了此人,不由引着众人前去拜会。

“风师叔。”

三位昆仑的师兄师姐,朝着那女子施礼拜道。

原来此人正是凰琊的风无心,却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风无心闻言转身,看了一眼昆仑门下,笑着答礼道:“原来是昆仑弟子,代问各位师尊身体贵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

昆仑等人回礼,钟离出声道:“多谢风师叔挂记,诸位师尊身体安好。”

“这位,是凰琊的风无心风师叔,你们还不快来拜见。”钟离转身,朝着秦泽等人道。

秦泽笑了笑,与众人同道:“拜见风师叔。”

“是你?”风无心有些意外。

“风仙子,别来无恙。”秦泽出列,走至近前,重新施礼道。

昆仑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初入昆仑的小子,怎么会认识风无心的?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唤出她的绰号,又不被她厌烦。真是怪事一桩。

“一切安好,不过你这家伙倒是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风无心笑了笑,虽然二人地位不同,但总归算是故人。故人相见,难免寒暄几句。

秦泽轻声道:“不知小子给风仙子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风无心白了一眼秦泽,众人无不咋舌,这六大仙府中,响当当的仙子,何时做出过这般表情。

“你威胁我师妹的事情,她可都对我说了,算起来,你又欠我一次。”风无心也知失态,不由正色道。

秦泽尴尬的笑了笑:“已在成都府见过红袖姐,还望风仙子为秦泽美言几句,莫要产生隔阂才好。”

说罢,秦泽微微张口,打着唇语,静静的看着风无心,后者会意,点头道:“对了,那日你离开扬州府,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原本想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便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谁知道有这巧事,既然遇上了,便当个传话人吧。”

风无心说罢,扫视了一眼昆仑众人。钟离等人见状,识趣拜道:“既然风师叔与秦师弟有话要说,我等自当回避。”

钟离摆了摆手,引着众人至一旁等候。

“某个混蛋对你可是青睐有加,虽然很不想让你跟他有什么瓜葛。不过明年清明,若是有空,可去凉州南桑村的破庙相见。”

说此话时,风无心的脸上露出些苦涩,但又转瞬即逝。

秦泽未能捕捉到这个细节,只是点头应承:“秦泽记住了。”

风无心看了一眼秦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他给你什么唤作‘醉生梦死’的酒品,千万莫饮。”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不由道:“醉生梦死?天下怎会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你也知古怪?那是他自己所酿制的东西,自己取的名号,怎能不怪?总之,若是你们真的碰见了,千万记住我的话。”

风无心的再三嘱咐,让秦泽牢记在心。但同时却又对这个唤作醉生梦死的酒,产生了好奇。

“风仙子,不知罗玥”

说道此处,秦泽不由止住了话头,原本自己拒绝了风无心的招揽,拜入昆仑门下,已是有些得罪。又‘威胁’柳红袖让罗玥拜入凰琊,这话,当真问不出口。

风无心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说道:“放心,那姑娘根骨绝佳,八品金丹比你这九品金丹之体虽是差上一些,但好歹在我师妹门下,你无需多虑。倒是你,我方才看你气息有些紊乱,不像当年初见之时。你太急躁了,且放慢步子,牢固根基,不要自毁前程。”

秦泽闻言一怔,出声道:“多谢风仙子关心,秦泽知晓了。”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风仙子。”

风无心眉头微皱:“你的事情倒是挺多,说吧,还有什么事。”

秦泽歉意一笑,旋即正色道:“风仙子可知赫连神机?”

听得赫连神机的名号,风无心却是微怒道:“你莫不是在说笑么?赫连神机的名号,一十三州的修士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不过看了看秦泽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有意为之,风无心似乎想到些什么,试探道:“你遇上他了?”

秦泽点了点头:“出了成都府,曾遇上一个老人,也不知是也不是。”

说道此处,秦泽便将当日遇上此人的种种细节告知风无心,却是隐去了他所说判词。秦泽遇上赫连神机一事,从未向人吐露。凰琊耳目遍布天下,风无心见多识广,与自己又有些渊源,这才敢将此事告知。

风无心眉头紧锁,正色道:“他可曾对你说些什么?”

“未曾。”

秦泽的回答,并没有让风无心感到意外。

“也是,对你一个毛头小子,他能说些什么了。”风无心自嘲一笑:“好了,我看你们来这黄沙阁,应该有事要做吧?便到这里了,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办。”

秦泽点了点头,但宗门内的事情,自然不好与风无心多言。

话止于此,二人朝着一旁静候的昆仑众人走去。

钟离等人见到风无心,赶忙施礼。

“风师叔,不知风师叔怎会现身此处?”钟离拱手拜道。

风无心看了一眼钟离,淡淡道:“听闻域外异族动乱,查探些情况罢了。”

钟离点了点头,虽然风无心如此说法,但他总不会全信。

“师弟,你跟风师叔是何关系,怎的好像早就认识一般?莫不是”宗策压低声音,朝着秦泽不怀好意道。

秦泽一阵尴尬,示意宗策不要再说。

风无心脸色阴沉,冰冷道:“什么时候,昆仑门下也喜欢嚼舌头了?”

“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当年在六合谷会武时,败在摩罗门下手上的那个小子么?便是你师傅云须子在此,我也能叫你生不如死。你信么?”

风无心的话,让宗策瑟瑟发抖。风无心的美貌名声在外,但她可不是个花瓶般的女子。其修为手段在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无人敢轻易招惹。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名列谪仙榜上的哥哥,谁人敢对其侧目?

宗策感受到话语中的杀意,赶忙赔罪:“在下失语,风师叔莫往心里去。”

风无心冷视了宗策一眼,不再理会。以她的身份,还无需对一个门下出手。

“好了,我也不打扰各位,先行一步,告辞。”

言罢,风无心袖袍微摆,乘风而起,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划破天际,消失在云端。

“恭送风师叔。”

钟离等人朝着那远去的身影,施礼再拜。

回过神时,钟离看了看秦泽,不由道:“看来你跟风师叔的关系不错?”

秦泽闻言,只是笑笑:“算是故人。”

“话虽如此,但你要知道,她毕竟是凰琊之人,不要走的太近了。”

钟离的话,让秦泽微微皱眉,看来,这门户之见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第一百三十章 碰头

“差点被你害惨了。”宗策惊魂方定,朝着秦泽诉苦道。

听了宗策话,秦泽不由失笑:“大师兄妄加揣测,这可怪不我。”

石奕婷接过话头道:“风师叔名声在外,怎会和他有甚关系?宗师兄,你可真是想多了。”

宗策闻言尴尬,也未多言。

钟离出声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随我进城。”

昆仑九人迈开步子,朝着黄沙楼内走去。

刚刚进入黄沙楼地界,便有两位身穿褐色石甲的异族男子拦住去路。

“站住!什么人!”

冰冷的异族语言,从石甲战盔下的双唇中吐露,喝止住了昆仑众人。

钟离上前一步,拱手道:“昆仑,采买。”

那人听得昆仑名号,又见几人穿着打扮,却是没有多加阻挠,只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便不再多管。

“异族语音晦涩难懂,昆仑内,能够通晓异族语言的为数不多。”宗策看了看秦泽,轻声道。

对于秦泽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域外语音,不由出声道:“若是能够通晓异族文化,掌控他们的动向,应该不是难事。”

钟离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秦泽的说法:“你说的没错,如果能够做到,玉门关也不会饱受战火摧残了。”

众人一阵感慨,跟在钟离身后望着城内走去。

街道上,轻纱掩面的异族人,朝着昆仑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虽然经常有域内商客交易往来,但像他们这般的青年男女,还是十分少见。

“大哥,我这是小本买卖,你这样,我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啊!”

路边,一个域内男子脸上焦急,一旁的马车上堆砌着货物,他跪伏于地,朝着那名金发碧眼的壮汉恳求着。

“发生何事?”秦泽寻声望去,不由开口道。

钟离瞥了一眼:“莫要管他,与我们无关。”

那人望见昆仑众人,赶忙上来,跪伏于前:“各位,各位仙长,帮帮我吧。”

钟离眉头微皱,将那人扶起:“这位兄台,行商挑脚,总归会遇上蛮横之人,何况域外?赶紧回去,莫要丢了性命才是。”

那人闻言,竟是瘫坐于地:“丢了货物,收不到银两,我这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南宫飞羽走到那人近前,俯身问道:“你是哪家的商客?”

“风波府。”

南宫飞羽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灵气汇聚指尖,飞快的画着。

片刻,南宫飞羽将黄纸交到那人手中,嘱咐道:“你可拿着此物,回去复命,风波府的姚天行绝不会难为你。”

那人见了纸上的字状,定了定心神,不由开口问道:“不知小仙长姓名?”

“你只消告诉姚天行,南宫家的人可为你作证。”

听闻南宫二字,那人一跃而起,脸上尽是感激之色,朝着南宫飞羽再拜:“多谢,多谢!”

南宫飞羽摆了摆手,那人放弃了所有货物,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风波府是一十三州内,鼎鼎有名的商号,乃是四大商号龙头。仅凭南宫飞羽一封书信,几行字据,便能让那人欣喜若狂,众人不由侧目。

石奕婷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出声道:“不知南宫师弟出生何处?”

“回师姐话,成都府,南宫家。”南宫飞羽拱了拱手,脸上堆笑道。

石奕婷点了点头,口中道:“难怪那人领了书信,便安心下来,原来是南宫府的公子。”

此言一出,就连钟离宗策二人都是摸不着头脑,更何况是秦泽等人了。

石奕婷见状,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明面上看起来是四家独立。但暗地里,却以成都南宫府为尊。风波府虽是四大商号龙头,但也不敢对南宫府不敬。”

“这种事情,不知师姐是怎么知道的呢?”南宫飞羽并未反驳,反而轻声问道。

“流波府的府主,正是家父。”石奕婷看了一眼南宫飞羽,紧接着道:“这种事情,我自然知道了。”

秦泽将此事听到耳里,未曾插话,心中想着:若有机会,还要询问山河扇一事。

“好了,莫要在此浪费时间,走罢。”

此事告一段落,众人跟在钟离身后进入了一间酒肆,寻了处僻静地落座。

钟离叫了些酒菜,与众人分食。几位姑娘家滴酒不饮,只是吃桌上菜品。

正吃着,只听到钟离出声,朝着另一桌上独饮的汉子道:“合字上的朋友,何不将酒端来大家共饮?”

那汉子闻言,低头端酒,举碗道:“哪家化把在此说话?怎知你是里腥化把还是尖局化把?”

钟离放下手中酒盏,紧接着道:“自是尖局化把,来此寻我家大将!”

“何以见得?”那汉子饮尽杯中酒水,又夹了一块上好的熟牛肉放入口中咀嚼。

“顶躺倒密,云山青宵。”

那汉子听了这八字,便起身将自己所坐凳子搬了过来,坐在钟离身边。

“钟离?”

汉子压低声音,试探道。

“正是,可是莫胜谷莫师兄?”钟离说着,将汉子空了的酒盏中斟满酒水。

“风紧,闲话莫说,前些日受了腥。原来大军已备,倒阳处窜轰粮草,可解燃眉之急。”莫胜谷说罢,用黑布将自己脸面蒙起,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我道是何人物,原来是一帮里腥化把,告辞!”

除了钟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饶是宗策出声问道:“钟师兄,这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快些用食。”

钟离脸色沉重,没有多做分说,只是催促众人用饭。

酒足饭饱,昆仑众人离了黄沙楼地界,回到登沙亭,钟离这才说道:“方才莫师兄道,黄沙楼前些日已备下大军,如今我们可以焚烧黄沙楼的粮草大营,以解燃眉之急。”

“所以这粮草大营所在何处?可不曾听莫师兄道出。”宗策闻言皱眉,方才二人所说的江湖话,可不比异族语音易懂,这字里行间内,哪里有什么方位?

“粮草大营便在黄沙楼东南角,只等入夜,便可伺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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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出现的江湖话注解:

合字上:道上的朋友

酒端来大家共饮:分享消息

化把:道士

里腥化把:假道士

尖局化把:真道士

大将:有能力的人

受了腥:上当

窜轰:放火

顶:天

躺:地

倒:东

阳:南

切:西

密: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防

自入昆仑以来,秦泽一心修炼,宗门内的事务一概不知。

秦泽并不想卷入这些宗派、偏殿之间的勾心斗角。

然而,今日说到焚烧粮草大营一事,秦泽却是来了兴趣。毕竟出身行伍之间的他,这些年跟在苏沐白林啸等人身后,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钟离方才所说,入夜之后方可行动,自然是个绝妙的主意。

但如今不明对方布置,若是贸然闯入,恐怕会身陷囹圄。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出声道:“钟师兄,我看,是不是先探明敌情,再作打算?”

钟离闻言不由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与大家听。”

此事事关玉门关,乃至一十三州百姓安危,秦泽不敢大意,当下正色道:“钟师兄,不知可有黄沙楼的详细地图。”

钟离摇了摇头:“只有手中这一份域外地图,并不详尽。”

“如此,不可贸然行事,当想法子取到黄沙楼的布防图才是。”秦泽闻言,不由沉声道。

石奕婷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道:“我等本就是以采买身份进入黄沙楼,如今离了黄沙楼地界,却难再进。那些异族可不是摆设。”

她顿了顿,紧接着道:“再者说来,要得到黄沙楼的布防图谈何容易?方才钟师兄不是说了,粮草大营便在黄沙楼东南角上。我等去寻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秦泽暗自摇头,似石奕婷这般的修者,定是自幼便拜入仙府门下,并未参与过任何战事。

如今众人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或者多个修士,而是一支整装待发的大军。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短途奔袭且不说,这黄沙楼聚集大军,即便不是要进行持久战,但每日所要消耗的粮草吃食堪称天数!粮草大营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即便是在自家地界,也不会疏于防卫。

若是贸然前去,恐怕还未寻得,众人已成了孤魂野鬼。

“师姐,还是谨慎些的好。”秦泽看了眼石奕婷,不由正色道:“我想,师姐也不希望大家无功而返,甚至折了性命吧?”

堂堂秋露殿大弟子,居然被一个新人给逼住,这让她脸上有些难看。

饶是宗策站出身来解围道:“石师妹,我这师弟拜入昆仑前,乃是行伍中人。这种事,自然比我等了解。”

石奕婷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又到何处去寻布防图?难道现画不成?”

谁知秦泽却是点了点头:“钟师兄可再去黄沙楼内一趟,问问莫师兄可有法子,若是不成,秦泽愿潜入黄沙楼绘制布防图。”

“你?”石奕婷看了一眼秦泽,不屑道:“就凭你这点修为,也能说此大话?真不害臊。”

秦泽好言相告,换来的却是石奕婷一次又一次的讥讽,这不由让他怒火中烧。

眼见秦泽脸色渐渐变冷,钟离却是出声道:“他说的有道理,我便再去一趟黄沙楼,你等在此等候。”

钟离发话,石奕婷便不再出声,这领头人都被秦泽说服,她还有甚话可说?

“如果不能取得布防图,你也无需自去。我等虽是查探黄沙楼动静,却还是自保为上。倘若当真无法得手,也要早些通知玉门关驻守的军士才是。”钟离看着秦泽,特意嘱咐。

虽然钟离是出于好意,但这种自保的想法,秦泽却是不太赞同。

黄沙楼内,钟离对域内商客可以说是视而不见,若是换作秦泽,定然会去帮上一手。

但想了想,终究是在异族领地,钟离的做法的确是最佳选择。

秦泽出身行伍,骨子里,还存留着当年在狼营的热血,若在狼营,他定然不屑与之为伍。

“钟师兄说的是,秦泽记住了。”秦泽朝着钟离拱了拱手,应承着。

然而,脸上的表情终究是出卖了他。

钟离意会,淡笑道:“我知道,行伍出身的人,自然与我等不同。只是你要知道,这普天之下,没有那么多的英雄。想当英雄,也要有足够的实力。不是你得道飞升,便会天下太平的。”

钟离的话,字字珠玑,刻在秦泽心头。

这番话,正如当年苏沐白所言:难道你成了佛,这世上便再也无魔了吗?

秦泽回过神,当下恭敬道:“钟师兄教训的是,秦泽知道了。”

钟离带有深意的笑了笑,不再多言,朝着黄沙楼方向走去。

石奕婷看了秦泽一眼,没有多言,自去亭内坐下不提。

宗策拍了拍秦泽肩头道:“师弟,先稍作休息,待钟师兄回来再说他话。”

秦泽点了点头,众人各自在亭内寻了个地方坐下,不再话下。

天色渐晚,夜幕逐渐降临。

钟离去了多时,仍然不见返回。

“钟师兄去了多久?”秦泽微微皱眉,不由开口问道。

众人在登沙亭内稍作休息时,秦泽竟是独自修炼,一时间竟是忘了时辰。

一旁的南宫飞羽递过一枚浆果,脸上带着笑意道:“快有三个时辰了。先吃些果子果腹吧。”

秦泽也不客气,接过浆果,一口咬下。

甘甜的汁液瞬间充斥了干燥的口腔,修炼的乏味顿时一扫而空。

果子不大,三两口便已全部入腹。

秦泽将果核随意丢至一旁,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这么久了,还不曾回来么”

石奕婷见众人皆在休息时,秦泽第一时间便是坐下修炼,心中倒是对秦泽有所改观。此时不由开口道:“钟师兄修为高深,又有昆仑子弟身份,自然不会出事了。”

秦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说话间,远处一道青光划过,直奔众人而来。

“是钟师兄。”宗策从亭内长椅上跃起,看着来人道。

青光散去,钟离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久等了,幸不辱命。”

钟离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麻布包裹的物件,小心展开。

众人看时,却是八份绘制在羊皮上的图案。

“这是莫师兄所绘制的布防图,保险起见,被分成了九份。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秦泽从钟离手中接过碎片,细细观之,当下道:“各位稍待。”

那九份图案,分别是前锋营、中军营、左锋营、右锋营、殿后大军、粮草大营、黄沙楼箭垛布防、帅帐以及黄沙楼大殿所在。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九份图案被秦泽拼在一处。

“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辛文

秦泽将拼接好的图纸摊在地上,众人见状围了上来。

天色已晚,八人围住秦泽,原本微弱的月光,也被挡住。

宗策从怀中取出火折小心翼翼的伸到图纸上方,这才看出些名堂。

这九张图纸拼在一处,正是一副完整的黄沙楼布防图。不过叫人感到蹊跷的是,这黄沙楼的布防很是奇怪。四角上的箭楼无需多言,但东西南北西面皆有大军镇守,中军还在黄沙楼内,与帅帐、黄沙楼大殿连接一气。

粮草大营却安置在黄沙楼东南角之外,这让秦泽心生疑惑。

“既然有了这份图纸,我们便动身吧。”宗策抬起头来,朝着钟离道:“这黄沙楼也真是放心,竟然将粮草大营安置在控制范围之外。”

钟离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宗策的说法。

“慢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秦泽微微皱眉站起身来。

原本秦泽之前的表现,让石奕婷放下了一些成见,此刻见秦泽出言阻拦,不由开口道:“图纸已经取得,你还有什么高见?”

秦泽看了她一眼,石奕婷不晓军事,秦泽也不与她计较,只是说道:“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准备开拔的大军,而是原地驻扎,镇守城垛的防卫军。”

“你们看。”说罢,秦泽指着图纸上殿后大军的位置:“这殿后大军,本应在帅帐之后,用来拱卫帅帐,策应左右翼。但似黄沙楼的不妨,这殿后大军与其他三座大营相聚甚远,根本起不到策应作用。”

众人闻言,不由细观,发现秦泽所言真切,不由心生疑惑。

“照你说,这是防卫军?可是他们在防卫什么呢?”石奕婷皱着眉头,秦泽言之有理,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秦泽,但她也不是蛮横之人。

秦泽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他能所知的。

“等等,这,这不是九宫聚合结吗?”宗策将图纸拿在手中,细观之下,恍然道。

南宫飞羽从他手中取过图纸,看到图纸上错综复杂的道路,穿梭在各个大阵箭垛间。来往有需,错落有致,拱卫着黄沙楼大殿。

“错不了,这图上所画的道路,连接起来,便是九宫聚合结。”南宫飞羽点了点头,将图纸递给宗策。

洛丹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出声问道:“什么事九宫聚合结?好古怪的名字。”

石奕婷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道:“九宫聚合结,乃是按照九宫方位布下的大阵,聚灵于一处,用来吸收天地灵气的大阵。”

“没错。”钟离点了点头道:“想要缔结这种大阵,非九种相同属性的天地灵物不可成阵。黄沙楼有这么大的本事?”

众人闻言,一时陷入沉思。

良久,宗策恍然,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呼道:“不!还有一种可能!无需天地灵物也可成阵!”

钟离被宗策的话所激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该不会”

宗策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用生灵筑阵。”

“难怪,难怪这大军驻扎如此诡异,他们不是要对玉门关下手,而是黄沙楼内有人在修炼邪功!”钟离打了个寒颤,铸造这种大阵,用生灵替代天地灵物,到底要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阴罗正诀。”

冰冷的字眼从辛文口中冒出,众人不禁向他看去。

“你说什么?”钟离眉头紧蹙:“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辛文缓步走到钟离身前,冷声道:“重新介绍一下,黄沙楼第四法王辛幽之子,辛文。”

“你是黄沙楼的人?”

惊呼声未绝,一柄暗红色的长剑便已架到辛文脖颈上。

石奕婷脸色冰冷,沉声道:“你混入昆仑,究竟有何目的?还不从实招来!”

辛文面不改色,不屑道:“怎么?我话还没说完,石师姐便要下杀手了么?你们就不想知道,这阴罗正诀是什么吗?”

“慢着,他应该有话要说,石师妹,且先把件放下。”钟离想到白日里辛文所言旧事,看他的模样,应该不是扯谎。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双亲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石奕婷却并没有理会钟离的话,认定了辛文是混入昆仑的奸细:“有何话可说?你且说来,若有半句假话,休怪我无情!”

“放心,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辛文伸出手,轻轻拨开石奕婷手中的长剑,朝着钟离出声道:“先前所言,并无半句虚假。”

钟离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且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你相貌,也不似异族之人。”

“没错,自然不是。”辛文点了点头道:“我父母二人皆是域内之人,只是于黄沙楼落难,当年黄沙楼主救了我双亲一命。我父亲修为高深,那黄沙楼主便在三大法王之下,安排了第四法王。”

“原本我父亲不愿,但当年母亲已经身怀六甲,黄沙楼主威胁我父亲,若是不从,便要我母子二人命丧当场。”说到此处,辛文不由攥紧了双拳:“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妥协。”

“在我八岁那年,黄沙楼大举进攻玉门关,可笑那黄沙楼主居然想让我父亲出手。”辛文冷笑一声:“父亲大人刚正不阿,誓死不从,于是便带着我与母亲逃出黄沙楼,再后来”

钟离听到此处,却是将其打断道:“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

辛文心中一暖,知道钟离不想让他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心中颇为感激。

“凭你只言片语,便要让我等相信你的身份,未免太天真了吧?”

石奕婷听完辛文的话,任然没有信服,此刻更是冷言相对。

“不,他说的应该不假。”宗策站出身,紧接着道:“黄沙楼主座下有四大法王,七八年前,四大法王无缘无故死了一位,想来,应该是你父亲吧?”

辛文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闻言,石奕婷收了自己的长剑,冷笑一声:“即便如此,依旧是个扶不起的废物。”

众人闻言,不由皱眉,石奕婷今日的言语,的确有些过分。

辛文的身子震了震,他缓步走到石奕婷的身前,冷声道:“真该让你尝尝亲眼看到自己的双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沙

“你说什么!”

石奕婷闻言大怒,正欲拔剑,却是听到钟离怒喝一声:“够了!”

钟离走到她跟前,沉声道:“师妹,你有些过分了。辛师弟的家事,我已知晓,他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黄沙楼到底想要做什么。”

辛文冷笑一声,后退数步:“还是钟师兄明白事理,不像某些人,不知轻重缓急。”

“你!”

石奕婷正欲发作,钟离却是拦在她的身前:“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这阴罗正诀是什么东西?怎么需要九宫聚合结来修炼?”

辛文缓了缓道:“阴罗正诀,原本就是一门邪功,需要吸食生灵灵气,补足自身,越强大的生物,越能强进自身修为。但这门功夫十分难以修炼,每每突破瓶颈时,都需要大量活物,想来,这九宫聚合结,便是为他准备。”

众人闻言,无不咋舌,如此邪门的功夫,更是闻所未闻,比起魔宗功法,不知阴毒了多少倍。

钟离蹙眉,细想后问道:“此法可有破解之术?”

辛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阴罗正诀,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过一些皮毛,并不知晓。”

宗策将图纸取在手中,细细看了布防格局,不由出声道:“虽不能阻止黄沙楼主修炼邪功,但我等却可以破了这九宫聚合结。”

此言一出,众人眼前一亮。

“你们看,按照九宫排列,只要破了乾宫、巽宫,便无法朝中宫输送灵气,我等可分两路攻入。”宗策凝神,指着图纸上的两处箭楼道:“这两处,便是乾宫巽宫所在,巽宫更是接近粮草大营。可从粮草大营攻入,直下巽宫,其阵自破。”

秦泽心中暗自点头,宗策的注意,正与他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九宫聚合结,本就按照九宫排列。其中乾宫、巽宫,是链接其他六宫的枢纽,也只有这二宫,与中宫链接。

只要破了这二宫,这九宫聚合结便没了作用。

不过按照常理,粮草大营必定有重兵把守,想要攻陷粮草大营,恐怕并非易事。

“大师兄,安全起见,还当避其锋芒。我等只有九人,攻陷粮草大营,似乎人手不够。”秦泽想了想,还是担心道。

几位师兄师姐相视而笑,石奕婷出声道:“便只需我等三人,也能破了他这九宫聚合结,昆仑弟子,自然不会让人小觑。”

秦泽闻言,欲言又止。

看三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宗师弟,你可以带着秦师弟攻破乾宫。我与石师妹带其余弟子从粮草大营攻入,只看东南火起,便是破了巽宫,当迅速撤离此地,不可恋战。”钟离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紧接着道:“诸位师弟师妹,且看看昆仑手段。”

话音刚落,钟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锏,灵气流转,上纹猛虎,栩栩如生,约有半个手腕粗细。

宗策闻言一笑手腕翻转,一柄靛青色长剑顿时出现,护手处,青崖两字古缘篆刻其上。

“走。”

随着钟离一声呼喊,七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朝着黄沙楼东南角掠去。

秦泽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不由道:“大师兄,这”

宗策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泽,笑着道:“小师弟,第一次下山历练,便是要新入门的弟子长长见识的。此次若不是刚好撞上黄沙楼主修炼邪功,我等也只需烧了他粮草大营便可,不必大费周章。”

秦泽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其他想法:都说仙府之人,不问世事。这黄沙楼与一十三州之间的争斗,也是红尘范畴。昆仑出手,岂不是坏了规矩么?

“大师兄,黄沙楼与昆仑之间,有过节吗?”秦泽微微蹙眉,不由问道。

宗策闻言一愣,看了一眼秦泽,略作思考,终究道:“并无过节,而且还大开城门,允许昆仑弟子入内采买。不过异族终究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宗策的话,秦泽并没有反驳,但也不完全赞同。

许多年过去,也从未听说这些异族对域内人士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表面看来,他们无非是想得到更广阔的地域繁衍生息。不过话虽如此,秦泽也不敢妄加揣度,黄沙楼主所修炼的阴罗正诀,残忍至极,即便不是异族,想来昆仑众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秦泽不由暗思,自己身怀魔宗功法,倘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是不是也会被杀之而后快?

“走了师弟,带你领略一下昆仑秘法。”宗策嘴角挂着笑意,率先朝黄沙楼走去。

秦泽赶忙跟上,他也很想知道,宗策等人究竟如何以几人之力,破了黄沙楼的大军。

黄沙楼大殿。

金色面具之人,端坐大殿之上,他缓缓起身走出大殿,看着殿外虔诚朝拜的人群,微微抬手。

数万众,抬起头来,仰望着他们心中的神明。

那眼中所发出的,是信徒的狂热。

“恭迎圣主。”

数万信徒所发出的吼叫,响彻云霄,黄沙楼主扫视一眼众人,沉声道:“今日,是你们为神奉献自己的日子,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我,我将带你等前往极乐净土,远离尘世纷争。”

能够将夺人性命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除了黄沙楼主,恐怕再无第二人。

然而,身下的那些信徒,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反而变的狂热起来,

他们口中呼唤着圣主,他们愿意相信,眼前这个金色面具之人,会带他们前往极乐净土,让他们回归神地。

若是昆仑弟子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作何所想。

“神啊,请迎接你的子民吧。”

黄沙楼主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高塔,这是莫胜谷所提供的图纸上并未绘制的!

高塔顶端,有一块漆黑的巨石,其上散发着阵阵死寂之气,在黄沙楼内蔓延开来。

嘭!

一声闷响,在黄沙楼大殿内响起。一只硕大的沙兽从殿内蛇行而出,直奔高塔顶端。

正是秦泽他们先前所见那只沙兽!

吼!!!

炸雷般的声音,从沙兽口中传出,黄沙楼的土著抬头仰望,似乎并不惧怕,口中甚至虔诚的说着:“恭迎圣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得手

黄沙楼内,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尽是金色面具之人的子民。

他们如同朝圣一般,双膝跪地,双手外翻,手掌朝天,仰望着朝高塔上盘旋的沙兽。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仿佛祈祷一般。

面具下的人,看不到面容,冰冷的双瞳中,散发着寒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朗声道:“是时候,向圣石奉献你们的生命了。”

话音刚落,只见黄沙楼主腾空而起,稳稳落在黑石之上。

他临空而坐,双目紧闭,刹那间,整个黄沙楼上空红云密布,雷声滚滚。似妖兽咆哮,千军万马嘶吼。

九宫聚合结,在黄沙楼主的催动下开始运作。

东南西北四个正位大营之上,精血连成缕缕细丝,千百道血丝汇聚一处,又仿佛成了一条小溪。

刺鼻的腥气飘荡在空气中,滚滚血河朝着高塔上的黑石汇聚。

黄沙楼主七窍皆开,鲜血涌入,阵阵红芒从他身体的气孔中喷射四散。勿的,黑石与他的链接断裂,黄沙楼主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猩红的血液从面具下滴落。

他神色冰冷,大手一挥,硕大的沙兽顿时扭动,朝着粮草大营方向疾行。

身下,黄沙楼的子民不知发生何事,诚惶诚恐拜服于地,身子微微颤抖着,以为自己惹恼了高塔上的圣主。

莫约半柱香前。

秦泽二人潜行至黄沙楼西北角,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气,从黄沙楼中传出。

又见空中红云滚滚,便知黄沙楼主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二人放眼望去,看的真切,高塔入云,黑石闪耀。白日里进入黄沙楼,却不曾看到这般景象,想来这高塔应当是在钟离离开黄沙楼之后所建。

秦泽二人相视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来到一处靠近西北角的峭壁之上。

远眺而视,大营内旌旗遍布,按九宫之状而立。

中央一杆杏黄色大旗伫立,四周围绕着黑压压的人群。

“看,那些人似乎不像是黄沙楼的人。”

宗策伏在岩石上,望着灯火通明的大营内背手跪着的人群,不由皱眉道。

秦泽应声望去,黄沙楼的子民,尽皆轻纱掩面,不分男女。然而这大营内所跪之人,虽非域内百姓,却也绝不是黄沙楼的子民。

“难道,这些是其他异族,被黄沙楼捕获至此?”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打了个寒颤,若真是如此,那其他域外异族为何任由黄沙楼做大?

当务之急,是毁去这一方阵角,破了九宫聚合结。

“师弟,随我来!”

秦泽闻言,刚想说些什么,谁知宗策话音刚落,便消失在秦泽身侧。秦泽定了定心神,猛然踏在砂石之上,身形爆射而出,紧跟宗策。

一蓝一紫两道身影身影穿梭在黑夜之中,只是瞬息,二人便伫立箭楼顶端。

宗策也不多言,青崖灵剑瞬间出鞘,一声剑鸣,寒芒暴涨。

“敌袭!”

也不知是哪里传出一声异族呼喊,大营内的军士瞬间警惕的朝着宗策望去。

大营内,一名将领般的壮汉大手一挥,一时间箭如雨下。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蝗虫般朝着二人落去,秦泽正说要张开护体真元,却见宗策淡笑着,手中青崖长剑突然闪过一道华光。那倾天的箭雨还未近身,便已折断而落,破碎的箭矢散落一地,铺了厚厚一层。

“揽风!”

宗策口中轻吐二字,一时间罡风席卷,阵阵青芒闪烁在大营之中。

交错的罡风,肆意收割着大营内军士的性命,那些手无寸铁的异族,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欲哭无泪。

饶是秦泽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宗策修为虽是半步归仙,但似乎还要在当年罗子阳之上。

也不知其究竟施展了何等功法,竟是能够有如此威能,不由让秦泽暗自惊叹。

然而,当他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异族死在宗策手中之时,却又不禁皱眉。这些人,虽然不是域内之人,但却也是被黄沙楼所俘。这样做,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宗策手中的青崖长剑停止了剑鸣,他缓缓坠地,缓步走向奄奄一息的将领。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感情,冰冷的剑刃划过那人脖颈,殷红的鲜血洒落于地。

只听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划过营内大旗,寒芒闪过,大旗立倒。

箭楼上的秦泽看的真切,这不是他想象中仙府门下的做派。这等滥杀,与魔宗之人又有何异?

秦泽扪心自问,自己手上也曾染血,但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那些黄沙楼的军士不消多言,可那些成了俘虏的异族,又何必痛下杀手?

秦泽一跃而下,落在宗策身边:“大师兄,这些异族,似乎是被黄沙楼强掳而来,何必”

秦泽欲言又止,虽然他与宗策关系还算不错,不过想法毕竟不一,有些话,能不说便不说吧。

“若不是仙府之人,不能直接插手红尘之事,似这等异族,早就覆灭,还需存活至今?”宗策看着身边的尸骸,口中冷笑着:“这些异族,杀了玉门关多少将士百姓?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宗策看着秦泽的表情,不由疑惑道:“师弟,你莫不是同情这些异族?”

秦泽咬了咬嘴唇,并未答话,但脸上的表情早已表明了心意。

宗策会意,点头道:“你有如此想法,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没有亲眼见过异族人对域内百姓的手段。”

话音刚落,黄沙楼东南角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火光冲天,七道人影从火光中飞掠而出,正是钟离七人。

宗策闻声,朝着远处看了看,又朝着箭楼顶端的秦泽笑道:“看来钟师兄他们已经得手了。如此,也算破了他的九宫聚合结,师弟,这次头功非你莫属了。”

秦泽回过神,讪讪一笑,并未多言。

陷入困惑的秦泽,哪里还会去想头功之事?

他看着身下的尸骸,喃喃自语:“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正邪善恶,还不是实力为尊?嘴上说着超脱红尘,可却做着红尘之事,修仙,究竟是修的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祸事

黄沙楼,中央高塔。

黄沙楼主喘息着,看着东南角的大火,面具下的双眼逐渐冰冷。

“耶律洪元,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听这声音,是个男子。

高塔下,一名红发壮汉赤裸上身,脸上带着鬼首面具,身上的伤疤纵横交错,引人注目。那人战战兢兢拜服于地,领命起身。

黄沙楼主踏上沙兽头颅,从高塔落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金发碧眼的女子,沉声道:“蛇王,乾巽二宫有外敌入侵,立刻封锁所有出路。”

那妖艳的女子穿着单薄,全身上下仅仅罩着一件薄纱,身段妙曼,引人遐想。

听了黄沙楼主的话,被唤作蛇王的女子只是轻声一笑:“圣主放心,定然不会走了一个宵小之徒。”

这酥骨的声音传入凡人之耳,早已瘫软于地。然而黄沙楼主不为所动,只是朝着另外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道:“阴叟,布下搜魂幡,本座倒想知道,是何许人敢坏我大事!”

“桀桀桀,谨遵圣主号令。”

阴冷的声音从老者口中传出,高塔下的黄沙楼土著闻之无不胆寒,那低声细语,配上惨白褶皱的面容,着实瘆人。

只见阴叟抖了抖袖袍,一杆绣着魑魅魍魉黑色幡旗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真元灌入,一时间阴风阵阵,鬼哭魂嚎,再加上天空中密布的红云,却让人以为来到了人间地狱。

眨眼时,那搜魂幡上的魑魅魍魉四个小鬼顿时活了,从幡布上窜了出来。

魑者通体血红,五指颇长;魅者全身幽蓝,双目漆黑;魍者浑身酱紫,腹腔之中并无一物;魉者上下靛青,口吐獠牙。四只小鬼尽被镣铐拴在搜魂幡上,面目狰狞。

“去吧,找到那些入侵者,事成之后,会给你们新鲜的血肉。”

阴笑声从阴叟的口中传出,那四只小鬼得了号令,又听闻有血肉可食,顿时朝着四方射去。

链接着四只小鬼的锁链源源不断的从搜魂幡中出现,向着四方延伸。

阴叟踱步来到黄沙楼主身边:“搜魂幡只能查探方圆数里,也不知能否捕捉到那些该死的入侵者。”

黄沙楼主冷笑一声,他转过头,冰冷的目光从面具下射向阴叟:“找不到,你便替他们死。”

作为黄沙楼三大法王之一的阴叟,自然不会认为眼前的男子是在说笑,惶恐下,他口中涌出一口精血,喷洒到搜魂幡上。

那阴邪之物得了活人精血,顿时邪光大涨。

四周阴风更盛,旁人肉眼凡胎,见不得鬼物,若是那些修士自然可以看到。搜魂幡上,数不清的游魂厉鬼争先恐后,呼之欲出。

钟离等人烧了黄沙楼粮草大营,正说要走,却是感到四周阴风习习,不像是正常现象。

石奕婷眉头紧锁,不由出声:“钟师兄,当速离此地。”

钟离点了点头,正说要走,却是看到一名壮汉飞驰而至。

“什么人,竟然擅闯黄沙楼!”

说话之人,正是黄沙楼主坐下第一战将,虎王耶律洪元。见到钟离等人装束,一口蹩脚的域内语言从他口中暴喝而出。

钟离握紧了手中的漆黑长锏,冷笑一声:“昆仑,钟离。”

听得昆仑名号,耶律洪元心中一紧,也不敢有所动作。照理说,旁人都打到自家门上,主人家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但钟离等人打着昆仑的旗号,这让耶律洪元不敢轻举妄动。

望着眼前破损不堪得到大营,耶律洪元全身上下青筋遍布,显然气急,只听他沉声喝道:“昆仑?用你们的话说。黄沙楼与昆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烧我粮草,杀我族人!”

石奕婷手中长剑遥指耶律洪元,娇喝道:“似你们这等腌臜货色,杀了便是杀了,要甚理由?”

石奕婷的话,耶律洪元并没有完全听懂,但腌臜一词,他却是听得真切。

面前的女娃娃显然没有说什么好话,耶律洪元盛怒之下暴喝一声,全身真元外放,宛如虎啸山林一般的气势覆盖了这方天地。

“师妹,你护好他们。我让这蛮子领教一下我们昆仑弟子的厉害!”

话音刚落,钟离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手中长锏迸发出刺耳的轰鸣。

钟离双手挥锏,真元灌输其上,那气势,宛如一座山岳,朝着耶律洪元头顶压去。

众门下看的呆了,方才火烧大营,是石奕婷出手。只是一招,便差点将这片大营夷为平地。此刻钟离出手,其威能不知盖过石奕婷多少倍。

耶律洪元虽是黄沙楼第一战将,然修为只是大乘境界,比起这半步归仙的钟离不知差了多少。

面对钟离的攻势,他赶忙张开护体真元,挡在自己身前。

轰!!!

长锏轰击在耶律洪元身前的护体真元上,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黄沙楼的东南角响起,华光冲破了天空的红云。

一声闷哼,壮汉应声倒地。

耶律洪元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看着身前缓步走来的钟离,并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反而用蹩脚的语言道:“我输了,杀了我吧。”

钟离闻言不屑,轻声道:“你还不够资格,叫你主子前来答话。”

耶律洪元羞愧难当,却又不是钟离对手,只好忍气吞声站起身来,朝着黄沙楼中央射出一道灵引。

话分两头,秦泽与宗策二人正欲离开乾宫大营,却是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呼啸而至。

“小心!”

宗策推开秦泽,只听到一声爆响,原本秦泽所站之处,此刻已是寸草不生。

“桀桀桀,没想到居然让你躲了过去,小子们,敢来黄沙楼地界撒野,我阴叟可还是第一次见。”

阴叟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一口流利的域内语言,倒是不会让人以为此人是个异族。

黄沙楼一处阴暗角,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突然出现,正是白日里的莫胜谷。

他看着东南角的火光,感受到黄沙楼内的阵阵阴风,不由自语:“这帮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叟

黄沙楼,乾宫大营。

“看你二人装束,似乎是仙府子弟?”阴叟冰冷的声音,从干裂的双唇中挤出,他仔细打量着秦泽二人,紧接着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阴阳怪气的老者,宗策不敢大意,虽然这人修为还在他之下,但身边带着秦泽,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你等异族,残害域内百姓,有道之士,人人得而诛之。”宗策死死盯着阴叟,口中沉声道。

那阴叟怪笑一声,他看了看四周的尸骸,不屑道:“这些,可都是异族百姓,这些人,可都是命丧你二人之手。你还在此与我摇舌?岂不是贼喊捉贼吗?”

宗策闻言一怔,不由辩解道:“这些异族百姓,即便不死于我手,也会被你黄沙楼所害。”

“哈哈哈。”尖锐的笑声从阴叟的喉管中露出,他走到宗策跟前,轻声道:“我黄沙楼只是取这些人的精血一用,便会放他们离去,再者说来,为圣主奉献精血,乃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何来残害一说?”

宗策闻言,心中暗想:此人修为远不及我,在此饶舌,只是拖延时间。若是黄沙楼主至此,恐怕难以脱身。

想到此处,宗策先发制人,手中青崖仙剑光芒大涨,一声暴喝从口中呼出:“逐风!”

只见数道青光从宗策身上射出,汇入手中青崖仙剑,刹那间,剑鸣刺耳,寒光耀目。

数十道青色罡风从青崖剑身呼啸而出,直奔阴叟。

谁知那阴叟面不改色,身形暴退而去,枯槁的双手凭空一挥,黄沙楼中央大殿前的搜魂幡拔地而起,朝着乾宫大营射来。

黄沙楼主见状,不由身形微动,紧跟而上。

然而,宗策并不给他喘息机会,原本就打算速战速决的他,手中青崖仙剑顿时祭出。

忽然间,青崖仙剑在空中急速盘旋,只见宗策单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清风揽月,正阳耀日,太和八府,开!”

话音刚落,宗策身后突然出现一副八卦图案,闪耀着的,是八处青色旋涡,青崖仙剑瞬息幻化成上千柄飞剑,盘旋在宗策四周。

秦泽看的呆了,竟自语道:“这便是昆仑仙法吗?”

还未及他细想,飞剑已然发动攻势,上千飞剑齐齐奔涌,破空声响彻云霄!

便在此时,远处阴风卷来,一道黑色的光华落入阴叟手中,赫然是那搜魂幡。

搜魂幡入手,阴叟平添三分底气,只见他将搜魂幡祭起,一口精血喷洒其上。

鬼哭魂嚎之声摄人心魂,饶是秦泽曾见过噬魂邪剑的厉害,却也被这搜魂幡的煞气所震慑。那些孤魂野鬼的哭嚎,让他不由自主的掩住双耳。

成百上千的鬼物从搜魂幡中涌出,狠狠的撞上了宗策的飞剑。

顷刻间,炸雷般的巨响轰然散开,真元乱射,华光四散。

宗策拉着秦泽,身形暴退,真元对撞所产生的气浪,可不是秦泽所能承受的。他撑开护体真元,将秦泽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都说黄沙楼第一战将乃是耶律洪元,看来你这老鬼的本事还在他之上。”硝烟散去,宗策望着手拿招魂幡的阴叟,沉声道。

阴叟消瘦的胸口起伏着,苍白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红晕,他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方才的交手他并不好受。

“不敢当,老朽只是行事低调,不去争那些名利罢了。我可不想因为你们几个小子,命丧于此。”他阴笑了几声:“待圣主至此,你二人插翅难逃。”

宗策脸色难看,黄沙楼主他从未见过,也不知修为究竟如何。眼前这个古怪老儿虽说拦不住他,但要护着秦泽还要全身而退,恐怕并非易事。

正想着,远处突然卷起阵阵黄沙,像极了白日里所见沙暴。

宗策见状,不由心中一紧,心中顿生去意。

“我倒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闯我黄沙楼。”

冰冷的异族语言从黄沙内传出,风沙散去,一名身穿土黄色罩袍,面带黄金面具之人从中显露,正是黄沙楼主。

阴叟见了来人,恭敬施礼:“恭迎圣主。”

黄沙楼主并未理会阴叟,只是看着宗策二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域内语言沉声道:“看你二人模样,应该出自域内仙府,这仙府之人,可不问红尘之事,你们,出格了。”

宗策吞了口唾沫,此人修为当在他之上。

黄沙楼主气息不稳,显然是因为昆仑九人破了九宫聚合结,突然打断了他的修炼所致。但就凭这黄沙楼主此时的状态,宗策自问不是对手。

“你们是哪家门下?”黄沙楼主扫了一眼四周的尸骸,淡淡道。

宗策手中青崖仙剑紧握,凌然道:“昆仑门下,宗策!”

昆仑二字一出,黄沙楼主的身子不由震了震,却并未被旁人所发觉,他定了定神,沉声道:“我黄沙楼与昆仑素无过节,还大开地界,让昆仑门下采买,你们昆仑,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话音刚落,黄沙楼主全身气势一变,杀意纵生。

这股气势,让秦泽有些难以喘息,便是在域内战场,他也不曾胆怯。但这黄沙楼主,却着实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宗策哪敢大意,他感受着四周的真元分布,发现这乾宫大营,或者说整个黄沙楼已被一股无形的真元所笼罩,哪里还有走脱路线?

当下,宗策把心一横:“原本与我昆仑并无干系,只是楼主取活人精血修炼邪功,我等身为昆仑弟子,岂能坐视不管?”

“我所用的,是域外百姓精血,众人精血只取一份,并无大碍,关你昆仑何事?”黄沙楼主不屑道:“你二人所杀的域外百姓,可不仅仅是我黄沙楼的子民,这里躺着的,是飞蝎楼的百姓,看来你们昆仑,是要与我们域外九府开战了?”

宗策闻言,额头上滚落一丝冷汗,他哪里会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说话间,一道灵引疾驰而至。

黄沙楼主接在手中,不由冷笑:“看看,你们昆仑弟子真是厉害,不仅杀了飞蝎楼的子民,就连冷蛇城都不放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刀

宗策背脊上冷汗直下,若当真如黄沙楼主所言,这可不是惹恼黄沙楼这一家异族,此事牵扯甚远。

黄沙楼主一把捏碎灵引,朝着宗策道:“你们昆仑门下着实厉害,不仅杀了冷蛇城的百姓,还打伤了我黄沙楼一员大将。今日,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可别想安然无恙离开。”

就在此时,秦泽拉了拉宗策的衣角,低声耳语道:“那个辛文有问题。”

“你说什么?”宗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由出声反问。

当局者迷,宗策一心放在如何脱身之上,又提防黄沙楼主与阴叟发难,自然不会想到许多。

然而,黄沙楼主方才说过,修炼法诀,只是取众人一份精血,并不伤其性命,这才让秦泽对辛文产生怀疑。

若果真如辛文所说,自幼生活在黄沙楼,父亲辛幽又是黄沙楼主座下法王,黄沙楼主这些年修炼绝不会毫无痕迹。

显然,辛文并没有说出所有实情。

在秦泽的提醒下,宗策瞬间恍然,他与秦泽对视一眼,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阴叟,你去巽宫大营,将几位昆仑门下请来此处。记住,是请。”黄沙楼主冷笑一声,朝着身旁的阴叟道。

阴叟得令,径自去了。

宗策一阵头大,黄沙楼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不堪,眼前这个被突然打断修炼,修为受损的黄沙楼主实力还在钟离之上,更不用说全盛之时。

片刻后,巽宫大营。

“耶律洪元,伤势如何?”阴叟的身形出现在耶律洪元身边,并未检查他的伤势,只是用异族语言出声询问。

瘫坐在地的耶律洪元见了阴叟,不由低下头去,虽号黄沙楼第一战将,但也自知修为不如阴叟。如今如此狼狈,倒叫阴叟看了笑话。

见他不言,便向钟离等人道:“诸位昆仑弟子,我家圣主有请。”

钟离眉头微皱,粮草大营被焚,黄沙楼主不来此处救援,却是遣人传讯,想来应该是遇上了宗策二人。

辛文见到阴叟的身形,不由朝着人群中紧了紧。

“咦?这不是幽法王的儿子么?你竟然拜入了昆仑门下?”

谁知阴叟人虽年迈,却不是老眼昏花,一眼便识破了辛文身份。

钟离急切想要得知宗策等人安危,不敢大意久留:“请前方带路。”

阴叟眼神冰冷,沉声笑了笑,扶起地上的耶律洪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乾宫大营掠去。

“钟师兄,宗师兄他们”石奕婷见了阴叟离开的方向,不由担心道。

钟离眉头紧蹙,当下道:“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见机行事。”

莫约过了半盏茶,昆仑九人齐聚。

黄沙楼主身侧,阴叟与耶律洪元分站两侧,身后并无一兵一卒。

宗策赶忙与钟离说了前因后果,钟离听得,神色微变,不由朝着辛文望去。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钟离脸色冰冷,死死盯着辛文。

那辛文此刻见了黄沙楼主,哪里还说得出话?只是瑟瑟发抖,步步后退。

“此人好生面善。”冰冷的声音从黄沙楼主的面具下传出,他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辛文,不由开口道。

阴叟冷笑几声道:“圣主,此人正是幽法王之子。”

“原来是辛幽的儿子,难怪有几分眼熟。”黄沙楼主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当年在戈壁,辛家的龟息功虽然厉害,但沙兽最喜死尸,你又怎能逃得过它的感知?若不是我放你一马,你又怎能活到今天?”

辛文听到黄沙楼主的声音,突然瘫坐于地,说不出话来。

钟离闻言转身:“你取人父母性命,生食人肉,手段之残忍,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石奕婷这才放下对他的成见,听到这里,之前辛文在沙兽面前所表现出的怯懦也是情有可原,甚至开始同情他的遭遇。

此言一出,耶律洪元与阴叟二人却是色变,不由看向自己身侧的圣主。

黄沙楼主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只听他冷声道:“我等虽是域外之人,生食人肉这等尚未开化之事,却是不做不出来。”

“当年我只是取了他夫妻二人性命,尸首是被沙兽所吞。你们恐怕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却是被人当了刀使。”

黄沙楼主何等身份?虽是域外之人,但身为一方之主,生食人肉一事就连其手下都感到震惊。

看来,辛文的说辞,恐怕只有七分是真。

昆仑门下听到此处,不由齐齐望向辛文。秦泽与宗策二人对视一眼,二人先前所想似乎得到了印证。

钟离脸上阴晴不定,有七分恼怒,三分同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师兄,黄沙楼外围皆有真元笼罩,退路已绝,当想法子脱身才是。”宗策贴身耳语,提醒道。

黄沙楼主似乎看出了昆仑众人心生去意,当下便道:“想要离开,也很容易。把这个小子留下,我也好对飞蝎楼冷蛇城有个交代。”

钟离闻言微怒:“无论如何,此人尚是昆仑门下,岂是你一句话便能留下的?”

“那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黄沙楼主一摆长袍,沉声道:“当年,是辛幽在域内犯下重罪,逃到域外,求着我收留。”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这个辛幽是什么人吧?”黄沙楼主冷笑一声道:“辛楚龙这个名字,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

辛楚龙,臭名昭著的龙山寨寨主,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龙山寨贼人上万众,常在凉州地界作乱。二十多年前,被凉州州牧派遣大军镇压。辛楚龙凭借龟息功,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骗过玉门关守卫,一路西去逃出域外。

不等昆仑众人回神,黄沙楼又道:“后来,他死性不改,偷走我黄沙楼圣物,欲要潜逃,这才被我所杀。只要你们把这小子交给我,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黄沙楼的大门依旧为你们昆仑弟子敞开。如何?”

话已至此,自始至终,黄沙楼主所作所为皆在情理之中,此刻又是将决断权交到钟离手中,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斗法

钟离闻言,并未多想,上前一步答道:“不管怎么说,辛文始终是昆仑门下弟子。无论其心性如何,也当带回昆仑处置。”

“如此说来,你们是要保他了?”黄沙楼主冷笑道:“现在,我好像并不是和你讨论如何处置他,你们昆仑门下,杀了飞蝎楼与冷蛇城的百姓,让我如何交代?”

钟离笑了笑:“那便是你黄沙楼的事情了,又与我昆仑何干?”

黄沙楼主不怒反笑:“好一个与你昆仑何干,既然如此,那打断我修炼一事,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钟离立刻喝道:“楼主所炼功法歹毒至极,我等身为正道门下,阻拦楼主修炼,合情合理。”

“那我现在杀了你们,也是合情合理了?”

站在一旁的阴叟声音低沉,冰冷的目光射向钟离,二人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你大可试试!”黑锏在手,发出阵阵轻吟,钟离面色不善,沉声道。

阴叟上前一步,搜魂幡紧握,阵阵黑芒刺眼,蓄势待发:“黄口孺子,胆敢聒噪!”

“放肆!什么时候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冰冷的声音从金色面具下传出,冰冷刺骨的杀意顿时覆盖了整个乾宫大营:“还不退下!”

听得黄沙楼主发话,阴叟赶忙退步:“属下万死。”

黄沙楼主并未理会阴叟,反而朝着钟离道:“你等是昆仑门下,我黄沙楼不愿与域内仙府结下仇怨。”

“今日修炼,颇有所得,若是你们能够接下我这招,我便放你们离去。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如何?”黄沙楼主缓缓褪去身上的长袍,口中玩味的说道。

昆仑三大弟子相视一眼,黄沙楼主的修为,可还在三人之上。是货真价实的归仙境界,半步归仙,虽然听上去距离归仙境只差半步,却是一条鸿沟。

黄沙楼主已经做出了让步,若是昆仑众人不接,恐怕今日一个也走不脱。

“这黄沙楼主被打断修炼,此刻应该不是全盛之态,若是拼尽全力,应该能够接下。”石奕婷皱着眉头,虽说她在昆仑内地位不低,但面对这种强者,不得不让她放下身段,小心警惕。

宗策低声道:“若是接下,他又反悔,如之奈何?”

钟离微微锁眉,再三思量:“且先应承,若能接下,自然是好事。若接不下,你二人可率新人拼死突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一人有事,明白吗?”

黄沙楼主见状,并未打断三人谈话,只是轻声道:“商量好了么?”

钟离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黄沙楼主:“请楼主赐教。”

话音刚落,只见黄沙楼主双手成爪,天地间的土属性真元瞬间汇聚。

一时间,红云遮天闭月,飞沙走石,狂风沙暴,脚下大地随之颤抖。

黄沙楼主冷笑道:“此招名为碧落黄泉,看你等如何接之。”

暴乱的真元汇聚在黄沙楼主双手之中,两道土黄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砂石融入风暴,似有两条黄龙盘旋其中,罡风怒号,连绵不绝。

只见其双手一挥,两条大龙忽然消失在眼前,窜进云层。

原本被红云覆盖的黄沙楼,此时此刻却好似天地融为一体,浑黄不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只是一瞬,一片浑黄中惊现两处十丈方圆的裂口,宛若天空被破开了两个窟窿。

无尽的黄沙链接一气,化作两条黄龙冲将而下!

浑厚的真元将几个小辈压得喘息不能,跪伏于地,几人呆呆的望着天上落下的两条大龙,惊魂不定。

“来了!”

钟离大喝一声,手中黑锏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华光在裂纹中闪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炸裂一般。

噌!

一道残影闪过,钟离手持黑锏,踏空而行,口中暴喝:“森罗正法,万象归元!”

深青色的华光落在钟离身上,手中长锏黑色表层褪去,展露出真容。

只见一柄金色的长锏出现在他手中,一条五爪金龙飞舞其上,阵阵龙吟响彻云霄!

“原来是金龙锏!是无为子师叔当年使用的金龙锏!”

宗策见状不由一阵狂喜,石奕婷也是面露喜色,二人身化流光,拔地而起,紧随其后。

秦泽不明所以,不知这金龙锏所为何物。

南宫飞羽见状,却是说道:“原来此物竟是在钟师兄手里,看来还有一线希望。”

“你认得此物?”文清闻言,不由追问。

“呼”南宫飞羽深深吸了口气,这招碧落黄泉所产生的威压,让他难以喘息:“虽不曾见过,却是有所耳闻。”

“昆仑神物有三,天极剑、玄天鉴、金龙锏。天极剑是历代掌教佩剑,玄天鉴却不曾有人见过,金龙锏号称诛鬼斩仙。当年鬼界入侵人间界,无为子师叔便是凭借手中金龙锏力斩十二鬼仙。”

说道此处,南宫飞羽望着天空中那道闪烁的金色,不由道:“能够得到无为子师叔的认可,钟师兄正是外门弟子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秦泽听罢不由道:“南宫兄怎知之甚详?”

南宫飞羽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秦泽见状,不由想到了当日测试在他手中见到的山河扇,心中不由起疑。

此人见多识广,即便不能结交,甚至结下仇怨,绝对是一个劲敌。

南宫飞羽轻声道:“此番事了,当与秦兄促膝长谈。”

秦泽还想再问,却是听到洛丹一声惊呼:“快看!”

众人望去,只见半空中钟离一马当先,手中金龙锏熠熠生辉,华光四射,生生逼住一条大龙。

宗策二人祭出手中仙剑,身后出现二十四处青色旋涡。

秦泽知晓,这是昆仑太和十六洞天真诀,二人各自开启十二处气门,半空祭出的仙剑幻化千万!

只是一瞬,剑气交错纵横,便缠上了另外一条大龙。

砂石与剑气的交锋,迸发出阵阵火花,声音刺耳,如同万千蝉鸣!

就在此时,远处耸立的高塔轰然倒下,黄沙楼主神色大变,大呼不妙。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黄天

“快去查探诛离石!”

一声令下,阴叟不敢怠慢,赶忙朝着黄沙楼中央掠去。

这一分神,却是让天空中的两条大龙失去了控制。钟离三人见有机可乘,不由加大了力道,三人身如利剑,直捣黄龙,冲将而上!

眼看着两条黄龙就要分崩离析,黄沙楼主却是双手握紧,口中低喝:“破!”

无尽的黄沙应声而散,真元便在半空爆碎,流窜的土属性真元疯狂肆虐,还在半空的三人叫苦不迭。

良久,风沙散尽,三道身影从半空缓缓落下。

这三位青年俊才走出昆仑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是披头散发,浑身黄沙,狼狈不堪。

钟离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上前一步,口中略显虚弱道:“多谢楼主手下留情,不过这招碧落黄泉,我等接下了。”

“哼。”黄沙楼主闻言一怔,不由冷哼道:“若不是我分心,你等岂能脱身?”

宗策上前扶住钟离,看向黄沙楼主道:“楼主,还请放行。”

正说话间,远处却是掠过一道金色霞光,朝着众人飞来。

光华散去,一道妙曼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婀娜的身段,便是连石奕婷等女子见了都是脸红,更何况是其他昆仑门下?

此人不是黄沙楼主座下法王之一的蛇王,又是谁了?

只见她双眼中秋波流转,望向昆仑众人,一手搭在黄沙楼主的肩头,口中发出酥魂魅骨的声音:“这么多青年才俊,郎才女貌的,圣主您可真下的去手呢。”

此话一出,昆仑众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一时间竟是痴了。

饶是钟离定力出众,低喝一声:“此人声音之中含有幻术,千万小心,莫要失了心神!”

经此一说,众人才回过神来,再看向蛇王时,哪里还在意她的身段?若不是此人没有下重手,恐怕众人此刻已是死尸!

钟离定了心神,不由出声道:“既然我等接下楼主一招,还望楼主不要食言。”

黄沙楼主闻言,沉声道:“我有言在先,自然不会失信,你们去吧。”

“告辞!”

众人正欲走时,只见蛇王贴在黄沙楼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黄沙楼主大喝一声:“慢着!”

钟离止住步子,不由朝着蛇王看去:“你这妖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蛇王闻言掩嘴轻笑,虽有轻纱遮面,却也能在举手投足只见感受的她的美艳。

她缓步走到钟离面前,带着阵阵香味,口中低语道:“妖女?我怎就成了妖女?你们域内之人心机颇深,这一手声东击西,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钟离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不由开口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楼主大人,先前的话,可是不作数了?”

黄沙楼主冷哼一声:“自然作数,不过你们昆仑弟子怎也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宗策闻言微怒,不由开口道:“黄沙楼主,我们敬你是一方魁首,但你却一再出言中伤我等师门,我宗策今日便是死在此处,身化厉鬼,也绝不饶你!”

“话可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们引开圣主,难道不是想对我黄沙楼圣物诛离石动手?”蛇王在钟离身边绕行,传来的阵阵芳香,此刻闻之却如毒气。

“诛离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哪里会知道什么诛离石?

说话间,方才离去的阴叟忽然回到乾宫大营,他落在黄沙楼主身侧,轻声道:“圣主,诛离石无碍,只是高塔已毁,并未寻见歹人踪影。”

“可曾留下印记?”黄沙楼主声音冰冷,沉声询问。

阴叟看了一眼昆仑众人,摇头道:“并未留下昆仑弟子的气息,看上去像是被域外功法所毁。”

黄沙楼主点了点头,朝着昆仑等人道:“看来你们还有域外的帮手,昆仑仙府,果然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钟离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莫胜谷常年蛰伏在域外各族,早就习得一些域外法门,这异族之内,能够出手帮他们的,也只有莫胜谷一人了。

只是没曾想,这好心却是办了坏事。

钟离当然不可能道出真相,只是一口咬定道:“我等并无帮手,也绝不会做出如此之事,楼主大可去查。”

“查?拿什么查?怎么查?”黄沙楼主低沉道:“此事我先记下,虽说你昆仑是仙府名门,但若欺人太甚,我等域外九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听这话里的意思,黄沙楼主似乎并不想再与钟离等人纠缠,钟离捕捉道话外之音,当下便道:“既如此,我等告辞!”

话音刚落,钟离朝着众人使了眼色,一行九人望着黄沙楼外急速退去,生恐有变。

“圣主,这”

阴叟刚想上前阻拦,却是被黄沙楼主拦住。

噗嗤。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顺着面罩的缝隙滴落。

“圣主!”蛇王等人惊呼出声,赶忙走到黄沙楼主身边搀扶。

他摆了摆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金色面罩,殷红的鲜血染满了脸颊与下巴。

散落的长发被他拨开,露出真容。

若是昆仑众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此人生的俊美,眉清目秀,细眉横卧,模样看上去十分年轻,恐怕只有二十余岁,但此人寿元绝非看上去这般模样。

最关键的是,他的相貌,根本不是域外异族,反倒是一个纯正的域内之人。

黄沙楼主缓缓抬手,擦干嘴角的血渍,轻声道:“昆仑门下果然厉害,你等不是他们的对手,先回去整顿族内事务,这笔账,慢慢在算。”

蛇王微微皱眉,她朝着阴叟与耶律洪元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当下会意:“圣主,我等告退。”

二人走后,蛇王竟是紧紧抱住了黄沙楼主,轻声细语间,流露着阵阵深情:“黄天,何苦如此”

黄沙楼主捧起蛇王的俏脸,轻声笑道:“婉儿,你应该明白,当年剑冢是如何对我,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等我一统九族,便是我们杀进域内之时!”

蛇王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你们域内之人不是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什么你不能放下呢?”

黄沙楼主闻言轻轻推开了蛇王,他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健硕的上身。

胸口心室的位置,被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疮所占据。

“当年王宗一剑穿我肉身,只是他没有想到,我黄天与常人不同,心室靠在右侧,这笔账,我会十倍奉还!”

第一百四十章 剑麟

蛇王依偎在黄天的胸口,玉手轻轻拂过心室处的伤疤,绣眉微皱,轻声道:“域内仙府众多,一十三州千万兵马,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黄天手缓缓落在蛇王的秀发之上,缓缓划过,口中邪笑道:“待我一统九族,且看鹿死谁手!”

风,掠过黄沙楼地界,黄沙卷起,一切都被昏黄遮蔽。

且说昆仑九人离开黄沙楼地界,望着雪域而去。

这次下山,虽说打断了黄沙楼主的修炼,但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钟离等三大弟子都受了不轻的伤。

“辛文,回去后,你自己去凝霜子师叔处领罚吧。”钟离脸色难看,他并未回头,只是冷冷说道。

辛文闻言一怔,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知道,众人差点命陨黄沙楼,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由心生愧意。

石奕婷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作为秋露殿首席弟子,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其余几位新人弟子不敢多言,只是跟在钟离等人身后。

良久,辛文驻足道:“各位师兄师姐,同门弟兄,我辛文对不起大家,我欠各位的,来世再还!”

话音刚落,辛文右手食指狠狠朝着自己心脉戳去。

饶是宗策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辛文的右手,口中冷声道:“你想做什么?你双亲命丧黄沙楼主之手,此仇,你不想报了?”

辛文苦笑一声:“我父亲是个恶贼,昆仑还能容得下我?”

宗策放开手,死死盯着辛文道:“容不容得下,不是你说了算。堂堂男儿,即便不在昆仑,也当勤加修炼,待得功成之时,以报大仇。若是你撒手人寰,我想辛楚龙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宗策的话,让辛文放弃了自绝的念头,他望向远处被风沙遮掩的黄沙楼,心中不知所想。

“想清楚了,就跟上我们。”

钟离转过身,看了辛文一眼,引着众人继续赶路。

众人来到雪域外围,文清不由开口道:“辛文不会就此离开昆仑吧?”

“不会的。”宗策笑了笑:“他心里有仇恨。”

话音刚落,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中,一个少年的身影渐渐显露,不是辛文,又是何人了?

噗通。

辛文跪在众人身前,口中郑重道:“众位,辛文知错了。”

钟离欲言又止,宗策上前一步将他扶起,口中道:“你能想通,自然最好。回去后,好生反省。”

石奕婷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先前在沙暴中对你说的话,我现在收回。”

辛文闻言有些尴尬,只是摇头笑了笑,并未多言。

一行九人朝着雪域深处昆仑仙府缓缓而行。

众人回到昆仑,在冰雕人像下分道扬镳,钟离自回破煞殿复命。石奕婷领着文清洛丹二人也是自去。

南宫飞羽拜别秦泽,约定时日促膝长谈,便领着辛文去寒霜殿受罚。

“我们也回去吧。”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轻声笑道。

此处下山,秦泽受益匪浅,见识了从未听过的江湖黑话,异族风情。最重要是,他见识到了真正的仙家功法!

宗策三人与阴叟黄天交手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那些纵横的飞剑,磅礴的真元灵气,都让他十分向往。

当年罗子阳大战噬魂邪剑的三大剑奴,也不曾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震撼。

忽然间,秦泽想到一事,便朝着宗策道:“大师兄有伤在身,当尽快疗伤,我想去千宝潭,探望麟师叔。”

只能观测闻言不曾多疑,当下便道:“也好,日落前记得回来。”

话音刚落,宗策身化流光,朝着和风殿掠去。

秦泽则是带着猜测与希望朝着千宝潭方向走去。

莫约半盏茶功夫

昆仑仙府,千宝潭。

布衫老者一如既往的坐在石质棋桌前,手中黑子摇摆不定,看着面前的白棋大龙若有所思。

秦泽缓步走到老者身边,恭声唤道:“麟师叔。”

布衫老者举着黑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秦泽,缓缓落子,口中道:“你已经来过一次了,请回吧。”

秦泽没有说话,只是从一旁的白子旗盒中取出一枚,放在天元处,白棋大龙瞬间绞死黑棋。

布衫老者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好棋。”

秦泽注意到老者的双脚并无鞋物,双腿被手指粗细的黑色铁链捆住,拴在石桌上。

“以苍狼之志,显我血狼之威名。”

狼营的口号,从秦泽口中传出。

布衫老者的身子明显震了震,他收拾着面前的棋子,淡淡道:“雄心壮志,气势磅礴,不错,很好的口号。”

秦泽微微皱眉,此人名中带有麟字,入昆仑时,身着狼营战甲,怎能不知这话?

“若是没有别的事,不要打扰我下棋。”

布衫老者收拾好棋盘,又开始了新一轮棋局。

秦泽闻言,不由朝着老者拜了拜,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道:“罗子阳死了。”

布衫老者突然起身,他望向秦泽沉声道:“你说什么?”

“剑麟前辈,你还不肯承认吗?”秦泽苦笑一声,走到布衫老者身前:“二十年前,狼营在益州遇伏,罗毅身死,曹天鼎离开行伍,罗子阳成了新的襄阳城主,其余狼营部众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走了剑麟。没想到却在昆仑仙府遇上前辈。”

布衫老者脸色阴沉,脚上的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当啷的声响:“你究竟是什么人。”

“襄阳府城狼营,秦泽。”

“你是狼营的人?”布衫老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什么时候狼营已经不堪道这种地步了。你方才说,罗子阳死了?”

对于老者的质疑,秦泽并未解释,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噬魂邪剑出世,襄阳府城毁于一旦。”

紧接着,秦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布衫老者长叹一声:“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看来那件事,剑麟前辈也是有所耳闻了?”

布衫老者看了一眼秦泽,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可以走了,等你有资格的时候,再来找我。”

秦泽笑了笑:“怎样才算有资格?”

“先在昆仑站稳脚跟再说吧,这里,可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洞天

秦泽闻言,追问道:“剑麟前辈为何会来昆仑?”

布衫老者脸色阴沉道:“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剑麟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你的问题太多了,下次见面,希望你够资格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老者语气不善,秦泽也是识趣,不再去问,只是朝着他恭敬拜了拜,径自退去。

秦泽走后,老者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铁链,缓缓坐下,口中苦笑一声:“原来还有人记得我。”

时光荏苒,日月交替。一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这日,和风殿某处密林中。

以气开紫府,凭元破洞天,太和十六洞天心法秦泽牢记于心。

“凝!”

秦泽低喝一声,紫府中真元流转,三色真元交错盘旋,以秦门子弟特有的紫色真元为主,道宗与魔宗真元为辅,直破内府金丹。

体内金丹吃了真元之力,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只见三道金光从金丹中射出,在秦泽的紫府内生生破开三处空洞。

空洞出现,秦泽顿感紫府扩张数倍。眉心处,紫金族纹华光四射,疯狂的吸收着天地灵气,补足三处。

原来,这太和十六洞天真诀是在自己体内开辟新的小气海,作为容纳灵气的容器。

开辟洞天越多,所能储存的灵气也就越多,凡能开辟十六洞天着,相较旁人,却是多了一份紫府,十分厉害。

“还不够!”

秦泽双目紧闭,眉头微皱。后背上,金身麒麟族纹显现,虽有衣物遮挡,却也是光芒万丈。这段时日,秦泽已将秦门的族印族纹使用的得心应手,百试百灵。

族纹一现,灵气吸收速度再增数倍!

体内刚刚开辟的三处小气海随着紫府一同吸收着天地灵气。

莫约过了一炷香功夫,灵气的吸收渐渐变的缓慢,秦泽的紫府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即将饱和。

然而,秦泽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借势突破络合境界的桎梏,一举踏入化神境界,在自己的灵识中缔结灵识!

“快停下!”

在和风殿内修炼的宗策,感受到天地灵气的暴动,赶忙来到密林。刚好看到秦泽正在聚集灵气,准备突破。

听到宗策的声音,秦泽心中略微一紧,他睁开双眼,只见三色华光出现在他的瞳孔之中,着实诡异。

“散!”

一声暴喝,以秦泽为中心,一阵真元气浪突然爆发,四周树木顿时被连根拔起。

饶是宗策这等修为,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阵心悸。

“大师兄。”

秦泽缓过神来,朝着宗策笑道。

宗策没有答话,只是上前查探秦泽身体状况,紧接着道:“你刚刚开辟小气海,体内气息不稳,此时突破境界,不是理智行为。”

宗策的话,秦泽没有反驳,他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状态,笑道:“大师兄,如今,我应该有资格留在昆仑了吧?”

“那是自然,刚刚进入太和十六洞天凝气境界,便能直接开辟三个小气海。这外门,好像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言罢,宗策朝后退了一步,朝着秦泽拱手道贺:“恭喜师弟,成为昆仑门下。”

秦泽心中并无波澜,自己已是一十五岁。比起宗策等人,自己的修为根本上不了台面,这点成就,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算算时日,已快清明。

秦泽不由想起数月前风无心在黄沙楼前与自己所说的话,当下便道:“大师兄,秦泽有一事相求。”

“有何事,不妨直说。”宗策心情大好,和风殿门下出了这么一个妖孽,他怎能不喜?

秦泽想了想,还是道:“眼见便是清明,我想回家看看。”

宗策闻言不由愣了愣,旋即道:“师弟是想下山?”

秦泽点了点头,早有耳闻,昆仑弟子若想出世,必先经历外门五百弟子围攻。若能全身而退,方可出世。想到此处,不由担心起来。

“既然如此,可随我去禀告师傅。”宗策笑着道。

没有多想,二人离了密林,便朝和风殿内正宫走去。

“拜见师傅!”

二人见了云须子,不由行礼。

云须子看着秦泽,感觉到他气息与往日不同,方才殿内的真元波动也是看的真切,不由道:“三座小气海,看来当年我的确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师傅,不日便是清明,师弟他想回家看看。”

云须子点了点头道:“归家尽孝,却是好事。你可随他一同下山,在外游历一月再归昆仑。”

秦泽闻言一喜:“多谢师傅!”

不过心中不由疑惑腹诽:不是说入山易,出山难么?但既然能够下山,自然是好事一桩,秦泽哪里会去计较这些?

宗策领命,拉着秦泽离开了正宫。

“师兄,不是说”

离了云须子处,秦泽忍不住问道。

宗策知晓其意,不由道:“确实,昆仑门下若要下山,定要过外门弟子一关,但是若是下山执行首座安排的任务,却无许多规矩。看来师傅很喜欢你,你可要好好修炼,到时候为和风殿争光!”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说到底,便是做了些规矩之外的事情。

二人各自回屋,收拾行装,约定在冰道汇合。

秦泽早到,却正巧遇上南宫飞羽。

“秦兄,黄沙楼一别,至今未有时间与秦兄促膝长谈,不知今日可有时间?”南宫飞羽见了秦泽,主动上前招呼。

秦泽朝着南宫飞羽拱了拱手,歉意道:“南宫兄,实在抱歉。修炼入迷,却是耽搁了。”

南宫飞羽看了一眼秦泽身后的包裹,不由道:“秦兄这是要下山?”

“没错,我等奉师傅之名,下山办点事。”

秦泽正欲答话,宗策却是赶来,接过话头。

南宫飞羽点了点头,笑道:“宗师兄,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二位。”

又朝秦泽道:“秦兄,回山后,可来寒霜殿一叙。”

“一定!”

“不送。”

宗策二人离了昆仑,又多走了一段。

“师弟,便送你到此,此去往东三十里,便是玉门关。”

秦泽朝着宗策拱了拱手道:“多谢师兄,师兄不回昆仑吗?”

“自然不回,难得下山一次,沾你的光,刚好散散心。”宗策只是笑笑:“好了,早去早回,莫要耽误了时辰。”

秦泽再拜再谢,握紧手中银月,朝着玉门关方向赶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桃花

数日后,凉州南桑村。

听村里人说,村后头河边上的旧庙得拆了做农场,秦泽决定去看看。

算不上破壁残垣,但也是破瓦陋室,蓬草蛛网,秦泽走走看看,想着可惜了这古庙。

“咦?竟有人在此?”

转身走进寺庙后院,便见一姑娘站在桃花树下,看着花发呆。

她面容清秀,眉头微蹙,盘着长发,袭一淡粉衣衫,下着桃红的长裙,朱砂色的腰带上挂着孔雀色的禁步。真是宛若仙子,生得一副好面相。

姑娘惊觉有人,一个转身,便藏在了桃树后头。

秦泽不由得失笑,哪有这么怕生的?

“姑娘是来看这桃树的吗?”秦泽礼貌问了句,并站在原地,不再向前,唯恐惊扰了这怕羞的女子。

“啊,不,不是。”她有些紧张。

“妾身来此等人,他与我约定好了的,等他回来。”她声音中带着期待和安定,可能因此也少了许多紧张感。

秦泽并没有计较妾身这个词汇,只是当做这姑娘口误。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桃花吧,这里,也就此处值得让人留念了。听村里老人讲,这桃树少说百岁,却丝毫不见老态,年年花开,枝繁叶茂。如今观之,着实让人称叹。”秦泽心中打定主意,说几句就走。自己也是赴约前来,却万不能搅了别人的约会。

“此花,年年开放,年年待人,故而美丽。”她弯一下一支桃枝,脸上有些期待,又带着些许苦涩。

“你怎么知道的?”

“花就是我,我就是花。”

她的语气平淡而肯定,秦泽一时间竟是想起花妖。

她踌躇了会儿,这才说道:“公子可否与妾身闲聊一二,我已经许久不曾说话了,难得有人来此,看得到我。”

“好。”

“就说说,我跟他的故事吧……”

“我与他初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他嫌此树年年花开繁盛却无一果实,就在树身上刻下了三个字:小气鬼。”

“我气不过,就与他争论……”

“他呀,就是个呆子,就知道吃,总觉得桃树结了可口的桃子,才算有些用处。”

“他本无缚鸡之力,为了我,练了庙里墙壁上的功法,日日夜夜在这树下勤学。”

“周而复始,四季如一,真是苦了他,唉……”

秦泽心情随着她话语,时而温暖,时而感伤,声声叹息,在心头回响。

“还有一次,我想吃些肉食,见田间有野兔,想捕来烹食。他又不准,说是会坏了修行。修行修行,最后,可最后还不是他自己主动破了戒。”

耳边是女子的轻声慢诉,眼前是春风拂面桃花漫漫……

等故事讲完,已是日过中天。秦泽久待,也不见风吹雨身影,当下便欲折返。

“姑娘,时辰不早了,在下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秦泽略一停顿,想了想还是多嘴一句:“姑娘等的那人如果再不来,便出去寻他,莫不是被什么事情所耽搁了。此间残破,蛇虫鼠蚁也多,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多谢公子好意。公子知不知道那法华寺有没有抵住贼子?”她生怕秦泽走的急,日后再也无人能够看到她,便连忙问道。

“法华寺?”

“是!”

“没能抵挡住,这世上早已没了法华寺这名号。”

此事在江陵时,宋河曾与拓跋奎对质,事后宋河曾与众人述说,秦泽自然晓得真切。

“多谢公子。那妾身便不留公子了,他就算不来,妾身也再等等,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她语气平淡,平淡得有些酸楚。

那姑娘在树后,做了一个万福。

秦泽回了一礼,就迈步走出了寺庙。旁人的情感纠葛,能避就避,他心中透亮,缓步离去。

秦泽走后,姑娘倚在桃树旁喃喃自语:“你说过的,等你破了敌,就立刻回庙里。”

他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桃花,了智大师征集人手,我去帮帮忙,宵小鼠辈,定能得胜。你且在庙里等我回来,可别乱走,叫我担心。为众生安危破戒,佛祖也不会怪罪。你就安心,我尽快回来,最迟明年清明!

“你说过的,最迟在次年清明前,就回来,回来看满树的桃花。”

“清明回来,正好看桃花。”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绝对不嫌弃没桃子吃!”

“你说过的,等你成了佛,就来娶我。”

“若不幸身死,投胎转世,忘记了你,那,那,那我就十世修行,成了佛陀,唤醒记忆后,再来娶你!”

“傻和尚,快回来,当年说最迟清明前回来,是早就知道回不来了吗?”哽咽的言语,唯有这破瓦残垣相伴,“这二三十年的清明,桃花,桃花想你了。”

秦泽离了破庙,却是在庙口遇到一名穿着破旧的扫地僧人,不由开口询问:“这位师傅,可知那桃树下的女子是何人?”

僧人古怪的瞧了他一眼:“此处虽小,却也是佛门清净地,又不是供奉香火之处,哪里会有女子来此祈福?”

在朝庙内看去,哪里还有女子的影子?

州历,乾元前一十三年,荆州牧王御龙座下鹰隼八杰,血洗法华寺,了智大师与门下数百弟子尽皆圆寂。

僧人的话,让秦泽觉得奇怪,那方才自己所见之人,究竟是谁?

正想着,一只大手却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秦泽肩头。秦泽心中一紧,不由握紧了手中银月。

“你见到她了?”

熟悉的声音在秦泽身后响起,他不由转身看去。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此人头戴白玉纶巾,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白衣长衫的他,与这断壁残垣显得格格不入。秦泽越看越面善,却又记不起是谁,倒是让他好生懊恼。

“怎么?稍作打理,便认不出我了?”男子笑了笑。

秦泽闻言,恍然大悟,此人不是风吹雨又是何人了?谁能想到,当年在扬州府凰轩阁所见到的那个不修边幅风吹雨,与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竟是一人?

“你是风大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了尘

“怎么?不像么?”风吹雨望着秦泽笑了笑,紧接着道:“走吧,随我来。”

说罢,风吹雨举步离去。

秦泽转过身,又望了一眼寺庙内的桃树,心中若有所思。

二人离去,扫地的僧人口中嘟囔着:“一个白日里说着梦话,一个每年清明都要来此看看,也不入内。这两个人,真是奇怪。”

风吹雨领着秦泽在南桑村转了转,跟当地的居民打着招呼,似乎这地方他熟悉的很。

又走了片刻,二人来到村头的一家酒肆内坐下——这也是南桑村唯一的酒肆。

“哟,二位爷,想吃点什么?”店内小二见了二人,赶忙走到桌边道:“风少爷?这些年过去,风少爷可是一点变化没见,今年可曾寻到你要找的姑娘么?”

风吹雨看了他一眼,脸上堆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你话多。老样子,剩下来银子,便赏你了。”

那小二得了银子,喜不胜收。

褡裢一挥落在肩头,满脸笑意道:“得嘞,二位爷,请稍坐。”

风吹雨笑了笑,并未多言。

秦泽见状,不由道:“风大哥,南桑村的人似乎都认识你。风大哥经常来此吗?”

风吹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打量了一番秦泽,口中赞赏道:“许多时日未见,修为见长嘛。”

这并非是风吹雨有意岔开话题,而是秦泽这段时间的成就,着实让他吃惊。

“风大哥过奖了,秦泽这点本事,在修仙界根本算不了什么。”秦泽笑了笑,能够得到当年谪仙榜上的大能者一句夸赞,说是心无波澜,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了。

风吹雨端起桌上的茶盏,将茶水饮尽:“看来我那妹子外出时曾经遇见过你,不然你今年也不会出现在那破地方了。”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黄沙楼外偶遇风无心一事道出。

正说话,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走了过来。

菜品从托盘中一一端出:新鲜的蔬果、红烧烩肉在加上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不由让人胃口大开。

一壶绝妙的花雕酒放在桌子中央,壶口飘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谁能想到,在这偏僻的小村庄,居然能够见到如此佳酿?

“风少爷,酒菜齐了,慢用。”

小二放下酒菜,径自去了,不敢打扰二人。

风吹雨端起桌上的酒壶,将两个酒碗斟满,其中一碗递到秦泽面前。

秦泽见了,诚惶诚恐。

按理来说,该是他为风吹雨斟酒,他一个毛头小子,怎受得起?

“风大哥真是折煞我了。”

风吹雨并不在意,摇头道:“你唤我一声风大哥,便没有那么多规矩,若是实在计较,当满饮此碗。”

秦泽讪讪一笑,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

“有气魄。”风吹雨说着,再次为秦泽斟满酒碗,紧接着道:“你方才问我,这村里人怎都认得我?”

秦泽点了点头,等待着风吹雨的回答。

“是啊,年年来此,又怎会不认得了?”风吹雨端起酒碗,他看着碗中的酒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终究没有饮下。

秦泽见状,不由道:“风大哥是来找庙里的那个姑娘吗?”

风吹雨端着酒碗的手颤抖了一下,竟是洒出了些。

他抬起头,一饮而尽,苦笑道:“没错,确实是来找她。”

秦泽闻言皱眉:“既然如此,何不相见?原来风大哥原本是个僧人,是因为那个姑娘,这才还俗吗?”

“僧人?”风吹雨自嘲一笑:“是啊,如果我是那人,该多好。”

秦泽自知失语,不敢再言。

“四十年过去了,了尘啊了尘,她心里自始至终,还是只能容得下你一人。”风吹雨长叹一声,眼眶中,热泪滚滚而下,滴落在桌案上。

秦泽也不多话,只是为风吹雨斟酒。

只见风吹雨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葫芦,葫口拧开,芳香四溢,不知比这绝品花雕香醇了多少倍。

“这便是醉生梦死么?”

看着风吹雨手中的酒葫芦,秦泽不由开口道。

风吹雨瞥了秦泽一眼道:“哦?你也知醉生梦死?是那丫头告诉你的吧。她是不是还说,千万不要与我同饮?”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隐瞒。

风吹雨本欲将手中的醉生梦死倒入口中,此时却是关上葫口,放在一旁。

“这醉生梦死,我只与一人共饮过。”

“是那位姑娘吗?”秦泽猜测。

谁知风吹雨却是摇头失笑:“是那个混账和尚,那个让桃花等了三十年的了尘。”

秦泽哑然,不等秦泽追问,风吹雨便自语到:“三十年过去了,她还在等他。我等了她三十年,她却从未变心。哈哈哈,了尘啊了尘,你这算了的哪门子尘?”

“那了智没什么本事,连自己门下性命都报不周全,你去助他?”

“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不说,却是让桃花枉等你三十年!”

“我与你以命相较,你却撒手人寰。自己学了几年便宜功法,便自觉能力挽狂澜?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如今,谁又能与我共饮这醉生梦死。”

风吹雨的话,字字诛心。宛如千百把利刃插进他的胸膛,他看着桌上摆放的酒葫芦,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这些话,秦泽听在心里,十分不适滋味。他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风大哥为何不替了尘大师报仇呢?”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凭凰琊的本事,知晓当年旧事,应该不难。”

“报仇?”风吹雨笑了笑,旋即摇了摇头:“桃花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她相信了尘还没有死。”

“再者说来,凰琊当年留下的画影模糊不清,只知道那帮人取走了法华寺的九字真言。”说到此处,风吹雨忽然抬起头来,盯着秦泽道:“先前听闻九字真言现身江陵拓跋奎之身,而你恰好与他们交手过。我那妹子不肯告知于我,整个凰琊都被下了禁口令,这,便是我约你来的目的。”

秦泽想了想,沉声道:“此事,小子确实知道,只是希望风大哥能够听我把话说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醉生

风吹雨闻言,缓缓抬头,充血的双眼看着秦泽:“你且说来。”

然而,秦泽却是端起面前的酒盏道:“风大哥,此事涉及颇广,若是风大哥信得过我,三年内,不要寻仇。”

风吹雨不假思索的端起面前的酒盏,碰碗而饮。

他擦干嘴角的酒水,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等得,还差这两三年不成,你且说吧。”

“风大哥的消息不假,当年屠杀法华寺的,正有此人。”秦泽放下手中酒盏,压低声音:“除此人外,还有七人,号为鹰隼。隶属荆州牧王御龙座下。”

风吹雨闻言皱眉,若只是散修,他倒不会在意。如今牵扯到荆州牧,这就不是他风吹雨能够左右的了。

秦泽顿了顿,紧接着道:“当年八人,如今已有五人不在人世。”

“那不是还有三人么?”风无心沉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想说的,如今荆州牧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荆州牧。三年前,王御龙取了噬魂邪剑,反倒被噬魂邪剑夺舍躯体。鹰隼八人被其斩杀两人,就我所知其余六位,有四位成了剑奴。其中三人,被罗子阳斩杀。至于拓跋奎,襄阳府城一役后,再也不曾见过。”

风吹雨闻言眉头微皱:“你是说,如今的荆州牧,其实是噬魂?”

“没错,当年九华与昆仑掌教联手,都不曾将并非全盛的噬魂邪剑斩杀,可想而知,这邪兵有多强悍。”秦泽回忆起当年旧事,不免心惊:“所以风大哥,还是暂时不要招惹为好。”

风吹雨原本打算得知详情后,便找拓跋奎等人算账,但是如今得知这等消息,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玄机与普空大师两人,虽不在一十三州四榜之上。但其修为,却是达到了谪仙程度。仅凭他风吹雨一人,绝非噬魂对手。

“你方才所说,三年之内?三年之后又会怎样?”风吹雨心中有了计较,于是问道。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风大哥,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教风大哥一个问题。为何说,归仙境界的修士不能插手一十三州战事?”

风吹雨闻言面色古怪道:“怎么?你不知道么?”

看他的样子,似乎秦泽应该对此事了然于心才是。

秦泽摇了摇头。

“步入归仙境界的修者,需经九转,方可成仙。九转境的修士,若是屠杀生灵过多,便会产生业障,到时转身雷劫会伴随无尽业火。”风吹雨顿了顿,紧接着道:“业障越深,业火越盛,九天雷劫本就难以抵挡,再加上这业火,恐怕普天之下,无人能够抵挡。”

听到此处,秦泽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十三州征战多年,却并没有任何一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出手。

“你问此事作甚?”

秦泽回过神来,笑着道:“既然如此,还请风大哥等上三年,三年后的清明,秦泽在此恭候风大哥。”

风吹雨闻言失笑:“说到底,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也罢,我便信你一回。我相信我那妹子的眼光,她不会看错人的。”

风吹雨的话,让秦泽有些摸不清头脑,他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位桃花姑娘,应该不是凡人?”

“嗯。”风吹雨只是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秦泽也是识趣,并没有追问,敢问世间二三十年相貌不变的,岂会是凡人?

风吹雨拿起桌上的酒葫芦,拧开葫口,将二人空荡荡的酒碗斟满。

酒香从碗中散开,香醇的气息瞬间充斥整间酒肆。酒肆内的食客、店家,闻了这气味,尽皆醉倒,呼呼大睡。

风吹雨端起酒盏,轻声道:“此酒名为醉生梦死,乃是由紫芝,赤参,灵初露等灵物精华酿制而成。这些凡人受不得此酒灵力,睡上一日便会清醒。”

“若是他给你什么唤作‘醉生梦死’的酒品,千万莫饮。”

不知为何,风无心的话回荡在秦泽的耳边,但此时的秦泽,似乎并不想多管那些。风吹雨这等修为的人,若想还他,还需借助他物?

“怎么样,敢饮么?”

风吹雨不怀好意的看着秦泽,似乎刚才的不快已经被他抛在脑后。

秦泽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碗,刚刚靠近,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传入体内,却是让他精神了几分。

“好酒!”

秦泽轻唤一声,将手中酒碗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醉生梦死一入喉管,顿觉一股清凉入肠。酒液内的灵气瞬间散布全身每处穴位,滋润着他的身体。

“这”秦泽惊奇的看着风吹雨,这哪里是什么酒水,分明是上好的仙家灵药!

忽然,秦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晃着脑袋,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风吹雨颇为得意的看着秦泽,口中道:“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风大哥,你你怎么变成了一只鹰?”

秦泽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风吹雨?面前坐着的,分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再看四周,那些食客也不是人形,却是些老牛、黄猪。

那酒肆掌柜竟然是一只公狐狸!

“知道你是什么吗?”

面前的雄鹰此时却是口吐人言,秦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世间灵物妖兽,若能口吐人言,修为当在归仙境界之上!

秦泽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起身欲走。

“一只狼。”

雄鹰的话,让秦泽止住了脚步,他分明是个人,此刻怎会成了狼?

“难道是”

“没错,这便是醉生梦死,喝下这醉生梦死之人,可以看到他人的本性。”

原来,雄鹰便是风吹雨,只是因为秦泽喝下了醉生梦死,这才看到一只雄鹰。

秦泽心中忐忑,他哪里遇见过这等怪事?

然而,风吹雨并没有管他,却是自斟自饮道:“了尘,你走了,我却找到了另一个可以与我共饮这醉生梦死之人。你眼中的桃花,只是一朵桃花,而在我眼中,她,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风吹雨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泽却是一阵头晕目眩,昏倒在了酒桌上,全身上下灵气四溢,不省人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命格

“嗯?”风吹雨瞥了一眼秦泽,失笑道:“这便倒了?看来你跟了尘相比,还差得远呢。”

日月交替,星辰变幻,一眨眼,已过数日。

南桑村破庙。

风吹雨呆呆的看着院内的桃树,看那满树的桃花,暗自叹了口气。

身边,秦泽呼呼大睡,自从喝下风吹雨酿制的醉生梦死,秦泽已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七天了,这小子还没醒过来。”风吹雨自言自语着,朝着躺在草堆的秦泽缓步走去。他俯身检查秦泽身体状况,不由笑道:“原来如此,我便助你一次。”

风吹雨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真元汇聚,轻轻按在秦泽丹田之处。

青金色的光芒暴涨,从破庙之中冲天而起!

昏睡中的秦泽微微皱眉,眉间处,紫金族印顿时出现,配合着风吹雨疯狂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此刻,秦泽体内的三个小气海与紫府一同发力,先前所饮用的醉生梦死,残留在秦泽体内的灵力被缓缓吸收。

“太和十六洞天已经修炼到这种地步了,看来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的苦。”

感受到秦泽体内的三个新生气海,风吹雨不由夸赞,像秦泽这般年纪的,在同龄人之中,恐怕难寻对手。

灵气的吸收莫约持续了大半个时辰,随着一道青光从云层中落下,秦泽的身体竟是漂浮起来。

风吹雨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命格!”

命格,乃是修士迈入化神境界时,天地所赐,将伴随修士一生。命格预示着修士的成就,也象征了一个修士的身份。

话音刚落,只见破庙内一道蓝色流光闪过,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出现在秦泽身体上方,正是本命灵识!

“紫薇在午坐命!”风吹雨见状不由惊呼出声:“极向离明格!”

又见一道紫黑色的华光闪过,一个紫色的小人顿时出现。

风吹雨咽了口吐沫,饶是他这等修为的大能,见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心惊:“寅申子午,四正无煞,七杀朝斗格。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是双生命格!”

两个小人对视一眼,先后进入秦泽脑海,随着小人的消失,南桑村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秦泽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坐起,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风大哥?我睡了多久?”秦泽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站立的风吹雨不由开口问道。

风吹雨还未答话,秦泽却是已经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不由呼出声来:“这这是?!”

“化神境界,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

秦泽闻言,赶忙细细查探自己的身体,良久,脸上浮现出了天真的笑容。

“你你到底是哪个家族的子弟?”风吹雨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

秦泽震了震,不由开口道:“风大哥真心待我,秦泽自当如实相告。我是扬州府城秦门子弟,秦如楠是我父亲。”

风吹雨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原来是武圣后人,难怪能够获得双生命格。”

“双生命格?”秦泽闻言,不由疑惑。

“没错。”风吹雨答道:“这世上,能够看破命格的,只有命师。我不喜欢凰琊的卦师,总是预测凶吉,便自寻门路成了一名命师。”

风吹雨顿了顿,紧接着道:“方才你踏入化神境界,有两道命格出现,一道,是极向离明格,一道,是七杀朝斗格。由此看来,你这一生,可不会太平。”

“这命格有什么说法吗?”

秦泽虽然知道命格,但是每种命格的含义却是不知。

风吹雨心中计较一番,最终道:“一般修者,踏入化神境界,只会生成一种命格,而生成两种命格的,命师称之为双生命格。像你这样的修士,在修仙界称之为幽罗。”

秦泽点了点头,追问道:“那这两种命格,分别代表了什么?”

风吹雨笑了笑,轻声道:“并无甚特殊含义,只是你要牢记,双生命格可以给你带来多少机遇,就能给你带来多少灾难。你的路还很长,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莫要走的太急。”

他的话,叫秦泽听的是云里雾里,心中拿不定主意。

“对了,我记得昆仑的规矩,门内弟子下山,好像不是很容易吧?在此间呆了这么久,你师傅不会计较吗?”风吹雨突然想起一事,不由戏谑的看着秦泽。

“坏了!”

秦泽暗呼不妙,云须子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南桑村一行,加上往来时间,已经耗费了近半月!

他本想着来此赴约之后,再去凰琊看看罗玥。谁知这醉生梦死着实厉害,一盏下去,竟然昏睡了足足七天!这让秦泽叫苦不迭。

“风大哥,小子还有要事,三年后的清明,再到此地相会,告辞!”秦泽说罢,朝着风吹雨拱了拱手,转身欲走,却是被他唤住。

“急什么?从此处赶往凰琊,以你的修为少说十日,到时候回去晚了,怕是要被你师傅责罚。”风吹雨说着,从怀中取出两道蓝色符纸,递到秦泽手中:“这是神行符,用灵力灌入,可日行千里。”

“多谢风大哥。”秦泽接了灵符,一阵欣喜,暗道这下总算能够赶上时间。然而看着风吹雨狡黠的眼神,不由问道:“风大哥怎知我要去凰琊?”

风吹雨闻言失笑:“你这急急忙忙的样子,恐怕不是要回昆仑,而是去寻那个你引荐到凰琊的姑娘吧?凰琊便在兖州凤栖山内,到了兖州,随便打听一下便能知晓。快去吧,莫要让佳人久等。”

说道此处,风吹雨不由看了一眼破庙院内的桃树,心中苦涩,谁又能知?

秦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下与风吹雨道别,捏碎灵符,身化流光,望兖州方向而去。

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风吹雨不由皱眉,口中喃喃自语道:“君临天下,泣血成河。你到底,会变成怎样一个人呢?了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兖州

却说秦泽捏碎风吹雨所赠神行符,身化流光,朝着兖州方向疾驰而行。

刚刚踏入化神境界的秦泽,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更加清晰。

他甚至能够看到花草树木,湖泊碎石上的稀疏灵气。

两个元神在秦泽的脑海灵识中并肩而坐,感知范围何止增加一倍?

“这种感觉,真是太妙了!”

一路上传来秦泽放荡不羁的笑声。

南桑村距离兖州约有两千五百多里,要说风吹雨也曾是谪仙榜上的大能者,这神行符被秦泽催动了两日两夜,也不见其威能削减。

秦泽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兖州境内。

“这位老丈,请问凤栖山怎么走?”

秦泽在官道上撞见一位背着包裹,拄着拐杖的老者,便上前询问。

老人看了他一眼,口中叹气道:“孩子,你是从别处来的吧?我劝你尽快离开兖州地界,这兖州正跟徐州打仗呐!”

秦泽闻言,眉头微皱,心想:一十三州之间的约定不是还有三年么?怎么这两个州牧却是急不可耐的先打起来了?

“小子确实有要事要去凤栖山,还望老丈指路。”

秦泽朝着那老人再次施礼,即便前方战火纷飞,也止不住秦泽的脚步。

老人摇了摇头:“此去东南一百二十里,便是凤栖山地界。唉年年打,年年打,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老人仰天长叹,自顾自的去了。

秦泽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叹息。

常年战火,到头来,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得了老人的指引,秦泽再次启程,往凤栖山方向赶路。

莫约行了七八十里,日过中天。一路上,秦泽所看到的,是大片的流民,以及遍野横尸。

“怪了,荆州与益州之间常年交战,也没见如此惨状。这两个州牧究竟在搞什么鬼?”秦泽眉头紧锁,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不由疑惑。

“杀!一个不留!”

不远处,喊杀声震天,战马铁蹄踩踏着地面,传来阵阵波动。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冲将而来,为首一员偏将矛头直指这些百姓。

秦泽当下张开灵识,这偏将修为当在化神境界初期,身后跟着三百余名铁骑。人多势众,气势汹汹。

一番计较,秦泽决定上前询问。

“住手!”

秦泽身形一动,一道紫色流光闪过,顿时出现在那偏将战马前。

“你是何人?敢当我去路!”那偏将见了秦泽,坐下战马人立而起,手中长枪直指秦泽面门,口中喝问道。

“堂堂一员将领,便是这么对待百姓的么?”秦泽没有答话,反而面色阴沉的呵斥着。

那偏将见了秦泽装束,心中估摸着是仙府门下,却又不敢确定,便在战马上喝道:“此乃兖州百姓,与我徐州何干?不知是哪家仙府门下,仙府之人,可不能过问红尘之事!”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此人所言非虚。一入仙府,便不能过问红尘战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十三州之间虽然战乱不休,但却没有仙府之人在明面上出手。

想到这里,秦泽不由道:“我虽是仙府弟子,却也知百姓疾苦,这位将军何不放他们离去?这些百姓已经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将军再取了他们性命,岂不是叫人唾弃?”

那偏将闻言却是脸色一变:“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就算你是仙府弟子又怎样?在此将你斩杀,岂会有人知晓?再不让开,休怪我无情!”

秦泽眉头微皱,这人似乎铁了心要拿百姓头颅邀功请赏,若是没有遇上便也罢了,如今正好被秦泽撞见,他又岂能坐视不管?

“你等可速速离去,此地我自挡之。”他不紧不慢的朝着惊慌失措的百姓说着,缓缓抽出手中银月,这一方天地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群百姓见了如此多的大兵,早已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如今有人相助,岂能不悦?秦泽话音刚落,那些百姓便是望风而逃,哪里还敢回头?

“上,莫要走了一人!”

偏将手中长枪一招,身后铁骑顷刻而出。

秦泽见状,怒喝一声,手中银月寒芒暴涨,一道青色剑气顿时射出。

轰咔——

只听的一声巨响,碎石纷飞,秦泽与徐州军之间便出现了一道十丈有余的裂口。

手持银月的秦泽上前一步,神色冰冷:“今日,谁也别想越过此处一步!”

那偏将额头上青筋暴起,被一个少年逼成这样,着实让他在手下面前失了颜面。然而,秦泽身为仙府门下,他断然不敢轻易与仙府之人起冲突,只见他横枪立马口中沉声道:“你能救这一方百姓,这普天下还有千千万万百姓,你能全救了么?”

秦泽闻言,知道此人心生退意,便收了银月道:“不敢言救天下百姓,只是被我撞上了,便不能叫一人折损于此。战争与百姓无关,你们徐州军莫要太过分了。”

“报!”

偏将正欲答话,身后却是传来一声长喝。

只见一名传令军士飞马而来:“将军,大帅紧急诏令!”

那偏将看了一眼秦泽,拨马回转,率领手下头也不回的望南而去。

看着这群徐州军远离此处,秦泽不由松了口气。若是这偏将不顾仙府名头发难,秦泽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不过以他现在的本事,要想将他留下,这些军士还不够资格。

徐州军离去,秦泽再次朝着凤栖山赶路。

一路上,秦泽不免想到。凤栖山距离这片战场不过几十里地,凰琊耳目遍布天下,怎会坐视不管,任由军士屠杀百姓?

难道真的是一入仙府了红尘么?

秦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这不是他所想的修仙界。

修仙者,难道都应该冷视众生,只求自己的修为境界么?

若天下没了苍生,那么修仙,又算是修的哪门子仙?难道所谓的修仙,只是为求长生么?

这时,秦泽才真正理解了苏沐白当年所说的那句:难道,你成了佛,这世间便再也无魔了么?

“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凤栖

再行数十里,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拔地而起,山巅霞光流转,灵气充裕。

山岭上,群鸟纷飞,环绕而上,似有百鸟朝凤之意。

秦泽远远望去,不由喃喃自语:“这便是凤栖山么?看这模样,莫不是真有凤凰存世?”

想到此处,秦泽举步望山巅而去。

行至山腰处,却是遇上两个凰琊门下的女弟子。

二人看了秦泽一眼,侧身而过,似乎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秦泽淡笑一声,却是唤住二人道:“二位师姐,敢问此处可是凰琊山门么?”

白裳女子闻言道:“正是,不知这位公子意欲何为?”

“不知红袖师叔今日可在宗门?昆仑弟子秦泽,特来拜会红袖师叔。”秦泽朝着二位女子施了一礼,恭敬道。

另一位青衣女子道:“原来是昆仑道友,红袖师姐前些日子刚回宗门,秦师弟来的甚巧。”

“既如此,可劳烦二位师姐引路?”

二人对视一眼,白裳女子出声道:“我二人奉命下山,还有要事在身。秦师弟可以顺山路而上,宗门自会有人接待。”

秦泽心中暗思:既然人家有事,不便劳驾,还是自去吧。

想到此处,秦泽便道:“如此,便不耽搁二位师姐了,告辞。”

拜别了凰琊两位弟子,秦泽顺山而上。一路上所见之景,比那格局单调的昆仑不知奇特多少。

这满山遍野的灵花仙草,山道两侧的红枫银杏,着实让人称叹。

蜂蝶飘舞,虫鸟鸣叫,却是让人感觉来到一处世外桃源。

踏着山道上的石阶,迎面而来的,是令人神清气爽的灵气。与昆仑那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不同,凰琊所在的凤栖山,倒是多了一些返璞归真,回归自然之感。

行不数里,只见一道古朴大门出现在秦泽眼前。

大门两侧,是两排刻画着百鸟的朱红色墙壁朝着两侧延伸。

从外而内去看,大门内的广场上,立着十一八根白玉石柱,每个石柱上都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广场中央屹立着一尊高约十丈有余的金翅凤凰尊相,与这外墙上的百鸟,和广场上的白玉石柱形成了一副百鸟朝凤图。

秦泽穿过大门,在往里看,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群依山而建,怕是只有司隶的未央宫才能胜其一筹!

其间,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

一道人造河流,将广场与宫殿分割开来,连接两处的,是三座广阔的虹桥。

见到此景,秦泽不由暗自惊叹,这凰琊的建筑群,倒是比昆仑七宫气派了不知多少倍。

正想着,却是听到一声娇喝,数道身影伴随着清香出现在秦泽身前。

“何人擅闯凰琊山门?”

秦泽看向来人,只见其绣眉微皱,神眼凌厉,持剑的玉手如葱如玉,身后立着几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各自持剑。想来这凰琊的女弟子怕是个个貌美,长相平平的罗玥,恐怕属于丢在人群中寻至不见的那种了。

秦泽上前一步,朝着那人拱手道:“昆仑弟子秦泽,特来拜会红袖师叔。”

那女子闻言,不由打量着秦泽,旋即收了手中长剑道:“既来拜山,何不先行投贴?却是擅闯山门,昆仑弟子都如你这般不懂规矩么?”

“这位师姐教训的是。小子初出山门,不曾见过如此气派的宫殿宗门,情不自禁想多看看,得罪之处,还望师姐海涵。”

秦泽的话,既给足了凰琊面子,也表明了歉意。

女子闻言喜上眉梢,她们常年居住在此,不曾有甚感觉。如今有别家仙府门下弟子称赞宗门,她又怎能不喜?

“既如此,你可随我入殿。”女子轻笑一声,又朝着身边的同门道:“众位姐妹可护好山门,我带这位师弟去见师姐。”

“劳烦引路。”

说罢,秦泽便跟在这女子身后越过虹桥,往大殿而去。

“这位师姐,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闻言,回眸道:“凰琊弟子肖可欣。”

“肖师姐,不知贵府可有一名唤作罗玥的女子?”秦泽想了想,终究还是出声道。

肖可欣想了想,突然道:“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位师妹,怎么?秦师弟认识?”

自然认识!怎能不认识?秦泽此行便是来找她的。

但这种话,当然不能当着旁人的面说出:“倒是见过几次。”

肖可欣不疑有他,二人转过几处宫殿,穿过水榭,却是来到一处东南角的偏殿。

“师姐平日就在此处,你可随我入内。”

肖可欣说罢,便领着秦泽迈入偏殿大门。

“师姐,有客来访。”

一道熟悉的火红,从屋内缓步走出。她看了一眼秦泽,不由眼前一亮,便朝着肖可欣道:“你去吧,此人我来接待便好。”

“是,师姐。”肖可欣古怪的看了秦泽一眼,心中想:平日里红袖师姐极为严苛,怎的对着小子如此客气,竟然亲自接待,真是怪事。

肖可欣走后,秦泽朝着柳红袖笑着道:“红袖姐,别来无恙。”

“进来说话吧。”

二人步入正堂对坐,柳红袖看了一眼秦泽,淡笑道:“今日怎有空来此?我看你气定神闲,修为比那日精进不少,已经迈入化神境界了么?师姐的眼光的确毒辣。”

秦泽讪讪一笑:“红袖姐谬赞了,此次下山是专程赴约,想着所剩时日还多,便来凰琊拜会红袖姐。”

“口是心非。”柳红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戏谑的望着秦泽,似乎已将他的心事看穿:“你是来找罗玥那个丫头的,对么?”

“这确实如此。”

秦泽一阵尴尬,不过倒也没有说谎。

“你来的真不巧,恐怕你得有些日子见不到她了。”柳红袖摇了摇头,轻声道。

秦泽闻言眉头略锁,不由追问:“此话怎讲?”

“要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是一对呢?那丫头的要强,恐怕还在你之上。”柳红袖站起身,走到正堂大门处道:“刚入凰琊,便进了涅槃洞,这么多年来,她可还是第一人。”

“涅槃洞?”

第一百四十八章 涅槃

“没错,就好像你们昆仑的天机阁一样,属于内门。”

柳红袖转过身,朝着秦泽道。

“天机阁?原来昆仑内门叫做天机阁么?”秦泽闻言,喃喃自语。

这天机阁的名头,秦泽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昆仑待了近一年之久,还从未知晓内门究竟在何处的他,却是从一个外人口中知晓了名号。

柳红袖见状,不由道:“怎么?你入昆仑这些时日,竟不知昆仑内门?”

秦泽摇了摇头,他哪里能够知道?按照宗策的说法,他还不够资格。

柳红袖眉头微皱:“在凰琊,内门只是一个称谓,只是比外门弟子修行更为严苛,机遇也更多罢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对于未知的事务,秦泽总是充满了好奇。再者说来,这关系到罗玥,他怎会不想去看看了?

秦泽点了点头道:“确实想见识一番。”

“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正堂,便向凰琊后山走去。

离了宫殿群,便见一片云海笼罩,二人在一处高耸的光润石壁前驻足。

“便是此处了。”

柳红袖正说着,却有两位凰琊弟子上前施礼:“师姐。”

二人见了柳红袖身边的秦泽,不由皱眉:“这位是?”

柳红袖没有分说,却是从袖袍中取出一方紫金流火令牌,上书凰琊二字古缘,口中轻声道:“不该问的,别问。天凰令在此,见令如见掌门。”

凰琊弟子见状,当下朝拜。

“你非凰琊弟子,我不便带你进入,只在此处看上一眼便可。”

柳红袖说着,玉手捏诀,一道火红色流光射入石壁。

只听得一声凤鸣,光滑的石壁陡然间出现了一个急速流转的旋涡,渐渐地,石壁上呈现出一片火海。

火海内,诸多凰琊弟子静坐其中,火舌舔弄着他们的身体躯干,那些门下凭借着自己的护体真元抵挡着火焰,额头上汗如雨下。

秦泽见状,微微皱眉:“凰琊弟子,便是这般修炼的么?”

“千年之前,有凤雏陨落于此,身化火海,其中天地灵气不知比外界浓郁多少。”柳红袖顿了顿,紧接着道:“我凰琊开派祖师以凤栖山为根本,将这片火海融入洞天,以供门下弟子修炼。”

“修仙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任何一家仙府,都有自己的修炼宝地。只不过所谓的六大仙府,占据了这天地之间灵气最为充沛的几处。”

秦泽闻言点了点头,能够占据如此宝地,即便是那些二三流的仙府,也能一跃而上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秦泽视野内。

火海内,罗玥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额头上,一道凤凰细纹若隐若现。她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红袖姐,这到底”

见了罗玥此时的状态,秦泽不由担心起来。

记忆中,罗玥何时有过这般姿态?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的罗玥,在罗子阳辞世后,竟是能做到如此地步。

在涅槃洞中修炼的,多是一些小乘境界之上的修者,哪里是罗玥能够比拟的?

“心疼了么?”柳红袖似笑非笑,转身道:“以她现在的修为,你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凰琊的天凰杀诀,一旦修炼出凰纹,算是同等修者中的佼佼者。当年即便你不引荐她,我也会将她收入门下。”

秦泽一愣,看着柳红袖戏谑的神色,这才回过神来:“所以,当日红袖姐是故意为之?”

柳红袖轻声笑了笑:“不然呢?若不是剑宗在场,凭你的实力,能威胁到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怎知世道险恶?”

话音刚落,柳红袖轻拂玉手,石壁上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波纹流转,石壁再次恢复了原来模样。

秦泽失笑,当日自己的确是靠曹天鼎,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威胁一位仙府大能的。

“好了,见也见了。原本不该带你来此,不过看在你还算痴情的份上,便破例一次了。”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多谢红袖姐关照,不过下次再见,恐怕不知要到何时。”

柳红袖微微皱眉:“你这是何意?”

秦泽苦笑一声:“自从离开行伍,才知修仙界广阔无垠。之前行伍的生活,却是让我有些迷失了。”

“对我来说,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柳红袖摇了摇头,叹息道:“行伍自与修仙界不同,行伍间的士卒,修为大抵是凭借锻体养元而来。只有将领般的人物,才能习得一二功法。”

说道此处,柳红袖忽然道:“现在的你,应该勤加修炼,儿女情长可以暂且放下。毕竟凰琊还是有不少男子的。”

柳红袖的话,让秦泽一怔,他可不想当年一句戏言一语成谶。

天色渐晚,太阳逐渐落下。

柳红袖领着秦泽来到凰琊山门:“便送你至此吧,期待你能出现在六府会武的赛场。”

秦泽点了点头,施礼拜别。

前路是未知的,他也不知到了那时,自己能够走到何种地步。

“红袖姐,还想打听一件事。”秦泽走了几步却又转过身来:“兖、徐二州发生何事?我一路走来,看到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凰琊对此,没有做出反应吗?”

柳红袖看着秦泽,良久,她抬头凝望天边渐落的残阳,轻声道:“红尘战事,仙府不便插手。即便是改朝换代,也与众仙府无关。只要不打到凤栖山,凰琊不会过问。”

这些道理,秦泽不知听了多少遍。即便是在襄阳府城,若不是因为王御龙被噬魂邪剑夺舍了身体,恐怕叶玄机与普空二人也不会插手此事。

“只是苦了两州百姓。”

秦泽的话,让柳红袖微微皱眉,口中不由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参与红尘战事,既然离开了行伍进入修仙界,便不要再沾染红尘,这对你没有坏处。”

“若天下没了苍生,那么修仙,又算是修的哪门子仙?难道所谓的修仙,只是为求长生么?”

柳红袖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恐怕,便是如此了。兴亡成败,皆是苦了百姓。”

“究竟为何?”

柳红袖欲言又止,良久,她叹息道:“现在,还不是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去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归来

秦泽离了凰琊,捏碎了风吹雨所赠灵符,望着昆仑雪域飞掠。

四日后,雪域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雪域与隔壁交界处。

秦泽散了灵气,缓步走至那人身边,恭声道:“莫师兄,别来无恙。”

那人转过身,看了一眼秦泽,细想道:“是你?那日跟钟离一道前往黄沙楼的小子。”

秦泽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是听到莫胜谷道:“我听说,上次袭击黄沙楼,你当为头功?”

“这秦泽只是略懂一些军事,还是几位师兄师姐出力,这才得手。”

话音未落,却是听到莫胜谷口中传来一阵冷笑:“你莫不是以为我在夸赞你?此次回昆仑,正是要与掌教真人述说此事,你且随我一同面见掌教真人。”

秦泽闻言,心中暗思:按理说,提供图纸的是莫胜谷,这头功怎么也有他一份,莫不是因为此事而记恨于自己了?

不过转念一想,莫胜谷常年蛰伏在黄沙楼,岂会贪图这份功劳?自己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他的脸色,此事似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居然要面见掌教真人。

未曾多言,二人一同入了雪域,来到昆仑青宵宫大殿。

包括叶玄机在内的昆仑六大首座已经在此等候,秦泽见状不由心惊。

他先是拜了掌教叶玄机,又朝着云须子道:“师傅,秦泽回来了。”

云须子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莫胜谷,眉头微皱,不曾多言。

秦泽见状,心中紧了紧:莫不是出事了?

“师尊。”

莫胜谷单膝跪地,朝着上方端坐的叶玄机拱手拜道。

“起来吧,回来便好,这些年在黄沙楼,委屈你了。”叶玄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显然,莫胜谷的出现,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得此言,莫胜谷起身道:“为天下苍生计,何来委屈?”

“说说吧,既然你回来了,应该弄清楚了。”

莫胜谷闻言颔首:“不错,托这位秦师弟的福,原本快被黄沙楼主统一的域外九族,如今再次大乱。黄沙楼主三个月,便接连攻克飞蝎楼,冷蛇城。这两族的首脑皆被斩首,头颅高悬城门。”

叶玄机眉头微皱,前后因果,已有钟离知会。上次黄沙楼一行,坏了黄沙楼主的修行,算得上功德一件。但此事所造成的后果,似乎功大于过了。

云须子听出莫胜谷话音不善,便起身道:“异族之人,本就非我族类,若被黄沙楼统一九族,恐怕才是一十三州之不幸。”

莫胜谷摇了摇,他望向云须子,施礼恭敬道:“云师叔有所不知,莫胜谷蛰伏黄沙楼近二十年,终于知晓了这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楼主身份。”

“却是何人?”

黄沙楼主的身份,也是昆仑众首座所好奇的。

此人虽为异族首脑,却对昆仑门下广开大门,任其采买。这在常理上,是说不通的。

“此人便是多年前,从剑冢叛逃的黄天。”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只有秦泽不明其意。

怎的一位仙府叛逃之人,会让昆仑各大首座如此吃惊?

若是因为他是域内之人,却成了异族首脑,众人惊讶倒也说的过去。不过看众位首座的模样,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难怪九大异族只有黄沙楼不愿与昆仑起冲突,原来是他。”无为子叹了口气,紧接着道:“不过,他应该早就死在王宗手里才是,如何成了黄沙楼主?”

莫胜谷摇了摇头:“此事不知,但只需知道其身份,便能理解黄沙楼最近的所作所为了。”

他顿了顿,朗声道:“诸位师叔,师尊。弟子探知,黄天擒下九族百姓,欲练邪功。当日,钟离率昆仑门下前往黄沙楼,是这位秦师弟,让钟离寻我取了黄沙楼布防,破了九宫聚合结。”

“此事我已知晓,我等从噬魂邪剑的封印大阵归来,正欲商讨如何嘉奖一事。”叶玄机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

“不过正因如此,黄天加强了戒备,诛离石终日由三大法王护着。我便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莫胜谷看了一眼秦泽,脸上阴沉。

等等,秦泽闻言眉头微皱。

当日黄沙楼包括黄天在内,耶律洪元、阴叟、蛇王,尽皆现身乾宫大营,此时莫胜谷有绝佳的机会出手,此时怎却说错失良机?

而且,当日在黄沙楼,分明听到黄沙楼中央广场一声巨响,如果说当日不是莫胜谷出手,又是何人?

若是莫胜谷出手,那现在黄天身上的诛离石,又是何物?

秦泽百思不得其解,但莫胜谷所言又毫无破绽,这让他思绪变得一团乱麻。

叶玄机闻言却是笑了笑:“既然无法得手,那便算了吧。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先去休息吧。”

“是,掌教师尊。”

莫胜谷朝着叶玄机拜了拜,又冷冷的看了秦泽一眼,便径自离去。

秦泽一头雾水,心想此人怎如此莫名其妙。

莫胜谷走后,云须子朝着秦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师傅,这莫师兄好生奇怪。”

云须子闻言却是笑了笑:“他生性好强,此番不曾的手,确实有些失望,莫要管他。”

秦泽只是点了点头,不曾多言。

他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胜谷之所以说他没有机会下手,难不成他的目的不是毁掉诛离石,而是窃取诛离石?

可说了半天,这诛离石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无从得知。

“这黄天究竟想干什么?”阳平子面带怒意,口中低喝道。

叶玄机看了一眼云须子身后的秦泽,开口道:“秦泽,你也先回去吧。”

秦泽闻言了然,朝着众位首座施礼拜别,不在话下。

秦泽走后,云须子却是出声道:“此事是否需要告知剑冢掌教?”

“我看不必。”紫阳道人抚须道:“此乃剑冢家事,我等自然不必插手。”

无为子摇了摇头,他眉头微皱,起身道:“我看没那么简单,若只是剑冢家事便罢了。可他妄图一同域外九族,其用意,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叶玄机轻咳两声,朝着下方端坐的几位首座道:“诸位师弟,先散了吧,此事容后再议。无为师弟,你且留下。”

第一百五十章 掌教

众首座相视一眼,各自退去。

偌大的青宵宫大殿,只剩下叶玄机与无为子二人。

叶玄机缓步走到无为子身前,淡淡道:“此事你有何看法?”

无为子想了想,答道:“恐怕黄天想借异族之力,卷土重来。”

“正如我想,一般无二。”叶玄机脸色难看,沉声道:“只是黄天当年不是已经死了么,又怎会?”

说到此处,无为子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四十多年前,黄天因与王宗争夺掌教之位,在剑冢大打出手。此事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终王宗技高一筹,竟是将黄天一剑穿胸,血溅三尺。

从那之后,一十三州便再无黄天消息。

都以为黄天在那场大战中陨落。可谁曾想,四十年过去,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方霸主。

“无人见过他的尸身。”

无为子突然的一句话,却是让叶玄机心中一阵发寒。

“钟离他们不是与黄天交过手了?”

当日钟离等人接了黄天一招碧落黄泉,虽是各自受伤,却也逃了性命。

叶玄机眉头微皱眉:“若当真是他,钟离他们又怎会是对手?除非,这中间又有什么变故。”

“恐怕当年王宗那一剑,似乎伤到了他的根基。否则,就凭他们三个小辈,绝无可能在他手下生还。”无为子点了点头道。

当年的黄天,在剑冢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便是王宗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能够胜他。

据说当年二人交手,王宗似乎拿住了黄天的把柄,这才有机可乘。否则,今日剑冢大殿上高坐之人恐怕不是王宗。

“不过仅凭域外九族,还不敢对域内仙府出手。”无为子想了想,最终道。

叶玄机看了他一眼,脸色逐渐阴沉:“师弟,你说此事是否应该告知王宗呢?”

无为子浑身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掌门师兄,眉头微皱。

“以王宗的性子,若是知道黄天还在人世,应该不会放过他吧?”叶玄机见他没有答话,却是自言自语道。

无为子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叶玄机了。

当年的叶玄机,却也是个快意恩仇的男儿,如今怎变得如此心机?

此事若是告知王宗,便是要借剑冢之手,与域外异族开战。

若当真是为了一十三州域内百姓,也便罢了。

可无为子知道,如今的叶玄机,根本没有考虑到普通百姓的性命。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华发的老者,轻声道:“玄机,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么?”叶玄机闻言冷笑几声:“昆仑占据雪域,又在域外。此间灵气分与门下弟子,我等又能取到多少?若想扩展门楣,域外九族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此言一出,无为子大为吃惊。

他想过千百种可能,想过叶玄机心魔缠身,想过他欲提升修为,欲取异族秘宝借以修炼。

却从未想过,这位昆仑掌教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玄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无为子痛心疾首,他看着眼前的叶玄机,沉声呼道。

叶玄机并未理会,反而走到历代先师壁画前驻足,他没有回头,只是冰冷的说道:“一十三州,共有两处龙脉。一处在西海深渊,还有一处,起自昆仑,终于琼楼。只要我昆仑占据这一整条龙脉,定然生生不息,人人皆可得道飞升。”

龙脉!

原来叶玄机野心的起点,居然是龙脉!

数千年前,有龙战于野,双双殒命,留下两道龙气存于世间。

传言,谁能获得龙气,便能一窥天道,免去九天雷劫,直上九霄!

昆仑先祖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龙脉的起点,便在这雪域之内开宗立派,繁衍千年。

但,这只是传说,根本无从考证。

“玄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你怎”

无为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叶玄机却是转过身来,冷声道:“你又晓得什么?”

说罢,他卷起自己右臂的衣袖,只见手臂上阵阵死寂之气缭绕。若不是被他的真元所包裹,恐怕早就露出破绽。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无为子感受到那气息的可怕,不由问道:“师兄,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噬魂邪剑所伤。当年我与普空二人与其交手,他在我体内植入了邪气。我想尽了办法,却也只是暂时镇压。”叶玄机缓缓放下自己的衣袖,将手臂重新用真元包裹:“我无法祛除,到最后,便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无为子咬了咬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叶玄机与噬魂交手后,心性开始转变,原来是受了邪气入侵。

“玄机,何不斩之,以绝后患?”无为子说出此话时,内心十分纠结。问世间,谁能有如此魄力,自断一臂?

叶玄机苦笑着摇了摇头:“太晚了,已入心脉。”

“可将此事告知众位师弟。”

“还是不要了,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可。我会再想办法的,切莫声张。”叶玄机伸出手,拍了拍无为子的手背:“黄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我会吩咐云须子,让那个门下守口如瓶的。”

云须子还想再劝,却是看到叶玄机摆了摆手,颓然的坐在了掌教宝座上,双目微闭,陷入沉思。

他长叹一声,看了一眼大殿之上端坐之人,缓步走出了青宵宫大殿。

良久,青宵宫的大门缓缓关闭,沉重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能消散。

叶玄机站起身来,走到先师壁画前。

他伸出手,缓缓拂过每一位昆仑掌教的画像。

忽然,他驻足在上代掌教画像前,脸上显露着狰狞的笑容。

“师傅,无为还是那般天真。几句巧言舌辩,就能骗了他去。”

话音刚落,叶玄机伸出自己的右臂,方才的死寂之气已然不见。只见整个右臂变得漆黑如墨,隐隐中流露出阵阵邪气。

“虽说正邪不两立,但这魔宗功法果然厉害,只是要再进一步,却是有些困难。师傅,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交

且说秦泽离了青宵宫大殿,便往寒霜殿偏殿而行。

与南宫飞羽的约定,已经拖了快一年时间,若是此次再次失约,恐怕便错过了与他较好的最佳时机。

至寒霜殿大门,只见一座冰雕玉成的大殿拔地而起,阵阵寒意由内散出。

饶是秦泽迈入化神境界,也不近打了一阵哆嗦。

这寒霜殿乃是由雪域中的玄冰所铸,其中灵气极寒,非常人所能忍受。

秦泽走入大殿,寒气更胜三分。殿内置物,皆由冰成,不知道寒霜殿的弟子是如何忍受这种极寒的。

这也不能怪秦泽,秦泽所修炼的本就是木属性功法,需以火生。水能克火,这大殿内寒气遍布,哪里有一丝火属性真元?

大殿内的冰墙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昆仑十大戒律教条。

这昆仑教条,第一条便是:不许同门相杀。

殿内东南角,是一排排冰砖堆砌的冰屋,想来是寒霜殿弟子的住所。

还未及他细看,就听得有人唤道:“这位师弟,来我寒霜殿作甚。”

秦泽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蓝衣少年缓步朝他走来,秦泽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与他们一同下山,前往黄沙楼的寒霜殿大弟子狄星么?

黄沙楼一行,此人只字未言,便连钟离等人对抗黄沙楼主时,也不曾出手。

秦泽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和风殿秦泽?”

未及多想,狄星倒是认出了秦泽。

“狄师兄。”秦泽朝着狄星拱了拱手,他望了狄星一眼,后者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言。

狄星看了一眼秦泽,面无表情道:“你来此作甚?”

“特来寻南宫飞羽。”狄星的语气让秦泽有些不快,这让他不想与此人有交集,只是说明了来意,便不再多言。

狄星点了点头,居然转过身,径自去了,将不知所措的秦泽留在原地。

“秦泽?”

秦泽脸色有些阴沉,却是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便回头望去。

南宫飞羽面带微笑,缓步走来:“等你大驾,可真不容易。”

他的出现,让秦泽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当即笑道:“是秦泽的不是,理应赔罪。”

“说这些话做什么,倒是显得生疏了。你我皆是昆仑门下,自当情同手足才是。去我住所坐谈。”

秦泽点了点头,二人便朝着殿内东南角的冰屋走去。

走进南宫飞羽的住所,秦泽发现,这冰屋虽以冰砖堆砌,却是比大殿内温暖了许多,不由称奇。

二人对坐,南宫飞羽斟上两晚热腾腾的浓茶,打开了话匣。

“刚才看你面色难看,莫不是因为狄师兄?”南宫飞羽捧起面前的茶碗,放在手中,也不饮用,只是询问。

秦泽苦笑一声:“咱们这位狄师兄,古怪的很。黄沙楼一行,一言未出。若不是今日见到,我还以为那日黄沙楼只去了我等八人。”

南宫飞羽闻言,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热气从口中呼出,他轻声道:“狄星向来如此,你也不必挂怀。”

秦泽微微皱眉,这南宫飞羽是大家子弟,应该知晓礼仪规矩,怎对狄星直呼其名?

“南宫兄”

话未出口,却是被南宫飞羽打断道:“叫我飞羽便可。”

秦泽一怔,点了点头道:“飞羽,锋芒毕露可不是什么好事,昆仑初试时,你出尽风头,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你想说的,恐怕不是这话吧。”南宫飞羽不以为意,他抬起头,戏谑的看着秦泽。

被人识破心思的秦泽,有些难堪,然而却又不好狡辩,只好止住话头。

南宫飞羽站起身,走到秦泽身旁,低声道:“寒霜殿首座凝霜子,俗家名讳南宫宁远。”

此言一出,秦泽恍然。

难怪当日阳平子相南宫飞羽流露招揽之意,却被拒绝,原来这家伙与凝霜子竟是同族。

“小时候便见过狄星几次,他一直是这样。所以你不必挂怀。”

秦泽点了点头,忽然间,心生疑惑:此人身世显赫,怎会主动与自己较好?秦门乃是没落世家,便是当年秦如楠鼎盛之时,秦门也没有多大名号。

世人只是知道秦门出了一位武尊,哪里会对秦门另眼相看?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主动找你。”

南宫飞羽在屋内徘徊,口中道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秦泽心惊。

似乎自己想的事情,在此人面前,都逃不过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宫飞羽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淡淡道:“莫慌,我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

秦泽可不会相信这仅仅是猜测。

“不知你在秦门是什么地位呢?”

南宫飞羽敲打着桌面,口中一字一顿的问道。

秦泽闻言,心中阴晴不定,口中道:“那飞羽在南宫家,又是什么地位呢?”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放心。”南宫飞羽笑了笑,轻声道:“家父南宫正午,与秦门族长武尊大人乃是故交好友。”

南宫正午?这个名字秦泽从来没有听自己父亲提起过,不敢轻信此人所言。

秦泽想了想,正色道:“秦门族长,正是家父。”

“哦?!”南宫飞羽一阵欣喜,不由笑道:“秦叔叔近来可好?”

秦泽一脸狐疑的看着南宫飞羽,心中想:这人将父亲叫的如此亲切,看这模样,似乎不是作假。

南宫飞羽见秦泽不动声色,不由气道:“哎呀,秦大哥,你我两家本就是故交,不信可问武尊大人。”

“可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南宫一家。”秦泽微微皱眉,若真是故交,秦如楠为何从未说过?

南宫飞羽怔了怔,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秦大哥,可传灵引回扬州府城,一问便知。”

南宫飞羽不知道的是,早在数月前,秦门上下已经举族搬迁,驻扎迷雾山庄。但这件事,秦泽自然不可能透露分毫。

“先莫论令尊与家父之交,我二人相交与长辈无关,不是么?”秦泽沉下心,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秦大哥说的有理。”

“你我年纪相仿,唤我秦泽便是了。”秦泽顿了顿,紧接着问道:“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手中的山河扇是从何而来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拜访

南宫飞羽看了一眼秦泽,缓缓坐下身子道:“入昆仑前,我师从山河老祖,师傅他老人家,也是我南宫家的供奉。”

若是如此,这山河扇出现在南宫飞羽手中,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秦泽见过宋河手中的山河扇,与南宫飞羽手中的,又有不同。他不知山河扇究竟有多少把,但这江山社稷图,世间仅此一份。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问道:“宋河与南宫府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说的是宋师兄?”南宫飞羽微微皱眉:“家师一生收徒仅两人,一位是宋师兄,一位便是我,你见过他?当年宋师兄出师后,便从军入伍,我从未见过他本尊,只是听师傅提起过。”

秦泽闻言,点了点头道:“见过。”

何止是见过?宋河的首级便是被噬魂邪剑斩下,丢在云谷众人身前,如何不曾见过?

南宫飞羽从怀中取出山河扇,轻声道:“真是羡慕宋师兄。世人皆知,师傅老人家一生铸造两件宝物,一是江山社稷图,二是山河扇。却不知这山河扇分为阴阳两件。”

“宋师兄取了阳扇,也就是承载江山社稷图的那件宝物,这阴扇,还是我求了师傅他老人家好久才得来的。”

看着手中的山河扇,南宫飞羽沾沾自喜。

授业恩师所传授的至宝,自然是值得炫耀的。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那位宋师兄,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南宫飞羽闻言大惊失色,不由追问道:“宋师兄修为高深,据师傅说,宋师兄出师之时,便是大乘境界。这些年过去,怎么也该迈入归仙境界了,即便再不堪,至少也是半步归仙才是。”

秦泽微微皱眉:“你们南宫府,不是掌握着天下四家最大的商号么?怎么消息如此闭塞?”

“秦大哥知道原委?”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一遍。

南宫飞羽听得是胆战心惊,他能从秦泽的描述中感受到襄阳战场的惨烈。

“后来,我等逃到一处山谷避世。就在一年前的除夕,噬魂剑奴攻入山谷,还带着宋河的首级。此事即便你不知晓,山河老祖也不该一点都不知情才是。”

南宫飞羽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道:“难怪那日师傅他老人家黯然失色,接连数日都是茶饭不思,原来是这样”

听得此言,秦泽心中了然。

想来这山河老祖是知晓此事的,毕竟是自己的座下弟子,身上还带着山河扇与江山社稷图。

若说宋河身死,被噬魂邪剑阻断了消息,此事不知,倒也罢了。可这两件宝物是他亲手锻造,断了联系,又怎能不知了?

不过话虽如此,这山河老祖至今不敢轻动,恐怕也是畏惧噬魂邪剑三分。

提及伤心往事,二人尽皆陷入沉默。

良久,还是秦泽率先出声道:“飞羽,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师门复命了。”

南宫飞羽闻言,起身相送,不再话下。

昆仑,和风殿。

“大师兄。”

秦泽回到和风殿,便寻至宗策拜会。

“我还以为你要再晚些时日才能回来。”宗策打量着秦泽,不由笑道:“看来此次外出,你受益良多啊,已经进入化神境界了么?”

“确实有些奇遇,不过也算不上什么。”秦泽想了想,没有将风吹雨的事情道出。

宗策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紧接着道:“既然你已经成功开辟小气海,接下来,便要传授你清风正阳诀心法了,你准备好了么?”

秦泽闻言大喜,这清风正阳诀乃是云须子成名功法,能够习得此术,秦泽自然高兴。

他当下点头道:“正想向师兄讨教一二。”

宗策看着秦泽欣喜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你且听好。”

“燃灯威仪,功德至重,上迎耀阳,下揽清风,八方九夜,并见光明。侍紫府之灯,照命门之气,气游于身,竟夕明真。”

这段颇为晦涩的心法口诀,秦泽不甚了解,再向宗策请教。

这一问一答,一来二去,竟已入夜。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清风正阳诀,秦泽已经完全通透,牢记于心,当下便盘膝修炼起来。

宗策见状不由笑出声来:“昆仑像你这般勤奋的弟子,着实不多了。”

言罢,宗策也不打扰秦泽修炼,径自离去。

时间流转,修炼的日子总是枯燥的。

又过了一月,步入夏季,这冰天雪地之中,却是感受不到一丝炎热。

这日,昆仑掌教叶玄机召见各偏殿首座,至青宵宫大殿议事。

“诸位,每年这时,我昆仑皆会拜访另外五府,今年该是轮到剑冢了。”叶玄机端坐大殿之上,朗声道:“不知诸位师弟谁人愿往?”

众位首座相视一眼,谁也不愿争先。

这说的好听点,叫做拜访,其实就是率领门下弟子,去另外五府切磋,这是昆仑历来的规矩。

剑冢当年会武时,输给了昆仑门下,这才成了六府第二,这块硬骨头,谁也不愿去啃。

此时梅娅却是率先出声道:“我门下多为女弟子,还是诸位师兄师弟去吧。”

有人起了头,其余几位也是纷纷推脱。

叶玄机心中明镜一般,当下便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这是规矩。”

话音刚落,叶玄机便朝着云须子望去:“云须,你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去拜访其他仙府了。这次,你便率和风殿所有门下弟子,前往剑冢拜会。”

云须子闻言,只好应承。

他本不想,便是换上别家仙府也是去的。这剑冢与昆仑之间本就有些隔阂,又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但掌教之令,云须子不敢不尊,只好回去通知门下弟子。

和风殿内。

秦泽听了这消息,不由心惊。听说要去剑冢,这让他想起两个身影。

一个是父亲死于自己之手的张羽林,另一个是当日招揽他的剑冢弟子玉无尘,这两人多少都与他有些过节。后者还好,前者杀父之仇乃是不共戴天,若是相见,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拜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剑冢

反观和风殿其他弟子,脸上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秦泽不由纳闷,不就是仙府之间的走访交流么?怎的如此期待一般?

若是说因为许久不曾下山,倒也说的过去。不过看起来并非如此。

“此次选中我和风殿前往剑冢拜会,你等可好生准备,三日后出发。”

云须子吩咐了一声,便锁着眉头径自去了。

秦泽见了,不由将宗策拉道一旁问道:“大师兄,诸位师兄这是怎么了?”

宗策看上去十分欣喜,与那些和风殿弟子并无两样。他清了清嗓子,淡笑道:“这拜会,可不是字面意思。与其说是拜会,不如说是砸场子。许多年了,终于轮到我们和风殿了。”

秦泽闻言咋舌,宗策的话,他又岂会不明白?

感情这些仙府门下,也是如此争强好胜,他还以为这群人皆是清心寡欲之人。

秦泽面带难色,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神情:“大师兄,我能不去吗?”

“嗯?”宗策闻言,不由怪道:“为何?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其他偏殿想去还去不成呢。更何况,这次要去拜会的还是剑冢。真想和那些剑冢弟子一较高下。”

“正是因为要拜会的是剑冢,所以才不想去啊”秦泽苦笑一声,这话被他吞进肚子,没有道出。

宗策心细,看到秦泽脸色不对,出声道:“你莫不是怕了?”

怕?倒还谈不上怕。当年在江陵城凰轩阁遇上张羽林,已经知晓他的实力。

这些年过去,此人即便再不济,在仙府修行,也该突破桎梏,迈入还虚境界了。

即便秦泽此刻才刚刚踏入化神境界不久,单凭所修习的种种功法,再加上秦门族印族纹的加持,也敢与他一战。

纵使不敌,当着昆仑众人的面,张羽林也不敢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秦泽不由正色道:“我与剑冢一位弟子有些过节,此去若是碰上,恐怕免不了一番争斗。”

“管那些作甚?红尘过节便在红尘处理,仙府之间,不问这些。”宗策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再者说来,有师傅与众位师兄在场,你还怕甚?”

“我杀了那位剑冢弟子的父亲。”

此言一出,宗策浑身一震,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师弟,有些吃惊。

自入昆仑以来,秦泽给他带来的,是那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感觉。行为举止,也不似那种冲动之人。听到秦泽说出这般话语,他又怎能不惊?

秦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出,宗策听了,也是微微皱眉:“若果真如此,你却是要小心一些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古以来便是两大不共戴天之仇。

张羽林在凰轩阁对秦泽出手,自然能够理解,见了杀父仇人还不眼红,又与禽兽何异?

宗策想了想,紧接着道:“不过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你方才说,动手之前,曾感到一股邪火冲入脑海?”

“没错。”秦泽点了点头,当时的感觉确实十分微妙,与他在房陵港以及筑水战场的杀意不同。那一次,完全是他下意识的行为。

这恐怕与秦月炎留在他体内的神识有不少牵连。

“既然如此,若是提起此事,可推心魔,只要一口咬定,保你无恙。”宗策看了一眼秦泽,正色道。

宗策的话,倒是给秦泽吃了一颗不怎么管用的定心丸,定了三分心,还有七分神。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日,和风殿人走楼空。门下八十一位弟子,紧紧跟在首座云须子身后,望司隶方向赶路。

越是接近司隶,秦泽越发感觉心中不快。

当年秦如楠便是因为刘焱,从而陨落,修为大退,乃至秦门至今没落。

又想到马上便要到达剑冢,也不知如何应对张羽林,便愈发烦躁。

一行数十众,踏云携风。

修为略低的门下,也是借助着众师兄给予的神行符紧紧跟在云须子身后,场面颇为壮观。

只是过了三四个时辰,和风殿众人便在一处山谷前落脚。

望着山谷内冲天而起的灵气,秦泽不由暗自惊叹。

好一座仙府剑冢!

那山谷内,灵气纵横。山丘上的巨松挺拔苍劲,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却是包含着阵阵罡气。

众人又行数里,只见一柄石剑拔地而起。剑柄处,三条一丈粗细的寒铁铁链向外延伸,牢牢定在地上。

石剑之下,是一潭十丈方圆的水池。池内,平静如镜的水面被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波纹。

波纹流转,却是一阵寒气卷起,其中的天地灵气,不知比这山谷间流转的天地灵气浓郁多少倍!

“那便是剑冢铸剑所用幽泉。”宗策走到秦泽身边,面朝那尊石剑缓缓道:“剑冢还在前头的山体之内。”

幽泉!这便是秦儒言所说五种天地灵物之一幽泉!想不到这么容易便是让他见到了,若有机会,定要窃取一份。

秦泽欣喜,却又感觉不对,不由皱眉问道:“此等灵物,剑冢便放在此处,也不怕人取了去?”

宗策闻言,摇头笑道:“自然不怕,你看到那尊石剑了么?那石剑堪比三转归仙境界的修者,哪个不长眼的,敢去盗取?”

秦泽点了点头,却是暗自心惊。若不是宗策之言,自己还心存侥幸。

众人绕过幽泉石剑,再往里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剑形石门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高耸的石门莫约二十余丈,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小辈们还在感叹剑冢的壮阔,却是看到那剑形石门内掠出一道身影,缓缓落在众人身前。

人群中,秦泽看去,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正是当年在云谷招揽秦泽的玉无尘!

“云须道友,别来无恙。”

云须子闻言上前答礼:“云须子引昆仑和风殿部众,特来拜会!”

“请随我入内。”玉无尘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往石门内迈步。

云须子领着和风殿部众紧随其后,刚刚迈入石门,眼前所见,又是另一番景象。

第一百五十四章 芷月

却说和风殿部众跟在玉无尘身后,缓步进了剑冢大门,眼前呈现的,是一方让人瞠目结舌的天地。

有凤栖山一行再先,秦泽倒是有了心理准备,但剑冢的面貌着实让他吃惊。

这建筑在山体内的仙府,广阔无垠,似乎将这一片的山谷连成一气。

一条通往剑冢大殿的石道凭空出现,众人便顺着石道继续向前。

只见宫殿环宇,林台水榭,虫鸟花香,顶上钟石环绕,水晶连接,将整个山体内照的宛如白日,如此景象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很难想象,这种鬼斧神工的仙府,是怎样一位大能所铸造的。

仙府剑冢的壮阔,丝毫不亚于凤栖山的凰琊宫殿。与这两家相比,昆仑倒真算得上是超脱红尘世外了。

一些接触过剑冢的门下弟子倒并不感到惊奇,那些小辈见到如此壮阔的景象,却是不由称赞。

宗策微微皱眉,轻咳两声。在人家的地界上,如此失态,倒是让人小瞧了昆仑。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两排剑冢门下伫立石道两侧,迎接来客。

这群剑冢门下,修为参差不齐,最高的,也只有还虚境界。

云须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自发笑。即便是隐藏自己门下弟子的实力,也不用找些小辈来装场面。

秦泽扫视了一眼两侧站立的剑冢门下,并未发现张羽林的身影,心中稍稍舒了口气。

行至中央广场,玉无尘驻足,朝着云须子道:“且在此处稍待,我去禀告掌教。”

云须子拱手道:“有劳了。”

玉无尘身化流光,御剑横空,朝着剑冢大殿掠去。众人不禁打量着四周,只见这中央广场分立四角的乃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尊栩栩如生的石像。每座石像下,都有四盏七宝琉璃灯。

广场一侧,摆放着三把交椅,似乎是早已备下的。

宗策走到云须子身边,低声道:“师傅,我等拜会,竟连正殿都不让进,却将我等打发在此。我听闻,往年其他偏殿前来拜会,剑冢掌教皆是在正殿相迎。”

云须子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过身,朝着宗策道:“此一时彼一时。上次会武,我昆仑拔了头筹,剑冢屈身第二。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界,还是不要太过放肆了。”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剑冢大殿方向掠过两道身影,稳稳落在众人身前。

“云须首座,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说话的,正是剑冢掌教王宗。

“昆仑云须子,携座下弟子,前来拜会。叨扰之处,还望王掌教见谅。”云须子虽说心中也有些许不满,但明面上的客套话还是少不了的。

王宗笑了笑,轻声道:“哪里话,小辈之间切磋,更能促进成长,这是好事。”

话音刚落,王宗又朝着玉无尘道:“无尘,此次就由你离剑门门下弟子来讨教昆仑门下的高招。”

玉无尘得令,大手一挥,一道灵引便朝东南角射去。

没过数息功夫,只感受到一阵磅礴的灵气拔地而起,一阵华光从剑冢东南角闪过。

只见十数道湛蓝色的身影朝着中央广场疾驰。

众人定睛看时,这十数位门下,修为最低的已是还虚境界,最高的,恐怕已有半步归仙之势。

人群中,秦泽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站在队伍最末的,便是当年在江陵城凰轩阁碰上的张羽林,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玉无尘弟子。

另一位,却是叫秦泽吃了一惊。

此人便是近两年未曾谋面的慕容芷月!

当日秦泽离开扬州府城,途径点苍山时,曾经问过陈道陵她的去向。但陈道陵缄口不言,没想到,慕容芷月竟然拜在了剑冢门下。

在江陵城,张羽林拿出的画影中,没有慕容芷月的身影。此刻二人站在一处,若是张羽林知道,当年慕容芷月也在场的话,不知是何表情。

“云须首座,请一旁入座,看小辈英姿。”王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朝着云须子道。

云须子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朝着宗策低声耳语道:“你来安排人手,万万小心,这十几个剑冢弟子,有一两个还是比较难缠的。”

“师傅放心,弟子明白。”

说罢,王宗与玉无尘、云须子三人至一旁落座。

王宗端起身边案几上的茶盏,轻声道:“昆仑弟子前来拜会,大家点到为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明白了吗?”

“谨遵掌教之令!”

像这种拜会,一般都是同等境界的门下弟子切磋比试,以免修为强大的弟子伤及弱小落人口舌。双方门下,各自退至一旁,商议出战人选。

“大师兄,我先上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些年我长进了多少。”张羽林站出身,朝着一位相貌俊朗的年轻男子道。

那人点了点头,轻声道:“也好,叫昆仑弟子知道我们剑冢的厉害,懂么?”

张羽林闻言,心头一喜,缓步走到广场中央,朗声道:“剑冢离剑门门下弟子,张羽林,前来讨教!”

云须子看了一眼,朝着玉无尘道:“不错,如此年纪,能够迈入还虚境界已是不易。”

“此人出身穷苦,入门较晚,倒是让云须道友见笑了。”玉无尘听了云须子的夸赞,心中颇为得意。又特意指出张羽林出身,意在表示他能有今日这番成就,皆是剑冢功劳,或者说,是他玉无尘的功劳。

云须子怎会听不出这言外之意?只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逞口舌之快,便也没有多言。

宗策打量了一番广场中央的张羽林,不由朝着和风殿门下弟子道:“那位师弟前去应战?”

说话间,宗策的目光落在了躲在人群中的秦泽身上。见他神色奇怪,躲躲闪闪,不由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秦泽,你做什么?”宗策拉着秦泽的手臂,皱眉问道。

秦泽哑然,低声道:“当日所说,便是此人。”

“啊?”宗策闻言失声,他不由多看了一眼场中的张羽林,不由为难道:“这和风殿门下多已在不灭境界之上,修为高出他不少,若是让其他师弟出战,到让人耻笑。”

若只是张羽林一人在场,秦泽倒也不会如此,可如今再加上一个慕容芷月,却是让他一阵头大。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罢了。即便今日不相见,日后也会碰上。

秦泽心中计较一番,当下便道:“既然如此,我便试试。”

宗策微微皱眉,口中道:“若是提及那事,师傅会为你做主的。”

秦泽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缓步走和风殿人群中走了出来,朗声道:“昆仑,秦泽。”

“是他?”

“是你!”

“怎会是他?”

三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王宗看着身边的玉无尘,不由道:“怎么?此子你认识?”

“回掌教话,自然认得。”玉无尘脸色阴沉,他看了一眼云须子,沉声道:“此子便是当年荆州缔结九品金丹的小子,只不过没有接受我剑冢的招揽,转投昆仑门下。”

王宗点了点头,这等事情,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错过了一位资质颇佳的门下,对剑冢来说,也算不上大损失。

“不过看样子,你门下两个小辈,似乎也认识他。”

玉无尘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了解。

饶是广场中央的张羽林忍不住道:“想不到,多年没见,你却是投入昆仑门下,倒是好算计。”

秦泽笑了笑:“人各有志,各寻出路,何来算计之说?”

“此人拜入昆仑,这种场合却不能伤他性命。”张羽林没有回答秦泽的话,只是心中暗思。

原本张羽林也是想将当年的事情当众说出,然而,最终还是没有。

借助旁人之手,除掉秦泽,这不是他张羽林的风格。

当年在江陵城,几位门下师弟去州牧府告知王御龙此事,已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似他这般要强之人,绝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休要多言,还望领教昆仑道法!”张羽林冷喝一声,右手拇指一弹,腰间一柄湛蓝色长剑呼啸而出。

感受到张羽林气息变化,秦泽不由警惕,银月长剑当下出鞘。

剑冢处,慕容芷月微微掩嘴,她看到如今的秦泽,哪里还像当初那个初入点苍山的小子?

如今他化神境界的修为,虽是不及自身,但秦泽迈入修仙界,仅仅四年!

四年,什么人能够在四年内连续突破四个境界?

她扪心自问,至少自己做不到这种地步。

“化神境?看来这些年,你倒是得了不少好处。”张羽林冷喝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听一声暴喝:“翻天式!”

若是苏沐白在此,定然能够看出张羽林施展的剑诀。

当日在房陵港,益州先锋田林,便施展过此剑诀,想来剑冢与益州军之间有些联系。

三字一出,只见张羽林冲天而起,手中长剑翻飞如雪,朵朵剑花绽放。一时间,剑气纵横,灵气四散,数十道湛蓝色的剑气朝着秦泽面门奔袭。

秦泽心中一惊,手中银月抛向半空,口中低喝一声:“开!”

只见其身后凭空出现四处气旋,正如那日宗策等人与黄天交手时那般,气旋内,上百道飞剑出现在半空,狠狠迎上了张羽林的剑气。

轰咔!

炸雷般的声音在半空响起,真元对撞,升起阵阵硝烟。

忽然,张羽林的身影从硝烟中出现,笔直朝着秦泽掠来。

秦泽不敢大意,方才的交手,已经能够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差距,若是如此硬拼,恐怕绝非对手。

他双脚蹬地,向后急退数步,脑海中急速思考,他不想在剑冢面前暴露自己秦门子弟的身份,便不敢随意开启族印。

然而,正想着,张羽林身影已至近前,湛蓝色的长剑直奔秦泽胸膛!

和风殿部众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见已无处可躲,秦泽赶忙撑开护体真元,死死抵抗。

张羽林脸色阴沉,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声音恶狠狠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小子,纳命来吧!”

秦泽眉头微皱,他可不想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他的路,还长着呢。

“启!”

只听得一声低喝,秦泽背后的金身麒麟忽然闪亮,纹路逐渐清晰。纵有衣物包裹,也没能掩盖住那金色光芒。

张羽林感受到秦泽的变化,不由暗自心惊,收了长剑朝后暴退。

只见青金二色光华流转在秦泽周身,煞是惊人。

“这似乎不是昆仑功法。”王宗瞥了一眼云须子,口中不由道。

云须子闻言笑道:“确实不是,此子入门之时,便已是络合境界,在此之前师从何人,岂是我等能够知晓的。不过看这气息,至刚至阳,绝非邪魔外道便是。”

王宗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许多仙府门下弟子,并非从筑基开始,便拜入仙府门下修习,有异于常人的功法也是正常。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么。”慕容芷月喃喃自语,她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秦泽,哪里还是当日她口中所说的邪魔?

然而,离剑门的大师兄听了,不由皱眉出声道:“芷月,你认识他?”

慕容芷月苦涩的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提及此事。

“羽林师弟的本事我知道,看来他不会是这个秦泽的对手。”那人看了一眼场中对峙的两人,不由出声道。

慕容芷月闻言不由心惊,疑惑道:“怎么可能?他可只是化神境界,再怎么说,也不会是羽林的对手吧?”

那人摇了摇头:“他还未尽全力,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而且,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的出来,他有顾虑,不敢施展全力。”

慕容芷月忍不住朝着秦泽看去,这个当年的师弟,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当年在点苍山山门处交手,已经让她有些力不从心,谁曾想,这才过了两年不到,他竟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此刻的秦泽,修为当在化神境界大圆满状态,这让张羽林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二人四目对视,谁也不敢率先出手,叫对方看出破绽。

秦泽紧握手中银月,若是此刻施展天魔九剑,定可以轻松击败张羽林。然而在剑冢之内,这等魔宗功法怎能显露?

想到这里,秦泽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也好,正好试试这清风正阳诀的威能。”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认输

只是瞬息间,秦泽呼吸吐纳,气定神闲,口中低喝一声:“清风揽月,正阳耀日,开!”

原本端坐在王宗身侧的云须子,此时也是眼前一亮,暗自称叹。

两个月前,秦泽刚刚取得留在昆仑的资格,迈入太和十六洞天凝气境界,开辟三座小气海。

这才过去两个月的时间,秦泽已然开辟第四座小气海,并且摸到了清风正阳诀的门槛。

这是云须子赌场的法门,只看一眼,便知深浅。

和风殿其余门下,包括宗策在内也是大吃一惊。

清风正阳诀入门虽易,但成型却难。修炼此功法,需吸收大量天地灵气,补足因修炼太和十六洞天而缔造的小气海。

寻常弟子,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无法做到。

然而众人不知的是,自从两个月前,秦泽开辟三处小气海后,原本就勤加修炼的他,更是废寝忘食。

凭借着秦门的族印族纹,疯狂的吸收密林中潭水内的灵气。

说来也是侥幸,这潭水内的灵气,链接着地下龙脉,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像这类潭水,昆仑极多。

若是这般,倒也不能功成。秦门的族印族纹给秦泽带来了巨大的助力,那些浓郁而又精纯的灵气摄入体内,寻常人极难炼化。

但秦泽凭借族印,却是在断断两月时间,将摄入紫府气海的灵气全部炼化,纳为己用。

王宗见状,轻轻点头,口中夸赞道:“云须首座,倒是收得一位好门徒。”

张羽林神色微变,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秦泽的威胁。

他悔不当初,当年在江陵,自己就应该不顾一切,将秦泽抹杀。如此既报了杀父之仇,也不用面对这样一个角色。

可凡事并不会遂人愿。

眼见着秦泽的气息陡然攀升,张羽林不由低喝一声:“装神弄鬼!天剑九式,卷天式!”

“太托大了。”玉无尘眉头微皱,不由自语。

离剑门下大师兄也是眉头微锁,他看着场中腾飞而起的张羽林喃喃自语道:“要败了。”

慕容芷月闻言,情不自禁悬起心来。她并不希望看到秦泽战败,她心中深知张羽林与秦泽只见的纠葛。若是此时落败,谁知张羽林会不会痛下杀手?

然而,这个念头却是转瞬即逝。当她想到点苍山的那个雨夜,所有的担心都被一股怨气所覆灭。

这一瞬,她甚至希望秦泽败在此处,也叫他吃些苦头。

“再怎么说,羽林也是还虚境界,怎是那个姓秦的小子能够比拟的?”慕容芷月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口中冰冷的语言,似乎早已出卖了自己。

离剑门的大师兄瞥了一眼慕容芷月,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语重心长道:“师妹,许多事情,不是靠修为来判断的。”

慕容芷月闻言心惊,下意识道:“你是说,羽林会输么?”

那人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将双手揣在怀中,静静的看着广场中央蠢蠢欲动的二人。

此时此刻,秦泽全身真元外放,气孔大张,全身上下流露出浩然正气。

天地间的灵气朝着体内四座气海输送着灵气,只听得秦泽一声暴喝,他双臂微微一震,身后四处气旋顿时闪耀,宛如烈阳!

长发飘洒在脑后,神情激昂的秦泽,双眼中,竟是闪耀着真正金光!

宗策微微颔首,轻声道:“清风正阳诀,他练成了。”

便在此时,半空中的张羽林感受到秦泽的气势,额头上竟是落下一丝冷汗。

他右手剑指苍穹,左手捏诀,冷冷的看着下方的秦泽。

“天剑九式——卷天式!”

随着张羽林的一声暴喝,率先发动攻势。

上百道飞剑从其身后席卷而出,此乃剑冢天剑诀中的第四式,其威能非同小可。虽然张羽林只有还虚境界,但施展起来,便是同等境界的修士也不敢硬接!

然而,下方的秦泽似乎并没有丝毫惧色,他双目微闭,仔细感受着体内真元流转的变化。

忽而,他手中银月横在身前,望着眼前将至的飞剑,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秦泽左手捏诀,低喝一声:“开!”

身后四座气旋应声而爆,上千道光点如同砂砾一般冲天而起!

二人真元对撞,只听得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硝烟四起,真元乱窜。

玉无尘看到硝烟中的张羽林,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开口道:“云须道友,这可不像是在切磋,昆仑弟子,这般狠毒的么?”

云须子正得意间,却听到玉无尘这般说辞,不由皱眉道:“我这门下,只是化神境界。这位离剑门的高徒,已是还虚境界,若不全力施展,恐怕并非敌手。”

此话已是给足了玉无尘面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静待结果。

秦泽全力施为,不敢留手,毕竟对方要高出他一个境界。此时此刻,秦泽紫府内的真元急速流逝,眼看即将无法支撑四座气旋。

张羽林一声怒喝,金色光点尽数碎去。

硝烟散去,只见张羽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缓缓落地,双眼之中尽是杀气。

秦泽舒了口气,心中暗道:境界上的差距,果然难以弥补,倒是我输了。

然而,正想着,张羽林却是突然发难,紧握长剑,奔袭而至。

秦泽收剑回鞘,朗声道:“我输了!”

“什么?”

和风殿众人不知其意,方才的交手,明明是秦泽占了上风,为何此事突然认输?

张羽林手长剑距离秦泽喉管仅有三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说什么?”

秦泽笑了笑,轻声道:“我认输,张师兄技高一筹,在下不敌。”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这算哪门子事?

然而,秦泽心中自己清楚。此刻自己紫府内真元灵气荡然无存,即便开启族印,吸纳天地灵气,战胜张羽林,也会动摇根基。这赔本的买卖,他不会去做,倒不如主动认输。

想来以自己如今的地位身份,也不会有人怪罪才是。

“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玉清

秦泽闻言,没有答话,他选择了沉默。

这杀父之仇,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也是不死不休的。

张羽林转身离去回到离剑门弟子队列当中,他满脸羞愧,毫无战胜的喜悦:“师兄,是我大意了。”

离剑门的大师兄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知道就好,以后还需勤加修炼,多一些实战才是。”

然而,就在二人说话时,慕容芷月却是站出身来。

“离剑门弟子,慕容芷月,领教昆仑弟子高招。”

熟悉的声音,在秦泽身后响起,他的身子震了震,不由转身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可人儿。

四目相对,却已无旧时情分。

秦泽苦笑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谁知慕容芷月并没有看他,只是冷声道:“你已认输,没有资格出战。”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先前只是应战,我虽已认输,但却还有挑战的资格。昆仑弟子,和风殿门下秦泽,前来讨教!”

“小师弟!”宗策闻言皱眉,不由出声欲要阻拦。

然而云须子却是朝着宗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挠。

云须子看了一眼身边端坐的王宗,询问道:“王掌教,不知可何规矩?”

谁知王宗却只是笑了笑:“这拜会,本就是你们昆仑的规矩,到底如何定论,也是昆仑说了算。”

王宗此言,话里有话,将决定权交还给了云须子。

若说不合规矩,那也是昆仑弟子自己坏了规矩,传出去,定会叫人耻笑。若说合规矩,那秦泽化神境界的修为不提,此刻他紫府内已是空空如也,如何应对这个不灭境界的慕容芷月?

方才张羽林也只是还虚境界中期,秦泽虽未落下风,但也费了不少气力。

但慕容芷月整整高出秦泽两个大境界,他又如何对敌?

众人不由看向云须子,等待着他的决断。

云须子面带微笑,轻声道:“勇气可嘉,便破例让你一试,离剑门的女娃娃,还望点到为止。”

慕容芷月听了云须子的话,不由暗道:点到为止?怎么可能了。

王宗似乎就在等云须子这句话,他接过话头道:“既然如此,可以开始了。”

秦泽闻言,银月缓缓出鞘,身后金身麒麟熠熠生辉,金光流转,急速吸收着灵气,补足空荡的紫府。

慕容芷月看了看秦泽手中的长剑,不由出声道:“怎么?几年没见,倒是改头换面的彻底,连黑剑都不要了么?”

“黑剑已原物奉还,不劳师姐多心。”秦泽神色复杂,一边吸收着灵气,一边皱眉道:“当年在点苍山,我着实不想与你动手。”

“当年一战,尚未完结,今日,当在此处了此一役!”

慕容芷月言语中流露着决绝,眼神中,没有掺杂任何情感。

似乎在她的眼里,眼前的秦泽,已经是个死人。

秦泽微微皱眉,看来这些年,二人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且是完全对立的道路。

他长叹一声,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启!”

秦泽轻喝一声,神情骤变,眉间处,紫金羽火顿时出现,配合着身后的金身麒麟一同吸收着四周的灵气。

“羽火族印?原来这个秦泽是秦门的人,难怪有如此魄力。”王宗见到秦泽眉间处的紫金羽火,不由出声:“据说秦门老祖便是出自昆仑,后来却背叛了师门,自立门户。秦门子弟,你们也收?”

云须子一阵尴尬,王宗是老一辈的人物,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人家所言非虚,自然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乃掌教之意,不是我等做师弟的能够揣度的。”

此事说起来也是昆仑自己的家务事,王宗也不多言,继续看向场中静立的二人。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眉间的羽火渐渐暗淡,紫府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慕容芷月冷笑一声:“我也不占你便宜,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秦泽脸色有些难看,他右手持剑,左手捏诀,口中低喝道:“揽风!”

话音刚落,平地里勿的刮起阵阵罡风,数道至刚至阳的罡风朝着慕容芷月席卷而去。

“可笑,当年爷爷说你能胜我,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慕容芷月缓缓抽出腰间月牙,面对秦泽发动的阵阵罡风却是视而不见,只是撑开护体真元抵挡。

“乘风!”

话音刚落,秦泽凭空消失在原地,化身风中,朝着慕容芷月掠去。

当啷!

一声脆响,在广场中央散开,只见慕容芷月的月牙长剑与秦泽手中的银月对撞一处,擦出火花。

然而,秦泽脸色却是十分难看,他想抽身,却发现银月似乎被月牙粘住一般,动不得分毫。

“你败了。”

话音刚落,慕容芷月瞬间收了护体真元,左手成掌,真元汇聚,笔直拍向秦泽胸膛。

后者大惊,握着剑柄的右手赶忙撒开,身形朝后暴退,堪堪躲过一击。

“弃剑?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慕容芷月神色冰冷,她握着秦泽的银月,随意的丢在一旁。

面对慕容芷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冷语,秦泽恼火至极。

修为上的差距十分明显,慕容芷月可是在陈道陵的调教下成长起来的,与秦泽这个半道出家的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曾想过施展天魔九剑,然而,在众多正道弟子面前,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施展魔宗功法,恐怕要落得个当场殒命的下场。

秦泽深吸一口气,紫府内,忽然闪起两盏明灯状的气团。

此时此刻,秦泽紫府之中,一副七星图案骤然出现,天枢、天璇两处星位光华闪耀,正是当年陈道陵所授的玉清诀!

慕容芷月见状,不由皱眉,她从秦泽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只见秦泽双指代剑,置于胸前,口中默念:“天枢天璇,双星归位,玉清剑阵,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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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四章目前处于屏蔽状态,正在申请解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惨败

旁人可能不甚了解,毕竟在场的几乎没有人见过陈道陵出手。

然而从小在陈道陵的庇护下长大的慕容芷月却是心知肚明。秦泽所施展的,正是玉清诀中的玉清剑阵!

众人惊叹时,只见以秦泽为中心,一方紫青色的八卦图案骤然出现在广场中央。

秦泽所站立处,一轮太极阴阳图盘旋流转,一十四柄青玉飞剑从那太极图中依次出现。

每柄飞剑上所散发出的威能,都能比肩秦泽方才施展的清风正阳诀!

慕容芷月深知此剑阵的厉害,不敢大意,当下张开护体真元。湛蓝色的护体真元,分三层而布,显然十分谨慎。

她并没有出手,似乎并不想打断秦泽施展此剑阵。

看着脸色苍白的秦泽,慕容芷月十分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又究竟能够做到何等地步。

和风殿门下见状,不由为秦泽捏了一把冷汗。

即便秦泽此刻所展现出的实力,比之方才强盛了一倍有余,可慕容芷月是货真价实的不灭境界中期,又怎是如今的秦泽能够比拟的?

离剑门队列中,张羽林眉头紧锁,脸色难看至极。看到眼前秦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自问不敌。方才的交手,让他觉得被戏弄了一般。想到此处,张羽林渐渐握紧了双拳,心中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忽然,秦泽低喝一声,剑冢内的花草植被、钟石水晶上的自然灵气齐齐朝着秦泽汇聚,感应着他的号召。

原来,玉清诀的修炼取材,天地灵气只是起到辅佐作用,最佳耗材,则是世间植被花木,自然成形的事物。

根据玉清诀上的记载,凡是将此功法修炼到极致者,能夺天地之造化,开山断流,不在话下。

慕容芷月微微皱眉,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势,她不由回想起来,自己曾见过陈道陵施展过一次玉清剑阵。

当奶奶陈道陵外出与人切磋交流,曾经施展此术,时间已久,她已记不太清许多细节之处。只晓得那人狼狈至极,二人交手处,山川断裂,大地塌陷,就连那高耸的山头都被削去一角。这玉清剑阵的威能,可想而知。

正在众人惊叹之际,却见秦泽脸色一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红润。

噗嗤。

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打湿了身前的地面。盘旋在半空的飞剑,随着秦泽的震动而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宗策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何必如此。”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让步

宗策说罢,浑身上下气势一变,半步归仙境界的威压直叫那些修为稍低的门下喘息不得。

慕容芷月此刻也是缓过神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泽,却是担心起来。

然而,感受到宗策所带来的威压,她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仅仅是不灭境界的她,又如何会是宗策的对手?

宗策脸色阴沉,缓步朝着慕容芷月走去。

每每踏下一步,便是青莲绽放,灵气纵横。昆仑外门,自钟离之下,宗策当属第一人。

慕容芷月背脊发凉,额头上更是浸出一丝冷汗。

顷刻间,宗策身形骤至,他静静的站在慕容芷月身前,冷冷的看着她:“这位姑娘,即便是与别家宗门下的弟子切磋,也该知晓分寸才是!”

即便是十分恼怒,宗策心中也自有限度。

他并未出手,而是俯身捡起秦泽的银月,退了回去。

此刻,费桀也是冲上前去,正欲检查秦泽伤势,却是被宗策止住。

“我来。”

将银月收入剑鞘,宗策赶忙俯身。秦泽身怀魔宗功法,此事和风殿门下只有他一人得知,若是让费桀查探,恐怕不妥。

只见他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按在秦泽百汇大穴,一道青色真元瞬间入体。

宗策的真元在秦泽体内流转一周,这才缓缓收手。

他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的看着慕容芷月:“他的身体,现在一塌糊涂,紫府几乎接近破损极限,若不能及时救治,怕是这一身修为,要付诸东流了。”

云须子闻言,当下起身,凭空消失在交椅处,来到秦泽身边。

只见他左手中真元汇聚,一股柔和的灵气送入秦泽紫府,将其包裹在内。

“费桀,你且好生照看,万万不要触碰他的身子,先稳住他的紫府,保住性命。”云须子微微皱眉,朝着一旁站立的费桀吩咐道。

慕容芷月心中不是滋味,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想到他倒下之前所言四字,心中顿时怆然。

她眼神飘忽,心中苦涩,却是喃喃自语:“我如此待你,你却还能说出这般话来,所以,真的是我错了么?”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秦泽,不由想到多年前,秦泽第一次来到点苍山的那个夜晚。

那一次,秦泽并无大碍,多是陈道陵夸大其词,想让她从中取得一些教训。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慕容芷月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再次将秦泽击晕。虽然这次是秦泽自己强行施展玉清剑阵而导致,但总归与自己有着关系。

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当下出声道:“他不会有事的,他体内有个十分邪门的黑色羽火,断然不会有事的。”

宗策闻言大怒,当下喝道:“看在你是姑娘家的份上,我才饶你几分薄面,我方才查探他的伤势,哪里有你说的什么黑色羽火!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宗策不记同道情分!”

慕容芷月被宗策的话惊呆了,她一想再想,当年曹天鼎与陈道陵在点苍山所言犹在心头。秦泽体内确实有一个诡异的黑色羽火,当年在点苍峰,自己出手将其击晕,也是凭借着那黑色羽火保全下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早在两年前,秦泽体内的黑色羽火便与秦月炎秦儒言二人的神识一同消散,哪里还有什么黑色羽火了?

眼见慕容芷月处境尴尬,离剑门下却是走出一人,正是那离剑门的大师兄。

“宗兄,多年不见,何故与我们下师妹如此动气?”此人面带微笑,朝着慕容芷月看了一眼,示意后者速速褪下。

慕容芷月会意,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秦泽,神色黯然,径自去了,回到了离剑门的队列当中。

“林长天,你休要在这里当好人,你忘记当年你是怎么对我门下师弟的么?”宗策显然并未领情,见到林长天更是气急。

林长天微微垂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口中笑道:“切磋之时,难免一时兴起,贵府门下技不如人,怎能怪我门下师门下重手了?”

“你!”

宗策刚欲说话,便被林长天打断:“再者说来,大家看的清清楚楚,是这位秦师弟强行施展了某种秘法,遭其反噬,此乃自食其果,与他人何干?”

“你昆仑仙法倒是玄妙,不过这反噬之力也未免太过夸张。难不成,此人练了什么邪术不成?”

林长天说罢,抬起头来,戏谑的看着宗策,似乎有意挑衅一般。

秦泽与张羽林一战,可以说是不分上下。若是对阵张羽林时,便施展方才的剑阵,恐怕认输的便不是秦泽,这让剑冢丢了颜面。如今慕容芷月胜了秦泽,自然是扳回一城,林长天岂会错过这个机会?

但此话听在昆仑部众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宗策大怒,手中青崖长剑直指林长天面门,沉声道:“既然如此,你可敢与我一战!”

“你欲战,我接着便是。”

林长天笑了笑,脸色逐渐变得冰冷,正欲动手,却是听到身后传来王宗饱含威严的声音:“够了,还不速速退下!叫昆仑道友看了,倒成了笑话。”

林长天的身子微微一震,不由转身看了一眼端坐交椅的玉无尘,后者微微皱眉,轻轻摇头。

“谨遵掌教之命。”

林长天朝着王宗抱拳躬身,径自离去。

此刻王宗站起身来,走到云须子身边,轻声道:“昆仑剑冢向来交好,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看到。不如先在剑冢住下,待这位昆仑弟子调理好身子,再言拜会一事。”

云须子本不想答应,但考虑到秦泽如今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长途跋涉,便只好应承下来。

“此番事了,还望王掌教给我和风殿一个交代,给我昆仑一个交代。”

妄王宗闻言,只是赔笑:“自然,来人,引昆仑道友前去安顿。”

自有两位剑冢门下上前,引着昆仑众人望剑冢深处去了。

王宗看着昆仑众人离去的身影,脸色逐渐阴沉,口中竟是冷哼道:“六府魁首?下次,也该让让地方了。”

第一百六十章 事后

“掌教,此事着实棘手,若因此子,坏了两家目前的关系,恐怕并非好事。”玉无尘站起身,朝着王宗道。

玉无尘乃是王宗座下最为得意的弟子,年纪轻轻,便做了离剑门的门主,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力度。

王宗闻言,点了点头:“依你之见,应当如何解决此事?”

玉无尘稍做思考,拱手拜道:“我方才察觉,我那门下似乎与这小子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且唤来一问。”

“芷月,你且过来。”玉无尘转过身,朝着慕容芷月道。

慕容芷月身子微微一震,却是以为掌教与师尊欲要降罪,她缓步走至二人身前双膝跪地道:“掌教、师傅,弟子出手没有分寸,还请师傅责罚。”

王宗二人闻言却是相视一笑。

“责罚作甚?为师几时说过要责罚你了?起来吧。”

慕容芷月心中疑惑,不被责罚,自然再好不过。她缓缓起身,便听玉无尘道:“你似乎认识那个唤作秦泽的小子?”

“是的,曾做过几日同门。”

玉无尘闻言,眉头微皱:“你是说,他曾经也是陈道陵的门下?”

慕容芷月点了带念头,不知玉无尘究竟想做什么。

“你先去吧,此事万万不可向陈道陵透露,明白吗?”王宗朝着慕容芷月吩咐一声,又朝离剑门下弟子道:“你们且先散了,今日之事,不可在宗门传播。”

众人应声,各自散去。然而,慕容芷月原本就没有打算告诉陈道陵,但王宗特意提起,却让她有些疑惑。

她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朝着王宗施礼道:“掌教,为何能让爷爷知道此事?”

玉无尘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二人皆出自陈道陵门下,如今虽说拜入不同仙府,但好歹曾经也是同门。这同门相残的事情,若是让陈道陵知晓,恐怕要说是我剑冢刻意安排了。”

“再者说来,他陈道陵,以前便出自昆仑门下,他不偏袒昆仑,还会偏袒我剑冢么?你且去吧,我与掌教还有话要说。”

慕容芷月闻言一愣,朝着二人再拜而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为何当初陈道陵没有推荐她去昆仑,反而秦泽成了昆仑门下,就连玉清诀也是只传授给了秦泽。难道说,自己只是一个被他抱养的孤儿,从不看重吗?

想到这里,慕容芷月神色暗淡,心情跌落到了低谷。

“师傅,此事可说与云须子听。此乃陈道陵的家事,便与我剑冢无关,毕竟我们起先也不知晓二人之间的关系。”众人走后,玉无尘便朝王宗分析道。

眼下,他二人也不知秦泽伤势究竟如何。做最坏的打算,即便不治身亡,也是他陈道陵门下同门相残,与剑冢并无任何关系。

王宗闻言徘徊数步,良久出声:“你可领那门下去剑冢处,此事交于你办。记住,此事与我剑冢并无任何关系。”

“师傅放心,无尘定然办的妥妥当当。”

却说和风殿众人跟在剑冢两位门下身后,安顿好住所,便在秦泽所住房间聚首。

“都散了,宗策与费桀留下即可,我还要查看他的伤势。”云须子看着人头攒动的门下弟子,不由出声。

这剑冢的客房虽说不小,却也容不下和风殿数十人挤在一处。

宗策也是心切,便朝门下师弟道:“众位师弟,一有消息,我会告知大家。在此之前,莫要与剑冢门下起冲突。”

和风殿众人闻言便退了出去,各回安排好的客房不提。

众人走后,宗策赶忙问道:“师傅,他怎么样了?”

云须子微微皱眉道:“他紫府内真元消耗一空,无论我如何注入真元,皆会从他全身各处大穴流逝。他的身体,似乎并不能接受外来真元的输送。”

“啊?”费桀闻言心惊:“如之奈何?”

要知道,紫府受损,与皮外伤不同。需已灵力灌输,由内而外修复紫府。可如今秦泽的身体却并不能接受旁人输送的真元,这让云须子无从下手。

“性命虽无大碍,不过要想恢复醒来,还需灵药。”云须子站起身来,朝着费桀道:“你且返回昆仑,去我屋内药柜中取一株六叶还魂草来,速去速回。”

费桀得令,当下离去。

宗策微微皱眉:“师傅,那六叶还魂草,不是师傅准备应对一转天劫所备下的么?”

“人命关天,还魂草没了,还能再寻,可若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云须子摇了摇头,忽然,他神色有些凝重,朝着宗策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宗策浑身一震,心中想了想:难道偷跑下山的事情被师傅知道了?不可能啊。自己只是去凉州城转了几日,应该不会被责罚才是。

云须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秦泽道:“秦泽体内的冰心诀,最少已练至第三重境界,我记得他开辟小气海只有两月不到才是。这冰心诀可与其他法门不同,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更上一层,不是有天分和悟性便可。”

宗策闻言着实尴尬,当初传授秦泽冰心诀,是为了让他修炼之时压制心魔。谁层想到会被云须子查探出来?

“我查探到,他的体内存有魔宗真元,此事,你应该知道才是。”云须子顿了顿,从床边站起身道:“我想,你传他冰心诀,便是因为这莫宗真元吧?”

宗策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云须子叹了口气,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我和风殿,一直以来,有教无类。不论入昆仑前是何身份,只要拜入我们下一视同仁。但你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这又是为何?若被人发现他身怀魔宗真元,昆仑哪里还有他容身之处?”宗策不由疑惑,这帮他压制魔宗真元,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云须子摇了摇头道:“他体内的魔宗与道宗真元,全部是一种紫色的真元的辅助,三者主仆关系,生生不息。这才让他在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

“紫色真元?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奇异的真元。”

“有,只是你不曾见识过。当年,秦门族长秦如楠叱咤一十三州之时,身上散发的,便是这种真元。”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门

宗策沉吟良久,却是皱眉道:“如此说来,我传他冰心诀抑制他的魔宗真元,实际上是抑制了他的修炼?”

云须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可若是放任不管,那魔宗真元泄露,昆仑如何容得下他?”宗策实在不解,难免追问。

云须子闻言苦笑:“这便是两难之处,若当初他没有拜在我们下,以其他几位首座的脾气,恐怕早已被废除次修为,逐出山门了。”

二人正说话间,玉无尘来到慕容芷月的住所,见其对着梳妆台正在发呆,不由出声:“芷月,何故愁眉苦脸?”

慕容芷月闻言一惊,稍稍收拾了一下妆容,起身拜道:“师傅。”

看着此刻的慕容芷月,饶是玉无尘,也不免心痛几分。两道未干的泪痕,着实惹人怜。

“芷月,随我去拜会一下昆仑的云须道长吧,顺便赔个不是。”玉无尘叹息一声,终究说道。

“我”慕容芷月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情愿,然而看着玉无尘那不容拒绝的表情,还是选择了妥协:“是,师傅。”

就在此时,林长天恰巧路过,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皱眉,敲门而入。

“师傅,此事似乎并不需要芷月前去赔礼道歉,他昆仑门下弟子技不如人,怎是芷月过错?”林长天朝着玉无尘施了一礼,起身皱眉道。

林长天是离剑门下大师兄,原本王宗想要提拔他,担任葵剑门的门主,统帅一门弟子。然而林长天却是拒绝了,他自问不适合管理门下,还是当一个剑冢弟子比较适合他。

说起来,二人却是同一辈分,只是玉无尘当了离剑门的门主,这声师傅自是要的。

玉无尘听了林长天的话,不由皱眉道:“此事你无需过问,这一切,也是为了剑冢。”

林长天还欲分说,却只是听到玉无尘冷声道:“不要忘了,谁才是离剑门门主,芷月,随我来。”

此言一出,林长天骤然变色,心有怨言,却也不说。

他沉吟片刻,就在二人将要跨出大门那刻,突然出声道:“既然如此,芷月,我随你一同去吧。”

慕容芷月不由看向林长天,心怀感激的点了点头。她又朝着玉无尘看去,后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旋即道:“想来便来吧,只是不要乱言,否则掌门处,定饶不过你。”

“门主只管去做,长天只是一旁静候便是。”林长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拱手道。

过了片刻,三人来到秦泽住所,敲门而入。

“云须道友,不知那小子状况如何?无尘特引门下弟子前来赔罪。”

玉无尘走进屋内,看了一眼床榻上眉头紧锁,昏迷不醒的秦泽,拱手笑道。

宗策见状,此人模样,哪里有赔罪的意思?莫不是来看秦泽笑话的?想到此处,脸色瞬间难看:“劳玉门主费心,我师弟小命还在。”

“你是云须子的首徒吧?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如何跟长辈说话么?”玉无尘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只是冷声道。

云须子并未起身相迎,他一边朝着秦泽紫府输送真元,一边道:“玉无尘,我门下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慕容芷月看着床榻上的秦泽,心中五味交杂,她既不想秦泽出事,却又不想他安然无恙。

最好,就此成为一个废人,这样,陈道陵就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歹毒的想法却是让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毒辣?

正想着,却是听到玉无尘出声:“芷月,你出手伤了这位昆仑门下,还需赔礼才是。”

慕容芷月刚想上前说话,却是被云须子打断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你心里巴不得他死才是真的。”

玉无尘也不反驳,只是笑道:“好,即便如此,他二人交手,也算是同门相残,只要我这徒弟心中过意的去,我也不便多言就是。”

此言一出,除了慕容芷月,在场众人神色皆变。

“你这话是何意?”云须子眉头微皱,率先出声道。

“哦?云须道友不知么?”玉无尘故作惊叹:“他二人拜入仙府之前,皆是陈道陵门下,话说回来,这陈道陵,也是你们昆仑走出来的吧?”

“啊,我倒是忘了,当年和风殿的首座,应该是陈道陵才是。只不过他突然离开昆仑,你才得到了和风殿首座之位,这个名字,你应该不想听到才是。”

玉无尘的话,着实让人震惊,除了云须子与宗策二人,另外两人皆是变色。若是玉无尘不言,谁能知晓此事?

云须子脸色难看至极,他收回放在秦泽丹田处的手,站起身来,朝着玉无尘冷声道:“此乃我昆仑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玉无尘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所言皆是事实。

云须子脸色阴沉,未去理会他,而是朝着慕容芷月道:“这位姑娘,玉无尘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慕容芷月知道云须子指的是师从陈道陵一事,便点了点头:“秦泽曾在点苍山呆过几日,不过后来跟曹天鼎离开了,也算是几日同门才是。”

“曹天鼎?和不早说?”玉无尘听了曹天鼎的名字,不由皱眉。

慕容芷月一脸无辜,小声道:“弟子倒是忘了此事。”

云须子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慕容芷月,沉声道:“姑娘人家,当心存善念,再怎么说,秦泽也算是你半个师弟。”

云须子的话以及玉无尘的态度,让慕容芷月觉得十分委屈,仅存的一丝愧意也烟消云散。

她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泽,沉声道:“我与他二人,早已划清界限,日后相见,便是路人。云须首座,不知这个答复,可还满意了?”

云须子闻言,脸色难看,朝着玉无尘道:“若无他事,还请离开。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曹天鼎如今隶属酆都四峰大营,他可是个疯子。”

“不劳云须道友费心。”玉无尘笑了笑,朝着云须子拱了拱手:“既如此,我等便不多叨扰,告辞。”

“不送。”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魂

话分两头,费桀离开剑冢后,全速疾驰,一连捏碎两三道神行符,望昆仑雪域而去。

前后加起来,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大口喘息半跪在昆仑冰道上。

费桀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枚青金色,花生大小的药丸从袖袍中取出。

他缓缓服下,那药丸入口即化,灵气窜入紫府,一团浑浊的青色真元团在其体内展开。缓缓补充着消耗的真元。

调息片刻,费桀便望和风殿而去。

“这不是和风殿的费师兄么,怎如此匆忙?”

费桀急匆匆的样子,却是被刚好路过的文清撞见,却也不疑有他,只是嘀咕了一声,径自去了。

片刻之后,和风殿云须子住宿。

“找到了!”

一番倒柜翻箱之后,费桀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通体翠绿,灵光流转的植物。

只见其生的灵巧,整株只有巴掌大小,层次分明,节节而上,六瓣绿叶中间,簇拥着一朵漆黑的小花,看上去着实诡异。

费桀也不敢多待,生怕耽搁了救治。顺手取了一只锦盒,将那还魂草好生收起,便向外走。

说来也是巧了,半路上却是碰上了阳平子。

原本阳平子就对和风殿有些看法,这刚好碰上神色慌张,匆匆忙忙的费桀。又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灵气流转的锦盒,不由唤住费桀:“你这是往何处去?和风殿今日不是应该全部前往剑冢拜会了么?这才走了半日,你怎只身一人回来?”

费桀哪里愿与他多言?但阳平子身为一殿首座,他的问话,不能不答,只好停下身子拱手道:“见过阳平子师叔,费桀奉师傅之命,回宗门取还魂草救人性命。”

“哦?”阳平子闻言却是起了兴趣,不由问道:“是哪位门下在剑冢出手伤人了么?”

费桀心想,这阳平子师叔也忒纠结,这等着还魂草救命,却是拉着我不放。

“回师叔话,是本殿师弟受伤,如今危在旦夕。”他微微皱眉,口中急切。

阳平子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头,淡淡道:“不知是哪位弟子?云须师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门下弟子,自然不弱才是。”

“是本殿小师弟,秦泽。”费桀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能多做解释,他生怕阳平子继续追问,不由道:“还请师叔莫要再问,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阳平子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一看费桀的样子,心中有了大概的了解。看来的确如他所言,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虽然阳平子与和风殿有些隔阂,但再怎么说,秦泽也是昆仑弟子。门下有难,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他瞥了一眼费桀,随意道:“去吧,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师叔莫不是拿我开玩笑么?这种事情怎能耽搁了。”费桀脸上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暗自腹诽。

总算是摆脱了阳平子的纠缠,费桀当下捏碎两道神行符,破空而去。

阳平子看了一眼费桀离去的放向,不由摇头叹气:“苗子是个好苗子,只是锋芒太盛,锐气太足,出了此事,再正常不过。”

若此刻有和风殿门下在此,定要吃惊,这平日里总对和风殿门下冷眼相视的阳平子,怎会说出次般话语?

却说费桀一路东去,寸息必争,饶是如此,等他回到剑冢时,已是日落西山。

原本云须子想派修为更高的宗策回去,但带来的门下弟子多信服于他们的大师兄,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云须子与宗策二人正准备再次检查秦泽的身体状况,只见费桀推门而入,大口喘息着,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云须子面前。

“师傅,幸不辱命。”

这一来一回,少说上千里路程,能够在两三个时辰内往返,实属不易。

云须子好声安抚几句,便让费桀先回住所休息。

费桀走后,云须子吩咐宗策将房门关好,随后缓缓打开了宗策带来的锦盒。

那锦盒刚刚打开,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顿时充斥了整个屋子。

还魂草属阴性灵物,在昆仑雪域倒是融入自然,可一出雪域,便是通体流香。

宗策颇为震惊,他头一回看到这还魂草,却也没见有如此异象,不由问道:“师傅,这还魂草灵气充沛,恐怕师弟的体魄承受不住如此灵物。”

云须子微微皱眉,他小心翼翼的将还魂草从锦盒中取出,正色道:“他内府受损极深,当下猛药医治。这还魂草属阴,他正值少年,又修炼至刚至阳的功法。二者阴阳相继,相辅相成,若是能够挺过此次,定然受益匪浅。”

说罢,云须子将还魂草放在双手之间,他双目微闭,口中低喝一声,整个屋子内的灵气瞬间汇聚到手心。

云须子浑身一震,手中的六叶还魂草瞬间碎裂成无数翠绿色的真元液体。

“凝!”

他低喝一声,那些液体似乎带有灵性一般,朝着一处汇聚。

只瞬息,一枚翠绿色的水滴出现在云须子右手食指上,其中包含的天地灵气,丝毫不亚于当年秦泽在云谷地穴所见的地母灵液!

一旁的宗策看的出神,此等天地灵物只是不可多见。云须子能够用此物为秦泽医治,让他十分感动。要知道,这一转雷劫的威力,不容小觑,很难有外物可以助力。为人师者,能够有如此魄力,如此心性对待自己门下,这做弟子的,自是万幸。

“扶他起身。”

宗策闻言,赶忙上前,将昏睡的秦泽扶起身来。

云须子眉头紧锁,十分谨慎的将手指上的水滴送入秦泽紫府。

那水滴刚一入体,一股磅礴的灵气直冲灵池百汇两处大穴,此时此刻,秦泽全身上下散发着阵阵青光,如同盘坐修炼一般。

“接下来,就全看他的造化了。”云须子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他看了一眼宗策:“这灵物果然厉害,须是我耗费半身真元,才将其打散炼化。你且在此处为他护法,若有异象,立刻唤醒我。”

说罢,云须子竟是自去一旁盘坐,恢复真元。

“弟子领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沌

宗策盘膝,与秦泽对坐。

双手间真元汇聚,以纳顶之势为秦泽布下九重真元护壁,以防灵气外露。

要说这还魂草怎是天地灵物,被打散压缩后的还魂草汁液化为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在秦泽周身游走,那灵气的浓郁程度,叫人叹为观止。

若是此刻有人见了秦泽,倒会误以为他根本不是人身肉胎。

饶是宗策的布下九层真元抵挡,这还魂草的灵气根本无法汇聚一处,皆从秦泽周身气孔外放而出。

宗策见状微微皱眉,他低喝一声,手中力道更胜一筹。

又在九层真元之外,布下一层青色道宗真元,压制那些灵气。

被灵气包裹住的秦泽微微皱眉,虽是昏迷状态,却也感受到这浓郁的天地灵气。

眉间处,紫金羽火顿时绽放,本能的开始吸收还魂草的真元灵液。

不久前,秦泽曾在南桑村饮下风吹雨酿制的醉生梦死,那醉生梦死所包含的灵液尚未散尽,再加上数年前在云谷地穴所服用的地母灵液,如今与这还魂草的灵气交汇一处,顿时在他紫府内爆发了一场真元波动。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种天地灵物一阴一阳,本就相辅相成。那醉生梦死的灵气虽然不及二者,但却游走在二者真元之间,穿梭自如,竟是将原本阴阳分割的灵气串联一气,形成了一股黑白相间的真元。

那黑白双色真元在秦泽紫府内如龙入海,遨游周遭。原本云须子护着即将破损的紫府的真元,此刻也在这黑白色真元面前黯然失色,渐渐散去。

秦泽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即将开裂的紫府,在这黑白色真元的滋润下,竟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此刻,秦泽体内四座小气海疯狂的吸收着这股奇异的真元灵气,全身数百处穴位经络,竟是比从前坚韧了十倍有余。

紫府内,原本渐渐暗淡,即将消散的紫色真元团,渐渐闪亮。连带着体内的道宗真元以及魔宗真元一同复苏,与那黑白色真元一同修复着秦泽的身体。

咔嚓。

骤然间,护着秦泽身体的最里一层真元壁突然出现裂痕,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裂纹出现在真元壁上。

秦泽身体微微一震,只见一团白烟冉冉升起,那十层真元护壁竟是碎去三层。

宗策见状,不由心惊,他正想为秦泽加固防护,却是听到云须子冷静道:“稍安勿躁,这正是关键时刻,只要他能熬过此次,便能龙入江海。”

可话虽如此,看着脸上逐渐露出痛苦之色的秦泽,宗策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渐渐地,秦泽恢复了一些意识。朦胧中,他感受到自己似乎置身于天地灵气的海洋当中,漂泊不定。

这些灵气似乎带有灵性一般,疯狂的冲入自己体内。

他暗自心惊,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灵气?这般模样,是要夺取自己的身体么?

不及多想,秦泽身后的金身麒麟族纹再次显露,张牙舞爪的麒麟圣兽,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口鼻肆意的吸纳着这片汪洋中的灵气。

紫金羽火与那金身麒麟串联一气,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秦泽的脑海,使得他的意识瞬间清晰。

“这这是!”

感受到紫府中的那团黑白双色的灵气真元,秦泽不由欣喜若狂,这股真元正是秦门一本古书上所记载的混沌之元!

据传说,谁能修炼出混沌之元,便可参天夺地,与天争命,与地同寿,归仙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当年秦门先祖秦儒言,习得佛、道、魔、鬼四宗功法,最终合二为一,才出现了秦门独有的紫色真元。

然而即便如此,也未能参透如何才能修炼出那黑白双色的混沌真元。

原来,这所谓的混沌真元,其实比秦门的紫色真元来的更加容易。只需提取世间阴阳两种天地灵物,散而为气,取之自用,便能络合一体。

云须子查探秦泽伤势时,已然发现秦泽体内有许多纯阳灵气,尚未炼化。误打误撞之下,却是以还魂草为其修复紫府。

此二物阴阳调和,化为一处,终是成就了这混沌之气!

如此,秦泽又怎能不喜?

他缓缓睁开双眼,周身经络开始缓缓吸纳体内残留的真元。原本那些透体而出的灵气,此刻也是被他扯了回来。

宗策见其醒来,不由大喜,只是见秦泽进入了修炼状态,便没有多言,在一旁静坐等候。

有了主导,那些灵气也不再乱打乱撞,在秦泽的引导下,运转周天。

只见秦泽紫府内,青、黑、混沌三色真元先后纳入那团紫色真元当中。识海中,两个小秦泽盘膝对坐,似乎也在修炼一般。

忽然,秦泽暴喝一声,紫府内,一股极为强大的真元从周身散发。

咔咔嚓轰!!!

宗策先前布下的最后七道真元,此刻尽皆碎去。

一道诡异的紫色光柱顿时冲破屋顶,呼啸而起。那紫色光柱直冲穹顶,十分妖异惹眼。

“客房方向?有昆仑门下突破境界了?”玉无尘看到远处的紫色光柱,感受到秦泽的气息,不由眉头大皱:“竟然是他,看来捡回了一条性命。”

秦泽吐出一口浊气,走下床榻,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师弟,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感受到秦泽此刻的气息,宗策不由笑道。

秦泽并未立刻答话,只是感受着此时自己的变化。

此时此刻,秦泽的紫府内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真元,原本以紫色真元为主,其他真元为辅的状态已经完全消失。

如今的秦泽,全身上下只剩下秦门独有的紫色真元,不同的是,在这紫色真元当中,又有黑白二色若隐若现。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如今的他,无论是哪种真元,都能纳入体内,运用自如。

“还虚境界大圆满,这事若传出去,你可要名动天下了。”云须子满脸笑意,他站起身来,朝着秦泽笑道。

秦泽闻言,深吸口气,抬头道:“多谢师傅,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赖

年少轻狂,气血方刚。秦泽的话,云须子与宗策二人听在心里,却并未当回事。

秦泽现已无恙,宗策便说要去告知各位师弟。

然而,云须子却是将他拦住道:“莫急,在此之前,恐怕还要会会剑冢的人。”

正说话间,屋外响起叩门声:“有人在么?”

听这声音便知是玉无尘,屋内三人对视一眼,想来方才的异动,绝然被他发现。在别人的地界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主人家若是不管不顾才是奇怪。

云须子看了一眼秦泽,轻咳两声道:“请进。”

玉无尘闻言,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生龙活虎的秦泽,不由笑道:“没想到,你不仅死里逃生,而且修为大进,可喜可贺。”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到也算是赞赏之意,然而此话从玉无尘口中道出,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秦泽拱了拱手,轻声道:“有劳玉师叔费心,秦泽承蒙师傅厚爱,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十分难得。”

“你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是捡回一条性命。”玉无尘抬起头,看了一眼被方才的紫色真元击穿的屋顶,口中流露讥讽之意。

秦泽闻言,倒也不恼,只是陪了个笑脸,便不再多言。

然而,当着云须子的面讥讽秦泽,却是折了他的颜面。当下便见云须子脸色难看,沉声道:“玉门主到此,有何要事?”

玉无尘笑了笑,目光转向云须子,右手微抬,指了指破损的屋顶,淡淡道:“你看看,这好好的屋子,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你们昆仑即便是六府魁首,也不该如此吧?我剑冢虽位列六大仙府之一,但却是拮据的很,云须道友,是不是……”

云须子闻言,脸色铁青。

这玉无尘的话,哪里像个仙府大能所说?但这话放到何处都字字在理,叫人挑不出毛病。若当真要怪,便只能说玉无尘太过小家子气。

然而,这玉无尘根本不是想要云须子等人赔偿,只是想借此事恶心一下他们。

“不过考虑到云须道友来的匆忙,并未带甚钱财,此次便算了吧。”

见目的已经达到,玉无尘轻声笑了笑,转身欲走。

然而宗策却是再也无法忍受,当下喝道:“慢着,玉师叔,我想,这些银两足够修葺此间屋子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芒闪过,一锭掌心大小的金子直奔玉无尘面门。

玉无尘冷笑一声,稳稳接住,口中道:“小子,收敛一些。对你,对昆仑,没有坏处。金锭子我就收下了,各位,告辞。”

话音刚落,玉无尘推门离去,远处传来令人忿忿的笑声。

“这玉无尘也欺人太甚!根本不把我昆仑放在眼里!如此无赖行径,哪里还有为人师的样子?”宗策脸色阴沉,不由怒道。

云须子看了一眼宗策:“好了,他不是冲昆仑来的。”

宗策不解其意,当下追问。

云须子看了一眼秦泽,不由叹气道:“都说玉无尘心胸广阔,今日看来,却也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言罢,云须子便将当年云谷初遇秦泽,玉无尘忿忿离去一事说与宗策听。

“哈哈哈,干得漂亮。”宗策听了秦泽的事迹,大笑着,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有你的,这剑冢在修仙界名声大噪,你却说是不知,哈哈哈。妙觉妙绝!”

秦泽的事迹,倒是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下,只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想想以前做过的一些事,倒也真的引人发笑。

秦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讪讪一笑。

云须子看了看秦泽,想了想,最终说道:“你与剑冢之间,除了玉无尘和那位姑娘,还有其他过节么?”

此言一出,秦泽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心中颇为纠结,不知是否应该告知云须子。

见秦泽犹豫,宗策不由出声:“方才师傅为了救你,已将渡劫所用还魂草拿了出来,但说无妨。”

宗策的话,让秦泽心惊。他自然知道此中含义,只是他没有想过,云须子竟可以为他做到这等地步。

他突然开始理解,当日听到有人嚼云须子舌头时,宗策所表现出的愤怒。

那并不是做做样子,给门下师弟们看看的,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恨。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当日在点苍山脚下诛杀张谦一事全盘道出。

云须子闻言微微皱眉,轻声道:“似你这般说法,当日,那个姑娘也是在场了?”

“正是如此。”秦泽点了点头,并未隐瞒此事。在秦泽昏迷的这段时间,云须子与宗策二人的所作所为,已足够让他愿意交心。

“既如此,从现在开始,到拜会结束,你都不要出现在剑冢之内。这几日,可留在此处好生调养。”云须子想了想,朝着秦泽道。

既然云须子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不会加害自己,即可免去一番争斗,又能避免与张羽林相见,秦泽也是乐在心中。

虽说慕容芷月还不知秦泽已然恢复如初,但若二人不相见,对于秦泽与慕容芷月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未曾多想,秦泽当即点头:“弟子全凭师傅安排,只是看不到师兄们教训剑冢门下了。”

宗策闻言失笑,他拍了拍秦泽的肩膀,口中道:“小师弟,你便在此好生调养,日后六合谷会武击败他们,才是真本事。”

六合谷。

秦泽听到这三个字,不由皱眉。当日赫连神机在成都外曾留下判词,断言日后在六合谷将有一场劫难在等着秦泽。

此时宗策提起,不由让他又回想起此事。

“好了,你便在此处休息,我与宗策也先各自回去了。”

云须子说罢,起身便走。秦泽还欲相送,却被宗策拦了下来:“好生养伤,莫要随意走动。”

拗不过他,秦泽便施了一礼,目送二人离去。

二人走后,秦泽关好房门,看了看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哑然失笑。

“算了,若当真命中有此劫难,也该坦然面对才是。如今去想,为时尚早。”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挑衅

一夜无话,自玉无尘之后,并未有剑冢门下前来骚扰,众人一夜好睡,直至天明。

次日,和风殿众人各自走出屋子,在云须子屋外集合。

宗策昨晚已将秦泽并无大碍之事告知众人,又吩咐各师弟至离开剑冢前,谁也不可以去打扰秦泽休息。

有此言在先,一众弟子均为提及此事。

云须子推门而出,扫视一眼众人,想到昨日被玉无尘那无赖调侃,脸色有些难看。

“昨天发生的事,大家想必都已经很清楚了。该怎么做,大家心里应该有数吧?”宗策站在队列最前端,扫视了一眼众人。

费桀闻言率先响应道:“明白,大师兄!”

“你们想作甚?”云须子轻咳两声,缓步走到众人面前,他看了一眼宗策,不由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界,我带你们出来,就要好好把你们都带回去,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剑冢再怎么说也是底蕴深厚的仙府名门,听清楚了么?”

宗策却是笑道:“师傅放心,那些狠毒的手段我等自然不屑效仿,昨晚我已想到一记,今日定叫那玉无尘颜面扫地。”

云须子古怪的看着宗策额,心中不由想到: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宗策一向谨慎,又有承诺在此,云须子自是不必担心。

当下便领着和风殿众人往中央广场走去。

众人到时,却看到王宗与玉无尘率领离剑门门下弟子早已在此等候。

“云须首座,听无尘说,贵府门下那个弟子,已无大碍,而且似乎因祸得福,修为大进。真是可喜可贺。”王宗一摆袖袍,朝着云须子道。

听得此言,云须子不由看了一眼玉无尘,也不知此人究竟说了什么,便只好赔笑道:“我那徒弟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哪敢多谈修为?我已安排他好生休息,调理身子。今日,便不能至此了。”

王宗倒是不以为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当初玉无尘告诉他,那个九品金丹的小子拒绝了剑冢的招揽时,王宗也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毕竟剑冢并不缺少人才。

不过有人不会如此波澜不惊。

慕容芷月听到秦泽没事时,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然而当她听到秦泽不但没事,反而修为大进之时,心中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她脸色有些难看,握着剑鞘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细节被林长天捕获到,不由小声询问:“芷月,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慕容芷月身子一震,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不知实情的林长天误以为她还沉浸在同门操戈一事之中,无法解脱。便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此间事了,我想与你谈谈,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谢谢。”

慕容芷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低下头去。没有多言,只是轻声道谢。

“可以开始了?”玉无尘眉头一挑,看了一眼云须子,似乎询问,实则挑衅。

云须子也不多言,只是点头,示意宗策可以随意安排。

“和风殿门下,费桀,前来讨教!”

原本宗策想第一个出战,却让费桀抢了头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离剑门处,一众弟子对视一眼,竟无一人出战。

见识了昨日秦泽的手段之后,这些离剑门门下弟子,却是以为昆仑门下皆如秦泽一般,身怀秘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应战。

林长天身为离剑门下大师兄,见了此等情况,心中不由冷笑:这便是他玉无尘教出来的门下弟子。

见无人应战,宗策得了机会,朗声道:“要钱门主,为何门下弟子无一人敢上台应战?”

“要钱门主?我剑冢内何时有这称谓?”

此言一出,离剑门门下弟子窃窃私语。

只见坐在王宗身侧的玉无尘脸色铁青,他瞥了一眼云须子,沉声道:“云须子,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不敢当,不过这一声要钱门主,你还是应了去吧。”云须子听了这名讳也是内心发笑。

难怪方才宗策让他放心,不会做出格之事,原来只是逞口舌之快,顺道恶心一下玉无尘罢了。

王宗瞪了玉无尘一眼,朝着云须子道:“云须首座说笑了,我等皆是度外之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方才贵府门下所言,着实有些败坏门风啊。”

云须子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见其不语,王宗却也不便多说,此事他知晓因果,昨日夜里已经告诫过玉无尘,莫要惹得一身骚。

没想到这话才说出去几个时辰,便遭到宗策的冷嘲热讽。

这不是折损了玉无尘的个人颜面,更是折损了剑冢的面子,打了他王宗的脸。

林长天见气氛尴尬,宗策讥讽之意虽说不是针对他,但让剑冢损失颜面的事情,他不会视而不见。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离剑门下掠出,长衫仗剑,缓缓落在广场中央。

“剑冢,林长天,请指教。”

林长天落落大方,双手负背,面带微笑的朝着费桀道。

他只说剑冢,未曾提及离剑门名号,玉无尘听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身边的王宗冷声道:“你只管做好的你的本分便是,明白么?”

听了王宗的话,玉无尘怔了怔,他抬头看了一眼王宗,后者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宗策见林长天上台应战,不由心中一紧,此人他曾交手,当年隐隐胜自己一筹,也不知如今若何。

费桀拱了拱手,一把抽出腰间黑金长剑,剑锋直指林长天面门。

然而后者却纹丝未动,只是淡笑着看着他。

费桀见状一愣,不由道:“既然切磋,又不拔剑,却是何故?”

“你尽管攻来便是。想要让我拔剑,还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此言一出,费桀当下明了,这是赤裸裸的嘲弄!

只见他身形微动,也不多言,口中轻喝一个启字,身后登时出现十座气旋,正是昆仑太和十六洞天真诀。

“哟?”林长天有些意外,放在背后的双手忽然分开。

“不错,你有资格让我出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剑

林长天的话,及其刺耳,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在夸夸其谈。

只见其面带笑意,右手长剑被未拔出,只用剑鞘便拦下了费桀的攻势。

费桀眉头微皱,身形瞬间暴退。

他左手捏诀,右手长剑发出阵阵轻吟。只听一声暴喝,费桀身后十座气旋顿时大开,数百道飞剑呼啸而出。

宗策见状不由捏了把汗,这已是费桀最强的手段,若是连此招都无法逼迫林长天拔剑,那此人这些年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林长天面对迎面奔涌而来的飞剑,面不改色,左手微微向前探出,一道青色真元护壁顿时出现在身前。

飞剑轰击在护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华光闪烁,硝烟顿起,费桀力道再加三分,气旋之中奔涌而出的飞剑愈发增多。

莫约十息功夫,费桀额头上滚落一丝汗水,似乎已到极限。

然而,林长天所站立之处,毫无动静,只是抵挡,并未出手。

宗策看的真切,林长天寸步未动,费桀的攻势被他化解的一干二净。

硝烟散去,渐渐露出林长天的身影。

林长天毫发无损,面带微笑,再次恢复了双手负背的模样。

他笑了笑,紧接着道:“是不是该我了?”

费桀心中大惊,再怎么说,他也是大乘境界大圆满,这林长天究竟是何等修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正惊异间,林长天忽然消失在原地,在场除了宗策与三位长者,无人看到他的动作。

“什么?!”

费桀神色巨变,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突然喷洒,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青龙石像上。

至始至终,林长天右手中的长剑从未出鞘。

众人不由惊呼出声,只听林长天淡淡道:“太和十六洞天真诀练得不错,不过还却了些火候。”

费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长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宗策走到费桀身边,将他扶起,只听到他喃喃低语:“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你且下去休息,好生调息,你不是他对手。”宗策说罢,费桀黯然失色,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和风殿队列当中,自去休息恢复不提。

“昆仑和风殿宗策,前来讨教。”宗策缓步走到广场中央,抱拳施礼。

林长天笑了笑道:“宗兄,你我二人还有必要么?”

“事关师门颜面,自然有必要。”

林长天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成宗策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那个宗策。”

宗策并未答话,青崖长剑顿时出鞘,一时间青光四射,真元穿梭。

“你的话,我便放开手了。”

林长天说罢,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只见一柄雪白仙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剑身上,一条苍龙盘旋而上,两侧之露出薄薄的剑刃。其上灵气流转,似有云气缭绕,端的是一柄中品仙剑!

费桀见状,暗道自己输的不冤。能够驾驭如此品阶的仙剑,持剑者修为起码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

“这柄斩龙已经多年没有出鞘了,今日,便破例一次吧。”

话音刚落,只听到广场中传来一阵龙吟,一道金色华光从斩龙仙剑上闪过。林长天腾空而起,口中暴喝一声:“天剑九式——敬天式!”

一来便是杀招!

这敬天式,乃是天剑诀中第八式,可开山断海,斩风劈月。

一剑挥出,三百一十六道剑气化作一条青色苍龙,斩龙仙剑此刻展露出它独有的威力。

宗策面不改色,身后一十二座气旋顿时张开,全身上下流露着道宗青光,昆仑太和十六洞天真诀与和风殿的清风正阳诀完美融合。

只见气旋内,一千八百多柄光剑呼啸而出,那惊人的速度,夹杂着破空之声,以撕裂虚空般的威能狠狠撞向青色苍龙!

苍龙盘旋,剑气纵横,一合而分,分而又合,二者持续数十息,这才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相互抵消。

半空中,真元对撞所产生的光华,如同流星炸裂一般,飞舞飘散。

四周观战之人,有不少竟是下意识的张开护体真元,看着场中的二人,瞠目结舌。

这两人初次交锋,便是威力极大,相当惊人。

宗策后退半步,脸色阴沉,只见半空中的林长天丝毫未动,明眼人看来,高下立判。

也不多言,宗策身形微动,身化三人,拔地而起。

手中剑芒闪烁,青崖长剑狠狠劈向林长天。

惊呼声中,只见林长天手中斩龙仙剑成圆弧状划出,一道十丈方圆的剑罡陡然出现。

二者再次交手,轰鸣声回荡在穹顶,久久不能消散。

林长天看着宗策,没有说话,后者凌然相对,并未多言。

“小心了,接我莽天式一试!”

随着林长天一句提醒,一声龙吟突然从斩龙仙剑上传出。林长天一身化四人,又合与一处,无数细小的青色剑芒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林长天一声暴喝,上千道细小的剑芒顿时合在一处,长达十数丈的青色剑罡猛然对准宗策狠狠劈下。

宗策冷眼相视,左手捏诀,右手持剑,无数罡风凭空出现,在宗策身边形成两道旋风。

只听得一声暴喝:“万象风龙阵!”

清风正阳诀中,最为刚猛的一招,此刻由宗策施展出来,在林长天剑罡劈下的同时,狠狠迎了上去。

二人再次交手,两道刚猛的真元瞬间对撞一处,只见流光漫天纷飞,真元灵气飘散四周,惊天巨响,夹杂着横扫八荒的力量,席卷四方。强劲的气流,让旁观之人纷纷后退。

费桀看着半空中的二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方才若是林长天施展此术,恐怕他早已殒命。说起来,林长天还是留手了。

半空中,二人身形皆退,宗策脸色微白,谨慎的看着林长天。

“剑冢天剑诀,果然名不虚传。”云须子看着半空中的二人,不由出声。

王宗一脸傲色,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开口道:“昆仑的法门,也是毫不逊色,不过比起我剑冢的天剑诀,似乎还略差一筹。”

第一百六十七章 离去

云须子闻言,只是笑笑,并未理会王宗的冷嘲热讽。

林长天静静地看着宗策,正色道:“还有必要继续比下去么?”

宗策并未答话,手上青崖长剑光芒再起,身化流光,朝着林长天奔袭而至。

“你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林长天轻叹一声,斩龙仙剑发出一声微弱的龙吟,正面迎了上去。

二人对撞在一处,发出剧烈的轰鸣。

半空中七彩光华流转,分分合合,二人纠缠在一处,焦灼万分。

陡然间,林长天一掌推出,周身真元汇聚一处,狠狠朝着宗策胸膛拍去。

这一掌,似乎要撕裂空气,破开虚空,手掌经过的路径,似乎整个时空都要扭曲一般。

和风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掌若是轰在宗策身上,怕是要当场殒命!

千钧一发之刻,宗策身形顿时停住,青崖长剑收回剑鞘,双手紧紧抱住林长天的手臂。

云须子见状登时起身疾呼:“不可!”

宗策袖袍飘舞,手臂上泛起阵阵青光,林长天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酥麻感,眉头大皱,口中喝道:“你疯了?!”

“师门,不可辱!”

和风殿中,费桀惊呼:“玉碎诀!是长门的玉碎诀!!”

三字一出,昆仑众人无不惊呼。

这玉碎诀,乃是昆仑青宵宫一门禁术,各大弟子皆有机会修习。此术发动,意在与对手同归于尽。原本是昆仑老一辈的门下所创,最终施展此术,与鬼宗十数位鬼仙同归于尽。

昆仑先人念在他为人间所作出的贡献,便将此术收录在昆仑天机阁当中。

外门弟子,名列前茅者,都有机会进入天机阁选取功法修习。宗策曾有幸去过几次,不过没人知道他取了什么功法。费桀倒是也随宗策去过一次,此刻宗策施展玉碎诀,他一眼便是识破。

费桀话音刚落,只见云须子身形消失在原地,一把将宗策从半空扯了下来。

宗策手臂上青光暴涨,似乎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速退!”

众门下闻言,不由后退数丈之地,远远离开宗策。

云须子手中真元汇聚,当下封住宗策周身大穴命脉,双手紧握宗策手臂。

只听一声暴喝:“散!”

以宗策二人为中心,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剑冢,阵阵真元气浪接连散开,那些修为稍低的弟子,直接被这真元气浪吹飞出去。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又恢复如初。

云须子喘息着,擦干头上的冷汗。

只见宗策的手臂青筋暴涨,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云须子脸色阴沉的看着宗策,低声道:“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变得更强,你这么做,岂不是辜负了我这些年的一番苦心?你可知错么?”

宗策浑身发抖,看着自己枯槁的手臂,陷入了沉默。

远处,在剑冢客房中修养的秦泽,感受到来自中央广场的阵阵波动,不由眉头微皱。

从气息之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宗策的真元。但这阵阵真元着实古怪,即便是当日在黄沙楼也未曾感受到这种真元。这不由让他担心起来。

云须子转过身,看着王宗道:“这一次,我昆仑认输了。”

王宗也是惊魂未定,刚才宗策所爆发出的气势,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威胁。所以这输赢,真的说不清。

“云须首座过谦了,还是赶快为这位门下疗伤才是。”

“王掌教,此次拜会,我昆仑自认技不如人,便不在此处多做叨扰了。”云须子朝着王宗拱了拱手,朝着费桀道:“告诉秦泽,该走了。我们在剑冢外碰头。”

费桀得令,径自去了。

王宗回礼道:“既如此,可让长天代我为各位送行。”

若昆仑得胜,王宗还需亲自送行才是,不过如今昆仑承认落败,便无需掌教亲自送行,只需找一与昆仑领头人资历对等门下送行即可。

林长天朝着王宗拱了拱手,便随昆仑众人去了。

玉无尘眼中一丝阴毒一闪而过,并未叫人察觉。

若论资排辈,二人皆是王宗门下,属于同级。但按明面上的身份,玉无尘乃是离剑门门主,而林长天只是门下弟子,自然没有资格前去送行。

怨毒的种子,就此埋下。

众人离去不就,费桀便领着秦泽回到中央广场,与王宗道别。

慕容芷月在队列中,见到秦泽的身影,不由心中一紧。

感受到秦泽此刻的气息,绝对不在张羽林之下,这让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心中自语道:“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干系。”

王宗打量了一番秦泽,不由开口道:“真不知道你们昆仑门下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将身死置之度外,难道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惜命么?”

对于王宗的话,秦泽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二人于王宗施礼道别,往剑冢外走去。

慕容芷月走到张羽林身边,发现后者此刻神情黯然,似乎对秦泽展露出的实力有些震惊。

“先前,你便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想要报仇的话,应该更难了吧?”慕容芷月淡笑着。

张羽林听到报仇二字,浑身一震,他疑惑的看着慕容芷月,不由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日,我也在场,只是未能阻止他。”慕容芷月脸上尽是自责,紧接着道:“不过,杀你父亲,的确是为了龙涎香去救人。”

“救人?为了救人,便可杀人么?他要救人,谁又去救我父亲?”张羽林一脸怒意,对秦泽的憎恨,不由再盛三分。

慕容芷月淡笑一声道:“所以,若是想复仇,还需付出更多的努力。”

“你和他?”从慕容芷月的话中,张羽林听得出来,二人是早已结识的。不过看起来,关系似乎并不融洽,否则为何她要告诫自己想要复仇还需努力?

慕容芷月看着秦泽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道:“我与他并无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和你殊途同归。”

她的神情让张羽林感到一阵心惊,这尊美人,怎怀着与外表不符的蛇蝎心肠?

剑冢门外。

“云须师叔,便送你等至此。”

林长天笑着,朝着云须子拱了拱手,似乎方才的交手并未对他造成多少损伤。

云须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你的修为,早该是剑冢一方门主,委屈你这弟子身份了。”

林长天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说道:“门主什么的,哪里有弟子身份来的自在。云须首座,你应该明白才是。”

云须子不言,只是朝着林长天拱了拱手,正欲和风殿众人离开此处,却听到林长天道:“宗兄留步,在下还有话想对你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天

“怎么?胜了,还想怎样?”费桀闻言,不由站出身来。

秦泽听了这话,这才知道,原来宗策败在了林长天手中。看宗策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是惨败。

宗策止住费桀的话头,朝着云须子道:“师傅,你们先回去吧。”

云须子微微皱眉,最终点头道:“日落前,返回即可。”

说罢,云须子领和风殿众人踏上了归途。与来时的信心满满不同,在经过两天的切磋比试之后,和风殿的众人才意识到,剑冢,或者说其他仙府,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不过他们并不了解,林长天的本事,即便是放在昆仑,也是内门弟子的身份。所以,他们输的不冤。

在幽泉处,秦泽不由驻足望了一眼,心中自思:“我还会回来的,一定。”

众人走后,林长天走到宗策身边,眉头微皱,脸上却有笑意:“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你对宗门的执念这么深。难道,昆仑与剑冢,不都只是一个修炼的地方么?”

宗策闻言,身子所有震动,他看向云须子等人离去的放下,长叹一声道:“昆仑,是我的家。我自幼失去双亲,是师傅把我领回昆仑。我自问资质不佳,只能拼了命的修炼,来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

说道此处,宗策不由转过头看了林长天一眼:“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

“怎会不明白了?”林长天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啊,活在世上,可不能只为了他人而活。不然,会很累的。”

宗策闻言,沉默片刻。良久,他向前走了几步,转身道:“可只是为了自己而活,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了?”

林长天一怔,他想过很多种答复,但宗策的话,依然出乎意料。

他与宗策相识已有十数年,只不过隶属不同宗门,所以平日里很难相见。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宗策还是多年前那个宗策。原本,林长天也和宗策一般无二,对宗门有着极深的执念。

直到上次拜会,王宗暗地授意,让林长天出手重伤昆仑门下。

起先林长天大义凌然拒绝了王宗,但最后,王宗竟是要挟林长天,若不照做,便将林长天家中一十六口人,斩尽杀绝。

林长天从未想过,自己如此钟爱,如此奉献的宗门,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他心灰意冷,在剑冢山巅枯坐十数日,大彻大悟。

为了家人的性命,林长天在拜会之时,还是下了重手。那一战,沐阳殿门下弟子徐欢经脉碎裂,不治而亡。从那之后,两派便算结下了梁子。

事后,王宗大喜,欲要让林长天担任葵剑门门主,统帅众门下,却被林长天婉言谢绝。

林长天对于门主之位并无甚想法,那件事情过后,林长天一心修炼,从不过问剑冢内任何事物。

除了像这昆仑拜会这种大事,林长天极少抛头露面。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一门之主的位置,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想要改变现状,改变这种门第间的隔阂,改变剑冢内的风气,只有那个位置,才能做到。

他隐藏极深,剑冢内并无一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这些年过去,他拼命修炼,已将剑冢的天剑诀修炼到极致,修为迈入半步归仙的巅峰。比之昆仑钟离,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推翻那个位置上所站立的人。

直到今日,看到十年如一,一心为自己宗门着想的宗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林长天良久无言,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劝说眼前算得上是朋友的宗策,除非自己亲身经历,否则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句放下自己的执念。

他与宗策不同,剑冢与昆仑也不同。他看得出,云须子是真的为自己门下好。他为宗策感到高兴,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师傅,实属不易。

“若今日,你死在剑冢呢?”良久,林长天突然道:“若今日,云须子并没有阻止你呢?你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这一次,轮到宗策哑然。

林长天缓步走到宗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想想,这世上,除了宗门,还有很多可爱的,值得留恋的东西。”

“似你我二人,对于宗门来说,其实只是可有可无的。若是有朝一日,你阻碍了宗门的发展,你所留恋的,所极力维护的宗门,可能会当机立断,弃你而去。宗兄,言尽于此,好生保重。”

说罢,林长天欲走,却是被宗策的声音唤住:“即便到了那时,纵使师门负我,我定不负师门。”

听得此话,林长天并未转身,头也不回道:“好自为之。”

渐渐地,林长天的身影消失在剑形石门深处,再也寻不见踪迹。

宗策不语,心中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朝着昆仑方向离去。

剑冢大殿。

“我授业四人,林长天、宋林、莫云天还有你。你本是我座下最得意的子弟,本想着你担任了离剑门的门主,能再有些长进。没想到,当日似乎看走了眼。”王宗端坐大殿之上,俯视着大殿内跪着的玉无尘。

玉无尘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并未反驳王宗的话。

“你说你会将事情办妥,但我看到的,是一个九品金丹,修为突飞猛进的昆仑门下。”王宗站起身,缓步到玉无尘身前,脸上阴沉的可怕:“当年,你未能将此人吸纳,我不怪你,知晓你的脾气。”

“但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若是我们得不到,便要将他毁掉。这件事,你办的确实让我失望。”

王宗脸色稍稍舒缓了些,他看了看玉无尘,口中冷冷道:“从今往后,林长天是离剑门门主,你去葵剑门做些事情吧。”

此言一出,玉无尘忽然抬头,他不解的看着王宗,口中急切道:“师傅,林长天畏畏缩缩,哪里是成大事之人?怎能将离剑门交到他手中?!”

“你有意见?”王宗眉头微皱,不怒自威:“不过目前看来,那和风殿的宗策,修为至少要一两年才能恢复如初。林长天算是为宗门立了一大功,跟他比起来”

“请师傅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宗看了一眼玉无尘,淡淡道:“既如此,我便再给你一件事情去做,若是办不成,你便当个普通弟子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复命

却说宗策离开了剑冢,一路望昆仑方向而去。

云须子等人先行一步,众人在雪域谷口碰头会面。

“师傅。”宗策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坠落,他口中呼唤着,夹杂着一些苦涩。

云须子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由摇头叹息道:“罢了,先随我回去复命吧。”

宗策不语,只是走进人群,默默赶路。

秦泽跟在宗策身后,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宗策身上所散发出的不甘。

此刻绝不是出声询问的好时机,秦泽想了想,最终没有多言。

和风殿一行众人回到昆仑,踏上冰道,一个两个垂头丧气,像是被霜雪压低了脑袋的庄稼。

这出去拜会的偏殿返回宗门,自然动静不小,这十几年来,外出拜会的昆仑偏殿从无败绩,如今众人见到和风殿门下的模样,不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不是云须师弟么?拜会结束了?怎么看诸位小辈脸色都不太好呢?”紫阳真人见状,不由皱眉询问:“莫不是败了?”

紫阳真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直来直去,但却并无恶意。出言询问,也只是关心罢了。

云须子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只是说道:“怪我授业不足,非门下之过,正想去青霄宫领罪。”

紫阳真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似宗策这般修为的门下弟子,还敌不过剑冢么?”

云须子欲言又止,他想了想,终究道:“还是先去青霄宫面见掌教师兄吧。”

言罢,众人避开紫阳真人,朝着青霄宫大殿缓缓而行。

“这是怎么了?和风殿的师兄们怎都垂头丧气的。前些日子走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洛丹皱着眉头,朝着身边的文清道。

文清只是摇了摇头,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秦泽身上,不由呼出声来:“你看那人,他的修为……怎进步如此神速?”

洛丹顺着文清的目光看去,然而,人头攒动,并未能够寻到秦泽身影。

她又踮了踮脚,本来个子不算太高的她,即便踮起脚,依然起不了多大效果。

“文姐姐在说谁?秦泽么?”

和风殿,二人能够认识的,也只有秦泽这么一个与她二人一通拜入昆仑的人了。

文清微微点头:“没错,还记得当日刚入昆仑之时么?天梯上的他,仅仅是络合境界修为,如今,我已经看不透他了。”

“他啊?”洛丹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轻笑了一声:“他不一直是个怪物么?”

洛丹话里有话,文清自然不会没有听出。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文清皱着眉头,不由出声问道。

洛丹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口中淡淡道:“认识到不认识,只是有个朋友口中提到过他的名字,秦泽与她所说的那人,有同一个名字,也同样是个怪物。若是不出所料,应该是同一个人才是。”

文清看着洛丹此时的模样,却是掩嘴偷笑,良久,她淡淡道:“不过就算不是同一个人,这位秦公子,也的确称得上是个怪物了。”

各个偏殿得知和风殿返回昆仑的消息,不由都从各自的偏殿内走了出来。

不过当他们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心中各有想法。

“和风殿败了?”秋露殿门下,一位女弟子皱眉出声。

“可不是么?你看他们脸上的样子,该是败了。”这是寒霜殿门下的声音。

“若是让我们沐阳殿前往,定然不会如此,昆仑许多年了,还未曾败绩!”镇邪殿向来与和风殿不合,上次宗策带人上门叫骂,逼走一人,此事还不算完。如今和风殿吃了亏,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这弟子刚刚说完,脑袋上却被狠狠抽打一记。

“谁!啊……师傅……”那人正欲发怒,转身时,却是看到阳平子静立身后,脸色阴沉。那人诚惶诚恐,瞬间俯身拜道:“弟子胡乱猜测,望师傅莫怪。”

阳平子没有看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和风殿的队列一眼,口中淡淡的说道:“你自己回去面壁三日吧。”

这一声,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感,似乎是对那门下,又似乎是对云须子,个中缘由,难以道清。

那弟子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阳平子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竟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望着青霄宫大殿走去。

昆仑,青霄宫。

各大掌教皆在殿内,叶玄机端坐大殿之上,脸上浮现笑容,出声询问:“云须,此行可有捷报?”

这话一问出口,云须子一阵尴尬。从众人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哪里有什么捷报?叶玄机自然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出此言。

云须子硬着头皮,躬身拜道:“回掌教话,剑冢一行,四败告终。”

叶玄机面不改色,仍是一脸笑意:“何来四败?”

听得此言,和风殿众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秦泽一人便是败了两阵,这让他脸上一阵通红。

云须子不由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却是隐去了慕容芷月与秦泽之间的关系。

众首座听得宗策施展玉碎诀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败了,但和风殿虽败犹荣,诸位你们说是也不是?”阳平子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他看了一眼云须子,朝着其他首座朗声说道。

众人见阳平子出班,不由疑惑:这家伙不是与和风殿向来不合么?今日怎会帮衬云须子?

当事人云须子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阳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家都知道,本门弟子徐欢,当年施展玉碎诀,力战鬼界数位鬼仙,最终陨落。如今徐欢后继有人,敢为昆仑现身,难道不值得称赞么?”

阳平子的声音回荡在青宵宫大殿之内,提及徐欢之名,无为子瞬间皱眉。徐欢,当年正是他座下弟子啊!

叶玄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剑冢的林长天我也有所耳闻,他本是王宗座下弟子,按理来说,应该与诸位首座同等身份。此次剑冢一行,败在他手里,不冤。”

阳平子笑了笑,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云须子,口中严肃道:“不过,云须师弟为门下献身的事情,也是我等应当学习效仿的。”

第一百七十章 离崖

云须子闻言眉头微皱,阳平子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在场之人,除了阳平子之外,都是一脸疑惑。阳平子当下环视一众首座,口中道:“昨日,我恰好碰上和风殿门下费桀,神情慌张,匆忙返回。细问下,才知是和风殿门下弟子与剑冢门下切磋比试时,身受重伤。云须师弟派遣他返回昆仑,取还魂草疗伤。”

“哦?”听闻还魂草之名,无为子倒是来了兴趣,他不由站起身,看着大殿内神色有些难看的云须子道:“师弟,莫不是你用来抵抗一转雷劫的那株还魂草?”

云须子默不作声,只是点头。

其他几位首座听罢,脸上则是露出敬佩的神情。

叶玄机不动声色,走下掌教宝座。缓步来到云须子面前,他眉头微锁,看了一眼云须子,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秦泽。

叶玄机转过身,忽然道:“得师如此,当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这些做门下的,应该将此事刻在心上才是。”

秦泽闻言,不知叶玄机话里有话,自以为叶玄机是在提醒他们要记得云须子的好。

“你们当中,不乏天资聪慧,根基牢固之人。即便不在昆仑,也能得天之厚爱。”叶玄机说道此处,突然朗声道:“然,既入昆仑,当知宗门至上的道理,本座在此提醒各位,莫要心生歹念。”

话音刚落,叶玄机道袍一挥,一位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男子顿时出现在大殿之内,瘫软在地。浑身上下所沙发出的恶臭叫人掩鼻,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叫人无法分辨。

他口中支吾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不知为何,众人只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嘟囔。

这男子用自己的胳膊肘和膝盖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缓缓朝着阳平子挪去,似乎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越来越快。

随着他的移动,众人发现斑斑血迹逐渐出现在他腾挪过的路径上。秦泽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被挑开了手脚经脉,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废人,此刻爬行腾挪,牵动了伤口,鲜血横流,其状之惨,难以言喻。

男子跪行了好一会儿,终是停在阳平子身前。

他双手颤抖着,手臂环住了阳平子的小腿,男子缓缓抬头,露出本来面目。

“啊!?怎会是你?”阳平子大惊失色,看到此人模样倒退数步,久久不能平静。

此人正是当日叛出昆仑的离崖!

只见他双眼出只剩下两个空洞,血痂挂在脸上,仿佛两行血泪。耳朵、鼻子、舌头,尽皆被人用利刃割去。

若不是其四肢尚在,却与人彘何异?

一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忍受不住,奔将出去,大吐起来。

即便是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秦泽,见了此人如今惨况,也是不由一阵心悸。

秋露殿首座梅娅更是直接转过身去,不忍直视。

“诸位,原本离崖背叛师门,我本意放他一马。可谁知,此人居心叵测,欲潜入天机阁盗取本门功法。”叶玄机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殿中央的阳平子:“被我当场抓获,毁去五感,销其经络,以示惩戒。”

众人闻言,无不心惊胆寒,一时间,整个青霄宫大殿内,噤若寒蝉。只能听到离崖堪称凄厉的呜咽声。

无为子眉头大皱,他看了看叶玄机的右臂,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叶玄机走到阳平子身前,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离崖,沉声道:“此人出自你门下,阳平,该怎么做,你决定吧。”

阳平子不由吞了口吐沫,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叶玄机。阳平子战战兢兢,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正欲俯身将匍匐在地的离崖扶起,却听到叶玄机冰冷而又阴沉的声音:“怎么?还想医治这个叛徒?”

刚刚弯下腰的阳平子骤然止住,他额头上滚落一丝冷汗,感受到来自叶玄机双眼中的杀意,阳平子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叶玄机见状,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条漆黑的铁链,从两侧穿了离崖的琵琶骨,将其吊在青霄宫大门外。

凄厉的声音,从离崖的喉管中传出,然而,失去了舌头的离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言语。

叶玄机冰冷的声音,从青霄宫大殿传遍整个昆仑:“离崖背叛师门,故有此罚,自今日起,于青霄宫外曝晒三十日。日后,若有人再犯,当如此人!”

这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让整个昆仑门下,噤若寒蝉。又好奇者,走到青霄宫大殿外看上一眼,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阳平子看着大殿外高悬的离崖,身子微微颤抖,此人虽然资质平平,但却与自己有师徒情分。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却是因当日自己的决定所造成的。

他没有作声,只是回到了自己先前所站立的地方。

叶玄机径自坐在大殿之上,吩咐弟子将殿内血渍打扫干净。

他冷视众人,口中沉声道:“和风殿,全体禁足一月,闭门思过。和风殿门下弟子宗策秦泽,一月前,未经本座允许,私自下山。念二人初犯,罚二人禁足半年!”

“什么?”秦泽瞪大双眼,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须子也是一脸惊异,不由出声道:“掌教师兄,他二人下山一事,我是知道的。”

“难道没有听清我刚才所说的话么?”叶玄机站起身来,脸色十分难看,看来他对这次拜会的结果似乎十分在意:“我说的是,和风殿,全体。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怎么?你同意他们下山,便可放行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掌教么?”

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狠狠冲击着昆仑众人的内心。

他们不愿相信,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所尊敬依赖的掌教。

和风殿众人,心灰意冷,云须子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领着一众门下返回了和风殿。

“从今日起,昆仑内,大小事务,本座亲自过问!”

“谨遵掌教之命!”

无为子拱了拱手,并未大话,他看了一眼同样不曾说话的阳平子,心中有了计较。

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由

和风殿众人心灰意冷,跟在云须子身后,回到自己的偏殿暂且不提。

却说众首座离开了青宵宫大殿,阳平子走到青铜大门外,深深的看了一眼离崖。

离崖感受到阳平子的气息,不顾肩头的疼痛剧烈挣扎起来。

阳平子眉头微皱,他知道,离崖一定有话要说,但失去舌头的他,再也说不出半字。

此时,青宵宫大殿内,投来一个冰冷的目光。阳平子背脊发凉,他长叹一声,走到离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后者身子明显一震,瞬间安静下来。

无为子走到阳平子身边,低声道:“阳平,借一步说话。”

方才在大殿内,二人便有意相谈,此刻无为子相邀,阳平子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离了青宵宫地界,登上破煞殿殿顶,眺望四周。这昆仑六殿一宫,聚在雪域当中,显得十分渺小。天地广阔,昆仑,又算得上什么?

无为子眉头紧锁,率先出声道:“阳平,你觉得昆仑大么?”

阳平子撇过头,看了无为子一眼,神色异样道:“若师兄找我要聊些家常,那还是改日吧。”

言罢,阳平子转身欲走,却是被无为子扯住袖袍。

“是了,昆仑不大,但有人野心甚广。”无为子轻叹一声,苦涩道:“广到气吞山河,虎视天下!”

阳平子闻言皱眉:“你是说?”

“你认识的那个掌教真人,是现在这般模样么?该谨慎处,大大咧咧,该宽容时,心狠手辣。”无为子抬起头,看向远处云气缭绕的青宵宫大殿,不由长叹。

“你那弟子怎么办?”

阳平子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青宵宫的青铜大门前。

“还能怎么办?掌门下令,我能怎么办。”

叶玄机亲口定罪,阳平子怎敢做出格的事情?莫说阳平子修为还不及叶玄机,就算修为可以比肩,这冒犯掌门,违背号令,乃是昆仑大忌。阳平子一直以来恪尽职守,自然不会如此。

无为子看了他一眼,道:“师弟,此话恐非心声,方才我看你在离崖身上留下印记,想必,另有打算吧。”

阳平子沉默,算是默认。

“我看离崖有话要说,无论如何,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阳平子眉头微挑:“什么事情?离崖欲要偷取本门功法,乃是重罪,还要搞清楚什么?”

“你心里自己清楚的很,我们师兄弟里,你跟陈道陵是看的最为透彻的。”无为子一摆袖袍,飘摇而起:“既然你不想多说,我也不便多问。只希望你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能够告知于我。”

此言一出,阳平子竟是笑了,他出声道:“你不是从不过问宗门内的事情么?”

“此一时,彼一时,天要塌,地要陷,再不出声,为时已晚。”

昆仑,和风殿。

“师傅,掌教真人怎能这样对我们!”费桀不甘的怒吼,回荡在大殿之内,众弟子神色涣散,毫无精神。

云须子眉头紧皱,喝骂道:“掌教自有掌教的打算,你抱怨什么?还不是你们不努力修炼,败在剑冢手上,还有脸来问我?都滚回去,闭门思过!”

喝骂声回荡在众人心头,无不变色。

云须子对门下弟子的态度之好,昆仑内众人无不羡慕,至于打骂,更是无从说起。

今日云须子却是当着众人的面一阵暴怒,这让费桀心中有些发慌,看来这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秦泽心中自有想法,云须子的话,只是表面上在呵斥众人,实则心中烦闷,无处发泄,这才如此。真要说个所以然来,恐怕还是因为叶玄机那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掌教么?

这句话,和风殿众人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只有云须子自己知道,叶玄机所指的,并非秦泽二人下山,而是在盘蛇岭,云须子与林傲苍会面一事。

这事情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是叫摩柯探查到,当着六大仙府掌教的面道破。

当日是以天下大事为重,专注于龙牙以及封印大阵,叶玄机便没有提及此事。

时隔数月,两处邪兵安安稳稳,并无多大动静,各大仙府也传来讯息,另外两处邪兵也无甚动作。

于是,处理完这些事情的叶玄机终究还是爆发了。

若是换作天魔宗的旁人,叶玄机倒也不会这般模样。但林傲苍不同,他曾经是昆仑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修为曾经可比肩各大首座,当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外界传言,昆仑下任掌教,便是此人。

后来,在当时一次六合谷会武时,林傲苍出手伤了归墟门下一位弟子,那门下重伤不治,不久身亡。

于是叶玄机借机将其逐出昆仑,永不受用。

心灰意冷的林傲苍投身天魔宗,没过多久,便成了天魔宗副宗主,与各大仙府颇有纠纷。

从那时起,外界便有一句话:自古昆仑出叛徒。

先是秦月炎叛出昆仑,自立门户,又有林傲苍被逐,投身魔宗。这名声,的确不尽人意。

林傲苍还在昆仑时,与云须子关系最佳,这让叶玄机看到云须子时,每每都会想到林傲苍。

那个曾经最出色的弟子。

于是,在陈道陵走后,叶玄机下令,让云须子担任新一届的和风殿首座,恐怕也有几分后悔将林傲苍驱逐的意思。

但时间一久,叶玄机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和风殿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这才让叶玄机想到那些陈年旧事。

“师傅,恐怕掌教真人这次是动了真怒。”

宗策的话,将云须子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实。

“你等先各自回去,好生修炼,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和风殿。”云须子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彰显了他的疲惫。

众人闻言,尽皆拱手,神色黯然,悄声离去,不敢打扰云须子。

秦泽原本还想去千宝潭拜会剑麟,不过看云须子的语气,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众人走后,云须子仰天长叹:“傲苍,或许当年你的决定,是对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援救

一夜无言,次日清晨,有秋露殿弟子心中善念作祟,前往青霄宫大殿,给离崖送水送饭。

嘴唇开裂,又动弹不得的离崖,只是象征性的嘟囔了几声,似乎是在道谢。

那门下给离崖喂完饭菜,正欲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叶玄机冰冷的声音:“是谁让你探望此人的?自去寒霜殿领罚,二十戒鞭!”

当啷。

只听一声脆响,那门下手中瓷碗摔落在地,变得稀碎。

心情跌落谷底的她,恳请叶玄机饶恕,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句冰冷的训斥。

“此人乃是昆仑叛徒,谁敢探望,便是二十戒鞭!”

二十戒鞭,上次与离崖讨论云须子重伤而归的衡远,便受了凝霜子二十戒鞭,直至今日,才恢复如初。

可想而知,那冰冷的戒鞭挥打在这姑娘家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那门下惊魂失魄,失了魂一般朝寒霜殿走去。

当凝霜子听到原因时,即便是平日里铁面无私的他,在行刑时也是少了三分力道。

那蘸了冰凌的铁鞭,狠狠的抽打在秋露殿门下的后背上。

只听得寒霜殿内传出一阵又一阵的闷哼惨叫,叫人发瘆。

凝霜子行刑毕,不忍去看那门下。手中一股温和的真元之力,平铺在她的伤口上。寒霜殿没有女子门下,凝霜子只好亲自将这门下送回秋露殿。

梅娅见之,不由质问。

这秋露殿向来安分守己,怎会有弟子去触犯昆仑戒条?

凝霜子苦笑一声,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告知。

石亦婷在一旁听了,也是微微皱眉。这姑娘家的,心中不忍,实属自然,叶玄机如此惩罚,着实有些过分。

人交到梅娅手里,便与他凝霜子再无半点关系,拜别之后,凝霜子自去不提。

又过了几日,镇邪殿原本与离崖交好的几位弟子,不听阳平子劝阻,偷偷跑到青霄宫大殿之前,探望离崖。

几位镇邪殿门下皆被叶玄机打成重伤,并同时告诫阳平子,若不能管好自己的门下,他这个镇邪殿首座的位置,也该让人了。

阳平子接到那几个私自探望离崖的门下弟子,却并未多言,至此,镇邪殿大门紧闭,阳平子专心致志,为那几个弟子疗伤不提。

莫约过了半月时间,眼看着离崖只剩下半口气,无为子再也无法忍受。他敲开镇邪殿大门,朝着阳平子怒吼:“你这门下,管是不管,若是不管,我替你管!”

阳平子闻言愣住,当下拉住无为子,二人一阵私语,无为子脸上出现惊疑的神情:“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不日,便有消息。这是我门下,我能没有你着急么?”阳平子一脸严肃,显然,方才他与无为子所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顿了顿,沉声道:“此特殊时期,昆仑内只有他,能够出手救人,其他人,都要看掌教脸色行事。”

“那,我们便看此人手段了。”无为子面色沉重,点头接话。

阳平子却信心满满,口中道:“堂堂剑魔,藏匿的本事自是一绝。”

“他被囚在昆仑这些年,也不知还能做到何种地步。”无为子抚须,他朝着昆仑深处望了一眼,长叹一声道:“为何苍天如此待我昆仑?”

阳平子微微皱眉,远眺青霄宫大门钱的离崖,仰天长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我们的掌教师兄,究竟怎么了?”

无为子不语,他并不打算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阳平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一般。

是夜,月黑风高,过了子时,各个偏殿皆熄灯闭户。整个昆仑十分安静,像是进入了沉睡。

一道漆黑的身影划破夜空,修为高深,寻不见踪迹。

此人穿过昆仑冰道,先是朝着清虚真人尊像拜了三拜,便大步流星,朝着青霄宫大殿走去。

被悬吊在青霄宫青铜大门前的离崖,随着寒风,微微摇曳。

生命的烛火着实脆弱,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此刻也能轻而易举的取了离崖的性命。

黑衣人走到离崖身前,轻声叹息,忽然,他眼神凌厉,右手成刀,狠狠劈在悬吊离崖的铁锁上。

一声脆响,火光四射,铁锁应声而断。

黑衣人小心翼翼接住离崖的身子,昏睡中的离崖顿时醒来。正欲挣扎,却听到那黑衣人压低声音道:“安静,想要活命,便莫要出声。”

离崖心中一惊,这声音的主人气息有几分熟悉,但却又捉摸不透。但感觉到此人并无恶意,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便没有动作,任由其摆布了。

“暂且忍耐一下。”

黑衣人话音刚落,瞳孔紧缩,袖袍大开,竟是凭空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离崖的身躯收了进去!

若是有昆仑高层在此,定能认出,这正是清虚真人的袖里乾坤术。

黑衣人转身欲走,却是听到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阁下深夜造访昆仑,又身怀我昆仑绝学,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阁下与这叛徒,究竟是何关系?”

黑衣人闻言身子微微震动,转身看时,却见叶玄机手持天极剑冷冷注视。

并未多言,黑衣人当下运起真元于足下,想要离开。叶玄机感受到真元波动,当下手中捏诀,口中轻呼一声:“启!”

只见六座偏殿上,六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汇聚一处,齐齐向青宵宫射来。那六道华光引动青宵宫大殿穹顶上的宝珠,一片网状的真元登时覆盖了整个昆仑。

“糟了,是天机阵!”

破煞殿中,无为子眉头大皱,暗呼不妙,赶忙动身前往大殿之中的一方巨石。

与此同时,镇邪殿中的阳平子也是感受到变故,当下起身往镇邪殿深处走去。

“天机阵已启,阁下今日若是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恐怕走不出昆仑半步。”叶玄机冷冷的看着黑衣人,似乎十分自信。

黑衣人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沉声道:“昆仑乃是六大仙府之一,正道魁首,没想到比魔宗之人更加残忍。虎毒尚不食子,叶掌教对门下弟子出手甚是毒辣。”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查

昆仑,青霄宫大殿前。

叶玄机手持天极剑,冷视黑衣人。整个昆仑上方,被天机阵所覆盖。

一张方圆百里的八卦图案在昆仑上空盘旋,八方阵脚,同气相连,生生不息。其上所传来的威压,直教人心惊胆战。

然而,黑衣人似乎并不畏惧叶玄机,他只是想赶快离开此处。毕竟,在他的袖袍中,还有一位奄奄一息的男子。

“阁下还是识时务些,在我昆仑天机阵下,还没有人能够逃脱的。”叶玄机声音冰冷,逐渐靠近黑衣人,想要上前揭开他脸上的黑布。

便在此刻,沐阳殿方向的青色光柱忽然黯淡,逐渐消失,这天机大阵少了一份力道支持,瞬间失衡。

叶玄机神色巨变,脸上阴沉的可怕。

“看来昆仑内,有人并不想任由叶掌教摆布呢,告辞!”黑衣人见有机可乘,朝着叶玄机讥讽一句,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从沐阳殿方向逃脱。

叶玄机并不追赶,也未出手,他现在更想知道,沐阳殿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半盏茶后,沐阳殿正殿。

“怪了,也未曾听掌教师兄说要开启天机阵,这天机石今日是怎么了?”紫阳真人将天机石关闭后,自言自语着。

便在此刻,一声巨响传遍整个大殿,沐阳殿的大门被震的粉碎。回身看时,却见叶玄机怒发冲冠,手持天极剑站在碎石当中。

紫阳真人不由一阵疑惑,当下出声道:“掌教师兄,何故如此?”

叶玄机身形微动,顷刻出现在紫阳真人身前,天极剑架在他脖颈之上。

“天机大阵,少了任何一块天机石,都无法成阵。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叶玄机脸色阴沉至极,投向紫阳真人的眼神愈发狠毒。

后者闻言浑身一震,不由开口道:“掌教师兄,这天机大阵多年未曾开启,师兄又未曾提前告知。并未感受到有外敌入侵,以为是天机石自身原因,为了不造成门下恐慌,这才将它关闭。”

说话间,各偏殿首座尽皆来到沐阳殿当中,看着已经黯淡无光的天机石,众人瞬间明白叶玄机为何如此。

“掌教师兄,此间定有误会。”阳平子赶忙上前拉扯住叶玄机的手臂,劝说道:“还请掌教师兄息怒。”

说罢,阳平子又看了无为子一眼,今晚发生的事情,皆在二人预料当中。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叶玄机竟然会开启天机大阵。

好在不明所以的紫阳真人及时将沐阳殿的天机石关闭,否则那身份未知的黑衣人插翅难逃。

无为子见状,也是出声道:“师兄,究竟发生何事?竟然要开启天机大阵?”

叶玄机冷视着紫阳真人,缓缓放下手中天极剑,与身后四位首座道:“方才,有人在青霄宫之前,将离崖带走了。其所施展的,正是我昆仑秘法,袖里乾坤术。”

“这关系到我昆仑千年传承,自然不敢大意,这才开启天机大阵,防止他走脱。”说道此处,叶玄机阴冷的看了紫阳真人一眼,沉声道:“巧就巧在,这大阵刚成不久,沐阳殿的天机石就被关闭了,这才让那人走脱。”

云须子闻言,不由皱眉:“师兄凭借天极剑,都留他不得么?此人修为如此强悍?”

这话虽无恶意,但叶玄机听在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云须子一眼,并未说话。

“师兄方才说,此人施展过袖里乾坤?”一直言语不多的凝霜子此时却是站出身来:“可据我所知,这袖里乾坤术,整个昆仑只有掌教师兄与无为师兄二人使的熟练,我们几位师兄弟,都是一知半解。要将一人纳入,恐怕”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看向无为子。

“看我作甚?难不成会是我么?简直荒唐。”无为子十分恼怒,虽然他知晓此事,但那黑衣人并不是他。

叶玄机只是看了一眼无为子,便道:“绝非无为。”

忽然,叶玄机脑海当中灵光突闪:“紫阳,打开天机石,重启天机大阵,若我所料没错,此人尚未离开。你等且随我来!”

言罢,叶玄机率踏着地上的碎石,走出了沐阳殿的大门。

阳平子与无为子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叶玄机前往的放方向,暗呼不妙。

然而,两人的小动作却被云须子看的真切,不过却也没有当场点破。

紫阳真人一边松了口气,一边自语道:“这算哪门子事儿?”

紫阳打开沐阳殿的天机石,一道青色光柱瞬间冲破云霄,天机大阵再次开启。

众人见状,便离了沐阳殿,望叶玄机离去的方向走去。

昆仑,千宝潭。

“这些年,还好么?”叶玄机站在石质棋桌前,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

剑麟眼神之中毫无波澜,手中黑子缓缓落下。

“怎么?有何要事么?”

叶玄机未曾答话,与剑麟对坐,手中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剑麟顿了顿,微微抬起的右手缓缓收回,手中黑子重新回到了棋盒当中。

他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的叶玄机:“我本想下一盘百目黑龙局,你这一手,却给我搅成一盘韬略神机,看来,你是有心事了。”

叶玄机笑了笑:“心事谈不上,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在昆仑待了这么久,你就没想过离开么?”

“离开?去哪儿?怎么离开?”

剑麟指了指双脚间的寒晶铁链,接连反问道。

此时,六位昆仑首座尽皆到场。无为子与阳平子看了一眼对坐的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叶玄机站起身来,沉声道:“我且问你,那人,是不是你?”

剑麟微微皱眉,他瞥了一眼叶玄机,口中道:“叶掌教,我自入昆仑以来,从未离开过千宝潭。我为昆仑铸剑二十载,便无功劳,也有苦劳。剑某不知何处得罪了叶掌教,需要叶掌教带领众首座前来此处兴师问罪。若是叶掌教今天不能给剑某一个答复,休怪翻脸。”

叶玄机闻言,心中虽是惊疑不定,暗自道:难道真不是他?除了他,谁会习得袖里乾坤术法?

“既如此,可将袖袍中的天地打开,让我一观。”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果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阳平子与无为子二人心惊胆战,生怕被叶玄机发现什么。

另外四位首座则是惊讶,这位外来者,何时学会了袖里乾坤术这门神通。

剑麟脸色十分难看,他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叶玄机身前,双腿间的铁链当啷作响。

“二十年前,你传我袖里乾坤术,是为了让我可以收集更多的材料,为昆仑铸剑。这一点,你可别忘了。”

叶玄机冷视剑麟,沉声道:“若是心中无愧,可以打开袖中天地,让我等一观!”

搜查袖中天地,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是极具侮辱性的。叶玄机心中只有五成把握,他也不敢断定离崖是被剑麟救走。

若是查看剑麟袖中天地,并未发现剑麟踪迹,此事若是传出去,他叶玄机在修仙界的名声将要一落千丈。

剑麟面不改色,与叶玄机二人四目对视,良久,他嘴角微微上扬,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叶掌教看看,我这袖中天地究竟有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剑麟修袖袍一甩,众人身前的时空瞬间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

渐渐地,气旋里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空间。

只见十丈方圆的一个小天地,在气旋当中出现,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材料。

雪域冰凌、苍山血石甚至还有昆吾赤铜,许多平常根本见不到的灵石器具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但寻遍剑麟的袖中天地,也不见离崖身影,叶玄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知叶掌教,可还满意?”剑麟说罢,当下将袖中天地关闭,脸色变得阴沉至极:“看也看了,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叶玄机深吸一口气,神情渐渐舒缓,脸上竟是带着三分笑意:“今日,有人从青宵宫大殿劫走了本门叛徒,施展的正是袖里乾坤术,这才需要查探,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阳平子与无为子二人暂时松了口气,但未寻见离崖身影,这让二人也是心生疑惑。

剑麟冷哼一声:“叶玄机,昆仑内的事务,我从不过问,这屎盆子,别给我乱扣。”

剑麟本就是行伍中人,更是极具血性的狼营将领,此刻,全身上下都流露着行伍间的气息,杀意正浓。

虽然剑麟的修为或许不及叶玄机,但作为曾经的狼营之人,即便是刀山火海,他剑麟也敢闯上一闯!

粗鄙之语让叶玄机脸上抽搐了一下,他知道剑麟与他们这些仙府之人不同,很多时候,并不能以仙府内的规矩来约束他。

“既然如此,打扰雅兴了,宗门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告辞了。”

叶玄机朝着剑麟拱了拱手,不愿在此处久留,他转过身,看了无为子一眼,头也不回的朝着青宵宫大殿走去。

天空中,缓缓盘旋的天机大阵叫人看了十分压抑。

既然叶玄机已经离去,首座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处,各自与剑麟道别自去。

无为子走出数步,又折返回来,一时间,千宝潭便只剩下剑麟与他二人。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剑麟重新回到石桌前,收拾着棋盘上的黑白,头也不抬说道。

无为子微微皱眉,口中道:“掌教师兄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剑将军莫怪。”

将军二字,让剑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身子微微一震,口中苦笑道:“这里没有什么将军。”

无为子闻言一阵尴尬,良久,他出声道:“不知那人”

话未说完,剑麟便道:“你且去吧。”

“这”

剑麟收拾好棋盘,重新落子,口中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有了这句话,无为子算是放下心来,便朝剑麟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无为子走后,千宝潭内,剑麟袖中天地忽然出现一阵气旋,一位男子正昏睡其中,正是先前被人劫走的离崖!

里天地,袖里乾坤术的第三重境界,可在天地中,开辟新的天地。谁也未曾想到,剑麟居然可以将这门昆仑神通修炼到这般境界。

这袖里乾坤术本是大术,共分四重境界,当修炼到第四重境界时,可开辟洞天!

要知道,这开辟洞天,可是九转归仙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九转归仙境界的修者,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天地桎梏,踏入地仙境界,证道飞升。

“天要塌,地要陷,时间,不多了。”

昆仑,和风殿。

“师傅,发生何事?这天机石已经许多年不曾开启,今日怎会如此?”

云须子回到和风殿,宗策便迎上询问。

“离崖,被人劫走了。”云须子微微皱眉,阳平子与无为子二人谋划的事情,他自然不知。

“啊?”宗策闻言也是大惊:“难道离崖真的与外人勾结?”

云须子摇了摇头:“此事莫要多问,你与秦泽二人禁足半年,这半年时间,好生修炼。若是秦泽能在这半年之内突破道不灭境界,将来,内门弟子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宗策见云须子不愿多言,也不好多问。听到师傅提起秦泽,不由道:“剑冢一役,他获益匪浅,想来半年之内突破,应该不成问题。”

“你呢?现在感觉如何?”云须子点了点头,看了看宗策微微发青的手臂,不由出声道:“玉碎诀凶险至极,虽然被我打断,但残留在你双臂内的真元,还需谨慎对待。”

宗策点头称是,与云须子辞别,回到自己住所静养不提。

却说无为子离了千宝潭,却看到千宝潭外,叶玄机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无为子心中一惊:难道被他发现了?

“师兄。”

“你方才,与他说了什么?”叶玄机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无为子微微皱眉:“师兄今日折损了剑麟颜面,我代师兄宽慰几句罢了。”

叶玄机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到无为子身边,沉声道:“今日查探剑麟袖中天地,并无所获,这昆仑上下,只剩下你一人有这本事。师弟,你可莫要走错路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识破

无为子闻言,眼睑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他缓步走到叶玄机身边道:“玄机,走错路的,似乎是你。”

“你说什么?”

叶玄机难以置信的看着无为子,他无法想象,这句话,是从这个一直与世无争的师弟口中说出的。

“还记得,当年我们师兄弟七人,在先师面前立下的誓言么?”无为子长叹一声,晚风拂过,星辰点点,这位老者似乎又沧桑了些许。

叶玄机眉头微皱,脱口道:“修身齐德,造福天下,怎会不记得?”

“可是玄机,你的野心,太大了。”无为子摇了摇头,紧接着道:“即便被噬魂邪剑影响,也不至于将离崖弄成那般模样。”

叶玄机沉默不语,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我想,即便是你那手臂上的邪气,也不是噬魂邪剑所留下的吧?”

原本星辰闪烁的天空,渐渐布满了乌云,秋末入冬,竟是迎来一场雷雨。

一声炸雷突然响起,雷光闪现,映出叶玄机狰狞的面孔。

无为子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掌教,不由出声道:“盘蛇岭的封印大阵所残留的噬魂邪剑的气息,与你手臂上所散发出的邪气截然不同。我想,你应该是修习了某种邪功吧?”

叶玄机颤抖了一下,他尽可能让自己恢复平静:“那你为何没有告诉其他师弟?”

无为子低下头,看着叶玄机腰间的天极剑,苦笑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直到前些日子,我看到离崖的状况,这才醒悟过来。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叶玄机了,你的野心,正让你一步步走向深渊。”

“深渊?”叶玄机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竟是狂笑起来:“深渊?你也是老一辈的昆仑部众,应该知道当年的秦月炎是如何合道的!”

无为子眉头紧皱,秦月炎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当年他还不是破煞殿首座,只是一个内门弟子罢了。

“佛、道、魔、鬼四宗真元何在一处,最终形成了这世上独有的一种真元,其修为之强大,世间谁人能及?”叶玄机的声音愈发冰冷:“可是,还有一种真元,他未曾获得。”

无为子闻言瞳孔紧缩,宛如看到一个怪物一般,他声音颤抖,脱口道:“你你竟然还想截取妖族真元?!疯了,你真的疯了。”

叶玄机看到无为子的表情,不由狂笑道:“没错!只要我再截取妖族真元,便能合道,到那时,定要叫我昆仑千载流芳!”

无为子闻言,神色巨变。魔宗鬼宗真元倒还好说,这些年与魔宗鬼物多有交手,能够从中获取一二,也非难事。

“你如何取得佛宗真元?”无为子大为不解,不由道:“佛宗最忌讳他人盗习功法,非佛门弟子,绝无可能有机会修习。”

“啊?!莫非”无为子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倒退数步,惊恐的看着身前的叶玄机。

叶玄机冷笑一声,金、青、黑、绿四色真元从其身上呼啸而出。

“没错,当年法华寺一役,荆州牧是由我授意。否则,借他王御龙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血洗法华寺这种勾当!”

轰咔——

天空中,炸雷响起。无为子震惊的看着叶玄机,紫府内真元渐渐汇聚,右手微微一握,破煞殿中,钟离枕边的金龙锏忽然闪起一阵金光,朝着千宝潭方向急射而来。

“金龙锏?师傅!”钟离惊醒,见枕边金龙锏已然不见,大呼不妙。

自从无为子将金龙锏传给钟离,到今日,已有十余年,从未收回。

如今无为子召唤金龙锏,想必出了大事。

看着金龙锏射去的方向,钟离不由起身追去。

“怎么?想与我动手?你可别忘了,现在谁是昆仑掌教,你这是叛逆。”叶玄机缓缓抽出自己腰间的天极剑,神剑出鞘,光华万丈!

然而,此刻熠熠生辉的万丈道光,却显得十分讽刺。

无为子右手紧握金龙锏,身形暴退,与其拉开距离。左手袖袍一挥,袖中天地大开,一道青色光华忽然射出。

华光褪去,只见一道方形青铜物件落在无为子手中,上书玄天二字古缘。

叶玄机脸色阴冷,开口道:“原来,师傅当年将玄天鉴传给了你。真是没想到,原来师傅最认同的,还是你!”

众人皆以为,天极剑是昆仑掌教的信物,却不知,这玄天鉴才是昆仑掌教的代表。

无为子全身真元外放化形,步步生莲,沉声道:“我改道号无为,便是不与你争这掌教之位,一件法宝,怎能替代掌教身份?”

叶玄机嘴角微微上扬,口中道:“罢了,杀了你,取回玄天鉴,我便是名正言顺的昆仑掌教!”

话音刚落,叶玄机身形微动,手中天极剑万丈光芒直冲云霄,破开了云层。他轻喝一声,四种真元在他体内急速流转,融合成一种暗黄色的真元。身后一十六座气旋大开,上万道青色光剑从气旋当中呼啸而出。

大地颤抖,冰雪纷飞,剑气所过之处,冰道开裂。

无为子心惊,左手玄天鉴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青光炸裂,渐渐压过了光剑的气势。一道十丈大小的光柱瞬间从玄天鉴当中射出,迎上了万道光剑!

只听得一声巨响,硝烟翻滚,真元碎裂。其间阴风怒号,似有无数鬼物在华光之中交战。

“果然,玄天鉴的威力,还在天极剑之上。师弟,你可真是得师傅厚爱啊。”叶玄机脸色狰狞,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阴沉道。

硝烟散去,华光落下,无为子的身影展露在冰道之上,握着金龙锏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初次交手,无为子已然知晓,叶玄机如今的修为,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抵挡的。

此时,钟离刚好赶到,看到千宝潭前交手的二人,不由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师傅!师尊!”

无为子循声望去,吐口惊呼:“快去请众位首座!”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陷害

钟离大惊,他从未见过无为子这般模样。心中暗呼不秒,赶忙离开此处,前去通知各殿首座。

叶玄机双眼微微眯起,左手成爪,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掌心传出。

钟离爆射而去的身形登时顿住,再难前行半步。

“想通风报信?”叶玄机冷笑一声:“恐怕有些晚了。”

无为子忽然眼神一凛,口中暴喝一声,全身真元登时迸发。

只见一道青金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无为子须发皆张,恐怖的真元威压传遍了昆仑每一个角落。

“放开我徒弟!”无为子看着半空当中动弹不得的钟离,不由沉声道。

然而,叶玄机早已对无为子起了杀心,怎会留下目击者?

只见他手中微微发力,便听得半空中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钟离的双臂逐渐枯萎,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昆仑山谷之间。

“交出玄天鉴与金龙锏,我便放了你徒弟,如何?”叶玄机邪笑着,看着身前暴怒的无为子,威胁道。

挣扎中的钟离听了此言,这才知道二人孰是孰非。

“师……师傅,莫要……管我!!!”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钟离的喉管中挤出,然而这声音进了叶玄机耳内,却让他更加疯狂,手上力道又盛几分。

只是一瞬,钟离的两条腿骨完全粉碎,瘫软成泥,口中倒吸着凉气。

若只是凡人,经历这种苦难之后,怕是早已身死。

然而,似钟离这般修者,只要元神不灭,紫府尚存,不但不会死亡,这种痛苦,反而会更为清晰的烙刻在他的身上。

无为子目眦尽裂,他并不想看到钟离承受如此折磨。然而,钟离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由不得他多做思考。

无为子牙关紧咬,左手中玄天鉴光芒逐渐黯淡,只听他沉声疾呼:“拿去!莫伤他性命!”

叶玄机看着疾驰而来的玄天鉴,双眼放光,左手撤去对钟离的控制,赶忙将其握在手中。

“玄天鉴,师傅,我终于拿回来了!”

便在此刻,刚刚回到各自偏殿的诸位首座,感受到无为子与叶玄机二人的真元,不由朝着千宝潭方向看去。

“糟了,怎动起手了?”阳平子大呼不秒,赶忙动身,朝千宝潭方向掠去,各大首座也是紧随其后。

无为子趁其不备,一个闪身,便朝着钟离掠去。

谁知,一道寒芒抢先而过。

天极剑上,寒光乍现,一道剑气从其身后奔袭而至。

感受到这股夺命的剑气,无为子下意识侧身闪过,然而,下一刻,这位老者眼眶通红,黯然泪下。

天极剑的剑气,笔直穿过钟离的脑袋,直奔灵池,瞬间绞杀了他的元神。

钟离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一向尊敬有加的掌教手里。

原本就濒临崩溃的身子,受了叶玄机这一击,瞬间倒地,双眼死死盯着那癫狂似疯魔的叶玄机,久久不曾合上。

“你……你这邪魔,玄天鉴已经给你,你为何要取他性命?!”无为子双眼通红,气急败坏,须发皆张,手中金龙锏遥指叶玄机面门,大喝质问。

叶玄机缓步走到无为子身边,他缓缓将玄天鉴收入自己袖袍当中,恢复了往日里那个慈祥老者的模样。

“无为,你觉得,我会留他性命吗?”叶玄机顿了顿,紧接着道:“他知道的太多了,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念在多年师兄弟的份上,选择留下你的性命,难道,你不应该感激我么?”

无为子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杀了自己的爱徒,还将此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除了如今的叶玄机,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叶玄机看着天际掠过的四个身影,悄声在无为子耳边道:“不过无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顶撞掌教,勾结叛逆,残杀本门弟子,欲要盗取昆仑秘法自立门户一事,是如何也逃不脱了。”

“你胡说些什么?!”

无为子闻言大惊失色,这分明都是叶玄机自己所做之事,怎强加在他身上?

忽然,他感受到什么,转身看向朝着千宝潭掠来四道身影,忽然明了什么。

他大笑着,声音中包含着愤怒与不甘,他伸出枯槁的双手,死死抓住叶玄机的衣襟,充血的双眼冷漠的盯着叶玄机:“好狠的心,好毒的计谋,看来这一日,你谋划已久了吧!”

叶玄机轻轻打掉无为子的手,冷笑道:“从各个仙府首座会面那日开始,便已布下天罗地网,等你来钻。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我二人谁更像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这一刻,无为子想通了一切。

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钟离,又看了看天空中缓缓盘旋的天机大阵,忽然明白,这个局,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天机大阵,也是为了让他无法脱身而开启的。

他看了看眼前的叶玄机,忽然笑了,笑的十分诡异:“师兄,放心,会有人识破你的真面目的。你,不敢杀我!”

“嗯?”叶玄机眉头微皱,正欲出手,却是看到各殿首座接二连三落在二人身前,当下收回真元改口道:“无为,念在多年师兄弟一场,本座决定将你关进天机阁伏龙鼎内,遭受阳极真火炼体之苦,没有本座法令,谁也不许放行。”

众首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人应该遭受的罪过?

“师兄,无为师兄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遭受如此待遇?”阳平子一脸不平,当下说道。

叶玄机一脸阴沉,口中道:“勾结叛逆,残杀座下弟子,指示离崖盗取本门秘法,欲要自立门户,钟离撞破他的阴谋诡计,他便残忍将其杀害。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无为子平日里从不过问昆仑内务,怎会做出如此之事?然而,钟离切切实实死在众人面前,这让他们不由起了疑心。

即便是阳平子,也是乱了分寸。

然而,无为子却是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罢了。天地不仁,天道不公,纵是在那伏龙鼎内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圣物

“镇妖塔,伏龙鼎,好,好啊。叶玄机,你对我可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无为子看到眼前出现的高塔,不由狂笑不止。

癫狂宛如疯魔的他,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魔道中人。

各殿首座见状,尽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镇妖塔,伏龙鼎,皆是千余年前,昆仑老祖清虚道长所留下的宝物。其中所蕴含的威能,岂能用品阶衡量?

这两尊神物,早已不在五行之中,跳出天地之外。成为了世间与天地同春,与日月同寿的上古神物。

然而,千年以来,昆仑部众无一人可收服这两尊神物。直到上代昆仑掌教,执掌昆仑期间,才摸到了一些勉强操控镇妖塔与伏龙鼎的方式。

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便只好作罢。

其将操控此二物的方式传授给了叶玄机后,又嘱咐道:神物并非吉祥,非危难关头,不可妄动。说罢,身化祥云,脚踏七星,望着天际飞去。

哪里知道,叶玄机却是将这两件物件用在了无为子的身上。

若是昆仑上代掌教真人得知,恐怕要气急败坏。

此时此刻,无为子一身轻松,毫无负担。他看着镇妖塔塔顶,那跳动的火舌竟是让无为子流出了笑容。

叶玄机大手一挥,镇妖塔上,伏龙鼎红光暴涨。暗红色的火焰倾泻而下,将整个昆仑照的宛若白昼。

火光投射在冰道上清虚真人的雕像上,纹理忽明忽暗,远远观之,却会叫人以为那是一位活生生的仙长。

一股无形的吸力,忽然从伏龙鼎中传出,无为子须发皆张,衣袍翻飞。

只是一瞬,四周走石飞沙,罡风烈火,滚滚不绝。

昆仑各个偏殿弟子感受到那伏龙鼎内传出的强大气息,不由走出各自偏殿观探。

那暗红色的伏龙鼎散发着震人心魄的灵气,这种灵气,说不清,道不明,似乎并不属于这片天地。

众人抬头仰望着,之间无为子的身影缓缓被那伏龙鼎拉扯过去。

破煞殿门下弟子见状,当下惊呼。众弟子各自提起真元,冲将而上,想要将他们的授业恩师救下。

然而,冰冷的声音却从叶玄机的喉管中,传遍了昆仑的每一个角落:“原破煞殿首座无为子,勾结叛逆,残杀本门弟子钟离,欲要盗取昆仑秘法自立门户。念其多年为昆仑所做,如今将其关押在伏龙鼎内,受离火焚体之苦,若有说情者,与其同罪!”

和风殿大殿之前的秦泽与宗策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虽然拜入昆仑并无许多时日,但无为子给秦泽的感觉,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恶人。天梯测试之后,无为子第一个站出身来,向自己流露招揽之意,这份情意,秦泽一直铭记在心。

宗策眉头紧锁,不由看向青霄宫方向,那漆黑的高塔,给人来带阵阵压抑之感。高塔顶端的伏龙鼎,隐隐之中流露出威慑心神的凉意。这种感觉,让宗策很不舒服。

莫说宗策,便是整个昆仑内,除了几位首座与叶玄机之外,尽皆同感。

“那是什么?”秦泽看着那黑塔火鼎,不由朝着宗策问道。

宗策上前一步,盯着那半空中盘旋不断的黑塔火鼎,沉声道:“那是昆仑圣物,镇妖塔与伏龙鼎。这两件宝物,本该在天机阁内才是,想来,是掌教真人动用了。”

二人正说话间,却听到无为子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叶玄机啊叶玄机,你不敢杀我,哈哈哈!”

叶玄机眉头一挑,嘴角向上微微扬起,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似乎对无为子的话并不在意一般。

无为子的身影缓缓被伏龙鼎内的阳极真火所吞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伏龙鼎内的阳极真火却愈发狂涌,只见一道赤红人影在那伏龙鼎内扭曲着。破煞殿的弟子不忍去看,他们能够想象出无为子在那道火中挣扎的样子。

紫阳真人看在眼里,不忍的撇过头去,口中出声道:“师兄,何必为了一门功法,手足相残至此啊。”

“紫阳,你在说些什么?”梅娅闻言,当即拉住紫阳真人的袖袍。

然而,叶玄机眉头微皱,并未理会紫阳真人的话语,而是关闭了青霄宫大殿上方的气旋,

黑塔火鼎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他转过身,看了看一脸苦涩的紫阳真人,不由笑道:“紫阳,你方才,在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么?”紫阳真人猛然回头,盯着叶玄机道:“师傅飞升前,将十六洞天合二为一的方法传授给了掌教师兄,但此法过于刚猛,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便没有将其列入太和十六洞天真诀总纲,既然无为师兄想要,掌教师兄给他便是。”

“师兄,紫阳方才所言,可是实话?”梅娅微怒,当下上前一步,质问道。

叶玄机正想着怎么才能把事情做个完美的解释,而不让众人知晓自己修炼魔宗鬼宗功法,欲要合道一事。

紫阳真人的话,却是让他找到了一个极为巧妙的借口。

于是,叶玄机正色道:“此事只有我与无为二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紫阳真人沉心修炼,教导座下弟子,这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却是少了些圆滑。如今叶玄机欲要借此开脱,他分毫不曾怀疑,反而接过话头道:“当年师傅飞升前授命,我在屏风之后,曾听到一二。若不是为了那功法,无为师兄也不会做出如此傻事。”

“你胡说什么?!你相信这些事情是无为做的么?!”梅娅双颊通红,显然气急。

紫阳真人甩开梅娅的玉手,低喝道:“事实摆在这里,若不是无为师兄所做,那他为何不为自己开脱?残杀同门,勾结叛徒,这是大罪!”

“你!”梅娅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忽然,她一甩水袖朗声道:“无论如何,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二人争论不休,然而,云须子与凝霜子心中各有所思。

叶玄机倒是省心,紫阳真人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的确帮了他的大忙。

一干首座,只有阳平子心如明镜,但这种气氛环境下,沉默,便是最好的保护。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震惊

叶玄机见已达目的,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冷哼一声,朝着众首座道:“此事告一段落,诸位师弟师妹,引以为戒。”

话音刚落,叶玄机手中捏诀,口中念咒。昆仑上空,巨大的天机大阵缓缓消散。华光落尽,六道光柱退回各个偏殿,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叶玄机走到云须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口中道:“云须,既然你已是两殿首座,我便撤回对你的禁足令,以后,可要好自为之。”

叶玄机说罢,双眼之中寒意一闪而过。还在方才的刺激中尚未回神的云须子,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并未看到叶玄机包含杀意的眼神。

“经此一役,望各位好生管教门下弟子,若门下再出叛逆,首座同罪!”叶玄机冰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没有人说话,千宝潭前,昆仑四位首座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以前那个和蔼可亲的掌教师兄,去了哪里。如今,更是颁布连坐令,使得众人人心惶惶,心神不宁。

云须子眉头紧皱,朝着三位首座拱手道:“事出突然,云须还需前往破煞殿整顿,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云须子手持金龙锏,望着破煞殿方向踏云而去。

紫阳真人一阵唉声叹气,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闭上你的嘴!”梅娅闻言大怒,腰间一柄靛青色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紧握于手,真元随着梅娅的杀意愈加旺盛,她眉头紧锁,口中喝道:“再敢胡言乱语半句,看我不割了你那舌头!”

紫阳真人闻言,欲言又止。他深知这个师姐的脾性,她说出的话,绝对会兑现。最终,紫阳真人并未出声,只是唉声叹气,径自去了。

梅娅恶狠狠看着紫阳真人的背影,收剑回鞘,寒芒顿散。

她驻足不行,看了一眼同样未曾离去的阳平子,神色微冷道:“你与无为师兄,关系最好,今日,你却一言未发。真枉无为师兄当年那般器重你。”

阳平子看了一眼梅娅,正色道:“无为今日落到这般地步,皆是掌教师兄一手造成,若你想知道事情真相,可随我来。”

“真相?”梅娅不由疑惑:“什么真相?”

“随我来便是了。”

梅娅一阵恍惚,她哪里知道阳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朝着青霄宫大殿上方深深看了一眼,梅娅跟在阳平子身后,二人竟是朝着千宝潭内部走去。

“你来了?”剑麟头也不抬,只是盯着面前的棋盘,沉声道。

阳平子走到棋桌前,朝着剑麟拱了拱手道:“人呢?”

剑麟放下手中的黑子,缓缓起身,他看了一眼阳平子身后的梅娅,不由开口道:“你带了尾巴,阳平子。”

“都已经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梅娅不是外人,完全可以信任。”阳平子扭过头看了一眼不知发生何事的梅娅,又朝着剑麟道。

剑麟闻言,稍稍犹豫一番,他抬起头,看着阳平子:“既如此,人可以给你看一眼,但,现在还不是把他还给你的时候。”

“这又是何故?”阳平子不解,赶忙追问。

然而,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梅娅似乎渐渐弄懂了状况。她上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所以,青霄宫大殿前的那个镇邪殿叛徒,是你们救走的?”

“梅首座聪慧的很,不过,知道的太多,对你而言,并非好事。”剑麟冷笑一声,看样子并未将梅娅放在眼里。

梅娅不语,此事本就有关无为子清白,便是被剑麟讥讽几句,又有何妨?

见其不语,剑麟淡笑一声,右手袖袍一挥,袖中天地顿时出现在二人面前。

“方才已经见过,并无它物。”阳平子看着剑麟的袖中天地,不由道。

“莫急。”剑麟轻吐二字,之间袖中天地登时出现一个气旋,离崖正好端端的躺在其中,一动不动。

阳平子见了,皱眉道:“可问出些什么?”

“怎么问?就他现在的模样,能问出些什么?”剑麟神色怪异,看了阳平子一眼,紧接着道:“不过倒是有些发现,此人确实是想盗取昆仑功法,被叶玄机伤成这般,倒也不冤。”

此言一出,梅娅的心不由凉了半截。

难道无为子当真与这叛徒串联一气,欲要盗取昆仑功法,自立门户么?

见了梅娅的模样,剑麟不由道:“不过,在他准备盗取功法的时候,却是被其撞破一件大事。这件事,与你们的掌教叶玄机有很大的关系。不过这小子的元神太过虚弱,并没有将事情全部交代,暂且先留在我处休养一段时日再说他话。”

“究竟是何事?是否与无为师兄有关?”梅娅脸色难看,上前一步焦急道。

剑麟只是笑了笑:“从我离开青霄宫大门,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哪里问的了许多事情。梅首座稍安勿躁,再过几日,自有分晓。”

阳平子见其信心满满,便未曾多言,只是想到伏龙鼎内的无为子,他不得不追问:“还需多少时日?无为师兄如今被困伏龙鼎,也不知是生是死。剑老头,你可要快些。”

剑麟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了?这小子被削经断骨,剜眼割舌,能够活着,已是万幸了。再给我七日时间,定能将此事弄个明白,到那时,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七日?”

梅娅与阳平子对视一眼,出声道:“怎还需如此之久?”

“所以,你们究竟是想救无为子,还是想将事情弄清楚?”剑麟脸色有些难看:“若是想救人,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们,此事与他并无任何关系。谷口的那个昆仑弟子,也非无为子所杀。”

“什么?!”

听到此处,梅娅不由瞪大了双眼,若不是无为子所杀,那么当时在场的,便只有叶玄机一人。也就是说……梅娅不敢再想,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七日之后,再来找我便是。不送!”

第一百八十章 利诱

二人得了剑麟的告诫,便当下相约,七日后,再来千宝潭拜访。

不过此特殊时期,若二人同事出现在千宝潭,定然要让叶玄机生疑。二人商议,七日后,由梅娅单独来此。

毕竟,离崖本就出自镇邪殿门下,阳平子若是频繁出入千宝潭,那便百口莫辩了。

二人走后,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剑麟一道灵识进入自己的袖中天地。

他随手取过一柄灵器长剑,手中真元汇聚,只听得一声剑鸣,整个剑身瞬间碎裂,一道乳白色的剑灵被其握在手中。

剑麟袖袍微摆,一道气旋顿时出现在他面前,里世界里,虚弱的离崖蜷缩一处,口中支支吾吾,不知想说些什么。

“暂时没事了,现在,我帮你把断掉的经络接上,你且忍着。”剑麟神色毫无任何波澜,他缓步走到离崖身边,将他的四肢用柳条固定在袖中天地内的木架上。

干吼声从离崖的喉管中挤出,由于剑麟的拉扯,牵动了身上各处伤势,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离崖根本无法忍受。

然而,剑麟似乎并没有减轻手中力道的意思,口中反而讥讽道:“像你这种人,在行伍间,被称之为间谍。各州郡对待间谍的处置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凌迟。我想,总比你现在断手断脚痛苦多了。”

离崖闻言,不由吞了口吐沫,口中由于干吼而溢出的血水被其尽数吞下。显然,剑麟方才的话,起到了作用。

“忍着点,如果不想变成一个废人的话,就别出声。”剑麟的语气强硬至极,不容反驳。从军多年的那股气势此时此刻,一览无余。

只见剑麟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丝乳白色的剑灵,在他的手中宛如针线般穿梭。

看着离崖手腕上的伤口,剑麟顺势扯开,一滴滴冷汗从离崖的额头上滚落。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乳白色的灵气被他强行塞进离崖的手臂,顺着被割断的手部经络,盘旋而上。

只见剑麟手中上下翻飞,宛如绣花一般。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汗如雨下的剑麟忽然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汗水,声音冰冷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既然能够救你,就一定能够杀你,我的手段,可比叶玄机狠多了。”

离崖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能够重新驱使,只是许久未曾活动,有些僵硬。

此刻听到剑麟的警告,离崖疯狂点头。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能够救他,甚至能够让他恢复本来的样子。

忽然,剑麟眉头微皱,外界的躯体向他发出了召回的警告。

“先这样吧,有人来了,我一会儿再过来。”

话音刚落,剑麟的灵识便会到了脑海当中。只留下一个被架在木桩上的离崖在那里疯狂点头,像是想要跪拜剑麟的模样。

“叶掌教,昨日大闹昆仑,今日又来千宝潭,有何赐教?”剑麟并未去看身前的叶玄机,自顾自的收拾着棋子。

叶玄机绕着剑麟缓缓踱步,忽然,他停在剑麟对位,缓缓俯身:“这一子平淡无奇,你却要想这么久么?”

剑麟闻言,心中一惊,看来叶玄机早已至此。

然而,即便如此,剑麟仍是不慌不忙道:“只此一子,已足够收官。”

叶玄机看了他一眼,坐下身道:“昨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剑麟闻言,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黑子放入棋盒:“叶掌教言重了,这本就是昆仑地界,你是昆仑之主。剑某一介武夫,本就寄居于此,怎敢让叶掌教致歉?”

此言一出,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叶玄机也不恼,昨日已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昆仑上下无人敢问。

如今,天极剑与玄天鉴皆在他的手中,掌教身份无人质疑,心情大好的他,并不想计较许多。

叶玄机不动声色,从袖袍中取出一方粗布包裹的东西,放到棋盘上,推至剑麟面前。

“知道你喜欢这些异石,这份东西,权当赔礼。”

剑麟闻言,不由瞥了一眼桌上之物,他缓缓打开粗布,一方漆黑如墨,巴掌大小的石块登时出现在他眼前。

其上所散发的威压,比之天极剑毫不逊色!

剑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将黑石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良久,他将黑石放在桌上,出声道:“诛离石,叶掌教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这蛮荒黄沙楼圣物,怎会在叶掌教手中出现?”

“这只是诛离石的残渣,至于我从何得来,那便不是你所能够知晓的了。”叶玄机站起身来,意味深长道:“还请剑将军不计前嫌,再为我昆仑铸剑二十载。”

“二十载?”剑麟冷哼一声:“老夫如今八十有三,再过二十载,年岁已过百年。叶掌教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就凭这块诛离石残渣,也想再囚我二十载?”

“大半个甲子的岁月都过来了,还怕这二十载?”叶玄机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然而声音却已渐渐冰冷:“我奉劝将军最好识相,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剑将军在我昆仑铸剑,绝不会堕了将军威名。”

剑麟瞥了一眼桌上的黑石,却发现这块天地灵石,此刻却是如此的邪恶诱人。然而,叶玄机的话,却让剑麟打消了将它占为己有的念头。

“剑某虽然喜爱异石,但想用一块残渣困住我,叶掌教恐怕在痴人说梦。”

剑麟的话十分刺耳,叶玄机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他将桌上的黑石用粗布重新包好,冷声道:“既如此,再过两年,你便滚吧。到时我会告知天下,当年狼营的剑麟,已经重出一十三州。我想剑将军在红尘的仇家,应该不会比我昆仑弟子少才是。”

叶玄机此言非虚,狼营当年为荆州作战,与不少州牧结下恩怨。这些年过去,那些修士还活着的,几乎已经迈入了更高的境界,若是群起而攻,恐怕剑麟并不能够招架。

这也是当初剑麟寄身于昆仑的主要原因。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叶掌教慢走,剑某不送。”

第一百八十一章 猜测

叶玄机闻言,冷视剑麟一眼,狠声道:“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叶玄机转身即走,毫不犹豫。原本的好心情,也在剑麟的拒绝下荡然无存。

“好一个不沾染红尘的仙府名门,与归墟想比,另外五家仙府,简直就是笑话。”剑麟轻蔑的看了一眼叶玄机离去的放下,盘膝坐下,灵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袖中天地。

刚一入内,便见离崖仍在哪里不住磕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剑麟的到来。

“好了,停下吧,我也是受人所托。你要谢,该谢你师傅阳平子,若不是他,我岂会出手救你。”剑麟瞥了一眼人不人鬼不鬼的离崖,沉声道。

此言一出,离崖不由心中一沉。当日阳平子不分青红皂白,将其扯送青宵宫之事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却是在保护他。

可笑自己却是以为阳平子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两行血泪从空洞的眼眶中滚滚而下。

剑麟是行伍之人,历经尸山血海,什么场面不曾见过?离崖这般模样,倒也无法让他的内心产生多少波动。

“我先为你修复四肢经络,耳鼻口舌还需些时日,你且忍耐一番。”

既然能够活命,还有什么事情是无法忍受的?离崖闻言,当下点头。

剑麟不语,从身边扯过三件灵器,碎了器件,扯出其中真灵,十数道青丝瞬间窜入离崖体内。

莫约过了三个时辰,剑麟满头大汗,脸上浮现笑容。他看了看眼前的离崖,似乎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完成的杰作。

“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忍受完剧痛的离崖尝试站起,自己被敲碎的膝盖,割断的经络,此刻已经完好如初。不同的是,这些骨骼经络再也不是血肉,而是那些已经成型的灵气真灵。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尝试着走动。刚走数步,脚下一软,瘫坐下来。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失望,他再次站起,摸索向前。

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

离崖驻足,喉咙中发出哽咽的声音,夹杂着口中的血水,吞咽进肚。

剑麟仔细端详,良久,皱眉道:“虽然能够恢复你的四肢,但这口舌耳鼻却极难复原,即便复原,也只能算是一具灵体。”

离崖听了此话,却是摇了摇头,嘴角挂着苦笑。

剑麟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能够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好了,我现在为你重塑五官,这可比重塑经络更为难熬,你若是忍受不住,便算了吧。”

离崖摇了摇头,摸索着走到剑麟身前,双膝跪地,行主仆礼。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而此刻,昆仑破煞殿。

“师叔,师傅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么?”一名破煞殿的弟子扯住云须子的衣角,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破煞殿众门下一直想问,却不敢言的。

云须子微微皱眉,口中道:“此事你等莫要过问,以免惹祸上身,勤加修炼,便是对你们师傅无为子最好的帮助。”

此时,破煞殿一角走出一位蓝衣纶巾男子,见其相貌堂堂,五官端正,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此人正是破煞殿第二弟子,莫云动。

他缓步走到云须子身边,开口道:“云须师叔,敢问钟师兄现在何处?”

“据掌教真人所言,钟离死在无为手中。”云须子想了想,最终道。

谁知此言一出,破煞殿上下沸腾。

“不可能!”

“对,这绝无可能,一定是掌教师尊弄错了!”

看着逐渐失控的场面,云须子不由微微皱眉,当下轻喝一声:“吵什么?你们还想造反不成?云动,你且与我说来,为何不可能。”

莫云动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被云须子的话所震惊,良久,他出声道:“云须师叔有所不知,钟离师兄自幼入昆仑修习,师傅对其关爱有加,视如己出。平日里我辈犯错,皆有责罚,钟离师兄若是犯错,只是训诫几句。”

“就连本门圣物金龙锏,师傅也是传给了钟离师兄,如此,怎么可能会是师傅杀了钟师兄?”

钟离的身世,云须子也是有所耳闻。

此子八岁便入昆仑,天资聪慧,资质极佳。年仅二十,便成了外门领袖,可谓是仙府当中杰出的青年才俊。至于莫云动所说金龙锏一事,他也是今日才知。

倘若真如莫云动所言,那钟离的死,当真是蹊跷至极。

然而,云须子想了想,此事叶玄机既然已经定论,其中定有隐情。突然间,云须子浑身一震,似乎想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他强行定住心神,朝着破煞殿一众门下道:“此事你等切莫闲谈,至于无为的事情,我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在此之前,谁也不许过问此事。”

云须子的话,算是给破煞殿的门下吃了半颗定心丸。随后,云须子与众人拜别,众门下礼拜,各自散去,莫云动却是追了出来。

“师叔,你方才说,钟离师兄死在师傅手中,是掌教师尊一言定论?”莫云动眉头微皱,低声试探道。

云须子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莫云动深吸一口气,忽然出声道:“弟子有一斗胆猜测,莫不是掌教师尊杀了钟师兄,又将师傅关押起来,以免走漏风声?”

这句话,却是说道云须子心坎里去了!

他,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叶玄机究竟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门下弟子呢?钟离半步归仙境界的修为,按理来说,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对钟离下手。

云须子想不通,他决定去找紫阳真人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若真是因为太和十六洞天归纳合一总纲一事,那也太过荒唐。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只要反复琢磨几次,便能戳破。

有了决定,云须子当下道:“云动,你师父不在,钟离身死。昆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现在我身为破煞殿首座,但如今破煞殿群龙无首,你便是大弟子身份。好生照顾众位师弟,无为的事情,只有我们长辈决断。”

说罢,云须子重重拍了拍莫云动的肩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沐阳殿掠去。

日落西山,夕阳洒满了雪域,将这一方洁白映衬的血红。

莫云动神色复杂,看了一眼青宵宫大殿方向,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撞破

沐阳殿当中。

云须子与紫阳真人对坐,二人脸色沉重,云须子率先开口道:“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紫阳真人一脸愕然,旋即叹息道:“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何必追问?”

云须子想了想,按照紫阳真人的说法,先师当年将太和十六洞天总纲传授给了叶玄机,又将天极剑交付其手,可以说,是对叶玄机极为器重。只不过是让无为子继承金龙锏,从旁督促,应该不会引起叶玄机的反感才是。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这些年没有现身过的玄天鉴,当年到底是在谁的手中。

“你说无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份功法,居然做出这等事”

然而,紫阳真人的抱怨还没结束,却被云须子打断:“这些只是你的猜测,你认识的那个无为,是这种人么?”

紫阳真人沉默不语,良久,他摇头叹息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说的清楚呢?”

“是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你不觉得掌教这些年有些反常么?”

此言一出,紫阳真人顿时站起身来,惊恐的看着云须子,右手微微抬起,指着云须子颤抖道:“小师弟,此话可不能乱说。”

云须子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开口道:“紫阳,这些年,你修炼怕是修糊涂了。掌教师兄能够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无为关押,为何我等不能揣度他的心理?”

紫阳真人只是摇头,云须子心中有了判断,看来紫阳是决意拥戴叶玄机了。

既然话不投机,云须子也只好离去,想通过别的法子寻找事情的真相。

就这样,六天已过。

昆仑,千宝潭。

“多谢,多谢剑魔大人为我重塑身躯。”

只见剑麟袖中天地当中,离崖跪伏在他身前,不住磕头。

剑麟并未多言,缓缓将他扶起。离崖起身,只见其五官由青色的真元占据,原本口鼻耳舌处,皆被剑麟用各式各样的灵器真灵所替换。若说如今的离崖重塑身躯,倒不如说他成了一具灵体。

不过即便如此,能够重获新生,对于离崖来说,也是极好的。

“既然告知你我的身份,日后用到你处,随召随到,听明白了么?”剑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如今的离崖,沉声道。

离崖赶忙躬身再拜:“凡剑魔大人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剑麟点了点头,紧接着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叶玄机为何要对你如此了。”

听得此话,离崖不由浑身一震,陷入了那段堪称地狱般回忆。

“当日”

莫约数月前,离崖叛离,本说就此离去,与昆仑再无瓜葛。然其心有不甘,自己怎么说也是小乘境界的修士,若是能够窃取昆仑功法一二,出去之后,也能自立门户。

想到此处,原本准备离去的离崖,再次潜回昆仑。

离崖是进过天机阁寻去功法的外门弟子,在他再三劝说之下,沐阳殿的一名外门弟子,与他一同进入了天机阁。

二人进了天机阁,便分道扬镳,离崖直取藏书楼,欲要窃取昆仑功法。

谁知,就在藏书楼最顶层,传来叶玄机的声音:“九族目前如何?”

又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对答道:“目前黄沙楼主有大动作,不知目的,不过这段时日,八族都在向黄沙楼进贡子民,想来黄沙楼主的功法修炼,应该到了最后关头。”

“区区一个黄沙楼主,也想拦住我?此事无妨,你尽快搞清楚黄沙楼主合功之日,那时我会派遣门下弟子前去干扰。只要毁了诛离石,黄沙楼便成不了气候。”叶玄机冷哼一声,言语中的阴狠,不言而喻。

在楼下偷听的离崖,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知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心想,若是叶玄机在谋划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若是听了去,日后便有要挟昆仑的资本。

想到此处,离崖便沉下下来,认真记忆二人的对话。

“叶掌教想要一统域外九族,恐怕还有些困难。”

此言一出,离崖不由心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叶玄机居然在谋划这等事情。

谁知叶玄机闻言却是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有你们天鹰宫从旁协助,事半功倍。还是说,你天鹰宫主,怕了?”

“我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现在只想让自己的族人过得更好一些,怕,还不至于。”

原来,此时与叶玄机对话之人,竟是异族天鹰宫的主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在修仙界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是?!”

天鹰宫主不知看到何物,竟然惊呼出声。

“当年一十三州中,有秦月炎合道飞升,如今,我取得佛、鬼、魔三宗功法,修为大增!何愁拿不下域外九族?”叶玄机冷笑一声,紧接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天鹰宫主,你最好认清现实。事成之后,你为域外九族之首,如何?”

天鹰宫主许久不曾答话,他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只是希望叶掌教得势之后,能够给我们天鹰宫留条活路即可,至于九族之首,还请叶掌教另寻高明。”

叶玄机笑而不语心中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待我一统九族,第一个死的,便是你!”

离崖深吸一口气,他只是想进藏书楼窃取功法,谁曾想却撞破了叶玄机的谋划。心惊胆战的他,随手取了两本功法,便赶忙往楼下走去。

藏书楼顶层,叶玄机眉头微皱,他大手一挥,整个藏书楼便成了封闭状态。

“今日是谁守楼?未经我允许,竟有人胆敢擅闯。”叶玄机轻呼一声,又朝着天鹰宫主道:“暂时委屈一下宫主,请入袖中。”

那天鹰宫主倒也识趣,化作一道华光,钻进了叶玄机袖袍当中。

离崖眼睁睁的看着藏书楼的大门缓缓关闭,当即心如死水,瘫坐于地。

叶玄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阴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原来是你,本想着像你这种跳梁小丑,放你一马也便是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之后的事情,剑魔大人都知道了。”离崖说道这里,止住了话头,他实在不愿去想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剑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事情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寄托

阳平子自然知道,剑麟所言何人。对于离崖,他自然是心存愧疚的。当初为了维护昆仑颜面,迫不得已将离崖推上风口浪尖。若当日离崖将此事闹得风风雨雨,依叶玄机的性子,恐怕根本活不过当日。

这件事情,阳平子确实欠他一声道歉。

剑麟一甩袖袍,袖中天地顿时展露在阳平子眼中,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还请屈尊。”

阳平子会意,元神瞬间从灵池中窜出,直奔剑麟袖中天地。

噗通。

离崖见了来人,缓缓跪下,他爬至阳平子身前,口中苦涩道:“师傅,弟子悔不该当初。”

看到离崖如今的模样,他不由吞了口唾沫。

原本好端端的一名少年,却落得如今模样。他为离崖感到不值,也叹这天道不公。

他俯下身子,缓缓将他扶起,口中道:“之前,是为师不对。日后,你便跟在剑魔大人身后,做些事情吧。”

离崖心里知道,如今的昆仑,他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能够跟在剑麟身后,也不算是个坏的结局。

“我听说,你是因为撞破了掌教真人与天鹰宫宫主所谋划的事情,才变成这般模样的?”阳平子微微皱眉,他十分谨慎,想要再次从离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果不其然,离崖愤怒的点了点头,将事情大致复述一遍。

阳平子闻言,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剑麟的元神忽然出现在阳平子身后,他拍了拍阳平子的肩膀,轻声道:“拿得起,放得下。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们的掌教,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掌教了。该如何决断,你应当有分寸。”

阳平子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如今成为一具灵体的离崖,他选择了相信。

正如无为子所言,昆仑,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雨欲来,有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他人死活,而有的人,则是太在意他人生死了。

“你且待在这里,我与你师傅二人不便久留。”剑麟瞥了一眼离崖,轻声道。

“如此,离崖恭送师傅、剑魔大人。”

二人的元神离开了袖中天地,回到自己的肉身当中,剑麟不由出声问道:“阳平子,我听说,和风殿被下了禁足令?”

阳平子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此事穿的沸沸扬扬,整个昆仑人尽皆知,传到剑麟耳中也不是什么怪事。

剑麟见他点头,心中忽然明了,为何秦泽没有再来千宝潭。

“整个和风殿,自首座以下,全体禁足。和风殿大师兄宗策与秦泽二人,更是加罚至半年之久。”阳平子看了剑麟一眼,紧接着道:“半年,除非他半年之内,能够迈入不灭境界,否则,根本毫无进入天机阁的希望。”

剑麟闻言,倒是起了兴趣:“我为昆仑铸剑十数载,也没明白,你们昆仑内门,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收受门下的?”

“这件事,倒是只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知晓,你不知,也是正常。”阳平子说道此处,却是顿了顿,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剑麟看了一眼阳平子,不由踱步道:“怎么?事到如今,这种小事,也不愿告知么?那你昆仑的事情,我也无需过问了。请便。”

此言一出,无疑是对阳平子下了逐客令。这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共识,决计不能因为这件事而烟消云散了。

阳平子想了想,终究道:“修仙者,共九层境界。先祖清虚道祖所设天梯,便是为了考察门下弟子实力。青霄宫前,一百零八阶台阶,对应了漫天星辰一百零八星宿。凡能踏上天罡星宿,也就是七十二层以上石阶者,可入天机阁。”

曾经,凡入天机阁者,可在内修习一年。其中藏书楼所存典籍,任由翻查。对于所有外门弟子来说,这是唯一能够和内门弟子一较高下的机会。

似离崖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在昆仑屡屡发生,被发现后,皆被各殿首座扭送寒霜殿凝霜子处受罚。

原本昆仑历代掌教还是很提倡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按照他们的说法,既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到藏书楼,便是你的本事。能学到多少,也是自己的造化。

所以这种行为在当时没有被禁止,只不过,若是被人发现,证据确凿,那寒霜殿的刑罚之下,定要过上一遭。

危机与机遇并存,外门弟子一直勤加修炼,为的,就是进入内门闯上一闯,一探究竟。

而第一次进入天机阁的弟子,都要进入镇妖塔历练。凡能闯过第九层者,藏书楼内功法任其挑选。这些年来,昆仑共有三十六人做到。

其中便包括了秦月炎与秦儒言兄弟二人,近百年来,只有掌教叶玄机、前破煞殿首座无为子在小乘境界时踏入了镇妖塔第九层。

说起这镇妖塔,本是一件神兵利器,乃是当年清虚真人所持法宝。其中镇压了世间数之不尽的妖兽鬼怪。

在镇妖塔内,这些妖物鬼怪的修炼速度大幅下降,其中天地灵气流转速度极其缓慢。

这些年过去,原本数目庞大的妖兽鬼怪,也被历届昆仑子弟斩杀七成之多。饶是如此,其中的妖物也是不计其数。

这些事情,剑麟本一无所知,如今阳平子道出,这才让他感到压力十足。

“如此看来,想要让秦泽进入镇妖塔,恐怕难度不小。”剑麟眉头紧锁,忽然出声道。

阳平子摇头苦笑:“莫说是镇妖塔,便是七十二层天梯能不能度过,还是两说之事。”

剑麟点了点头,良久,他出声道:“可有其他人选?你镇邪殿门下大弟子,应该有资格进入天机阁才是。”

然而,剑麟却是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阳平子叹息一声:“此事我也曾想过,可昆仑外门弟子凡是在大乘境界之上的,并不允许进入镇妖塔修习。”

“既然如此,那便等上半年,且看那小子能否做出一些让人惊叹的事情吧。”

剑麟眉头稍稍舒展,最终,他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秦泽身上。

“只是不知无为能否在那伏龙鼎内支撑半年岁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载

时光飞逝,岁月婆娑。逝者如斯,躲过夏秋,凛冬将至。

弹指之间,距离昆仑惊变已有半年之久,前破煞殿首座无为子,也在镇妖塔顶的伏龙鼎内遭受道火焚身之苦长达半年。

如今,除了破煞殿门下弟子,昆仑其他外门弟子,似乎早已将此人忘却。

但总有些关心则乱者,冒然闯入青霄宫,意图进入天机阁拯救无为子的破煞殿门下。

然而,都被叶玄机一一拿下。

自从无为子事件之后,叶玄机也是一改常态,手段逐渐变的冷酷无情。整个昆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些坏了规矩的门下,无一不被叶玄机吊在青霄宫大殿前示众。

有些为了救出无为子的破煞殿弟子,都被云须子想法设法拦了下来,遏制住了苗头。然而,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无一例外的,都变成了青宵宫前,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叶玄机发现这些破煞殿的门下似乎有些安耐不住,当即颁布禁足令。凡破煞殿门下,在无掌门许可的情况下,离开破煞殿者,一律废掉修为,逐出昆仑。这对破煞殿门下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侮辱。

饶是云须子百般求情,也未能说动叶玄机。这让他渐渐开始思考当年林傲苍不惜投靠魔宗,也要离开昆仑的原因。

他开始明白,许多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的。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了这些破煞殿弟子的前车之鉴,其他偏殿的弟子倒是安分守己,不敢触犯任何昆仑教条。

昆仑,从上至下,已经完全变成了叶玄机的一言堂。

往常宗门内的重大事务,还会将众首座青霄宫商议,众人决断后再做定论。

而如今,无论事情大小,都只由叶玄机派到各个偏殿传话的内门弟子告知一众首座。甚至有些时候,这些首座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已有命令颁布。

即便是一直拥戴叶玄机的紫阳真人,也感觉到了这位掌教的变化。他曾尝试与叶玄机沟通,却是被后者轰了出来。这让他开始渐渐淡化叶玄机在他心中的地位。

阳平子与梅娅二人倒是知道其中缘由,但目前仅靠外界五位首座之力,并没有十足的胜算。

叶玄机天极剑玄天鉴在手,又身怀四宗功法,谁也不知道他修为深浅。若是冒然出手,恐怕合其五人之力,也不是对手。

看着叶玄机一步步走向深渊,阳平子二人选择了忍耐。

但不是所有首座都能忍受叶玄机如今的所做所为。

凝霜子向来是刚正不阿,看到心性大变的叶玄机,自然忍不住对他说三道四。

半年来,凝霜子当面指责叶玄机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然而,叶玄机也只是一笑了之。

不过每次叶玄机笑完之后,便会将寒霜殿的部分弟子抽调出去,直至今日,整个寒霜殿只剩下寥寥数人。

凝霜子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架空,寒霜殿已是名存实亡。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值,用鲜血在布帛上写下叶玄机这半年来的种种恶行,挂在冰道上清虚真人雕像手中。直指青霄宫大殿,破口大骂。

叶玄机本想将凝霜子关押起来,但考虑到这么做会引起其他首座的强烈不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终,整个寒霜殿门下弟子皆被叶玄机调出,由于南宫飞羽与凝霜子乃是同族,叶玄机为了给凝霜子留最后一块遮羞布,便没有将其调走。

至此,寒霜殿首座凝霜子,被彻底架空。

州历,乾元一十五年冬。

雪域,仙府昆仑,和风殿偏殿。

一道青光冲天而起,伴随着真元的波动,阵阵气浪从和风殿内散发。乌云盘旋,朝着和风殿上方汇聚。

渐渐的,百里乌云汇聚成一道旋涡,其中电闪雷鸣,躁动不安。

雷劫,来了。

只见和风殿内立着五尊置物台,台上放置着赤石、黑沙、青木、粽铜、玄冰,是为五行大阵!

大阵中央,宗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体外布置着九层护体真元。这些真元之外,又有一道厚实的青色真元,连同大阵将其包裹在内。正是云须子所布下的禁制!

半年前,在剑冢施展玉碎诀的宗策,非但没有修为倒退,反而吸收了残留在双臂上的真元,感悟生死之境,有所顿悟。突破了半步归仙境界的桎梏,迈入真正的归仙境界,迎来了一转雷劫!

云须子站在宗策身前,眉头紧锁。这九天神雷的可怕,他早已领教过。稍有不慎,轻则肉身尽毁,只有元神残存于世间成为一届散仙;重则神形俱灭,魂魄尽毁,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云须子看着宗策一步步走到今天,宗策的生死,他自然放在心上。

“来了!”

轰咔——

半空中,天雷阵阵,乌云翻滚。

随着云须子的一声低呼,只见一道湛蓝色的天雷破开云层,轰将而下!

一瞬间,和风殿的屋顶虽有灵物庇护,却也被这神雷瞬间击穿!

九天神雷笔直的轰击在云须子所布下的大阵之上,一阵光华闪烁,只听得一阵碎裂之声从禁制上传出。云须子所布下的禁制顿时烟消云散。

紧接着,一层、两层九层!宗策本身的护体真元也是接二连三的被神雷击穿。

“启!”

宗策脸色苍白,口中轻呼一声,四周五尊置物台瞬间闪起华光。五行大阵开启,光柱冲将而上,迎上了神雷。

只听一声巨响,和风殿内飞沙走石,树木被连根拔起,巨大的真元波动使得和风殿一片狼藉。

两道强大的真元缠斗在一处,阵阵轰鸣回荡在大殿之内。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股真元相互抵消,华光渐渐散去。

宗策口中涌出一口精血,脸上并无一丝血色,但脸上却是挂着笑意。

他站起身,朝着云须子一步步走来。彼及近时,宗策缓缓跪下,口中道:“师傅,弟子做到了。”

云须子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激动不已的他却感受到另一股真元的波动。

他不由看去,嘴角却是逐渐浮现出笑意:“看来,我和风殿今日是双喜临门。”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灭

一片狼藉的和风殿中,地面传来阵阵波动,伴随着青色的真元气浪,宗策与云须子二人不由朝着波动来源的方向走去。

和风殿一角的密林当中,秦泽盘膝而坐,面对一方清澈的水潭,屏气凝神。

四周树木,被宗策方才渡劫产生的真元波动焚烧殆尽。

烈火环绕在秦泽身边,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眉间处的紫金羽火与后背上的金身麒麟顿时出现,方才的渡劫雷云所残留的灵气,此时此刻被秦泽疯狂纳入体内。

宗策二人行至密林外围,不再向前。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宗策不由皱眉:“大殿损毁成这样,修缮又要耗费许多时间。”

云须子笑了笑,毫不在意道:“今日,就算这和风殿被你二人移平了,也算不了什么。”

正说话间,密林内的真元波动愈发急促,一声微弱的龙吟忽然从密林当中传出。

秦泽身后的金身麒麟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游走在他周身。炯炯有神的双眼,散发着金色的光华。

陡然间,秦泽紫府当中青、黑、紫、黑白四色真元呼啸而出,盘旋在他头顶上方。

四股真元散而又聚,合而又分,如此反复数十遭,四股真元急速碰撞在一处,刺眼的华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和风殿大殿之中。

“这是?”

秦泽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上下浮动着的黑白双色真元,不由低呼出声。

原来,秦泽体内的道宗、魔宗、混沌以及秦门独有的紫色真元,在连续的冲撞下竟然合为一体,最终被那混沌真元所吞并。

不由他多加思索,只听秦泽低喝一声,双手交织结印,那黑白双色的真元团再次回到体内。

一股磅礴的气势以秦泽为中心散发出来,一声低吼,密林内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他的真元波动竟是形成了一个火焰风暴。

和风殿内的门下此刻聚集在一处,先前知晓宗策渡劫,便没有大惊小怪。然而劫云已经消散,这大殿内的火柱倒是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大师兄?你渡劫成功了?”费桀走到宗策身边,惊喜道。

原本和风殿门下都以为宗策施展玉碎诀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然而前些日子,宗策却感到自己雷劫将至,便将消息告知众人。众弟子自然是替他高兴,如今看到宗策成功度过雷劫,踏入归仙境界,便无人再去理会一片狼藉的大殿了。

宗策此刻也恢复了几成内息,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那冲天火柱低声道:“看来,你要小心些了,勤加修炼,莫要被小师弟给超过了。”

费桀闻言心中一惊,不由出声:“你是说,这火柱内的,是小师弟?”

宗策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这这是什么怪物,他入门才一年多吧?”费桀吞了口唾沫,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和秦泽联系到一处:“这动静,快赶上大师兄渡劫了。”

云须子走到费桀身边笑着道:“莫要妄自菲薄,他能有如此成就,除了勤勉与天分之外,还有那株还魂草的功劳。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的天分,只要进入内阁,不消五年,恐怕我和风殿又要多一名半步归仙的弟子了。费桀,你可要上点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密林当中的火柱忽然散开,一道华光冲天而起!

残留在林间的火焰当中,秦泽缓步走出,这一年,他十六岁。这一年,他迈入了不灭境界。

秦泽赤裸着上身,火星落在他的躯干上,似乎毫无痛楚。筋肉分明的秦泽,看上去十分健硕,这还要感谢苏沐白当年在襄江之中对他的训练。

秦泽走到云须子身前,当下拜道:“师傅。”

“好,好!”

一连两个好字,道出了云须子内心的喜悦。

“这么大动静,看来和风殿出了两个人才。”

叶玄机的声音在和风殿外响起,众人寻声望去,不由拜道:“恭迎掌教真人。”

半年前昆仑发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被禁足的和风殿门下也不例外。然而见到叶玄机时,他们不得不拜。

“掌教师兄。”云须子上前一步,迎上叶玄机道。

叶玄机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秦泽与宗策二人道:“念在你二人勤加修炼的份儿上,便解除禁足令。从今往后,须知规矩。”

秦泽二人虽然不愿与其多言,但叶玄机毕竟是昆仑掌教,二人只是应承一声,便站到一旁去了。

云须子适时站出身,朝着叶玄机拜道:“掌教师兄,按照规矩,秦泽应该有资格进入天机阁修行一年才是。”

叶玄机闻言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虽说如今的昆仑是他叶玄机的一言堂,但秦泽的表现确实有资格进入天机阁。旋即,他点了点头道:“也好,准备一下,三日后随我进天机阁。”

说罢,叶玄机一摆衣袖,径自去了。

秦泽闻言,心中不免多想。若是刚入昆仑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秦泽应该十分欣喜才是,然而出了无为子的事,秦泽不免对叶玄机产生了忌惮。

云须子似乎看出了秦泽的担忧,不由出声道:“莫怕,只要你不触犯昆仑禁忌,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秦泽忐忑的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许多时候做事不免多想一些。

“好了,这和风殿被你二人弄成这幅模样,我这当师傅的,还要给你们处理一下。”云须子说罢,袖袍一挥,整个和风殿大殿瞬间扭曲起来。

密林、矮山、花草,一瞬间便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和风殿门下日常住所。

原来,和风殿内的一草一木,皆是云须子袖里乾坤术所搬运,如今弄成这幅模样,倒也需要花费些时日整理修缮。

云须子指了指上方被九天神雷击穿的殿顶,朝着宗策道:“你的杰作,当由你来填补。秦泽,明日与你大师兄一同修补殿顶。三日后,去青宵宫面见掌教。”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受命

是夜,秦泽与宗策躺在青宵宫大殿之上,望着琳琅满目的浩瀚星辰,二人渐渐放松下来。

“小师弟,感觉如何?”

宗策撇过头,看着秦泽。自入昆仑以来,秦泽与宗策最为亲近,宗策也是看着秦泽一步步成长起来。

可以说,整个和风殿,又或者说整个昆仑,像秦泽这般勤勉的弟子,并不多。

宗策不知他为何如此努力,许多拜入昆仑的门下,在取得留在昆仑的资格后,大多自甘堕落,每日只做早晚功课。多数时间,都二两成群聚在一处,说天到地。所以说,昆仑真的有能力的弟子,能够数的过来的,就那么几个。

秦泽缓缓闭上双眼,他轻吸了口气,感受着自己内府的变化。良久,他出声道:“很舒畅,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宗策闻言,坐起身来,他看着身边被九天神雷击穿的屋顶,淡淡道:“不灭境界,之所以称之为不灭,是以肉身为本,修炼到极致,承载万千。从这个境界开始,将为你开拓新的世界。”

秦泽闻言,登时起了兴趣,他不由起身追问:“大师兄此言何意?”

“肉身不灭,则天下皆可去得,莫说山川湖海,便是那酆都鬼城都可窥视一二。”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不灭者,寻常瘴气毒素奈何不得。就好像你所修炼的魔宗功法,到了不灭境界,这功法对你心性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还有这等好事?

刚刚迈入不灭境界的秦泽,并未仔细研究过这层境界的不同之处。只是感到自己的紫府更加饱满,肉身更加健硕。

宗策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秦泽,出声道:“如今,以你的本事,应该不止是不灭境界而已。”

秦泽知晓宗策所言之意,现在的他,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刚刚迈入不灭境界的修者。但若将秦门族印族纹开启,便是小乘境界的修士也敢一战!

“实不相瞒,若现在再对上我那师姐,应该不会像当初那般狼狈了。”

宗策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能够感受到,如今的秦泽,若是全力施为,慕容芷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这么说,只是在掩饰自己罢了。

良久,宗策轻叹一声:“秦泽,有些人,不是你对她好,她便能感受到的。相反的,你若伤害到她,她便会记恨你一辈子。”

宗策的话,秦泽又怎能听不出来是何含义?

他并未反驳,只是笑笑:“堂堂七尺男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食言的道理。”

宗策失笑,他摇了摇头:“执念太深,不是什么好事。”

“可若没有执念,人,还算人吗?”

宗策愣了一下,良久,他大笑道:“人啊,执念太深,烦恼便多。太复杂了,反而不好。”

“可太纯粹了,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

秦泽说罢,与宗策相视一笑,其中含义,只有二人能懂。

“无为师叔的事情,听说了吧?”

秦泽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昆仑上下。虽然他与宗策二人加倍惩罚,禁足半年,但那些解禁的师兄们早已得知此事,他又怎能不知?

宗策看了一眼青宵宫方向,不由出声道:“你有什么看法。”

这种事情,秦泽本不想发表任何言论。但宗策不同,在他面前,很多话都可以畅所欲言。

“虽然不甚了解,但就此事而言,漏洞太多。无为师叔,应该不是罪魁祸首。”

宗策点了点头,显然,秦泽所想与他一般无二。

“师兄修缮大殿,劳苦功高,我便不打扰了。”秦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嘴角划起一个弧度,身形微动,便朝千宝潭方向掠去。

宗策留在原地,啼笑皆非,看着秦泽消失的方向,他不由皱眉:“有些事,放不下的话,可是要负重前行啊。”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的身影出现在千宝潭内。

他看向独自静坐的剑麟,躬身拜道:“狼营秦泽,拜见剑将军。”

剑麟缓缓睁开双眼,他看着眼前的秦泽,不由眉头一挑。

感受到秦泽如今的气息,剑麟知道,他赌对了。

“不错,短短时间,便能迈入不灭境界,看来你确实有资格成为狼营的一员。”

剑麟的语气极其平缓,他在秦泽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秦泽闻言,只是笑笑:“承蒙师傅照顾,才有此造化。不过话说回来,当日剑将军所说的资格,想来小子应该已经具备了,还请剑将军透露一二。”

剑麟起身,缓步朝着秦泽走来。

他上下打量一番,良久出声道:“资格倒是有了,只不过,还缺一些胆色。”

秦泽不解其意,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一步步卷入,一个由剑麟亲手策划的惊天计划。

“狼营男儿,尚缺胆色?若无一身肝胆,又怎能算的上是狼营兵将?”秦泽目视剑麟,大义凌然道。

剑麟闻言,心中发笑:等得,便是你这句话。

他点了点头,脸色一正,低喝道:“狼营秦泽听令。”

这一刻,秦泽感受到剑麟身上的气势,自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襄阳府城罗子阳点兵出征的那一刻。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剑麟身上传出,那是铁血与杀伐的气势。

“末将在!”秦泽轻呼一声,单膝跪地,朝着剑麟抱拳。

此时此刻,仿佛整个千宝潭便是剑麟的帅帐,这位当初铁血铮铮的汉子,似乎重新回到了战场。

“命你进入昆仑天机阁,不计任何代价,进入镇妖塔顶端,释放无为子,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此话一出,秦泽登时张大了双眼。剑麟久居昆仑,虽不问昆仑内务,但迈入不灭境界的外门弟子,可进入天机阁修习之事,他还是知道的。

可那镇妖塔内,妖兽繁多,能不能抵达顶层不说,这无为子被掌教叶玄机亲手关押,怎能说放就放?

除非除非剑麟知道无为子是冤枉的,若无为子是被冤枉的,那掌教叶玄机便是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

想到此处,秦泽微微抬头,他看着剑麟的双眼,坚毅道:“末将,领命!”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阴谋

凛冬已至,雪域迎来了今年第一场暴雪。

鹅毛般的雪花,将整个昆仑的宫殿群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一眼望去,是无边无垠的洁白。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秦泽在和风殿大门,拜别了众师兄,随着云须子来到了青宵宫大殿外等候。

“秦泽,此去内阁,当好生修习,抓紧机会。希望一年之后,为师能够看到一个突飞猛进的你。”云须子看着眼前的青铜大门,口中沉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然而,他脑海中此刻所想的,却是剑麟的军令。

军令如山,即便剑麟已不再是行伍中人。但作为狼营老一辈的前辈,他的话,与军令一般无二。

一年时间,自己要如何才能进入那知之不详的镇妖塔顶端,又如何将无为子释放。这些,都是他所需要考虑的。但在此之前,还需勤加修炼。

正想着,青铜大门缓缓打开,大殿内传来叶玄机的声音:“进来吧。”

云须子闻言,率先踏出一步,秦泽紧跟上去。

二人来到大殿内,发现整个大殿空空如也,只有叶玄机一人在此,难道,这次进入天机阁的,只有秦泽一人吗?

“拜见掌教。”

叶玄机点了点头,起身道:“起来吧,今日起,秦泽将进入天机阁修行一年。一年后,无论成果如何,都需离开天机阁。云须,注意事项,你都告诉他了吗?”

云须子微微颔首:“回掌教话,已全数告知,还请掌教师兄开启天机阁。”

“嗯。”

叶玄机应了一声,袖袍一挥,整个大殿中央地板忽然塌陷,出现一方约二十丈方圆的虚空气旋。其中灵气四溢,真元流转,由外及内,看不真切。

“去吧,会有接引师兄带你入内的。”叶玄机轻呼一声,示意秦泽可以入内。

然而,云须子却是脸色一变,不由出声道:“掌教师兄,这不是天机阁的入口。”

正准备进入气旋的秦泽闻言,当即看向云须子。

叶玄机缓步走下高台,不紧不慢道:“这的确不是天机阁的入口,这是镇妖塔的入口。”

“什么?镇妖塔?!师兄,秦泽还未取得任何天机阁功法,怎能让他直接进入天机阁?这”云须子大惊,按理来说,每一个初次进入天机阁的弟子,都可以选取一份天机阁藏书楼内的功法作为内门基础。但叶玄机似乎并不想秦泽获取功法,而是让他直接进入镇妖塔。

叶玄机浅笑一声,双眼中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精光:“怎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能从络合境界迈入不灭境界。我相信,他可以的。即便不能达到镇妖塔高层,在第一层待上一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是吗?”

明白了,云须子明白了,叶玄机根本不希望秦泽进入天机阁,修炼藏书楼内的功法。

“你,是怕他成为下一个林傲苍么?还是,下一个陈道陵?”云须子再也忍受不住,脸色变得阴沉可怕,当即质问叶玄机:“你且摸着自己的良心,是也不是?!”

谁知叶玄机并没有任何触动,只是笑着答道:“他是你徒弟,也是陈道陵的徒弟。怎么,对你们的弟子,就这么不放心吗?云须啊,这做人,还是要认清现实比较好。”

“你”

云须子气急,叶玄机这看似平淡的话中,隐藏着无尽的杀意与警告。云须子正欲发作,却被秦泽拉了拉袖袍。

他看了一眼秦泽,颇为不解。

“师傅,既然掌教师尊如此看得起我,秦泽自然不能辜负掌教师尊一番美意。能够进入天机阁修行,已是秦泽莫大的福分,师傅,还请成全。”秦泽笑了笑,天真无邪在他脸上完美展现。

云须子气急,不由道:“你知道什么?那镇妖塔内的妖物,如山似海,数不胜数,岂能儿戏?”

秦泽拉住云须子的手臂,手中微微用了几分力道,他镇静的看着云须子:“师傅,昆仑功法博大精深,太和十六洞天真诀极为玄妙,想来应该能够应付过来。不然的话,掌教师尊也不会让我去送死,不是吗?”

秦泽的一番话,让云须子不知如何劝说。

云须子本欲再劝一番,却是见秦泽朝着叶玄机拜道:“掌教师尊,秦泽无甚本事,皆是师傅厚爱,才有今日成就。若弟子不幸身死,还请掌教师尊告知家父家母,孩儿不能侍奉他二位了。”

叶玄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说。”

话音刚落,秦泽身形微动,瞬间进入大殿之内的气旋当中,消失不见。

云须子怔怔的看着渐渐消失的气旋,不由愣神。

叶玄机走到云须子身边,冷声道:“你要知道,祸从口出,方才那些话,希望我不要在听到了。”

忽然,叶玄机似乎想起一事,他转身道:“对了,你们下弟子宗策,如今也是一转归仙境界,便让他担任和风殿首座吧。你只需要好生打理破煞殿的事务即可。”

云须子闻言震惊,他抬起头,看着一脸阴沉的叶玄机。他越来越摸不透这个掌教师兄的想法,从无为子被关押,到秦泽进入镇妖塔。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叶玄机的掌握下进行着。

还记得秦泽刚刚拜入昆仑那日,叶玄机对秦泽的身世持宽容的态度。然而现在看来,他接受秦泽拜入昆仑,实际上可能是为了更好的操控秦泽的命运。

想到这里,云须子不由出声道:“师兄,你是否从他拜入昆仑那天起,便已欲置他于死地?”

叶玄机眉头挑了挑,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你这是哪里话了,都是我昆仑门下,我怎会去加害他们?更何况,他如此天资,我何曾不想昆仑后代,茁壮成长,成为修仙界的青年俊杰?”

不,不对,一定有问题,云须子心中如此想到。以如今叶玄机的心性,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叶玄机稍作停顿,旋即脸色阴沉道:“只不过,他是秦月炎的后人,我可不想昆仑再出一个秦月炎这样的妖孽。所以,还是让他去死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虎尊

云须子听罢,脸上青红变幻,显然被叶玄机所言气到。

“云须,要知道,谁挡我的路,便是在挡昆仑的路。那下场,便是死。”

叶玄机走到云须子的身后,声音冰冷至极,仿佛这一刻,他便是昆仑的主宰,谁也动摇不得。

云须子浑身一震,他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当初的想法,他缓缓转身,口中惊呼道:“所以,钟离是你杀的,无为师兄也是被你冤枉的。”

“哈哈哈,没错,只可惜,你们知道的太晚了。如今昆仑,谁又是我的对手?云须,我劝你最好识相,否则,下一个被关进伏龙鼎内的,便是你了。”叶玄机一阵狂笑,他看到云须子现在的表情,似乎十分满足。

云须子见状,震惊不已,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他浑身颤抖着,微微抬手,双眼中带着血丝,双唇轻启,却又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便不能让你轻易离去了。”叶玄机轻呼一声,青宵宫的青铜大门缓缓关闭,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青铜大门的缝隙当中。

叶玄机右手捏诀,青宵宫大殿内的墙壁上,登时出现一片片云须子从未见过的符篆。

那些暗红色的字迹,隐隐之中流露着邪气,似乎是某种邪术。云须子顿感体内真元流转缓慢,想要离开此处,已是绝无可能。

“这”云须子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从未想过,叶玄机会对他如此。

即便先前已经猜测到,是无为子的事情,是叶玄机一手造成的。但也未曾想到,他们所推崇的掌教真人,居然是这幅嘴脸。

叶玄机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道:“你们错了,师傅也错了,魔宗功法博大精深,这参天囚仙阵当真是玄妙无比!若是再将妖族功法纳入体内,我便是天地至尊!到那时,什么邪兵,都不是老夫对手。到那时,天下,都是我的!”

“啊!”

云须子闻言惊呼出声,看着眼前的叶玄机身上所散发出的阵阵魔气,他忽然感觉这股魔气怎会如此熟悉。

忽然,他想到一物,登时心惊,口中惊呼道:“你你被龙牙所控?!”

“所控?不不不,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叶玄机狞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道:“他传我魔宗至高功法,我答应他三年后还他自由之身。如今才过了一年,我便已是七转归仙之境。再过两年,只要我纳入妖族功法,我便是这一十三州至强至圣!我将带领昆仑门下,一统天下!”

云须子看着眼前疯魔般的叶玄机,苦涩道:“难道,你就不怕死在无尽业火之下么?!”

“业火?”叶玄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一步步靠近云须子,口中道:“师傅当年留下的太和十六洞天真诀总纲,里面详细记载了如何对抗业火,我一直没有将其公布,便是等着这一天!业火?哈哈哈哈,我乃天地至尊,业火能耐我何?!”

看着如今的叶玄机,云须子知道,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就在叶玄机狂笑之际,云须子先发制人。手中真元汇聚,金龙锏紧握,直奔叶玄机面门而去。

然而,金龙锏贴近了叶玄机的脖颈,后者却丝毫未动。云须子一喜,手中力道又加三分,原本应该捅进叶玄机脖颈的金龙锏,却是像碰到了一团豆腐。

金龙锏穿喉而过,并无一丝鲜血流出。

云须子大惊失色,赶忙后退,却被一个墨绿色的鬼手死死扼住了脖颈。

狰狞可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偷鸡摸狗的勾当,如何成得了大事?”

云须子面如酱紫,口中艰难道:“鬼鬼宗的离魂术。”

“哈!正是鬼宗离魂术!云须,去伏龙鼎内与无为作伴吧!待我一统天下,再将你二人放出!”叶玄机左手捏诀,一方大鼎登时出现在青宵宫大殿之内。

鼎内,只见消失半年之久的无为子在当中盘坐,无尽的离火摧残着他的肉身,只见他双眼紧闭,似乎在奋力抵抗着。

“师兄!”

云须子见状,呼出声来。

然而下一刻,却被叶玄机丢进了伏龙鼎内。

随着叶玄机一声轻喝,伏龙鼎瞬间消失。整个青宵宫大殿再次恢复了原样,似乎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叶玄机看了一眼手中的金龙锏,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昆仑,镇邪殿偏殿。

“方才那是什么?”阳平子只感觉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感受到青宵宫传来的波动,他不由走出大殿看了过去。

须臾,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天空中传来一声异啸。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雪域外掠至,缓缓落在了青宵宫的顶端。

阳平子定睛看时,却是昆仑圣兽——青牙背剑虎!

这青牙背剑虎,本是虎族异兽,是异类中的异类。其通体雪白,两只青色獠牙外露,背后脊柱上有一道明显的剑痕。传言,青牙背剑虎每过五百年便会孕育出一柄上品神器,而昆仑这只,已为昆仑护山四百余年,想来,再过些时日,便是剑成之时。

“他将虎尊唤回作甚?”阳平子眉头紧锁,不知叶玄机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青宵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青牙背剑虎从宫顶落下,缓步走入大殿。

“参见虎尊。”

叶玄机见了此物,当即拜道。

然而,那青牙背剑虎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它踱步于大殿之内,轻轻嗅了嗅。

“叶玄机,今日唤我至此,有何要事?”

这声音的来源,不是旁人,正是叶玄机身前这只体型硕大的青牙背剑虎!

“虎师叔,弟子今日惊动师叔大驾,还是想请师叔传授功法。”叶玄机一脸恭敬,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嗯?”青牙背剑虎冷哼一声,它缓步走至叶玄机身前:“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死心。无为呢?怎未感受到他的气息?这金龙锏在他手里,怎起不到半分作用?”

“回师叔话,无为去了噬魂邪剑的封印大阵,查探情况,并不在昆仑之内。”叶玄机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青牙背剑虎狐疑的看了一眼叶玄机,良久,它点头道:“我且去趟盘蛇岭,若是你所言有假,这掌教的位置,也该让人了!”

话音刚落,青牙背剑虎便化作一道青光,朝着雪域之外掠去。

青牙背剑虎走后,叶玄机这才起身。只见他额头上滚落一丝冷汗,口中狞笑道:“这畜生,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不过,去了盘蛇岭,想再回来,可并非易事。等你死了,吃了你的内丹,这合道,便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烛龙

“怎么?现在知道我是妖了,便不想与我多言语了?”女子见秦泽吃惊的模样,脸色渐冷,不屑道:“果然,人类都是这般模样,清高自傲。”

秦泽闻言不怒反笑:“这是哪里话?我从未觉得人类便比妖兽高出一等。”

秦泽此言,并非诓骗之语。在他心里,一直都将世间所有事物视作平等。人与人,人与妖,万物并不需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只是可惜,这个想法若是能够灌输到全天下人的脑海中,便没有那么多祸事了。

更何况,这些天地灵物比人类出现的还要早,作为人类的秦泽,又有什么资格去贬低或者看清异类呢?

或许在这些所谓的妖兽异类眼中,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异类吧?

女子对秦泽的话显然并不全信,她在镇妖塔内度过了无尽的岁月,自己也记不得究竟过了多久。这里的灵气并不足已让她们继续修炼,所以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这些年,她见识了太多昆仑弟子,在这镇妖塔内肆意杀戮。有些道貌岸然的,更是好言诓骗后,将塔内妖物残忍杀害。

现在,一个修为远远在她之上的昆仑弟子告诉她这些话,叫她如何敢信?

女子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秦泽。

良久,终是秦泽出声道:“好了,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谁知秦泽走了几步,经过女子身边时,却听到她开口道:“进了此门,便能去往第二层。”

秦泽震了震,不由停下,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子,忽然出声道:“多谢指点。”

女子轻笑一声:“指点谈不上,看在你没有伤害外面那些妖兽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一些事情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不知道这镇妖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女子的话的确说道秦泽心里去了,包括云须子在内,没有人告诉过他有关镇妖塔的任何信息。

云须子也没有想到,叶玄机并没有让秦泽进入天机阁而是直接进入镇妖塔,所以,对这镇妖塔,秦泽只有字面上的了解。

“确实不知,还请姑娘指点。”秦泽想了想,朝着女子拱手讨教。

那女子见状,心中不由对秦泽少了几分敌意。凡是进入这镇妖塔的昆仑弟子,还从未有人像秦泽这般。

“镇妖塔一共九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你现在所处的第一层,乃是山川世界。后面分别是森林、丘陵、海域、沼泽、火焰、草原、冰原以及虚空。”

秦泽听了,暗自咋舌,从外界看,这镇妖塔虽然高耸入云,但每层大小与一般高塔无二。听完眼前女子的介绍,这镇妖塔内的世界,当真玄妙无比。

女子顿了顿,看着秦泽的脸色变化,紧接着道:“每层,都有一位统帅。若是我没记错,除了第九层的那位大人,其他几层的统帅修为都要比该层世界的妖兽高上不少。”

“那第九层有何不同呢?”秦泽不由出声询问。

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从第九层进入镇妖塔顶端,解救无为子,自然关心这顶层有何不同。

虽然与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但叶玄机让他直接进入镇妖塔,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女子神色恭敬,正色道:“第九层除了那位大人,并无其他任何妖兽。不过以你的修为,根本不是那位大人的对手。”

秦泽皱眉,他曾听闻,昆仑内无为子与叶玄机二人当年进入镇妖塔第九层时,只有大乘境界修为。秦泽扪心自问,若是施展所有手段,倒也能跟大乘境界的修士一战。不过看女子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说谎。

“可我听说,有昆仑弟子迈入了第九层。”

女子闻言笑道:“没错,不过他们只是刚刚进入,便被赶出了镇妖塔。这些丑事,你应当不知。”

秦泽稍作思考便朝女子问道:“若是当真如此,那第九层所居住的,又是何人”

女子赤红的双眼精光外露,微微扬起下巴,骄傲道:“乃我族族长,烛九阴。”

“不可能!”秦泽听了女子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世上怎还有烛龙的存在!”

烛九阴者,乃是大蛇修炼一千五百年所成,是为烛龙。凡修成龙体者,皆是九转归仙境界的大能,岂会被这镇妖塔所压制?再者说来,这世间最后一条烛龙已在两千余年前消失。传言,是昆仑开派掌教清虚真人斩杀。

但看着眼前女子脸上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在说笑。若当真如此,这镇妖塔顶层所居住的,岂不是当年那条被清虚真人斩杀的烛龙?也就是说,那烛龙当年其实并未死去,而是被关进了镇妖塔!

不过以烛九阴的修为,这镇妖塔怎能关得住它?除非,是它自己不想离开!

“怎么不可能?”女子见秦泽不信,眉头微皱,脸上带了三分怒意:“方才你若是杀了我,老祖便会瞬间将你抹杀。老祖之所以没有离开镇妖塔,是为了保护塔内我族生灵,你这人类,又懂些什么?”

秦泽脸色瞬间发白,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第九层内居住的是烛九阴啊。别说现在的他,就算再让他修炼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不是这烛九阴的对手。

看到秦泽的样子,少女不由笑出声来:“怎么样,知道怕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惹怒他老人家,他便不会杀你的。”

秦泽一阵苦笑,活下来并不是他的目的,怎样抵达镇妖塔顶端才是重点啊。

“多谢告知了,我只想去往镇妖塔的顶端,并不想多生事端。可有什么别的法子?”秦泽一阵头大,若当初知道这镇妖塔内有烛九阴这么个妖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剑麟的军令的。

不过这也怪不得剑麟,如今的昆仑,除了叶玄机和无为子之外,并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如今弄巧成拙,让秦泽十分头大。

女子摇了摇头,断绝了秦泽走捷径的念头:“恐怕并没有别的法子,想要到最顶层,绕不开老祖那关。不过若是你能有本事见到老祖,倒是可以和他商议商议。”

商议?和烛龙商议?秦泽心想,除非嫌自己活够了,否则谁会去跟烛龙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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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蛇柏

女子看着秦泽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你似乎有心事?”

秦泽闻言一阵尴尬,他哪里是有什么心事,分明是不敢啊。

然而,秦泽却是摇了摇头:“姑娘误会了,能够在这种地方见到烛龙前辈,是在下的福分。只不过能不能到达第九层还是未知之数,何谈交流了。”

秦泽此言虽然有七分假话,但剩下的三分真话,却道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女子歪过头,似乎并不能理解,她想了想,最终道:“据我所知,第八层的统帅也是我族之人,他本体乃是一条修炼了五百多年的竹叶青。”

女子说罢,将系在脖子上的一串蛇形玉坠取了下来,递到秦泽手中:“你见到他时,将这玉坠交给他,我想,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才是。”

秦泽接过,将玉坠收好,点了点头。他转而一想,这短短一年时间,自己究竟能够进入镇妖塔第几层还是个问题,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济于事。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着女子道:“多谢指点,秦泽在此拜谢了。若有机会,在下定想办法,将塔内妖兽释放。”

女子听了秦泽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这么多年过去,进到这镇妖塔内的昆仑弟子,不是要打要杀,便是将塔内的妖兽收走,成了自己的仆人。眼前的这位少年,是第一个说出要将他们释放的人类。

“释放?我们是妖,你是人。别说你没有这个本事,即便你有这个本事将我们放走,你又如何面对昆仑呢?”女子虽然不相信秦泽会这么做,但他的话,着实让她内心产生了触动。

“妖?不,不管是人是妖,都是天地间的一部分,你们不应该被关押在此。”秦泽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在说笑。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黑黝黝的洞**,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良久。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时,却好像又忘记要说些什么。

秦泽讪讪一笑,朝着女子拱了拱手:“我先去了,如果有一天,我能毁掉这做镇妖塔,一定会来兑现我的承诺。”

话音刚落,秦泽便朝着面前的青铜大门走去。

他双手放在大门上,缓缓用力,一道华光在两扇大门之间透出。

光芒落在秦泽身上,将他的影子映射在山洞内的墙壁上,随着大门的打开,影子也越来越长。

秦泽缓步走到华光内,忽然顿住了身子:“希望姑娘能够等到在下回来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秦泽便消失在青铜大门光芒内。

女子看着缓缓闭上的青铜大门,不由垂首自语:“真是个有趣的修士,居然还会在乎我等妖兽生死,希望你能走的更远。”

却说秦泽进入了青铜大门,也不知过了许久,浑浑噩噩的他,被一阵清风激醒。

他赶忙看向四周,观察环境。

正如那女子所言,这镇妖塔第二层内,树木丛生。参天大树遮蔽了上方的光芒,使得林间显得有些阴暗。

陡然间,一阵腥风掠过,秦泽身前的一棵需要三四人才能环绕的大树居然颤抖起来。

他不禁失色,下意识的朝着后方退了几步。

眼见着这颗诡异的大树剧烈颤抖,似有破土而出的趋势,秦泽不由将银月抽出,紧握手中,以防生变。

随着大地的一阵颤抖,面前这颗诡异的大树竟然像人类一般生长出两条腿来。树干山缓缓裂开两道缝隙,秦泽定睛看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缝隙中,竟然生出两只眼睛!

树冠上枝繁叶茂,那些看上去十分坚固牢靠的树枝,此刻却柔软的像是无数条小蛇。

秦泽见状,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些画面,搜寻着对这古怪树木的记忆。

原来,这并非是什么大树,而是生长在南方蛮疆深处的蛇柏,属于妖兽的一种。

不过相比于其他妖兽,这种妖兽的攻击欲望极低,眼前这株蛇柏怕是有化神境界的修为,秦泽并未妄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这蛇柏完全从泥土中走出。

哗啦,哗啦

随着蛇柏的抖动,树冠上的树叶不住的掉落。莫约过了十数息的功夫,这蛇柏总算是破土而出。

它瞪大了眼睛,树干上忽然横着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是人类的嘴巴一般。

只见这蛇柏颤抖了一下,躯干上便传出一阵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昆仑弟子又来了。”

蛇柏的话,回荡在树林当中,久久为曾消散。

秦泽刚欲说话,却是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抖动,整个树林仿佛活了过来,与地面一同颤抖着。

只听到泥土破裂的声音,四周树木的躯干上,登时出现了铜铃大的眼睛。

一棵、两棵、十棵、上百棵!整片森林的树木尽皆活了过来!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森林,而是由各种植物树木类的妖兽所形成的世界!

秦泽有些慌神,感受到这些树木的修为最高不过化神境界后期,但如此庞大的妖兽群,任谁见了,也要心惊。

他当下将体内的灵气分出一股,去搜寻前往下一层的道路,自己也是想在这些树木之间寻找出路。

就在这时,只听到面前的蛇柏闷声道:“小鬼,你们昆仑弟子杀了不知多少生灵,如今又来此地,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听这蛇柏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秦泽十分忌惮。

秦泽让自己尽量静下心来,他缓步走到蛇柏面前,登时有一群树妖围了上来,但并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

走到蛇柏跟前时,秦泽看到那树干上有许多明显的伤痕,想来应该是之前那些进入镇妖塔的昆仑弟子所为。他不由皱眉,伸出手,放在蛇柏的躯干上。

谁知刚一触碰,那蛇柏仿佛受惊一般,躯干不住的颤抖,身子也是向后退去。

秦泽见状心想:难道之前的昆仑弟子,已经将这些妖兽惊吓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蛇柏颤抖着,似乎一刻都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昆仑弟子。

秦泽皱眉,朝着那蛇柏拱手拜道:“无意冒犯,若有惊扰,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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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本意

秦泽正说话间,只看到身前一群树妖纷纷让开道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走过来一般。

他微微皱眉,一股浓郁的妖气从那个方向传来,秦泽感受着,不由朝着面前的蛇柏道:“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告知通往下一层的道路。”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树妖让开的那条道路尽头,有一巨大的黑影越来越近,秦泽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黑影的主人终于出现,整个身躯完全展露在秦泽面前。

只见一棵十人都无法环绕的参天古树静静的立在秦泽面前,树冠之大,何止数十丈?

那树干上的双眼陡然睁开,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秦泽见状,心中自思,想来这位应该就是镇妖塔第二层的统帅了。

他不由上前施礼拜道:“在下昆仑弟子,秦泽。”

“又是昆仑门下?难道,你们掌教把当年清虚真人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古树缓缓说着,在他看来,这些昆仑弟子的进入,本就是个错误。

秦泽闻言心惊:这古树看起来修为并不高深,怎能知道两千多年前清虚真人说过何话?然而,看它的样子,又似乎并不是在说谎,这让秦泽不由疑惑。

“如今何人为昆仑掌教?”

良久不言,倒是古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秦泽也不隐瞒:“现任掌教乃是叶玄机真人。”

不过古树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道:“时过境迁,不知多少年岁过去,昆仑掌教,一代不如一代。”

听这古树话里的意思,似乎它以及活了很久很久,也不知多少年岁。像这种树木类的妖兽,本就有亘古的生命。只要不出现天灾人祸,可以说,它们是这天底下除了天地之外,寿命最长的生物了。

所以,从这古树的话中,秦泽不难判断,眼前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大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

与其他树妖不同的是,这位树族中的长者,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古树挪了挪身子,庞大的树冠哗哗作响,它抽出一根枝丫,在自己的躯干上蹭了蹭,似乎在挠痒一般。

“看来,你好像并不知道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的。”

古树的话,让秦泽有些摸不着头脑。镇妖塔,顾名思义,难道不是镇压世间妖兽的地方吗?还是说,只是他以为是而已?

秦泽就说把心中所想道出,果不其然,遭到了古树的反驳。

“似我等这般,修炼千年也成不了真仙。我族人从不危害人间,反而还为人间百姓提供自然灵气,清虚真人没有理由关押我等。”古树的躯干微微摇晃,似是在摇头一般。

然而古树接下来的话,却改变了秦泽的认知。

“当年清虚真人搜罗天下灵兽,放入镇妖塔内,是为了让其门下弟子入塔捕捉,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灵兽。”说道此处,那古树顿了顿,紧接着道:“不过自从百余年前,一切似乎都变了。那些进入镇妖塔的昆仑门下,各施手段,见到妖兽便杀。”

若不是听到这古树所言,谁敢相信这镇妖塔居然是这种作用?

忽然,一个想法凭空出现在了秦泽的脑海当中,百余年前,不正是叶玄机成为新一届昆仑掌教的时候么?

那也就是说,在叶玄机掌权后,镇妖塔便成了昆仑弟子斩妖历练的地方?

但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此塔内有烛龙镇守,即便杀尽所有妖兽,也无法困住烛龙。若不是它心甘情愿留守在此,谁能拦得住他?

“可将妖兽关押在此,这种做法太不公平了,不是吗?你们又怎会心甘情愿被人类驱使收服?”秦泽毫不犹豫的将内心所想道出。

他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他知道,现在他身处第二层,这些妖兽的修为还没有那么高深,自己还有与他们谈判的资本。可是越往上,妖兽修为越高,到时候难免一场厮杀。趁此机会,他还是想多知道一些有关镇妖塔的事情。

不过古树却不赞成秦泽的说法:“不,这非常公平。当年世道纷乱,鬼界大举入侵人间界,莫说人间百姓,便是我等妖族也是苦不堪言。”

“若不是清虚真人将我等收入镇妖塔内,恐怕早已在当年的那场浩劫当中灭族了。”

古树的话,让秦泽想起一件大事。莫约两千余年前,鬼界攻破酆都大门,大举进犯人间。一时间,鬼哭神嚎、天地动荡,漫山遍野尽是枯骨野冢。

后来有许多大能前去镇压,清虚真人当然也包含在内,一众大能,各显神通,浴血数月,才将鬼界大军击退。

若当真是古树所言这般,那么叶玄机擅自修改清虚真人祖训的事情便就坐实了。只需要这一个罪名,便能让他从掌教位置上离开。

秦泽震惊中渐渐平静下来,他转念一想,要真这么简单,那剑麟也不会用那般口吻与他说话了。

古树看着秦泽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你没有对我们动手,是因为你知道当年的死气,看来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古树的失望,秦泽也表示无奈。不过既然事已至此,现在的秦泽,更感兴趣的却是如何收服妖兽。

想到此处,他便出声请教,然而古树却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一种,是妖族有感,自行认主。一种,是以阵法捕捉,强行收服。不过,现在的镇妖塔,想用第一种方式收服灵兽,恐怕是绝无可能的了。”

秦泽闻言心中若有所思,他想了想,突然道:“那你可以做我的灵兽吗?”

此言一出,古树的躯干明显一震,空气瞬间安静的可怕。四周的树妖面面相觑,以为秦泽即将发难。

良久,那古树发出阵阵沉笑:“我并不适合你,看得出来,你要走的路,充满了杀伐。树族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你还是寻找其他灵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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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青丘

其实秦泽也并未抱太大希望,况且这树族妖兽对于修仙者的帮助的确是微乎其微。不过倒是从这古树口中知晓了收服零售的方式,倒也算是一个收获。

从古树方才所言,不难知晓的是,只要习得困兽阵法,便能让妖兽屈服,成为自己的灵兽仆从。

但莫说秦泽对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即便他能够布下阵法,他也不愿用这种方式获得灵兽。这对于妖兽来说,是极为不公的。

秦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古树,看这体态,怕是有百年以上的道行。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还请告知通往下一层的道路。”

古树眼中精光闪过,良久出声道:“少年,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向前了。”

秦泽听了此话,不解道:“何出此言呢?”

“这镇妖塔内的妖兽,本是为了避劫。这些年,昆仑弟子残杀了不少妖兽,使得它们的心态已经产生了变化。以你的修为,到这里,已经可以止步了。”古树沉闷的声音从躯干上传出,紧接着,它出声劝诫道:“这下层的统帅,乃是一只有两百年道行的金身穿山甲,其修为,恐怕与你相当。”

秦泽闻言,不由心惊。这穿山甲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身前一对利爪可开山碎石,吹毛立断。一般的穿山甲,身体是由棕石所化,寻常铁器根本伤不了分毫。而这金身穿山甲,身上共有三百六十余片金玉甲片,远远观之,金光四溢。其坚固程度,可比灵器!

虽说这种妖兽的甲壳十分坚固,但秦泽并不是没有手段将其破开。

他想了想,最终道:“请前辈带路吧,在下有必须前去的理由。”

秦泽的眼神里,流露着毅然的神色。那古树看在眼里,不知再想些什么。

良久,它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便随我来吧。”

古树说罢,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朝着远处走去。所过之处,树妖们纷纷让路,好似一片林海被从中拨开一般。

秦泽紧跟其后,身边传来的是树妖们惶恐的眼神,似乎生怕秦泽发难一般。

这些树妖的神情秦泽看在眼中,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一定要把他们放出去的想法。

对于这些妖兽来说,本应该好好存活在世间,与天下万物共同享有这天地间的灵气。然而,如今只能苟活在这灵气稀疏的镇妖塔内,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众所周知,妖兽的寿命本就远远超出常人,而且在这世上出现人类之前,妖兽,才是这天地的主人。然而,因为人类经络的特性,以及对天地灵气的感悟,渐渐地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他们滥杀妖兽,将妖兽捕获,作为自己的奴仆。更有甚者,将这些妖兽杀害,做成餐桌上的菜品。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渐渐的,一十三州上的妖兽纷纷躲避起来,偶尔有些修为强大的妖兽,还被各家仙府捕捉,成了护教灵兽。

之前在青宵宫大殿出现的那只青牙背剑虎便是如此。

不过也有将捕获的妖兽当做是自己的伙伴的,譬如罗刹营的绿裳。那只啸月魔狼死在秦泽,或者说死在秦月炎手里后,绿裳的反应便代表了一切。

秦泽跟在古树身后,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扇青铜大门跟前。

这座青铜大门上,长满了青苔,除此之外,与秦泽先前所见的青铜大门并无任何不同之处。大门上所刻画的,依旧是一条无爪巨龙。秦泽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上面刻画的,恐怕就是镇妖塔内的尊者——烛九阴。

“到了,便是此处了。”古树停下身子,渐渐扎根在青铜大门左侧。

秦泽朝着古树拱了拱手,便想推开大门。

古树轻叹一声:“少年,希望你能够活下来吧,我名扎鲁,是蛇柏族的长老。若是有缘再见,蛇柏族会非常欢迎你的。”

秦泽笑了笑,毅然决然的推开了前往第三层的大门。

只片刻,秦泽便出现在了一处山洞内,洞口处传来明光,秦泽便向着光亮走去。

隆隆——

刚刚走出山洞,只听见耳畔传来阵阵巨响。

秦泽循声望去,只见上方阴霾遍布,时不时有巨石坠落。一望无际的丘陵,在秦泽眼前展开。

这第三层的妖气,比前两层加起来还要浓郁。秦泽正说去寻找通向第四层的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的丘陵上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速度极快,看不清样貌。

那火红之后紧跟着十数道漆黑的身影,那浓郁的妖气,便是这些黑影所散发出的。

秦泽好奇,追寻着那道红火色的身影而去。

彼及近时,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秦泽不由疑惑,这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怎会产生方才那种火红色的残影?再看时,那小狐狸身后竟是摇摆着九条赤红色的尾巴。

秦泽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狐狸,这是绝迹已久的青丘兽!

青丘兽也属狐族一脉,但却是狐族中至高无上的血脉。据说青丘兽的九条尾巴都变成雪白之时,便是它们得道飞升之日。眼前这只青丘兽的九尾皆是赤红色,看来道行并不高。

那青丘兽注意到了秦泽,不由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身后。

只见十数道漆黑色的身影呼啸而至,秦泽看时,却是十数头成年的黑狼。

若说啸月魔狼是狼族中的贵族,那这黑狼便是整个狼族的败类。它们凶残至极,便是连同类都不放过。在人间界早已臭名远扬,即便是在狼族内,其他的狼妖也不屑与它们为伍。

这些成年的黑狼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境界巅峰,数量众多,即便是秦泽也不敢太过大意。

看来这群黑狼,方才便是在追逐这只青丘兽,此刻更是成半圆之势将其团团围住。

青丘兽抬了抬自己的爪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它看了看秦泽,又看了看四周的黑狼,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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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出手

有一瞬间,秦泽以为眼前这只青丘兽将自己作为了突围的目标。然而转念一想,这青丘兽的修为不及这四周的黑狼,更何况是他?

果然,只见红芒闪过,那青丘兽化作一道流光,便朝着最靠近它的一只黑狼掠去。

那群黑狼看到秦泽,似乎不敢妄动,以为秦泽是这青丘兽的主人。

然而,秦泽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

就在这群黑狼犹豫之时,那青丘兽的利爪已到面门,血光闪过,被青丘兽袭击的那只黑狼,脸上登时出现了三道血痕。

血气从伤口中流出,那些黑狼受到腥气的刺激,登时抛开了一切。

只见那群黑狼当中,有一只异于其他。自额头到眼角,有一条三寸长短,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伤口呈现灰褐色,显然有些年月。

这只黑狼忽然抬首,仰天长啸。

其余的黑狼仿佛接收到指令一般,疯了似的扑向那只青丘兽。

与寻常狼族一般无二,黑狼也是群居妖兽,既是群居,必有首领。看来,这只受过伤的黑狼,便是这群黑狼当中的首领。

接二连三的躲避,让青丘兽疲于应对,很快的,便有一只黑狼在它洁白的皮毛上留下了血痕。

秦泽微微皱眉,既然都是妖物,而且都被困在镇妖塔内无法出去,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呢?难道这些年被昆仑弟子杀死的妖兽,还不够多么?

正想着,却听见被黑狼围攻的青丘兽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呻吟,鲜红的血,从它的腹部流淌出来,染红了肚皮下的草地。

头狼狞笑着,缓缓走到青丘兽的身旁,它缓缓抬起自己的利爪,朝着虚弱的青丘兽落下。

那柔弱的身子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却没有丝毫绝望,面对死亡,它似乎没有半分恐惧。

便在此刻,一道寒芒闪过,头狼仿佛遭受到雷击一般,迅速缩回了伸出的利爪。它转过身来,眼中充满了恶毒与愤恨。

秦泽手中紧握银月,缓步走来。

先前那道寒芒,便是他手中的银月所射出。

头狼警惕的看着秦泽,显然,他无法确定秦泽的目的。按理来说,此间妖兽并没有被人收服过,眼前这个人类少年,似乎没有理由出手。

它的利爪缓缓落在青丘兽的脑袋上,旋即狠狠的揉搓着,似乎将方才被秦泽打断的恨意,全部发泄在青丘兽身上一般。

秦泽神色微冷,目光落在头狼身上,全身上下的真元开始缓缓汇聚,逐渐注入手中的银月长剑。

感觉到秦泽气势的变化,头狼的身躯震了震,竟是不由自主的将爪子从青丘兽的脑袋上挪开。

它警惕的看着秦泽,忽然,一声长啸从它口中爆发而出。四周的黑狼虽然得到了命令,但似乎谁也不敢向前。那头狼似乎急了,挥舞着利爪便朝身边的一只黑狼击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黑狼应声而倒。其他的黑狼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秦泽扑来。

“似你等,也枉作妖。”

秦泽冷笑一声,手中银月长剑寒光炸裂,黑芒闪过,一道长达三丈的剑气呼啸而出,正是天魔九剑裂天式!

自入昆仑,秦泽再也没有施展过天魔九剑,然而,如今秦泽进入镇妖塔,脱离了束缚,这许久未曾展露的天魔九剑再次被他施展。

只见那黑色剑气奔涌而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自从秦泽将体内真元合一之后,便再也没有丝毫魔气,即便此刻在昆仑众人面前展露,也无人知晓秦泽曾经拥有过魔宗真元。

黑狼感受到剑气中所包含的真元,集体驻足不前。十数只黑狼张开血盆大口,喉中发出阵阵嚎叫。十数道无形的波纹瞬间迎上了那黑色剑气。

秦泽嘴角微微上扬,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波纹与剑气相撞,真元对撞的轰鸣声四散而去,又激起阵阵硝烟。

那群黑狼抵消了秦泽的剑气,便说在硝烟中寻找秦泽的身影。

然而,硝烟散去,哪里还有秦泽的踪迹?

“喂,你们,不想死的话,便速速离开此地。”

狼群闻言,不由转身看去。只见秦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头狼身边,左手死死卡住它的脖颈,右手中的银月长剑已然架在它的命门之上。

他眼神微冷,扫视着四周的狼群。

对于狼族来说,领袖便是它们的精神支柱,如今头狼被秦泽擒获,它们顿时失去了主心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头狼口中嘶吼着,由于被秦泽扼住脖颈,此时却是传来阵阵呜咽,似乎是在向狼群求救。

然而先前的交手,它们已经领教过秦泽的本事,纵使一齐出手,也只是堪堪抵消了秦泽的剑气,而后者,显然没有尽全力。

再三思度,群狼开始缓缓后撤,它们决定放弃头狼。

黑狼这种妖兽,之所以被妖兽所不齿,便是因为它们足够心狠。虎毒尚不食子,但黑狼在性命攸关之时,完全有可能放弃它们的首领,各自奔走逃命。

不片刻,狼群中,有黑狼率先长啸一声,便远远遁去。有了领头者,其余的黑狼也是各自奔走逃散,不再理会秦泽手中头狼。

见到眼前的场景,秦泽不由联想到当年云谷选择离开的襄阳将士。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妖兽,绝大部分都是树倒猢狲散的。

头狼看着离去的群狼,眼神逐渐柔软,它缓缓俯下身子,展露出卑微的姿态,似乎是想让秦泽饶它性命。

“怎么,现在知道讨饶了?方才你们追杀这只青丘兽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它的感受?”秦泽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想给头狼机会。

冰冷的银月,缓缓刺入了头狼的背脊,一声凄厉的长鸣从它口中发出。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不一会儿,头狼便再也没了生机。

给自己留下后患,不是秦泽的行事作风,所以无论如何,这头狼都绝不会活过今日。

收剑回鞘,秦泽缓缓俯身,将奄奄一息的青丘兽抱在怀中,抚摸着它柔弱的身子:“小家伙,我先为你疗伤。”

第一百九十七章 桃李

秦泽俯下身子,将虚弱的青丘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手中真元汇聚,一道温润的灵气便传入它的身体。

先前被黑狼击中的身躯,此时显得极其脆弱,灵气入体,那青丘兽忽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

感受到它体内的伤势,秦泽不由眉头微皱:“看来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调理才行。”

想到此处,秦泽便将体内真元四散而去,搜寻四周可藏身之所。毕竟这镇妖塔第三层的妖物虽然单打独斗并不是秦泽对手,但奈何数量众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秦泽还是想稳妥一些。

莫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散开的灵气重新回到秦泽体内。然而,从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这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

正在秦泽一筹莫展之时,青丘兽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看到抱着自己的秦泽,缓缓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秦泽见状,不由开口道:“你是说往那个方向吗?”

青丘兽闻言,微微点头,便昏死过去。

感受到青丘兽正在流逝生机,秦泽不敢多做停留,朝着青丘兽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没有任何妖物胆敢斜视。

片刻后,秦泽出现在一处地穴之前。黑魆魆的地穴中,并无任何妖气传出。秦泽想了想,便抱着青丘兽一头钻了进去。

地**阴冷潮湿,这让秦泽有些不适,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让自己静下心来。

秦泽随意找了处干燥的地方,盘膝坐下,将虚弱的青丘兽放在自己双膝之间。

只见他双手飞速交织,一道黑白色的真元从手中窜出,将地穴口封闭,防止妖兽入侵。

布下禁制后,便看到秦泽右手指尖出现一点光芒,光芒中,温和的灵力在青丘兽身躯上的伤口处划过。

秦泽得了混沌真元,又将体内所有真元合为一体,对于世间所有真元灵气的感受及控制,远远超出常人。这青丘兽体内的妖族真元,也包含其中。

指尖所过之处,青丘兽躯干上的伤痕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缓缓修复着。伤口中,血肉自动汇聚,体内破损的经络也正慢慢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秦泽额头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体内灵气消耗殆尽,不过总算是将青丘兽的伤势完全治愈。秦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便将青丘兽防止一旁,精疲力尽的他靠在沙土上,竟是渐渐睡去。

地**,一人一兽,相安无事,场面略显温馨。

这镇妖塔内,除了自己估算时间,否则根本不知道是何年月。

不知过了多久,秦泽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真元只恢复了五成,他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这镇妖塔,当真不寻常人能呆的下去的地方。”

忽然,他望向原本防止青丘兽的地方,此刻已见不到任何东西。

他缓缓起身,摇头自嘲:“走了吗?看来这里的妖兽跟人类之间的确有着极大的隔阂。”

想来也是,叶玄机掌权之前,塔内妖兽虽说被限制了自由。但若被昆仑弟子相中,收为自己的灵兽,也能重获自由之身。但叶玄机掌权后,这种平衡完全被打破。

凡是进入镇妖塔的昆仑门下,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段历史,见着妖兽,便是大杀特杀。久而久之,镇妖塔内的妖兽对人类的仇视更加深刻了。

秦泽看了看地穴口的禁制,然而自己睡去后,这里的禁制并没有被破坏。他不由皱起眉头:“那小家伙并没有离开,它去哪儿了?”

正疑惑着,便听到地穴深处传来稀疏的脚步声,听声音,并不像是人类所发出的。

秦泽寻声望去,只见那青丘兽叼着一株断裂的枝丫,上面张着几颗青色的果子,正向秦泽走来。

青丘兽见秦泽已醒,便加快了步伐,将口中叼着的轻轻放在秦泽的脚边,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脚踝,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泽,嘴角竟是划起一个弧度,像极了人类。

秦泽有些意外,他俯下身子,将它抱在怀中,又看了看地上的果子:“这是给我的吗?”

青丘兽点了点头,从秦泽怀中跃出,用自己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取下枝丫上的青果,将枝丫丢至一旁。青丘兽前爪抱着两三个果子,后爪发力,便跳进了秦泽怀中。

它将果子往秦泽面前拱了拱,示意秦泽食用。

秦泽也没多想,拿起一个青果用袖子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汁液入口,瞬间滚入喉咙。清凉的液体让秦泽心神一震,三两口便吃完了一颗。他将剩余的果子递了过去:“你不吃吗?”

青丘兽摇了摇头,它手舞足蹈着,像是在表达着什么。秦泽看了半晌,却也没有领会它的意思。

它急了,立刻窜了下来,学着人类的样子,后腿盘起,前爪放在胸口处,然后又是一阵比划。

秦泽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当即笑道:“你是要我炼化么?”

青丘兽闻言,当即停止了动作,见秦泽会意,便点头笑着。

方才被秦泽吞下的青果,此刻在他的体内产生了作用,一股温润的灵气开始在周身流转,奔向他的紫府。

看来这青果可以填补失去的真元,秦泽这般想着,便盘膝坐下,开始炼化体内的灵气。

这股灵气虽然不多,但极其精纯,便只是一颗青果,就能将秦泽所消耗的灵气完全恢复,让他不由心惊——此地还有这等灵物?

青丘兽这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做法,让秦泽颇为感动。自从入了昆仑,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馨了。尤其是黄沙楼一役之后,宗策也是一心修炼,能够与他交心的人也没了。

过了半晌,秦泽紫府内的灵气已经完全充沛。他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将剩下来的两棵青果收入怀中:“这青果是这个地**的吗?”

青丘兽闻言点了点头,又朝着身后的黑暗指了指。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琉璃

青丘兽举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朝着秦泽点了点头,便往地穴深处走去。

秦泽也不多言,拿起身边的银月,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许久,忽然有若隐若现的光亮从远处传来。

青丘兽停下了脚步,它转过身,朝着秦泽看了看,又向前方的光亮处指了指。

“便是那里么?”

秦泽循着光源,与青丘兽有走了一段。他散出自己的真元,想去探查。然而,刚一触碰光壁,便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秦泽的真元隔绝在外。

他微微皱眉,朝着青丘兽道:“看来这里有人布下了禁制。”

青丘兽闻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它咬了咬秦泽的衣服,示意他继续向前。

彼及光壁,秦泽从外观之,只见一颗苍翠的大树,生机盎然的屹立在地穴之内。树上结着琳琅满目的青果,数都数不过来。

按理来说,这种阴暗潮湿之所,应该不会有如此生物,可秦泽眼前所见到的植物,不仅存活着,而且是生机勃发,灵气四溢。

那青丘兽朝着秦泽笑了笑,便朝光壁内走去。秦泽刚想让它小心些,只见那青丘兽的身子直接穿过了光壁,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秦泽有些疑惑,难道是先前自己感受错了么?

他有些将信将疑,谨慎的向前走去。到了光壁跟前,秦泽探出右手,朝着光壁摸去。然而,刚一触及,便如遭雷击一般,连退数步。

感受到右手传来的剧痛,方才的接触,仿佛有千万根看不见的针芒扎了手一般。

见秦泽不前,脸色难看,青丘兽不由走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他。

看到青丘兽在光壁内穿梭自如,秦泽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是有人在此处设下了禁制,并不想让人类进入此处。”

青丘兽似乎有些失望,它看了看光壁内的大树,又看了看秦泽,不知如何是好。

秦泽见状,感受到青丘兽的情绪有些变化,便俯身将它抱起,轻声道:“算了,既然有前辈不喜,我也不好坏了人家的规矩。”

说罢,秦泽便抱着青丘兽回到了先前昏睡之处。

他看了看自己在地穴口布下的禁制,右手一挥,便将真元召回。

“我要走了,小家伙。”秦泽看了一眼青丘兽,轻声道:“这里不太平,不要到处乱跑,待修为有所成长,再出去,知道吗?”

一听秦泽要走,那青丘兽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死死扯住他胸前的衣襟,不肯松口。

秦泽有些无奈,他抚摸着那洁白的毛发,口中道:“我要去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怎能带着你了?”

青丘兽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又不想秦泽离开,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泽见状,心中颇有感触,小的时候,陈道陵每次拜访离去时,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有感而发的秦泽,就说要将这青丘兽收为自己的灵兽,然而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会任何困兽阵法,又从何说起了。

正想着,青丘兽张开小嘴,一口咬在秦泽被扯开衣襟的胸口处。

秦泽倒吸一口冷气,疼痛感从胸口传遍了全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只被他救下的青丘兽,居然会对他出手。

毫无防备的秦泽,当真着了道。他尝试反抗,却发现自己全身麻痹,根本无法运转真元。他颓然倒下,看着鲜血从自己胸膛流淌。

有一瞬间,秦泽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即将脱离肉身,不再属于这个躯体。

正渐渐绝望的秦泽,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除了麻痹感与疼痛感,似乎并没有任何被攻击的迹象。他又想起先前古树所言,收服妖兽的几种方法,不由露出笑脸。

渐渐地,秦泽不再想着反抗,反而静坐下来,让自己尽量平静。青丘兽便在自己的胸膛处吮吸着,又时不时将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液输送到秦泽的体内。

就这样,过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秦泽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带我一起走。”

秦泽的身子震了震,他看了看眼前的青丘兽,不由咽了口唾沫,母的?

不过刚刚出现这个想法,怀中的青丘兽似乎有些生气,两只小爪子叉着腰,撇过头去不看秦泽。

这像模像样的模仿,更是让秦泽哭笑不得。

他轻声道:“方才是你说话吗?”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银铃般的声音在秦泽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只见青丘兽晃了晃脑袋,似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秦泽有些惊喜,他将怀中的青丘兽高高举起:“真的是你?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当他问到这个问题,那青丘兽忽然耷拉下脑袋,秦泽的脑海中也传来一声哽咽:“我没有名字,自我记事开始,便在这里了。”

秦泽闻言,将它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抱歉,我不知道……”

“不过无妨,你可以帮我起个名字。”青丘兽抬起头,似乎忘却了方才的悲伤,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秦泽看。

秦泽一愣,他想了想,旋即道:“佛经有言:‘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我初见你时,身化红霞,本体却是宛如白玉。不如,便叫你琉璃?”

秦泽的意思,是在跟这个小家伙商量,毕竟秦泽不是它的亲人,也不好擅自做主。万一日后遇上这青丘兽的双亲,到时便说不清了。

“琉璃吗?”秦泽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青丘兽的声音,它似乎十分开心,紧接着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你。多谢你先前出手,救了我的性命。”

秦泽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所以刚才你是在做什么?”

“那是血契,一种妖兽独有的法门,可以将自己体内的血脉与人类或者其他妖兽联结一处,从而心意相通。”那声音顿了顿,紧接着又道:“或者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便叫做认主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承诺

“你所言非虚,以此资质,凰琊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她拜入门下,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柳红袖坐下身,脸上带着笑意,紧接着道:“六大仙府,最不缺的,便是奇才,虽然八品金丹并不多见,但也不缺。”

此言一出,秦泽心里自然有了定数,柳红袖明言对罗玥有意,却又诸多赘述,无非是想让秦泽拿出可以说服她的理由。

秦泽笑了笑,坐下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想来剑冢应该不会错过如此奇才。”

柳红袖心中一震,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变化。凰琊与剑冢之间本就有些隔阂,秦泽不说其他四府,偏偏提到剑冢,此间含义,不言而喻。

当日云谷,四大仙府尽到,只看风无心与玉无尘之间的关系,便知一二。

只听柳淡笑道:“好一个反客为主,不过要她拜入凰琊,你却是要应承我一件事情。”

秦泽闻言,知道事情几乎敲定,便开口道:“红袖姐不妨先说,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自当应承。”

柳红袖站起身来,走到秦泽背后,玉手轻轻搭在秦泽的肩头。曹天鼎见状,不由提防其突然发难。

谁知柳红袖并无此意,反而轻声道:“四年后,便是六大仙府十年一度的会武,我要你在会武中,击杀剑冢弟子,你可能做到?”

罗玥闻言心惊,不由起身道:“红袖前辈,你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这可不算违背良心道德,若是你不能应承,此事就此作罢。”柳红袖并未理会罗玥的话语,她收回了放在秦泽肩头的手,面无表情道。

秦泽微微低头,他轻轻的拉了拉罗玥的衣角,站起身来,面对着柳红袖淡笑道:“恐怕红袖姐还不知道,我与剑冢一门下弟子,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即便再杀他门下一二,也并非不可。此事我应了,还望遵守承诺。”

“秦泽,你”罗玥话未说完,却是被秦泽拦住,她咬了咬牙,不由长叹一声。

柳红袖听罢,倒是一脸惊讶:“剑冢门内极其护短,你不怕他门内长老寻你麻烦?”

秦泽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有何惧哉?会武之上,难免死伤,生死有命。即便剑冢追究起来,这不是还有凰琊么?”

柳红袖闻言一愣:“你这是在玩火,这样就想将自己与凰琊绑在一艘船上?”

秦泽看了一眼身边的曹天鼎,戏谑道:“若是说秦泽之言,天下人难以信服,那剑宗之言应该足够分量了?今日,若凰琊不接收玥儿,我便会在世间传播。说你凰琊欲在六府会武时,对剑宗弟子下重手,到那时,凰琊又该如何自处呢?”

柳红袖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口中不由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秦泽拱手躬身,朝着柳红袖恭敬道:“只是红袖姐咄咄相逼,小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既然应承了红袖姐的事情,小子自然遵守。只要兑现承诺,此事自当死也不说,如何?”

秦泽的话,让柳红袖有了计较,为了一个小子,不值得与剑冢闹翻。即便自己想要杀人灭口,也要问问秦泽身边这位剑宗大人。

柳红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她点了点头,口中笑道:“死也不说?”

“自然死也不说。”

“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她,不过能到什么境界,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柳红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值得吗?”罗玥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一声细语。

秦泽未曾听清,下意识转身道:“什么?”

罗玥抬起头,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她知道剑冢的强大。当日在江陵城,便已见识过那张羽林的厉害,她不想让秦泽为她冒这个险。

“我问你,值得吗?”

秦泽顿了顿身子,抬起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他淡笑着,捧起她的面庞:“为了你,负了天下,又有何妨?”

罗玥情不自禁,投入秦泽怀中,二人紧紧相拥,却是忘了身边还有两个外人在场。

曹天鼎未免有些尴尬,咳嗽几声,打断了二人短暂的温情。

秦泽松开罗玥望向柳红袖,拱手道:“多谢成全,既如此,小子也就不多叨扰了,望代问风仙子好。”

柳红袖站起身来,朝着秦泽道:“好一个负了天下,又有何妨,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红袖姐说笑了。”

柳红袖瞥了他一眼,口中道:“那人也如你这般痴情,不过下场可不算太好。大好前程,尽皆毁于一旦,终日与酒作伴,颓废不堪。”

柳红袖的话,倒是让秦泽想起一人,不由开口道:“可是风吹雨前辈?”

曹天鼎闻言怪异道:“你小子,怎么几年不见,什么人都认识。”

秦泽不由笑了笑:“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柳红袖并未回答秦泽的问题,脸上表情有些沉重,良久,她出声道:“好了,记住你说的话。”

秦泽见状,不好多问。

秦泽与罗玥二人依依不舍,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我等你回来。”少女捧着秦泽的日渐成熟的面庞,轻声呢喃。

没有言语上的承诺,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秦泽道别了罗玥与柳红袖二人,跟在曹天鼎身后,片刻之后,便出了成都府。

曹天鼎御剑而行,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离开了益州地界。

二人在一处名为望风亭的地方,停下了身形。

“便送你至此,此去往北,便是凉州地界,出了玉门关继续往北,便能找到雪域所在。”曹天鼎收了脚下黑剑,朝着秦泽道。

秦泽点了点头:“多谢曹叔,今日所言之事,非同小可,还望曹叔放在心上。”

曹天鼎郑重道:“你放心,我与你父亲八拜之交,岂能坐视不理?没有他,便没有我曹天鼎今日。你且放心去吧,待你学有所成归来之日,我定然给你一个完整的秦门。”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第两百章 折服

秦泽进入镇妖塔后,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镇妖塔内不见日月,也无法分辨白昼黑夜。

而实际上,日月流转,星辰变幻,此刻距离秦泽进入镇妖塔已有一月之久,宗策等和风殿与破煞殿弟子,有足足一月,没见首座。

按理来说,云须子虽然主管昆仑的新人招募,长时间不在昆仑,也是正常的。

不过,现如今是特殊时期,破煞殿没了首座,正是群龙无首之时。云须子的离开,让破煞殿弟子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师兄,你说掌教师尊是不是对我们破煞殿有什么看法?”一名破煞殿的弟子走到莫云动的跟前,轻声询问。

莫云动自然对此事有自己的想法,但此刻云须子与无为子不在,大师兄钟离又遭惨死。这整顿破煞殿的重任,不由就落到了莫云动的身上。

有弟子揣测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莫云动也拦不住,不过以他的身份,他所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莫云动只是皱了皱眉,瞥了那弟子一眼:“这些事情,是各位首座师叔,应该操心的,我们做门下的,自然要有做门下的样子。快些离开,我便当你不曾来过。”

那人吃了瘪,但作为破煞殿的一员,自己的授业恩师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他实在是想不通。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莫云动并没有给他机会,只是沉声道:“我去趟和风殿,此事莫要再提。”

话音刚落,莫云动的身影当即消失在原地。

那人轻叹一声,看着莫云动远去的身影,心情复杂,久不能言。

昆仑,和风殿。

“莫师弟?怎么有空到和风殿来,真是稀客。”宗策有些意外,昆仑六殿弟子,平日里几乎很少来往,由其这种地位越高的门下,更是一心只有修炼。看莫云动的脸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宗策只是寒暄几句,便将莫云动拉倒自己屋内。

莫云动皱着眉头,看着宗策的眼神有些复杂,良久,他沉声说道:“云须师叔好像许久未见了。”

宗策闻言愣了愣,自从秦泽随着云须子去了青霄宫,好像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原本宗策并未怀疑,但此刻听莫云动这么一说,联想到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宗策的话说了一半,并未说全。

莫云动看了他一眼,斜过头来:“宗策,你是做大师兄的,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道破么?很明显,有人想要昆仑乱起来。”

这个有人,被莫云动咬的极重,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这个名字他却不敢轻易道出。

原本宗策也有些怀疑,如今听莫云动这么一说,当下便确定了心中所想。当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指向一个结果时,那么这个结果,有九成的几率是事件的真相。而剩下的一成,则是谋划者的手段高深,没有让世人看清的。

“云动,你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出师了,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宗策忽然扯开话题,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然而,莫云动略作思索,便知道宗策已心生去意。如今的昆仑,人心惶惶,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气派。

莫云动并没有回答宗策的问题,他走到宗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转身想走时,却听到宗策的声音:“喂,云动。别做傻事,想想你师父,他为何默不作声。”

莫云动的身子震了震,然而并没有答话,径自离开了和风殿。

宗策走到和风殿的大门前,远远朝着青霄阁方向远远望去。

“终究是变了,昆仑,已经不复存在了。这行尸走肉般的仙府,又如何称得上是昆仑?”

此刻,镇妖塔第三层。

“凝!”

秦泽低喝一声,一道漆黑如墨的剑气登时在他身前出现。天魔九剑当中第四式——灭天式,当下被秦泽施展出来。这些年,虽然秦泽未曾在昆仑展露过天魔宗的功法,但却并未荒废。

如今他修为更上一层,这天魔九剑用的也是得心应手。

漫天的黄沙朝着秦泽席卷而至,夹杂着磅礴的土属性真元,劈头盖脸倾泻而下。

秦泽身前的黑剑登时爆开,只见上前道剑气盘旋而上,迎上了无尽黄沙。

两股真元对撞,震耳欲聋的响声传遍了整个镇妖塔第三层,无数火光在半空出现,仿佛空气炸裂一般。

那些不知所以的妖兽感受到此处的真元暴动,不由都躲藏到自己的巢穴,不敢露面。

初次交手,那金身穿山甲知晓秦泽的厉害,不敢大意,当下使出十成功力。原本漫天飞舞的黄沙,此刻竟然急速汇聚,形成一块十丈方圆的圆石。

秦泽抬头,看了看半空中黑压压的巨影,口中低喝一声:“诛天式!”

三字一出,金身穿山甲瞳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只感受到秦泽全身上下的气势在逐渐攀升。游走在周身的真元,让它感受到一丝恐惧。

慌乱中,半空的巨石急速落下,朝着秦泽轰去。那穿山甲想要收手,但那巨石已落,脱离了它的控制。

便在此刻,秦泽身形微动,身化流光,朝着那坠落的巨石射去。

处在秦泽禁制内的琉璃大惊,奈何有禁制的存在,也冲不出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秦泽与那巨石撞击。

银月在秦泽手中翻飞如雪,舞出数十道剑影,那些剑影成莲花状定格。陡然间,原本将要与巨石对撞的秦泽,忽然出现在巨石之后。收剑回鞘,莲花般的剑影顿时炸裂,巨石从当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息之间,碎裂成无数砂砾。

琉璃见秦泽无事,十分欣喜。感受到秦泽只是不灭境界的修为,但其所爆发出的威能,远远不止表面。那穿山甲哪里还敢再动分毫?

坠落的砂砾当中,秦泽渐渐落下,伫立在穿山甲身前,收了罩住琉璃的禁制,后者忙窜到他的怀中。秦泽看着身前的穿山甲,抚摸着琉璃的毛发,淡淡道:“如何?还要继续吗?”

第两百零二章 夜叉

那金身穿山甲惊恐的看着秦泽,自知不是对手,口中嘟囔着:“这人类小子煞是厉害,不过仅凭这些本事,恐怕还护不住你。”

秦泽是没有听懂它在说些什么,不过怀里的琉璃却是吱呀道:“且不管他能否保护我,只要他对我好,便足够了。”

那金身穿山甲只是点了点头,良久道:“罢了,此人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第一个怪人,看来他对妖兽并没有什么敌意,你们随我来吧。”

“跟着他,便能找到第四层的入口。”

琉璃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他笑了笑,朝着那穿山甲道:“既如此,烦请带路。”

穿山甲也不言语,身前的利爪跑开砂石,一个幽长的地穴便出现在跟前。

秦泽抱着琉璃,跟在穿山甲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丝光亮。彼及近时,一道青铜大门出现在他面前。

秦泽打量了一番,自思:“看来镇妖塔内,所有的入口都是一般无二。”

穿山甲转过身来,看了看秦泽,最终道:“便是此处了,不过有言在先,这第四层凶险无比,以你的修为,恐怕难以立足,我奉劝你到此为止。”

秦泽看了看穿山甲,又看了看怀中的琉璃,显然是想后者为他解释一番。

琉璃噗嗤一笑,似乎是在嘲笑秦泽无法领会妖兽的语言,但还是为他解释了一番。

秦泽听罢,不由暗思。根据第一层的女子所言,第四层乃是海域。这天底下最神秘之处,莫过于无边无际的大海,其中妖兽繁多,数不胜数,寻常修者几乎从未踏足过。

也只有清虚真人这样的修者,才能有机会领略一番吧?

不过越是如此,秦泽的好奇心越是繁重,从未见过大海的他,对第四层,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在下有要事在身,必须前往这镇妖塔的顶层。”

秦泽话音未落,那穿山甲忽然暴动起来,他目露凶光,口中沉声道:“什么?你要去第九层?凭你的本事,哪里能去的了第九层了!你若寻死,别带着她!”

不说青丘兽,便是琉璃听了秦泽的话,也是心中一惊。它将穿山甲的话告知秦泽,随后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的确不假,量力而行。”

秦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只要能够走到第八层,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让第九层的那位大能者网开一面。”

说着,秦泽便将在第一层遇到的女子所托之物取出,告知二人发生过何事。

眼看着那穿山甲似乎还是有些不信,秦泽脸色微变,额头上的紫金羽火以及身后的金身麒麟顿时出现。

狂暴的真元瞬间席卷了整个镇妖塔三层,强大的真元之力,让琉璃与穿山甲根本无法喘息。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秦泽恢复原状,朝着穿山甲道:“如此,可能进入第八层么?”

穿山甲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他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秦泽,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

秦泽笑了笑,拍了拍琉璃的小脑袋:“我们走吧,放心,若是不敌,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见秦泽如此执着,琉璃也不好再劝,便乖乖的躺在秦泽怀中,随他进入了青铜大门。

穿过华光,秦泽的身影出现在一片蔚蓝的冰海之前。

说来也怪,这镇妖塔似乎越往上层,妖兽越少,这平静的海面上看不到一只妖兽的影子。

海风拂过,站在沙滩上的秦泽顿时嗅到一阵腥风。但这腥风当中,却无一丝妖气,想来这便是海风的气味吧?

冰冷刺骨的海水,沾湿了秦泽的衣襟,这里的温度丝毫不亚于雪域。看着身前波澜壮阔的蔚蓝,秦泽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来此海面上的微风。

平静如镜的海面,倒映着秦泽的身影,他没有想到,在镇妖塔内,居然能够看到如此壮阔的场景。

忽然间,微风吹过,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了一阵涟漪,秦泽喃喃道:“起风了。”

“起风怎么了,海面上起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琉璃不解的看着秦紫辰,不过看秦泽的样子,心中也不敢放松警惕,注视着四周的变化。

“不,起风了,涨潮了。”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间暴动起来,一阵阵的巨浪翻滚着,秦泽不敢大意,朝着空中腾起十数丈。银月长剑顿时出鞘,踩在脚底,用真元将其托起。

“小心些,这海风之中有妖气。”琉璃眉头紧锁,当下说道。

巨浪翻滚之中,隐约可见两只漆黑的身影,只见两道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当中,稳稳立着两只丈许的生物。

其中一个后背长着一双肉翅,能在空中飞行,瞬息之间千变万化,有时现红色,有时现蓝色,有时现黄色,无论是那种颜色,都有一种令人压抑的黑暗光芒。他的身体人身兽头、或牛头、或马头,总之,令人惊骇不已。

另外一只,更是叫人心悸。他的头发冒绿色的火焰,高达一丈有余丈,像蜡烛一样燃烧。他的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天灵上的那只呈现三角形,下颚上的是半月形。

两只怪物修为已达还虚境界巅峰,见了空中的秦泽,不由对视一眼。

只听那带着肉翅的怪物口吐人言道:“昆仑弟子?”

秦泽听到那宛如天雷般的声音,不由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琉璃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知,居然脱口道:“这是巡海夜叉,长肉翅者为空行夜叉,一般巡查海面动静,头生绿焰者为海行夜叉。不要触怒他们,有话直说便可。”

秦泽闻言,定了定心神,朝着那长着肉翅的空行夜叉说道:“两位,昆仑弟子秦泽,欲往镇妖塔顶层,并无恶意。”

空行夜叉奇异地看了秦紫辰一眼,朝着海行夜叉低声说道:“我先拖住他,你去向主子禀明情况。”

海行夜叉闻言点了点头,翻身入海,朝着黑暗之中潜去。

“既然如此,我送你们一程吧,这海域可不比前几层。”空行夜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的说道。

秦泽微微皱眉,只听到琉璃的声音在脑海中道:“还有一只夜叉不见了。”

秦泽点了点头,便朝那空行夜叉道:“不劳费神,在下自行摸索便是了。”

“不,还是送送吧,海域浪大,莫要耽误了行程,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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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敖义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心想:这空行夜叉怕是打发不走的了,只好见机行事。

“你们这群昆仑弟子倒是有几分的胆色,居然敢闯入镇妖塔第四层,便是连我这个常年居住在此的水类,也是刮目相看。难道你的师尊没有告诉过你,这第四层,不该来吗?”空行夜叉怪笑着说道,听不出他究竟带着何种感情。

秦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确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继续向前。”

“也不知道你体内的灵气够不够足,没有一定的真元沉积,怕是很难了。”空行夜叉挥舞着自己的肉翅,朝着秦泽淡笑道。

秦泽并未答话,一门心思的赶路,生怕有变,空行夜叉见状心中了然,也不多言,只是在前带路。

话分两头,海行夜叉潜入无尽黑暗的深海之中,已有些许时间,深海之中偶尔会有一串串气泡,朝着海面升起,行至一半,却又碎裂。无数的鱼虾在一片漆黑中,来回穿梭,无尽的黑暗尽头,却有一处仿佛人间宫殿群的建筑,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七宝琉璃的吊顶,翡翠雕琢的门柱,紫玉夜明珠至于宫顶,熠熠生辉。似乎居住在这座宫殿当中的,原本在外界地位极其显赫。

海行夜叉来到宫殿群的大门处,也不见那宫殿之上,有甚牌匾,只见到大门处一队虾兵,一队蟹将分行而立,恭敬的朝着海行夜叉施礼。

海行夜叉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朝着正宫大殿穿梭过去。

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一名中年男子端着翡翠琉璃夜光杯,杯中不知装着什么液体,晶莹剔透。身边的珊瑚珍珠数不胜数,两排的水晶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的敞亮。中年男子怀中搂着一位**着身躯的女子,细看之下,却是人身鱼尾,想来这女子,便是传说当中的人鱼族了。

“怎么不见空行?今日的巡行不是刚刚开始吗?”中年男子将手中翡翠琉璃夜光杯中的液体,缓缓倒入怀中的人鱼女子口中,并没有去看低头伏拜的海行夜叉。

只听到海行夜叉口中说道:“启禀吾王,方才我与空行巡行之时,发现一名昆仑弟子,特来禀告。”

中年男子的食指轻轻的将人鱼女子的下巴挑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滑如玉的细腰,口中淡笑着说道:“我道是何事,那昆仑弟子修为几何?难道凭你与空行二人,还不是他对手么?倘若他只是想进入下一层,送他们一程倒也不妨,也好让我水族一尽地主之谊。你说是吗,美人儿。”

怀中的人与女子娇笑了一声,扭动着自己诱人的身躯,娇笑道:“大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家听大王的。”

海行夜叉见状顿了顿,最终还是说道:“那昆仑弟子怀里,抱着一只青丘兽,似乎就是第三层那只”

中年男子闻言放在人鱼女子腰间的手突然发力,引得那人鱼女子一阵娇呼,他扭过头来看着海行夜叉,双眼中金色的四芒星状的瞳孔散发着精光,口中激动道:“此言当真?人在何处?”

海行夜叉伏地而拜,口中恭敬的说道:“属下看的真切,想来不会有错,目前空行正给那少年指路,请吾王定夺。”

中年男子站起身,**的上身露出了健硕的肌肉,口中洒脱的说道:“取我披挂!”

一旁早有虾兵蟹将取来一副金甲披挂,只见一人手捧虎头吞云盔,一人手捧黄金狮子环锁甲,一人手捧凤翅登天靴,又见几名鲶鱼力士抬出一杆日月方天戟,恭敬的拜伏在中年男子身前。

只见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一瞬间,整套披挂便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只见他将那日月方天戟在手中飞舞了几圈,活了了一下身子,口中淡笑着说道:“许久不曾活动身子了,希望那昆仑小子,能给我找些乐子。”

“夜叉大哥,不知还有多久?”秦泽微微皱眉,停下了身子淡淡的说道。

秦泽跟在空行夜叉身后走了许久,一直在海面上空疾行,却从未见那通往第五层的青铜大门,心中不免生疑。

空行夜叉挥舞着自己的肉翅,也是停下了身形:“我等水族身为此地之主,自然要以尽地主之谊。”

秦泽上前,淡笑着道:“夜叉大哥,在下确实有紧急事,还请莫再拖延了。”

然而秦泽话音刚落,身下原本已经平息了的海面再次卷起了巨浪,这一次,来的比刚才更要凶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冲天而起的水龙卷,在秦泽面前出现,只见那狂舞的海水之中,渐渐显露了一个金色的身影,正是海底宫殿中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爽朗的笑道:“小兄弟远道而来,何必着急离去呢?不妨去我水晶宫坐坐,也好让我这做龙王的一尽地主之谊?”

“什么?龙王?”秦泽闻言大惊失色,口中不由的自语道。不过有之前烛九阴的事情在前,这一次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琉璃眉头紧锁,鼻尖动了动,只见它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他身为人形,身上手臂上还有鳞片。而真龙,是不屑化身人形的。想来该是真龙之子,蛟龙之体。”

龙王眼神微冷,似乎是听到了琉璃的言语:“小东西倒是有几分见识,居然能够知道我的真身,真是难得。一十三州自无真龙,我泽海内的龙王皆是蛟龙之体,不才敖义,身居第九。”

此言一出,秦泽登时知道此人来历。一十三州向东,是无边无际的海域,世人称之为泽海。传说泽海之内有大龙,能腾云起雾,呼风唤雨。不过看眼前这个自称泽海龙王的人,看上去不灭境界巅峰的修为,似乎还没有那个能力。

“在下昆仑弟子,秦泽,敢向龙王借水道一行,前往镇妖塔下层。”秦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敖义,拱手道。

敖义的双眼中一道奇异的神色闪过,只见他微微的皱了皱鼻子,仿佛在嗅着什么气味,口中淡淡的说道:“原来是想去下一层,自然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怀中那只青丘兽归我了。”

第二百零三章 酣战

秦泽闻言眉头大皱,口中道:“龙王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对于殿下这种身份的妖兽来说,这只青丘兽,恐怕对你没有多大帮助吧?”

他心里知道,许多妖兽会通过吞噬其他妖兽的内丹元神,来增强自己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一十三州人类多而妖兽少的原因之一。

敖义神色微变,口中道:“这便不是你能知晓的了。不过你若想听,我也可以告诉你,只不过告诉你之后,这青丘兽,便是我的了。”

秦泽心想,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当下便道:“龙王大人有话便说,若是什么隐晦之语还是不必说了,知道太多,定然活的不久。”

敖义并未答话,只是冷笑一声。

他大手一挥,四周的水面顿时如水沸般翻滚起来,数不尽的虾兵蟹将从广阔的深海之中涌出,将秦泽铁桶般团团围住。

“现在看来,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了?”秦泽冷笑一声,收了脚下银月,缓缓落在下方的海面之上,傲然而立。

“你说呢?”敖义淡笑一声,金色的瞳孔冷冷的看着秦泽。

秦泽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敖义身上所散发出的威能,眼前的敖义并非不可敌之人。想来应该是由于某种原因,这蛟龙的修为只有不灭境界。

“既然龙王这么想讲故事,那不妨就听听,看看龙王大人想和在下说些什么吧。”

“你倒是识趣的很。”敖义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正如你所见一般,一十三州已无一条真龙,似我等蛟龙之体,只有吞噬强大的元神内丹,才能更进一步。”

“既然龙王目的在此,恐怕是找错人了。我这只青丘兽,修为平平,恐怕要让龙王失望了。多谢龙王款待,还派出这么多虾兵蟹将与我送行,当真折煞小子了,告辞!”

秦泽拱了拱手,当下欲走,想要自寻出路。

然而,只听敖义口中冰冷道:“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吗?这青丘兽如今只有络合境界,还未迈入化神期。她的体内,有一个青丘族老东西的元神。只要吞噬了这道元神,我便能修为大增!”

“这怎么可能?”秦泽难以置信的看着琉璃,不解道:“琉璃,他说的,可是真的?”

然而琉璃却是摇了摇头,它与秦泽一般,根本不知晓此事。

“罢了罢了”只见敖义摇了摇头,口中淡笑着道:“既然都不知道,那正好。”

“至于你”敖义想了想道:“现在可以离开了,我敖义今日心情大悦,放你一马也无妨,我只要这只青丘兽。”

只见敖义手指指着琉璃,邪笑着,双眼之中的金色瞳孔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龙王殿下可是痴人说梦了?你以为就凭这群虾兵蟹将,也能拦得住我?”秦泽冷笑一声,他环视四周,朝着敖义道。

“戮天式!”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高高跃起,左手抱着琉璃,右手银月长剑剑指苍穹!双眼之中一阵青光闪烁,深海上方此时此刻阴云密布,只见无数黑色雷光从空中劈落。一时间,深海水府的虾兵蟹将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雷借水势,水助雷威,整个深海水面顿时密布雷光,只看到那些修为平平的虾兵蟹将一阵翻腾好不壮观!

敖义敖义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口中道:“天魔九剑?小子,你这个昆仑门下,居然还会天魔宗的功法?!”

敖义话音刚落,手中的日月方天戟挥舞着,朝着秦泽踏浪而至。秦泽见状,倒提银月,踏水迎上。一时间,两人手中的兵器交错,火光四射,金属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只听秦泽大吼一声:“想要取我性命,且问苍天敢收否!”

“哈哈哈!”敖义闻言狂笑着,手中的日月方天戟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口中同时道:“也不知道你是自大还是自负,接下我手中的方天戟再说狂言!”

随着敖义手上的力道加大,秦泽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微微发麻,顿时心中大怒。只见秦泽眉心光芒暴涨,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在眉心。银月剑身忽然闪起一阵霞光。只听一声剑鸣,秦泽癫狂一般,毫无招数的乱披风,狠狠的对上了敖义手中的方天戟。

敖义看到秦泽的眉心处的族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当下警惕起来,手中力道再次加大。若是说比力道,秦泽这个肉体凡胎,又怎能比得过敖义那蛟龙之体?虽然这敖义的修为只是不灭境界,但是蛟龙毕竟是蛟龙,又能弱到哪里去了?

敖义狠狠劈开秦泽手中的银月,朝后退去,口中怒喝一声:“且看我龙族威能!”

只见敖义原本布满了龙鳞的手,忽然间青筋暴涨,整个人同时壮硕了几分。金色的真元缓缓从他的双手之间散发出来,秦泽见状不敢大意,手中银月轻轻一抛,丢至半空,双手之间飞速结印,只听他口中爆喝一声:“陷天式!”

秦泽全身上下真元暴涨,数百道真元破体而出,窜向半空中的银月。

银月得了秦泽的真元,瞬间一化为二,二话为四,再化千万!上千道光剑盘旋在半空,虎视眈眈。

“坠!”

声为消,而剑已至。上千道光剑应声而落,朝着敖义奔袭过去,声势浩大,仿佛要贯穿整片海域!

敖义神色大变,忽然间,身上战甲解去,露出布满鳞片的上身:“小子,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蛟龙之力!”

话音未落,只见二人所处这片海域登时巨浪滔天,翻滚不已。

敖义右手成爪,一声暴喝,翻腾的深海突然间涌现数十条四五丈粗细的水龙,将秦泽围在当中。

水龙上下翻腾,口中喷涌着白雾,仿佛要将这片方圆全部吞噬。

看着眼前的场景,秦泽的脸上不由出现了一丝凝重,他朝着怀中的琉璃道:“你且抓稳了,等会可能顾及不到你。”

琉璃闻言,迅速窜入秦泽怀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既然龙王殿下执意如此,那就莫怪在下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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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蛟龙

秦泽话音刚落,朝天跃起,他左手一挥,以指代剑,放在自己身前,口中大喝道:“破!”

原本已是翻滚不已的海面,此刻更是阴云密布,漆黑的雷云瞬间聚集在上空,秦泽大喝一声:“雷来!”

话音刚落,只见云层当中白光闪烁,听得雷声滚滚,无数道星蓝色神雷轰击而下,直叫那站立在水面上的虾兵蟹将一阵哀嚎。一时间风起云涌,波涛翻滚,水花伴随着鲜血乱射。

“你是什么时候布下的符篆?”敖义眼神微冷,口中道:“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你还是头一人。”

敖义凭借蛟龙体魄,可以不惧天雷之力,但是那些弱小的虾兵蟹将却是不行,看着自己麾下水族接二连三的死去,敖义的神眼逐渐阴冷。

海行和空行两位夜叉,不幸被秦泽引动的天雷击中身躯,他们疯狂的扭动着,口中不甘的说道:“吾王救我!”然而下一瞬,二人已经被落下的神雷吞噬。敖义也是为能幸免,被接二连三落下的雷光所包裹。

数十条水龙离开了敖义的控制,顿时在海面狂舞,见了活物便是一阵撕咬。

顷刻间,整个深海海面残肢断臂乱窜,夹杂着枯焦的气味和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被轰击的海面泛着点点蓝光,无数的水花翻腾而起,由上而下根本看不清下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敖义究竟如何。

原来,在秦泽告诫琉璃小心之时,早已在水中布下数十道引雷符。这镇妖塔不及外界,无法引动真正天雷,只好借助水势铸成雷云,威力自然要小上不少。

秦泽引动的狂雷,莫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紫府内的真元已消耗了三层,他不敢全力施为,这镇妖塔内想要恢复真元灵气极难。否则的话,轰上他半个时辰,叫他敖义也一同葬身在这深海之中。

雷云渐渐散去,海面上的浮尸一览无余,空行夜叉海行夜叉硕大的尸体飘荡着,十分惹眼。旁边无数的虾兵蟹将的浮尸将秦泽身下的水面完全覆盖,宛如修罗炼狱一般。

“他死了吗?”琉璃在秦泽的怀中露出一个脑袋,它看着下方依旧翻滚着的带着雷纹的水花,试探的问道。

秦泽仔细的审视着下方,眉头微皱的说道:“水助雷力,即使是蛟龙之体,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龙吟从深海中传来,只见一道庞大无比的身影冲出了海面,带起一连串的浮尸。秦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生物,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只见一条青色的蛟龙盘旋在半空,那身躯长约数十丈!身上青色色的龙鳞伤痕累累,甚至有几处还在向外流淌着墨绿色的血液。

“蛟龙当真是蛟龙,我居然在这该死的镇妖塔看到了一条蛟龙”

就在秦泽震惊之时,那盘旋在半空的蛟龙口吐人言道:“你很不错,能够逼我显现出蛟龙真身的,你还是第一人。”

原来这青色的蛟龙正是敖义。在被秦泽引下的神雷击中之时,他已然潜入深海,然而,那些雷光轰进水中,威势更胜一筹!敖义瞬间便感受到这神雷的狂暴之力,当下化身蛟龙本体。秦泽引动的神雷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之久,纵然是蛟龙本体的敖义,也是被那神雷轰的皮开肉绽。

“慢着!”秦泽眉头微皱,显然,此刻动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敖义也不着急,巨大的龙口中发出沉闷的声音:“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说吧,说完也好上路。”

秦泽扫视了一眼海面上的浮尸,轻声道:“我想,这些水族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以你的修为,当真想要杀我,也绝非易事。”

深海龙王敖义闻言,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秦泽此言非虚,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你想说些什么?”

见他没有反驳,秦泽便知自己已经胜了:“想必龙王殿下在这这要塔内,活的也不自在。而且,这恐怕不是你的真身吧?”

敖义两只灯笼大的金色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冷:“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在下不才,虽未去过泽海,不过泽海九龙的威名还是听说过的。泽海当中九条蛟龙乃是上古真龙后裔,凭龙王殿下的实力,应当不止如此。”秦泽笑了笑,紧接着道:“龙王殿下如今之体,青鳞绿血,应该只是一道分身才是。只是不知,为何清虚真人当年会擒住你一道分身。”

敖义闻言,默然不语,似乎承认了秦泽所言。

“想必龙王大人自然有难言之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敖义鼻中喷出一股浊气,他声音微冷沉声道:“小子,居然还敢和我提条件?”

秦泽冷笑一声说道:“龙王殿下本尊视小子当如蝼蚁,不过凭九殿下的身份,从泽海当中入境一十三州来杀在下,有失身份不说,恐怕应该逃不过这一十三州的修士吧?龙血,可是人人都想得之的。”

深海龙王眼神冰冷,金色的瞳孔中发出阵阵寒意,口中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是没得聊了?”

秦泽右手微微一握,海面上顿时出现了上百道蓝色光点,只听秦泽道:“九殿下修为高深,这一百八十道引雷符,不知这道分身可能接住吗?”

只见那盘旋在半空的巨大蛟龙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变回了人形,敖义紧闭着双眼,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道:“罢罢罢,我敖义能被人间界的小子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我输了。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秦泽见敖义妥协,便收了银月,又收了水面下的蓝光,踏着水浪,朝敖义走去。

“你什么时候又布置下的灵符?”

琉璃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他内心发笑,便在脑海中回应道:“哪里是什么灵符?做做样子罢了,一百八十道引雷符,便是我全盛状态也做不到。即便没有这些,我也有把握胜过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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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警告

琉璃闻言不由白了秦泽一眼,汗颜不止。想来这个世上,敢拿龙族开涮的,也就眼前这位了。

当然,秦泽并没有展现出自己全部实力,便已将敖义逼迫道这般田地,再战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敢说条件,不过我觉得这比交易对于九殿下来说,却是一件好事。”秦泽走到敖义跟前,轻声道。

好事?

敖义闻言不由道“对我来说,现在最大的好事便是将这只青丘兽的元神吞噬。”

秦泽摇了摇头,知道敖义任不死心“我劝九殿下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身后的金身麒麟纹路忽然显现,与眉间的紫金羽火交相呼应。一时间,以秦泽为中心,海水仿佛活起来一般,纷纷朝四周散开,秦泽眼神一凌,口中道“若是九殿下的分身死在在下手中,这事传了出去,恐怕九殿下在泽海的名誉要毁于一旦了。”

如今秦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亚于小乘境界巅峰状态,他敖义即便凭借蛟龙之体,也不是对手。

敖义看了一眼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眼中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良久,他叹了口气,紧接着道“说吧。”

秦泽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收回外放的真元,正色道“请九殿下为在下指路,前往这镇妖塔第五层。作为交换,日后秦泽有能力时,自当将这镇妖塔内的妖兽全数解救,如何?”

敖义想了想,秦泽的条件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那通往第五层的大门便在深海水晶宫内。秦泽所提出的条件,让他不由疑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秦泽笑了笑道“这天地间的灵气,万物皆有权享受,不应该被困在这镇妖塔内。好处自然谈不上,只是看不惯如今修仙界的行事罢了。”

此言一出,敖义顿时眼前一亮,重新打量了秦泽一番。他又看了一眼那紫金羽火,忽然出声道“秦泽,不知你与秦儒言是什么关系?”

这回倒是轮到秦泽震惊,没想到这泽海的九龙王居然认识秦门先祖。

“正是先祖。”

“胡说,秦门先祖不是秦月炎么?”敖义嘴角划起一个弧度,似乎在等待着秦泽的回应。

然而,秦泽却是摇了摇头道“两位都是我秦门先祖,只不过道义不同罢了。看来九殿下与我族先祖还是旧识?”

“何止旧识”敖义叹息一声,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了一丝温情。

他久久不语,似乎陷入了回忆。秦泽也不惊扰,只待敖义开口。

“说起来,这些年过去,我遇到的有趣之人也不在少数。不过最让我看不透的,便是你们秦门的三人。”敖义看了一眼秦泽,并没有道出他所知道的陈年旧事。

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三人?除了老祖二人之外,还有一人是谁?”

听敖义说起秦门三人,他率先想到的便是秦门两位先祖。至于第三人,他实在没有猜透。

难道是秦如楠?

秦泽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根据陈道陵与曹天鼎的描述,即便当年的秦如楠有多强横,也绝非九龙之敌。更何况秦如楠此生从未去过泽海海域,又怎会见过敖义了。

敖义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秦泽这个问题,只是沉声道“既遇故人之后,也谈不上什么条件了,你随我来吧。”

见其不答,秦泽也不好多问。敖义话罢,闪身窜入海中消失不见,秦泽见了当下张开护体真元,将其包裹在内,一头钻进了深海。

越往深处,越发黑暗,秦泽只能隐约看到敖义留下的影子,顺着水迹跟了上去。

也不知下潜多久,秦泽只觉外层的真元护壁让他有些吃力,不由再加几分力道。又行莫约数里,终是看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群。

这深海中的水晶宫,叫秦泽看的瞠目结舌,他缓缓站在水晶宫前,瞻仰着这座宫殿。

“好美的房子。”

琉璃的声音在秦泽的脑海当中响起,它自幼便生活在镇妖塔内,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此刻更是眼中放光,不由赞叹。

二人正惊叹时,却听敖义呼唤,秦泽恋恋不舍,朝着水晶宫内走去。

行至正殿,只见一排排的翡翠夜明珠两旁分立,随便拿出一颗,便能叫普通人家瞬间变成富豪。

“你看我这宫殿如何?”

敖义端坐金灿灿的龙椅之上,这一十三州,除了司隶那位,也只有泽海龙族敢用龙形之物了。

“着实巧夺天工。”秦泽由心赞叹,已经见过了昆仑、剑冢、凰琊三家仙府的楼邸,这水晶宫着实让他再次惊叹了一番。

敖义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他右手微抬,只见白玉做的地面瞬间分开,一座与四周布局格格不入的青铜大门缓缓升起。

第五层的入口登时出现在秦泽面前。

“小子,路,我给你指出来了。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继续前行。至少,暂时不要。”

敖义的话,十分严肃,开起来并不是在说笑,反倒像是一个长辈在提点自己的晚辈一般。

秦泽不解其意,当下问道“九殿下何出此言?”

敖义脸色一正“第五层内,是沼泽世界。其中统帅乃是一只有着三百年道行的八目狼蛛,它的本事,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比拟的。”

八目狼蛛之名秦泽也是有所耳闻,这种妖兽一般并没有强大的修为,目前一十三州所发现的,也只有大乘境界。不过看敖义的样子,似乎这只八目狼蛛似乎已经至少达到了半步归仙的境界,这让秦泽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敖义见秦泽脸色变化,便开口道“这家伙的修为应该在小乘境界左右,以你刚才的手段,虽然能够稍胜一筹。但这第五层内,除了这八目狼蛛之外,还有一只十分难缠的家伙。”

“难道比八目狼蛛修为还要强盛么?”

敖义摇了摇头“不,并不及它。不过,这家伙却是世间出了名的硬骨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莫非”秦泽想到一种妖兽,这种妖兽拥有这世上最坚固的护盾,便是寻常归仙人士也奈何不得。

敖义点了点头“泽海鳄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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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历史

泽海有龟,其甲之坚,堪比陨星。铸剑之人有好者,常取其甲,以为剑胚。所成之兵,开山短石,削铁如泥,所向披靡。

秦如楠书房中的一本古籍上,这样记载道。

秦泽自幼便喜欢看这些描写异兽杂谈的书籍,这些东西早就被他刻在脑海当中。

陨星本是万千星辰,偶有坠落人间,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铁器。便是归仙境界的修士,也难以强行破开分毫。只有那些精通铸剑之道的旁门修士,才有秘法将其剥离,用于铸器。

这泽海鳄龟,即便生长千年,修为也无多深。只是这甲壳着实坚硬,修仙者奈何不得。

此时听闻第五层内还有一只鳄龟驻守,秦泽不由心惬。

要说这鳄龟也不是没有天敌,传说泽海内有仙岛,岛上有一种名为黄鸟的神兽,专门啄食鳄龟的眼球。但即便如此,也并不能对其造成伤害。

然而,秦泽转念一想,不由道“这鳄龟不是泽海内的水族么?为何会在第五层的沼泽世界内?”

敖义闻言,笑着答道“鳄龟也属龟族,自然能够在沼泽内生存。”

秦泽点了点头,紧接着道“既然如此,不与其交手不成么?”

“恐怕不行。”敖义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第五层的统帅虽然是八目狼蛛,但第六层的入口,却是由这鳄龟守卫。”

若当真如敖义所言,那秦泽的路,更加艰难了。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敖义看了一眼怯生生躲在秦泽怀中的琉璃,脸色一正道“有,除非这只青丘兽迈入化神境界,唤醒她体内的那道元神,你才有机会。”

再次提到琉璃体内的元神,秦泽不由起疑“所以,九殿下,琉璃体内究竟有什么?”

敖义大手一挥,便从一旁飘来两把珊瑚太师椅“坐下说吧,这一时半会儿,你也走不了。”

秦泽不疑有他,与敖义对坐。

“想必你也知道,青丘兽本应绝迹,这种灵兽,便是在千年前也不多见。”敖义看着秦泽,紧接着道“当年鬼府入侵人间,可以说是生灵涂炭。人、妖、仙皆不能幸免。青丘兽一族死伤殆尽,最终有一对青丘兽被清虚真人收入镇妖塔,想来应该是她的父母了。”

听敖义提到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琉璃不由从秦泽的怀中钻了出来。若说活过的岁月,琉璃不知比秦泽多活了许久,让秦泽喊它一声太奶奶都不为过。但青丘兽族与人类不同,即便过了百年,也才算堪堪成年而已。算起来,应该与秦泽年纪相仿。

“青丘兽族的老祖,名为紫眸,乃是整个青丘兽族中修为最高的一位。”敖义顿了顿,紧接着道“当年浩劫,她临死前将自己的元神封存起来,交给了两个族人。”

听到这里,秦泽已明,敖义所说的得到紫眸元神的两只青丘兽,便是琉璃的生身父母。而那元神,也被它的父母植入了身体。

这算什么?将琉璃当成鼎炉?待它修炼到化神境界时,施展夺舍,占据身躯,重返人间吗?

琉璃后知后觉,并没有秦泽这般想法,甚至扑闪着耳朵,朝着敖义道“那后来呢?”

敖义看了一眼琉璃“后来,清虚真人将天下八成妖兽收进了镇妖塔内,只待浩劫过去,便让妖兽们回归外界。”

不对,秦泽心中自思。

若按照敖义所言,那这塔内的妖兽怎会到今日还在?

秦泽当下提出质疑“可如今已过千百年,这塔内的妖兽似乎并没有被释放。而且,这百年来,多数被昆仑弟子所害。”

敖义闻言冷哼一声,他缓缓起身,走到秦泽面前沉声道“这便是他手段高明之处,也是阴毒之处。”

“此话何解?”

敖义对清虚真人的评价,秦泽不解。整个修仙界谁人不知清虚真人是第一个证道飞升的大能者?他开山立派,平息鬼府乱世之状,怎到了敖义口中,似乎成了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你身为昆仑弟子,许多事情自然只能看到正的一面,正的对立面,是永远不会让你看到的。”敖义似乎十分生气,他缓缓坐下,朝着秦泽道“乱世平息后,清虚名声大噪,成为修仙界正道魁首。原本应该兑现承诺的清虚,却忽然证道飞升,将镇妖塔留在了昆仑。并对塔内所有妖兽留音道‘日后自有昆仑弟子引尔等出去。’”

然而,这些妖兽等来的,似乎并不是接他们出去的昆仑弟子,而是进入镇妖塔修炼,对他们刀剑相加的凶手。

不过也有心存善念的昆仑门下,将妖兽收为自己的灵兽,带出塔外。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私欲。

就好像第二层的古树一般,被清虚之言所蒙蔽,天真的以为会有昆仑弟子带他们出去的妖兽,恐怕就是最先死在昆仑弟子手中的一批。

秦泽忽然开始逐渐理解当年苏沐白所说的那句话难道我成了佛,这世间便再也无魔了么?

与当年入侵人间的鬼府妖物相比,清虚真人这种行为,与杀了这些妖兽又有何异?

“那烛九阴呢?他怎么也被囚禁在此?”他忽然想到赤练对他所说的话,不由追问道。

“你这囚禁一词用的恰到好处,当真是囚禁的滋味。”敖义苦笑一声,紧接着十分不解道“你也知道烛九阴?不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据说当年第一个被囚禁的便是蛇族,烛九阴似乎是自愿居于此地的。”

敖义的话印证了赤练所言,看来第一层的赤练并没有欺骗自己。

“那琉璃修炼到化神境界,是不是就不是它了?”

敖义明白秦泽的意思,此刻琉璃听了秦泽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身子明显抖了抖。它看向秦泽,眼神当中有着不舍。

然而,敖义只是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我所能够知道的了,毕竟青丘兽族的历史,能够追溯到真龙在世之时,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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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秦门

琉璃看着秦泽,它开始明白,敖义所说的代表什么。

它有些不舍,但却十分无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秦泽见状,将它搂在怀中,轻声道“从今日起,你不用再修炼了。”

琉璃闻言,浑身一震,它又怎会不明白秦泽的意思?

敖义走到秦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想清楚了,没有她,你没有机会的。”

然而,秦泽并没有理会敖义的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牺牲了太多人的性命,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变成另一个人的。”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秦泽与琉璃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可磨灭的羁绊。为了能够继续前行,而让琉璃变成另一个身份,秦泽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见秦泽决绝,敖义也不再多言,倒是琉璃心中除了感动,自有另外一番想法。

“你为什么一定要往上?以你的本事,第七层应该就是极限。既然知道无法抵达终点,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呢?”敖义看着秦泽,不由出声问道。在他看来,秦泽能够走到此地,实属不易,再往下,就不是他所能应付的了。

秦泽摇了摇头,坚定声道“军令在身,当一往无前。”

秦泽此言让敖义听的是云里雾里,在他眼里,秦泽只是一个普通的昆仑弟子,又何来军令一说?

敖义好奇追问“军令?难道你还是行伍中人吗?”

秦泽想了想,最终将昆仑近日所发生的事情全盘道出。

“难怪,我说这些年怎么越来越多的昆仑门下进入镇妖塔,原来,如今的昆仑掌教,居然是这幅嘴脸。”敖义听了秦泽的述说,似乎明白过来。

“怎么?九殿下有何见解?”

敖义冷笑一声道“你是当局者迷。你所说的破煞殿首座,想来应该是被昆仑掌教设计陷害了。至于目的,恐怕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秦泽摇了摇头,敖义所言与他所想一般无二,他看的透彻,只是不敢挑明。只有放出无为子,他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难道不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敖义微微皱眉“凭你的本事,根本做不到的。”

“不。”

敖义话音未落,秦泽便接过话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了?”

“试?你拿什么去试?决心?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敖义冷笑一声,他注视着秦泽,说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你秦门老祖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被迫合道,飞升而去?”

等等?被迫合道?难道当年秦月炎并不是自己想要合道飞升,而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在进一步的事情?

秦泽吃惊的看着敖义,这泽海九龙王怎会知道秦月炎的旧事?

“你不用这么看我,当年秦月炎与秦儒言二人与家父还是故交。”敖义的眼神忽然缓和,似乎想到了一些旧事“当年秦月炎与秦儒言二人创立秦门”

秦泽听到此话,不由皱眉打断“九殿下此言差矣,据我所知,秦门是老祖秦月炎所创,秦儒言老祖并未参与其中。”

“看来,你似乎见过秦儒言了。”

秦泽点了点头,他的确在云谷地见过秦儒言的一道神识,这些事情,也是秦儒言亲口说出,怎会有错?

“你所见到的秦儒言,只是昆仑的一个傀儡罢了,真正的秦儒言早就死在昆仑!”

什么?!

秦泽听到此处,宛如遭到雷击一般,下意识的后退数步,瘫坐下来。他绞尽脑汁,似乎想理清楚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然而,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

按照秦儒言的原话,是秦月炎一意孤行,叛出昆仑,挑战天下各门高手,偷学数家功法,最后合道飞升。但看敖义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诓骗他,而且,敖义也没有必要说谎,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你的族印可以知道你是秦月炎的后人么?”

秦泽自然摇头,这三纹紫金族印整个秦门只有他一人练成,即便是秦如楠,也只是练出一纹。

“因为秦月炎的族印,与你这道,一般无二。而秦儒言,根本没有族印。”敖义顿了顿,紧接着道“当年秦门的两位,离开昆仑,自立门户。昆仑掌教率众首座找上门来,秦儒言为保兄弟,被昆仑拿下,之后百年未见踪影。”

“后来,秦儒言率昆仑众杀奔扬州府城,与秦月炎在长江之畔大战三天三夜,最终不敌,逃回昆仑。如果说,秦儒言还是他自己的话,那个愿意为兄弟献身的他,又怎会与自己同宗交手?”

敖义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秦泽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但转念一想,这敖义所说的话,与秦儒言的话冲突太大,完全是两个版本,他又不得不多加思索。

“那秦月炎老祖,又为何没有攻上昆仑,反而合道离去呢?”

是了,这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知道这件事的缘由,便能将此事说通。

“六大仙府首座,合力围剿秦月炎。如此,他若不合道离去,任他再强,也无法在这一十三州存活的。你知道,当年那个昆仑掌教是怎么死的吗?”敖义说道此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他被秦月炎折断了四肢,挂在九龙岛上,被黄鸟啄食一寸寸的血肉,最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何一十三州,根本没有这些传闻?即便是我秦门族史,也没有这段记载。”

敖义冷笑一声,他走到秦泽跟前,沉声道“他们害怕,他们不允许一十三州有另外的仙府出现。当年的秦月炎九转归仙境界,在一十三州有足够的本事开宗立派。然而,这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想要独占这天地间的供奉。”

“事发之后,六大仙府元气大伤,封锁消息。当年参与此事之人,全部被六大仙府所杀,秦门之人也不例外。虽然逼迫秦月炎合道飞升离开了一十三州,但秦门尚在。于是他们便给皇室施压,永不录用秦门之人。没有了秦月炎的秦门,一日不如一日,最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秦泽越听越惊,越听越怒。这哪里是什么正道,此般行径,与禽兽何异?没曾想,就连佛宗也参与在内,这天底下的正道,又算哪门子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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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不悔

然秦泽虽是气急,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发现了敖义所讲述的这些故事最大的一个漏洞。

他沉住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朝着敖义道“九殿下,怎么当年之事,你会知晓诸多细节?”

是了,按理来说,即便敖义的父亲与秦月炎有旧,再怎么算,敖义也不应该知晓这些细节。

敖义对于秦泽的疑惑,并未多想,直接答道“太子熬兴与秦月炎乃是八拜之交,这些事情,都是大哥讲给我们听的。”

若如此说来,那么当年发生的事情,便能全部说通了。

根据敖义的描述,秦泽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年秦门究竟经历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心,与六大仙府渐行渐远。

原本入了昆仑,秦泽渐渐产生了些许归属感。然而,在知道当年旧事之后,秦泽愈发感到这六大仙府行事叫人发指。

即使是让他有些好感的凰琊,此刻回想起当初在益州成都府与柳红袖的一番对答,也是让他内心升起些许厌恶。

一十三州,六大仙府,表面上看上去是正道领袖,天下标榜。

实则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也不想对方独揽大权。

秦泽开始渐渐明白,为何州与州之间战乱不休,其目的,不正与修仙界的明争暗斗不谋而合么?

然而,乾元前的时光,他们还碍于司隶的皇室,不敢专断独行。直到当年罗子阳告诉他那些隐晦之事,秦泽才知道,这些人早已是蠢蠢欲动,巴不得天下大乱,好从中牟利。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十三州的动荡,这才刚刚开始。

“你要是继续前行,我也不拦你。不过”敖义说着,竟是用利爪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淌着。

敖义左手微微抬起,只见那些血液似乎活了过来,渐渐汇聚到他的手心,形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血丹。

手臂上的伤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愈合,敖义将血丹送到秦泽身前,轻声道“在你继续前行之前,且先将这龙血炼化吧。”

秦泽接过龙血的手有些颤抖,他感激的看着敖义。

蛟龙之血,虽然比真龙之血稍逊一筹,但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得到这种宝血?

传闻,以真龙之血淋身,可让肉身强度翻上十倍。直接吞服,可得五个甲子修为。这蛟龙之血虽然不及,但却也能让秦泽在短时间之内获得巨大的灵力。对于秦泽来说,当真是天大的机缘!

“你不用谢我,你且记住你的话,若是有朝一日你有足够的实力,这镇妖塔内数万妖兽的性命,还需你来拯救。”敖义看着秦泽,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容反驳的光华。

秦泽郑重点头“九殿下且方向,秦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食言。”

敖义笑了笑,轻声道“你且在这水晶宫内炼化龙血,待你完全炼化,便可以去往下一层了。”

话音刚落,敖义看了一眼秦泽怀中的琉璃,后者也正朝他看去。琉璃嘴巴微张,但并未出声,似乎在用唇语说些什么。

敖义皱了皱眉头,良久,朝着它点了点头。

秦泽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手中托着龙血,寻了处空地盘膝而坐。怀中的琉璃从他的衣襟内钻了出来,走到敖义身边。

秦泽见状,不由道“小家伙,待我炼化龙血,便带你去下一层。在这之前,可千万别给九殿下添麻烦才是。”

琉璃点了点头,眼看着秦泽吞下龙血,开始炼化。它走到敖义身边,抬头望去,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敖义看了一眼秦泽,又看了一眼琉璃,内心叹息一声。他摇了摇头,朝着琉璃招手,便往后阁走去。

琉璃见状,赶忙跟上,生怕跟丢。

二人走后,吞下龙血的秦泽,顿时感到体内一阵热浪翻滚,血气上涌,直冲天灵,体内经络瞬间暴涨一倍。龙血在秦泽的血管内流淌着,没过片刻,便已游走与全身。

秦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经络此时此刻正源源不断的产生着灵气,紫府已然无法接受。若是不能及时炼化,轻则经脉破损,修为倒退,重则紫府开裂,破体而亡。

在这里,可没有还魂草来救他性命了。

想到这里,秦泽当即开始运转体内真元。他先是将真元汇聚在自己的心脉处,又从心脉处缓缓输送致全身。使得自己的经络不至于被龙血的威压撑破。

有了混沌灵气的加持,龙血的威压稍稍缓和下来,秦泽心头也是舒了口气。

渐渐地,秦泽体内的热浪开始消退,转而为之的是阵阵寒气。

秦泽感受到体内被寒气侵袭,暗呼不妙。

原来,这龙血本是阴阳调和,原本秦泽的身体乃是木属性,自从将体内各种真元合二为一后,便成了混沌真元,可接纳天地间任何灵气。

这看起来虽然是好事一桩,但若是阳极或是阴极,那秦泽将要面临的,便是走火入魔。

想到这里,他不由催动体内灵气,之前的还魂草所残留在体内的真元还有些许剩余。此刻秦泽将其尽数调用,化真元为阳,与体内寒气交汇。

有了阳气真元,体内寒意稍稍缓和,渐渐平息。

秦泽松了口气,敖义的龙血已经完全融入自己体内,如今所需要做的,只剩下炼化。

话分两头,琉璃跟在敖义身后,来到一座金灿灿的大门前。只见敖义上前一步,将大门推开,一阵浓郁的灵气,伴随着滔天的妖气奔涌而出。

只见大门内,五颜六色的球状物体飘舞着,叫人看的眼花缭乱。方才的气息,便是从这些球状物体身上所散发。

“这里,有上百种妖兽的内丹,你想再进一步,便在此地吞噬吧。”敖义转过身来,朝着琉璃道“不过你要小心,这里面任何一枚内丹,对你而言都极为霸道,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你确定吗?”

琉璃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那些内丹走去。

敖义眉头微皱,口中忽然道“你身为妖兽,为一个人类付出至此,难道不会后悔吗?”

琉璃驻足,并未回头,它看着半空飘荡的妖兽内丹,口中轻声道“我自出生,便未见过父母。他救我性命,视我为亲。此生若此,虽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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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惊变

“虽死,不悔吗?”敖义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句话,早在多年前,他便已经不再相信妖兽与人类之间的情感,能够达到这种地步了。

然而,看着琉璃义无反顾的朝着那些内丹一步步走去,敖义的嘴角,竟然划起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弧度。

琉璃走到一枚赤红色的内丹跟前驻足,它感受着那内丹所散发的气息,不由微微皱眉。

它转过身来,看着敖义“这枚内丹,是我青丘兽族的。”

敖义点了点头,这上百内丹中,只有这么一枚是青丘兽族的内丹,这也是敖义想赠与琉璃的。

“当年有个昆仑弟子闯进水晶宫,被我所杀,在他身上找到了这枚内丹。”敖义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不过那昆仑弟子倒是心狠,为了自己活命,让自己的灵兽抵挡致命一击。这种人,我自然不会留他了。”

敖义说罢,看着琉璃,似乎等待着它的反应。

琉璃闻言一怔,紧接着道“我相信,秦泽与他不同。”

话音刚落,只见琉璃伸出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将那枚内丹取下,放在手中。

血脉相通的共鸣,让那内丹散发出一阵华光。琉璃毫不犹豫,直接将那内丹送入自己口中。

内丹入体,瞬间消融,无尽的灵气传遍全身。

琉璃本就是络合境界巅峰,如今有了这内丹的助力,很快便摸到了化神境界的门槛。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枚内丹里的灵气全部炼化。不过,一旦你迈入化神境界,你体内的那道强大的元神,便会出现。到那时,你还是不是你,就说不准了。”

敖义的话,让琉璃有些担忧。在镇妖塔这么多年,终日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此番若不是秦泽,它恐怕早已死在黑狼爪下。

它想跟在秦泽身边,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所以,它不能被那道元神吞噬。

琉璃蜷缩起来,身上雪白的皮毛此刻发散着阵阵红光。

妖兽与人类不同,它们消化内丹时,不会像人类那般运转真元,打通经络,也不会因为所吸收的内丹过于强大而爆体。此刻琉璃圈成一团,用自己九条尾巴包裹着身子,开始吸收内丹中的灵气。

所幸,这枚内丹时青丘兽族的内丹,琉璃吸收起来,并不需要去同化,反倒省了些事情。

一旦开始炼化,便无法停下,琉璃现在要做的,便是等待。

敖义看着红白变幻的琉璃,不由摇头。他口中叹息一声,似乎在为琉璃感到不值。

“你便在此地炼化吧,我去看看你那主子。”

敖义说罢,便将宝库大门缓缓关闭。

回到水晶宫主殿,敖义看到秦泽上方有两个拇指大小的秦泽盘膝而坐,不由轻呼出声“幽罗之体?!”

秦泽的两道本命元神缓缓盘旋,周身灵气流转,与体内灵气流转轨迹一模一样。

只听秦泽低喝一声,一道元神回到本尊体内,金色的华光冲天而起,透过水晶宫直冲海面。

“成了。”

敖义见状,知晓秦泽已经完全炼化自己的龙血,方才那道金光,便是最好的证明。

紧接着,另外一道元神也回到秦泽本尊内,一道黑白色的光柱紧跟而上。与方才那道金色光柱交相辉映,十分惹眼。

敖义震惊,他下意识的后退数步,看着眼前的秦泽喃喃自语道“这小子,怎会有这等本事,我居然看到了混沌之气。”

秦泽缓缓睁开双眼,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不由笑了笑。

如今的秦泽,虽然只是不灭境界中期修为,但其不管是体内的真元,还是肉身的强度,都比先前翻了数倍。可以说,不灭境界之下,秦泽再无敌手。

现在的他,即便是一般大乘境界的修士,也不敢小觑。

秦泽缓缓起身,朝着敖义拱手施礼“多谢九殿下所赐宝血。”

敖义闻言回神,他走到秦泽跟前,情不自禁的握住秦泽的手臂“你体内的混沌之气,是从何而来?”

一十三州,幽罗虽不多见,但却还有。但混沌之气早已消失,此刻敖义亲眼见到,又如何不惊?

秦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微微皱眉,口中道“之前差点身死,是师傅用一株还魂草救了性命。从那之后,体内的真元便成了这般模样。”

秦泽虽然大约知晓这混沌之元的来历,但他还是没有告诉敖义。这等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整个一十三州,都会为之疯狂。

“不可能的,只是还魂草,哪里有这等功效?绝无可能,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敖义一连道了三次,显然他根本不相信秦泽所说的话。但看秦泽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在诓骗他,最终叹息道“幽罗之体,加上混沌之元,你的成就,日后恐怕还在秦月炎之上。”

“那就借九殿下吉言了。”秦泽笑了笑,他环视四周,并未发现琉璃踪迹,不由道“琉璃呢?”

敖义看着秦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所看到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

秦泽与琉璃缔结血契,当下便感受自己与琉璃的连接。

忽然,他眉头紧锁,冷冷的看着敖义“九殿下,琉璃现在何处,为何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敖义回过神,看着秦泽的脸色,似乎知道他的担忧。

“我敖义向来不会食言,你那灵兽无恙,随我来看便是。”敖义说着,便带着秦泽朝宝库方向走去。

二人来到宝库门前,敖义大手一挥,金灿灿的大门便缓缓打开。

只见赤红色的华光从大门内涌出,一道道热浪让敖义觉得极为不适。敖义虽是蛟龙,但也属于水族,这大门内所散发出的火属性真元,让他感到一丝危险。

秦泽朝着大门内看去,只看到琉璃全身赤红,显然是在突破的边缘。

他想起先前敖义所说的话,不顾一切朝着琉璃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跑到琉璃身边时,却听到敖义大喝一声。

“别碰她,除非你想让她身消玉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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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紫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泽怔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他转过身,看着敖义,眼神逐渐冰冷“九殿下?”

敖义眉头微皱“你不必这么看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秦泽闻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眼前的琉璃,全身上下正爆发着一阵又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这股气息,并不是属于琉璃原本的气息。

就连敖义,也不由吞了口唾沫“好强大的元神,这是她体内那道元神苏醒了。”

说话间,只见琉璃的躯体上,有一道巨大的身影若隐若现,看形状,也是一只九尾青丘兽!但那虚影何止数丈?

忽然,一道强劲的波纹从琉璃的身体朝四周扩散,将秦泽与敖义二人狠狠撞开。

二人连退数步,稳住身形,只见面前一位十分妖异的女子,出现在琉璃身体上方。

眼前这个女子,在秦紫辰心中简直惊为天人,他从未看到过这般风情万种的女子,她的举手投足,加上那一身白衣,若是没有那象征着青丘兽的尾巴,怕是只要是个男子便会动心吧?尤其是那双紫色眼眸,简直摄人心魂。

女子看着秦泽,良久出声“你便是秦泽?”

这摄人心神的声音,让秦泽浑身一震,若不是他刚得了龙血,恐怕此刻早已陷入迷乱。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抱拳拱手道“正是在下,还请前辈高抬贵手,不要伤害琉璃。”

女子闻言,淡笑一声“我几时说过要伤害她了?她本就是我族人,又继承了我的元神,我保护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害她了。”

听得此言,秦泽不由松了口气。

女子瞥了一眼秦泽身后的敖义,口中道“这不是泽海的九殿下么,多年不见了。”

敖义诚惶诚恐,上前道“泽海敖义,见过紫眸大人。”

听得敖义对这女子的称谓,秦泽不由对她更加恭敬。就连泽海九龙王都对此人如此态度,更何况是他?

“你父亲呢?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紫眸眉头微皱,朝着敖义道。

敖义一阵汗颜,心说这已不知过去多少年月,而且还是在镇妖塔当中,你又如何能够感受到他老人家的气息了。

然而心中虽然这般想法,嘴上还是道“回紫眸大人话,家父早已证道离去,不在一十三州了。”

接着,敖义又将此间发生种种事情告知,好让紫眸知晓。

“原来如此,居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么。”紫眸喃喃自语,似乎在回想当年。

看着琉璃依旧昏睡,秦泽忍不住道“紫眸前辈,不知能否从它体内出来呢?鸠占鹊巢,恐怕有份了吧。”

敖义闻言,头上冷汗直落,他心想我的天,你怎敢对这位姑奶奶如此说话。便是老龙王在世时,泽海九龙都不敢对他不敬。

想到此处,敖义在秦泽身后捅了捅他的后背,示意其不要继续放肆。

果然,紫眸眉头微皱,她看着秦泽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出声道“是个好主子,但修为差了点。鸠占鹊巢倒是谈不上,如今我元神之体,必须寻一宿主,否则会被地府鬼差勾走魂魄,暂居于这个小家伙体内,也是无奈之举。”

秦泽想了想,终究道“不知前辈如何才能离开?”

紫眸闻言却是笑了笑“你为何想让我离开呢?”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泽深吸口气,朝着紫眸道“他人元神长期居于体内,会影响宿主心智。这一点,在下深有体会。”

秦泽此话倒是不假,之前被秦月炎与秦儒言的神识占据,着实让他在年少时期心智大受影响。

紫眸看着秦泽,忽然笑道“看来你的确对她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紫眸顿了顿,紧接着道“我暂时的确无法离开她的身体,需要找到我当年的尸骨,才能离开。”

“不知前辈尸骨所在何处?”

“青丘山,天狐古墓。”

此言一出,秦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传言,天狐古墓中,有青丘兽一族的大统,凡能入内得其造化者,便能继承天狐遗志,得其功法。然青丘山藏于何处,世人无从得知。据说是被青丘兽族的大能者布下禁制,漂泊于一十三州之内,居无定所,故而寻之不见。久而久之,世人皆以为此处是杜撰出来的,多年过去,人们不再相信世上有此处宝地存在。

“前辈,天狐古墓当真存在?”秦泽也是有感,当即问道。

紫眸点了点头,轻声道“当年鬼府入侵人间,为保我族无恙,族内长老与我联手布下禁制,将青丘山隐藏。然而不幸的是,早已有鬼府大能潜入青丘兽,那一站,青丘兽族死伤惨重。弥留之际,我不得已将元神寄托在一位婴儿身上。”

说道此处,她看了一眼身下的琉璃,想来当年还未出世的琉璃,便是那个宿主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逃过那场劫难,青丘兽族只剩下这么一个火种。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占据她的身子呢?”紫眸说着,眼神中对琉璃的宠爱尽显无遗。

说罢,她又朝秦泽道“秦泽,你与她血脉相连,若是日后,你有负与她,那么”

正说着,紫眸的元神竟是有些扭曲,似乎有消失的迹象。

只听紫眸苦笑一声“痴儿,只是起了一些杀念,便遭她排斥,看来你在她心中的分量着实很重。”

秦泽闻言,当即正色道“它既为我灵兽,此生定然不负,前辈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了。”

紫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你记住今日所言。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当然,这个请求,对你没有坏处。”

请求?秦泽不由皱眉,如此大能者,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求他这个小子?

“前辈有话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秦泽自然不会推辞。”

“请将琉璃带到天狐古墓,我会为你指路。作为报酬,你将得到一份天大的机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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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六层

紫眸的话让秦泽颇为心动,一位上古大能许下的承诺,这造化,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场造化极有可能是千百年前外界疯传的天狐大统!

然而秦泽虽然心动,但紫眸毕竟是寄宿在琉璃体内。若没有得到琉璃的同意,便答应紫眸,这对琉璃来说太不公平。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此事还需与它商榷,前辈寄宿的是琉璃的身子,除了它自己,没有人可以替她做决定。”

只凭秦泽刚刚那句话,紫眸便对秦泽有了三分好感。

从紫眸的年代至今,她从未见过有人类会去征求妖兽的意见,即便是自己的灵兽。

紫眸点了点头,她轻声道“如此也好,待她醒来,我会问的。”

话音刚落,只见琉璃的身子动了动,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众人看去,琉璃只是翻了下身子,似乎熟睡过去一般。

忽然,紫眸神色微冷,看向敖义,口中沉声道“九殿下,我查探过这小家伙的灵识,你之前,似乎想要将我的元神吞噬,是么?”

敖义闻言,脸色瞬间酱紫,身躯微微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字。他想过逃离,但在这镇妖塔内,又能逃往何处?

只见紫眸那淡紫色双眼,忽然闪过一丝华光。敖义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宝库大门之上,皮开肉绽,口吐鲜血。

要知道,即便只是分身,这敖义再怎么说也有不灭境界的修为,又有真龙之体。纵使是这种情况,也是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们龙族固然是这世间最高贵的种族,可你别忘了。论资排辈,便是你父王也得唤我一声大姐。”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宝库当中,敖义挣扎起身,他擦干嘴角的血渍,朝着紫眸的化影拱手道“小龙知错了。”

“有野心自然是好事,但你首先要搞清楚对象。不然拜拜送上性命,那便得不偿失了。”

这句话看起来是对敖义所说,却还有几分警告秦泽的意思。

看着狼狈不堪的敖义,想到这泽海龙王与秦月炎乃是故交,先前敖义又以龙血相赠,秦泽不由上前一步道“前辈,先前九殿下与秦泽之间有些误会,现已说清道明。想来九殿下自然是明白事理之人,绝不敢再觊觎前辈元神了。你说是吗?九殿下?”

秦泽这话,既是替敖义说请,也是在告诫敖义,若是日后出了镇妖塔,也不要再打琉璃的主意。

见秦泽给自己找了台阶,敖义哪有不顺势而下的道理,当下便是点头道“那是自然,小龙不敢。”

紫眸看了秦泽一眼,不知心中所想。她低下头,看了看琉璃,口中道“这小家伙还需沉睡一段时日,在此之前,我便先使用这幅身躯。一旦她苏醒过来,我便将身子还她。”

紫眸说罢,又朝秦泽道“你不会有意见吧?”

碍于紫眸极为强横的修为,秦泽虽然没有什么想法,但总归有些不情愿“希望前辈能够信守承诺。”

此言一出,紫眸还未答话,倒是敖义接过话头“秦泽,你有所不知。自古以来,青丘兽族最重承诺,一旦许下诺言,便绝不反悔。更何况紫眸前辈如此身份,怎会诓骗你了?”

秦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去,想要将琉璃抱起。

只听半空中,紫眸皱眉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秦泽摊了摊手,十分无辜道“前辈,在下还要赶往镇妖塔下层,琉璃此刻昏睡如此,行动不便。自然”

看到紫眸脸色有些难看,秦泽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话头。

敖义也是被秦泽的举动吓到了,他心想如今紫眸寄居在这青丘兽体内,你去抱她?

然而下一刻,紫眸的话却让敖义震惊“也好,我也懒得走动,便依你就是。”

秦泽也是没有想到紫眸竟会如此坦然,他二话不说,便上前将琉璃抱在怀中“既然如此,那九殿下,秦泽便先行一步了。待秦泽功成之时,定然会遵守承诺,将这镇妖塔内的妖兽尽数释放。”

敖义此时哪里还会想到这些?能够送走这两尊瘟神已是万幸,口中自然是忙不迭道“如此,你多加小心。不过有紫眸前辈在你身边,想来除了第九层之外,没有妖兽能够对你构成威胁。”

紫眸的化影毫无征兆的消失在半空,只见秦泽怀中的琉璃忽然睁开双眼,口出人言道“走吧,危机关头,我自保你无恙。”

有了紫眸的存在,秦泽自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再次与敖义道别,秦泽带着琉璃,或者说是紫眸径直走入了青铜大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秦门居然还有这等人物,看来秦月炎当年的决定,并没有错。父王,你也看走眼了吧?”敖义的声音回荡在水晶宫内,紧接着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呼唤“来人,卸甲,本王要洗药浴!”

却说秦泽抱着琉璃,穿过了青铜大门,到达镇妖塔第六层的沼泽世界。

一望无际的,是灰蒙蒙的世界。脚下踩踏着的,是湿漉漉的泥土。这镇妖塔第六层,一片灰蒙,似乎还在下着小雨。本就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沼泽地特有的腥味,叫人极为不适。

放眼看去,几乎看不见任何活物。

果然正如秦泽所想一般,镇妖塔越往上层,妖兽越少。

琉璃站到秦泽肩头,皱了皱鼻子,口中道“这里让我很不舒服,且快些寻找出口。”

秦泽点了点头,旋即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尴尬道“前辈,我现在应该唤你什么?”

如今紫眸占据了琉璃的身子,灵识当中也是紫眸的元神,那她究竟是紫眸,还是琉璃了?

“你便唤我紫眸吧,前辈前辈的,倒是将我喊老了。”

此言一出,秦泽倒是心中偷笑,果然天下女子一般无二,即便是妖兽也逃不过这个定律——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年纪的?

紫眸眼色一冷,伸出爪子在秦泽头上敲打了一下“你最好不要乱想。”

秦泽吃痛,吐了吐舌头。他与琉璃本就是血脉相连,心中所想,又怎逃得过紫眸?

“不过我要提醒你,龙性本淫,是世间最不可信之物。今日你折了他的面子,日后出去了,可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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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苏醒

秦泽闻言,不由开口道“我记住了,不过有紫眸前辈在身边,敖义也不敢对我出手。”

然而紫眸却摇头道“你莫要大意,我如今只是暂居琉璃体内,全身本事,十不存一。若当真是敖义本体寻来,我也帮不了你。”

紫眸所言非虚,元神寄居在宿主体内,根本无法发挥自身原本的实力。再者琉璃如今也只是迈入化神境界,其肉身强度还无法承受紫眸如此浑厚的元神。

就好比如今荆州的噬魂邪剑一般,除非将琉璃的身体夺舍过去,否则紫眸所能发挥的最大实力,也只有大乘境界罢了。这也是如今琉璃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秦泽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真的想要紫眸做自己的护身符。

然而听了紫眸的解释,他才意识到,长时间让紫眸寄生在琉璃身体中,似乎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当即决定,只要出了镇妖塔,便寻找机会,随紫眸一同前往天狐古墓,将其元神释放。

“既然离开了敖义的水晶宫,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比较好。”紫眸忽然出声,她从秦泽肩头落下,刚好踩在一块湿润的石头上,以免被这肮脏的沼泽弄湿身子。

秦泽眉头微皱,心中不由自思“难不成这家伙要翻脸么?”

谁知紫眸嗤笑一声道“你且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与这小家伙缔结血契,什么事能逃得过我?”

秦泽一阵尴尬,只好干笑两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眸抬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轻声道“秦泽,青丘兽族一旦与人类缔结血脉契约,便终身相随,永不分离。她是我青丘兽族最后的火种,若你不能为她付出,那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会想办法断开你们二人之间的血脉链接。”

紫眸正说着,忽然眉头微皱,良久,她叹息道“看来,这小家伙对你当真是死心塌地。”

秦泽俯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那双紫色眼眸道“放心,只要秦泽尚在一日,便不会让它受到伤害。”

“你过来一点。”

秦泽不明所以,向前挪了一些。

紫眸抬起爪子,在秦泽的脑门上摸了摸,像是长辈在抚摸晚辈一般。但这场景看起来却着实诡异,因为现在的琉璃,实在是太小了。

更何况,秦泽这些年已经拔高一尺,身长七尺有余。在暂居琉璃体内的紫眸面前,简直是个庞然大物。

紫眸挪开爪子,又道“再过来些。”

秦泽闻言,便又向前挪了挪。

彼及近时,紫眸从石头上跃到秦泽肩头,口中道“走吧。”

秦泽嘴角抽了抽,他原本以为紫眸有什么话要跟他交代,谁知只是想回到秦泽肩上,并且似乎不想花费多少气力,才让秦泽靠近。

想到这里,秦泽心中不由一阵腹诽。

咚!

“嘶……”

只听一声脆响,秦泽龇牙咧嘴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他无辜的看着紫眸,轻声道“你下手轻一些。”

谁知紫眸逼着双眼,前爪揣在怀中,一本正经道“元神之力十分宝贵,我可不想在找到自己肉身之前,先魂飞魄散了。”

“你胡说,自己跳上来哪里需要什么元神之力了!”

咚!

秦泽欲哭无泪,心想,难道青丘兽族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正想着,却看到紫眸抬起爪子,又想敲上一记,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冒昧问您一句,您身消玉陨的时候,多大年纪?”秦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弱弱问道。

紫眸拖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记不太清了,总之跟泽海龙王是一个辈分的。”

秦泽估摸了一下,不算肉身,单论这道元神,也起码也活了两三千年。

老妖怪。

秦泽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么一个词汇,旋即头上又是一阵剧痛。

他正想说话,却感觉紫眸正用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抚摸着方才敲击秦泽的地方。

“还疼吗?”

脑海中忽然响起琉璃的声音,秦泽欣喜若狂,当即忘记了疼痛,脱口而出道“琉璃!你醒了?”

“嗯,紫眸姐姐对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听闻琉璃唤紫眸姐姐,秦泽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恶寒。紫眸的岁数,便是唤她一声祖宗都不为过,居然让琉璃喊她姐姐。果然,世上无论妖兽还是人类,凡是女子,都极其在乎自己的岁数。

秦泽想了想,看着肩头上站着的青丘兽,不由道“那你现在是琉璃还是”

他刚想说老妖怪一词,琉璃忽然出声“小子,你最好不要给我乱说话,否则,休怪我无情。”

这声音分明是刚才紫眸的声音,秦泽顿时背脊发凉,暗道怎么摊上这么个难缠的主。

“这里对她来说太过险恶,暂时不易让她恢复,待出了这鬼地方,自然把她交还给你。”

秦泽点了点头,紫眸所言不差,对于琉璃来说,这是最好的保护。

“且先去寻找通往下一层的道路吧。”

秦泽说罢,正欲举足向前,却是被肩头的紫眸唤住。

“小心,你看脚下。”

秦泽闻言收脚,低头看时,只见一片翠绿,并无旁物。

“怎么?有何不妥吗?”

紫眸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一道紫色的华光从她双眼当中闪过,身边一块碎石飘然而起,直奔秦泽身前的地面。

碎石触碰到那片翠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矮草只是震了震,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秦泽见状心中一阵后怕,这眼前看似平静的无奇的地面,原来是深不见底,夺人性命的泥潭沼泽。方才若不是紫眸提醒,自己恐怕已经陷入。

虽说凭秦泽的本事,寻常的沼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这里是镇妖塔,谁知道这沼泽低下有什么古怪?

“多谢提点。”

紫眸白了秦泽一眼,口中道“我现在在想,你作为琉璃的主人,是不是还不够资格。”

秦泽正欲分辨,却被紫眸打断。

她面色沉重,口中道“小心些,我感受到有活物在向我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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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火符

秦泽头上吃痛,方才的断片此刻也是缓了过来。

四周毒雾越发浓郁,沼泽地内翻涌着气泡,顷刻之间,十数道灰色水柱喷涌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十数只一丈大小的毒雾蟾蜍。

秦泽当即反应过来,真元汇聚在脚底,一头窜进了毒雾当中。

“这清虚真人是不是疯子!居然将这么多毒雾蟾蜍收进镇妖塔!”

秦泽一边逃窜,口中一边咒骂着。

紫眸被他抱在怀中,闻言发笑“你不是昆仑弟子么?居然敢咒骂昆仑开派祖师?”

“开派祖师?抱歉,我心里并没有这个概念。况且,在昆仑我并没有找到归属感。”秦泽冷笑一声,曾经他对昆仑充满了期待与向往。但那只是曾经,如今的他,早已对各大仙府产生了厌恶。

“归属感?那你的归属感在哪儿呢?”紫眸嗤笑一声,不由道。

秦泽一边逃窜,一边想到“恐怕,是五年前的襄阳府城吧。”

“小心!左手边有两只!”

“明白!”

秦泽一个急停,顿下身子,当即朝右手边爆射而去。

先前停顿的地方,顿时被毒液侵袭。秦泽松了口气,回头看时,数只毒雾蟾蜍紧随其后。他心中不敢大意,加快了速度,想要摆脱这些毒物。

“紫眸,寻找出口!”

在毒雾当中,秦泽迷失了方向,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有靠紫眸强大的元神去寻找通往下一层的出口。

紫眸应了一声,当下将灵识散开,然而下一刻,却是皱眉道“不行,这里的毒雾太过浓郁,灵识覆盖不足十丈。”

秦泽暗骂一声,当即停下身形,口中道“不逃了!这样逃下去,会被这群东西耗死!”

秦泽刚一停下,铺天盖地的毒液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声怒喝,护体真元当即撑开,只听秦泽道“帮我维持护体真元,我需要时间!”

紫眸点了点头,双眼中紫光闪过,秦泽的护体真元当即被罩上了一层霞光。

毒液轰击在光壁上,阵阵波纹流转,初次交锋,紫眸便感到棘手“你最好快些,我支撑不了多久。”

秦泽没有答话,银月划过手心,鲜血瞬间涌出。

只见他右手一挥,三十六张灵符顿时出现,手心的鲜血汇聚指尖,龙飞凤舞的挥动着。

不片刻,三十六张精血刻画的火灵符完成。

“叫你们尝尝这火灵符的厉害!”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手中三十六道火灵符瞬间爆射而出,四散而去。

秦泽右手食指中指合并,置于胸前,一口精血喷涌而出,只听到一声怒喝“破!”

三十六道火灵符同时炸裂,无尽的烈火冲散毒雾,将方圆十丈烧的通红。

用精血刻画的火灵符,比寻常灵力所刻画的,其威能何止强悍数倍?只听爆裂声不绝于耳,熊熊烈火席卷八荒,最靠近秦泽的数只毒雾蟾蜍瞬间被烈火吞噬。

烈焰焚烧着毒雾蟾蜍的躯体,发出瘆人的焦灼声。

还有三只毒雾蟾蜍见同类身死,犹豫了一下,不敢继续上前。然而此刻的秦泽已经红了眼,又怎会放过这些毒物?

“绝天式!”

天魔九剑第八式施展开来,为周围的烈火又平添了三分威能!

所剩无几的毒雾蟾蜍见势不妙,当即逃窜,远远离去,想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寻来。

秦泽喘着粗气,头上冷汗直下。此时此刻,秦泽紫府内的真元消耗大半,若不是炼化了敖义所赠龙血,他又怎能同时操控三十六道火灵符?

他单膝跪地,朝怀中摸了摸,取出一枚青果,正是先前在第三层的地琉璃给他的无名果子。

三口并作两口,秦泽将青果囫囵吞下,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紫眸伸出小爪子,放在秦泽紫府,登时皱眉道“你真是太乱来了,三十六道血符,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秦泽苦笑一声“没办法,若不是这样,我们会被那些东西耗死在这里的。”

正说话间,四周毒雾开始渐渐散去,显露出四周的环境。

秦泽一边调息,一边打量着。他已经无法找到自己刚刚进入第六层的地方,在他面前的,是无边无垠的沼泽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方圆数十丈内唯一的平地。

吞服了青果的秦泽,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便已将紫府内的真元填充完满。他将怀中剩余的青果取出,放在手中。

“只剩下三颗了,前面的路不知还要遇到什么妖兽。”

秦泽喃喃自语,紫眸见到秦泽手中的青果时,不由道“这东西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是琉璃在我昏睡时寻来给我疗伤用的,你认识此物?”

秦泽一直搞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有如此功效,又为何会出现在镇妖塔内。此刻看紫眸的样子,似乎对这果子十分了解。

“此乃龙须果,是我族世代守护的灵树。整个世上只有三棵,另外两棵分别在谷与南荒。”

听闻龙须果名号,秦泽瞬间了然。曾在秦如楠书房中看到一本唤作《异物志》的古籍记载有龙旭瓜,三寸大小,花红叶素,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再过五十年方可成熟。采而食之,则经络疏通,补气固源。

秦泽本对这些描写瓜果的书籍没有多大兴趣,便一带而过了。可以说,秦如楠的书房中,那些堆砌如山的古籍,除了这本异物志,秦泽没有一个记得住名字的。之所以能够记得,是因为这本异物志上少了三页。

按照秦如楠的习惯,但凡残破的古籍,都会想办法修补,唯独这本。丢失的三页,秦泽曾问过秦如楠,然而似乎连后者也不知道为何会有缺失。

秦如楠告诉他,这是他外公杨逸赠送给秦泽爷爷的,但为何会有缺失,就不是他能所知道的了。

这事秦泽没有放在心上,不然先前在玉门关早就询问杨逸了。

“你是说,之前我跟琉璃看到的那棵果树,便是青丘兽族守护的那棵么?”

紫眸点了点头“恐怕是的,不过当年清虚真人是用什么办法将它搬到此处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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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鳄龟

毒雾消散殆尽,秦泽想了想道“紫眸,现在可以探查到入口了么?”

听了此话,紫眸微微皱眉,她想了想最终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入口,一直在我们脚下。”

秦泽闻言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反常之处。

先前进入第六层,便只有他们进入的地方有立足之地。如今被一群毒雾蟾蜍追杀良久,这四周还是一片灰蒙的沼泽地,除了他脚下所站立的地方。

秦泽心中有一个猜想,但这个猜想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我们脚下这块地方,是移动的?”

紫眸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秦泽当即腾空,跃起数十丈,唤出银月踩在脚下。

他打量着身下的土地,又看了看四周,这方圆数里内,唯有身下这三四丈方圆的地方可以落脚。

“难道这是鳄龟的甲壳?”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打了个寒颤。若当真如此,自从进入第六层以来,秦泽便一直处于危险当中。方才那些袭击秦泽的毒雾蟾蜍,极有可能是被呼唤过来的。

或者说,这土地一直在移动着,将秦泽带到了毒雾蟾蜍所居住的范围内。

秦泽转念一想,以紫眸的修为,若这土地当真是鳄龟的甲壳,难道她会察觉不到么?

紫眸了解到秦泽内心的想法,不由出声道“若当真是鳄龟,只要他肉身收进甲壳内,任谁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秦泽闻言吞了口吐沫,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忽然,秦泽感觉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他不由提起真元,继续向上。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与地面拉开距离。

在地面的边际处,秦泽看到水波混杂着着灰色的泥土滚滚落下,宛如瀑布。

原来,不是他靠近地面,而是身下的土地真正上升。

秦泽见状,当即脱离土地范围,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叫他瞠目结舌。

只见宛如小山一般的土地涌起,托载它的,是一只硕大无比,莫约十丈有余的泽海鳄龟!

那鳄龟身上伤痕累累,头部从甲壳之中伸出,只见数十道利刃所造成的伤疤出现在皮肉之上。一道触目惊心,有一人之宽的伤疤,贯穿了它的左眼。

单单一只前足,便有一丈粗细。托载着小山一般土地的甲壳,经过岁月的磨合,已经完全沾在一处。

前足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极为渺小。

“这就是泽海鳄龟吗?”

秦泽喃喃自语,见到眼前如此壮硕的妖兽,不由震惊。想到自己刚才便一直站在这鳄龟身上,心中一阵后怕。

“昆仑弟子?”

宛如雷鸣轰响的声音从鳄龟口中发出,秦泽离他极近,那声波中的真元险些将他从空中扯下。

秦泽稳住身形,便在半空拱手道“昆仑弟子秦泽有礼了。”

“惺惺作态。”鳄龟冷哼一声,鼻孔中传出的气息将身前的沼泽地掀起阵阵波浪,硕大的眼睛冷视着秦泽,紧接着道“你是哪座偏殿的弟子?”

秦泽想了想,他缓缓下落,停留在鳄龟面前拱手道“在下和风殿云须子门下弟子。”

“云须子吗?他倒是与众不同。”那鳄龟看了一眼秦泽肩头的琉璃,出声道“你肩头上的青丘兽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何方大能者?”

紫眸闻言,当即现出真身,化影停留在半空轻声道“青丘兽族,紫眸。”

纵使紫眸失去了肉身,其元神的强大,着实让眼前的鳄龟一阵胆寒。

然而,鳄龟很快便发现紫眸只是元神之体,当即道“原来是青丘兽族的族长,不知紫眸族长为何心甘情愿当一个人类少年的随从?这要是传出去,你青丘兽族的那些老祖宗,恐怕拼了性命也要从地府回来向你索命吧?”

这鳄龟的话语里包含了无尽的讥讽之意,若是依着紫眸的性子,早已将其抹杀。但此刻她只是元神之体,修为十不存一。按照辈分,这泽海鳄龟乃是太古圣兽玄武子孙,寿命可追溯数千年,年岁还在紫眸之上。虽是讥讽,紫眸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既然是云须那小子的门下,我便饶你性命。在这第六层好好呆着,不要惹是生非,时间到了,自然就出去了。”

秦泽听了这话,哪里依得?当即道“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前辈告知通往第七层的入口所在何处,感激不尽。”

那鳄龟神色一冷,口中道“小子,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不杀你,已是万幸。这第七层不是你能进去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秦泽还想再说,却听到紫眸的声音在脑海当中响起“莫要惹恼了他,且想想别的法子。”

就连紫眸这等大能都让他三分,更何况秦泽这个小子?

“前辈身上的伤是”秦泽看到鳄龟眼睛上的伤疤,不由发问。

按理来说,这鳄龟甲壳坚固,皮糙肉厚,昆仑内除了如今的掌教叶玄机与无为子二人,没人能够伤的了他。那这触目惊心的伤疤,又来自于何处呢?

鳄龟眼神一冷,口中道“你觉得昆仑内,谁能破开我的皮肉?”

“难道是叶玄机?”

听秦泽直呼其名,鳄龟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他,不过你这昆仑弟子怎敢直呼掌教姓名?”

秦泽见其承认,心中有了计较,当即道“他?他怎配当昆仑掌教?”

“滥杀无辜,栽赃嫁祸,视生灵为草芥,这等人,也配得上是昆仑掌教?”秦泽眼神微冷,想起先前与敖义所分析的结果,不由发自内心道。

鳄龟闻言,良久不语,心中道这小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假话,不如试试他。

“小娃娃口出狂言,叶玄机既然能够当上昆仑掌教,自然不是寻常人士。”

秦泽冷笑一声,接过话头道“当然不是,这掌教的位子,没有极深的城府与心机又怎坐的稳当了?叶玄机在前辈头上留下致命的伤疤,前辈试探在下,无非是想知道昆仑发生了何事,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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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蛛卵

鳄龟闻言只是道“还能有什么变故?无非是叶玄机专断独行,引起众怒罢了。”

鳄龟所言倒是让秦泽有所意外,他想了想,却是淡笑道“前辈只说对了一半,叶玄机残杀昆仑门下,嫁祸破煞殿首座无为子。如今无为子师叔正被囚禁在这镇妖塔顶端的伏龙鼎内,这也是在下为何要继续前行的原因。”

“此话当真?”鳄龟露出震惊之色,秦泽所言让他无法相信。

秦泽摊了摊手,脸上做出无辜的表情“自然是真,在下没有必要用此事诓骗前辈。”

“果然如清虚所言,千百年后,昆仑将会经历一场浩劫。没想到,却应在叶玄机身上。”鳄龟微微颔首,轻声道“玄天鉴现在何人手中?”

“玄天鉴?”

听闻玄天鉴之名,秦泽不由皱眉,昆山三大神兵金龙锏、天极剑、玄天鉴,他只见过前两者,至于玄天鉴也只是听南宫飞羽提及过,并不曾见过真身。

“看来你也不知,清虚当年曾言,持有玄天鉴者,才是昆仑真正的掌教。若有朝一日,有昆仑之人持玄天鉴来此,当告知浩劫。”

秦泽闻言,忽然想到难道叶玄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玄天鉴?

倘若当真如此,玄天鉴应该在无为子手中。而如今无为子已被囚禁在伏龙鼎内,那叶玄机应该已经得到了玄天鉴。

可叶玄机的目的若仅仅只是玄天鉴,为何还要囚禁无为子?

秦泽当即将昆仑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鳄龟,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些眉目。

“若是如此,看来叶玄机在谋划一场天大的阴谋。”鳄龟听罢,良久道“当年他让我提供甲壳,炼制灵兵,我便有所察觉。这么多年过去,看来他已经找到其他门路了。”

正如鳄龟所想,剑麟在昆仑二十年,为昆仑铸剑。有了剑麟这位铸器神匠,即便没有鳄龟的甲壳,也可以用其他异石来替代。

“既然前辈已经知晓前因后果,那是否可以为在下指路?”

然而,鳄龟却是摇了摇头“莫说是你,便是你师傅来了,也去不得第九层,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在下知道,第九层内是烛九阴前辈镇守,小子自然不会愚蠢到与他交手。”秦泽舒了口气,紧接着道“但若不尝试,又怎知烛九阴前辈不会放行呢?”

秦泽说罢,从怀中取出赤练所赠的蛇形玉坠“这是镇妖塔镇守第一层的赤练所赠,第八层的统帅见了此物,应该不会为难在下。只要前辈放行,在下还有一层把握。”

鳄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轻声道“若你执意如此,可先去将此地八目狼蛛斩杀,证明你有这个能力在第七层活下来。”

秦泽眉头微皱“在下与那八目狼蛛本无仇怨,先前斩杀那些毒雾蟾蜍也是无奈之举,前辈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那八目狼蛛的内丹对你身边这位紫眸族长可是大有用处,具有修补元神之功效。有了她,你在第六层内活下来的机会会大很多。”

不待秦泽答话,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答应他,先去取那八目狼蛛的内丹。”

秦泽本不想多生事端,但想到之后至少还有两层恶战,心中不由道“有这个必要吗?”

“有,先前为你支撑护体真元抵挡毒雾蟾蜍的攻势,我的元神之力消耗过多。这鬼地方没有别的法子修补,所以很有必要。”

秦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会会那八目狼蛛便是!”

紧接着,他又朝鳄龟道“请前辈指路。”

鳄龟点了点头,忽然,从他的背上掠出一枚被真元禁锢的蛛卵,飘至秦泽面前。

“你拿着它,它会带你去的。”

秦泽刚说将那蛛卵收至手中,只见那蛛卵外层的真元禁锢瞬间消失,原本平静的蛛卵顷刻朝远处射去。

秦泽见状赶忙追去,生怕跟丢。

鳄龟看着秦泽远去,口中喃喃道“清虚,你说的那个人,出现了。”

随着泥沼的一阵翻腾,鳄龟再次潜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当中,仿佛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再说秦泽追着那蛛卵,一直往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泽皱眉道“这东西该不会是那八目狼蛛的蛛卵?”

怀中的紫眸点了点头道“恐怕是的,八目狼蛛一二百年才能产卵一枚,对自己的蛛卵极为重视。你看那鳄龟身上的伤势,有许多都是八目狼蛛所留,看来是为了夺回它的蛛卵。”

秦泽回想鳄龟身上的那些伤痕,先前他还以为是过往的昆仑弟子所留。现在想来,恐怕除了头部那道极为致命的伤痕是叶玄机所留,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出自那八目狼蛛之手。

想到此处,秦泽心中不由有些发虚。鳄龟除了甲壳坚如陨星,其肉身也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那八目狼蛛能够在他身上留下伤疤,可见有几分能耐。

“该死,这东西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面前出现了一个幽暗的地穴,那蛛卵一头钻了进去。

秦泽上前查看,探头看时,只见地穴深不见底,阴暗潮湿。妖气从地穴当中源源不断的涌出,看来此地便是那八目狼蛛的巢穴。

他与怀中的琉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抽出银月踩在脚下,朝着幽暗的地缓缓降落。

越往下,妖气越是浓重,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也不知下降了多久,四周的黑暗已经掩盖了地穴顶端的光芒。

秦泽不由绘制一道明光符,一把捏碎。

随着明光符的碎裂,四周逐渐明亮起来,秦泽环视四周,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湿润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尽是蛛卵,有些甚至在跳动着,随时都有可能孵化。

“你不是说,八目狼蛛一二百年方才产卵一枚?那这些是什么?”秦泽吞了口吐沫,声音有些发颤道“这八目狼蛛得活上多少年月才能产出这么多蛛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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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狼蛛

紫眸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心惊“这里太过反常,还是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秦泽也正有这个打算,当机立断驱使银月朝上掠去。

只见身下忽然出现八个血红色的光点,一个毫无感情的阴冷声音从下方传来“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离去呢?”

“速退,此地空间狭小,又有诸多蛛卵,若是在此地交手,定然吃亏。”紫眸当机立断,便在秦泽脑海中道。

秦泽暗自点头,真元汇聚在脚下,托着秦泽的银月忽然青光暴涨,瞬间向上冲去。

来时的通道,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是蛛网遍布,越到地穴口处,越是浓密。以至于到最后十丈距离,蛛网的浓密程度让秦泽根本无法通行。

“看来这家伙早有准备。”秦泽心中自思。

忽然,他眉心处闪过一道精光,紫金羽火登时出现。身后金身麒麟族纹熠熠生辉,一声长啸凭空出现。

秦泽手中捏诀,口中低喝一声“开!”

话音刚落,秦泽身后当即出现八座气旋,太和十六洞天的小气海如今已被他修炼出八座,此刻的秦泽单从气势上便可以和大乘境界修士媲美!

“你还有这等手段?”紫眸看到秦泽的样子,不由眼前一亮道“看来这八目狼蛛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秦泽闻言摇了摇头“不,这里可不止这八目狼蛛一只妖兽。”

正说着,只见四周数百只蛛妖正顺着岩壁向上。蛛妖种类各式各样,六足毒蛛、红腹子数不胜数。

那些蛛妖感受到秦泽的气息,不敢上前。只见地穴深处,八目狼蛛冲将而上,来到秦泽身前,其背上,还背负着方才引导秦泽来此地的蛛卵。

秦泽与那八目狼蛛之间相距只数丈距离,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模样。

硕大的身躯盘踞在地穴当中,将下方的空间堵的严严实实。全身的绒毛散发着瘆人的绿色气体,这八目狼蛛以剧毒出名,不消多想也知这气体绝非善类。

八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泽,巨大的铁喙上似乎有黏液滴落,十分瘆人。

“你是从何处得到我的孩子?”

秦泽一怔,转念一想知道这八目狼蛛在问他蛛卵一事,便朝它道“在下并未伤它分毫。”

“我问的是,你从何处得到的。”八目狼蛛声音冰冷,它并不想听秦泽的解释。

秦泽微微皱眉,手中真元早已凝聚,口中对答道“一只鳄龟。”

话音刚落,那八目狼蛛突然发难,双喙之间喷涌出一道粗壮的白色蛛丝,直奔秦泽面门。

秦泽早有准备,当即侧身躲过,蛛丝击中岩壁,一股浓烈的酸味瞬间充斥整个地穴。只见被蛛丝沾到的岩壁,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秦泽心中暗惊,若是方才被那蛛丝击中,自己的下场恐怕便与那岩壁一样了。

“那畜生夺走我的孩子,想要逼我交出内丹,供他修炼,简直痴心妄想。”

八目狼蛛的话让秦泽有些疑惑,皆是被关押在镇妖塔内,何必互相残杀?难道这么多年被昆仑弟子杀的妖兽还不够多么?

狼蛛一击落空,并没有继续发动攻势,反而停下身子道“你是何人?为何替他卖命?”

秦泽眉头微皱道“在下昆仑弟子,秦泽。”

“昆仑弟子?没想到昆仑弟子居然会替妖兽卖命,当真可笑!”八目狼蛛冷笑一声道“看来清虚真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如今的昆仑已经落魄道这般田地吧?”

从这八目狼蛛的话语中,秦泽不由猜想,在他来到此地之前,似乎并没有昆仑部众发现这只八目狼蛛。不然也不至于它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竟然会意识不到自己是昆仑弟子。

试问这镇妖塔除了昆仑弟子,还有谁能进入呢?

“卖命谈不上,我秦泽,从不替人卖命。”秦泽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不过目的却是一般无二,交出内丹,饶你性命。”

“可笑!”八目狼蛛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还说不是替他卖命?我若丢了内丹,那畜生便是此地统帅,到时我数百族类如何生存?!”

秦泽缓缓伸出右手,只见一道黑白色的光团出现在他手中“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罪字刚出,秦泽一掌推出,光团瞬间轰向身下八目狼蛛。

那八目狼蛛毕竟是小乘境界妖兽,当即从口中喷出数十道蛛丝。

真元对撞,一声巨响在地回荡。硝烟散去,只见八目狼蛛头部八个血红色的眼睛已有一只已经干瘪,逐渐暗淡,显然是被秦泽所伤。

然而方才趴在石壁上的蛛妖此刻全被蛛丝包裹,并未被二人真元对撞所产生的气浪所伤。

原来,八目狼蛛方才射出的蛛丝并不全是以秦泽为目标,大部分的蛛丝都被它分散出去,保护自己的族类。

“小子,你毁我一目,便用你的性命作为补偿吧!”

幽冷阴沉的声音从八目狼蛛口中传出,只见它身形一动,八只健硕的蛛腿攀岩而上,直奔秦泽。

狭小的空间内,秦泽被那八目狼蛛追逐,苦不堪言。一对巨喙犹如利刃,切割着四周的岩壁。有几次险些击中秦泽,却被后者有惊无险躲过。

这地穴十分只有三丈之宽,秦泽若是施展天魔九剑,恐怕要先将此地轰垮,到时自己也是难逃一劫。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离他不远的入口,心中有了计较。

只见他收了银月,身体急速下坠,稳稳落在八目狼蛛后背上。

“你疯了?!”紫眸见状不由惊呼“它身上的绒毛全是剧毒,即便是真正的大乘境界修者也会沾之即伤!”

秦泽自然知道这些,在触碰到八目狼蛛身体之前,便已用真元将全身包裹,不让毒气侵袭。

他右手一挥,银月登时出现,寒芒闪过,八目狼蛛一声凄厉的嚎叫从口中传出。只见银月狠狠插进狼蛛头部的一只眼睛上,登时鲜血喷出,宛如泉涌!

那狼蛛吃痛,瞬间发狂,口中蛛丝胡乱喷涌,蛛腿乱蹬,岩壁上的碎石滚滚而落。

秦泽见有机会,手中银月一剑挥出,一道黑白色的剑气登时冲天而起,正是天魔九剑——残天式!

剑气所过之处,蛛网瞬间破碎,当即打通出口。

秦泽脚下真元汇聚,踩着狼蛛后背,借力而起,十丈的距离瞬间而过。

回到地表的秦泽才稍稍松了口气,便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阴冷至极的声音“毁我洞府,瞎我双目,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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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劝说

秦泽会首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黝黑,莫约三四丈大小的巨型蜘蛛趴在地穴之上。

八只血红色的眼睛,被秦泽毁去其二,这八目狼蛛如何不怒?秦泽刚刚逃出地穴,那八目狼蛛便顾不得其他,径直追出。

“我本无意与你交手,只想借你体内一枚内丹。内丹虽失,尚能重修,若是丢了性命”

“住嘴!你这该死的人类。”秦泽话音未落便被八目狼蛛粗暴打断“丢了内丹,修为大退,我又如何保住我的子民!”

秦泽还想再说,却见数百道沾满了毒液的蛛丝朝着自己奔涌而至。

蛛丝所过之处,原本浮在沼泽地上的矮草,尽皆枯萎,夹杂着浓郁的腥气呼啸而来。

秦泽暗骂一声,当即跃起,想要躲避那来袭的蛛丝。

然而,那些蛛丝似乎充满了灵性,竟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冲将而上。

速度之快,直逼秦泽。

“裂天式!”

三字一出,秦泽手中银月剑身华光闪过,数千道剑气喷涌而出,宛如山中暴泉一般,迎了上去。

真元对撞之下,只见霞光流转,波纹荡漾,狂暴的真元气浪席卷四方。一时间,整片沼泽地如同海水浪潮般翻滚,灰色的淤泥犹如怒海惊涛。

只一合,秦泽心中便知这八目狼蛛的修为绝不只是表面上的小乘境界这般简单。

他正想着,下方硝烟当中忽然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破开烟云,八目狼蛛硕大的身形忽然显现。巨大的双喙锁定了秦泽,狠狠交夹!

秦泽心中大惊,当即收了真元欲要逃离。谁知那双喙的必杀一击只是幌子,八目狼蛛口中喷出数道蛛丝,将秦泽的脚踝死死缠住。被制住的秦泽当即后脊发凉,真元汇聚,银月长剑划过一道剑芒,欲要斩断蛛丝。

然而剑锋所过之处,只是迸发出一串火花,那蛛丝却是丝毫无损。

“此乃我体内修炼百多年的金缠丝,便是归仙境界的大能者想要逃脱,也得花上一些功夫。”冰冷的声音从八目狼蛛的口中传出。

越来越多的蛛丝盘旋缠绕住秦泽的身体,眼看将要化作一枚蛛茧,此时忽然一道紫芒闪过,二者上方登时出现一个美艳女子的画影。此人不是紫眸,又是谁了?

“取你内丹,是本座授意,看来你似乎很有意见?”紫眸眼中冰冷,像是在看一具尸体般注视着下方的八目狼蛛。

那八目狼蛛感受到身前这道元神的强大,不由道“你是何人?”

紫眸微微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来本座辞世太久,这世道当真变了。本座乃是青丘兽族第四任族长,紫眸。小东西,便是你蛛族老祖见了本座,也得恭恭敬敬唤我一声前辈,你敢如此与我说话?”

若是当真计较起来,青丘兽族的出现确实要比蛛族早上数百年。以紫眸的身份,这八目狼蛛唤她一声前辈也合情合理。

那八目狼蛛心中一震,连带着秦泽缓缓坠落。

被蛛茧包裹的秦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狠狠砸进沼泽。一时间没有了空气的他,呼吸困难,没过多久,脸色便是酱紫。

“不知前辈为何一定要取小人内丹?”八目狼蛛感受到紫眸的气息,不敢大意,只是出声询问道。

紫眸正欲答话时,脑海当中却是出现秦泽的声音“让它拉我们上去,琉璃与我坚持不了多久!”

秦泽的话,让紫眸想起方才被蛛茧包裹的秦泽连带着琉璃此刻正深陷泥潭,当即朝着八目狼蛛道“你且将这小子放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八目狼蛛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将秦泽拉出泥潭,收回了金缠丝。

回到地面的秦泽此刻狼狈不堪,身上全是淤泥,口鼻皆被灰色的泥土堵住。他赶忙抠掉口中的污秽,大口喘息着,他从未觉得,原来能够呼吸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

修仙者与凡人一般无二,若是没了空气,也顶多比凡人多或一些时辰罢了。

“你没事吧?”

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中响起,然而秦泽并未理会,反而是第一时间抱起琉璃,查探有无大碍。

落进沼泽前的一瞬,秦泽将琉璃死死抱在怀中,所以那雪白的毛发并未被污秽沾染。看到琉璃平安无事,秦泽竟是笑道“我无大碍,所幸琉璃无事。”

秦泽的举动,就连八目狼蛛也是一阵疑惑人类何时跟妖兽如此亲近了?

“你也看到了,本尊如今只是元神之体,但我与他二人,想要取你性命,并非难事。”紫眸见秦泽无事,便朝着八目狼蛛沉声道“本座需要你的内丹,修补元神,日后定有答谢。我青丘兽族言出必行,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八目狼蛛浑身一震,口中道“青丘兽族的信誉,在妖兽界声名显赫,小人自然不敢不信。只是此地还有一只泽海鳄龟,觊觎小人内丹已久,为保族人性命,在下实难从命。”

紫眸原本以为自己亮出身份,这八目狼蛛便会乖乖将自己的内丹奉上,然而她并未想到八目狼蛛竟是冒死拒绝。

眼见着紫眸的脸色越来越差,秦泽用真元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上前一步道“若是能够让你族人不受此地妖兽伤害呢?”

此言一出,莫说是八目狼蛛,就连紫眸也是将信将疑的看着秦泽。

八目狼蛛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紫眸的画影,最终坚定道“倘若如此,内丹自当奉上!”

“你搞什么鬼?你有办法?”

紫眸质疑的声音在秦泽脑中响起,然而秦泽只是笑了笑,他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紫眸,脑中道“我没有办法,但你应该可以做到。”

“我?”紫眸越发糊涂,不知秦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错。”秦泽淡笑一声,朝着八目狼蛛道“只要你献出内丹,让紫眸炼化,到时便可在你洞府入口布下禁制。以她的修为,这镇妖塔五层内有何妖兽可以破除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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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瓜葛

八目狼蛛尚未出声,反而是紫眸传音道:“且不说我不懂布阵画符之术,就算我略知一二,布下如此禁制也需要耗费许多心神。那内丹取了,于不取又有何异?”

秦泽闻言,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八目狼蛛,等待着它的决定。

然而,八目狼蛛看向紫眸,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见其不答,心中也是将信将疑。揣度良久,那八目狼蛛朝着秦泽出声道:“若当真如此,你还需应我一件事。”

秦泽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的确极其过分。在地穴入口布下禁制,相当于把蛛族囚禁在内,不见天日。八目狼蛛有所顾虑自是理所当然,想到这里,秦泽当下道:“不妨说来听听。”

“还需紫眸大人答应小人,若有机会,当救我蛛族离开此地。事成之后,蛛族世代奉青丘兽族为尊,连年供奉,不在话下。”八目狼蛛支起身子,静静看着半空中的紫眸化影,等待着她得到答复。

紫眸闻言,自是眉头微皱。虽然八目狼蛛的内丹她志在必得,但它所提出的条件,着实让她有些为难。

见紫眸不答,那八目狼蛛口中忽然涌出一阵精光,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球状物从它口中掠出,想来这便是那八目狼蛛的内丹了。

“小人自知不是二位对手,若紫眸大人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小人便自毁内丹,谁也别想得到!”

紫眸脸色微冷,看着身下熠熠生辉的狼蛛内丹,口中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小人不敢,小人也只是想为蛛族谋划出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八目狼蛛口中虽说不敢,但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倘若紫眸说一不字,眼前的内丹便会烟消云散。

以紫眸的身份,怎会受此威胁?正欲发难时,却听秦泽在脑中道:“答应它,即便你不答应它,这里的妖兽我迟早要救,不如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呢?”

紫眸看了一眼秦泽,这段时间内的接触,她多少了解了一些秦泽的为人。既然秦泽能说出这话,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希望我青丘兽族的名声不要毁在你这小子手里。”

言罢,紫眸点了点头,朝着八目狼蛛道:“既如此,我便答应你。”

那八目狼蛛见紫眸应承,欣喜若狂。众所周知,青丘兽族一诺千金,从不食言,内丹没了可以重新修炼,无非是时间问题。能够用自己的内丹换来青丘兽族一位族长的承诺,这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只见那狼蛛内丹飘摇而上,停留在紫眸身前:“请紫眸大人笑纳。”

紫眸闻言瞪了一眼秦泽,没有多言,便将那狼蛛内丹吸入体内。

内丹入体,一时间风起云涌,真元暴掠。半空中的紫眸化影放出万丈霞光!

只见一道霞光闪过,一声长啸传遍方圆数里。原本美艳的女子,此刻竟然化成一只通体雪白,拥有九条尾巴的白狐!

秦泽尝试与她沟通,却被琉璃打断:“现在万万不能打扰紫眸姐姐,修补元神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听得琉璃此言,秦泽便不再打扰紫眸,与八目狼蛛一同望着半空中的奇异。

白狐身上流转着阵阵紫光,显得十分妖异。四周的灵气早已化作实体,变成数十道灵丝盘旋在她周身。

忽然,白狐浑身一震,眉心处登时显现出一道细纹。秦泽定睛看时,那细纹逐渐清晰,竟是一道火苗状的纹理。

秦泽心中大吃一惊,那白狐眉心处的火纹越看越感到熟悉。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这不正是秦门族纹吗?!

秦泽瞬间陷入困惑,虽然孩童时期秦如楠不允许他接触这些,但总归能在秦门内听到或看到一些东西。比如眼前的族印。

秦门族印共五种:单竖印、双竖印、三竖印、紫火印以及秦泽的紫金羽火印。族印等级由低到高,代表着秦门族人的潜力。强横如当年全盛状态的秦如楠,便是与紫眸一般无二的紫火印。

随着秦门逐渐衰败,秦门内无人知晓这族印究竟是从何而来,只有一套当年秦月炎留下的激活族印族纹的法子。

“为何紫眸身上会出现秦门族印?”秦泽喃喃自语,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然而,在他发呆的时候,紫眸已经完全吸收了八目狼蛛的内丹,重新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眉间处的紫火印也消失不见。

“恭喜紫眸大人。”

八目狼蛛的一声道贺,将秦泽拉回了现实,他怔怔的看着紫眸,口中道:“你认识秦月炎吗?”

秦泽的话,让紫眸听得云里雾里,当即道:“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你的族人吗?”

秦泽闻言,不由大惑。可转念一想,紫眸肉身早在千百年前陨落,元神寄存在琉璃体内。而秦月炎创立秦门只有千年,二者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面的。紫眸从未听过秦月炎的名号,实属正常。

“你看。”秦泽说罢,眉间处的紫金羽火登时显现。

先前在地**,秦泽开启族印时紫眸并未在意,可现在看到他眉心处的紫金羽火,当即心惊:“九幽炎!此乃我青丘兽族不传之秘法,你怎会习得?”

果然,秦门的族印竟然是来源于青丘兽族,秦泽印证了心中的想法,便将族印隐去朝着紫眸道:“此乃我秦门族印,秦月炎正是秦门先祖。”

“青丘兽族早已在千百多年前绝迹,你的家族,传承竟有上千年?”紫眸闻言不敢轻信,口中疑惑道。

然而秦泽摇了摇头:“虽有不少年月,但青丘兽族遭受灾厄时,秦门尚且未立。”

一时间,二人陷入沉默。若不是紫眸修补元神,展露出眉心紫火,秦泽恐怕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族印居然会与青丘兽族有关。

忽然,秦泽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发现紫眸也正用同样惊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天狐古墓?!”

第二百二十章 阵师

秦泽二人对视着,心中有了计较。看来秦月炎当年的确进入过天狐古墓,至于是否得到了青丘兽族的大统不敢说,但秦门的族印确实来自青丘兽族。

不过有第三者在场,秦泽也不好在这问题上多做追问,他点了点头,便朝着八目狼蛛道:“既然紫眸已经完全炼化了内丹,我此刻便先去为你的洞府布下禁制。”

那八目狼蛛失了内丹,此刻着实虚弱,听了秦泽的话,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紫眸的化影渐渐消失在半空,回到了琉璃体内。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秦泽闻言却是笑道:“倘若只有我一人,恐怕只有五成把握,不过有了你这道强大的元神,自然是把握十足了。”

话音刚落,秦泽便将真元汇聚在脚下,缓步朝着地穴走去。

彼及近时,只见秦泽指尖一道精光闪过,灵气在指尖迸发。在他身前,形成十六道湛蓝色的灵符。以秦泽如今的修为,十六道湛蓝色品质的灵符已经是他的极限。

秦泽也不多言,便将指尖灵气泼洒十六道灵符之上,只见他手臂轻挥,纹路在灵符上逐渐清晰起来。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满头大汗的秦泽看着眼前已经完成的十六道灵符笑道:“紫眸,可在这些灵符内灌注真元。”

回到琉璃体内,站在秦泽肩头的紫眸点了点头。一阵紫霞掠过,秦泽身前的十六道灵符当即被紫眸的元神之力所包裹。

“然后呢?”紫眸的声音传入秦泽脑海,后者不曾答话,只是将面前的十六道灵符依次放在地穴周围。

于地穴四角,一十六张灵符依次排开,秦泽拔出银月,划破自己手臂,鲜血缓缓流出。

只见他将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抹在指尖,右手放在身前,手中掐诀,口中低喝一声:“启!”

一个启字刚刚出口,一十六道灵符瞬间碎裂,只见十六道湛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每道光柱交错盘旋,环环相扣,其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肃杀之气尽显无遗。

紫眸眼前一亮,口中惊奇道:“你是灵阵师?”

灵阵师这个名头,秦泽最早还是从苏沐白口中得知,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机会细问。

秦泽摇了摇头道:“这是太和十六洞天真诀的气海分布图,我略作改动,让其成阵。此阵并不具备攻击意识,但若有人入内,定会被阵中灵气所困。凡修为不达小乘境界的修士,定然无法破阵。”

说到此处,秦泽转过身去,朝着八目狼蛛道:“此阵可持续二十年,二十年内,秦泽定然返回此处,释放塔内妖兽。”

八目狼蛛感受到面前的阵法所散发出的气息,也是心惊。这一十六道湛蓝色的光柱内所包含的灵气,十分庞大,即便是它也无法看破阵眼所在。

“还请记得今日承诺。倘若阁下当真能够释放塔内生灵,我蛛族自然誓死追随。”

秦泽摆了摆手,轻声道:“追随自然不必,你且记住,只要你不出地穴,那鳄龟自然攻不进去。”

八目狼蛛点了点头,失去了内丹的它,现在继续修补,便不再与秦泽多言,径直朝着地穴深处爬去。

狼蛛走后,紫眸这才开口:“这种强度的大阵,非灵阵师无法布下,看来你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秦泽苦笑一声,他哪里又是什么灵阵师了?只不过是在太和十六洞天真诀的功法上,加以运用修改,这才有了眼前这道禁制大阵。

“能和我说说灵阵师的事情吗?”秦泽将站在肩头的紫眸托在手中,紧接着道:“对于灵阵师,我也很感兴趣。”

紫眸疑惑的看了秦泽一眼:“你当真不知?”

秦泽摇了摇头,看样子所言非虚。

“真是怪了,像你这样的修者,若是在我那个时代,不知多少州牧府邸想要拉拢,你居然半点不知。”

其实这也怪不上秦泽。自记事以来,除了凰琊的卦者,以及身为命师的风吹雨,秦泽从未接触过这些旁门。即便是这两种旁门,他也只是知起名而不知其意。

紫眸见其耸肩,便耐心解释。

一十三州,旁门共分九种:卦者、命师、丹者、灵阵师、冶炼师、铸剑师、听风者、尸语者以及最为神秘的预言者。

这九种旁门被人称为九流,前三种旁门为上三流,后三者为下三流。参天卜卦,测算命格,炼制丹药,热呢没能认为这才是修者应该做的。反而作为收集情报,操纵死尸,以及那成天只知道预言未来,判算他人的,反倒被人不齿。

而其中灵阵师又分四大层级:人阵、地阵、天阵、三千世界。紫眸告诉秦泽,以他刚才布下的大阵,足以成为地阵级的灵阵师。而整个一十三州,灵阵师少之又少,能够达到地阵层次已是十分难得。

“还有呢?”秦泽头一回头说这些事情,自然是来了兴趣,迫切的想知道一些关于灵阵师的事情。

然而此时紫眸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也只知道这些事情,再具体一些的,便不是我能知晓的了。”

秦泽闻言顿时泄了气,本以为能够从紫眸口中得知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谁知后者却止住了话头。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修炼功法时顿有所获,这时有人告诉你,你方才悟出的功法十分厉害,但却说不出个名堂一般难受。

见秦泽似乎有些失望,紫眸开口道:“或许有个人可以告诉你更多。”

秦泽眼前一亮,当即追问是谁。

“天魔宗宗主,问天。”紫眸神色坚定,看起来并不是在说笑:“若他还在一十三州,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

秦泽脸色有些古怪,正邪之分且不去说它,只是这天魔宗宗主的身份就让他十分头大。以秦泽如今的修为,作为一宗之主的问天自然不会见他,更何况他还身怀天魔宗的功法。这件事若是说不清楚,恐怕还不及询问灵阵师的事情,自己已经变成刀下亡魂了。

“算了,此事暂且放一放,我们该去找那鳄龟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任命

“这,话说这镇妖塔五层如此之大,怎样才能找到他?”

先前秦泽只顾着追寻那蛛卵的足迹,却忘记这镇妖塔第五层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此刻想要回去,却没了方向。

紫眸嗤笑一声,爪子微微抬起,只见一道紫芒在她眉心处闪起,一个微小的光团登时出现在秦泽身前。

原来紫眸当时有所准备,在鳄龟背上留下了印记。

“似你这般,若是行走世间,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紫眸白了秦泽一眼,轻声道:“跟着这道紫芒,它会带你回去的。”

秦泽脸上闪过一丝红霞,原本在行伍时,对于林间小路,河流支脉都会牢记下来,然而离开狼营太久,对这些已经开始生疏。想到此处,秦泽脸色恢复正常,心想:从此间出去,还有一年时间,这行军最基本的素质,可千万不能丢了。

秦泽跟在紫芒之后,也不知行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之前那片熟悉的绿地。

“前辈,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鳄龟的身子渐渐从泥沼中浮起,他看了一眼秦泽怀中的紫眸,沉声道:“看来确实成功了,不过我还是想再劝你一句,接下来的几层凶险至极,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泽闻言不曾答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鳄龟见秦泽十分坚定,便对他道:“既然如此,可入我腹。”

“什么?”

秦泽听了鳄龟的话,不由皱眉。

这在外界还好说,秦泽虽奈何不得眼前的鳄龟,但这鳄龟也伤不了他分毫。可若是进入鳄龟腹部,那他的生死可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怎么?怕了?”鳄龟冷视秦泽:“镇妖塔内,连接每层之间的青铜大门,只要进入,便要耗费一月之久的时光。你若想去镇妖塔顶端,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鳄龟言罢,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等待着秦泽的抉择。

秦泽看着眼前巨大的黑洞,他犹豫了。

即便是在筑水战场面对益州大军,在襄阳府城面对荆州士卒,秦泽也不曾皱眉。可如今,他犹豫了。

“放心,鳄龟虽然皮糙肉厚,但其体内与寻常妖兽一般无二,皆是血肉之躯。他若想害我二人,我们便可先发制人,取他性命!”

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秦泽一想,紫眸所言不无道理,若有蹊跷,可直接从他腹内破体而出。

拿定了注意的秦泽也不多言,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鳄龟暗无天日的腹内。

秦泽刚一进入,鳄龟便合上了自己的嘴巴,潜入了泥沼当中。

顺着食道,秦泽提心吊胆,生怕鳄龟突然发难,在一阵腥臭当中一路向前。这种生死掌控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让他反感至极。

也不知过了许久,秦泽看到一处散发着微弱光芒之处,便朝着光源赶去。

彼及近时,只见一道青铜大门在这鳄龟胃袋中静立。鳄龟的胃液滴落在青铜大门上,缓缓滚落在胃袋内,那青铜大门竟然丝毫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来吧,看看这镇妖塔第六层究竟有何凶险之处!”

一阵华光在鳄龟腹部闪起,秦泽瞬间消失。

按照鳄龟所言,进入一次这青铜大门,外界便是过了一月之久,前前后后加起来,秦泽一共进入了五道这种大门。再加上每层之间耗费的时日,半年已过。

此时。

昆仑,和风殿。

“大师兄,最近半年你可曾见过师傅?”费桀手中拿着一卷竹简,跑到宗策身边道。

正盘膝修炼的宗策听了此话,缓缓起身,他摇了摇头道:“自从那日带着小师弟去青宵宫,便再也没回来过。”

费桀眉头微皱,口中嘟囔着:“这都半年过去了,好歹有个音讯传回来才是。”

宗策听罢,刚欲答话,却听和风殿大门前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和风殿宗策何在!”

和风殿弟子寻声望去,和风殿的大门前正站着一位青年,此人正是当日暗算秦泽的云天!

宗策一直不喜与此人打交道,但云天再怎么说也是掌教门下弟子,即便再有不满,叶玄机的面子他自然要给。

“这不是长门云师兄么,今日来和风殿有何事?”宗策率领门下弟子迎了上去,言语中的意思十分明显——有事快说,无事快走。

云天怪笑了一声:“怎么?若是无事,便不能来和风殿逛逛了么?”

费桀冷哼一声道:“我和风殿门下,专注修炼,可无甚好逛的。”

宗策微微皱眉,虽然他不喜云天,但总归是同门,不会撕破脸。旋即皱眉看了一眼费桀,示意他不要多言。

云天也不在意,只是从袖袍内取出一柄仙剑,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叶玄机随身佩剑天极剑又是何物?

“天极剑在此,见剑如见掌教!”云天冷笑一声,扫视众人。

和风殿弟子皆是皱眉,然而宗策却是率先单膝跪地,朝着天极剑拜道:“恭迎掌教真人!”

其余一众弟子虽是不愿,但有宗策在前牵头,也是尽皆拜剑。

云天心中得意,忽然正色道:“奉掌教号令,命宗策为和风殿首座,即日生效!”

“啊?!”

和风殿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虽说宗策此时的修为,已经具备成为一殿首座的资格。如今云须子尚在,若是让宗策担任破煞殿首座,众弟子也无话可说。但无论如何,和风殿首座的位置也轮不到宗策来坐。

宗策闻言,缓缓起身,口中冷声道:“云天,你可知假传掌教号令,是何罪名?”

云天笑了笑,从怀中取出象征和风殿首座的腰牌,递到宗策身前:“这东西,你会不不认识吧?宗首座?”

首座令牌,昆仑一共六面,眼前这面正是云须子那面。宗策静静看着,并未接下。

“是不是假传掌教号令,与我面见掌教之后便知。”云天说着,又将令牌朝宗策抬了抬。

宗策想了想,当即问道:“那破煞殿呢?”

“哟?宗首座,这才当上和风殿首座,便打起破煞殿的主意了?胃口不小啊。”云天闻言,掂了掂手中的令牌,口中戏谑道。

“我问你,破煞殿首座是何人担任。”

宗策说着,身上的真元渐渐外放,隐隐中包含着杀意。

云天见状知道宗策已怒便识相道:“破煞殿弟子无人可担大任,自然还是由云须子师叔担任了。”

此言一出,宗策当即将云天手中令牌接过:“宗策,领命。”

“那便恭喜宗首座了。”

“不送。”

云天白了和风殿众人一眼,径自离去。

“大师兄,这”

宗策将和风殿首座的腰牌收好,打断了众人的质问,沉声道:“师傅恐怕已遭不测,不过只能等小师弟从天机阁回来,才能知道真相。”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道破

整个和风殿都以为秦泽去了天机阁,却不知秦泽在没有去天机阁寻取功法的情况下,直接进入了镇妖塔。

费桀听了宗策的话,当即起身急切道:“师傅已经消失半年之久,小师弟从天机阁回来还有半年,哪里等得起这么久?”

宗策又怎会不知道其中道理?对云须子的担忧,可以说整个昆仑上下都没有人比宗策来的更加纯粹。

“那依你的意思呢?”宗策微微皱眉,不由看向费桀。

“当去青宵宫面见掌教真人,讨个说法。”费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面见掌教?若费桀知道云须子正是被叶玄机所擒,怕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这番话吧?

宗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去各个偏殿走上一遭,在此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宗策本就是和风殿大师兄,人人敬服,他的话自然有几分分量。如今更是成了首座,此言一出,和风殿弟子登时消停下来。

费桀还欲再说,宗策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道:“昆仑恐怕要出大乱子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沉住气,才是此刻应该做的。”

言罢,宗策身化流光,留下面相觑的和风殿众弟子,朝着镇邪殿方向扬长而去。

片刻后,昆仑,镇邪殿内。

“阳平师叔。”宗策站在阳平子身前,躬身拜道。

阳平子正欲答话,却是看到宗策腰间的首座腰牌,不由眉头微皱:“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

宗策微微一震,起身答道:“自然是和风殿大弟子的身份。”

宗策的回答,让阳平子微微点头:“看来云须子这些年没有白养你,说吧,发生何事了。这块首座腰牌,怎会在你手中?”

接着,宗策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告知阳平子。

后者听罢,沉吟片刻。良久,他望向青宵宫大殿的方向,长叹一声道:“再也回不了头了。”

宗策见阳平子神情凝重,不由追问:“师叔所指的是?”

阳平子算了算时日,此刻秦泽进入镇妖塔,已有半年之久。还有半年时间,无论秦泽是否能够解救无为子,他都打算将叶玄机的种种恶行公布于世。

即便昆仑所剩的几位首座联手也不是叶玄机的对手,他也要将实情道出。纵使昭告天下,借用其他几大仙府之力,也要将叶玄机抹除。他的存在,不仅仅是昆仑的威胁,更是整个一十三州的隐患。

叶玄机所犯下的业障,已经不是自诩正道人士所能接受的了。

阳平子长叹一声,便将当日千宝潭外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剑麟与离崖告知的事情,全盘托出。

宗策听罢,后脊冷汗直冒。虽然他也曾想过,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叶玄机居然能够歹毒到这等地步。在他的印象中,叶玄机是一个威严而又不失和蔼的长者。

然而,阳平子所说的故事,让叶玄机在宗策心中的形象完全颠覆。

宗策忽然惊呼一声:“那师傅他莫不是”

阳平子眉头微皱,无奈点头:“当日青宵宫大殿内一定发生过什么,云须子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阳平子的话,让宗策如遭雷击。凶多吉少,这四个字让宗策心里仅存的一线希望完全破灭。

脑海中回荡着当年云须子教导自己的画面,眼前这位七尺男儿,黯然失神,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宗策紧咬牙关,他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在这种打击下,即便是他,也无法掌控悲恸的心神。

“你先莫要哀伤,和风殿的大梁还需你担起来。”

阳平子拍了拍宗策肩头,云须子当年是各个首座的小师弟,阳平子等人视他为亲弟弟,他的心,又怎能不痛?

但在宗策面前,他又不能展露出来,若是连他也崩溃了,谁又来支撑如今这个支离破碎的昆仑呢?

阳平子转念一想,轻声道:“凡事也无绝对,无为子当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叶玄机也没有将其抹杀,只是将其关押在伏龙鼎内。想来他还若是还念及同门情分,云须子应当不会身死才是。”

他的话,让已经处于绝望与悲恸中的宗策找到了一丝光明,他眼神坚定,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口中沉声道:“师叔,还有半年光景,若小师弟不能成功,还当早做准备。”

阳平子闻言点了点头,将昆仑的安危全部寄托在一个少年身上,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尤其还是一个秦门子弟。

不过倘若秦泽当真功成,那叶玄机当日将秦泽收进昆仑的决定,完全是他计划中的一个败笔。

“如今你是和风殿首座,我才将这些布置告知与你,回去之后,切莫多言。”阳平子面色凝重,旋即又嘱咐道:“还有,紫阳那边,莫要走漏半点风声。”

说道紫阳真人,宗策也是感到奇怪。就连秋露殿首座梅娅都站出身来为无为子辩解,这位平日刚正不阿的师叔,怎么在无为子事件当中一声不发?

难道紫阳真人早已知晓一切,故意不说,其实他已经站在了叶玄机一方?

“宗策知道了。”

口中应承着,宗策拱手躬身,朝着阳平子再拜。

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此刻的宗策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当下辞别阳平子,返回和风殿,不在话下。

宗策走后,阳平子缓步走到镇邪殿大门处,望着远处平静无事的青宵宫,口中沉声自语:“山雨欲来风满楼,昆仑劫难将至。”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迈入镇妖塔第五层的大门,来到第六层世界。眼前所见的,是一望无际的火焰山脉。烈焰灼烧着空气,让他有些难以喘息。

此地真元稀薄,比之前几层更为明显,本是修炼木属性功法的秦泽,此刻登时将玉清诀施展开来。

浓郁的火属性真元与木属性真元交错在一处,秦泽将这融合而成的真元收入体内,紫府内登时感到一阵舒适。

在吸纳敖义的龙血后,秦泽的肉身比之先前不知强悍了多少倍。这镇妖塔六层的烈焰,非但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伤,还成了他修炼的绝佳补品。

“紫眸,请为我护法片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冥炎

“你说什么?”紫眸微微皱眉,她不解的看着秦泽,追问道:“你要在此处修炼么?”

秦泽点了点头,当即盘膝坐下。

“这里的火属性真元比凉州戈壁还要旺盛,不失为修炼的绝佳场所。”秦泽顿了顿,紧接着道:“自从进入镇妖塔,又有诸多奇遇,我已经可以稍稍感受到一些小乘境界的门槛了。”

紫眸从秦泽肩头跳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道:“你多大了?修炼了多少个年头?”

“满打满算的话,今年刚好一十七岁,迈入修仙界,已经六年了。”

人类中的青年才俊,在紫眸那个时代她也知晓一些。不过像秦泽这种半路出家,错过了绝佳的筑基年龄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仅仅六年便已踏足不灭境界,如今更是摸到了小乘境界的门槛,这种妖孽,简直闻所未闻。

“你需要多久?”

秦泽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久,有劳了。”

话音刚落,秦泽正准备进入状态,紫眸却是跳到他的身上,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按在了秦泽眉心处。

只见一道紫芒闪过,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登时出现。

一道意念闪过秦泽的脑海,紫眸悠悠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你且听好。”

九幽冥炎,此功法传自太古九幽一族。九幽族灭,功法失传,最终被青丘兽族所获。修习此法者,当摒弃心中杂念,不动如山。以自身为器皿,孕育冥炎。

此功法至刚至强,共分五等天赋三重境界。初生、双生、三体、合一、幽冥是为五种天赋,幽冥、阴罗。九幽是为三重境界。每重境界,对应的紫火标记也有所不同。紫金羽火,是最为罕见的幽冥境界。便是鼎盛时期的九幽一族,也只有一两位做到。

习得此法者,可在小乘境界时,破开印记,操控体内冥炎,以为己用。

紫府育,灵池养,洗涤周身,通透经络。自死门而出,惊门而出,游走全身。功法大成,可将冥炎融于自身真元,化为一体。

九幽冥炎,焚尽天下苍生,不死不灭!

“多谢了。”

秦泽听完这些,当即朝着紫眸道。若不是紫眸告知这些,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紫金羽火的秘密,还会天真的以为这只是秦门的族印罢了。

“不必谢我。”紫眸轻声道:“既然你秦门先祖极有可能去过天狐古墓,那便是与我青丘兽族有缘,告诉你这些,也是不想让你多走弯路罢了。”

“想必你应该能够感受到这功法的奇妙之处,修炼九幽冥炎的修士,对天地间的灵气极为敏感。之前你不知道这功法的运转方式,只是激活眉心处的印记,来吸纳天地间的灵气。现在,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功法的奇特之处。”

秦泽点了点头,却是追问道:“秦门上下皆有族印,岂不是整个秦门都修习了这份功法?”

若当真如此,日后回到秦门,定然要将这功法的修炼方式告知族众,让秦门恢复往日的辉煌。

“也不尽然。”

然而,紫眸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秦泽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了你秦门的先祖,其他人都只是继承了初代修炼此术者体内的一份冥炎。继承者并没有修炼这份功法,其体内的印记,只不过是一份冥炎罢了。”

紫眸说罢,紧接着道:“只有继承了幽冥级别天赋的人,才可以通过后天修炼,激活此术。所以,你是幸运的。”

秦泽点了点头,能够拥有如此奇遇,便已是一场大造化,又何必奢求其他呢?

他不再多想,缓缓将上身的衣物褪去,露出精壮的身子。

一声低喝,眉心处的紫金羽火登时显现。身后一只金身麒麟熠熠生辉,二者配合着,疯狂吸纳着镇妖塔六层内的火属性灵气。

紫眸见了秦泽身后的金身麒麟,眉头微皱,心中自语:“以麒麟为纹,这秦门的先祖野心果然不小。”

紫金羽火与金身麒麟的出现,让秦泽方圆一里内的灵气瞬间暴动。只见周边山脉上的热浪登时翻滚起来,比之先前,不知狂暴了多少!

“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不引来麻烦,誓不罢休啊?”紫眸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就便宜你这小子了,能让我为他护法的,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人了。”

忽然,一声悠长而尖锐的鸣叫在镇妖塔六层响起!

只见周边山脉内数十道黑影腾空而起,本以为是此层妖兽朝着秦泽方向袭来,谁知过了许久也不曾见到一个活物,周边的山脉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看起来,刚才的异动,并不是准备向秦泽发难,而是在逃避着什么。

“清虚那家伙倒是收进来不少厉害的角色,许久不曾动手了,便来会会你吧。”紫眸喃喃自语,又在脑海中与琉璃沟通道:“你可能需要回避一下,让我占据这个身体的全部主导。此战过后,我会陷入沉睡,告诉那小子,找些能够补足元神的灵物助我,别让我等太久了。”

琉璃不解其意,但二者本就是共用一体,此刻也是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极强的身影正在靠近。她点了点头,便将五感闭塞,把身体完全交给了紫眸。

一瞬间,白狐眉心处登时出现一道紫色火苗,紫眸的化影登时出现。

化影现身,白狐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出现的,并不只是一个化影,而是紫眸元神的本体。

叽——

一声长鸣过后,只见群山内一道青紫色的火柱瞬间腾起,一只鸟状的生物出现在火柱当中。与其他鸟族妖兽不同的是,火柱内的妖兽有六条尾叉,全身的羽毛流淌着青紫色的火焰,密布于天空之中。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嘹亮的鸣声也随之爆发开来。

那妖兽看向秦泽二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所过之处尽皆被青紫色的烈焰吞噬。

想来方才那些掠走的黑影,便是在躲避这位了。

“鸑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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鸑鷟,五凤之一。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乘

鸑鷟,传言是五凤之一,其实只是一种长相与凤凰相差无几的火鸟,但也是异种。

紫眸看着半空袭来的青紫烈焰,眼中一道紫芒闪过,看起来妖异至极。

只是数息功夫,烈焰火柱已到紫眸近前,只见紫眸的双眼中放出一道异彩,一张诡异的紫色意念网格便朝那火柱掠去。

火柱在紫眸一丈之外陡然停住,鸑鷟的身影忽然间扭动起来,看上去十分痛苦。

“你也是妖兽?为何帮衬一个昆仑弟子!”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火柱内传出,这声音听上去十分凄厉,看来方才紫眸眼中放出的意念网格让它吃了不少苦头。

紫眸见状,轻声笑道:“此人与我青丘兽族颇有瓜葛,不是你能染指的。”

话音刚落,只见火柱内精光暴涨。青紫色的光华冲天而起,那火柱比之先前不知强横了多少倍。

“既如此,我便先杀了你!再取这小子性命!”

紫眸感受到那鸑鷟的变化,不由眉头微皱。眼前这只鸑鷟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大乘境界。虽说有一定程度上的秘法提升,但也是实打实的实力。

如今紫眸只是元神之体,而且还不是全盛之体,任她生前有多强横,修为也要大打折扣。

紫眸会首看了还在修炼状态中的秦泽,嘴角微微扬起:“小子,你可要快些。”

不及多言,三道青紫色的烈焰火柱朝着紫眸面门冲将而来。暴虐的火属性真元在空气中跳动着,方圆数十丈地界,原本就极为稀薄的灵气全部被这青紫色的烈焰打碎。

紫眸回神,右手微微抬起,手中登时出现一只漆黑的长鞭。只见长鞭上散发着紫色的火焰,看上去十分诡异。

长鞭划破虚空,狠狠迎上了鸑鷟放出的三道火柱。

只听一声巨响,轰鸣声在二者间散开,华光四射,真元崩裂,大地为之颤抖。

初次交手,紫眸后退数步,堪堪停住身子。那火柱内的鸑鷟也并没有讨到便宜,火柱内的身影颤抖了一阵,显然被紫眸的还击所震慑。

紫眸不敢大意,手中长鞭紧握,眉间紫色火苗显现。只见她左手捏诀,眉心处的火苗登时光芒暴涨!象征着幽冥的九幽冥炎登时加持在那漆黑的长鞭之上。

“九幽冥炎!你是九幽一族?!”那火柱内的鸑鷟见到紫眸身上散发出的紫色火焰,不由惊呼:“不对,九幽一族并无妖兽,你究竟是什么人!”

紫眸闻言,嘴角划起一个弧度,冷声笑道:“青丘兽族,紫眸。”

鸑鷟似乎并不清楚青丘兽族得到了九幽冥炎一事,对紫眸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

然而,紫眸并没有打算给它思考的机会,手中长鞭携带着狂暴的冥炎直奔火柱内鸑鷟的本体。

那鸑鷟大惊,似乎十分惧怕长鞭上的冥炎,登时闪身,脱离了紫眸的攻击范围。

长鞭一击落空,击打在空气上,只见先前长鞭划过之处,紫色的九幽冥炎迟迟不曾消散,仿佛要将空气烧成虚空一般。

见鸑鷟躲开,不曾硬拼,紫眸心中当即有了计较。只见一道紫芒掠过,紫眸身形一动,紧追而去。

那鸑鷟见紫眸追来,口中爆发出一阵嘶鸣,青紫色的火焰登时再涨三分!八道火柱从鸑鷟体内分散而出,以八只火鸟的形态朝着紫眸轰来。

感受到那火鸟内的狂暴真元,紫眸知道眼前的鸑鷟与自己的元神相比,乃是平分秋色。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奈何对方。

不及多想,火鸟已至近前,紫眸当即停住身子,手中长鞭挥舞,在身侧形成一道火墙。

火鸟轰击在紫色的冥炎火墙上,瞬间爆裂开来!

八只火鸟内所蕴含的真元十分强悍,紫眸本就是元神之体,强行开启九幽冥炎已是用了大半元神之力。此刻的真元对撞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元神化形微微震动,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你难道不知,我等凤雏,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九幽一族么?!”鸑鷟的声音在火柱内幽幽响起:“今日即便杀不了那小子,也要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紫眸明显感受到身侧的压力更胜一筹。她眉头紧锁,眉心处的紫炎隐隐有淡去的迹象。

“秦泽,紫眸姐姐快坚持不住了!”

紫眸占据了琉璃的身体,但琉璃的意识还在,此刻感受到紫眸的状态,当即通过血契朝修炼中的秦泽传音道。

言罢,一道黑白色的光柱在镇妖塔六层忽然爆发,整个镇妖塔内的灵气全部汇聚到秦泽身边。

一声暴喝,秦泽双眼中流转着黑白二色,他仰天长啸,七窍灵气迸发,看上去十分可怖。

“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呢。”

紫眸收回手中长鞭,身形渐渐隐去,一道紫芒从烈焰的包围中破出,回到了白狐体内。

火柱内的鸑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秦泽身上传来,心中登时生怯。

原本昏睡的白狐忽然睁开了双眼,跳到秦泽怀中,眼巴巴的看着他,急切道:“紫眸姐姐元神之力消耗大半,已经进入沉睡,需要补充元神的灵物才能苏醒。都怪这只大鸟,一定要好好教训它!”

秦泽闻言缓缓起身,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良久,他看着不远处的鸑鷟,口中轻声道:“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登时光华暴涨,身后金身麒麟发出一声长啸,整个人浑身气势一变,朝着那鸑鷟缓步走去。

“虽然我不想伤你,但她对我有恩,如果你能交出一些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可能会放你一条生路。”秦泽走到那鸑鷟跟前,轻声说道。如今的秦泽,看着眼前的烈焰,并没有一丝惧意。

那鸑鷟正欲咒骂,却看见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又是九幽冥炎!”

感受到秦泽所散发出的威压,鸑鷟心生去意,当即想要脱离此处。

然而,秦泽手中忽然出现一团紫火,随手一挥,便将那鸑鷟围在当中,动弹不得。

“这便是九幽冥炎的力量么?当真玄妙无比。”

第二百二十五章 着道

先前紫眸与鸑鷟交手,秦泽一直在吸纳镇妖塔六层内的灵气。鸑鷟出现后,整个镇妖塔内的火属性灵气登时暴动。这对于秦泽来说,无疑是绝妙的!

鸑鷟所带来的火属性灵气暴动,刚好成了秦泽修炼时灵气不足的最佳补品。

可以说,在这鸑鷟的帮助下,秦泽才能够顺利突破不灭境界的桎梏,迈入小乘境界。

刚刚迈入小乘境界的秦泽,在紫眸的指引下,自然而然的去调动眉心处的紫金羽火,想要了解一二。

谁曾想,正欲尝试的秦泽,脑海当中便响起琉璃的声音,他当机立断,从修炼状态中恢复过来。

只是意念一动,眉心处的紫金羽火像是拥有灵识一般,瞬间被他所调用。这才有了秦泽手中九幽冥炎。

“不可能。”被九幽冥炎包围的鸑鷟口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它双眼中流露着惊恐的神色,看着秦泽道:“九幽一族早已绝迹,这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秦泽闻言,手中的紫火更胜一筹,嘴角微微扬起,戏谑道:“谁说我是九幽一族的了?”

说罢,秦泽缓步朝着火柱走去,彼及近时,只见他右手向前探出,直接伸进包裹着鸑鷟的青紫色火柱内。

只是一瞬,火柱内紫芒暴涨!原本青紫色的火柱,此时此刻渐渐变成了黑紫色,十分诡异。

凄厉的哀嚎声从火柱当中传出,鸑鷟的身子疯狂的扭动着,显然是被九幽冥炎灼烧至此:“放开我!让那该死的东西离我远点!”

秦泽不听,手中力道更甚一筹:“原来你怕这个?你是如何伤她的,便要你十倍奉还。这不算过分吧?”

天地良心,其实鸑鷟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到紫眸,是她自己元神之力耗费过多,力竭沉睡,当真与这鸑鷟没有多大关系。

然而这一切秦泽并不知晓,在他心里,谁若伤了他身边的朋友,便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九幽冥炎的灼烧下,那鸑鷟渐渐不支,身侧的青紫色火柱早已消失,将整个身子暴露在空气当中。

黑紫色的九幽冥炎将那鸑鷟的身子灼烧的噼啪作响,听起来十分瘆人。

一对青紫色的肉翅,被秦泽的冥炎包裹在内,竟是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那鸑鷟痛极,哀嚎了半盏茶的功夫,神情逐渐呆滞,任由那九幽冥炎舔弄着身子,口中时不时发出一阵呜咽,以示自己生机尚存。

秦泽见状,稍稍减少了手中的力道,他俯下身子,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巨大身躯,轻声道:“抱歉,刚刚掌握这么功法,尚且不能准确控制力道。”

秦泽这话不说还好,此言一出,那鸑鷟差点一命呜呼。能让它这般生不如此,在它濒临崩溃之际,知晓收手。这若是还不能精准的控制冥炎,若是能够控制,自己岂不是要被折磨致死?

那鸑鷟不敢再想,在它眼中,申请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数百倍。它哀叹一声,终究求饶。

“你你究竟想要怎样?昆仑弟子没有一个是善类!”最后一句话,鸑鷟几乎用尽了所剩无几的气力。

秦泽听那声音虚弱至极,当即收回所有冥炎。只听他淡笑一声道:“如果你能给我一些修复元神的灵物,或者告诉我前往下一层的入口在何处,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琉璃闻言,当即大急,一阵龇牙咧嘴,便在脑海中朝秦泽传音道:“不行,不能放过这个家伙!”

秦泽脸色不变,便在心里朝着琉璃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鸑鷟虚弱至极,听了秦泽的话,登时心惊。这镇妖塔六层乃是火焰世界,本就对元神极不友好,又到哪里去寻这填补元神之物?

“这里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虚弱的声音,从鸑鷟口中传出,它有气无力的看着秦泽,见后者眉头渐皱,赶忙道:“不过你若是想知道下一层的入口,我倒是知道在何处。”

听了此话,秦泽脸上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便朝着那鸑鷟冷声道:“那还不赶紧带路?若有半句谎言,定叫你挫骨扬灰!”

说着,秦泽手中冥炎再现,那鸑鷟见了哪里还敢再说其他?它强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如今的它,一双肉翅毁去一半,只露出森森白骨,只得缓步前行,便领头带路。

秦泽也不多言,紧紧跟在鸑鷟身后,朝着远处的火海当中走去。

这鸑鷟与秦泽二人,一个是天生火鸟,一个是身怀冥炎,自然不必畏惧这眼前的滔天火海。

然而琉璃修为尚浅,没过多久,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在秦泽肩头摇摇欲坠。

秦泽见状,一把将其搂在怀中,看了看身前的鸑鷟,不由皱眉问道:“还有多少路程?”

那鸑鷟闻言,头也不回,口中答话道:“快了,便在前方。”

秦泽抬头望去,眼前火海连天,越往里去,火属性灵气越是浓烈,大火将空气打散,哪里寻得见道路?若不是有鸑鷟在前方引路,秦泽想要独自一人闯这火海,还是有些难度。

越是向前,秦泽越发感到不对,他顿住身子,朝着鸑鷟沉声道:“停下。”

然而,鸑鷟似乎并没有听到秦泽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向前。秦泽见怀中的琉璃隐隐有坚持不住的迹象,不敢再深入。

“我叫你,停下!”

一声怒喝,从秦泽口中呼出。只见秦泽手中冥炎登时出现,右手一挥,一道黑紫色的华光便朝着火海深处蹿去。

冥炎分开四周烈焰,眼见着即将吞噬前行的鸑鷟。谁知,那鸑鷟身形微动,瞬间躲开了冥炎。原本皮开肉绽,几乎毁尽的肉翅此刻居然重新长了出来!

秦泽登时醒悟过来,这鸑鷟本就是火鸟,这里的火属性真元刚好成了它的补品,借助此地浑厚的火属性灵气,这鸑鷟已经完全恢复了实力。

秦泽越想,脸上寒气越盛:“我既然能困住你一次,便能困住你第二次!”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收

“是吗?”不远处的火海中,传来鸑鷟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了先前的虚弱。

火海当中传来的气息,比之先前与紫眸交手时,更胜一筹!

秦泽微微皱眉,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原本打好的算盘,如今被他亲手送葬。

离开行伍许久,他已经渐渐忘记了最基本的教条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但在只有一个敌人的时候,斩草除根才是最重要的。

秦泽手中的紫火跳动不休,然而却没有一个目标,这使得他无法施展。

眼见着怀中的琉璃昏昏欲睡,他不得不想办法暂时离开这片区域。

然而,当他转过身去,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烈焰,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龙须果,放入琉璃口中。然而此时的琉璃已经失去了自主能力,秦泽眉头紧锁,当即将整个龙须果揉碎,细细放入琉璃口中。

好在这龙须果不负灵物之名,粉末入口即化,融入琉璃体内。

青光流转,灵气环绕。在龙须果灵力的庇护下,琉璃的身体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灵气薄膜。

秦泽见状,当机立断,用手中九幽冥炎分出一道子火,将琉璃笼罩在内。

这子火温和而不暴虐,将四周烈焰隔绝在外,使得琉璃不受火毒侵袭。

“你还有空担心旁人?先顾好你自己吧!”

烈焰当中传来鸑鷟冰冷的声音,数十道火柱喷涌而至。那些火柱盘旋交错,交相辉映,狂暴的火属性真元让秦泽感到一丝压力。

此刻的秦泽,紫金羽火与金身麒麟并用,堪堪达到大乘境界后期。然而,在这镇妖塔六层的火焰世界当中,鸑鷟似乎更胜一筹。先前与紫眸交战所损耗的真元,此刻也在无尽的烈焰当中得到了补充。

方才秦泽之所以能够囚住鸑鷟,只是因为它毫无防备,被秦泽的九幽冥炎所困。此刻没有了九幽冥炎的禁锢,这鸑鷟便如蛟龙入海,大展神威!

数十道火柱交错而至,竟然化形为凤,铺天盖地的烈火朝着秦泽倾泻而下!

秦泽哪敢大意?手中银月登时出鞘。这银月本是水属性灵器,其中所包含的寒气本是对火属性真元有所克制。然而在这鸑鷟面前,竟然逊色三分,剑身上的寒气登时去了半数。

他收了冥炎,左手捏诀,右手持剑,口中暴喝一声“戮天式!”

天魔九剑第五剑,戮天式当即被他施展开来。原本被烈焰包裹的地界,居然有阵阵乌云显现!云层对撞,雷鸣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阵阵白光在云层当中闪起,数十道湛蓝色的天雷笔直落下,与那来袭的火凤狠狠对撞!

这天魔九剑中的戮天式,本就是需要水气助威。可眼前这一片火海,何来半点水属性的灵气?天雷之威,立减三分!

只听的数声巨响,一阵华光过后,数道火柱突破天雷狠狠轰中了秦泽的身子。

“呃啊!!!”

被火焰瞬间吞噬的秦泽,身上衣物几乎焚毁。纵使迈入小乘境界的他,也难以忍受这鸑鷟所放出的烈焰。惨叫声,从秦泽的脖颈中传出,他紧咬牙关,眉心处紫色华光忽然闪过,九幽冥炎破体而出!

冥炎初现,秦泽当即感到痛苦消散大半,他心中一喜,便将自己所能最大调动的冥炎悉数取出!

熊!

一阵热浪以秦泽为中心四散而去,象征着幽冥的紫黑色火焰瞬间包裹了秦泽的身躯。

此时鸑鷟所放出的那些火焰顷刻消散,四周的烈焰似乎带有灵性一般,十分惧怕秦泽身上的紫火,居然开始渐渐消去。

只是数息功夫,方圆二三十丈内,再无一丝火焰,鸑鷟的身子也完全暴露在秦泽的视野范围之内。

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泽“九幽冥炎之威居然至此?”

鸑鷟原本十分自信,想用自己体内凝聚的兽火,要了秦泽的性命。然而危机关头,九幽冥炎还是占了上风。见此情况,鸑鷟当即朝后方火海掠去。

秦泽缓了口气,眼中一冷,沉声道“又想跑么?”

话音刚落,秦泽一手托起地上的琉璃,将其抱在怀内,当即朝着鸑鷟追去。

所过之处,四周烈焰尽退,秦泽宛如火神在世一般,威吓着它们。

“该死,为何一个昆仑弟子会拥有九幽冥炎?!”鸑鷟一边远离秦泽,心中一边想到。

这镇妖塔六层已经多年无人踏足,今日秦泽来此,鸑鷟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饱餐一顿,尝尝人类新鲜血液的滋味。谁曾想,自己却是朝不保夕。

秦泽紧追不舍,眼见前方火海尽头有一高山拔起,山峰顶端一座硕大的青铜大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眼前就是第七层的入口,秦泽身后登时出现十座气旋,太和十六洞天真诀,启!

紧接着,原本被紫火包裹着的秦泽,身上渐渐浮现出一层淡青色的华光,清风正阳诀,启!

将功法尽数施展的秦泽,速度猛然提升,渐渐缩短了二者间的距离。

鸑鷟回首看时,大惊失色,原本二人间长达数十丈的距离,正在急速缩短。然而它已经施展了浑身解数,依然无法将这段距离拉开,只好停下身子,朝着身后的秦泽道“前面便是第七层的入口!放我走!”

见鸑鷟停下,秦泽当即来到它的身前。紫火毫无征兆的将其笼罩在内,鸑鷟暗自叫苦,却又不敢动弹。只要一动,那些紫火便会沾上身子。

“我知道哪里有修补元神的灵物,我告诉你,别杀我!”事已至此,鸑鷟不由出声讨饶。

秦泽心头一动,口中沉声道“还不快说?”

言罢,四周紫火登时收缩,眼见着就要将那鸑鷟吞噬。

“我说!我说!”鸑鷟惊恐的看着四周紫炎,慌忙答道“我有火精一枚,你可拿去!”

秦泽闻言,静静看着鸑鷟。

良久,他冷笑一声道“是么?火精乃是火属性妖兽体内之物,没了它,修为倒退不说,还极有可能没了性命。你愿意?”

“我愿意!”秦泽刚一说完,那鸑鷟便赶忙答道,为了活命,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的?一想到没了火精之后,自己在这镇妖塔六层内将会遭遇什么,鸑鷟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可我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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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火精

“什么?”

鸑鷟惊呼一声,秦泽的话,它又怎会不知含义?

它刚想调用体内的兽火,却见秦泽左手轻握,原本就紧贴着它的九幽冥炎当即将其包裹在内。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方圆数里,只见那鸑鷟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十分痛苦。然而在九幽冥炎的灼烧下,却又无法调动分毫灵气,口中连连讨饶。

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的秦泽,哪里还会理会它的叫喊?

只见秦泽左手紧握,那吞噬了鸑鷟的九幽冥炎登时势涨三分!象征幽冥的紫火,焚烧着鸑鷟的身体。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鸑鷟便停止了呼唤,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然而这一次,秦泽并没有撤去冥炎。因为这鸑鷟体内的火精,还需火属性的真元进行提炼,只有将其肉身焚尽,才能显现。

没过许久,鸑鷟的肉身已经完全被冥炎烧尽,只剩下一副骨架。冥炎的炙烤又持续了莫约半个多时辰,森白的骨架逐渐开始融化。

眼见着那些白骨团聚一处,秦泽明显感受到那些聚到一处的白骨,此刻正散发着强横的热量。

最终,那些白骨形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球状物,其上所散发的热度,不亚于九幽冥炎。

秦泽见状,当即将冥炎散去,看着那枚白色物体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火精。”

言罢,他上前一步,调动体内真元将那火精收到身前。

秦泽看了看怀中依旧沉睡的琉璃,心中有了计较。他身形微动,顺着山势直奔山峰处的青铜大门。

来到青铜大门前的秦泽,将怀中的琉璃好生放下,自己盘膝而坐,调用全身灵气开始炼化方才得到的火精。

然而,鸑鷟本就是火属性异兽,用其身躯凝练出的火精,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炼化的?

且不说这火精内核的温度之高,便是表层的白色火焰,就不是轻易能够打散的。

秦泽耗费两三个时辰,都没有办法将其表层的白色火焰消散,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束手无策的火精,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头疼时,却感觉到身边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摆。

“你醒了?”秦泽回头看时,却见琉璃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他笑着摇了摇头,亲昵的将它抱在怀中:“感觉如何?”

“我刚才”琉璃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秦泽,显然并不知晓方才所发生之事。

“先前被鸑鷟误导,深入火海,你修为尚低,未能抵御火毒,昏了过去。”秦泽摸了摸琉璃的脑袋,轻声道。

琉璃点了点头,忽然,它似乎想起什么,惊呼道:“那鸑鷟呢?可不能放走了他,紫眸姐姐她!”

然而,琉璃并未说完,秦泽便已笑道:“放心,自然不会放过它了,你看,这便是用它的肉身凝练的火精。”

说着,秦泽便指着身前的火精道。

琉璃见了,登时欣喜:“可算是为紫眸姐姐报了仇了。”

秦泽笑了笑,即便琉璃不提,秦泽也不会放过鸑鷟。自从他走出秦门,如今已有五六个年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小子了。用睚眦必报这个词来形容如今的秦泽,一点也不过分。

“不过,紫眸元神之力耗费殆尽,这火精一时半会炼化不得,可能还要等上一些光景了。”

眼下棘手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先前与鸑鷟交手,之后又用全身真元炼化火精。秦泽体内,此刻能够调用的真元已是所剩无几。他朝怀中摸了摸,取出一枚龙须果,放在掌心端详了片刻。

“好东西,不过,只剩下两枚了。”

他想了想,最终并未服用,将手中的龙须果好生收起,便朝琉璃道:“我可能需要在这里修习片刻,你可不要乱跑。”

琉璃点了点头,他二人本就是血脉相通,秦泽体内的状态琉璃尽数知晓。若是以现在的身体状态进入第七层,别说继续前行,就连能否活着走出第七层还是个问题。

“为什么不用龙须果呢?”琉璃看着秦泽,不解道。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这东西只剩下最后两枚,前面还有三层要走。若是此时用掉一枚,后面的路,恐怕”

后面的话,秦泽没有继续再说。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够走到这里,若是没有琉璃的龙须果、敖义的龙血、紫眸的元神。恐怕他连八目狼蛛那关都过不了,更何况是先前那只大乘境界的鸑鷟?

由易到难,这第七第八层的妖兽恐怕会有归仙境界出现,凭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是施展了浑身解数,也绝不会是归仙境界妖兽的对手。

归仙境界共分九转,每次转身,便朝着人仙更近一步。归仙境,是人仙之下无敌的存在,即便是半步归仙的修士,若无秘法,也绝非对手。

秦泽不再多想,缓缓比起双目,开始吸纳镇妖塔六层所剩无几的灵气。

先前秦泽的突破,以及交战,已经让这原本就稀薄至极的灵气去了七成,但他不敢将剩下的三层全部吸纳。

要知道,一个没有灵气的地方,便会毫无生机,成为一处死地。

秦泽若是吸纳了此地所有灵气,那么这镇妖塔六层内的妖兽,将失去生存的根本。这,是秦泽所不愿看到的。

刚刚迈入小乘境界的秦泽,并没有动用紫金羽火与金身麒麟,而是靠着自身紫府缓慢的吸纳着。此时的他,最需要的是稳住体内因突破与交战所产生的真元动荡。若是动用紫金羽火,真元的大量纳入,会让他的身子不堪重负。

也不知过了过久,秦泽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缓缓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紫府。真元只是恢复了七七八八,并未达到全盛之态。四周原本褐色的山石,此刻竟然有些发灰,这是灵气稀疏的迹象。

“剩下的这些灵气,只要不发生交战,应该够用了。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说罢,秦泽俯身抱起熟睡的琉璃,缓步朝着青铜大门内走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四凶

镇妖塔外,又过了一月,而秦泽穿过那道青铜大门只是一瞬的事。

进入镇妖塔第七层,脚下踩着的,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草原。那一碧千里的苍茫,飘荡着泥土的清香。与大海不同,二者虽然都是极为广阔,但深海总归掺杂了点点杂色,而草原却是放眼望去遍是青色。

身处此处,秦泽深切感受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即便是在凉州的戈壁上,也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他扫视四周,发现此间灵气,比之镇妖塔六层,浓郁了不少。真想再恢复些许真元时,忽然眉头一皱,警惕起来。

原来,便在他用灵识探查四周时,发现四处强大的气息,正朝着自己靠拢。

他将琉璃唤醒,眉头紧锁道“我们好像有大麻烦了。”

琉璃不明所以,睡眼朦胧的它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它正欲出声询问,却见远处一个黑点正向秦泽靠近,不由出声道“那是什么?”

秦泽摇了摇头。

黑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足够近时,秦泽才看到这黑点的真正面貌。

眼前走来的,是一只长着雕首的奇异生物,它鸟喙青角,四肢健硕,身长尾短,目露凶光。秦泽脑海中极速搜索这妖兽的资料,忽然,他似乎想起这家伙的名字,竟是出声道“你是蛊雕?!”

传言,蛊雕乃是凶兽一种,轻易不会现世。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人见过这种异兽了,秦泽没有想到在镇妖塔内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凶兽。

然而,秦泽不敢大意,这蛊雕背负凶兽之名,可不是一日两日之事。眼前的大家伙,修为看上去已有大乘中期境界。

“琉璃,我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秦泽喃喃自语,自嘲的笑了一声。

倘若只是这一头蛊雕倒也罢了,这蛊雕出现后,继而又出现了三只形状不一的凶兽。

左手边缓步走来的,是一头矮小壮硕,身短豹纹的犬状生物,头上长着四只漆黑的牛角,其上散发阵阵死寂之气,着实叫人害怕。

右手边的,是一头豹形红角生物。黑色长尾荡在身后,肋下长着肉翅,暗红色的毛发穿插在雪白的身子上,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它身上传出。

最后在秦泽身后出现的,是一头马身豹尾的妖兽。虽是马身,却是虎爪虎牙,眉心处裂开一道暗红色的缝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三只妖兽秦泽看的真切,分别是狡牛、狰豹、驳马。三只妖兽修为相仿,均在大乘中期境界左右。

这四只凶兽站在一处,秦泽后脊冷汗直冒。

“喂,你们三个,我先到的。”蛊雕看了一眼另外三只凶兽,口中沉声道。

狡牛冷哼了一声,朝着那蛊雕道“多少年了,总算有活物来到这里,你想独吞么?”

等等,他们说的活物,是自己?秦泽如此想到。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镇妖塔第七层的妖兽被你们两个吃了六七层,这个活物,应该留给我们才是。”狰豹眼中流淌过一丝杀意,肋下的肉翅微微拍打,似乎十分不满蛊雕的话。

“且慢。你们不曾看到,这里有两个活物么?”驳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它上下打量着秦泽,忽然道“这样吧,这大的归你们三个,小的,就留给我吧,如何?”

狡牛狐疑的看了一眼驳马,不由出声“你这老东西今日怎如此谦让?”

说罢,它又看了一眼秦泽怀中的琉璃,紧接着道“难道这青丘兽身上,暗藏玄机?”

秦泽听到现在,哪里还能忍受这等侮辱?

只见他眉心紫金羽火登时闪起,身后金身麒麟突显,一声暴喝从他口中传出“够了!你们四个,当我是什么了!”

“哟?怒了怒了,怒的好啊,狰豹,再不快点,他的怒气都跑光了!”蛊雕看着秦泽暴怒,却是一喜,朝着狰豹激动道。

那狰豹心中一喜,登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那口中传出。

秦泽只觉得浑身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狰豹从身体中抽走一般,方才的怒意立减三分。

感受到异常的秦泽登时心惊,忽然想起一事。这狰豹专好吸食他人怒意,怒意越盛,对狰豹来说越是大补之物。

想到此处,秦泽当即默念冰心诀,将自己的怒意强压下去。

“嗯?”那狰豹感受不到秦泽的怒意,登时皱眉“怎么没了?”

“看来这小子有法子安耐住自己,狰豹,恐怕你没的享用了。”蛊雕看着一眼有些生气的狰豹,一时间竟是笑出声来。

秦泽一阵脸黑,当即沉声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子,这镇妖塔是清虚的法宝,你是是如何进来的?”驳马走到秦泽身边,虽然在朝秦泽说话,但眼神从未离开过秦泽怀中的琉璃。

琉璃被它盯得十分不自在,当即钻进秦泽怀中,不再出现。

“我乃昆仑弟子,自然进的了这镇妖塔。”

谁知此言一出,四凶登时暴怒,只听蛊雕口中冷喝一声“清虚将我等囚禁在此,让小辈入塔折辱我等!今日,定要杀你,以泻心头之恨!”

言罢,四凶登时暴起,滔天妖气将秦泽笼罩其中。

蛊雕率先发难,喙中传出一声刺耳的鸣叫,直奔秦泽脑海!

虽有准备,但只是一瞬,秦泽便觉一道十分可怕的意念几乎要占据他的灵识。

此刻,秦泽脑海中盘踞的两个元神登时张开双眼,两个小秦泽一黑一白,眼中射出华光,与那蛊雕侵入的灵识狠狠对撞。

意念相交,所产生的波动回荡在秦泽脑海当中,叫他苦不堪言。

这种元神的对撞,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秦泽的两道元神拼尽全力,狠狠将那道侵入识海的意念驱逐出去。这次交手,仅仅持续了半息功夫,秦泽还流浃背。惊魂未定,又有狡牛朝他扑来,死寂之气直奔秦泽心室。

“快些离开,你不是他们对手!”

紫眸虚弱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先前给琉璃服下的龙须果虽然不能修补元神,但也起到了一点作用。

秦泽侧身闪过,又见四凶齐齐扑来,当即唤出银月,飞窜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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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逃窜

四凶见秦泽遁走,齐齐向前,紧追不舍。

偌大的草原,根本看不到边际。秦泽本想搜寻下层入口,可四凶就在身后,哪里容他分神去做别事?

“可能找到下层入口?”

秦泽一边逃窜,一边试探着在脑海中询问紫眸。

然而,后者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秦泽恍然,他苦笑自嘲,紫眸本就及其虚弱,又怎会有多余气力去搜寻四周?

忽然间,之间数十道黝黑色蛇形真元,朝着秦泽后心袭来。

感受到不秒的秦泽,回头看时,只见蛊雕张着血盆大口,口中正喷用着死寂之气。

他哪敢硬接?正说侧身躲过时,那穿过秦泽残影的数十条黑蛇,登时停下,扭过头来极速缠上秦泽的四肢。

秦泽大惊失色,全身上下紫芒暴涨,九幽冥炎登时涌起,将那些黑蛇焚烧干净。

被哪些黑色真元缠绕过的地方,此时微微发涨,隐隐作痛。

低头看时,只见与那些真元接触过的皮肤,微微隆起,尽皆变得血红,仿佛随时都会破开一般。

这蛊雕本就是蛮夷之物,专会在人体内,种下蛊毒。翻种其毒者,无不皮开肉绽,身死道消。

想到此处,秦泽后脊一凉。他当机立断,以指代剑,强忍着将四肢上隆起的红斑尽数剜去。一时间,血肉翻开,鲜血从他的四肢滚落,飘洒在半空当中。

皮肉翻开处,之间伤口当中爬满了黑色的虫蚁,十分瘆人。

这些虫蚁正用自己的钳喙狠狠吸食着秦泽体内的真元灵气,按照这种速度,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秦泽就会因为体内灵气枯竭,而变成一具干尸。

他想都没想,直接将手心中的冥炎按向伤口。冥炎接触到那些虫蚁,登时升起一阵青烟,皮肉焦糊的气味回荡在空气当中。

做完这一切的秦泽,面如黄蜡,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

“可真够狠的啊。”

见到秦泽的所作所为,即便是罪魁祸首蛊雕,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自己剜肉削骨的疼痛,哪里是常人能够接受的了得?

秦泽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那些血丝犹如蛛网一般交错,充斥了他的双眼。

他不敢停下,只是朝着一个方向疾驰,他也不知究竟会通往何处。

“别跑了,你逃不掉的。”驳马紧紧跟在秦泽身后,却也没有动手,只是沉声道“将你怀中那个青丘给我,我便帮你拦住他们三个老东西,如何?”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当即扭头,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驳马,口中怒喝一声“白日做梦!”

“有骨气,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驳马冷笑一声,紧接着道“此地灵气不多,你中了蛊雕的毒蛊,虽是被你强行解开。但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能走多远?不如将那青丘给我,我便替你拦住他们三个。”

秦泽自然不会答应,可驳马的话,句句说到他的痛处。

血液的流失,让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渐渐发寒,即便是及时用冥炎烧灼自己的身子,让伤口结痂,也是于事无补。

“必须得想个办法,不然会被这四个畜生耗死在此处!”

秦泽内心如此想着,但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眼见着四凶即将追上,秦泽忽然停下身子,朝着驳马朗声喝道“给你!”

一瞬间,琉璃心中一阵颤抖,就以为秦泽会牺牲自己,以求活命。

只见秦泽作势从怀中取出一团物体,朝着驳马扔去,速度之快,无法看清。

那驳马以为当真是琉璃,便也瞬间停下。正想将那团东西吸入口中时,只听秦泽一声爆喝“破!”

话音刚落,只见四凶上方乌云骤现!一道湛蓝色的天雷轰然落下,狠狠劈在四凶当中。

原来,秦泽方才丢出的,哪里是琉璃了?分明是一道事先画好的引雷符。

这驳马以为秦泽弃车保帅,当真不顾琉璃姓名,谁知却在秦泽手中吃了暗亏。

硝烟散去,哪里还有秦泽的身影?便在天雷落下的那一瞬间,秦泽早已夺路而去,纵使这四凶有多强横,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也休想立刻找出秦泽。

“该死,上当了!”驳马距离天雷最近,此刻更是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在另外三凶面前,失了脸面。

狰豹面色不善,走到驳马跟前沉声道“人呢?跑了?”

驳马不语,只是冷冷的看了它一眼。

“若不是你贪心,怎会跟丢!”蛊雕此刻也是走了过来,气冲冲瞪了驳马一眼。

驳马冷哼一声,朝着三凶道“既如此,那便各凭本事,谁先找到,便是谁的。”

“哼,正有此意。”蛊雕率先应承,径自去了。

其余两凶也是各怀鬼胎,能够独享,谁又会愿意与人分食?

狰豹与狡牛见蛊雕离去,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自顾自的去搜寻秦泽下落了。

驳马冷笑一声,自语道“三个蠢货,连正主都没有搞清楚是谁,还想与我争夺?”

其他三位各自寻了个方向去了,这驳马却是伫立在原地。

只见它额头上的红色裂缝忽然张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忽然出现在内。

那血色眼眸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妖异,只见一道红芒闪过,那血红色的眼球忽然从它额上掠出,漂浮在空中,十分可怖。

那血色眼球转了转,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一般。

“去吧,找到那人。”驳马额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它看着半空中的眼球,阴森说道。

眼球得到号令,登时化作一道红芒,朝着一个方向爆射而去。

此时,逃离不久的秦泽仍在飞窜,一刻都不敢停留。

“刚才,我真以为你要将我交给那凶兽了。”

琉璃此刻从秦泽怀中探出脑袋,大眼睛有些湿润,看上去十分委屈。

秦泽脸色苍白,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他摸了摸琉璃的脑袋“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小心驳马,这凶兽极为敏锐。尤其是修炼的那只血眼,十分厉害。”紫眸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刚下停下喘息的秦泽,不由再次提速,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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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剑阵

“你怎样了?”秦泽一边疾驰,一边在脑海中朝着紫眸传音道。

紫眸闻言,轻声道:“稍稍恢复了一些,不过只能跟你说说话罢了。”

秦泽点了点头,当即答道:“我已诛杀鸑鷟,取得火精一枚,不过尚且无法直接吞服,暂时先委屈一下吧。”

紫眸心中一阵感动,秦泽如今伤痕累累,尚且还为自己着想。她扪心自问,也算是阅人无数,从未见过有这般人类。

透过琉璃的眼睛,她看到秦泽手臂上的暗红,不由皱眉道:“这是蛊雕种下的虫蛊?”

秦泽应了一声,不再答话。

琉璃在秦泽怀中伸出爪子,轻轻解开秦泽的衣袖,看到那被冥炎烧灼过的手臂,紫眸不禁皱眉:“你倒是心狠,居然想到这等解蛊的法子。”

秦泽闻言,不以为意:“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若是让那些蛊毒进入心脉,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正说话间,秦泽身后忽然出现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

回身看时,只见一只血淋淋的赤红色眼球,死死盯着自己。

“不好,是驳马!”

秦泽登时心惊,正欲动手,却见那赤红色的眼球当中,形成一个诡异至极的旋涡。一方天地瞬间扭曲,虚空当中驳马的身形踏空而出!

“嘿嘿,找到了。”

额头上满是血渍的驳马临空而立,看着秦泽阴森道:“小子,将那青丘**给我,我便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秦泽大怒,当即感受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三凶的身影,当即施展九幽冥炎,将自己包裹在内。

一时间,紫金羽火,金身麒麟,十座气旋登时出现。

“不错,大乘境界,不过就凭你这强行施展秘法得到的修为,又能支撑多久呢?”驳马说着,将半空中的血瞳收回自己体内。

血瞳入体,驳马全身上下登时涌起一道赤红,邪气凌然,冷冷的注视着秦泽。

“动作要快,被其他三凶发现,便糟了。”

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秦泽嘴角上扬,冷笑一声:“知道。”

身形止住,银月回手。黑紫色的冥炎登时包裹住剑身,只听秦泽一声怒喝:“陷天式!”

银月升空,真元灌入!

只见黑紫色的银月,一化为二,二破为四,再化千万,数千柄黑紫色的光剑临空而立,将下方驳马团团围住!

秦泽右手一招,上千道光剑入暴雨倾注般轰然而下。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上千道剑气将这一方天地几乎撕裂。

驳马双眼当中闪过一道赤红,额头上的血瞳瞬间张开,数百道血色光点从那血瞳当中射出,迎上了上方落下的剑气。

二者相撞,真元爆裂之声瞬间四散而去,天空中爆发出阵阵血芒。九幽冥炎所包裹的剑气,将空中的血芒焚烧的一干二净,却并未能够伤及驳马本体。

秦泽暗自心惊,这驳马的修为远比他想象当中厉害不少。

他一跃而起,行至半空,握剑在手。眼眸当中忽然闪过一道紫芒,眉间的紫金羽火仿佛呼之欲出一般!

两道青光接连在秦泽身上闪起,清风正阳诀当即施展。秦泽还觉不够,便将从未动用过的玉清诀施展开来。一时间,秦泽双鬓处的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会炸裂。

秦泽所修太和十六洞天、玉清诀,皆是内家功法,两种功法并用,以他如今的体魄,方能勉强承受。

但他所习得的外家功法,只有清风正阳诀与天魔九剑,而九幽冥炎严格意义上说,只能起到辅佐作用。

面对眼前强横的驳马,秦泽似乎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紧握银月,左手至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之过半息功夫,便听秦泽一声暴喝:“天魔九剑,诛鬼斩仙,绝天式!”

感受到秦泽气息大变,驳马心中一惊,不敢大意,额头上血瞳血芒大涨,瞬间祭出!

血芒之上,青筋遍布,十分可怖,只见一道赤红色的华光从中射出,幻化出一只血色鬼首,朝着半空中的秦泽呼啸而来。

秦泽见状,手中银月抛出,砸向地面。

一时间,只见以银月为中心,八方登时出现八柄式样不同的仙剑。

正是:残、裂、破、灭、诛、戮、陷、绝八柄仙剑化形!

每柄仙剑上所蕴含的气息,都远远超过了银月长剑上的灵气。只听一声脆响,银月长剑上忽然出现一道裂口。紧接着,顺着这道裂缝,整个剑身忽然炸裂,剑身上的灵气瞬间分散到八柄仙剑之上。

那冲向秦泽的鬼首似乎触碰到什么一般,瞬间血芒大涨,暴退而回。

驳马大惊,冷视秦泽道:“如今你丢了兵器,我看你如何逃脱!”

话音刚落,先前退回的鬼首再次朝上方奔袭而去。然而,便是在离地十丈处,再次碰壁。

“什么?”

驳马震惊的看着上方脸色阴沉的秦泽,只听后者沉声道:“看看你的四周吧,你该想想如何活命了。”

驳马闻言当即扫视周身,只见八柄仙剑将其团团围住,其上所散发的威严,便是它也无法淡定。

话音刚落,只见残剑化形登时消失,化作一个血色大字。紧接着,七柄仙剑化形接连破裂,残裂破灭诛戮陷绝八个大字登时出现。

驳马感受到那八个血色大字上的威压,当即前蹄跪地,朝着秦泽厉声道:“放我出去,那青丘兽我不要了!”

“是么?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你将琉璃当做什么了?”秦泽冷笑一声,口中吐出二字:“阵起!”

起字刚落,八个血色大字登时消散。只见上万道血色剑气,纵横穿梭,毫不留情的齐齐奔向驳马。

大阵中的灵气将那驳马太至半空,动弹不得!

万剑归一!

上万道剑气合至一处,在驳马身上炸裂!

巨大的真元破裂所产生的气浪,将方圆数里的草原夷为平地,驳马的身子被剑气割的血肉模糊,只露出森森白骨。

剑阵的攻势,持续了数息之久,才渐渐散去。

驳马血肉模糊的躯体跌落在地,口中早已有进无出,它惊恐的看着缓步走来的秦泽,却无法发出声响。

秦泽走到驳马跟前,抬头看了看上方丝毫无损的血瞳,轻声道:“你所依仗的,不过是这只眼睛。毁了它,在其他三凶面前,你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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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蛊毒

虚弱的驳马听了秦泽的话,登时急躁。然而,重伤在身的它,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秦泽摆布。

“我也不想杀你,你只需告诉我如何进入第八层,我便饶你性命。”秦泽俯下身子,靠近驳马的脑袋,声音低沉道。

驳马闻言,眼中放光,它努力的抬起头,似乎是想给秦泽指明方向。

就在这时,紫眸的声音忽然在秦泽脑海当中响起:“不必这么麻烦。”

说罢,琉璃便从秦泽怀中跃出,走到驳马近前。

那驳马此时见了琉璃,哪里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大气不敢出的它,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只见琉璃双眼中一道紫芒闪过,那驳马如遭雷击一般,身子剧烈颤抖。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琉璃的眼神恢复正常,紫眸虚弱的声音在秦泽脑海当中响起:“距离此处一百多里,有一个盆地,入口,便在那里。”

紫眸说罢,再次陷入了沉睡,任由秦泽百般呼唤,也毫无反应。

尝试一番后,秦泽不再去管紫眸。只要进入第八层冰原世界,便能借助其中寒气,淡化火精中的热度。届时,紫眸的元神也能够得到恢复与补充。

秦泽抬起头,看了看上空的血瞳,朝着身前的驳马道:“今日,我且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驳马闻言想都不想,艰难的点了点头。此时生死皆在秦泽一念之间,他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若我能从此间脱身,有朝一日,定会释放塔内所有妖兽。到那时,你要听我号令。”秦泽神色坚毅,并不是在说笑。

驳马心中一惊,秦泽非但不杀它,还会寻机释放塔内妖兽,这无疑是给了它重返人间的机会。这等好事,它怎有不答应的理由?况且看秦泽的模样,不过一十多岁,日后成就不在话下。跟着秦泽,也不是一件坏事。

思考一番,驳马当即点头。

秦泽见他答应,便不再去理会,朝着驳马先前指明的方向继续前行。

正欲走时,却听见身后驳马虚弱的声音:“小心些,其他三个老家伙已经感觉到你的存在了。”

秦泽驻足止步,想来驳马提点,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动手杀他。旋即笑了笑,轻声道:“多谢了。”

话音刚落,秦泽身化流光,朝着远处掠去。

失去了银月的秦泽,如今无法用剑施展天魔九剑,自身所剩的攻击类型的功法,只剩下了玉清诀与清风正阳诀两种。

但这两种功法,即便是小乘境界,秦泽也为达到。若是同时遭遇其他三凶,恐怕凶多吉少。

况且方才施展了绝天式,体内真元更是消耗殆尽,能否顺利赶到下一层的入口,还是个问题。

想到此处,秦泽便从破损不堪的衣物当中取出一枚龙须果,吞服下去。

灵气得到补充,速度登时暴涨,一瞬间,便是二十里路程。

先前与鸑鷟交手,身上的衣物已经残破不堪,好在内衬还在,赤练所赠挂坠与最后一枚龙须果还有处存放,不至丢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出现塌陷处,一望无垠的草原当中,出现一处低势。

“到了!”

秦泽正说加快步伐,却感受到身后两股极为凶猛的气浪传来。

他下意识回首,却见蛊雕狡牛正在身后不远处。

“找到你了,看来驳马在你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啊。”蛊雕脸色阴森,说话间,口中一道漆黑的真元朝着秦泽脑海袭去。

秦泽见状,当即心惊。倘若再中一次蛊雕的蛊毒,自己这条性命也算是交代在此处了。

眼见着那漆黑的毒蛊距离自己一丈之遥,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登时燃起。

火化实体,一团黑紫色的冥炎登时出现在秦泽手中。

他奋力一挥,冥炎登时脱手,将蛊雕放出的毒蛊包裹在内。

刚一接触,冥炎瞬间爆发,疯狂灼烧着蛊雕的真元。一时间,只听得黑雾当中,似有万虫鸣叫,十分瘆人。

然而,在秦泽施展冥炎之际,蛊雕身形以至。它高高跃起,前掌狠狠踏在秦泽心口处。

只听一声闷响,秦泽口中鲜血直喷,瞬间倒飞出去。

眼见着青铜大门便在跟前,他想都没想,运足了真元朝着那青铜大门掠去。

“不好,这小子想跑!”狡牛看到秦泽疾驰的方向,不由疾呼。

怎奈秦泽借助蛊雕的力道,早已掠出数十丈。这段距离虽说不长,但要追赶,也是为时已晚。

秦泽的身子渐渐消失在青铜大门深处,完全消失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小子活不了多久了,中了我的噬心蛊咒,就算不死,也会彻底变成一个魔头。”蛊雕冷笑一声,朝着身边的狡牛道:“昆弟弟子,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嘿,想想都叫人兴奋啊。”

狡牛对蛊雕的话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到嘴的肉身,没了。

“驳马呢?该不会被这小子杀了?”狡牛扯开话题,朝着蛊雕道。

谁知蛊雕竟是狞笑一声:“你管它作甚?死了岂不是更好,我的等可以分食其肉身,修为又可精进一层。真希望昆仑能够多送一些修士进来,那样踏足归仙境界,便是指日可待了!”

“疯子。”狡牛咒骂一声,不再理会蛊雕,径自去了。

话分两头,越过青铜大门来到镇妖塔第八层的秦泽,此刻正跪坐于地,大口喘着粗气。

四周是一片雪白,冰川连绵不绝,寒气逼人。即便是秦泽这样的修士,也不由浑身一震。

他扯开自己上身衣襟,发现心室处一团漆黑的花骨朵显露其上。

感受到其中的死寂之气,秦泽当即心惊。

他将紫府内的真元调到心室,想要将其驱散,谁知那些真元刚刚触碰到那黑色的花骨朵,便瞬间被其吞噬。原本只是骨朵的黑花,此刻竟有开放的迹象!

秦泽当即停下了动作,不敢再试。

忽然,黑花当中放出一股澎湃的死寂之气,直奔秦泽脑海。

一声惨叫从他口中爆发而出,回荡在冰谷山川之间,久久不能消散。

秦泽眼前一黑,疲惫不堪的身子渐渐倒下。失去意识前,只见一个妖异的男子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琉璃似乎想要上前阻止那人,却被一掌拍飞。

他知道,这人,便是赤练口中所说的竹叶青了。

可是,如今他再也没有能力反抗了,也没有一丝气力去保护琉璃。

他的意识,最终完全消散。

第二百三十三章 虿盆

镇妖塔内,没有星辰变幻,日月更替。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觉阵阵寒气掠过,雪花飘落在少年的脸颊上,渐渐融化。

少年面如死灰,仿佛是已经死去一般。

但方才消融的冰雪,却预示着少年还活在人世。

围绕在少年四周的,是成百上千跳毒蛇,那些毒蛇盘绕在少年身上,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一阵寒风袭过,少年一个激灵,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这里是哪儿?

我已经死掉了吗?

玥儿,对不起,我不能兑现承诺了。

琉璃,我不能继续守护你了。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不能继续侍奉二位了。

苏大哥,秦泽不能看到你手刃仇敌的那一天了。

一连串的面容在他脑海当中闪过。忽然间,他浑身一震,感觉到身侧盘绕的蛇群,正欲起身反抗。四肢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淹没在蛇海当中。

他扫视四周,眼前所见,令他毛骨悚然。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酷刑的名字:虿盆!

是了!那个将人剥干洗净,丢入蛇巢的酷刑。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死去,只是四肢麻痹,五感闭塞,似乎被人控制了一般。

是那个男子!

他陡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所见到的那个男子,不由想要挣扎起身。

然而,他这一动,身边成百上千条毒蛇瞬间扭动起来。那场面,直教人触目惊心,只消看上一眼,便终身难忘。

不远处,一名绿发飘舞,唇红齿白,身段妖异的赤足男子朝着虿盆缓步走来。

男子走到虿盆边缘,那些毒蛇登时停止了动作。群蛇见了男子,齐齐掉头,万蛇朝拜。看起来,这些毒蛇皆奉其为王一般。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挂坠,放在身前,口中发出阴冷的声音:“你可识得此物?”

秦泽定睛细看,此人手中所持,不正是镇妖塔第一层,那赤练所化女子所赠与的蛇形挂坠么?

他也不知那人何意,只是点了点头。他想要出声,可发先自己的喉管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

男子点了点头,口中不带任何感情道:“那么我妹妹是死在你手中了?”

妹妹?难道那赤练是这男子的妹妹?那这男子,岂不也是蛇族所化?

秦泽摇着头,有苦难言的他,如今只能任由男子摆布。

男子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声道:“倒是忘了,你说不出话来。”

说罢,男子眼眸当中闪过一阵青光,秦泽喉管当中登时升起一阵火辣。他勉强咳嗽了几声,一团黑血从他口中涌出。

“给你个机会,还有什么遗言,都说出来吧。”男子双手负背,看着秦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死尸。

“琉璃呢!你把它怎样了?!”质问的话语,从秦泽口中挤出。刚刚恢复语言功能的秦泽,当即想到琉璃。

男子眉头一挑,轻笑一声道:“你是说那只青丘兽么?被我丢进虿盆,供我族人享用了。”

此言一出,秦泽双眼登时血红。正欲发难,四肢却是不听使唤,胸口处猛然涌起一阵死寂之气,直奔脑海。

他痛苦的唤出声来,上身疯狂的扭动着,心室处渐渐升起一团漆黑的真元。

四周的毒蛇见到那些真元,当即散开,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

男子眉头微皱,指尖一道青芒闪过,那些涌出的黑气瞬间被其打散。

“你想死,可别牵连了我的族人。”男子声音微冷,紧接着道:“你中了蛊雕的噬心蛊咒,即便我不杀你,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堕入魔道,万劫不复。所以,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秦泽闻言,当即默念冰心诀,这才将体内的死寂之气稍稍压下。

男子所言非假,秦泽已经明显的感受到,那些死寂之气正从自己的心室朝着周身蔓延。按照这种速度,恐怕只需一月,那些蛊毒便会完全侵蚀自己的神智。

男子俯下身子,晃了晃手中的挂坠:“说说吧,怎么回事。”

秦泽想了想,当即说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琉璃的下落。我与它血脉相通,若它身死,我自然能够感受到。”

男子神色微冷“现在你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既然如此,抱歉,无可奉告。”秦泽把心一横,他在拿自己的性命进行一场博弈。他在赌,对于眼前这个男子来说,赤练的安危,绝对在自己之上。

良久,男子缓缓起身,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吧,你赢了,她的确没事,而且很安全。”

秦泽听罢,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口中诚恳道:“多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妹妹她究竟是生,是死了罢?”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镇妖塔一层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信不信在于你自己。”

男子思考片刻,良久沉吟不语。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缓缓收起那枚蛇形挂坠,放入怀中。大手一挥,秦泽顿感四肢渐渐恢复过来。

他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的蛇群,一跃而上,跳出了虿盆。

“多谢不杀之恩。”

男子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秦泽,冷声道:“你不必谢我,若是你方才在虿盆内讨饶,此刻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秦泽不语,试问在那种情况下,谁会不怕?只是秦泽想到自己已是必死之局,此刻在镇妖塔内也顾不得其他,琉璃的安危,才是他最关心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回倒是琉璃又救了自己一命。

“看来你跟她口中所述的样子,一般无二,跟我来吧。”男子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冰谷缓步走去。

“去哪儿?”秦泽下意识的问道。

男子头也不回,口中淡淡道:“你不是相见那只青丘兽么?跟我来便是了。”

秦泽心中一喜,不由拱手道:“不知尊驾姓名?”

“姓名么?你便唤我菱竹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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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菱竹

秦泽将这个名字记载心里,跟在菱竹身后莫约走了半柱香的功夫。

二人深入冰谷,只见一座简朴的木屋出现在冰谷内的空地上,这倒让秦泽回想起云谷的住所。

木屋一侧,是一片已经结了厚厚冰层的湖泊。靠近湖边的一处冰层被人凿开,眼见有波纹荡漾,不时还有鱼苗跃出。

湖边摆着一杆木质鱼竿,以及一把木椅,便再无他物。

菱竹走到木屋前,缓缓推开屋门,朝着身后的秦泽道:“进来吧。”

说罢,自己率先进入屋内,看来此地便是菱竹在镇妖塔八层内的住所了。

秦泽没有多想,便跟了进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秦泽瞠目结舌。

只见一只九尾白狐顾着腮帮,嘴里不住的咀嚼着。屋内木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瓜果肉食,小家伙吃的正欢,见到秦泽的身影不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它将手中拿着的被啃了两口的果子放下,一头钻进秦泽怀中。

小脑袋不住的摩挲着他的胸膛:“唔唔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唔菱竹大哥没有骗我。”

“这”秦泽还是头一回看到琉璃这般姿态,刚才那个大快朵颐的它,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琉璃么?

菱竹没好气的看了秦泽一眼,口中道:“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跟在你后面吃了多少苦头,似乎还从未饱餐过。”

秦泽摸了摸琉璃的脑袋,朝着菱竹答话道:“实不相瞒,这镇妖塔内并无吃食,我也是在第三层与它相遇。”

菱竹白了秦泽一眼,自己走到一旁的床榻上躺下。洁白如玉的手摆了摆,示意秦泽可以随意。

“如此,便叨扰了。”

秦泽朝着菱竹拱了拱手,在铺满吃食的桌边坐下。

琉璃匆匆咽下口中的食物,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肉食瓜果,又扭过头看了看秦泽,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秦泽见状,满脸黑线。自己与菱竹本就不熟,谁知道这些吃食是否安全?见琉璃方才吃的欢喜,想来菱竹并无加害之意,便朝着琉璃点了点头。

琉璃得到秦泽的回复,当即跃出,抓起方才没有吃尽的果子,再次啃食起来。

秦泽微微皱眉,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怕什么?若我想害你二人,还需这等手段么?”菱竹看了一眼秦泽,见后者似乎有些疑虑,不由出声道。

正欲答话时,却听脑海中响起琉璃的嘟囔:“唔好吃。菱竹大哥可好了,不仅为你疗伤,还给我许多好吃的。琉璃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秦泽闻言,不由掀起自己的破碎的衣袖。先前手臂上被自己冥炎灼伤处,此刻已经如复新生。除了心室处的噬心蛊咒,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痕迹?

秦泽心中有感,正说起身道谢。手还没有端平,便听菱竹懒散道:“你可不必谢我,若不是看在我那妹子的份儿上,我才懒得救你。”

此言一出,秦泽只好讪讪一笑。

一时间,木屋内只剩下琉璃吃食的声音。秦泽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琉璃,心想,这小家伙的肚皮怎能盛得下这么多东西。

正看得出神,菱竹却是起身,走到大门处,轻声道:“带把椅子,随我来。”

秦泽闻言起身,就说将自己坐的这把椅子带上,却见琉璃正端着一块烤好的肉食,呆呆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想继续。

秦泽见状,无奈笑出声来:“吃吧吃吧。”

二人来到屋外湖边,菱竹让秦泽坐在身边,自己端起了鱼竿,放入凿开的冰洞内垂钓起来。

“你到这里做什么,以你的修为,能够从第七层活着出来,都称得上是奇迹了。”菱竹没有看秦泽,只是注视着水面。

确实,若不是蛊雕误打误撞,将秦泽送向青铜大门,此刻他哪里还有性命坐在此处与菱竹交谈?

秦泽笑了笑,轻声道:“有命在身,不得不为。”

“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看着平静的湖水,秦泽的声音缓缓从喉管中发出:“为了知道一件事的真相。”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菱竹依然没有看秦泽,只是出声询问。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的真相,对他来说,会影响他对修仙界,或者说是对六大仙府的看法,也决定了他往后要走的路。

菱竹轻轻抬了抬鱼竿,将钩子收回,口中嘟囔着:“我说怎么没有咬饵的,原来没有吃食。”

说罢,菱竹从身边的竹篓里取出一只鲜红的蚯蚓,将其按上,钩子重新放回了水中。

“不久前,我曾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进入了镇妖塔顶端。应该是当年那个叫做无为子的道人吧?”

菱竹说完此话,面不改色,秦泽倒是被这话所惊到。

然而,不待秦泽询问,只听到菱竹继续道:“按理来说,经过一次镇妖塔的人,是不能再进一次的。你说,他为何能够进来呢?”

秦泽闻言一怔,便将无为子被叶玄机关押一事道出。

菱竹听了,内心并无波澜:“看来你是为这件事进这鬼地方的了?”

秦泽点了点头:“外界已乱,需无为师叔出面道出实情,合众首座之力对抗叶玄机。”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鱼从冰洞中跃出,水花打湿了菱竹的衣物。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你就这么肯定,无为子清者自清?”

菱竹的话让秦泽如遭雷击,是了,一直以来,他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并没有站在无为子或者叶玄机的角度去考虑。众人皆知叶玄机一反常态,却没有注意到一直与世无争的无为子。

“菱竹大哥难道知道内情?”

此言一出,秦泽当即后悔。菱竹常年被囚禁在镇妖塔内,哪里会知道外界之事?如此愚蠢的问题,还要询问么?

“不。”菱竹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鱼竿,转过头来朝着秦泽道:“我只是给你一点思考的空间,记住,不要被你看到的事情蒙蔽了双眼。”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鱼

菱竹说罢,又继续沉浸在垂钓的乐趣当中。

秦泽微微皱眉,将菱竹的话反复掂量,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所以,菱竹大哥的意思是,这件事不仅仅是叶玄机的错?”

菱竹摇了摇头:“这世间,可不仅仅只有对错的。”

他放下鱼竿,缓缓起身:“人们只想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只能看到对和错的人,走不长远。”

这话说的晦涩难懂,与当年苏沐白的正邪之说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秦泽更愿意相信,在这场变故当中,叶玄机,才是罪魁祸首。

秦泽想了想,始终不解,便朝着身前的菱竹道:“所以,菱竹大哥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菱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轻声道:“当局者迷,包括你,也是深陷其中。昆仑家事,我等外人不便插嘴,况且在这镇妖塔内,我可不敢胡言乱语。清虚虽然羽化飞升,可这镇妖塔内还残留着他的意念。”

秦泽闻言倒是吃了一惊,若当真如菱竹所言,镇妖塔内残留着清虚真人的意念神识,那此间发生的种种,应该都被他知悉了。

他下意识的看着四周,仿佛是想找寻清虚真人的踪迹。

菱竹看到秦泽这一可笑的举动,不由出声:“别找了,清虚的灵识在镇妖塔第九层,与烛九阴大人为伴。”

想到自己方才所为着实幼稚,秦泽脸上登时羞红。

忽然,秦泽想到自己身上的那块火精,他看了看身前的冰湖,不由拿定了注意。

“菱竹大哥,想借你这方冰湖一用。”

菱竹笑了笑:“这镇妖塔都是你们昆仑的,尽管去用便是。”

闻言,秦泽便朝菱竹拱了拱手,从怀中取出那枚火精,放在手中端详。

菱竹见了那火精不由眼前一亮:“这东西是从鸑鷟身上提炼的吧?倒是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秦泽点了点头,也不答话。此时此刻,火精当中的火属性真元已经消散了不少,但对于紫眸的元神来说,依然是无法承受的。

他屏气凝神,用自己体内的真元将那火精包裹住,从菱竹垂钓的冰洞中,缓缓放入湖内。

火精刚一入内,湖面上厚厚的冰层登时开裂。自古水火不能相容,这火精内的火属性真元极为强横,整个冰湖上的冰层逐渐消融。原本冰冷彻骨的湖水,此时此刻正在逐渐升温。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湖面上逐渐升起鱼苗的尸体。显然是耐不住水中的高温,当场死去的。

“你可是毁了我一处找乐子的地方。”菱竹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笑道。

秦泽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笑容。

忽然,一道滚烫的水柱从冰湖内喷涌而出,水花溅落在地,升起阵阵白烟。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水中浮现,只见一条五彩斑斓长着双翅的大鱼出现在水面,口中含着的,正是先前秦泽丢进湖中的火精。

这火精经过长时间的浸泡,此刻火属性真元已被湖水冲淡,秦泽一喜,便将那火精召回。这大鱼本是水族生物,火精对它来说本就是极其厌恶之物,自然不会私吞。

谁知无论秦泽如何调用自己的真元,火精却在那大鱼口中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这东西,是谁丢进水府的?”

菱竹耸了耸肩,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泽,一言不发。

大鱼见了菱竹,当即恭声道:“菱竹大人,有礼了。”

“哟,这不是赢先生吗?什么风把你吹出来了。”菱竹戏谑的看着那条大鱼,双手抱在怀中笑道。

那大鱼看了一眼秦泽,朝着菱竹恭敬道:“菱竹大人,有人将此物丢进水府,想要害我水族性命,不知菱竹大人可曾见过此人。”

菱竹瞥了一眼秦泽,伸了个懒腰,口中懒散道:“见过,这不就在我身边吗?”

秦泽大惊,感情菱竹与这大鱼是旧识,自己将火精丢进湖内菱竹非但没有阻止自己,反而让他任意施为。

菱竹是故意的!

大鱼的目光落在秦泽身上,眼中尽是杀意,却见菱竹站在秦泽身侧,不由试探道:“菱竹大人,此人你可认得?”

菱竹嘴角划起一个邪魅的弧度:“自然不认得,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

有了菱竹的话,那大鱼当即发作,口中一道水柱涌出,连同着火精朝着秦泽喷涌而来!

秦泽见状,感受到那水柱当中的寒气,当即闪身,一把将火精取过,揣在自己怀里。

水柱所过之处,层层冰凌笼罩,若是方才躲闪不及,秦泽早已变成一座冰雕。

菱竹见二人交手,双手放在脑后,朝着安全的地方走去,顺带将自己垂钓的木椅拿上,竟是坐在一旁欣赏起来。

“可恶,这大鱼甚是厉害!”秦泽心中自思,如今他失去了银月,天魔九剑施展不开。体内各种功法,皆要由紫府到心脉调用灵气真元。

可是如今心脉被蛊雕的噬心蛊咒所侵蚀,若是动用功法,恐怕那死寂之气会瞬间占据他的神识。

秦泽一边躲闪着大鱼的攻势,一边朝着菱竹看去。后者翘着二郎腿,双手支撑着下巴,轻声道:“小子,送你一场造化,也算是替小妹报答不杀之恩了。”

造化?这哪里是什么造化?分明是谋杀!

秦泽内心如此想着,却又不能分神答话,只能拼尽全力去躲闪大鱼的攻势。

那大鱼心中杀意正盛,恨不得将毁了水府的秦泽碎尸万段,哪里还会留手?饱含寒气的水柱一道接着一道射向秦泽,后者狼狈逃窜,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秦泽一咬牙,把心一横,正说调用体内真元,施展玉清诀。

身上青光刚刚浮现,便觉心脉处一阵剧痛。

耳边传来菱竹幽幽的声音:“不要想着去施展你所学的功法,那噬心蛊咒的厉害,想必你已经领教过了。若想速死,便继续犯傻吧。”

秦泽闻言,当即停止施为,方才心脉处传来的痛感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噬心蛊咒的可怕。

“该死,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生机

大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攻势,让秦泽苦不堪言。接连的躲闪,让他逐渐体力不支。

水柱的攻击莫约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整个湖畔变成了一片冰凌。

不知为何,大鱼忽然停下了攻势,秦泽这才得以喘息。

他单膝跪地,大口穿着粗气,上大汗淋漓。一股奇特的感觉正从心室处朝着全流转,秦泽眉头微皱,当即去感受体内的变化。

此时此刻,那噬心蛊咒的死寂之气,正从心室传向周经络。他尝试着调用体内真元,去减缓死寂之气的流转。然而,自己所调动的真元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刚刚触及那些死寂之气,便没有了踪迹。

秦泽大惊,若是被这死寂之气占据了全经络,那自己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他不敢去想。

菱竹见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口中自语道“好像发现了。”

正想着,只听大鱼一声暴喝,面前的湖泊登时涌起惊涛骇浪!无数的水柱从湖泊中涌起,直奔上空。

数百道水柱汇集一处,瞬间炸裂!

只见空中无数水滴倾泻而下,宛如暴雨一般,轰向秦泽。

其中所包含的寒气,让秦泽一阵心悸。

“若是被这些水滴击中,恐怕要化作一尊冰雕!”

想到这里,秦泽当即想要运起真元护体。然而,紫府中的真元汇入经络时,却如同深陷泥沼,流转极慢!

噬心蛊咒的死寂之气,已经让他的经络形成了堵塞。即便真元不通过心室,秦泽也能明显的感受到痛楚。

然而,比之先前,这种痛楚已经没有那般撕心裂肺,心室处的死寂之气也没有朝脑海发动攻势。这对于秦泽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虽然流转缓慢,但却不像先前一般无法调用,秦泽一边躲避着天空中落下的水滴,一边尝试运转体内的灵气。

只见青芒闪过,秦泽周登时出现一道护体真元,他心中一喜,稍作停顿,便有水滴轰击在上。只见那些水滴触碰到青色光壁,登时波纹流转,极大的压力从光壁上传到秦泽上。

一声闷哼从他口中发出,当即抽,不敢多做停留。

随着秦泽真元的运转,上的气孔开始向外排出漆黑色的灵气。秦泽大喜过望,他明显的感受到心室内的噬心蛊咒正在缓慢流逝,虽然不及一成,但也聊胜于无。

他欣喜的望向菱竹,原来后者说的造化,便是这件事。

菱竹见状,淡笑着点了点头“原本你必活不过一月,但如今蛊咒开始消散,多少能够延长一些寿元。”

话音刚落,只听大鱼怒喝一声,便要扑向秦泽。只见菱竹指尖闪过一道青光,那扑在半空的大鱼不由止住了形。

“菱竹大人,这是何故?”

大鱼不解的看向菱竹,出声询问。

菱竹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这小子中了蛊雕的噬心蛊咒,原本我也是要出手帮他的,不过既然有赢先生出手,倒也省了我一些麻烦事。小子,还不谢过赢先生?”

秦泽闻言,这才缓过神来,朝着大鱼拜道“多谢赢先生。”

大鱼不答,只是看向菱竹“大人,那我这水府?”

“放心,我自然赔你。”菱竹说罢,便从袖袍中取出一枚棕色的药丸,丢向大鱼“傅琳丹,可以消除体内寒毒,那去吧。”

大鱼得了丹药,喜不胜收,当即钻进湖中,不见踪迹。

秦泽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道“菱竹大哥,方才那丹药?”

要知道,这镇妖塔内本无灵物,菱竹是哪里得来的傅琳丹?

菱竹轻笑道“小子,我可是地字号的丹者,这傅琳丹只是灵品丹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么?”

丹者,旁门上三流之一,共分天、地、玄、黄是个阶别。菱竹地字号的丹者份,便是放在一十三州也是屈指可数的。至于天字号的丹者,恐怕放眼整个一十三州,也只有那么一位。

不过这些,都不是秦泽现在所能知晓的。

秦泽闻言似懂非懂,只是觉得菱竹深不可测。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何自己体内的蛊咒会从周气孔排出。这对于他来说,乃是重中之重。因为知晓了答案,便有希望将体内蛊咒排尽。

“菱竹大哥,你所说的造化,可是将这噬心蛊咒从我体内摘除么?”

“噬心蛊咒乃是极其毒之物,外力不可排。”菱竹走到秦泽边,轻声道“只有通过自真元同化,方可消融。”

“危难关头,施展护体真元,乃是修者本能。原本我想自己动手,谁知你竟将火精丢入这湖中,倒也省了些事。”菱竹狡黠一笑“从今往后,你按照方才施展护体真元的灵气流转路径,去运转体内灵气,便可逐削减噬心蛊咒的危害。”

秦泽点了点头,将菱竹的话铭记于心。感受到自己不经意间所散发出的死寂之气,不由追问“不知这东西需要多少时才能完全消散?”

菱竹看了一眼秦泽,遗憾道“这我可不知,不过我知道,如果你不能再两年内迈入大乘境界。这噬心蛊咒,可就永远不会消散了。”

两年,大乘境界么?秦泽想了想,心中没有底气。不过若是能够从镇妖塔安全离去,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小子,你是不是打算去下一层?”

秦泽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原先将昆仑所发生的事告知菱竹,后者便已猜到一二。

“我可告诉你,伏龙鼎可不在镇妖塔第九层,而是在第十层。”

听了此话,秦泽不由皱眉。临行前云须子曾告诉过秦泽,镇妖塔共有九层,能够到达第九层,天机阁****任其挑选。就连第一层的赤练也曾与秦泽说过镇妖塔的九层世界,又何来第十层呢?

秦泽将自己的疑虑道出,想要得到菱竹的解释。

后者闻言,会心一笑“还有一层,是镇妖塔顶端。想要去顶层,只有两个办法。”

“菱竹大哥请说。”

“第一,击败老祖烛九大人。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恐怕连老祖的一层鳞片都触碰不到吧?”

秦泽自嘲一笑,他何德何能敢于烛九一较高下?

“那第二个方法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虚

菱竹走到秦泽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这第二个方法嘛。”

说道此处,菱竹故意卖了个关子。他顿了顿,紧接着道:“便是要你凭借三寸之舌,说动族长大人。”

秦泽闻言,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朝着菱竹笑了笑:“这倒是容易不少。先前菱竹大哥曾说,清虚真人灵识与烛九阴大人作伴,想来将昆仑内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应当能够与在下说情。”

然而,菱竹听了此话,却是摇了摇头:“其实不然。你此去放出无为子,昆仑定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作为昆仑开派祖师,你觉得,他会让你得逞吗?”

秦泽微微皱眉,当即反驳道:“昆仑之变,已成定论,即便在下功败垂成。昆仑,也是在劫难逃。”

爽朗的笑声从菱竹口中传出,他转过身子,静静看着秦泽。

后者被他盯着,十分不自在,便开口道:“即便如此,想来清虚真人应该不会坐看叶玄机一手毁掉昆仑千百年来的名声吧?”

菱竹踱步,徘徊在秦泽身侧,最终还是出声道:“弃车保帅,舍小我成就大我。这是清虚一直以来的观念,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

这话秦泽听在心里,十分在意。若当真如菱竹所言,自己此行定是十死无生。但若不去,即便自己回到昆仑,将来也会被叶玄机抹除。在青宵宫大殿内,叶玄机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眼里,根本容不下沙子。

“请菱竹大哥告知下层入口。”秦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坚毅的神情,当即朝着菱竹说道。

菱竹眉头一挑,喃喃道:“当真是个疯子,你不怕死么?”

秦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怕,怎会不怕?进,救出无为师叔,尚有一线生机。退,回到昆仑之内,才是无尽地狱。”

菱竹将秦泽的话反复琢磨,最终点了点头:“去吧那青丘兽唤出来吧。”

秦泽闻言一喜,朝着菱竹拱了拱手,便朝着身后的木屋走去。

刚刚推开屋门,便见肚皮圆滚滚的琉璃躺在木桌上,身边尽是瓜果肉食的残渣,简直是一片狼藉。

琉璃见秦泽入内,努力想要翻过身来,可是吃的太多,体型走样,像是毛球一般在桌上翻滚着。

秦泽又好气又好笑,便走到桌边将它扶起。

琉璃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朝着秦泽歉意一笑:“太好吃了,没有忍住”

“放心,若是能从这里出去,我会带你去吃更好吃的东西。”秦泽忍不住将手放在琉璃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亲昵道。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怀中的火精给琉璃服下。毕竟紫眸强大的元神若是苏醒过来,怎能逃得过烛九阴与清虚真人的眼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泽决定还是就此作罢。

没多久,秦泽抱着重了许多的琉璃走出了木屋。就连菱竹见了琉璃此刻的样貌,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闲话就不再多说了。只要你能够在两年内迈入大乘境界,你体内的噬心蛊咒,便能自行炼化。”菱竹笑了一会儿,便朝着秦泽正色道:“下层入口,便在这冰湖底端。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菱竹大哥了,若是能够侥幸存活下来,日后定然报答今日之恩。”

秦泽朝着菱竹拱了拱手,正说要进入冰湖,却是听到身后传来菱竹的声音:“喂,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秦泽止步转身,朝着菱竹歉意道:“先前诸多事情,竟是忘记告诉菱竹大哥。我名秦泽。”

说罢,秦泽抱着琉璃,艰难的撑开护体真元,跃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湖。

菱竹笑着,看着波纹荡漾的冰湖,自语道:“秦泽,不错的名字。清虚,你等的人来了,不知道他带给你的消息,会不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这些话秦泽自然是不会听到了。

却说秦泽进入冰湖之后,一路下潜,也不知过了多久,便看到黑暗当中发出阵阵微光。

不由多想,秦泽当即加速,朝着那道白光掠去。

古朴的青铜大门出现在身前,秦泽站在大门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华光消散,镇妖塔九层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望向四周,只见漫天星斗,忽明忽暗。

三官、五星、七曜、十二次、二十八宿、二十八正耀依次排列,形成了一副周天星辰图。

各处星辰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少年看的是目不暇接,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十分震撼,即便是剑冢、凰琊的仙府庭楼都未曾有过如此感受。

“烛龙,来了个幽罗。你看,我昆仑门下还是能人辈出的嘛。”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虚空当中响起,少年闻声寻人,却只能看到一篇琳琅满目的星辰。

紧接着,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出现在虚空当中:“资质不错,只可惜命不久矣。”

这道声音当中,包含着无尽的威压,少年身外的护体真元当即碎裂。怀中抱着的九尾白狐此刻也是浑身难受,十分煎熬。

少年承受不住那声音当中的威能,渐渐俯下身子,抬起头来朝着虚空当中道:“晚辈昆仑秦泽,拜见老祖,拜见烛九阴大人!”

“你是秦月炎的后人吧?想不到秦月炎之后,还有你这样的小子,真是我昆仑之福啊。”

周天星辰当中,忽然闪起一道明亮的光芒。太白星位上,一道身影忽然出现。

只见此人长须及胸,须发皆白,脸上浮现着慈祥的笑容。与昆仑冰道上所雕刻的尊相,一般无二。

“弟子秦泽,见过老祖。”

秦泽口中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方才烛龙带给他的威压,仍然未曾散去。

“老伙计,收了你的威能吧。我这徒孙肉体凡胎,又有伤在身,恐怕撑不了许久。”

清虚真人朝着虚空当中说着,秦泽忽然感到一阵轻松,想来是烛龙看在清虚真人的面子上,收去了力道。

一位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清虚身边,他看了一眼秦泽,不屑道:“就这?还不如当年的无为子呢。”

秦泽一阵尴尬,但也不敢多言。

清虚真人倒是没有在意中年男子的话,而是朝着秦泽出声询问道:“孩子,你是哪位首座门下弟子?”

秦泽正欲答话,他忽然想起菱竹先前所言,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弟子乃是掌教叶玄机真人座下弟子,特来镇妖塔,取无为子师叔性命。”

第二百三十七章 预言

清虚真人闻言变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孩子,你莫不是在说笑?”

然而秦泽心中已经拿定注意,若清虚当真要舍小弃大,那便换个方式将实情告知。

旋即,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弟子不敢欺瞒祖师,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清虚真人脸色难看,当即沉声道:“你说你是奉叶玄机之命,来杀无为子,当真可笑。此乃镇妖塔,无为子已进过一次,怎会在此?”

“就凭你现在的修为,也能杀得了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烛九阴也是面色阴沉,显然二人都不相信秦泽所言。

秦泽轻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如今的情况:“若是掌握了开启镇妖塔的方法,又或者,知晓如何操纵伏龙鼎呢?”

此言一出,清虚真人当即沉思,开始思考秦泽所言的真实性。

据秦泽所知,当年叶玄机与无为子二人是进到过这镇妖塔第九层的。但那鳄龟曾言,叶玄机后来又进入过镇妖塔,让鳄龟提供甲壳,供他炼制兵器。

如此说来,叶玄机应该早就掌握了镇妖塔的使用方法,即便没有完全掌握,至少也解开了只能进入一次的谜题。

“我且问你,叶玄机为何要杀无为子?”清虚真人的化形走到秦泽身前,眼神冰冷:“若有半句虚假,定要你魂飞魄散。”

清虚真人双眼当中流露出的杀意,让秦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不有多想,秦泽便抬头答话道:“无为子残杀门下,意图取昆仑天机阁功法,自立门户。掌教真人将其拿下,关押在伏龙鼎内,而伏龙鼎,便被掌教真人放在镇妖塔顶层。”

听到此处,清虚真人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容:“你不是叶玄机的弟子。你说的话,也没有一句是真。”

秦泽浑身一震,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

烛九阴此刻却是走到秦泽近前,沉声道:“叶玄机想要杀他,还需派你闯塔?小子,说话前,还是先过过脑子吧。”

清虚真人接过话头笑道:“再者说来,无为子宅心仁厚,乃不世之才,怎会做出残杀门下之事?至于窃取功法,自立门户更是无从说起。本门功法,无为子在百年前便已融会贯通,他若想自立门户,何须天机阁功法?你究竟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

最后一句话,带着无尽的威压,比之方才感受到的烛龙的威压,更加强横。

秦泽不由自主俯下身子,朝着清虚真人抱拳施礼道:“祖师明鉴,弟子和风殿云须真人门下秦泽。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假话。只是弟子此行实为救援无为师叔,而非杀他。”

说罢,秦泽便将昆仑内所发生的一切变故,全盘托出,并无一字遗漏。

清虚真人听罢大怒:“好大的胆子,身为掌教,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他置我当年立下的门规于何地!”

真仙一怒,凡人尽服,秦泽拜服于地,不敢言语。

然而,盛怒过后,清虚真人当即冷静下来,朝着秦泽道:“若是放出无为子,昆仑内定然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你开始时,之所以没有道出实情,是因为怕我不同意,对么?”

被看破心事的秦泽,稍微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放在当年,我定然不会让你救出无为子。”清虚真人说道此处,却是长叹一声:“不过时代变了,浩劫即将来临,昆仑也是再接难逃。此时若让叶玄机掌权,那浩劫来时,恐怕整个昆仑将会鸡犬不宁。我原本以为,无为子是那个应劫之人。没想到,我还是看错了。”

烛九阴闻言,微微皱眉,当即出声道:“清虚,你从敬天宝鉴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清虚真人双眼微闭,仰天长叹:“罢、罢、罢,此事只有镇妖塔内的泽海鳄龟与你族菱竹知晓,事已至此,便说与你等听听吧”

当年,清虚真人证道前,曾在昆仑后山幻境内的敬天宝鉴上看到了千年后的画面。

只见一个看不清样貌,身后纹着金身麒麟,手持玄天鉴的少年,站在青宵宫大殿的尸山血海内。

他缓步走出大殿,随手一挥,便是无尽紫火。

旋即,画面忽然切换,只见从云层向下,一十三州一览无余。州与州之间战乱不休,各家仙府居然也是参与其中。参战者,不乏魔宗、鬼宗、道宗、佛门之人,参战妖兽不计其数。

一时间,整个人间界都被死寂之气所包裹,清虚真人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猩红。

看到这般画面的清虚真人,当机立断,在镇压了酆都鬼府的暴动后,将天下间九层妖兽关入镇妖塔,好让浩劫产生变数。

当年无为子进入到镇妖塔九层,他感受到了玄天鉴的气息,可检查一番之后,并未发现无为子身后纹有图案。当时还以为此人便是应劫之人。

“百多年过去,外界并无一丝动荡,我原本以为我能易天改命,没想到却是毁在叶玄机手中。”清虚真人长叹一声,朝着秦泽伸出手道:“孩子,手来。”

不,这不是真的。

秦泽心中想到,敬天宝鉴他不知是何物,但若清虚真人当年真的看到了那金身麒麟,会不会那所谓的浩劫,便是秦门之人发起的?他不敢再想,若当真如此,那秦门岂不是成了天下罪人?

秦泽刚听完清虚真人的话,想到自己秦门族纹,心惊胆战,哪里敢上前?若是被清虚真人发现背后的族纹,恐怕自己这条性命今日便要交代在此处了!

清虚微微皱眉:“怎么?还怕我杀你灭口不成?”

秦泽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他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好不被清虚真人发觉他的变化。

只见一束华光在秦泽手心闪过,一枚通体透明的球状物登时出现在秦泽手中。

“此乃凝神丹。你从此间出去,救出无为子后,可将其捏碎,昆仑之事,自有定论。”

第二百三十八章 破封

虽然不知凝神丹为何物,但既然清虚真人如此说法,自然有他的道理。

秦泽将凝神放进自己的内衬,便朝身前两位大能者道:“昆仑之事,迫在眉睫,还望告知如何进入镇妖塔顶端。”

烛九阴闻言,看了一眼清虚真人。只见其大手一挥,虚空当中出现一道旋涡,一座古朴的青铜大门登时出现在众人身前。

秦泽见状大喜,便将身边的琉璃抱在怀中。正欲道别入内,却听清虚真人嘱咐道:“能得到这个小家伙的青睐,当真是你天大的福分,切记要好生待她。”

此话自然不消旁人多言,秦泽早已将琉璃当成了自己的至亲。

“祖师嘱咐,秦泽铭记在心。这就前往顶层,援救无为师叔。”

秦泽说罢,又朝着烛九阴拱了拱手,便朝青铜大门内走去。

秦泽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虚无当中,青铜大门旋即消散,不见踪迹。

烛九阴见秦泽离去,便朝着清虚真人道:“方才有旁人在此,有些话,不便多说。”

清虚真人见了烛九阴的模样,口中笑道:“你我多年相交,有何话,但说无妨。”

烛九阴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若敬天宝鉴所预言的事情无法避免,我希望能够保我蛇族族人免于刀兵之乱。这镇妖塔,是否该打开了?”

清虚真人点了点头,但并未应承烛九阴,只是淡淡说道:“莫急,我那凝神丹内,自有说法。多年以来,我都在逆天道而行事。直到刚才,听了我那徒孙所说之事我才知道,天意,不可违啊”

烛九阴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当即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开放镇妖塔了?”

“逆天行事者,定遭天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烛龙,你当真不怕么?”

清虚真人说完这番话后,眉头紧锁。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天星辰,喃喃自语道:“你我,在这一十三州可称雄称霸。但若到了上四洲,根本算不得什么。”

烛龙闻言不语,将清虚真人的话思索了一番。

“你当年已是九转归仙境界,此番若是离开镇妖塔,天劫顷刻而至。若是失败,落得个散仙的下场。可即便成功了,飞升上四洲,你又如何保全凡间界蛇族性命?镇妖塔虽不是什么上品神物,但好歹也是个下品之位。纵然天下大乱,也波及不到此处。对于蛇族来说,这里,未免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清虚真人的话,字字诛心,叫烛九阴听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二人良久不语,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发声。

然而,最终烛九阴还是没能忍住:“你是不是怕了?”

“怕?我怕什么?”清虚真人眼神中有些闪烁,他转过身子,似乎并不愿意让烛九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烛九阴冷笑一声:“这镇妖塔一旦全部打开,你的这道灵识就会在人间界消散,对上四洲的你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清虚真人笑出声来,他转过头,看了烛九阴一眼:“这道灵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实话告诉你,打开镇妖塔的方法,我已经放在了凝神丹内。你蛇族的命运,全部掌握在我那徒孙手中。”

“什么?!”烛九阴大惊失色,一脸震怒:“你竟然”

“大劫将至,普天之下无人能逃,你蛇族,也在其中。”

清虚真人说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太白星位掠去。一片虚空的镇妖塔九层,回荡着清虚真人的声音:“烛龙,莫要逆天而行!”

然而,烛九阴并未理会清虚真人先前的话语,而是朝着太白星位怒喝道:“清虚,若我蛇族生灵涂炭,我便要你整个昆仑为之陪葬!”

进入青铜大门的秦泽,并不知晓九层所发生的一切。他心怀忐忑,只要走出眼前的白光,便是镇妖塔的顶端了。他咬了咬牙,一步踏了出去。

白光消散,只见当日在青宵宫上方出现的伏龙鼎,伫立在秦泽身前。

鼎内散发着十分浓郁的至刚至阳之气,想来便是叶玄机所说的阳极离火了。

“何人到此?”

未等秦泽有所动作,便听伏龙鼎内传出了一个久违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当日被叶玄机所囚禁的无为子,又是何人了?

“和风殿弟子秦泽,拜见无为师叔。”秦泽朝着伏龙鼎恭敬一礼,当即道:“事不宜迟,弟子这就救你出来。”

“是秦泽么?”

鼎内,忽然出现云须子的声音。秦泽大惊,不由想到:难道当日自己离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师傅?!你怎会在此?”

云须子的声音,比之先前,何止苍老了十岁?看来在伏龙鼎内,云须子吃了不少苦头。

“此事一言难尽,你且去解开四角上的龙牙挂锁,我二人自然能够出来。”

秦泽闻言,身形一动,便来到了伏龙鼎上方。

只见四角上,分别有四只金色龙牙,龙牙当中,铁索穿过,直至鼎内。秦泽不由朝下看去,只见云须子与无为子二人被铁索捆绑,穿透了琵琶骨动弹不得。

身边是无尽金红色的阳极离火,秦泽感受到鼎内的高温,怀中的火精竟然有一丝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不敢大意,便朝着跟前一只龙牙走去。

说来也是十分奇怪,这龙牙看起坚固,秦泽只是伸手一拨,便掉了下来。

随着四声落锁声响起,伏龙鼎内登时射出两道身影。

只见云须子与无为子二人披头散发,身上的道袍破损不堪,狼狈至极。

秦泽上前一步,将二人身上的倒钩取下。皮肉早已与那倒钩连在一处,这一取下,登时血如泉涌!

不过这等伤势对于他二人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只见青光流转,二人肩头拳头大小的伤口,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皮肉便已重新长出。秦泽不由感叹,这归仙境界,果然玄妙,活死人肉白骨,当真不是说笑。

云须子看着眼前的弟子,十分欣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两行浊泪竟然从这个昆仑首座的眼眶当中缓缓流出。

“云须,你收了一个好徒弟。”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塔

云须子点了点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饶是秦泽出声道:“师叔谬赞了,若不是当日师傅用还魂草救我性命,秦泽恐怕早已死在剑冢之内。”

知恩图报,却是好事,无为子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力劝秦泽拜在他的门下。不过想了想,都是昆仑弟子,也便不在有其他想法了。

“师傅,师叔。弟子闯过镇妖塔九层,外界岁月不知几何,当务之急,应该先从此间出去才是。不知师傅师叔可有法子?”秦泽想到鳄龟所言。一道青铜大门便是一月之久,如今秦泽一路走来,入了九道,外界少说已过九月。

无为子闻言点了点头,然而,他却叹息一声:“我被囚在此不知多久,虽对伏龙鼎的掌控摸到了些眉目,但这镇妖塔”

秦泽闻言,心中一惊。看样子,无为子并不知晓如何开启镇妖塔。若当真如此,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忽然间,无为子眼前一亮,当即出声道:“秦泽,你从下层而来,可曾见到祖师尊相?”

云须子心中一惊,当年他在这镇妖塔内,也就止步第七层,并不知晓第九层内有清虚真人一道灵识所在。

秦泽点了点头:“弟子确实见过祖师。”

说道此处,他忽然想起先前清虚真人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他留了个心眼,并未多说其他事情。

“那祖师真人知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无为子大喜,当即朝着秦泽道。

秦泽想了想,从怀中取出清虚真人所赠的凝神丹,放在手中。

“临行前,祖师曾赠与小子此物,说是出了镇妖塔,将其捏碎,昆仑之事自有定论。”

无为子一脸焦急,赶忙问道:“还有呢?”

“并无其他了。”

云须子此刻也是皱眉道:“祖师他老人家就没有告诉你如何从这里出去么?”

秦泽回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凝神丹具有储存灵识之功效,想来出塔之策,便在其中。若是不然,祖师岂不是想让你在此等到入塔时间结束么?”云须子皱着眉头,看着秦泽手中的凝神丹,沉声说道。

这凝神丹的功效秦泽倒是第一次听说。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既然无为子如此说法,倒不如试上一试。

秦泽想罢,便将凝神丹捏在指尖,轻轻发力。

只听一声脆响,那透明的药丸上,忽然出现了裂痕,无尽的华光从中透出,三人不由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陡然间,一道灵识忽然钻进秦泽的脑海,只听到清虚真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孩子,昆仑劫难将至,我便告知你镇妖塔的开启方式,望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意念疯狂的涌进秦泽灵识,此刻的他痛苦不堪,口中呼出声来。

“怎么回事?!”

云须子见秦泽的模样,当即失色。

无为子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泽痛苦的跪倒在地,却什么也做不了。

华光散去,秦泽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眉头紧锁,一边又一遍的过滤着存留在脑海当中的讯息。

良久,他的嘴角向上翘起一个弧度,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起身,朝着云须子二人拱手笑道:“弟子已知晓开启镇妖塔的法子,这便开启此层出口!”

二人闻言大喜,便静静站立,任凭秦泽施为。

秦泽也不多言,左手成刀,便朝自己手心割去。紫光所过,右手手心登时开裂,鲜血缓缓流淌出来。秦泽眉头轻蹙,便将滴落的血液汇聚一处,朝着镇妖塔顶端抛去。

只见那镇妖塔内,红芒大作,秦泽丢出的精血瞬间被其吸收。

一股奇异的感觉传到秦泽心中,正是清虚真人残留在凝神丹内最后的话语:“本座当年飞升,留下镇妖塔与伏龙鼎两件神物,皆已无主。如今你收了镇妖塔,当知造福天下,不可枉造杀孽。此物只有归仙境界才可使用,若是不然他日业火焚身,魂飞魄散!”

秦泽牢牢的记住了清虚真人最后的话语,自然不提。

此刻,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镇妖塔内每一层的妖兽。看来,清虚真人并没有骗他,这镇妖塔,属于他秦泽的了。

然而,无为子见了这一切,眉头微皱。但也并未多言,不知心中所想。

秦泽只顾欣喜,并未发现无为子脸上的细微。

他轻喝一声,只见三人四周忽然出现数道华光,登时天地灵气涌入,风云变色!

“师傅,师叔!快快出塔!”

话音刚落,三人身化流光,便在四周华光内爆射而出。

无为子趁二人不注意,袖袍一挥,便见那伏龙鼎急速缩小,进入其手中,再也寻不见踪迹。

昆仑,青宵宫。

“不好!”叶玄机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愤怒:“秦门的小子,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留你!”

昆仑,千宝潭。

一如既往与自己博弈的剑麟,看向风云汇聚,天地变色的青宵宫方向,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与狼营兄弟在战场上厮杀的瞬间:“小子,不愧是狼营部众。”

昆仑,各大偏殿。

“发生何事了?”

“怎会如此地动山摇?”

“快看!是青宵宫大殿!是镇妖塔!”

昆仑弟子感受到天地异动,皆从各大偏殿内走出,汇聚一处,抬头仰望天地异象。

“成功了,那秦门的小子,真的成功了!”阳平子喜形于色,当即笑道。

在镇妖塔开放的一瞬,几乎是同一时间,梅娅便来到了镇邪殿内。她也是欣喜的看着远处散发华光的镇妖塔,口中自语道:“无为师兄”

此刻,宗策站在和风殿大门前,身后是一众面无表情的和风殿门下。

身为和风殿首座的他忽然出声:“费桀,让众师弟备战。”

“叶玄机啊叶玄机,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还是功亏一篑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昆仑的阴暗处传来,无人看到他的面容。

此人,究竟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 邪魔

却说无为子三人逃出镇妖塔后,昆仑上下皆为震动。

秦泽刚从塔内逃脱,便朝着千宝潭方向掠去,一时间竟无人察觉。

只见他站在剑麟身前,单膝跪地,拱手恭敬道:“末将幸不辱命!”

剑麟淡笑着看着秦泽,沧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他伸出手,缓缓将秦泽扶起,口中轻声道:“好,不愧是狼营部将。你且在此处稍待,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秦泽点了点头。既然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那么接下来就是无为子,或者说昆仑各大首座与掌教叶玄机之间的事情,不是他秦泽能够插得上手的。

二人说话间,便听青宵宫方向传来无为子的声音。

“叶玄机身为昆仑掌教,不思进取,整顿教务。反而残害门下弟子,勾结异族,妄图觊觎天下。昆仑众人,合当同仇敌忾,将其抹杀!”

无为子浑厚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昆仑每一个角落,所有昆仑弟子闻言,无不变色。

“这这不是无为师叔吗?他不是被掌教师尊关押起来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掌教师尊倒成了罪魁祸首?”

此刻,青宵宫大殿内端坐掌教宝座的叶玄机满脸的冷笑。殿内四周,原本刻画历代祖师画像的石壁上,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细纹,看上去十分瘆人。

“叶玄机!你偷学魔宗、鬼宗功法。唆使荆州牧残害法华寺上下,偷学佛宗功法。此等罪行,人神共愤。如今,正要昭告天下,将你碎尸万段!”

云须子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这话传到秦泽的耳朵里,登时让他心惊。

原来,当年法华寺惨案的幕后黑手并不是王御龙,而是身为昆仑掌教的叶玄机!

若此说来,叶玄机此刻是集四家法门于一身,便如同当年秦月炎一般。秦泽想到这里,不由暗道:了尘大师也是在法华寺一役中圆寂,此事定要告诉风大哥。

风吹雨寻仇多年,却无人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即便是自己追查,最终也是止步荆州牧身上。对于他来说,对一州之牧出手,绝无可能。颓废了这么多年的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又会如何呢?

盘坐在寒霜殿内的凝霜子,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站起身来,口中自语道:“果不其然,叶玄机,你死到临头了!”

然而,原本待在昆仑内的紫阳真人,此刻却消失不见,整个沐阳殿无人知晓。

在各殿首座的号令下,除了叶玄机座下的内门弟子,其余之人将青宵宫围的水泄不通。

众弟子身前站立着的,是各殿首座。无为子上前一步,口中怒喝道:“叶玄机,出来受死!”

伴随着昆仑弟子议论之声,青宵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谁知,大门只是裂开一道缝隙,便有源源不断的血腥气味从中流出。

紧接着,随着大门的打开,无尽的血芒从大殿内透出,叫人看的十分心悸。

“小乘境以下弟子速退!”凝霜子一把拔出腰间长剑,当机立断道。

一声令下,便有大半昆仑弟子远远离开青宵宫范围。

嘭、嘭、嘭

一声声闷响,从青宵宫大殿内传出。只见叶玄机披头散发,浑身血迹,面目狰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手中提着一人,正是当日暗算秦泽的云天。

他疯狂的挣扎着,似乎想要摆脱叶玄机的控制。云天朝着无为子伸出手,口中凄厉地呼唤着:“师叔!师叔救我!!!”

叶玄机嘴角一咧,狰狞可怖的笑容忽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只见叶玄机手中红芒闪过,那云天的身子瞬间扭曲,逐渐枯萎,仿佛被叶玄机吸干了灵气。

不成人形的云天被叶玄机随意丢至一旁,他擦了擦手,朝着无为子道:“听说,你要数落我的罪行?”

无为子见状,眉头紧锁,不曾答话。

其余众首座只是静静看着。

良久,叶玄机向前踏出一步,只见血芒从其脚下蔓延,逐渐形成一朵血莲。

“你们也要来弹劾我?”

天极剑、金龙锏登时出现在叶玄机手中,玄天鉴此刻也是被他祭出,漂浮在半空当中。他挥剑指向众人,口中毫无感情道:“你们看清楚了,昆仑三件圣物皆在我手,我才是昆仑掌教,天下至尊。尔等想要我性命?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滔天的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包围青宵宫的昆仑弟子当即色变,张开自己的护体真元,以免邪气入侵。

“叶玄机,你执迷不悟,堕入魔道。今日,当与众首座斩杀邪魔!”

凝霜子厉声喝骂,这一年多的时间,受到的屈辱,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只见他脚尖轻点,身形微动,倒提长剑便朝叶玄机冲去。

叶玄机见状,也不躲闪,只是轻喝一声。

只见青宵宫内血芒万丈,无数血红色的丝状物从青宵宫内奔涌而出!

无为子见了大呼不妙:“师弟小心!是魔宗的参天囚仙阵!”

凝霜子闻言色变,当即躲闪。怎奈那些邪物数量众多,仍有一些缠上了凝霜子的手臂。

他大惊失色,眼见着持剑的右手将要被那些红丝吞噬。只见梅娅爆射而出,手中射出一道湛蓝色的光华,葵水化神之术当即施展,由水滴组成的数百道光点将那些红丝瞬间绞杀。

梅娅救下凝霜子,当即后撤,远离那诡异的青宵宫。

叶玄机冷笑着,朝着无为子轻声道:“我的好师弟,你可当真是见多识广,难怪师傅当年那般青睐。”

“参天囚仙阵需数百生灵祭阵,方可成型,你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云须子看着眼前的叶玄机,心惊肉跳,不由质问道。

叶玄机邪笑一声:“昆仑内门一百弟子,皆已献身祭阵,再加上些异族之人,这参天囚仙阵,便是成了。来吧,诸位都见识过这玄妙无比的大阵,何不来破阵一试?”

无为子闻言大怒,手中光芒暴涨,大喝道:“邪魔外道,休得猖狂,你看这是何物!”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战

说话间,只见无为子袖袍当中华光闪过,滔天炙浪凭空出现。

一只莫约二十寸大小的四耳火鼎登时出现在他手中。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当日关押无为子的那尊昆仑神物,伏龙鼎么?

此刻,伏龙内停留在无为子手心当中,鼎身上八个火孔远远不断的喷发着炽热的真元,正是伏龙鼎内的阳极离火!

昆仑众人见之,无不震惊。这昆仑神物不出世多年,自清虚真人后,昆仑上下无人可以完全掌控。如今看无为子的模样,看来他已经将伏龙鼎的使用方式融汇贯通了,怎能叫人不惊?

即便是凶神恶煞的叶玄机,见了无为子手中的伏龙鼎也是心惊,口中呼出声来“不可能,你怎会得到伏龙鼎?!这绝无可能!”

无为子满脸怒意,上前一步道“这还要感谢你将我囚禁在伏龙鼎内的这一年,我已参透玄机!众人听令,诛邪斩魔!”

无为子一手托着伏龙鼎,一手朝着身后甩去。

昆仑门下面面相觑,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无法相信,这好端端的掌教,居然成了邪魔。

正犹豫间,只见破煞殿门下弟子莫云动低喝一声,双手交织,飞速结印,腰间仙剑早已出鞘盘旋上空。

有了领头者,一众昆仑弟子当即祭出自己的法宝。

一时间,整个青宵宫前灵气冲天,如有破开虚空之势!

无为子一马当先,临空而立“结太虚剑阵!”

一声令下,昆仑众人身位变化,脚踏七星,按照十二次星位站立。

“启阵!”

随着阵字落下,数十道法宝的灵光冲上云霄,只见众人化作星斗,上万道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的飞剑在一十二处星位射出,直奔青宵宫前站立的叶玄机。

那叶玄机也不慌张,狞笑一声,头上玄天鉴光芒大涨,一道青色光壁登时出现。

上万道飞剑轰在光壁上,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传遍了方圆数里!五彩华光盘旋,灵气崩裂,似有天塌地陷之势。

“将军,为何不去助战?”秦泽在千宝潭内,感受到青宵宫方向传来的异动,朝着剑麟抱拳道。

然而,剑麟只是冷笑一声“此乃昆仑家事,与我何干?”

秦泽闻言,朝着青宵宫方向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此刻,青宵宫前,被太虚剑阵轰击后的叶玄机,似乎毫发无损。

硝烟散去,只见红芒大涨,传来叶玄机狰狞的笑声“太虚剑阵,不过如此!”

青宵宫大殿内,数不尽的红丝喷涌而出,朝着一干昆仑弟子疯狂掠去!

无为子心惊,若是被这红丝缠上,那些弟子必定无法保全性命。

想到此处,只见伏龙鼎上华光闪过,鼎内阳极离火躁动不安,呼之欲出。

“你且试试这阳极离火的滋味!”

无为子怒喝一声,伏龙鼎上的八个火孔登时射出金红色的火柱。那些火柱错综盘杂,逐渐形成八条火龙。

每条火龙上所携带的炽热灵气,将整个昆仑内的积雪冰凌全部消融。一时间,四面大水冲将而下,只是片刻,便将整个昆仑淹没。

八条火龙齐齐发出长啸,朝着叶玄机奔袭而去。

所过之处,积水瞬间蒸发,大地开裂,其威能可见一斑。

感受到八条火龙内蕴含的威能,饶是叶玄机也不敢大意。他将手中天极剑与金龙锏合至一处,右手捏诀。只见一道绿芒闪过,叶玄机七窍内登时飘出阵阵青烟,看上去十分诡异。

一声凄厉的呼唤,凭空出现,直教人头皮发麻。

只见以叶玄机心室为中心,成千上万道阴魂从中掠出,一时间,整个青宵宫大殿弥漫在阴森鬼气之中。

此刻,叶玄机再也不去掩饰自己偷学来的魔宗鬼宗功法,彻底翻脸的他,变得十分可怖。

“鬼宗的阎王令法!”曾经入过酆都与鬼宗交手的阳平子当即认出此术,不由呼出声来。

这阎王令法,可是鬼宗鬼仙级别以上才能修炼的,看来当年与鬼宗交手,叶玄机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阎王令法一出,八条火龙登时迎上!

轰咔——

一声巨响在青宵宫大殿前散发开来,真元气浪将那些修为不深的弟子直接掀飞。即便是费桀这等大乘境界的昆仑弟子,也是被那对撞产生的气浪逼退数十步。

此刻战事,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达到归仙境界的门下能够插手的了。

无为子神色凝重,忽然,他口中暴喝一声“速退!”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在硝烟内喷涌而出,一尊金身大佛凭空出现在青宵宫大殿之前。

那金身大佛瞬间炸裂,只听叶玄机沉喝一声“迎佛西天!”

碎裂的大佛化作一朵金莲,金莲之上,是一方巨大的金色转轮,其中所包含的佛门圣洁之气不言而喻。

半身魔罗半身佛陀的叶玄机此刻看上去诡异至极,他单手放在胸前,口中竟是呼出一声佛号。头顶之上的金莲和转轮尽皆破碎,转而成为他身后的一轮金日,金色真元化身成数以百计的念珠,朝着无为子等人轰来。

“收!”

无为子当机立断,运转手中伏龙鼎。只见那伏龙鼎飞速旋转,其中阳极离火倾泻而出,将叶玄机的攻势完全包裹在内。

被阳极离火包裹的金色念珠,在金红色的火焰内道出乱撞,每每触碰到那些火焰,便会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叶玄机冷笑一声,只见身后一尊半佛半魔的尊相像顿时显现。那尊相像右手持降魔杵,左手一一枚血淋淋的心脏,夹杂着佛宗与魔宗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元,仿佛要屠尽天下生灵一般。

如此庞然大物的出现,让无为子等昆仑首座大惊失色。眼前叶玄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们预期的想象。即便是得到了伏龙鼎的无为子,此刻也是倍感压力。

不由众人喘息,那诡异的尊相便朝前方掠来。凝霜子躲闪不及,被那降魔杵击中前胸,当即口吐鲜血,暴退而去。

“好一个叶玄机,清虚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昆仑会出现你这么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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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玄阳

一声低沉的兽吼在昆仑响起,众人寻声看去,竟是当日被叶玄机诓骗离去的青牙背剑虎。

一干弟子见了,当即拜道:“见过虎尊大人。”

青牙背剑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朝着青宵宫大殿缓步走去。

经过无为子身边时,他忽然顿了顿:“金龙锏在你手中,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无为子闻言羞愧不已,然而,面对与清虚真人同一辈分的青牙背剑虎,他也无法反驳。

梅娅心细,看到青牙背剑虎肋下三寸有道道血痕,不由轻声道:“虎尊,你受伤了。”

众人闻言失色,似青牙背剑虎这般修为的妖兽,一十三州内能伤到他的,恐怕只有一些老妖怪了。

叶玄机见状,狞笑道:“哈哈哈,你这畜生,龙牙的威力如何?”

“你把我引到噬魂邪剑的封印大阵,就是想借龙牙之手将我除掉吧?”青牙背剑虎脸色冰冷,缓步朝着叶玄机走去。

叶玄机怪笑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想审判我?且问苍天同意否!”

青牙背剑虎怒喝一声,全身上下青光暴涨,一股来自王者的威严气息登时遍布整个昆仑。

叶玄机融合四宗功法,修为早已达到六转归仙境界。反观昆仑众人,在场的,数无为子与青牙背剑虎的修为最为高深,五转归仙境界的他们,二者合力,可与叶玄机一较高下!

新晋首座宗策与云须子二人,只是一转归仙境界。梅娅、阳平子、凝霜子,三者皆是二转归仙境界。这无人合力,堪堪可以比拟一位四转归仙境界的修士。

七位昆仑大能,一齐出力,手中真元喷涌而出,一时间风云变幻,飞沙走石。天地间的灵气此刻仿佛全都聚集在昆仑之内,只见一道七彩光柱冲天而起,结合七人之力倒灌而下!

叶玄机面目狰狞,三件昆仑圣物同时发动,又见半魔半佛的法身出现在他身后,结合四宗之力的真元从叶玄机的身上爆发开来!

众昆仑弟子感受到天地间可怕的气息,当即逃离此处战场,远远观望。

七人的真元与叶玄机那诡异的真元对撞,只听一声破空巨响,交接处的空气瞬间扭曲,旋即破碎!

这两股真元的对撞,居然已经产生了撕裂空间的威能!

七彩光华流转,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宛如人间仙境的昆仑,此刻倒成了修罗炼狱。

只见硝烟散去,云须子与宗策二人口中鲜血狂涌,倒飞而去,显然受了重伤。

除了无为子与青牙背剑虎,其余三人也是脸色惨白。

叶玄机嘴角浸出一丝黑血,但脸上却是渐渐浮现出瘆人的笑容:“我为昆仑付出如此之多,占据龙脉,一统异族,来日挥师东进,尽收一十三州之地。尔等封王封侯,岂不妙哉?今日,谁敢挡我,我便杀谁!”

直到此刻,除无为子外,一众首座这才知晓叶玄机野心居然恐怖如斯。

青牙背剑虎眉头微皱,看着面无表情的无为子,冷声道:“其实,你早就发现端倪了,是么?”

无为子不语,他选择了沉默。

梅娅闻言不解地看着他:“师兄,为何不早些道出?”

无为子仰天长叹,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以为,他会回头昆仑有今日之难,我也逃不了干系。”

直到千宝潭之变,无为子对叶玄机一直抱有缥缈的希望,然而,叶玄机已经深陷泥潭,再也不会回头。此事即便放在其他首座身上,恐怕也会有今日的局面出现。

众人说话间,叶玄机收起昆仑三件圣物,他右手成刀,朝着自己心室狠狠划去。

只见一道血芒闪过,心室处的皮肉当即翻开,森森白骨展露在众人面前。白骨之下,是叶玄机跳动的心脏,然而,这颗心脏,已是漆黑如墨。

漆黑的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从中射出一道心室精血,朝着青宵宫大殿内掠去。

众人一时心惊,他们与鬼宗交过手,也与魔宗大战数十年,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血祭阎罗。”青牙背剑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口中轻呼。

“什么?!”

无为子闻言大惊失色:“鬼宗至高绝学,血祭阎罗?!这怎么可能?!”

在无为子看来,叶玄机绝无可能习得这门功法,因为这血祭阎罗之术,乃是鬼宗三大鬼王才有资格研习的秘法。此刻在叶玄机手中施展开来,叫无为子等人震惊不已。

“莫非”无为子双眼睁大,疾呼出声:“你与鬼宗暗中勾结?!”

叶玄机双手负背,口中淡笑一声:“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暗中勾结了,我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合作关系。再过几年,那酆都城当中的鬼物便会尽数而出,到那时,尔等可有一战之力?”

“啊?!!”

此刻,昆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敢想象到那时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经历过鬼界入侵的几人,更是冷汗直冒。恐怕到了那时,整个人间界将陷入恐慌。

人间界万物,身死之后,便会进入鬼界,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那无尽鬼界当中存有多少可怕的东西。

“无为,从今日起,你便是昆仑掌教。记住清虚当年留下的祖训,昆仑,交给你了。”

青牙背剑虎说着,浑身上下青光大涨,只见那硕大的身躯缓缓缩小,逐渐形成人形。

一位短发精干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昆仑众人面前。

只见他右手食指飞速朝着自己身上八处大穴按去,每按一处,男子口中便会吐出一口精血。当最后心室处的大穴被他按下,男子周身逐渐开裂,裂隙当中放出万丈光芒!

“虎尊!”

众人疾呼,试图阻止青牙背剑虎的动作,然而八门已碎,玄阳解体之法无可逆转!

男子回过头,朝着昆仑众首座道:“你们且记着今日,昆仑,不允许出现邪魔!日后若有昆仑子弟作奸犯科,堕入邪道,务必倾尽全力斩杀!”

无为子等人闻言,尽皆俯身,朝着那坚毅的男子恭敬一拜。

“清虚,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对错

叶玄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想了许多种结局,却从未想过青牙背剑虎会为昆仑做到这般地步。

身后,青宵宫大殿内,一尊无头鬼将夺门而出。那硕大的身躯,足有数丈,胸口裂开的缝隙宛如血盆大口,源源不断的吐露着墨绿色的气息。

青牙背剑虎脸上浮现出笑意,他缓步朝着叶玄机走去。每每踏下一步,便有一丝七星道纹在其身下出现。

“叶玄机,你这血祭阎罗之术,似乎并没有完全练成。若是不然,我倒是要畏惧三分。”

叶玄机闻言,并不答话,身后鬼将笔直冲向青牙背剑虎,仿佛要将他生生撕裂。

然而,青牙背剑虎见状,一动不动。那鬼将在青牙背剑虎的跟前三寸,勿的停住。只见青牙背剑虎微微伸出食指,放在那鬼将胸口。一时间,只听得一声闷哼,鬼将的身子忽然出现数十道裂隙。

随着青牙背剑虎的一声低喝,鬼将的身子瞬间炸裂,化成无数血沫,四散而去。

叶玄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感受到青牙背剑虎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脚下不由自主向后挪去。

“叶玄机,你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今日,我便用这幅血肉之躯,为清虚清理门户。”

叶玄机闻言,当即反驳:“我为昆仑付出如此之多,所杀的,也是阻碍昆仑称尊之人。我,何错之有!”

“那那些枉死的昆仑弟子呢?”无为子勃然大怒,叶玄机的狡辩之语知会让他更加愤怒。

“枉死?不不不,每一个昆仑弟子,都应该全心全意为了昆仑付出,即便是生命。”叶玄机脸色一正,大义凌然道。

然而,这番话,谁又会听的进去?

这番话,若是早在十年前,恐怕还有昆仑弟子为之献身。可如今叶玄机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他的话,都变成了疯言疯语。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师傅么?”青牙背剑虎来到叶玄机近前,冷冷盯着他,口中沉声道:“如今一十三州动荡不安,正是仙府之辈拯救凡人与水火之际。身为昆仑掌教,何不为门下弟子着想,为天下着想?”

“我为天下?哈哈哈,为天下?”叶玄机闻言大笑,他捶胸顿足,悲叹怒吼:“天下何人为我!”

他后退数步,宛如疯魔般朝着一众首座指指点点,口中不住大笑着。

最终,叶玄机的手指,停留在无为子身上,他厉声喝道:“师傅?师傅若是没有私心,怎会将玄天鉴交给他?!”

无为子眉头微皱,凛然道:“昆仑三件圣物,自古以来便不会放在同一人身上,师兄,你是着道了。”

“说到底,还是这三样东西害了昆仑。”青牙背剑虎看着叶玄机身上的三件昆仑圣物,眉头微皱,只是轻喝一声,三件圣物忽然脱离了叶玄机的掌控,来到青牙背剑虎的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牙背剑虎身上裂隙内的光华越来约淡。玄阳解体之法虽然能让修士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幅暴涨,但施法者却是必死无疑。所以,世间诸多修士虽然大多了解这套法门,但若不是生死存亡之际,谁又会舍弃自己性命于不顾呢?

青牙背剑虎感受到自己时日无多,便将天极剑与金龙锏握在手中,只是微微发力,那两件名震天下的昆仑圣物便荡然无存。

无为子见状大惊失色,赶忙拜服于地:“虎尊,这是师父留给弟子们最后的念想,望虎尊开恩啊。”

青牙背剑虎眯着眼睛,他转过身,朝着无为子道:“你有如此孝心,自然是好事,但昆仑差点毁在这三件宝物上,自然留它不得。”

“虎尊当心!”

也不知是谁呼唤了一声,青牙背剑虎猛然回头,只见叶玄机手中夹带着满是腥气的血芒,直奔青牙背剑虎后心。

那青牙背剑虎躲闪不及,只见一道血芒穿透了他的胸膛,叶玄机狰狞的面孔出现在青牙背剑虎的面前:“杀了你,便能得到妖族真元,五道合一,天地至尊,哈哈哈!!!”

谁知,上一刻还在疯狂大笑的叶玄机,下一刻脸上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青牙背剑虎将玄天鉴丢向无为子,双手死死抓住叶玄机的双臂,任凭他如何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他淡笑一声:“我命不久矣,自然要为昆仑除去你这个祸害。叶玄机,我二人一同去地府面见阎王吧!”

“不!!!”

随着叶玄机一声凄厉的怒吼,青牙背剑虎体内内丹登时开裂,强大的真元将方圆一里内所有建筑夷为平地。

自然,也带走了叶玄机的生命。

华光散去,众人从废墟当中爬出,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青宵宫,都不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阴霾遍布的天空,此刻逐渐消散,天空中居然露出一缕阳光,洒落在青宵宫废墟之上。

无为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望着手中的玄天鉴,有些愣神。

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又走得这么急。

“结束了”

无为子喃喃自语,他望向前方坍塌的青宵宫大殿,从哪些残垣断壁上,看到依稀可见的祖师画像,眼眶逐渐湿润。

此刻,千宝潭中。

“好像结束了,已经感受不到叶玄机的邪气。不过之前那道强劲的真元波动,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呢?”剑麟双手负背,朝着青宵宫的方向看去。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原本雄壮的青宵宫大殿,他看到的,只是阵阵硝烟。

秦泽沉默不语,他也感受到了先前交战的那股强大气息,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有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叶玄机错了吗?”

剑麟转过身,看着秦泽,突然发问。

秦泽摇了摇头,出声道:“他没错。”

剑麟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那,是无为子等人错了?”

“不,他们也没有错。”

剑麟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当即追问:“如此,是谁错了呢?”

秦泽微微皱眉,从镇妖塔出来后,他的心态开始出现了变化,对于当年苏沐白留下的问题,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他缓步走到千宝潭的入口处,轻声道:“在这件事当中,无人做错。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所以,谁都没有错。若硬是要说个所以然来,那,错的应该是这个世界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对,就是错。正就是对,邪就是错。可是换位而言,这话反过来依旧成立。所以,这世上本无对错,没有对比,何来好坏?”

秦泽说着,便向剑麟道别,朝着和风殿的方向,缓步走去。琉璃似懂非懂的挠了挠面颊,自行思考了一会儿,便不再去想。钻进秦泽怀中,渐渐睡去。

昆仑之事,终有定论,新的秩序,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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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政

秦泽闻言,并未再说,便将青崖接过,系在自己腰间。

“你何时动身?”宗策想了想,最终问道。

秦泽笑道“此去路程不近,明日便启程吧。”

宗策闻言皱眉,不由道“这么急?明日你恐怕还需随我去一趟青宵宫。”

“既如此,那便依师兄的意思。”

宗策点了点头,旋即道“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为和风殿首座,尚未站稳。无为师叔刚刚坐上掌教之位,凡事都需谨言慎行。”

这位原先平日并不理会昆仑事务的破煞殿首座,如今当上了掌教,谁也不能保证他会突然颁布新的规矩。

翌日,昆仑,青宵宫大殿。

殿内由六大偏殿首座领头,身后站着的,是各自片殿内所选出的两位进入内门的弟子。唯独和风殿宗策身后,站了三人。

掌教之座上,空无一人,似乎无为子尚未到场。

若是按照以前叶玄机在时,定然是让众人在青宵宫大殿外等候。不过无为子上任后,便破除了这些繁琐的规矩。

云须子看了一眼秦泽,眉头微皱,不知心中所想。

众人到齐,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无为子身着白色长衫,在大殿中央的气旋处出现。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缓步走上掌教宝座,便在宝座跟前,朝着众人道“诸位,从今日起,昆仑上下所有弟子,无需进入镇妖塔。凡入内门者,皆可去天机阁寻取一件功法修习。”

此言一出,众首座面面相觑,阳平子出列道“掌教师兄,这恐怕不合规矩。”

无为子淡笑一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一入镇妖塔,便要等上一年。如今昆仑百废待兴,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

话音刚落,无为子的目光落在秦泽身上,当即笑道“和风殿门下秦泽,有大功于昆仑,又独自闯进镇妖塔顶层,可去天机阁任意挑选两部功法。”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看向秦泽。

半年前,秦泽以一人之力,闯上镇妖塔九层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昆仑。

昆仑上下,无论是平辈师兄弟还是各殿首座,对他都是刮目相看。此刻无为子颁布这道命令,众人皆无话可说。

秦泽也是心中一喜,之前他都要以为这件事被人忘却了,如今无为子提起,自己也是有了进入天机阁挑选功法的机会。对于秦泽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不及多想,秦泽便上前一步,朝着无为子拱手拜道“多谢掌教。”

无为子脸上带着笑意,轻轻点头,紧接着又道“今日殿内聚集的,皆是我昆仑当中的青年才俊,我意重新挑选各偏殿弟子,进入内门。”

说道此处,无为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因为,在场所有人,除了秦泽费桀属于门内顶尖弟子外,其他偏殿门下,也就只有破煞殿的莫云动算得上是有入内门的资格。

“怎么,你们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的门下进入内门?”无为子脸色有些难看,不由站起身来,扫视殿下所站之人。

众首座闻言尴尬,几人对视一眼,新任沐阳殿首座安陆出班道“回掌教话,殿内弟子大多没有达到入选内门的资格。我这代首座,不敢专断,还请掌教真人示下。”

无为子闻言眉头一皱,缓步走到辛文身前“谁说你是代首座?”

“这”安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紫阳师傅至今不知下落,掌教真人是否应该加派人手外出寻找?”

“安陆。”阳平子眉头微皱,看了安陆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

安陆也是看到无为子脸上的神色变化,当即拜道“是弟子唐突了,掌教真人恕罪。”

无为子看着拜倒在自己身前的安陆,不由长叹一声“我无为居然让门下害怕如斯?”

云须子此刻也是站出身来,轻声道“掌教真人不必自责,此多半是因为叶玄机之故,所以各殿才不敢让门下核心进入内门。诸位,无为掌教自然不是叶玄机之辈,还望各位摒弃成见,尽心尽力为昆仑尽责。”

阳平子见状,顺势出声道“不过安陆所言不假,昆仑无端走了一位首座,神不知鬼不觉,掌教还当将此事放在心上。”

无为子点了点头,他扫视一眼众人,当即说道“此事我已在追查当中,无论如何,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有了无为子的承诺,众首座也是放下心来。

“会武在即,希望昆仑上下同心协力,面对这次会武。这关乎到昆仑日后在一十三州的地位。”无为子重新回到掌教宝座前,朗声道“请诸位派遣小乘境界之上两位门下,进入内门,此事无需再议。”

无为子话音落下,众首座尽皆拜道“谨遵掌教号令。”

无为子颓然的靠在掌教之座上,无力的摆了摆手“都去吧,明日午时,领门下前来。”

众人告退,无为子看着缓缓关闭的青宵宫大门,口中叹息一声“我倒是理解当初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走上你的老路。昆仑想要走向强盛,没有必要走极端路径。”

却说秦泽与宗策等人回到和风殿,便是准备离开。

宗策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秦泽送到冰谷谷口“此去万般小心,早去早回,不然掌教那边”

秦泽笑着点头道“师兄放心,少则七日,多则半月,定然返回。”

言罢,秦泽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便朝宗策道“师兄,紫阳师叔的事,咱们和风殿最好不要参与。”

宗策闻言皱眉,在他的印象中,秦泽除了修炼,很少会去理会昆仑内的事务。自从叶玄机一役后,这个当初的小师弟,越来越让他看不清了。

“此言何意?”

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紫阳师叔的失踪,或许不是意外。你还记得当初所有首座都在担忧叶玄机与掌教之间的事情,暗中互通有无么?”

阳平子等人暗中串通剑麟,设计救出无为子一事,后来也是剑麟告知秦泽,故而他会知晓此事。

宗策自然不傻,知道秦泽言外之意“你是说,紫阳真人可能早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早就离开了?”

秦泽摇了摇头,不予置否道“或许,最终的结果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他在或不在,都无关紧要。这件事,即便要追查处理,也该由掌教去做。”

“我明白了,你早去早回。”

“师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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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凶信

却说秦泽辞别宗策,离开昆仑,朝着凉州南桑村进发。

秦泽笑着摸了摸怀中琉璃的脑袋:“小家伙,这半年憋坏了吧?”

琉璃从秦泽怀中钻了出来,站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面颊。

这半年来,琉璃一直躲藏在秦泽房内,有秦泽真元的包裹掩盖,自是无人发觉琉璃身上散发的妖气。所幸和风殿也没有人刻意理会,倒是叫琉璃逃过一劫。

否则,若是被其他偏殿知晓,恐怕很难解释。

谁会相信,清虚真人当年将妖兽关进镇妖塔,是供门下弟子收复的?

既是有人会信,那也不是秦泽三言两语能够说通的。

“哇,这是哪里?一片浑黄,丑死了,还没有昆仑好看呢。”琉璃的声音在秦泽的脑海当中浮现,看着眼前的戈壁,着实让它有些失望。

秦泽笑了笑,轻声道:“放心,这便带你去看一处美景,想来桃花该开了才是。”

二人又行数十里,遥遥望见亘古第一雄关——玉门关。

秦泽入昆仑已有三年多,这玉门关却是一如既往的伫立此处。似乎天塌地陷,也不会影响这一十三州第一雄关的尊号!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杨府一趟。

若当年罗子阳所言为真,那么距离天下大乱的日子,便不远了。当年入昆仑前,秦泽曾告知过杨逸罗子阳所言之事,想来现在应该有了计较才是。

未曾多想,秦泽便加快了脚步,朝着玉门关赶去。

彼及入关,秦泽发现这城楼上的兵士,还是三年前的那批,看来这三年多来,并没有发生过重大战事。这让他稍稍宽心了些。

来到杨府大门处,门口站立的家丁打量了秦泽几眼,便上前询问:“可是当年来过的秦公子?”

秦泽闻言,不由多看了这家丁几眼,这不正是当年不明他的身份,对其冷嘲热讽的那位么?没想到三年多了,他竟能够一眼认出自己。

想到此处,秦泽便上前道:“难得小哥记得在下,劳烦通报?”

那家丁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道:“不敢不敢,当初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稍待,小人这就去通告家主。”

言罢,不及秦泽答话,那家丁却是一溜烟去了。

琉璃疑惑的看了看秦泽:“他好像很怕你。”

“他哪是怕我了?”秦泽摇了摇头:“他只是怕我外公,怕我舅舅罢了。”

琉璃似懂非懂,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秦泽想了想,径直走入了杨府大门。

一旁的家丁见状,也不敢上前阻拦,竟是任由他去了。

行至半路,却是看到杨霖疾步走来,秦泽不由驻足施礼:“秦泽见过舅舅。”

“好,好,秦门,又出一位俊杰!”杨霖感受到秦泽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大喜过望。想来当年初见之时,秦泽只是一个络合境界的小子,如今已经一举迈入小乘境界。短短三年时间,如何叫人不惊不喜?

杨霖言罢,旋即看了一眼身边的家丁,面色不悦:“我外甥来探望他舅舅外公,何须通报?”

“这”那家丁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

倒是秦泽替他解围:“当年秦泽初次登门,不懂规矩,却要舅舅外公屈尊迎我。如今秦泽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自然该是秦泽来拜访才对。这位小哥严苛守纪,应当嘉奖才是。万不可为了秦泽,坏了规矩。”

杨霖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深深看着秦泽,由衷道:“果然长大了,走,去内堂说话。”

那家丁感激地看着秦泽,只因秦泽一句话,便是让他免受十军杖责罚,这让他感激不尽。要知道,十军杖,足以叫人皮开肉绽了。

家丁如遭大赦,自去守门不提。

秦泽与杨逸二人来到内堂,便在圆桌对面坐下。

“怎不见外公?”秦泽在杨府内走了半天,也没见道杨逸身影。而且整个杨府似与上次来时相比,似乎少了许多人。

杨逸闻言笑道:“你外公半年前已将大部分族人迁往扬州府城,与你父母亲汇合了。前些日子刚有回信,你大可放心。”

秦泽微微皱眉,小心试探道:“此话当真?”

杨逸一愣,不知秦泽何意,当即道:“这还能有假么?”

要知道,就在秦泽第二次离开秦门后,秦如楠将整个秦门全部迁徙到迷雾山庄当中,未曾留下一人。先前秦泽来玉门关时,并不知晓搬迁完毕之事,故而没有告知杨逸。

可如今杨霖却说,杨逸将族人搬迁到了扬州府城,而且还是在半年之前,这就不得不让秦泽多想一些。

“可是如今秦门并不在扬州府城。”秦泽缓缓起身,他静静地看着杨霖,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杨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秦泽忽然发现,杨霖必定有事隐瞒。一路走来,杨府人数骤减,绝非偶然。那些家丁的脸上,也没有了昔日那种骄傲,反而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

“舅舅,究竟发生何事了?”秦泽焦急,十分迫切想知道事情真相。

杨霖叹了口气,拍桌而起,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你可知《异物志》这东西?”

杨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秦泽眉头紧锁。他点了点头:“知道,在父亲书房中看过,只不过这书缺了三页。怎么?难道与这东西有关?”

“没错,正是这三页,害了你外公的性命。”杨霖说道此处,眼眶逐渐湿润。他的声音略微颤抖,略显疲惫。

秦泽想了想,不由追问:“这本书,不就记载了一些妖兽么?难道,那缺失的三页上,暗藏玄机?”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赠人的东西,若不是完璧,那定然是珍惜无比。否则谁会将有残缺的东西转增他人?

“这东西当年是你外公和两位同伴所寻得,这两位一位早已辞世,一位不知下落。”杨霖说道此处,声音愈发冰冷:“这本书,本是平淡无奇,只是单单那三页,就足以让全天下的邪魔为之疯狂。”

秦泽眉头紧锁,不解道:“既如此,为何外公没有将其焚毁?”

杨霖苦笑一声:“若是能够焚毁,哪里还有这等变故。当年你外公将那古书转增你爷爷,便是想借此消磨残页与实体间的联系,好去销毁。但此物不知用何物所铸,火烧不进,水漫不入。你外公没有办法,只好将它埋在了当年得到它的地方。”

“可总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杨霖说罢,一拳砸下,木质的桌子瞬间化作飞灰:“半年前,你外公发现有人进入了那处隐秘之地,便带上族人前去查探,这一去”

杨霖不愿再说,后来会发生什么,秦泽心中自然了然。

虽然只是相处数日,但血浓于水,知晓了前因后果的秦泽,双眼通红,十分可怖。

忽然,一股久违的死寂之气忽然涌起,直奔秦泽脑海。

猝不及防的秦泽当即惨叫一声,当即昏死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魔

“杀!”

“杀死!全部杀死!”

朦胧中,秦泽只感觉到自己满腔怒火,滔天恨意。他手中握着长剑,站在尸山血海当中。身前,有无辜的百姓,也有诸多仙府弟子。甚至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秦师兄,你怎么了?”文清一脸的担忧,她颤抖地看着秦泽,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想要逃离秦泽。

这时,也不知为何,一股邪念忽然冲起,秦泽身形微动,手中长剑笔直插入了文清的心室。

长剑透体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滴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缓缓倒下的文清,一步步从她的尸体上踩了过去。

“你看,就是他,当年我便说过,他会变成一个魔头。”

秦泽闻言,登时转身,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出声之人。

那个少年时期惊为天人的少女,此刻正一脸鄙夷看着自己。她身边站着的,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张羽林。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直奔心头。

秦泽上前,手中长剑穿过二人的身子,但没有想象中的画面出现。

长剑只是切过二人,似乎只是穿过残影一般,并无任何触感。

他一脸茫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长剑,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的二人。

慕容芷月脸色冰冷,一言不发。只见张羽林一把抽出腰间佩剑,直刺秦泽心室。

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传遍全身,生机,从狰狞可怖的伤口上流逝。

他奋力挣扎,双手按在张羽林的肩头,这一次,他实实地按住了。

他耗尽全身气力,一把将其推开。长剑离体,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涌出。

他痛苦地用手按住伤口,然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着。

生机逐渐流逝,面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他微微张嘴,喉咙有些沙哑,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想要说话。可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慕容芷月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手中拿着那柄熟悉的月牙。

他看着缓缓落下的长剑,眼睛渐渐闭上,似乎准备迎接死亡。

“定神,这是你的心魔。”

紫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秦泽的脑海当中,他登时张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明亮。

那站在他身前的,哪里是什么慕容芷月?分明是一团漆黑的死气,也不知其中究竟暗藏了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一道黑芒闪过,代替了原先那柄长剑,朝着秦泽袭来。

秦泽当即侧身闪过,一击落空,死气当即消失不见。

四周的尸山血海,也逐渐消失。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秦泽一人。

然而,胸口的疼痛,依旧是那么真实,他缓缓倒下,倒在了自己的血泊当中。

玉门关,杨府,子时三刻。

“不!”

一声惊呼从秦泽口中响起,他直坐起身,双手捂着脑袋,似乎随时都会裂开。

汗水浸透了衣衫,他大口喘息着,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

胸口传来阵阵痛楚,低头看时,已是猩红一片。

他赶忙扯开衣衫,发现心室处,原本只是骨朵的黑花,正在逐渐绽放,已呈半开之势。

秦泽皱着眉头,整理好衣衫,只感觉有人在身边拱了拱自己。

转头看,却是琉璃。

他轻轻将琉璃抱起:“我睡了多久?”

然而,回答他的,并不是琉璃的声音,而是沉睡依旧的紫眸:“不多不少,刚好一日。”

原来,在秦泽昏死过去后,琉璃便将秦泽怀中的火精取出,吞服下去,唤醒了紫眸的元神。先前半年在昆仑,秦泽并没有让琉璃服用火精,毕竟昆仑内归仙境界的大能者不下十人,若是让紫眸苏醒,恐怕绝对无法瞒过。

紫眸挣扎了一下,从他手中跳出,坐在他身前的被褥上,严肃道:“你听好,原本被压制的噬心蛊咒此刻已经苏醒,你要小心万分,绝不可再起杀意,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秦泽醒来,自然知道自己体内是何状况。

可以说,这半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去默念冰心诀。好不容易才将体内的噬心蛊咒稳定下来,谁知今日却因杨逸之事尽弃前功。

一想到杨逸,秦泽眉头微皱,一股怒意便是涌起。

心口处的黑花感受到秦泽意念,逐渐传来阵阵蚀骨灼心的痛感。

秦泽闷哼一声,一丝黑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打湿了身前的被褥。

紫眸白了秦泽一眼,不由道:“命是你自己的,想死的话,尽快。”

想死么?不,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杨逸的生死,却是他在意的。

想到此处,秦泽先开被褥,翻身下床,朝着杨霖的屋子走去。

紫眸见状摇了摇头,也是紧跟上去。

片刻后,杨霖屋内。

听到秦泽呼唤的杨霖,红着双眼走出屋外,一把将秦泽拥进怀内。

“你若有事,我可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啊”

秦泽本就虚弱,被杨霖这么一抱,难免牵动内息。

他轻咳了几声,缓缓将他推开:“舅舅,我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霖松开秦泽,只当是他怒急攻心,此刻已经恢复,便沉声道:“是你身边这只青丘兽救了你。”

秦泽看了一眼随后跟来的紫眸,点头道:“舅舅,你可知是谁害了外公?”

提及此事,杨霖不由皱眉道:“应该是一个唤作阳叟的散修,当年知道这本古籍的,只有他还有可能活着。不过我从未见过他本尊,只是听你外公提起过。”

“阳叟?”秦泽默念一声,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他好生熟悉,黄沙楼内有一法王,唤作阴叟,不知二人是何关系。想到此处,秦泽便将自己的疑惑提出。

杨霖沉吟片刻,却是摇头道:“应该不是。听你外公说,此人一身正气,所修习的法门也是正道法门,至刚至阳,绝不会是黄沙楼的异族。”

听到此处,秦泽心中有了一些计较,便朝杨霖道:“不知那些残页当中,究竟记载了什么?”

“是七杀独蚁、噬心魔蝎、三尾蜉蝣这三种至毒之物,这三页上详细记载了炼制方式。若是有人得到,大量炼制,这天下,恐怕要浮尸遍野,白骨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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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旧地

这三种毒物,其中七杀独蚁秦泽早已见识过。当年在云谷,若是没有那株龙涎香,苏沐白便早已死在当场。即便后来以龙涎香救治,紫府也是毁去大半。也不知如今三四年过去,苏沐白究竟如何了。

另外两种毒物,秦泽并未听过,想来能够让杨霖说出这般话的,比起那七杀独蚁,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秦泽沉吟片刻,当即道:“舅舅,可领剩余族人,前往迷雾山庄。我且写下一道灵引给你,现将族人撤离安顿,再说它事。”

杨霖心中计较一番,秦泽此刻提出的建议,无遗是最好的方式。

在不知道对手的情况下,将自己置身暗处,才是最好的保护。

“也好,我这便去做准备。”

秦泽点了点头,便用灵力绘制一道灵引,交于杨霖:“事不宜迟,当连夜出城,以免夜长梦多。”

杨霖接过灵引,好生收入怀中,便立即去准备迁徙一事。

“看来,六合会武后,要赶快离开昆仑,着手准备战事了。”杨霖离去后,秦泽看着天空中的半月,喃喃自语。

紫眸走到秦泽身边,当即出声道:“看来你遇到麻烦事了。”

秦泽叹息一声,他看了看紫眸,不由问道:“你知道这阳叟是哪号人物吗?”

紫眸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曾听说过。

也是,紫眸与世隔绝千年之久,除非这阳叟是千年前的人物,否则的话,还真入不了紫眸法眼。

对于秦泽来说,当务之急,是将自己体内的噬心蛊咒全部炼化,不过凭他现在的修为,恐怕难以实现。

他忽然想到一人,心中有了计较。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杨府上下熄灯灭盏,全府上下八十三口,包括家丁家将,全数聚集议事厅。

杨霖将迁徙之事告知众人,愿同去者皆在此处,不愿去者,交付一些钱财,由他们自去。

秦泽见众人已收拾好细软,便朝着杨霖道:“府内可有要紧事务遗留?”

杨霖想了想:“列祖列宗灵位都已收集完毕,已无他物,随时可以启程离去。”

秦泽点了点头,当即说道:“既如此,舅舅可率族人立即启程。此去数千里,务必小心宵小之辈,尤其是那人。”

看着秦泽的眼色,杨霖当即会意:“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走了,你有何打算?”

“我如今身为昆仑门下,暂时不可离开,不过待六合谷会武后,我会想办法返回秦门。舅舅不必担心秦泽。”

杨霖面色沉重,他点了点头,朝着杨府族人道:“诸位,我等背井离乡,实乃无奈之举。但终有一日,我们会回到这里。出发!”

一名家将朝着杨霖拱了拱手,便带领众人朝着关门走去。

杨府议事厅,只剩下秦泽与杨霖二人,此刻杨霖从怀中取出一穿古朴的钥匙,交到秦泽手中。

“这是杨府所有门钥,现在交给你了,保重。”

说完这话,杨霖的眼眶逐渐湿润。在玉门关生活了数十年的他,如今即将离去,如何不伤感?他环视着大厅四周,想到过往种种,咬了咬牙,朝着杨府大门走去。

秦泽跟在杨霖身后,直至府门,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眉头逐渐皱起。

杨府众人在玉门关外等待着杨霖,待其到时,众人皆是抬头看了看玉门关那古朴而又饱经风霜的三个大字,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浓雾山庄的路途。

次日,秦泽起身,与紫眸二人关上杨府大门,也是离开了玉门关,望南桑村而去。

前往南桑村的途中,秦泽体内的噬心蛊咒又爆发了一次,好在此时有紫眸坐镇,倒也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

三日后,清明时节,凉州,南桑村。

秦泽怀中抱着白狐,口中轻声道:“小家伙,我之前说过,带你看这人间美景,也不知三年过去,那里是不是一如既往。”

谁知紫眸的声音却是在秦泽脑海中响起:“你把我当成琉璃了么,这人间还能有我没有见过的美景?”

秦泽闻言,嘴角不免抽搐:“我说你这样一直占据琉璃身子的主导,是不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诺言?小子,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紫眸嗤笑一声,紧接着道:“琉璃为了救你,强行想要唤醒我的元神,吞下了那枚火精。这对她的肉身伤害是极大的,她现在十分虚弱,需要休息。你所说的美景,便由我替她来看吧。”

一听道琉璃的状况,秦泽不由急道:“怎会如此?那火精内的火属性真元这些年已经被我消磨殆尽了。”

“此话虽然不假,但是鸑鷟的火精,岂是她现在所能够承受的?”紫眸知道秦泽急切,便宽慰道:“放心,待她下次醒来,恐怕以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秦泽闻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其实对于紫眸来说,琉璃是青丘兽一族最后的火种,她岂能坐视不管。或许现在这样,对琉璃来说才是最好的。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带我去看看你所说的那般美景。”

见秦泽愣神,紫眸当即催促。在琉璃体内千百年,许久未曾入世的她,对秦泽所说的美景,也是十分向往。

南桑村与三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原先与风吹雨对饮的酒肆还是当年那般热闹。只不过没有饮下醉生梦死的秦泽,看到的掌柜还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胖子。

遵循着当年的记忆,秦泽来到原先那尊破庙所在的位置。之前听村里人说,村后头河边上的旧庙得拆了做农场。三年过去,那破庙依旧伫立,只是更加残旧了,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一般。

先前打扫旧庙的僧人,也不见了踪影。

秦泽道了一声怪,便朝庙内走去。

断壁残垣,破瓦陋室,蓬草蛛网,如同当年一般,毫无变化。只是这残破的地方,多了些灰尘,少了些灵气。

“这便是你所说的美景?”紫眸忍不住显现身形,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由道:“这让琉璃见了,会作何感想?”

“莫急,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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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见

紫眸看了一眼秦泽,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似乎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

秦泽摇了摇头,便朝内走去。

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一株盛开的桃树,伫立院中。

柔风拂过,原本含苞待放的桃花,如同羞涩的少女,顿时被唤醒。朵朵桃花,便如同一只只优雅至极的彩蝶,它们伸展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扑打着自己的翅膀,翩翩起舞。叫人看的目不暇接,神迷意醉。

这妙曼的桃树,伫立庭院当中,与周围环境橡胶,显得格格不入。虽然称不上美景,但在这小小的南桑村当中,能够看到这般景象,倒也算的上是奇景一番了。

“此景,如何?”

秦泽笑了笑,他看着神动的紫眸,不由出声道。

然而,紫眸只是点了点头,便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倒也算得上是一番景色,只不过”

话音未落,只见紫眸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小小花妖,还不现身,更待何时?还要让本座请你出来么?!”

秦泽眉头微皱,只见树上的一株桃花,泛起一阵粉光,一位体态婀娜的少女顿时出现在二人身前。

这少女不是当年的桃花,又是何人了?

桃花见了紫眸,当即跪拜,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桃花见过大人”

“你且收起你的威压,这姑娘是个好人。”秦泽见状,赶忙上前将紫眸拦在身后,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桃花闻言,口中喃喃自语:“人么,除了风大哥,也只有你把我当做人了。”

紫眸脸色有些难看,口中道:“你们认识?”

秦泽摇了摇头:“虽不认识,但却有过一面之缘。这位姑娘也是命苦之人,不要为难人家。”

“命苦,还能有死过一回的我命苦么,还能有被关在镇妖塔这么多年的琉璃命苦么?”

紫眸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一丝悲愤。

秦泽听出话中含义,叹息道:“却也不曾多让便是了。”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直奔二人所站之处。紫眸眉头微皱,水袖摆起,一声巨响从庭院当中散开。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生事!”

一个久违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只见身着白衣、头戴纶巾的风吹雨笔直的站立在后方破庙顶端,冷视着下方的紫眸。

作为青丘兽族曾经的族长,紫眸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这普天之下,能够叫她一声妖孽的,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她闻言大怒,眉心处的九幽冥炎登时闪起,正欲发难,却听秦泽疾呼道:“紫眸不可!风大哥,是我,秦泽!”

“风大哥?”

听到秦泽的呼声,原本拜服于地的桃花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她站起来,朝着上方的风吹雨看去。

风吹雨见状,当即躲闪,似乎并不想与桃花相见。

然而,紫眸的九幽冥炎已然发动,直奔风吹雨而去。

感受到异常的风吹雨当即张开护体真元,炽热的九幽冥炎顿时将其吞噬在内。

秦泽见状十分焦急,他能够感受到紫眸如今的实力。虽说是元神之体,但也绝对在归仙境界之上。由她施展出的九幽冥炎,其威能可想而知。

熊熊冥炎之中,一道白光闪过,只见风吹雨的身影从中爆射而出,脸上带了些愤怒。

紫眸冷笑一声,欲要再次出手,却被秦泽死死拉住:“紫眸,这人有恩于我,万万不可再出手了。”

紫眸眉头微皱,最终还是依了秦泽,眉心处的九幽冥炎也渐渐暗淡下去。

风吹雨没好气的走到秦泽跟前,故意道:“小家伙,赴约便是赴约,怎还带了个老妖怪?”

“你!”

紫眸闻言大怒,虽知道风吹雨是刻意为之,但见识过他先前的手段,能够在九幽冥炎内逃脱的人,不多。此人修为,比起自己如今元神之体,恐怕要强上许多。

又见秦泽一旁使眼色,气鼓鼓的散去了身形,回到了琉璃体内。

“风大哥,刚才那位,是青丘兽族的紫眸前辈,先前多有得罪,还望风大哥莫要怪罪才是。”秦泽笑着,朝着风吹雨拱手道。

风吹雨本就是戏言,又哪里会真的怪罪秦泽:“青丘兽族?不是早已灭亡了吗?这”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议。”说道此处,秦泽看了一眼一旁脸色凝重的桃花,不由低声道:“风大哥,桃花姑娘好像有话要说。不然我先出去?”

风吹雨闻言浑身一震,赶忙拉着秦泽道:“你看错了,我们快走,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今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正说着,风吹雨就拉着秦泽往外走。

“风大哥,你当真见都不愿见我吗?”

桃花声音有些哽咽,话语之中带着哭腔。

风吹雨止住身形,脸色有些难看。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秦泽见状,顺势道:“风大哥,上次是你请我,此番该我回敬了。秦泽先去村头酒肆备下酒菜。”

说罢,秦泽不顾风吹雨求救的眼神,逃命似的往庙外奔去。

“可恶!”风吹雨轻骂一声,却依旧没有回头。

桃花缓步走到风吹雨身边,低声道:“风大哥很讨厌我吗?”

风吹雨沉默。

“那你为何这二三十年,每年清明都会来此?”

此言一出,风吹雨当即动容。

原来,你知道。

这几十年的清明,风吹雨每年都会来此,却从未与桃花相见。自己也是掩盖自己的气息,以免被桃花发现。

“你你如何知道的。”

桃花站在风吹雨身后,轻声道:“桃花虽然修为不高,但风大哥的气息,便是隔了二三十丈,桃花也能嗅到。”

风吹雨闻言,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伫立原地,许久不言,身后的桃树逐渐有花瓣飘落,渐渐铺了一层。

良久,桃花双唇当中挤出一句话,声音细小,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了尘呢。”

风吹雨苦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他微微皱眉,静静地看着桃花:“了尘,去见佛祖了。他说等他修得正果,便会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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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凋谢

这话从风吹雨口中说出,夹杂着一些并不明显的无奈。

有一瞬,他已经想要将了尘的死讯告诉桃花,然而,看到桃花眼神中包含的期待,他选择了隐瞒。而实际上,他也并不想让桃花得知实情。

桃花听完风吹雨的话,并没有露出风吹雨意料之中的笑容。反而,眼眶中渐渐流下两行清泪。

“你怎么了?”

风吹雨看到桃花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上前询问。

桃花摇了摇头,她贝齿轻咬朱唇,声音有些颤抖“了尘,死了,对吗?”

风吹雨闻言浑身一震,他不知应该如何面对桃花。当年了尘前往法华寺,风吹雨是知道的。但他与了尘一般,并没有意料到鹰隼八杰实力如此雄厚。

当年的了尘,修为已达大乘境界,距离归仙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遥。试问这普天之下,能够胜过他的宵小之辈,已无多少。

可谁也没有想到,王御龙秘密训练的这批鹰隼,个个修为精湛。

法华寺齐全寺之力也未能将其击退,反而战败后,便八人血洗宗门。

待风吹雨得知此事时,八人早已离去,哪里还有一丝踪迹?

也是从那时开始,风吹雨每年清明都会回到南桑村,在这旧庙外转转,在村头的酒肆内独饮。

见风吹雨沉默不语,桃花苦笑一声,紧接着道“桃花不傻,这几十年,了尘毫无音讯,若他未死,想必早已将我忘记了。”

“不,了尘当然不会忘”

此言一出,风吹雨当即后悔。

是了,了尘怎会忘记桃花?那个当年在桃树下立下誓言,成了佛,便来娶她的了尘,怎么可能会忘?

但若未忘,那便已经不在人世了罢?

“所以,他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话的桃花,脸上已经被泪水浸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默默流泪,并未出声。

她心中有怨,心中有恨。

她怨了尘为何要去法华寺,蹚那摊浑水。她恨自己修为低下,不能伴在了尘身边。

她怨这天地不公,为何死的是了尘。她恨这乾坤无眼,怎会折了这样一个男子。

她怨佛祖,度万物却不度了尘。她恨了尘,为苍生奉献己身。

“你修的哪门子的佛?成的,又是哪门子的正果?到头来,你的佛祖,可曾度你!”

桃花抬起头,她看着蔚蓝的天际,声嘶力竭吼出声来。她再也不去压抑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凄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南桑村。

庭院内的桃树,由粉变黄,逐渐枯萎,直至漆黑。

原本桃红色的衣衫,此刻却是如血般凄美。

桃花流干了泪水,眼眶中滚落两串猩红的血液。

她的恨,她的怨,此时此刻完全爆发,丝毫不加掩饰。

风吹雨看到这般模样的桃花,心中如同遭受千刀万剐。他知道,桃花的心里,根本容不下了尘之外的第二人,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可他一直不愿相信。

直到现在,看着完全妖化的桃花,他开始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似乎都是一个笑话。

“桃花人死不能复生,了尘虽然不在了,风大哥还在。”

可风吹雨话还没有说完,桃花便用猩红的双眼盯着他,口中沉声道“那么,你口口声声说,与了尘是生死挚友。为何他死,你却无动于衷?”

“这”

风吹雨被桃花逼得说不出话来。

桃花说的半对半错,风吹雨虽然知道了凶手,也追查到了王御龙身上。但他早已迈入归仙境界,又怎能对凡人出手?更何况,如今的王御龙,恐怕不是他一人能够战胜的。

“桃花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在风吹雨心急如焚时,秦泽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原来,桃花方才凄厉的呼声,让秦泽感受到了异端,当即从酒肆赶来此处。

他皱着眉头,走到风吹雨身边,轻声道“其实杀死了尘大师的幕后黑手,已经伏法了。”

“你说什么?”

桃花与风吹雨二人闻言,皆是一惊,不由异口同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叶玄机当年指使王御龙对法华寺下手,窃取佛宗法门一事道出。

“事情便是如此,叶玄机已在半年前身死道消,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想来了尘大师九泉之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桃花姑娘这般模样,不是吗?”

桃花神情木讷,脸上的妖气稍稍消散了些。

然而,她转念一想,紧接着道“那鹰隼八杰与荆州牧呢?他们可还活着?”

秦泽闻言,不由看了一眼风吹雨,后者脸上流露出无奈而又苦涩的神情。

他想了想,最终道“鹰隼八杰与我有些过节,风大哥的身份,不便出手。了尘大师未尽的仇,便由我来报。至于荆州牧,五年前便已死了。”

桃花痴痴地笑了笑,脸上的凄凉不言而喻。万念俱灰的她,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

风吹雨长叹一声“你修炼数十年,只为散尽妖气,化为人身。如今却”

“了尘死,我便修得人身,又有何用?”桃花绝望的声音从朱唇中挤出“三十年的清明,这满树的桃花,皆为他而开。如今他走了,这桃树,毁了也罢!”

只见一道罡风掠起,红芒闪过,院内桃树被连根卷起,轰然倒下。

枯枝残叶散了一地,风吹雨的心,也散了。

紫眸化出身形,缓步走到桃花身边,她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可人儿“你要知道,逝者已逝。你一心向着了尘,何曾想过旁人?”

风吹雨闻言脸色阴沉,当即喝道“够了!”

紫眸并未理会,只是道“了尘修的是佛,你可知道,佛门中人,不可娶妻生子。佛门五戒,第三戒,便是淫。莫说他没有修成正果,若是他当真修成正果,又如何娶你?”

“不,不会的,了尘不会骗我。他说过,成了佛,便会娶我。不会的,你骗人。”

“醒醒吧!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一直欺骗自己,骗人的,一直都是你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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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放下

桃花瘫坐于地,她心里知道,紫眸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但她就是不愿相信,她一直坚信,了尘会来娶她。

桃花摇着头,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紫眸俯下身子,手掌轻轻放在桃花的头上:“孩子,放下吧。”

可话虽如此,拿起容易,放下何难

桃花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她神情呆滞,对紫眸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紫眸见状,叹息一声:“这孩子,恐怕回不了头了。”

风吹雨一脸的怒意,他走到紫眸身边,眼中尽是杀意:“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逼她?!”

然而,紫眸只是轻笑了一声,她静静地看着风吹雨:“年轻人,人妖殊途,你也该放下了。你们的感情,都太过沉重,沉重的叫人窒息。这破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风吹雨闻言不语,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也如桃花一般,不愿相信罢了。

三十年,桃花等了尘三十年,而风吹雨也守候了桃花三十年。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初心,已经出现了变化。

风吹雨没有对紫眸发怒,他只是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的桃花,看着这个已经完全妖化的桃花妖,嘴角渐渐浮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没有多言,缓步走出了旧庙,似乎方才发生的那些,都与他无关。

在桃花完全妖化的那一瞬,他知道,他失去了所有,但却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秦泽见状,也为多言,他看了一眼旧庙内的桃花,最终没有说话,随着风吹雨,一同走出了旧庙。

紫眸叹息一声,轻声道:“你若放不下,便在此地静思,何时想通了,何时便能出去了。”

说罢,紫眸水袖一摆,整个旧庙被一股奇异的真元笼罩。从外看时,此处空无一物,谁又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有一段凄美?

桃花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静静坐着,望着身后的寺庙发呆,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风大哥”

追上风吹雨的秦泽,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就在此时,一些路过的南桑村村民朝着风吹雨道:“公子方才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风吹雨脸上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哎呀,刚才好像有一个女子的哭喊声,那声音别提多吓人了。全村人都听着了,公子不曾听到?”

秦泽微微皱眉,想到这村民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想上前分说,却被风吹雨拦了下来:“那是此地的精怪,已被降服,不必慌张。”

“精怪!难怪了难怪了,多谢公子出手,不然我们这南桑村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风吹雨只是笑笑,并没有理会那人,而是朝着村头酒肆走去。

行了数步,见秦泽未动,风吹雨转过身来,淡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些年不见,何不痛饮一番?”

说罢,风吹雨没有去管秦泽,径自先行。

秦泽微微皱眉,风吹雨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刚刚经历了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

“放心,那人可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紫眸走到秦泽身边,轻声道:“从那花妖完全妖化那一刻起,那人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十分坚毅,就像当初我遇到你一般。不然,我刚才也不会多事了。”

秦泽叹息一声:“只是苦了桃花姑娘了。”

紫眸回首,朝着旧庙方向看了一眼:“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样也是一种结果吧。”

片刻后,南桑村酒肆。

“来,且满饮此杯。”风吹雨端着酒盏,未及秦泽对答,酒已下肚。

秦泽端着酒盏的手,缓缓放下。

风吹雨的对饮之人,似乎并不是他。

此刻,在风吹雨眼中,秦泽是一位身穿青囊袈裟,手持紫金禅杖的僧人。

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风吹雨与了尘对饮那天。

风吹雨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将自己身前的酒碗倒满。一股奇异的香气登时充斥了整个酒肆。

酒肆内的客人闻到这香气,先是朝着风吹雨投来惊艳的目光,随后接二连三的倒在桌面上。

醉生梦死,秦泽闻到那奇特的香气,当即便认了出来。

风吹雨端起酒盏,朝着秦泽拱了拱,便将碗中的酒水撒倒一边的石板地上。

酒水触碰到地面,渐渐浸入,只是片刻,光秃秃的石板地居然出现一抹青翠,渐渐有青草生长出来。

“了尘,这一杯,敬你。”

风吹雨说着,又将自己身前的酒碗斟满,朝着秦泽道:“说吧,三年前没说完的话。”

秦泽一愣,旋即回神道:“风大哥,你”

“放心,我风吹雨拿得起,放得下。”

听了这话,秦泽终于放下心来,便朝风吹雨道:“如今天下暗流涌动,恐怕不出半年,这天下,是要乱的。”

风吹雨闻言皱眉:“此话何意?”

秦泽便将罗子阳当年在云谷内所言之事全盘道出,此事秦泽告知的人不多,但都是他能够信赖的。距离一十三州州牧之间约定的时日,已不足一年,秦泽想让秦门在乱世当中生存,必须要拉拢一些帮手,风吹雨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三年前你想说的便是这些。”风吹雨端起桌上的酒盏,轻轻喝了一口:“我很好奇,这件事对你来说,为何如此上心?作为仙府弟子的你,似乎不应该去理会红尘战事才是。”

秦泽站起身,朝着风吹雨拱手道:“不满风大哥,秦泽乃是扬州府城秦门子弟。众所周知,司隶皇室与我秦门有深仇大恨。此次一十三州兵变,正是秦门起事的大好时机。”

风吹雨笑了笑:“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是么?”

“正是如此,而且当年害死了尘大师的凶手虽已伏法,但仍有余孽。以风大哥的身份,不便出手,但秦泽可以代劳。”

风吹雨脸色逐渐变冷,他缓缓起身,静静地看着身前站立的秦泽:“既然叶玄机已经死了,了尘的仇也算是报了,我似乎没有必要参与这件事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换血

见风吹雨不为所动,秦泽当即脸色一正道:“那桃花姑娘呢?”

风吹雨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嘴上说着放下了一切,但桃花的事情,却不是他能够完全忘却的。

“你要知道,荆州的噬魂邪剑,可不是我一人所能应付的了的,这种白白送死的事情,我风吹雨恕不奉陪。”

说罢,风吹雨缓缓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秦泽眉头微皱,沉声道:“当年号令鹰隼的,乃是荆州牧王御龙。如今王御龙被噬魂夺舍,已经死去,只剩下鹰隼残部,这些人,秦泽可以去杀。”

风吹雨闻言,眉头一挑:“就凭你?你可知,了尘当年距离归仙境界只差一步,都死在了那群人手中。你这小乘境界的修为,凭什么?”

说罢,风吹雨看了一眼坐在秦泽身边的紫眸:“凭她么?”

未及秦泽答话,紫眸却是出声道:“这位公子,可别小瞧了这小子。虽然看上去只是小乘境界,但他既然敢说这话,定然有他的自信。要知道,就连四凶之一的驳马,都差点死在他手中。”

风吹雨部不为所动,他饮尽酒盏内的酒水,看着秦泽道:“我看你想那么多,倒不如先顾好你自己吧?你还能活多久,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秦泽眉头微皱,他知道风吹雨可能已经探查到他体内的噬心蛊咒。本想说此次会面,看看风吹雨能不能有好的解决方式,但出了桃花的事情,秦泽便没有开口,只是没想到风吹雨率先提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将那邪门儿的东西散去了一些。不过看你的样子,那东西似乎不久前刚刚爆发过一次,又被人压制了下去。”风吹雨起身,走到秦泽身边指了指他的心室:“你看看胸口处的黑花,是不是已经快要开放了。”

秦泽根本无需去看,数日前在杨府,得知杨逸遇难一事,这噬心蛊咒便爆发过一次。若不是紫眸突然出现,他早已身死。心室处的黑花,也重新开始绽放。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只要半年,这噬心蛊咒便会完全爆发。到了那时,秦泽便会彻底沦为一个连魔宗之人都要忌惮三分的邪魔。

风吹雨对秦泽还是十分期待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提出让秦泽跟随他修行一事了。

只不过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风吹雨的心态还没有完全缓和,此刻说话,自然重了一些。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再过几个月,便是六合谷会武了。六合会武,归仙境界之上,不能出手。若是你能在六合谷夺魁,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秦泽闻言,心中一喜,看来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要想办法突破至大乘境界,否则你体内那邪门儿的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句话,除了风吹雨,宗策与菱竹也曾告诫过秦泽。如今的他,体内真元并不能够完全被自己支配,想要突破到大乘境界,恐怕半年内很难实现。

要知道,若是无法完全调用自己体内的真元,秦泽所修习的玉清诀与太和十六洞天,便无法更上一层。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对风吹雨道:“风大哥,不知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将其祛除的?”

风吹雨摇了摇头:“没有,之前替你压制的那位,都没能想到别的法子,更何况是我了?”

虽然是意料当中的回答,但秦泽还是有些失望。

风吹雨忽然想到什么,紧接着道:“昆仑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秦泽摇了摇头,半年前,秦泽从镇妖塔内出来,自己身中噬心蛊咒的事情,并未对昆仑内的任何人提起过。

“那就好,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或者说,不能让任何仙府之人知晓此事。否则的话,无人能够保你。”风吹雨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道:“此事一旦被仙府之人知晓,他们定然会将你当成邪魔,格杀勿论。不管你是世家子弟也好,皇室宗亲也罢,都会事无葬身之地,你可要记在心里。”

风吹雨的话,显然不是在说笑。秦泽心中一惊,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但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是对的。

“你若是能够在六合谷取得头筹,便来凰琊找我。若是不能,那么你刚才所说的事情,我便当做从来没有听过的。”

秦泽闻言,还欲再说,却见风吹雨在案几上留下一些碎银,身形早就消失不见。

他轻叹一声,虽然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这个结果,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看了一眼四周还在熟睡的食客,秦泽将桌上的碎银放到掌柜柜台上压好,与紫眸二人离开了酒肆。

出了南桑村,秦泽一路无话,紫眸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出声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自信?怎么,一个噬心蛊咒便将你吓到了?”

秦泽止住脚步,他转过身子,口中道:“说实在的,当我知道自己体内状况时,有那么一瞬轻生的念头。不过,今日之后,便不会在有这种想法了。”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但”

紫眸的话还未说完,秦泽便道:“是何方法?”

看到秦泽急切的模样,紫眸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换血。”

“什么?”

秦泽听到这两个字,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当即惊呼出声。

紫眸知道秦泽听完后一定会是这个反应,便轻声道:“是了,推宫换血,只要将你体内流淌的血液全部取出,在灵气充沛之处洗涤,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完全祛除。”

这名字一听,便是一种邪术,秦泽当即道:“为了自己活命,而取他人性命,这种方法,不用也罢。”

“噗嗤。”紫眸闻言,却是笑出声来:“推宫换血可是正儿八经的医术大统,所谓的换血,也只是将你体内的邪物用灵物净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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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诸葛

秦泽听罢,一阵尴尬。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推宫换血之术,单从这法子的称呼来看,便以为是什么邪术。

紫眸轻声道:“虽说此法是医术大道,但是太过凶险。且从未成功过,所以鲜为人知。”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既然鲜为人知,你又如何知晓的呢?”

说道此处,紫眸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一般。

秦泽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难免好奇:“莫非,你亲眼见过?”

紫眸苦笑一声,口中喃喃道:“何止见过,这法子,我曾亲手施展过一次,只不过失败了。”

失败。

这两个字从紫眸口中说出时,带着一些悲凉,耐人寻味。

沉默良久,紫眸终究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凡人周身共一百零八处穴位,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对应周天星位。

一百零八穴位,又有八处死穴,分别为龙泉、凤窝、凤海、金钱、仙鹤、笑腰、飞燕、丹田八穴。

此八穴至关紧要,若有损伤,轻则元气大损,重则当场暴毙。

而所谓的推宫换血之术,便是用银针依次刺入八处死穴,用金线将体内脏血引入聚灵池,用天地灵气洗涤,再送回体内。

如此反复四十九遭,方可完成换血。

紫眸化身人形后,曾周游一十三州。有幸拜在一位医者身下,习得其毕生医术。

这推宫换血之数,也是那人所创。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有一自称是剑痴的男子找到那位医者,说是自己身中奇毒,希望那位医者可以救他。

然而,原本那医者是想伸出援手的,但一听到剑痴之名,便大门紧闭,将其轰了出去。

涉世不久的紫眸不能理解医者的做法,她觉得作为一名医者,就应该救助全天下需要救助的人。

想到此处,紫眸便与那位医者起了争执,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紫眸跟随那医者,修习了七八年的医术,自觉医术精湛,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又见医者不愿救治那人,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剑痴身负重伤,并走不远,紫眸离开了药庐,没过多久,便追上了那人。

她告诉剑痴,自己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那人自然大喜过望,当下便朝紫眸叩头。

可是这一叩头,又让紫眸有些担心。这推宫换血之术虽然玄妙无比,但却凶险至极。紫眸答应他的同时也告诉他,这方法从未有人尝试过,若是失败,便无法回头。

剑痴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选择试试紫眸的法子。

因为,即便不用这法子,自己剩下的时间,也是所剩无几了,倒不如拼上性命,赌上一把。赢了,他能捡回一条性命,这位年轻的姑娘也能名利双收。但若输了,便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与这姑娘的名誉作为陪葬品了。

据紫眸回忆,当年那个药庐附近,尽是灵药,所以用于换血的灵物并不会缺少。

二人便寻到一处僻静的山洞,开始准备换血所需的材料。

首先,单单是聚灵池的布置,便花费了紫眸半日时间。她将采摘来的灵药全部研磨成粉,倾倒在聚灵池内,又引无根水将药粉化开,如此阴阳调和,正好施为。

一切都布置完毕,紫眸便在聚灵池正中央布下石台,让剑痴端坐其中。自己便在他的身前与其对坐,指间夹着八枚银针,按照龙泉、凤窝、凤海、金钱、仙鹤、笑腰、飞燕、丹田八处大穴的顺序依次插入。

金线穿过银针,钉入池底。

只见金色的细线,不一会儿便成了黑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了墨色。

紫眸知道,这推宫换血的第一步,已经是成了。

推宫换血,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完成。剑痴的换血,经过了三十余日,紫眸再次回到山洞看时,原本清澈见底的聚灵池,此刻已经宛如一滩浓墨。

可是在聚灵池当中的剑痴,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脸色愈发的苍白。

紫眸当即慌了神,这是她第一次施展这推宫换血之术,哪里知道这是为何?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时,那位教导她医术的医者缓步走了进来。

紫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医者的眼神,他缓步走到聚灵池前,并没有看紫眸,反而是朝着坐在石台上的剑痴说道:“剑痴,三十年前,你杀了诸葛府满门上下三十八口人,唯独放走了一个孩子。此事,你可记得?”

剑痴听到这话,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看面目狰狞的医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口中无力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没想到诸葛家的小子,居然活下来了。”

“你杀我满门之日,可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般下场?”医者的怒吼,回荡在山洞当中,久久不能消散。那声音当中,包含了压抑数十年的愤怒。

剑痴缓缓睁开双眼,身上八处死穴被紫眸银针钉住,他动弹不得,口中轻声道:“所以,你找到了机会,让你的徒弟来杀我,是么?”

紫眸哪里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若是知道,她也不会兵行险着。

如今,倒是叫这男子误会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自己也难以在青丘兽族中立足。

“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想害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的。”紫眸闻言当即反驳,这种骂名,她可不会去背。

医者闻言,便朝紫眸道:“推宫换血之术,的确是如此施展。但是你却不知,凤窝穴分左右两侧,每个人的死穴都不一样。而这位剑痴的死穴,是右凤窝穴,你银针刺入的,是他的左凤窝穴。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剑痴,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此事不怪你,你无需自责。”剑痴见到紫眸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开口,紧接着,又朝着那位医者道:“诸葛家的小子,我很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诸葛无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医圣

“诸葛无我,诸葛无我。不错,是个好名字。”剑痴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兴奋的事情。

诸葛无我眉头微皱,口中喝道:“你即将命丧于九泉之下,还敢在此狂笑?”

“怎么?我如今这般模样,你还怕我?”剑痴自嘲了一句,便朝诸葛无我道:“南阳诸葛一族,尽皆死于我手,当年没有杀你,因为你还在襁褓当中。”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诸葛无我闻言怒火更胜一筹,这并没有让他觉得剑痴是为他好,而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

然而,剑痴并没有继续多言,因为他体内的血液已经快要流干。

这三十多日,金线上的灵气传入剑痴体内,勉强维持着他的生机。可如今整个聚灵池已经被脏血所侵蚀,剑痴的末日,已然来临。

紫眸自然不愿看到这般场景,便朝诸葛无我道:“医者,当以救天下为先,你救活他,再去杀他却也不迟,为何”

诸葛无我冷笑一声:“妖孽,你以为我为何要在几日前传授你推宫换血之术?”

妖孽?!

紫眸闻言,眼神冰冷。自从她化作人形,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唤她妖孽。

也不知这诸葛无我是何时知晓她身份的,听了这刺耳之言的紫眸,登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诸葛无我缓步走到她的身前,轻声道:“我行医天下,不知救了多少人,为的,便是今日。”

说罢,诸葛无我放声大笑:“用妖孽之手,诛杀邪魔,岂非大快人心之事?!”

当日剑痴杀了诸葛无我满门,唯独留下他这么个活口,并且将其交给一家凡人抚养。

本说是为自己的罪行,留下最后一丝善念,可谁曾想,居然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诸葛无我成人后,倾心医道。行医数十年,名满天下,当时世人皆称其为医圣。许多散修皆来找他,寻医问药。久而久之,结识了不少朋友。

当然,其中不乏知晓当年之事的人。

这一来二去,诸葛无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自己的仇人。

对这个饶了他一命的凶手,诸葛无我并无一丝好感。他满心想的,就是如何杀他。

终于,他寻到了机会。

不久前,剑痴现身江南一带,刚好当时的诸葛无我,迁居荆州。得知消息的诸葛无我当即调用自己所有人脉,将剑痴逼上绝路。

身负重伤的剑痴听闻医圣便在荆州,便来求救。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将其一步步引入深渊的陷阱。

而在这之前,诸葛无我对紫眸还是尽心尽力教授医道的。

说道此处,紫眸却是止住了话头。

秦泽不由追问:“后来呢?剑痴死了吗?”

紫眸苦笑一声:“一个人被人穿了八处死穴,哪里还能活了?”

剑痴身上的八处死穴,尽皆被紫眸封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诸葛无我摆布。

若是论修为,紫眸自然是在诸葛无我之上,可若是论医术,诸葛无我乃是当之无愧的医圣。

紫眸只想着如何救活剑痴,但为时已晚,她走到剑痴身边,将自己体内的真元输送至他体内。然而,紫眸的真元如同石如大海,一去无归。

“别白费力气了,这天下只有我一人能够救他,凭你,绝无可能。”

诸葛无我的话,紫眸听在心里,不是滋味。只恨自己心大,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救活剑痴。

然而,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的。

“算了,你尽力了。你是个好姑娘,你没有做错。”剑痴苦笑一声,原本飘逸的黑发,逐渐变得花白,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看上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姑娘?不不不,她可是妖,一只狐妖。”诸葛无我的脸上尽是狰狞,在他眼中,紫眸不过是一只妖,一只任由自己利用的工具。

紫眸起身,她缓步走到诸葛无我的跟前,眼中充满了同情。

“一直以来,我从未唤过你一声师傅,今日,我便唤你一声师傅。”紫眸说罢,换换附身,行拜师礼。

诸葛无我不明所以,以为紫眸真心拜师,口中道:“几遍你如此作态,我也不会救他,你”

话音刚落,诸葛无我的双眼登时张大,瞳孔瞬间紧缩。他惊恐的看着紫眸,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脖颈。

只见紫眸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色长鞭,长鞭从诸葛无我的脖颈穿过,猩红的血液顺着鞭身滴落。

“忘了告诉你,我叫紫眸,是青丘兽族下一任族长。”紫眸冰冷的声音在诸葛无我耳畔响起:“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医圣!”

诸葛无我捂着脖颈的手,指尖源源不断涌出鲜血,他无力地瘫坐于地,口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葛无我的身子渐渐没有了生机,紫眸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坐化的剑痴,缓步从诸葛无我的身上迈了过去。

“医圣?我倒想知道,你如何自救。”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之中,一代医圣,就此陨落。

听完这个故事的秦泽,眉头微皱,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紫眸,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认不清她了。

“所以,这推宫换血之法,虽然是个法子,但却凶险至极。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便是怕你一时发热。”

秦泽闻言,不由道:“那今日为何要告知于我呢?”

紫眸深深看了秦泽一眼:“方才听你与那人对话,知道你身负重任,若是就此陨落,恐怕不会甘心吧?”

自然不会甘心了。

秦泽一步步走到今日,除却机缘了得,与他自身的努力也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像你这样的怪人,我也很想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

秦泽笑了笑:“可是即便知道这个法子,当年你不也是失败了吗?这五成的把握,完全是在赌命,我赌不起,也输不起。”

话虽难听,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紫眸闻言也不恼,口中道:“或许我们可以去当年的药庐看看,说不定会有些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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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推辞

秦泽闻言皱眉,此去荆州数千里,不是朝夕可至的。

况且如今荆州全部都在噬魂邪剑的控制下,若是去了荆州,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药庐,自己能否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秦泽心中顿生怯意,他将襄阳战事告知紫眸,后者也是点了点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秦泽心中到是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既然紫眸曾经师从医圣,那么其本身的医术即便不及诸葛无我,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想跟你学医。”

秦泽轻声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等待着紫眸的回答。

他的话,让紫眸有些意外,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紧接着道:“我已经不碰医道近千年,如何教你?况且,医道的学习,比起修行,其难度也是不饶多让的。单单是那些复杂的药品种类,搭配效果,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记住的。”

秦泽闻言,却是一笑。自己自幼便饱览群书,其中不乏一些有关草药灵物的书籍。原本秦如楠并不想让秦泽修习功法,进入修仙一道。秦泽便将自己仅有的乐趣,寄托在了看书上。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这复杂繁琐的事情,对于秦泽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紫眸见状,不由道:“那你当真要学么?”

秦泽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退却。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六合会武,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总不能每次受伤,都要向他人求助吧?

“倘若你能过了噬心蛊咒这关,我便教你。”

如今摆在秦泽面前最大的问题便是体内的噬心蛊咒,若是没有破解之法,恐怕他难以活命。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会失去理智,变成疯魔。

离开昆仑已有四五日的光景,秦泽琢磨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凤栖山寻找罗玥。

对于秦泽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

他需要和时间赛跑,要赶在噬心蛊咒完全爆发之前,迈入大乘境界。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走吧。”

“去哪儿?”紫眸歪着头,想要知道秦泽下一步的动作。

“回昆仑。”秦泽笑了笑,紧接着道:“不过这次回去,你便无需遮遮掩掩了。不过你这化形最好还是收了去,否则我不敢保证那些首座不会对你下手。”

紫眸撇了撇嘴,对于寄居琉璃体内这件事,她倒是不会有什么反感,毕竟当年自己也是从这白狐肢体化形的。

她所在意的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的眼光。

自从当年被诸葛无我利用后,紫眸便不再相信人类。直到在镇妖塔内遇到了琉璃与秦泽二人,她才渐渐敞开心扉,忘却当年的梦魇。

紫眸没有多言,身形微动,便进入了琉璃体内。

几日前,琉璃吞下火精,不堪重负,陷入了沉睡。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醒来了。不过看紫眸的意思,琉璃下次醒来的时候,修为将会今非昔比,得到质的提升。

秦泽没有说话,附身将其抱在怀中,朝着昆仑方向疾驰而去。

次日,玉门关外,冰谷昆仑。

“回来了?这几日掌教真人一直在问你的下落,我只推说闭关修炼。既然回来了,明日还是去见见吧。”

秦泽回到昆仑,第一件事便是向宗策汇报。

宗策告诉秦泽,自从他离开昆仑,无为子便来询问,为何内门弟子人选没有秦泽。宗策将秦泽的原话告知无为子,后者明显有些不悦,又听宗策说秦泽尚在闭关,便让宗策带话,出关时,前往青霄宫大殿觐见。

秦泽点了点头,想来自从出了镇妖塔,还从未与无为子之间有过交流,这位新晋掌教究竟为何如此看重自己呢?就因为自己将他从镇妖塔内释放?恐怕未必吧?

不过前些日子无为子亲口说过,自己可以前往天机阁寻取两份功法,这种机缘,秦泽自然不会错过。该是他得的,他绝对不会放弃。

“这是?”

宗策注意到了秦泽怀中的琉璃,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快。

秦泽笑了笑,轻声道:“此次下山颇有奇遇,在凉州收服了一青丘兽,便将它带回来了。这师兄不会怪罪吧?”

宗策眉头稍稍舒缓,他想了想,最终道:“青丘兽早已绝迹,这恐怕是青丘兽一族的孤种,你能将其收服也算是一场造化,其他首座应当不会怪罪才是。看其修为平平,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好生看管便是了。”

秦泽微微拱手,算是谢过宗策的通情达理。

其实内心暗笑,紫眸的修为即便是首座无为子也不饶多让,若是她还不能掀起风浪,恐怕这昆仑也没人能够惹出祸事了。

不过能够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倒也是随了秦泽心意。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秦泽便随宗策来到青霄宫大殿内等候。

秦泽环视着重新修葺的青霄宫,心中感慨良多。

原先的历代祖师掌教的画像,尽皆重新刻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秦泽发现了叶玄机的画像,这倒是叫他暗自吃惊。顿时感到无为子气量不凡,即便叶玄机差点将昆仑毁掉,也还是按照祖训为其立相。便是这一点,也不是叶玄机能够比拟的。

二人在殿内坐了一会儿,无为子终是出现在大殿内。

见了秦泽,无为子脸上尽是笑意:“先前听宗策说,你在闭关。此番出关,可曾考虑入内门之事?”

秦泽没有想到,无为子一见面便是问到此事,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答道:“掌教真人言重了,秦泽修为颇浅,不足进入内门,还望三思。”

无为子闻言故作不悦:“怎么,昆仑内门不知多少弟子想要进入,你竟是看不上么?”

秦泽闻言当即拜道:“秦泽身为昆仑弟子,即便是在和风殿门下,也能为昆仑出力。况且秦泽拜入昆仑门下,只有三年不到,恐怕不够资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无为子也不傻,自然知道秦泽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罢了,既然你有此心,当好生用功,六合会武时,我当看到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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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功法

这一点,不消无为子多言,秦泽也会全力以赴。

他并非是想为昆仑做些什么,而是希望风吹雨可以站到秦门这边来。

不过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目的却是一致的,秦泽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对了,你似乎还没进过天机阁吧?”

无为子忽然想到,自从叶玄机事变后,许诺过秦泽的功法还未曾兑现,不由出声:“这样,宗策,你可带他去天机阁走上一遭。天机阁内所有功法,任其挑选。”

秦泽当即朝着无为子拱了拱手,拜谢恩情,自然不在话下。

随后,宗策便带着秦泽,通过青霄宫大殿内无为子布下的气旋入口,来到了传说中的天机阁所在。

算起来,秦泽入昆仑三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昆仑内门。

穿过气旋,来到一处奇异之地。

只见四周皆是云海,灵气缭绕,宛如仙境。

再看身前,一座高楼平地而起。楼分三层,上书藏书楼三个鎏金大字。

原来,正如柳红袖所言,所谓的天机阁,与凰琊的涅槃洞一般无二,并不是真正的阁楼,而是一处供人修习的场所。

秦泽身在此处,可明显感受到,此地的灵气与本就是灵气充沛的昆仑相比,却是更胜一筹。

由其是眼前出现的这座藏书楼,恐怕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神通法门,才能够产生如此强大的灵气纱衣。

又见远处,两个虚无缥缈的云层,若隐若现。似乎隐藏着什么,秦泽能够感受到,距离此处较远的那个云层内,便是镇妖塔。

先前清虚真人告诉秦泽的出塔方法,实际上是让秦泽用自己的精血让镇妖塔认主。此等神物,自然不能用寻常方式收服。能够滴血认主的神物,自然是与主人心意相通。

只不过清虚真人告诫,未达归仙境界,不可妄动。所以秦泽出塔后,并未去理会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愿进入内门。

他心里清楚,伏龙鼎已被无为子收服,应当是他知晓了滴血认主一事。若是被其知晓镇妖塔在自己手中,他无法确认,无为子会不会痛下杀手,就如同当年的叶玄机一般。

不过还有一处云层,秦泽看不真切。与眼前所见所感相比,那处,似乎从未存在过,但却又实实在在显现在自己的眼前。

宗策见秦泽看得出神,不由道:“远处的,是镇妖塔,就是你先前去过的。这近处的,唤做敬天幻境,是昆仑禁地,任何弟子不得擅闯。违令者,销毁肉身,炼化元神,永世不得超生。”

秦泽闻言皱眉,想到清虚真人之前说过的昆仑后山幻境,不由问道:“这敬天幻境内有什么?为何立下如此规矩?”

“你觉得,如果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么?”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这里面的东西,只有祖师老人家才知道。昆仑开宗立派以来,只有他一人入过。”

秦泽点了点头,不在追问。想来或许清虚真人所说的敬天宝鉴便是在这所谓的敬天幻境内吧?

“走了,带你去藏书楼看看昆仑的神通。”

宗策说罢,便率先朝着藏书楼方向走去。

秦泽跟在身后,不由出声:“难道我们先前修炼的太和十六洞天与清风正阳诀不是昆仑神通么?”

“所谓神通,自然是清虚祖师留下来的宝贝,又或者是历代昆仑弟子,首座等创造出的功法。我等所修炼的太和十六洞天,只是入门所需,是修炼神通的基础法门。”宗策站在藏书楼门前,转身道:“这里面藏着的,可都是大道。普通弟子能够得到一样,便是能够朝着归仙境界更进一步。而你,能够得到两样,也算是一份大机缘了。”

秦泽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守门的两位内门弟子,都是秦泽的老熟人,一位是寒霜殿南宫飞羽,另一位是秋露殿的文清。二人都是秦泽同期,叶玄机事件后,还从未谋面,此刻相见不由甚喜。三年过去,这两人的修为也是不曾落后,尤其是南宫飞羽,已经迈入了不灭中期的境界。想来,凝霜子没有少费心神。

不过话说回来,文清作为女儿家,修为进步也是神速。秦泽是在几番奇遇机缘之下,才做到如此地步。若论天赋,恐怕文清还要在其之上。

二人朝着宗策拱手拜道:“见过师叔。”

宗策只是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请开启藏书楼。”

出了离崖的事情,这藏书楼禁制的开启方式,每日都不相同。只有每日守门弟子才会从无为子处知晓开启方式。且昼夜交替轮换加强戒备,以防有心之人。

二人得了宗策之命,便解开了藏书楼的禁制,示意宗策可以进入。

南宫飞羽朝着秦泽使了使眼色,后者只是一笑,并未多言,跟在宗策身后进了藏书楼。

秦泽二人走后,南宫飞羽不由低声道:“那家伙可真是个怪物,我等同入昆仑,这才三年多光景,他便已经迈入了小乘境界。恐怕用不了十年,昆仑又有一位归仙境界的大能了。”

文清点了点头,旋即附和道:“确实如此,不过我看恐怕用不了十年,以他的本事,五年足以。”

南宫飞羽暗自咋舌,不过在他心里,秦泽能够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因为秦门的血脉,这也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再说秦泽进了藏书楼,周边木架上摆放的功法神通叫他目不暇接。置于第一层中央石台上的,赫然是当初宗策曾经施展过的玉碎诀。

按理来说,这玉碎诀本没有资格放在这中央位置,不过为了纪念为昆仑献出生命的那位弟子,这功法放在此处,倒也说得过去。

“别发呆,你应该去第三层找找看。这里的功法虽然强横,但远比不上第三层的功法。”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朝着藏书楼中央的旋梯走去。

秦泽闻言心惊,这第一层的功法上流转的灵气,都已经让他感到震惊了,那第三层的功法,究竟是何等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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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道佛

秦泽看了一眼中央石台上的玉碎诀,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份功法。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玉石俱焚的功法,并不能够为他带来多大的提升。他现在急需的,是一份能够提升自己内门修为的功法,其次是一份可以扩大自己外功威能的神通。

显然,玉碎诀并不符合他的需求。

“还愣着做什么?”

宗策站在旋梯上,见秦泽无动于衷,看着石台上的玉碎诀发呆,不由出声。

秦泽闻言当即跟上。

二人顺着旋梯,来到藏书楼三层。

此层布局与下两层完全不同。第一层第二层,一排排的书架依次排开,中央都有一处石台,置放着一份功法。

而这第三层内,却只有九座石台,按照九宫排列。

每座石台上,皆有一份功法,其中所散发的威能,完全不是第一层第二层的那些功法所能比拟的。

“这里便是清虚祖师当年留下的大统,你可在此挑选两份功法,但不能带出藏书楼。”

秦泽上前,绕着每座石台走了一圈,越看越是心惊。

清虚真人留下的大统一共九份,其中,只有大衍真武、九天震雷决、七星斗转三门功法,是其自身所创。剩余的六种功法,乃是清虚真人当年在一十三州搜罗到的神通。

其中,一门唤作六甲秘祝的功法引起了秦泽的注意。

每座石台上,皆有稀稀疏疏的刻印,听宗策说,这是每份功法被取走修炼的次数。

其中,大衍真武与九天震雷决次数最多,分别是五次与四次。其他功法,都只有一两次这样。

但唯独这门六甲秘祝,从未有人修习过。

按理来说,凡是入过镇妖塔九层的弟子,皆有资格修习这藏书楼内的任意功法。

昆仑开派以来,虽有不少弟子做到,但修习过着第三层内功法的,却寥寥无几。这不由让秦泽好奇,不由向宗策询问此事。

宗策只是笑笑,原来,那些弟子不是没有资格修习这些功法,而是这些功法似乎有自己的灵性,会主动挑选能够修习的弟子。若是不够资格,或是资质不佳,便与它无缘。

说起来,宗策也没有修习过此处的功法,所以其中的一些细节,也不能完全知晓。

秦泽听罢,心中有了定数。

方才绕过这些石台,只有大衍真武、七星斗转与那门从未有人修习过的六甲秘祝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想了想,最终将石台上的七星斗转与六甲秘祝取到手中。

两份功法刚刚离开石台,整个藏书楼三层便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将秦泽笼罩在内。

回身看时,已经没有了宗策的身影。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你且在此将功法熟记,我便在二层等候。”

秦泽稍稍安心,便将两份功法展开细读。

风也随性,云也随性,风起云涌,自在大逍遥!

七星斗转之术,乃是吸纳周天星辰中的七星之力,化作己用。修习此法者,按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顺序,吸纳星辰之力。修炼伊始,体内自成星图,当星图完全点亮,便是功法大成之日。

秦泽看到此处,微微皱眉。陈道陵传给他的那卷玉清诀,也是按照七星方位修炼,并且已经在体内形成了星图。若是再修炼者七星斗转之术,岂不是两份星图同时叠加?若是如此,那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秦泽不知道,但是结果应当不会让他失望。

随后记载的,便是七星斗转之术的心法口诀,秦泽将其牢记,便将功法放回了石台。

紧接着,他又将六甲秘祝缓缓展开,正准备研读时,九个打字忽然像是巨锤轰击了他的心脏一般。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不是佛宗的九字真言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况且,佛宗的九字真言全本,在九华山存放。而被鹰隼灭门的法华寺,只是一份拓本,那这里出现的所谓六甲秘祝又是何物?

带着疑惑,秦泽继续向下看去。

六甲秘祝又唤九字真言。吾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入山见洞天,得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

九字真言乃道宗志高道统,佛门常有觊觎者。

等等,若当真如这六甲秘祝上所记载,那么出现在佛门的九字真言,便是被佛宗窃取而得。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窃取道宗至高大统?

秦泽不知,但转念一想,这上古时期所发生的事,自然不是他所能知晓的。

再往下看,只见功法上刻画着九种手印,分别为: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对应九字。而这些手印,却和佛门手印一般无二。

若这功法被佛门窃取而去,那么佛门的这九种手印,也是从这六甲秘祝上得去的。

九字者,属奇门阵法,按罡演步,布气行术。

九字练成,可得九字剑印诀,诸邪退散,诛鬼斩仙不在话下。

秦泽将两份功法大统牢记于心,好生将其放回石台。

功法回到石台上,第三层的禁制瞬间消失,变回了原先的模样。置放七星斗转与六甲秘祝的石台上,多一道刻印,秦泽见了暗自称奇。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却并未多想。估摸着上古时期,道宗与佛宗之间恐怕有极为隐秘之事,世间常人并不知晓。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真相总会被掩盖。

“怎么样,可曾记住了。”宗策的身影出现在旋梯口,朝着秦泽笑道。

秦泽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最终正色道:“师兄,我有一事,希望师兄能够替我保密。”

宗策微微皱眉,自秦泽入昆仑以来,即便是自己身怀魔宗功法,也从未用这种态度与他说话,此刻想必是极为要紧之事。

“你且说来。”

“我在镇妖塔七层,中了蛊雕的噬心蛊咒,若是不能在一年内突破至大乘境界,恐怕凶多吉少。”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初心

虽说风吹雨告诫过秦泽,此事万万不可对昆仑之人道出,否则他将性命难保。

但秦泽相信,自己与宗策之间的关系,不必遮掩。

况且,他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在昆仑,他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宗策与云须子了。

宗策听了秦泽在镇妖塔内的遭遇,不由皱眉。

他走到秦泽身边,手掌按在秦泽心室处,一股死寂之气从秦泽心室传出,直奔宗策体内。

宗策大惊,赶忙撒手,并且封闭住自己手臂上的穴位。看着散发着阵阵邪气的右手,宗策不由道:“果然,蛊雕的蛊毒乃是世间最歹毒的,即便是归仙境界的修士都要忌惮三分。”

这些秦泽自然是知道的,他想了想,最终问道:“不知昆仑可有阳气充沛之地,我想闭关一段世间,看看能不能突破至大乘境界。只要能够迈入大乘境界,便可以尝试炼化。”

秦泽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这冰天雪地的昆仑当中,哪里会有至刚至阳的地方呢?

宗策微微皱眉,如今他身份变化,已不是和风殿的大师兄,而是昆仑和风殿首座。秦泽方才所说的事情,他在考虑,是否要告知掌教。

毕竟,这噬心蛊咒极其厉害,一旦爆发,被下蛊之人将完全变成一个魔头。以前,宗策大可不必考虑这些,但他当上首座之后,这些事情他不得不去考虑,他必须去为昆仑着想。

“昆仑处于极寒之地,若说至刚至阳的地方,恐怕只有掌教手中的伏龙鼎了。”

宗策此话一出,秦泽不免看了他一眼。

这是何意?难道是想让自己进入伏龙鼎中闭关?恐怕不是吧?

秦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朝着宗策道:“莫非师兄打算将此事告知掌教真人?”

听了秦泽的话,宗策有些犹豫。

对于和风殿来说,当年云须子定下的规矩便是:入我门下者,有教无类。可是对于昆仑来说,这些年他们承受了太多的变化。秦泽能不能成功化解体内的噬心蛊咒,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

若是他能够化解,那自然是好事一桩,可若是不能呢?那时又当如何?

宗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作为昆仑一脉首座的他,必须为昆仑计。

他正想说话,脑海中却想到了当年林长天在剑冢外与他说过的话:若是有朝一日,你阻碍了宗门的发展,你所留恋的,所极力维护的宗门,可能会当机立断,弃你而去。

宗策犹豫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林长天比自己有远见。

秦泽并没有阻碍宗门的发展,但若是将此事告知一众首座,恐怕为了维护所谓的颜面,定然会选择抛弃秦泽。

即便秦泽曾经救过无为子,阻止了一场更大变故的发生。

若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宗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而且,他还是那个决策者。

秦泽能够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便是对他的信任。

宗策自由进入昆仑,父母双亡的他,被云须子一手带大。他深受昆仑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昆仑。

但秦泽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昆仑并不是他最终的落脚点。

想到这里,宗策笑了笑,朝着秦泽轻声道:“你多虑了,至刚至阳的地方昆仑到是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想来应该多少能够帮到你一些。”

秦泽闻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确实也在赌,只不过这一次他赌赢了。

自从宗策担任了首座之位,秦泽与他之间的距离渐渐产生。这种微妙的变化,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今天,从秦泽的反应,与宗策的迟疑当中,他们多少都感受到了一些。

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你可还记得千宝潭?”

秦泽点了点头,如何会不记得?狼营剑麟如今不是还在千宝潭为昆仑铸剑么?

“千宝潭,便是整个昆仑灵气最足的地方。昆仑开派之时,此潭便已存在。你可前往千宝潭,看看那位师叔有没有什么法子。毕竟,虽然千宝潭隶属昆仑,但如今还是他的地盘。”

秦泽与剑麟之间的关系,整个昆仑没人知道。即便是阳平子,也只是隐约知晓一些端倪。

宗策所提到的事情,倒是让秦泽想起当初剑麟曾对自己说过,当初刚刚拜入昆仑的他,有些事情还没有资格知道。到如今,也不知够不够资格。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宗策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既然已经得到功法,便先回去吧。”

说罢,秦泽便迈开步子朝着旋梯走去。

身后传来宗策的声音:“小师弟,很多时候,师兄也是身不由己。”

秦泽的身子顿了顿,转身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师兄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秦泽觉得,无论做什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么?”宗策将秦泽的话反复琢磨一番,脑海当中一个声音在询问自己:“那我的初心,是什么呢?”

三日后,千宝潭内。

“狼营秦泽拜见剑将军。”

秦泽单膝跪地,拜于剑麟近前。算起来,自从他走出镇妖塔,已有半年时间不曾来此。

剑麟依旧是坐在棋盘边,与自己对弈。

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泽,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起身来。

见其不言,秦泽当即道:“当年剑将军曾说,末将没有资格知晓一些隐秘之事,不知如今,是否有资格知道了?”

剑麟举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明显的顿了顿。他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盒,缓缓站起身来。双腿间的铁链当啷作响,即便叶玄机已经不在了,他也并未选择离去,依旧锁着自己,终日在此与自己对弈,乐此不疲。

他缓步走到秦泽跟前,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那么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昆仑的秦泽,还是狼营的秦泽。”

秦泽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末将自然是狼营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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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苦酒

秦如楠是一语双关,秦泽迈入小乘境界之事,已是秦门上下人尽皆知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浓雾山庄大摆宴席,庆贺三日。

作为秦泽的结义大哥,苏沐白自然欣喜,不在话下。此刻听到秦如楠的夸赞,心中不由生出阵阵暖意。

在一阵欢声笑语当中,三人离开了酒席,朝着苏沐白的住所走去。

行至房前,苏沐白上前轻叩木门“玲儿,父亲大人来了。”

屋内传来一声懒撒的应答,不一会儿,木门从内开启,身怀六甲的左玲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过父亲大人。”

左玲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裙,朝着秦如楠作礼。

当年苏沐白带着襄阳府城的残军拜入秦门,算是安顿下来。过了两年多,左玲终于有了身孕。从此便卸甲归家,安心养胎。

秦如楠点了点头,当即道“不必多礼,你有身孕在身,不可轻动,当好生休养才是。”

“有劳父亲大人挂念,不妨事。”

左玲说罢,看了苏沐白一眼,后者则是上前,将其扶入房内。

由于左玲有孕在身,秦如楠与杨霖不变入内,二人便在房外等候。

片刻后,苏沐白从房中抱出一个沾着泥土的酒坛走了出来,随手带上房门,朝着秦如楠道“玲儿有孕在身,不便请父亲大人入内,还望见谅。”

秦如楠自然不会计较,这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三人便在屋前凉亭内坐下。

苏沐白放下手中的酒坛,又从袖袍中取出三只酒盏,放在石桌上。

酒坛上的封口刚被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登时飘散而出,占满了整个庭院。

苏沐白将酒坛端起,先后给秦如楠与杨霖二人斟满酒盏,又将自己身前的酒盏倒满,举杯道“孩儿敬父亲舅舅。”

说罢,苏沐白一饮而尽。二人也是举杯,饮尽盏内酒水。

随后三人对饮,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月过中天,坛内的酒水已经见底。

若是往常,像秦如楠这般修士,自然不会喝醉,只是凭借体内的真元,便能将酒劲散去。

然而今天,秦如楠仿佛变了一个人,频频举杯,却是一言不发。一坛美酒,七成被他一人饮尽。

苏沐白放下自己手中的酒盏,知晓秦如楠心中有事,不由出声询问。

秦如楠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叹息一声,将面前的酒坛端起,一饮而尽,却没有说半个字。

杨霖也是轻叹一声,见秦如楠不愿提其,便将今日发生之事与苏沐白说了。

后者听罢,也是陷入了沉思。

对于秦如楠来说,从当初的巅峰辉煌,忽然跌落谷底,一蹶不振,换做旁人,也是接受不了的。这些年在秦门,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一些隐秘。

秦如楠将其视为己出,秦泽不在,有些话,便只能对苏沐白说。

对于秦如楠在一十三州的布置,苏沐白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谁能想到,一个从神坛落入凡间的人,居然会有如此大的野心?

他能理解秦如楠的想法,因为,这与他为父报仇的想法殊途同归。

不同的是,苏沐白只想报仇,而秦如楠想要的,是天下。

揣度良久,苏沐白终是开口“父亲,此事确实不该讲秦泽牵扯在内。”

秦如楠虽然知道,但除了秦泽,谁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他起兵造反,攻入司隶呢?是穆青山?杨霖?还是苏沐白带来的襄阳部众?恐怕都不会吧?

他看了看苏沐白,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嗤笑一声“所以,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

秦如楠声音当中饱含了沧桑,似乎只是这一晚,便老了数十岁。

要知道,秦如楠只是小乘境界,这世上,凡是不能迈入归仙境界的人,终究是会生老病死的。虽然可以比常人活的更久些,但即便是半步归仙,也逃不过天地法则。

苏沐白摇了摇头,当即起身拱手,朝着秦如楠恭敬道“不,父亲大人没有错,母亲大人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

“秦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谁都不应该去强迫他。孩儿,愿以七尺之躯,替父亲大人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这句话,苏沐白跪倒在地。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凌驾在手刃益州牧手刃罗刹营之上。只要可以为父报仇,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幽冥地府,也在所不辞。

秦如楠凝视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苏沐白,良久,他起身将苏沐白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与益州之间有血海深仇。但杀了仇人之后呢?”

苏沐白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脱口道“苏沐白愿为秦门世代,赴汤蹈火。”

这句话,让秦如楠听在心里,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我秦如楠前半生年轻气盛,做了许多错误的决定,而现在,我发现我这后半生做的最正确的两个决定,就是同意秦泽外出修行,又收了你这么个义子。或许,这是上苍对我秦如楠的眷顾吧。”

杨霖见了这场面,心中也是顿生感慨。

杨氏一族常年在玉门关戍边,族内少有娶妻者。杨逸与其夫人产下一男一女,生杨凝那天,杨逸夫人难产而死。

到了杨霖这里,更是过了三十多年都未娶妻,只为了能够尽忠职守,扼守一十三州的门户。

当他知道一十三州大乱将起,心态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既然内陆动荡不堪,这门户守不守,已经毫无意义。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私塾里的学童都知道,更何况是他们这群久经沙场的战将?

倘若不能上下一心,又如何真正去抵御异族?

正想着,却听到苏沐白在一边说道“其实即便父亲大人不说,秦泽也会帮助父亲大人的。”

秦泽年幼时,父子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自然也少了许多交流。后来秦泽离开扬州府城,外出修行,更是谈不上。所以,秦如楠对秦泽的了解只是片面的,他也拿不清自己这个亲儿子的想法。

“何出此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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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缓兵

苏慕白请秦如楠坐下,娓娓道来“秦泽乃是狼营部众,也是襄阳府城一员。当初益州军攻占房陵港,城内百姓军兵无一幸免,秦泽大怒,这不难看出他嫉恶如仇的一面。”

“此番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秦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他投入战事,恐怕就连我,也要逊色三分。”说道此处,苏沐白顿了顿“况且,狼营弟兄,大多死在襄阳一战,此仇未报,何人甘心?”

苏沐白的话,到时有几分道理。襄阳战事,秦如楠也曾了解过,的确是凶险无比,九死一生。但是想到如今荆州被噬魂邪剑控制,秦如楠的心里不免有些顾虑“但是今非昔比,要知道,那噬魂邪剑可不是我等能够抵抗的。”

苏沐白闻言一笑,旋即表情严肃道“这就是关键所在。要知道,噬魂邪剑乃是四大邪兵之一,仙府之人岂会袖手旁观?以孩儿看来,这场动乱,恐怕不仅仅是一十三州之间勾结所造成的。”

秦如楠眉头一挑,心中震惊,饶是他精心安排,却也不可能在仙府当中安插眼线,苏沐白的话,给他敲响了警钟。

此时杨霖结果话头,低声道“你是说,各大仙府也参与其中?”

苏沐白却是摇了摇头,用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恐怕这场浩劫的幕后推手,就是仙府。”

秦如楠与杨霖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若当真如此,这件事的变数就太大了,完全不是秦如楠想象的那般简单。

“此事从何说起?”

苏沐白定了定心神,紧接着道“当初狼营部众夜袭房陵港,那房陵港守将施展的可是剑冢的天剑诀。剑冢乃是六大仙府之一,其本门功法,岂会传给行伍中人?”

杨霖对苏沐白的话有些反对“我可是听说,你身上的功法,是来自天魔宗,那你岂不是天魔宗弟子?”

“此话不然,天魔宗乃是魔宗魁首,有别于正道。宗门弟子来去自由,只需在门内修行三年,可凭自己意愿去留。”苏沐白笑了笑,紧接着道“而正道当中的六大仙府则是不同,他们害怕自己的功法外传,门第之间隔阂颇深。即便是自己宗门内部的各个偏殿,都在勾心斗角,更何况功法外传?”

“所以,你真的是天魔宗弟子?”杨霖脸色有些难看,苏沐白出自魔宗的事,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不待苏沐白答话,秦如楠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秦门先祖也是集众家之长,才有了如今独一无二的真元。正道出身也好,魔道出身也罢,只要用在对的地方,正与邪,有什么区别呢?”

秦如楠的理解,对于苏沐白来说,无疑是最想听到的话语。

杨霖也不去争,这正邪本就是很难说清的事情。只有孩童才论对错,从古至今,但凡是站在最巅峰的强者,哪一个是只能看到对和错的人?

“不过,若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当年一十三州州牧密谋之事,极有可能是剑冢指使?”杨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便岔开话头,皱眉问道。

然而苏沐白却摇了摇头“无论是不是剑冢,对于秦门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讯息。孩儿恳请父亲大人三思,此事宜缓不宜急,待秦泽回来,再做打算。”

秦如楠将苏沐白的话串联起来,反复揣摩一番,良久起身道“如此也好,若有仙府插手其中,现在的秦门,还没有资格与他们叫板。”

说罢,秦如楠抬头看了看时辰,发现不知不觉,已是子时。与苏沐白吩咐了几句,便同杨霖一同返回各自住所。

二人走后,苏沐白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总算是缓下来了。”

“苏沐白,刚才的话,我可全部都听见了。”

一个成熟的女声在夜色当中传来,苏沐白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这浓雾山庄内,只有几人能够躲过他的察觉,但其中并无女子。他神色一紧,当即沉声道“何人胆敢夜闯秦门?!”

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出现了杨凝的身影。她脸色难看,缓步走到苏沐白身前,冷声道“怎么,我这个秦门的女主人,不能在此随意走动吗?”

苏沐白背后浸出一身的冷汗,赶忙施礼作揖“母亲大人。”

杨凝没有理会苏沐白,径自走到石桌边上,她扫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坛,轻声道“你倒是有个独门手艺。”

这话苏沐白听在心里,哪里会是什么赞赏之语?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杨凝。

整个秦门,也就杨凝一人迈入归仙境界,一个归仙境界的大能者,根本不需要偷听。只需神念一动,这小小的浓雾山庄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她。

先前听闻杨逸的噩耗,杨凝沉寂了一段时日,但如今已经渐渐恢复。若是她想知道什么事情,哪里还用得着偷听?

苏沐白赶忙走到杨凝身边,低头道“母亲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此言一出,苏沐白当即后悔。这若是没事,她杨凝便不能来此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杨凝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酒盏,轻声道“倒也无事,只不过你要知道,你虽然是我义子,但同时也是秦泽的结义兄弟,把自己兄弟往火坑里推,这就是你这个做大哥干出来的事情?”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脆响,杨凝手中的酒盏顿时粉碎,化作齑粉。

苏沐白诚惶诚恐,他怎会有这种念头?未曾多想,只听苏沐白恭敬道“母亲大人误会了,即便没有义父义母,沐白也是秦泽的生死之交,我又怎会将他陷于险境?”

杨凝是个聪明人,她又怎会不知苏沐白方才与秦如楠所说之话的用意?只不过爱子心切的她,还未能缓过劲罢了。

“我知道你是想让如楠缓一缓,不过你要知道,若是仙府插手此事,就不是你义父所能够掌控的了。我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在泽儿回来之前,务必要做到。”

苏沐白松了口气,当即拱手道“还望母亲大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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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关

州历,乾元一十九年,九月初九,重阳。

昆仑,千宝潭深处。

灵气充盈,灵武飘荡。刀枪剑戟之间,穿梭者一位少年的身影。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动作神速,有如飚风之疾;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侵袭掠扰,有如烈火之猛,不可遏止;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

随着少年的脚步,清晰可见七处旋涡,按照七星方位排列。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四处星位之光,远远超过其他三个星位。

四处星位急速吸收着四周的灵气,只见少年驻足,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

七处气旋登时冲向他的丹田。

七星涌入,只见少年身后忽然出现一张熠熠生辉的北斗星云图,其上四星已经完全点亮。

少年盘膝,便在这无尽的灵气包裹中坐下。

身后,星辰依次涌入体内,强大的气息传遍整个千宝潭。原本平滑如镜的水面,逐渐翻滚,仿佛即将涌起惊涛骇浪!

潭边,一位粗布麻衣的年迈者坐在石桌边上,他看到眼前的异动,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近处。

“半年过去了,看来,似乎成功了。”

这千宝潭底的少年,不是秦泽,又是何人?

这半年来,秦泽没日没夜,便在这千宝潭底修炼。好在这千宝潭当中的灵气积淀足够充沛,否则的话,还不知要闹出多大动静!

潭底,秦泽缓缓闭上双眼,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紫府内,有一种极为舒适的热浪逐渐传遍全身。

多年的付出,终于有所回报,今日,便是秦泽踏足大乘境界之时!

原本被蛊雕种下噬心蛊咒咋子体内产生的死寂之气,此刻正逐渐向心室汇聚,似乎十分惧怕秦泽紫府内传来的热浪。

他心中一喜,当即运转周身真元。

此刻,玉清诀、太和十六洞天、冰心诀、清风正阳诀四种内门功法齐齐发动,飞速运转。

两青两蓝,四道真元灵环在秦泽身边急速盘旋,只是数息功夫,青蓝色的华光便将秦泽完全包裹。

气态的真元逐渐形成一尊蛹甲,紧紧贴在秦泽身上。

良久,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在千宝潭底响起,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真元冲天而起。原本已是翻滚不止的千宝潭,此刻犹如蛟龙出海,伏龙翔天一般,水花四溅,灵气四溢!

站在潭边的剑麟见状,当即大手一挥,将整个千宝潭笼罩在自己的真元内,以免灵气外泄。

异动持续了莫约半个时辰,一道紫色身影从千宝潭底射出。

水花散去,显露出秦泽的身影。

剑麟收了真元,静静看着立在水面的之上的秦泽,不由暗自咋舌。

秦泽初入昆仑,乃是络合境界,如今四年过去,已经迈入大乘境界。与当年秦如楠想必,也不逞多让。

入大成,方知归仙。

迈入大乘境界的秦泽,如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极为稀疏的仙气。若是想迈入归仙境界,除了本身功法的大成之外,还需要足够的本源仙气。

秦泽现在才知道,为何当年刘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夺远古洞天内的本源仙气。

稍稍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秦泽缓步走到剑麟身边:“多谢剑将军成全。”

剑麟只是笑了笑,轻声道:“莫要谢我,这是你自己的本事。如今,你成功迈入大乘境界,**会武魁首,也有一争之力了。”

“剑将军谬赞,**会武集六大仙府当中所有杰出弟子与一处,这魁首的名号,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虽然嘴上谦虚,但秦泽如今的实力,若是施展浑身解数,恐怕便是连半步归仙境界的修者也敢叫板!

此话一出,秦泽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即与剑麟告别,望和风殿方向疾驰而去。

剑麟看着秦泽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也不知琉璃如何了。”

刚刚迈入大乘境界的秦泽,从欣喜中回过神来。

半年前,他进入千宝潭闭关,将琉璃留在了和风殿内的住所。

由于当时紫眸还占据着琉璃的身躯,他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出房门一步,否则会有灾祸。紫眸虽然应承了,但秦泽仍然不是很放心,临行前拜托宗策多加照料。也不知半年过去,究竟如何。

带着忐忑,秦泽回到了和风殿内。

迎面走来的,是如今和风殿的大师兄,费桀。他见到秦泽,如同见了邪物一般,浑身震了震:“小小师弟,你回来?”

秦泽微微皱眉,心道:“难道紫眸出事了?”

想到这里,秦泽不由道:“费师兄何故如此?”

“没没什么,首座让你回来后去见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秦泽答话回礼,费桀一溜烟去了,生怕多待片刻。

秦泽见了这般场景,哪里还安得下心来?当即朝着宗策住所掠去。

来到宗策房外,秦泽不由拱手道:“大师兄,我回来了。”

屋内,宗策咦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秦泽身前。

“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宗策满脸的无奈,秦泽不由问道:“大师兄,费师兄怎么看到我跟见了鬼似的?”

宗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还问我?你回房看看便知道了。”

“回房?琉璃出事了?!”

秦泽大惊,但感受了一下与琉璃之间的血脉契约,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动,当下朝着自己住所走去。

宗策轻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秦泽来到自己住所外,感受到一股不弱的气息从内散出,不由微微皱眉。

他缓缓推开房门,只见一道红白相间的残影瞬间扑入秦泽怀中。

秦泽刚想躲闪,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

那残影的主人,正是被秦泽留在此处半年之久的琉璃。

不过看它如今的气息,恐怕已经接近人类修士的大乘境界。秦泽亲昵的抚摸着它的脑袋,笑容愈发灿烂,心想那鸑鷟的火精着实厉害,竟是让琉璃提升到了如此境界。

转念一想,这里面恐怕少不了紫眸的功劳。

正欲跟琉璃交谈几句,身后却是传来了宗策的声音:“你这灵兽,可将和风殿的众位弟子害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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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往

州历,乾元二十年,春,二月初二,龙抬头。

雪域,昆仑青霄宫。

青霄宫大殿内,各殿首座及门下精英弟子,早已在此等候。

从左到右依次排开的,分别是破煞殿、镇邪殿、寒霜殿、秋露殿、和风殿、沐阳殿。首座在前,弟子在后。每殿分别选出三位杰出弟子,共聚一堂。

昆仑新任掌教无为子,着青牙虎纹长衫,站在高台之上。他扫视身下昆仑众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无为子点了点头,紧接着严肃道:“诸位,我任掌教之位一年有余,虽然无功,但也无过。今日,我等共聚一堂,前往泽海六合谷。此次六合会武,诸弟子当奋勇向前,延续昆仑荣耀。诸位,请随我一同祭历代祖师!”

无为子说罢,走下高台,站在众人身前。

他神情严肃,率领众人走到初代祖师清虚真人画像前,恭敬三拜。

紧接着,第二代祖师,无月真人,第三代祖师,无相真人,依次恭敬拜过。

最终,众人来到上代祖师叶玄机画像前站定。

无为子心情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率领众人郑重三拜。

他心中默念:“师兄,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昆仑。”

三拜礼毕,众人在无为子的率领下,走到青霄宫大殿前。

其余昆仑弟子早已在天梯下等候,见无为子率众走出,广场上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恭迎掌教。”

众弟子的声音回荡在雪域山谷,无为子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尔等在家,当好生修炼,不得懈怠。此次前往六合谷,莫约需要一月之久。尔等当勤加修炼,早日成为昆仑中流砥柱!”

“谨遵掌教之命!”

“出发。”

话音刚落,青霄宫大殿前闪过二十五到华光,众人御剑,往泽海而去。

先前参加六合会武,皆有内门弟子。但无为子以为,所有内门弟子皆出自各个偏殿,不应该由他统一管理。所以此次会武,并没有所谓的内门弟子参加。

秦泽御剑跟在宗策身后,心中若有所思。此次会武,虽说只允许归仙境界之下的弟子参加,但其中可不包括半步归仙的弟子。想来六大仙府如此强盛,有几个半步归仙境界的弟子,也不意外。

众人御剑在云层当中疾驰,望着身下各处皆有战事的一十三州,宗策轻叹一声:“这天下百姓,常年饱受战火摧残,我等仙府中人,本当救黎民与水火当中才是。”

这话秦泽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亲眼见到过哪些士兵是如何对待寻常百姓的,又从宗策口中得知了仙府参与战事的隐秘事。

这番话从宗策口中说出,想来后者心里也十分纠结吧?

云须子驾云紧挨着宗策,他听了这番话,也是点了点头,但口中却是说道:“话虽如此,却也要知道,我等归仙境界的修士,是无法插手人间战事的。”

“业火当真如此可怕吗?”宗策心有不甘,他的双亲本就死在战火之中,如今看到这一十三州的战乱不休,他的心,难免有所波动。

云须子看了宗策一眼,轻声道:“业火本就是天地产物,若是出现,必定与雷劫相伴。你也是度过一次雷劫的人,应该知道雷劫是何等威能。而业火,其威能当在雷劫之上。”

“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能在业火下活过来的吗?”

这个问题,也是秦泽想问的。

无为子皱了皱眉头,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有,那人也曾经是昆仑弟子,只不过”

“无为师弟,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应该知道。”阳平子掠至无为子身边,他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不想让无为子提及此人。

虽然阳平子与无为子之间的关系早已缓和,但是阳平子是一个极力维护昆仑声誉的人,那人的名字,绝不能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宗策已经不是昆仑内的普通弟子,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关于那人的事情。

见阳平子打断,也不好再问。

然而他知道,无为子所说的那人,便是当初昆仑最杰出的弟子,如今的天魔宗副宗主,林傲苍。

既然他能够渡过业火,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呢?想到这里,宗策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从雪域到玉门关,从凉州到扬州,众人疾驰一天一夜,终于在次日凌晨,来到泽海之畔。

本说略作休息,但此地距离六合谷并无多远,无为子当即决定,先一步进入六合谷,无需再等。

这一日,众人行至泽海上空,忽然间巨浪滔天,风云变色。

身下无尽深海翻腾不已,伴随着惊涛骇浪的,是阵阵雷鸣。

不过能够参加会武的,皆是昆仑杰出弟子,这种场面还无法扰乱他们的心神。

泽海当中,忽然传来一声龙吟。紧接着,海面上浮现出数百巡海夜叉的身影,随后,虾兵蟹将层出不穷,他们注视着上空的昆仑众人,似乎有些面色不善。

无为子见状自语一声:“怪了,往日来此,也不曾见如此阵仗,今日却是为何?”

然而,虽是古怪,但无为子还是朝众人道:“不必理会,我等与水族秋毫无犯,只需前行便是。”

众人应声,而秦泽却是提起了心。就连怀中的琉璃也是浑身一震,朝着秦泽传音道:“有个老朋友在下面呢,在镇妖塔外,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秦泽闻言心惊,莫非是

正想着,只见下方深海忽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当中腾起一只青色蛟龙,拦住了昆仑众人的去路。

无为子见状,当即顿身,止住众人。

“敖义!”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尊青色蛟龙,不正是秦泽在镇妖塔内见过的敖义么?只不过此处的他,才是真正的蛟龙!泽海龙王九太子!

“九殿下,别来无恙,昆仑无为子有礼了。”

敖义全身闪过一道青光,化作人形,临空而立。他扫视了一圈昆仑弟子,目光在秦泽身上稍作停留,随后看向无为子道:“久违了,怎不见叶真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针锋

以敖义的身份,对叶玄机还用不上尊称。

恐怕在此地的,除了无为子这个掌教,恐怕还没人见过敖义本尊。

这些所谓的精英弟子,除了秦泽之外,还没人能够在镇妖塔内逼迫敖义现出本体的。

不过敖义的问题让昆仑众人一阵尴尬,正道魁首之掌教堕入魔道一事,倘若传了出去,恐怕整个一十三州将不再有昆仑立足之地。

饶是无为子机智,便上前一步道:“叶掌教为封印盘蛇岭的邪兵,早在一年前便已仙逝。”

可无为子并不知晓,在镇妖塔内,敖义的一道分身是与秦泽交谈过的。

如今无为子等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前,他又岂能不知结果?

但对于敖义来说,这却与他并无多大关系。

不过,他却有心要恶心一下昆仑众人,当即出声道:“如此大事,为何不见昆仑发丧?若是发丧,天下众仙哪有不去祭拜的道理?”

众人闻言变色,但却不好插嘴。

这万丈深渊内,除了敖义,可还有九条蛟龙。

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昆仑部众将此话听在心里,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秦泽倒也还好,却是怀中的琉璃已经忍不住的挥起爪子来,紫眸银铃般的笑声在秦泽脑海当中响起。

“这九殿下当真是欺人太甚,他分明知道昆仑之变的结果,还故意要说这些话来恶心他人。”

秦泽无奈的将其往怀里按了按,生怕被人发现。

这种环境下,本该悲恸。倘若紫眸表现出一丝喜悦,恐怕秦泽百口莫辩了。

无为子颇为尴尬,只好扯谎道:“掌教师兄临终前曾言,无需发丧。正所谓仙家之事,便是天下之事。以免有心之人得知,祸乱天下。如今不才无为子,已继承昆仑掌教之位。”

无为子的话,说的十分玄妙。既遮掩了叶玄机的死,又将自己的身份告知敖义,好让他正视自己掌教身份,莫要在言他事。

敖义闻言显得一脸震惊,当即抱拳道:“原来是无为掌教,小龙失敬。望昆仑从此往后,蒸蒸日上,岁岁有为。”

即便有秦门与昆仑之间的梁子在先,但原本被清虚真人囚禁了一道灵识的敖义,本就对昆仑有些不满。无为子道号无为,他骗祝昆仑有为,这话语当中的讥讽之意尽显无疑。

“九殿下煞是风光,不过风光如此的九殿下,为何被我昆仑清虚祖师囚了一道灵识在镇妖塔内呢?”阳平子面色不善,此时此刻,面对敖义的讥讽,他自然义愤填膺,站出身来。

敖义闻言,脸色阴沉。这件事,本就是他的一处逆鳞,水族中无人胆敢提及。

谁知今日却被阳平子揭了短处,这不由让敖义心中窜出一团怒火。

“阳平,休得无礼。”

阳平子闻言,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无为子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剩下的话,也只好吞进腹中。只能用一双怒气十足的双眼,与敖义对视。

无为子看了阳平子一眼,虽然后者是在为昆仑夺回颜面,但此刻并不是与敖义发生冲突的时机。无为子权衡再三,他开始理解为何当日叶玄机会在被摩柯羞辱后,不为所动。

他想了想,最终朝着敖义道:“九殿下,昆仑与水族已罢恩怨多年,此次借道泽海,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敖义冷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人群当中的秦泽,后者也正静静地看着他。

自己的父亲与秦月炎颇有交往,再怎么说,秦泽也算是秦门后辈。况且如今水府九龙,还在外行走的,只有敖义与熬兴二人,熬兴此刻又在闭关当中。倘若真与昆仑起了冲突,自己带来的海将,恐怕并不是昆仑部众的对手。这种得不偿失的举措,敖义绝不会去做。

两相比较,敖义最终笑道:“无为掌教所言甚是。此次入境,恐怕是赴六合会武之约吧?不过恐怕昆仑这次要落后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登上龙岛了。”

“哦?”无为子心中一惊,昆仑二月初二便已开拔,初三凌晨便至泽海。竟会有人比他们抢先一步?

“不知是哪家仙府?昆仑此次倒是落后了。”

敖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笑道:“看来剑冢的积极性,可比昆仑高多了。不过我看昆仑此次会武弟子的质量,想必这六合会武的头筹,恐怕是志在必得吧。”

说道此处,敖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秦泽身上。后者生怕被人发现二人之间的关系,当即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无为子不知其意,当即拱手谦道:“九殿下过奖了,尽力而已。”

说罢,他朝着身边的云须子暗中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当即站出身来:“九殿下,时辰不早,我等也该前往龙岛,参加会武了。多谢九殿下率水族相迎,此等大礼,昆仑铭记在心。”

云须子说话极为巧妙,这暗地里,又折了敖义一次面子。但这话听起来,却是好话,敖义无从反驳,只好吃了暗亏。

“不送。”

敖义冷哼一声,大手一挥。身下的巡海夜叉、虾兵蟹将,尽皆潜入深海,自己也是摇身一晃,消失不见。

原本惊涛怒浪的泽海,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见外人皆已离去,阳平子当即道:“掌教师兄,为何如此?”

无为子静静地看着下方平静湛蓝的海面,忽然道:“身在其位,难责其咎,想想当年叶玄机是怎么做的吧。”

此言一出,阳平子登时哑然。

他本以为,无为子坐上掌教之位后,能够做出一些改变。但没想到,无为子的做法,与当日六大仙府掌教会首时的做法一般无二,这让他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同时,他也发现,无为子确实变了,变得有些圆滑,不复当日棱角分明。

难道坐上这个位置,便都要如此吗?或许,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有自己的苦衷。但,又有谁能够理解呢?

恐怕,只有同样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吧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剑冢,可是在我等前面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登岛

昆仑众人抓紧时间赶路,终于是在天亮前,赶到了泽海中的龙岛。

传言,此岛一直由龙族镇守,只是被仙府之人借来会武,并不属于人类。

众人远远观之,只见这龙岛上,云气缭绕,琪花瑶草,神霄绛阙,天台路迷。煞是一番人间奇景,叫人叹为观止。

真是:虎啸蓬莱苑。龙吟蟠绕蓬莱殿。

这龙岛上,仙草奇花数不胜数,飞禽异兽不胜枚举。

环绕的仙气下,伫立着一方大殿。这大殿端坐龙岛中央,恢弘大气,气势磅礴。似有虎啸龙盘之势!

在看大殿,共分两层,每层各有四角,四角上,共雕刻了八条蛟龙。其中一条,分明是泽海龙王九太子,敖义!

那大殿顶端,盘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蛟龙,体态比那八只蛟龙明显大上一些,与其他雕像一般,亦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大殿顶端所雕刻的巨龙,不是旁人,正是龙王大太子,敖杰!

这座九龙大殿,不知诞生了多久,就连无为子这些掌教首座也不知晓。据传言,此岛是当初某位人皇横扫**后发现,便将其中最大的山谷命名为**谷。

久而久之,由于这座岛屿一直是龙族镇守,便被众人唤做龙岛。但即便如此,龙岛,也象征了至高无上皇权。

从未来过此地的昆仑弟子,有些发愣,尤其是秦泽,难免自语:“这座宫殿恐怕就要占据这岛屿的三成地界,哪里还能称之为谷?”

宗策闻言笑了笑,这个问题,当年他初次来此时,也是有所疑惑。当即便与秦泽耐心解释。

原来,欲要到达眼前所见到的九龙大殿,就必须穿过大殿前的山谷,而这山谷,才是真正的**谷。

据老一辈的昆仑中人说,这岛上原本是光秃秃的,听说后来经历了一场大战。许多大能者陨落于此,尸骸内的灵气便化作了岛上的生机,这才有了如今的盛况。

秦泽听到此处,心中毫无征兆升起一阵苦涩。

这老一辈口中所说的大能者,其中一部分,便是他秦门的先祖了。

“登岛。”

无为子淡淡地道了一句,率先朝着龙岛进发。

只是片刻,昆仑一行二十五人,尽皆来到龙岛之上。

看着身边的奇花异草,紫眸也是忍不住道:“这儿可比那破庙美多了。”

秦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儿的美景,是用血换来的。身处此地,我只能嗅到血的腥味儿。”

紫眸给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的环视着四周。

一行二十余人,上岛后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山谷前。

只见峡谷裂隙,由上而下,深不见底。由下及上,不见天日。倘若有心人在山谷上方埋伏,纵然是修者,也是难逃死伤。

两侧是碎石峭壁,危险至极,走在深谷当中,纵然是昆仑这样名府出身的修士,也难免心惊。

天地的鬼斧神工,当真不是人力可以比拟的。

行不十数里,众人终于是穿过了峡谷,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盆地。

那九龙大殿,刚刚好坐落在盆地正中央,格外的显眼。

由外看去,只见一百零八根汉白玉制成的石柱,将大殿支撑起来。一层与二层之间,并无任何入口。

只见那二层上,错落有致摆放着青石长椅,六把金丝红楠木交椅放在东方主位之上。看来,这第二层是供六府掌教以及其他看客观战之用了。

众人定睛看时,大殿早已有人在内,尽皆盘坐修炼,似乎并不知晓昆仑众人的到来。

无为子便率领门下弟子,步入大殿。

秦泽环视了一眼在大殿内端坐的人群,其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也来了。”

秦泽轻声道了一句,宗策不由回过头来看着他:“以她的天资,能够走到这里,并不在意料之外。”

秦泽点了点头,慕容芷月的本事,他心中有数。当年在点苍山,慕容芷月只不过因为大意,略输一筹。

况且,上次千万拜访剑冢,秦泽也领教过了她的本事。若不是云须子用还魂草给他续命,他秦泽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此次剑冢门下,你要注意的除了她还有一人。”宗策走到秦泽身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的罪主,那个叫张羽林的小子,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且盯紧了他。”

宗策话音刚落,秦泽便朝着张羽林的方向望去。只见后者屏气凝神,丝毫不为周围人群所动,呼吸吐纳极为规律,如同僧人入定一般。

可就在这静谧之间,忽然有一道极难察觉的红光闪过他的面颊,只是一瞬,便又消失不见,着实耐人寻味。

显然,宗策也是看到了这一诡异的现象,否则也无需提醒秦泽了。

此刻,剑冢掌教王宗,并离剑门新任门主林长天,葵剑门门主玉无尘,鼎剑门门主莫问四人朝着昆仑众走了过来。

“无为首座,别来无恙。”

王宗率领剑冢各大门主,朝着无为子等人拱手拜道。

原本,玉无尘该是离剑门的门主,但林长天近年有所突破,迈入归仙境界。这离剑门的门主本就该是他林长天,只不过先前并没有担任。如今迈入归仙境界,再也无法推脱,只好担任门主之位。

至于玉无尘,则是担任了葵剑门门主一职,这倒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葵剑门是剑冢最弱的一脉,如今这掌教的爱徒,却担任了这么一个职位,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久违了,王掌教。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在昆仑商议邪武一事。”无为子上前还礼,紧接着道:“剑冢此次来的甚早,看来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了。”

王宗只是笑了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看了看昆仑部众,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一个传言,便朝无为子道:“为何不见叶掌教?六大仙府如此盛事,岂能少的了他?”

昆仑部众闻言当即尴尬,话说昆仑掌教之位更替一事,虽然没有人外传,但或多或少外界总会知道一些。

王宗本就是剑冢掌教,这等消息他岂能不知?只不过想从昆仑首座口中得知真切罢了。

无为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脸色一正,严肃道:“此事正要与众掌教分说,待其他四位掌教至此,一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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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聚首

王宗闻言,心中了然。看来之前外界传言的昆仑变故,十有**是真的。

但既然无为子此刻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王宗便不再追问此事。

他看了看众首座身后的昆仑弟子,各个精神抖擞,修为精湛,不由笑道:“昆仑弟子果然英姿,看来这次会武,我剑冢要落下风了。”

“王掌教哪里话,我看剑冢门下,各个刻苦,此当我辈楷模。”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无为子便领着昆仑部众,取大殿内东南角坐定。

“这龙岛上有住所数百,待其他四府到后,再做安排。”无为子站在众人身前,紧接着道:“此地灵气充沛,不亚昆仑,尔等可稍作休息,补充元气。”

众弟子称善,尽皆凝神闭目,各自休养,不在话下。

剑冢这边,玉无尘见了秦泽,不由一阵咬牙。当初在剑冢,没有痛下杀手。如今见到迈入大乘境界的秦泽,这让他心中一阵后悔。

王宗亦是脸色难看,当即灵识传音给玉无尘道:“之前吩咐你的事情,做的很好。不过这小子如今迈入大乘境界,此番会武,又多一敌手。”

玉无尘浑身一震,立即回应道:“师傅放心,我剑冢弟子各个强横,且看他们为剑冢争光。”

王宗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只是点了点头:“那个陈道陵门下的弟子如何了?”

玉无尘担任葵剑门门主这才几月,对慕容芷月的修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回师傅话,已迈入大乘境界后期,修为当在众弟子之上。”

王宗闻言,稍稍有了些喜色:“我看那小子,不过刚刚迈入大乘境界不久,若是他二人对上,你觉得胜算几何?”

“这”玉无尘有些犹豫,当年昆仑摆放,秦泽不过化神境界的修为,便能与还虚境界的张羽林一战。这才短短几年,便已迈入大乘境界。这等修炼速度,恐非常人能比。况且看当年的阵仗,除了昆仑功法,恐怕他还身怀其他法门,折让玉无尘一时间不敢回答。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王宗脸色有些难看,他冷不丁的看了玉无尘一眼,后者与其对视时,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

“无尘知道,自然不会给宗门留下祸根。”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太阳逐渐升起,春晨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龙岛。

倾泻而下的金色光华,穿过**谷,均匀的分布在九龙大殿的每个角落。

忽然间,四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四面传来。

王宗与无为子二人当即起身,走到九龙大殿之外。

东面,一股湛蓝色的强大真元,正急速向九龙殿方向略来。为首的,正是归墟掌教灵虚,身后弟子各个神光焕发,修为最低的,也已到达小乘境界后期。

再看西边,一道红霞掠至,数十道娇美动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在最前方的,不是凰琊掌教宋文宛又是何人?

忽然,一股圣洁之气扑面而来,南方,一股祥宁圣洁之气,席卷四方。领头之人,身着七宝琉璃袈裟,咒印佛文环绕,正是九华掌教普空大师。

最后,北边一股与佛门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悄然袭来。一群身着黑衣的修者奔袭而至。为首那人,戴着黑纹流云斗笠,黑纱遮面,看不清模样。这般打扮的人,在一十三州,除了摩罗首座摩柯,还会有谁?

四大仙府先后抵达,六大仙府齐聚一堂。

六大掌教分别见礼,于九龙大殿二层落座。

九华掌教普空大师,见无为子登堂入室,不由疑惑:“阿弥陀佛,无为老友,为何不见叶掌教?”

不等无为子答话,王宗便接过话头:“大师有所不知,有消息称,一年前出了些变故,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无为道友端坐于此,想来自然是真了。”

无为子脸色不变,但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烧。昆仑之事,无一人胆敢外传,但这天大的事情,自然会不胫而走。

不过,即便是说破大天,这也是昆仑家事,还轮不到他剑冢指手画脚。

但是在各大掌教面前,无为子又不能失了身份,便只好正色道:“诸位掌教,我昆仑前任掌教叶玄机,为了人间太平,孤身一人前往盘蛇岭的封印大阵,谁知不敌那邪兵龙牙,已经仙逝了。”

“阿弥陀佛,逝者已逝,还望无为老友节哀。”普空大师本是佛门中人,并未想到其中漏洞,当即宽慰。

王宗闻言故作震惊:“此话当真?外界传闻,是因争夺掌教之位,身死道消,看来这流言蜚语决不能信。我等当效法叶掌教,以身作则,为天下牟太平。”

此言一出,其他掌教心里自然有了计较。无论无为子如何解释,这其中的猫腻,懂得自然会懂。即便无为子所言是真,也难免让人多想。

不过这是昆仑家事,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无为子此刻却是像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他当即脸色阴沉,沉声道:“这争夺掌教之事,我昆仑门人还做不出来。不过有一事,还望王掌教早做打算。”

王宗刚恶心了无为子一番,现在心情大好,想也没想便道:“哦?却是何事?”

“几年前,昆仑门下暗访黄沙楼,你道那黄沙楼主是谁?”

无为子卖了个关子,他看了看王宗,眼神当中流露出几分嘲讽。

后者见状,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人之间火药味十足,灵虚真人此刻倒是站出身来:“老友莫要打机锋,可说来与众人相商。”

无为子冷笑一声:“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剑冢门下,黄天。”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听到黄天这两个字,王宗当即站起身来,他勃然大怒,手指不住的颤抖:“无为,你说话要小心些,黄天早就死了,如何又成了黄沙楼主!”

“是啊,无为,这事早有定论。当年黄天的的确确被王宗一剑穿心,这怎么又成了异族统帅了?”宋文宛也是微微皱眉,当即出声道。

无为子见目的已经答道,便笑了笑:“此事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外界传闻罢了。”

王宗脸色忽明忽暗,他缓缓坐下身子,不再言语。

众人皆以为是无为子因方才之事,故意言之,便一笑了之。

王宗沉着脸,当即灵识传音给玉无尘:“速速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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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相思

此次参加会武,六大仙府共计一百零八人。

普空将其划分为甲乙丙丁四组,每组分别二十七人。

这二十七人,两两对决,一人轮空,从中选出最终胜者,是为四强。

这六合谷会武的规矩历来如此,虽有侥幸轮空者,但绝无一人,能够轮空进入四强。

这些事,就在秦泽发呆时,普空又讲述了一遍。

宗策看了看秦泽的样子,想必后者并没有听到,便又讲了一遍。

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清楚了这么个门道。

普空宣读完毕,众掌教便领着自己宗门弟子到岛内寻找住所去了。

秦泽拉了拉宗策的衣角,颇为尴尬,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宗策见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道:“怎么了?想去见见你师姐?”

秦泽一阵摇头,宗策见了,心中了然,想来必定有位红颜在某个仙府门下,便朝秦泽道:“且先安定下来,在去找寻那位女子吧。”

宗策的话,让秦泽的脸更红了。

不过宗策言之有理,秦泽便点了点头,跟着昆仑众人朝着东面走去。

这岛上的建筑群,也不知是何人所筑。听闻,似乎是早年间六大仙府合力而为。数百间茅屋坐落在岛上,如同星点一般。

若是从上而下俯视龙岛,则会发现,这星罗棋布的茅屋,正对应了周天星辰。

昆仑众,便选择了坐落于北斗星群的那片茅屋,安顿下来。

宗策看着秦泽,戏谑道:“去吧,可别忘了回来。”

秦泽一阵尴尬,点头称是。

正欲离去时,却听宗策又道:“子时之前,务必返回。这岛上,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平静。”

秦泽闻言,当即驻足:“大师兄这是何意?”

“这里可是水族的领地,这么说,你可明白?”

秦泽恍然,便应承下来,径自离去。

龙岛某处,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并肩而立,成了这龙岛上最亮丽的风景。

“师姐,你看好的那个小子,看来还不错,就是薄情了些。”柳红袖朱唇轻启,嘴角上扬,不知多少男子看到这一幕,要被折服。

风无心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他?他可不薄情。跟我那哥哥比起来,他差不了多少。”

“世间少有男子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柳红袖有些吃惊,似乎没有想到风无心会说出这这般话来:“对了,风师兄他”

风无心轻叹一声:“他可不是你师兄,他早就不是凰琊的人了。”

“是啊他早就不是凰琊的人了,我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好像变了。”风无心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那个男子,口中道:“好像二十年前的那个他,回来了。”

柳红袖的眼睛忽然睁大,瞳孔中放出欣喜之色。

风无心见她这般模样,不由调笑道:“你又有机会了。”

柳红袖听了这话,脸上破天荒出现了一抹桃红,显然十分娇羞。这要让旁人看了去,怕是要以为这位凰琊天仙般的女子染了风寒。

“你说的那位薄情之人寻来了,还不收起你那副娇柔的模样。”风无心轻笑一声,手肘抵了抵身边的美人。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少年的身影,自然是昆仑的秦泽。

“风师叔,柳师叔,昆仑秦泽见过两位师叔。”

秦泽走至近前,朝着二人恭敬施礼。

“这可不像当年在凰轩阁时的你,这些年,你确实变了。”风无心看着日渐成长起来的秦泽,不由点了点头。

如今的他,彬彬有礼,举止大方,哪里还有少年时期那种锋芒毕露,寸步不让?

看来,昆仑的生活,让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日渐成熟。

“风师叔过誉了,不知罗玥”

秦泽话音未落,柳红袖便接过话头:“这些年,她在凰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亏你这薄情之人,还记得她。”

这话秦泽听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第一次去凰琊时,本说想要见见罗玥,但只是在涅盘洞外远远看了一眼。再后来,诸多事情的发生,让他没有机会再去造访。柳红袖说他薄情,倒也是合情合理。

风无心早就知道秦泽来意,便打了个圆场:“你也别挖苦这小子了,他在昆仑吃的苦,恐怕不比寻常。且将那丫头唤来,也好让这相思的二人,诉诉苦。”

柳红袖看着一阵尴尬的秦泽,不由掩嘴笑了笑,径自去了。

她走后,秦泽便道:“风师叔,不知可曾见过风大哥?”

风无心微微皱眉,看秦泽的样子,应该是见过风吹雨了,便反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总觉得我那哥哥心性有些变化。”

想到风吹雨,他便想到桃花。秦泽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与其说是心性变化,倒不如说,解开了心结。桃花,落了。”

那最后的四个字,宛如晴天霹雳轰击在风无心的心头,她胸膛起伏着,显然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能够想象,当时的风吹雨是何等的悲伤。从这四个字当中,她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漫天飘舞的粉色花瓣,仿佛听到了一丝碎裂。

秦泽便将大半年前在南桑村发生的事情告知风无心,后者长叹一声,并未多言。

显然,风吹雨这些事情,风无心是一清二楚的。

作为一个掌管天下机密情报,手握大权的人,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不能知道的。

这是风吹雨的隐私,若不是前些日子见了他一面,风无心也不会询问秦泽此事。

但这结局,却让人并不好受。

“秦泽。”

正说话间,一个久违的声音在秦泽耳畔响起。

他赶忙朝着声源方向看去,一道火红出现在眼眸当中。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让秦泽的心中升起一阵喜悦。这些年的压力与疲倦,此时此刻一扫而空。原本准备了说不完的话,此刻早已忘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宁静。

风无心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此处。

便在这林中,这谷内,两个相思的人儿紧紧相拥,久久未曾分开。

第二百七十二章 许诺

许久未曾相见,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只恨时间太少。

太阳逐渐落下,之间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月光洒落在龙岛之上,倒映出两个相思人儿的身影。

罗玥依偎在秦泽的怀中,感受着这久违的胸膛。

她的头,轻轻放在秦泽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滞,再也不要向前。

这些年在凰琊,她拼了命的修炼,为了能够赶上秦泽的脚步,为了能够站在他的身侧,而不是身后。

“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没有去探望你,你可曾怪我?”秦泽的手放在罗玥的头上,顺着青丝抚下,感受着她的气息。

罗玥轻轻摇头,她笑了笑,笑得很甜美:“柳师姐与我说过,你曾造访凰琊,只是当时我还在涅槃洞中,未能相见。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听了这话,秦泽内心一阵感动。

他们都希望,若是可以永远都这样平静下去,那该多好。

可是,事实却不允许。罗子阳大仇未报,秦门与司隶的恩怨也未曾解决,这两个人身上的担子极重,又如何能够放下?

罗玥坐起身来,她秀眉微皱,轻叹一声道:“快了吧?还有数月,便到了约定的时日了,你有何打算?”

秦泽自然知道罗玥所指何事,算算时日,恐怕会武之后再过两三个月,便是一十三州同时发难的日子。

“此事你母亲怎么看?”秦泽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询问后者。

罗玥缓缓起身,她看着天上的明月,有些伤感:“说实话,自从离开了云谷,我已经有数年没有见过母亲了。”

玉沁当年离开云谷,返回广宁阁闭关,心灰意冷的她,并没有将罗玥带在身边。

也不知是痛苦和伤感是她失去了理智还是为何,罗玥作为她最心疼的女儿,竟然被她留在了云谷。

秦泽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试探道:“你母亲之前是何修为?”

罗玥想了想,当年在云谷分开时,玉沁应该是迈入了二转归仙境界。在广宁阁,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秦泽一惊,若是当年玉沁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也自知不敌噬魂,所以选择了返回宗门闭关。恐怕玉沁是想自己去江陵,为夫报仇。为了不牵连罗玥,所以才忍痛将其留在了云谷。

现在想来,当年玉沁的决绝,仿佛一切都能说通了。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罗玥,而是转移话题道:“我看你的修为,恐怕已经迈入大乘境界中期了吧?”

罗玥闻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两只玉臂从袖管露了出来,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那是自然,当年我可是说过,绝不会输给你的。如今,还是我胜了一筹。”罗玥莞尔一笑,甜美的笑容,让秦泽的思绪回到了当年在襄阳的那个夜晚。

他忍不住上前,将其搂在怀中。回想到当年初次见面,那个身穿战甲的巾帼,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怜惜。

良久,二人分开,看了看时辰,已是快接近子时。秦泽这才想起宗策先前的嘱咐,便不舍道:“时辰不早了,师兄吩咐我早些回去”

罗玥也知道,如今不比当年在襄阳,可以朝夕相处,二人皆有自己的难处。便将手心放在秦泽胸膛,轻声道:“那便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师兄担心了。”

“会武结束,离开凰琊吧。”

这话说的突然,罗玥心中一惊,当即道:“这是为何?”

秦泽将罗玥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柔声道:“因为,我要娶你回家啊。”

罗玥俏脸一红,哪里还有当年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她轻啐一声,羞红着脸跑开了。

身后,还回荡着秦泽的声音:“等着我!”

这声音,让她跑的更快了。

“哎呀!”

一声惊呼响起,罗玥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人怀中,抬头看时,却是风无心。

她一阵慌张,当即赔礼道:“风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风无心抬起手,手指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着道:“慌什么,那小子,方才说要娶你?”

显然,秦泽方才的话被风无心全部听了去。罗玥的脸登时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知风无心却道:“他娶你,你也不必离开凰琊。只是,他不能用昆仑弟子的身份。”

“这是为何?”罗玥不解,她微微蹙眉,脱口问道。

风无心静静道:“你有所不知,六大仙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其中的勾心斗角,不是你能想象的。而且,仙府间的隔阂极深,两家联姻的事情,这数百年来,从未有过。”

罗玥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十分沮丧,她看了看风无心,欲言又止。若是此刻提出要离开凰琊,恐怕风无心不会答应。

虽然相比其他仙府,凰琊的规矩倒是十分宽松,但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此事,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风无心也知道罗玥心中所想,便道:“你放心,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答应的。不过,还要看那小子有没有那份魄力了。”

她本想告诉罗玥,若是秦泽离开昆仑,这件事倒是完全没有问题。但看罗玥的模样,一想到离开昆仑所要付出的代价,最终还是决定没有告诉罗玥。让她对秦泽抱有期待,也不是一件坏事。

有了风无心的承诺,罗玥心中一阵欣喜,便与风无心道别,回到自己的住所,独自享受这份快乐。

风无心看着秦泽刚刚离去的方向,轻声自语:“我也算阅人无数,你带给我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强烈。想必,在说出那番话之前,你已经准备离开昆仑了吧?希望,你不要变成下一个林傲苍才好。”

日月交替,阳光洒满了灵气缭绕的龙岛,新的一日已然来临。此届**会武,即将拉开序幕。

六大仙府,齐聚龙岛,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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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初战

州历,乾元二十年,二月初四。

泽海,龙岛九龙大殿。

六大仙府首座端坐大殿二层,下方,是由众首座、门主率领的六府门下。

普空手持金色禅杖,站起身来“诸位,今日会武正式开始。接下来,先抽取各自战台。”

话音刚落,只见一百零八道金色光点忽然出现在大殿上方,一百零八道写着甲乙丙丁的光球,罗列在大殿上方,飘忽不定。

仙府弟子见状,登时消失在原地,直奔上方光球处。

为了尽量避免同门相争,仙府弟子尽量避免拿取同一战台,以便能够更大概率进入四强。

秦泽得了一枚甲字光球,握在手中。他看了一眼同样是得到甲字光球的罗,心中一动,便与身边的费桀交换。

费桀看了看秦泽,当即会意,从容的接过秦泽手中的甲字光球,将自己得到的丙字光球交给秦泽。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每位仙府弟子都取得了属于自己的光球。

普空念了声佛号,轻声道“此次会武,最终夺魁者,可得造化丹一枚。”

造化丹

仙府中人,有知晓者,无不惊奇。如此大的手笔,恐怕也只有六大仙府能够拿的出了。

秦泽看着周边中人惊奇的样子,不由心生疑惑。这造化丹可是闻所未闻之物,对于丹道,秦泽是一窍不通,也不知这东西有甚好处。

“看来你们六大仙府对这次会武极为重视。居然能够拿出一枚造化丹来,作为奖励。”

正想着,紫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秦泽脑海当中。

“这造化丹是何物为何众人如此激动”秦泽不解,当即传音道。

紫眸神色一正,轻声道“造化丹,乃是十分难得的丹药。服用之人,虽不能在修为上有所提升,但是却能影响一甲子时日的机缘。要知道,机缘这东西,可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机缘也能够被丹药所控”秦泽微微皱眉,他从未听说过有如此怪事。

“你有所不知,机缘也是命数的一种体现。天下众生,生来自有命数,且是不可逆的。但若有了这造化丹,逆天改命,不再话下。”紫眸神情严肃,紧接着道“自我记事以来,一十三州一共出现过一十二枚造化丹,凡得之者,无一不是这天下之大能。如今还在一十三州的,只剩下酆都白虎,陆雨晨。”

秦泽心中登时一惊,他亲眼见过陆雨晨,就连剑皇凌耀剑宗曹天鼎都对其毕恭毕敬,显然,其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听了这话,秦泽心中有了打算,若是秦如楠服下这枚造化丹,是否就能够恢复到当年的巅峰呢想到此处,这枚造化丹他是志在必得。

“凡得到十四号者,此轮轮空。由一号与二十七号,先行比试。请诸位弟子,前往各自战台。”

费桀看着自己手中的甲字十四号光球,不由朝着秦泽道“小师弟,这”

秦泽笑了笑,轻声道“恭喜师兄,不过若是遇上凰琊的罗,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费桀会意,当即搂着秦泽道“那是自然,咱和风殿的媳妇儿,岂能下重手了”

秦泽闻言失笑,看了一眼手中的丙字二十七号光球,便与费桀二人朝着西方战台缓步走去。

四方战台,聚集着来自各大仙府的门下弟子,他们都想看看这第一场出站的仙府弟子,究竟会取得何种成绩。

秦泽将怀中的白狐交给宗策,自己缓步上台,台下昆仑弟子一阵叫好,纷纷给秦泽鼓劲。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身着黑云白底流纹长衫的青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柄白玉仙剑,看上去煞是清爽。

秦泽走到战台中央,朝着那人拱手道“昆仑弟子,和风殿秦泽,未曾请教。”

“剑冢,离剑门高准。”那青年男子说罢,朝着秦泽微笑道“上次昆仑来我剑冢拜访,未能与秦师弟切磋,实在遗憾,还请秦师弟指教。”

一听剑冢名号,秦泽便扫视了一眼战台之下,并未发现慕容芷月与张羽林的身影,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秦师弟,交战之时,东张西望可不是好事。”

台下,宗策微微皱眉,这个叫做高准的离剑门弟子,他是知道的。此人修为当在大乘境界中期,与此刻的秦泽不分上下。此人曾参加过上一届的会武,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此人的修为也只是从大乘境界,提升到大乘境界后期。

而且,此次剑冢来此会武的弟子,除了高准,还有几个宗策熟悉的面孔。

他们皆是参加过上一届会武的剑冢弟子,修为也并没有多大的提升。

这不禁让他感到疑惑,难道剑冢是故意为之

正想着,战台上的二人已经各自拔剑出鞘,战在一处。

只见两剑相交,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连串的对撞,产生的火光十分刺眼。

二人并没有施展任何功法神通,单单只是兵刃上的交手,便使得台下一阵叫好。

高准荡开秦泽手中的青崖长剑,与其拉开距离,口中默念一声,左手捏诀。

青芒闪过,数十柄光剑登时出现在高准身后。正是天剑九式当中第三式,斩天式

战台下一阵惊呼,看来高准要率先发难了

秦泽脸色一正,手中青崖上下翻飞,剑身上包裹着淡紫色的真元,与高准的飞剑碰撞在一处,登时爆发出阵阵巨响。

数十柄飞剑齐出,声势浩大,不由让昆仑众人为秦泽捏了把汗。

忽然,高准的飞剑一齐发难,从上而下,鱼贯轰向秦泽。

一时间,硝烟四起,真元爆射,一阵青烟当中,寻不见秦泽的身影。

“高师兄好样的”剑冢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喝彩。

惊呼声在昆仑人群中响起,费桀不由道“师兄,这”

宗策只是笑了笑,轻声道“放心。”

旋即,宗策朝着战台上的秦泽朗声道“小师弟,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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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告捷

话音刚落,只见战台上展露出秦泽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被青紫色的真元包裹,手中长剑发出悦耳的剑鸣。

秦泽身形微动,只在原地留下残影。瞬息之间,身形化七,按七星方位闪过战台。

高准眉头一皱,口中喝到“装神弄鬼”

高准手中长剑划破虚空,青色剑气登时割破秦泽七道残影,却为见其真身。

他大惊失色,忽然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秦泽的气息,不由将真元汇聚在自己后心。

“高师兄,你大意了。”

冰冷的字眼从秦泽口中挤出,汇聚着真元的右手按在高准身后,极为强横的火属性真元在高准身后爆裂开来。

只听一声闷哼,高准瞬间飞出,嘴角浸出一丝猩红,叫人看了颇为心惊。

“七星斗转”无为子心中暗道,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一旁的王宗脸色不是很好,他故作镇定,朝着无为子道“看来这些年,秦泽的修为见长,想必将来昆仑又要得一得意弟子了。”

无为子闻言,心中颇为得意,但仍是赔笑道“王掌教过誉了,这剑冢门下各个修为精湛,实乃小辈楷模。”

王宗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下方战台,高准收了秦泽一击,内府震荡,心中恼怒。他稍作调整,正欲发难,却听秦泽道“高师兄,还有必要继续吗”

此言一出,高准大怒。但秦泽所言不无道理,若是方才秦泽用的是剑,恐怕如今的高准不死也伤,哪里还有还手之力这场比试的胜负,其实在秦泽出现在高准身后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分晓。

这局外人都能看懂的道理,高准哪里会不懂了

只是他并不甘心,口中当即冷声道“一息尚存,怎可言败接我天剑九式,开天式”

这开天式,乃是天剑九式当中第六式,其威能非同小可。

只见九龙殿外,风云变色,云层开裂,其中伴随着电闪雷鸣的,是数千柄湛蓝色的飞剑。每柄飞剑上,夹杂着无尽的雷电气息。

高准大手一招,数千柄飞剑呼啸而下,从殿外鱼贯而入。

观战众人无不张开自己的真元护壁,以免被高准剑气所伤。

秦泽微微皱眉,看着身侧穿梭的飞剑,心中不由道“这剑冢弟子施展此术,丝毫不顾及周边众人生死。”

正想着,数千柄飞剑夹杂着破空之声奔涌而至,宛如千军万马朝着秦泽奔袭而来。

感受到其中的真元之力,秦泽不敢大意,当即捏诀,口中低喝一声“开”

一十四座气旋登时在秦泽身后出现,太和十六洞天之术,秦泽已经打开了十四座气门,比之当年黄沙楼的宗策,有过之而无不及

昆仑众人见状,一阵喝彩。此等天赋,便是昆仑内的几位偏殿大师兄、师姐都无法比拟。

能够在大乘境界便将太和十六洞天真诀修炼到十四座气门的,除了已经死去的钟离,只有秋露殿大弟子石奕婷才能做到。

后者也是在场,见到秦泽施展太和十六洞天,不由掩嘴惊呼“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竟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

宗策在其身边轻声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位师弟的天赋。”

云须子也是抚须点头,秦泽当年也是他的弟子,秦泽能够做到如今地步,他这个当师傅的,怎能不喜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秦泽身后一十四座气旋中,每座气旋当中,皆有一柄布满道宗符篆的法剑。

一十四柄法剑缓缓从气旋当中显露,高准数千柄飞剑轰击在秦泽四周,直发出阵阵轰鸣,却并不能伤到秦泽分毫

“小师弟要胜了”费桀惊喜的呼出声来,引来剑冢弟子一阵不满。

高准也是心惊,他哪里会想到,这个刚刚进入昆仑不足十年的弟子,居然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太和十六洞天真诀已经修炼到接近极致,自己施展的开天式似乎并不是他的对手。

秦泽眼神一冷,一十四柄法剑呼啸而出,趁着剑势,秦泽腾空而起,手中青崖化作第十五柄法剑,形成剑阵。

一十五柄法剑合而为一,化身一尊三丈大小的青色法剑,轰然落下

高准被法剑内包含的威压逼得透不过气来,体内真元流转降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渐渐无法抵抗法剑内的真元,瘫坐下来,痴痴地看着半空中的法剑,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高准不由闭上了双眼。

一阵惊呼声响起,法剑轰然消失,秦泽静静地站在高准身前,朝着他伸出右手,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高师兄,可以了吧”

高准睁开双眼,愣了愣神,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秦泽手中,没想到秦泽在最后关头会将自己的法剑收回,饶了自己一命。

即便剑冢与昆仑之间有再深的隔阂,秦泽的举动也是让高准心中产生了一些温暖。

他伸出手,被秦泽拉起,收了自己的佩剑,便朝秦泽拱手道“多谢留手,高准,输了。”

“丙字战台,昆仑弟子,秦泽胜”

随着普空的宣布,秦泽这一阵算是结束,昆仑门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庆贺秦泽首战告捷。

而剑冢这边,高准垂头丧气,朝着林长天道“门主,高准有负重望,请门主责罚。”

林长天看了高准一眼,淡淡道“这不怪你,败,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若不是你想将其斩杀在此,恐怕也不会输的这么难看了。回去之后,面壁思过吧。”

高准本想在说些什么,但林长天已经不给他机会,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高准心灰意冷,走到剑冢人群当中,不再多言。

胜了一阵的昆仑处,皆是欢声笑语,秦泽的获胜,就意味着距离四强又近了一步。

“这场干的漂亮,不过有些手段,现阶段还是不要过多展露。”宗策笑道,便将白狐递给秦泽。

后者接过,将其放进怀中道“大师兄放心,秦泽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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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祭坛

李仁智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得了些宽慰。

在旁人看来,这位归墟的弟子,确实输的有些难看。不过这位看上去在归墟身份不低的男子,却并没有任何的怪罪于埋怨,反而是由衷的激励这位失败者。这在仙府当中,也是不多见的。

反而剑冢那边,张羽林胜了一阵,离剑门下并没有任何的欢呼或者激动。似乎张羽林这阵,本就应该获胜才是。

虽然中间发生了些状况,但会武还得继续。

那人将李仁智搀扶起身,便走下了战台。

二人从秦泽三人身前经过,男子朝着宗策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朝自己宗门住所去了。想来是去安置这位受了伤的门下。

“此人是谁?”

感受到男子不凡的修为,秦泽不由发问。

宗策看了一眼远去的男子,轻声道:“归墟灵虚真人座下首席弟子,莫问。此人修为当在我之上。”

听宗策的意思,这位唤做莫问的归墟弟子,修为着实强横。

不过好在**会武向来不允许归仙境界之上的门下参与,秦泽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甲字战台,剑冢张羽林胜。”

随着普空的宣布,这边的这场比试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的半日,第一轮的比试也只才过了一半。眼见着天色不早,众掌教商议决定,会武明日继续。

回到住所的秦泽,总觉得这龙岛上有什么东西再呼唤自己。

从登上龙岛的那一刻开始,便隐约有这种感觉。

由其是到了夜晚,昨日秦泽去找罗玥,便有这种感觉。本以为是许久未见,心中澎湃。但是今晚,这种感觉又出现了,而且比昨夜更加强烈。

秦泽本说不去理会,明日或许还要进行比试。便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梳理体内的功法。

时间匆匆而过,就在秦泽脑海中闪过九幽冥炎的修炼方式时,眉心处的紫金羽火忽然亮起。原本闭着双眼的秦泽,突然惊醒过来。

怀中,琉璃懒散的爬了出来,额头上,也是闪烁着紫黑色的火苗。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即便是紫眸占据琉璃身子的主导,也已经习惯待在秦泽的怀中,毫无顾忌。

茅屋中,二人对视了一眼,秦泽不由出声道:“你也有所察觉?”

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很诡异的一种感觉,难道这岛上有我族先辈?”

秦泽闻言,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不由脱口道:“天狐古墓?”

然而,紫眸却是摇了摇头:“天狐古墓不在此处,但这岛上定然有与我族相关的东西存在,不妨……”

这岛上大能者极多,紫眸也不敢展露出自己的元神化形,便向秦泽试探性的询问。

秦泽也是被这种种乱象弄的烦躁,不由想要知道这异变的原委。

二人相视一眼,秦泽低声道:“待夜深了,众人睡下,再做打算。”

照理来说,这龙岛上阳气旺盛,即便是深夜子时,也应该是阴阳相济才对。

可是这子时一过,岛上的阴气便盖过了阳气,整个龙岛显得格外阴森。

昆仑住所,秦泽悄悄推开房门,便感受到阵阵阴风略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怪宗策先前告诫秦泽,子时之前,务必返回。

看来这泽海龙岛,确有蹊跷。

却说秦泽抱着琉璃,离开了住所,当即暗中开启体内的九幽冥炎,感受着异动传来的方向。

九龙大殿,包括六大仙府的住所,都是设立在龙岛的外围处。登岛之后,还从未探索过龙岛深处。

然而,此时此刻,那异动传来的方向,还要在龙岛幽暗深处。

秦泽本说与宗策商议之后再做行动,但内心的好奇,却推动着他。

又走了片刻,发现越往深处,阴气越足。就连秦泽,此时也感受到一丝寒意。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反常?就好像”紫眸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看着秦泽,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秦泽点了点头,这越往里去,阴气之中又带着极为浓郁的煞气,他轻声道:“就好像古战场一般,到处都是死寂煞气。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大战。”

大战?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惊醒,他想起在镇妖塔内,敖义的一道灵识曾经与他说过,多年前在九龙岛上发生的战事。

而这战事的始作俑者,便是六大仙府与秦门。

难道,这里的异动,与当年的战事相关?

秦泽不由加快了脚步,这种想法,让他更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异动的来源。

“此地煞气极重,六大仙府的掌教首座们,就这样视为无物,置之不理?”紫眸皱着眉头,颇为不解。

若是在一十三州内域,莫说是六大仙府,即便是寻常仙府遇到这种极煞之地,也会派遣门下弟子一探究竟,今早铲除。

可是上了龙岛之后,别说是派遣弟子查探,就连那些掌教首座,都是视为无物。

紫眸的话,让秦泽心中更加确定了那个想法,他心中暗道:“恐怕不是不予理会,而是不许理会。”

追寻着异动的来源,秦泽莫约朝着龙岛深处前行了半个多时辰,身边的树木丛林逐渐由青变黑。原本枝繁叶茂的植被,也逐渐枯萎。

仿佛行走在人间地狱之中。

穿梭在身边的阴风当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啜泣声,这不由让人愈发毛骨悚然。

好像身边随时都会窜出一只面目狰狞的厉鬼。

又行片刻,身边的树木逐渐稀疏,秦泽穿过树林,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古朴的祭坛。

这祭坛成八卦状,八角上,立着八根白玉龙柱。龙柱上长满了青苔,似乎上了年岁。

祭坛中央,有一高架,看上去像极了坊间菜市口的绞刑台。高架上铁索连环,铁索当中绑着一具骨架,骨架上隐隐流露出些许灵气。这灵气来的怪异,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极为反常。

那绞刑台下立着一尊石台,石台的形状像是一人跪立,手中高举着一个石鼎,仿佛在祭祀着什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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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圆觉

异动,到此处也就消失了。

秦泽与琉璃眉心处的九幽冥炎也逐渐消失。

“看来便是此处了。”秦泽轻道一声,便朝祭坛当中走去。

紫眸却是出声唤住:“此处有些古怪,那感觉到这里便消失了。这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处刑场。”

秦泽来到祭坛边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正如紫眸所言,这祭坛边上的八根龙柱上,无一不流露着血腥味。

方才没有靠近时,并不曾感受到这股气味。

厚重的青苔,将这气味给掩盖了去。

但一走到近前,那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就连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秦泽,都为之心悸。

思考再三,秦泽最终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走到白骨身前,那白骨上的灵气却让秦泽感到一丝熟悉,但总是说不上是为何。

忽然,一个念头从秦泽脑海当中闪过,他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看着身前的白骨,眉头紧锁。

“怎么了?”紫眸见秦泽反应有些激动,不由出声问道,自己也是警惕起来。

秦泽指着身前这尊白骨,口中稍稍有些颤抖:“这这极有可能是昆仑的某位掌教。若我所猜没错,按照时间推算,这位应该是当年的玉玑子!”

“玉玑子?!”

紫眸倒吸一口冷气,玉玑子的名号她曾听过,只不过当年的玉玑子还不是昆仑掌教,而是昆仑一位杰出的弟子。

清虚真人飞升后,过了莫约百多年,玉玑子便成了当时的昆仑掌教。

也就是当年秦月炎与秦儒言的师傅。

“你也知道玉玑子?”秦泽略微惊讶,按照时间推算,玉玑子担任昆仑掌教之时,紫眸应该已经成了元神之体,被封印在了琉璃体内才是。

紫眸点了点头,轻声道:“有过数面之缘,当年鬼府大举入侵人间界,祸乱天下。一十三州群雄并起,人类与妖兽站在了同一阵营。那时,玉玑子只是昆仑一位首座而已,何时成了掌教,我倒不知。只是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秦泽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就如敖义所言,当初便是这位玉玑子,率领昆仑部众,擒下了秦儒言。又串通另外五家仙府,与秦门在这龙岛上决战。

最终,六大仙府大败而归,玉玑子也被秦月炎擒获,锁在这祭坛上,被黄鸟啄食,肉身尽毁,魂飞魄散。

秦泽便将敖义所言之事悉数告知,解开了紫眸的疑惑。

紫眸听罢秦泽的皆是,恨声道:“这些所谓的仙府,名门正派,到头来做的事情,还不如魔宗光明磊落,着实叫人不齿。”

秦泽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骨身前的石像,一头雾水。

若此人当真是玉玑子,那么秦月炎会如此好心,为其设立供奉香炉?

恐怕不会。

那么,这香炉必定是六大仙府所立。

而这祭坛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来打扫过,唯独这尊石像,崭新如故。

秦泽心中一惊,暗道不妙,当即传音道:“这里除了我们,恐怕还有别人。”

“你是秦门子弟?”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当中响起,这让秦泽冷汗直下。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可从未感受到有任何气息。

这声音,从何处来?

“不知哪位高人在此,还请示下。”

秦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六大仙府众人,便朝黑暗当中拱手询问。

话音刚落,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一位僧人。那僧人身着破烂袈裟,却又十分整洁,只是常年风雨,看上去有些破碎。

他双手合十,缓步走到秦泽近前。

定睛看时,只见此人枯瘦如柴,与那白骨只差一副皮囊。

秦泽吞了口唾沫,此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却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归仙境界。”

除了这个想法,秦泽找不出任何理由。

“阿弥陀佛,老衲在此等候施主多年了。”僧人唤了声佛号,朝着秦泽施了一礼。

秦泽哪敢大意?当下警惕道:“不知老师傅名讳?”

“老衲法号圆觉,专程在此等候施主。”

“圆觉!”

这个名字秦泽本是不知,但敖义说了当年战事后,秦泽特意查过,圆觉,就是当年六大仙府中法华寺的方丈掌教!

“你还未死?!”

震惊之下,秦泽有些口不择言。再怎么说,圆觉也是长辈,可以说是秦泽祖宗一辈的高人。没有用敬词也就罢了,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着实有些施礼。

不过一想到当年六大仙府对秦门的所作所为,秦泽也没有改口。

圆觉脸色未变,只是叹道:“阿弥陀佛,老衲因果未尽,不敢西去。业障未消,前缘未了,老衲怎敢离去。”

秦泽微微皱眉,在这里见到圆觉本就是一件令人极为震惊的事情。若此人当真是圆觉,那么其修为恐怕是整个一十三州无人可敌的。

“你真是业障未消,当年六大仙府围剿秦门时,怎不见你如此悔过?”秦泽本来并不想与他起冲突,但见其提起因果,提起业障,难免有所触动。

圆觉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轻念了声佛号,紧接着道:“正是当年种下的因,才有今日的果。老衲在此数百年,日日夜夜焚香祷告,为此地亡魂超度。为的便是洗刷当年的罪过。”

秦泽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暂时放下仇恨,将眼前的事情弄个明白:“你方才说,在此等我?”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圆觉轻叹了一声,紧接着道:“当年秦门子弟,多有亡故在此。秦月炎施主合道之前曾经吩咐,若他日有秦门子弟来此,可带其前往秦施主所设的一处隐秘之地。”

秦泽微微皱眉,轻声道:“你是说,先祖早已料到会有后人来此,所以让你在此等我?”

“是极是极,小施主,请随我来。”圆觉说罢,举足便走。

“恐防有诈。”紫眸的声音在秦泽脑海当中响起,似乎并不信任这个老和尚。

秦泽权衡了一下:“他要害我,我根本活不过半息,且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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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先祖

秦泽跟在圆觉身后走了一阵,莫约过了半刻,二人停在了一处光洁如玉的山体跟前。

圆觉转过身来,朝着秦泽道:“施主,便是此处了。”

秦泽看着眼前的山体,不由发愣。这一眼望不到顶的高山,竟是秦月炎留下的隐秘之处?似这等高山,若说显眼,还有人信。

“你莫不是在诓我?”秦泽将目光从山体上收回,疑惑地看了圆觉一眼。

“阿弥陀佛。”圆觉念了声佛号,口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怎会诓骗施主?此地确实是秦月炎当年留下的,他曾言,只有秦门子弟,方可入内。”

圆觉的话,秦泽将信将疑。思来想去,这老和尚似乎没有必要骗他,若圆觉想要害他性命,方才在祭坛处,自己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最终,秦泽还是决定相信圆觉。

秦泽抬起脚,缓步朝着石壁走去。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按在石壁之上,本以为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然而,冰冷的石壁,纹丝未动。

“这……”秦泽转过头来,看着圆觉,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圆觉缓步走到秦泽身侧,轻声道:“施主可尝试证明一下自己秦门子弟的身份。”

秦泽听罢,点了点头,当即将眉心处的紫金羽火展现出来,身后,金身麒麟熠熠生辉,只是隐藏在衣物之下,并未暴露。

那放在石壁上的手,轻轻颤抖着。秦泽下意识的想将手收回,生怕有变。

忽然间,一道紫黑色的华光从石壁当中射出,直奔秦泽眉心。

他想躲开,但手掌却似乎被这石壁吸附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紫黑色的光华瞬间窜进了秦泽的脑海当中,他愤怒至极,转头看向身边的圆觉。

然而,后者也是一脸的震惊与疑惑,似乎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切。

“圆觉,我若身死,便是化作孤魂野鬼也不会饶你!”

秦泽愤怒至极,可这低沉的怒吼声刚刚消失,那石壁之上传来一阵强大无比的吸力,将秦泽的身子整个拉扯进去。

原本动静极大的石壁,随着秦泽的消失,再次恢复了平静。

一个毛茸茸的球状物,被从石壁当中抛了出来,滚落在地,定睛看时,却是琉璃。

它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摇身一变,展露出紫眸的元神化形。

她眉头微皱,静静地看着石壁,轻叹一声。又朝圆觉道:“大师道行极深,何苦设计与一少年?”

圆觉自知理亏,但他确实是无心之举。若不是当年答应了秦月炎在此等候秦门后人,他也不会带秦泽来此。

“善哉。”圆觉的手颤抖着,他走到石壁跟前,缓缓跪下,口中默念着什么。

紫眸听出了圆觉口中的念叨,不由冷笑道:“他还未死,你念的哪门子往生经?这人老了,修为也成了摆设吗?”

圆觉身子一震,缓缓睁开双眼,他转过头,看着紫眸道:“老衲的紫府,早已被秦月炎所封,哪里还有什么修为?”

紫眸看了一眼圆觉,便不再理他,脑海中尝试与秦泽沟通道:“小子,你没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泽的声音出现在紫眸脑中:“不妨事,只是此处有些怪异,还需查探一番。”

不知为何,在听到秦泽声音的那瞬,紫眸竟是暗自松了口气。或许,在这段日子里,与秦泽共同经历的一些事,让她已经将秦泽当做自己亲人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紫眸还算秦泽半个授业恩师才是,毕竟医圣诸葛无我的医术真传,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

“女施主是青丘一族的?”圆觉缓缓起身,他打量了一下紫眸,试探道。

紫眸眼神微冷,瞥了圆觉一眼:“本座青丘兽族末代族长紫眸,见过圆觉大师。”

从紫眸口中得知,她如今的宿主,也就是琉璃,与秦泽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秦泽未死的消息,便说与圆觉去听。

圆觉定了定神,念了句佛号,便与紫眸二人在外等候。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话分两头,秦泽入了山体,只见一道蜿蜒曲折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秦泽没有多想,便顺路而行,最终,在一处石室前停下了脚步。

他提起真元,将四周照的通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桌案。桌案上,雕琢着麒麟图案,与秦泽后背上的金身麒麟一般无二!

忽然,八个血字凭空出现在桌案后的石壁上。

上书:以血灌入,验明正身。

秦泽倒吸一口冷气,若是用自己的血来填满这桌案上的麒麟,恐怕要耗费不少精血。

但石壁上的八个血字,给秦泽的感觉却是那般的熟悉,他十分想知道,秦月炎究竟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秦泽不再多想,一把将腰间的青崖长剑拔出,划破自己掌心。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滴落在秦泽身前的桌案上。

猩红的鲜血,由那麒麟口鼻而入,足足滚动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将桌案上的纹路填满。而此刻的秦泽,已经是脸色苍白,十分乏力。

然而,就在秦泽的精血,为桌上的纹路补齐最后一笔时,异变产生了!

桌上的纹路,登时散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气息,秦泽绝不会忘!

这种冠绝天下的霸气,以及那九幽冥炎熟悉的气息,除了秦门先祖秦月炎,还会有谁?

桌案上,腾起一阵青烟,秦月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石室内。

秦泽静静看着面前的化影,最终恭敬拜道:“秦门子弟秦泽,见过先祖。”

“是你,我们又见面了。”秦月炎看着秦泽,他笑了笑,脸庞上尽是慈祥,并无一丝当年云谷地穴当中那股阴狠毒辣。

秦泽看着眼前的老者,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处。而且,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似乎全都知道。

眼前的秦月炎,似乎与当年那个欲要对秦泽进行夺舍的秦月炎,根本不是同一人。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出声询问:“老祖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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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封神

秦月炎看着秦泽,认真道“你只需要在十年内,飞升上四洲,到时自有分晓。”

秦泽闻言,轻声一笑,他向后退了几步,轻声道“老祖,秦泽人微言轻,但却不喜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还请老祖告知详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诓骗,让秦泽有些不敢相信秦月炎所言。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却不想任人摆布。

秦月炎长叹一声,无奈道“罢了,我便告诉你吧。只不过,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万万不可告知第三人。否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秦泽微微皱眉,难道上四洲发生的事情,还会影响到人间界吗?

秦月炎的话,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他点了点头,口中道“还请老祖示下。”

“你还记得的我二人初次相见?”

当然记得!

那是在筑水战场,秦泽昏死之后,曾经进入过一个奇妙的幻境当中。

幻境中,有三尊法相,各有判词。

即便秦月炎不说,秦泽也准备询问。

“那三尊法相,各有尊号。”秦月炎面色一正,口中严肃道“黑袍者,号为通天教主;白须者,尊称元始天尊;麻衣者,唤作太上老君。此三人共商封神榜,立三百六十五正神。”

“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分别是五岳山神、雷部众仙、火部诸神、水部诸神、瘟部众神、斗部众神、天界众星。再有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九曜星官、四大太岁、二福一财、五方痘神。又立四大元帅、四大天王、哼哈二将、千里眼顺风耳,并三仙岛众仙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听到此处,秦泽不由打断“老祖所言之事,与人间界何干?”

“你且听我说完。”秦月炎脸色一正,紧接着又道“这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当中,劫教、阐教、人道均有。此神位,乃上古年间封神大战所创。如今,上四洲第二次封神大战迫在眉睫,我也有幸成为其中一员。但玉玑子榜上无名,玉玑子心生妒忌,便施展阴毒手段,欲要取我性命,得到名额。”

“昆仑众十数人围攻,我身受重伤,败下阵来,已无多少时日。正要你在十年内进入上四洲,好将这封神之战的名额转交你手。”

秦泽听罢,如遭晴天霹雳。

他甚至不知道秦月炎方才所说的那些神位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劫教阐教,又与他有何干系?他只不过是人间界的一个小子罢了。

“秦门子弟众多,为何偏偏是我?”

秦月炎看着秦泽,口中有些苦涩“这么多年过去,秦门没有一人能够成功飞升。你父亲原本也是候选之一,但当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机会。只有你,还有一线希望。”

秦泽心有不甘,当即道“可这上四洲的封神大战,又与人间界何干?”

“此次封神大战与上次不同,这关系到人间界后一万年的运势,我等身为人道子弟,当为人道出力。”

秦月炎的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

但在秦泽看来,却没有丝毫触动。

“另外,此次封神大战,有西方教插手,他们欲要同化所有教派,一统上四洲。到那时,人间界的修炼除了佛宗,其他宗门恐怕都没有机会飞升上四洲,一窥天道了。”

秦月炎顿了顿,紧接着道“你应该知道,若想飞升上四洲,需要大量的本源仙气,倘若世间只剩下了佛宗的本源仙气,那么道宗、魔宗、鬼宗、妖兽,便没有资格得到。”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他知道秦月炎的话代表了什么。

倘若当真如此,那么一十三州所有修士,都将失去飞升的资格。

想到此处,秦泽当即道“若是如此,秦泽愿意竭尽所能。”

秦月炎见秦泽应承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朝秦泽道“我秦门的族印,乃是青丘兽族所存九幽冥炎所化,与妖兽颇有渊源。今日,我便将这九幽冥炎的总纲传授于你,助你再进一步!”

秦月炎的话,让秦泽印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想,果然是秦月炎取了青丘兽族的功法。

之前在镇妖塔内,紫眸也只是将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激活,并没有将这门功法的修炼总纲告知。

如今能有这番际遇,对秦泽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秦月炎没有多言,只见其右手食指缓缓探出,眉心处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一道紫黑色的冥炎登时进入秦泽体内。

繁杂的文字咒印盘旋在秦泽脑海当中,使得他一阵头痛。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月炎收回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头道“看来已经有人为你激活了九幽冥炎,如今你得到修炼总纲,我想不出三年,定能迈入归仙境界。”

秦泽将秦月炎方才所传授的修炼法决感受了一番,紧接着道“倘若三年才能迈入归仙境界,那又如何在剩下的时间内,达到九转归仙境界?”

秦月炎似乎知道秦泽会有所问,他早有准备,大手一挥,昏暗的石室当中登时明亮起来。

光滑的石壁上,出现了一张一十三州地形图,图上有四枚紫金羽火标记。

分别在凉州、司隶、十万大山以及泽海。

秦月炎转过身子,指着图上的紫金羽火道“当年在人间界,我寻遍天下,发现四处福地洞天。这四处福地洞天内,皆有大量本源仙气,迈入归仙境界后,你可前往这四处宝地,九转归仙,只是时间问题。”

“这第一处,在凉州天池,是一阐教正神所留。第二处,在司隶皇宫大殿地下,是西方教正神所留。第三处,在十万大山内饕餮洞中,是劫教正神所留。最后一处,就在这泽海龙岛之下,是人道正神所留。倘若你能将这四处本源仙气吸收,整个一十三州,无人是你对手。”

“我观你体内有四家法门,若是有缘,可再取鬼宗法门,到时五道合一,合道飞升,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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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因果

秦月炎的一番话,说的秦泽心中澎湃。

鬼使神差之下,倒是答应了下来。

“外面的老和尚,看在他这些年诚心祷告的份上,你便替我解开他紫府的封印,放他离去吧。”秦月炎说着,浮在半空的化影开始逐渐变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我留在人间界的最后一缕神识就要消散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快些问吧。”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不知老祖可知道赫连神机?”

“神算子么?此人号称命师魁首,断无不准,算无不应。我倒是见过几次,怎么?你遇到过他?”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赫连神机当年留给他的判词告知秦月炎。

秦月炎听罢,眉头微皱,紧接着道“他说的没错,我曾进过昆仑后山的玉虚幻境,从那古物上看到千年后的景象。恐怕在不久的将来,秦门将要遭受巨变,你要好自为之。至于后半段判词,此次会武当有分晓,你要好生留意。”

“那敬天宝鉴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够看到千年之后的事情?”秦泽眉头紧蹙,对于这敬天宝鉴,他没有丝毫好感“就凭一块破铜烂铁,也能断人后事?”

秦月炎笑了笑,轻声道“那可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那东西原本唤作天地宝鉴,是昆仑弟子以敬天道,才将其改名为敬天宝鉴。此物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子大仙所留之物,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神物,自然非同小可。”

秦泽心中一惊,没有想到那东西居然还有这等身份。

他心中暗思,倘若有幸能够进入玉虚幻境,定要将这东西给毁掉。

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存在,一个人的生死前程,怎能由一死物断定?更何况是天下大事了?

“好了,时间到了。秦泽,我们上四洲见。”

秦月炎说完这句话,整个化影一寸寸化作虚无,消失在石室当中。

秦泽将方才秦月炎所说的话,全部串联起来,心中有了计较。

便朝着虚空当中三拜,顺着来时的小路,回到了山体前。

紫眸与圆觉二人见秦泽安然无恙,心中各自松了口气。

感受到秦泽此刻气息的变化,圆觉不由出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得此造化,乃是命中注定。望施主造福天下,莫生杀业。”

原本秦泽对这圆觉老和尚还抱有几分好感,但听到他说命中注定这四字,好感顿消。

“我从来不信因果,又何来命中注定?”

圆觉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平静,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众生平等,万物轮回。佛门无不可度之人,但也有三不度,无缘不度,无信不度,无愿不度。众生万物都逃不过这六道轮回,所以才有众生平等。”

圆觉的言辞,让秦泽颇为反感,他不由反唇相讥道“既然众生平等,为何又有命数一说?既是众生平等,当凭自己本事,夺得造化。佛门无不可度之人,不知大师如何度我!”

“我佛慈悲,太古时期曾割肉喂鹰,塑九尺真身。连禽兽亦可度化,岂会有不可度之人。然与佛无缘者,我佛也不会强行将缘加于其身,不信佛者,我佛自不会度之。无愿之人,本身并不想被度化,我佛岂会强人所愿?故为无不可度之人,不度无愿无缘无信之人。”

圆觉念了声慈悲,紧接着又道“施主正是三不度之人,佛祖自然不会度化。”

秦泽冷笑一声,他缓步走到圆觉身前,沉声道“既然大师说我是三不度之人,有何必与我相费口舌?”

“阿弥陀佛。”

圆觉并没有回答他,他一伸手一道佛光射出,收回时,一只蟾蜍已经躺在手中。然而秦泽冷笑着看着圆觉手中的蟾蜍,沉声道“大师,你可是佛门中人,这杀戒,也能犯得?”

“万物皆有轮回,这只蟾蜍死了,也会进入轮回。但若是打散它的魂魄,便永世不得超生,也就没有了所谓的轮回。”圆觉说罢,就看到这只蟾蜍的魂魄被生生的抓了出来,消失在天地之间。

秦泽见状拍手叫好“好一个九华掌教圆觉大师,杀了这蟾蜍,还要毁其魂魄。这事传了出去,恐怕没人会信吧?”

圆觉叹了口气道:“秦施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要佛心如一,魔也是佛,若是佛心不定,佛也成魔。你看。”

一道金色的光华从圆觉掌心浮现,那只死去的蟾蜍又栩栩如生,从圆觉手心跳出,径自远去了。

“秦施主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又是一位武圣,秦施主切不可被眼前之物所蒙蔽。世人皆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却不知后两句:‘世人若学我,如同在地狱。’”说道此处,圆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郑重“秦施主戾气颇重,今后当以修身为主,修炼为辅,化解戾气。否则堕入魔道,一发不可收拾。”

秦泽虽说不喜圆觉的说教,但反复掂量了圆觉方才的话语,若有所悟。

他笑了笑,轻叹道“有劳圆觉大师费心,不过秦泽若是不想被度化,这世间还没人能够度我。”

“施主错了,老衲何德何能。度化秦施主的事,自有旁人去做。老衲只是想告诉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圆觉态度诚恳,秦泽也不好多言,只是被他说的心中烦闷,便想快些离开。

想到方才秦月炎所言,便朝圆觉道“圆觉大师,老祖有言,圆觉大师在此度化亡灵,劳苦功高,特让在下解开老祖紫府上的封印。”

圆觉闻言,不为所动,反倒是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秦施主不必费神。老衲大限将至,只想多为此地亡魂做些事情,至于封印之事,秦施主莫要再提。这也是老衲应得的轮回,该有的因果。”

秦泽想了想,便不再劝说,既然老和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倒也省事。

“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大师了。”秦泽说罢,就欲与紫眸离开此处。忽然,他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朝着圆觉道“既然大师执意如此,还请大师莫要过问外界之事。”

“阿弥陀佛,秦施主但请放心。老衲在此近千年,从不过问他事。”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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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隐患

得了秦月炎传授的九幽冥炎总纲,弄清楚了当年旧事,秦泽便与紫眸二人原路返回。

秦泽看了看紫眸的化影,不由说道“你还是变化回去吧,若是被旁人看到,恐落口实。”

先前是为了与圆觉沟通,这才变化成人形,紫眸一想秦泽之言有理,便将化影收去,回到了琉璃体内。

“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紫眸本不想过问秦泽的私事,但出于好心,最终还是出声询问。

秦泽沉吟片刻,最终道“在那山体内,我遇到了秦门先祖一缕神识,九幽冥炎总纲,我已经得到了。”

紫眸闻言大喜道“当初我只是将你体内九幽冥炎激活,这总纲我已忘记大半,只能告诉你一些修炼方式。如今有了总纲,想来你的修为定能更进一步。”

秦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有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秦月炎所告知的上四洲密事,秦泽并不打算告诉仍何人。此事牵扯甚广,以防万一,引起不必要的冲突,秦泽决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回到住所,已是丑时四刻。

刚上床榻,便听到屋外有人轻声呼喊“秦泽,睡否”

听得呼唤,秦泽心中一惊,他看了一眼紫眸,后者不由传音道“应当没有旁人知晓才是。”

秦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推开门走出屋外。

见是宗策,不由答道“夜深了,大师兄有何紧急事”

宗策眉头微蹙,他看着秦泽,许久不曾说话。

秦泽有些做贼心虚,生怕被宗策看出,也未敢先出声。

良久,宗策低声道“的确有些事情,本不想说,但还是要提醒你一番才是。”

秦泽闻言,当即道“大师兄但说无妨,请屋内少坐片刻。”

二人进屋,也不敢秉烛,便在一片漆黑中对答。

“白日里,见那剑冢弟子张羽林出手干净利落,修为颇深。此人于你颇有渊源,你可曾注意”

此言一出,秦泽登时皱眉。当年在点苍山脚下,自己杀了人家父亲,虽说是其挑衅在先,但这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张羽林如何会罢休便是唤作秦泽,也是不可能收手的。

听到宗策提起此人,秦泽便道“相比当年在剑冢,此人修为进步神速,真气浑厚,可谓劲敌。大师兄怎会提起此人”

黑暗中,宗策摇了摇头,继而轻声道“可不是要你看他的修为。此人虽然使得是剑冢功法,但其体内流露出的真元之力,大有蹊跷。我倒是有些熟悉,但总说不上是哪里来的。”

这一点秦泽倒是没有在意,这天下功法,皆出天地,真元万般变化,皆逃不过佛、道、魔、鬼、妖这五常。

若说五常之外,还有另外的真元,恐怕也只有司隶那位高高在上,人中之龙所独有的真龙之气。

“莫非,此人是皇室宗亲”

然而,秦泽的猜测很快被自己否定,张羽林是何身份,秦泽一清二楚,绝不会与刘焱扯上关系。

宗策摇了摇头,轻声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司隶皇室可没有什么张姓外族。他父亲死在你的手中,若当真与皇室有关,你也活不到今日。”

二人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章法,此事倒是成了一个谜团。

宗策想了想,紧接着道“我要提醒你的是,戒嗔所言,必须在意。他所说的劫难,即便不是应在你身上,也会应在你至亲身上。”

原本秦泽还是有些不信,但方才问过秦月炎,赫连神机乃是当之无愧的神算子。即便戒嗔之言有所差错,但赫连神机的判词,总不会错。这让他不得不防。

“你将甲字战台的名额与费桀交换,是因为你那红颜也在甲字战台么”

秦泽脸上一红,黑暗中看不出变化。

谁知宗策脸色一正,沉声道“是也不是”

秦泽一惊,当即道“大师兄说的是。凰琊的罗,与我有白头之约,这会武,自然不想碰上。”

“那便是了,你要小心,劫难应在她的身上。”

所谓当局者迷,宗策话犹如醍醐灌顶,让秦泽大梦初醒。

赫连神机判词当中红颜魂散,谷,肝肠寸断。恐怕就是要应在罗身上

这十一个字如同金针,狠狠扎在秦泽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种种不详的预感登时如泉涌一般浮现在秦泽心头,他呼吸急促,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

他回想起当年筑水战场,罗为其当下诛神箭矢的那一幕,口中喃喃道“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我绝不会让此事发生第二次”

宗策感受到秦泽身上传来的杀气,不由眉头大皱,沉声喝到“冷静些事情没有发生,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此刻的秦泽似乎已经听不进宗策任何言语,心室当中,正有一股煞气在奇经八脉中蔓延。

宗策感受到秦泽的变化,左手食指间凝聚一股纯净的真元,狠狠点在秦泽眉心。

他口中念着冰心诀的心法,一股冰冷彻骨的真元登时包裹了秦泽全身。

原本处于暴走边缘的秦泽感受到宗策的真元入体,渐渐冷静下来。

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秦泽喘着粗气,方才险些心神失守,被心室残留的噬心蛊咒摧残元神。此刻想来,一阵后怕。

“请大师兄教我。”

宗策见秦泽平静下来,心中松了口气,当即道“我看今日那张羽林的本事,恐怕还有隐藏手段没有施展,费桀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应劫,怕是要应在此人手中。眼下之际,最好让她放弃会武,才可平安度过。”

“放弃会武”秦泽眉头紧蹙,即刻追问“这谈何容易罗毕竟是凰琊弟子,这凰琊风无心、柳红袖且不去说,凰琊掌教可是亲身在此,如何能说服她”

宗策自然知晓此事难处,不然他也不会深夜来此。倘若费桀不能胜过张羽林,恐怕悲剧难免。

“且先莫急,此事也只是你我二人推断,先莫下定论。明日我会提醒掌教,当年剑冢与昆仑之间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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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莫问

今日的比试很快开始,站在丙字战台下的秦泽,此轮轮空,也无心在看此处比试,便朝着甲字战台走去。

刚刚行至宗策身边,便听到普空朗声道“甲字战台!昆仑费桀,归墟莫问!”

“哦?到我了。”费桀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伸了个懒腰。他歉意地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小师弟,抱歉,没能遇上其中一个。”

张羽林乃是昨日甲字战台第一场获胜,于是轮空。而罗玥则尚未出站,这让秦泽心中不由一紧。

不远处的莫问伸出手,举过头顶,宽大的麻衣袖袍向下坠落,露出了他精壮的手臂,秦泽不经意间看到,莫问双手的手腕处,有两道很刺眼的伤疤,这两道伤疤所在之处,正是人体手部经络关键之处。

“他的手”秦泽皱着眉头,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宗策闻言,口中淡笑着道“身残尚可志坚,这莫问可是归墟一等一的高手,你且认真去看,多少也能学到点东西。”

秦泽看着莫问跃上战台的身影,双眼之中流露着复杂之色,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昆仑,费桀,莫师兄,小弟有礼了。”

“这就是贵府下声名远播的黑白二仙中的莫问了吧?”叶无为子看着场中的莫问,微微点头,朝着身边归墟掌教灵虚真人说道“后生可畏,如此根基骨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听说贵府门下黑麒麟比莫问更厉害一些,不知道此言可能当真?”

灵虚真人听完无为子的话,虽然心里十分自豪,但是却也不会在无为子面前说出来,只是谦虚的说道“无为道友过奖了,什么黑白二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罢了,我看还是昆仑门下弟子修为高深一些。”

只见莫问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久闻昆仑仙法非同凡响,不知能否让我领教一二。”

费桀笑了笑,淡淡道“那莫师兄可得先让我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来领教。”

二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火药味极为浓郁。

莫问大笑着,双手升起一团青色的火焰,口中狂笑着说道“你们昆仑的弟子,都是如此张狂吗?”

话音刚落,只听到战台上的莫问怒吼一声“血泣八荒枯云落,云动九州枯骨焚!”

“道火么?看来莫问的修为,已经达到半步归仙之境了。费桀恐怕不会是他对手。”宗策微微皱眉,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仔细的看着战台上发生的一切。

只见青黄色的炽热的道火,朝着费桀迎面飞去,熊熊的火焰将费桀笼罩在内,让他动弹不得。

费桀神色凝重,自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青黄色火焰当中蕴含的威能,他深吸口气,腰间仙剑瞬间出鞘,只见到阵阵白光在青黄色的火焰群中闪起,穿过青黄色的火焰朝着出来。

华光过后,费桀全身被乳白色的光芒包裹着,右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柄洁白的仙剑,缓缓的从青黄色的道火之中走了出来,脸上浮现着认真的神色,口中道“看来莫师兄确实有资格见识我们昆仑的本事了。”

只见费桀向后上方一跃而起,身后幻化出数百道白色的光剑,费桀操控着这些光剑,口中低喝一声道“苍穹破,剑决天下!去!”

“这是,南斗剑术,原来费桀当年在天机阁是选了这门功法。”宗策见状,不由唤出声来。

这南斗剑术秦泽也曾在天机阁二层见过,不过却没有理会。

既然是能够进入天机阁的功法,自然不弱。

“来的好!孤星破碎,气荡九霄!”莫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上下青黄色真元大涨,在他身体四周方圆一丈内形成了一个青色的护罩,将他牢牢的笼罩在内。

数千柄光剑猛烈的轰击在莫问四周,一时间火光四射,真元乱撞。

华光散去,只见莫问毫发无损,岿然不动。

秦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在战台上吃上费桀这招,绝无可能如此轻松的接下。

费桀眉头微皱,他大喝一声,只见手中长剑破空,一分为八,在费桀头顶,按照八卦方位排布,每柄飞剑上尽皆夹杂着狂暴的真元气息。

莫问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口中轻声说道“大乘境界后期吗?”

只见他手捏兰花,灼热而狂暴的青色火焰从他手中慢慢浮现,青色的火花逐渐形成九朵青莲。

看台上的无为子轻声笑了笑“想不到归墟竟有弟子,能够对火焰的掌控精妙到这种程度,真是难能可贵。”

“寂灭!”

九朵青莲依次从莫问手中射出,站台上被那些被青莲掠过的石板,尽皆开裂。

费桀眼看着席卷而至的九朵青莲,脸上漏出凝重的神色,大手一招,八柄纯白色的光剑呼啸而至。

飞剑与青莲的对撞,产生出的动荡,让战台四周的仙府弟子,不由地张开真元护壁,保护己身。

“费桀要败了。”宗策眉头微蹙,口中沉重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见九朵青莲后,紧跟而上的,是狂笑的莫问。

“昆仑作为仙府魁首,门下弟子也不过如此!”

只见费桀衣衫凌乱,口中鲜血狂涌,惊魂未定的他,看着面前飞来的六朵青莲,居然一时间没有了动作!

“费桀,你吓傻了么!”只见昆仑人群中,石奕婷口中低喝道,似乎对费桀的表现十分不满。

秦泽双眼中精光微闪,低声道“不对,他不是不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若是你对上莫问,又有几分胜算?”宗策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泽,低声询问。

秦泽摇了摇头“难说。”

青莲即将吞噬费桀之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莫问制止住了即将暴乱的真元,淡淡地说道“现在就死了,还是可惜了些,再修炼几年吧。”

六朵青莲在费桀面前三寸处,一朵朵的依次散开,站台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甲字战台,归墟莫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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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罗玥

费桀缓步走下战台,一脸的沮丧。

败了也就败了,但这败的十分窝囊。费桀哪里知道,这归墟这些年,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角色。虽说心有不甘,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似乎容不得半点狡辩。

费桀走到宗策身前,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泽,沉声道“小师弟,师兄有负所望了。”

秦泽摇了摇头,虽然他十分希望费桀可以获胜,但在事实面前,他也无能为力。

况且,方才莫问所展现出的实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料到的。

宗策拍了拍费桀的肩头,轻声道“算了,莫问的修为在六大仙府弟子当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你也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可话虽这么说,费桀的心中总归有些难受。他苦笑了一声,便径自离开了九龙大殿。

秦泽看着费桀离去的身影,眉头微皱,心中暗思“看来,只能用第二种法子了。”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上方传来洪钟般的声音“甲字战台,下一场,凰琊弟子罗玥,对九华弟子法相。”

秦泽心头一紧,这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火红色身影登时踏上了战台,迎面走来的,是一位身着三宝袈裟的九华弟子。这看似瘦弱的僧人,修为已经达到了大乘境界后期。

“放心,这罗姑娘的修为,不比法相差。”宗策看出秦泽的担忧,不由低声宽慰。

然而,秦泽倒是希望罗玥败在此处,至少,法华寺的僧人,不会下毒手。

“凰琊弟子,罗玥。大师,有礼了。”罗玥朝着法相微微拱手,又朝着站台下的秦泽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法相唤了声佛号,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小僧乃法华寺弟子法相。”

二人见礼毕,法相立在原地,双手合十,并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

罗玥轻笑了一声,缓缓抽出腰间一柄雪白的色长剑。这柄仙剑秦泽认得,正是当年罗子阳的佩剑,雪魄。

雪魄出鞘,一股寒气登时席卷战台,叫人感受到一阵寒意。

凰琊的弟子们看着罗玥,脸上尽是欣喜。可秦泽看在眼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要知道,罗子阳当年便是死在这雪魄之手啊。

凰琊所修功法,乃是至刚至阳之法,火属性真元十足。这雪魄内所蕴含的水属性真元,非但没有影响到罗玥体内的真元,反而相辅相成,使得其修为更上一层。

感受到罗玥身上传来的气息,法相合十的双手缓缓松开,手中捏诀掐印,全身上下被金色的佛门真元包裹着,带着至圣至强的佛门气息迎面而来。

只见法相头顶之上渐渐显现出一方金莲,无尽的圣洁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罗玥不敢大意,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佛门中人交手,只见手中雪魄渐渐浮上一层暗红色的光华,无尽的火属性真元笼罩其上。

常言道,水火不能相容,即便是真元,也是如此。

那雪魄刚被罗玥的真元所包裹,便发出阵阵刺耳的剑鸣。

雪白的长剑微微剧烈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脱离罗玥的控制一般。

霎时间,只听的一声娇呼,罗玥身形微动,化身火凰,直奔法相而去。

“金顶佛灯!”

面对疾驰而来的罗玥,法相低吼一声,头顶之上的金莲逐渐变大,只见他全身金光大盛,头顶之上金莲急速飘出,将身前的火凰瞬间罩在其中。

然而,被金莲笼罩的火凰,非但没有被镇压的趋势,反而光华大涨,一分为二,形成一大一小两只火凰。

那大的,便是罗玥本体,小的,却是手中的雪魄。

只见雪魄剑身闪过一阵华光,生生将那金莲底座撕裂开来。

法相神色一变,口中呐喊一声道“佛动山河。”

法相身后,一尊佛像顿时显现出来,右手持降魔杵,左手一个紫金钵盂,夹杂着无尽的佛门真元,仿佛要屠尽天下邪灵一般,佛像手中的降魔杵狠狠朝着罗玥砸下,似乎就要凿穿罗玥身上的火凰罩衣。

谁知异变再起,火凰笼罩下的罗玥,一声娇呼,口中喝道“三杀诛决!”

话音刚落,只见罗玥身上包裹的火凰罩衣顿时四散,化作成百上千道拳头大小的火凰,朝着法相身后的佛像轰去。

法相见状,朝着佛像内输送的真元再次加强了几分,只见佛像左手中的紫金钵盂狠狠地朝着火凰群迎了上去。

只听到碎裂之声响起,随后而至的,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紫金钵盂瞬间化作无数碎片。

然而,就在凰琊弟子得意之时,只听得硝烟当中一声呐喊。

“万佛降世!”

天空之中祥云密布,数百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整个战台包裹在其中。

下一刻,罗玥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圣洁之力奔涌而至,身上的火凰罩衣渐渐的承受不住这数百道金色真元的威压,开始逐渐溃散。

“阿弥陀佛。”法相念了声佛号,似乎胜券在握。

罗玥秀眉微皱,此刻根本无法动弹一丝,周身数百道金色的光柱压得她根本无法运转体内的真元。

她一咬牙,朱唇轻启,当即咬破舌尖,一道红光闪过,原本即将消散的火凰罩衣瞬间恢复原状。

这舌尖精血自然是人体中最为精纯而宝贵的精血,一年才产一滴,威力自然是非同凡响。

“五杀启明!”

罗玥暴喝一声,只见六道火红色的身影闪过,六只凤凰化影朝着上方光柱飞散而去。

轰——

巨响传来,只见半空当中金、红二色交杂,没人能够看清其中究竟发生何事。

战台下,原本攥紧了拳头的秦泽,此刻缓缓舒展了双手。

感受到那华光当中,法相逐渐衰弱的气势,秦泽知道,这场是罗玥胜了。

华光散去,只见战台上出现二人的身影,双方对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分出高下。

然而,只听得法相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此战,是罗师妹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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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夜访

法相的话,让这场比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战台下,凰琊的弟子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二人走下战台,罗玥朝着秦泽的方向看了一眼。二者对视,心中各有所思。

秦泽虽然也提罗玥高兴,但一想到赫连神机的判词,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宗策看出了秦泽的心思,不由开口“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那般。”

秦泽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若说戒嗔的话,秦泽有几分不信,但赫连神机乃当世奇人,神算子的名号,却不是白叫的。

带着几分忐忑,秦泽与宗策二人离开了甲字战台,会武仍在继续。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日,第一轮会武终于结束。

甲字战台所剩七人,归墟一位,凰琊一位,剑冢两位,摩罗两位,九华一位。昆仑却是没有一人入围。

其余战台,整个昆仑,也只有三人入围第二轮。除了秦泽,还有秋露殿的石奕婷与寒霜殿的狄星。

六大偏殿只有三人入围,这届会武,昆仑可以说是丢尽了颜面。

是夜,昆仑掌教首座会面。

“掌教师兄,此次会武各家皆有能手,尤其是剑冢。许多参加过上次会武的弟子,此番再次入场,着实有些不公。”云须子皱着眉头,破煞殿门下无一人能够入围,这让他这个当首座的失了不少颜面。

无为子离任后,云须子担任破煞殿首座不足两年,此番会武出现了这种情况,着实让人心寒。

作为昆仑第一偏殿,云须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秋露殿首座梅娅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当即道“按理来说,剑冢那些门下早已该迈入归仙境界才是。不说旁人,单单是败给秦泽的那个高准,在大乘境界后期徘徊许久。此人根骨绝佳,剑冢弟子各个天资聪慧,想来其中定有猫腻。”

无为子听罢微微皱眉,轻声道“你等所言我已知晓,不过但凡没有迈入归仙境界的弟子,都有资格参加会武。这于理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宗策想了想,最终道“掌教真人,莫不是剑冢故意为之?上次会武,输给昆仑,心有不甘。此番筹备,是否意在六府魁首?”

作为六府魁首的昆仑,自然知道这魁首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诸如噬魂邪剑一役,但凡事发,魁首有令行禁止的权利。

当年叶玄机在位时,只消一道灵引或是一人传信,其余仙府必定响应。

如此大的权利,恐怕王宗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暗自点头,阳平子此刻也是站出身来,接过话头道“宗策所言甚是,这剑冢本就与昆仑交恶。此番剑冢弟子入围者,有两位数之多,这在往年是从未发生过的。”

今日会武结束,据统计,剑冢入围弟子有一十三人,其余五家仙府只有一十五人。这对于任何意见仙府来说,都是不想见到的局面。

一家为大,六分天下的局面已不复存在。

叶玄机一役后,新任沐阳殿首座林佳业出声道“是否与其他四家仙府商议,着力对抗剑冢?”

话音刚落,无为子便出声道“不妥,先不说是否有这个必要。单单是九华首座普空处,就无法妥协。”

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凝霜子,此刻却是突然出声道“剑冢支持的,是益州。”

“此话何意?”无为子似乎察觉到凝霜子的意图,不由皱眉。

“我看徐州的实力,恐怕不是益州对手。原本叶玄机支持的荆州如今已经落入噬魂邪剑手中,是否舍近求远,放弃会武争夺,趁结果尚未出现,暗中再扶持一家?”

凝霜子的话,让林佳业听的是心惊肉跳。

这位刚刚接任不久的首座,虽然对一十三州的布局知晓一些,但凝霜子这般随意道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无为子心中虽然也是有这个打算,但嘴上仍是说道“我们应该相信自己门下的弟子,这不是还有三人入围吗?你座下弟子狄星,梅娅座下弟子石奕婷,皆是昆仑精英弟子。更何况,和风殿门下还有一大变数。等会武结束,再做打算。”

无为子的话,虽然不错,但是对于昆仑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赌博。

掌教发话,莫敢不从,众人也只好依着无为子的意思去做。

临走前,无为子特意嘱咐“方才所言一十三州紧要事,切莫对门下弟子说。待会武结束,我会在青霄宫公布这一消息。”

众人称善,各自离去。

屋内,只留下无为子一人,颓然坐下。

这一刻,他开始理解,为何当年的叶玄机会走到那般田地。

他看着屋外缓步离去的五人,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所以当年,究竟是谁错了。”

话分两头,秦泽住所。

正在床榻上与紫眸交流医道的秦泽,忽然听见屋门被叩响。他微微皱眉,此刻已近子时,按理来说应当都已入睡才是。若是宗策来寻,总该唤上几声才是。

秦泽带着疑惑,在屋内应了一声,紧接着便走到门前打开屋门。

屋外站着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秦泽仔细回想,忽然发现,这不是剑冢离剑门的门主林长天吗?

“林师叔,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虽然十分不愿,此刻正是会武之际,林长天此刻来访,若是让旁人看了去,恐怕要落人口实。秦泽赶紧将其请进屋内,并暗中发出一道灵引,朝着宗策房内射去。

林长天是何等修为?怎会看不出秦泽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没有在意,似乎并不害怕被人知晓。

二人入内对坐,林长天打量了一下秦泽,终究开口道“大乘境界,不错,看来这些年你确实有所进步。”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这林长天不好好在剑冢住所待着,大半夜跑来昆仑住所,难道就为了考量他的修为?

“按理来说,我本不该来找你,毕竟昆仑与剑冢算是对手。不过出于好心,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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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惊天

秦泽愣了愣,这林长天身为剑冢离剑门门主,又什么话,是要来提点他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好端端的,林长天也不会突然造访。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秦泽,不由道:“林师叔,还请告知。”

林长天瞥了一眼秦泽,缓缓起身,目光停留在秦泽身上,不曾离去。似乎在秦泽的身上,想要找出一些什么。

当年在剑冢,林长天倒是与秦泽有数面之缘。不过当时却是平辈,上面有玉无尘打压,林长天也不好与昆仑弟子多做交流。

上次六合会武,林长天下重手,导致昆仑门下弟子身亡。此事虽然过已久,但回想起来,仍然是历历在目。

林长天此人性情随性,并不被框架规矩所约束,他在秦泽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良久,林长天笑着道:“慕容芷月是你师姐?”

秦泽点了点头,这件事,林长天当年应该是知道的,无需秦泽多言。

不过秦泽倒是十分疑惑,林长天深夜至此,难道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

恐怕不是吧?

果不其然,得到了秦泽肯定的答复,林长天紧接着道:“你这位师姐,身世非同凡响。可以说,如今的剑冢,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只要她想,便是那一人,也要听她使唤。”

此言一出,秦泽登时心惊。他与慕容芷月,虽有同门之名,但却无实。若不是当年在点苍峰,慕容芷月舍命驱逐妖兽,恐怕二人的交集,也仅限于同门之名了。

不过他倒是听说,这慕容芷月是当年陈道陵与秦如楠二人,在凉州天池收养的弃婴,并不知晓其身份。只知道腰间挂着慕容字样的腰牌,仅此而已。

便是连芷月这个名字,都是陈道陵赐予的。

不过即便林长天如此说道,秦泽却不会轻易相信,当即便道:“林师叔说笑了,我与师姐同出一脉,可不知道她有这么个身份。难道慕容师姐是贵府某位隐世前辈的化身么?不过修为,看起来恐怕不是吧?”

林长天笑了笑,旋即坐下身子。

他的目光落在秦泽身上,并未移开。

良久,这才沉声道:“修为确实做不到这个地步,但皇室公主的身份,恐怕足够让整个剑冢听其号令了。”

“什么?!这不可能!”

听到此处,秦泽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朝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竟是打翻了身后的椅子,引起一阵响声。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这实在是太难以让人信服了。

“禁声,你想让别人都知道吗?”林长天黑着脸,心中开始有些后悔告诉秦泽。虽然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是十分惊讶,但却没有秦泽这般反应。

不过林长天不知道的是,秦门与皇室乃是世仇。如此一来,慕容芷月倒成了秦泽的仇人之一。

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秦泽一时难以接受。

当年许下的承诺,在此刻似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种感觉,只有秦泽能懂,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秦泽冷静下来,他盯着身前的林长天,不知道后者出于什么目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秦门子弟的身份吗?

然而,事情似乎并非秦泽所想那般,林长天耸了耸肩,淡淡道:“当年在剑冢,我看你与她之间似乎有些纠缠不清的恩怨。看在宗策的份上,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与她作对,似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泽闻言心中一紧,不知林长天指的是什么。

一时间,秦泽说不出话来,谈话似乎到此为止。

林长天缓缓起身,他缓步走到屋门处,正欲离去,却听秦泽道:“林师叔何出此言?”

之所以发问,是因为林长天的话,让秦泽感受到了一丝不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正欲推门而去的林长天转过身来,看着似乎有些怀疑的秦泽轻声道:“不必怀疑,剑冢弟子,已经帮你证实过我所说的话了。”

秦泽正欲再问,却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宗策的声音传入屋内:“林兄深夜造访本门弟子,是否有要事呢?”

林长天闻言一怔,旋即赔笑道:“宗兄,别来无恙。”

林长天拱了拱手,就欲借道离去,却是被宗策拦住。

“林兄莫不是以为,可以就此离开?此事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恐怕今日林兄深夜造访之事,明日便会传遍整个龙岛。到时候,剑冢的脸面又置于何地呢?”

宗策冷笑着看着林长天,他知道,以林长天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林长天却是看向秦泽:“喂,小子,你就不站出来替你林师叔美言几句?”

秦泽愣了愣,林长天来此倒也是一番好意,若宗策当真将此事道出,恐怕倒是秦泽的不是了。

“大师兄,林师叔并无恶意。”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后,秦泽朝着宗策施了一礼。态度极其诚恳,叫宗策看在眼中微微皱眉。

林长天倒是笑了,紧接着道:“宗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剑冢已经不是以前的剑冢了,若宗兄当真不计情面,但说无妨。林某告辞。”

说罢,林长天就从宗策身边走了出去。后者并无阻拦的意思,只是在其走后,轻轻将屋门掩起,询问秦泽。

秦泽便将林长天所言一五一十道出,欲与宗策商讨。

谁知后者听完此事,也是一阵惊讶。

宗策眉头紧锁,沉吟片刻,便朝秦泽道:“若林长天所言不虚,那么你这位慕容师姐的来头,可真就太大了。要知道,司隶刘焱皇帝,可是没有一子的。倘若驾崩,那么这位慕容姑娘,便是这天下唯一一位能够继承皇室血统的人。”

道理,秦泽都懂,但是自古以来,并没有任何一位女子为帝的先例。虽说刘焱膝下无子,但谁也不能担保。

倘若到了那时,对司隶皇族下手,秦泽心中还要考究一番。

林长天确实是告诉了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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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身世

司隶皇族,留子不留女。慕容芷月的出生,对于皇后慕容千华来说,就是一个惊天噩耗。

虽然刘焱嘴上说着无论男女,皆会留下。

但自古这帝王家室,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当年刘焱暗中下令,处死慕容芷月。

但当今千华皇后早已料到,便在产后连夜将慕容芷月送出宫外。

那一年,凉州飞雪不断,奉命将慕容芷月送出的内侍拼劲全力,这才赶到凉州天池。

原本千华皇后的意思,是将慕容芷月送入昆仑门下。谁知阴差阳错,却被陈道陵捡到。就此抚养成人,取名芷月。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婴儿早已长大成人,这件事本该永远埋在地下,永远不为人知。

单作为皇后的慕容千华,怎会甘心自己的骨肉飘落在外,受尽世间苦难?当年她写下血书,置于慕容芷月襁褓内的腰牌上,只盼着有一日,这襁褓中的孩子能够发现这惊天秘密。

或许是上天安排,在一次修炼当中,慕容芷月无意间捏碎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腰牌。当年承载慕容千华写下的血书绢布,从中飘然落下。

慕容芷月将那血书捧在手中,黯然泪下。

想到皇家无情,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这位美人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拿着血书找到王宗,后者大惊。且不管这血书是否作假,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为真,那么慕容芷月就不是王宗所能得罪的。

剑冢虽然隶属六大仙府之一,单仅凭一府之力,并非司隶皇族对手。

当年逼迫皇室对秦门的所作所为,也是靠着六家齐心协力才迫使皇室妥协。

王宗是何等人物?心中计较一番,便有了决定。

与其去支持一州之地去争夺天下,不如投靠司隶皇室。

既然其他仙府与一十三州皆想推翻刘焱的王朝,那么凭借剑冢的底蕴以及皇室的实力,倒是能够与一十三州较量一番。

更何况还有益州这一州之地在手,与天下抗衡,不在话下。

成,则是拨乱反正,败,也是舍身护国。

对于王宗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打算。

他当下便对慕容芷月安抚一番,又暗中派人去与司隶联络。消息传到千华皇后耳中,自然大喜过望。

谁能想到,当初完全是十死无生的孩童,居然能够长大成人,好生生活到现在?

出于心切,得知消息的千华皇后,连夜偷出未央宫,前往剑冢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相见。

母女重逢自然是泪流满面,对于二者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但血浓于水,随着二人之间的交流,逐渐找回了亲人的感觉。

慕容千华也不敢在宫外久待,与慕容芷月相认后,连夜返回司隶未央宫。正巧被刘焱撞到。

这位身居九五之位,高高在上的人间王者,除了身边至亲,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便在那长乐门外,这位王者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冕冠,倘若褪去这身金灿灿的九龙罩袍,这位面容消瘦的中年人,便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梳理整齐的头发,盘束一处,但双鬓间已然隐约可见一些花白。

慕容千华本就心中有鬼,虽说这千华皇后也是有些修为的,虽说不及众仙府首座门主,但大乘境界的修为还是有的。只不过深宫之中规矩森严,又不能腾云施展,这急匆匆的回宫,却被刘焱装上,自然有些难堪。

原本刘焱未曾想过多问,但千华皇后面色红润,春风得意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些疑惑。

一十三州,连连战乱,整个司隶的官员修士,都在为此事担心。

即便是身为皇后的慕容千华也是如此。

不过今日这母仪天下的千华皇后却一反常态,着实可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焱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声来。

慕容千华本就想着搪塞几句,可谁料这一开口,却是漏洞百出。他刘焱能在皇位上端坐数十年,没有点心机手段,又如何坐的安稳?

慕容千华的话,即便是换了旁人也能看破,又何况是他这个常年的枕边人了?

被刘焱揭穿的慕容千华,强忍着泪水,将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这些年,刘焱身边只有她一人,并未多立妃子。

但却不知为何,慕容千华并没有为刘家诞下一儿半女,折让刘焱稍稍有些心急。

当他得知,当年自己年轻气盛时想要除去的慕容芷月仍然存活于世时,他非但没有责罚慕容千华,反倒是大喜过望。

这对于刘焱来说,却算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对于秦泽来说,这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其中的关门过节,秦泽知晓不清。但只是皇室长女这个身份,便足够叫他头疼了。

作为秦门长子,他注定是要与刘焱代表的皇室站在对立面的。

他开始渐渐明白,先前张羽林看向慕容芷月的眼神当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敬畏。

整个剑冢,敬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皇室的身份。

林长天所言非虚,如今的剑冢,凭借她大乘境界后期的修为,果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秦泽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莫非是慕容芷月要在这场会武当中,从中作梗?

使劲摇了摇头,但这个念头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宗策,后者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出声。

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师兄,如当真如此,该当如何?”

宗策一时间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司隶的打算。

那么入手点,只能是慕容芷月。

不过以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恐怕秦泽并不能从她的口中知晓些什么。

所有事情,从秦泽踏入龙岛开始,便变得棘手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位黄沙楼主?”

宗策忽然开口,提到一个似乎与这件事搭不上关系的人。

但转念一想,秦泽的眼神骤然起了变化,他看着宗策,口中喃喃道:“大师兄的意思是,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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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谋划

可话虽如此,这黄雀究竟何时发动,秦泽二人心里也没有底。秦泽现在可以说是焦头烂额,没有头绪。单单是赫连神机的判词,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不已的了。

如今,又要处理慕容芷月与秦门之间的关系,这让他心中好一阵烦躁,

二人良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宗策忽然出声道“且行且看,我倒是觉得,这件事顺其自然为好。”

此言一出,言语当中倒是有一些退缩的意思。秦泽听了个一二,想来宗策暂时也每个章法,只好应承一声。

林长天的突然造访,稍稍打乱了秦泽的计划,不过倒也无伤大雅。倘若日后在战场上碰见慕容芷月,自己不与她交手便是了。毕竟当年种下因果的只是刘焱。

二人就此事又多聊了几句,见时辰不早,宗策便回到自己住所休息。

这一夜,秦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旁的琉璃倒是睡得踏踏实实,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次日,六大仙府子弟重新聚集在九龙大殿之内。经过前两日的角逐,已经筛选出了进入第二轮的仙府弟子。一共二十八人。

普空与众掌教商议,每个字号战台上,第一场胜出者,可直接进入第三轮比试。

这决定刚刚颁布,下方便是一阵窃窃私语。如此一来,凡是首轮胜出者,可以说早早入围十六强。不过第一轮轮空的仙府弟子,这第二轮是绝对不会落空的。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平吧?

四字战台,甲子战台剑冢张羽林,乙字战台剑冢慕容芷月,丙字战台昆仑秦泽、丁字战台摩罗白玉堂。

剑冢一门,便占了两个轮空名额,这对于其他仙府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而丁字战台的白玉堂,乃是摩罗门下,与黑麒麟有黑白二仙之称的白云仙。此人修为倒是不凡,不过人品倒是值得考教。

甲字战台剩下六人,罗玥便是其中一员,看着甲字战台剩下的仙府弟子,秦泽不由担心起来。

不说旁人,单单是归墟的莫问,便不是罗玥能够轻松应对的。秦泽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对上那莫问,胜负也是难以预料。不过看罗玥昨日里的表现,接下来的会武,只要不是对上剑冢门下的哪几位,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才是。

众人正议论着,却听到上方传来普空浑厚的声音“经过两日的比试,各位弟子门下也消耗了不少真元灵气,且暂作休整,三日后,会武继续。在此期间,任何仙府弟子不得私下比试、赌斗。否则一律取消会武资格!”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秦泽本想着,这会武早一日结束,便少一分变数。谁知普空却是将会武又推延了三日,虽是好心好意,但对秦泽来说,这却是个不好的消息。

六大仙府的掌教首座,领着各自门下回到住所。

虽然得了三日清闲,但想了想,总不能枯坐三日。于是,各家仙府便让门下在这岛上外围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灵花异草可寻。

得了掌教之命,众人各自散去,疗伤的疗伤,休养的休养。

秦泽与宗策商议一番,决定还是由秦泽去寻罗玥,劝说其退出会武,已保周全。

是日下午,秦泽就说前往凰琊住所,去寻罗玥。半途却是遇上了从岛外归来的玉无尘。

二人相视一眼,秦泽便朝其恭敬施礼“秦泽见过玉师叔。”

不过玉无尘似乎满脸的心事,并不想与秦泽多做纠缠,只是应了一声,便朝剑冢住所去了。

秦泽看着玉无尘离去的身影,心中暗道“难道黄天的身份已经被他查到了吗?”

虽有疑惑,却也并未深究。即便玉无尘查到了些眉目,也是为时已晚。

黄天在黄沙楼多年,根深蒂固,又有域外九族相助,剑冢若是与其抗衡,恐怕还要付出一些代价。

未曾多想,秦泽便加紧了步伐。

却说玉无尘回到剑冢住所,面见王宗。他一脸的严肃,拱手道“师傅,现已查明,那黄沙楼主,确是黄天无误。”

王宗本在饮茶,听了这个消息,手中忽然施力。只听一声脆响,手中的茶盏登时化作齑粉。

王宗面色阴沉,他缓缓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他止住脚步,沉声问道“当年我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室,如何能够活至今日?”

玉无尘一脸尴尬,他谨慎道“此事说来蹊跷,正常人的心室皆在左侧,可这人的心室却是靠右。当年一役,恐怕此人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假死躲过一劫。”

这心室靠右,乃万中无一之事,却偏偏凑巧落在黄天身上,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王宗此刻十分后悔,当年没有将其元神击溃。如今内忧外患,让他一阵头疼。

“不过我们有皇室为靠山,即便黄天未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玉无尘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

王宗闻言点了点头,当年他暗中让玉无尘去查明慕容芷月的身世,本是无意之举。慕容这个姓氏,在一十三州很少有见,除了司隶千华皇后一脉,极少存在。慕容芷月作为姑娘家,又是弃婴,让王宗心中起疑。本想着碰碰运气,谁知最后当真撞了大运。

玉无尘沉吟片刻,紧接着道“黄天虽然曾是剑冢之人,但如今已经成为异族领袖。倘若其率兵入关,一十三州如何容他?不如就借皇室与一十三州之力,将其永远抹除。”

“你有何想法?”听玉无尘分析的头头是道,王宗不由问计。

“异族欲要入境,必先攻破玉门关。玉门关外有昆仑,怎会放纵异族作乱?借此,即可抵挡异族,又能消磨昆仑的实力。”

王宗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玉无尘,当即追问道“倘若昆仑放任不管呢?”

“即便黄天成功破关,欲来剑冢,必经雍凉之地,过了雍凉,便是司隶。如此,若两州尽失,皇室也不会不管。到那时,天下群起而攻,黄天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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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商议

玉无尘给王宗的出谋划策,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之计。既可以阻挡黄天的攻势,又可以削弱雍凉之地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可以削减司隶皇室的实力。如此一来,剑冢便成了坐收渔翁之利者。

虽然此计甚妙,但王宗却是有些犹豫。这么做,既有机遇,也有风险。倘若成功,这天下早晚都是他们剑冢的。可若是失败,便是与一十三州,与仙府,与皇室三方撕破脸皮。这让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师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据我探查,黄沙楼已经一统域外九族,揭竿而起只是时机问题。倘若不能早作决断,恐怕反而被动。”玉无尘见王宗犹豫,不由煽风点火,生怕耽误时机。

这战事本就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点,王宗心里自然清楚。但是作为剑冢掌教,他不得不谨慎再三。王宗心中计较了一番,朝着玉无尘道“你方才说,黄天已经一统九族?”

“是极。”玉无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声音道“也就是这三年内才发生的事,整个域外异族,如今皆奉黄沙楼号令。他的权利,可比刘焱还大。”

王宗缓缓起身,脸上缓缓浮现出冰冷的笑容“这么说来,这黄沙楼主在昆仑眼皮子底下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们竟然不知?这只能说明,那个传言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叶玄机的死,定有蹊跷。”

玉无尘闻言忽然想起什么“师傅所言甚是,不过即便外界所传之事为真,恐怕也动摇不了昆仑的根基。”

王宗冷笑一声,他静静地看着身前的玉无尘,沉声道“那件事却是无法撼动昆仑的地位,不过坐看异族壮大,便是他昆仑的不是。倘若异族攻破玉门关,你说,这罪过,究竟该由谁来承担?”

作为域外仙府,异族动向本就是分内之事,倘若放得异族大举入关,莫要多言,便是昆仑罪过。

“师傅,可若是昆仑告急,又当如何?”玉无尘倒是想的多一些。就如同当年龙牙一事,叶玄机召集各大仙府掌教,齐聚青霄宫大殿商榷大事一般。

“莫急,这会武还没有结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王宗顿了顿,缓缓坐下,手指敲打着桌面,紧接着道“倘若昆仑能够连任,若是发出召集诰命,自然奉命。不过作为仙府魁首,若是被异族逼到这个份儿上,恐怕也没几年蹦跶了。倘若不能昆仑不能连任,那对我们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玉无尘恍然大悟,当即朝着王宗恭敬道“师傅远见在先,无尘不及、”

虽然说是马屁话,但王宗听在心里却是十分舒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爱听逆耳之言。

剑冢这边的谋划告一段落,却说秦泽奔赴凰琊住所,寻找罗玥,却在一众女弟子当中,见到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他缓步走去,轻声呼唤“风大哥?”

原来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在南桑村与秦泽分别的风吹雨,只是不知,这位早已离开凰琊的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风吹雨见是秦泽,脸上露出笑意“是你啊,怎么样,会武还顺利吗?”

秦泽一愣,分别多日,这风吹雨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似乎南桑村的变故,并未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风大哥怎会在此?”秦泽并没有回答风吹雨的问题,而是反问后者。

风吹雨闻言笑了笑,轻声道“在外面飘得久了,回来看看。”

当真如此吗?恐怕不是吧。在秦泽印象中,风吹雨是个不拘小节的浪子,又怎会说出这般话语?还是说桃花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且不问是何原因,既然风吹雨已经这么说了,秦泽也不好多问,毕竟还有求与他。

“会武很顺利,至少十六强有我一席之地。”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岔开了话题。

风吹雨闻言点了点头,似乎这个回答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不错,不过你要知道,我们当初约定的条件。倘若不能夺魁,得了个二甲,也是不能作数的。”

他的话虽然很现实,但秦泽还未开口,风吹雨能够主动提起此事,对秦泽来说却是好的。

“自当竭尽全力。”

风吹雨不曾答话,而是缓步上前,扯住了秦泽的手腕。一股清凉的真元从他的手腕传入心室,风吹雨眉头微皱,疑惑地看着秦泽“你已迈入大乘境界,这噬心蛊咒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消除了才是,怎会如此?”

秦泽心中一暖,没想到风吹雨还能关系此事,口中便是苦笑道“出了些岔子,倒是留下了些祸患。”

风吹雨知道这噬心蛊咒的厉害,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好生留意,万万不可使这东西在会武时发作,否则这龙岛之上,没人保得住你,切记!”

“秦泽?”

正说话,却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罗玥的声音。

二人闻声望去,风吹雨却是笑道“看来你那位红颜天赋不亚于你,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秦泽脸上一红,只是赔笑,不曾多言。

罗玥见了风吹雨,也是上前答礼“风师兄。”

风吹雨只是点了点头,便径自去了。

“你方才叫他什么?”秦泽微微蹙眉,不由出声问道。

罗玥有些疑惑,歪着头“风师兄昨日归来,师尊师姐都很高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秦泽摇了摇头,但心中却是暗思“看来风吹雨的确已经回归凰琊了。”

“风师兄修为高深,是凰琊的中流砥柱,早就听宗门师姐提起过,不过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看到本尊,着实让人吃惊。”罗玥看着风吹雨离去的方向,不由夸赞。

秦泽并未多言,只是笑笑。若是罗玥知晓几年前在扬州城见到的风吹雨是什么模样,恐怕更会吃惊吧?

“先不说这些了,我有要紧事同你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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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释怀

秦泽拉着罗玥,二人至一僻静处悄声详谈。

“这是为何?”罗玥颇为惊讶,她没有想到秦泽会让她放弃会武。

秦泽微微皱眉,赫连神机的判词此刻一直盘旋在他脑海当中,他犹豫一番,便将当日所推测之事全盘道出。

然而,罗玥听完这一切,却是释然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初襄阳府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居然开始相信这些了。”

秦泽知道罗玥话语中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愿相信,但是这命理之数,不得不谨慎对待。

命理之术倘若当真不存在,那么这世间又怎会出现命师这种行当?远的不说,就说这风吹雨,便是一位命师。

罗玥见秦泽犹豫不决,便伸出自己的玉手,将秦泽略显粗糙的双手捧在自己手中,脸上带着笑意,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希望,你能像当初在襄阳府城那般,无畏无惧。倘若当真有这劫难,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是吗?”

从古至今,凡修仙者,皆是与天地争寿,与日月抢生,干的都是逆天改命的行当。秦泽不甘心自己任由命数摆布,自然是想尝试打破这个因果。

这些年在昆仑,经历了许多事情。让他渐渐开始相信命理一说,那清虚真人的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但罗玥的话,却是让他醒悟过来。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本心。倘若劫难当真发生在罗玥身上,自己该当有能力去逆转这个结局,而不是去想办法逃避。

他想通了这一切,缓缓抽出自己的双手,上前一步,将身前可人儿的脸颊捧在手中,柔声道:“我明白了,你说的没错。倘若当真有事,我们一同面对。”

罗玥笑了笑,脸色带着天真与纯粹,她歪过头,嬉笑道:“你今日来找我,便是要说此事?”

秦泽一怔,想了想,倒也没有其他事情,便点了点头。

“噗嗤。”罗玥笑出声来:“你这傻子,且由它去吧。再说了,这么多掌教师尊在此,又能有什么事发生呢?”

秦泽有些尴尬,但还是嘱咐道:“切莫大意,小心留意剑冢门下,尤其是张羽林与慕容芷月。”

“张羽林倒是需要留意,毕竟你与他有杀父之仇。但慕容芷月不是陈道尊的弟子吗?与你之间还有同门情谊,应当不会”

罗玥的话还未说完,秦泽便打断道:“你有所不知,她虽然是陈爷爷的弟子,但却是皇室长女,也就是当今千华皇后的女儿。秦门与司隶多年死仇,不得不防。”

对于秦门与司隶皇室之间的过节,罗玥也是有所耳闻。秦泽道出慕容芷月的身份时,罗玥也是一阵心惊。

“既然如此,我会小心在意的。”罗玥郑重点了点头,紧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这九品金丹的天赋,修为倒是落在我后头了。”

秦泽一愣,却是笑了。

罗玥如今大乘境界后期的修为,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比秦泽高上一筹。不过这些年秦泽与罗玥际遇不同,后者一心修炼,并无多少繁杂事务叨扰。但前者这些年,除了修炼,还有诸多繁杂事务,明面上的修为看起来自然是稍稍差了一些。

秦泽刮了一下罗玥的鼻尖,轻声道:“当年你曾说过,不会落后于我,想来在凰琊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罗玥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泽。

二人相视良久,情难自禁,紧紧拥在一起,许久不曾分开。

良久,罗玥轻轻推开秦泽,口中道:“这些日没有比试,不如明日我们去这岛上转转,看看能否碰上些奇特的事务。”

秦泽也有此心,当即应承下来。二人便约定了时辰,明日在此碰头。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二人分别,各自离去,罗玥看着秦泽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倘若命中注定,我也愿意背负一切。以前你承担了太多,如今,便让我为你分摊一些吧。”

却说秦泽行至半途,却见一人拦住去路。

“风大哥?”

秦泽见了来人,不由疑惑,似乎风吹雨专程在此等他。

风吹雨见了秦泽,脸色严肃,他缓步走来,站在秦泽身前:“聊完了?”

秦泽脸上一红,知道风吹雨指的是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有些事,当年未曾对你多说。如今你已成长起来,是时候告诉你了。”

风吹雨的话,让秦泽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请风大哥示下。”

风吹雨静静地看着秦泽,口中道:“当年助你突破化神境界,看到了你的命格。一是七杀朝斗,二是极向离明。”

说道这里,风吹雨脸色愈发凝重,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秦泽。

这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让秦泽十分难受,不由脱口道:“这两种命格有何不妥?”

风吹雨摇了摇头:“这两种命格分开来说,却无不妥,反而都是大富大贵之像。七杀朝斗乃大将命格,而极向离明则是君临天下之数。但这两者结合在一处,却是凶险万分。”

“前些日观测天象,这荧惑守星乃是大凶之兆,却停留在七杀与破军星宫之间。两星争红斗艳,非死即伤。按照这星象,近日,你恐有大劫难。”

这一人所言为假,二人所说为虚。先有赫连神机在前,又有戒嗔在后,二人秦泽都不熟悉。如今与秦泽有深厚交情的风吹雨也是如此说法,这让他更加担心。

“不知风大哥可知道这劫难应在谁身上?”秦泽眉头微皱,当即发问,生怕这些大凶兆头通通落在罗玥身上。

风吹雨皱着眉头,怪异道:“既然这荧惑守星落在你命宫之内,自然是落在你的身上。”

不知为何,当风吹雨说出这句话时,秦泽反而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倒想看看这大凶之兆究竟是何物。”

见秦泽似乎不以为意,风吹雨便道:“你莫要大意,荧惑守星百年不遇,一旦出现定有大灾大难。”

秦泽笑了笑,旋即看着风吹雨正色道:“无妨,只要这劫难不是应在她的身上,便是九天雷劫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呵斥

风吹雨听了秦泽的话,当即愣了愣神。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那双坚毅的眼睛,让风吹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皱着眉头,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看到秦泽松了口气的样子,还是放弃了。风吹雨想了想,最终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候有舍才有得。”

秦泽听他话中有话,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凭着自己本能答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为什么王侯将相,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又有红颜相伴,何乐而不为?”

说罢,秦泽朝着风吹雨拱了拱手,径自朝着昆仑住所方向离去。

风吹雨看了一眼少年队额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年从凰琊离开的自己。那一年,为了桃花,他心甘情愿放弃所有名利。即便当时已经名动天下的他,依旧选择了沉寂。

可到头来,南桑村的变故,让他逐渐开始明白,这就是他的命数。这世上的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若不是你的,便是苦守强夺,最终也与你无关。

身为命师,从不自算。风吹雨尽管当初再怎么放荡不羁,也不敢坏了这一行老祖宗的规矩。但在南桑村一役后,他却算过桃花的命数。命轮所显,只有诛心八字:寰宇孤星,命中孤寂。

所以,他回到了凰琊,或许凰琊才是他真正的归宿。他尝试这让让自己完全忘却那粉嫩的倩影,日日夜夜借酒浇愁。可那饮下的醉生梦死,却是让他愈发的清醒。有段时日,他却是十分痛恨自己,为何会对一朵桃花如此钟情。

可是,他也知道,这饮下醉生梦死之后,眼中真真切切看到的桃花,却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直到今天,当他看到秦泽,听到他说出那番话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如此。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做到真正的放下?倘若当真能够放下,那么此人的血管里怕是流淌着冰冷的水吧?

风吹雨轻轻点地,扶摇而上。身子轻轻落在上方的树干上,懒散躺下。他拿起腰间的酒壶,随意的将塞口拔掉,大口朝着嘴里灌着。似乎那酒壶中的酒,永远也喝不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喝完酒壶中的最后一滴,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意。他的目光停留在上方的层层翠绿的缝隙当中。他看着当空的烈阳,脸庞上铺满了洁白的光芒。他舒了口气,轻声道:“若换做是你,又当如何?”

秦泽回到住所,已经是午饭后的事情了。刚刚回到昆仑弟子的住所,宗策便寻了过来:“今日上午,听说这岛上发现了一处洞府,其中奇花异草无数,明日不妨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

“这……”秦泽闻言有些尴尬,倒不是说想拒绝,确实是与罗玥有约在先,哪里想到宗策会有这等事交给他。

宗策见状,不由皱眉道:“怎么了?这可是件好事,对你来说并无坏处。”

“大师兄,实不相瞒,在此之前,已经与人相约了。”秦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不过既然师兄有命,秦泽自当遵从,不过还需师兄同意秦泽先去赴约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宗策哪里还猜不到秦泽说的相约之人是谁?他会心一笑,朝着秦泽道:“你不必如此,这件事可以与赴约一同进行嘛。”

“大师兄这是何意?”秦泽不解地看着宗策,口中问道:“按理来说,这种事不应该是本宗弟子自行前往才是?倘若被旁人得知,岂不是要将这福地与旁人分享?”

秦泽的话十分在理,但宗策似乎有些不悦:“这件事,乃是九华掌教公之于众的,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分享之说。”

听了这话,秦泽当即点头,连连应声。

“秦泽,你入昆仑这么久,怎么开始渐渐变得与那些人一样了。”宗策忽然面色严肃,声音低沉,这可不是他与秦泽说话时一贯的态度。

秦泽一惊,不由问道:“大师兄所指的他们是?”

“和风殿下门规宗旨,你可还记得的!”

宗策双眼一瞪,秦泽被他的眼神与威压所震慑,当即正色道:“启智,通窍。有教无类。”

“你且记着,这仙府之间的桎梏矛盾,便是生在此处。”宗策面色微冷,紧接着道:“叶玄机才走了多久,他的画像如今还在青霄宫大殿内挂着,日日夜夜盯着我们呐。忘啦!”

最后两个字,宗策几乎吼出声来。鬓角处的青筋跳动着,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宗策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狠狠敲击在秦泽心头。

这些年在昆仑修行,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直到方才宗策的一番话,才让他幡然醒悟。

“大师兄教训的是,是秦泽的不是。”秦泽低下头,乖乖认错。

宗策皱着眉头,重重地拍了拍秦泽的肩膀,口中道:“你记住,日后即便不在昆仑,普天之下所有修士,皆要一视同仁。不论是魔宗也好,道宗也罢。他们的根本目的,不都只是长生么?”

是了,既然天下所有修士的目的都是长生,只不过道法不同,便有了所谓的正邪之分。只不过功法强弱不一,所以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而实际上,天下所有修士,殊途同归,在修炼一道,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也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如今道宗佛宗强盛,而魔宗鬼宗衰落,便以佛道为尊为正,魔鬼二宗为贱为邪。

其根源,便在偏见二字之上。

倘若魔鬼二宗强盛主道,那佛道二宗岂不是成了邪魔外道?

秦泽抬起头,他静静地看着宗策,口中轻声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正邪,没有对比,何来好坏?大师兄,秦泽明白了。”

宗策闻言点了点头,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既如此,你且去准备准备吧。切记,明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万万不可与其他仙府弟子交手,否则这会武的资格”

“秦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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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玄蛇

这一夜,秦泽想了很久。离开扬州府城这近八年时间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

也不知过了许久,他渐渐入睡,这一晚,他睡的很香,很沉,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腾云驾雾,翱翔于一十三州之间,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梦想。

次日清晨,秦泽睁开双眼,简单洗漱打理一番,便与宗策道别,朝着凰琊住所走去。

临行前,宗策再次提醒,倘若与人起了冲突,绝不可动手。并将那隐秘地的方位告知了秦泽。秦泽虽然应承下来,但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走了大半个时辰,秦泽与罗玥二人碰在一处,秦泽当即道:“风师叔她们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岛上发生的事情?”

罗玥闻言,便点头道:“昨日夜里风师姐召集大伙儿,说了一处福地在岛上出现,今日门下弟子尽皆前往那里探查了。怎么?昆仑也是如此?”

秦泽点了点头,今早自己外出时,其余偏殿弟子,但凡没有在疗伤休养的,都三三两两结伴出去了。就连前些日子败在莫问手中受了些伤的费桀,都没有闲着。

一开始,秦泽还以为自己前些日进入龙岛深处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普空率先提出的事情,应该不会将那等阴邪之地当做福地才是。不过倒也奇怪,既然是福地,照理说这些掌教首座也该前往查探。可是几家仙府都是只派出了门下弟子前往查探。

秦泽略做思考,想来应该是这福地内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些已经迈入归仙境界的大能者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除了这个解释,秦泽想不到其他。

二人碰头时,各家仙府弟子已经出发了半晌,罗玥便朝秦泽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上些什么。”

秦泽点了点头,便牵起罗玥的玉手,朝着宗策指示的方向前行。

二人走了片刻,却发现已经有些弟子开始返回,而且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秦泽眉头微皱,不由拦住一位九华弟子,上前问道:“这位大师,在下昆仑弟子秦泽,不知发生何事?”

那九华弟子见秦泽询问,便止住脚步,朝着秦泽施礼道:“原来是秦施主,阿弥陀佛。小僧是九华门下空见,施主可是要去那福地?”

秦泽也不瞒他便点头称是,空见轻叹了一声,便道:“依小僧之见,秦施主不去也罢。”

“却是何故?难道出了什么岔子么?”

秦泽皱眉追问,但空见似乎并没有想告诉秦泽的意思,反而道:“施主若是想去,小僧也不阻挠,告辞。”

说罢,并不给秦泽多问的机会,空见便径自去了。二人相识一眼,顿觉古怪。小心?小心什么?

这空见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是让秦泽更加好奇,倘若不能去一探究竟,这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真是个怪人,难道九华的僧人都是他这般模样吗?”罗玥看着空见离去的身影,不由朝着秦泽埋怨道:“这话说了一半,却叫旁人去猜,真是气人。”

“不对,这人身上有一阵死寂之气。”秦泽怀中,琉璃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脑海中便传来紫眸的声音:“那人定有问题。”

紫眸这么一说,秦泽才反应过来。可转身看时,哪里还有那空见的身影?

秦泽心中一紧便朝罗玥道:“我们得快些了。”

二人加快了步伐,便提起真元,御风而行,穿梭在山谷丛林当中。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越来越多的仙府门下往反方向离去。不过这些人身上,紫眸并没有感受到方才的死寂之气。

不远处,秦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忙上前道:“费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发现了一处福地吗?怎么大家都带着伤?”

费桀一见秦泽,颇为激动,他紧紧扯着秦泽的衣袖,口中沉声道:“师弟,那福地内有一畜生看守着灵药田,我等近身不得,反倒被它所伤。”

听了这话,秦泽心头一阵肉跳。费桀可是大乘境界后期的修为,再加上诸多仙府弟子,这么多大乘境界的修士都奈何不得费桀所说的畜生。那么这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秦泽心神一动,一股温润的真元便从自己的手心传入费桀体内,后者一惊,赶忙拒绝:“小师弟莫要耗费真元,我正要回去向师兄禀告,你可以先去碰碰运气。若是不能成功,便速速离开。”

费桀拍了拍秦泽的手背,便御风去了。秦泽当即与紫眸传音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看起来应该是个强大的妖兽。”

琉璃体内,紫眸的元神眉头紧皱,并没有立即回答秦泽。只是自己心中自语:“莫非是它?”

见紫眸没有回应,秦泽便打算与罗玥二人一同前往那福地看看。

二人走出丛林,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天然的瀑布。水流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

瀑布下方,本应该是个水潭,但此时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谷。二人走至深谷边朝下看去,只觉一股灵气涌出,险些将二人掀翻在地。

“是了,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忽然,紫眸的声音传到秦泽的脑海当中,她焦急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秦泽一阵疑惑,当即回应道:“这下面究竟是……”

话音未落,这感觉深谷当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滔天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二人刚刚被谷内灵气猛推一下,此时又遭如此变故,当即被那诡异的吸力带了下去。

秦泽二人极速下坠,好容易才稳住身形,却看见身边漂浮着一些熟悉的面孔。

“这人不是归墟弟子李仁智?”

他刚想上前搭话,却听紫眸沉声道:“别碰他,他身上有剧毒,已经死了!”

秦泽闻言赶忙收手,眼睁睁的看着李仁智的身体飘向远处,一寸寸化为灰烬。

“这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秦泽目眦尽裂,显然已经怒急。

“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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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现世

“玄蛇?!”

秦泽颇为吃惊,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根据《异物志》中记载,泽海有蛇灵,号玄蛇。双头,一为阴,一为阳,身长十丈余。有夺天地造化的大本事。

原本秦泽以为那异物志当中记载的东西,多半是假的,因为在一十三州,有些东西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比如这玄蛇。不过看紫眸的神情,似乎并不像是在说笑。

“没错,速速离开此地。”紫眸的声音十分严肃,显然,她对玄蛇也是十分忌惮。

秦泽点了点头,就说拉着罗玥离开此地。然而,身体却无法抗拒下方的强大吸力,依然在缓慢下坠。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秦泽咒骂着,但却没有办法摆脱目前的状态,这让他十分焦急:“你是不是见过下面那家伙?”

紫眸皱了皱眉,秦泽只觉得怀中琉璃一阵抖动,紫眸的身形便出现在了二人身前。罗玥从未见过紫眸,也未曾听秦泽提起过,紫眸的出现,让她有些震惊。

“别动,我带你们出去。”紫眸轻声说了句,便见她双手当中浮现出一阵华光,轻轻托举着秦泽二人。

一股柔和的真元之力出现在二人身下,秦泽瞬间会意,便朝罗玥道:“按她说的做。”

罗玥看着秦泽,眼神中有些复杂,不过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

紫眸凝神,轻呼一声,强大的真元之力从她掌心传出,直接将二人抬出了深谷。

三道华光先后而出,秦泽二人重重跌落在地,紫眸缓步走来,看了一眼二人,轻声道:“你们没事吧?”

“无妨。”秦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便想去扶起一旁的罗玥。

可手刚刚碰到她的身子,后者明显出现一阵颤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秦泽缓缓将她扶起,口中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适?”

罗玥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看着紫眸。

后者捏了捏眉心暗骂一声:“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放心,我是他师傅,你可以叫我紫眸。”紫眸走到罗玥跟前,柔声道:“多好的一个女娃娃,怎么喜欢上这么个木头。”

罗玥俏脸一红,紫眸的话让她放下心来,口中蚊子般的声音传出:“他不是木头。”

秦泽仍是一头雾水,看来这男女情感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他所能够了解的。

但很快,秦泽便调整了情绪,朝着紫眸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紫眸耸了耸肩,表示此事与己无关:“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为了救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若不是你,我二人恐怕无法轻易脱困。只是那些其他仙府弟子,是如何离开的呢?”秦泽没有理会紫眸的话,反而正色发问道。

紫眸闻言,便朝秦泽解释道:“方才是它阳首在施展吞天之术,这下面若还有仙府弟子,恐怕都难逃一劫。”

罗玥当即色变,不由出声道:“你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这个问题,也是秦泽想问的,二人看着紫眸,等待着她的回复。

“千年前,我与它交手过一次,就是在这泽海龙岛上。”紫眸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阴冷,紧接着道:“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居然还活着。”

秦泽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便出口问道:“所以当日你要我带你来这里,是不是与那深渊下的玄蛇有关?”

正说话,却见身后冲出几道身影,个个身上带血,其中一道,秦泽倒是有些熟悉,正是昆仑秋露殿大弟子石亦婷。

此人见了下方秦泽等人,不由呼唤道:“秦师弟,莫要向前,速离此地!”

说话时,石亦婷的目光在紫眸身上停留了一下,她秀眉微皱,但转瞬即逝。

秦泽正说答话,只听得一声巨响,深渊当中忽然冲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黑影身形硕大,遮天蔽日。

定睛看时,却是一条漆黑如墨,甲片分明,一体双头宛如蛟龙的巨蛇!

秦泽看得呆了。这比第一次看到敖义真身时更加震撼!这可是传说当中能够与烛九阴齐名的生物!

与玄蛇一同出现的,还有几具仙府子弟的尸体,死状极其狰狞可怖,显然是身中剧毒而亡。

看那装束,有归墟弟子,也有九华弟子,其中也不乏凰琊与摩罗门下。可却偏偏是少了剑冢弟子。

秦泽就说与罗玥等人离开此处,却见上方四只灯笼大小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那玄蛇一只发青的头颅忽然开口,它吐着信子,口出人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死啊?”

紫眸神色微冷,当即回应:“你还未死,我又怎能先死了?”

“那个女人怎会认识这怪物?”半空中,不知哪个仙府门下弟子发出了一声惊呼,众人的注意力忽然集中到了紫眸身上。

秦泽眉头一皱,当即朝着紫眸传音道:“快走,离开此处,否则被仙府掌教盘查起来,恐怕我保不住你。”

紫眸虽然知道秦泽好意,但却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本来想放过这些仙府子弟,不过看在你的份儿上,便全杀了吧。”那玄蛇口中冷笑一声,血盆大口猛然张开,一股浓郁的腥气忽然从它口中奔涌而出。

紫眸见状大呼:“此乃剧毒,速速掩住口鼻!否则性命难保!”

一干仙府弟子知道这玄蛇的厉害,虽然因为紫眸被这玄蛇迁怒,但还是照着紫眸的话去做了,纷纷用真元闭塞住自己的口鼻,远远遁去。

紫眸瞥见秦泽并无动静,不由焦急道:“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秦泽没有说话,只是在脑海中传音道:“我走了,你又如何面对这玄蛇?”

紫眸闻言一愣,旋即道:“你赶紧走便是,我自然有办法脱身!”

秦泽摇了摇头,眼见着那玄蛇的毒物即将包裹三人,秦泽一掌印在罗玥后心。

“快走,速去告知六府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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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命悬

随着秦泽的掌劲,罗玥在毒雾包裹她的最后一刻,脱离了这片区域。半空中,一个怨毒的眼神落在罗玥身上,不过转瞬即逝。

那一瞬,无数的画面与回忆飞速的闪过罗玥脑海。在毒雾封闭的那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凝固了,她有些难以呼吸,看着那漆黑如墨的毒雾,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罗玥看着被黑雾包裹的秦泽与紫眸,眼眶逐渐红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了咬牙,想到秦泽方才的话,罗玥强忍着泪水,朝着凰琊住所飞速掠去。

毒雾当中,但凡秦泽裸露在外的皮肤,尽皆青筋外露,宛如蚯蚓。虽然秦泽的身子经过敖义龙血的淬炼,但却任然无法完全抵抗这股毒雾。

紫眸没好气地看了秦泽一眼,狠声道:“你留下来做什么。找死么?!”

秦泽闻言,艰难地笑了笑,口中强忍着道:“你都说是我师傅,这做弟子的,又怎能弃师傅而去了?”

“你……”

紫眸正想说些什么,只见秦泽眉心处闪过一道紫芒,紫金羽火登时被他激活。一声麒麟长吟,秦泽身后虚空浮现金身麒麟化形,看上去威严至极!

麒麟一出,身边毒雾登时散开一二,不敢靠近。却见秦泽右手捏诀结印,左手相托,看上去像是佛门弟子打坐参禅一般。

只听一声低喝,一道金光闪过,象征着佛门圣洁的金色真元瞬间将二人笼罩在内。

紫眸奇异地看着秦泽,口中不由道:“你何时偷学的佛宗法门?我怎不知?”

秦泽嘴角咧开,朝着紫眸笑了笑,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方才那般不堪?

“佛宗法门根本无需去偷。”秦泽并没有告诉紫眸自己在天机阁内得到的功法,所以她不可能知道其中利害。

正说话,却听得虚空当中传来丝丝声,那玄蛇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毒雾当中,与其化作一体。现在整个龙岛,有两成方圆被玄蛇的毒雾所包裹。其藏身于内,无法寻得。

此时听到那玄蛇吐信子的声响,二人心中一紧,尽皆提起真元护体。

“紫眸,没想到还能在遇见你,我眼睛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清楚了?”

黑暗当中,传来一阵冰冷而又低沉的怒吼。那声音当中包含了愤恨与不甘。

听了这话,秦泽才想起来,方才初次看到那玄蛇时,青色头颅上的左眼,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深可见骨!

只是没有想到,这居然是紫眸的杰作。

然而,紫眸并没有答话,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漆黑的长鞭。

“你小心写,它没那么好应付。当年在它手上,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紫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秦泽的脑海当中,这让他不敢大意,当即将腰间青崖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四周动态。

忽然,一道腥气从二人正前方传来。只见黑色毒雾当中,忽然出现一道白光,定睛看时,却是一股强烈的带有腐蚀性的真元。

紫眸眼疾,当即推开秦泽,二人相错,堪堪躲开一击。

白光射入身后毒雾,只听得一声巨响,似乎是山石开裂,土崩石碎之响。

虽未看清,但从那声响与真元动荡的强烈程度,便能看出,那玄蛇的修为,至少都在归仙境界之上。

秦泽吞了口吐沫,暗自心惊,没想到这玄蛇居然有这等的修为。难怪那么多仙府弟子合在一处,都不是它的对手。

“看来你挺重视这个小子的,那我便先宰了他!”

黑暗中,一个令人心悸的声音传来,秦泽只感到心头一阵。虽然曾经亲眼见过归仙境界的大能者交手,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等强人,不,应当说是妖兽更加确切。

“你敢!”

紫眸厉喝一声,手中漆黑的长鞭宛若一条黑龙,狠狠的轰在四周的毒雾上。然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击过后,只听到黑暗当中传来玄蛇的声音:“元神之体,看来你的肉身早已消亡,我看你如何保他!”

秦泽眉头紧锁,当即怒喝一声,浑身上下所有气孔大张。只见身后一十四座气旋全数出现,脚下踩着混元一气八卦图,手中青崖长剑熠熠生辉。只听一阵剑鸣传来,秦泽四周登时出现一十六柄黑色仙剑与一十六柄白色仙剑。

太和十六洞天并玉清诀在此刻悉数施展,三十二柄仙剑盘旋交错,形成一十六道太极图案,护卫在秦泽周遭,以防玄蛇发难。

黑暗中,玄蛇惊异一声,只见一只暗红色的蛇头忽然出现在二人上方。吐着信子的血盆大口中迸发出阵阵妖火。

只见三道火柱宛如火龙降世一般,便朝秦泽席卷而来!

秦泽哪敢大意?三十二柄仙剑齐齐射出,瞬间迎了上去。

轰鸣声在毒雾当中四散开来,只是初次交手,秦泽便觉内府震荡,似乎随时都会开裂。

然而,玄蛇的攻势并未衰减,秦泽只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忽然间,秦泽喉管一甜,猩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地。

他脸色苍白,眼看着就要无法维持对仙剑的控制。

紫眸见状大惊失色,她身形微动,一掌按在秦泽后心,源源不断的朝着他的气海内输送真元。

但这玄蛇修炼千百年,紫眸又是元神之体,即便二人合力,又怎会是它的对手?

那玄蛇冷笑一声,再加三分力道,紫眸很快便无法支撑。

她浑身一震,当即与秦泽二人倒飞出去,瘫倒在地。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住我?”玄蛇的身子逐渐展露在二人视线当中,巨大的头颅缓缓降下,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紫眸:“一报还一报,这是你欠我的。”

紫眸看起来有些虚弱,显然是消耗元神之力过度的结果,她与那玄蛇对视,似乎好不畏惧:“你要杀我,我没有怨言,请你放了这少年。他与我并没有关系,不该被卷进来。”

玄蛇闻言瞥了一眼同样是狼狈不堪的秦泽,愣了愣神,旋即讥笑道:“就凭你现在的模样,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那加上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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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逼退

却说罗玥离开了玄蛇处,火速前往宗门住所禀告掌教宋文宛。

宋文宛得知此事十分震惊,当即传信于其他五位掌教,六大仙府掌教,当即率领门下首座赶来此处。

只听得毒雾外,无为子大喝一声:“孽畜,还不速速现形,更待何时!”

被毒雾包裹的秦泽二人听到这声音,宛如,大喜过望。秦泽当即朝着紫眸道:“你快些回到琉璃体内,外面全是仙府掌教,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虚弱的紫眸点了点头,也未多言,只是摇身一晃,变回了琉璃的模样,一举钻入秦泽怀中。

玄蛇看了秦泽一眼,沉声道:“紫眸,既然我已知晓你的存在,我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话音刚落,秦泽周身毒雾开始逐渐散去,显露出各大掌教首座的身影。

无为子见了秦泽,手中当即运起真元,将他从玄蛇身边扯了出来。

“多谢掌教。”秦泽脸色苍白,朝着无为子拱手施礼,却并不敢与其对视,生怕被其看出破绽。

无为子摇了摇头便朝下方的玄蛇道:“玄蛇,我等仙府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伤我门下?”

玄蛇冷笑一声,那青色头颅开口道:“你这道人好没道理,尔等闯我洞府,毁我药田,还敢说秋毫无犯?”

无为子眉头微皱,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这玄蛇说的却是事实。

秦泽脑中一转,便朝无为子低声道:“掌教师尊,归墟门下李仁智惨死在这玄蛇手中。”

“真有此事?”无为子疑惑地看了秦泽一眼,低声询问:“此事可不能乱言,否则你知道后果。”

“除了李师兄,还有其他仙府弟子,就连我昆仑也有弟子死在这万丈深渊下。弟子绝无半句虚言。”

然而,摩罗掌教摩柯此刻却是站了出来,他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刀,口中发出中性的声音:“无论如何,你伤了这么多仙府门下,今日岂能饶你?”

玄蛇闻言一愣,暗红色的头颅发出冷笑:“六大仙府,皆是屠猪贩狗之辈,没有一个老实人。你等闯我洞府在前,却要怪我伤了他们性命,人类果真是如此无耻!”

这话说的极其刺耳,叫人听了十分不适。

此处福地却是九华门下率先得知,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九华掌教普空首当其冲。此刻也是出声道:“阿弥陀佛,我等本无冒犯之意。昨日里,门下弟子寻到一处福地,却不知是你洞府。”

玄蛇冷哼一声,朝着普空骂道:“贼秃驴,扯谎也不怕犯了嗔戒。我日日夜夜居住在此,昨日哪有人来?”

此言一出,众掌教首座不由纷纷看向普空等九华的僧人。

倘若真如玄蛇所言,那普空便成了罪魁祸首。可以说,今日之事,是他九华一手酿造的,怨不得他人。

普空闻言当即变色口中厉声喝道:“孽畜,莫要信口雌黄,我们下弟子法相昨日禀报此事,岂能有假?智善,法相何在?速速找来此地对质。”

被唤作智善的肥头大耳僧人,乃是戒律堂首座。法相,却是他门下弟子。

当日法相禀告此处福地时,智善也是在场。

智善念了声佛号,便朝普空道:“阿弥陀佛,方丈与诸位稍待,我这便去寻。”

秦泽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个自称法相的九华僧人,不由站出身道:“智善大师,恐怕不用劳师动众了。”

秦泽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来。

“这位师侄何出此言呢?”智善皱着眉头,这件事关乎到他九华的名誉,他不得不慎重。

秦泽朝着智善施了一礼,紧接着道:“我来此地时,曾见到一位自称是法相的僧人,不过此人身上死寂之气极重,看起来不像是佛门中人。恐怕,真正的法相大师已经遇难了。”

“什么?!”

九华的僧人大惊失色,没有人愿意相信秦泽所言为真。

“秦泽,你这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无为子生怕出了乱子,当即提醒道。

“阿弥陀佛,秦师侄,可否描述一番,也好与我等有个印证。”普空念了声佛号,便朝秦泽道。

秦泽凭着印象,将自己所见到的那位自称法相的僧人描绘一番,整个九华的首座尽皆哗然。

“确实是法相无误”智善听罢,与普空贴耳道。

普空脸色有些难看,便朝智善道:“无论如何,先找到此人再说他话。”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闯我洞府,还来兴师问罪,这便是六大仙府所为?”玄蛇有些不耐,当即道:“要是没有别的事,少来打扰本尊清修!”

玄蛇说罢,巨大的身子蠕动起来,便朝着那万丈深渊盘去。

“且慢,其他人我不知道,不过你伤我摩罗门下,我摩柯若是不能在你身上留点什么,便不要当这个掌教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如同鬼魅。

嘶鸣声响起,红光乍现,秦泽还在震惊时,却已不见了玄蛇的身影。

只见摩柯持刀右手,鲜血淋漓,显然是那玄蛇所留。

凄厉的喊声在万丈深渊中响起:“摩柯,这笔账我记下了!”

摩柯冷哼一声,他缓缓收起短刀,手中黑芒闪过,只见那万丈深渊中逐渐飘出几具尸体。

众人看时,正是六大仙府门下。

一共八具尸体,除了归墟李仁智,剩余七位,分别来自不同仙府,但其中却唯独没有剑冢门下。

“各位,将你们门下弟子领回去吧。”

摩罗说罢,手中忽然升起一道漆黑的火焰,随手一挥,两位摩罗门下的身子登时燃烧起来,瞬间化作灰烬。

各大仙府首座各自将门下弟子的尸首领会不提。

摩柯回到人群当中,朝着普空看了一眼:“普空大师,九华的信誉我摩柯一向敬佩,不过近日既然出了此事,还望普空大师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朝着王宗道:“王掌教,这件事,我想你们剑冢也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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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锁魂

王宗闻言眉头一挑,便朝摩柯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凰琊掌教宋文宛轻声一笑:“我想摩柯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里躺着的尸首,似乎没有你剑冢门下,王掌教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宋文宛不说,秦泽倒是忘了此事,现在想来果然有些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看到了慕容芷月的身影,这也证明了剑冢弟子确实来过此处。

眼看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普空却是出声道:“阿弥陀佛,诸位稍安勿躁,且找来法相,一切自知。”

正说话,先前离去的智善却是急匆匆的返回,他脸色难看,走到普空身边:“方丈,法相他”

“还不快说与众人,更待何时?”死了两位门下的摩柯,现在心情十分烦躁,当即不耐道。

“这”智善面露难相,最终还是咬牙道:“法相已经去了”

“啊?!”普空吃惊的看着智善,当即道:“尸首现在何处?”

“正在九龙大殿内。”

摩柯闻言,面纱下看不清表情,只是双眼当中流露着无尽的杀意。他缓步走到普空身前,沉声道:“死无对证?普空,你好歹毒的心啊。”

智善闻言大怒,当即喝到:“摩柯,此事我等自然不知,你可莫要乱言!”

“乱言?这地方是你九华发现的,如今死无对证,你叫我们如何信你?”归墟掌教灵虚真人也是气急,这好端端的却失去了一位门生,对于归墟这样的仙府来说,着实是一大损失。

无为子眉头紧锁,看着众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出声道:“摩柯,你不是有一手搜魂的本事。虽然法相死了,但其肉身尚在,何不施展一番,查个究竟。”

此言一出,智善勃然大怒。他当着众人的面,厉声道:“我们下弟子已经西去,还要受此侮辱。无为子,你真当我九华无人吗?”

普空心中也是一阵不快,但问题现在出在法相身上,却也只能妥协:“智善,还不退下,却让旁人看了笑话。”

智善听普空发话,也不好多言,只好退至一旁,但脸上的怒意却丝毫不减。

“无为掌教的提议我看可行,也好还我九华一个公道,还请摩柯掌教受累,我等一同前往九龙大殿。”

说罢,众人动身,齐聚九龙大殿。

各府将所有门下召集一处,清点人数。凡是去过玄蛇洞府的门下,皆被召集在大殿中央,秦泽也不例外。

这一统计,摩罗折了三名门下,昆仑折了一位,其余九华、凰琊、归墟,皆有损耗,单单少了剑冢。

剩余的一共八人,站在法相的尸首前,沉默不语。

秦泽看着身前的法相,眉头微皱。此人身躯干枯,眼眶当中早已没了双目,死相极为难看。

“紫眸,这是什么死法?”

跟在紫眸身后学了小半年医道的秦泽,看到法相的死相,却毫无头绪,不由传声询问。

紫眸虚弱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此人死于蛊毒,不知是谁想到这种恶毒的法子。不过你要小心,我的真身方才被不少人见到,提防小人大做文章。”

“摩柯掌教,请吧!”智善脸色难看,但还是领着摩柯来到法相尸身边。

摩柯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双手黑芒大涨,只见一股令人心悸的真元灌入法相首级,整个尸身在摩柯的真元支撑下,居然缓缓站了起来。

摩柯双眼当中黑芒闪过,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然而,只是一瞬,摩柯浑身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阻碍了一般,对法相的控制立刻失去。

九华掌教普空不由出声道:“如何?”

摩柯摇了摇头,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沉重:“怪哉,这人的魂魄居然被人锁起来了,我竟然查探不到丝毫有用的讯息。”

“锁魂之法?”

众掌教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逐渐凝重。

秦泽见状不由朝紫眸发问:“锁魂?”

“看来你们六大仙府当中,有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与那个邪教缔结了契约。”紫眸也是十分震惊,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无为子当即出声道:“摩柯,这话可不能乱言,锁魂之法乃是那个宗门不传之法,它们在一十三州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怎会有此法出现?”

摩柯看了无为子一眼,对于他的质疑,却也没有恼怒,只是冷静道:“搜魂之术,也是当年我与他们交手后才有所悟,应该不会有假。看来我们这群人的弟子当中,出现了叛徒。”

“阿弥陀佛,血宗再现人世,天下又将迎来一阵血雨腥风。”普空念了声佛号,表情十分凝重:“或许,这个施术者,并不是仙府弟子。这岛上,是不是有旁人存在?”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紧:“糟了,紫眸。”

慕容芷月看了一眼秦泽,她冷笑一声,站出身道:“回普空大师的话,这岛上,确实有一个不是仙府弟子的人存在。”

“芷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王宗眉头一挑,当即追问道。

慕容芷月笑了笑:“那就要问问我们昆仑的秦泽道友了,秦师弟,你说是吗?”

宗策闻言眉头微皱:“慕容姑娘这是何意?秦泽刚刚脱险,众位都是见到的,难不成他会是那施法之人?”

“宗师叔,我说的可不是秦师弟,而是他身边那人。”

秦泽正定自若,站出身来:“师姐所言,可要有证据。我身边哪里有其他人存在?”

“是吗?那便请摩罗掌教师尊施展搜魂之术,一测便知。”

“放肆!”无为子闻言大怒,当即喝道:“王宗,你门下的弟子,都是这么不知分寸,不知尊卑吗?”

王宗耸了耸肩,接过话头道:“无为,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倘若没有此事,测一测也无伤大雅不是?若是没有此事,我亲自向这位弟子赔罪。”

然而,王宗话音未落,只见秦泽怀中的琉璃摇身一变,显现出紫眸的身形。

“不必大费周章,青丘兽族族长紫眸,见过各位仙府大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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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杀心

“青丘兽?你是妖!”王宗脸色一暗,看向秦泽的眼神逐渐变冷“堂堂仙府中人,却与妖兽为伍。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勾结玄蛇,害死通道的!”

秦泽听了这话,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他看着王宗,并未发出一言半语。

宗策看着秦泽,对于紫眸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他只知道秦泽身边有一只灵兽,却不知紫眸的存在。如今紫眸显露元神,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你是剑冢掌教?”紫眸戏谑的看着王宗,脸上带着笑意。

“不错,正是本座。”王宗双手负背,大义凌然道。

紫眸缓步走到六位掌教跟前,她环视四周,口中道“看来仙府也不过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安插个罪名。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剑冢掌教强加给这少年的罪名,我们可不会认。”

王宗正欲发难,却被身边普空拦了下来“这位姑娘恐怕是元神之体吧?”

紫眸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好点了点头。

“既如此,此事该与姑娘无关才是。”普空说罢,紧接着道“众所周知,血宗的锁魂之法本就是针对元神施展,可若无肉身,这法子也绝对行不通。所以,这位姑娘绝非施法之人。”

紫眸闻言,微微笑道“大师所言极是,我青丘兽族敢作敢当,倘若没有做过的,至死也不会应承。”

王宗双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到秦泽身上“既然普空大师都这么说了,那我还真的错怪这位狐妖了。不过,这个叫做秦泽的小子会不是元凶呢?”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秦泽的身上。无为子脸色难看至极,不为其他,单单是这王宗欺人太甚。

秦泽正欲答话,却见宗策站出身来“王掌教,你一口一个妖,却不知这天地间凡修士皆可收服属于自己的灵兽。这位紫眸姑娘便是我师弟所收服的灵兽,又有何不妥?再者说来,这福地深渊是我告诉秦泽的,难不成我与他还是同谋?”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等掌教在此议事,你有何资格多言?”王宗看着宗策,口中沉声喝道。

无为子见状大怒“王宗,我昆仑门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怎么?都说昆仑护短,今日一见,看来确有此事。无为子,自古昆仑出叛徒,这句话可不是一日两日的。恐怕你昆仑是又出了一位像林傲苍那般的大能了。”王宗冷哼一声,朝着无为子讥讽道。

在这九龙大殿的内所有人都知道,林傲苍是昆仑不能提及的逆鳞,王宗此刻将这事说出,显然没有打算善了。

无为子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王宗就是想要将其激怒,好在秦泽的事情上大做文章。

他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便朝着秦泽道“你且过来,让我探探内府。”

秦泽心中一惊,稍稍有些犹豫。倘若让无为子探查到自己体内的魔宗真元,恐怕就不是问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看了宗策一眼,后者也是忧心忡忡,但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且让他查探,但凡有一丝不对,我能保你杀出此处。”紫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秦泽的脑海当中,旋即道“我已向敖义放出灵引,若遭不测,便退至泽海境内,自有水族大军保你。”

秦泽身怀魔宗功法的事情,慕容芷月与罗玥也是知道的。慕容芷月幸灾乐祸地看着秦泽,似乎已经料定了秦泽的结局。反观罗玥,她双手紧握,眉心打结,一脸的忧虑。

秦泽看了一眼罗玥,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旋即朝着无为子缓步走去。

“掌教师尊。”

他朝着无为子拜了拜,便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无为子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放在秦泽丹田上,一道柔和的道宗真元瞬间进入秦泽紫府当中。

莫约过了数息功夫,无为子收回自己的真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先下去吧。”

旋即,无为子朝着周身各大掌教道“诸位,我已查过,秦泽体内并无一丝魔宗真元。所以,投靠血宗的人,必定不是他。”

此言一出,秦泽心中暗自皱眉。他方才明明感受到无为子已经将他紫府内的真元摸了个门儿清,却为何没有道出?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昆仑门下,他无为子为保宗门名誉,故意为之吗?恐怕不单单如此吧?

“是吗?”王宗冷笑一声,紧接着道“如果你们整个昆仑都投靠了血宗,那么偏袒自己门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无为子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全身真元涌起。只见一阵真元气浪排开,整个九龙大殿发出微微的颤抖。

“王宗,你欺人太甚!”无为子暴喝一声,正欲动手,却是被摩柯拉了下来。

“够了,无为子,他明显是在激你,这都看不出么?”摩柯冷笑一声,朝着王宗道“你也少说几句,无为子双亲都死在血宗手里,这血海深仇,怎能忘却?我看此事涉及极深,定有蹊跷,不如会武之后由六府魁首统一号令谋划才是。”

王宗看了一眼摩柯,不由道“怎么,从不过问仙府之间过节的摩罗,今日怎会站出身来为昆仑说话?”

摩柯眼中闪过一阵杀意,不过转瞬即逝,他冷冷地看了王宗一眼“我只是不希望多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罢了。你们想想,当年为何血宗可以乘虚而入,不就是因为六大仙府相互攻伐么?难道诸位还想当年之事再发生一次吗?”

“阿弥陀佛,摩柯掌教深明大义,老衲敬服。”普空念了声佛号,希望这场闹剧可以早早结束,便站出身来打了个圆场“不如就按摩柯掌教所言,此事暂且搁置,待会武结束后,再做它论。”

王宗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异议。无为子为了大局着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位昆仑弟子,能够管好自己的家眷。毕竟,人妖殊途。”王宗冷眼看着秦泽,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自己的门下离开了九龙大殿。

紫眸看着王宗离去的身影,当即传音秦泽“小子,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放心,此人,我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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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血宗

“秦泽,你随我来。”

秦泽正说与紫眸商议此事,却听无为子在其身后呼唤。秦泽眉头微皱,心想,该来的总归要来。无为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身怀魔宗功法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至少,不单单因为秦泽是昆仑弟子。

秦泽点了点头,并没有作声,只是跟在无为子身后。他没有别的法子,即便无为子想以门规处置他,他也无话可说。

二人来到无为子房中,却见无为子脸上露出笑意,口中轻声道“坐吧。”

秦泽闻言,不由朝着无为子拱手道“掌教师尊在此,秦泽不敢造次,请掌教师尊落座,秦泽站着便是。”

无为子看了一眼秦泽,并未多言,便一甩袖袍,大方坐下“我不喜欠人,今日保你一命,便算是还了当年镇妖塔之情。我指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说道此处,无为子脸色有些难看,他指了指秦泽的丹田,后者自然知晓其所指。

秦泽心中有感,情不自禁道“多谢掌教师尊,此份恩情,秦泽当铭记于心。”

无为子看着秦泽,缓缓起身,语气当中流露着威严“你拜在昆仑门下,当知正邪有别,我想知道你那功法是谁传你的。是那位青丘兽族的姑娘吗”

秦泽一愣,不知道无为子为何会将紫眸与这件事联系起来。他摇了摇头,口中当即道“师尊多心了,并非那人。”

秦泽的回答并不在无为子意料之外,只不过秦泽说完这句后,并没有了下文,显然是不想说出实情。

无为子轻叹一声,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迫你。记住,昆仑不允许存在第二个林傲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话时,秦泽可以很明显感受到,无为子身上传来的一阵杀意。他知道,若不是当年自己闯入镇妖塔顶端,今日自己定然是难逃一劫。

不过话说回来,秦泽并没有对昆仑不利之心,当即应承了无为子。后者见状,便摆了摆手,示意秦泽可以离去,不再与其多言。

秦泽朝着无为子再拜,便转身离去。

却说秦泽回到住所,宗策早已在此等候,见秦泽返回,当即出声道“他可有难为你吗”

秦泽摇了摇头,其实他也在疑惑,无为子的为人他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些。若说是还情,恐怕天机阁的两种功法便已经还清了。

他越想越乱,便索性不再去想,便朝宗策道“师兄,那福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宗策听秦泽提起福地一事,不由有些懊恼。昨日是他派遣秦泽前去查探,这才险些让他丢了性命。

“此事也是掌教吩咐下来,不过那空见死的太过蹊跷。”宗策微微皱眉,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紧接着道“我记得你说过,在进入福地前,曾经碰到过一次空见,是吗”

秦泽点了点头,他不但见过空见,还被紫眸看出了端倪。

“他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秦泽回想一番“他曾劝我不要继续向前,别的话,便没有多言了。”

“你们之前认识”宗策惊疑了一声。

秦泽摇了摇头,他与空见今日乃是第一次碰面,相识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宗策表情凝重,一脸疑惑“这就怪了,此人被锁魂之法封住了三魂七魄,完全沦为一具傀儡,绝不会提醒你。除非”

秦泽从宗策的话中似乎察觉到什么,当即压低声音道“除非施法之人,或许与我有些私交”

宗策点了点头,恐怕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不过六大仙府这么多人,与他有私交的,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凰琊的四位,似乎并不可能。剩下的,就是昆仑的师兄师姐,剑冢的张羽林、慕容芷月。

昆仑子弟自然不消多言,后两位剑冢门下,张羽林与自己血海深仇未报,他巴不得自己早死。

至于慕容芷月,秦泽曾经想过,只不过很快便被秦泽排除在外。

倘若当真是她,那今日在九龙大殿,又何必道破紫眸身份欲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宗策也是疑惑至极,二人又推测几人,却又被他们自己否决,着实矛盾。

秦泽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出声道“对了大师兄,先前掌教等人所说的血宗是”

“噤声”宗策脸色一变,当即将秦泽拉入屋内“这个宗门的名号,万不可随意道出,小心杀身之祸。”

秦泽还从未见过宗策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好奇“大师兄这是为何”

宗策稍稍犹豫了一番,最终道“以你如今的修为,知道这些也是迟早的事。你且听好,今日所言,不得与旁人述说。”

莫约千年前,也就是鬼府大举入侵人间界那段时日,一十三州出现了一个新的宗门。不过这个宗门并没有被纳入仙府一列,反而被仙府中人嗤之以鼻。

这个全新的宗门,便是血宗。

据宗策所知,血宗宗主不过一转归仙境界的身份。其门下共四位弟子,号为四鬼道人。

原本这开宗立派是件大喜之事,然而,血宗开府之日,却是出现一团血云。

那血云当中,似有千万厉鬼亡魂,将宗门府邸方圆数十里内的生灵尽数吞噬。血宗宗主并门下弟子五人,便在血云下修炼。

只是半日,却见苍山血河中,四道血色天雷劫云出现,四鬼道人同时迈入归仙境界。

从此之后,血宗广招门徒,可但凡拜入血宗门下的弟子,从未有人再见过他们。

有人说,那些弟子都在苍山内修炼,从不出世。也有人说,那些弟子都成了被血宗五人吸食修炼的鼎炉。

但这些都是谣言,甚至从未有人见过血宗宗主的真正面目。

当年的修仙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凡血衣过处,百鬼开路,活人莫敢近身。”

也就是血宗开派这年,一十三州由于鬼府入侵,导致人间界凭空多出许多亡魂,而血宗的威名,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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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卜算

血宗开府共三年,没有人知道宗主叫什么名字,也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这血宗宗主是男是女,都没有人知道。

大约是在血宗开府第四年,鬼府开始大举入侵一十三州。而苍山血河下面,便是一处鬼府与人间界的入口。宗门设立的苍山内的血宗,自然是首当其冲。一夜间,整个血宗死的死伤的伤,自宗主向下,无一人能够幸免。

就在世人皆以为血宗就此灭亡时,苍山血河忽然出现血色劫云。众人以为是鬼府的鬼仙渡劫,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心中自以为鬼府又多了一位鬼仙,更难对付罢了。

谁知过了一日,整个苍山内,再也寻不见一只鬼物,更寻不见一只活物。除了血宗四鬼道人,其余鬼宗弟子的尸首尽皆消失不见。

后来才有人传出当晚发生的事情,原来,血宗宗主动用了一门唤做锁魂之法的秘术,将所有宗门子弟的尸身炼化,魂魄封印一处,将血河内鬼府与一十三州的入口轰的粉碎。当然,这代价之巨大,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施展锁魂之法的血宗宗主,在此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他修为大涨,寻常归仙境界的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从雍州苍山,到幽州襄平,他与四鬼道人将所有仙府弟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有一天,血宗宗主出现在东极老祖的住所,年轻气盛的东极老祖当场变色,发作起来击碎了心脉,并四鬼道人销声匿迹。

血宗自开府以来,共计四年零三个月,便消失不见。在整个一十三州,可以说是存在时间最短的宗门。但修仙界没有一个人敢不将它放在眼里。虽说东极老祖击碎了血宗宗主的心脉,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否还活着。

不过曾有几人在闲暇时谈论此事,没过数日,便化作了一滩血水,死状极其恐怖。从那之后,但凡有人想要查探血宗之谜的,不出半月,定然身死。死状之惨,可令人闻风丧胆。

有了这些事情做铺垫,血宗便成了这一十三州上,连魔宗之人都谈之变色的邪教。虽然,这个邪教只剩下五人。但这五人,却足以在一十三州卷起一场血雨腥风。

至此之后,这世上再无一个修士敢触犯这个禁忌。这几乎已经成了修仙界不成文的规定。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忘记了这个名噪一时的宗门。只不过每个修仙大派身居高位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

听到此处,秦泽不由吞了口唾沫。他似乎开始明白,今日摩柯为何没有继续施为,看来只要是涉及到血宗的事情,便会不了了之,无法深究。毕竟,这锁魂之法,世间仅此一家习得,再无旁人。

“你且记着,无论如何,此事若与你无干,便不要插手,即便你知道些什么,看到些什么。”宗策表情十分严肃,紧接着,他又正色道:“你今日说,曾看到空见,恐怕已经引起施法之人的注意,这些日,定要谨慎些。”

原本秦泽还不以为意,认为这些事都是传闻,不足为道。不过听完宗策的话,又结合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不得不在心中告诉自己: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那大师兄觉得,掌教师尊会如何处理此事?”秦泽想了想,最终出声问道,毕竟昆仑也是惨死几位门下,倘若无为子不管不顾,日后谁还敢来拜山门?

宗策微微皱眉,轻声道:“按理来说,此事本不敢追查,但今日你也看到了,死了这么多人,想来几家仙府掌教,不会善罢甘休。由其是九华掌教,这事情若是穿了出去,他九华的名声,就全毁了。”

不过如今六大仙府死了许多门下,若是血宗宗主出手,倒也罢了。但空见的死状,却不像是血宗一贯作风。但这锁魂之法,却实实在在出自血宗之手。

显而易见,血宗还有余孽苟活于世,并且还在暗中收人。恐怕六大仙府内,已经被其渗透。

六府掌教明面上没有提到此事,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此刻,龙岛,九龙大殿。

“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摩柯把玩着手中的短刀,语气中第一次带有商议。

普空双手合十,脸上一脸沉重:“阿弥陀佛,邪教现世,恐怕这天下又将迎来一场浩劫。”

摩柯皱了皱眉,颇为不悦道:“大师所言,岂不是废话?谁不知道这群家伙滔天的手段,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应该想个对策。”

摩柯的话虽然刺耳,但确实是眼下至关紧要的事情。此刻,六府掌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放下了一切隔阂,大敌当前,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去勾心斗角了。

就连剑冢掌教王宗也是出声道:“此事非比寻常,他们在暗,我等在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伤,是否请昆仑掌教取敬天宝鉴一观?”

无为子闻言却是轻叹摇头:“你有所不知,敬天宝鉴所在之地,已被昆仑祖师清虚真人封存,任何人不得入内。我昆仑也是有心无力,”

“无为道友此言差矣。”归墟的灵虚真人闻言出声:“此乃天下大事,倘若清虚真人在世,也会支持你这么做的。”

无为子被逼无奈,只好实言道:“诸位有所不知,敬天宝鉴之能观测未来,却无法估量现世。看与不看,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众人闻言,皆是叹息。忽然,普空灵光一现,朝着宋文宛道:“久闻凰琊卦师天下无双,和不请宋掌教算上一算?”

凰琊的卦术在当世可以说无人出其右,普空的提议瞬间让众人有了希望。

宋文宛微微皱眉,缓缓起身,便朝五位掌教拱了拱手,从水袖当中取出几枚四方青铜币。

她双手合十,向天祷告,忽然一口精血喷在双掌之间。

八枚青铜币散落在地,宋文宛见了布局,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大凶,大凶之兆!”

第三百零二章 退路

“此话怎讲?”灵虚真人见状,不由急促道。

众人见宋文宛表情凝重,不禁心头一阵。后者俯身将八枚青铜币收起,良久出声:“卦象所示乃大凶之兆,应劫之人,当在我等门下之间。”

“所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我们的弟子当中,已经有人投靠了邪教。”摩柯将手中的短刀缓缓收进腰间的刀鞘,双眼中闪过一阵冰冷的杀意。

宋文宛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原本,众掌教还有侥幸心理,或许那施法之人,另有其人。但宋文宛的卦象,却让他们的心,凉到了极点。没有人希望这个人出现在自己宗门之内,即便是出现在其他仙府门下,也是他们不愿见到的。

血宗臭名昭著,凡是与他们扯上关系的宗门,似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想到此处,王宗当即出声道:“既然已经确定此人便在我等弟子当中,不如暂且不问,看会武时,是否会路出马脚。”

众人一想,王宗此言不无道理。既然能够瞒天过海,对空见施展锁魂之法,又害死许多仙府门下。此人修为,基友可能在正常仙府弟子之上。

至少,已经进入了第二轮的比试。

无为子点了点头,便同意了王宗的建议:“王宗说的不错,若是此人尚在,那么接下来的会武,我等自然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不错。”灵虚真人缓缓起身,走到众人跟前,冷静分析道:“今日发现的门下弟子尸首,已经轻点完毕,各家并无弟子失踪。既然宋掌教算出此人是仙府弟子,那么定然还混在人群之间。”

六府掌教暂定偃旗息鼓,暂时不去理会此人,既然在明处,便有在明处的优势。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宋文宛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什么,便朝其他五位掌教道:“诸位,那玄蛇怎么办?”

普空念了声佛号,便接过话头:“阿弥陀佛,天地生养万物,皆有因果轮回。摩柯已经伤了它,便放他一条生路吧。况且大敌当前,实在不应节外生枝。”

无为子想了想,紧接着道:“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要小心一些。玄蛇虽为上古灵兽,但却不是善类。当下禁令,不许门下再去那深渊。”

众人应承下来,以免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

次日清晨,已经是休息的第三天,各府掌教下达禁令,凡再踏足玄蛇洞府者,一律取消会武资格。

至此,玄蛇洞府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只是这些仙府弟子,并不清楚自家掌教的想法。

此时此刻,秦泽住所内。

“糟了。”秦泽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觉头痛,便出声询问:“昨日你发出灵引……咱们岂不是承了他的人情?”

紫眸昨日受了些轻伤,此刻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听秦泽提起此事,却是笑道:“什么灵引?”

秦泽眉头一皱,当即道:“就是给敖义发出的灵引啊。”

“是吗?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紫眸戏谑地看着秦泽,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懒散道:“你与敖义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一道灵引便能招他前来相助?”

听到这里,秦泽倒吸一口冷气,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紫眸:“你昨日与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所以根本没有敖义的援兵,对吗?”

“啊……”紫眸幻化出自己的元神之体,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秦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泽现在想来一阵后怕,与紫眸相处的这段时间,对她已经属于完全信任的状态。只是没想到,在生死关头,紫眸居然说了假话。

倘若昨日无为子没有看在往日情面上,放秦泽一马,没有说出秦泽体内魔宗真元的事。恐怕现在,他根本就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秦泽有些生气,并没有理会紫眸,只是枯坐。

紫眸见他这般模样,便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我且问你,若是昨日被无为子识破,你当如何?”

“这……”秦泽被紫眸问住了,这个问题,他的确从未想过,昨日突发情况,着实让他受惊不小。

紫眸的手指放在秦泽的脑门上,轻轻敲打着:“未雨绸缪,昨日无为子饶你一命,算是还了你先前从镇妖塔内将他救出的恩情。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听我一句,会武结束后,尽快离开昆仑。”紫眸收回自己的手指,脸色变得十分严肃:“镇妖塔,是在你的手里吧?”

秦泽愣了愣神,此事他从未对紫眸透露半字,为何她会得知?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烛九阴那么大的本事,都不能带他族人从那镇妖塔内出去。而你,却能够打开镇妖塔。”紫眸顿了顿,紧接着道:“像这等神物,除了认主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紫眸的分析,让秦泽有些担忧。他担忧的不是紫眸。而是同样掌控着昆仑另外一件神器——伏龙鼎的无为子。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紫眸方才会让他尽快离开昆仑,为什么无为子昨日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隐瞒魔宗真元一事。

还有什么,比这昆仑神器更有吸引力的呢?

秦泽正欲开口,却听紫眸道:“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没有必要多言。此事我本不想与你说,不过既然我这外人都能看出其中蹊跷。他们作为昆仑的掌教首座,难道都看不出吗?”

“多谢提点,若不是方才之言,恐怕我还在梦中。”秦泽一身的冷汗,朝着紫眸真诚地拱了拱手。

紫眸摇了摇头,像看着亲人一般看着秦泽:“我们之间,再说这些,你不会觉得多余吗?”

秦泽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在说些客套话:“依你之见……”

“今日不是没有比试么?去泽海渐渐敖义如何?”

“敖义?”秦泽微微皱眉,不知紫眸再卖什么关子。

“是啊,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能否全身而退,还要看敖义的本事。难道你不给自己找个退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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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探海

秦泽思索了一番,紫眸的提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只不过敖义会不会待见自己,却是个问题。毕竟在镇妖塔内,他与紫眸二人险些杀了他一道灵识。若是敖义记仇,恐怕会事与愿违。

不过几日前刚刚进入泽海境内见到敖义时,后者的作态似乎并没有秦泽想象的那么坏。

“去或不去,决定权在你手里。”紫眸见秦泽有些犹豫,便将决断的权利放到了秦泽手中。

秦泽权衡一番,虽说自己与敖义曾经有些过节,但按照敖义的说法,当年秦月炎与他父亲有旧,算起来还算是个故交。在镇妖塔内,还将自己体内的龙血提供给秦泽修炼。相比这龙岛上的仙府中人,秦泽更愿意相信敖义。

想到此处,秦泽便点了点头,朝着紫眸道:“既如此,当立即动身前往,早去早回。”

秦泽顿了顿,看了紫眸一眼,最终还是出声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有话不妨直说,别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你。”紫眸嘴角向上扬了扬,淡笑一声,似乎心中已经知道秦泽会问什么。

“琉璃它,真的没事吗?”

紫眸闻言登时愣了愣神,看来秦泽的问题,与她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同一个。

“你为何这么问?不是告诉过你,她现在需要静养,待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出现的。”紫眸卖了个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秦泽的问题。

这话刚刚说完,秦泽身上的气势忽然起了变化,他静静地看着紫眸,沉声道:“你,到底是紫眸,还是琉璃。”

紫眸听罢,双手抱在怀间,静静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需要知道琉璃现在的状况。”秦泽一脸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笑。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空气中的灵气都停止了流转。

紫眸的眼神有些闪烁,清澈的紫色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但却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叹一声,最终还是说道:“她很好,只是伤了元神,鸑鷟的火精还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听到这里,秦泽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所以,她死了?”

“这倒没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尝试修补她受损的元神,不过收效甚微。”

秦泽跟在紫眸后面学了大半年的医术,这话刚刚说完,他便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元神受损,当以天地灵物修补。俗话说以形补形,紫眸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去修复琉璃的元神,但却收效甚微。所以,若是没有能够修补元神的灵物,恐怕……

“何不早说?”秦泽有些恼怒,他心中担心琉璃,却又不好责备紫眸。毕竟当初琉璃舍命服下火精,也是为了救他。

紫眸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道:“万物皆有阴阳,阴阳相济方可长久。小家伙体内现在是阳盛阴衰,只要能找到阴性灵物,便能救她性命。”

秦泽听了这话,灵机一动:“所以这也是你建议我去找敖义的另外一个原因,对吗?”

紫眸笑着点了点头。

敖义久居泽海,而水属阴,敖义又是泽海九太子,这水晶宫中能没有几件阴性灵物?想到此处,秦泽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事不宜迟,赶快动身。”

话音刚落,秦泽便推开房门,朝着海滩掠去。

紫眸紧跟其后,也不怕被其他仙府弟子看着,既然昨日已经公开了身份,并没有遭到仙府掌教的反感,索性也就不再掩饰。

看着秦泽急切的样子,跟在身后的紫眸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暗思:“把她交给你,我很放心。小家伙当年倒是选对了人。”

半个时辰后,泽海上空。

“这……”看着下方蔚蓝的深海,秦泽不由看向身后的紫眸:“直接下去?”

“不然呢?”紫眸歪过头,疑惑地看了秦泽一眼。

秦泽点了点头,便张开自己的真元护壁,瞬间落入无尽深海。

不过很快,秦泽便发现了这里与镇妖塔内的不同。

在镇妖塔内,秦泽跟在敖义身后不知下潜了多少,也并未感受到一丝压力。

但在泽海,仅仅下潜了十数丈,秦泽便感受到来自外界海水的压力,这让他不由加强了护体真元上的力道。

反观紫眸,仗着自己是元神之体,在水中宛如鱼儿般自在。她在秦泽身边穿梭着,时不时还戏谑地看他一眼,让人好生懊恼。

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当中,秦泽只是隐约看到一眼,却又转瞬即逝。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秦泽就说问问身边的紫眸,可这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巨响:“人类,为何擅闯水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只身形巨大,两丈有余的海行夜叉站在身前。手中拿着锋利的三叉戟,冷冷地看着秦泽。

秦泽见状吃了一惊,这夜叉的身形体态,比镇妖塔内见到的那两位,可大了不止一倍!

秦泽定了定心神,朝着那海行夜叉道:“秦门秦泽,特来泽海拜见九殿下,劳烦通报。”

他特地没有用昆仑弟子的身份,而是用秦门子弟的身份,就是想让敖义知道自己的立场。

“我们主子也不是谁说见就见的,你一个人类,找我水族又有何事?”海行夜叉打量秦泽一番,似乎并没有通报放行的意思。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紫眸当即传音道:“此处与镇妖塔不同,不可莽撞,待我问来。”

紫眸上前一步,眼神微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严之气:“我乃青丘兽族族长,与你家九殿下有些私交,可去通告。”

然而,海行夜叉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什么青丘兽族,请尽快离开水域。”

作为青丘兽族族长的紫眸,听了这话,哪里能够忍受?正欲发难,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深海传来。

“手底下人不懂事,让二位见笑了。”

第三百零四章 龙宫

却说秦泽二人入了泽海,遇见寻海的海行夜叉,险些起了冲突。好在敖义及时现身,喝退了海行夜叉,这才免了一番争斗。

秦泽还是镇妖塔内的那个秦泽,但敖义却不是。那镇妖塔内的灵识分身,修为平平。在秦泽跟前的,可是正儿八经的泽海龙王九太子,一身的本事,自是没得说。

紫眸见了敖义的真身,也是稍稍收敛了一些,毕竟在敖义的地盘上,凭她这元神之体,还不能吃定敖义。

“九殿下,别来无恙?”紫眸率先开口,算是给足了敖义面子,毕竟按照辈分,这敖义还得唤她一声姑奶奶。

敖义当即拱手回敬“拖紫眸族长的福,一切安好。二位远来,请到我水晶宫内说话。”

话音刚落,敖义朝着紫眸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率先朝着泽海深处潜行。

二人对视一眼,赶忙跟上。这昏暗的泽海,一旦失了方向,可就麻烦大了。他二人不敢大意,便顺着敖义离去产生的水纹,紧随其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泽渐渐感到这水中压力越来越强,不过好在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

只见那光亮之下,凭空出现一座宫殿群,煞是雄伟壮观。左手边,琼楼玉宇,右手边,高台明珠。正当中的是阁楼大殿,气势恢宏,比之镇妖塔内的水晶龙宫,不知气派了多少。

龙宫前水道两侧,是一排通向主殿的翡翠夜明珠,将原本昏暗无光的海底照射的通亮。

宽敞的水道上,排排站立着虾兵蟹将,个个是精神抖擞。秦泽没有想到,在这泽海深处,还能看到这般雄壮的军队。

敖义走在水道上,秦泽二人便跟在他的身后。每经过一对虾兵蟹将,后者便是恭恭敬敬地施礼,跪伏在地。不难看出,敖义在这水族当中的威望,是何等之高。

三人又走了片刻,便有一只带着长冠的老者从主殿内缓步走出,朝着敖义恭敬拜道“九殿下。”

敖义点了点头,便朝秦泽二人道“此乃我下辖水域丞相,本体乃是一只鼍龙,你们唤她鼍老即可。”

秦泽二人闻言便与那鼍龙见礼,紧跟着,敖义率先朝着龙宫深处走去,秦泽与紫眸便跟在身后,一旁有鼍龙作伴。前番在镇妖塔,并无多少感触,想来这水府龙宫也不过如此。如今见了这真正的水晶宫,倒是让秦泽有些惭愧,暗道自己见识浅薄,小看了水族。

四人来到水晶宫主殿,敖义便到那白玉水晶龙椅上躺下,着鼍龙给二人安排座椅。

不一会儿,手底下自有水族兵士搬来交椅给二人落座。

待二人坐定,敖义瞥了一眼,发现秦泽却是坐在紫眸上首位,心中有了计较,当即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秦泽愣了愣,便朝敖义道“九殿下,在下此次前来,却是要感谢九殿下三件事。”

敖义眉头一挑,却是坐起了身子,来了兴趣“哦?说说看,那三件事是值得你道谢的。”

秦泽朝着敖义拱了拱手,起身正色道“这第一桩,要谢九殿下在镇妖塔内赠与在下的龙血,否则当年小子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桎梏,这,便是头一桩要谢的。”

敖义嘴角翘了翘,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不假,那第二桩又是何事?”

秦泽闻言,便朝敖义拱手接道“这第二桩事,要谢九殿下前些日没有当着我宗门师尊师叔的面,道出在镇妖塔内发生的事。”

这件事敖义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这最后一桩事,要谢九殿下在镇妖塔内对秦泽所言历史旧事,不然秦泽在龙岛上,也寻不见先祖元神。”秦泽说罢,真心实意的朝着敖义一拜。

然而,后者却是有些吃惊。虽然当年秦门与六大仙府血战之事,他是知道的。不过秦月炎在龙岛上留下元神分身一事,他是半点都不清楚。

敖义坐直了身子,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戏谑,他看着身前的秦泽,正色道“你当真见过武圣化身?”

秦泽点了点头“在九殿下面前,秦泽不敢有半句虚言。”

敖义看着秦泽,认真道“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了一个叫做圆觉的和尚,不知九殿下可否知道此人?”秦泽抬起头,脸上故意带着疑惑,想要知道敖义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果然不出秦泽所料,敖义脸上尽是震惊。他眉头微皱,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喃喃道“这老秃驴居然还在人世”

“怎么?九殿下识的此人?”

敖义冷笑一声,口中沉声道“何止是认识,我父亲敖昂便是死在他手上啊!!!”

此言一出,莫说是秦泽,便是紫眸也是吃了一惊。

泽海老龙王敖昂当年可是这一十三州少有的大能者,只是不知发生何事,千年前便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按照他的修为,应该早已飞升上四洲才是,不过却从未听闻此讯。

没想到,却是死在了圆觉手中。

秦泽开始有些后悔告诉敖义这件事,他所见到的圆觉,看上去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如今敖义知道了此事,恐怕圆觉命不久矣。

“我们九兄弟当年都以为圆觉与玉玑子都死在了武圣手中,没曾想,这人竟是活了下来。”敖义的脸色冰冷至极,他看着秦泽,金色的瞳孔中逐渐流露出滔天的杀意“此人现在何处?”

敖义的问话,秦泽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虽说圆觉为龙岛上的亡魂超度千年,但手上确实是染了血。就算秦月炎心软放了他一马,但秦泽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秦泽原本是想在岛上动手将其击杀,不过一来秦月炎有言在先,要解开他紫府的禁制,任他去留。而来这岛上耳目众多,仙府之人尽在,也不好动手,秦泽当时便选择送了他一场人情。

不过有了敖义这码事,这事情便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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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条件

秦泽想了想,不慌不忙道“九殿下,此人便在龙岛,不过龙岛上诸多仙府中人,倘若九殿下贸然前去,恐遭不测。”

“笑话。”秦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敖义粗暴打断“我敖义还会怕他们不成”

紫眸从字里行间知道了秦泽的意思,便起身道“九殿下英雄盖世,自然不会畏惧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过那岛上皆是大乘境界以上的修士,其中归仙境界的修士恐怕有数十人。纵然九殿下是天纵之才,也要为水族众生考虑考虑才是。”

紫眸说罢,缓缓起身,她走到秦泽身边,紧接着道“况且这六大仙府齐聚一处,水族若是登岛,恐怕”

她的话并未说完,但敖义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他仔细想想,方才自己确实太过冲动了。圆觉的出现,虽然触怒了敖义,但细想之下,此事当与另外几位龙王商议才是。

敖义坐下身子,沉思片刻,便朝着秦泽二人道“二位,请坐。”

秦泽二人对视一眼,看来敖义并不是一个莽夫。不过这也难怪,倘若敖义当真是个莽夫,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敖义身边站着的鼍龙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却是沉声道“你们二人极力撺掇九殿下,究竟是何居心”

秦泽闻言一愣,当即笑道“鼍老何出此言”

“从你们来到海域到现在,这一手打草惊蛇,借刀杀人的连环计,使得实在是妙绝。”鼍龙面色不善,显然已经看穿了秦泽的心思。

这话说了出来,敖义自然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先前是秦泽一顿的溜须拍马,让他有些飘飘然,紧接着圆觉的事情又让他气急败坏。这一连串的事叠加在一起,到让他有些失去了理智与判断能力。

不过好在有鼍龙在一旁,此人能够成为敖义的丞相,不是没有道理的。

“鼍老此言差矣,要知道,我秦门先祖当年率众与六大仙府交战,多少子弟死在这龙岛之上”秦泽脸色一正,但并未起身,作为秦门长子,倘若秦如楠不在,秦门便是他说了算。所以与鼍龙对话,他还用不着起身对答。

秦泽顿了顿,紧接着又道“当年参战者,水族也不在少数,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哪里谈得上借刀杀人了况且老龙王死在圆觉手上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晓。”

鼍龙冷笑一声,与敖义附耳道“殿下,此人巧舌如簧,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

声音虽小,但秦泽与紫眸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何决断,还是要由敖义来定夺。

以紫眸的辈分,加上秦月炎与老龙王敖昂的关系,敖义断然不会当场翻脸,只是能不能得到他的助力,决断权还是在敖义手中。

敖义听完秦泽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轻声道“说说看你此次的来意吧,你不会告诉我只是为了道谢吧这不像是你。”

终于,话题还是来到了重头戏。

敖义说罢,秦泽当即起身,他缓步走到敖义跟前,郑重施礼。态度之诚恳,前所未有。

“九殿下,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镇妖塔内我身边那只青丘兽”

敖义眉头一挑,琉璃的存在他自然知晓,他看了一眼紫眸,不由道“自然记得,不就是你身边这位吗”

秦泽摇了摇头。紧接着道“九殿下此言差矣,这位是紫眸大人,我说的是琉璃。”

“你身为妖兽,为一个人类付出至此,难道不会后悔吗”

“我自出生,便未见过父母。他救我性命,视我为亲。此生若此,虽死不悔。”

不知为何,敖义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这么一段对话。显然,他对琉璃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你继续说。”

秦泽朝着敖义拱了拱手“九殿下,秦泽此次来泽海拜访,专程是为它。前些日子,琉璃为了救我性命,不惜吞下火精,导致元神大损。即便是紫眸大人用自己的元神去修补,也无济于事。此次来泽海,只求九殿下能够相助。”

敖义眉头微皱,他看了一眼紫眸,便朝秦泽道“连紫眸族长都奈何不得,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知九殿下处,可否有阴性灵物”

敖义略加思索,龙宫内的宝物实在是太多,这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个详细,便只好道“你要阴性灵物作甚”

“回殿下话,火精乃至阳之物,若没有至阴之物从中中和,恐怕”

说道这里,敖义点了点头。琉璃虽不是水族,但同样作为妖兽,他还是十分敬佩这个小家伙的。

“鼍龙,我记得府库里还有一只冰蚕,你去看看是否还在。”敖义略作思考,便朝身边的鼍龙吩咐道。

鼍龙愣了愣神,不知敖义为何会突然如此大方,但这龙宫内毕竟是敖义做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应承了一声,径自去了。

秦泽见状大喜过望,不由欣喜道“多谢九殿下慷慨解囊,秦泽感激不尽。”

敖义笑了笑,身子微微向前,双手托着下巴,轻声道“你先别忙谢我,若不是看在紫眸族长与你先祖的份儿上,这忙我可不会帮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泽知道,想从敖义这里白白拿走一些东西,是绝无可能的了。

“不知九殿下有何条件,秦泽一定尽力满足。”秦泽不假思索,为了琉璃,即便再难,他也不会退缩。

“三年内,杀了圆觉,我们之间的账,便两清了。”敖义的手指,敲打着身前的水晶桌案,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

秦泽还未来得及答应,身边的紫眸当即道“九殿下,你这条件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圆觉修行千年,其修为哪里是秦泽能够比拟的这个条件,未免太苛刻。”

然而,秦泽并未想那么多,为了琉璃,豁出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了

敖义笑了笑,显然,方才的话似乎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既如此,我们换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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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冰蚕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秦泽闻言,当即道:“九殿下但说无妨,秦泽知无不言。”

“昆仑如今何人当权?”敖义说着,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的桌面,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秦泽微微皱眉,他不知道敖义为何会如此发问,但救人心切的秦泽也顾不上许多:“当年我闯上镇妖塔顶层,救出无为子后,昆仑发生大变,如今正是无为子当权。”

敖义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缓缓起身,走到秦泽面前,轻声道:“冰蚕你可以拿走,作为交换,你需要把镇妖塔内我那道分身放出来,如何?”

敖义的要求对于已经掌控了镇妖塔的秦泽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他并不想轻易答应。镇妖塔作为昆仑神物,敖义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如果秦泽轻易便应承下来,敖义有理由相信,闯过镇妖塔九层的秦泽,已经掌握了对它的控制。

他故作沉吟,随后道:“镇妖塔每个昆仑门下只能进入一次,在下已经入过一次,再想进入,恐怕并非易事。不过既然九殿下开出条件了,秦泽自当竭尽全力。”

敖义闻言却是不以为意,轻轻地拍了拍秦泽的肩头:“你会有办法的。”

秦泽心头一震,以为敖义发现了什么,但脸上并未变现出来。

“至于圆觉,待龙岛上的会武结束,我们兄弟九人自然会去找他寻仇。”敖义转过身,回到那水晶龙椅上,慵懒地躺下,他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除了冰蚕,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此言一出,秦泽不由有些震动。他本想说将一十三州即将到来的巨变告知敖义,为秦门争取水族这一大助力。但敖义似乎已经看破了这些,这倒让秦泽有些不想这么去做了。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只此一桩,并无他事。”

敖义看了看他,并未多言。

此时鼍龙从大殿外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木质的匣子。还未走近,便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根据秦门那本《异物志》记载:阴地有冰蚕长七寸,其色为黑,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约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而不濡,投火则经宿不燎。

也就是说,这冰蚕剥皮下来,织成锦布,入水不化,火烧不燃,是为极寒之物。

这隔着木质锦盒都能感受到冰蚕带来的寒气,秦泽心中一喜,暗道这泽海龙宫算是来对了。

鼍龙将锦盒放在敖义身前的桌案上,便径直走到一旁,静静站立。

敖义朝着秦泽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道:“冰蚕在此,你便拿去吧。”

“多谢九殿下。”

秦泽道了声谢,便走到桌案前将那锦盒拿起。刚一接触,便觉一股寒气从锦盒上传遍全身。

他又朝着敖义施了一礼,便将锦盒交到紫眸手中,当下传音道:“你看此物可行?”

紫眸拿着锦盒端详片刻,紧接着便将其打开。锦盒一开,整个水晶宫主殿温度骤然下降,就在紫眸双手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木盒内,一只漆黑的冰蚕在缓缓蠕动着,竟是只活物!

紫眸将木盒关上,便朝敖义道:“看这冰蚕的成色,恐怕当有五百年以上的寿元,九殿下大手笔,我替琉璃谢过了。”

敖义笑了笑,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琉璃这孩子,我也十分喜欢,紫眸族长的谢意,小龙收下了。”

看紫眸的脸色,秦泽知道,琉璃恐怕有救了,便起身朝敖义道:“九殿下,此份恩情,秦泽当铭记在心。不过岛上还有许多仙府之人,耳目众多,秦泽便不做叨扰,先行一步了。”

敖义点了点头,起身道:“我送送二位。”

鼍龙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不由压低声音:“殿下,属下可为殿下代劳。”

敖义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你的身份能够跟青丘兽族的族长与秦门的少族长比拟?还不退下!”

“啊?!”鼍龙倒吸一口冷气,又看了看秦泽与紫眸二人。紫眸的身份他却猜测出一些,但怎么也没想到秦泽却是当年那个秦门之后,他当即告罪道:“属下知错。”

敖义并未理会他,便带着秦泽二人往海面离去。

行不多时,便至泽海上空。

“秦泽,有些话,在水晶宫内不好多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早日离开昆仑,这对你没有坏处。”敖义表情严肃,紧接着道:“以你的本事,六大仙府在谋划什么,你应当清楚,不要被人当了借刀杀人的刀了。”

敖义提及此事,秦泽反倒有些暗喜。原本秦泽便计划将水族拉入其中,没想到敖义却早已知道其中玄机。

“多谢九殿下提醒,不过倘若真到了要紧关头,希望九殿下能够看在昔日老龙王与秦门先祖的面上,出手相助。”秦泽朝着敖义拱了拱手,郑重施礼:“秦泽在此拜谢了。”

原本秦泽并没有对敖义抱多大希望,谁知后者竟然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九兄弟,自然是站在秦门这边的。不过不到生死关头,希望你还是能靠自己的本事。毕竟,水族能够保得了你一时,可保不了你一世。”

秦泽有感再拜,便与敖义道别,往龙岛而去。

却说敖义水晶宫,鼍龙赶忙上前接到,小心翼翼跟在敖义身后,不敢多言。

二人回到水晶宫内,敖义脸色微冷,朝着鼍龙道:“你今日所言,若是家父在世,定要在那剐龙台上挨上一刀!”

鼍龙闻言冷汗直下,赶忙跪伏在地:“属下知错了,望九殿下开恩。”

敖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起来吧,若真要杀你,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

鼍龙谢过不杀之恩,战战兢兢起身,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殿下,这秦门不是早已没落,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小子?”

敖义冷视其一眼,紧接着道:“岂不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年古树枯而不倒?秦门虽早年没落,但如今正是生机盎然之刻。秦门的春天,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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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危机

秦泽与紫眸二人刚刚回到岛上,便见宗策黑着脸站在岸边,他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你们去了何处?”

秦泽笑了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朝宗策道:“大师兄,我与紫眸二人在这泽海上转了转,并未远遁。”

“是吗?”宗策嘴角向上扬了扬,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深沉,他走到秦泽身边,绕着他踱步:“你身上这么重的海腥味儿,岂是转转这么简单?还不从实招来。”

看宗策的神态,似乎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是更像逼供。秦泽不由微微皱眉,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回大师兄的话,适才与紫眸去了一趟泽海九殿下的水晶宫,只是坐了片刻,并无他事。”

宗策的脸色并未得到改善,只是沉声道:“你是何等身份,能去九殿下的水晶宫做客?”

秦泽一愣,当即道:“大师兄也去过镇妖塔,小弟自然是在镇妖塔内与九殿下结识的……”

“一派胡言。九殿下贵为龙王太子,怎会被关在镇妖塔内?况且,前些日子我等也曾亲眼见过九殿下,你之所言,如何信得?”宗策一脸怒意,显然并不相信秦泽所言。

不过这话说出来,秦泽倒是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宗策进入过镇妖塔,不过似乎并没有到过海洋世界,而是在前几层待满了一年便离开了。

秦泽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反问宗策道:“大师兄,你不信我?我二人同出一脉,又在黄沙楼出生入死,你不信我?”

宗策面无表情,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的故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谁会相信,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能够闯过镇妖塔九层?谁又会相信,一个进入昆仑仅仅五年的小子,能够迈入大乘境界?”

秦泽越听越不对劲,宗策这些话,似乎并不是在质问他,反而是在说他拜入昆仑后的一些事迹,是在称赞他。

这让秦泽心中感到有些疑惑,不由追问:“大师兄,岛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宗策看着秦泽,眼神当中有些闪烁,似乎在犹豫什么。

良久,他轻叹一声,表情旋即严肃:“哪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身怀魔宗功法的事,已被掌教并各首座得知,速速与我回去!”

听到此处,秦泽心中恍然大悟。宗策的态度,与表情,就是在告诉秦泽,岛上已经发生巨变。

如今秦泽回来,便是羊入虎口,进退不得。

退,虽能全身离去,但见过他的宗策哪里会有好下场?倘若此处只有宗策一人,那么按照秦泽与宗策之间的交情,这些事应该脱口而出才是,没有必要一直绕弯子。显然,此地除了三人之外,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可进,秦泽将要面对的是无法预料的下场,而这下场,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知道秦泽身怀魔宗功法的,昆仑内只有三人。云须子与宗策自然不必多说,以他二人的性格,绝不会出卖秦泽。

“看来,掌教真人是想要我的命。”

秦泽之所以这么说,是不希望宗策知道昆仑神物镇妖塔在他手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然而,宗策却是微微皱眉,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你错了,这次不是掌教,而是你的老熟人。”

秦泽心中一惊,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宗首座,还不带孽徒回去面见掌教,更待何时!”

循声望去,出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沐阳殿新任首座林佳业。

昆仑其他首座,或多或少都与秦泽宗策二人有些联系。而新任首座林佳业与二人并无瓜葛,所以无为子却是派他过来,已宽人心。

秦泽内心挣扎了一番,他看着面露难色的宗策,不由想起自己这些年在昆仑的遭遇。也想到云须子与宗策等和风殿师兄弟对自己的照顾,倘若自己就此离去,恐怕宗策与云须子二人在劫难逃,指不定会被人诬陷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宗策道:“大师兄,我跟你走。”

身后,紫眸眉头紧锁,当即出声:“你不能跟他走。”

然而紫眸话音刚落,林佳业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这位姑娘,此乃我昆仑家事,旁人不得插手,还请姑娘回避。”

紫眸的眼神当中流出一丝杀意,然而,秦泽却在脑海当中传音道:“放心,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既然无为子让宗策来抓我,便不会拿我如何。你且拿着冰蚕,替琉璃疗伤。待会武结束,我们便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秦泽的话刚说完,紫眸眼神当中的杀意顿时消散,不过她却向前走了几步沉声道:“你们昆仑的家事我自然不管,不过,秦泽也是我的弟子。既然是我的弟子,我这个当师傅的,多多少少也有些知情权吧?”

“这位姑娘,我已经说了,这是我昆仑家事。至于秦师侄师出何处,与昆仑并无任何干系。”林佳业对于紫眸的话,寸步不让,紧紧相逼:“只要秦泽一天是昆仑弟子,便要按照我昆仑的规矩办事。”

紫眸闻言冷笑一声,当即道:“好一个仙府昆仑,这笔账,我紫眸记下了。小子,姑奶奶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打转呢!”

这粗鄙至于从紫眸这样一位女子口中说出,秦泽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这林佳业绝对活不过今日。

“人妖殊途,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紫眸的话,林佳业并未反击,淡淡说了一句,并未理会脸色铁青的紫眸,只是朝着宗策道:“宗师弟,还不快将秦泽擒回去?”

宗策知道紫眸身份后,自然是晓得其中利害。如今林佳业折了紫眸的面子,又对秦泽咄咄相逼,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而且,掌教真人是让我把秦泽带回去,而不是擒回去。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林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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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威胁

林佳业听了这话,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然而,宗策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看了秦泽一眼:“我们走。”

秦泽也未多言,便提着宗策所赠的青崖长剑,紧随其后,同时朝着紫眸传音道:“尽快将琉璃治好,倘若我出事,请帮我给家父带个信。”

紫眸啐了一声,传音骂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但凡有我在,这岛上没人能够伤你。你且放心去,我这便回水晶宫与敖义商议起兵之事。”

“不可。”秦泽闻言当即阻拦:“六大仙府门下精锐尽在此处,仅凭敖义的水族大军,恐怕根本不是对手。你听我的,好生照料琉璃,我去去便回。”

紫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林佳业拦住:“请留步。”

紫眸本就对林佳业没有半点好感,如今又遭林佳业打断,使她与秦泽断了联系,当即震怒:“小子,小心你项上人头!”

林佳业丝毫不惧,朝着紫眸拱手道:“多谢提点,林某铭记于心。”

从始至终,林佳业并无半字诋毁或者辱骂。句句在理,字字属实,紫眸也是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

一想到秦泽临走前的话,紫眸当即将秦泽留下的木盒打开。冰蚕的灵气很快便散发出来。

紫眸将漆黑的冰蚕小心取出,在指尖揉碎,湛蓝的汁液流淌在紫眸的指尖,顺着葱细的手指滚落。

将冰蚕的尸体放入盒内,紫眸左手轻抬,便将方才所挤压出的所有灵液汇聚在一处,朝着自己的眉心点了过去。

刚一接触,便见紫眸身下忽然出现了一只五尺有余的白狐。

这白狐身后的九条尾巴,如今已经红透了八条,诡异至极。倘若秦泽在此,定要吃惊。才短短几月,琉璃的本体居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紫眸俯下身子,将琉璃的脑袋托在手中,轻轻将它的嘴巴撬开。

只见一道白芒闪过,紫眸手腕处忽然出现一道伤口。与常人不同的是,这元神之体被其元神之力破开,所流淌的并不是鲜血,而是一种乳白色的光华。

这华光顺着紫眸的手臂,流淌进琉璃口中,方才被紫眸纳入体内的冰蚕,此刻正在发挥着作用。

冰蚕携带的阴冷寒气,此刻通过紫眸元神的柔化,全部进入到琉璃体内。那雪白的身子微微泛红,紫眸知道,那是鸑鷟火精与这冰蚕相抗所导致的。

她不敢有一丝的大意,当年自己肉身尽毁,好在保下了元神。可如今琉璃肉身虽在,元神却是大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就在此刻,距离此地莫约十数里的漆黑深渊内,一条两头一身的巨蛇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一瞬,巨大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深渊内,朝着紫眸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琉璃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与之前不同的是,琉璃的双眸成了与紫眸一般无二的三纹淡紫色。不过虽然勉强能够张开双眼,身子却是极其虚弱。

她将头靠在紫眸身上,轻声道:“秦泽怎么样了?我在哪里?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紫眸闻言眼角稍稍有些湿润,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小家伙一睁眼,想到的便是秦泽,这让救了她姓名的紫眸略微有些不爽,便点了点琉璃的鼻尖道:“小东西,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你,怎一心想着那小子?”

琉璃强撑着疼痛,想要自己站起来,然而元神刚刚经过修补的她,此刻却是虚弱至极,

“莫动,现在的你十分虚弱,快些将体内的气息平复下来,用天地灵气温养自己的身子。不出三日,便能生龙活虎了。”紫眸赶紧将琉璃搂在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原本按照琉璃这伤势,没有个把月是绝无可能痊愈的。不过这龙岛上的天地灵气充沛之际,而妖兽与人类又有大不同。对于天地灵气的感受虽然不及人类,但吸收淬炼却是人类远不能及的。

紫眸安抚着琉璃,却是感受到一股极其熟悉,却又让她十分厌恶的气息。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紫眸将琉璃放下,缓缓起身,冷声朝着四周低喝。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波动将三者笼罩在内,紧接着,紫眸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是昨日在那福地上险些要了秦泽等人性命玄蛇!

“又见面了,紫眸。这次,可没有六大仙府的人来干涉了。”

玄蛇吐着信子,眼睛上的疤痕愈发的显得狰狞可怖。

然而,紫眸似乎并没有与它动手的意思,只是托着手中的木盒,轻声道:“你来此处,是为了它吧?”

玄蛇脸上看不出表情,并没有顺着紫眸的话继续,反倒是话锋一转:“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杀了你,也是无趣。不如将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紫眸当即笑出声来。

玄蛇一怒,口中喝道:“你笑什么!”

紫眸摇了摇头:“还不承认是为了这东西。”

那玄蛇还想在争辩,却是被紫眸打断:“这盒子里,还有半只冰蚕,我知道你昨日受了不轻的伤,也需要这东西疗伤。东西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如何?”

那玄蛇闻言笑出声来,似乎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怎么。你玄蛇一条命,不值当换三个条件?”紫眸眉头一挑,将木盒收回自己的水袖当中,似乎吃定了它一般。

玄蛇冷视着紫眸,口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人看不出,我可是门儿清。你当年被我伤到元神,至今尚未完全修复。便占了这岛上的一处福地,寻找药材。”说道此处,紫眸顿了顿,她看着玄蛇阳首右眼处的伤疤,轻声道:“不过事与愿违,你并没有能够找到可以修补元神的东西。”

“如今我这里倒是有这么个极佳的阴阳调和之物,若是你不能答应,我便将它毁了。到那时,就算你毁掉我的元神,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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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血契

“你威胁我”

紫眸冷笑一声,看着脸色阴沉至极的玄蛇,寸步不让道“谈不上是威胁,若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正想去找你。我这妹子伤了元神,修补她的元神废了半只冰蚕,这剩下的半只于我来说也是大补之物。不过想到当年被人利用,伤到了你的元神,这笔账也该还你了。”

玄蛇闻言不为所动,他并没有完全相信紫眸的话。硕大的脑袋缓缓垂下,低至紫眸身前“被人利用什么人能有这等滔天的本事,够利用你这位青丘兽族的族长大人”

紫眸闻言,脑海中闪过一人的化影,但却极其不愿去回想当年旧事。她冷冷地看着玄蛇,只是道“信与不信,皆在于你。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这半只冰蚕便是你的了。”

“可我要是不答应呢”玄蛇显然没有轻易相信紫眸,虽然青丘兽族在妖兽当中的信誉是最好的,但对于玄蛇而言,他谁都不信“凭你现在的本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杀了你,在取冰蚕,也并非不可。”

紫眸笑了笑,缓缓打开木盒,冰蚕尸身上的灵气流转着,让玄蛇看的是两眼放光。

“那你来取啊。”

此言一出,玄蛇犹豫了。以他对紫眸的了解,从来没有做过吃亏的事情。倘若紫眸抵抗,玄蛇倒是敢与她一战。不过现在她将那木盒摆在面前,任他去取,却是让他有些谨慎。

良久,紫眸见其不动,便当即出声道“这上好的灵物摆在面前,动又不动,却是何故”

玄蛇被她看破了心事,只好硬撑道“我想了想,先听听你的条件也无妨。”

紫眸心中暗自发笑,却也没有说破,毕竟玄蛇也是一方大能,多少也要留些面子,好赖有求于人,事情倒是不能做的太绝了。

“第一件,当年我确实是遭人利用,来这龙岛取你蛇胆。不过话虽如此,我不是也没得手么你拿了这冰蚕之后,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玄蛇想了想,这算是紫眸主动提出和解,倒是好事一桩,没有理由拒绝,便点头应承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我皆是妖兽,既然是被人利用,自然有个名号,也好让我助你报仇。”

紫眸摇了摇头,却道“不必了,此人早已死在我手中,顺带着连你那份儿仇,也给报了。所以,我二人之间,从今往后,互不相欠。”

玄蛇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点了点头,追问道“这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便是让我去你看守的那处福地一观。我这妹子虽然修补了元神,但身体极其虚弱,需要些固本培元之物。”紫眸看了一眼身后虚弱的琉璃,紧接着道“这岛上我四周看过,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不知道那福地之内是否存在。”

玄蛇闻言,便出声道“那福地本就不属于我,这些年只是被我强占而已,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还需要什么”

“青莲生骨花。不知下面可有”

玄蛇回忆了一番,片刻后点头道“确实有这东西。这个条件,我答应了。快说第三件事。”

紫眸脸色一正,当即严肃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似乎有点印象,好像就是他几句话让那些仙府掌教对我出手的吧”玄蛇稍作回忆,便想起昨日之事。想到秦泽的面孔,登时心生恨意。倘若不是秦泽,自己也不会挨上摩罗拿一刀。

此言一出,紫眸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即道“我这第三件事,便是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出手助我一次,你可能做到”

玄蛇听罢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紫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不敢轻易答应,只好先试探道“什么事情,连你都需要助力掉脑袋丢性命的事,我不会去做。”

紫眸轻声一笑,便朝玄蛇道“放心,自然不会让你搭上性命。只要你能答应,这冰蚕的尸身便是你的了。”

玄蛇权衡一番,倘若紫眸当真谋划什么危险事,也不会在眼下发生。不过自己的元神受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此时能够让自己恢复如初的灵物便摆在面前。若是恢复了自己的元神,恐怕如今紫眸感到棘手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也不会太过危险。

权衡再三,玄蛇便点了点头“你的三个条件我全都答应,可以将冰蚕给我了。”

然而,紫眸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空口无凭,当立下血契。”

“什么”玄蛇吃了一惊,当即变色“以你我的身份,还需立血契”

紫眸挑眉笑道“那是自然,我青丘兽族的信誉妖兽之间是响当当的,不过你玄蛇所以还是立下血契,免得你我二人相互猜忌。”

玄蛇脸色阴晴不定,早年间自己在妖兽界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倒是落人口实了。

玄蛇冷哼一声,便将自己身上一片铁鳞撤下,鲜血登时挥洒在身前。也不知他口中念了些什么,一道红芒骤然出现。紫眸笑了笑,也是将自己手腕处流出的白色光华取出一些,与玄蛇的血液链接一处。

只见红芒消散,钻入二者体内,方才所立条件皆已生效。以天地为鉴,叛者当遭雷劫这,便是血契厉害之处。悖逆者,将在九天神雷之下,化作飞灰。所以,一旦血契成立,便无法反悔。

玄蛇没有好气地看了紫眸一眼“这回可以给我了”

紫眸掩嘴笑了笑,便将手中的木盒递给玄蛇。那玄蛇死死盯着紫眸手中的木盒,还为等至身前,阳首内便发出一阵狂暴的吸力,将木盒吞入腹中。

一脸满足的玄蛇屯了木盒,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寒气。他身形微动,便朝来时方向疾驰而去。

“姐姐,大蛇跑了。”琉璃眼见着玄蛇离去,不由出声提醒。

紫眸宠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他没跑,我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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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承认

话分两头,不说紫眸与琉璃二人,跟着玄蛇离开的方向去了,却说秦泽与宗策等人一同回了昆仑住所。昆仑众人已经齐聚一处,就等秦泽一人。

无为子见了秦泽,眉头微皱。秦泽体内究竟有什么,他是十分清楚的。整个昆仑,知晓这件事的,不超过三人。而这三人,都不会去为难秦泽。除了有可能想要得到镇妖塔的无为子。

然而秦泽转念一想,先前在其他掌教面前,无为子都没有戳穿自己的秘密。此刻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说来,即便无为子想要他的性命,也不至于在龙岛上动手。待回了昆仑,随便安排个什么罪名便是了。

宗策将秦泽领到众人跟前,便朝无为子拜道:“已将秦泽带到,请掌教师尊处置。”

无为子眉头微皱,朝着云须子看了一眼道:“云须,这原本是你门下,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这……”云须子闻言,面露难色,他也知道秦泽身怀魔宗功法之事。早在当年拜访剑冢,给秦泽疗伤时,他便已经发现了。不过和风殿向来是有教无类,云须子并未多言,如今却是走到这般田地,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阳平子见状,不由出声道:“云须师弟原本是和风殿首座,也是秦泽师傅。当年收徒时,对秦泽还有知遇之恩,掌教真人就莫要逼迫他了。”

“好啊,那阳平你看如何处置呢?”无为子眼神一挑,暗中朝着阳平子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当即后悔。原本无为子就是有意要放秦泽一马,才让云须子去做决定。然而,阳平子也是想保秦泽,却是将难题接到了自己手里。

阳平子十分尴尬,却又骑虎难下,只好道:“既然我等都无法决定,那不妨先听听他有何话说。”

无为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当即点头道:“也好。秦泽,有人举报,你杀死剑冢弟子张羽林之父张谦,强夺其宝,可有此事?”

秦泽一愣,显然,这告密者,便如宗策所言,是秦泽的老熟人。当即千华皇后之女,慕容芷月。秦泽原本不愿相信,然而,无为子的话,将他心中对慕容芷月仅存不多的好感,又削减了三分。

既然慕容芷月敢说这话,手里自然会有证据。张羽林便是此事最好的人证,秦泽自知此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便当场点头,口中缓缓道出一字:“有。”

“啊?!”昆仑众人爆发出一阵唏嘘,显然,他们都没有想过秦泽会做出这般事来。更令他们震惊的是,秦泽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下来。

云须子与宗策二人也是眉头大皱,暗自替秦泽捏了把汗。这件事,云须子与无为子二人事先是不清楚的,但宗策却是心中透彻。此刻见秦泽承认,心里不由凉了一截。

无为子脸上显然有些难看,因为在他心里,即便秦泽曾经做过此事,也不希望秦泽承认。这不是他秦泽一人荣辱,这关系到昆仑在仙府当中的名誉和威望。

他轻叹一声,紧接着又道:“有人曾经看到,你身怀魔宗功法,滥杀无辜,扰乱一方安宁,可有此事?”

秦泽闻言,有些震惊地看着无为子。前面半句身怀魔宗功法,他认,单这后半句是何意思?分明是捏造出来,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点苍峰上,那个月下独伫的女子,那个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女子。那个奋不顾身,持剑向前,与狼妖以命相搏的女子。

然而,在这一刻,年少时的那些点点滴滴,尽皆像镜子破碎一般,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碎片狠狠划在秦泽的心室上,鲜血就顺着那些碎片淌满了一地。

他有些不甘,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奇女子,却拥有着这样一幅狠毒的心肠。这与当初的认知完全不同。

见秦泽犹豫,无为子却也有些不忍再问。然而,一直以来刚正不阿,便是连叶玄机也敢悖逆的凝霜子却是出声道:“是也不是,还当从实招来。”

秦泽抬起头,他看了看云须子,又看了看宗策,旋即低头沉声:“我身怀魔宗功法不假,但手上从未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宗策与云须子二人听到此处,已经不忍再听,二人紧闭双目,仰天长叹。这个进入昆仑短短数年时间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人想看到今天这个局面。

他们多么希望秦泽能够扯个谎,再有无为子与众人在旁圆场,将此事揭过便也罢了。

但秦泽的话,却是凉了众人的心。

此言一出,便听远处传来一个令人有些讨厌的声音。

“是么?那我门下张羽林之父的血债,你又有何话说?”

话音刚落,便见王宗率领剑冢门下众人齐聚此处。无为子脸色难看,便朝身边凝霜子道:“不是说找到秦泽,再行通知么,是谁通风报信?”

“再行通知?”王宗冷笑了一声,朝着无为子道:“恐怕到了那时,我们连这小子的面都见不到了吧?”

王宗说罢,又朝一旁的林佳业道:“此番还要多谢林首座,林首座年轻有为,深明大义,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无为子一脸的怒色,双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他盯着林佳业,恨不得将其当场击毙。

可林佳业却是朝着无为子拱了拱手,恭敬道:“掌教师尊,此子有血债在身,又与剑冢有关,自然不能隐瞒。”

“你,做的很好。”无为子盯着林佳业,却又不能当着剑冢众人的面,痛下杀手,着实有些憋屈。

王宗上前一步,走到无为子的身边,他冷冷看着秦泽,沉声道:“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已经投靠了邪教,那些仙府门下,是不是惨死你手。”

秦泽扫视了一眼剑冢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人群当中的慕容芷月身上。

他轻轻笑了笑,可谁都能够看出他笑中的悲痛。

秦泽抬起头,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在他眉心当中:“在下,扬州府城,秦门,秦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好戏

秦泽自报家门的话,双方一些不知道秦泽这个身份的门下也是吃了一惊。扬州府秦门虽然早已没落,但谁人不知,前些年秦如楠在一十三州闯下的名号?

王宗眉头挑了挑,不由看向无为子:“无为掌教,若我没有记错的话,秦门初代家主,是出自昆仑吧?不过名声似乎不是太好,怎么你们昆仑尽出一些叛逆呢?”

“你说谁是叛逆?”宗策脸色十分难看,当即朝着王宗喝道。先前拜访剑冢时碍于身份,不好多言,但今非昔比。如今宗策也是一府首座,自然可以在这场合出声。

王宗瞥了一眼宗策,紧接着道:“身怀魔宗功法,手上还有凡人的血债,这不是离经叛道,又是什么?”

王宗的话让昆仑众人无言以对,倘若方才秦泽没有承认,此事却也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秦泽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了,那事情的主动权就不能完全掌控在昆仑手中了。即便昆仑的掌教以及几位首座都是带着私心,想要保全秦泽的,但林佳业的通风报信,让他们的计划彻底落空。

“若这小子杀了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杀害的是我门下得意弟子之父,此仇若是不能替我弟子讨回,我王宗还有何脸面在一十三州仙府当中立足?”王宗得理不饶人,看样子不会轻易放过秦泽。

秦泽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寒意,这一刻,他似乎是站在当年的筑水战场。不同的是,在四周站着的,没有一个是他可以信得过的兄弟。他多么希望,苏沐白或者狼营的任何一人可以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此刻真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股对这所谓的正道,所谓的名门的怒火。

秦泽最后看了一眼剑冢人群内的慕容芷月,缓步走到王宗身前,不紧不慢道:“王掌教,秦门子弟,体内真元由道、佛、鬼、魔四宗真元合而一体所成,不知我这魔宗功法,是不是妨碍到王掌教了?倘若如此,且让小子给家父告个讯。让他将秦门所有子弟体内的真元修为全部废除,再自废真元,来王掌教前负荆请罪,如何?”

秦泽的话,带着深深的恨意,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笑容。

王宗几时被一个孺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当即大怒:“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今日,我便替你父亲,替你师傅,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之徒!”

“王宗,你敢!”无为子大喝一声,便在王宗正欲动手时,及时呵止:“王宗,兴师问罪也要有理有据,更何况我昆仑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事情究竟如何,我相信秦泽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宗脸色一阵铁青,见无为子出言护短,不由一甩袖袍:“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能给我一个什么解释。”

秦泽看着二人争吵,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就像在看一出好戏。所谓一出好戏,自然有个唱红脸的,一个唱黑脸的。看这场面,这王宗就是那个唱黑脸的,无为子是那个唱红脸的。不过这戏总得有个由头,没有白脸从中作梗,这红脸跟黑脸也碰不到一处。

秦泽走到无为子身前,朝着这位新任不久的昆仑掌教,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便朝王宗道:“王掌教,你为何不问问你们下张羽林,当年究竟所为何事,我才取了他父亲性命?”

王宗冷哼一声,便朝身后人群道:“羽林,你且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叫这小子死心!”

张羽林阴沉着脸,从人群当中缓步走出。秦泽与其对视,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羽林此刻内心恨不得当场将秦泽击杀,一泄心头之恨。

“当年在点苍山下,你为了谋取我家中的龙涎香,用利剑在我父亲后背一剑穿心。这件事,你有什么好抵赖的。”

说道此处,张羽林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握着长剑的手颤抖不已,剑鞘内的兵刃嗡嗡作响,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意志,随时都会出鞘一般。

谁知,秦泽的话,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就连来问罪的剑冢之人,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述说。

“我何时抵赖了?你父亲张谦,确确实实死在我的手中。龙涎香,也确实被我所获。我秦泽敢作敢当,没什么好抵赖的。”秦泽脸上渐渐浮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看着四周的人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刻剑冢的玉无尘出班道:“无为掌教,既然这小子已经承认此事,是不是应该……”

无为子十分难堪,若是秦泽不承认,那倒还有周旋的余地。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多言。

就在无为子犹豫时,只听秦泽朗声道:“诸位,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敢问各位师兄师姐,师叔师伯。倘若有人当面口出狂言,想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侮辱你身边的师姐,你们会怎么做呢?”

此言一出,慕容芷月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复杂,但那种复杂稍纵即逝,并没有被人察觉到。

此刻,昆仑与剑冢当中都有同一个声音传出:“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秦泽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不给那些首座掌教说话的机会,当下便道:“倘若你要救人性命,却被人以物相逼,想要欺负你身边的师姐妹,你有当如何?”

王宗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秦泽越说越是离谱,便呵斥道:“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掌教,稍安。秦泽拜入昆仑前,师从点苍山陈道陵。陈爷爷门下,还有一人,也是我秦泽的师姐。当年在点苍山下,秦泽急需龙涎香救人性命。可那张谦出言不逊,居然贪图我师姐美色,要以龙涎香相逼。秦泽无奈之下,只好动手。”

秦泽的话将事情讲了个大概,不过众人可以从这些话中知晓一些前因后果。感情是张谦自己惹恼了旁人,此事若真要怪罪,也怪不到秦泽头上。

不过秦泽似乎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索性高呼道:“慕容师姐,师弟我说的对也不对?”

第三百一十二章 鞭刑

秦泽话音刚落,剑冢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慕容芷月身上。他们都知道,秦泽身怀魔宗功法的事情,是慕容芷月道出的,可如今要是按照秦泽的说法,当年秦泽是为了她才出手杀人,那她似乎没有理由去陷害秦泽。

王宗似乎没有任何触动,很显然,他事先应该是知道事情的经过,只不过是想要借题发挥罢了。

无为子捕捉到了秦泽字里行间内的信息,当即朝着王宗道:“既然当年此事当事者皆在此处,不妨让她出来,当面对质。”

王宗闻言,竟是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即让慕容芷月出列。然而,后者却是不请自来,自己站了出来。

这矫若游龙,惊若翩鸿的女子轻抬莲步,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叫昆仑一些弟子看的呆了。便是秋露殿的石奕婷,也比不上这位女子的美貌。

慕容芷月走到二位掌教并众首座跟前,做了一个万福,她看了一眼秦泽,脸上带着笑意:“回各位掌教首座话,确有此事。”

“啊?!”

“居然是真的,那她为何”

人群当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嘈杂,显然对慕容芷月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

云须子的脸色逐渐有些难看,当年去剑冢拜访时,他便隐约看出些眉目。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在外人看来,秦泽与慕容芷月本该是青梅竹马,关系十分要好的师姐弟才是。可如今众人所看到的,是慕容芷月在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而且,她似乎没有任何遮掩,也从未打算遮掩。

“慕容芷月,既然有这档子关系,你为何还”

无为子眉头微皱,便说数落慕容芷月一番,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后者打断道:“无为掌教,大义灭亲,自古以来有之。当年我虽被张谦在言语上冒犯,但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秦泽不听劝阻,闯下大祸,便是陈道陵也是对他有所不满的。如今我为门下师兄发声,有何不妥?”

慕容芷月的话语中,对陈道陵的称呼是直呼其名,并没有用任何敬语,这在任何一家仙府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一点,那就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无论是剑冢还是昆仑,听了这话,便也知晓了慕容芷月的意思,不免为陈道陵心寒。

尤其是当年接替了陈道陵位置的云须子,更是有些诧异。

王宗听完这话,便顺势接过话头道:“秦泽,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秦泽本想借此机会看清慕容芷月的真实目的,不过现在,他似乎不需要再坚持当年的承诺了。对一个千方百计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好像没有必要在坚持什么。

想到这里,秦泽的脸色居然出现了笑容。他笑的十分冷漠,仿佛周边的人群事务,都与他毫无干系。

“秦泽,无话可说。”

昆仑众人听了这话,不由为秦泽捏了把汗。若说杀人,这些仙府之人哪个手上没有染血?可是对平民出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桩被人揭发出来。

王宗不动声色,他看了看一旁的无为子,口中道:“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羽林。”

张羽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当即抽出腰间长剑,剑锋直至秦泽。

正欲发难,却听无为子喝道:“慢着,昆仑弟子自然有昆仑戒条约束,似乎轮不到你剑冢动手。”

王宗笑了笑,朝着无为子道:“我怕你昆仑下不了这个手,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了了我这门下一桩心事。”

宗策阴沉着脸,走到秦泽身边,当即朝着众人道:“诸位,仙府不问红尘之事。此事发生在秦泽拜入仙府之前,这事情,似乎轮不到我等插手,该由他二人自行了断。”

宗策的话,让无为子眼前一亮。有许多修仙之人曾在红尘犯事,但凡入了仙府,前事便自当一笔勾销。虽说如今六大仙府暗中支持一十三州战事,但这却是暗地里的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而秦泽杀死张谦一事,若是由仙府掌教插手其中,那便是坏了规矩。

秦泽看了看宗策,心中的杀意登时消减了些许。这么多年来,宗策对他照顾有加,今日这个场合,他能站出来为自己发声,昆仑,也是不虚此行了。

“宗策所言甚是,小辈之间的事情,我等不应该插手。更何况此事出于红尘,王掌教,你不是想坏了规矩吧?”云须子忍了多时,此刻也是不由出声。

张羽林的脸色显然变得十分难看,只差一点,便能借助宗门将秦泽斩杀在此,为父报仇。

而慕容芷月却是没有任何触动,想要秦泽的性命,她并不急于一时半会。

王宗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张羽林的方向,见到其身边的慕容芷月微微摇头,心中有了计较,当下道:“话虽如此,但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无为掌教总得先给我这门下一个交代才是。”

从刚才到现在一言不发的林佳业见到各大首座掌教皆在保秦泽,心中有些不快,当即出声道:“按昆仑律法,当鞭刑五十。”

无为子听了这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着林佳业,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倘若再为秦泽发声,显然有些护短的嫌疑。按照昆仑教条,秦泽这顿鞭刑,是在所难免的。

宗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泽拉住了袖袍,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鞭刑五十?不是便宜这小子了?”张羽林见失去了机会,心中不快,当即出声。

执掌刑罚的凝霜子此刻站出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沾满了冰棱的长鞭。

“我这根罚龙鞭,乃是上品仙器,由我执法,五十刑鞭,你还有何话可说?”凝霜子本是一个刚正不阿,公私分明的人,此刻出声,似乎也有一丝要保秦泽的意思。

不过外人不知,昆仑众人还是知道这鞭刑的厉害。当年秋露殿门下一位弟子给被叶玄机吊在青霄宫大殿外的离崖送吃食,被送至凝霜子处受了二十刑鞭,已经是不成人形,奄奄一息。这五十刑鞭下去,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宗笑了笑,他看了看无为子,等待后者发话。

无为子心中长叹一声,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表情:“昆仑弟子秦泽听令,你身为昆仑门下,触犯门规,杀害凡人张谦,本该处死。但念你是红尘触犯,年少无知,今罚你鞭刑五十,以观后效。行刑。”

最后两个字,无为子已经不忍再说,他知道这五十鞭刑意味着什么。

秦泽面不改色,朝着无为子拱手道:“秦泽,领罚。”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受刑

“小师弟。”费桀见状,不由呼出声。他知道,这五十鞭刑意味着什么。

昆仑众人,已经不忍再看。和风殿的众人心中对林佳业渐渐产生了埋怨之意,倘若紫阳真人尚在,也轮不到林佳业坐上这沐阳殿首座的位置。

无为子今日见到这林佳业的一举一动,心中有些后悔。一直以来的长者为尊的规定,是不是应该改改了。长者,可不一定宅心仁厚。

凝霜子拿着罚龙鞭,缓步走到秦泽跟前,他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执行门规。

“褪去上衣。”

这四个字一出,众人的心,也凉到了冰点。

秦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众人已经尽力,但该来的总会来。他心中暗思,倘若这便是他的劫难,便是受了这五十鞭刑又有何妨。只要这劫难,不要应在他人身上便好。

他缓缓褪去自己上身的衣物,里衬漏出狼营的内甲。这些年,虽然不曾穿着狼营的战袍战甲,但这内甲,却从不离身。

随着内甲的褪去,秦泽上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

初春的风,寒意还未全部褪去,不过对修仙之人来说,这点寒意算不得什么。

凝霜子握着罚龙鞭,他右手微抬,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

啪!

一声脆响,秦泽的肌肤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伤口带着一些冰渣,阻止了伤口处的真元流动。猩红的血印出现在秦泽的胸膛上,但他没有出声。彻骨的疼痛与寒意从他的胸膛传入大脑,他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牢牢地将这些面孔记在心里。

那些幸灾乐祸与不忍的面孔,一一被他区分。

紧接着,十鞭下去,秦泽胸膛上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每一鞭,打在秦泽的身上,宗策与云须子的心便会紧上一紧。

凝霜子特意避开了所有伤口,尽量让下一鞭不要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然而,胸膛上已经没有可以着鞭的地方。

“转过身去吧。”

凝霜子带着一丝不忍,口中却是毫无感情地说道。

秦泽强忍着胸膛上的痛楚,他缓缓起身,牵动了伤势。即便是在体内布下了真元薄纱,那疼痛感依然疯狂涌入脑海。

气血牵动,一口鲜血从他喉管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转过身,又再次跪下,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凝霜子再次挥鞭,不片刻,秦泽的后心也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罚龙鞭的冰棱,让秦泽的躯干变成了一个冰渣聚集地,显得极为可怕。

冰渣上的寒气入体,让他体内的真元流动逐渐变缓,皮肤表层下的真元薄纱也逐渐消散。

他强忍着痛意,紧咬牙关,这是他出世以来,经历过的最漫长的时间。

三十鞭下去,原本已经结上血痂的伤口开始崩裂。接下来,凝霜子每次挥鞭,都会加持在原先的伤口处。

到了第四十鞭,秦泽身上的冰渣已经完全被他的血所融化。

宗策实在不忍,不由上前握住了凝霜子的手腕:“够了,再打下去,他的命,就没了。”

一些剑冢弟子见到眼前的状况,那些与秦泽并无交集的门下,也有些看不下去,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见凝霜子有所犹豫,玉无尘不由出声:“请问林首座,昆仑的刑罚,可以随时中断吗?”

林佳业见其发问,当即便道:“自古以来,从未有之。”

无为子看了林佳业一眼,但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凝霜子道:“还有十鞭,继续吧。”

云须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喝骂道:“黄口孺子,你当你是什么,我的弟子若是出了半点岔子,定要你与他赔命!”

一向随和的云须子已经动怒到了这般地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前任和风殿首座,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然而,无为子却是呵斥道:“云须子,注意你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他的师傅,也不再是和风殿首座了。”

“掌教!”

云须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秦泽虚弱地朝他笑着:“师傅,他们,就是想看到昆仑变成这样。算了,十鞭,秦泽受得住”

听完秦泽的话,云须子的眼眶当中逐渐湿润,他冷冷地看了林佳业一眼,袖袍一摆,径自去了。

若不走,接下来的场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宗策也渐渐放开了凝霜子的手腕,将头撇置一旁,不忍再看。

云须子可以离去,因为他已经不是和风殿的首座,但他不行。若是他也离开,那和风殿其他门下,恐怕要凉了心。

“五十鞭刑,自古以来,也从未有之。老夫今日,便成了昆仑开派以来第一人了。”凝霜子苦笑着,再次挥动了手中的罚龙鞭。

这第四十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秦泽所跪之地的方圆三尺之内,尽是一片通红。

张羽林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头仍不解恨,他只希望,秦泽能够死在这罚龙鞭下,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双眼当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无关。当年在点苍山的点点滴滴,似乎早已在她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第五十鞭,秦泽的后心已经清晰可见,白骨森森。

他再也无法坚持,那个坚毅的少年,缓缓倒了下去,口中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宗策赶忙上前,用自己的真元将秦泽上身包裹在内,泪水滴落在秦泽的身上。他一言不发,将这个血人横抱而起,身形微动,离开了这片血泊。

“五十刑鞭执行完毕,掌教真人,我先去了。”

凝霜子将带血的罚龙鞭收进自己袖袍当中,没等无为子答话,便离开了此处。

全场一片的寂静,没有人能够说出半个字。昆仑众人的双眼当中,流露着对秦泽不舍与对剑冢的愤恨。他们没有说半个字,相继离开。

林佳业莫不做声,被玉无尘拉至一旁:“林兄,倘若昆仑待不下去,随时可以来剑冢。一门之主的位子,断不可少。”

林佳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去了。

昆仑众人皆已离去,王宗便唤住无为子道:“你这门下,果然好胆色,此事就此终了,我也不会再管。”

无为子的脸上不带任何情感,缓缓说道:“不,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告诫

王宗安抚了张羽林一番,又将门下所有弟子门主都打发回去,这才扯住无为子的袖袍道:“你方才之言,是何意思?”

无为子的脸上流露着一丝寒意,他将王宗的手轻轻拨开,口中道:“秦泽是陈道陵的徒弟,又是秦门少族长。陈道陵若是向我昆仑要人,我到还能说说,替自己开脱。倘若秦如楠上昆仑要人,你让我昆仑如何立足?”

“秦门人脉极广,一十三州遍地是友。就连我们现在所处的泽海领域,都是……”无为子冷冷看着王宗,愤愤道:“你为了一黄口孺子,置我昆仑于不仁不义之地,你究竟是何居心!”

王宗见其恼怒,竟是笑了,他拍了拍无为子的手背,口中道:“区区一个秦门,又岂在你无为子眼中?更何况秦门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秦门,放眼一十三州,随便一个三流仙府都能将其灭族,更何况是昆仑?”

“既然无为掌教如此怕事,却又不肯让我门下弟子出手,恐怕你无为子并不是在意那少年的命,而是另有其谋吧?”王宗说这话时,站在了无为子的后,他转过头来,瞥了无为子一眼,轻声道:“是也不是?”

无为子听了这话,脸上并无一丝触动,心中未起一丝波澜,他转过来,厉声道:“王宗,叶玄机在时,尚且与你相敬几分。org如今昆仑是我当权,请你对昆仑,对昆仑弟子,都放尊重一些。叶玄机敢管的事,我敢,叶玄机不敢管的事我更要管!秦泽入我昆仑前所犯下的过错,本应让他二人自行处理,你非要从中作梗。王宗!这可不是正道之人所为!”

王宗感受到了无为子上传来的阵阵杀意,当年秦泽诛杀张谦的事,他已经了解了事的经过。虽然张羽林当面诉说时,多少也有些添油加醋,但事实总归是事实。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适才昆仑门下首座等人所言,句句在理,他本没有理由去决定秦泽的生死,只是后人群当中的一个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只是这一双眼睛,便好似有千万双的眼睛盯着他一般,让他极不舒服。

原本按照王宗的理念,为了一个秦泽,得罪整个昆仑,是一件极其不理智的行为。这件事,放在任何一家仙府上,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便是曾经的剑冢。org

王宗想到这里,却是朝着无为子道:“你方才说,这件事才刚刚开始,究竟是何意思?难道昆仑要为了这个小子,与剑冢开战吗?”

无为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眼神当中带着些许的迷离:“王宗,自求多福吧。你根本不清楚那个少年所蕴含的能量,请你不要在对他出手了。也给你背后的那个人捎句话,无论如何,请他住手。”

王宗显然是被无为子的话所震慑到了,但凭借多年与这些个掌教首座打交道的经验,他很快的又镇定下来:“无为掌教所言何意?本座从未受人指使,也不会被旁人指使。至于你方才所言,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我只能告诉你,你王宗再怎么能耐,这天下浩劫始作俑者的高帽,你是带不起的。告辞,恕不奉陪。”无为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自行离去了。

王宗看着无为子离去的方向,眼神当中逐渐出现一丝疑惑,他喃喃自语,似乎很不理解方才无为子所言:“天下浩劫?就凭这个大乘境界的小子?疯了,一定是疯了。”

这事即便不是说与王宗听的,便是旁人听了去,也不会相信无为子所言。从古至今,似乎还没有人可以凭借一人之力,致使天下大乱。即便是当年秦门创始者秦月炎,也只是使得六大仙府群起而攻罢了。在王宗眼里,秦泽还没有这个分量。相比于这个念头,他更在意的是无为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何会说让他背后的人打消念头:“难道……他知道了?”

话分两头,宗策将秦泽送回住所安顿下来,只能用自己的真元将其托举在半空当中,不敢放下。以秦泽如今的体状况,那些外翻的皮若是与布匹绢帛粘在一处,便大大不妙了。

如今的秦泽,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经络要害,紫府命门。五十刑鞭,昆仑开宗立派以来,从未有之。没曾想,竟然使在了秦泽的上。宗策看着秦泽,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真元送入他的体内。可秦泽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虽然稳定了他内府的气息,但这躯上的道道血痕,以及那些已经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白骨,宗策却是束手无策。

便在此时,秦泽房间的木门被重重推开,正在气头上的宗策大怒,旋即转。他正开骂时,却是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有些愧疚之色,浮现在他脸上。

“发生何事了?”紫眸皱着眉头,边跟着的是双目猩红,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琉璃。它双眼当中尽是杀意,死死盯着宗策。它虽然知道宗策与秦泽关系颇好,但此刻却是将其当成了凶手。若不是紫眸拦着,恐怕又是一场祸端。

“琉璃与他血脉相连,先前感受到他心脉有所异动,我二人急忙赶回,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究竟是何人所为,还不快说。”

宗策便将事的前因后果通通说了一遍,紫眸看着那还在淌血的少年,口中轻叹道:“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心中有。谁料却是着了人家的道。你先出去吧。”

宗策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虽然紫眸是秦泽名义上的师傅,这些年也没有对秦泽有所加害,但紫眸终究是妖,宗策内心实在放心不下,不敢轻易离去。

紫眸让琉璃去榻上静养,转过来朝着宗策冷声道:“你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我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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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威慑

紫眸语气颇为不善,但宗策也没有一丝怒意。org毕竟都是为了秦泽,宗策便也没有把这事往心里放。看着浮在半空的秦泽,宗策便朝紫眸出声道“我只是想帮他。”

紫眸冷笑了一声,她缓步走到秦泽边,细心检查着他上的伤势,头也不回道“帮他?还是害他?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所有仙府之人。一个比一个腌臜,叫人看着恶心。”

她的话,字字诛心,深深的烙在宗策的心房。今的秦泽,又何尝不是当年的林长天。他现在终于明白,林长天当年那句“若宗门弃你而去,你又当如何。”

是啊,倘若今天跪在人群当中受罚的不是秦泽,而是他宗策、他,又该如何抉择?

“你为何如此讨厌仙府之人?秦泽,应该也算是仙府弟子吧。”宗策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在紫眸方才所说的话上多做纠缠。

紫眸没有直接回答宗策的问题,只是淡淡说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索他没有沾染那些恶习。宗策我告诉你,倘若秦泽出了半点差池,我绝不会放过害他的人。”

害他的是张羽林,始作俑者是慕容芷月,下令的是无为子,推波助澜的是林佳业,行刑的是凝霜子,这一个个的,都脱不了干系。但昆仑并无一人真正想要他的命,无为子等人也是被bi)无奈。

可是这话,宗策却不会对紫眸说。人与妖的思维逻辑是不同的,他不能确定知道事始末的紫眸会做出什么事。更何况如今她的边又多了一只修为不浅的妖兽。

心中五味繁杂,思踱良久的宗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走到紫眸边,轻声道了一句“我先出去,便在外面替你护法,有什么需要,只管唤我便是。”

宗策说罢,便转准备离去,他走了几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转看了一眼。紫眸从水袖当中取出几枚银针,插进秦泽几处要害位,并没有理会宗策的意思。宗策也是知趣,心想此人定有方法救助,便推开屋门在外等候。

琉璃坐在榻上,盯着秦泽的双眼,逐渐湿润。自从与秦泽为伴,还从未见过他伤成这样,还从未见过秦泽受这么重的伤。即便是在镇妖塔内,中了蛊雕的噬心蛊咒,也不曾如此。

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滚落,打湿了它前上的绒毛。org它啜泣着,弱弱地看向紫眸,轻声询问“姐姐,你会救他的,对吗?”

紫眸眉头微皱,放下了手中的银针,宠溺地看着琉璃“小东西,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紫眸安抚了一下琉璃的绪,便将剩下的十根银针全部插入秦泽**的上。她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当年我害死了一人,绝不会让你在我手里死去。秦泽,你若死了,琉璃也活不成了。争口气,就算不为你自己,也替琉璃想想。”紫眸心中默念,似乎下定了决心。

一道紫芒闪过,只见秦泽上插着的一十八枚银针,其中后入的十枚银针登时离体,带出了残留在秦泽体内的冰凌。这些冰凌刚刚离开,秦泽的上就如同烈火灼烧般痛苦。伤口开始逐渐向外渗血,滴落在地。

剩下的八枚银针的末端,凭空出现了五条真元缔造的虚线,联通在地。紫眸玉手轻挥,整个屋内的泥土,便下陷三丈。八枚银针按照九宫布局,顺势而下,落在四角四方。

感受到屋内的动静,宗策心中大惊,不知紫眸施展了何等手段,他真想开门,却听到紫眸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替我把关,此地方圆十丈,不得有人靠近。”

“你想干什么?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遮掩的!”宗策看着秦泽住所那冲天而起的灵气,额头上不由落下一丝冷汗。这动静,恐怕不消半刻,整个龙岛上的人都会知道。

“秦泽的生死,便在今夜有所决断,你若不想他有事,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事关秦泽生死,宗策不敢大意,只好硬着头皮提她面对即将到来的麻烦。

紫眸闹出的动静之大,让昆仑无为子等人当即感知到,不过数息功夫,昆仑无为子等人皆到此处。感受到秦泽屋内传出的灵气与妖气,林佳业当即上前拔剑“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不可!”宗策正劝阻,然而话音刚落,只见虚空当中忽然出现一股掌劲,轰碎了秦泽居住木屋的大门,狠狠轰击在林佳业的膛。林佳业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昆仑众目睽睽之下,屋内人会向他出手。

然而,看着倒飞出去,只剩下半条命的林佳业,昆仑众人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将他扶起。无为子作为昆仑掌教,虽然不愿,但却不得不说些什么,否则这事传了出去,昆仑怕是颜面扫地了。

“敢问是何高人伤我昆仑弟子,还望告知。”

无为子说着,便向前入内,却是被宗策死死拦住“掌教师尊,不可向前,秦泽还在里面。”

无为子闻言眉头微皱,然而却听屋内传出紫眸的声音“无为道长,又见面了。我正在设法挽救秦泽命,还请贵府门下及其周边仙府之人不要打扰,否则伤及无辜,怕是要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无为子当即分辨出她的声音,口中接道“是你,姑娘,秦泽是昆仑弟子,我等自然会全力相助,”

无为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只三尺长短的九尾白狐从屋内缓步走出,它目露凶光,扫视了一圈昆仑众人,口出人言道“凡近此地十丈之内者,杀!”

“青丘兽!居然还有活着的青丘兽!”

一些从未见琉璃的昆仑弟子瞬间傻了眼,感受到琉璃上传来的杀气,一步也不敢靠近。

虽然琉璃如今的修为以及体状况,不及大多数人,但任然没有一人胆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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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真容

紫眸引起的真元波动,很快便被另外几家仙府察觉。当他们感知到是昆仑住所方向传来时,不约而同的朝着这里进发。

凰琊的队伍,罗玥的眉头紧锁着,似乎要拧成一团。她冥冥之感受到些许的不安,却说不清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忽然,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一惊。扭头看时,却是风吹雨。

“风师兄。”

风吹雨没有看他,但脸上的神色同样十分凝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今一早便心神不宁,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罗玥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并无大碍,只是林间十分潮湿闷,或许是因为这龙岛上的氛围。大家都在为会武拼尽全力,实在是让人有些紧张。”

风吹雨闻言只是瞥了罗玥一眼,紧接着道:“是吗,所有人都在为会武拼尽全力,可有的人,不但没有将它当回事,而且借着会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罗玥不知风吹雨所指何事,这个刚刚返回宗门的大师兄最近说的话越来越奇怪,方才这些话,她一句都没能听懂。

“罗玥,你最好有所准备。”风吹雨在她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朝着前方的风无心赶了过去,并没有理会错愕的罗玥。

罗玥一脸的茫然,陡然间,她心一阵抽搐,忽然想起前些子秦泽所言。后来又出了玄蛇之事,那些她原本并不在意的判词,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盘旋于脑海当。

话分两头,却说剑冢等人见到昆仑住所方向传来的真元气柱,也是十分诧异。

王宗便指着远处的气柱道:“昆仑方向,这么浓郁的灵气从何而来?”

说罢,王宗冷冷地看了一眼边的玉无尘,后者战战兢兢,赶忙答道:“回掌教话,此地确实是周边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至于昆仑的灵气柱……”

玉无尘知晓王宗的手段,这些年跟在他边自然是无比谨慎,生怕走错一步。

几个门主出了林长天,其他几人也是揣测这真元气柱的来源,然而,就在众口不一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与其在此妄加猜测,倒不如去一探究竟。”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离剑门的慕容芷月。整个剑冢各大门主,除了掌教王宗与离剑门门主林长天,其余门主尽皆朝其施礼拜道:“下。”

王宗见状眉头微皱,如今的剑冢慕容芷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份,但是他王宗才是真正的剑冢掌教。这些个门主门徒,对慕容芷月的恭敬,恐怕还要在他王宗之上。或者说,对王宗的只是单纯的恭敬,而对她却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他知晓这些年这个女子的手段,且不论她的份,单单是那些令人听了,浑发寒的事迹,便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能够做到的。

“你今天有些莽撞了,若不是昆仑理亏在先,恐怕今天下不了台的就是剑冢了。”王宗的心里,显然还是对今之事耿耿于怀。似乎在眼前这个女子的眼里,自己包括整个剑冢,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虽然王宗决定支持司隶皇室,但却绝不是那种沦为奴隶的支持。

慕容芷月轻笑一声,在外人看起来,却是要迷倒万千男子,可熟悉的她的人看到这副模样,除了心惊,便再无他物。

“掌教哪里话,今差一点,便能替张师兄了了多年的心愿。又能替人间正道除掉一个祸害,岂非好事?怎会像掌教真人所说那般。”

慕容芷月说这些话时,神语气极其随意,似乎像是在说一些常琐碎一般。

王宗脸颊上的肌紧了紧,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吞进了肚子。他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林长天看了看慕容芷月,开口道:“没记错的话,他可曾经是你的师弟。”

“师傅说笑了,芷月怎么会有一邪魔师弟?”慕容芷月笑着看着宗策,眼睛弯着,似乎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美人脸上的笑容,应该是灿烂的,但慕容芷月的笑,却只能让剑冢众人心发寒。

林长天微微皱眉,他并不能做些什么,因为他的计划还没有实现,此时节外生枝,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帮助,反而会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多出一个绊脚石。

剑冢众人尽皆沉默不语,慕容芷月却是走到王宗跟前,看了看远处的气柱,轻声道:“掌教,那灵气当,可裹着不少妖邪之气,您不去看看吗?”

王宗眉头跳了跳,却是想到先前无为子跟他说过的话。他不想让剑冢陷于水深火之。虽然他很想得到司隶这个强大的后盾,却也不想与一个古老的家族为敌。

“剑冢弟子听令,好生休养,明还有大战。无尘长天,随我去昆仑处看看。”王宗走了几步,林长天也紧跟而上。转看时,却见玉无尘一动不动,他看了看慕容芷月,似乎在等她的命令。

王宗见状大怒,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朝着玉无尘道:“走了,发什么愣。”

慕容芷月暗摆了摆手,玉无尘这才跟了上去。

三人离开后,慕容芷月看着三人的背影,眼神愈发冰冷,冰冷到可以用毒二字来形容。

“无尘。”王宗走着,口随意道:“你觉得芷月这个人,怎么样?”

玉无尘冷汗直下,不知王宗究竟要说什么,只好道:“巾帼不让须眉。”

“是吗?”王宗笑了笑,并未多言。

林长天本是王宗得意门下之一,自然知道他心所想,便接过话头道:“无尘,现在剑冢上下,人人以她为尊,那还有人将师傅放在眼里。这一点,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玉无尘吞吞吐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不过无尘啊,你给我记住。不管你的立场站在何处,只要你敢做半点对不起剑冢的事,我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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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推宫

玉无尘听了王宗的话,惊了一身冷汗,当即跪伏于地,口中颤抖道:“师傅,无尘万不敢做对不起剑冢的事情。还请师傅明鉴。”

然而,王宗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朝着昆仑住所方向走去。

待其走远,林长天却是走到玉无尘的身边将他扶起,低声耳语道:“我说,你的立场,师傅看的是一清二楚。不过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去揭穿你,只是作为师兄弟一场,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当断则断。”

玉无尘在担任离剑门门主期间,林长天只是离剑门的门下弟子,二人关系不和,是剑冢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林长天成了离剑门的门主,却是越来越主动去接近玉无尘,这倒是叫人难以捉摸。

玉无尘听了此话后,深感其意,朝着林长天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诉林长天自己的打算。如今六大仙府内,各怀鬼胎者数不胜数,没有人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像玉无尘这样的人,更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更何况,林长天当年与他可是水火不容的,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还是值得深究的。

却说九华归墟摩罗三府,皆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不约而同地向昆仑驻地出发。五家仙府尽皆来齐,只是剑冢这边就来了王宗三人。

不过众人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只是看着昆仑驻地内冲天而起的灵气柱,各有各的想法。

“阿弥陀佛。如此磅礴的灵气柱,恐非自然之力,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了。”普空双眼盯着那道冲天而起的湛蓝色气柱,口中不由出声询问。

然而,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摩柯面纱下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便朝普空道:“大师所言甚是,这种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恐怕不是修者能够放出的。莫非……”

归墟掌教灵虚真人听了这话,不由眉头一挑:“莫非是昆仑那小子昨日放出的青丘兽族元神?”

“糟了。”人群中的罗玥听到灵虚真人的话,心中不由一紧。她当然知道灵虚真人说的是谁,倘若这动静真是紫眸弄出来的,那么秦泽……

一些不好的念头在罗玥的脑海当中出现,虽然十分不愿,但那种感觉愈发的强烈。再加上先前风吹雨的一番耳语,罗玥的心,越来越乱。

王宗也是感觉到那气柱的异常,当即朝着众人道:“既如此,不妨去看看,倘若当真是精怪作祟,我等也好将其拿下。毕竟在会武期间,可不能节外生枝。”

“阿弥陀佛。”普空念了声佛号,十分赞同王宗的话:“王掌教所言甚是,我等当去一观究竟。”

众人行不数里,便至昆仑驻地,然而刚刚赶到,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众人都红了眼。

原本秦泽居住的屋子,此刻已经化作了齑粉,秦泽狰狞可怖的身子暴露在空气当中,八根银针插在秦泽八处死穴,红线绑在银针根部,顺势而下。

而让人眼红的,便是秦泽身下这个三丈深的地穴。当中奇花异草,灵木灵花数不胜数。便是各家仙府自己种的药园,也不过如此。

然而,让剑冢等人奇怪的是,在秦泽方圆十丈内,没有一个昆仑之人靠近,他们远远地站着,就伫立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定睛看时,秦泽身下,有一只通体雪白,九尾通红的青丘兽。在湛蓝色的光柱下,显得并不起眼。

光柱之后,是紫眸的身影。她双手挥动着,将深穴之中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朝着秦泽体内传输。

一道道狰狞蜿蜒的伤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

罗玥看到眼前的场景,哪里还能按捺住自己的感情。泪如泉涌,夺眶而出。她拨开人群,朝着气柱内的秦泽冲了过去,却被宗策死死拦住。

“放开我!”罗玥挣扎着,这一刻,她只想待在秦泽身边,无论谁来阻止。

宗策一不留神,罗玥便挣脱开来,朝着秦泽冲去。

“不要!”

惊呼声从宗策的口中传出,然而为时已晚。

琉璃红着眸子,死死盯着狂奔而来的罗玥,双眼当中迸发着浓郁的杀意。

十丈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然而这十丈,对于罗玥来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专心救治秦泽的紫眸注意到了罗玥,口中轻声道:“莫要伤她,不许任何人靠近。”

话音刚落,琉璃雪白的身影瞬间冲出,猝不及防的罗玥瞬间被其按倒在地。琉璃双眸血红,死死盯着罗玥,口中发出人声:“凡近此地十丈者,杀无赦!”

柳红袖看到这般场景,眉头微皱,正欲出手,却是被一只大手拉住。

回头看时,正是风吹雨。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不要轻举妄动,她不会有事。”

可是看到被琉璃压在身下的罗玥,柳红袖哪里敢轻信风吹雨的话?然而自己的手腕却是被他死死拉住,看看了风吹雨,柳红袖最终还是放弃了。

罗玥心中焦急,不知琉璃身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秦泽。

手,不知何时,缓缓按上了腰间的雪魄。紫眸眼疾,当即朝罗玥道:“莫要做傻事,我会救他,请你暂时离开此处。”

听了这话的罗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气柱后的身形,这才回忆起此人。

琉璃的爪子缓缓从她身上挪开,向后退去,直至秦泽身边。

此时,王宗的声音响起,他皱着眉头走到无为子身边:“无为掌教,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及无为子答话,普空却是唤了声佛号,缓步走了过来。他双眼之中有些闪烁:“阿弥陀佛,多少年了,没想到老衲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妖兽救人的场面。”

“救人?”灵虚真人闻言吃惊,他指着秦泽的身体,口中不由道:“这八根银针皆插在此人八大死穴上,这哪里是救人了?”

风无心脑海当中飞速闪过一些讯息,忽然出声:“推宫换血。这是医圣诸葛无我的推宫换血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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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功成

“你说什么?推宫换血?简直谬论,从未听过如此之法。”灵虚真人疑惑地看着风无心,在他看来,这银针刺入死穴,便是在害人性命,又怎会是救人?

风无心并未出声,一旁的风吹雨却是站了出来:“这位是归墟掌教,灵虚真人?”

灵虚真人瞥了风吹雨一眼,心道凰琊何时来了这么一位男子。不过看上去倒是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口中便道:“你是何人?凰琊可从未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风吹雨嘴角上扬,颇有一些不羁:“在下无名小卒,自然入不得灵虚掌教法眼。不过想来灵虚掌教的见识也只是平平,岂不闻江南有医圣,姓诸葛,号无我。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灵虚真人见其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有些发虚。诸葛无我乃是千年前的人物,那时灵虚真人恐怕还未出生。从那时算起,归墟换了五六位掌教。到他灵虚真人这一辈,不知几许。

然而,摩罗掌教却是朝着风吹雨道:“小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诸葛无我除了医圣之名,还有一个诨名,唤做杀人神医。凡被其救助者,皆要帮他杀一个人。所以……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凰琊相比,摩罗的势力也是遍布天下。不同的是,凰琊在明,摩罗在暗。二者都做着这一十三州上,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但凡消息,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他们都能弄得到。不过至于出不出手,还要看他们的心情。

灵虚真人轻咳两声,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口中道:“如此说来,这女子与那个诸葛无我,定然有一番关系了?”

风吹雨摇了摇头,轻声道:“诸葛无我行医天下,可不曾听说有收过妖兽做徒弟。”

“无为道友,你门下弟子可真是”灵虚真人欲言又止,他本想说秦泽叫人十分意外,但看着无为子的脸色,似乎并不知晓这件事。

而且秦泽身上的伤势,也是凝霜子造成的,索性除了剑冢,没有旁人知晓。否则此事穿了出去,恐怕昆仑就要从仙府魁首,变成笑柄了。

正说话间,只见紫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当年救助剑痴,耗费了数日时间准备,又用数十日的时间去施展推宫换血之术。

然而如今灵物充沛,却无需诸多繁杂的步骤,本想着一举成功。可到了最后关头,紫眸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迟迟不能下针。

脑海中浮现的,是剑痴当年死不瞑目的面容,耳畔回荡着的,是诸葛无我冷漠的笑声。

凤窝穴,又是凤窝穴。

先前为了引血而刺入凤窝穴的银针,此刻已被紫眸取出,她看着秦泽左右两侧的凤窝穴,迟迟不能下手。

“该死,究竟是左边还是右边。”

一连串的画面浮现在紫眸的脑海当中,她深吸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剑痴当年可以说最后死在了紫眸的手中,那副场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便在紫眸犹豫之际,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秦泽的声音:“紫眸……试试看吧……相信你自己……你可是我师傅啊……”

她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秦泽在受了凝霜子五十鞭刑后,极为虚弱。虽然后来宗策提供了些灵气护体,又有紫眸带回来的大量灵物辅助,她也没有指望过秦泽可以在短时间内苏醒。

现在,秦泽却是恢复了些许意识,这着实让紫眸吃了一惊。他虚弱的睁开自己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紫眸,一动不动。嘴角挂着苦笑,心中所想的尽是赫连神机的判词。

方才的传音,让紫眸的心逐渐放宽。拿着银针的手,也不再颤抖。她的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当年诸葛无我所言。

“所谓推宫换血,便是将人身体中所有经络内的血液、灵气以纯净的天地所生灵物产生的冲刷。换血者,一旦功成。便等同于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此法极为凶险,需按龙泉、凤窝、凤海、金钱、仙鹤、笑腰、飞燕、丹田八处大穴的顺序依次插入。”

无论何人,皆是凤窝成双,引血时,无论左右。可换血时却有讲究,一旦有误,便会身死道消。

先前替秦泽引血封闭他全身大穴,紫眸便挑了秦泽右侧凤窝穴,但这并不能说明,右侧凤窝穴对于秦泽来说,便是换血之关键。

诸葛无我此人做事,皆会留手,倘若当年所言为真,那么对剑痴有效的凤窝穴便是另一侧。

想到此处,紫眸脑海当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她脑海当中无限放大。

“秦泽,生死有命,倘若失败,我便赔你一命。”紫眸口中喃喃自语,但脸上却是一脸的坚毅。

在仙府众人的惊呼当中,只见紫眸双手中的银针,分别同时插入秦泽左右凤窝穴。

银针入体,九道通入地穴的丝线开始涌现阵阵死寂之气。

这死寂之气对于那些仙府掌教首座来说不足为道,但是对于那些门下子弟,却是凶险至极。

“所有人,离开此地十丈之外!”

无为子面色凝重,他曾查探过秦泽的紫府,知道秦泽体内究竟有些什么。此刻见到喷涌而出的死寂之气,不由高呼,以免伤及无辜。

在无为子的带领下,所有仙府子弟开始后撤,唯独罗玥站在秦泽一丈外,静静看着。

王宗眉头微皱,感受到那死寂之气当中的异样,不由出声道:“无为子,你这门下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死寂之气,可与魔宗大不相同。莫非,他当真是邪教中人?”

无为子脸色沉重,他没有看着王宗,口中只是沉声道:“昆仑镇妖塔内,关着四凶。他中了蛊雕的噬心蛊咒。”

“噬心蛊咒?!”

这四字一出,众掌教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阿弥陀佛,无为道友,你应当知道这噬心蛊咒的厉害,为何不早道出?”普空眉头紧锁,不由发出了质问。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秦泽身下的地穴已是漆黑一片,而他的脸色,逐渐变好。

紫眸看着秦泽,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推宫换血之法,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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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离心

“噬心蛊咒乃是一等一歹毒之术,中此蛊毒,则会心性大变,堕入魔道。无为子,此事出在昆仑,你应当给大家一个交代。”灵虚真人表情十分严肃,显然,对于噬心蛊咒,所有人都很慎重。

无为子沉默不语,虽然他先前察觉到秦泽体内带有噬心蛊咒,但那蛊咒已被秦泽压缩到了极致,应该没有大碍才是。况且无为子有心保秦泽,所以才没有与其他掌教述说此事。

谁知今日,却几乎是被所有仙府巨头看了个明白,这让无为子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阿弥陀佛,诸位稍安。我看这位姑娘是在设法化解他体内的蛊咒,且看成效如何。”普空身为佛门中人,当以慈悲为怀。他从秦泽的状态上看出,噬心蛊咒的蛊毒,正顺着他身上的九根红线排出体外。

看着眼前的秦泽,无为子也是有些心惊。明明之前查探到的噬心蛊咒的蛊毒并没有这么强横,但目前看起来,这蛊毒似乎并没有被秦泽化去多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所剩无几,实际上是隐藏在秦泽体内每一处经络当中。

紫眸脸上带着笑意,原来这推宫换血之法,需要打通两处凤窝穴,左进右出,方可成功。但凡只有一边,也会当场气血逆涌,爆体而亡。

莫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秦泽身上被罚龙鞭抽出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力量,也在缓缓恢复。

“宗策,去将那处地穴封印起来,以免蛊毒外泄。”无为子看着黑魆魆的地穴,不由朝着宗策出声。

宗策得了无为子的号令,便朝秦泽走去。

琉璃见宗策欲来,便走过去,拦在秦泽身前:“你想做什么。”

宗策微微皱眉,附身道:“我自然不会害他,只是这噬心蛊咒实在厉害,若不将其封印起来,恐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你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不是吗?”

“旁人死活,与我何干?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讲情面。”琉璃双眼当中闪过一道紫芒,秦泽这次受伤,完全激怒了她。满脸的杀气显得十分可怕,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琉璃?。

“琉璃,让他过来吧。”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秦泽的声音,琉璃心中一震,眼眶逐渐湿润,它缓步走到秦泽身边,舔了舔他垂下的右手:“你没事了?”

秦泽苦笑一声:“多亏了紫眸,不然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地方了。”

稍稍恢复了些气力的秦泽缓缓落下,看着身下漆黑的地穴,不由自语道:“这东西隐藏的太深了,没想到原先炼化的那些蛊毒,只是冰山一角。”

旋即,他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罗玥,缓步走了过去。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颊,额头相抵:“玥儿,让你担心了。”

罗玥从他的声音中能够明显感受到一阵虚弱,心中五味陈杂。原本准备了好多话语,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能紧紧抱着秦泽,生怕下一刻再也无法见到。

宗策轻咳了几声,朝着秦泽道:“秦泽,那蛊毒”

秦泽稍稍有些尴尬,与罗玥附耳低语:“你且回去,这岛上危机四伏。倘若有事,直接找风吹雨大哥。”

罗玥身子微微一震,旋即点了点头,回到了凰琊人群当中。

秦泽转过身,朝着宗策施礼拜道:“有劳首座真人。”

宗策微微皱眉,这是秦泽第一次唤他首座真人,他知道,从今日起,秦泽已经不再是昆仑弟子了。至少,心已经不是了,或者,也从未是过。

秦泽托着虚弱的身子,走到琉璃身边,无力趴在它的背上:“辛苦你了,小家伙,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啊”

琉璃啜泣了几声,也不多言,便将秦泽虚弱的身子驮起,与紫眸二人准备离开。

“慢着。”身后传来灵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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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度化

龙岛,东南角,某处僻静洞穴。

“听你的意思,明日会武,你还是会参加,对吗?”紫眸静坐在秦泽身边,看着正在自行疗伤恢复的秦泽,微微皱眉道。

琉璃今日大伤初愈,已经疲惫至极,恢复到了小巧的样貌,蜷缩在一处,安静休息。

“是,要去。”秦泽双手叠在丹田处,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紫眸轻叹一声,紧接着道:“救你的命,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这会武,对你当真这么重要?”

“是,非常重要。”

秦泽说完,眉心处的紫金羽火与身后的金身麒麟同时出现,天地灵气开始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原本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的体外伤,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

他从腰间取出最后一枚龙须果,想都没想,直接吞服下去。与此同时,紫府内的各种真元开始同时炼化龙须果的灵气,良久,秦泽缓缓睁开双眼,缓步走出洞穴。

只见天色已晚,繁星点点。

紫眸随后跟了出来,站在秦泽身边,口中道:“你有什么打算。”

秦泽看着满天的繁星,口中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看着漫天的星,像不像如今的一十三州。支离破碎,风雨飘摇。”

紫眸闻言,不由皱眉道:“你,想要这天下?”

“天下?不,想要改变现状,何止是天下,我想要的,是整个修仙界。”秦泽笑了笑,朝着紫眸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修仙界,十分病态吗?”

紫眸看着秦泽,没有出声,似乎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昆仑是六府之首,行事却要仰人鼻息。剑冢野心勃勃,而且现在的剑冢,当家的似乎已经不是掌教王宗了。”说到此处,秦泽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苦笑一声,紧接着道:“再说凰琊、摩罗。这两家势力遍布天下,干的都是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也是仙府?九华就更不必多说,当年法华寺被人血洗,也不见他九华出手相助。至于归墟,已是冢中枯骨。”

秦泽转过头,看着紫眸,轻声道:“你说,这样的仙府,倘若异族或者邪物入侵,如何抵挡?”

紫眸想了想,便接过话头道:“你之所言,不无道理。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虽然说能够在仙府弟子当中独树一帜,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高人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是啊,我什么都不是。不过仙府不能过问红尘之事,所以,欲得修仙界,先要得天下。”

“这真是你想要的吗?”紫眸看了一眼秦泽,突然道:“你,真想要这个天下?”

秦泽怔了怔,目光从紫眸身上挪开,轻声道:“是。”

“人活世间,倘若为了他人而活,还有什么意义呢?”紫眸说罢,转身走回了洞穴,独留秦泽一人,静立月下。

晚风从秦泽身边拂过,黑夜中,隐约看到一个瘦弱的僧人,正缓步朝着秦泽处走来。

定睛看时,却是圆觉。

秦泽皱了皱,想起敖义先前提的要求。

然而不及多想,圆觉已至近前。

“阿弥陀佛,秦施主今日造一大难,老衲特来探望。”

秦泽对圆觉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感,除了此人对昔日秦门的所作所为外,秦泽对他多多少少反倒有些好感。

“劳烦了,不过我从未给佛门添过一丝香油,算不上施主。”

圆觉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旋即轻声道:“施主心中是否有惑?”

秦泽微微皱眉,他最不喜的便是被人看破心事,当即便道:“我心中无惑,大师也曾说过,我乃佛门三不度之人,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然而秦泽的话却并未让圆觉感到反感,反而是笑着道:“此言差矣,今日相见,是以圆觉的身份见施主,而不是以九华掌教的身份。”

“你见过普空了?”秦泽眉头微皱,从圆觉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见或不见,我亦是九华掌教。施主有所不知,九华门规,上代掌教不曾圆寂,便不会出现新的掌教。”圆觉念了声佛号,旋即道:“九华,绝不会为难施主,愿与秦门世代交好。也算是还了秦月炎施主的情意。”

秦泽看着圆觉,冷笑一声道:“是啊,老祖的情,恐怕你终此余生都无法偿还。”

圆觉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何不说出心中困惑,也好让老衲替施主分忧。”

“是吗?”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大师比小子多活了几十个甲子,见多识广。在下正好有个疑问,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衲不敢托大,施主请说,定知无不言。”

“敢问大师,这世上的正邪,如何区分?”

秦泽将这个困扰了他多年,也困扰了苏沐白多年的问题提了出来。他并不觉得圆觉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专程是想要刁难圆觉。

“阿弥陀佛,看来施主还是有些佛性的。”圆觉双手合十,朝着秦泽微微颔首:“施主要知道,世间本无正邪对错黑白,只有孩童才分对错。只能看到对错黑白者,往往走不太远。老衲送施主一句话:‘凡事皆有因果,天下并无黑白。’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施主的疑惑,便解开了。”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道:“既有因果而无黑白,那今日劫难,因从何起,果在何处?”

“阿弥陀佛,因在你心,果在你身。”

秦泽一怔,当即变色:“大师与其在此说教度化,不如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

“老衲度过了千年岁月,生死早已看淡。若龙王太子想要老衲性命,随时可来龙岛。”圆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说了句:“看来施主心中已知晓因果出处,老衲便不再多言。施主请记住,倘若日后遭受大难,可去九华暂避,老衲,告辞。”

说完这些,圆觉瞬间消失在秦泽的视野当中。月下,再次只有少年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次日,九龙大殿。

“六府会武,第二轮赛,开始!”

随着普空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四大战台上的仙府弟子,开始了新一轮的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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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准备

按照先前普空定下的规则,凡第一轮会武第一场胜出者,可轮空第二轮会武。

如此一来,秦泽便无需参加这第二场会武的第一轮比试。

第一轮比试后,四大战台将选出一十六名仙府门下,角逐八强。那时,才是六合会武真正的开始。

然而此刻,就在龙岛东南角的僻静洞穴,秦泽席地而坐,运转着周身灵气,开始调整体内的真元灵气。

他知道,甲字战台还有五人,其中罗玥必须参加第一轮会武。而张羽林则会轮空。

甲字战台所剩之人,有一位摩罗弟子,两位归墟弟子。毕竟与这两家无冤无仇,即便罗玥输了,也不会被人下重手。

倘若罗玥晋级,极有可能面对张羽林,若是出了岔子,以秦泽如今的状态,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人。

他不得不潜下心来,安心修炼,尽快回复到全盛状态。

经过一宿的休息,琉璃的身子算是好了起来,毕竟琉璃是青丘兽一族,体质本就远超人类,加上紫眸从旁协助,伤势倒是恢复了八九成。

它走到秦泽身边,默默坐下,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动不动。

紫眸看了看时辰,最终出声道:“你还不去吗?”

秦泽双眼紧闭,只是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太和十六洞天最后一层,我已经有些眉目。倘若这半日内能够突破,应该能够迈入大乘境界后期,到那时,也有资格跟剑冢弟子较量一番了。”

“我是说,今日那姑娘可是要参加会武的。倘若出了什么意外”紫眸微微皱眉,话说了一半,却不忍继续。

秦泽闻言,缓缓张开双眼:“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在此修炼。”

紫眸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秦泽一眼,并未出声。只是朝着琉璃招了招手,走了出去。

琉璃看了看秦泽,后者只是点头,再次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姐姐唤我何事?”琉璃跟着紫眸走出洞穴,歪着脑袋道。

紫眸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你是我族最后一个火种,跟在那少年身后,必定要吃许多苦头。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万劫不复,你,不怕吗?”

琉璃听了这话,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坚毅,它轻声道:“怕,自然是怕。但有他在身边,便什么都不怕了。”

“痴儿。”紫眸苦笑了一声,眼神当中尽是怜惜:“曾几何时,我也曾为一人如此,可到头来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就不要后悔。即使”

紫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琉璃出声道:“自然不悔,至死不渝。”

听得琉璃道出一个死字,也不知紫眸想到了什么,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琉璃可以离开。

琉璃不解地看了紫眸一眼,也未多想,独自回到了洞穴,重新坐回秦泽身边。

“即使日后,他不能给你一个名分,你也不悔吗?”

话分两头,九龙大殿内的六府会武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四方战台上,兵刃交错声,真元爆裂声不绝于耳。

昆仑处,宗策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云须子远远看到,不由朝着宗策走了过来。

“师傅”宗策见了云须子,口中唤道。

“他没有来吗?”

此言一出,宗策自然知道云须子所指何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苦笑道:“没有,怕是从此之后,他与昆仑,再无联系了。”

“你觉得,这是你认识的那个他吗?”云须子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

宗策疑惑地看着云须子,不由出声:“宗门如此待他,还有何挂念?”

云须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当年六大仙府去了四家招他入门,当时我便能感到他志不在此。恐怕拜入昆仑,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像他这样的,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这世界很大,小小的昆仑,可拴不住他的心。”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离开了吗?”

“不。”云须子任然摇头:“若是他想离开,从镇妖塔出来那天,他便已经走了,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既然他选择来参加会武,心中早已做好与剑冢那个张姓弟子见面的准备。只是不曾想到,害苦他的,居然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恐怕这才是他刻意逃避的原因吧。”

听完云须子的解释,宗策想了想,最终道:“如此说来,他非但不曾离开,反而是在想复仇之事?”

“谈不上复仇,这件事本就是他在红尘中惹出来的,自然要他偿还。这道理,他应当再清楚不过。我只是好奇,那个女子为何一定要至他与死地。”

宗策揣度一番,最终还是将那晚与秦泽二人夜谈的推测告知了云须子。

听完宗策分析的云须子眉头紧锁,显然宗策的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转念一想,剑冢门下对那女子的态度,以及看她时的神色,似乎都印证了先前的猜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可让昆仑旁人知晓。”云须子压低了声音,与宗策附耳道:“倘若她当真想要秦泽的性命,只消登高一呼,自有四方响应。如今她只是想借助剑冢与昆仑之手,将秦泽除去,显然是有所顾忌。”

宗策想了想,当即道:“此次会武所剩之人,多是剑冢门下。还需找到他,提醒一番,以防万一。”

云须子听罢,十分赞同宗策的想法,便点头道:“此事你我二人不好出面,可唤费桀去寻。昨日见他往东南角去了,可着他一行,若是寻不见,便也罢了。若是寻见,就说无论发生何事,我云须子定会保他无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宗策便替秦泽先行谢过,唤来费桀,吩咐一番。

费桀与秦泽乃是同门师兄弟,深知宗策与云须子对秦泽的厚爱,当即动身去寻,不再话下。

日过中天,龙岛上东南角的一处洞穴,缓步走出一位少年。

他抬起头,看了看高悬的烈日,嘴角挂着一个冰冷的弧度:“生死有命,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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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决裂

却说秦泽正欲往九龙大殿,与紫眸琉璃三人,缓缓前行。

行不数里,却见一人自西北角赶来,定睛看时,却是费桀。

费桀远远看到秦泽三人,不由加快了脚步。秦泽见其匆忙,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心中稍稍有些忐忑。

费桀迎了上来,见到秦泽时,回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倘若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不会像秦泽一样如此平静。

“大师兄为何如此匆忙。”秦泽看了看费桀,口中轻声询问。

费桀缓了缓,便朝秦泽道:“师傅与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无论发生何事,他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秦泽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虽然对于昆仑并无太多好感,但宗策与云须子二人着实对他关爱有加。既然这两人能够说出这般话,这些年在昆仑便不算一无所获了。

“会武如何了?”秦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言语,只是询问会武之事。

费桀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最终还是道:“昆仑只剩下你与石奕婷二人了,寒霜殿的狄星,刚刚落败。”

秦泽微微皱眉,如此说来,整个昆仑便只剩下两人,想要争夺会武魁首,对于昆仑来说,已是希望渺茫。

“其余仙府,剑冢还剩八人,归墟一人,摩罗三人,凰琊两人,九华两人。看来此次会武,剑冢的胜算,总是要大一些的。”费桀说罢,脸上露出苦笑。这是昆仑历届会武所取得的最差成绩。

听得凰琊只剩两人,秦泽不由追问:“凰琊所剩何人?”

“甲字战台的罗玥,与丁字战台的宋琳。”说道此处,费桀忽然想起一事,赶忙道:“师弟快随我去,马上将要举行抽签,决定第三轮会武的先后顺序。”

罗玥得胜,对于秦泽来说虽然是个好消息,但他却打心里希望罗玥能够在第二轮落败。毕竟后面将要面对的,大多是剑冢门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谁都无法预料。

秦泽没有多言,便与费桀一同赶往九龙大殿。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赶上了。

昆仑众人看到秦泽的身影,心中五味繁杂。不过看他的状态,却又多少有些欣喜。

宗策缓步走到秦泽身边,他正欲张口,却听秦泽道:“大师兄,昨日人多眼杂,还望大师兄不要记挂。”

宗策一愣,到嘴边的话,却是吞了下去,良久才挤出一句:“你还好吧。”

秦泽笑了笑摇了摇头:“已无大碍,只是凝霜子师叔的罚龙鞭,果然厉害,身上还有些酸痛。”

“诸位,本次六合会武十六强已经选出,请各家进入第三轮会武弟子上前来。”

宗策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到普空的声音响起,秦泽朝着宗策笑了笑,便朝着九龙大殿正中央走去。

“昨日多谢你了。”

宗策看了看出声的紫眸,只好赔笑道:“秦泽是我师弟,没能保他周全,多少也有我的责任。”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昨日在龙岛海岸,若不是你接着秦泽,恐怕情况会更糟吧。”

宗策没有多言,他知道紫眸的含义,若是林佳业率先见到秦泽,恐怕不明情况的秦泽,极有可能当场发作。到那时,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了。

正说话,普空从大殿上层缓缓落下,目光落在秦泽身上片刻,旋即道:“诸位都是仙府翘楚,希望大家在会武时,以和为贵,莫要伤了和气。”

话音刚落,只见普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十六枚紫金佛珠,其上刻着一至十六编号。

普空随手一抛,一十六枚佛珠便朝上方掠去。

“佛珠落地前,未能拿到者,淘汰。”

此言一出,十六位仙府门下当即腾空而起。

“你还好吗”

秦泽刚刚将一枚佛珠握在手中,却听见了罗玥的声音。

回首看时,却见罗玥的眼角挂着泪痕,显然是昨日里留下的。

他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玥握着佛珠,与秦泽附耳低喃:“取龙涎香,是为了救我,昨日受那鞭刑的,本不该是你。”

秦泽浑身一震,他看着罗玥,轻声道:“你知道了?”

罗玥微微一笑,笑的很甜,很美:“是,我还知道了一些你过去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泽若再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是个傻子了:“你见过她了。”

不知为何,秦泽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无法静心。

然而不等罗玥答话,所有仙府弟子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枚佛珠,普空当即道:“按照往年规则,一号与二号是第一阵,二号与三号是第二阵,以此类推。请各位稍作准备,一炷香后,会武继续。”

罗玥看着秦泽,只是浅浅一笑,将自己得到的八号佛珠收好,便回到了凰琊人群当中。

秦泽心中顿生失落,他看了看手中的一号佛珠,狠狠将它攥紧。

此时慕容芷月刚好从他身边走过,秦泽看到那抹身影,不由出声将其唤住:“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旁人?”

慕容芷月闻言驻足转身,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再说了,你可是我师弟,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呢?”

秦泽语塞,他细细回想,这些年与慕容芷月之间的确没有什么过节。要说过节,也只是于罗子阳二人前往点苍山求助陈道陵时发生的口角。但秦泽料想,慕容芷月应当不至于为这件事与自己决裂才是。最终,他还是将此事归结到了秦门与司隶皇室的世仇之上。

“殿下,秦门与皇室之间的过节,与他人无关,请不要”

慕容芷月秀眉一挑,冷声道:“他人?你这未过门的妻子,也算是他人么?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世,便该知道,司隶与秦门,至死方休。”

秦泽从未见过慕容芷月如此一面,登时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忘了告诉你,张羽林得了七号佛珠,是我给他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开幕

“你想做什么?不关她的事。”秦泽闻言心中焦急,当即扯住慕容芷月手腕。由于心急,力道稍稍大了些。

后者转过身,微微皱眉,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你弄疼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秦泽感到有些不适,他放开手,口中沉声道:“秦门与皇室再深的仇怨,与她并无关系,何必难为她?”

“难为?这位师弟好像说笑了,大家都是仙府弟子,虽然不是同门,但也同是六大仙府门下,怎会说出难为一词。”慕容芷月一脸的无辜,似乎方才的话,并非是从她口中说出。

“那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秦泽焦急,恨不得钻进她的脑袋里,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慕容芷月轻笑一声,紧接着便道:“没什么意思,张羽林的杀父之仇,本想报在你身上。不过看起来,你在昆仑人员不错,救人一命,自然也需要付出些代价。既然你不愿付出,那换个当事人,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泽哪里还不清楚慕容芷月的想法?她这是让张羽林,在会武上对罗玥痛下杀手啊!

秦泽的双拳逐渐握紧,他双眼通红,一股怒气喷涌而上,直冲天灵。

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冷冷看着慕容芷月,这个年少时,自己曾惊为天人的少女。此时此刻,看起来却是如蛇蝎般毒物。

感受到秦泽滔天的杀意,慕容芷月竟是笑出了声,她转过身,缓步走到秦泽跟前,低声耳语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你是邪教的妖魔,又有谁不会信呢?”

话音刚落,秦泽眉心处的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天地灵气顷刻之间汇聚一处。

紫黑色的烈焰在秦泽周身游荡,仿佛随时都会讲慕容芷月吞噬一般。然而后者在这烈焰跟前,浑然不惧,十分冷静:“你越是愤怒,便越像是个邪魔。此地上百双眼睛盯着你,倘若我现在少了半根汗毛,你便会被当做妖邪,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族,秦门,也会被司隶铁骑踏为灰烬!”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当即将紫炎收了回去。慕容芷月所言非虚,自己若是在会武前伤人,恐怕难免要被这些所谓的正道之人,推上风口浪尖。秦门也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遭大难。

权衡之下,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对慕容芷月动手的念头,只是冷眼看着慕容芷月,口中沉声道:“倘若罗玥有事,我定踏平司隶。”

慕容芷月嘴角上扬,与秦泽附耳道:“我从未动她分毫,即便出了意外,也与我无关,不是吗?”

说道此处,暴怒的秦泽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愤怒,只见一道寒芒闪过,腰间青崖长剑登时出窍,冰冷的剑锋朝着慕容芷月的脖颈架去。

“住手!”

普空大喝一声,只见一道金色华光闪过,秦泽只感觉虎口一阵发麻,手中青崖长剑几乎随时都会脱手一般。

他愤怒地朝着普空望去,后者却是念了声佛号,轻声道:“阿弥陀佛,会武之外,不得私斗。”

慕容紫月的眉毛微微上挑,十分轻蔑地看了秦泽一眼,便朝着剑冢人群出走去。

秦泽心中烦闷,又被普空呵止,想到昨晚圆觉曾说过的话,不由朝着普空道:“大师倒是慈悲为怀,倘若有人在会武时下重手,伤人性命,又当如何?”

“阿弥陀佛,倘若当真出现意外,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望……”

“恐怕为时已晚!”普空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秦泽粗暴打断:“圆觉承诺,当真一文不值么?”

这一句话,秦泽倒是没有直接道出,而是通过灵识朝普空传音。后者听得圆觉二字,身子明显有一丝震动。不过这震动极其微小,可以忽略不计。他朝着秦泽微微施礼,沉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请稍安。”

稍安?这让秦泽如何稍安?但凡关系到罗玥,便不能使他定下心来。他不希望,多年前筑水之畔的悲剧再次发生。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方才的举动已经被许多人察觉到。倘若继续不依不饶,恐怕对罗玥对自己,都会有一些影响。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普空拱了拱手,轻声道了句谢,便径直离去。

紫眸见秦泽回来,脸色十分难看,便当即传音问道:“方才看你与那女子似乎起了些冲突,发生何事了?”

“能联系上敖义吗?”

以紫眸对秦泽的了解,他轻易是不会依赖他人的,此言一出,紫眸瞬间便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短时间联系不上,不过若是有需求,还是可以试试的。”

秦泽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便与紫眸道:“倘若出现意外,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易事,抱歉,连累你了。”

“哪里的话,若不是你,我与琉璃恐怕到现在还待在那镇妖塔内。放心,除了敖义,还有其他助力。无论如何,我会保你无恙。”

“还有助力?”秦泽微微皱眉,这岛上与他相识的,只有凰琊的几人,倘若真车上关系,剑冢的林长天倒也能算一个。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林长天似乎不太可能为自己冒死,凰琊的几位除了风吹雨,其他的也不会为自己做太多牺牲。但若罗玥有事,他们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便是了。

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助力?

紫眸笑了笑,轻声道:“放心,有个老朋友,已经做出了回应。你且放手去做,之后的事,可交付与我。”

秦泽闻言,不由深深看了紫眸一眼,旋即郑重点头。此时此刻,过多的言语,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琉璃蹭了蹭秦泽的下摆,眼中流露着坚毅,似乎想要告诉秦泽,自己的心意。虽然能够言语,但此地仙府中人众多,口出人言恐怕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诸位,会武第三轮第一阵。昆仑秦泽与剑冢洪玉。请二位上中央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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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锋芒

听得普空呼唤,秦泽只好朝着紫眸歉意一笑,后者轻声道:“去吧,拿出你的本事,让这群人见识一下,我紫眸的弟子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弟子,但这些年,紫眸对他也是十分照顾。自从出了镇妖塔,她并没有急切让秦泽去寻找天狐古墓。这或许是秦泽的经历与遭遇,让她深有感触,又或者是因为琉璃的存在,让这位曾经的大能动了恻隐之心,总之一路走来,还算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秦泽闻言,嘴角向上微微扬起,并未回头,坚定地朝着中央战台走去。行数十步,秦泽来到战台中央,按剑而立。握着青崖长剑的手,略微紧了紧,不知心中所想。

而他的对手,秦泽倒是有几分眼熟。剑冢洪玉,本是离剑门弟子,曾参加过两次六合会武。不过时隔多年,依旧是大乘后期的境界,不明其中故事者,倒会以为是洪玉自身的问题。

只见迎面走来一人,正是离剑门的洪玉。此人身长七尺有余,相貌平平,实不出众。脸庞上有并没有任何敌意。对于剑冢,秦泽并无任何好感,即便此人笑脸相迎,他也不会留手。

“秦师弟,又见面了。”洪玉朝着秦泽拱了拱手,旋即见礼道:“先前贵府拜访剑冢,阁下两次败在我同门手中,看如今秦师弟的状态,这些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我等应当向秦师弟好好学习才是。”

此人看似和蔼,却是笑里藏刀,言语当中包含讥讽之意。此言一出,昆仑部众无不变色气急,反而秦泽却是不动声色。先前在剑冢败在张羽林与慕容芷月手中,前者是他故意认输,后者也是自寻一败。洪玉的话,句句属实,无需争论。

不过既然站在这里,便是代表了和风殿。秦泽可以不管昆仑如何,但和风殿,是他在昆仑的家,绝不会让人轻易羞辱。

“阁下双亲,难道从未教导过如何说话么?倘若不会,我倒是不介意替阁下双亲指点一番。”秦泽目光微冷,眼神当中带着些许杀意,按在青崖剑柄上的手,早已按捺不住。寒芒闪过,一声剑鸣响彻大殿。

洪玉被秦泽的话激怒,当即拔剑在手,口中喝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秦泽也不答话,淡青色的光芒逐渐出现在他身体四周,青芒过处,如春风拂过,浓郁的天地灵气登时四散。只听得一声揽风轻喝出口,数十道湛青色的罡风刹那间从秦泽周身涌出,朝着洪玉席卷而去。

“返璞归真。你修炼到这个境界,花了多久?”见到秦泽施展清风正阳诀,云须子赞叹一声,不由向着宗策看去。

“差不多十年。”

云须子看着战台中央岿然不动的秦泽,不由抚须道:“十年,他只用了四年光景便做到了你十年才做到的事情。此等天赋,着实叫人惊叹。”

宗策点了点头,秦泽的确是这些年在昆仑除了钟离之外,修炼天赋最可怕的一个。然而若是算上秦泽修炼的时间,恐怕昆仑开派以来,也找不出一手之数。

“不过可惜了,他终究不属于昆仑。”云须子说完这句话,又朝着宗策低声道:“你也该早作打算了。”

此言一出,宗策浑身一震,不由多看了几眼云须子,显然是被他方才的话震惊到了。与此同时,中央战台出,眼见着那些罡风即将包裹洪玉。只听一声呐喊,蓝芒四射,剑气横飞。与那些青色罡风交杂一处。

对撞当中,破空声,真元碎裂声不绝于耳。仅仅数息功夫,二人已经进行了数百次的交手。一旁围观的仙府弟子,无不拍手叫好。能够进入十六强的,自然不会是弱者。显然,秦泽与洪玉二人的比试,备受瞩目。

罡风当中的洪云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压力,知道秦泽不好对付,只见洪玉手中长剑发出一阵低吟。剑芒过处,灵气喷涌!上百道剑气撕裂罡风,轰然而出!

上百道剑气呼啸而起,紧随其后的,正是离剑门洪玉。他手中长剑紧握,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口中呼道:“雕虫小技,能奈我何?”

面对扑面而来的剑气,秦泽岿然不动,镇定自若。只见手中青崖微微抬起。旋即手腕一番。秦泽左手捏诀,右手倒提青崖,竟是迎着洪玉的剑气,奔涌向前。

众人见状不由惊呼,皆以为秦泽会在那些剑气的切割下遭受重创。然而,隐约当中,仿佛听见有人唤了一声开字。

中央战场上突然出现一十六座气旋,竟是将洪玉的剑气全数收入其中。但凡昆仑门下见了这等状况,谁人不惊?这正是昆仑筑基法门太和十六洞天修炼至小乘境界的模样。

但只需修炼至小乘,能够唤出一十六座洞天,便有资格担任一方偏殿首座。而能够将这门功法修炼至大乘境界,一十六座气海合为一处,便能在自己紫府当中开辟一个崭新的紫府。昆仑自开府以来,还没人能够修炼至大乘境界。便是小乘境界,也是屈指可数。

云须子等昆仑首座皆是涨红了脸,多少年了,昆仑终于出了一位能够将此功法修炼至小乘境界的弟子。原本以为钟离是最有希望做到的,可是世事难料,钟离早夭。秦泽的出现,却是让这帮首座,看到了新的希望。

感受到秦泽身上传来的气息,洪玉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凝重的神情。他不敢再大意,手中的剑又握紧了三分。

“洪玉师兄不知准备用什么来试试我这昆仑的雕虫小技呢?”秦泽嘴角扬了扬,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青崖长剑似乎感受到新主的心意,也是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剑鸣。

不待洪玉答话,就见秦泽左手捏诀,抹过青崖剑身,长剑上泛起阵阵青光,似乎有了生机一般,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耀眼的华光!周遭围观之人,情不自禁稍稍遮了遮自己的双眼。

“清风正阳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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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法剑

秦泽话音刚落,只见其周身泛起一道青光。湛青色的真元在他身体四周盘旋流转,刹那间,青崖长剑一声剑鸣。四周天地灵气突然四散而去,覆盖了整个战台。

洪玉先是一惊,随后嗤笑道:“虚张声势,看来昆仑弟子,不过如此!敬天式!”

敬天式三字一出,洪云登时身化流光,只见一道蓝色华光直冲云霄,似要破开天际一般。只见洪玉身侧瞬间出现一十六柄式样不同的灵器,漂浮半空。洪玉右手执剑,左手捏诀。只听得一声轻呼,一十六柄灵器飞剑齐齐射出,朝着秦泽奔袭而去。御剑而攻的洪玉十分得意,似乎料定了秦泽无法逃脱。

站在场中一动不动的秦泽,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倒提青崖的右手纹丝不动,面对眼前袭来的一十六柄飞剑,秦泽岿然不动。

“开阵!”

二字一出,忽见风气,又见云涌。九龙大殿瞬间被一股至刚至阳的灵气包裹在内,中央战台的四角,翠绿色的灵气陡然出现,宛若藤蔓一般朝着秦泽脚下游来。

洪玉见状冷笑一声,他身形微动,便跟在那一十六柄飞剑之后,冲向秦泽。手中长剑紧握,直指秦泽心室!

倒提青崖的秦泽也不慌张,左手捏诀的双指一扣,整个战台上哪些翠绿色的真元此刻仿佛活了起来,变成了数百道青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极速涌来。原先还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然而,只是过了半息功夫,哪些青色藤蔓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定睛看时,之间洪云的一十六柄飞剑,尽数在秦泽身前三寸位置停滞。每柄飞剑上,均被方才出现的那种青色藤蔓死死缠绕,动弹不得。

洪玉见状手中长剑在身前舞出数十道剑气,当即暴退,生怕秦泽趁机发难。

然而,洪玉的剑气还未及近前,便被战台上的青色藤蔓拦下。这些藤蔓似乎充满了灵性,每根藤蔓都有去主动保护秦泽的自主意识。

战台四周围观者,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词汇——灵阵师。

“他居然有灵阵师的天赋?这等事情,我怎从未看出?”云须子眉头紧锁,显然被秦泽方才的表现所震住了。

灵阵师是整个一十三州九流旁门当中,最为稀少的群体。许多仙府都想自己的门下弟子能够培养出一位灵阵师,来为自己宗门筑造灵阵,

与其他旁门不同的是,灵阵师这个行当只能由自身去感悟,通过后天对阵法、自然、灵气的感悟,所出现。所以即便每个宗门都在培养这个行当,却不曾听说有哪家仙府造就了一位灵阵师。

许多仙府大能,即便是走到了归仙境界这一步,没有灵阵师的天赋,也无法筑造大阵。便是一个最普通的人阵级别的灵阵师,也会被各大宗门抢破脑袋。

灵阵师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们的天赋,而是在于这种被赋予了主观意识的大阵,倘若用在战场上,那将会是一种可怕的杀器。所以交战之时,最先遭难的,往往都是灵阵师。

正因为如此,多年前一十三州相互功法交战,除了普通军士,便是灵阵师这个行当,极易丧命。时至今日,这一旁门近乎绝迹。如今众人看到秦泽这等手段,如何不惊?

无为子眉头一挑,不过身边有各大掌教存在,也不好多言。虽然其他仙府也有灵阵师的存在,不过昆仑倒是仅此一位。一旁的归墟掌教灵虚真人看了看秦泽,由衷道:“此子虽然顽劣,但着实成器。无为掌教当好生安抚,大力栽培才是。”

自从登上龙岛这些天,无为子的心情变一直不是太好。今日,却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但双眼当中对于秦泽的喜爱尽显无遗。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秦泽所展现出的实力,是剑冢之人都不想看到的。方才的交手,一直是洪玉处于主动,秦泽只是被迫还击。但即便如此,秦泽的气息丝毫不乱,气势分毫未减。高下立判。

战台中央的洪玉虽说震惊,但心中自是不服。他修炼多年,又怎会甘心被秦泽这个昆仑新人比了下去?

“嘶……”围观的剑冢门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战台上的洪玉长剑划破自己掌心,掌心流淌出的精血瞬间被手中长剑纳入。红芒暴涨,剑意迸发。

“天剑九式,罪天式!”

此招乃是剑冢天剑诀中最歹毒凶险的一招,以自身精血为引,将佩剑中所有灵气全数引出。已自身为鼎炉,激发体内所有剑意。此招式凶狠至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本不该收录在天剑诀当中。

然而剑冢开派祖师曾凭此招,力克三位鬼将,故而后人将其收录在内。

此刻洪玉将此剑诀施展开,显然是被秦泽所展现出的实力所震慑到,不得不放手一搏。

“你明知会武点到即止的规矩,还要施展如此狠毒的剑诀。剑冢,也不过如此。”

秦泽双眼当中一阵杀意稍纵即逝,口中冷哼了一声,当即将施展在战台上的大阵撤去。倒提的青崖长剑被他横在胸前,

他双目紧闭,紫府内,忽然闪起两盏明灯状的气团。

此刻秦泽紫府之中,一副七星图案骤然出现,天枢、天璇两处星位光华闪耀,正是当年在剑冢曾经施展过一次的玉清诀!

当年一同去拜访剑冢的和风殿门下,不由从秦泽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只见秦泽双指代剑,置于胸前,口中默念:“天枢天璇,双星归位,玉清剑阵,启!”

启字刚落,便见秦泽脚下腾起一道浓郁的灵气,脚下所站,却是黑白太极。双鱼眼处,一黑一白两柄法剑横空而出,疯狂的从龙岛上吸收天地灵气。

法剑一出,那些凡花杂草瞬间枯死,方圆三四十丈的灵气全部都汇聚到了秦泽上方的两柄法剑当中。

“大胆狂徒,还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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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佛珠

出声者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在剑冢见过秦泽施展过一次玉清诀的玉无尘。

然而,今非昔比。当年的秦泽或许还会因为身份地位有所留手,时至今日,剑冢的门下,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有所保留。

他寻声看去,只是静静地望了玉无尘一眼,脚下的太极双鱼开始飞速运转。

那两柄饱含了天地灵气的法剑瞬间化作一十四柄青玉飞剑,这一幕离剑门弟子与和风殿门下记忆犹新,只不过对手已不是当年之人。

如今秦泽迈入大乘境界后期,这一十四柄青玉飞剑上的威能更是胜过当年数倍。

可洪玉已经是骑虎难下,其所发动的罪天式已然脱手。猩红的法剑飞速向着秦泽轰去,只见一十四道青芒闪过,青玉飞剑与那猩红法剑狠狠撞在一处。

一时间,只见中央战台灵气横飞,流光溢彩,轰鸣声震耳欲聋!

只是数息,便听得一阵碎裂之声。众人看时,却见那猩红法剑寸寸开裂,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与此同时,洪玉的口中溢出一丝鲜血,那一十四柄青玉飞剑上所来带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内府震荡。

秦泽双眼中尽是冰冷,口中轻声念了句:“碎。”

话音刚落,就见那猩红法剑轰然消散,赤红色的霞光洒落在战台之上,显得十分凄然。

然而,秦泽似乎并未打算收手,一十四柄青玉飞剑朝着洪玉疾驰而去!

就在剑冢弟子惊呼时,便听洪玉爆喝一声:“我败了!”

三字一出,剑冢门下的心算是凉到了极点。秦泽冷笑一声,一十四柄青玉飞剑在洪玉身前三寸戛然而止,哪怕是晚一息,这洪玉的性命,便算去了。

不待普空宣布结果,玉无尘当即出声道:“你这小子,好生歹毒,方才的功法,可是昆仑功法?”

秦泽转过身,缓缓收起青崖长剑,朝着玉无尘道:“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此轮比试怎可作数?”玉无尘脸色阴沉,历来会武,各家门下皆是用的自家仙府的功法,如今秦泽所施展的功法十分强横,这让玉无尘有些眼红。

秦泽笑了笑,并未理会玉无尘,反而朝着普空道:“敢问大师,会武可有这条规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普空身上,后者唤了声佛号,摇头道:“阿弥陀佛,并无这等规则。凡是所用功法不是邪魔外道,均可作数。此阵,是昆仑胜了。”

既然话已至此,玉无尘再做多言,便是小家子气了。秦泽也不管他,缓步走下战台。

离开中央战台的秦泽并没有回到和风殿人群处,而是朝着秋露殿方向疾步走去。

“不知石师姐得到的是几号佛珠。”秦泽寻至石奕婷,微微拱手施礼。

石奕婷虽然心高气傲,但这些年秦泽的成长她也有所耳闻。进入昆仑短短四年功夫,便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自昆仑开府以来,屈指可数。对于秦泽,石奕婷还是十分认可的。

“恭喜师弟了,和风殿有你在,接下来的比试,应该还有些希望。”石奕婷先是笑着夸赞了秦泽一番,旋即道:“先前得了十六号佛珠,我看先前是一位剑冢门下得了十五号佛珠,想来应该是与他交手了。”

又是剑冢弟子。

一十六位进入第三轮会武的门下,其中剑冢弟子占了半数。虽然刚被秦泽淘汰一位,仍剩下七位。

秦泽微微皱眉,当即道:“师姐,秦泽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姐将这十六号佛珠交于在下。”

石奕婷不知其意,便出声询问:“为何如此?你已经胜过一场,这轮比试已经无法上场了,要着佛珠又有何用?”

“师姐有所不知,拿着八号佛珠的凰琊弟子,乃是秦泽未过门的妻子。而拿着七号佛珠的,却是剑冢张羽林。”秦泽说道此处,不由脸色凝重:“此人心狠手辣,与我有血海深仇,还请师姐将这枚佛珠交给在下。”

石奕婷听懂了秦泽的意思,便从自己水袖当中取出那枚刻着十六字样的佛珠,交到秦泽手中:“你太过小心了,这会武场上,可不会有人胆大到害人性命。”

秦泽接过佛珠,苦笑一声:“事急从权,这本是无奈之举。”

石奕婷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秦泽再拜而谢,穿过人群,朝着凰琊处走去。

只听战台上传来普空的声音:“下一阵,剑冢慕容芷月,摩罗衡阳。”

听到慕容芷月四字,秦泽不由朝着剑冢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后者玉足轻抬,灵动的身姿便出现在战台之上。

那动人的身段,秦泽看在眼中,已是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在这婀娜的身姿下,隐藏着一颗堪比蛇蝎的心肠。

他握紧了手中的十六号佛珠,来到凰琊人群中,寻着罗玥,当即将十六号佛珠塞到她的手中,当下道:“这是十六号佛珠,快将你那八号佛珠给我。”

罗玥愣了愣,但还是照秦泽的话做了。后者将八号佛珠收好,这才放下心道:“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会武结束,我便去广宁阁面见玉夫人。”

那些话罗玥又怎会忘?

她重重点了点头,先前慕容芷月对她说的那些话,早已不在重要。她只知道,即便慕容芷月没有告诉她那些事,她也会毅然决然的站在秦泽身前。

就像当年筑水之畔一样。

秦泽握住罗玥的手,轻轻拍了拍,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轻薄我凰琊弟子。”

这声音说的很轻,显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秦泽闻言有些尴尬,转身看时却是凰琊的柳红袖,便朝其施礼拜道:“见过柳师叔。”

柳红袖上下打量了秦泽一番,口中道:“不错,若是能少几分傲气,便更好了。小子,当年在成都府凰轩阁,我倒是小瞧你了。看来这些年你也没少吃苦头。”

“柳师叔谬赞了,秦泽的这一身修为,恐怕还入不了柳师叔的法眼。”

柳红袖笑了笑,轻声道:“现在入不了,将来也会的。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可以一窥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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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火莲

正说话时,中央战台上的对决已然开始。

只见慕容芷月轻抬莲步,站立在中央,与衡阳见礼道:“剑冢慕容芷月,还望衡师兄手下留情。”

面前走来的,是一位身长六尺有余,略显矮小的摩罗弟子。他身着黑色长衫,带着漆黑的兜帽,看不清面容。身后绣着青红相见的鬼首,象征着摩罗弟子的身份。

能够走到现在的仙府门下,自然都是有些手段的。衡阳出自摩罗,本就深研暗杀手段,慕容芷月的话反而让他提高了警惕。

他微微拱手,并未多言,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柄漆黑的短刀。那短刀上流转着猩红的灵气,看样子似乎染了不少生灵的血。

慕容芷月手中握着月牙的剑鞘,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后者见状,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微微皱眉。会武之时,却不拔剑,这是对对手最大的轻蔑。

衡阳心中有些不快,他觉得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只见其双手盘旋一周,置于胸前合十,结了个法印,口中道了一声:“幕。”

幕字一出,以衡阳为中心,阵阵灰色的瘴气四散开来,将整个中央战台笼罩在内。

秦泽见状微微皱眉,以他的修为,都无法看穿这灰色的瘴气烟幕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低声道:“摩罗的功法,当真如此厉害?”

柳红袖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摩罗的功法,是以怨气而发,你眼前这瘴气,便是死在他们手中之人的怨气。怨气越深,这瘴气越不容易看破。倘若连你都无法看破,那这个唤作衡阳的摩罗弟子,手中该有上万条人命了。”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摩罗当真如此歹毒的话,又怎会列为六大仙府之一呢?”

“摩罗亦正亦邪,虽说手上有成千上万条血债,但从未对平民百姓出手。他们手中既有正道人士的鲜血,也有邪魔外道的头颅。倘若正要说个正邪对错,摩罗应该是属于中立的一方。”柳红袖轻笑一声,紧接着道:“能够让他们出手的,除了钱财,便是一些珍贵的天地灵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你应该能够明白才是。”

说道此处,秦泽心中不由想到:若是当初拜在摩罗门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话分两头,却说中央战台上被衡阳以瘴气笼罩,外人看不清门道。但位于战台上的慕容芷月却是看的真切。

从外看,是阵阵灰色的瘴气,而瘴气之内的,却是一片猩红。

“红雾到处,生灵涂炭。你们摩罗,也不是什么善类。”慕容芷月冷笑一声,只是在自己身体四周布下了一层湛蓝色的护体真元,依旧没有拔剑。

藏匿在红芒当中的衡阳并没理会慕容芷月挑衅的话语,只听一道破空声响起,一道漆黑的身影从红芒当中闪过,寒芒划破虚空,直取慕容芷月后心。

然而,后者只是轻蔑一笑,并未理会:“摩罗只会干些偷鸡某狗的勾当么?”

被识破攻势的衡阳并未减慢速度,漆黑的利刃狠狠朝着慕容芷月婀娜的身躯刺去!

刀刃触碰到后者的身子,只听得一声巨响,慕容芷月身后忽然出现一朵蓝色莲花,衡阳的短刀轰在那蓝色莲花上,直觉自己虎口微微作痛。显然,慕容芷月是有备而来。

一击不成,衡阳的身形再次藏匿在红芒之中,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青莲-焚天。”

慕容芷月朱唇微启,双眼当中竟然升起两朵青色的莲花,她双手微动,虚空当中居然升起一片青色火焰,席卷八方!

青色的火焰翻滚着,仿佛要将这一方世界焚烧殆尽!

火焰过处,红芒消减。只是数息功夫,便再无一寸红芒,整个瘴气当中,只剩下了青炎在熊熊燃烧。

忽然间,青炎当中掠出一道黑色的身形,衡阳再次出现,他道提着漆黑的短刀,以肉眼不及的速度掠至慕容芷月的身前。

紧接着,衡阳的身影一化为二,二化作四。八道相同的身影同时出现,将慕容芷月团团围住。

“八荒-影杀!”

八个衡阳宛如八只恶鬼,全身上下杀意尽显,若是修为稍低者被其围住,恐怕还未出手,便要胆怯三分。

话音刚落,只见八人同时发动,化作八道漆黑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袭来。

慕容芷月镇定自若,口中竟是笑着出声:“原来摩罗弟子,皆是以数取胜,着实叫人不齿呢。来试试我这招如何?红莲-耀世。”

说话间,周遭青色的火焰世界登时转为红色火焰,倘若秦泽在此,定然能够认出,这种火焰正是当年玉沁在襄阳府城狼营施展的红莲之火!

紧随着八道漆黑身影的,是八条由火焰组成的火龙,它们交错盘旋,竟是形成一朵赤红色的火莲出现在慕容芷月上方。

巨大的火莲当中,流露着焚烧一切,毁天灭地的威能。

“破!”

只听得一声娇喝,火莲碎裂,化作千千万万道赤红色的火星朝着周身落去。

整个战台上,仿佛下起了一场火雨。两道躲闪不及的衡阳幻影,触碰到了那些赤红色的火星,当即焚烧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灰烬。

剩余的六道身影还未触碰到慕容芷月的身子,便被一朵诡异至极的火莲阻隔在外。

眼见着那些赤红色的火星即将吞噬衡阳剩余的化影,四周的瘴气竟然瞬间消散。只听衡阳不甘道:“在下认输了。”

此言一出,坐在上方的摩柯不由皱眉。看到下方的情况,摇了摇头。

然而,即便是衡阳已经认输,按理来说慕容芷月应该收去功法才是。但还是有些火星落到了衡阳的本体之上。

惨叫声从中央战台上传出,摩柯身形微动,便至衡阳身旁,飞速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他大手一挥,残留在衡阳身上的火星登时消散。

摩柯看了一眼慕容芷月,冷声道:“剑冢门下,果然了得。胜了便是胜了,这等手段,恐叫人不齿。”

慕容芷月故作惊讶,当下赔礼道:“摩柯掌教,在下才疏学浅,没有控制好真元,这才让衡师兄受伤,还望莫怪。”

说罢,她快步走到摩柯跟前,后者眼中的杀意让她心中一惊。但还是镇定的从水袖当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瓶递到摩柯身前:“这是归灵散,一点心意,还望摩柯掌教笑纳。”

摩柯看了一眼慕容芷月,没有多言,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将受伤的衡阳送回了摩柯人群处,好生调养。

“这一阵,剑冢慕容芷月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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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吞日

“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个。”凰琊处,风无心与风吹雨避开人群,在一僻静处低语。风吹雨点了点头,他知道风无心指的是什么,不过刚才那个场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风吹雨眉头紧锁,脑海当中出现了一些当年的场景。不过稍作回想,便打断了自己的念头。他看着不远处正与罗玥柳红袖等人交谈的秦泽,不由自语:“这小子,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

“怎么,难道你不打算帮他么?”风无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道:“我看你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想多多少少都与他有些关系吧?”

风吹雨闻言,苦笑一声,他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泽,朝着自己的妹妹道:“没错,却是有些影响。不过你我既然识得那功法,心中也该有个计较。为了那小子,与她为敌,是否值得。”

“你且不问值不值得,若真要你出手时,你会袖手旁观吗?”风无心笑了笑,微微挑眉。她看着身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很期待他的答案、

风吹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玩味地看着秦泽。良久,他点了点头道:“帮,朋友的事,自然要帮。”

风无心听得此话,登时吃了一惊。朋友,这个词在风吹雨口中,已有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自从了尘圆寂,死在法华寺内。朋友这个词,再也没有从风吹雨口中出现过。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变得疯疯癫癫,嗜酒如命。整日活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当中。别的不谈,便是他自己酿制的美酒,也被他自己称之为醉生梦死,可见风吹雨当年已是心如死灰。

不过这次回来,风无心似乎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是在法华寺血案前也未曾见过的。

“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风无心故意笑了一声,歪过头去,看着风吹雨道:“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叫人吃惊吧?”

风吹雨笑了笑,轻声道:“若是被人知道,不食人间烟火的风仙子会青睐与一个毛头小子,这是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才会让天下男子少活数十年吧?”

对于风吹雨的反唇相讥,风无心并没有在意,反而有些欣慰。倒不是因为风吹雨的话,而是她从风吹雨的眼中,见到了久违的希望。当年那个谪仙榜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回来了。

与此同时,柳红袖也是看出了端倪。凰琊耳目遍布天下,这等功法即便再隐秘,也逃不出凰琊的掌心。若是其他仙府中人倒也罢了,但身为凰琊的几位巨头之一,柳红袖自然是对那功法有些了解。

她微微皱眉,口中喃喃道:“九华吞日,没想到这种功法依旧存在世间。看来,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秦泽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当即追问:“听柳师叔方才所言,这九华吞日功法颇为厉害?”

柳红袖看了看秦泽,当即选择传音道:“何止是厉害,当年司隶那位,便是靠这九华吞日功法,平定了一十三州的战乱。”

听到此处,秦泽不由疑惑:“难道战乱不是刘焱平息的?”

“那只是皇室遮羞的传言罢了,谁会让一女子得了平息天下的名头?”柳红袖不屑一笑,紧接着道:“九华吞日,修炼至大成者,可化九朵火莲,是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黑白火莲一出,天地变色,可开云吞日,威能极强。”

既然九华吞日之法如此强大,秦泽心中有惑,便追问柳红袖道:“如此说来,皇室为何不培养一批死士修炼此功法,那天下战事早就平息,何来连年祸乱?”

“你有所不知,凡功法,自分阴阳。这九华吞日之法至刚至阳,倘若男子修习,阳极一时,定会爆体而亡。此功法只传女子,且一世只能有一人修习。上一任功法的继承者若是将功法传给他人,自己便永远失去了对这门功法的控制。”柳红袖顿了顿,紧接着道:“所以,此等功法,如何能够广为流传了?”

秦泽微微点头,看着缓步走下战台的慕容芷月,心中颇为震撼。

凡修士,行时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而慕容芷月身上所传出的气场,虽说若隐若现,但秦泽能够感觉到,这种气势,恐怕距离那半仙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你一昆仑弟子,在我凰琊久呆,也不怕人笑话。”柳红袖看了一眼秦泽,不由调侃道:“相遇玥儿相见,也不急于一时。待你功成名就,自然能够日日相守。”

秦泽听了这话,瞬间脸红,赶忙朝着柳红袖拱了拱手。再看罗玥,那俏脸更是如朝霞一般,煞是动人。

短暂的道别之后,秦泽便回到了昆仑人群处,将从罗玥处得到的佛珠交给了石奕婷。

话分两头,风无心与风吹雨二人回到人群当中,见秦泽已经离去,风无心微微皱眉,朝着风吹雨道:“既然你视他为朋友,那功法的事情,你应该设法提醒他才是。”

风吹雨闻言,耸了耸肩,轻声道:“他不是蠢材。我想,即便不知道那功法的出处,他也应该能够分辨此人的身份。你看看剑冢那些人看她的态度,比看王宗的眼神都要恭敬。凡是有心人,一眼便知。倘若他连这个都看不出,我想我是高看他了。”

风无心白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自负。倘若他真没看出,着了人家的道,像当年了尘一样”

提到了尘,风无心自知失言,但话已道出,却是再难收回。

然而风吹雨却是当做无事发生,他懒懒的伸了伸手,口中笑道:“他可不是了尘。再者说来,即便是他不知,以他的本事,还不至于遭了那人的暗算。”

见风吹雨没有伤感,风无心倒是松了口气。

“了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明年清明,你陪我去给他上柱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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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无耻

风无心听了这话,愣了愣。了尘的墓,至今是个迷。就连凰琊也没有人知道了尘究竟安葬在了何处。

都说那年法华寺一役,整个法华寺上下血流成河,鸡犬不留。从主持方丈,到守门僧人,无一幸免。那些闻讯而来的僧人,包括了尘在内,也是惨遭毒手。

以至于后来有心人去寻找有人的尸首,都无法一一辨认。但清点人数后,唯独不见了尘的尸身。

有人说,了尘没死。但是看到眼前的修罗炼狱,谁又能够逃过一劫呢?也有人说,了尘尸骨无存。但风吹雨方才说的祭拜,又是哪门子事儿了?

想到此处,风无心不由拉住转身欲走的风吹雨,轻声道:“我查了多年,都没有查到是谁替他收了尸身,你怎会知道了尘所葬之地?”

风吹雨拍开风无心的玉手,白了她一眼道:“你自然查不到,但凡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能查到?”

“这么说,了尘的尸身,是你收走的?”对于风吹雨的举动,风无心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反应。不过对于了尘尸首的事情,她还是十分在意。

外界传言,这天下间就没有凰琊风无心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年唯一困扰风无心的,便是了尘一事。如今有了眉目,倘若不弄清楚这件事,恐怕觉都睡不安稳。

风吹雨淡笑一声:“没错,当年了尘前脚刚走,我便算出有大难于他。却无法帮他改命,天煞者,注定该有一场血劫。等我赶到法华寺时,惨案已经发生。我便将其尸首保存了起来,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安葬。”

说道此处,风吹雨的双眼当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说说,凰琊以卜算开卦著称,但即便能够卜算先知,却改变不了结果。这卜算之术,不学也罢。”

“所以,你便离开凰琊,走上了命师一路?”风无心说这话时,眉头微皱。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弄清,当年在凰琊可谓是天之骄子的风吹雨,为何会突然离去。

当年的风吹雨,卜算之命,还在宋文宛之上。若是风吹雨在,还轮不到她风无心担任凰琊的大师姐。

“那了尘的尸首究竟在哪儿?”既然话已说破,风无心不由追问,她心中百万个猜测,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这让她心痒难耐。

风吹雨闻言,靠近了风无心,俯下身子附耳道:“凰琊,祖师陵当中有个不起眼的土堆。”

“什么?!”

风无心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看着后者那标志性的表情,显然,风吹雨并不是在说笑。

“你你怎会不对,你哪有机会将他的尸首放到那里!”风无心本想说祖师陵,但看了看四周的凰琊弟子,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那里常年有人把守照看,平白无故多了一处,怎能瞒过他人?”风无心压低了声音,显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风吹雨伸了个懒腰,双手放在脑后,他瞥了一眼风无心,显得十分不屑:“总有人以为这世上有密不透风的地方,当年你们参加会武,倾巢出动,就留了那么几个弟子看家护院。只需一把小火,便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此言一出,风吹雨倒是回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当年凰琊参加六合会武,可以说是信心满满,故而率门下九成弟子前往龙岛观战。可没曾想,当年的昆仑更加强大,钟离与宗策而人,力压群雄。最终,那次会武凰琊只落得个探花的位子。

说起来,此事倒还是凰琊的一个笑柄。

不过在会武期间,凤栖山起了一把大火。据说火起那晚,整个凤栖山上烧的通红,四周百姓误以为是妖兽作乱,四散奔逃。留守在凤栖山的凰琊弟子倾巢出动,总算是在天明时将火扑灭。

这一来一回,估摸着也得有个两三个时辰,这段时间内,风吹雨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你你太过分了吧。”风无心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已经没有话来数落风吹雨了。这些年,但凡能够数落人的话,哪一句她没有对风吹雨说过?可这家伙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当做一回事。

看着后者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无奈之下,风无心只好叹息道:“即便如此,那后来这么多年,你就敢保证没有被人发现?那里可是”

风吹雨笑了笑,他再次贴近风无心。后者看到那标志性的坏笑时,心中不由抽搐了一下。

“祖师陵有一个地方,是普通弟子不能进入的,即便是守陵弟子也不可以。”

这话刚刚说完,风无心的脸色逐渐变的精彩,先是一脸漆黑,转而变得酱紫,最后满脸的通红。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的天,你居然这事情要是被师傅知道了,她不得扒了你的皮?”

风吹雨只是耸了耸肩:“我只不过在那大殿之后立了座新坟,在祖师大殿内不起眼的地方立了个排位而已。再说了,想要扒我的皮,也要看看咱们师傅有没有那个本事才是。”

宋文宛虽然是凰琊掌教,但论修为,整个凰琊还找不出一人能够与风吹雨匹敌。毕竟,能够站在谪仙榜上的,能有几个善类?

“等等,你说大殿不起眼的地方该不会是”风无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狐疑地看着风吹雨,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的方向。

谁知风吹雨点了点她的鼻尖,调笑道:“我的傻妹妹,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我将排位放在了祖师塑像掌心。那里可不会有人去打扫。”

这句话,风吹雨只是传音告知,这种事情他还不敢冠冕堂皇的从自己口中说出。

倘若被宋文宛知晓,真发作起来,也是够他风吹雨头痛的了。

风无心吞了口唾沫,以前以为自己这个大哥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但今日,她总算是领教到了,什么才是无耻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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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皇室

话分两头,这第三场的比试,是两位剑冢门下。至于比试的结果,对于剑冢来说是无关痛痒的。

第三场的比试,是由一位唤作魏长青的剑冢门下获胜。

第三轮的会武已经接近中场,目前还有六位剑冢弟子,对于剑冢来说,这是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

秦泽回到昆仑人群后,当即将八号佛珠交给石奕婷。后者看了一眼秦泽,不由出声:“你是希望,我能在这场比试当中胜出,对吗?”

此话一出,正是说到了秦泽的心坎里。他苦笑一声道:“师姐所言极是,还请师姐全力以赴。”

“此话不消你多言,每场比试,我都会全力以赴。”石奕婷点了点头,将佛珠收好,缓步朝着中央战台走去。

整个昆仑当中,唯独秋露殿有女性弟子,而石奕婷,却是整个秋露殿当中的翘楚。且不论修为,单单是她的身段样貌,便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比拟的。

石奕婷出声世家名门,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无论是举止还是礼节,都在寻常女子之上。

只不过入了昆仑之后,修为见长,站在高处的她,难免有些傲气。

石奕婷走上战台后,也不多言,只是按着腰间的长剑,等待着对手的出现。

而剑冢处,慕容芷月与张羽林见到石奕婷的那一刻,不由对视了一眼。显然,石奕婷的出现,打乱了二人的计划。

慕容芷月笑了笑,朝着秦泽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冰冷,毫无遮掩的显现。

她看了一眼张羽林,轻声道:“这一场,你可以使用我传给你的功法。能不能手刃仇敌,就看你的造化了。”

张羽林闻言点头,手中的长剑又握紧了几分。

只见他身形微动,但看一道黑影略过,张羽林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战台当中。

他朝着石奕婷微微拱手,口中出声道:“剑冢,离剑门弟子,张羽林。请指教。”

石奕婷感受到来自张羽林身上的杀气,不由眉头微皱道:“这会武本是切磋,张师弟为何杀意如此之重。难不成,张师弟欲要取我性命?”

张羽林闻言身子震了震,身上的煞气稍稍削减了一些,便朝石奕婷答礼道:“这位师姐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

“昆仑,石奕婷。张师弟,出招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剑鸣,石奕婷腰间一柄湛蓝色的长剑登时出鞘!

整个战台忽然间像是陷入了数九寒冬,那剑身上流转着天霜寒气,叫人见了心中发寒。

此剑唤作寒霜,乃是历代秋露殿首座贴身之物,梅娅能将这柄仙剑传给石奕婷,其用意不言而喻。

只见剑尖所指之处,仅是半息之间,便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棱。倘若被这寒霜仙剑击中要害,那伤口可是极难自愈。

张羽林定了定心神,雪白的长剑从腰间取出,剑锋过处,灵气四溢,着实叫人惊叹。

秦泽见了张羽林的佩剑,不由楞了一下。当年在江陵凰轩阁,秦泽曾经见过张羽林的佩剑,那时一柄青色长剑。眼前这柄通体白玉的长剑,显然不是当年的那柄。

剑身上虽说流转着阵阵灵气,但秦泽总能感觉到一丝不快。这种感觉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但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正想着,只见战台上的张羽林瞬间发作,白玉长剑发出一阵剑鸣。只见那仙剑一化为二,二分为四。仅是瞬息间,便化作上千道白玉飞剑。

秦泽识的此招,这正是天剑九式当中的卷天式。

一上来便是杀招,可见张羽林的求胜心已经达到了极点。

石奕婷感受到这剑招当中的威能,不敢托大,当即轻呼一声:“葵水-龙吟!”

石奕婷的葵水化神之术,在整个秋露殿当中,已经算是登峰造极,有时就连梅娅也会发自内心的赞叹。

只见寒霜仙剑上下翻飞,寒芒过处,天地间的水属性灵气登时交集在一处。眨眼之间,一条水龙登时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寒霜仙剑透过水龙的身子,一条十丈有余的水龙瞬间化作一条冰龙。那冰龙张牙舞爪,血盆大口似乎能够将眼前见到的一切事物吞噬。

围观的众人见到这等状况,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女子也是能够施展如此威风的功法的。

二人手中长剑同时落下,上千道飞剑与那威武的冰龙瞬间战在一处。

飞剑所过之处,只见寒芒四射,冰棱凋落。张羽林冷笑一声,以为自己占据了优势,身形微动,当即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着石奕婷冲将而来。

然而,石奕婷的嘴角却是扬了扬,看到石奕婷脸上的表情,张羽林心中暗呼不妙。

“你太大意了。”

石奕婷话音刚落,只见身前那条冰龙瞬间炸裂,化作数千道冰凌朝着张羽林后心轰来!

剑冢门下不由惊呼出声,倘若张羽林被这些冰凌击中,恐怕非死即伤。

谁知就在此时,张羽林突然邪笑一声:“龙战于野!”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龙吟从虚空当中响起,一条金色蛟龙化影突然出现在战台上空。

看到眼前这一幕,高坐大殿二层的六位掌教,包括王宗在内都不由站起了身。

“真龙八法?!是真龙八法!此人是谁?他怎会这等功法?”宋文宛惊呼出声,当即喝问道:“王宗,你门下怎有皇室之人?你要知道,六大仙府向来不收皇室成员,你这可是坏了规矩。”

王宗也没有料到张羽林居然会这等功法,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

战台上的张羽林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凭借着金龙护体,全然不顾身后的冰棱,手中白玉长剑狠狠朝着石奕婷的胸膛刺去。

后者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惊,手中捏诀,便在自己身前施展了一道水墙,化去了张羽林大半力道。堪堪躲过一击的石奕婷,当即与张羽林拉开了距离。

上方的宋文宛此时才关注到张羽林手中的长剑,不由皱眉道:“极凰?王宗,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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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忍耐

倘若真龙八法的出现王宗一概不知的话,那这极凰的存在,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的了。org

先前慕容芷月施展九华吞之法时,宋文宛便从当中察觉到一丝怪异。然而却没敢妄下定论。毕竟九华吞之法只传一人,这些年可不曾听闻皇室有后。只道是剑冢哪门不为人知的绝学。

但众所周知,极凰乃是上品仙剑,是千华皇后的佩剑。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室中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拿起这柄仙器。除非皇室当中有人转赠。

但皇室之人皆是有头有脸之辈,怎会将这等神兵利刃随意交付他人?宋文宛等人见到那真龙八法,又见极凰仙剑,当即联想到张羽林极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王宗看了一眼剑冢人群内的慕容芷月,他略作思索,心中当即有了判断。想来应该是她的手笔。考虑到皇室对剑冢的重要,这件事,他自然要替慕容芷月搪塞过去。

“此人生于点苍山脚下,其父张谦,乃一凡人。早年间游历,曾见到此子。见其天资卓越,便将其收在剑冢门下。不过几年前,张谦死在了一位昆仑弟子的手中。若是不然,还可以与张谦对质一番。”

王宗将所有的事,全部推到了死去的张谦与秦泽上。如此一来,死无对证,自然可以稍避风头。

然而,宋文宛对这件事十分上心,当即便抓住了漏洞:“此人是你门下弟子,其修炼的功法,你难道不知?”

“剑冢弟子众多,我这个掌教岂能一一察觉?”王宗微微皱眉,虽说张羽林施展的真龙八法,将剑冢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但总的来说,此事也只是他剑冢的家事。如今宋文宛咄咄相bi),着实让王宗有些不快。

宋文宛全然不顾王宗的不满,紧接着又道:“可差其师前来对质。”

“宋掌教,我知道你对司隶有所不满,不过你似乎搞错了对象。”王宗将脸一沉,双眼当中逐渐冰冷。他看着坐在边的宋文宛,口中沉声道:“你是凰琊掌教,不是剑冢掌教。这是剑冢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二人剑拔弩张,这一切其他四位掌教皆是看在眼里。此刻摩柯竟是站了出来,替宋文宛出声:“你也知道司隶这些年都做了写什么,凤栖山脚下多少百姓遇难亡?这不是剑冢的家事,是天下事。org既然是天下事,自然有天下人来管。”

“好一个天下事天下人管,只要他在我剑冢一,便是我剑冢的事。我剑冢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教。”王宗的脸色沉到了极点。他拍案而起,全然不顾众掌教的脸色,愤然踏云而下,离开大二层。

“阿弥陀佛,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宜闹大。毕竟事关皇室成员,当会武结束后,另行商议。”普空念了声佛号,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然而王宗已经离开,此话即便说与他听,恐怕也没有多大作用。这里在座的所有掌教,都知道王宗是个什么脾。否则的话,剑冢护短,也不会如此出名了。

话分两头,王宗回到剑冢人群当中,当即将慕容芷月拉离。二人行至九龙大外,王宗沉声道:“张羽林手中的极凰仙剑从何而来?他那功法,也是你传给他的?”

慕容芷月被王宗擒住,心中不由有些发憷。她并不知道仙府之间有过不许收纳皇室成员的规矩,便没有想那些。见王总发问,便点了点头,当下承认道:“极凰与真龙八法,除了皇室,还有谁能习得?”

显然,慕容芷月的回答,已经在王宗的意料当中。他脸色难看,气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千华下就放任你这么胡来?”

“胡来?”慕容芷月轻笑了一声,对于王宗的变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传授他功法,让他有机会手刃杀父仇人,可以说是功德一件,怎会是胡来?”

“你”王宗气急败坏,当即低喝道:“你可知道,六大仙府当年有过协议。无论哪家仙府,都不许接收皇室子弟。你倒好,如今张羽林怀真龙八法的事败露,我剑冢就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你可曾想过是什么后果?”

慕容芷月闻言,却是露出了笑容,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

忽的,她抬起头来,眼神当中尽是冰冷:“剑冢有什么后果,与我何干?王宗,你想成事,还需皇室做靠山。有些话,想清楚了再说。”

“你!”王宗怒极,这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虽然他想独揽大权于天下,但在此之前,他不得不向皇室俯首。原本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罢了,其他莫问,只要你一口咬定,你与皇室并无半点关系便可。至于张羽林的事,我自有办法应付过去。”

见了方才王宗的举动,慕容芷月不由冷笑一声道:“掌教真人,有件事忘记提醒你。我人虽在剑冢,但随时可以同司隶联系。方才掌教真人的举动,芷月可是铭记在心。倘若掌教真人当初没有找上母后大人便也罢了,如今掌教真人行事,可要三思。否则莫说掌教真人,便是整个剑冢,皇室也有实力铲平。”

说道此处,王宗的子不由震了震,看慕容芷月的样子,似乎并非玩笑或威胁之意。

慕容芷月莲步轻移,走到王宗后:“你应该知道,皇室有这个实力。好好做你的掌教该做的事,至于其他,我自有分寸。”

言罢,慕容芷月一摆水袖,朝着九龙大走去。

王宗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看着慕容芷月的背影,心中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查明了她的世,更是懊恼自己向皇室卑躬屈膝。

但他心中明白,对于剑冢来说,这个在风雨之中飘摇,即将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皇室,还不是如今的剑冢所能够撼动的。除了隐忍,他别无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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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落败

“焚如、死如、弃如,阳不测,侵略如火。org见龙在田!”

就在王宗与慕容芷月在九龙大外交谈时,大内的中央战台上,张羽林再次爆发。见其口中念咒,手中捏诀。极凰仙剑划虚空。只见那极凰仙剑所过之处,灵气当中突然出现两条被灵气枷锁锁住的苍龙化形。

这两条苍龙化形秦泽看在眼中,却是有几分熟悉的味道。虽说是真元化形,但那苍龙的模样,仿佛就是一笔一划勾勒而成的。显得十分真实。

正想着,却见战台当中,宛如从虚空当中走出的两条苍龙,交互盘旋,狠狠朝着石亦婷掠去。后者虽然被张羽林的手段所震慑了片刻,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寒霜仙剑上,寒气暴涨。只听得一声呼,战台四角忽然出现大片的冰棱,其中三角的冰棱将石亦婷的子包裹在内,而位于张羽林后的冰棱,则是化作万千飞剑,轰然而至!

然而,张羽林并不理会后的攻势,只是倒提着极凰仙剑朝着面前的冰山冲去。只见黑影掠过,寒芒骤现。龙吟声从中央战台传出,整个龙岛,几乎都能听到这两条苍龙的嘶吼。

青色的龙体狠狠装向石亦婷前的冰墙,每一次碰撞,便会有些许裂痕在冰体上出现。org张羽林一边cāo)控着两条苍龙,一边用手中的极凰仙剑抵挡着后的冰棱。

突然间,原本用躯撞击冰墙的苍龙,伸出了自己前的利爪。但看两道寒芒闪过,石亦婷前的冰山寸寸凋零,渐渐破碎。

冰山之下,石亦婷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倒也还算得上镇定。她形微动,手中寒霜仙剑登时爆发出一阵剑鸣,似乎与先前的龙吟一较高下。

半空当中,是张牙舞爪的真元苍龙,青色的龙鳞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远远观之,到叫人以为是苍龙试题、石亦婷握紧了手中的寒霜长剑,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bi)到这个地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落到这般田地时,却任是心有不甘。她银牙轻咬,心中暗道:“修炼十数载,便为今,怎可止步于此?”

这句发自内心的自问,让石亦婷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坚毅。寒霜仙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一阵寒气登时爆发,整个九龙大内的温度瞬间下降。这初的天气本就微凉,寒气一出,让人似乎回到了数九寒冬。

张羽林冷笑一声,方才施展了真龙八法的他,倒是开始有些打心里的感谢慕容芷月了。这么霸道的功法,配合上这极凰,当真是一大助力。虽然后者只是暂时借用,但手握极凰的张羽林,对于杀死秦泽,亲手报了杀父之仇,有多了几分希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解决眼前的石亦婷,否则,他若落败,便要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以张羽林的子,自然是不会许这种事发生的。

他看了看前的石亦婷,手中极凰仙剑由上而下,虚空斩落。只听得两声龙吟并起,两条真元苍龙的双眼登时变作金黄。不远处的秦泽看到那两双眸子,忽然想起离此地不远的泽海九龙太子,敖义。

他曾见过敖义的本体,那双金黄色的眸子,使他记忆犹新。只有真正龙族血脉,才会有资格拥有这双眸子。

如此看来,张羽林手中那柄白玉仙剑,定然饮过真龙之血!而整个一十三州,只有泽海,才有真龙。

想到此处的秦泽,不由吞了口唾沫。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而是朝着边的紫眸道:“你说,如果泽海的几位太子,被人杀了……”

话刚出口,后者同样用一种震惊的表看着自己,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

就在二人想入非非之际,只见中央战台上,两道苍龙轰然而下,硕大的子将整个战台笼罩在内,无人看清当中发生了什么。

只晓得苍龙落下时,石亦婷手中的寒霜仙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紧接着便是一阵真元波动,刺眼的光芒让围观的人群不由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上方端坐的几位掌教皆是皱眉,无为子更是将愤怒摆在了明面上。他拍案而起,口中怒道:“王宗,若我昆仑弟子出了半点差池,定要你剑冢给我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下方战台上,只见张羽林收剑回鞘,行云流水。战台上,原先石亦婷所立之处,掀起阵阵硝烟。

“石师姐,你败了。”张羽林朝着硝烟当中拱了拱手,便走下战台。

谁知刚刚举步,便听后硝烟当中传来石亦婷断断续续的声音:“慢着……我……我还没败。”

包括张羽林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惊住了。灰蒙蒙的硝烟当中,步履蹒跚地走出一位女子。原本秀美的长发,此刻沾满了灰尘,光滑如玉的脸庞上,此时却是伤痕累累,苍白不堪。

她右手当中,死死握着一个湛蓝色的剑柄。而剑,早已不知去向。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滑落至剑柄上。湛蓝色的剑柄,很快被染得血红。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敲打在战台上。

她抬起脚,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子,一步步朝着眼前的男子走去。她心中不甘,心中不愿,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走的更远。

然而,心力交瘁,筋疲力尽的子,已经再也不能凭借她的意志所cāo)控。眼前的世界,逐渐变的漆黑,天地开始反转,眼睑渐渐落下。

看到自己最心的弟子倒在战台上,梅娅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内心。她形微动,当即将倒在战台上的玉人抱了下来。

看着那依旧紧握寒霜剑柄的染血玉手,梅娅无法抑制自己的绪,两行清泪,缓缓而落。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没有心生同,只是朝着上方的普空看了一眼。

后者叹息一声,起道:“此战,剑冢张羽林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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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身份

秦泽转过,看到罗子阳二人,不由一阵尴尬,方才所说的话,看罗玥脸色便知全被听了过去。

“城主大人,方才小子胡言乱语切莫在意,今出手是重了些,请城主大人责罚。”秦泽一咬牙,心中抱着豁出去的想法,朝着罗子阳拱手躬说道。

然而,等待秦泽的却不是罗子阳的责备,而是一双厚实有力的手,将他缓缓托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若是你放弃了啸风,那我才看不起你,先去吧,我与你们狼头有话要说。”罗子阳看着秦泽,静静的说到。

秦泽如释重负,看了看林啸,眼中的意思像是再说:我可以走了?

林啸看到秦泽的模样,没有好气的骂道:“快滚快滚,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城主大人,这小子,我一定好好收拾,你看是不是带小姐回去?要不改我带这小子去府上负荆请罪?”林啸看了一眼罗玥,似乎知道罗子阳的来意,口中抢先一步说到。

罗子阳笑了笑,口中笑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我带出来的,得到这么个小子,心里怕是乐开花了吧?没得多说,狼营今在扩充一人,以后玥儿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练。”

林啸咧了咧嘴,有些不太愿低声:“城主大人,不,罗老大,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这个秦泽,秦门的人,你丢我这儿,我就要去掉大半条命了,你再把小姐。。。”

“玥儿,你先出去。”

罗玥听到父亲的话,没有多问,既然能够留在狼营,后还怕没有机会知道吗?想到此处,便默默的退出了营帐,在远处静待。

罗子阳闻言,眉头紧蹙,口中沉声说道:“你说,这小子是秦门的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啸郑重的点了点头:“房陵港一役结束后,这小子在江边突破桎梏,届时族印族纹尽显,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这小子自己说是秦门之人,我不确定的问了一下,果不其然,正是扬州秦门。”

罗子阳轻轻地点了点头,口中郑重的说到:“知道这件事的有多少人?”

“除了我,还有苏沐白,当时我二人在他边,所以得知。”林啸回想了一下,紧接着说到:“狼营其他兄弟,都看到了他黑色的族印,只是被我与苏沐白挡着,所以族纹该是没有看清,我已下达封口令,狼营兄弟自会守口如瓶。”

罗子阳拍了拍林啸的肩膀,沉声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对,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再多告诉你一些。”

“不不不,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我老林还没愚蠢到那种地步。”林啸闻言赶忙摇头,似乎不愿让罗子阳继续说下去。

“你还是知道为好,不然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罗子阳双眼中充满了戏谑与慎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将声音压到极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秦如楠这个名号?”

林啸闻言,大惊失色,似乎听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恐惧的名字,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秦。。。!”

说到一半的名字,被林啸死死的咽了回去,他狠狠地点着头,看样子着实受到了惊吓。

罗子阳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你想的没错,武尊大人的儿子,不然也不会是剑宗曹天鼎亲自交付于我了,你看到那小子的黑剑了吗?那是曹天鼎的阐释,当年曹天鼎就是靠着这把剑,等上黑榜之首的。现在曹天鼎将剑与苍狼战旗尽皆交付于他,你还不明白吗?”

林啸梳理了一下刚才接收到得到信息,口中低声说道:“罗老大,你说武尊他怎么想的?以他的本事,还要把自己儿子丢到这种地方来历练?”

“你怎猜测武尊心中所想?凉州之战,轰动一十三州,从那之后,你可曾再听说武尊出世?”罗子阳没好气的说道。

林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口中不由的说到:“难道武尊现在已经。。。不复当年了?”

“好了,这件事你知我知,整个襄阳府城再有第三人得知,你便提头来见吧!”罗子阳微微发怒,示意林啸不要继续再说。

“可是秦门的族印族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倘若被小人撞到。。。那我荆州可就。。。”林啸想到了司隶中的那位曾经颁布的皇令,不由的担心道。

凉州一战后,刘焱因秦门秦如楠公开争夺本源仙气,扬言不把皇室放在眼中,颁布皇令,除秦门所在扬州外,凡各州有用秦门之人者,司隶将毫无保留支持与该州交战的势力。

从此之后,修为退落的秦如楠,就此消失在各大势力的视野内,秦门子弟,能进入仙府的,便进入仙府修习,那些普通族人便永远的留在了扬州城。

“你刚才说,黑色的族印?秦门族印乃是三朵紫色火苗,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毕竟当年的武尊锋芒太盛,即便没有见过武尊本人的,也知道秦门的族印长什么样子,你确定你没有看错?”罗子阳回想起刚才林啸所言,似乎找到了事的突破口。

“哪儿能呢?狼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林啸想到了什么,神古怪的说到:“难道这小子,是武尊大人的私生子?”

啪!

罗子阳一挥手,狠狠地拍在林啸的头上,口中没有好气的说到:“你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既然不是秦门族印的模样,自然不必去多管,只是要留个心眼。”罗子阳分析着说道:“族纹的事你就不用去cāo)心了,没人见过秦门族纹长什么样子,你跟苏沐白两个人,可算是开了眼了,不过也好奇的,秦门的族纹究竟是什么模样。”

事说道这个份上,林啸知道是逃不过去了,既然如此,还不如逆来顺受,他有心捉弄罗子阳,便假装毫不在意的低声说到:“嗨,也没什么,就是一头金麒麟而已。”

“哦,原来是麒麟。”罗子阳看他的样子,也没在意,回过神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啸:“你说什么?曹天鼎你个王八蛋,我就知道有好事你从来不会找我!”

哈咻!

返回西川路上的曹天鼎打了个喷嚏,口中不悦的说到:“哪个老杂毛在骂老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九龙

众人闻言心想,普空之言不无道理。眼下最紧要的,便是查明血宗的况。没有必要将时间耗费在小事之上。

普空顿了顿,紧接着传音道:“据本寺住持方丈圆觉所言,噬魂邪剑的出现,与血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他几位首座听了这话,脸色巨变,归墟掌教灵虚真人不由惊出声来:“圆觉大师当年未曾圆寂?可九华当年传出的消息,可不是如此。”

“是啊,大师,此事可不能戏言。”宋文宛也是皱眉,以凰琊的手段,这些年都不曾探查到此事,这对于凰琊来说,是一件十分掉价的事。

无为子不由瞥了一眼下方的秦泽,当即道:“若我没有记错,当年圆觉大师可是死在了秦月炎手中,如今怎会”

“阿弥陀佛。秦施主宅心仁厚,并未下此毒手。如今九华掌教乃是圆觉,诸位只需知晓此事便可。”普空念了声佛号,似乎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讨论,只是轻声说了句:“掌教曾言,乱天下者,已经出现。我辈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众人闻言,点头称善。但对于圆觉尚且在世这个消息,依旧是十分震惊。

上方掌教之间的对话,不是下方那些仙府弟子所能听到的。不过看着几位掌教的神色变化,慕容芷月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张羽林心中颇为忐忑,误以为掌教们在商议如何处置二人。

就在张羽林胡思乱想之际,普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介于剑冢掌教事先不知此事,此事暂且搁置。如今邪教现世,大敌当前。我辈当同仇敌忾,为保存各府有生力量,此事不予追究。”

张羽林闻言一喜,心想总算是逃过一劫。反观慕容芷月,则是镇定自若,似乎早已料定这些掌教不会为难自己。二人朝着上方拱了拱手,离开了中央战台。

站在昆仑人群当中的秦泽眉头微皱,他原本以为,各大掌教会就此事取消二人参加会武的资格,但是普空的话,让他的幻想落空了。

不过他想了想,此事或许不是普空的决定,这龙岛上,还有一个资格更老的人存在。他能够尝试揣度六大仙府现任掌教的心思,虽说有所出入,但总归能猜到一二。

可圆觉的心思,是他从未看透过的。从此人出现至今,自己先前计划好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味。事运转的轨迹,开始逐渐偏离原先设定的方向。

会武已过半旬,但仍会继续。普空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晌午,便朝众人道:“可稍作歇息,一个时辰后,会武继续。”

休整的时间不长,所有仙府弟子便没有离开九龙大,各自席地而坐,相互交谈者,独自修炼者,星罗棋布。

借着这个间隙,紫眸的声音出现在秦泽脑海当中:“我们可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秦泽闻言,不知紫眸打的什么算盘,便出声询问道:“你要去哪儿?”

“刚才那个少年施展的功法你看到了吧?”紫眸微微皱眉,脸上的表逐渐凝重:“虽然距离上次相见,已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但九位龙太子的样貌,我还有些记得。”

听了这话,秦泽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紫眸,脸色有些难看,口中喃喃道:“你是说”

“老龙王有九子,敖仁、敖义、敖礼、敖智、敖信、敖恕、敖忠、敖孝、敖悌、敖兴。你方才看到的那两只灵气真龙,与大太子敖仁,三太子敖礼,一般模样。”说道此处,紫眸的目光落在秦泽的上:“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果然,与我所想,一般无二。我体内有敖义的龙血,难怪方才那两只灵气真龙出现时,我的体内会有所感应。”秦泽点了点头,表逐渐变得严肃:“如此,当年龙岛一战,皇室自然脱不了干系。”

然而,对于秦泽的话,紫眸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与你的想法,有些出入。皇室,还没有人能够铸造出这柄能够斩落真龙的仙剑。更何况,这柄长剑,可不是一柄仙器这么简单。”

“你是说,这件事,还有幕后推手存在?”

紫眸微微皱眉,她点了点头,口中轻叹一声道:“恐怕就是如此。”

九龙太子,至少死了两位。这对于秦泽来说,是一件极为震惊的事。不过看起来,敖义似乎是知的。否则按照他的脾,若是得知弑父之人在这龙岛之上,绝对会不顾一切联系同胞,攻上岛来。

但秦泽告知敖义圆觉的消息后,后者似乎并没有打算如此,反而有些犹豫。甚至本想用圆觉的命,来交换他手中的冰蚕。

原本此事是秦泽想不通的,但在看到敖仁敖礼后,他总算明白了敖义的顾虑。

圆觉修炼年岁甚长,当年便已达归仙境界。如今,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深厚到什么地步。总而言之,单凭现如今的水族之力,根本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敖义虽是龙族,生刚莽,但总归有头脑。这种毫无把握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紫眸想了想,最终道:“你与凰琊的人颇有交,可私下询问当年故事。我这便动去与敖义取证,倘若真如我的猜想,恐怕你的计划,又要有所改动了。”

秦泽点了点头,紫眸正离开时,却是听到了脑海中的传音:“将琉璃也带去吧,留在岛上也不安全。敖义虽说与我族有旧,但那毕竟是多年之前。如今秦门没落,倘若翻脸,也好有个照应。”

紫眸并未答话,他朝着秦泽点了点头,便领着琉璃离开了九龙大。

休整的时间并不算长,很快,半个时辰过去。秦泽想了想,还是站起,想要去找风吹雨问个究竟。

然而正走时,却是被后的宗策拉住了形。

“大师兄?”秦泽有些疑惑,不知宗策用意。

宗策将秦泽拉至一旁,轻声道:“石奕婷的佛珠,是被你换走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交心

宗策的问话,秦泽没有多想。只是不太清楚,为何会提到此事。不过秦泽还是点了点头,这种事,他并不想去隐瞒。做了便是做了。

宗策皱了皱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般。他看了一眼秦泽,旋即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避开劫难。前些,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这么做,值得吗?”

宗策的话,让秦泽心中有些不快。秦泽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曾经为他抵挡那致命一箭的人,那个曾经陪伴他戎马生涯的人。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淡淡地看了宗策一眼,便开口道:“大师兄,你在昆仑呆的时间太长了,应该出去走走了。昆仑,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你说的对,或许我们不该为了别人去活,但是,总要为了别人做些什么,才不枉此生吧?否则的话,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宗策语塞,一时间无以对答。他自幼便被云须子领上昆仑修炼,期间也经历了不少人世故。但像秦泽在襄阳府城那段子,确实不曾有过。

有人说,在行伍中待过的,亲经历过战事的,往往都与常人不同。org他们对生死,对义的理解,通常都在一般人之上。凡仙府之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如宗策,如林长天。只不过后者与前者的区别在于,稍稍冷血了一些,心机略重了一些,如是而已。

就好比先前被王宗兴师问罪,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凝霜子五十罚龙鞭,这若是换做当年在狼营,早有兄弟站出来。然而,仙府毕竟不是行伍,人味自然是少了一些。秦泽不怪宗策,也不怪昆仑众人。他知道,在大局面前,宗门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同样是想到了这一点的宗策,这些耳畔一直反复回响着当年林长天的质问:“倘若有朝一,宗门弃你而去,又当如何?”

如今,这事虽未发生在他自己上,但看到秦泽的下场,宗策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加上秦泽方才所言,更是让他心生感慨。昆仑已经不是当年他刚刚拜入门下的昆仑了,很多事,已经变了味道。

他叹息一声,手指轻轻碰触到腰间的首座令牌,口中苦涩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今那人份已经公开,现在所有的事,都不在我们掌控当中。org不要与皇室作对,至少,在你羽翼丰满之前不要。”

宗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的话,秦泽多多少少还是会听的。只是她不能理解,既然仙府与皇室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如此投鼠忌器?

“大师兄,这世道好像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仙府中人,要对皇室俯首了?难道仙府弟子,都要向皇室称臣吗?”秦泽有些不快,他走到宗策面前,二人仅隔一尺,相互对视。

宗策皱了皱眉头,他双唇微启,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似乎有什么难处。这些年,秦泽眼力倒是涨了不少,见到宗策模样,便会意三分:“倘若大师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透露的,秦泽也不多问便是。”

“倒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宗策想了想,心中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决定,他抬起头,朝着秦泽道:“之所以让你暂时不要与皇室为敌,是因为一十三州将有大变。到那时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便是仙府也不能置事外。”

秦泽心中一怔,他见宗策表凝重,感觉事似乎不是自己所想那般简单,当即追问道:“大师兄此言何意?”

宗策望了望上方端坐的无为子,最终还是拉着秦泽的手臂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且随我来。”

秦泽愣了愣,但还是跟着宗策离开了九龙大。

二人出了大,恰好遇上先前与慕容芷月私下交谈的王宗。虽说关系不合,但既然遇上,自然是要一番见礼。不过看王宗脸上的表,秦泽与宗策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有各自的想法。

王宗正心乱如麻,烦躁的很,受了二人的礼数,便会到了九龙大内。至于边其他掌教的目光,王宗也没了心思去理会。毕竟对他来说,如今是内忧外患。

先前得知黄天未死的消息,已经是让他焦头烂额,如今又看到这皇室公主的真正面目,他开始有些后悔。他甚至在想,自己当初夺取这个掌教的位子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接二连三的事,让这位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剑冢掌教有些疲于应付,甚至连这场事先精心筹备的会武,也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看着剑冢弟子对那人的唯唯诺诺,以及那些首座看她时的神,一种没落感在王宗的心里,渐渐萌发。

却说秦泽二人避开王宗,来到大外,宗策朝着大点方向努了努嘴,口中道:“看到了吗,他可是一府掌教,也需仰人鼻息。”

“大师兄此言何意?”秦泽并没有注意到王宗先前离场,是与慕容芷月私底下交流去了,故而有此疑问。

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我了解过,秦门当年与六大仙府之间的过节。”

此言一出,秦泽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心中登时警惕。宗策适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轻声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在昆仑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有些惊叹。所以……”

“大师兄。”宗策还未说完,秦泽便打断了他的话,他缓缓抬起握着青崖的手,朝着宗策道:“自从你将这青崖交到我手中的那天起,我自认为我二人之间,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师兄,你若想知道,何不直接问我?”

说完这些话,秦泽苦涩的看着手中的青崖长剑,回想起曾经在黄沙楼的点点滴滴,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宗策叹息一声,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郑重道:“我为首座,当行首座事。对于昆仑来说,秦门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我不问,自然是不想你因此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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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现状

宗策的话,不无道理,秦泽并未反驳,他点了点头,想听听宗策还会说些什么。

“据我所知,皇室与秦门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秦泽耸了耸肩,并没有否认。这种事,但凡是一十三州老一辈的人,都是知道的。更何况,皇室立下的规矩,任何州郡不许录用秦门子弟。即便是涉世甚少的仙府,也只需打探一番便能知晓。再不济,舍些钱财,也能向凰琊探知一二。

且不管宗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但总归是了解到了。

“虽说一直以来,仙府不许查收红尘战事。但各家仙府都暗中支持着某个州府。一旦事变,那些平时看上去与寻常军士一般无二的,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说道此处,宗策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他压低了声音道:“仙府插手一十三州战事,倘若你毫无准备,岂不是白白断送了命?”

当年路过凤栖山,遇见兖徐二州的百姓与军士,秦泽心中便早有疑惑。按常理来说,州与州之间的交战,极少屠杀百姓。因为在他们攻城略地之后,还需要对被攻占的城池郡府进行统治管理。

似徐州军士那般,何人会服?敢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而又不计一切后果,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他们后,有一个可以让他们不惧一切的势力在支持着他们。而这股势力,极有可能是百姓们所敬畏的仙府。

可是,当时的秦泽并不敢妄加揣测,但今听了宗策的一席话,这种事在这些仙府高层,却并不是一个秘密。而对于百姓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来说,是永远都无法主动接触到的迷。

宗策见秦泽表略有变化,便趁打铁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倒是可以行走天下,但若真想率领秦门与皇室相抗衡,恐怕还远远不够。”

秦泽看着宗策,看后者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指点之言。秦泽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部署全盘告知,早在几年前,秦泽便已经拉拢到一批大能者。不过这些人,大多是看在秦如楠的面子上,或者多多少少与秦如楠有些关系的。真正是秦泽争取到的,不过只有寥寥之数。当然,风吹雨自然不在其中。

顺着宗策的话,秦泽便追问道:“既然大师兄如此说辞,自然是有话教我,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秦泽感激不尽。”

宗策闻言,只是轻声笑道:“六大仙府,树大招风,不敢明面上支持一些强势的州牧。据我所知,剑冢是益州的幕后推手。六大仙府,他是独此一家敢这么做的。九华凰琊归墟三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掌教真人提到过,摩罗是支持凉州的。”

说了这么多,宗策对昆仑只字不提,这倒是让秦泽起了疑心,他故作好奇,口中发问:“那昆仑呢?既然各家都在暗中发力,昆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宗策看着秦泽,心中自思,既然已经将事说道这个份儿上,便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他说的越多,自己便越处于危险境地。但对于秦泽来说,却是多了一分生还的机会。

“昆仑支持的,是徐州。”

此言一出,秦泽眉头顿时紧锁,他脸色有些难看,不由疑惑的看着宗策:“徐州么?”

宗策也感觉到秦泽绪的变化,不由愣了一下:“有何不妥吗?”

秦泽沉吟片刻,若是当初,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些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痛下杀手的徐州士卒,背后的推手会是昆仑。然而如今,在经历过昆仑的巨变,并且成为巨变中的主要一员后,很多事,他也看的透彻了。权势,野心,谋,阳谋。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开始渐渐明白了,当年年少无知,豪言壮语,要颠覆这修仙界的面容,是多么愚蠢的一句话。但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清楚,这修仙界的病,根本不在所谓的仙府,而是那发自人心的野望。这种东西,生而有之。

“仙府成为这些州牧后的坚盾,可知道这些州牧在做些什么?”秦泽的声音微冷,让宗策感到了一丝异样。

他摇了摇头,只是答道:“若无大战,仙府不会过问。若是有举州而起之事,才会有人前去交涉。”

秦泽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算是松了口气:还好,人未泯。

“如此,大师兄真该去徐州与兖州境内看看,看看那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子。”秦泽的声音有些沙哑,脑海中浮现着当年一幕又一幕:“白骨遍野,尸横满地。这就是他们想看到的么?”

秦泽的话,让宗策听的胆战心惊,他能够从秦泽的只言片语中,想象出那种场景。即便是多年前异族入侵,也不曾如此残忍对待百姓。这让他对这些所谓的正道,所谓的仙府,产生了进一步的排斥。

但他心有不甘,他不愿相信,生他养他的仙府,居然会造成如此惨状。

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试探道:“据我所知,仙府的宗旨,乃是:太平天下。想来那只是少数?”

秦泽闻言愤然,当即道:“那房陵港被益州军屠城,也是少数?倘若这便是太平天下,那真是地狱坦dàng)dàng),恶鬼在人间了!”

宗策常年待在昆仑,对天下之事,还不如秦泽知晓的透彻。虽然经常偷溜下山,云须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世间的卑劣,他却体会不深。

一句地狱空dàng)dàng),恶鬼在人间,让宗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林傲苍会离开昆仑,为什么林长天当年会对昆仑弟子痛下杀手。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不由己四个字。而千千万万个不由己合在一处,才造成了今这个局面。

若想打破现状,唯有破而后立。想到此处,宗策看了看秦泽,他突然发现,为什么秦门会让皇室忌惮。

妖孽如此,恐不乱乎?

第三百三十六章 坦言

“我敬佩你的远见,也相信你说的这些事。不过,要想改变现状,只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宗策说着,重重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然而,宗策的话并没有让秦泽动容,他笑了笑,紧接着道“大师兄,你错了。我现在只想顾好当下,至于修仙界究竟应该如何改变,那也是后话。倘若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无法保护的话,又何谈改变?”

宗策似乎意识到秦泽所指的事,不由皱眉问道“你替换了石亦婷的佛珠,就是为了让罗姑娘与张羽林错开?”

“没错。”

宗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逐渐凝重,似乎有些生气“现在看来,你的确是救了她一回,但石亦婷呢?她本不该遭遇这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石亦婷死在张羽林手中,你如何向流波府交代?”

对于宗策的训斥,秦泽并没有任何触动,他静静地看着宗策,口中道“师兄,你觉得,对我来说,是罗玥重要,还是石亦婷重要?”

宗策愣了愣,答案自然是无需多言,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谁都不敢保证,张羽林不会下重手。如今看石亦婷的况,似乎前者也从未想过留手。

秦泽向前一步,贴近了宗策,口中沉声道“大师兄,罗玥曾为我死过一回,我再不能让她出半点差池。只要我在这龙岛上一,便会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保她周全。”

“恐怕几位掌教不会让你胡来。”宗策感受到秦泽话语当中的坚定,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只要张羽林不刻意下重手,那你便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神仙难保,你明白吗?”

秦泽想了想,他知道宗策是为了他好,不希望他与六大仙府走上对立面。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念在昔义,秦泽朝着宗策拱了拱手道“大师兄所的是,秦泽记住了。”

而了解秦泽脾的宗策,却不认为秦泽真的选择了妥协,他表面上应了一句,心里却想着其他事。

“会武结束后,离开昆仑吧。”

宗策转过去,他不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面对着秦泽。

当初秦泽拜入和风门下,宗策可以说是见证了他的成长。也在秦泽成长的道路上,提供了不少帮助。虽然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了和风的首座,但他不希望秦泽离开。或者说,不希望秦泽与昆仑站在对立的一边。

即使宗策知道,无论是昆仑还是其他仙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很多都是错误的。但他与秦泽不同。

昆仑对他有养育之恩,此不得不报,即便秦泽当真与昆仑为敌,他也无能为力。

“虽然曾经想象过这一刻,但这句话从师兄口中道出,着实有些心寒。”秦泽苦笑一声,他知道,站在这个位置上,便不能真的像师兄弟那般任。很多时候,有些事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秦泽只是希望,后不要与师兄为敌。”

宗策笑了笑,看向秦泽的目光稍稍有些变化,变得有些复杂“那你说说,若是后相见为敌,你会对我出手吗?”

秦泽想了想,虽然知道自己想说的话,可能会让宗策产生反感,但出于自己的本心,他还是希望宗策能够知道自己的想法“和风待我恩重如山,若无云须师傅,秦泽早就化作孤魂野鬼。秦泽只敢保证,无论后发生什么,绝不会与和风起任何冲突。”

宗策听罢,深吸了一口气。他双眼当中带着深邃,看上去仿佛老了许多。他点了点头,朝着秦泽道“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我曾听闻,昆仑入山易,下山难,不知可有此事?”秦泽微微皱眉,还是将心中担心的问题提了出来。

宗策愣了愣,旋即笑道“放心,以你的本事,难不住你的。”

听了宗策的话,秦泽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了放。忽然,他惊呼一声。二人交谈甚久,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本想说去寻风吹雨了解龙族旧事,现在看来似乎暂时没有这个机会了。

宗策见秦泽懊恼,不由道“怎么了?”

秦泽哪敢将此事道出,只是推说无事。然而脸上的表放在那里,宗策如何会信?

秦泽拗不过他,只好道“大师兄可知道先前张羽林使出的功法是何来历?”

宗策闻言,微微皱眉。他沉思片刻,旋即道“听说是皇室的功法,至于来历着实不知。怎么,这功法与你有何关系?”

“并无关系,只是看那功法十分厉害,想要了解一些,也好提防一二。”秦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宗策不疑有他,正值会武期间,知己知彼,在自然不过。宗策想了想,紧接着道“若你真想知道,或许可以问问师傅,以他的份,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才是。”

秦泽只是应了一声,但他并不打算询问云须子。此事涉及到龙族、皇室、秦门三方,其中关系颇为复杂,即便是云须子,秦泽也不想让他知道。

良久,宗策出声道“既然你已有了决定,我便不再多言。我知道你修习了魔宗的功法,而且不比在昆仑所修习的任何功法差。我只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林傲苍。”

“大师兄此言何意?”秦泽皱了皱眉头,林傲苍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很。天魔宗副宗主,修为深厚,地位崇高,只不过头上顶着昆仑叛徒的名号。只是他没有想到,宗策会将他与自己做比较。

“一步错,步步错。虽说正邪本不该分的这么清楚,但总归有那么一些差别。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到此处,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他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沉声叹息“好自为之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诧异

话分两头,泽海,水晶宫。

鼍龙快步朝着主走着,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路上的虾兵蟹将,寻海夜叉,无人敢拦。却是心暗自嘀咕,不知发生了何事。

按照往常来说,以鼍龙的份地位,还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如此的,今儿个也不知怎的。

不说众水族心嘀咕,却说鼍龙冲进了主当,看到敖义正躺在那水晶龙榻上憨憨大睡,心不由一紧。

在敖义熟睡时打搅他的美梦,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理智的事。

鼍龙思考再三,最终还是缓步朝着敖义走去。然而,行不数步,却见敖义翻了个,口沉声,似是呓语:“何事?”

鼍龙吃了一惊,遂止步不前,当即拜道:“太子下,那青丘兽族的族长,又来了。”

这话刚说完,敖义的子抖了抖,紧接着又翻了个,但似乎并没有起的意思。鼍龙等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便抬起头,向着水晶龙榻上看了过去。

“这……”鼍龙见敖义仍在熟睡,不由自语一声。他想了想,缓缓站起来,想要上前将敖义唤醒。

谁知,这刚一起,步子还没迈开,却见敖义坐起来,两只金色的瞳孔散发着阵阵寒芒。威严尽显。

“我让你起了吗?”敖义沉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鼍龙跟前:“无人通报,擅闯正,鼍龙,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大到连我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鼍龙闻言当即俯跪下,他浑发抖,在敖义面前,哪里还敢再说半字?

敖义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径直朝着主大门走去。后鼍龙一直跪伏于地,惶惶不敢起。

而此刻,泽海海域上方。

紫眸怀抱着变小了的琉璃,耐心等候着,对面站着的,是上次来访时曾经遇见过的海行夜叉。虽说前些刚刚来过,这位海行夜叉还是按照规矩办事,并不曾将她引入深海。

可这世间久了,紫眸自然会厌,她秀美微皱,颇为不悦,朝着那海行夜叉道:“昨不是见过,此为何意?”

那海行夜叉提了提手钢叉,口发出浑厚的声响:“尊驾虽是贵客,但小人乃海域巡抚,不敢大意。尊驾若有不满,可与太子下分说。到那时,要斩我头,定双手奉上。”

紫眸倒是没有想到这海行夜叉会如此的刚正,不过对方并无无礼之处,只是尽忠职守,也没有必要去与他置气。

正说话间,却见海上风起,波涛怒涌,忽而雷声造作,忽而暗潮涌动。

忽的一声龙吟,只见下方海浪滔天,雷鸣电闪。敖义的帅领此处水域所有兵将,戴甲相迎。

紫眸见了这阵仗,摸了摸怀琉璃的脑袋,轻声笑道:“下好大的排场。”

敖义披裘衣,头戴紫金凤麟冠,脚踏千里追云靴,十分气派。这穿着,乃是龙族接待重要宾客时,才会穿出的。

他缓步走到紫眸前,行了个晚辈礼,口道:“前辈造访,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紫眸点了点头,并未多言,敖义则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紫眸先行,自己紧跟其后。

虽说敖义的修为远远在此刻元神之体的紫眸之上,但论资排辈,紫眸绝对有这个先行的资格。前番造访海域,是以秦泽为主,虽是旧交,却是晚辈。如今紫眸只前来,质不同。敖义自然是以最高的礼数,来迎接紫眸。

行不片刻,在水族大军的簇拥下,二人来到水晶宫主。

敖义见那鼍龙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当即有些不悦,他向紫眸拱了拱手,以表歉意。旋即走上前去,低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起来?”

鼍龙听了此话,如遭大赦,忙不迭起,十分自觉退至一旁。

敖义瞥了他一眼,旋即走到紫眸跟前,请其上座,自己在其左手落座,左右站立的,皆是水族虾兵蟹将,无人敢发一声异响。

若是放在之前,鼍龙定然不能理解,这道元神,有很能耐可以上座。但自从敖义道出了紫眸的份,鼍龙一字都不敢多言。

虽说人类之间,实力为尊,其次辈分。但在妖兽之间,无论你是什么修为,有何种能耐,辈分远高于一切。这一点,即便是龙族,也无法避免。这也是敖义对紫眸如此尊敬的原因。

“前辈,不知此次造访所为何事?先前那冰蚕可否解了燃眉之急?”敖义朝着紫眸拱了拱手,脸上尽是笑意,似乎很想与她搞好关系。

紫眸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并看了看怀所抱着的琉璃:旋即朝着敖义道:“多谢下所赠,琉璃的伤势已无大碍。”

“既然无事,那便是万福,再好不过了。”说这话时,敖义是打心里的高兴。琉璃与秦泽之间的关系,让他感受到了那种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紫眸想了想,瞥了一眼四周,不由出声道:“有些话想与下独说,还请屏退左右。”

敖义闻言并未多想,只是朝着四周虾兵蟹将摆了摆手,连着站在后的鼍龙一并打发去了。

整个水晶宫主内,只剩紫眸与敖义二人。此时,紫眸的表忽然变得严肃,她缓缓起,走下龙榻,开口询问道:“下,不知大太子与三太子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敖义脸色巨变,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庞,逐渐变得沉,转而变得狰狞,就好像是有人撕开了他的逆鳞一般。他强忍着内心的怒意,口沉声道:“前辈怎会问起此事?”

紫眸见敖义的表,自是知晓,那真龙8法当所囚的真龙化形,绝对是出自敖仁与敖礼。

这件事,本就该让敖义知晓,所以紫眸并未打算对他保留:“今,龙岛上出现了一种功法,这功法当,看到了大太子与三太子的真龙化形。”

然而,就在紫眸以为敖义会一语道破功法名号时,却是听到这样一句回答。

“是何功法,还望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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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激怒

“天下的助力么”敖义将这句话念叨了一遍,他深吸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紫眸:“我想知道,倘若我站在秦门这边,能有几分胜算?”

紫眸听了这话,又怎会不知敖义心中的算盘?似龙族这般高高在上的种族,凡事都会权衡利弊,便是敖义,也不例外。

然而,紫眸的回答,却是让敖义愣住了:“目前为止,毫无胜算。”

“这”敖义听罢,有些犹豫,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哪怕是只有一成胜算,他也愿意去放手一搏。但紫眸的回答,着实让他意外。

他不得不为泽海水族考虑,倘若失败,便是粉碎骨,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紫眸见其言又止,只是抿了抿嘴,轻声笑道:“进,则有一线希望,退,则是万丈深渊。如今,单靠你我的力量,无法力挽狂澜。但我相信,他能够召集足够的力量,去与那个宗门抗衡。”

“你为何如此相信他?他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敖义将紫眸的话放在心中掂量了一番,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紫眸缓步走到正大门,忽然,她回头看着敖义,口中只说了四个字:“一往无前。”

话音刚落,紫眸水袖一挥,面前数丈大门缓缓开启。她头也不回,踏浪而上。

敖义一惊,口中呼道:“前辈留步!”

紫眸故作未曾听清,只是朝着泽海上方而去。敖义心急,赶忙追了上去。

紫眸毕竟是元神之体,修为自然不及敖义,仅仅片刻,便被敖义追上。

她看着挡在前的敖义,不由道:“心中既有顾虑,何必又来赶我。”

敖义闻言顿时羞愧,便朝紫眸拱手道:“前辈,小龙愿尽全力,为天下助力。”

紫眸心中略喜,但却未形于色,只是朝着敖义道:“你要知道,这也是为了替龙族讨回颜面。”

敖义听了这话,羞愧再拜,将紫眸送至泽海上空,便只返回了水晶宫内。

紫眸二人回到龙岛,并未立刻前往九龙大,而是动前往玄蛇所在的福地。

一路上,琉璃出声问道:“姐姐,你们说的那个宗门,当真如此可怕吗?”

紫眸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直接回答琉璃的问题,而是道:“红云说过之处,万灵覆灭,白骨铺路。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一十三州修仙界,最灰暗的子。”

琉璃虽然涉世不深,但从紫眸的描绘当中可以想象当时发生了何事,不由替秦泽担心起来:“那秦泽要做的事岂不是十分危险?”

紫眸苦笑一声,摇头道:“何止是危险,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那那为何不劝他放弃?琉璃不想让他有事。”琉璃的小脸拧成了麻花,它看着紫眸,几乎要哭出声来。

紫眸见状,煞是心疼。她道了声痴儿,轻轻摸了摸琉璃的脑袋:“小家伙,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对于他来说,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都会放手一搏。这不是你我所能够左右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经理这些的。”

琉璃似懂非懂,但仍是坚定道:“琉璃明白了,琉璃会一直陪在他边的。”

紫眸没有多言,只是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龙岛九龙大内,正进行最后一场比试。

剑冢弟子,元桦,凰琊弟子,罗玥。

二人交手前,秦泽找过罗玥,让她故意败给元桦,但凰琊另外一位弟子田雪却是败在了归墟莫问手中。至此,凰琊只剩罗玥一人,她又怎能故意落败?

战台上的罗玥,缓缓从腰间抽出罗子阳当年留下的雪魄,她秀眉微皱,口中呢喃了一声:“如今,你我都是不由己了。”

“凰琊,罗玥。请元桦师兄赐教。”

这拜礼还未结束,元桦形微动,似乎并未打算还礼,当即朝着罗玥奔袭而来。

四周有围观的凰琊弟子,不由惊呼出声,更有骂者呼道:“剑冢元桦,当真是无耻之徒!”

罗玥虽说心惊,但很快便将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手中雪魄登时闪过一道寒芒,将已bi)近前的长剑拦了下来。只听的阵阵长剑对撞声从站台上传出,火花四,真元乱窜。

初次交锋,二人拉开距离,只听元桦临空道:“剑冢元桦,罗师妹,长相不错,何不同师兄一同修行?”

罗玥脸色冰冷,显然,元桦的话已经激怒了她。

周围的凰琊弟子打呼无耻,但这对于站台上的元桦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

反观一旁的秦泽,虽说心中有些不快,但却并未表现出来。

反而是站在他侧的宗策,轻笑道:“此人也太过放肆了,小师弟,你可不能饶了他。”

秦泽听了这话,只是淡笑一声:“如此低级的激将法,玥儿应该能够分辨才是。”

宗策看了秦泽一眼,并未多言,目光再次落在了战台上。

罗玥的手指缓缓抚过雪魄剑锋,她目光冰冷,看着半空当中的元桦,沉声道:“元师兄的父母师尊,没有教导过你,如何与女子说话么?”

元桦只是邪笑了一声,似乎并未被罗玥的话所触动,反而更加放肆道:“如此,才够味道。”

罗玥闻言,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杀意,手中雪魄登时爆发出一阵剑鸣,只听得一声呼:“七杀夺命!”

话音刚落,红芒顿显!

只见战台之上,七道赤红色的影登时出现,凰琊人群当中,惊羡之声响起。上方看台端坐的凰琊首座宋文宛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七道赤红,代表着凤凰杀诀的最高境界,整个凰琊能将此功法修炼到大乘境界的,虽说不在少数,但像罗玥这般入门不久,却能在短时间内将这门功法修炼到如此地步的,却是屈指可数。

七声凤鸣齐响,红霞布满了整个九龙大上空,暴虐的火属真元铺天盖地涌入!

元桦皱了皱眉头,手中长剑发出一阵刺耳的剑鸣,一声暴喝,在中央战台响起:“绝天式!”

第三百四十章 玄冰

只听元桦口中三字一出,一股浓郁的真元威压登时降临在九龙大殿。

附近有仙府门下佩剑者,凡仙器之下的佩剑,尽皆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出鞘。

剑冢绝学,天剑九式当中第八式,祭天式。此招一出,万剑呼应,传言当年剑冢开派祖师,流枫曾凭此剑术,力战十数位归仙境界大能者,不分高下!

剑鸣之声刚落,却见战台之上剑气纵横,灵气飘洒。青色剑气与赤红色的凤凰化影交相呼应。

二人口中同时爆喝一声,只见数千道剑气与那七道火凰身影轰然相撞!

一时间,战台上犹如惊涛骇浪,巨石崩裂。真元灵气爆裂声,剑气破空声,凤凰嘶鸣声不绝于耳。

虽说元桦此人放荡不羁,口中碎语不断,但其修为却是仙府弟子当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众人正惊叹时,只见青红二色当中,两道身影轰然相撞!雪魄与元桦手中长剑狠狠撞在一处,一时间,双剑对撞声,仿佛要撕裂这片天地。

旦见火光四射,寒气纵横,刹那间,战台上的温度忽然下降。只见罗所控的那七道炽凰的身躯上,竟是逐渐浮现了一层冰棱!

常言道,水火不容。但此时此刻,众人却是真真切切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融合在了一处!

不远处的秦泽见状,暗呼不妙。这种寒霜气息,他早在数年前便已感受过一次。那是罗子阳在云谷与噬魂邪剑所控剑奴血战时所施展的,这股寒气,来自罗手中的雪魄。

这么多年,罗一直不曾告诉他,其实那幽谷玄冰早已被罗子阳的精血所祭,如今只需罗一丝意念,便能将其调用。

然而,秦泽心里知道,这幽谷玄冰并非善物。罗子阳当年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才将其中封印开启。这雪魄内的玄冰,轻易动不得。

他看着战台上的冰凰,心中不由紧了紧。谁也不知道,这玄冰一出会发生何事。

战台上,幽谷玄冰的出现,登时将二人之间的差距拉开。只见七道湛蓝色的身影划破虚空,迎着那数千道剑气,直奔元桦面门而去。

后者心中一惊,赶忙与其拉开距离,手中长剑直转而下。虚空当中,数千道剑气听其号令,锋芒顿转,急走而下,赶在冰凰之前护在了元桦体前。

七道冰凰狠狠轰击在那剑气筑成的墙壁上,一时间,剑气割裂冰冷的声音,从战台上源源不断的发出。只见纵横的剑气,夹杂着无尽的冰棱,让整个战台似乎被笼罩在狂风暴雪当中!

剑气后的元桦紧咬牙关,七道冰凰化身对他造成的压力十分巨大。就在他想放弃时,透过剑气,却看到冰凰下的罗脸色苍白,嘴角更是沁出一丝血迹。

元桦见状大喜,使出十分力道加持在剑气之上。他能够感受到,以罗如今的状态,绝对无法坚持许久。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既然说过要替他分担一些,又怎能止步于此?”

罗的心中忽然对着自己发出一句反问,手中雪魄旋即发出一阵灿烂的华光。周边观战众人修为稍弱的,只觉仿佛落入人间数九寒冬,修为略胜一筹的,也是顿感寒气逼人,近乎入体。

刹那间,没有人看到罗做了什么,只见那当在元桦身前的剑气墙壁轰然消散,半空当中的冰凰也是应声而退。

元桦惊恐,睁大了双眼,他无法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位女子居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能。

原本,以元桦的实力,绝对是略胜一筹,只是谁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剑气碎裂,寒气入体,元桦脸色巨变,当即封住了自己周身紧要大穴,以免寒气逼入心脉。

他强忍着剧痛,缓缓抬起手臂,口中低呼道:“我败了”

罗虽是胜了,却也十分不好受,见其认输,便也无心恋战,当即离去,回到了凰琊人群当中。

原本鸦雀无声的九龙大殿,登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然而,这喜悦的气氛,并没有感染秦泽。

他拨开人群,疾步朝着凰琊走去,身边的宗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秦泽焦急的模样,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回到凰琊人群处的罗,极度虚弱,她颤颤巍巍的走着。不远处,早有两个同门师姐走上前来,左右扶住。

罗得了助力,身子瞬间瘫软下去,她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身前眉头紧皱的柳红袖,轻声道:“柳师姐,幸不辱命。”

柳红袖闻言,张了张嘴,但却发现此刻无论她说什么,似乎都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她从两位门下手中将其接过,一股柔和的真元瞬间进入罗体内。柳红袖轻呼一声,微微掩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傻丫头,你这是何苦?”

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虚弱道:“筑水之畔,苦修为仙。似我心,贪尘缘,纵剑狂歌为红颜。这是他给我的最初的承诺,我想替他分担一些,又怎能在此倒下?”

柳红袖怔了怔,她一直以为秦泽对她的情意,只是一时的冲动,年少的无知。这么多年没有来凰琊探望罗,或许已经将这份情淡忘了。可如今看起来,事情并不是她所想那般。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罗扶至一旁,为其疗伤。

风吹雨与风无心二人看到匆忙走来的那道身影,不由相视一眼,旋即摇了摇头。

不远处,走来一位少年,他满脸的焦急,粗暴的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疾步朝着罗的方向走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数十步的距离,可以走这么久,这么远。

当他来到罗身前,俯下身时,看到那憔悴苍白的俏脸,心中仿佛受到利刃凿击,一阵阵的酸痛。

这一幕,十分的熟悉,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襄阳府城外的筑水战场一般。

他轻轻托起罗的脸颊,口中沉声道:“明知此物,为何如此。”

罗秀眉微皱,但脸上却是挂着笑意:“只为情故。”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求证

这四个字,仿佛打翻了秦泽心中的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他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替罗疗伤的柳红袖却是出声道:“你在此处,她无法定神,不想她有事,便速速离开。”

秦泽闻言愣了愣,柳红袖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此刻她既然下了逐客令,自然是因为罗的伤势极为严重,秦泽自然不敢打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罗,并未多言,后者也是微微颔首,示意其莫用担心。

风无心站在一旁人群中,有意无意用自己的手肘抵了抵风吹雨,后者望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口中自语道:“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喜欢毛头小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风吹雨的话还未说完,忽的惊呼出声,众人看时,只见他脸上通红一片,却又憋着不敢出声。没人看到那雪白的罩袍下,一只玉手正紧紧捏着他腰间的皮肉。

风无心脸上带着不善的笑意,口中轻笑道:“哥,你刚才说什么?”

风吹雨支支吾吾,哪里还敢多言,他强忍着痛,低声道:“还不快些撒手!叫人见了,像什么话。”

见其求饶,风无心便不再为难他。毕竟当着凰琊众人的面,这两人可不能折了身份。风吹雨白了风无心一眼,没好气的朝着秦泽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说心里没有这小子,从未见你这么关心过我……”风吹雨小声嘀咕着,本来只是一句戏言,但风无心似乎并不喜欢风吹雨拿这种事开玩笑。风吹雨自以为自己的腹诽不会被人听见,脑海当中却忽然出现了风无心的传音:“哥,别再想了,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你当年的影子,仅此而已。”

风吹雨愣了愣,脸上的郁闷之色逐渐消失,转而为之的,是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的鼻尖,缓步朝着正欲离开的秦泽走了过去。

“喂,小子,随我来。有事与你说。”

风吹雨在秦泽身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后者愣了愣神,见其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是有要紧事要说。于是,秦泽并未多言,便跟在风吹雨身后朝着大殿角落走去。

风吹雨本就自由自在惯了,此次回到凰琊,并非以凰琊弟子身份出现。所以一些仙府当中定的规矩,他大可不必遵守。对于他来说,这岛上无论哪里,皆可去的。作为曾经的凰琊弟子,各大仙府也不会为难他。

他将秦泽拉到一个立柱之后,尽量避开人群。他看着秦泽,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嘀咕道:“哪里像了,我当年可没这么失败……”

秦泽倒是没有听清,不由皱眉问道:“风大哥刚才在说什么?”

风无心闻言,当即反应过来,他打了个哈哈,扯开话题道:“某个人,让我提醒你一下,关于那个剑冢弟子施展的功法。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更在意的是那丫头。”

秦泽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一阵洪云,不由道:“不知风大哥有何教我。”

“那要看你对什么更感兴趣了。”风吹雨买了个关子,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戏谑地看着秦泽:“此乃机密紧要之事,不可乱言。”

后者心中本就对那真龙八法有着疑惑,见其不语,便试探道:“既然风大哥不言,不如让我猜来,风大哥只消说对与不对即可,如何?”

风吹雨想了想,原本是打算直接告诉秦泽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自己有一些猜测与推断,便想了解一下他的想法。

“那功法,与龙族相关,是也不是?”

秦泽并未出声,而是用传音的方式去询问风吹雨。这等事情,自然不嫩堂而皇之的说出。

风吹雨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秦泽曾经见过敖义,体内有龙族之血,更不会知道那两头灵气真龙与其体内龙血所产生的共鸣。

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示意秦泽可以继续。

“龙族与皇室之间,曾经有过过节,而且,这过节可算得上是血海深仇。是也不是?”

风吹雨听到此处,不由吃了一惊,这些事都是皇室隐秘,世上极少人知晓。他故作镇定,静静地看着秦泽,口中低声道:“确有此事。”

既然与风吹雨确认了这两件事,那当年的真相,对秦泽来说,似乎只剩一步之遥了。秦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多言,反而是风吹雨有些忍不住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回,倒是轮到秦泽愣住了,他看了看风吹雨,不由揣度起他的心室。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秦泽当即道:“风大哥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此言一出,风吹雨不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无奈地看着秦泽,不由道:“你我之间还打什么机锋?说说看,你的想法。”

秦泽歉笑,确实,与风吹雨虽然只有数面之交。但二人之间所经历的事,足以让他能够敞开心扉。原本在登岛前,秦泽对于风吹雨还是有所保留的。但自从上次碰面后,秦泽心中已经对他放下了防备。

想到此处,秦泽当即传音道:“张羽林施展那功法时,曾有两道灵气真龙出现。据我所知,那两道灵气真龙,便是泽海九龙当中的敖仁与敖礼两位太子。我猜想,龙族很有可能被皇室入侵过,并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风吹雨听罢,缓缓点了点头,口中当即道:“你所想的,几乎接近事实真相。”

“几乎?难道另有隐情?”秦泽微微皱眉,风吹雨的几乎二字,让他再次对当年旧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风吹雨似乎并没有打算将实情告诉秦泽,只是传音道:“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中间出现了一些偏差。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除了老龙王敖昂与九太子敖义之外,其余龙族均被极凰仙剑斩杀。”

就在秦泽震惊之际,战台上方却是响起了普空的声音:“第三轮会武到此为止,所剩八位弟子,请于明日辰时,在此汇合!”

第三百四十二章 血案

“会武还剩八人,其中三位是剑冢门下,两位还是你的死对头。现在,你有多少把握?”风吹雨听到普空的宣布,便朝秦泽发问道:“你且记着,若是不能夺魁,当日南桑村之言,便不会作数。”

秦泽听罢,只是轻笑一声,旋即点头道:“此事自然记在心中,如今看来,所剩之人,个个修为精湛,不过夺魁,也不是没有希望便是了。但凡还有一丝,秦泽自然不会放弃便是。”

风吹雨想了想,紧接着道:“既如此,倘若你能入围决赛,我便告诉你今日之问的答案,如何?”

秦泽听了风吹雨的话,心中自行掂量一番。他虽然十分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自己已经猜出一些端倪,并不急切知晓。至于真相究竟若何,与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并无多大关系。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点头道:“一言为定。”

他话音刚落,便朝着风吹雨拱了拱手,正欲离去时,却听到脑海当中传来风吹雨的声音:“提醒你一下,前路坎坷。仔细看脚下。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秦泽的身子略微抖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出现在他的内心当中。这股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自从登上龙岛,便一直有不同的人在提醒他,在劝告他。他将这一切与赫连神机的判词联系在一处,便会让自己的压力倍增。

他本就是一个感性之人,心里有事,便会想些什么。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让他快有些承受不住。先前琉璃的濒死,让他颇受打击。不过好在有敖义提供的冰蚕,倒也是恢复了过来。之后又受了五十罚龙鞭,自己险些丧命。今日罗强行调用雪魄内的玄冰,身遭反噬。

这一连串的事情交叠在一起,让这个独自一人走到今日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

他没有理会风吹雨的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朝着昆仑众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风吹雨眉头微皱,口中喃喃自语道:“这点小事,便成了这幅模样。将星,你命数的波折,还没有开始呢。”

说这话时,风吹雨下意识的通过九龙大殿上方的穹顶,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忽然间,他眉头紧锁,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右手的手指跳动着,仿佛在掐算一般。

陡然间,他发出一声疑惑的声响,不断摇头,口中念叨着:“怪哉怪哉,此等天象见所未见。当真怪极!”

风吹雨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同时朝着凰琊的方向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

“哎呦!什么情况!”

风吹雨只觉得身前有一硬物撞击,旋即惊呼一声。抬头看时,却是九华的戒嗔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的疑惑。

他轻咳了几声,想要缓解尴尬。谁知戒嗔却是率先出声道:“风前辈,多年不见,不知可还记得小僧。”

原本出了丑的风吹雨,本来就不希望有人能够认出他来。谁知此人却是直接唤出了他的姓氏,心中暗自发苦,嘴上只是推说:“记不真切,记不真切。”

风吹雨以为是哪个曾经见过自己的九华门下,便想随便推脱几句,便能将其打发走了。谁知戒嗔却是不依不饶,不紧不慢道:“那风前辈可还记得,陈家坳的那个孩子?”

风吹雨本说要走,却听到陈家坳三个字,一阵寒意忽然从心中散发。

这三个字,让他永生难忘。

多年前,就在风吹雨刚刚进入谪仙榜不久,周游天下的他,有一个雨夜路过一所村坳。

风吹雨见天色已晚,四周又没有个落脚的地方,便顶着风雨朝着那村坳当中走去。说来也是奇怪,那晚雷雨交加,仿佛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一场大雨,似乎企图洗刷一切的真相。

当他走到村头时,并没有看到一丝的灯火,反而是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暗道不妙,便疾步朝着村内走去。

然而,当他进入村口的那一刻,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

那挨家挨户,原本应该掌灯明烛的地方,高高悬挂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一眼望去,村道两侧,一阵阵令人发寒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道闪电划过,只见风吹雨脚下踩着的地面,却是一片通红。从那天起,风吹雨才知道,原来血流成河,当真不是凭空捏造的。

他尝试让自己镇定下来,顺着村道走着。他挨家挨户推开房门,希望能在下个房间,找到一个活口。

然而,并没有。一个八十户的村庄,一夜间,变成了一座死寂之所。

他高呼了几声,希望有人能够回答他。然而,并没有,只有浓郁的血腥气,钻入他的口鼻。

他叹息一声,有些无奈,有些绝望,又有些愤慨。就在他准备离开此处时,却听见了一阵。

风吹雨寻声走去,当他到时,却发现声音是来自村头上的茅房之下。

他皱了皱眉,本想直接动用真元,将眼前这所污秽之地轰去,好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然而,他转念一想,或许是村中之人,躲藏在此。想到此处,他便呼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他。

他又接连呼喊了几声,声音戛然而至,淹没在风雨当中。

风吹雨心中疑惑,便将茅房移去,只看到模板下方,漏出一双绝望之际的眼睛。

他惊呼一声,便用灵力将下方之人拖了出来,污秽之物当即融在雨水当中。风吹雨久不能言,雨水冲刷了哪些污秽,展露出那人的本来面貌。

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在大雨当中瑟瑟发抖,他不敢看风吹雨,只是用自己的手臂,抱着自己的双腿,似乎十分害怕。

风吹雨心想,此人可能是这村坳的唯一活口,便想问些话来,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最终却是挤出一句:“此处是何地界?”

少年偷偷看向风吹雨,身子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陈……陈家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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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陈煜

从那天起,陈家坳这个地方,便成了风吹雨脑海中,此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风吹雨定了定心神,他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怎么度过这个夜晚的。在那血流如注,尸横遍野的村子里存活下来,除了运气,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少年似乎拒绝与风吹雨交流,他看着风吹雨的眼神有些闪烁,仿佛像是十分惧怕他。

风吹雨心中有感,发生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人,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少年?他看了看身后的村坳,在这雷雨之夜,大雨中的村坳,宛如人间地狱一般。

他叹息一声,缓步走向那个少年,欲要将其搀扶起来。然而,那少年见风吹雨靠近,浑身发抖。被其触碰时,更是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风吹雨微微皱眉,他心中猜想,这少年怕是被那修罗地狱吓傻了。便没有多言,而是直接将他扛在肩上,淋着大雨,于夜色当中奔走。

次日,血红色的朝阳升起,九华山下,风吹雨肩头上扛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他面色有些憔悴,显然是昨夜的场景,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他将少年轻轻放在山道边的巨石上,看了看远方的朝霞口中自语:“血色的朝霞,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说过了一夜,但风吹雨的脑海当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经过一夜的跋涉,终于抵达九华山山脚下。他思来想去,这样一个少年,还是交给佛门去度化他心中的厄难。想来九华的高僧们知晓事情的经过后,一定会收留他的。

想到此处,风吹雨便将山道边的少年扛了起来,虽说经过一夜的大雨冲刷,但一些异味还是从少年的身上发出。风吹雨并没有在意许多,只是朝着九华山门疾驰而去。

片刻,九华山门处。

当时风吹雨名扬天下,九华守门的僧人早已认出他来,当即上前迎道:“风前辈怎会突然造访我寺?”

风吹雨心道,我与你有甚好说的话。他内心并不想与九华的修士有任何交集,但既然碰上此事,他不得不去为这少年的将来考虑。

他朝着守门僧人拱了拱手,轻声道:“烦请贵府普空大师相见。只是私人拜访,与宗门无关。”

那守门僧人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风吹雨肩头上扛着的少年,心中会意。便让其稍待,自己转身进了寺内。

风吹雨也不多言,将少年缓缓放下,至于一旁,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毕竟要会见的,是九华掌教,若是失了礼数,便是凰琊的不是了。

不片刻,九华掌教普空穿着五宝袈裟从九华大门内走了出来,身后并无一人相随。

“阿弥陀佛,风少侠近来声名远播,当是仙府之名流,不知今日造访敝寺,有何要紧事么?”普空念了声佛号,他身上穿着五宝袈裟,可以看得出,他对这次会面还是十分重视的。

风吹雨回了一礼,便与普空说了昨夜所见之事。普空听了此事,暗自咋舌,他道了一声善哉,便询问风吹雨的来意。

见其发问,风吹雨便没多想,他希望九华能够将这个少年收养下来,也算是为陈家坳这个地方,留下了一丝火种。

普空本就是出家人,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普空稍稍犹豫了一番,问了风吹雨一个问题:“风少侠希望九华抚养这个少年,还是希望这个少年拜入九华门下?”

风吹雨倒也不曾多想,当时只是想,若是能有个一技傍身,也非坏事,便说希望那少年可以拜在九华的门下。

他记得十分清楚,普空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接受了风吹雨的意见。再后来,风吹雨便再也不曾见过这个少年,而少年,也再未见过风吹雨,

如今,在九龙大殿,突然听到陈家坳这个让他从未忘却过的名字,风吹雨怎能不惊?

风吹雨看着眼前这个僧人,仔细打量着,忽然,他几乎惊呼出声,但理智抑制住了他的行为。他刻意压低声音,以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你是,当年那个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双手合十,朝着风吹雨郑重施礼,口中认真道:“阿弥陀佛,前辈唤我戒嗔即可。活命之恩,小僧永世难忘。只是没曾想过,还有机会与前辈相见。”

方才的三个字,将风吹雨的思绪直接拉回了几十年前,甚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然而,当他听到此人口中的佛号名讳时,恍然大悟。

看样子,当年普空确实是遵守了诺言,让那少年成了九华门下。不过,这少年入门太晚,早已错过了筑基最佳时日。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只是大乘境界后期。

风吹雨想了想,最终还是低声问道:“那天夜里,陈家坳究竟发生何事了?”

他之所以会向戒嗔发问,是因为这件事他查了许久,但与了尘之死,法华寺一役一般无二,根本毫无头绪,无从查起。便是神通如凰琊这般的仙府,也根本得不到任何讯息。

陈家坳,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并且毫无风声走漏。这在常理上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当年陈家坳的事件,风吹雨十分渴望知晓真相。

戒嗔只是笑了笑,他念了声佛号,双眼当中几乎没有丝毫的波动:“往事已逝,何必追根究底。前辈便当陈家坳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佛门戒嗔。”

风吹雨愣了愣,紧接着道:“既无那人,又何故相认?”

“只因挂念前辈活命之恩。”戒嗔面色不改,十分镇静,仿佛多年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然而他的话并不能让风吹雨信服,风吹雨转过身去,就要离开,口中念道:“当年若是无我,你也能活命。既然你忘记旧事,今日相见,便是永别。我风吹雨不愿与贪生之人相交,告辞。”

此言一出,戒嗔当即动容,他拉住风吹雨的袖袍,低声道:“前辈留步,陈煜有话要说。”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王族

风吹雨转过身来,看着戒嗔,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沉声道:“既然只有戒嗔,陈煜从何而来。”

戒嗔闻言,放下了风吹雨的袖袍,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阿弥陀佛,陈煜,是小僧俗家名讳。风前辈出身凰琊,自然知道一十三州大一统时期,有几家异姓王。”

风吹雨并不动容,只是心中暗惊。但他飞速搜寻脑海当中的记忆,虽说确有此事,但异姓王中,可没有陈姓之人。

当年刘琪一统天下,为那些功绩卓越的大臣封疆裂土,甚至破格封了四位异姓王。他们分别是:镇南王文钦、镇西王罗礼、平东王司徒杰以及并肩王欧阳鸿文。

其中文钦与罗礼二人乃是刘琪手下一等一的大将,为皇室立下汗马功劳,功绩卓越。平东王是一统后,镇压青徐二州叛乱,救驾有功,才破格册封。

而最后一位并肩王欧阳鸿文则有些蹊跷,整个朝堂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异姓王的存在。其他三位异姓王皆有自己的封地,但从未听说过这位并肩王在一十三州的某处地方有自己封地的。

风吹雨想到此处,不由皱眉低声道:“祖上可是欧阳鸿文?”

戒嗔听了欧阳鸿文四字,当即施礼拜道:“阿弥陀佛,一十三州从来没有欧阳这个姓氏。”

风吹雨见他战战兢兢,似有难言之隐,心中忽然联想到当年陈家坳所发生的惨案。他点了点头,心中知晓。眼前这位戒嗔定然是欧阳鸿文之后,否则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如此反应。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传音较为慎重:“欧阳煜,我是否应该如此称呼你呢?”

戒嗔舒了口气,他面不改色,朝着风吹雨道:“阿弥陀佛,既然风前辈已经有数,小僧便不再多言。想必以风前辈的手段,得知当年旧事,不在话下。从今日起,世间不再有陈煜,只有九华戒嗔。善哉”

说完这些话,便欲离开,风吹雨只是皱眉,却并未想过拦住他再问些什么。

戒嗔走了数步,却又回身道:“小僧夜观天象,正值荧惑守星,破军犯太白之际。风前辈若想解开心中疑惑,可顺当年之事慢慢探索,急切不得。”

风吹雨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陡然间,一个念头从他脑海当中闪过,当他抬头欲要再问时,身前哪里还有戒嗔的身影。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的普空,而后者的目光也刚好落在他的身上。他皱着眉头,从后者的目光与神色当中,不难看出,普空的内心,此刻也是复杂的。

风吹雨开始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再将陈煜交给普空。也开始渐渐明白了普空当初在九华山门前所说的那番话。

若是当初选择让九华将陈煜抚养成人,可能终其一生,只是凡胎**。说不定,早几年间,便已化作尘土。

可如今拜在九华门下修习的少年,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修士。谁也不知,这个看似普通而又平凡的僧人,心中究竟装着善,还是恶。

风吹雨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紧不慢地朝着风无心处走去。

风无心远远看到风吹雨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大哥如此严肃。即便是当初了尘身死,也不曾见他这般。

“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后者并无反应,心中暗道:“难不成知道羞愧,在自我反省?”

然而,这个念头只逗留了一瞬,便已消散。以她对风吹雨的了解,这种事情,绝不会让他变得如此。

“发生何事了?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埋怨归埋怨,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再怎样,也不会与他置气。

风吹雨缓了缓神,下意识道:“你可知道平肩王的事?”

风无心先是愣了愣,旋即看了看周围,见无人关注此处,这才将风吹雨拉至一旁:“你怎会问起此事?”

见风无心如此谨慎,风吹雨不由皱眉道:“你知道?”

后者只是摇头,让他心中有些失望。

风无心眉头微皱,轻声道:“我曾在卷宗堂内见过一卷竹简,被师傅封印在堂内,任何人不得开启。违令者,杀无赦”

“嗯?”风吹雨疑惑地呼了一声,他看着风无心怪异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

风无心闻言一阵头大,这天底下哪有弟子这么说自己师傅的。她白了风吹雨一眼,附耳道:“那竹简上,用血写着欧阳二字。”

风吹雨听了这话,心中当即有了打算。不过当着风无心的面,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正想离开,却是被一双玉手死死拉住,风吹雨不解地看着风无心,戏谑道:“妹妹,我可是你哥哥,你怎么也不能”

见到风吹雨那标志性的坏笑,风无心的脸不由一阵通红,旋即一拳击在风吹雨的胸膛之上。

这看似平凡的一拳,实则夹杂着八重暗劲,就在风无心准备看他笑话时,后者却是若无其事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过家家似的?”

“你的修为”风无心微微掩嘴,她方才那拳,便是柳红袖接了都要暗自发苦。可风吹雨一脸无事的样子,让她感到十分惊讶。

风吹雨离开凰琊多年,一直过着花天酒地,放荡不羁的生活。就好像当年在扬州府城,秦泽第一次见到风吹雨时,谁又会相信,那样一个男子,居然曾经是谪仙榜上的大能?

风无心一直以为桃花与了尘的事,让风吹雨自甘堕落。然而今日却意外的发现,风吹雨不仅没有像她所想那般,修为反而是迈入了比她更高的层次。

想到此处,风无心放弃了对她这个大哥的说教,而是出声询问道:“你遇到何事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风吹雨静静地看了风无心一眼,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尖。若是旁人见到这一幕,不知要羡煞多少才俊。

“无事,你乖乖做好大师姐,便是我的福分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卷宗

风吹雨说完这些话,便欲离去。

身后传来风无心的呼唤:“你要去哪儿?”

风吹雨没有回头,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低声道:“去解开一个迷。”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飞剑从虚空当中掠出。远观之,那飞剑通体雪白,净彻无瑕,剑柄上隐约写着鸿渊二字。

风无心见到此剑,轻轻掩住了自己的朱唇,泪水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鸿渊仙剑,乃上品仙器。风吹雨当年取日月精华,及自身精血,耗费数月,于涅洞中铸造了这柄仙剑。

剑成之日,风吹雨去南桑村寻找了尘,意与其分享喜悦。谁知了尘早已离开,只留下桃花一人。随后没过数日,便得到了了尘圆寂的消息。风吹雨立下誓言,此生封剑,鸿渊仙剑就此没了下落。

如今,鸿渊再次现世,这意味着数十年前的那个风吹雨,真的回来了。

忽的一阵流光闪过,微弱的剑鸣声响起,仿佛回应着主人的号召。

只见白芒骤起,风吹雨的身影消失在白芒之中,早已不知去向。

“破碎虚空,五转归仙境界果然,我还差得远呢。”风无心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惊呼出声:“难道说,他要”

却说风吹雨离了龙岛,朝着凤栖山疾驰而去,仅仅两个时辰,便至凰琊山门。

守门的弟子见了风吹雨不由心中疑惑,虽说此次会武,凰琊不曾倾巢而出,但像风吹雨这般身份的人,自然应该呆在龙岛才是。

两位守门弟子上前与他施礼,风吹雨只是摆了摆手,便消失在山门处。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风吹雨出现在了凰琊后山。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宫阙出现在他身前,他抬起头,郑重地看了看眼前的楼宇宫阙,旋即跪下,朝着那宫阙上的匾额叩了三个响头。

他盯着匾额上卷宗堂三个大字,口中沉声道:“师傅,得罪了。”

话音刚落,风吹雨便缓缓起身,朝着宫阙内走去。

行至殿前,便有一位身着黑衣,腰垮短刀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凰琊弟子上前迎道:“见过风师兄。”

风吹雨微微皱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举步欲走时,却被那弟子拦住:“风师兄不在龙岛,怎会突然回来?”

“有些要紧事,回来调几份卷宗看看。”风吹雨说着,便朝内堂走去。

谁知那弟子跟了上来,拦在风吹雨身前,躬身道:“风师兄也是凰琊弟子,当知道卷宗堂的规矩。若是没有风师姐或掌教真人的令牌,没有人可以进去。”

风吹雨瞥了那人一眼,轻声道:“巧儿,我在凰琊时,这卷宗堂的令牌,可是在我手上。怎么,如今我要进卷宗堂,还需我妹妹的手令?”

被唤作巧儿的弟子微微欠身道:“风师兄,莫让巧儿为难。”

“原本,你也算是我的部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说道此处,风吹雨从袖袍当中取出一方黑玉,上书一令字古缘:“黑玉令在此,还不带路?”

巧儿见了令牌,当即施礼拜道:“先前多有得罪,请风师兄莫怪。巧儿这就为师兄带路。”

风吹雨将令牌好生收起,心道这令牌煞是好用。便跟在巧儿身后朝着内堂走去。

二人行至一扇黑白二色的大门前驻足,风吹雨见了,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出声道:“人世间的善恶黑白,皆在此门之内。凰琊,承受了太多了。”

风吹雨离开凰琊前,巧儿曾拜在他门下数月,但从未见过他多愁善感的一面,不由接过话头道:“风师兄说的正是,不过若是不分黑白,那这天下不是乱了套了。”

风吹雨闻言,没有作答,只是缓步走到大门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门上。

“善恶可分,黑白难辨,你若只能看到黑白,那才是天下的悲哀。”

巧儿还在消化风吹雨的话,只听到大门与地面沉重的摩擦声响起,这扇黑白色的大门,被风吹雨缓缓推开。

门后,一排排的卷宗整齐划一的摆列着。抬头望去,上不见顶,低头看时,深不见底。这一十三州大大小小的人物事故,皆在这尊宫阙内摆放着。

“我记得,当年风师兄是最不喜来这卷宗堂的。”巧儿缓步走到风吹雨身前,躬声询问:“不知师兄想查哪份卷宗。”

风吹雨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将大门合上,一时间,整个卷宗堂内,仅剩二人。

这黑白大门,乃是用黑玉所筑,便是归仙境界修士也无法从外界打破。这也是凰琊敢将这些个机密置于一处的原因。

“帮我找到记载平肩王欧阳鸿文的卷宗。”

巧儿听得平肩王四字时,当即失色,赶忙道:“风师兄莫要戏弄巧儿,那卷宗可不是我等能够接触道。凡凰琊弟子,任何人不得查阅那份卷宗,违令者违令者”

“杀无赦?对吗?”风吹雨笑了笑,鸿渊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提起长剑,缓缓加在巧儿的脖颈上:“告诉我,卷宗在哪儿。否则的话,不需掌教动手,我便先取了你的性命。”

“想清楚了,是命重要,还是卷宗重要。十息,我等你的回答。”

风吹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开始变得阴冷,双眼当中的寒意,让巧儿看的心惊胆战。

十息功夫转瞬即逝,巧儿把心一横,当即道:“便是风师兄要取我性命,也得不到卷宗。若是让风师兄得了卷宗,掌教怪罪下来,便要脸风师兄一同责罚。与其这样,不如风师兄取了巧儿的性命。”

风吹雨一阵头大,他本想吓唬吓唬这个妮子,谁知后者却甚是刚烈,让他着实头痛。

他将鸿渊收起,口中笑道:“方才是试探与你,不必当真。帮我找找陈家坳的消息,这个应该不难吧?”

巧儿见其变脸,心中舒了口气。早就领会过这风吹雨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今日倒真是领教到了。

“风师兄请稍待,巧儿这就去取。”

第三百四十六章 隐卷

凰琊每五十年轮换一位驻守卷宗堂的弟子,凡驻守卷宗堂的门下,对其中的卷宗分布都十分了解。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巧儿手中便拿着一卷古朴的竹简回到了风吹雨身边。

风吹雨也不多言,去过卷宗展开便读。

陈家坳这个地方,本是不存在的,乾元前一千三百二十八年,有一群人来到下邳远郊。于临海日照,建立村寨。

卷宗上并没有记载相关事宜,只知道这陈家坳的第一任村长,名为陈敬德,其他便再无赘述。

风吹雨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问道:“你可知道,这陈敬德是何人?这卷宗上,可并无记载。况且,一十三州怎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村坳,而且是我凰琊搞不清楚的?”

巧儿想了想:“巧儿着实不清楚,风师兄何不问问掌教师尊?”

风吹雨闻言心道,这事本就是瞒着宋文宛的,自己去问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趁着巧儿不备,风吹雨悄悄拧开了袖袍当中的一个酒葫芦。一时间,酒香四溢,满室清香。

只见袖袍下,风吹雨手中泛起一阵光华,溢出的香气愈发浓郁。

巧儿只觉一阵目眩,她眯着双眼,脸上泛起一阵红霞,声音有些虚弱道:“风师兄这这是什么气味”

风吹雨见起了作用,便朝巧儿笑道:“此乃醉生梦死,巧儿,你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了。”

巧儿的手向前微探,她已经发觉这香气是风吹雨故意为之,然而,身子疲软的她,再做不了什么。

风吹雨的话,仿佛余音绕梁一般,在她脑海中久久无法消散。渐渐地,最后一丝意志都被磨灭,巧儿的身子,终究是倒了下去。

风吹雨将巧儿移至一旁,朝着上方看了看,口中自语道:“以往机密事都在上三层,希望我能找到吧。”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动,当即来到卷宗堂上层。

琳琅满目的卷宗,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然而,对于身边这些卷宗,风吹雨并不在意。他盯着上方一处石库,手中黑玉令直接抛出,朝着那石库射去。

黑玉令现,石库的大门缓缓开启,风吹雨的身影当即消失在大门之内。

进到石库当中,只见身边摆放着数十卷卷宗,其上皆被人用真元封印。风吹雨能够感受到,那些卷宗,有十几卷是自己无法破开封印取出的。想来,应该是凰琊老一辈的祖师所设。

而其中一卷,上书:秦门秦月炎五个大字。

风吹雨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那卷卷宗,而是将其他卷宗的名号看了个遍。

然而,这数十卷卷宗内,并没有欧阳鸿文的那卷。

他心中颇为疑惑,但转念一想,凭宋文宛的性子,这种机密事,她绝不会放在这种地方。要知道,即便是此处的卷宗,也没有说哪位凰琊门下查阅之后,会被杀无赦的。

他走出石库,看着四周数不清的卷宗,心中有些烦躁。按理来说,他本不是这种易怒的性子。但此事困扰了他多年,如今谜底近在咫尺,却找不见踪迹,这有些怒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今日,就是将这卷宗堂搬空了,也定要找出”说到此处时,风吹雨拿着陈家坳卷宗的手微微用力,那竹简哪里能够承受风吹雨的力道?竹简上传来一声脆响,裂开的地方,隐隐透出一些流光。

风吹雨低头看时,大喜过望!

“卷中卷!”他欣喜若狂地看着那裂开的卷宗,口中笑道:“这卷中卷的法子,也只有师傅能想出来了。巧儿啊巧儿,气节可嘉,不过这卷宗还是你交到我手中的。”

风吹雨将开裂的卷宗捏的粉碎,一股血煞之气登时从他手中传出。

“血灵封印?这可是最高阶的封印,看来欧阳鸿文果然是有问题的。”风吹雨微微皱眉,只见原先手中陈家坳的卷宗此刻已不见踪影,转而为之的,是一个写着欧阳二字的血红色竹简。

此时此刻,泽海龙岛。

本在打坐调息的宋文宛忽然睁开双眼,她眉头紧锁,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将你两位师姐与师兄唤来此处。”

身边侍奉的弟子得了她的命令,便朝宋文宛施了一礼,径自去了。

不片刻,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来到宋文宛房内,看到师傅的表情,二人相视一眼。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宋文宛这般模样了,上一次,还是上次**会武的时候。

宋文宛眉头微皱,声音有些冰冷,她看着风无心,当即发问道:“无心,你大哥呢?”

风无心已经猜到风吹雨的去向,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道:“他回凤栖山去了。”

宋文宛闻言,脸色愈发冰冷。她从自己腰间取出黑玉令,再次发问:“你身上那块黑玉令呢?”

风无心摸了摸自己腰间,忽然,一股寒意直冲她的脑海:“糟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找了,应该是在你大哥手里。”宋文宛缓缓起身,脸色十分难看:“这岛上能近你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你身上取走黑玉令的,也只有他了。”

柳红袖不知发生何事,不由问道:“师傅,如何如此?”

“那小子,进了卷宗堂。”

柳红袖闻言,不由疑惑:“风师兄原先便掌管卷宗堂,他此番回去,有何不妥之处么?”

宋文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案:“他取到了我封印的那卷卷宗。”

听得此话,柳红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凡凰琊弟子,私自查探者,杀无赦。”

果然,风无心心中暗道一声,想起先前风吹雨与自己的对话,她便知道,风吹雨已经得手了。

宋文宛长叹一声:“凰琊本就藏着世间黑白,有些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红袖,无心,你二人速去凤栖山,将吹雨带回来见我。”

与此同时,凰琊,卷宗堂内。

风吹雨毁掉卷宗上的封印,在看过内容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重新布置下血灵封印后,风吹雨将卷宗放回原处,口中自语道:“师傅,你是对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四王

乾元前一千三百二十八年,时当权者,乃天子助。

天子助登基,第一道诏令,便是废除异姓王制度,着四大异姓王进京交权。

时镇南王文钦、镇西王罗礼、平东王司徒杰皆是英雄垂暮。三人跟随开国之皇刘琪,至当时,已有七百余年。虽有高深修为,奈何年岁已高。

新帝降旨,不得不奉。

而平肩王欧阳鸿文,曾在乱军之中,挽救先帝性命,时正值意气风发之际。与那三位异姓王相比,欧阳鸿文正值壮年。其有胆有谋,初听新帝懿旨,便知晓其中蹊跷。

欧阳鸿文本欲奉诏而人不至,然其胞弟欧阳拓远却道:“若奉诏不至,便是反贼。至那时,天下为敌,不可为之。”

平肩王闻言,暗道有理,当下计较一番,不多久,便有了定策。

二人商议,既交兵权属地,不若便将封地只兵尽起,奔赴司隶,亲手将平肩王大印交付新帝。

周所周知,平肩王的麾下尽是天下精锐。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所经之地,百姓称道。

中途探子早已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返回司隶禀告。新帝得了消息,岿然不动,似乎早有准备。

他摆了摆手,当即吩咐下去:“传我懿旨,着羽林禁卫披甲持刀,与宣武门外列阵。朕倒要看看,这平肩王到底要做甚事!”

按理说,新帝继位,当大赦天下,立新令,以安万民之心。然而,刘助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罢黜四位异姓王,以巩固自己至高的皇权。

不等平肩王入境,刘助早已身着龙袍,率三千羽林禁卫于宣武门外等候。

当日午时一刻,其余三位异姓王便至宣武门外。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滚鞍下马,向新帝朝拜,口呼万岁。

刘助只是轻笑,为了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也是下马,将三人扶起。

三位异姓王混迹沙场官场多年,又怎不知这少年的用意?然而,臣子终究是臣子。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理念,早已刻在了三人心中。

随后,三位异姓王先后交出自己的王印与虎符,并宣誓永远效忠皇室,绝无二心。

刘助故作感慨,与三位异姓王道:“先皇在时,用三位叔父镇守边疆。如今天下太平,寰宇扬威。三位叔父终于可以休息了。”

说到此处,刘助故作感慨,黯然泪下。周边百姓军士看在眼中,真以为这位天子是替三位耄耋老者着想。

就连这三位异姓王,都被刘助摆出的姿态所蒙混过关。但凡此三人心中有一丝不臣之心,也不会被他如此搪塞过去。

又过二刻,只见大军开至,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颤抖着,为首一人,金盔金甲,虽说三寸之髯削微发白,但却精神抖擞,威风不减当年。

随后之人,银盔银甲,身披锦玉白袍,威风堂堂。手中一杆大枪,高高挑着平肩王大印与金龙虎符。

其余三位之虎符,皆是虎豹之态。唯独这平肩王的虎符,是照五爪金龙模样雕琢,先帝对其之情谊,可见一斑。

欧阳鸿文从其胞弟手中接过大枪,拍马上前,立枪杆于地,便在马上与刘助拱手道:“陛下,平肩王大印并虎符在此,另有平肩王府麾下三千甲士,今日一并交与陛下。”

镇西王罗礼当即大怒,厉声喝骂:“欧阳鸿文!见陛下而不下马,又领刀剑入京,你想造反不成!”

怎料欧阳鸿文还未答话,便见刘助滚鞍下马,忙不迭走至欧阳鸿文马头前朝着罗礼道:“罗叔叔不必怪罪,欧阳叔叔乃先皇救命恩人,自然不会对朕有加害之心。你看。”

刘助说罢,便指着欧阳鸿文身后士卒道:“这皆是我麾下精锐,如此虎熊之师,可保皇室千年无忧。”

说到此处时,刘助竟牵起欧阳鸿文身前缰绳,欲要为其引路。

这一举动,全场哗然。自古以来,只有臣子为主子牵马拍案,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刘助此举,正是要将欧阳鸿文逼上绝路。倘若欧阳鸿文不下马跪拜,便是再大的功劳,也抵不上一个欺君僭越之罪。而只要欧阳鸿文下马服软,那便是输了一阵。

然而,即便欧阳鸿文心中有万千不服,也不敢当着其他三位异姓王的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故作惶恐,滚鞍而下,战战兢兢朝着刘助道:“陛下真是折煞小臣,小臣久居边塞,乱了礼数,还望陛下莫怪。”

刘助也不多言,一时之间,君臣融洽,百姓欢呼。至于欧阳鸿文所率三千士卒,尽皆被刘助收至麾下,至此不提。

当晚,刘助于宫中宴请四位异姓王,已宽其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助唤来身边仆从,取了一只小巧的翡翠琉璃盏。酒盏内的香气,溢满厅堂,众人不由出声询问。

刘助便道:“此酒,乃先皇留下。取幽谷之泉,泽海之水,冰谷之棱所酿而成。今日,朕当与诸位共饮此盏,缅怀先皇。”

酒酣,众人不疑有他,与刘助共饮,皆呼好酒。然而,刘助却将酒盏内的酒水倒在袖袍之上,冷冷看着眼前几位异姓王,口中沉声道:“天下虽定,内忧尚在。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唯有几位叔父性命,才能让朕安心。几位叔父先行一步,待朕仙逝,便去贵府与诸位叔父赔罪。”

此言一出,众人酒醒。然毒性已发,纵使医圣在此,也无可挽回。四位威风堂堂的异姓王,当场死在大殿之内。死状之凄惨,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传言,这四位并肩王死去不过数息,便化作了四具干尸。便是魔宗鬼府之人,也不曾使出如此阴毒手段。

当日,司隶震动,皇城之上,一片红霞。

未随欧阳鸿文入宫的欧阳拓远得了消息,肝胆俱裂,当即奔走,返回属地,举族迁徙至下邳郡临海日照境内。于一荒山内,开辟住所。

欧阳鸿文的事迹,在那卷血灵封印下的竹简内,记载至此,再无他事。

倘若只是这些,却不足让风吹雨心生悔意。

翻开竹简,后面赫然用血书写着十六个大字:四王之魂,化作天师。血衣过处,百鬼开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宗主

欧阳鸿文的秘密卷宗,从头至尾,除了卷宗背面的十六个血字,并无特殊之处。

然而,就是这十六个大字,让风吹雨看的是胆战心惊。联想到血宗成员,那四位异姓王,不正是血宗四鬼道人么?

至于那个最为神秘的血宗宗主,风吹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怪了,如此说来,这陈家坳,便是欧阳拓远残部。为何皇室当初不斩草除根,反而过了千年才行此不义之举?”风吹雨微微皱眉,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但整件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

按理说,当年欧阳拓远率部远遁之后,理应积蓄力量,替欧阳鸿文报仇才是。但事情似乎并非如风吹雨所想那般,反而在千年后,欧阳一族惨遭血洗。

根据时间推演,血洗欧阳一族的,应该是当今司隶皇室刘焱,至于目的,无从考究。

不过大抵推测,应该与血宗有关。

风吹雨自知犯下大错,正想着如何应对宋文宛的追究,却听到卷宗堂大门缓缓开启的声响。

回头看时,只见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面色沉重,站在大门缝隙之间。

柳红袖见巧儿昏睡不醒,赶忙上前查探。她伸出玉手,轻轻搭在巧儿手腕的脉门,不由松了口气。

风无心径直走到风吹雨跟前,沉声道:“哥,你要弄清楚的迷,现在弄清楚了么?”

风吹雨先是一愣,随后略带遗憾摇头道:“只是弄清楚了一半,现在,又多出另一半来。”

“哥,奉师傅命,来拿你回去”风无心手中举着宋文宛的黑玉令,轻咬朱唇,不忍看向风吹雨。

她心中知道,宋文宛极为严苛,即便是她与柳红袖犯错,也会遭到责罚。更何况是曾经判出凰琊的风吹雨?

再者说来,风吹雨所触碰的,是宋文宛明令禁止的东西。凡凰琊弟子,胆敢擅自开启者,杀无赦

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宋文宛,绝不会因为顾忌到身份或是其他而收回成命。

风吹雨苦笑一声,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为难。自己离开凰琊,天下去得。但风无心不同,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

“知道了,我随你去便是了。”

风无心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由道:“哥师傅她”

不待风无心说完,风吹雨便打断道:“你也知道,我不喜待在仙府这种地方。当年与你二人拜入门下,是因为咱们爹娘过世的早。这无依无靠的,在一十三州可站不稳脚。如今,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柳红袖刚刚将巧儿安置好,便听到风吹雨的话,她缓步走到近前,轻声道:“风师兄又要离开了么?”

“凰琊的规矩,自有凰琊的人遵守。”风吹雨看着她,认真道:“倘若我不是凰琊弟子,便也不用守凰琊的规矩。师傅既然让你二人前来召我,自然是不希望事情走到最后一步。给师傅留点面子吧,我风吹雨背个骂名,有什么可说道的。”

紧接着,他又看向风无心,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人前人后高高在上的风仙子,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宛如一个乖巧的孩子。

“你记着,好好待在凰琊,外面的世界太过纷杂,以后的清明,别忘了帮我上上香。”

风无心强忍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风吹雨笑了笑,将原先属于风无心的那块黑玉令交到她的手中:“走吧,莫让师傅等太久。”

柳红袖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一旁昏睡的巧儿,最终还是朝着风吹雨道:“师兄,红袖便不送了。卷宗堂不能无人,就此就此别过”

不待风吹雨答话,柳红袖便转身自去。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窝处流淌下来,背过身,只是不希望风吹雨看到她这一面。

风吹雨只好暗叹一声,有些事,自然是不要说破的好。

二人别了柳红袖,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终于回到了泽海龙岛。

是夜,宋文宛住所。

“风吹雨,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宋文宛绣眉倒竖,显然怒极,她一拍桌案,起身呵斥道:“你可知道,倘若这消息外泄,世上又会有多少无辜生灵遭殃。”

风吹雨站在宋文宛跟前,他微微皱眉,口中义正言辞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打开卷宗。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忤逆师傅。陈家坳三百余口,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怪就怪,当晚不该被我撞见。”

“什么?陈家坳被屠之日,你在现场?”宋文宛吃了一惊,她猜测过几个理由,但从未想过风吹雨不惜一切代价要看那卷宗,竟是因为他是当年屠村一案的见证者:“陈家坳鸡犬不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其中关系,你为何纠缠此事不放?”

风吹雨冷笑一声,紧接着道:“师傅难道忘了凰琊祖训?”

“只分善恶,不分黑白,岂能会忘?”宋文宛苦口婆心,怒意稍减几分,当即传音:“可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用善恶能够衡量的。陈家坳乃异姓王余孽,皇室诛杀,理所当然。”

“不对,既然要斩草除根,为何不在一千多年前就做,反而要等到千年之后?”风吹雨当即反驳,丝毫不留情面:“四位异姓王,便是当年血宗四鬼道人。那血宗宗主究竟是谁,师傅为何不敢公之于众啊?!”

风吹雨的这番话不敢明言,只敢传音,生怕走漏了风声。

宋文宛仰起头,长叹一声:“知道又能如何,血宗,不是我等所能抗衡的。这一千多年的积淀,他们已经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一千多年的积淀?风吹雨听了这话,心中不由琢磨起来。若是一千多年前,血宗便已成立。那么这位能够控制四位异姓王亡魂的,自然是威信极高之人。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当中闪过,风吹雨忽然间大彻大悟,他怔怔地看着宋文宛,用试探的声音传音道:“莫非,那血宗宗主,便是刘助?”

第三百四十九章 帝恨

宋文宛并没有对风吹雨的猜测做出反驳,只是轻声道:“事到如今,也瞒不过你,你所猜想,正是事实。你应当知道,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风吹雨沉默不言。作为皇室,却创立了令一十三州闻风丧胆的宗门,此事若是昭告天下,怕是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到那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白骨铺路。这不是风吹雨想看到的画面。

“可欧阳鸿文既然已经成为他的麾下,又何必在千年后屠尽陈家坳数百口人?”风吹雨心有不甘,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宋文宛眉头微皱,坐下身来,娓娓道出当年旧事。

原来,当年四位异姓王身死后,当场便化作亡魂,戾气极重,以致阴间鬼差莫敢近身。四人由欧阳鸿文牵头,于头七之日,将刘助杀死在宫内。

人间帝王驾崩,自然是影响颇大。刘助继位不过数十日,便驾崩于寝宫之中。此事一经传出,各州牧极为震惊,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没过数日,宫内传来消息,由五岁的刘淼登基,继承皇位。消息传开,各州州牧暗道时机已成。

起先,由凉州州牧拉起大旗,率众二十万,进京勤王。

紧接着,青州、徐州、荆州、兖州,甚至久居山内的益州,都各发大军,奔赴京都。

人多了,总会出些乱子。这几位州牧,本就各怀鬼胎。打着勤王的旗号,欲主朝政。皆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谁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六州州牧各率麾下,于司隶展开血战。此战,乃是一十三州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一战。

各州相加,有七十余万生灵战死,耗时一年零三个月。刘淼年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呆在帝陵,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嚎啕大哭。

就在六州州牧准备决战之日,帝陵内忽然冲起一道血芒,染红了整个司隶上空。

甲士们看着这奇景,又看到身边堆积成山的尸骨,不由以为天降神罚,一时间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厮杀的动作。

司隶上方红云滚滚,雷鸣电闪,时不时又有哀嚎之声传出。

忽然,一道炸雷响起,只见红霞当中走出五道身影。为首一位手持一柄血色长刀,那长刀疯狂吸收着战场上的血肉,光芒逐渐旺盛。

六位州牧见到此情此景,不由下令后撤。谁知那持刀之人身后四道血影登时掠出,六位州牧在一瞬间便被割去了头颅。

树倒猢狲散,那些军士见州牧已死,哪里还有恋战之心?

一时间,哀嚎声,奔逃声不绝于耳。

持刀之人手中血色长刀发出一声哀嚎,那声音贯彻云霄,仿佛是这世间最为凄厉的嘶吼。

血刀划破长空,那些奔逃的士卒无一幸免,尽皆腰斩。

看着下方堆积成山的尸骨,司隶城内有人看到,那持刀之人竟是落下两行血泪。

骤然间,血刀绽放出一阵华光,下方的残肢断臂,瞬间化作浓血,被其吸入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司隶城中的百姓军士有胆大者,爬上城头向下看去。这修罗战场上,哪里还找到一具尸体?

众人以为天神下凡,救万民于水火,不由朝着那血色身影朝拜。

待众人回神时,那五道血色身影早已不知所踪。此战之后,六州实力大减,一十三州又进入了战乱年代。

莫约相隔数十年,血宗于苍山开府。创建伊始,只有五人。而宗主,便是当年在司隶上方斩杀六州兵丁的那位持刀之人。

原来,当年在司隶,从帝陵当中射出的那道红芒,正是先帝刘助,以及四位异姓王。

四人虽对刘助十分怨恨,但一十三州毕竟是他们打拼下来的,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替先帝打下的基业被这群乱臣贼子毁于一旦?

原本在帝陵当中沉睡的五道亡魂,听到刘淼的哭嚎之声,便放出自己的元神查探外界。

当刘助等人见到司隶城外的战事时,勃然大怒。

刘助当即拔出封印在帝陵当中的帝恨邪刀,率四位异姓王奔赴战场。

这帝恨邪刀乃是用历代帝王之亡魂所铸,非帝王之魂无法拔出。刘助本就心狠手辣,加上帝恨邪刀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帝恨吸纳了八十余万亡魂血肉之后,逐渐产生了灵识。它告诉刘助,有一种功法,能够控人心神,夺人魂魄。只要修习了这门功法,天下便能再次一统。

至此,血宗之命开始逐渐传播,直到后来,才有了血衣所过,百鬼开路这么个说法。

一切似乎都在刘助复兴计划当中,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乾元前一千二百六十八年,鬼府大举入侵人间界,而血宗所在苍山下有道暗河,连接着人间界与鬼府的大门。

如此一来,鬼府入侵,首当其冲的便是血宗。

倘若刘助等人肉身尚在,或许还能抵挡一二。可鬼府大军亦是魂体,刚好不畏。

五人且战且退,最终退回司隶,休养生息,直到如今。

听到此处,风吹雨不由疑惑,既然同为江山,为何刘助还要行此丧尽天良之事?

宋文宛苦笑一声,补全了这个充满血色的故事。

千年后,皇室无后,刘助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便决定东山再起,收复天下。

然而欧阳鸿文有感当年,不愿成为刘助的助力,刘助便以其族人作为要挟。欧阳鸿文万死不从,刘助便对陈家坳痛下杀手。

千年以来,血宗虽散,但其弟子遍布天下。人数不多,却个个修为高深,且一心一意替刘助办事。

数十年前,陈家坳的血案,便是这群血宗弟子所为。而幕后黑手,便是刘助。

虽说杀了陈家坳三百余口,欧阳鸿文也难逃一死,为了凑齐四鬼道人,刘助在一十三州又找到一份助力。

至于此人是谁,宋文宛并不知晓。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风吹雨最终道:“从今往后,风吹雨不再是凰琊之人。”

宋文宛虽说不舍,但若风吹雨不离开凰琊,她便要行门规。谁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离开,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去吧,莫在回来。我便当凰琊从未有你,你也从未入过凰琊。”

第三百五十章 暴露

风吹雨听罢,只是苦笑一声,朝着宋文宛拱手道:“师傅知我,从今往后,凰琊再无风吹雨。师傅,你保重了。”

宋文宛摇了摇头,只是叹息道:“你不在,凰琊的大旗,便要无心来扛。你这个当哥的,根本就不会疼惜自己的妹妹。”

风吹雨自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反驳。若说这世上不疼自己亲妹妹的,大有人在,但若说风吹雨,那便真是无稽之谈。

可以说,风无心能有今天的成就,风吹雨可是占了五成的功劳。

早年前,二人父母双亡,风吹雨便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将风无心带大。

未入仙府时,每至寒冬,凛冽的寒风便狠狠的吹打在二人的身躯上。风吹雨往往都会将仅有的衣物褪下,套在风无心的身上,自己去忍受凛冬之寒。

久而久之,寒气入体。风吹雨体内又毫无灵气怎能支持多久?冰冷彻骨,利如刀刃的寒风,将少年的身躯撕开。鲜血在寒风当中,瞬间凝固。

刚刚结痂的伤口,由于气血涌动,又被撕裂。这一来二去的,竟是成了习惯。直到后来,风吹雨带着风无心,一步步走上凤栖山,都不曾让她吃到半点的苦头。

但凡有一口吃的,一口肉汤,那定然都是风无心的。而他自己,则是寻些野菜,蕨草,勉强果腹罢了。

宋文宛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她之所以用风无心来说事,便是打心底不想风吹雨离开凰琊。毕竟,整个凰琊,除了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再也找不出能够望其项背的弟子了。

宗门后继无人,可以说是仙府当中的奇耻大辱。就算是凰琊这种机构的仙府,也不例外。

“血宗的事,就此打住吧。”宋文宛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对她来说,天下太平,是再好不过。即便有些战乱纠纷,也胜过天下浩劫。

然而,对于风吹雨来说,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看着宋文宛,只是笑着退后数步,抵着屋门,轻声道:“师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血宗这潭浑水,恐怕我是淌定了。”

宋文宛眉头紧锁,不由恨声道:“明知结果,何必如此执着?陈家坳三百余口便是死了,也是他皇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

“师……”风吹雨本想唤她一声师傅,可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改口道:“宋掌教,岂不闻天子无家事?皇室之事,便是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天下事,有何不妥?”

说到此处,明显看到宋文宛的神色起了些变化,但风吹雨并未给她发作的机会,紧接着道:“再者说来,陈家坳三百余口,并非系数被杀。”

“什么?!”

他的话,宛如一声炸雷在宋文宛的脑海当中划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心中十分清楚。

既然风吹雨说陈家坳尚有活口,那此事定然是真。那么这世上知晓真相这,有多了一人。

风吹雨见其大惊,心中不免失笑,口中道:“当年途径陈家坳,顺手便救了那人一命。不过倒也算不上是救,只不过给了他一条活路罢了。”

宋文宛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气急,不由怒道:“你何如插手此事?若是被知晓是凰琊参与其中,你让我如何与历代师尊交代?”

这番话,似乎早在数十年前便被风吹雨料到,他淡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此言差矣。第一,当我抵达陈家坳时,屠村之事已过,并未发现凶手踪迹。第二,我如今已经不是凰琊弟子,若要怪罪寻仇,便找我一人便可。风吹雨绝不会拖累凰琊。”

“罢罢罢,且不管这些,你且告诉我,那人是谁。”宋文宛摆了摆手,示意风吹雨不必多言,她现在只关心陈家坳遗孤的下落。

风吹雨闻言一想,倘若告知宋文宛九华的戒嗔便是当年陈家坳的陈煜,不知宋文宛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加害于他。

他心中有些犹豫,他能够感受到,如今的宋文宛,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畏权贵的凰琊掌教了。其中原委,他也心知肚明。

不仅仅是她,便是其他五大仙府掌教,亦是如此。但看剑冢,便知真切。

宋文宛见其不语不由皱眉道:“怎么?你在犹豫?你是怕我?”

“是。”风吹雨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陈家坳就这么一个火种”

“吹雨,你不相信我了吗?”说这话时,宋文宛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风吹雨与风无心兄妹二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视为己出。如今被风吹雨怀疑,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心痛的了。

风吹雨强忍着心中的不愿,最终还是咬牙点头道:“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宋文宛轻叹一声:“既已知晓此人尚在人世,你觉得,以他们滔天的手段,会不知晓此人的存在?还是说,能瞒一日,便是一日?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你以为,血衣是浪得虚名?你不曾看到前些日,那些仙府弟子的死状吗?”

说到此处,宋文宛缓步走到风吹雨的跟前:“你以为,那些仙府掌教首座为何如此重视此事?实话告诉你,血宗当年开府三年,六大仙府无人能敌,单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风吹雨被她说的有些心动,但出于人道,他并不想将戒嗔的身份暴露。

宋文宛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十三州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还记不记得,许多年前,你只身一人拜访九华之事?”

此言一出,风吹雨心中大惊,虽说脸上并无波澜,但身子的微微颤抖已经暴露了一切。

“难道你忘记了,凰琊是做什么的吗?”宋文宛轻笑一声,紧接着道:“如此,你还不愿道出实情吗?”

风吹雨脸色微冷,虽然知道凰琊情报卫遍布天下。但他从未想过,宋文宛会安排人手查到自己的身上。

“是普空告诉你的吗?”

“你说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助力

风吹雨的一番话,让秦泽听的是云里雾里。

他本打算会武结束后,便返回秦门,随秦如楠高举大旗。但听了风吹雨的话,不由让他有些犹豫。

本打算再追问些什么,却听风吹雨道:“话说前些日我去了趟扬州府城,秦门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往何处了?”

见风吹雨发问,秦泽本说待时机成熟,再将秦如楠等人的去向告知风吹雨。不过看情况,似乎风吹雨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再保留:“云台山,浓雾山庄。”

风吹雨点了点头,口中轻笑道:“好去处,如今孑然一身,倒是想去拜访一番。”

秦泽闻言心中一喜,看样子,风吹雨这份助力是少不了了。

然而,风吹雨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你要面对的,远超你的想象。不知这些年,武尊大人积蓄了多少力量。”

这个问题,秦泽并没有估量过,秦如楠的安排,他自然无法摸清。

不过这些年,他自己倒是拉拢了不少帮手,想了想,还是朝着风吹雨道:“剑宗曹天鼎,剑皇凌耀,玉门关杨家,襄阳府城两万带甲精锐。这是我目前所能够拉拢到的帮手。”

风吹雨险些笑出声,他摇了摇头,朝着秦泽道:“不够不够,凭这些,远远不够。”

秦泽心中一怔,原本以为凭借两位归仙境界的大能,在加上秦门与苏沐白的势力,足以窥探天下。但风吹雨却是将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打消了他幼稚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再加镇妖塔内,九层妖兽如何?”

“嗯?”风吹雨疑惑地看着秦泽,不由道:“你说的是,昆仑镇妖塔?”

秦泽点了点头,原本这件事他本不想道出,不过既然谈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话,便无需隐藏了。

“我打断一下。”紫眸微微皱眉,她看着秦泽,似乎有些不忍:“镇妖塔九层的那两位,一旦破塔而出,便极有可能飞升上四洲。况且,清虚的残魂,可不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这个问题秦泽也曾想过,但即便没有那两位的相助,但只凭其余八层中的妖兽,也足以组建一支妖兽大军了。

“有了镇妖塔这个变数,恐怕才有一成胜算。”风吹雨微微颔首,紧接着道:“好了,时间还算充足,距离一十三州州牧约定的时日,还有半年之久。你还有不少机会,我先行一步,去云台山等你。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不要白白断送了性命。”

风吹雨说罢,便推开房门,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龙岛。

“你为何不告诉他敖义的事?若是有泽海水族相助,应该会是实力大增吧?”紫眸皱着眉头,她能看出,风吹雨与秦泽之间的交情,还是有希望将其拉拢过来的。

秦泽将房门关好,朝着紫眸道:“泽海九龙,如今只剩下敖义一人,若是连敖义也丢了性命,这一十三州,便再无龙族。况且,我尚且不能确定,敖义是否愿意成为秦门的助力。”

听到此处,紫眸不由掩嘴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自然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除却你先前联系的那些与秦门颇有渊源的几位,其他人,都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这是为何?”

“这场风雨,已不再是秦门与司隶之间的事情,这关乎到天下。他们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而是要做天下的助力。”紫眸缓缓起身走到秦泽身前,低声道:“敖义已被我说服,整个水族,都将成为天下的助力。”

紫眸的一番话,让原本有些失落的秦泽,再次燃起了希望,他看着紫眸,认真道:“那你呢?”

“我?呵,我这做师傅的,怎会不向着徒弟?不过,以我现在这幅元神之体,恐怕还远远不够。等你找到天狐古墓,我还能在给你找一个帮手。”紫眸笑了笑,一番话算是给秦泽吃下了一枚定心丸。

秦泽一听登时来了兴趣,不由道:“天狐古墓尚有青丘兽存在?”

紫眸摇了摇头,见秦泽有些失望,不由道:“有时候,近在身边的,你往往注意不到。”

“嗯?”秦泽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琉璃身上:“你是说,琉璃?”

紫眸没有说话,给了秦泽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原本秦泽是打算回到秦门后,向秦如楠求助,寻找天狐古墓。紫眸的话,让他有些犹豫。如果天狐古墓,只是为了帮助紫眸恢复肉身,自然不在话下。但若关系到琉璃

“没错,有了天狐古墓的传承,琉璃便可蜕变成人。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妖兽化形,有三种途径。第一便是服用天地灵物化形草,这个途径最为安全。不过化形草一直被蛇族看守,具体所在何处,也不是秦泽所能够知晓的。

第二,则是通过后天修炼,迈入归仙境界,以灵气塑形。此途径对修为要求极高,并且一旦进入虚弱状态,便无法化身为人。

而最后一种,也是三种途径中,最为凶险的一种。那便是继承妖族大统,摒弃体内原有的一切,重塑真身。但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永落轮回。

秦泽想到此处,不由出声:“替你重塑肉身可以,但琉璃化形之事,我自会去寻化形草。继承大统,要求极为苛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紫眸身为青丘兽族的族长,又怎会不知秦泽话中含义?

“决定权不在你我手中,此事还是要小家伙自己决定。”紫眸宠溺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琉璃,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她转过头,看着秦泽道:“即便没有她,在这龙岛上,我应该还能为你找到一份助力。”

秦泽闻言疑惑,这龙岛上尽是仙府之人,以紫眸的身份,恐怕不会受到他们的待见。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秦泽的脑海当中,他震惊地看着紫眸,好不容易才寄出两个字:“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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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虎翼

却说秦泽与紫眸二人一番商议,算是估量出秦泽现有的力量。

三位归仙境界的人间界大能者,加上水族大军,妖兽玄蛇,以及襄阳府城狼营部众。

这等力量,若是放在数十年前,足以横扫天下。但昨日风吹雨所言,让两人不敢大意,在没有弄清楚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是不够充足的。

清晨,朝阳再次升起,各家仙府,齐聚九龙大殿。

普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经过数轮比试,如今选出八位仙府弟子入围。各位,请上前来,抽取你们今日的对手。”

话音刚落,便见上方浮现出四道金色铭文。这四道金色铭文之上,书写着四位仙府弟子的姓名,由昨日比试前四位,各自抽取一道,作为己的对手。

秦泽四人不约而同,手中各自射出一道华光,直奔上方铭文。但见四道华光各自撤回,很快,便有了结果。

剑冢魏长青,拿到了写着摩罗长孙浩渺的铭文。秦泽则是拿到了与归墟莫问对决的资格。慕容芷月的对手,则是九华的戒嗔。

而最后一个拿到对决资格的张羽林,莫用多说,自然是凰琊的罗。这种情况,是秦泽最不愿见到的。

虽说会武有会武的规矩,但刀剑无眼,况且张羽林与秦泽罗之间,已是不死不休。谁也不知道,这场比试会发生什么。

就在秦泽皱眉沉思时,普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今日的第一阵,便由剑冢弟子魏长青与摩罗弟子长孙浩渺开始吧。”

此言一出,其他无关人选各自离台,一时间,中央战台上只剩下魏长青与长孙浩渺二人。

这位唤作魏长青的剑冢弟子,名不见经传,似乎是第一次参加会武。先前在剑冢,秦泽也未曾见过此人,想来应当不是离剑门门下。

观其相貌,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宛若一副书生模样。但其眼神当中,却是流露着一丝紧张。凡见到此番情貌的人,都不觉得此人能够走到这一步。

反观摩罗弟子长孙浩渺,一袭黑衣罩袍将他七尺身躯笼罩在黑暗当中,脸上黑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裸露在外的,唯有右手手背上的鬼头刺青。

据说此人乃是摩罗长孙空冥之子,不过在一十三州,并未听过此人名号。即便是在摩罗,此人也是极为低调,即使其父名声响彻寰宇,也不见其提及。

说起长孙空冥,秦泽倒是有一面之缘。当年在云谷时,秦泽缔结九品金丹,此人曾代表摩罗,向秦泽伸出招揽之意。虽然秦泽最终拜在昆仑们下,但身上依旧带着那块象征摩罗的鬼首令。

魏长青主动上前一步,看上去似乎有些腼腆,他朝着长孙空冥拱了拱手,当即拜道:“久闻长孙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还望长孙师兄指教。”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这剑冢弟子当中,还有如此有礼数的,实属难得时。却听长孙空冥的口中忽然沉声道:“我于摩罗,众人只知我父,却不知我。不知魏师弟方才何出此言?”

长孙空冥的一番话,叫魏长青的脸色青红不定。四周围观之人心中瞬间了然,原本以为这魏长青彬彬有礼,谁知却只是空谈罢了。只是做做表面上的文章,根本算不得礼数。这违心的话谁都会说,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是一落千丈。

魏长青见其戳破自己的虚情假意,脸色登时有些变化,他缓缓抽出自己腰间长剑,剑锋直指长孙浩渺面门,口中道:“那今日,便让在下领教长孙师兄的高招。”

长剑出鞘,长孙空冥登时微微皱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麝香的味道。

先前魏长青在与其他门下弟子交手时,战台四周总是弥漫着这股奇特的香味,但人多眼杂,却没有人去在意。

如今到了这八强赛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央战台上,这股香气,不由引人侧目。

长孙浩渺也不多言,便从腰间抽出一柄漆黑的短刀,只见刀柄处,虎头吞刃,其上刻着虎翼二字。众人见之,不由惊呼出声。

传言,数千年前,人世间有十大名剑,十大名刀。这十大名剑在此不提,单说这十大名刀,分别是:帝恨、锟、寒月、亭候、龙雀、虎翼、犬牙、鸿鸣、火陨、琥珀。

这十大名刀当中,锟与寒月两柄神兵,早已不知去向,据说是被某位大能,放置在了某个洞天福地当中。

帝恨龙牙当世邪兵,一在帝陵,二在先空山,也是有机可查。

而鸿鸣、火陨、琥珀三柄神器,也是只闻其名,不见本尊。

至于亭候、龙雀、虎翼三柄神兵,乃是十大名刀当中的短刀。这三柄神器,皆在摩罗。亭候乃摩罗副掌教盖灭佩刀,龙雀则是掌教摩柯手中的利刃。至于虎翼,多年来一直不见下落,没曾想竟是出现在长孙浩渺的手中。

众人见到这虎翼短刃之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倘若长孙浩渺之时泛泛之辈,绝无资格拥有这柄虎翼。即便是其父长孙空冥,也从未有过佩戴它的资格。

那魏长青也是知道虎翼短刃的来历,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众人只见他笑了笑,朝着长孙浩渺道:“请长孙师兄,赐教。”

长孙浩渺并未多言,只听得手中虎翼忽然爆发出一阵猛虎咆哮之声,华光闪过,便见一道漆黑罡气笔直轰向魏长青。

谁知魏长青并不躲闪,只是同样用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剑气。两道真元对撞,奇怪的是并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魏长青的剑气,将那黑色罡气一分为二,从中破开。

就在众人惊叹这剑冢弟子的修为时,长孙浩渺忽然冷声道:“好手段,好计谋。剑冢有你这样的弟子,当真蒙羞。”

一旁观战的玉无尘听他如此说话,当即不悦道:“摩罗弟子,都是如此无礼么?”

长孙浩渺眼神冰冷,他看了一眼玉无尘,不屑道:“是你剑冢无耻在先,如何怪我无礼?这会武,何时可以用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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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用毒

长孙浩渺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会武用毒,乃仙府大忌。一直以来,都是被明令止的。

一旦被人发现在会武场上施展毒术,轻则剥夺资格,重则费去修为。这也难怪长孙浩渺说这话时,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出声。

“你说我剑冢弟子用毒,何有证据?”玉无尘按捺不住自己的子,早已起走到战台边上喝问:“倘若拿不出证据,还要你摩罗给我一个交代。”

此时,摩罗处,长孙空冥自是坐不住,当下传音给其子浩渺:“你可有把握?”

长孙浩渺朝着长孙空冥方向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朝玉无尘道:“这位剑冢的师叔,可上台来,看看晚辈紫府。”

这长孙浩渺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堂而皇之让玉无尘上台检查紫府。这不仅仅是对玉无尘的挑衅,而是对整个剑冢的挑衅。

众所周知,一个修士的紫府是极为重要的,除了真元外,所有功法的中枢,都在紫府当中。一旦将紫府外露给他人,便是将自己的所有功法,全部暴露。

既然长孙浩渺敢将紫府向玉无尘展示,那么他方才所说用毒之事,十有**是真。

玉无尘作为剑冢一门之主,自然不好上台去检查其他仙府弟子的紫府。倘若他查不出什么,那倒也就罢了,不过剑冢与摩罗之间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可若是真查出些什么,那最终倒霉的还是他剑冢。就在他提魏长青打抱不平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朝着王宗投去求助的眼神,后者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没了主见的玉无尘,脑海当中忽然响起慕容芷月的声音:“你且去看上一眼,倘若当真是魏长青的问题,剑冢门规,师傅您老人家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玉无尘听了此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份地位的转换,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在剑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如今到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这让想来心高气傲的玉无尘,如何能够忍受?

他心中暗骂一声:“早晚有一,我会站在你们头上,让你们知道,我玉无尘的厉害!”

可骂归骂了,该做的事,还是一刻都不能耽搁。既然已是骑虎难下,倒不如硬着头皮去做。

玉无尘缓步走上战台,朝着魏长青道了句:“你放心,若是这位摩罗弟子冤枉于你,师叔自然替你讨回公道。”

魏长青脸色不变,只是朝着玉无尘拱手道:“多谢师叔。”

“不过。”玉无尘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倘若你当真用了什么毒手段,剑冢的规矩,你应该是清楚的。”

魏长青闻言一怔,从玉无尘的语气中,他能够感受到那冰冷彻骨的杀意。后心的虚汗登时浸透了衣衫。

玉无尘说完这些,缓步走到长孙浩渺跟前,轻呼了一声得罪,便将手搭在了他丹田之上。

灵气入体,玉无尘眉头微皱,口中喃喃道:“气若游丝,真元不存,方才的攻势,竟让你紫府内的真元消耗殆尽?”

长孙浩渺不屑的哼了一声,看向魏长青的眼神愈发冰冷:“这位剑冢师叔,这种况,还用我去多说么?”

“着实怪哉,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这等况。”玉无尘惊疑了一声,他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但他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究竟是何物,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一般到了大乘境界的修士,能够将其紫府内的真元一瞬间全部清空的,在一十三州几乎不存在。但眼前的长孙浩渺,确实是如此诡异的况,这让玉无尘没了头绪,只好愣在原地。

“是那东西?”长孙空冥眉头紧锁,当即传音给战台上的长孙浩渺。后者闻言,朗声道:“这位剑冢的师叔,所谓不知者不罪。此物唤做千醉,乃是用南疆一带特产的奇花,研磨成粉所成。在用硫磺之水浸泡七七四十九,于烈下曝晒。待其成块后,细细磨成粉末。于风中挥发,凡将其吸入体内者,紫府当中真元,十不存一。”

长孙浩渺说道此处时,对面的魏长青早已站立不住,瘫软下来。他本想争辩,然而,这战台四周有多少人曾遭到过他的毒手,他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八强赛场的。魏长青的心中,跟明镜似的。

“啊!是了!就是刚才那阵白烟!先前会武时,也曾见到过!”登时,战台下便有人高呼出声。

“是极是极,这魏长青当真是无耻之徒!还请剑冢给我们一个交代!”

有了领头人,这呼声自然是一阵高过一阵。

魏长青弃了手中的长剑,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他看着边那些个想要吃人的眼神,近乎绝望。

玉无尘脸色一阵青红,若是这事他没有插手,众人的怒意也不会迁到剑冢头上。他硬着头皮,顶着所有人的议论。口中道:“这种毒物闻所未闻,这位摩罗师侄是不是弄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破口大骂。已经十分明显的事,玉无尘任然企图遮掩。虽说为了宗门颜面,但此等行径着实叫人不齿。

这千醉又称千兰,乃是南疆一种野花,在南疆一代倒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南疆的一些巫师总是将千兰当做麻痹之物,用于南疆住民的疗伤。

不过被某些有心人加以提炼之后,却成了一种带有奇香的化功散,且威力极强。

在场众人,并无精通医道的,所以不知,倒也说得过去。

但昆仑,却有两位继承了医圣医道的人,而且,与剑冢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之间昆仑人群当中走出一人,立于战台之侧,他看着蜷缩在地的魏长青,冷冷笑道:“在下不才,曾跟随一位前辈钻研过医道,这南疆确实有一种奇花。不过长孙兄倒是说错了一点,此物唤做千兰,于南疆随处可见。诸位若是不信,一访便知。”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人情

秦泽为昆仑弟子,与剑冢向来不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众人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信了三分。

上方看台的摩柯听了秦泽的解释,不由飘然而下,落在中央战台上。

他看着秦泽,略微点头,旋即道:“这千醉,尔等不知倒也正常。本座数月前拜访南疆巫族,曾见过那千兰,亲眼见识过那东西的厉害。玉无尘,剑冢门下弟子会武用毒,此事,该如何处置?”

玉无尘脸色难看至极,他瞥了一眼上方的王宗,后者脸色更是难看,只好硬着头皮道:“按剑冢门规,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瘫坐在地的魏长青听到废除修为四字时,面如死灰,宛如末当头。

修为,对于一个修者来说,比他们的命更加重要。废除修为,便等于要了他的命。

但摩柯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放过魏长青,他看了一眼玉无尘,冷笑道:“那玉门主还在等什么呢?动手吧?”

“这”玉无尘有些犹豫,他心中暗骂,这种事怎么摊在自己手上。他看着上方的王宗,似乎在征求意见。但他心里知道,此事今若是不能给个交代,那么其他几家仙府,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宗见状,冷哼一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剑冢弟子魏长青,无视门规,在会武时使用毒手段,绝非正道人士所为。今,废除其一修为,逐出剑冢,用不录用!无尘,执行门规。”

得了王宗的命令,玉无尘心中松了口气,他朝着王宗拱了拱手,便举步朝着魏长青走去。

后者见了玉无尘冷的面容,当场崩溃,口中疾呼:“不,不要废我修为!救我!救我!”

然而,对于在这种场合坏了规矩的人来说,绝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眼见着玉无尘就要出手,只听魏长青口中高呼道:“我要出首剑冢隐秘事!此事关系重大!请各位掌教保我!”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哗然,王宗与玉无尘脸色巨变,前者当即与后者传音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玉无尘恍然,手中登时华光闪起,朝着魏长青心室奔去。

谁知,摩柯突然出手,一道黑芒升起,将玉无尘拦在半途:“玉门主这番作为,可不像是要废他修为,而是要夺他命啊。莫非,玉门主想要杀人灭口吗?”

魏长青见状,赶忙爬到摩柯脚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口中高呼:“摩掌教救我”

这话还没说完,便见魏长青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瞎了你的狗眼,你这腌货色,离本座远些!”摩柯平生最不喜他人碰到他的子,这魏长青也是昏了头,居然敢如此待他。

那魏长青摔得是七荤八素,但事关家命,他强忍着疼痛,也不管上的血渍,当即翻而起,口中呼道:“剑冢勾结皇室,要吞并天下仙府,这皇室的公主,便是最好的证据!”

摩柯听了这话,眉头微皱,看了看上方的王宗,不由出声道:“王掌教,可有此事?”

“摩掌教说笑了,此人眼见修为不保,便反咬一口。这丧家犬说的话,岂能当真?”剑冢人群当中,忽然响起慕容芷月的声音:“在下虽为皇室公主,但在拜入剑冢时,只是一个由陈道陵抱养的孩子。剑冢出于人道,这才为我查明世。诸位若是不信,可去点苍山寻陈道陵求证。”

旁人不知其中故事,但秦泽却是知之甚详。慕容芷月乃是陈道陵当年在凉州天池抱养的孤儿,只是上挂着刻着慕容二字的腰牌。这芷月二字,还是陈道陵替她起得名字。

无为子瞥了一眼王宗,慕容芷月这番话,明显是拖延时间,当即出声道:“此去点苍山来回少说一两个时辰,况且陈道陵行踪不定,谁能确定他如今在何处?既然王掌教并无此意,便请王掌教亲手废了此人修为,放他离去,并且立下誓言,不得伤其命,如何?”

陈道陵这三个字,倒是提醒了王宗,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慕容芷月,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感激,当即道:“何必去寻陈道陵?昆仑弟子秦泽,当年不也曾是陈道陵门下弟子?只需问他,便知真假。”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秦泽的上,边的紫眸冷笑一声,朝着秦泽传音道:“此人好心机,好计谋,你且小心答话,莫要忘了做完那人所言。”

秦泽暗自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便从人群当中走出,朝着上方与中央战台的几位掌教施了一礼:“慕容师姐所言非虚,据我所知,这芷月二字,还是陈老替她起的。”

秦泽谨记昨风吹雨所言,如今他自的修为尚且不够,所积蓄的力量也远远达不到他的需求。如此,倒不如送她一番人。

“啊”战台上的魏长青听了秦泽的一番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面如死灰,手指颤抖地指着秦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道陵当年可是昆仑门下,地位极高。他抱养皇室公主,究竟是何居心?”王宗冷笑着,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无为子,低声道:“莫不是此子方才所言,正是你昆仑所密谋的大事?”

“血口喷人!”无为子听罢拍案而起,他怒视王宗,冷声道:“你剑冢上的污水,莫要泼到我昆仑上来!”

眼见着况一发不可收拾,普空却是站起来打了个圆场:“阿弥陀佛,二位莫要动怒。我看此事当如王掌教所言,此子心狠手辣,被人撞破密事,便反咬一口。还请王掌教废了此人修为,放他自去吧。”

普空的三言两语,将事又拉回了正轨。王宗点了点头,这对于他,对于剑冢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无尘,留他命,动手吧。”

龙岛,九龙大,中央战台上响起魏长青撕心裂肺的怒吼:“贼秃驴,贼秃驴!我魏长青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饶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意

魏长青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被废除修为的魏长青,由剑冢弟子送至内陆,从此不知去向。

却说八强的首轮比试,喜剧般落幕,最终由长孙浩渺不战而胜。

秦泽活动了下筋骨,嘴角向上扬了扬:“到我了。”

正走时,却被后的费桀拉住。秦泽此战的对手,正是数前击败费桀的徐子昂。此刻,费桀拉住秦泽,郑重道:“小心应对,此人修为生不可测,极有可能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

**会武虽说不许归仙境界的弟子参加,但半步归仙境界却不在规矩之内。费桀先前与之交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人修炼功法,极为霸道强横,放在昆仑,恐怕比石奕婷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泽点了点头,能够走到八强的仙府弟子,自然都不是小角色。当然,除了偷耍滑的魏长青。

一旁的紫眸也是传音嘱咐道:“能够留些手段,便留些手段,你的对手,可不止是他。”

话音刚落,便听得上方传来普空的声音:“下一场,请昆仑秦泽与归墟徐子昂上台!”

普空的声音,依然回dàng)在九龙大,只见东西两侧,两道影同时掠过。便见秦泽与徐子昂二人,站立中央。

按照惯例,秦泽辈分低,自然是率先拱手施礼:“昆仑秦泽,见过归墟徐师兄。”

然而,徐子昂却是掏了掏耳朵,随后拱手道:“倒是不曾听说昆仑有你这么号人物,不过你师兄已经败在我手中,我看这场比试,便算了吧。”

这话说的极其刺耳,不由引来昆仑众人骂声。尤其是当事人费桀,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夺步上前,狠狠教训这个徐子昂。

虽说秦泽不喜仙府之间的口舌之争,但毕竟代表昆仑出战。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有人侮辱自己的宗门,为昆仑弟子,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徐子昂。

“既如此,那秦泽便在此谢过徐师兄了。徐师兄如此谦让,自是我辈楷模。普空大师,还请宣布结果。”秦泽说罢,朝着上方的普空拱了拱手。

后者哪里会随着他的意思?显然是两家子斗气之语,不可作数。

徐子昂弄清楚了秦泽的意思,他眼神微冷,口中不由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不知道真本事又有几何?”

“不敢不敢,徐师兄出尔反尔,也不怕他人笑话。”

秦泽的话刚刚说完,便引来一众仙府弟子大笑。显然,这口舌之争,倒是秦泽后发制人了。

徐子昂也不答话,便见其双手之间窜出一团青色烈焰,只听得一声高呼:“八方焚寂!”

一团青炎登时化作八道怒焰,焰成火蛇,八方而至。

青色烈焰将整个九龙大烤的炙,谁能想到,一个已水属功法作为筑基法门的仙府,能够存在如此cāo)控火属真元的弟子?

秦泽知道这道火的厉害,就连费桀也是败下阵来,丝毫不敢大意。

一声剑鸣,一道白光,青崖长剑登时出鞘,紧握于手!

只听秦泽口中道了一声:“启!”

清风正阳诀当即施展开来,青色的罡风出现在秦泽体四周的那一刻,整个战台都被他那至刚至阳的真元所笼罩。

那八条火蛇哪里会给秦泽喘息的机会?只见八道青色烈焰,如蛟龙出海一般,狠狠朝着秦泽冲将而来!

青色烈焰轰击在秦泽体四周的罡风之上,一时间,火光四,真元迸发。

罡风与烈焰相交,刹那间,整个战台便被那青色的风炎所包裹,分不清何处是风,何处是火。

莫约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就听得那青色风炎当中,发出一道厉喝:“开!”

开字一出,只见那滔天的风炎当中,瞬间出现一十六处旋涡,青色风炎竟是被那一十六道旋涡急速吞噬。

徐子昂眉头微皱,口中轻声道:“胃口不小,不知你能否吃得下了!”

谁知这话刚刚说完,便听得半空当中的秦泽大笑道:“不劳徐师兄cāo)心,恰到好处!”

话音刚落,便见那一十六座气旋当中,突然放出万丈光芒!数千柄青色火焰覆盖的飞剑横空掠出!

四周观战之人感受到那些飞剑当中的气息,不由惊呼,这不正是方才徐子昂所施展过的那种火焰所散发出的真元吗?

“好手段!”徐子昂见到此景,不由点头称赞,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喜悦之意:“接我这招如何!”

徐子昂说罢,只见他手捏兰花,灼而狂暴的青色火焰浮现,青色的火花逐渐形成九朵青莲。

正是当初击败费桀的那招‘寂灭’!

与此同时,只听的秦泽暴喝一声:“幻剑阵!”

这三字一出,昆仑众人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幻剑阵,乃是太和十六洞天当中,极为霸道的一招。整个昆仑外门的普通弟子当中,只有当年的林傲苍在大乘境界时习得了此招。

而为灵阵师的秦泽,更是将这幻剑阵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

只见数千柄青炎飞剑全凭秦泽心意,在空中划过,与徐子昂手中掠出的九朵青莲猛然相撞!

刚一接触,只听破空声,真元爆裂声,火焰烧灼声,数声并发。

整个中央战台上方的空气,几乎都被二人的真元蒸发殆尽。

归墟掌教灵虚真人见状,不由出声称赞道:“没想到,这位少年居然有此等的修为。看来昆仑这些年,当真是栽培了一个好苗子。”

无为子听了此话,心中高兴的很,但明面上依旧是谦虚道:“灵虚道友过奖,此子生桀骜,还需打磨才是。”

一旁的王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想的却是当年玉无尘若是能够将秦泽收至门下,就算舍弃一个张羽林,也在所不惜。

然而,事与愿违,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按照每个人心中所想去进行的。

此时此刻,战台上的徐子昂,看向秦泽的双眼当中再也没有初见时的不屑,转而为之的,则是无尽的战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言

徐子昂上前一步,眼中迸发出炽热,竟是大笑道:“好好好!总算是出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这话虽刺耳,但却是对秦泽的一种肯定。

然而,听了这话的秦泽,却并没有多少触动。只见青崖剑身附上一层淡淡的青光,他微微抬手,一阵剑鸣轰然而起!

只见秦泽以代剑,置于身前,口中道了句:“玉清剑阵,启!”

启字一出,玉清诀当中的玉清剑阵登时发动。以青崖仙剑为阵眼,一旁伫立一十四柄青玉飞剑,比之与洪玉交手时,不知强横多少!

反观徐子昂,见秦泽发动剑阵,不由出声笑道:“会武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家伙,试试我这海炎道火!”

徐子昂说罢,便见一团湛蓝色的道火出现在其前胸,其中火属性真元与水属性真元交相辉映。

围观之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居然在徐子昂的手中融为一体。更可怕的是,此人竟然身怀两种道火,寻遍一十三州,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少之又少。

但见徐子昂双手微微施力,那湛蓝色的道火登时覆盖全身,瞬息间,一道蓝色身影掠过战台,便听得一阵呼啸声响起,徐子昂的身影登时出现在秦泽剑阵当中。

秦泽见其来势汹汹,右手忽然发力,紫色真元登时包裹全身。紧接着,一十四柄青玉飞剑同时掠出,挡在身前。

飞剑一出,却见秦泽身前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湛蓝色的道火瞬间吞噬了整座战台,旁观之人,根本看不清其中形式。

若论修为,秦泽只是大乘境界后期,而归墟的徐子昂,恐怕早已是半步归仙之境。这真元浓郁程度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功法能够弥补的。

战台上的道火内,只见秦泽一十四柄青玉飞剑渐渐不支,徐子昂轻笑一声,双手间接连掠出海炎道火,将秦泽压制地没有喘息的功夫。

秦泽暗道不妙,先前的交手,已经耗费了不少真元。不过看徐子昂的模样,似乎并未因此耗损许多。

只见他眉心处紫芒闪过,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从羽火当中,分至紫府。

头顶之上,青崖仙剑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幻化成一柄数丈大小的法剑,轰然落下!

只听得一声巨响从战台上传出,湛蓝色的道火刹那消散,巨大的法剑轰击在徐子昂的海炎道火之上,化作无数的青色碎片,在空中飘舞。

徐子昂与秦泽二人同时后撤,拉开距离,谨慎地看着对方。

这场会武,是秦泽登岛以来,最为棘手的一场。先前遭遇的那些仙府弟子,都没有徐子昂这般强横。

他心中暗思,自己最强的外功功法,乃是魔宗功法,天魔九剑。此功法虽说强横无比,但施展起来,却是邪气滔天。在这种场合动用魔宗功法,恐怕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交代的。

秦泽握紧了手中的青崖仙剑,这会武的条条框框,让他十分难受。既是会武,却又不能全力施展,这其中的烦闷,只有秦泽自己能够体会。

方才的交手,让徐子昂改变了对秦泽的看法。与费桀相比,虽然二人修为相仿,但其功法之强横,却不可同日而语。

他定了定心神,口中笑道:“秦师弟,你该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若是如此,这场比试的胜果,师兄我就笑纳了!”

此言一出,徐子昂周身再次燃起湛蓝色的道火,其中蕴含的威能,比之前先,似乎有些许削弱。

秦泽开启紫金羽火后,本就对灵气感应十分敏感,感受到徐子昂的状态后,心中窃喜一番。

只见秦泽收起青崖长剑,口中笑道:“徐师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便见秦泽双手飞速交织,缔结法印,看台上方的普空见了秦泽所结之印,眉头微皱,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无为子:“虽说佛道本是一家,不过老衲可不曾听闻,昆仑弟子有人修习过这门功法。”

无为子闻言也是一惊,秦泽所缔结的法印,正是宝瓶印。而与之对应的东西,无为子心中十分清楚。

“装神弄鬼,不用兵刃,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对抗我的道火!”

徐子昂冷哼一声,周身道火光华暴涨,只听一声虎啸,一声狼吟。湛蓝色的道火化出实体,只见一头苍蓝猛虎,一只苍蓝孤狼登时出现在他身侧。

道火化形,这是多少得到道火的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然而,徐子昂身前的秦泽并未漏出任何惧色,口中只是轻呼一声:“临!”

临字一出,秦泽的身形登时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早有九华门下看破秦泽方才施展之术,不由惊呼出声:“九字真言!此人为何会习得我佛门九字真言!”

九华弟子的惊呼声,让战台上的徐子昂为之震惊。要知道,九字真言乃佛门不传之法,秦泽究竟是从何处得之?

消失在战台上的秦泽,让徐子昂的攻势没有了目的,他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准备随时应对秦泽的攻势。

虚空当中,便听秦泽口中吐出一个兵字。一道青色法印登时出现在战台之上!

这青色的法印,正是佛门大金刚轮印!然而,法印四周,数以百计的道宗符篆盘旋不止。

但见虚空当中,秦泽脚踏七星,双手自成左辅右弼。突然,他身影停滞,双手合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战台当中响起,青色法印轰然碎裂,只见数百道符篆瞬间将徐子昂笼罩在内。

原先有徐子昂道火所化的两头苍蓝猛兽,当场消散。数百道符篆所散发出的威能,让徐子昂不得不全力张开护体真元,他眉头紧锁,艰难支撑。与此同时,仍在寻找秦泽的踪迹。

谁知此时,大口喘息的秦泽在半空之中忽然出现,嘴角竟是浸出一丝血迹。

显然,这九字真言对他紫府真元的损耗,十分巨大。

莫约过了数息功夫,那数百道符篆逐渐破开徐子昂身体周遭的道火,就在符篆即将吞噬他的肉身时,徐子昂忽然高呼道:“我败了!”

秦泽见其称败,当即收了符篆法印,朝着他拱了拱手:“徐师兄,承让了。”

徐子昂闻言,叹息一声。虽说败在秦泽手中,但却是善意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去解释吧。”

徐子昂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九华弟子高呼:“你这窃贼,偷学佛门功法,还不从实招来!”

得胜的秦泽听到台下高呼,只是淡笑了一声,朝着那九华弟子道:“此乃六甲秘祝,乃昆仑大统,何来佛门功法一说?”

第三百五十八章 转告

“一派胡言!你方才使的,分明是我佛门大统九字真言,所缔结的手印,正是宝瓶印。如此,你如何抵赖!”

秦泽本辩解,但见这群九华弟子个个面红耳赤,心中道了句无知,便也不想多说。

倒是上方看台的王宗出声道:“无为子,你门下弟子偷学佛门功法,此事作何解释呢?”

剑冢与昆仑向来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好不容易让王宗抓到了昆仑的把柄,自然要好生运用一番。

无为子却是笑了笑,起道:“我昆仑但凡来参加会武的弟子,自然都是入过天机阁的。天机阁中,九大昆仑秘术,王掌教又知多少?”

王宗被无为子的话bi)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通红,良久只是挤出一句:“虽然不知,但昆仑自然修习道宗功法,何来佛宗法门?”

此言一出,无为子竟是大笑出声:“王掌教有所不知,佛门九字真言本是出自道宗六甲秘祝。此乃祖师清虚真人所留之大统,秦泽习得的,正是此术。”

无为子的话,让在场众人除了昆仑各大首座,包括秦泽在内都是大吃一惊。世人只知九字真言乃佛门至高无上法门,从不外传。为此,佛门还将此术一分为二,在法华寺留下一分拓本。

虽说法华寺早已在多年前飞灰湮灭,但其法门世人却不知去向。本以此为借口,来诬陷昆仑的王宗,听了这话,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王宗可不愿就此放弃这次打压昆仑的绝佳机会,仍是强硬道:“数十年前,法华寺一役,全寺上下鸡犬不留。其所怀九字真言功法,没了下落,此事莫非与昆仑有关,所以无为道友这才用此话搪塞?”

“阿弥陀佛。”不待无为子动怒,便听一旁的普空出声道:“王掌教可是错怪无为掌教了。无为掌教所言非虚,据本寺记载,太古年间,佛道合是一家。这九字真言,也是从道宗六甲秘祝演化而来。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第一个习得道宗六甲秘祝的弟子。”

既然当事人都已发话,王宗自然是不好在多言,不然便会显得剑冢小家子气了。

普空说完这话,飘然而下,落在中央战台之上。他朝着秦泽微微欠,口中道:“秦小施主英雄出少年,九华弟子眼拙,老衲在此赔礼了。”

秦泽哪里当得普空如此大礼?他赶忙将其托起,还礼恭敬道:“秦泽不敢受礼,既然误会已清,便也无事了,还请大师继续主持会武。”

普空闻言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秦泽,忽然传音道:“掌教主持对秦小施主青睐有加,他吩咐老衲转告秦小施主。倘若有朝一,灾祸当头,可来九华暂避。”

秦泽听了此言,不由浑一震,朝着普空再拜。

不过旁人却并不曾听到普空对秦泽的密语,只是看到一位彬彬有礼的少年。

一旁认输的徐子昂,此刻缓步走到秦泽边。他轻轻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淡笑道:“你很出色,我败的心服口服。”

对于徐子昂的话,秦泽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他微微拱手,轻声道:“徐师兄过谦了,侥幸而已。”

徐子昂摇了摇头,似乎对秦泽的侥幸二字有些在意,不由道:“希望你的侥幸,能够让你走的更远吧。”

虽然不知他话语中的含义,但听起来总没有恶意便是了。

二人相继离开战台,普空紧接着便宣布了下一轮会武的开始:“此阵,昆仑秦泽胜。下一阵,剑冢慕容芷月,九华戒嗔。”

普空宣读完毕,脚踏祥云,返回了上方看台。但其脸上的神色,似乎有所变化。

只见剑冢处,慕容芷月提着月牙仙剑缓步走上战台,一白衣的她,配上那雪白的仙剑,顿时叫人心生惊艳之意。

戒嗔低着头,他双手合十,着五宝袈裟,手中架着一串紫砂念珠,朝着慕容芷月率先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公主下。”

慕容芷月听他唤自己为公主,便掩嘴笑道:“戒嗔师兄不必如此,如今这战台上,只有剑冢弟子慕容芷月,并无皇室的公主,还请戒嗔师兄不必挂念此事。”

然而,直到慕容芷月说完最后一个字,戒嗔也没有直视她,这反而让她心生不满,当即不悦道:“戒嗔师兄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佛门弟子,是否有失礼节呢?”

戒嗔闻言,仍是低头闭目,只是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下误会了。下生的貌美,佛曰‘色不异空’,小僧不敢亵渎天威。”

戒嗔的一番话,将慕容芷月的虚荣心塞的是满满当当,她轻笑一声,缓缓抽出腰间月牙,轻声道:“既如此,可不要怪我占了师兄的便宜。”

“小僧不敢。”

秦泽回到昆仑众人所站之处,见了战台上的况,不由皱眉道:“这戒嗔大师闭眼对敌,如何取胜?”

一旁的宗策闻言不由笑道:“戒嗔大师修为极高,我未踏入归仙境界之前,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位师姐虽然厉害,但若想取胜,恐怕也绝非易事。”

秦泽听了这话,心道最好是慕容芷月能够败在戒嗔手中,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比试,便不用与其交手,自己也能够放手一搏。

饶是紫眸心细,看出了一丝端倪,当即朝着秦泽传音道:“我看不然。虽说这和尚修为颇高,但似乎是有意为之。没有踏入归仙境界,五感极其重要。即便是对灵气的感应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若是闭上双眼,可就等于失去了克敌先机的机会。”

战台上,慕容芷月紧握月牙,那雪白的长剑忽然发出一声剑鸣。但见一道红芒升起,一朵赤色莲花登时出现在月牙剑尖。

“赤莲-焚天!”

这四字一出,剑尖上的赤莲砰的一声,忽然消散。只见红霞漫天,真元翻滚,整个中央战台宛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然而,在她对面的戒嗔,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准备发动任何攻势。

“如此托大,真当我没有手段么?”

第三百六十章 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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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数前,罗玥与剑冢元桦交手后,受了不轻的伤。

虽说这几有柳红袖为其疗伤,修为有所恢复。但面对张羽林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全盛状态下的罗玥,也是十分吃力的。

这让秦泽最担心的一场比试,终究还是拉开了序幕。

普空宣读完毕,便见凰琊与剑冢人群处,各走出两位弟子。

一袭红衣的罗玥与一袭白衫的张羽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人上台见礼,不在话下。

战台下方的秦泽,只觉自己的眼睑跳动了一番,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张羽林冷视了一眼战台下的秦泽,心中道:“便是为了此人,你夺走了我父亲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便先在她上讨还一二!”

想到此处,张羽林当即抽出腰间极凰仙剑,朝着罗玥道:“罗姑娘子金贵,倒要用他人命续命。不知,罗姑娘的子,向来可好呢?”

罗玥听了这话,自然知道张羽林是何含义。当年点苍山下,秦泽为救她命,被陈道陵摆了一道,出手害了张谦命。多年前的秦泽,年少无知,气血方刚,做事哪会考虑许多?

但苦果毕竟已经种下,张羽林对他二人怀恨在心,已不是一朝一的事。

此时听到张羽林的冷言冷语,不由想到多前,慕容芷月私底下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他与张羽林之间的血海深仇,本不该与你相干。不过,当年之事总归是秦泽不对。倘若会武遇上张羽林,你便败给他吧,也算是了结了一部分恩怨。”

慕容芷月说这番话时,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外人听起来,到好像是做了一桩善事。

此刻战台下的慕容芷月,正朝着罗玥投来善意地目光,这不由让她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倘若能够了断他二人之间的恩怨,败,又有何不可呢。”

凰琊此次参加会武的弟子,只剩下罗玥一人。说实话,罗玥能够走到八强,已经是出乎了凰琊众人的意料。

有几位比她更为出色的弟子,却是因为在先前遇到了强横的对手而落败。能够走到这一步,罗玥也是十分幸运的。

“对于当年的旧事,我深感抱歉,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罗玥苦笑一声,朝着张羽林微微欠道:“不过,当年你父亲出言不逊在先,这当事人还是你如今的同门。冤冤相报何时了,张师兄,到此为止吧。”

罗玥本想能用这一番话让张羽林稍稍冷静下来,谁知提到同门二字时,张羽林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的杀意,口中低沉道:“你晓得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什么!休要多言,开始吧!”

罗玥闻言,登时微微皱眉,她朝着张羽林拱了拱手,缓缓抽出腰间雪魄,寒气,再一次在战台上弥漫开来。

浑上下弥漫着杀气的张羽林率先发难,手中极凰仙剑翻飞如雪,剑鸣剑影齐放,直奔罗玥而来。

后者稍稍定了定心神,口中一声呼,便见一道火凰化形从她后出现,要阻拦奔袭而来的张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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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魂断

方才被王宗呵斥的张羽林,气焰只是消减了片刻。当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时,浓浓的杀意,重新占据了他的神识。

他双目猩红,死死盯着罗玥,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怒火中烧,杀意更胜,他的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一片的猩红。此时此刻的张羽林,看上去哪里还像个正道中人?

然而,此刻站在剑冢人群当中的慕容芷月,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笑容。她看着近乎癫狂的张羽林,仿佛是看着一件出自自己之手的杰作一般。这种畸形的满足感,充斥了她的脑海。

战台上,张羽林的呼吸愈发急促,身体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忽然间,狂风四起,云海翻腾,东北角黑云压境。但听八方龙鸣,天空当中雷鸣电闪,隆隆作响。

按理来说,这种天地异象,在海域十分常见。但今时不同往日,众人看向那滚滚而来的云层,隐约可见八条形态不一的五爪苍龙于云层中间翻滚着身躯。而那八条五爪苍龙的脖颈上,都有一根漆黑的铁链。

八条苍龙脖颈上的铁链时不时撞击在一处,传来隆隆之声,到叫人以为是天雷阵阵。

上方看台的无为子,眉头不由一皱。先前张羽林第一次施展真龙八法时,他便觉得那两条真龙化形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从何而来。

六家仙府当中,昆仑与泽海龙珠打交道的次数最多,就连九太子敖义尚有一道分身被封印在镇妖塔内。当无为子见到那云层当中翻滚的八条苍龙的真面目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的真切,脑海当中恍然大悟:这不正是泽海老龙王的八位太子么?没想到,这真龙八法,竟然真的包含了真龙威能。难道,此人不单单是与皇室有关,还与泽海龙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么?

这番话,无为子只是说在自己的心中。他扫视了一眼其他几位掌教,除了凰琊掌教宋文宛看出了一些端倪外,其余四人皆无反应。

不过看宋文宛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道明此事,无为子见状,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却说战台之上,张羽林眼神冰冷,似乎早已将王宗的话抛在了脑后。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用罗玥的人头,去祭奠亡父。

突然间,一声炸雷在云层当中响起,但见一道苍蓝落雷疾驰而下,狠狠轰击在罗玥身前。

罗玥只觉得一阵目眩,方才那道落雷虽然没有轰在她的身上,但却着实让她受到了些惊吓。她握紧了手中的雪魄,仿佛想借着雪魄仙剑,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雪魄本就产自灵气充沛的幽谷,此刻在罗玥手中,嗡嗡作响,十分不安,这更加让罗玥提起了心。

突然,张羽林高抬右手,口中低沉的道了一声:“八荒囚龙。”

这四字一出,便见上方黑压压的云层当中突然雷鸣电闪,整个龙岛狂风大作,八道漆黑而又巨大的身影轰然出现。

八双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下方战台上的罗玥,仿佛欲要将其吞噬一般。

观战的秦泽见其施展如此手段,心中一惊,不由呼出声来,疾步朝着战台奔去,口中呼道:“张羽林!住手!”

然而,战台上的张羽林不知是没有听到秦泽的话,还是根本不想理会。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秦泽,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秦泽见到张羽林的表情,心中大惊,他意识到,这张羽林绝不会手软。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中央战台,然而那战台的四周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真元壁垒将他阻隔在外。秦泽怒眉倒竖,青崖仙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持剑在手,秦泽运起全身真元,奋力朝着虚空劈去。

只听当啷一声,但见火星四射,青崖仙剑被狠狠弹开。秦泽顿感虎口一阵发麻,低头看时,已是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青崖的剑锋滴落在地,一滴滴地打在地面。然而,虎口传来的痛楚,并没有阻止秦泽的动作,他一剑剑挥砍在那真元壁垒上,心中想着,或许下一剑,便能破开桎梏。

战台上,罗玥看着疯狂的秦泽,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在筑水战场上,那个懵懂少年的身影。

眼见着那八条苍龙席卷而下,朝着自己冲将而来,一时间,罗玥竟是忘记了反抗。

她心里知道,这八条苍龙所蕴含的威能极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功法手段能够抵挡。她身形微动,来到战台边上,与秦泽二人隔着一道真元壁垒对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秦泽停止他的动作。可已经丧失了理智的秦泽,哪里会听?任由鲜血打湿衣衫。

一旁的张羽林,嘴角上浸出一丝鲜血,在他那狰狞的面容上,又添了一笔狠毒。

嗷——

突然,八龙齐鸣,但见战台之上硝烟四起,一声凄厉的娇呼从战台上传出。

一道火红缓缓落下,仿佛撕裂了秦泽每一寸肌肤。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倒在自己跟前,却无能为力。

随着罗玥的倒下,战台四周的真元壁垒顿时消散,只听张羽林阴沉地笑道:“也让你尝尝,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双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秦泽口中暴喝一声:“滚开!”

只见一团紫火突然从秦泽眉心射出,狠狠轰击在张羽林的胸膛。后者爆射而出,口吐鲜血不止,狠狠摔落在地。

在场众人,没有一人上前阻拦。秦泽缓缓跪在那道火红身侧,一只手托起她苍白的脸庞,另一只手按在她的紫府之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元。

罗玥笑着摇了摇头,她按住秦泽的手,虚弱道:“我紫府已毁,不要白白浪费了真元”

秦泽又怎会不知?但他不愿相信,他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眼角落下两行血泪,他摇了摇头,柔声道:“莫要多言,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怀中的人儿,只是轻笑着。她奋力起身,使出全身的气力,抱紧秦泽的脖颈,朱唇轻轻印在少年干涸的双唇上。

良久,唇分。

虚弱到极点的罗玥,说出了她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秦郎,你我来世再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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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笔者最不想写的一段故事,接下来的两三章,可能会有一些压抑,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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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情殇

当红色倩影跌落在地,缓缓闭上那曾经迷人的眸子。

少年的心,碎了。

他的心中犹如千刀万剐,利刃,一寸寸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不甘心,他知道,若是当年筑水战场,她没有替他去挡那一箭。或许今日,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过往的点点滴滴一瞬间涌入少年的脑海,佳人的音容笑貌仍在他的脑海当中盘旋。

他双手托起她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手中放出阵阵紫芒,真元源源不断地从他双手当中传出。

然而,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少年灌入体内的真元,从她破损的紫府缓缓流出,消散在空气当中。

这一刻,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这个近乎癫狂的少年,没有人。

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似乎想借此让她恢复些神志。然而,只是徒劳。

少年无比自责,当年若不是自己年少轻狂,又怎会与那人结下血海深仇?哪怕这血海深仇应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后悔。

可偏偏天道不公,为何这劫难要应在他人身上?更何况,还是她。

他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上方端坐的几人,口中沙哑道:“你们,为何不阻。”

少年的一番话,让高高在上的几位掌教哑口无言。于情,他们本该出手阻拦。可于理,会武本就不可控,二人堂堂正正交战,谁也不好插手。

反倒是他,坏了规矩。

可少年怎会顾及这些?口中只是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你们,为何不阻。”

这六个字,回荡在大殿之内。人头攒动的九龙大殿,此刻死一般沉寂。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人上前一步。

忽然,昆仑人群中,一袭紫衣的紫眸缓步走上战台。她俯下身子,一手搭在少年的头顶,一手搭在佳人的手腕上。

良久,她双眼微红,眼眶当中似乎有晶莹滚落:“紫府尽毁,元神消散。你”

少年的身子震了震,眉心处突然出现两个拳头大小的人影,定睛看时,却是一黑一白两个少年。

“我有两道元神,师傅,救她”

这幽罗之体,乃是修仙界万里挑一的资质。在场的众人见到少年的两道元神,不由暗叹。

紫眸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苦涩道:“你随我修习医道已近一年,你该知道元神消散,便是彻底消失在人间。”

“不,师傅,能否剥离我的元神,救她可好?”

紫眸只是叹息,她缓缓起身,不再回答少年的问话。

少年见其不语,便抬起头来,迷茫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他疑惑地看着紫眸:“师傅,师傅为何不答我?”

凰琊人群中,风无心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只见一袭白衣的她,从人群当中掠出,站在秦泽身前:“够了秦泽,够了。”

“风仙子?你能救她吗?”

风无心闻言愣了愣,秦泽此刻的状态,同当年风吹雨从神坛跌落后,一蹶不振的样子一般无二。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不救她?”

她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凰琊的掌教宋文宛缓缓起身,她冷视着身边的剑冢掌教,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王宗,从今日起,凰琊与剑冢,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王宗眯了眯眼,冷声道:“你这是向我宣战?”

“不,是凰琊向剑冢宣战。”

此言一出,另外几位掌教皆是一愣。

凰琊开府以来,一直是以中立的身份,游走于各家仙府之间,从未与人争斗。而今日,为了自己门下的弟子,宋文宛打破了这个规矩。

此时此刻,内域,仙府广宁阁。

砰——

茶盏摔落在地,碎成数片。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直奔东南而去。

广宁阁当中不少弟子见了,不由称怪:“掌教出关了?”

龙岛上,普空念了声佛号,起身道:“此阵,虽是剑冢弟子胜了。但其出手过重,伤人性命,当取消其会武资格。”

普空作为会武的主持者,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该说的话,却是不曾忘记。

战台上的秦泽,哪里还会去管许多?他已经是浑浑噩噩,只是抱着怀中已经冷去的佳人发愣。

谁知,剑冢内,传来慕容芷月的声音:“大师此言差矣。上届会武,我剑冢林长天门主也曾对昆仑弟子下过重手,并未取消其会武资格。再者说来,这会武有些损伤是在所难免的。要怪,便只能怪她技不如人了。况且,昆仑弟子秦泽,在结果尚未宣布时干预会武,乱了我师兄的心神,我师兄这才失手。如此一来,是不是也应该取消他的资格呢?”

“这”普空没有想到,慕容芷月会在这个关头出来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剑冢弟子,听了慕容芷月的一番话后,纷纷皱眉。这女子的心,也太过狠毒。

宗策的脑海当中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朝着战台上的秦泽道:“小师弟,可还记得当年判词?”

“判词判词?判词!”

是了,早几年,秦泽在益州成都府外,曾经碰上神算子赫连神机。当日赫连神机曾给秦泽留下一段判词:秦门遗孤,坎坷路,重重险阻。是非黑白如何故?苦渡,苦渡。红颜魂散,六合谷,肝肠寸断。三魂七魄何处寻?鬼府!鬼府!

这判词已经应验了一半,那后一半秦泽一直无法参透,直到方才宗策的高呼,这才让他惊醒:“鬼府!世人死后,三魂七魄皆会被鬼差寻去,这判词当中的鬼府,指的是酆都之下,幽冥鬼界!而不是千年前祸乱人间的鬼府!是了,一定是这样!”

原本已经绝望的秦泽,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他轻轻放下罗玥的身子,心中念道:“等着我,无论如何,我也会寻你回来!”

就在此时,天空当中一道火红掠过,众掌教不由起身,无为子略微皱眉道:“不知何方高人到此,还请现身一见。”

虚空当中,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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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愤怒

这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让秦泽浑身一震,他抬起头,朝着声源望去。

“是你?”

上方的那道人影见到秦泽,又看到他怀中的罗玥,登时脸色阴沉,从半空飘落。

她缓步走到秦泽的跟前,胸口上下起伏着,满脸怒意的她,高高抬起了自己的玉手。

啪——

一声脆响在战台上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看上去十分美艳的妇人为何会对秦泽动手。

宗策皱了皱眉头,不由上前道:“这位前辈,未免太过分了些。”

“过分?本座处理家事,何时轮到你一外人插嘴?”妇人绣眉紧锁,口中冷喝一声,显然没有打算给宗策留任何颜面。

宗策听了这话,当即住口不言。虽说折了颜面,但目前看来,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秦泽没有去管自己微微发肿的脸庞,只是拭去了嘴角浸出的血迹,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那妇人缓缓跪下。

“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玥儿。”

玉沁看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罗玥,没有理会秦泽,只是张开袖袍,将罗玥的尸身收了去。

“空间纳术!三转归仙!”

在场的几位归仙境界大能者,见那妇人手段,不由惊呼出声。

秦泽皱了皱眉,朝着妇人叩了三个响头,口中道:“请把玥儿还给我。”

妇人冷笑一声,旋即道:“自你入狼营,玥儿先是替你挡了一箭,险些丧命。又因你与剑冢发生冲突,王御龙对襄阳府城出手,我夫君命丧黄泉。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何脸面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面对妇人的质问,秦泽面不改色,他缓缓起身,朝着那妇人郑重道:“请把玥儿,还给我。”

那妇人啐了秦泽一口,正欲动怒,却听一旁风无心道:“玉夫人,小妹风无心,久仰玉夫人大名。夫人方才所言之事,想来与秦泽并无多大关系。要怪,也要怪那益州军与王御龙,却怎么也怪不到秦泽身上。令爱乃我凰琊弟子,出了这档子事,我这个做师姐的,不比妇人舒服多少。还请妇人息怒,莫要错怪了秦泽。”

听了风无心的话,妇人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些许。她又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或多或少都与秦泽有些关系,见了秦泽,她自然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

六府掌教纷纷从二层看台落下,无为子率先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方才对我昆仑弟子出手,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乃广宁阁掌教,玉沁。”玉沁看了无为子一眼,没有好气道。

此言一出,众掌教不由面面相觑,心道:这广宁阁的掌教何时成了玉沁了?

“究竟是谁,害了我女儿。今日六大仙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尽起广宁阁弟子,向六府讨教!”

玉沁的声音冰冷至极,谁都知道,这位美艳的妇人,杀意正盛。

虽说张羽林不该下此重手,但其毕竟是剑冢弟子,作为掌教,王宗不得不出面为其讨情。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会武之时,刀剑无眼,我们下弟子出手重了些,待会武结束自有门规处置。”

玉沁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劈头盖脸道:“这位是剑冢王掌教吧?不知你所说的门规,又当如何处置呢?”

“这便不劳玉掌教操心了。”

谁知王宗此言刚出,便听玉沁怒道:“放屁!我女儿死在你门下弟子手中,我有权过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没人想到,这位美艳的妇人,居然会破口大骂。王宗听了面红耳赤,显然愤怒至极。

无为子见状,心道:秦泽与这女子恐怕是一对道侣,这玉沁,便是秦泽丈母。再怎么说,秦泽也是昆仑弟子,若是玉沁与王宗大打出手,恐怕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到那时,说不定其他几位掌教也会为了六大仙府的颜面参与其中。

想到此处,无为子不由上前一步道:“玉掌教位高权重,这小辈的事,我看是不是由小辈自己处理?”

玉沁正欲答话,却听无为子传音道:“那剑冢张羽林已经胜出,进入四强。不如让秦泽与其对阵,倘若秦泽胜,便让秦泽了结了这段恩怨。若秦泽败了,玉掌教在动手不迟。到那时,本座绝不阻拦。如何?”

听了无为子的一番话,玉沁心中点了点头。虽说这些年她修为大涨,但若同时对付六府掌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她也只是想替罗玥讨回公道罢了。

况且无为子言之有理,此事交给秦泽,也算是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她杀了在场所有人,也无济于事。

一旁的秦泽自然是知道无为子的用意,不由同玉沁传音道:“母亲大人,神算子赫连神机曾与在下留下一段判词。若想玥儿死而复生,可至从酆都鬼蜮,进入幽冥鬼府,找齐玥儿的三魂七魄,还有一线希望。”

“你方才,唤我什么?”玉沁愣了愣,秦泽一声母亲大人,让她颇为疑惑。

“秦泽已与玥儿许下婚约,只是不曾想若是母亲大人相信秦泽,便让秦泽来处理此事。”秦泽朝着玉沁深施一礼,朗声道:“还请母亲大人莫要失了身份。”

玉沁微微张口,秦泽与无为子已经给了她一个台阶,此时若是固执己见,恐怕最终难以收场。

而秦泽所告知的赫连神机留下的判词,让她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这希望不仅是对罗玥的,也是对其亡夫罗子阳的。

“便依你二人所言。秦泽,你随我来。”

玉沁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九龙大殿之外走去,并没有给六位掌教任何言语。

其他掌教倒是没什么话可说,毕竟玉沁刚刚丧女,心情自然可以理解。

但王宗自是不同,他何时受过如此侮辱?眼神冰冷的他,看着玉沁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不知其心中所想。

秦泽与宗策交谈了几句,便赶忙跟上了玉沁的脚步,丝毫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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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苦劝

二人行至殿外,便见玉沁转过身来,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看着秦泽,喉咙有些沙哑,轻声道:“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讲清楚。”

秦泽松了口气,便将当年从点苍山开始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玉沁听了事情的经过,她长叹一声,看着秦泽手中握着的雪魄长剑,不由道:“这柄仙剑乃大凶之物,找个机会,将它毁掉吧。”

秦泽闻言,手中的雪魄握得更紧了。当年在云谷,罗子阳将自己的寿元献祭给了这柄仙剑。如今,罗玥又因为施展了雪魄内的玄冰,内府重创,也是间接死在此剑之下。否则,方才与张羽林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此说来,正应了当年曹天鼎所言,此剑妨主。

但对于秦泽而言,这是罗玥留在人世间唯一一个念想。他朝着玉沁点了点头,但却并不打算将雪魄毁掉。

玉沁心中知道,这些年,秦泽也吃了不少苦头。罗玥能够拜在凰琊门下,也是秦泽的一份功劳。

方才在九龙大殿内,气昏头的玉沁难以忍受丧女之痛,便是现在,也没有缓过劲来。

她看了一眼秦泽,口中沉声道:“无论玥儿因何而死,都必须让那凶手付出代价。你方才说,当年你杀了那人的父亲,所以此人迁怒于玥儿,对么?”

秦泽愣了愣,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玉沁的话是何含义,今日,死在战台上的,应该是他秦泽,而不是她的女儿罗玥。

“你且记着,给我好好地活着,你欠玥儿的太多。单单是命,便有两条。”玉沁走到秦泽跟前,四目相视,口中沉声道:“杀了那人,替玥儿报仇。这,是你义不容辞的。”

秦泽本不想在会武场上动手,因为其中还牵扯到皇室。但罗玥的死,让这些年逐渐冷静理智思考问题的秦泽,怒发冲冠。

脑海中接连不断闪过当年旧事,罗玥最后的一吻,深深烙在他脑海当中。

秦泽双目微红,脸上浮现出滔天的杀意。他点了点头,朝着玉沁道:“母亲大人放心,我定取他性命,用他的血,来祭奠玥儿。”

“待此间事了,我欲起广宁阁弟子,杀奔荆州,替子阳讨回公道。那时,你来助我吧。”玉沁看了秦泽一眼,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动,便朝玉沁拱手道:“母亲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其中牵扯到不少利害关系,还请母亲大人三思。”

玉沁闻言微微皱眉,颇为不悦:“怎么?难道你不想替子阳报仇么?”

想,当然想,秦泽如何不想?

但是如今血宗重现一十三州,又与皇室息息相关。而秦门,又刚好欲举大旗起事,在这种节骨眼上,秦泽绝不会节外生枝。

他仔细想了想,便朝玉沁道:“母亲大人所谋划之事,合情合理。但时机未到,当积蓄实力,以待时变。秦门早在八年前便已开始谋划,秦泽这些年也积蓄了一些力量,母亲大人何不与家父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听了秦泽的话,玉沁心中微微颔首。她初见秦泽时,秦泽还只是个初经人事的孩童,只知一往无前,乃莽夫之举。见到秦泽成长至此,她也十分欣慰。

考虑良久,玉沁轻叹一声道:“恕我直言,令尊秦如楠早已不是当年的武尊。恐怕现如今,秦门的实力,还不及我广宁阁。”

玉沁的担忧却在秦泽意料当中,没有人会愿意与一个弱小的势力结盟,即便有罗玥这层关系,也不例外。

秦泽本打算让玉沁先与秦如楠会面,待会武结束后,再返回秦门,一同商议此事。

但玉沁方才的一番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母亲大人有所不知,家父虽然不复当年,但秦门如今有数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坐镇,其中还有一位当年谪仙榜上的高手。以此为根基,在加上母亲大人广宁阁的实力,自然有一窥天下的实力。”

秦泽说罢,便将风吹雨等人协助秦门一事告知玉沁,也好让后者心中有数。

以玉沁如今三转归仙境界的修为,曹天鼎等人可以不放在眼中,但曾经在谪仙榜榜上有名的风吹雨,不由引起了她的注意。有这等人在,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不过秦泽并没有告诉玉沁,昆仑圣物镇妖塔如今已在他的手中。知晓此事的,也只有风吹雨、琉璃、紫眸三人而已。若是算上曾经被秦泽救出,手中掌握着昆仑圣物伏龙鼎的无为子,那便只有四人得知。

不到紧要关头,秦泽并不打算让人知晓此事。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玉沁将秦泽的计划思考了一番,最终点头道:“我便依你所言,不过。那剑冢弟子,绝不可活着离开九龙岛。你可明白?”

秦泽闻言,郑重点头道:“请母亲大人放心,玥儿的仇,由我来报。”

玉沁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秦泽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提醒道:“还请母亲大人先行一步,离开龙岛。前往云台山与家父会面。”

玉沁不明所以,便皱眉反问为何。

“剑冢掌教王宗,此人外宽内忌。母亲大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于他,此事王宗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这龙岛上不明敌我,母亲大人再次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还请先行离开,秦泽自然带张羽林项上人头回云台山复命。”

玉沁当时怒极,并未在乎许多,此番听秦泽一说,不由点了点头。忽然,她想起一事,便朝秦泽道:“你在昆仑数年,可曾见到什么熟人?”

秦泽闻言心中一动,当即道:“熟人不曾见得,只知昆仑千宝潭有一老将,一直不愿提及过去。不知母亲大人可知此人?”

玉沁的脸色有些难看,口中忽然道:“你若遇上他,便告诉他,襄阳府城狼营的帅旗,永远不会倒下。你只消如此说,他便知晓其中含义。”

秦泽还在揣度玉沁的话,但见一道红芒骤起,后者的身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着天边的红霞,手中死死握住罗玥的雪魄。

“便以血,来还血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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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毒蝎

秦泽与玉沁约定之后,便阴沉着脸入了九龙大殿,回到了昆仑队伍当中。

宗策想了想,缓步走到秦泽身后,他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小师弟,你……”

秦泽似乎知道宗策想说什么,未等他把话说出口,便听秦泽道:“我没事,大师兄不必担心。”

秦泽表现的越是平静,宗策便愈发担心。方才战台上,秦泽所表现出的状态,几乎让宗策以为这少年恐怕从此成了废人。

这莫名的平静,让宗策越来越看不透秦泽的心思。

“你小心些,方才你出手伤了张羽林,六府掌教正讨论此事。”紫眸见秦泽回到大殿,不由传音,将方才秦泽外出时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秦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轻声道了句:“随便,只要不取消我的资格,怎样都可以。”

话音刚落,便听上方传来普空的声音:“次轮会武已经结束,最终得出四名仙府弟子,进入四强。不过,剑冢弟子张羽林,不听劝阻,出手杀人。昆仑弟子秦泽,在会武时,突然插手。此二人本该取消资格,但念二人之间有红尘旧事未了,几位掌教商议决定,下一场比试,由昆仑的秦泽对阵剑冢张羽林。”

听到这个决定,先前被秦泽冥炎击中的张羽林愣了愣,不由朝着身边的慕容芷月看去:“这……”

“怎么?你不是早就想手刃他了么?这个安排,你不喜欢么?”慕容芷月笑了笑,她并没有去看张羽林,甚至语气比平常说话更为疏远了。

张羽林突然意识到,杀掉罗玥,就是慕容芷月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至于他自己的血仇,慕容芷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让他在这种状态下再去和秦泽对阵。

她只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做一些她不能做的事情。他开始渐渐明白,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但他心中不甘,仍是带着一些侥幸,不由出声道:“芷月,我们先前的约定……”

“约定?”

张羽林的话,并没有说完,便听慕容芷月嗤笑了一声。她缓缓转过身子,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张羽林:“你是说,会武结束后,娶亲一事?”

张羽林闻言,沉默不语。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扪心自问没有胆色将这种话直言不讳。

谁知慕容芷月竟是笑出声来,她捧腹走到张羽林的身前,忽然脸色阴冷道:“好啊,那你替我杀了秦泽,我便下嫁于你,让你做当朝驸马如何?”

慕容芷月的笑声,宛如魔音一般,在张羽林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直到罗玥死去,看到秦泽所表现出的那种疯狂,张羽林这才知道,无论当年旧事实情如何,自己与秦泽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是我一厢情愿了,你利用我也好,玩弄我也罢。芷月……”张羽林抬起头,脸上挂着苦笑:“我是真心的。”

然而,慕容芷月并没有因为张羽林的一番话而动容:“我并未与你说笑,你若胜了,我便下嫁于你。若是能当场将他杀死,今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虽说张羽林十分喜爱慕容芷月,但一想到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以及方才慕容芷月的那种表情。存留在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这柄仙剑还你。”张羽林解下自己腰间的极凰仙剑,递还给慕容芷月,眼中并无丝毫留恋之意。

慕容芷月也不多言,当下接了过来,将极凰系在自己腰间。

“怎么?你觉得,没有极凰,你会是秦泽的对手?”慕容芷月冷哼了一声,朝着张羽林道:“若不是我传你真龙八法,你又怎会是罗玥的对手?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你帮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羽林此刻已是心灰意冷,便不再顺着慕容芷月的意思:“你想要的,无非是那女子的性命,我当真是撞了邪。当年旧事,与她有何干系?你暗示我,利用我,无非是想满足你的私欲罢了。”

慕容芷月闻言脸色冰冷,她静静地看着张羽林,口中淡淡道:“没错,便是为了我自己而言。怎么?后悔了?当初是你求着我帮你的,如今你大仇也算报了一半,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后悔?不,我张羽林,可从不会后悔。”张羽林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刚刚被抽干河水显露出的河床:“你要知道,叛人者,恒背叛之。我张羽林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种行为,令我感到恶心。”

“你说什么?”慕容芷月听了这话,秀美倒竖。显然,张羽林的一番话彻底触怒了她:“你若够胆,便再说一次。”

上方,普空已在催促二人登台。张羽林冷笑一声,接过元桦递来的长剑,朝着慕容芷月道:“我说,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比秦泽可恶十倍百倍,令人作呕。”

此言一出,剑冢内除了各门门主之外,无人敢看此处。如今的慕容芷月在剑冢内,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敢跟她如此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张羽林一人了。

谁知慕容芷月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是带着笑意道:“我从来不与死人一般计较。”

张羽林的身子震了震,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过身,朝着战台走去。

战台上,秦泽等候多时,他手中拿着罗玥曾经的佩剑雪魄,看了一眼身前的张羽林,冷声道:“你是否需要先行疗伤?”

先前秦泽突然发难,九幽冥炎狠狠轰在张羽林的身上,后者倒是受了不轻的伤。秦泽提出让他疗伤,只是不想胜之不武罢了。

谁知张羽林竟是走到秦泽跟前,沉声道:“疗伤倒是不必,不过我想说的是,今日该死的人,不是那个姑娘,而是你与慕容芷月那个恶魔。我要让你一生一世,都活在自责与痛苦当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复仇

秦泽听了张羽林的话,一股怒火突然从心里涌起。

“你杀了玥儿,还有脸面跟我说出这种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家人。”秦泽阴沉着脸,朝着张羽林缓步走去:“我杀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是个卑鄙小人。玥儿做错了什么?”

张羽林冷笑一声,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生怕秦泽发难:“你以为,我想杀她?”

“嗯?”

张羽林的话,让秦泽一阵疑惑,不由道:“难不成,还有人逼你么?”

“想知道的话,胜过我再说!”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剑芒射出,疾驰而过。

秦泽一惊,赶忙侧身躲开,心中依然在回想张羽林的话。

张羽林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羽林高高跃起,天剑九式当中的翻天式当即使出!

但见张羽林在半空当中急速旋转,身体四周皆被剑气覆盖,但见数十道剑气四散而出,直奔秦泽而来!

秦泽分神间,张羽林数到剑气划过其身。衣襟下的皮肉登时开裂,鲜血四溢。

疼痛感传入秦泽脑中,让他登时惊醒。

他身形微动,朝后方急退数步。手中雪魄长剑蓝光骤起,一股寒流突然由手心传入心室。

秦泽浑身一震,心中暗思:这雪魄果然诡异,此等寒气,即便归仙境界之人也无法抵挡吧?长时间使用此剑,体内定生寒毒。

只有使用过这柄雪魄,才能体会到这柄仙剑的诡异之处。他渐渐明白,当年曹天鼎为何会对罗子阳说出那番话了。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秦泽复仇之心。一股杀意登时从他心室涌入脑海,只见其眉心处一道紫金羽火出现,秦泽手中的雪魄登时被一层紫黑色的火焰覆盖。

“道火?!”

无论是战台上的张羽林,还是四周观战的仙府弟子,亦或是各大仙府的门主掌教。见了秦泽的手段后,不由惊呼。

要知道,道火的出现,意味着此人最少已经是迈入了半步归仙境界。然而秦泽所展现出的真元,似乎还只是大乘境界后期。

不过昆仑人群当中的紫眸却是暗笑这群人无知,心中也是点了点头。秦泽所施展出的九幽冥炎,比之在镇妖塔内更加精纯了。

战台上的张羽林大惊,口中竟是喃喃道:“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秦泽只是冷笑一声并未答话,手中捏了个法决,和风殿清风正阳诀当即施展。但觉一阵微风拂过,秦泽的身形登时消失在原地。

只见一道紫芒朝着半空当中的张羽林冲将而去,一时间火光四射,紫芒迸发。剑气纵横,铿锵声连绵不绝。

杀红眼的秦泽只是用手中雪魄疯狂地朝着张羽林劈砍,并无一招一式。

加持着九幽冥炎的雪魄威能正盛,连续的劈砍下,张羽林手中借来的长剑竟是崩了口。

一阵交手过后,二人分开。张羽林只觉虎口阵阵作痛,低头看时,手中的长剑已经布满了缺口。

他一阵后怕,回想起方才交手时,秦泽冰冷而包含杀意的双眼,不由吞了口唾沫。

秦泽冷冷看着张羽林,口中沉声道:“怎么?你那真龙八法呢?没有那功法,你又怎会是玥儿的对手。”

张羽林自知不是秦泽对手,但他又怎会甘心如此落败?

但听一声大喝,便见张羽林口中喷涌一口精血,撒在手中长剑之上。

天剑九式当中的祭天式当即施展开来。

便见战台上方一柄血红色法剑登时出现,法剑四周,六十四柄血红色飞剑徘徊于侧。其中威能,比之元桦先前施展的,不知强横了多少!

秦泽冷哼一声,右手雪魄轻轻抛起,浮在上空。双手飞速交织,缔结法印,但见黑白二色骤起,一副八卦图忽然出现在其脚下。

体内紫府,一副七星图案突然亮起,但见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个星位光芒暴涨,但听秦泽口中高呼一声:“玉清四星司命!”

话音刚落,却见战台上一阵罡风涌起,秦泽脚下太极八卦图突然活了过来!

八方六十四卦,化作数千道黑白剑气,纵横在战台之上!

六十四柄血红色法剑疾驰而出,与那黑白剑气狠狠对撞在一处,迸发出刺耳的剑鸣!

然而,张羽林所控的六十四柄血色法剑哪里是那黑白剑气的对手?只是瞬息,便见血红色法剑连连败退,直至消散。

铺天盖地的黑白剑气将张羽林包围在内,使他根本无法动弹。

秦泽一脸的阴沉,穿过剑气,缓步朝着张羽林走去。

上方,王宗见了不由出声:“大师,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普空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张羽林毕竟没有认输投向,却也不好打断会武,只好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果,王掌教你说呢?”

王宗一阵语塞,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不再去看。

战台上,秦泽来到张羽林的身前,后者腿软而倒。看着持剑的秦泽,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恐,反而发笑道:“败在你手上,不怨。”

雪魄上的九幽冥炎渐渐消散,缓缓架在张羽林的脖颈上:“在你杀害玥儿时,便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是,我想到了,那又如何?你我,不过都是别人的玩物罢了。你真当自己胜了?不,你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秦泽微微皱眉,当即道:“你方才说,杀害玥儿,不是你的本意。那么,究竟是谁给你的授意?”

张羽林冷笑着看着秦泽,他拭去嘴角的血渍道:“秦泽,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你师姐手里要来的舒坦。你知道这些年,我在剑冢都经历了什么吗?不,你不会知道。”

说道此处,张羽林缓缓站起身,直视秦泽,口中寒声道:“她,就是个疯子。杀害罗姑娘,也是她的授意。”

秦泽听了这话几乎窒息,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剑冢内的慕容芷月,眉头紧锁。心里跟自己说了千万次不可能,但张羽林的话,却不像是有意诓骗。

虽然张羽林的声音极小,但通过秦泽的脸色,慕容芷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看了秦泽一眼,冷冷笑着,转过身去。

“怎么样?这种滋味如何?”张羽林讥笑着,似乎想看秦泽的笑话。

“不要!”

远处,传来宗策呼喊。

张羽林只感到脖颈上传来一阵寒意,登时天旋地转,他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那柄寒意迸发的雪魄。

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只留下一串血渍。

第三百六十七章 援军

秦泽俯身,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头颅、他抓着张羽林的束发,宛如从阿鼻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这场,该是我胜了吧?”

六大掌教见状,无不变色,纷纷皱眉。

灵虚真人站起身,朝着下方的秦泽道:“小子,你的手段,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众人皆知,张羽林与秦泽之间算是有血海深仇,但秦泽这种做法,显然触怒了这些自诩正道的仙府之人。

王宗脸色阴沉,从上方飘然而下,他缓步走到秦泽身前,双手负背道:“你胜了便胜了,便是全尸都不想给他留么?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仙府弟子。”

面对二人的职责,秦泽只是冷笑一声,他双眼通红,朝着王宗道:“怎么?就许你剑冢弟子出手杀人,便不许我秦泽下重手么?”

“无为掌教,此子好生无礼。既然无为掌教不加管教,王某不介意替你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王宗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杀意,正欲出手时,却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拦在二人之间。

众人看时,却是昆仑掌教,无为子。

“王宗,是你门下弟子伤人在先。秦泽只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再者说来,我昆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无为子声音冰冷,这是他在龙岛上,第二次替秦泽说话了。

然而,秦泽并没有领情,反而是走上前去,朝着无为子道:“掌教师尊,弟子才疏学浅,本不该为昆仑弟子。只是承师傅云须子厚爱,收入门下。这些年在昆仑,无有寸功,毫无长进。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为子眉头一皱,看着秦泽的目光,有些变化。

王宗闻言大笑,讥讽地朝着无为子道:“你听不出么?人家并不想做昆仑的弟子,既然不是昆仑弟子,我看无为掌教也没有必要护着这个杀人犯了吧?既然你不是仙府弟子了,那么我门下弟子张羽林的仇,今日,便还了了吧。剑冢弟子何在?给我拿下此子,送往洗剑池发落!”

“慢!”无为子心中知道,秦泽只是不想因为他,而连累昆仑。但再怎么说,秦泽这种做法,太过极端。无为子拉开一旁的秦泽,朝着王宗道:“昆仑自有昆仑的规矩,想要离开昆仑,当先过昆仑这关。”

云须子闻言,当即走上战台,朝着秦泽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道:“想要离开,当先与在场所有昆仑外门弟子交手。胜了,便可离开,从此与昆仑再无瓜葛。若败了,则要被关在天机阁内十年。昆仑弟子,还不就位?”

宗策本以为云须子与无为子二人已经打算放弃秦泽而自保,然而听了二人方才所言,这才知道,他们是有意为之。

即使秦泽再怎么强横,也绝不可能在这里所有外门弟子的攻势下,全身而退。如此一来,既保住了秦泽,又能让他暂时留在昆仑。此一举两得之法,断然可为。

战台下,紫眸皱了皱眉头,右手当中射出两道灵引,朝着不同放下掠去。

与此同时,更是传音秦泽道:“你当真要走?”

“非走不可。”秦泽闻言,坚毅对答:“玥儿死了,此地不必久留。”

“好,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助你。”

紫眸话音刚落,便带着琉璃飞身上台,朝着无为子道:“他虽是你昆仑弟子,也是我紫眸的徒弟。我的弟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何故要你等仙府之人指手画脚?”

秦泽嘴角微微上扬,手中一道寒芒射出,朝着宗策疾驰而去。

后者一惊,正说侧身多开,却感那道寒芒当中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宗策右手当中放出一阵青光,将那寒芒拦下。定睛看时,却是青崖。他愣了愣能够,不由看向战台上的秦泽。

“大师兄,这些年在昆仑,承蒙照顾了。”秦泽朝着宗策拱了拱手,紧接着拔出腰间雪魄,朝着王宗冷声道:“今日,我便要离开龙岛,我看谁能拦我!”

感受到秦泽那份坚毅与豪壮,紫眸也是轻笑一声道:“你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师傅我呢。”

“放肆!”归墟掌教灵虚真人大喝一声,从上方看台坠落,朝着紫眸冷声道:“之前,这小子是昆仑弟子,我也不好多言。如今他要离去,我便要说道说道。这仙府弟子,何时可以拜妖兽为师了?”

摩柯也是拔出腰间龙雀,一时间,渗透骨髓的煞气登时弥漫:“此地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

“嗯?”紫眸脸色有些难看,她最痛恨的,向来便是这种自命不凡的仙府之人。天地生万物,众生皆平等。只是某些有心人,强行将众生分作三六九等。

紫眸眉心处的紫火登时出现,她看着灵虚真人,冷声道:“你觉得,你们人类便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么?”

灵虚真人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突然,原本湛蓝的天空风云变幻。一时间,整个九龙战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云层当中,是不是有隆隆声传出。

众人正心惊时,却听不愿出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将我龙族贬为下等生物!”

“敖义?”秦泽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看了一眼身前的紫眸。看来这几天,紫眸的付出,总算有所回报。

却听铁蹄作响,不远处,刀枪剑戟的寒芒交相辉映,只见黑压压一片,腥气浓郁的水族大军,正朝九龙大殿方向赶来。

为首之人金盔金甲,手持一柄方天戟,左右,乃是两只健硕的巡海夜叉。身后虾兵蟹将,数不胜数,不计其数。

忽的又是一阵腥风传来,只见远处四盏青红明灯疾驰而来,定睛看时,却是前些日杀了许多仙府弟子的玄蛇!

“这等事,怎能少得了我?”玄蛇大笑着,朝着九龙大殿内的紫眸道:“你这弟子煞是厉害,竟是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叫我都有些不忍称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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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水族

“水族?玄蛇?”

无为子等掌教见到来势汹汹的两方势力,不由得心中一惊。无为子本想说借门规之意,将秦泽保下。

然而,秦泽虽然领会了其中用意,但似乎并不想拖累昆仑。或者说,不想拖累宗策与云须子二人。

他倒提三尺青锋,攥着着张羽林项上人头,也不管那些吃人一般的仙府掌教脸色,只是笑道:“我入昆仑近五载,这些年,我倒是懂了一些道理。”

说道此处,他故作停顿,冷笑着看着王宗道:“王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剑冢弟子害人姓名,便可脱罪。如今,我只是尽人本分,手刃此贼,何错之有?”

王宗听其直呼自己名讳,不由眉头紧锁,正欲发怒时,却听秦泽紧接着道:“你身为一府之尊,不思进取,只知专权弄事,勾结官宦,此为不义。放纵门下弟子杀害仙府同道,此为不义。多年之前,为夺掌教之位,杀害同门师兄弟黄天,此乃对剑冢列祖列宗不忠不孝。”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有何脸面立于高台之上?!”这最后一句话,秦泽怒火中烧,几乎是朝王宗当面吼出!

王宗脸色难看至极,额头上的血管近乎爆裂,他双手颤抖着,双眼当中不满了血丝:“此乃我剑冢自家事,何时轮到你一昆仑小辈说教?!今日,我便替昆仑师尊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宗,尔敢!”无为子及一众昆仑首座大喝出声,制止了王宗的动作。便见云须子一步踏上站台,朝着王宗道:“你方才也说,秦泽没有资格过问剑冢之事。那你王宗,又凭什么过问我昆仑之事?出尔反尔,反复无常,此乃小人行径!”

秦泽见云须子为其出面,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但这感动稍瞬即逝,他心里知道,若是自己不能放下与云须子等人之间的师徒兄弟之情,今日,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龙岛。

若是今日这种情况他都无法离开,那更不要说回到昆仑之后了。

无为子表面上是在替秦泽说话,但他始终不相信,手里掌握着昆仑圣器之一——伏龙鼎的他,会轻而易举放过拥有镇妖塔掌控权的自己。

若是其他昆仑弟子倒还好说,秦泽,可是出自秦门。

当年六大仙府围攻秦门于龙岛之上,这里在场的每一家都有一份。这个血仇,他们纵然可以忘却,但秦泽不会。

他已经见过从巅峰陨落后的秦如楠如今是和处境,他也能够想象当年的秦月炎被逼迫到了何等地步。

再加上罗玥身死,罗子阳亡故。一众狼营弟兄,命丧黄泉。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为了自己,为了权势,而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六大仙府,便是皇室。他可以不顾秦门老一辈的旧恨。但绝不会忘记自己父辈与自己的新仇!

于公于私,他今日,非走不可。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自己还有最后一件脱身的法宝——镇妖塔。

这昆仑镇妖塔内,封印着数不清的妖兽。高层的妖兽,秦泽不敢妄言,但前几层的妖兽,加上那只八目狼蛛,绝对会听秦泽号令!

如此一来,即便不能全身而退,活命离开,倒也不无可能。

然而,被昆仑众人挡在身前的王宗须发皆张,他大手一挥,朝着战台下方剑冢人群道:“你们是死人么?人家已经骑到脸上来了,你们,便只是呆看吗?!”

林长天闻言,当即率领离剑门门下涌上战台,其中,慕容芷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在林长天的身后。

玉无尘见了哪里会落后,身后十数名葵剑门弟子飞掠而出,将昆仑众首座并秦泽紫眸等人在内,团团围住。

九龙大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金盔金甲的泽海龙王九太子敖义缓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看着战台上的仙府众人,竟是笑道:“久闻六大仙府,和睦如一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到此处,敖义的目光落在了剑冢人群内,持着极凰仙剑的慕容芷月身上。一股无形的杀气转瞬即逝,并未被人捕捉。

王宗脸色微变,朝着敖义道:“此乃我六大仙府之间的过节,与水族并无干系,难道水族欲要插手仙府之事不成?!”

谁知敖义听了这话,却是反笑道:“这位……后生此言差异,我敖义受人之托,当然忠人之命。我等龙族,最是守信,自然与而人凡人不同。”

王宗闻言大怒,当即变色道:“你敢视我为小?!你好大的口气!”

敖义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他盯着战台上的王宗,沉声道:“当真怪哉,我敖义虽是九太子,排行老幺。可怎么说也是活了千年有余,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从未听过你的名号?莫不是哪家遮羞布没有盖好,却是将你这么个玩意儿漏出来了?”

众水族闻言,在鼍龙的示意下,大笑不止,以助敖义之威。

时不时还有人说:“果真不曾听过此人,实属小辈。”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王宗听见。此言一出,让一些剑冢弟子都是有些无地自容。

这里在场的所有水族活过的年岁,基本都是超过这些仙府之人的。若论年纪,恐怕随便找个虾兵蟹将出来,都比王宗年长数十岁!

“鼠辈安敢欺我!”王宗怒喝一声,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拔剑在手,真元汇聚。一剑寒芒十三洲!

王宗此人虽被诟病,但其修为却来得真切。若说功法,修为,这六大仙府的掌教内。除了当年的昆仑叶玄机,无为子,摩罗掌教摩柯之外,谁人是他对手?

敖义眼神微冷,以他的修为,倒是并不惧怕王宗一人。但考虑到此行目的,不由谨慎了一些。他朝着身后的鼍龙招了招手,朝着王宗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两万水族精锐,只是摆设来的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劝退

鼍龙见状,便将令旗一招,身后两万水族精锐登时整齐向前一步。铁铠与地面相撞的声音,整齐划一,十分震撼!

王宗见此情形,后脊竟是浸出一丝冷汗。此次会武,剑冢来此地者,皆是门下翘楚。倘若有失,那损失可不是王宗所能够承担的。

如今他腹背受敌,前有皇室虎视眈眈,又有黄天暗流涌动,这让他不得不为将来打算。

若是在此地与敖义所率水族交手,损兵折将,那他与皇室周旋的余地便所剩无几。况且黄天几乎已经一同域外九族,这等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想到此处,王宗的内心不由起了退意。然而,此刻的他是骑虎难下,当着众仙府之人的面,若是轻易让步。折了自己的面子不说,还会寒了剑冢弟子的心。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却听大殿内传来一声洪钟大吕般的佛号。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位骨瘦如柴的僧人,从大殿外缓步走来。秦泽微微皱眉,口中自语:“怎会是他?”

九华众弟子见了此人,包括普空在内,皆是施礼拜道:“拜见掌教师尊!”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当年秦月炎在时,九华掌教,圆觉!

敖义见了圆觉,双眼当中登时迸发出一阵杀意,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泽海龙王敖昂当年便是死在此人手中,如今敖义见了此人,如何不怒?

但此时的敖义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圆觉修行近千年,虽被秦月炎封印了紫府,但秦泽不久前刚刚毁掉他紫府内的封印。如今的圆觉,其修为恐怕在一十三州,已无人能出其右。

只见圆觉缓步走到九龙大殿内,双手合十,朝着众人微微拱手施礼:“阿弥陀佛,老衲受秦施主大恩,特来为众位解战。”

对于在场的众人,即便不是九华门下,其余仙府之人,无论首座还是掌教,圆觉皆是前辈。王宗见了他,不由恭敬拜道:“圆觉大师,当年秦月炎对您做了什么,您应该不会不清楚吧?如今怎会为了他的后辈出面?”

圆觉听了这话,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正因如此,老衲才要替秦施主美言。诸位有所不知,当年秦月炎施主只是封印了老衲紫府,却并未伤及老衲性命。这些年在这龙岛之上,老衲每日诵经念佛,超度亡魂,为的便是赎清当年罪孽。”

“承蒙秦小施主宅心仁厚,不计前嫌,解开了老衲紫府内的封印。如此,秦小施主对老衲有再造之恩。不仅如此,从今日起,秦小施主乃我九华上宾。普空,此事回山后,可告知众弟子。”

圆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即便秦泽解开了他紫府的封印,圆觉也不至于如此看重。有了圆觉的出面,在场所有仙府掌教,谁敢留下秦泽?

就连当事人秦泽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份助力,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对于秦泽来说,这就究竟是好是坏,还有待考究。

“阿弥陀佛,日后发生何事,老衲不会理会。但是今日,老衲自是要保秦小施主无恙的。”

圆觉的一番话,也算是给足了王宗脸面。倘若后者再不识相,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了。

王宗本愁没有台阶可下,既然有圆觉出面,便顺水推舟道:“今日既然是圆觉大师出面,我便放你一马,他日再见,剑冢与你自当不死不休。”

秦泽平生最恨他人威胁,即便是王宗,他也不会退却:“自当奉陪!”

“老和尚,你还记得我么?”正当昆仑众人松了口气时,却听秦泽身后的敖义,朝着圆觉冷冷道:“近千年了,有些事,是否应该给我龙族一个交代呢?”

圆觉闻言浑身一震,他双手合十,缓步走了过去,朝着敖义道:“九殿下,老衲有礼了。”

说罢,圆觉竟是朝着敖义缓缓跪下,众九华弟子大惊失色,不知何意。

“令尊之事,老衲深感愧疚。只是老衲还有些事情不曾办妥,待老衲处理完毕,任凭九殿下发落。”

此言一出,普空当即上前道:“师尊为何如此?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圆觉打断:“当年我失手重伤了龙王,以至龙王西去,此事我内疚至今。当年秦月炎施主罚我在这岛上超度亡魂,其中一万零八千八百三十一篇往生经便是为龙王诵念。杀人偿命,若是能以老衲残躯,解了九殿下心头只恨,又何尝不是一场轮回造化呢?”

普空内心情感复杂,百感交集,只是艰难道出一声:“弟子不解”

“阿弥陀佛,昔日我佛割肉喂鹰,便是这般。普空,你且记着,凡事因果报应,皆有循环,莫要着相。”

话已至此,敖义自然无甚话可说。先前已与秦泽交流过,若是强取,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他有此言在先,敖义便暂且将旧事放置一边。

“你先起来吧,先父的事,自然不会轻易放下。早晚有一日,我会率水族亲临,还望那时,大师不要食言才是!”敖义眼神冰冷,试问弑父之仇,如何能忘?

圆觉闻言,便缓缓起身,朝着敖义再拜。旋即,圆觉转过身,朝着秦泽道:“秦小施主,还请率众先行离去。”

秦泽想了想,既然能够脱身,自是再好不过,便朝圆觉施礼道:“多谢大师相助。”

言罢,他朝紫眸、琉璃使了个眼色,三人正欲走时,却听圆觉道:“还望秦小施主八月初八来九华一叙。”

秦泽顿了顿,只是应承下来,并未理会许多。当即率领紫眸二人,离开了龙岛。

玄蛇与敖义二人见秦泽已经走远,也不与仙府之人多做纠缠,当即各自离去。

“师傅,他走了。”宗策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失落。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云须子叹息一声,脸色露出苦笑,他摇了摇头,朝着宗策道:“他还会回来的,毕竟,昆仑还有他不曾带走的东西。”

话分两头,离开龙岛的秦泽越想越不对劲,他将圆觉定的日子想了又想。

突然,一阵灵光乍现。

“八月初八,不正是一十三州州牧约定的日子吗?!”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路走来,365天,无论是秦泽还是其他人,都逐渐成长了起来。狗叔率秦门所有人物,给大家拜年了!

第三百七十章 落幕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三月初一,内域。

由六大仙府创办的**会武,已经落下帷幕。最终,剑冢慕容芷月技高一筹,夺得会武冠军。仙府掌教,以造化丹一枚作为奖励。

慕容芷月作为剑冢弟子,代表剑冢夺得头筹,这剑冢自然成了新一代的仙府首脑。修仙界的格局,也将产生巨大的变化。

摩罗弟子长孙浩渺败在慕容芷月手中后,心有不甘,孤身一人离开龙岛,说是要游历天下,好好历练一番。

再看昆仑,由于秦泽的变故,昆仑在六大仙府中,名声一落千丈。外界更是坐实了自古昆仑出叛徒这句话。云须子等首座到没有在意许多,但作为昆仑掌教的无为子,对此事耿耿于怀。

原本,以秦泽的修为,倒是能够在最终会武时,与剑冢、摩罗一较高下。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昆仑失去了蝉联的机会。

叶玄机在位时,昆仑已蝉联两次会武冠军,如今地位突然转换,这让新任掌教无为子有些难堪。

此次会武,六大仙府皆是损兵折将,短时间内,还需栽培新人,为下一次会武做好准备。

却说秦泽与紫眸二人离开了龙岛,并未直接前往云台山,反而是朝着玉门关急速而行。

这日,正巧来到凉州境,西凉府城附近一处酒肆。三人便寻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叫了一些小菜果腹。行酒间,紫眸不由问道:“既然已经脱离昆仑,为何还要再去?”

秦泽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干净,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天下将乱,还需早做准备。此行,一是赶在昆仑众首座前回到昆仑争取剑麟,二是转道成都府,前往四峰大营找寻曹天鼎与凌耀。”

紫眸的手放在身边琉璃的身上轻抚着,她皱了皱眉,出声道:“先前在龙岛时,那昆仑首座高喊判词,是怎么一回事?”

秦泽怔了怔,他苦笑一声,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紫眸。

紫眸听罢,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秦泽道:“你可知道,那幽冥地府,可不是你想去便去,想走便走的?”

秦泽只是大概知道,那幽冥地府在酆都鬼界之下,与鬼界乃是两处地方。但是至于其他,却一概不知。

见了秦泽的模样,紫眸心中有了计较,当下便道:“鬼界当中,只有一处入口通往幽冥地府。那入口,便是黄泉路。”

“入黄泉者,或是魂魄,或是元神。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连黄泉路的入口都找寻不到,便会死在鬼界当中。”紫眸顿了顿,紧接着道:“还有,你我二人所修习的九幽冥炎,便是来自幽冥地府。一旦你在鬼界施展,地府中的大能者便会有所感应,到那时,即便是整个一十三州所有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同来,都保不住你。”

“嗯?”紫眸的话,让秦泽颇为震惊,一十三州所有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同来是什么概念?即便如此实力,都无法抵挡幽冥地府的大能么?

紫眸说罢,缓缓起身道:“此处不是说话地,且去城外再言此事。”

秦泽心中焦急,当即摆了些碎银放在桌案上,当即动身前往城外。

三人出了西凉府城,便赶忙动身前往雪域,出了玉门关,紫眸这才道:“如今的你,已经迈入半步归仙之境,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归仙境界,乃是人间界修士所能达到的顶峰。经历九转九劫后,羽化飞升,破开天地之间的桎梏,进入上四洲当中。而据我所知,归仙境界之上,也有三重境界。分别是:人仙、地仙、金仙。幽冥地府当中,能够感应九幽冥炎的大能者,修为还在金仙之上。”

听到此处,秦泽大吃一惊的同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腔热血:“那又如何?若是归仙境界还不能前往幽冥地府,那我便修炼至金仙境界。只要我秦泽一息尚存,便断然不会放弃!”

紫眸闻言,只是苦笑一声,并未理会秦泽的豪言壮语。

三人过了玉门关地界,突然一阵黄沙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但见两条沙兽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前。

为首那条沙兽头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此人褐色长袍下,一副鬼面遮脸,看不清面容。但从气息中依然能够分辨,此人正是黄沙楼主,黄天。

黄天站在沙兽脑袋上,朝着秦泽看了一眼,不由出声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若是当初,秦泽见了这沙兽还要胆寒三分。但今时不同往日,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的他,根本毫无畏惧。再加上身边的紫眸与琉璃,让他更有底气。

“楼主,又见面了。”秦泽朝着黄天拱了拱手,紧接着道:“楼主贵人多忘事,却是忘记当年几个闯入黄沙楼的昆仑弟子了。”

黄天闻言微微皱眉,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出当年的景象,良久,他恍然道:“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你不在昆仑好好呆着,怎与妖兽为伴?”

紫眸听了这话,颇为不悦:“你说这话,还站在这大虫身上,也不觉害臊么?”

对于紫眸的讥讽,黄天不以为意,显然,他不想与秦泽交恶。

秦泽突然想到一事,便朝黄天道:“楼主,我这儿有个消息,希望楼主早做准备。”

黄天从沙兽身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到秦泽身前:“昆仑弟子还能给我黄沙楼传消息?当真是千古奇闻了,你且说来听听。”

秦泽朝着黄天拱了拱手,紧接着道:“楼主的身份已经暴露,剑冢的王宗已经知晓,这言外之意,不用在下多言了吧?”

黄天心中一震,这的确是一个十分不好的坏消息,他微微抬手,取下自己的面罩,冷声道:“多谢相告,不过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对昆仑有什么好处?”

“昆仑?不不不,楼主误会了。在下已不是昆仑弟子,将此事告知楼主,只是为剑冢黄天的遭遇不平罢了。”

这黄天二字一出,便见其脸色微变,他静静地看着秦泽,最终道了一句:“多谢提醒,他日可来黄沙楼做客,黄天定然远迎。告辞!”

“不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奸商

黄天走后,紫眸不由看了秦泽一眼,轻笑道:“你将此事告知于他,恐怕不知是看不过剑冢行事吧?”

秦泽摇了摇头,他笑了笑:“自然不是,既然天下将乱,何不让这乱世再乱一些?只有这样,才好从中牟利。”

“你越来越不像仙府弟子了。如今的你,比起我刚认识的时候,更像另一种人。”紫眸皱了皱眉头,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开始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了。

然而,秦泽却是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紫眸沉思片刻,脑海中闪过数种人群,最终却是嗤笑道:“我看你倒像是个商人,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对于紫眸的评价,秦泽并未多言,只是耸了耸肩道:“我几时说过自己是仙府弟子了?我乃襄阳府城,狼营部将。”

秦泽的话,并没有让紫眸信服,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在秦泽身上看到了太多。有些甚至连她都感到不可思议。

就拿龙岛上发生的事情来说,换做是她,绝不会像秦泽这般冷静。自己心爱的人死在眼前,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撕心裂肺,浸入骨髓的痛,岂是能够当做无事发生的?

难道说,秦泽对罗玥,只是逢场作戏?不,绝无可能。她能够感受到秦泽的心意,也知道秦泽的心里,从未将此事放下。

“你当真无事么?”紫眸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然而,就在她刚刚说完,身边的琉璃便咬了咬她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多言。

秦泽愣了愣,朝着紫眸笑道:“你指的是什么?放心,我好得很。还是快些赶路,若是让昆仑那些首座回来,可就不好办了。”

说罢,秦泽身形微动,朝着雪域方向疾驰而去。

紫眸眉头紧锁,也是跟了上去,脑海中却是出现琉璃的声音:“紫眸姐姐以后不要再问他这个问题了。”

“这是为何?”紫眸知道秦泽心里有苦难言,但没有想到,这个一直直面人生的少年,会在这个问题上,选择回避。难道他当真不懂方才那句问话的含义么?不,正是因为他了解,所以才选择逃避。

琉璃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伤心,只是叹息道:“我与他血脉相连,更知心中所想。如今的他,只是凭着那个叫做赫连神机的三言两语,支撑着自己。紫眸姐姐今日告诉他有关幽冥鬼府的事,已经让他内心有些浮躁了。而且我能够感受到,噬心蛊咒的蛊毒,在他体内,并没有完全消散。”

此言一出,紫眸当即会意,了解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也为自己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感到后悔。

她原本以为,推宫换血之后,那噬心蛊咒已经完全从他体内移除。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他心脉深处,还有一丝蛊毒残留。虽说对于他的心性并无任何影响,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东西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

“日后不提便是了。”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雪域昆仑,青霄宫前冰道上,秦泽遇见了一位熟人。

“秦大哥?”

少年出声将秦泽唤住,转身看时,却是与秦门有些渊源的南宫飞羽。秦泽本想直接进入千宝潭,拉拢剑麟。但转念一想,这南宫飞羽乃是南宫府长子,背景深厚,不亚于如今的秦门。况且其拜入昆仑前,师从山河老祖,这等势力,自然是要拉拢。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回礼:“飞羽,许久不见了。”

南宫飞羽作为寒霜殿弟子,这些年在昆仑,修为倒也进步神速。毕竟能够被仙府选中的弟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这大乘境界初期的修为,倒也没有负了山河老祖之徒的名号。

“秦大哥怎先回来了?会武怎么样了?”

秦泽见其提到会武,心中想起罗玥,当即有些不快,却又不能摆在明面上,只好道:“我败了,无心观战,便早早回来了。”

南宫飞羽不疑有他,只是宽慰道:“败了便败了,下次会武,叫他们好看便是。”

秦泽应了一声,便朝南宫飞羽道:“对了,家父说,若是令尊有空,可来云台山坐坐。”

“是吗?”南宫飞羽听了秦泽的话,似乎十分惊喜,当即应承下来:“好,我这便去写家书。”

秦泽愣了愣,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南宫飞羽已经不在视野当中,不由让他失笑。

紫眸在一旁拱了拱秦泽:“你什么时候去过云台山了,我怎么不知道?”

“嗯,骗他的。南宫府乃是四大商号的幕后东家,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能够拉拢,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些,秦泽便朝着千宝潭的方向走去。

紫眸轻啐了一声,暗道奸商,也不多言,只是跟在秦泽身后。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来到千宝潭谷口,远远便看见两位守潭弟子。

自从出了叶玄机一事后,无为子便命弟子日夜驻守谷口,唯恐生乱。

比及近时,守潭弟子认出秦泽,开口笑道:“和风殿秦师弟,你不是参加会武去了么?”

秦泽不想与其多言,只是寒暄一番,说是与守潭师叔叙旧。

那守潭弟子也未曾多想,只是道了句:“秦师弟可以进去,但这位姑娘与秦师弟的灵兽,恐怕要在此等候一番了。”

紫眸知道仙府规矩繁琐,她也不恼,便朝秦泽点了点头。

“放心,去去便回。”

说罢,秦泽朝着两位守潭弟子施了一礼,便朝谷内走去。

行不数步,便见灰衫老者在石案边自弈,灰衫老者远远见到秦泽,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起身,朝着秦泽露出笑容:“你来了?”

秦泽走上前,朝着他单膝跪下,拱手拜道:“襄阳府城狼营军士秦泽,拜见剑老将军。”

剑麟点了点头:“起来吧,听说你去参加会武了,不知结果如何?”

秦泽只是笑笑,便扯开话题道:“会武之事,暂且不谈。不知先前所言之事,老将军考虑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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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墨玉

乾元,州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八,成都府成,某酒肆内。

“伙计,一壶花雕,再上三样小菜。”

“得嘞,一壶花雕,三样小菜!”

秦泽放下手中的的行囊,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天,许多烦心事压在他的身上,此刻终于可以暂时放下。

“接下来有何打算?”紫眸抱着琉璃,不经意地问道。或许是已经习惯了留在秦泽身边,紫眸对于天狐古墓的事情,向来是只字不提。

秦泽想了想,认真道:“一回儿我们去一趟四峰大营,不过你跟琉璃可能需要在成都府逗留片刻。”

“客官,您的酒菜,请慢用。”

说话间,店内小二哥端着托盘将秦泽叫的酒菜送了过来。

正欲离去,却是被秦泽唤住:“小二哥,还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哟,客官,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成都府,还没有在下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不过”

小二扭捏作态,秦泽自然是知道其用意,便从腰间取了些碎银放在桌案上:“你若答上来,这些便是你的。”

那小二见了碎银,两眼冒光,不由搓手道:“客官您请问,请问。”

“先前来成都府时,街上随处可见带甲将士,怎么如今成都府内,只有城防?”

秦泽三人一路走来,只觉这成都府人流稀少,当年与曹天鼎途径成都府时,见到的可不是这般场景。

小二听了秦泽的问话,却是有些谨慎:“看客官装束,恐是行伍中人,涉及成都府官家事,我看客官还是问问别人吧。”

说完这番话,那小二转身便走,也不再多看桌上钱财半眼。

紫眸戏谑的看了秦泽一眼,轻声道:“看来你这奸商,也有绊脚的时候。”

秦泽一阵尴尬,便将碎银收了起来,为紫眸斟酒。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么?”紫眸接过酒盏,并未饮用,而是略显担忧地询问。

秦泽微微皱眉,自从进了这成都府,总感觉有些别扭,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倒是让他一阵烦躁。

“你想知道成都府官家事,何不问我?”

突然,酒肆角落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还捎带些许沧桑的意味。

秦泽转身看去,却见一位身着青纹黑底长衫的中年人。面庞坚毅,双眼中时不时流露一些杀意。秦泽正想上前,却见那人衣角上,纹着一个罗刹鬼首。

他心中一惊,这个标记,他自然不会忘记。这正是益州精锐,罗刹营的标记。

想到此处,秦泽便转过身,朝着紫眸传音道:“吃完便走。”

紫眸也察觉到秦泽有些异常,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秦泽正吃着,便觉有一人立于身后。他警惕的站起身,朝后看去,恰好看到先前那位中年人。二人四目相对,秦泽后心竟是有些发寒。

此人能悄无声息来到秦泽身后,并且没有被他感应到任何气息,修为自然要在其上。

“警觉性很高,修为也不错。你是哪家仙府弟子,竟会过问红尘之事?”中年人笑了笑,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秦泽故作镇定,从容答道:“在下一届散人,并不是仙府中人。阁下方才之举,是不是有些无礼了呢?”

“无礼?”中年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他看了秦泽一眼,紧接着道:“在成都府内,可还没有人敢说我无礼的。你小子,倒还是第一人。”

中年人说这番话时,言语当中没有丝毫怒意,似乎并没有把秦泽的话放在心上:“不介意我坐会儿吧?”

秦泽犹豫了片刻,朝着中年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也不客气,便在一旁坐下,享用秦泽桌上的酒菜。

“此人恐非内域之人,他身上,有些异族的味道。”紫眸打量了中年人片刻,不由朝着秦泽传音。

秦泽闻言,心中颇为震惊。据他所知,一十三州,可没有那家州牧,敢招异族成军的。

况且,此人衣摆上纹着罗刹营的标记,断然与益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泽想了想,便朝中年人道:“阁下可是益州罗刹营的人?”

中年人满饮身前酒盏,点了点筷子:“眼力不错,接着说。”

秦泽愣了愣,此人竟没有回避?

中年人见秦泽不语,便放下了手中碗筷:“我看你身上寒气不轻,是从关外来的吧?身上还有些土腥味,应该是雪域了?”

这三言两语,便将秦泽来处说了个明明白白,着实让秦泽有些吃惊。

“你是中原人,到关外作甚?”中年人的目光落在秦泽的身上,他单手搭在桌上,等待着秦泽的答案。

秦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耐,便随意道:“游历天下,并无目的。”

“那你打听官家事,又是为何呢?”

一连串的问话,让秦泽有些烦躁。本就与其萍水相逢,此人如此咄咄逼人,让他十分不喜。

“阁下若是没别的事,便不奉陪了。我们走。”说罢,秦泽拿起桌上行囊,便欲与紫眸离开。

谁知那人却是出声:“留步,我好像没有让你走。”

秦泽并未理会,头也没回的道了声:“天下之大,皆可去得,在下是去是留,还要经过阁下同意不成?”

“倒是有些个性,不过在益州,还没有人敢在我墨玉麒麟面前大放厥词的。”

秦泽听了墨玉麒麟四字,当即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此人在红榜上,排行第五,据说是黄沙楼一员。当年穆阳便是用墨玉麒麟的易容术,混迹在狼营数年,从未有人发现。其易容之术,当今天下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酒肆内的食客见有麻烦,纷纷付款逃离。

“需要我出手么?”

紫眸见状,不由暗中传音秦泽,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此人修为绝对不是现在的秦泽能够应付的。

然而,毕竟是在成都府境内。若是起了冲突,事情闹大,到时被其他罗刹营的人认出身份,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了。

“墨玉麒麟,久闻大名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风雨

“你从何而来,刺探官家事,意欲何为?”中年人脸色微冷,他双手负背,冷冷看着酒肆门前的秦泽。

一股杀气正从秦泽后心传来,他握紧了手中的雪魄,转身道:“只是觉得成都府少了一些城防,好奇问问罢了。天下人管天下事,哪里来的什么官家事。”

中年人听了秦泽的话,颇为意外,竟是笑出声来:“好一个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成都府的事,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泽微微一笑,朝着中年人道了句:“抱歉,不感兴趣。”

中年人楞了一下,似乎是被秦泽的话气到,不由道:“既如此,我可以给你安个间谍的罪名,将你拿下。”

“益州军,都是如此霸道么?堂堂黄沙楼的墨玉麒麟,怎会甘愿当益州的鹰犬?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阁下也不怕人笑话?”

他的一番话,让中年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秦泽见状,不由道:“你们黄沙楼主尚且欠我一个人情,你若是将我拿下,那么黄沙楼主那里,你又该如何交代呢?”

“你见过他?”中年人闻言一愣:“他现在如何?”

从中年人的问话与表情,秦泽不难看出,此人与黄天交情颇好,所以才会如此关心。

不过这中年人从头至尾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恶意,既然有这层关系在,想要脱身,并非难事。

“何止见过。一个一统域外九族的人,用风光来形容他,恐怕都是小觑了。”

中年人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心中所想。

良久,中年人轻叹一声:“你走吧,益州乃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这算是替楼主还了一个人情。”

秦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朝着中年人拱手道:“多谢,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份人情,算是我欠你的,他的那份,可没这么简单。”

秦泽说罢,便与紫眸二人离开了酒肆。

中年人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口中自语道:“黄天,你终于做到了。待你重返中原,这楼主的位置,该还给我了吧?”

却说秦泽三人离了酒肆,往西南大门而行,行至城门处时,却是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城门处,一队穿着整齐的军士正齐步出城,骑着高头大马的一员将领走在队伍中间。他回过头,催促着走在后方的军士,刚好被秦泽看到了面容。

“穆阳?”

秦泽见了此人,勾起心头往事。

穆阳骑在马上,刚好看到投来目光的秦泽。虽说有四五年不曾相见,即便长相变化,但那双眸子,穆阳却不会忘记。

“是他?”

穆阳嘀咕了一声,便朝军士道:“全军,往汉中开拔,午时必至。如有未到者,斩!”

军士得了将令,登时加快了脚步。穆阳翻身下马,朝着秦泽缓步走来。

“看来你入仙府之前,仇家不少啊。”紫眸戏谑地看着秦泽,轻轻摇了摇头。

然而,秦泽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紫眸的话,而是因为看到缓步走来的穆阳:“仇家?他只是个叛徒罢了。”

“多年不见,你的修为进步神速。”穆阳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并不像是前来滋事的。

秦泽倒不会给他好脸色,只是冷声道了句:“过奖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停留在原地。与你相比,算是快上一些。”

穆阳听罢,却也不恼:“军务繁杂,疏于修炼。”

穆阳瞥了一眼秦泽身边的紫眸,不由道:“秦兄弟,这么多年没见,身边怎么换了个人。罗城主的女儿呢?”

不提罗玥还好,提到此事,秦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想死的话,便从我眼前消失。如今我已离开仙府,且把你那项上人头看好了,狼营与罗刹营的旧账,我会慢慢跟你们算。”

穆阳从秦泽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他的修为这些年并无多少进步,已经落在秦泽之后。虽说这是在成都府境内,但若真起了冲突,眼前这三人,以如今成都府的防御,绝对拦不住。

想到此处,穆阳侧过身子:“那便恭候大驾。”

秦泽阴沉着脸,一眼不发,朝着城门缓步离去。

穆阳见其已经离去,手中突然泛起一道蓝光,一道灵引忽然从手中射出,朝着东方急速掠去。

三人出了成都府,一路望西南方的四峰大营而去,不在话下。

半日后,云台山,浓雾山庄。

秦如楠端坐大殿之上,右手侧:杨凝、玉沁、杨霖、苏沐白等人依次排开。左手侧:风吹雨、穆青山、张华、朱洪等人分主次坐定。

满堂上下,无论是玉沁、风吹雨这般大能,还是打杂的仆从,均是头戴白巾。玉沁的眼眶微红,看着大殿内玄冰打造的棺椁发呆。

秦如楠缓缓起身,朝着众人道:“诸位,既然共坐于此,自然是知道秦门与司隶之间的过节。如今,我儿之妻命丧黄泉,惜哉痛哉。新仇旧恨,当一并清算!”

他缓步走下高台,来到棺椁跟前:“天道无常,神器更替。我秦门当高举义旗,揭竿而起。诸位,可愿与我秦如楠,杀入司隶,取那刘焱狗命!”

左右闻言起身,除了风吹雨外,尽皆拱手。

杨凝本是不愿看到这般场景,然而,当她听到罗玥的噩耗传来,一向镇定的她,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

秦如楠看了风吹雨一眼,不由出声道:“阁下是我儿挚友故交,难道不愿助秦门一臂之力么?”

风吹雨闻言一笑,摇了摇头:“武尊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当年武尊大人巅峰之际,风吹雨自然没有多言。不过如今”

风吹雨的话,已经说到了点上。在他看来,如今秦门的实力,虽然完全不亚于任何一个州府,但是若与拥有血宗的司隶交手,怕是还不够看。

“既如此,不劳尊驾,我自带秦门子弟,杀奔司隶便是。”秦如楠本就没有寄希望与风吹雨身上,这种曾经在谪仙榜榜上有名的大能,看不起如今的秦门再自然不过了。

然而,风吹雨却是朝着秦如楠拱手道:“武尊大人误会了。在下想说的是,如今时机未到,秦门先举义旗,恐落天下口舌。再等半年光景,自然有人行不义之事。到那时,秦门乘乱而起,从中牟利,才有胜算。”

“你的意思是”秦如楠微微皱眉,不知其意。

“先前了解了秦门的部署,荆州韩飞、交州青华、雍州元溢此三人早已断了音讯。不过有八部众与益州穆阳在,武尊大人耳目灵通,不待盛夏,定有消息。”

话音未落,但见一道灵引射入大殿。秦如楠将其捏碎,便见其上写道:“家主无忧,已见过少主,当属年轻一辈翘楚。益州已乱,请静待时变。”

风吹雨见状,当即笑道:“武尊大人,请静待时变。”

第三百七十五章 求助

却说秦泽三人离了成都府,不过半日光景,便来到当年送魂林入口处。

四五年的光景过去了,这送魂林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然而秦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面对眼前的场景,自然不会畏惧。

一直跟在紫眸身后的琉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她瑟瑟躲在紫眸身后,不敢出声。

紫眸见状不由笑了笑,俯下身子将其抱在怀中,朝着秦泽道:“小家伙有些害怕,还是快些赶路吧。”

秦泽应了一声,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你们不如留在这里,我去去便会。”

紫眸闻言皱眉,当即出声道:“此处不比昆仑,此地靠近酆都,万一”

秦泽摇着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木质令牌,上书镇字古缘:“此乃镇魂令,执此令者,方可进入盘山大营。”

“既如此,我二人在大营外守候便是。”紫眸还是有些担心,对她来说,秦泽是他的弟子,又是琉璃的主人。即便看在琉璃的份儿上,也不想看到秦泽出什么岔子。

然而秦泽最终还是拒绝了紫眸的好意:“这四峰大营皆是高手,你与琉璃都是妖兽之身,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算了吧。”

“哼,我管你去死。”紫眸被拒绝了两次,不由冷哼了一声。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她,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抱着琉璃便往回走。

秦泽有些无奈,只是朝着紫眸离去的方向道:“此去东北二十里,有一破庙,我去去便回!”

远处传来紫眸冷冷的声音:“知道了。”

得到紫眸的答复,秦泽算是安下心来,朝着送魂林内走去。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秦泽总算穿过了阴冷的密林,来到四峰大营脚下。

四峰之下,阴暗如初,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喊声,好不瘆人。

秦泽没有多想,径直朝着白虎大营掠去。行至辕门,早有守门之人拦住去路:“来者何人!”

秦泽默默从怀中取出当年凌耀赠与的镇魂令,口中道:“剑皇使徒。”

那人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接过秦泽手中镇魂令。查探一番后,便将镇魂令归还秦泽:“一直听说凌耀收了两位使徒,不过从未见过,去吧,凌耀刚好在营房内。”

“多谢。”

秦泽朝着那人拱了拱手,并未多言,径直穿过辕门,凭着记忆,朝着凌耀的营房走去。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这白虎大营的布局并未发生任何变化,秦泽很快便是来到营房之外。

“距离上次魂潮已有四五年了吧?许久不曾出现大乱子了。”

营房外的秦泽听这声音,便知是剑皇凌耀,他正欲入内,却听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啊,不过前些日子,宋帝谷好像有些麻烦。朱雀大营折了几人,恐怕朱雀要有大动作了。”

“可不是吗,以她的性子,能在这些鬼物手中吃亏?瞧着吧,宋帝谷怕是不得安宁了。”

“不得安宁才好,什么时候这些鬼物终日不得安宁了,你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人话音未落,便见帐门被人掀起,正欲发怒,却是听到一声:“曹叔。”

“你你是秦泽!”

此人正是与秦泽之父秦如楠有八拜之交的剑宗曹天鼎!

曹天鼎见了秦泽心中欣喜,赶忙起身,上下打量着:“不错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些年,你在昆仑还好吗?”

秦泽也是有些激动,当年若不是曹天鼎将他带到襄阳府城,他也不会遇上罗玥,更不会结交到苏沐白这般的义兄。

“有劳曹叔挂念,一切都好。”秦泽说罢,朝着一旁的凌耀拜了拜:“剑皇大人,久违了。”

“你是当年那个小子?这才几年,便已到了这种地步了?”凌耀的眼中散发出赞赏之色,秦泽的成长,着实让他惊叹。

三人又是一番叙旧,曹天鼎忽然道:“你在昆仑呆的好好的,怎跑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秦泽一阵尴尬,便将自己离开昆仑的事同二人说了。听到罗玥身死,慕容芷月为幕后黑手时,二人一阵唏嘘。尤其是曹天鼎,可以说慕容芷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原本对这个女娃娃颇有好感的他,刚开始是不愿相信的。但秦泽将其真实身份道出后,却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说这些了,对了曹叔,我在昆仑遇见了一位您的老熟人。”秦泽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曹天鼎被他说的有些晕头转向,他在昆仑哪里有什么熟人了:“你曹叔虽然年纪大了,但不至于老糊涂,昆仑哪里有什么熟人?”

“曹叔,秦泽怎敢诓你?狼营部将剑麟,您不会不记得吧?”

剑麟二字一处,曹天鼎浑身明显一阵颤抖,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道:“贤侄,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曹天鼎缓缓坐下身子,显然,剑麟的出现,让他有些难以自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在昆仑”

“剑魔还没死么?”凌耀也是眼前一亮,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看剑帝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忍不住找他切磋一番吧?”

“剑帝?”一个新的称为出现在秦泽耳中,不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曹天鼎自豪道:“剑帝洛北,与我们三人同届登上黑榜。当年排榜,洛北第一,剑麟第二,我与凌耀二人只是垫底。现在想想,也有二三十年了吧。”

秦泽只是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牢记在心。毕竟能够登上黑榜榜首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对了,还没问你,你跑到这四峰大营来作甚?”曹天鼎微微皱眉,秦泽突然造访,定然不会只是嘘寒问暖。

秦泽闻言,朝着曹天鼎拱了拱手,正色道:“曹叔,可还记得当年在这白虎大营内约定的事?”

曹天鼎听罢恍然大悟,当即点头道:“自然记得。”

“天变就在近前,时机已到,还望曹叔与剑皇大人助秦门一臂之力。”

第三百七十六章 劝服

“我自不必多说,秦门的事,便是我的事。老凌,你意下如何?”

作为秦泽的叔父,曹天鼎自然是义不容辞答应下来。但此事对于凌耀来说,却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同是四海为家,但凌耀毕竟只是与曹天鼎交好,没有必要被卷入这场纷争当中。

数年前,因为秦泽年幼,以为等他再长大一些,便会忘记此事。然而,当秦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少年,并非只是嘴上功夫。

秦泽见其犹豫,心中微微皱眉。凌耀这份力量,他还是十分想要得到的,想到此处,秦泽当即道:“剑皇大人,如今迫在眉睫,一十三州,战事将起。到那时,便是六大仙府也无法免于纷争。恐怕剑皇大人并不能安坐于此,既如此,为何不替天下做些事情呢?”

凌耀闻言一想,便朝秦泽道:“照你这么说,助秦门便是为了天下,不助秦门,倒成了天下的罪人。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个道理。”

听完凌耀的话,秦泽不由笑道:“剑皇大人此言差矣,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久后,天下群雄并起,那时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秦门只是想推翻这个该死的王朝,建立新的秩序。”

“说的好听。”凌耀笑了笑,朝着秦泽道:“说了半天,还不是一个目的?我且问你,若是秦门得了天下,又当如何?到那时,你又当如何?你若答上来,我便随你而去。你若答不上来,日后相见,还是忘年之交。但秦门之事,便休得再提。”

凌耀的问题,着实是将他问住了。秦泽从未想过,倘若有朝一日,秦门真的推翻了刘焱王朝,到了那时,又当何去何从呢?

凌耀见秦泽犹豫,嘴角不由上扬:“怎么?答不出?答不出的话,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秦泽略作思考,朝着凌耀拱了拱手道:“若是秦门得了天下,自当开国,为百姓谋太平。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横扫**。”

凌耀点了点头,紧接着道:“那你呢?”

“我?至于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道此处,秦泽黯然神伤:“说不定到了那时,剑皇大人会很乐意助我。”

“还有什么事,会比天下重要?”凌耀有些好奇,不由问道。

秦泽笑了笑:“天下?若是能用天下,换她回来,便是十死无生,我也会一往无前。”

说到此处,秦泽忽然有些释怀:“既然剑皇大人不愿相助,那在下便不打扰了,曹叔,我们快些启程吧。”

曹天鼎看了凌耀一眼,二人虽是至交好友,但牵扯到身家性命的事情,也不会相逼。他轻轻拍了拍凌耀的肩头,道了声保重,便与秦泽二人往营帐外走去。

二人行至辕门,曹天鼎回首看了一眼白虎大营,感慨道:“这地方,我呆了十几二十年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曹叔”秦泽见曹天鼎说的感慨万千,不由唤出声来。

然而,曹天鼎见状却是大笑:“你想什么呢?难道秦大哥当了皇帝,还不给我曹天鼎一官半职?”

秦泽闻言也是笑道:“那是自然,曹叔英明神武,怎么也能当个将军不是么?”

“是极是极。”

正欲离去,却见辕门内,凌耀跨剑而来。二人相视一眼,不知其意,秦泽便上前道:“剑皇大人可是改变心意了?”

凌耀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你如何做成那件重要的事。”

曹天鼎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由疑惑道:“老凌,你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凌耀瞥了曹天鼎一眼,戏谑道:“难怪你这么大年纪,身边一个婆娘都没有,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言一出,秦泽瞬间怔住,看到凌耀脸上的表情,想来后者是猜到了一二。

曹天鼎被剑麟挖苦,倒也不恼,只是笑道:“瞧你说的,我们这种大佬粗,哪里会有婆娘看上?”

“时辰不早了,还有人在等我们,曹叔,我们启程吧。”

三人离了白虎大营,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但见天色已晚,皓月当空。终是到了当年那座破庙跟前。

先前秦泽已经与曹天鼎二人介绍了紫眸,二人听后却是一阵唏嘘,他们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青丘兽。而且,还是修炼化形的。

三人来到破庙内,便见紫眸盘膝而坐,凝神调息。琉璃便盘在一旁打盹,好生安详。

秦泽缓步上前,却听紫眸沉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话让秦泽愣了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当即道:“戌时二刻。”

紫眸咬了咬牙,暗道一声呆子。她睁开双眼,脸色有些难看:“你的去去便会,这一去,可就是半日光景。”

秦泽见其微怒,不由赔笑:“教训的是,若是心中有气,待回了秦门,便让家中厨子做几道好菜,如何?”

紫眸又怎会当真见气?不过是等的时间太长,有些乏味罢了。便说那这话挖苦一下秦泽,谁知反被其调侃了一番。不过见有外人在,紫眸自然会给秦泽留些面子。她缓缓起身,朝着秦泽道:“这两位是?”

秦泽转过身,一一介绍。曹天鼎与凌耀二人见了紫眸的样貌,不禁有些发愣,这两个老粗,许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天香之色,一瞬间竟是将她的身份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阵尴尬不由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位是青丘兽族长,紫眸。”

“啊,哦前”二人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若是按年纪修为,此人当是二人前辈。但看样貌,这声前辈属实有些别扭。

倒是紫眸善解人意,轻声道了句:“唤我紫眸便是了。”

二人一阵尴尬,连连称是。曹天鼎更是将秦泽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怎从未说过她是一位姑娘?你曹叔今日可是丢尽了人。”

“我也从未说过他是一个大汉啊”秦泽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容,摊开双手,示意此事赖不上他。

凌耀要比曹天鼎好上许多,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紫眸抬头看了看天色,便朝秦泽道:“今日暂且休息一晚,明早在赶路吧。”

秦泽闻言皱眉道:“我还是想早些回去,以免生变。”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难道你没有发现你体内的变化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六七

秦泽闻言,只是笑了笑,轻声道:“与她相比,这些算的了什么?”

他右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胸下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紫眸见状,微微皱眉:“连推宫换血都没能将这蛊毒完全祛除,一旦发作,这后果你有想过么?”

曹天鼎听了这话,不由道:“出什么事了?”

紫眸正欲交代原委,却是被秦泽抢先一步道:“曹叔勿忧,秦泽并无大碍。”

紫眸皱着眉头,微微张口,可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

曹天鼎见状哪里肯信?当下不悦道:“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方才我听这位听紫眸说什么蛊毒?蛊毒可是个难缠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秦泽闻言笑道:“只是在昆仑镇妖塔内受了点瘴气侵扰,如今已经消磨殆尽,不妨事的。”

曹天鼎将信将疑,但若当真关系到身家性命,秦泽似乎没有必要隐瞒。想到此处,曹天鼎便也没有多问,倒是稀里糊涂叫秦泽搪塞了过去。

是夜,庙内几人沉沉睡去,时至子时三刻,秦泽忽的醒来。

他揉了揉双眼,缓缓起身,靠在破旧的立柱上,呆呆的看着庙外夜色。

“你后悔吗。”

紫眸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当中响起,他不由看向草垛上的女子,心中回了句:“你指的是什么?”

“若果当年你没有杀死那人的父亲,龙岛上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吧。”

紫眸的话,让秦泽有些愕然。离开龙岛后,紫眸这还是第一次与他说如此严肃的话题。

“不,我不后悔。当时年少,有些事想不明白。现在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即便当年没有那件事,玥儿也不会安然无恙。”秦泽双臂环着自己的膝盖,眼神逐渐变冷:“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和她结下了梁子,她自然不会让我好过。只是我想不通,冤有头,债有主,玥儿与她并无交集,为何受苦的偏偏是她。”

无人应答,破庙内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只听紫眸一声叹息:“睡吧,过些年,你自然能够明白了。”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紧了紧自己的身子,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便以这种姿势再次睡去。

次日清晨,天际刚刚泛白,庙内五人先后起身。琉璃刚一睁眼,便跃进秦泽怀中,不肯离去。它的双眼略微泛红,也不知是水土原因还是其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秦泽醒来宠溺地将它抱起,朝着众人道:“走吧,这么多年没见,父亲大人应该等急了吧?”

四道光芒不一的流光瞬间从破庙当中射出,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三月十二,云台山,浓雾山庄。

距离**会武结束,已经过了近一月。而浓雾山庄的秦门,高挂白旗。府内,家丁白衣,家将白甲,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老人常说,人死后,六七四十二日魂魄方才离世。世间修者即便元神消散,但该有的礼节,自然不会废弃。

而今日,正是秦门少族长秦泽之妻罗玥的六七之日。府内早已筑好高台,摆好祭祀之物。

秦门大殿,以秦如楠为首的秦门族人,并杨家族人、罗玥之母玉沁,手捧白绫,缓步朝着高台而行。

那高台中央,摆放着一口上等的玄冰棺椁,尸身置于棺椁内,栩栩如生,丝毫不腐。而这棺椁的主人,便是罗玥。

众人跟在秦如楠身后,缓步登上高台,一众秦门家将不约而同拜倒于地。苏沐白与左玲等狼营将士眼眶瞳孔,泪水顺着脸颊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秦如楠杨凝二人上前焚香,玉沁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声音略微颤抖,沉声诵道:“离家数载,不闻旧事。生气散风,枯骸化地。一十八年,梦中犹记。洒之高台,不待秋风。一十八年,悠悠魂梦。是梦当醒,不负如初。清泪尽,纸灰起”

诵至此处,玉沁难以自持,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她伏在水晶棺上,泣不成声。恨不得躺在这玄冰棺椁中的,是她自己。

高台下,朱洪张华二人抬着一口一模一样的玄冰棺椁,沉步走来。苏沐白愣了愣,望见那棺椁中的面容时,不由怒极起身:“你二人好大的胆子,迁坟如此大事,怎敢不先报于玉夫人!”

二人面色沉重,说不出话来。苏沐白正欲动怒,却听玉沁带着一丝哭腔道:“落叶归根,总不能让子阳一人呆在冰冷的云谷,让他在黄泉路上好好护着玥儿吧”

原来,这另一幅玄冰棺椁中躺着的,正是当年死在云谷当中的罗子阳。听玉沁的语气,似乎是她拿的主意,既然如此,苏沐白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二人,将这幅棺椁抬上高台。

此时此刻,浓雾山庄山门处。

秦泽等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两日内赶到了云台山。行至山门,便见守门家将一身白衣,曹天鼎心中一惊,不由上前开口道:“府中发生何事?”

那人乃是襄阳府城残部,并不认得曹天鼎,只觉此人修为高深莫测,慌忙答道:“家中少主之妻今日六七,家主正率众人祭奠。”

听了这话,秦泽心中一塞,赶忙朝内走去。

虽然府门前的几位修为远超这几个守门家将,但职责所在,他们也不敢懈怠。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秦门!”

几位家将涌出,当即拦住秦泽去路。

曹天鼎见状大怒,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的这位正是秦门少主,还不快些让开!”

“啊?你你是秦泽!”守门家将中,有一位狼营旧部,多年过去模样虽然多少有些变化,但曾经朝夕相处的狼营部将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其余将士闻言惶恐跪下,生怕秦泽发难。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早有襄阳旧部诉说当年筑水战场一事,无人不为之惊叹。

秦泽没有多言分开身前的将士,曹天鼎等人紧随其后,只是朝着府内高台而去。

“玥儿,我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下葬

少年一袭白衣,望着府中高台疾驰而去。

一路上,府内家丁家将见之,无敢拦者。不片刻,便见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纷纷起身,为其让开道路。高台上,许久不曾见到自己孩子的杨凝,当她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原本苦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少年缓步登台,他俯身跪下,抚摸着载着罗玥尸身的玄冰棺椁,柔声道:“我回来了”

他捧起身边的黄纸,放进棺椁前的火盆当中。黄纸沾火便燃,瞬间化作飞灰。

便是这样,少年随后一眼不发,直至手中的黄纸烧尽。

随后,他又在罗子阳的棺椁前叩了三个响头:“父亲,秦泽定率狼营,诛噬魂,灭罗刹,已结父亲心头之恨。”

说罢,他缓缓起身,朝着玉沁跪下,叩首道:“母亲,玥儿的仇,秦泽已经报了。”

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张羽林的首级,轻轻放在玉沁身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直将张羽林的首级带在身边,用真元保持不腐,为的就是用他的首级,来祭奠罗玥。

玉沁拭去脸上的泪痕,将秦泽缓缓托起:“杀人者已死,诛心者未亡。玥儿的仇,这才报了一半。”

秦泽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玉沁。他眼眶微红,口中沉声道:“血债血偿,定踏平司隶,以泄心头之恨!”

玉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今日是罗玥的大日子,她只想送自己女儿最后一程。至于以后,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还未曾想到许多。

苏沐白与秦泽多年未见,强忍着嘘寒问暖的冲动。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秦泽。

然而,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高台上的两幅棺椁之上的。秦如楠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揣度秦泽的修为,心中悲痛之际,却不乏欣喜。如今的秦泽,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这让他对自己的计划更加有信心了。

杨凝站在一旁,许久不曾发话。她原本是想等秦泽回来,劝说他不要参与道秦如楠的计划当中的。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以她对秦泽的了解,现在的他,谁都拦不住。

随秦泽一同返回秦门的紫眸等人,先后为罗玥悼念。祭典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众人走下高台,回到大殿之中。

早有家丁将宴席布置妥当,桌子上摆放的菜品美酒,此刻看起来却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众人落座用菜,酒宴至晚方才作罢。

酒宴后,秦泽与苏沐白二人亲自抬起罗玥的棺椁,朱洪张华二人则是抬起罗子阳的棺椁,朝着云台山山巅而去。

身后,风吹雨、紫眸等秦门客卿,穆青山、杨霖等秦门族人,并秦如楠、杨凝及玉沁等人紧随其后。

再后方,则是秦门家将。将士们打着白旗,手中抛洒着纸钱。白色的纸钱飘舞在云台山巅,仿佛春天里的一场大雪。

良久,云台山巅,四人将两幅棺椁放入早已备好的墓穴当中,便拿起身边的铁铲,一捧一捧地将墓穴填满。

随着两幅墓碑的树立,这一日,总算是过去了。

是夜,云台山巅,苏沐白与秦泽二人对坐,手中各自拿着一个酒葫芦。二人枯坐良久,苏沐白率先出声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秦泽狠狠朝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苏沐白酿制的烈酒,苦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收获倒是不少。你呢,紫府现在如何?”

“托父亲大人的福,已经完好如初了。”

秦泽闻言一怔,父亲?苏沐白的父亲苏毅,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苏沐白见状,不由道:“你还不知,武尊大人已收我为义子,你我如今是真正的兄弟了。”

这件事对于秦泽来说,倒也算的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今日,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大哥,你相信宿命吗?”秦泽随意躺下,看着三月的夜空,不经意道。

苏沐白闻言一愣,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也是躺在秦泽身边轻声道:“宿命是存在的,但我想的,不是信或不信,而是如何打破宿命。”

秦泽酒意上涌,面色微红,苦笑一声道:“打破宿命?这谈何容易了在遇到赫连神机之前,我本不信这些。现在,不得不信”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从头来过,还会是这般结局吗?”

苏沐白的问话,敲击在秦泽的心头。是了,若是从头再来,事情还会这样吗。

秦泽想了片刻,缓缓起身,一只手按在地上撑着身子:“可惜,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苏沐白见秦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由岔开话题:“对了,父亲的计划,你可知道?”

说到此处,秦泽却是摇了摇头。他只知道秦如楠一直打算起兵,但却不知详细,不过据他猜测,举族迁徙便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秦泽原本以为,秦如楠会在扬州城起兵,借助扬州州牧朱恒的力量壮大自己。迁徙云台山的计划道出后,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还记得罗刹营的血手穆阳么?”苏沐白玩味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葫芦浅浅喝了一口。

秦泽闻言点头道:“自然记得,回来时,还在成都府碰见过。大哥怎会突然提起他来?莫不是此人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大事?”

苏沐白无力地摇了摇头:“这里原本是浓雾山庄,此处庄主唤作穆青山。谁能想到,向来神秘的浓雾山庄庄主,竟然会是秦门之人?”

秦泽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穆阳他”

秦泽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然而苏沐白却是点了点头,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没错,穆阳便是穆青山的弟弟,自然也是秦门中人。”

这个消息对于秦泽,或者对于整个狼营来说,着实有些矛盾。罗刹营与狼营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而穆阳作为罗刹营的一份子,又曾匿迹狼营数年,最终在筑水战场才被罗子阳拆穿。

如今狼营并入秦门,穆阳作为秦门一员,这倒是让狼营旧部有些尴尬。

“父亲大人滔天的手段,你刚才知道的,仅仅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第三百七十九章 计谋

滔天手段。

秦泽将这四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番,便不再多言,只是与苏沐白对饮。

月下,两个青年把酒,却未言欢。

这一夜,也不知二人究竟喝了多少,竟是在两幅棺椁跟前睡去。

次日,熟悉的号角声在浓雾山庄响起,山巅两个宿醉的青年睁开朦胧的双眼,相视而笑。

二人来到府内大殿,众人早已齐聚。新添的三人各分主次落座,紫眸则是端坐大殿右手第一位,琉璃蜷缩在紫眸怀中,似乎还未醒来。

秦如楠面带笑意,端坐大殿之上。左右两把交椅,正是为秦泽二人所备。

迟来的二人朝着秦如楠歉意施礼,便走上前去,各自落座。

此时秦门客卿族人均已到齐,秦如楠当即起身“再座诸位,或是秦门族人,或是我秦如楠生死至交,或是犬子尊师挚友。今日我等齐聚一堂,专为推翻刘焱统治。此事秦某已谋划多年,诸位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二。对于此事,不知有何见解。”

下方,已经融入秦门近五年的朱洪出班道“家主,所谓攻其不备,战无不胜。属下以为,当早定时日,尽起甲兵,取扬州为根基,北渡长江,破青徐二州,壮大实力。”

朱洪说罢,身边张华亦是出班道“朱洪所言正是,如此一来,青、徐、扬三州连成一气,进可破虎牢,直取洛阳,掌握中原命脉。”

“此计太急,不适合如今的秦门。当知天下群雄,怎会看秦门一家独大?扬州侧,荆州虎视眈眈,为天下要地。更何况,如今的荆州掌握在邪兵噬魂手中,若是被其乘虚而入,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杨霖虽久居玉门,但对中原战事,甚为熟悉。听罢二人的计谋,不由道出了自己的意见“不如韬光养晦,静待时变,我等正好从中牟利。”

秦如楠将二人所言权衡一番,不由看向身边的秦泽“泽儿,你有何看法?这些年在外,当是涨了不少见识,说说看你的想法。”

秦泽闻言,便朝秦如楠拱了拱手,旋即起身道“二位将军之计太急,而舅舅之计却又过缓。我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

堂下三人相视一眼,朝着秦泽拱了拱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秦泽。

“敢问如今秦门,何人领兵?”秦泽并没有着急将自己的想法道出,而是朝着再座众人发问。

苏沐白一阵尴尬,站起身来朝着秦泽拱了拱手。

“大哥?”

秦如楠能够如此信任苏沐白,并且让他领秦门甲士,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敢问如今秦门,有何战力?”秦泽没有多想,只是发问。

苏沐白上前一步拱手道“除狼营两万带甲外,浓雾山庄三千庄客,并前锋营五千。归仙境修者六位,大乘境修者一十八位。”

这六位归仙境修者,包括杨凝、玉沁、风吹雨、曹天鼎、凌耀并上紫眸六人。按照规矩,凡归仙境修者,是不被允许参与红尘战事的。

但若有其他归仙境修者插手,那这六位便是秦门最后的底牌。

秦泽听罢点了点头,旋即皱眉道“如此实力,兵不过三万,将不过二十,能够领军之人少之又少。这等实力,还远远不够。”

虽说被自己的儿子贬低了一番,但秦如楠心中却是欢喜,能够有这等见地,说明这些年在外,秦泽学到了很多。

见堂下诸将面带怒意,秦泽不由道“诸位稍安。据可靠消息,今年八月初八,一十三州定乱。到那时,可尽起族内甲士,先取扬州,顺江而上。以寿春为门户,再取下邳,掎角可成。继而北上取青冀幽三州,如此,一十三州东部,则再无敌手。”

张华闻言不由笑道“少主修为精湛,但这行军之事,这些年来可是有些疏远。”

秦泽听罢,轻笑一声,朝着朱洪拱手道“张将军何出此言?”

“先不说其他四州,但是扬州便是一场血战。即便能够拿下扬州,再取四州之地,如此之长的战线,如何攻,如何守?”张华摊开双手,表示对秦泽方才所言的反驳。

众将士纷纷点头,张华所言,正是秦泽方才的漏洞。

然而,秦泽只是笑了笑,紧接着道“方才之计,全部建立在拿下扬州之上,所以,扬州城一战的胜败,将是重中之重。得了扬州,便有招兵买马的资本,北上大计,方可实施。另外,张将军有所不知,如今的一十三州,可不仅仅是州牧之间的明争暗斗。张将军以为,皇室尚存,这些州牧是哪里借来的天大胆子,敢如此做派?”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除了风吹雨与玉沁两位仙府之人,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委。

秦泽大手一挥,便见大殿之门轰然合起,他缓步走下高台,与众人道“数日前,我曾得知,六大仙府并一十三州上别处仙家,已经参与到战事当中。诸位静思,以秦门如今的实力,如何能与六大仙府抗衡?”

曹天鼎闻言变色,当即道“贤侄不可戏言。六大仙府超脱红尘,哪会参与?”

“风大哥?”秦泽没有回答曹天鼎的问话,而是朝着左手侧风吹雨使了个眼色。

风吹雨无奈地笑了笑,起身道“秦泽所言非虚,我原先乃是凰琊弟子,现已明确,剑冢已与皇室勾结,不知意欲何为。所以你们要面对的,可不是单单一个皇室。”

“啊?”

风吹雨话音刚落,众将便纷纷议论起来,就连大殿之上的秦如楠,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倘若放在当年,秦如楠绝不会有一丝畏惧。但今时不同往日,秦泽带来的消息,着实让他乱了阵脚“似你所言,为之奈何?”

秦泽见其发问,不由转过身来,朝着秦如楠拱手道“父亲勿扰,剑冢处,孩儿已有打算。不消耗费一兵一卒,自有旁人挡之。”

这件事,在场的只有紫眸与琉璃二人知晓,秦泽并不打算将黄天的事情道出。他要的,只是报仇雪恨,至于天下,与他无关。

秦泽的话,算是给秦如楠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秦泽,眼中带着一丝悔意,脸上带着一些慈祥,心中暗思“为父当年所言,今日,正式收回。你,会比我走的更远。”

第三百八十章 母子

秦如楠听了秦泽的分析,当即上前道:“既然有仙府参与其中,起兵之事,容当再议。”

既然秦如楠已经拍板,众将也不好多言。众人又寒暄片刻,相互吹捧了几句。

风吹雨与紫眸虽然不是很对付,不过自从上次在龙岛夜谈后,二人的关系倒是舒缓了一些。众人攀谈,来来去去,无非是你来自何处,师从何人。过去是什么身份,今后有何打算。

趁着众人闲聊之际,杨凝朝着秦泽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起身转入后堂。杨

凝随后起身,朝着秦如楠看了一眼,并未多言,跟着秦泽去了。

二人至后堂落座,杨凝宠溺地看着秦泽。

这么多年没见,一晃眼,长大成人。

“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吧?”杨凝说着,玉手放在秦泽脑袋上摸了摸,仿佛昨日还是刚刚离开秦门的那一天。

秦泽拿起母亲的手,摇了摇头:“学艺天下,何苦之有?比起父亲当年,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提秦如楠倒好,一提到秦如楠,杨凝的眉头便缓缓皱起:“你当真要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

秦泽听了这话,便知杨凝心意。天底下哪里有做母亲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以身犯险?可秦泽没有办法,他只是轻声叹道:“即便不参与,我也会杀奔司隶,毁掉皇室。既然与父亲的目的殊途同归,为何不为秦门出一份力呢?”

杨凝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死者不可复生。那时新仇旧恨,你如何脱身?”

秦泽笑了笑,缓缓道:“脱身?我从未想过脱身。既然是秦门的一份子,脱身,恐怕是痴人说梦吧?况且,对于我来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见过先祖秦月炎的神识,有些事,不得不做。”

杨凝微微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秦月炎这三个字,着实让她有些吃惊。良久,终究道:“那些老一辈的事,你去管它作甚?我听玉夫人说,罗玥的魂魄尚在,只是被阴曹地府的鬼差勾了去。这亲家母是气昏了头,这修者的元神都散了,哪里来的什么魂魄。我想,你不是想去幽冥鬼府吧?”

提及此事,秦泽并未隐瞒,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旋即郑重道:“神算子赫连神机如此威名,他算中了前一半,总不至于后一半会落空。只要有一线希望,定然在所不辞。”

“胡闹。”谁知秦泽话音刚落,杨凝便是有些怒意:“你可知那幽冥鬼府是何地方?岂是你说去便去的?你可知道”

杨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泽打断。他握紧了母亲的双手,沉声道:“孩儿自然知道。即便如今的我还去不了幽冥鬼府,但布下五行大阵所需其中之一地母灵液便在酆都之内。便是为了父亲,孩儿也要去那酆都走上一遭。”

杨凝听了这话,眉头紧锁。她知道,秦泽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就像当年秦泽决定跟随陈道陵离开秦门,前往点苍山修行一事,她全程没有反对。

“你与你父亲当年一般无二,都是这般倔脾气。”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无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实属正常,她也左右不了秦泽的活法。既然不能阻止,倒不如让他放手去做。

秦泽心生歉意,这对于杨凝来说,太过残酷。想到此处,秦泽当即跪下:“母亲,孩儿不孝”

杨凝摇了摇头,起身将他扶起:“从小到大,我从未阻止过你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功成,当是大喜,若是功败,便回家来。”

秦泽眼眶湿润,身在秦门,不是他能选择的,但是他可以去左右自己的人生。况且,有这样一位母亲,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方才前堂人多口杂,有件事刚好想问你。听你舅舅说,害死你外公的,是当年一个唤作阳叟的人。这些年我明察暗访,也出高价找凰轩阁讨过消息,但只有一星半点的讯息。此事,你有何看法。”

杨逸死的十分离奇,要说窥视天下的人,不在少数。但与杨逸有关系的,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杨逸久居玉门关,与关内一十三州州牧并无瓜葛。除此之外,只有异族之人。

此事秦泽曾仔细思量过,能有这种野心的,只有黄沙楼的黄天。黄天身边四大战将之一的阴叟,曾是秦泽的怀疑对象。

但据杨霖回忆,这阳叟功法纯阳,并非邪魔外道。而黄沙楼的阴叟虽是内域之人,却是戾气满满,浑身邪功,自然与杨霖所描绘的不符。

如今杨凝提及此事,秦泽却无法对答,心中有愧:“此事孩儿曾考量过,不过这些年并没有任何风声。不过凰轩阁号称天下没有不知之事,想来应该有些线索。”

杨凝摇了摇头,苦涩道:“哪里有什么线索,凰轩阁的丫头告诉我,这一十三州根本没有唤作阳叟的人。与你舅舅描述相仿的,这世上不知几许,欲找此人,如同大海捞针。以前你在外修行,我也不好多言。如今既然已经回来,此事你多加留意。此人害死你外公,若有消息,先报于我。”

秦泽闻言焦急道:“母亲大人,外公修为精湛,那贼人能够害死外公,绝非等闲之辈。若有消息,自当告知母亲。但若想寻仇,交给孩儿便是。”

“你长大了,知道替为娘分担。不过,此事不用旁人插手。害死你外公的贼人,我定会将其手刃。”杨凝说罢,宠溺地摸了摸秦泽的脑袋。

秦泽还欲再劝,却听杨凝道:“为娘再不济,修为也远高于你。你不会觉得,为娘没有那个本事吧?”

听了这话,秦泽不由笑道:“母亲绝世霜华,自然厉害的紧。不过孩儿曾经说过,终有一日,会站在母亲身前,保护母亲。既然现在不行,那便再等一年,两年,但凡孩儿还有一息尚存,便不会让母亲以身犯险。”

杨凝笑着看着眼前的秦泽:“好,为娘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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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对策

二人转至前堂,众人相互攀谈,十分融洽。

秦如楠心想,为今之计,只有按照秦泽与风吹雨所言,等待时机。倘若秦门率先发难,则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天下群起而攻,秦门危矣。

想到此处,秦如楠当即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来,轻咳了几声,众人旋即住声,看向大殿之上。

“诸位,今日所言之事。可容后再议,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秦如楠不会让大家以身犯险。”秦如楠说罢,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泽与苏沐白二人,紧接着道:“从今日起,秦门大小事务,先报于秦泽与沐白,二人有独断之权。”

此言一出,苏沐白与秦泽二人颇为惊讶。作为秦门少族长的秦泽,倒是还好上一些,但苏沐白则是不同。不过作为秦门族长的秦如楠已经开口,他也不好多言。

堂内众将士得令,纷纷拱手,以示明了。

秦如楠看向躺下穆青山,口中道:“穆青山。”

穆青山闻言,当即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着秦如楠拱手道:“属下在。”

“你可传信穆阳,着他八月初八之前返回云台山。”秦如楠笑了笑,旋即又道:“你兄弟二人多年没见了,这次回来,便不要走了。”

穆青山大喜过望,当下应承,但转念一想,仍是有所顾虑:“那是否同时召回八部众等人?”

秦如楠摇了摇头:“八部众还有要紧事去做。如今秦门与益州之间,亦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一旦开战,对于穆阳来说极易暴露。”

听了这番话,穆青山内心感动。若是换做以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主尽忠,是每一个秦门子弟的教条。穆青山当即谢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秦如楠紧接着朝着堂下众人道:“诸位皆是我秦门家将客卿,还请诸位稍待数月,我秦如楠一定多加款待。”

风吹雨等人对于秦如楠的款待倒是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在这场血雨腥风当中,秦门是否能够存活下来。

目前来看,秦门的实力在一十三州上,堪比一般三流仙府。这等实力,与一州抗衡尚且有些吃力,更不用说可能拥有血宗的皇室。

众人离开大殿,以风吹雨为首的几位秦门客卿相聚一处,商议后事。

“各位也都了解了秦门的实力,不知有何打算。”

说这话时,秦泽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除了风吹雨与紫眸之外,凌耀等人对水族与镇妖塔一事是完全不知的。如此一来,能否成功起事,便成了一个问题。

凌耀想了想,接过话头道:“若是算上归仙境界的修士,秦门的实力不容小觑。但红尘战事,毕竟不是我等能够插手,所以,还是太多单薄了一些。若是八月初八之前,仍是这般,恐怕”

凌耀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这也是目前秦门最大的难题。

风吹雨亦是赞同道:“你还有两张底牌,现阶段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秦泽点了点头,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想了想当即道:“还有数月时间,我还可以去争取一下益州南宫府,若是有南宫府这份助力,想来起事应当不是问题。”

风吹雨出自凰琊,自然是了解南宫府的来头。他看了一眼秦泽,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以你现在的修为,横扫一十三州兵丁绝非难事。不过,一旦踏足归仙之境,便再也不能插手寻常战事。但你若一直停滞不前,就永远无法战胜皇室。毕竟,这场风雨的最终对手,还是那个宗门。”

风吹雨所言,正是秦泽所担心的事。如今,他已迈足半步归仙境界。只消将玉清诀修炼之第四层,便有希望迎来一转天劫。

“那便在秦门站稳脚跟之前,暂停修炼吧”秦泽想了想,最终无奈道。

紫眸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要知道,在你停下时,有些人可不会等你。”

秦泽苦涩一笑,紫眸所指的,他自然知道。但对于目前来说,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你还有一个机会。”紫眸笑了笑,朝着秦泽道:“天狐古墓。”

听了天狐古墓四字,秦泽微微皱眉。他知道,天狐古墓对紫眸来说十分重要,对琉璃也有颇大的助力。但这对如今的秦门,似乎并无多大作用。

紫眸见了秦泽的模样,摇头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体内的冥炎从何而来?”

“冥炎?那不是”秦泽忽然惊醒,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你的意思是?”

“没错,那功法本是我青丘兽族所流传的大统。你秦门先祖秦月炎,恐怕便是从天狐古墓当中得之。若是秦门子弟,有一支军队都修习了这功法,你说”

“所向披靡。”秦泽的脑海当中瞬间浮现出四字,九幽冥炎的厉害,秦泽心中知之甚详。若是有一营军士皆修习了这门功法,那么这只军队便是秦门的尖刀。再由秦泽统帅,破扬州,绝对不在话下。

紫眸见其开窍,便道:“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动用一部分妖族势力。不过,能不能取到那东西,还要看你的造化了。”

镇妖塔!

昆仑圣物镇妖塔内,关押着数以万计的妖族,单是第一层,便有数以千计的破体境的妖兽。

虽然那些妖兽修为不高,单是用于战事,当是一支奇兵。

不过如今秦泽已不是昆仑弟子,想要进入昆仑取回镇妖塔,可以说难如登天。

突然,秦泽脸色微变,他定了定心神,朝着众人道:“容我再仔细想想,请诸位稍安勿躁,晚些时候,再做商讨。”

风吹雨与凌耀二人不明所以,既然有办法能够壮大秦门实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便也没有多言,离开了此处。

紫眸看了秦泽一眼,轻声道:“撑不下去的时候,便不要硬撑了”

秦泽没有答话,只是朝着自己内心深处自语道:“你究竟是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声音

“我是谁?我是谁,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居然会问我是谁。”

一个冰冷而又诡异的声音,从秦泽内心深处传出,直奔他的脑海。他的身子震了震,想到紫眸还在跟前,便打了个岔,往云台山巅而去。

紫眸深深地看着秦泽离去的方向,有些警觉,便朝身边的琉璃道:“小家伙,你且跟上去看看。”

琉璃与秦泽心意相同,却并没有发现秦泽体内的变化,不过紫眸自然不会加害与他,既然如此说了,琉璃照做便是。

不片刻,云台山山巅。但见秦泽双目血红,脸上表情十分痛苦。远远看去,宛如从地府中走出的恶鬼一般。

“你看看面前这两幅棺椁,若不是你无用,罗玥根本不会有事。”内心深处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朝着他的脑海当中奔涌,他甚至不知道,这令人烦躁厌恶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或许是在龙岛,又或许是在镇妖塔,但这声音,绝对与那噬心蛊咒有关。

此时此刻的秦泽,满脑子都是杀意。在龙岛时,紫眸施展推宫换血之术后,原本以为那噬心蛊咒虽然多少有些残留,但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心神。

但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那蛊咒埋藏在他内心深处,十分隐蔽。直到在龙岛见证了罗玥的死,满心仇恨的秦泽根本无暇顾及到残留在体内的噬心蛊咒真元。

那股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真元,便在那滔天恨意下,日渐成长。

秦泽强定心神,他盘膝而坐,便在这云台山巅运转起了昆仑冰心诀。

然而,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却是道:“冰心诀这种东西,可奈何不了我。你会的,我都会。你奈何不了我。”

秦泽并未理会那个声音,只是拼了命的运转功法。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秦泽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轻叹一声,瞥见琉璃蹲坐身旁,不由道:“你怎么来了?”

他将琉璃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小家伙离开镇妖塔后,在紫眸的帮助下,修为突飞猛进。寻常大乘境界的修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它在秦泽怀中蹭了蹭,当即传音道:“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秦泽闻言,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因为他,死了太多的人,他不想再有人因他而受牵连。

“没有大碍,修炼遇到了瓶颈罢了。你先回去,晚饭时唤我便可。”

秦泽说罢,便将琉璃放至一旁,示意其可以离开。然而,琉璃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走,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听话。”秦泽拿它没有办法,但却不想将琉璃卷进其中。谁也不知道,这噬心蛊咒爆发起来,最终会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琉璃摇着头,死死抓住秦泽的衣摆,表示不想离去。

秦泽见状不忍,把心一横,朝着山庄内的紫眸传音道:“带它走。这几日若是府内有人寻我,便说我外出访友。一月后,如果我还活着,会回来的。”

紫眸得了秦泽传音,心头一震。她知道,秦泽体内的残留的噬心蛊咒已经爆发,按照以往案例。凡中噬心蛊咒者,一旦发作。一月之内,或是暴毙,或是迷失自我,成了邪魔,最终死在正道手中。

“要不要通知风吹雨?以你现在的本事,若是被噬心蛊咒所控。这秦门之内,恐怕只有他才能拦得住你。”紫眸眉头紧锁,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秦泽与她说这话时的决绝。向秦泽道明了实情。承认自己不如他人,这对于妖兽来说,本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然而秦泽的话。让她放下了作为青丘兽族至尊的傲气,

秦泽没有多想,心中回复道:“七日后,凉州南桑村见。”

紫眸心中应了一声,但见云台山巅一道紫芒掠过,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紧随其后,山巅传来一阵凄厉的狐鸣,紫眸知道,那是琉璃所发出的。她叹息一声,心中与琉璃交流道:“他不会有事的,他只是不想连累你罢了……”

它没有回答紫眸的话,山巅的狐鸣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良久,只见府门蹒跚走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青丘兽,它耷拉着脑袋,缓步走到紫眸跟前。

紫眸附身将其抱在怀中,怜惜地看着那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叹息道:“你们二人,也不知前世究竟欠了对方多少”

“他去了哪儿,琉璃想去找他。”琉璃说着,便用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认真地看着紫眸。

紫眸见状,只是苦笑一声:“他没有抛弃你,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二人心意相通,若他有事,你自然能够有所感应。”

说话间,眼见着风吹雨朝着自己走来,紫眸不由上前将其唤住:“他说他在凉州南桑村等你。”

风吹雨闻言愣了愣,旋即朝着紫眸拱手道:“在下知道了,放心,我会保护他周全。武尊他们那边”

“自有我来挡之。”

“如此甚好,我去了。”

风吹雨说罢,亦是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着秦泽离去的方向,急速追赶。

不片刻,秦如楠等人也是察觉到不妥之处,纷纷到达。

“紫眸族长,发生何事了?”秦如楠不见秦泽,不由皱眉询问。

紫眸勉强笑了笑,朝着秦如楠道:“秦泽有些私事要办,过些日便会回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要事,竟然会让秦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云台山。

“与他同行的,还有风吹雨少侠,诸位不必惊慌。”见众人有些担忧,紫眸不由替秦泽扯了个谎。

秦如楠听闻有风吹雨同行,倒是放了三分心下来,不过最终还是道:“紫眸族长可知那小子去了何处?”

琉璃正欲说话,却是被紫眸捂住了小嘴。

“不太清楚,秦泽没有交代。”

秦如楠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秦泽有足够的能耐游历天下,况且有风吹雨作陪,自是出不了大事。

众人散去,琉璃这才开口道:“紫眸姐姐”

“他应该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去向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黑袍

三日后,荆州与豫州交界处。

“听说了吗,荆州已经全部戒严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汝南城门处,几位守门军士正在攀谈,对于荆州的动向,他们似乎有自己的看法。

“你不知道?那荆州州牧几年前就死了,死状极惨,听说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其中一个军士说的头头是道,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会觉得像那么回事儿。

另一个军士竟是应承道:“是啊,我听说,那场面血腥极了。肚内的五脏滚了一地,瘆人的紧!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竟然如此残忍。”

众军士一阵唏嘘,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一位黑袍人。那黑袍人走至城门处,恰好听见军士之间的对话,发出了一声冷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尔等那颗人头,是否能够保住。”

黑袍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还有些沙哑。众军士闻言正欲发怒,却有一位看上去像是老兵的人拉住众人,低声道:“此人气势不凡,你们不是对手,不要惹恼了他。马瞎子,去城主府通报。”

此人人如其名,右眼带着一个眼罩,不知是何缘由弄瞎了右眼。马瞎子听了吩咐,匆忙离去。

说罢,老兵模样的军士上前道:“阁下装束奇怪,不知是哪里人士?”

黑袍人转过身,兜帽下看不清面容,却是露出一双寒气逼人,十分凌厉的双眼。黑袍人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怎么?进你汝南城,还需道明来历不成?”

只一眼,便叫那老兵退后数步。黑袍人眼神当中流露出的杀气,比之他先前在战场上见过的任何一位将领都要可怕。他吞了口吐沫,良久无法镇定下来。身边几位军士倒有胆大之人,上前便道:“汝南城可不欢迎邪魔外道,请你离开!”

黑袍人听了这话,不由看了那人一眼。后者被那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他强忍着退意,身体稍稍有些颤抖,但仍然保持着挺直。

黑袍人冷笑了一声,朝着那人道:“很不错的兵,有胆色。奉劝你们一句,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说罢,黑袍人压了压头上的兜帽,转过身,望西北而去。

他走后,方才挺身而出的军士小腿一软,瘫坐下去,神情有些呆滞。众人粉粉上前,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老兵用手轻轻拍了拍军士的面颊,低呼道:“候四,候四?你魔怔啦!”

最后一声,老兵忽然爆喝一声,被唤作候四的军士打了个寒颤,他面容有些呆滞,浑身哆嗦着看着那老兵:“太……太吓人了……那是什么人?”

老兵闻言提他顺了顺气,望着黑袍人离去的方向,沉声道:“我看应该是个修士,而且修为很高,至少不在城主大人之下。”

“啊?!”众军士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刚才顶撞了黑袍人的侯四,更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孬货,快将他抬去军医营。”

老兵说罢,众人手忙脚乱将侯四抬起,往城内而去。

此时,方才去通报城主的马瞎子见众人抬着侯四,匆忙而去,不由奇怪。便来到城门处询问:“出什么事了?”

他望了望四周,却发现并没有黑袍人的踪迹,心中一惊:“不会是被刚才那人”

那老兵翻了个白眼,口中道:“没事,侯四吓昏过去了。”

马瞎子一阵唏嘘,顺势问道:“刚才那人呢?”

“走了。”老兵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马瞎子闻言不由好奇道:“去哪儿了?”

那老兵听了这话,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去?出城了,不如你赶上去问问,人家要去哪里。”

虽被老兵埋汰了几句,但那马瞎子倒也不恼,陪着笑脸,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无战事时,这些守城的兵丁大抵如此。既能讨口饭吃,每月还有军饷花销,何乐而不为呢?

却说黑袍人离了汝南城,望西北方向而行。也不知过了许久,来到一处密林之内。黑袍人放下手中的长剑,身子靠在路边的大石之上。他双手放在膝间,手中真元流转,似乎是在调息。

突然,一阵鹰啼从密林深处传出。一时间,飞鸟尽散,扑腾作响。

但见数到黑影从密林当中掠出,将那黑袍人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胡子拉碴,膀大腰圆,裸露在外的肩头上,还带着龙首刺青。另外几人,皆是粗布麻衣,手中握着朴刀虎视眈眈看着黑袍人。

“不想死,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爷爷便放你一条生路。”膀大腰圆的汉子走到黑袍人的跟前,手中七尺长刀落在黑袍人的脖颈上。

那黑袍人镇定自若,他双眼紧闭,口中道:“你是何人?”

“好说,爷爷乃是龙山寨寨主辛楚龙!”

此言一出,那黑袍人缓缓张开双眼,仔细打量着身前这位自称是辛楚龙的壮汉。他顶着那人手中的长刀,站起身将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辛楚龙?”

那人不屑的瞥了黑袍人一眼,洋洋得意道:“不错,正是老子。怎么样?怕”

话音未落,但见一阵红光涌起,鲜血喷涌,一只持刀的断手突然横飞出去。

“啊!!!”

密林当中传来壮汉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翻滚在地,拼命地按住血流不止的右臂。碗口粗细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一旁的喽啰见领头之人惨状,无敢出声者。

没有人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一阵罡风掠过,那领头之人便已如此。

黑袍人缓步走到壮汉跟前,用脚尖抵了抵,口中道:“辛楚龙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既然你是辛楚龙,那便跟他去同样的地方吧。”

那壮汉闻言,似乎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他翻身而起,不住叩首,脸上一阵惨白:“饶命饶命”

黑袍人似乎没有听到壮汉的求饶声,他拇指微弹,雪白的长剑登时出鞘。寒气乍现,壮汉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身子竟然还在做叩首状。

一旁的喽啰见了,登时做鸟兽散,霎时没了踪迹。

黑袍人无意去追,只是缓缓收起了长剑。

他看着眼前的尸首,内心深处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杀人如麻,嗜血如命。不要遮掩了,这才是真正的你。”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花

黑袍人没有理会那个声音,只是将自己的兜帽压低了一些。朝着西北方向,继续赶路。

然而,那个冰冷阴暗的声音似乎并未打算停止:“你骗得了自己,却瞒不过我。在龙岛上,你便想大开杀戒,可你却偏偏忍住了。我真是想不明白,那些带着伪善面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黑袍人没有答话,只是赶路。

“承认吧,你的内心极其渴望杀戮,这才是真正的你。你……”

那声音刚道了一半,便被黑袍人粗暴打断:“我不是杀人工具,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除掉!”

黑袍人的内心深处突然发出一阵冷笑:“除掉?你我本是一体,我便是你,你就是我。除掉我,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黑袍人却是停下脚步,揭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兜帽下,原来是一张清秀的面庞,只是双眼泛红,杀气腾腾,看上去戾气十足。此人,正是当日在云台山不告而别的秦泽。

其实他早就知道,噬心蛊咒在他心室慢慢滋生,但却从未理会。直到那个声音的出现,才让他重视起来。

他窥视内府,却并未发现这个声音的源头,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存在。噬心蛊咒有多厉害,秦泽自然知道,在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时,便在自己的心室上布下了禁制。

而从龙岛一役后,这个声音没日没夜的在他脑海中盘旋。时时刻刻在蛊惑他解开心室上的禁制。

“到了那一步,也未尝不可。”秦泽阴沉着脸,冷冷地回了他一句,继续赶路。

那个声音没有回话,竟是就此沉寂了下去。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一转眼,七日已过。

凉州,南桑村酒肆。

一黑一白两位青年先后走入,寻一僻静处坐定。小二上了些酒菜,正欲离开,却是认出二人,却是挠了挠头道:“风少爷,您二位,可是神仙?”

这一黑一白两位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在南桑村外碰面的秦泽与风吹雨二人。风吹雨年年清明来此,这酒肆内的小二能认出他来,倒也不是怪事。

风吹雨听了这话,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好奇道:“小哥何出此言?”

那小二笑了笑,打了个哈哈:“风少爷这十几年面向变都没变,我记得风少爷第一来这家店的时候,我还不是店里边儿的伙计。”

风吹雨不想将自己是修者的事情道出,对于南桑村的村民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游历天下的纨绔子弟而已。若是让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疏远不少。

想到此处,风吹雨便摇了摇头:“小二哥说笑了,哪儿来的那么多神仙。皮囊不老,身子板也老了。人嘛,总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不是吗?”

小二赔笑了几声,乐呵呵道:“风少爷说的是,那您慢用,我先去了。”

风吹雨点了点头,便将小二打发了。他将酒盅内的美酒饮尽,放下手中木筷,朝着秦泽低声道:“你好些了么。”

秦泽摇了摇头,将前些日在汝南城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风吹雨听罢眉头紧锁:“这就难办了,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话何意?”秦泽一听,便知此事有截,赶忙追问。

风吹雨敲了敲桌面:“找到蛊雕,解开蛊咒。”

秦泽听罢不由愣住了,若是当初还在昆仑倒还好说,可如今自己已经离开昆仑,不再是昆仑弟子,便是昆仑的山门都是难进,更不用说找到镇妖塔内的蛊雕了。

风吹雨也知道秦泽的难处,但为今之计,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若想彻底清除隐患,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不如……偷偷溜进去?”

风吹雨不怀好意地看着秦泽,后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道:“昆仑那么多首座,以我的修为,只要出现,定然会被发现。”

“不不不,有我在,怎会让你去走正门了?”风吹雨坏笑一声,紧接着道:“你可知道那镇妖塔的具体位置?”

秦泽回想一番,他在昆仑数年,只见过两次镇妖塔。一次是殿试之后,一次是在天机阁外。但无论是哪次,都是从青霄宫大殿内的一个气旋通道进去的。并不知晓镇妖塔的确切位置。

他摇了摇头,有些失落。但风吹雨对这个答案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一个入门四五年的弟子,即便天资聪慧,资质过人,也不可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事情。

“那么,如果能让你悄无声息进入昆仑,那么是否有人能够帮你找到镇妖塔?”

此言一出,秦泽愣了愣了,他想点头,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风吹雨见状不由道:“你是怕连累到旁人?”

“师傅师兄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扯他们下水。”

一想到在昆仑时,云须子与宗策对自己青睐有加,秦泽便怎么也不想将此事与他们扯上关系。

风吹雨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优柔寡断,可成不了大事。”

“没别的法子了吗?”秦泽缓缓起身,撑起左边的木窗,看着窗外初春的溪水有些出神。

风吹雨将自己身前的酒盏斟满,不经意道:“有啊,把心脉碎了,把心挖出来。再去寻个与你有血脉联系之人的心,给你填上。”

秦泽闻言,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风吹雨,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不是在心脉上布了禁制么?想来那东西一时半会自己也出不来吧?”风吹雨放下手中的酒盅,冷静道:“你解开衣襟,看看你心窝处的那朵黑花。”

秦泽听罢照做,一朵漆黑如墨的诡异花朵半开着出现在秦泽胸膛之上。

这朵黑花他十分熟悉,当年在镇妖塔被蛊雕种下噬心蛊咒后,便出现了一个花骨朵。如今,这颗种子,终于开放了。

“见着了?”风吹雨看着窗外,没好气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这黑花完全盛开的话,只怕你是再也回不了头了。”l0ns3v3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咒

秦泽没有说话,只是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端起身前的酒盏独饮。

风吹雨缓缓起身,在桌案上放了些碎银,便朝秦泽道:“你随我来。”

秦泽也不多言,起身随着风吹雨离去。

二人行不片刻,来到南桑村的破庙外。早几年便听村里人说,此处将会拆除,这些年过去,也不见丝毫动静,想来应该是风吹雨从中做了些手脚。

一层淡紫色的流光突然出现,将二人阻拦在外。当初紫眸设下的禁制,依然存在。

风吹雨手中放出一道湛蓝色的华光,只是在那禁制上开了一个小口,二人便从那小口中入内。

一进庙门,顿感阴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腥气。二人微微皱眉,看来桃花的怨念,似乎并未消散。

来到当年那棵桃树下,只见黑死的树干,依旧如初。原本朝气蓬勃的桃树,再也不会盛开动人的桃花了。

只见一位黑衣女子,蜷缩在树下。见有人来,当即躲在树后,恐被发现。

桃花依旧是当年那个桃花,但此处早已物是人非。

风吹雨心头震了震,假装没有看到,只是朝着祭祀大殿而行。

二人经过枯死的桃树,秦泽不由看了一眼桃花。这些日子过去,原本惹人怜惜的桃花,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不过从她的脸上不难看出,当初的事,她依旧无法放下。

行至祭祀大殿,身后突然传来桃花的声音:“你们是谁?”

听得此话,风吹雨与秦泽二人心头一震,不由转身。只见桃花怯生生地走到二人跟前,口中轻声道:“二位公子,此处甚为不详,请二位留步。”

秦泽愣住了,若是说桃花认不出自己,倒也说得过去。但曾经朝夕相伴的风吹雨,她又怎会认不出?

风吹雨也是一脸的差异,他嘴唇微动,最终没有说话。

秦泽见状,知晓风吹雨心中苦涩,不由开口道:“桃花姑娘,你不认得我了?”

桃花歪过头,仔细想了想:“公子怎会知道桃花的名字?桃花在此地有数十年了,从未有外人来过。”

此言一出,秦泽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风吹雨长叹一声:“看来,上次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太大了。罢了,或许忘记当年旧事,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吧”

秦泽点了点头,心想也是。一个人能够忘记痛苦的往事,是极为不易的。

秦泽心想,既然桃花不认得二人,那再好不过,当即问道:“姑娘说此地不详,却是为何?”

“我有一个朋友,当年便是进了这祭祀大殿,便再也没有回来。桃花在此地等他,等了数十年了,也不见踪迹。”说到此处,桃花有些黯然,这庙内的氛围变得更加阴森了。

风吹雨脸色有些难看,便朝秦泽道:“莫去理会,正事要紧。”

既然当事人已经发话,秦泽只能内心叹息,不再理会桃花。

然而,桃花并没有因为二人的冷漠,而停止自己的诉说:“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我还是没有等到他。你到底去哪儿了,小和尚”

风吹雨握了握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二人走进大殿,便见风吹雨大手一挥,在正门布下禁制,使得大殿之外的声音不会传入。

秦泽也不多问,他知道风吹雨现在心情烦闷。他仔细打量着大殿内的摆设,年久失修的大殿,落上了厚厚的浮灰。原本应该流光溢彩的佛像,如今也是破损不堪。

风吹雨不言,只是放出灵力,将大殿内的浮灰一扫而空。浮灰散尽,一些奇怪的文字出现在虚空当中。秦泽见了,有些疑惑。这种文字,既不属于一十三州,也不属于异族。

“这是梵文,是佛门密语。这大殿内记载的功法,乃是佛门一种心咒,称为普陀妙法。”风吹雨神情稍稍恢复了一些,回想起当年了尘在此地修习的景象。

这些繁琐的文字漂浮在半空,秦泽看的是云里雾里,即便再强大的功法,若是不能读懂其中含义,也是白搭。

风吹雨转过身来,朝着秦泽道:“佛门功法,除了佛门弟子,旁人可学不来。不过你秦门真元本就集佛、道、魔、鬼四家于一身,想来应当不是难事。”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风大哥,这梵文我可看不懂。况且,这所谓的普陀妙法对我有何用处?”

“你体内拥有魔宗真元,道宗真元。这两种真元相生相克,本无大碍。但如今多了噬心蛊咒这等鬼宗真元,若是能够取得佛宗真元对其进行压制,想来应该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

秦泽想了想,风吹雨的话不无道理。虽说自己习得了六甲秘祝,但其根本还是道宗法门,若是能再习得一门佛宗功法,这四家真元,便算是齐了。

叶玄机当年曾尝试融合五家真元,但最终没有成功,可即便只拥有四家真元的他,修为也是登峰造极,六大仙府无人能出其右。

若不是有昆仑圣兽青牙背剑虎以命相搏,如今的修仙界,还不知是哪般景象。

“你且听好:二手内相叉,直竖二头指相并,以二中指缠二头指初节前,各头相拄,二大指并申直,结印当心念诵密语。密语云:南无般若波罗蜜,缚日罗,外神内敛。南无佛顶尊胜陀罗尼,杜尔嘎的”

一连串繁琐晦涩的文字从风吹雨口中念出,秦泽只觉心口一阵绞痛,瘫坐于地。按照风吹雨所言,缔结法印。

随着一个个手印的交织,每缔结一个法印,心头的剧痛便会加深三分。没过多久,秦泽后心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内心深处,阴冷中带着滔天戾气的声音爆发:“快让他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然而,秦泽并未理会那个声音,只是按照风吹雨所言清心净神,缔结手印。

渐渐地,疼痛感舒缓了一些,金色的佛门真元从秦泽身体周遭散发而出,看上去十分圣洁。

一声凄厉的叫喊从秦泽身上发出,但本尊却丝毫没有任何异象。

“果然,有了这心咒,短时间内噬心蛊咒的作用便会大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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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命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晚。祭祀大殿内,秦泽一身金色,真元外露,看上去像是一尊佛陀。

字符内,黑白二色的混沌真元之外,多了一团金色真元。这金色真元入体,瞬间被那黑白二色的混沌真元吸纳,融入其中。

真元融合后,秦泽只觉紫眸饱满,随时都有可能破体而出。

他缓缓睁开双眼,扯开自己的衣襟,看到胸膛上似乎合拢了一些的黑花有些喜出望外:“风大哥,佛门真元奏效了!”

一旁的风吹雨闻言走到秦泽身边看了一眼:“别得意的太早,这功法你只是刚刚入门,能够压制的时间不算太长。噬心蛊咒这种东西,会随着载体的修为日益变强,你要小心一些。只要蛊雕尚在,这蛊咒便无法解除。”

秦泽闻言一愣:“当年紫眸告诉我,只要修炼到大乘境界,这噬心蛊咒便能炼化。如今我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可是为何”

风吹雨听罢,不由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噬心蛊咒厉害之处,不是蛊咒本身。而是能够在潜移默化当中,让中蛊之人产生心魔。噬心蛊咒没有被完全炼化前,若是心魔出现,那便不是炼化蛊咒本身这么简单事情了。要炼化心魔,难如登天。”

秦泽听了这话,刚刚好些的心情,登时相被霜打了的茄子。

“昆仑前任掌教叶玄机是怎么死的,我想你比我清楚多了。”

风吹雨提到叶玄机时,秦泽脸色巨变,不由道:“风大哥怎会知道?”

叶玄机的死,秦泽当初并没有告知风吹雨详情,只是说了些与法华寺一役相关的事情。这等事,属于昆仑机密事。对于昆仑来说,宗门内斗,掌教修炼邪功,比之当年秦月炎自立门户还要严重。

“命师这个名号,可不是说说而已。放心,凰琊自有凰琊的规矩。这件事,除了我,恐怕没人知晓前因后果。”风吹雨顿了顿,紧接着道:“凰琊可不允许门下弟子窥探其他宗门隐秘,不然当年黄天未死之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也不至于在黄沙楼安坐。”

话虽如此,秦泽心中还是一阵唏嘘,他想了想,紧接着道:“那天底下怕不是没有风大哥不知道的事情了?”

“当然有,你风大哥我又不是神仙。”风吹雨闻言笑出声来:“比如与天地缔结契约的事,又或者我不愿耗费精力知道的事这些都是无法知晓的。就好比当年法华寺一役的真相,若不是你当初告诉我叶玄机从中插手,恐怕我到现在也查不出个究竟。”

听到此处,秦泽心头一动:“既然风大哥如此厉害,能否帮我个忙?”

风吹雨从身后拉过一个破旧的蒲团,席地而坐,淡淡道:“且说来听听,能力之内的,自然相助。”

“风大哥能不能帮我查查,神算子赫连神机现在何处?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他当面问清楚。”秦泽心中想着,若是能找到赫连神机,说不定能够知晓让罗玥起死回生的法子。

谁知风吹雨却是一愣,口中笑骂道:“你这小子,真当我是神仙不成?我这本事,可是要耗费寿元的。有头绪的事情,耗费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你这种毫无头绪的事情,便是耗费百十年的寿元,也是查不到的。”

秦泽有些尴尬,挠了挠自己的后脑,旋即正色道:“那风大哥可知道,一十三州有个叫阳叟的人物?”

“嗯?”风吹雨搜寻着自己的脑海,良久答道:“有些印象,你细说何事。”

秦泽闻言,便将阳叟杀害杨逸一事告知了风吹雨。风吹雨听罢,双目紧闭,手中捏诀。但见霞光骤起,一缕白烟从他天灵之处射出,消散在空气当中。

白烟逝去,只见风吹雨面容有些苍白憔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被剥离了一般。

秦泽眉头紧锁,不由担心道:“风大哥,你”

风吹雨睁开双眼,淡笑一声:“不妨事,虽说归仙之境可比天地同寿,不过这些年窥探的天机太多,以后还是要节制一番。”

说罢,风吹雨站起身来,朝着秦泽正色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自然是先听好的。”

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打击的秦泽,可不想先听坏的。

“好消息是,这个阳叟我已经查到是谁了,但这可不是他的真名。”风吹雨戏谑地看着秦泽,紧接着又道:“不过,听了坏消息之后,你可能会大吃一惊的。”

能够查到阳叟身份,对于秦泽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不过看风吹雨的意思,这个阳叟似乎是秦泽认识之人。

“说坏消息之前,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们先前在黄沙楼遇到的三元战将,阴叟、蛇王、耶律洪元,都不是厉害角色。”

秦泽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由道:“难道阳叟也是黄沙楼的人?”

阳叟是黄沙楼一员之事,秦泽曾经想过。但他没有证据,之事揣测。

“不,确切的说,这个阳叟,是昆仑的人。”风吹雨双手抱在怀中,戏谑地看着秦泽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调笑道:“想想看,这人会是谁?”

阳叟、功法纯阳、不似奸佞、老者。又是昆仑的人

“沐阳殿首座,紫阳真人!”

“不错,正是此人。”风吹雨一脸严肃:“说他是黄沙楼一员,倒不是十分贴切,不妨说他是辛楚龙之后,黄沙楼第一战将才对。”

秦泽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他是内域人,怎会成了黄沙楼一员?”

“天真。那黄沙楼的阴叟,不也是内域人?”风吹雨摇了摇头:“可以告诉你的是,不仅如此,这阴叟阳叟,还是兄弟二人。阴叟修邪,阳叟主正。此二人的修为,可不是你现在所能比拟的。”

秦泽沉思片刻,旋即道:“既然如此,那便趁黄沙楼攻入中原时,以此为借口,将其抹杀!”

“那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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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灵狐

“此话何解?”

秦泽听得是云里雾里,即便是八月初八,天下崩裂。只要秦如楠称王,便是天下所指。到那时,应对各州兵马,便已身心疲惫。

“你以为,这一十三州州牧,都只是想推翻司隶的统治?”风吹雨怪异地看着秦泽,紧接着道:“八月初八,最好的情况,便是一十三位州牧先后称王。往大一点想,称帝都不为过。这些个州牧有了仙府的支持,便敢与皇室叫板。如今的司隶已经是名存实亡,这些个州牧,可不知道那个宗门属于何方。”

“不对,仙府不能插手红尘战事不是吗?”秦泽越想越不对劲,不由反驳。

风吹雨听罢大笑出声:“你以为这规矩是谁定下的?这是当年六大仙府掌教定下的约定,如今他们已经暗中支持各家州牧,撕毁协议只是迟早的事。再者说来,即便那些归仙境界的修士不参与其中,他们也可以派遣门下弟子出手相助。想象一下,昆仑六大偏殿弟子齐出,天下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生灵涂炭,名不聊生。”

秦泽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八个字,本来一十三州的战事已经让寻常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当中。如今再加上天下仙府,恐怕尸横遍野,白骨铺路已经无法来形容那时的场景了。

“只要不对凡人出手,那些归仙境界的修者,也有可能参与战事。天地法则虽然强大,不过这空子,还是能够钻上一钻的。”

此言一出,秦泽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风吹雨的话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若是到了紧要关头,那些个仙府大能出面,寻常的将领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如此看来,秦门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

风吹雨见状,紧接着又道:“啊,对了,像王宗这种野心极大的人,若是到了必要时候,恐怕会无视天地法则,纵然是业火加身,也会干预战事。他的背后,可是如今的正统。”

秦泽越听越惊,心里竟是忽然有些后悔。似风吹雨所言,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倘若真到了那般地步,秦门未来可想而知。

“照风大哥所言,我应该勤加修炼,早日迈入归仙境界,方可一争?”

风吹雨听罢,大笑出声:“非也,你也莫急。至少在仙府正式插手前,秦门还需要你这个半步归仙境界的少主。只要仙府不出面,有你这么一位半步归仙境界的人统兵,可保战事无恙。”

说到此处,风吹雨正色道:“但是,一旦六大仙府之人出现,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归仙境界层次。秦门虽然有几位归仙境界的修者,但对于六大仙府来说还是太少。你的母亲、玉夫人、曹天鼎、剑麟。加上青丘兽族的族长,这才只有五位明面上的归仙境修者。算上我,也才六位。那些不能提前暴露的实力,自然不能算在其中。如此,培养归仙境界的修者,是秦门的当务之急。”

秦泽点了点头,风吹雨言之有理,头头是道。一般来说,统兵大将都是大乘境界的修士,在行伍当中,这些人是中流砥柱。但归仙境与大乘境之间可是天差地别,绝非二字之差。

哪怕是一位初入归仙境的修者,若是对上大乘境修士,也绝对是碾压的情况。

而如今看来,秦门在短时间内能够迈入归仙境界的人,只有秦泽与琉璃。只要秦泽将玉清诀第四层修炼至大成,便能引来雷劫。后者需要找到天狐古墓,短时间内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道:“风大哥可知道天狐古墓?”

风吹雨闻言一愣,他不知秦泽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最终答道:“听说过这么个地方,传言是青丘兽族的族墓,不过一直没有人发现它究竟在哪里。你们秦门先祖武圣秦月炎大人好像曾经去过一次,不过凰琊的卷宗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这地方被天地法则所包裹,我那些测算的本事,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怎么?这天狐古墓有什么玄机吗?”

秦泽闻言有些失望,原本是想从风吹雨口中得知天狐古墓的下落,不过既然后者如此说了,恐怕是当真不知。

“紫眸如今只是元神之体,修为大打折扣,若想恢复其肉身,必须找到天狐古墓。”秦泽皱眉轻叹:“不过天狐古墓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这件事恐怕难如登天了。”

风吹雨耸了耸肩,表示不予置否。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朝秦泽道:“对了,青丘兽族当年的巢穴尚在,不如动身前往,看看是否存在些线索。”

“青丘兽族的巢穴?你是说,灵狐山?”听风吹雨这么一说,秦泽也想起这么一处地方。当年鬼界大军入侵人间,灵狐山内的青丘兽毁于一旦。但灵狐山却是在清虚真人的保护下,留存了下来,便在凉州境内。

风吹雨点了点头:“不错,此去东北二百余里,便是灵狐山。若是快的话,今日可到。”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哪有不去的道理?秦泽当即应承:“如此,顺利的话还能赶得上清明。”

提到清明,风吹雨的神色有些暗淡,他看了看秦泽,歉意道:“说到清明,恐怕过些日我得离开一趟。”

秦泽也不多问,想来应该是为了了尘大师一事。

“不介意在秦门内加个牌位吧?”风吹雨忽然靠近,一手搭在秦泽肩头:“在浓雾山庄里立个牌位,应该不是难事?”

秦泽闻言,用怪异的眼光看着风吹雨,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大殿,却见桃花依旧在自言自语,见二人走出,不由道:“二位公子,此处甚为不详,还请二位速速离去。”

“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秦泽嘀咕了一句,便未多想。

风吹雨看了一眼桃花,并未理会,只是道了声:“走吧,天色已晚。路,还长着呢。”

二人走后,禁制恢复如初。破庙内,时不时传来桃花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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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巢穴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四月初一。凉州,灵狐山。

秦泽二人舍弃昆仑,离了南桑村,望东北方向而行。次日清晨,已是来到灵狐山山脚之下。

远远望去,灵狐山仙气缭绕,怎么都不像是被鬼宗血洗过的样子。

水依偎着山,山轻托起云。山脚下,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山峦四周,苍翠树木,一望无际。

谁会想到,如此之地竟会遭遇大难。

二人顺着盘山小路,一直向上,一路上,并未见到任何妖兽。只是偶尔有些蛇虫鼠蚁路过,见了二人,慌忙离去。

此地灵气四溢,常年居住在此的兽类即便没有成精,多少也是沾染上了一些灵气。这二人修为深厚,步履之中散发着阵阵波动,一般鸟兽莫敢近身。

行了片刻,秦泽不由驻足询问:“此地煞是奇特,青丘兽族的巢穴安置于此,恐怕其先祖也是一位大能。”

风吹雨闻言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青丘兽族先祖,乃是一位九尾天狐,就像你那只灵兽一般。青丘兽的潜力,往往根据尾巴的个数来定夺。九尾,乃是资质最佳者。”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秦泽微微皱眉,紧接着道:“既然青丘兽族先祖如此厉害,怎从未听说过其事迹?鬼界入侵时,也没有见其出手。反而是清虚真人相助,救下了狐族遗孤?”

风吹雨没有告诉秦泽答案,只是道:“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一千多年前,除了鬼界入侵,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只不过那些事情,当时并没有被允许记载。就连凰琊卷宗堂,都毫无存留。如今一十三州上,许多事情都是说不通的。比如,妖兽的数量。难道你没有发现,如今的一十三州,妖兽连人类的一成之数都达不到么?”

秦泽听罢,暗自点头。自从他离开扬州府城,这几年来并没有发现多少妖兽的踪迹。虽然这些年一直有妖兽动乱,骚扰百姓,但并没有太大的规模。

直到秦泽进入镇妖塔,才发现存活这世上妖兽繁多,只不过留在镇妖塔内的,又能有何作为了?

年少时的他,只能在家中那本异物志上翻看,了解一些曾经出现过的妖兽。其中包括青丘兽、啸月魔狼以及南桑村的桃花妖。

至于曾经在外域见到过的沙兽,异物志上本无记载。对于域外的妖兽,那本异物志上记载在册的,少之又少。

听完风吹雨的话,秦泽心中暗思,莫非在一千多年前,妖兽也经历了一场浩劫?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想从风吹雨口中得知一些讯息。然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虽然好奇,但我不会去查。我曾经尝试过,但是被天地法则阻隔在外。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曾经是妖兽的天下,我们人类,只是入侵者罢了。”

“入侵者?”这三个字让秦泽感到十分意外:“难道,一十三州的原住民,其实是妖兽么?”

风吹雨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太清楚,好了,我们还是先去寻找青丘兽族的巢穴吧。”

见风吹雨不愿多言,秦泽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即使是知道了,也无法改变,这一点,秦泽还是十分清楚的。

二人又走了一段,却并未发现任何住所的痕迹,这不由让秦泽有些懊恼:“怪了,难道青丘兽们常年居住在洞**吗?”

然而,他话音刚落,风吹雨却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忽然,秦泽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在内心传音琉璃道:“琉璃,紫眸可在么?”

云台山,秦门。

刚刚吃饱喝足的琉璃躺在床榻上,忽然听见秦泽传音,不由惊喜道:“你没事吗?太好了!”

“我自然没事,不过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紫眸在你身边吗?”

琉璃皱了皱鼻子,故作不悦道:“你把我丢下一个人出去,害我担心许久,怎么还一个劲只顾问紫眸姐姐。”

秦泽闻言颇为尴尬,先前在云台山,虽然事出有因,但自己对琉璃的态度确实是有些恶劣。想到这里,秦泽只好赔笑:“先前是噬心蛊咒在作祟,不想连累大家,只好出此下策。你是生气了吗?”

琉璃内心暗笑,道了句:“真是个呆子,琉璃又怎会生你的气了。不过紫眸姐姐现在前厅,并不在此处,你有什么事,琉璃帮你去问。”

秦泽一想,估摸着又是秦如楠在前厅升堂议事,便也没有多想。紫眸本就是寄宿在琉璃体内,她与琉璃之间,就如同秦泽一般,无论相聚多远,皆可传音。

想到此处,秦泽便道:“你且问问她,青丘兽族在灵狐山的巢穴究竟在何处。我与风大哥寻了半日,始终没有见到任何痕迹。”

“你去了灵狐山?是去找天狐古墓吗?”琉璃有些好奇,紧接着道:“那琉璃可以和紫眸姐姐去找你吗?”

秦泽闻言不由有些头大,只好道:“暂时不必了,有机会的话,会带你来这里看看的。天狐古墓事关重大,你先帮我询问一番。”

“琉璃这便去问。”

秦泽稍稍松了口气,若说年纪,琉璃在人类当中,恐怕也有十五六岁,但这心智却跟孩童一般无二。终日嬉笑,无忧无虑。甚至有些时候,秦泽都会羡慕,若是天下每个人都能像它这般,那该多好。

风吹雨见秦泽愣神良久,以为噬心蛊咒发作,不由皱眉道:“你怎么了?”

秦泽回过神来,便将与琉璃传音一事相告。风吹雨听罢,欣喜道:“如此一来,当能省下许多时间。可有答复?”

正说话,琉璃那头传来音讯,不过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焦急:“紫眸姐姐说,让你们赶紧离开灵狐山,没有青丘兽族的族长带路,你们是找不到青丘兽族的巢穴的!而且,那里还有”

琉璃的话还未说完,秦泽只觉一阵罡风掠过,脑海当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是迷失了神志。

一旁的风吹雨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好在他反应够快,当即拉住秦泽爆射而出,眨眼之间离开了灵狐山的范围。

“非我族类,擅闯灵狐山者,死!”

第三百九十章 分别

风吹雨带着秦泽从半山腰高高掠起,匆忙逃离。只是瞬息功夫,便已过去数百丈之远。

二人离了灵狐山的地界,回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不免有些后怕。莫说是秦泽,就连风吹雨这般见识广博,修为精湛的大能,也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秦泽大口喘息着,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心。倘若刚才不是风吹雨在身边,自己恐怕早就被那诡异的声音震碎了元神。

风吹雨惊魂未定,入山前,他便感到有些不快,但却说不上来是何缘故。方才那个震人心神的声音,想来便是令他不安的源头。

他稍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秦泽道:“恐怕是青丘兽族的守护者,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此处。难怪这灵狐山如此充沛的灵气,居然没有被仙府占用。”

二人正说话,云台山上的琉璃一阵焦急。方才事发突然,与秦泽之间断开了联系。又感受到秦泽体内真元一阵紊乱,元神几近崩溃,琉璃不由担忧:“你怎么了?”

“无妨,你刚才说,这里有什么?”秦泽苦笑一声,刚才琉璃显然是要提醒他做好防范,但话才说了一半,便遭到了突袭。

琉璃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赶忙将紫眸吩咐的话转告秦泽:“灵狐山上有上千青丘兽的冤魂飘荡,当初青丘兽族的先祖用自己的魂魄镇守灵狐山,非我族类者,但凡接近青丘兽族巢穴千丈方圆,定然会被先祖逼退。”

听到此处,秦泽算是明白过来,感情这灵狐山没了紫眸,自己与风吹雨二人是如何也入内不得的了。想到这里,秦泽便将琉璃所言转告风吹雨。后者闻言皱眉道:“既如此,不放让紫眸动身来此,一探究竟。”

秦泽点了点头,以紫眸的本事,从云台山至此,不过一两日的光景。这一两日的功夫,秦泽还是等得起的。秦泽便着琉璃传话,让紫眸动身前来,好入灵狐山查探一番。

然而,让秦泽感到意外的是,紫眸最终竟是拒绝了秦泽的好意。按照她的意思,秦门战事迫在眉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天狐古墓的事情,可以暂缓一些。

秦泽再三劝说无果,只好作罢。风吹雨见状倒是感到有些奇怪,但并未直接道出。秦泽与琉璃断开了联系,与风吹雨二人走下灵狐山,在凉州天水城随便寻了家酒肆过夜。

当晚子时二科时分,风吹雨叩响秦泽的房门,后者并未熟睡,二人来到屋内对坐。

“这么晚了,风大哥有什么事吗?”秦泽说着,便替风吹雨斟了一碗茶水。

风吹雨也不推辞,只是将茶碗端在手里,并未饮用。良久,他放下手中的茶碗,朝着秦泽道:“明日一早,你我便在此地分开吧。”

“明日便走么?”秦泽并未多想,先前风吹雨也曾说过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是来的有些突然,让秦泽不由发问。

风吹雨闻言点了点头,他缓缓起身,看着窗外的朗月,口中道:“有些事情还需要了结一下,不会太久。对了,天狐古墓的事情,你要留意一番。我对灵狐山越来越感兴趣了。”

秦泽闻言愣了愣,不知风吹雨何意。后者并没有看到秦泽的神情,紧接着道:“自从我迈入六转归仙境,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大难。我很好奇,这灵狐山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言一出,却是让秦泽有些头大。原本秦泽以为,风吹雨的性子应该与苏沐白相差无几,可没想到这外表虽然与其相似,但这性子却如当年的秦如楠一般。

不过秦泽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毕竟风吹雨所说的,也正是他想知道的。

“风大哥深夜来访,恐怕不止是为了道别?”

听了这话,风吹雨转过身来,朝着秦泽点头道:“你最好亲自去泽海一趟。”

秦泽闻言皱眉:“这是为何?”

“据我所知,龙族虽与秦门有旧,但那也只是当初。想让九殿下敖义替你秦门拼尽全力,你必须亲自去请。”说道此处,风吹雨顿了顿,眼神当中有些闪烁,似乎在犹豫什么。

秦泽眼尖,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便道:“风大哥有话不妨直言。”

风吹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道了句:“九殿下的势力,你最好放在暗处。只要保证有需要时,九殿下能够加入即可。

秦泽见风吹雨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揣度他的心意:“风大哥的意思是,这事越少人知道约好?”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武尊大人知晓。”

风吹雨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秦泽,后者十分诧异,口中直呼:“这是为何?”

“你应该培养自己的势力,因为从如秦门到现在,我所看到的,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并没有看到其他。”风吹雨心里知道,这番话说出来,秦泽极有可能翻脸。但作为朋友,有些事情不得不让秦泽清楚。

然而,秦泽只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意风吹雨方才所言:“风大哥,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风吹雨听了这话,自知不该再说,便朝秦泽拱了拱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风吹雨走后,秦泽一人来到窗口,朝着天际看去。他心里清楚,风吹雨是为他好。但他却又无法安心接受这份好意,年少时,他与秦如楠之间的关系本就十分恶劣。如今,他想要去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但始终找寻不到一个好的方式。

若是按照风吹雨所言,将水族之事对秦如楠隐瞒,那非但不能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反而让猜疑的风气席卷秦门之中。

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结果。

但风吹雨的话,却是给了他一个警示。自从自己回到秦门,或者说,从他离开扬州府城后,第一次回到秦门时。秦如楠整个人都有了变化。

秦泽望着屋外的朗月,喃喃自语:“风大哥,希望你的感觉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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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异族

次日一早,秦泽起身时只看到桌上摆好了酒菜,还留着一封写着秦泽亲启未封口的信。

秦泽没有多想,从信封内取出纸张,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米粥,将书信展开,只见其上写道:“先走一步,房钱结一下,身上拮据,不比大家子弟,清明后见风吹雨”

秦泽看完信件上的内容,原本以为是风吹雨留下的什么锦囊妙计,谁曾想竟然会是这等事、

三两口吃完风吹雨为自己“准备”的早餐,便到钱柜结了房钱。秦泽拿起雪魄,将头上的兜帽戴起,离开天水城,往东南而行。

此时此刻,凉州玉门关外,黄沙楼正殿。

但见黄天金甲战袍加身,脸上带着一副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身侧,乃是黄沙楼四大战将之一的蛇王。身段婀娜的她,只穿着一件薄纱,十分诱人。

不过,在黄沙楼中,可没有任何一人胆敢轻看这位女子。

大殿内,左右两侧站立的,是域外九族中,其他八族首脑。然而,此刻的他们,身上穿着的,却是黄沙楼的衣物。心口处的图腾,也是曾在大漠当中见过的沙兽。

“楼主,今日唤我等来此,究竟为何?”一位光头壮汉粗着嗓子,站起身来朝着黄天拱了拱手。

此人面目狰狞,脸上伤疤无数,后脑上,还纹着一只黑蝎。先前黄沙楼攻下飞蝎楼与冷蛇城,将此二族首脑的头颅割了下来,高挂城门。眼前的这位,便是在那之后,由黄天选出的新任飞蝎楼首脑哥舒浑。

黄天一手托着脸颊,双眸冰冷,扫视着下方的异族首脑,开口道:“内域有消息传来,皇室无道,名不聊生,各州州牧皆有反意。我域外九族,厚积薄发,当积蓄力量。只待内域事变,当摇旗呐喊,击鼓鸣金,兵进玉门。”

众首脑听罢,一阵唏嘘。对于他们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有机会打破玉门关。如今,按照黄天所言,若当真如此,当是大好时机。

域外九族长居荒芜之地,土地贫瘠不说,这域外常年风沙,域外百姓苦不堪言。若是能够进军内域,倒也能够为本族百姓谋求生路。

此时,曾经与叶玄机沆瀣一气的天鹰宫宫主拓拔野却是站出身来:“楼主深谋远虑,非我等所及。不过内域势大,我九族兵马合在一处,不过二三十万。在下听说,内域任何一个州府,都有百万雄兵。更何况,玉门关内仙府众多,如此一来,岂有我等容身之地?”

先前出面的哥舒浑听了此话,当即有些不悦。他是黄天亲手提拔起来的飞蝎楼首脑,自然要向着黄天,他当即起身,朝着拓拔野道:“宫主此言差矣。这些年,楼主广开内域商路,我等族人学习内域文化,虽不居住于内域,也算得上半个内域之人。如此,举族混入,此乃鱼目混珠之计。看来宫主这些年所学到的东西,还不如在下。”

原本域外九族与内域是断绝来往的,自从当年黄天成了黄沙楼主后,广开大门,通商引教。如今大多数异族,皆会内域语言。

甚至像拓拔野与哥舒浑这等身份的异族,更是将内域官话学了个透彻。

不过那拓拔野并非不想用兵,只是往年与内域交手,皆是惨败而归。本想着借助叶玄机,让自己的族人过上好日子。可没曾想,计划还未实施,叶玄机便已驾鹤西游,这让原本野心勃勃的拓拔野又退却了。

此刻哥舒浑以言相讥,拓拔野面红耳赤,却又无力反驳。

黄天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九族之兵合在一处,由我黄沙楼圣兽开路,定破玉门关。玉门关一破,内域门户便开,到时或是北上,或是南下。进可攻取西都长安,退可驻守玉门雄关,至于仙府”

说到此处,黄天缓缓起身,右手攀上自己金色面罩,轻轻摘下,露出本来面目。

殿内众人无不遮掩,不敢去看。传言,凡是见过黄沙楼主本来面目之人,皆活不过当日。若此,这些个首脑如何不惧?

倒是有胆大者,透过指缝瞥了一眼,此人看到黄天本来面目不由惊呼,也不顾那些传言,当场惊道:“你是内域之人!”

“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言一出,众首脑纷纷惊恐。域外九族千百年来,何曾有过内域之人担当首脑?

黄天将手中面罩随手丢至一旁,口中笑道:“我名黄天,乃是当年内域六大仙府中,剑冢离剑门门主,只因如今掌教王宗设计陷害,流落关外。如今,我乃黄沙楼主,既然诸位愿意跟随于我,便不必隐瞒了。”

“你是内域之人,召集我等,便是要我等前去送死!这潭浑水,老子不淌!”狂狮岭首脑大怒,虽然败在黄沙楼手中,但以他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会听从黄天的号令?他拍案而起,便欲率随从离去。

黄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扫视一眼众人,口中道:“今日还有哪些首脑想要离去的,只管走出这个大殿。不过我要奉劝各位,出了这个大殿,便是与黄沙楼为敌。”

原本就有些退意的拓拔野,见狂狮岭的公羊成表态,随后也是起身,朝着黄天拱了拱手:“楼主,老夫戎马半生,只想让族人过上安稳的日子。楼主野心勃勃,只怕我天鹰宫负担不起,老朽这大把年纪,便不掺和此事了。”

“好好好。”黄天不怒反笑,连道三个好字,拍手道:“宫主大可离去,天鹰宫部众能在域外存活一年,我黄天提头来见!”

拓拔野听了这话,当即微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公孙成也是回过身来,朝着大殿上方的黄天道:“你一内域之人,如何服众?我域外八族同仇敌忾,量你有滔天的本事,也奈何不得!”

“是吗?”

公孙成话音未落,只见大殿处走进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兜帽之下看不清面容,只见其黑袍下摆绣着一个罗刹鬼首。

他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褪下自己的兜帽,众人见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看了一眼四周的首脑,轻声道:“听说你们不服黄沙楼的统治?”

此言一出,殿内无人有胆答话。

来人缓步走上前去,朝着黄天道:“我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统

黄天见了此人,并未感到意外。反倒是松了口气,似乎心中有什么担子被他放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叫我耶没有个准备。”黄天笑了笑,他侧过身,将大殿之上宝座的位置让了出来。

黑袍人拍了拍黄天的肩头,似乎并没有上前的意思:“这些年,黄沙楼经营的很好。比当年,好了太多,看来你这个楼主,这些年没有白当。”

黄天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回来了,这楼主的位子,自然便是你的。”

然而,黑袍人听罢,却是大笑出声,良久才道:“你可能还要再坐一阵子,我只是回来看看,顺便帮你解决一下麻烦。”

二人说话间,却见殿内堂下毒鼠堂的首脑赛桑尖声叫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黑袍人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故作头痛状。他缓步走下高台,朝着那尖嘴猴腮的赛桑而去。

那赛桑宛如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险些跌倒。在场众首脑,无敢出声者。

“瞧我这记性,当年攻入黄沙楼的,有你一个吧?”黑袍人脸上挂着微笑,但谁都不会认为,在这种时候,此人脸上的笑容,会是善意的:“我没死,你们应该很失望吧?”

黑袍人冷笑一声,似乎并没有想对赛桑出手,他走到大殿中央,扫视了一眼,紧接着道:“我乌某人的命,你们还取不走。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从今日起,黄天便是域外九族之首,若有不尊者,当心你们脖颈上那颗脑袋!”

“乌逸风,此人是内域之人,非我等族人,如何为首?”寒蟾宫的首脑蓝琳是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此人似乎与眼前这位黑袍人有旧,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其名:“既然你乌逸风没死,这黄沙楼的楼主,自然该是你乌逸风才是。由你来做九族之首,想来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反对吧?”

蓝琳说吧,轻轻踢了一脚身边的公孙成。后者会意,赶忙接过话头道:“蓝美人所言甚是,若是你来当九族之首,我公孙成第一个赞成。”

此言一出,黄天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在场的其他各族首脑尽皆附和,让黄天感到有些烦躁。但他也说不清,这种烦躁因何而来。

“你们一边说着内域的官话,一边排斥给你们带来这么多好处的黄天,你们难道不觉得丢人吗?”被称作乌逸风的黑袍人轻笑了两声,他走到蓝琳跟前,柔声道:“寒蟾宫这些年也受益匪浅,难道你们寒蟾宫便是这么报恩的?”

蓝琳咬了咬朱唇,最终还是没有答话。

乌逸风深深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朝上方的黄天道:“你便把心放肚子里,这大殿内坐着的每一个人,若有令至不尊者,我替你清理。”

赛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他稳住身形,手指颤抖着指向乌逸风,口中道:“你……你欺人太甚!”

乌逸风背对着他,并未多言。众人只看到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原地,心中暗自一惊。

赛桑见状,头上汗如雨下,哪里还敢在这大殿内多呆片刻?他正欲离去,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鼠辈就是鼠辈,你毒鼠堂我黄沙楼替你接管了。”

乌逸风话音刚落,便听得大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只见赛桑的心口处,突然多了一只血淋淋的手,那只多出来的手上,还握着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赛桑的脸色瞬间惨白,口中尚有进气,可见乌逸风出手之快。即便赛桑已经身死,但身体却还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

随着那只瘆人的血手一阵发力,血红的心脏瞬间爆裂,血溅五步。赛桑的尸身颓软倒地,露出乌逸风的身影。

“还有哪个不服,我乌某人不介意让他还点旧债。”乌逸风说着,从赛桑的尸首上扯下一块衣衫,随意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你们穿着内域的衣服,用着内域流传过来的东西,说着内域官话、这些东西,没有黄天,你们如何能够享受到?”

说到此处,乌逸风丢掉手中沾满血渍的布帛厉声喝道:“还有不尊者,便如同此人!”

黄天笑了笑,自从这个叫做乌逸风的人出现后,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对于此人,黄天似乎十分信任。即便是在这黄沙楼正殿当中,杀害其他异族首脑,他也不去制止。可见,若不是已经到了生死之交的份儿上,谁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呢?

其他几位首脑见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不敢出声。要知道,这大殿内坐着的,可没有一个是弱者。修为最差的黄沙楼蛇王,也已达到了大乘境界后期的修为。

他乌逸风能一招取了赛桑的性命,便也能够取了其他人的性命。若是乌逸风与黄天二人联手,不,或许只需要乌逸风一人。今日,他们若是不奉黄天为主,恐怕休想从这黄沙楼大殿中活着出去。

蓝琳叹了口气,率先起身,她走到乌逸风的身侧,低语了一声:“今天给你给面子,有时间来寒蟾宫坐坐。”

言罢,蓝琳不去理会一脸苦笑的乌逸风,而是朝着黄天拱手道:“既然乌逸风开口,我蓝琳愿意率寒蟾宫所有族人听候楼主差遣。”

黄天闻言,朝着蓝琳笑道:“蓝美人是识时务者,想来应该能为大家做个表率。”

域外九族:黄沙楼、寒蟾宫、飞蝎楼、毒鼠堂、狂狮岭、冷蛇岭、天鹰宫、火蝠洞、灵猴谷。

其中,黄沙楼实力雄厚,以为九族之首,其次便是寒蟾宫。如今寒蟾宫当家人都向黄沙楼称臣,除了死去的赛桑,其他六族族自然不在话下。随着蓝琳的表态,各家首脑纷纷表示效忠。

如此一来,域外九族暂时算是名义上一统。随后,黄天将众人遣散,安排阴叟前往毒蛇堂设置新的首脑,不在话下。

众人走后,黄天让蛇王回避,自己与乌逸风对坐,大殿内,再无旁人。

“这些年,你在内域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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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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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楼大内,二人对坐而饮,把酒言欢。

“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乌逸风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你呢,黄沙楼治理成这般模样,也是不容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黄天将前酒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淡笑一声道:“怎么?给你把黄沙楼弄的有模有样,这就要赶我走了?”

“笑话,赶谁走也不会赶你走。”乌逸风发自内心的笑着,紧接着道:“对了,前些子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子,恐怕你也认得。”

黄天听罢一想,不由皱眉道:“有趣的小子?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昆仑弟子?”

乌逸风恍然:“原来他是昆仑弟子,他可是告诉我,你还欠他一个人。”

黄天愣了愣,旋即讪笑道:“嗯,确实。如果不是他告诉我那个消息,我也不会提早将其他部族聚集此地。你在内域,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乌逸风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酒盏,看着黄天认真道:“你指的是什么。若说内域仙家事,我可不太清楚,不过内域战事,我倒是了解一些。”

“你说笑了吧?堂堂的墨玉麒麟,怎会不清楚仙家事了。”黄天端起桌上的酒壶,提面前的乌逸风倒满酒水。

原来,这乌逸风便是当在成都府城内与秦泽见过一面的墨玉麒麟,堂堂谪仙榜上的大能者。

乌逸风只是笑了笑:“你是不是打算回剑冢?”

提及此事,黄天的手稍稍颤抖了一下,只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没有多言。

乌逸风摇头叹息,紧接着道:“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黄天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杀意,眼白血红的他,捏碎了手中的酒盏,口中狠声道:“我等了几十年,便是要报当年一剑之仇,再多等几无妨。”

乌逸风站起,缓步走到黄天后。他轻轻拍了拍这位仇恨充斥了整个大脑的男子的肩:“现在不是时候,剑冢现在今非昔比。后有皇室撑腰,手里还掌握着益州大半兵权。你想以九族之力,攻入一十三州,并非不可。但攻下玉门关后,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凉州兵马的反扑。还有皇室、益州以及剑冢,有些事急不来,还是再等等吧。”

听到这里,饶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黄天也是稍稍冷静下来。以他对乌逸风的了解,绝不会在这种况下让他静待。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乌逸风摇了摇头道:“的确收到些流言蜚语,但尚且不能确定真假。益州现在有剑冢介入,州牧已经不是很看重罗刹营了。”

黄天闻言一脸的不信:“以你的份,即便益州州牧不用罗刹营,也绝不可能不用你才是。”

然而,乌逸风却是静静地看着黄天,严肃道:“这一次,他绝不会用我。”

此言一出,黄天的酒也醒了一半,头脑登时清醒过来,意识到事的严重:“究竟发生何事了?”

“具体的况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跟州牧交流过,他有意无意中提到关于往后的战事。”说道此处,乌逸风顿了顿,他略做思考,紧接着道:“看他的意思,似乎不希望我参与到其中。”

“嗯?”黄天听了有些捉摸不透:“一十三州常年战乱,此事外域小儿皆知。既然有战事,有你在,岂不是多了许多胜算?”

乌逸风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你们内域,行伍交战时,是不许归仙境界之上的人出手的。除非对方先派出这等层次的人,否则谁先违反了规矩,就会受到其他州牧的联手攻阀。”

黄天自然是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绝不会表现出不会用他的意思。

毕竟,无论是哪个州牧,手底下都会有这么几张底牌,到了紧急关头,还需要这些人来保全自己的家命。

“难道,是因为剑冢?”黄天思考了一番,却发现自己除了这个答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乌逸风摇了摇头,否定了黄天的猜想:“不会,剑冢支持益州这件事,早十几年便已经有了。十几年前,我可还没有到益州呢。”

黄天听罢,眉头紧锁,他看了看乌逸风那张面容,依旧是当年自己见到的那副。乌逸风号称墨玉麒麟,其易容术在这天下之间无人可出其右。但在没有需求的时候,乌逸风一直是以真面目示人。

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黄天脑海当中,他盯着乌逸风仔细瞅了瞅。后者被他看得发瘆,浑颤栗了一阵,不由嫌弃道:“你干什么……”

黄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诡异的举动,只是看着乌逸风认真道:“你是不是,被他看到了你的脸?”

乌逸风闻言,险些对黄天出手,口中连连嫌弃道:“我的脸又不是长在腚上,哪有不被人看到的道理?”

“我说的是,你这张脸。”黄天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你这张,真脸。”

乌逸风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仔细想了想,突然道:“好像有这么一回,那晚我在自己房内,他突然造访,当时没有易容,被他看到了一眼。”

黄天听罢,像是明白了什么:“如此说来,益州……不,或者说是整个内域,将要有一场大动乱。”

“此话怎解?”乌逸风也感觉到不对劲,不由追问。

“按照整个一十三州的历史,但凡大战,均不会用外族之人。哪怕是城毁人亡,也不会让域外异族插手战事。”黄天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缓缓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内域之人一贯的思维,也是这么多年,内域外域围绕玉门关征战不休的根本原因。”

乌逸风闻言点了点头:“没错,你今天取下面罩,露出真容,那些首脑的反应,就是真实写照。”

“若当真如此,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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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宗

“你有何打算?”分析完局势后,乌逸风不由询问。

黄天一心想要复仇剑冢,如今正是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本来我还有所顾虑,但若当真有这么回事,那就另当别论了。”黄天笑了笑,似乎早有打算:“剑冢,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况且,有这个心的人,恐怕也不止我一个。”

乌逸风闻言,不由道:“你说的是当年送你出关的那个小子?”

黄天点了点头:“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到过内域,但他时不时会与我联系。他的遭遇,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恐怕就不是夺走剑冢这么简单了。”

乌逸风耸了耸肩,表示不解:“一直搞不懂你们内域人,向来藏着掖着,一点也不直爽。”

“话可不是这么说。”黄天伸了个懒腰,朝着乌逸风道:“有的话可以放在明面上说,但有的不能。况且,你这些年在内域,这花花肠子可不比我少。”

乌逸风不予置否,只是道:“喂,别寒碜我了。你跟她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了,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骗她,不光是我,整个黄沙楼都不会放过你。”

这个问题,黄天本想回避,但这些年忙于修炼,确实是将此事搁置了。原本是打算一统九族之后,便举行大典的。但之前秦泽的消息,却是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乌逸风再次提到这个问题,黄天退无可退。他细想一番,当即道:“我决定,与婉儿的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八。这可是个好日子,适合成婚。”

“八月初八?还有一季之多,看来我还可以在内域再待一阵子。”乌逸风点了点头,旋即严肃道:“我可警告你,这次你要是再推,可就不要怪我翻脸了。”

黄天似乎并不在乎乌逸风的威胁,他不屑地瞥了一眼乌逸风,口中调笑道:“翻脸?翻脸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可不好说,你伤势已经痊愈了?”乌逸风挑了挑眉毛,表示不信。

“大差不差吧,对了……我把诛离石炼化了一部分。”

“什么?!”乌逸风闻言大惊失色:“黄天,我要你的命!”

“啊,住手!乌逸风!你说过诛离石可以随我使用的!”

“我没让你炼化!”

二人在大殿内一阵对骂,以至交起手来。但由于没有黄天的吩咐,无人敢进大殿,二人直到力竭,这才停手。

二人背靠而坐,大口喘息着,乌逸风有气无力地锤在黄天手臂上,苦笑道:“你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疯子。”

黄天闻言,咳嗽了几声,喘了口气道:“疯子?跟你比起来,我太正常了。”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好好准备准备,给那混蛋一个大礼。”乌逸风缓缓起身,长舒了口气:“我要走了,好好照顾我妹妹,八月初八,我回来喝你的喜酒。”

乌逸风说罢,将头上的兜帽拉起,显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黄天将他送到黄沙楼外,这才道:“不跟婉儿见一面吗?”

黑压压的兜帽下,传来乌逸风低沉的声音:“不了,反正没几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保重。”

“不用送了。”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四月初八,剑冢。

砰——

砰——

碎裂声从剑冢深处的一个住所中传出,显然,屋内的人正发泄着他的不满。

“这剑冢,究竟是谁说了算!你说!是谁!”

屋内,王宗披头散发,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愤怒至极的他,双眼中充满了血丝。

林长天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王宗将房间内能够摔碎的东西,摔了个遍,这才安生坐下,朝着林长天道:“我座下这么多弟子,现在都在看她的眼色,那我又算什么?”

林长天心中冷笑:“其实从你把她身世查清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回不了头了。是你亲手将剑冢的未来,拱手送给了皇室,怨的了谁呢?”

然而,明面上林长天自然不会这么说,他巴不得看着王宗一步步走进深渊当中。

现在的王宗,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只要是跟权势相关的事情,一点就炸。

林长天想了想,朝着王宗拱手道:“掌教,剑冢如今的问题,不是在上,而是在下。”

王宗没有明白林长天的意思,不由皱眉道:“此话何意?”

“其实一个慕容芷月,根本起不了多大的威慑。而是掌教你,将其身份公之于众,导致门下弟子皆以她为尊。”林长天顿了顿,紧接着道:“我们剑冢再怎么厉害,也是仙府。司隶可是皇室正统,如今慕容芷月夺得会武魁首,府内弟子无不敬佩。这心变了,信仰自然也变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将剑冢弟子全部逐出师门?”王宗脸色极为难看,显然对林长天的话十分不悦。

林长天并没有因为王宗的情绪而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不,掌教应该培养忠于剑冢,忠于掌教的弟子培养起来。这样一来,不至于整个剑冢都落入皇室手中。”

王宗听罢,站起身来。他在房内来回踱步,似乎像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良久,他忽然驻足,缓步来到林长天的跟前。他死死盯着林长天,沉声道:“那你是忠于皇室,还是忠于我呢?”

林长天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发问,当即道:“林长天自然是忠于剑冢的,掌教务必放心。”

此事的王宗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第一时间没有听出林长天言外之意,只以为林长天是向自己宣誓效忠,当即大悦:“不愧是我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方才所言之事,便交给你来办。”

林长天朝着王宗拱了拱手,淡淡道:“掌教放心,林长天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长天,剑冢能有你在,实乃幸事。”

林长天没有多言,只是朝着王宗躬了躬身。

“你去吧,这件事越快越好。”

“谨遵掌教之命”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将军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四月初十,昆仑千宝潭。

“剑魔大人,你要走吗?”灵体状的离崖在剑麟的帮助下,算是已经习惯了这幅新的身体。这日看到剑麟在打理袖中世界的东西,属于昆仑的,全部被他取出,丢入千宝潭内,离崖这才有此一问。

剑麟没有答话,自顾自地整理着。不经意间,一副略显破旧的苍狼铠甲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停下手中所有动作,将那战甲捧在手中,不满年月痕迹的手,轻轻从那战甲上拂过。

他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他半生活在狼营,半生活在昆仑。但在昆仑的这几十年安稳日子,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良久,剑麟朝着离崖道了句:“没错,我要走了。在这之前,我还得问你一句。你是继续留在昆仑,留在阳平子门下,还是跟我走呢?”

此言一出,离崖想都没想,当即朝着剑麟跪下,口中认真道:“剑魔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离崖愿永远跟随剑魔大人。”

剑麟瞥了他一眼,口中没好气道:“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你师父拜托我照顾你。否则,就凭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资格追随我。不过,念在你这些年任劳任怨的份儿上,以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现在,我带你去镇邪殿。”

剑麟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脆响,但见其双腿之间的玄铁突然崩裂,身上的粗布麻衣褪去,换上了一声干净的青狼白袍。此刻,若是有昔日狼营军士在此,定然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突然,剑麟虎目当中寒芒闪过,原先双眼当中的沧桑一扫而空,转而变得坚毅果敢。他将陪伴他在昆仑度过数十个寒冬酷暑的石案一击轰碎,硝烟散去,但见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笔直插在地上。长剑周遭散发着无尽灵气,看山去似乎已经快要接近上品仙器层次。

他缓步走到近前,轻轻将其拔起握在手中。左手双指拂过剑身,眼中闪过一阵寒芒。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一变,哪里还像那个终日枯坐自弈的老者?

“这就是赤霄剑吗?!”离崖见了那血红色的长剑,十分震惊。

一十三州四大用剑高手成名之后,其随身佩剑也同样被众人所知。比如曹天鼎手中的黑剑阐释,凌耀手中的斩翎,皆是身份的象征。

而象征剑麟的,便是这柄赤霄。

剑麟将赤霄握在手中,用一些粗布将剑身包裹起来,便朝千宝潭外走去。

守潭弟子见状不由疑惑,当即问道:“师叔这是要去何处?”

剑麟在千宝潭呆了数十年,从未离开过半步。久而久之,倒是叫门下弟子以为剑麟是门内翻了重罪的师叔,一直被罚在此地守潭。

但这种感觉,让剑麟非常不舒服。他堂堂狼营大将,怎会受这种屈辱?

他看了那守潭弟子一眼,冷声道:“怎么,我去何处,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那收摊弟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一阵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剑麟自然不会跟一个晚辈置气,不去管他,只是望镇邪殿而去。

他走之后,那两位守潭弟子不由窃窃私语道:“也不知道这位师叔究竟是何人,好像在我入门时,便已经在此了吧。”

“你还是找个机会赔罪吧,听说这位师叔可不是一般人,便是掌教都要敬他三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竟是将方才的事情翻了篇。

却说剑麟来到镇邪殿,早有殿内弟子拦住:“师叔,您不是在千宝潭么,怎么突然来此?”

“叫你师父出来。”

剑麟没有理会那弟子的问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那弟子也不敢多问,只好朝剑麟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阳平子得到传讯,十分欣喜,却又有些奇怪,便当即动身来到大殿之前。见到剑麟时,阳平子拱手道:“今日怎有空来我处?”

阳平子的目光落在了剑麟手中的赤霄上,不由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要……”

“差不多了,该走了。离崖,跟你师父打个招呼吧。”

剑麟说罢,但见一道华光从他袖袍当中掠出,灵体状态的离崖突然出现在阳平子跟前。

他当即跪下,朝着阳平子叩了三个响头。由灵气组成的双眼有些闪烁,似乎是在流泪。

“劣徒恶迹斑斑,顽劣不堪,给师父添麻烦了。”

离崖说罢,又朝着阳平子不住叩首。

阳平子见了离崖,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当年离崖二人私下谈及云须子重伤一事,虽说是离崖不对,但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确实有些问题。从而导致离崖怀恨在心,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发生。

但当他看到被叶玄机削去五感的离崖时,已经晚了……

想到此处,阳平子上前将其扶起,口中道:“当年是我的错,你……”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离崖打断道:“这些年,我也想过。师傅当年那么做,是为了保全昆仑的名声,是弟子鲁莽,没有顾忌许多。弟子,不怪师傅。”

离崖说罢,却是化作一道华光,被剑麟的袖袍纳入。

“你师徒二人的旧事,从今往后一笔勾销。这个人,我要用。”剑麟将离崖收到袖中世界,毫不客气地朝着阳平子道。

阳平子点了点头,他知道,剑麟终有一天会离开昆仑,毕竟这个地方,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够常驻的。

“没有问题,他可以跟你走。不过,你要离开昆仑,是不是要与掌教知会一声?”阳平子对于离崖的去留并无考究,但剑麟若是想离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昆仑的事,他知道的太多,即便叶玄机不在了,他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离开。

剑麟虽然知道,但这绝不会成为阻力。

在他的信条当中,他想做的事情,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完成。他不想做的事,即便是以身家性命要挟,也不会去做。

“那是自然。”

剑麟说罢,便朝阳平子拱了拱手,望青霄宫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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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追捕

“你要走么?”

无为子听了剑麟的来意,不由一愣。

剑麟的去意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倘若他走了,那千宝潭将会面临数十年没有新的灵物仙兵注入的情况。

对于昆仑来说,铸剑师十分重要。昆仑不比剑冢,每个剑冢弟子,几乎都会一些铸器的手段。

但昆仑弟子不同,这些年都是从千宝潭中获取自己的法宝灵器,而这些灵器全部来源于千百年前清虚真人所留。如今千百年已过,若不是这数十年来,剑麟提昆仑打造了数千件法宝,这千宝潭内其实能够被弟子用得上的,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初剑麟劫走离崖,难道叶玄机当真不知么?

不,叶玄机当然知道,只是他还需要剑麟,不能轻易对他出手。不仅不能出手,还要加以拉拢,以防生变。就怕一旦撕破脸,剑麟含怒而去。

如今,叶玄机不在了,问题自然落到了无为子的身上。

无为子缓步走下大殿高台,站在剑麟面前,他想了想,最终道:“早知道昆仑留不住你,不过,你这一走,我这里可就没了铸剑师。这对昆仑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你看……是不是可以推荐一些人选,来顶替你的位置?”

剑麟笑了笑,抚须道:“对于昆仑,我本来便是没有义务的,不过看在咱们曾经共同干过一件大事的份儿上,推荐几个人才给你倒也不是问题。”

无为子自然知道剑麟所言何事,便没有多说,只是等待着剑麟的举荐。

“铸剑师的要求不是很高,但绝对不低。首先,其体内只能有一种属性的真元,以火为佳,水则次之。其次,则是对灵气灵石的感应,纵观整个昆仑,能够达到这个要求的,恐怕只有两位吧?”

剑麟的话刚刚说完,无为子心中便已知晓所言何人。整个昆仑内,能够达到这种要求的,除镇邪殿的阳平子外,便是寒霜殿的凝霜子。

但此二人身为偏殿首座,哪里能终日待在千宝潭?

无为子微微皱眉,不由追问道:“昆仑之外可还有其他人选?”

剑麟瞥了无为子一眼,淡笑一声道:“昆仑之外的人,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无为子看了看剑麟,心道也是。剑麟虽然厉害,但心终究不属于昆仑。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叶玄机埋下的种子,无为子不会再犯。

想到此处,便朝剑麟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一路保重,恕不远送了。”

无为子的态度倒是让剑麟有些意外,按理来说,知道昆仑诸多秘密的他,是不会被轻易放走的。但是无为子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这不由让他有些疑惑。

但他并未多想,既然能够离开,两家之间又没有什么矛盾,何乐而不为呢?

剑麟旋即朝着无为子抱拳道:“告辞了。”

然而,剑麟前脚刚走,无为子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他大手一挥,六道灵符突然射出,朝着六座偏殿而去。

六殿首座几乎同时接到灵引,纷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青霄宫大殿而去。

只是数息功夫,六人齐聚大殿之中。

无为子见众人已至,当即道:“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佳业朝着无为子拱了拱手:“掌教真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无为子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吧,做的干净一些。”

龙岛之后,无为子一直对林佳业没有好脸色,不过今日却是对他表现出了久违的信任。

林佳业得了令,便率先离开了青霄宫大殿。其余五位首座对视一眼,梅娅率先出声道:“掌教师兄,他曾经帮过我们,为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阳平子道:“我想,掌教师兄一定有他的打算。”

无为子笑了笑:“你们觉得,这件事我应该如何处理?”

宗策看了一眼云须子,随后出声道:“掌教真人所做的,是为了昆仑,这并没有错……”

众人也知道宗策说的是事实,但于情,确实不该如此。

无为子闻言点了点头,朝着众人道:“这件事,不允许让门下弟子知道实情,我只说一遍,你们记好便是。”

五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无为子道袍一挥,青霄宫的大门瞬间紧闭,随后道:“你们觉得,我为何要派他去?”

掌管昆仑刑罚的凝霜子想了想,旋即沉声道:“此人心狠手辣,对同门亦不留情,对待外人,自然不会手软。让他去,再合适不过。”

无为子听罢,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他主动请缨,若我不派他去,定起异心。派他去,既能安抚一番,也能让那人放心。”

梅娅还是有些不解,当即问道:“为何让他去,那人会放心?此人修为不低,若是伤了那人,又当如何?”

无为子笑了笑,紧接着道:“若是让你们去,谁人能下重手?那派去了,又有什么意义?我不在昆仑动手,也是这个原因。脱离昆仑,可不是那么简单事情。那人知道的太多了,若我不派人去,他才会起疑心,让林佳业去,才显得逼真。”

“那要是林佳业不敌那人,被他伤了呢?”梅娅微微皱眉,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明白无为子的用意。

谁知无为子听了这话却是大笑道:“伤了?死了才好。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么?当初立他为沐阳殿首座,确实是个错误,既然错已铸成,自然不能让我们来承担这个后果。试想一下,如果林佳业死在我们手中,外人怎么看?”

凝霜子会意,恍然道:“他们会说我们昆仑护短,眼里揉不得沙子,林佳业在龙岛上对秦泽苦苦相逼,甚至要将他置于死地。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公无私,可实际上却是有可能被人暗中授意了。不过,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只要他死在昆仑,便是昆仑的不是。所以,掌教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无论谁出了事,只要不在昆仑内,自然无忧。”

“正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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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赤霄

“放他离去,是还他在昆仑数十年铸器的恩情。派人追他,是身为掌教的义务。”无为子说道此处时,稍作停顿,他的目光落在大殿内叶玄机的画像上,紧接着道:“若是叶玄机在,也会如此。”

说道此处,众人不由都看向大殿内的画像。

无为子缓步走到叶玄机的画像前,叹息一声道:“其实,叶玄机他只是走错了路,为了昆仑,他也牺牲了很多。当我坐上掌教之位时,有些事情站在叶玄机的角度去看,换成是我,或许……”

却说林佳业离了昆仑,朝着剑麟离去的方向极速追去。后者刚走不久,也不赶路,速度自然是慢了一些。林佳业不作任何停留,终究是在玉门关外追了上来。

剑麟离开昆仑后,总觉得有些不对,若他是无为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突然,他感受到身后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真元追来,心中不由暗道:“这才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故意放慢速度,等待着那股真元的到来。

不片刻,林佳业的身形出现在剑麟视野当中。见是林佳业,剑麟心中有数当即道:“无为掌教真是客气,居然还会派人相送数十里,替我谢过无为掌教,阁下不必再送了!”

林佳业心中一惊,脸色微冷,口中沉声道:“你窃取昆仑机密,竟然还想着离开?”

剑麟皱了皱眉头,听林佳业的意思,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昆仑的事情,无为子这才派人追杀。但他并没有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想,只好诈道:“怎么?就凭你,还想拦得住我?”

谁知林佳业听了这话并未恼怒,反而笑道:“阁下修为精湛,昆仑留不住阁下,何不去剑冢一试?”

此言一出,剑麟登时了然,感情无为子派林佳业前来,似乎是想借自己的手,替昆仑除掉一个奸细。

“阁下乃是昆仑首座,为何不替昆仑说话,反倒劝我投靠剑冢?”剑麟脸上故作疑惑,紧接着道:“若我走了,阁下又如何回去交差呢?”

林佳业闻言,轻笑了一声,旋即道:“这一点不劳操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阁下可能还不知道,剑冢背后的靠山,乃是当今皇室。以阁下的手段,若是投在剑冢门下,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哦?”剑麟故作惊讶,朝着林佳业道:“这么说,阁下虽是昆仑首座,却是在替剑冢做事了?”

林佳业似乎并未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当即道:“昆仑气数已尽,日后修仙界,乃是剑冢一家独大的局面。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应该早做打算。”

剑麟内心偷笑,剑冢怎么会让这么个货色做为昆仑的奸细。只是三言两语便将其身份诓了出来,这样的人,如何长久?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剑麟便也不再废话,他脸色微冷,轻声道:“我这个人,出身行伍,向来不识时务。阁下的美意,老朽心领了,剑冢是什么臭鱼烂虾,老朽再清楚不过。不然,也不会用你这样的货色。”

林佳业一听,瞬间大怒。显然,剑麟先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诓骗自己,这让他如何能忍?

“既然如此,那我便作为昆仑首座,将你带回昆仑了!”

剑麟冷笑一声:“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佳业也不多言,当即抽出随身佩剑,随着一声敬天式吼出,但见数百道飞剑横空出现,将剑麟团团围住。

感受到那些飞剑当中的真元,剑麟不由笑道:“看来剑冢对你这个走狗还是很不错的,竟然是将天剑九式都传授给你了。”

林佳业并不答话,他心里现在只想着如何置剑麟于死地。

但见长剑一招,数百道飞剑同时朝着剑麟奔涌而来。后者浑然无惧,手中粗布包裹的赤霄突然爆发出一阵悦耳的剑鸣,之间红芒乍现,剑气纵横,数千道剑气罡风呼啸而出,将林佳业的飞剑完全斩断。

手持赤霄的剑麟凌空而立,缓缓揭去剑身上的粗布,露出赤霄的本来面目。

林佳业见了赤霄,不由一愣:“赤霄剑!你是剑魔?!”

“难道你不知道,在昆仑,是不允许说出这个名字的吗?”

剑麟冷笑一声,手中赤霄剑红芒再现,只见护手处一双蛇眸青光闪过,林佳业的脑海中登时痛如刀搅。双眼由于痛楚,充满了血丝。

他面目有些狰狞,太阳穴的青筋几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强忍着疼痛的他,弃了手中长剑,双手飞速交织结印。

剑麟见状,眉头一皱,暗呼不妙,当即后撤,欲要与其拉开距离。

然而,林佳业却是狞笑一声,单手捏诀,大呼一声:“坤宫伏吟!”

话音刚落,但见一方八卦突然出现在二人脚下。坤位上精光大作,八道光柱冲天而起,将剑麟束缚其中,动弹不得。

剑麟常年居住在昆仑,数十年间,几乎从未与人交手过,久疏战阵的他,竟然着了林佳业的道。

林佳业将剑麟束缚在八卦坤位上,口中狞笑到:“这坤宫结乃是沐阳殿第一任首座所创,即便我修为不如你,你也无法破开。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剑魔又怎么样?在我看来,你们四大剑圣,就是一个笑话。若是没了手中的仙剑,你们什么都不是。”

林佳业大笑着。缓步走到剑麟跟前,将他手中的赤霄剑一把夺下,横在胸前仔细端详着。

“好一柄赤霄!”

剑麟被其讥讽,倒也不恼,只是用一种看着死人的怜悯目光,冷笑着看着林佳业。

林佳业并没有注意到赤霄的异样,他被剑麟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旋即道:“死到临头的人,都喜欢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么?”

剑麟似乎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当场大笑:“老朽还真想知道,死到临头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剑麟,你太吵了,打扰本座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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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灵蛇

一个妖异柔美的声音突然出现,让林佳业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是见到一位白衣白发之人。此人相貌俊美,体态婀娜,说是男子,却又少了几分阳刚气质,说是女子,却又少了一些阴柔。

此人双眸当中流露着凶芒,星芒状的瞳孔,预示着此人并非人类的身份。

“剑麟,几十年没见,你怎么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来人十分嫌弃地看着剑麟,似乎对他现在的模样有些不满,他又看了看身前的林佳业,微微皱眉道:“他是谁?”

“你是什么人?”林佳业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因为他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真元,绝不亚于被困在坤宫结内的剑麟。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真元跟刚才进入他脑海中的真元一般无二。

“我是谁?”那人似乎有些不悦,看着林佳业冷声道:“向来只有我问别人,还没有人敢来问我的。”

一旁的剑麟也是幸灾乐祸道:“他最讨厌别人问他问题,一般能够回答的,我都替他答了。”

那人白了剑麟一样,旋即道:“不过几十年没有出来了,也该改改性子了不是么?你可以叫我,白蛇尊者。”

听到此处,林佳业突然想起一个传闻。据说这赤霄剑是当年皇室一位君主的佩剑,这位君主曾用此剑斩杀过一条白蛇。这人阴柔至极,又拥有蛇一般的双眸,难不成……

林佳业越想越怕,不由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你……你是当年被杀死的那条白蛇?”

“杀死?”那人怪异地看了一眼林佳业,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被那种货色杀死?当年只是预感有事发生,便暂时借这柄仙剑藏匿一下,谁知道后来越传越离谱,让本尊在族内颜面扫尽。所以,就顺手将那人给杀了。”

林佳业下意识地后退数步,这白蛇尊者绝非是他能够相抗衡的。他只是刚刚迈入归仙境界,还未站稳脚跟,哪里是这种大能者的对手?

那人伸出纤细如葱,光滑如玉的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略作思考道:“今天说的话好像有点太多了呢,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林佳业见势不妙,当即想走,然而只是与那人对视了一样,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那人走了几步,来到林佳业的跟前,轻声细语道:“听了故事,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这么着急走,是看不起我么?”

一旁被困的剑麟一阵头大,懒散道:“白林,你太恶心了。麻烦你,能不能先把我这把老骨头放下来,再处理那个小子?”

那人被剑麟道出姓名,又被他寒碜了一番,当即有些不悦。他双指轻轻拂过林佳业的左耳,只听到一声嚎叫在旷野上想起,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出现在那人手中。

他将手上的污秽随意丢置一旁,颇为不悦道:“你太过分了,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叫我的名字。”

然而,被割掉一只耳朵的林佳业心中却是骂道:“他犯的错,你为何对我下手?!”

不过,他刚刚想完,另一只耳朵也被那人割掉。

疼痛难忍,却又动弹不得的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那人看了一眼林佳业,不屑道:“中了我的瞳术,还想跑到哪儿去?我想对谁出手,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么?”

林佳业暗自叫苦,早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便是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他也不会主动请缨前来追杀剑麟。

那人白了林佳业一眼,他玉手一挥,林佳业耗费大半真元所缔结的坤宫结,竟然就如同不曾出现过一般,瞬间消散。

剑麟脱离了束缚,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他伸了个懒腰,这才朝着那人道:“此人不需你来动手,留之还有大用。”

那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并未多言,似乎是等待剑麟如何处置林佳业。

剑麟缓步走到林佳业的跟前,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脸颊,旋即道:“回去告诉无为子,就说我剑麟不欠他昆仑的,今日我不杀你,是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儿上。但是你若胆敢胡言半字……”

说道此处,剑麟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林,后者似乎有些不耐,冷声道:“你中了我的瞳术,若是将我的身份道出,随时都会爆体而亡。”

剑麟耸了耸肩:“听到了?”

林佳业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他疯狂的眨眼,想借此表态。

然而剑麟似乎是有意要羞辱他,故作不知:“什么?还不明白?”

只见剑麟拿过林佳业手中的赤霄,一道红芒从他面前闪过,林佳业的鼻子凭空消失,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在他脸上。

剑麟点了点头,故作赞赏:“不错,勇气可嘉,老朽都有些佩服你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一声不吭,佩服,佩服。”

身边的白林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嫌他嚎声太吵,定住了他的舌头。”

白林说罢,眼中闪过一道青芒,便听到林佳业口中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疯子,全都是疯子!”

白林有些不悦,微微皱眉道:“你说,谁是疯子?”

林佳业心中一怔,哪里还敢再说?当即带着哭腔道:“我是疯子,我是……”

剑麟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拍了拍林佳业的肩头,郑重道:“今天放你一马,回去之后,好好做人。”

林佳业闻言不住点头,生怕剑麟反悔。

后者随意摆了摆手,那林佳业宛若疯魔一般,仓皇逃窜。

白林用自己的手肘捅了捅剑麟,淡淡道:“就这么放他走了?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是不是人老了,心也变了?”

剑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林佳业离去的背影,口中道:“欠别人一个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而且,这个人留着,比死了有用多了,我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功德一件?”白林给了剑麟一个白眼,不屑道:“你要是能做个什么功德善事,死人都能笑着还魂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权谋

从赤霄当中出现的白林,本体乃是一条白蛇。当年皇室高祖号称斩白蛇起义,其实完全是一个骗局。

白蛇非但没有被其斩杀,反而是躲藏在赤霄当中,温养己身。

随后高祖陨落,赤霄不知去向。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少年时期的剑麟在一深谷内得到这柄仙剑。自那时起,白林重获自由。

跟在剑麟身边,白林亲眼见到了人世间的勾心斗角,杀伐争乱。身为妖兽的他,杀戮之心日益见长。

乾元前一百三十八年,剑麟与曹天鼎等人,一同参与黑榜排榜之争,凭手中赤霄剑,位列黑榜第四,世人成为剑魔。

之所以将其成为剑魔,是因为凡是与他交手之人,非死即残,手段之残忍,无人能出其右。

倘若排榜之时有白林出面,恐怕当年的黑榜榜首,还轮不到旁人来坐。

排榜结束,剑麟名声大噪,很快便引起了各家州牧郡府的注意。

益州军罗刹营率先向剑麟抛出招揽之意,剑麟听了益州牧给出的报酬之后,颇为心动,便与白林商议。

但白林听后给出的建议是,让剑麟去益州暗访一番。若是与自己的道义不符,那不去也罢。

剑麟很快便采纳了白林的建议,动身前往益州。

然而,在益州呆了半月时间,剑麟发现这些个益州军所到之处,无不惨绝人寰。屠城之事,时有发生。视百姓为草芥,视万民为刍狗,这让剑麟十分反感。

乾元前一百三十七年冬,江州郡府。

在亲眼见到益州军坑杀荆州数万军士之后,剑麟对益州彻底失望。随后,剑麟离开益州地界,做出了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决定——加入荆州。

成为荆州一员的剑麟,很快便得到了王御龙的重用。当时的王御龙德高望重,又在高祖龙起之地起兵,麾下能人异士颇多。

加入荆州的剑麟,被王御龙安排在了苏毅的手下,成为狼营偏将。

狼营与益州之间多有交手,剑麟十分乐意这份差事,从此便在狼营安定了下来。

乾元前三十四年,荆州牧王御龙令狼营领先锋军三千,直捣黄龙,攻陷永安、临江、江州三郡。

苏毅等人未曾庆功,加急请命王御龙直逼成都府。

身处江陵的王御龙意气风发,手握一州半之地,野心急剧膨胀。借道苏毅线报,亲率荆州十万精锐奔赴江州。

苏毅等人欲乘胜追击,只留下初入狼营未久的林啸领一千狼营部众留守江州,自己则率狼营精锐取小路直奔成都府。

益州军损失惨重,节节败退。益州精锐罗刹营临危受命,从武阳出兵阻击苏毅所率狼营,同时派出使节与王御龙交涉。

然而,一心攻占益州,夺取两川之地的王御龙怎会在这种关头收手?他将使节耳鼻割去,赶回成都,并从荆州再调三万精骑奔赴江州。

使节回到益州,痛斥王御龙行径,益州牧勃然大怒,广开成都府府库,招募天下群雄。

众所周知,益州易守难攻,常年在群山之中,累积财富无数,单单是成都府的库存,便能赶上凉州半州的财富,谁人不眼红?

刚刚离开黄沙楼入关不久的乌逸风得到消息,为了能够给黄沙楼换取一些钱财,便凭借一手易容术,改头换面,加入益州。

有了乌逸风的加入,战况开始好转,原本连战连胜的狼营,吃了不少败仗。

狼营虽是精锐,但人手不足。罗刹营在乌逸风的指挥下,采用分兵战术,专门围杀狼营的巡查小队。久而久之,苏毅渐渐乱了阵脚。

此时,王御龙已率大军到达江州,见只有林啸一人不由皱眉,当即派出令兵望成都方向追寻苏毅。

但使节未至,便已得到狼营数次战败,损失过半的消息。与此同时,益州远征凉州的大军已经班师回朝,正从上庸郡望永安而去。

王御龙亲率一十三万大军驻扎江州,沿途并未留下多少军士守城。

临江、永安二郡只有数千军士守城,根本无法抵挡益州大军。倘若永安陷落,荆州军便退无可退。面对眼前的战况,王御龙有些犹豫。

一方面是帮着自己打天下的精锐狼营,一方面是荆州的基业,这让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前线又传来狼营被围困的消息。虽然他很想将成都府拿下,但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允许。

消息传来数日,但狼营始终没有任何消息穿回来,这让王御龙误以为是益州军散布的谣言。

于是,王御龙令林啸领三万精骑驰援永安,自己则率十万大军赶往成都。

行至剑阁,益州使节又至,便说若王御龙同意撤军,愿以永安,临江割让,同时撤回奔赴永安郡的十五万兵马。

这个消息,让原本准备孤注一掷的王御龙退却了。虽说现在永安等三郡已经在他手中,但荆州已经没有闲置的兵马可以驻守三郡。益州开出的条件,对于王御龙来说,的确是无法拒绝的。再加上一直没有回信的苏毅,让王御龙做出了决定。

遣回使节当晚,王御龙率十万大军回到江州,并派使节与益州牧签订割地契约,至此,深入益州的千余名狼营部众,便成了孤军。

得到永安、临江二郡的王御龙班师回朝,在江陵犒赏军士。而狼营的林啸,则是被留在了临江,已做苏毅后援。

不明情况的林啸只能在临江苦苦等待苏毅回信,然而,十数日后,林啸再次见到苏毅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满身是血的罗子阳将狼营帅旗交给去意已决的曹天鼎后,与林啸二人返回江陵。

面见王御龙后,罗子阳痛斥其见死不救,后者却是反咬一口,降罪苏毅:令行不尊,贪功冒进。却又嘉奖罗子阳,升其为襄阳府城城主,令狼营残部。

但狼营经此一战所剩无几,剑麟也在此战当中心灰意冷,遁走关外。

如今回忆起这些事情,剑麟只能长叹。

“喂,你不会还想回行伍,做你的将军吧?”

“这次,不做将军,做个小卒便好。”

第四百章 源头

乾元二十一年,四月十一,玉门关外,雪域昆仑。

返回昆仑的林佳业,藏匿了自己的伤势,回到沐阳殿内调养,并不敢让旁人知晓。

此时,寒霜殿内。

凝霜子端着一杯热茶,朝着面前站立的白衣少年轻声道。“你想回家看看?”

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与秦泽同日拜入昆仑的南宫飞羽。此刻,南宫飞羽朝着凝霜子拱手道:“伯父,小侄拜入昆仑门下已有数年,想回成都府一趟。”

凝霜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说了很多次,在昆仑,没有什么伯父。”

南宫飞羽闻言颇为尴尬,只是歉意一笑:“是,师傅。”

凝霜子起身,拍了拍南宫飞羽的肩头:“正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回去看看,自然说得过去。不过,你既然要下山,还当告知掌教真人。”

说罢,二人离了寒霜殿,便往青霄宫大殿而去。

凝霜子领着南宫飞羽拜见无为子,无为子听了来意,心中稍有不快。先是走了秦泽,之后又走了剑麟,虽然南宫飞羽只是想回家省亲,但听到下山二字,总是让他有些反感。

“孝心可嘉,给你七日可行?”无为子并没有打算为难南宫飞羽,毕竟后者一片孝心,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的话,倘若被别家仙府知晓,昆仑在修仙界又多了一个笑柄。

凝霜子向来掌管昆仑戒律,本不该徇私,但今日也不知是为何,竟是出口道:“掌教师兄,此子乃是红尘世侄,可否多宽限几日?”

无为子闻言,只是笑了笑,便朝南宫飞羽道:“既有这层关系在内,那便给你半月时间,如何?”、

南宫飞羽听了这话,当即叩首道:“承蒙师傅、掌教真人厚爱,此去来回七日足以,弟子不敢坏了昆仑的规矩。”

“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瞧,连你这掌管昆仑戒律的师傅都晓得变通,你放心去吧,好好在家待上几日。”无为子闻言,朗声大笑。但这笑声当中,总有一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南宫飞羽如此家境,人情世故总是比寻常少年懂上许多,他也不敢多言,只是谢过无为子,便离开了青霄宫大殿。

南宫飞羽离去后,凝霜子正想与无为子拜别,却听后者沉声道:“坏昆仑规矩的人,不在少数,我不希望当权者,自身犯法。凝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凝霜子闻言浑身一震,此时此刻,他在无为子的身上,忽然看到了当年叶玄机的影子。他心中一紧,当即拱手拜道:“师兄,凝霜知错了。”

无为子苦笑一声:“一入仙门了红尘,我本以为,到了你这个位置上,能够比别人看的更为透彻。不过今日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此言一出,殿内站着的凝霜子眉头微皱,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师兄,你说这世上哪有人能够真正超脱红尘的?即便是你我这般,能够做到的,又有多少了?”

凝霜子的话,让无为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然而,他转念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朝凝霜子道:“凝霜,回去之后,修改一下门规。凡昆仑弟子,每季可有十日回家省亲,至于其他约束,你自己回去考虑吧。”

听了这话,凝霜子不由看了一眼无为子。这种教条,自昆仑开府以来,是从未有过的。无为子能够颁布这种教条,的确是一大突破。

凝霜子没有多想,只是朝着无为子拱了拱手,应承下来,便离开了青霄宫大殿。

随着青霄宫大殿的青铜大门缓缓关闭,无为子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缓缓起身,在大殿内走了一周,看过昆仑历代祖师壁画,最终停留在了叶玄机的画像前。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开始变得有些像你了。”无为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朝着墙上的画像自言自语。

突然,无为子的脑海当中宛遭雷击一般,几欲炸裂。一阵酥麻感传遍大脑,他有些难以站立。

他扶着身边的立柱,将真元护住心脉,只觉体内有一股莫名的煞气在穿梭,彼及寻时,却又不见踪迹。

无为子暗呼不妙,当即盘膝坐下,将体内真元外放,仔细搜寻着青霄宫大殿。

自从他入主青霄宫,总感觉有种被人支配的感觉,这种感觉日渐强盛,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心性。无形的真元游走在青霄宫大殿之内,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忽然,一阵异动从掌教宝座上传来,无为子只觉一阵邪念涌进脑海,他当即收回真元,屏气凝神。

他站起身,谨慎地走到掌教宝座之前。他伸出手,缓缓放在石座之上。真元传入,无为子像是被毒虫蜇咬了一般,右手登时离开石座。

他脸上神情凝重,心中念道一句:“难怪其他人无事,原来是这东西在作祟,这种东西居然还会存在世间?”

想到此处,无为子手中登时射出五道灵引,朝着除却沐阳殿的五座偏殿而去。

众首座得了灵引,赶忙来到青霄宫大殿。谁知,刚一入内,无为子便将青铜大门关闭。

众人见其脸色沉重,不由道:“掌教师兄,发生何事了?”

无为子的目光一扫而过,良久叹息道:“这些日,你们对我应该颇有怨言吧?”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青霄宫大殿的重建,是由何人负责?”

凝霜子闻言,当即出声道:“沐阳殿,林佳业。”

无为子点了点头,指了指上方的石座:“这掌教之座,为何与先前一般无二?”

凝霜子听罢没有多想,只是道:“据说青霄宫大殿被毁之日,只有这宝座完好如初,林佳业便将这宝座留了下来。”

“你上去看看吧,没准,你会大吃一惊的。”

“啊?!”凝霜子听了这话,哪敢应承?私自登上掌教之位,无异于僭越之罪,凝霜子自然不敢。

然而,云须子与其他三位首座对视一眼,想来其中定有故事。

想到此处,阳平子朝着无为子拱了拱手,三两步来到石座跟前。他伸出右手,缓缓落下,旋即一脸的震惊。

“琥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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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琥冥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昆仑出现?!”

云须子等人面面相觑,脸上表现出惊恐的神情,显然对琥冥石这个词汇十分敏感。

“补天神石人间流落两份,一份是黄沙楼的诛离石,一份便是这琥冥石。虽是太古神石,但这却是不祥之物啊。”凝霜子脸色沉重,不由开口道。

无为子点了点头,紧接着道:“没错,两份神石流落人间上万年,期间吸收了无数戾气,如今已经变成两份凶石了。”

梅娅脸色忽然一变,当即道:“如此说来,叶玄机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其实是因为”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不变色,倘若当真如此,那叶玄机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无为子看着墙壁上的叶玄机的画像,突然长叹一声:“恐怕就是如此。我担任掌教,已有一年有余,已经感受到了这琥冥石的厉害。叶玄机在位七十余年,可想而知,他被这琥冥石影响到了什么地步。”

“这东西究竟是谁用在掌教宝座之上的?这不是摆明了要”阳平子说到此处,欲言又止。陡然间,他浑身一震,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稍稍有些颤抖,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向无为子:“莫非,做此事之人的目的,就是要”

“当年负责修建这方宝座的,是何人?”云须子眉头微皱,不由询问。

凡昆仑部众皆知,这昆仑本来只有六座偏殿,青霄宫大殿,乃是叶玄机掌权后修建,如此一来,追根溯源便方便了许多。

“是紫阳。”梅娅脸色十分难看:“青霄宫的修建,由沐阳殿全权负责,就好像这次重建,也是由林佳业所负责。”

叶玄机一役后,沐阳殿首座紫阳真人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有人猜测,他是叶玄机一党,仓皇逃离,也有人说,是对昆仑失望透顶,从而选择了不辞而别。

紫阳真人的真实身份,昆仑当中无人知晓。不过即便他是黄沙楼的阳叟,他也没有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去做危害昆仑的事情。

事情,到了此处,便没有了头绪。

不过提起林佳业,无为子的不由提了一句:“林佳业回来了么?”

宗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昨日傍晚回来的,不过回来之后他直接回了沐阳殿,之后再未出现。”

无为子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心中暗思:“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剑麟没有杀他,想来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吧?”

阳平子从高台上走下,沉声道:“掌教师兄,这琥冥石如何处置?不如将其毁去?”

无为子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容易,琥冥石乃天地所生之物,其道行恐怕比我五人加起来还要高深。莫说毁掉,便是将其分成数块,也是绝无可能之事。”

“如此说来,只能将其留在此处?”云须子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昆仑已经有一位掌教被这琥冥石侵蚀了神志,他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悲剧发生。

无为子想了想,当机立断道:“不,这东西不能再放在这里了,我们将它移到敬天幻境当中,最为保险。”

敬天幻境,乃是昆仑禁地,在清虚真人开宗立派之前便已经存在于世。清虚祖师立下门规,凡昆仑弟子,不得入内,违令者废除修为,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这也是昆仑唯一一条,夺人性命的规定。千年来,无人敢犯。即便是那些个首座,也无一胆敢违背。

如今,无为子提出将这琥冥石制成的宝座放入敬天幻境,众人一时间都不敢出声。

无为子扫视一眼众首座,最终轻笑一声道:“诸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骂名,我愿意背负。”

众人提都不语,显然,除了无为子之外,没有人敢以身犯险。

他淡笑了一声,右手袖袍一挥,硕大的掌教宝座便被他纳入袖中世界。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位师弟师妹,笑着道:“希望祖师没有在幻境内留下禁制,否则,恐怕就要有去无回了。”

多年以前,还是昆仑七子的时代,众位师兄弟当中,云须子作为最小的师弟,最被师兄师姐疼爱。

此刻云须子听了这话,不由道:“师兄万不可如此,想来祖师若在,知晓此事,定然不会责罚。”

无为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并没有多言,只是望向阳平子,轻声道:“我去之后,昆仑内大小事务,全权交由阳平处理。”

阳平子脸色一愣,正欲拒绝,却听无为子道:“这如何使得?不如我等一同前往幻境,若是有何不测,也好有个照应才是。”

然而,无为子却是脸色一正,口中严肃道:“昆仑不可一日无主,若你等随我一起,谁来主持昆仑大局?难道让林佳业那个吃里扒外的腌臜货色担任昆仑掌教?”

众人闻言,莫不做声。无为子心里知道,既然是清虚真人有所嘱咐,自然会有所防备,即便不防昆仑弟子,也会防范外人。这一去,能否全身而退,还是未知之数。

但这琥冥石关系重大,又不好让他人代劳,作为昆仑掌教的无为子,则是义不容辞。

他再次看了看青霄宫大殿内的历代掌教画像,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叶玄机的画像上,他深深望了一眼,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两扇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但见一道青色流光闪过,这大殿之内哪里还有无为子的身影?

阳平子等人拦他不住,只好重新商议对策。便听云须子率先道:“一十三州,明争暗斗。眼下正是紧要关头,龙岛一役,人心散动。阳平,你当出面主持大局,否则定然生乱。”

听了云须子一番言语,阳平子只好重重点头:“云须所言甚是,林佳业勾结剑冢之事,只有我等知晓。如今昆仑只有这一人摆在明面上,暗地里还有多少弟子被剑冢策反,还是未知之数。”

话分两头,无为子带着琥冥石制成的宝座,来到昆仑后山。

他望着眼前血红色的禁字,轻叹一声:“不肖弟子无为,拜见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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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敬天

无为子朝着那血红色的禁字叩了三个响头,他缓缓起身,朝着身前黑魆魆的洞口走去。

刚刚迈过禁字石碑,无为子只觉神魂颠倒,头晕目眩,隐约中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汝是何人,竟敢踏足昆仑禁地!”

恍惚之间的无为子当即俯身叩首:“不孝弟子无为,拜见清虚祖师。”

“无为?”虚空当中传来清虚真人的声音,对于无为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你是哪座偏殿弟子,岂不知此处乃是昆仑禁地,擅入者,将废除修为,销毁元神!”

无为子再拜道:“弟子无为,乃昆仑本代掌教。只因在昆仑发现琥冥凶石,这才冒然进入此地,还请祖师莫怪。”

说到此处,无为子便将发现琥冥石的经过述说了一番。虚空当中一片沉寂,良久,清虚真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琥冥石乃太古之物,此等神物若是凶化,流传出去,定然生乱。既如此,你可将这琥冥石送入敬天幻境,与敬天宝鉴为伴。敬天宝鉴亦是太古神物,想来以其圣洁之力,应当能够化解此难。”

无为子闻言大喜,赶忙起身拜道:“多谢祖师。”

然而,虚空当中,清虚真人冰冷的声音响起:“只是有一点,将琥冥石放下后,你必须立刻离开敬天幻境。凡是在环境内所看到的一切事物,绝不允许外传。”

无为子一怔,不知清虚真人是何意思,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点头应承。

正欲入内,却听清虚真人道:“你当立下血誓,与天地法则达成契约,方可入内。”

此言一出,无为子当即深处右手,左手一道真元射出,瞬间割破掌心,鲜血流淌。但见红光起,精血入云霄,红云遍布,雷鸣相交。

“弟子立誓,绝不外传。”无为子的脸色略显苍白,忍不住问道:“不知祖师可否告知,这敬天幻境之内,究竟有些什么?”

虚空当中没有声音出现,仿佛从刚才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呼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应答。不过方才的压迫感,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无为子也未多想,既然压迫消散,便代表清虚真人已经同意自己进入敬天幻境当中。既然如此,自是事不宜迟,无为子赶忙走进身前的洞穴。

刚一踏足,便见入口消失,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前路。

无为子又摸索着向前走了数十步,但见一个白色光点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白色光点处,似乎就是这通道的尽头。光点处所散发出的威能,丝毫不亚于一位九转归仙境界的大能者。

无为子面色有些凝重,但一想到自己袖中琥冥石,便抛开了一切杂念,朝着光点一步步走去。

随着无为子的推进,光点越来越大,很快,无为子便来到了那团光点跟前。

刺眼的白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光团内的情况。

无为子不敢大意,当即运转周身真元,在身体四周形成一道真元护壁,将自己罩在其中。

他定了定心神,口中道了句:“无量天尊,道法无常。弟子无为,得罪了。”

说罢,无为子一举踏入白芒当中。不过,没有出现想象当中的阻碍,无为子轻而易举便走进了白芒之内的世界。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数十丈方圆的石室当中,只有一尊石台摆在中央,不过这方石台,却占据了半数空间。

石台上,一块巨大的青铜石板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见石板两侧,各自写着“敬”字与“天”字,想来这就是传言当中的敬天宝鉴了。

这敬天宝鉴上,雕刻着三尊人像,当中一位是人首蛇身的女子,左侧一位是面容慈祥的老者,右侧一位则是英俊的青年。

三尊人像散发着各自的威严之气,无为子看的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单单是这三幅画像,便叫他心神不宁,气息紊乱。可见,这三人身份,自是大有来头。

无为子朝着敬天宝鉴拜了三拜,便走上前去细观。谁知刚一靠近,袖袍当中的琥冥石突然有了强烈的排斥。

无为子心中一惊,不由道:“看来敬天宝鉴着实可以克制此物!”

想到这里,无为子袖袍一摆,当即将那琥冥石制成的宝座释放出来,送到敬天宝鉴之下。

谁知,这琥冥石刚一出现,便听得那敬天宝鉴隆隆作响,整个石室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一般。

无为子见状,正想调用真元将这异动压制下来,眼前的敬天宝鉴中央顿时射出一道华光。

随着华光的出现,但见这巨大的青铜石板分左右裂开,裂开的两块石板中央,似有场景出现。

无为子屏气凝神,细细观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敬天宝鉴当中出现的画面,是他从来都不敢去想的。倘若这敬天宝鉴当中所言之事当真发生,那么整个人间界,将面临一场巨大的浩劫。

而这场浩劫,根本不是可用白骨铺路尸横遍野来形容的,即便是人间炼狱,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无为子不由吞了口唾沫,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看到的景象当中回过神来。就在他分神之际,却见那琥冥石宝座突然放出一道暗红色的光华,朝着无为子来时的通道射去。

无为子暗呼不妙。这一路上,没有人能想到,这东西过了万年,竟是有了神志。

正欲追赶,那敬天宝鉴当中竟是射出一道黑白二色的华光,朝着那琥冥石逃窜的方向射去。

“混沌真元!这是天地间最纯正的真元,这敬天宝鉴果然厉害!”

随着无为子的惊叹,那黑白光束包裹着琥冥石宝座,已是回到了石室当中。

只见黑白二色真元下,琥冥石宝座散发着阵阵红芒,似乎在与那黑白二色真元相抗。不过很显然,只是徒劳而已。

见此状况,无为子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此时此刻,敬天宝鉴已经恢复如初,其中的画面也早已消失不见。

无为子朝着那青铜石板深深一拜,缓步朝着来时的通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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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逼宫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五月十五,雪域昆仑。

“掌教究竟去了哪里,谁也没有个说法,为何要听你的号令?”

青霄宫大殿内,恢复伤势的林佳业脸色不善,身后带着沐阳殿的弟子,在大殿内排开。身前站立的,是其他五座偏殿首座,形势看起来极不和谐。

阳平子阴沉着脸,口中沉声道:“怎么?你是来逼宫的么?”

林佳业闻言大笑:“逼宫?我可不敢。不过掌教真人既然不知下落,难道不该重新选举掌教吗?”

“林佳业,掌教临行前,曾命阳平代理昆仑大小事务,此事我等都是知道的。”梅娅绣眉紧锁,显然,对于林佳业她没有任何的好感。

听了梅娅的话,林佳业却是笑的更加放肆:“你说掌教任命,为何我却不知?就算掌教真人搞一言堂,也不会连我这个沐阳殿首座都不知晓吧?你们几个,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言以对。毕竟当初无为子宣布让阳平子暂代掌教之职时,并未告知林佳业。这于情于理,他都有资格提出质疑。

林佳业见众人不语,不由道:“既然你们给不出一个说法,我倒是觉得,应该重新选举掌教之位。诸位若有不满,可问问咱们掌管教条的凝霜首座,看看昆仑是不是有这么个规定。”

凝霜子面如冰霜,但林佳业的话,他却无从反驳。昆仑开派祖师清虚真人曾有言在先,昆仑自首座以上,凡擅离职守一月之上者,可重新选举,掌教之职,亦不例外。

“你究竟想做什么?”云须子向来是一副好脾气,见林佳业咄咄相逼,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喝问道:“你想要夺权么?!”

林佳业冷笑着摇了摇头:“夺权?就凭我,还夺不了阳平代掌教的权。我只不过是想将此事公之于众,重新选举掌教之位罢了。”

“好,既如此,掌教之位,我投阳平一票。”梅娅气急,当即喝道。

众人正欲说话,却听林佳业道:“慢着,谁说这掌教选举,是由首座决定的?你们看看青霄宫外面,看看昆仑弟子同意么?”

一直沉默的阳平子,此刻满脸怒意,因为他从青霄宫的大门外,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你这是何意?!”

“何意?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外面那些弟子吧?”

阳平子冷哼一声,一摆衣袖,率众首座走到青霄宫大门处。眼前看到的,是黑压压一片昆仑弟子。几乎所有弟子,都出现在了青霄宫大门前的广场上。

众弟子见阳平子等人出现,停止了议论,朝着上方几位首座躬身施礼。

阳平子心中烦闷,颇为不悦道:“你等不好生修炼,聚众在此所谓何事?”

话音刚落,只见镇邪殿门下当中走出一人,朝着阳平子恭敬拜道:“师傅,正所谓群龙不可无首,无首则大乱。如今掌教真人不再,何不推举新任掌教?”

阳平子见了此人,眉头微皱。这位弟子他心里有些印象,在镇邪殿属于颇有天资,但向来不努力修炼的那种。

此人入昆仑十数年,修为依旧只停留在小乘境界。比起曾经是和风殿门下的秦泽,不知要差了多少。像这样的弟子,昆仑之内不在少数。

阳平子正欲呵斥此人,却见和风殿门下又走出一人。身为如今和风殿大弟子的费桀怒视此人,却又不好阻拦。只听那人上前开口便道:“这位镇邪殿的师兄所言极是,不过弟子还要补充一点。听闻我和风殿小师弟,去了一次天机阁,便进了六合会武前四甲。想必是那天机阁内的功法十分了得,如此,代掌教为何不开放天机阁与我等,好让更多昆仑弟子成为秦师弟那般人物呢?”

费桀听罢,立刻上前将此人拉回,口中怒道:“小师弟天赋异禀,修炼刻苦,岂是你能比拟的?更何况,天机阁只有通过镇妖塔修行的弟子,才可入内。你入昆仑十数年,有何建树?还不快些退下,在此丢人现眼。”

那人见费桀恼火,不由道:“大师兄此言差矣,小师弟也只是通过了镇妖塔的修行,却是得了两份功法。更何况,小师弟也不是内门弟子,他凭什么可以异于他人?还有,我可听说,小师弟现在已经不是昆仑弟子了。什么时候昆仑弟子离开昆仑,不需要经过我等外门弟子阻挠了?”

方才出言的镇邪殿弟子立刻接过话头,跪伏于地道:“还请代掌教下令,重新选举掌教之位,广开天机阁。”

此言一出,许多偏殿当中弟子接连效仿,人数已超半数之多:“还请代掌教下令,重新选举掌教之位,广开天机阁。”

阳平子心中愤慨,却又不好向弟子发怒,只是冷冷看着身边的林佳业。倘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一向和睦的昆仑,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林佳业见状,不由笑道:“代掌教看我作甚,此乃众人心之所向,却与我无干。”

阳平子正欲怒骂,突然感受到不远处一股真元正在靠近,脸色不由转好:“现在,我们好好谈谈选举掌教之事?”

一旁的林佳业脸色难看,死死盯着远方。

只是数息功夫,一道浑身洁白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这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从敬天幻境出来之后的昆仑掌教,无为子。

说来也是奇怪,无为子进了幻境之后,并未多做停留,前后不过一二时辰。可这幻境之外,早已过去一月之久。这一月时间,他对外界所发生的的事情,一概不知。

如今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由有些奇怪,倒以为是阳平子正在宣布代理掌教一事。

阳平子等人见了无为子,便将林佳业方才所言之事叙述了一遍。无为子听罢,只是笑了笑,他缓缓转身,朝着广场上的昆仑弟子道:“从今日起,所有弟子皆可进入镇妖塔历练,凡能到达镇妖塔顶层的弟子,天机阁功法可随意挑选。”

此言一出,那些请命的弟子瞬间哑口无言,既然无为子已经出现,那么重新选举掌教一事,便是一个笑话。只要能够得到天机阁的功法,这些个弟子却不会在乎是谁担任掌教。

无为子宣布完毕,便朝林佳业道:“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问题?林佳业,你可知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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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处置

林佳业没有想到,无为子会在这个关头出现。他的出现,打乱了林佳业的所有计划。

此刻,无为子突然冰冷地发问,林佳业浑身一震,竟是有些颤抖:“罪?何罪之有?昆仑千百年来,一直守着天机阁不放,我如此主张,有何不可?”

无为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你背叛师门,投靠剑冢,此事当我不知么?”

林佳业听了这话,后脊发凉,额头上浸出一丝冷汗。虽然他与玉无尘私下所议之事,无人知晓,但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

无为子缓步走到众首座跟前,朝着下方昆仑弟子道:“沐阳殿首座林佳业,与剑冢暗中勾结,企图篡夺掌教之位。凝霜,此等行径,该当何罪?”

凝霜子面不改色,只是沉声道:“如此重罪,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一旁的林佳业自然知道此事败露之后的下场,面对无为子等人,凭他的修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你听到了?”无为子冷笑一声,朝着林佳业道:“不过念在你师父的情面上,本座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道出剑冢谋划之事,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云须子闻言,不由皱眉。此人心术不正,反复无常,乃是大害。若今日不除,恐后患无穷。想到此处,云须子不由提醒道:“掌教,还请三思。”

然而,无为子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朝着云须子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言。

林佳业深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当下把心一横,朗声道:“昆仑内,多人与我同谋。无为子,就算你知道了剑冢的计划,你能将这些人全部清理出去么?”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不变色。若当真如林佳业所言,这昆仑内还有旁人参与其中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单单是清理林佳业一人这么简单的了。

谁知无为子听罢,却是笑道:“且不管旁人,若你今日不道清实情,本座自当执行门规。”

林佳业本以为无为子会因为要将所有人连根拔起,清理门户,会暂时放自己一马。可没曾想,无为子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并不在乎其他。

如此一来,林佳业最后的本钱,也被无为子的三言两语给磨灭了。

“无为子,算你厉害。”林佳业冷冷地看着身前的无为子,口中道:“剑冢具体的计划,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除了昆仑,其他四家仙府皆有剑冢眼线。昆仑神通广大,想来近日自有消息。”

阳平子听罢,不由怒道:“只有这些?”

林佳业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面对阳平子的质问,他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想多加辩解。

无为子点了点头,朝着林佳业挥手道:“你走吧,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沐阳殿的首座,也不再是昆仑弟子了。”

听了无为子的话,林佳业有些犹豫。他可不会相信,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无为子会轻易放过他。

无为子见其毫无反应,不由挑眉道:“怎么?你想试试昆仑的门规?”

“掌教!”宗策眉头微皱,见无为子当真要放他离去,不由焦急道:“此人背叛宗门,万不可放他离去!”

无为子闻言,只是笑了笑,紧接着道:“无妨。背叛宗门者甚多,总不能都处以极刑,你说是吗,云须?”

云须子听了这话,心头一震,突然想起当日秦泽在龙岛之上,公然宣布脱离昆仑之事。当日,无为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所想,云须子自是能够猜到一些。毕竟当年陈道陵与林傲苍离开昆仑时,无为子是极力反对,并且要求讨逆的。

但今日不同,这林佳业是无为子亲口说过要放的,若是宗策等人阻拦,倒是折了无为子的颜面。

宗策正欲再劝,却见云须子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眼色,紧接着便道:“掌教仁慈,所言甚是。”

与此同时,云须子又传音宗策:“莫再多言。”

整个昆仑当中,谁的话他宗策都敢不听,唯独云须子的话,他绝不会违背。既然云须子传音给自己,自然有他的道理,宗策便朝无为子拱了拱手,便站到一旁,不再出声。

其他几位首座听了方才无为子的话,也知道其中含义。只能是愤愤地看了一眼林佳业,也不再劝。

林佳业见无为子似乎当真有意放自己离去,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只见他身形微动,当即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着远处掠去。

林佳业的离去,无为子并未理会,而是朝着广场上的昆仑弟子道:“尔等之中,若有勾结林佳业,投靠剑冢者。今日招供,本座可当无事发生。若他日被本座或其他首座弟子发现,当按门规处置!”

话音刚落,某些个藏在人群当中的昆仑弟子听得是心惊胆战,生怕被人看破。谁知,无为子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他们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尔等七日内,可来青霄宫寻我。凡能如招供者,本座不计前嫌。”

说罢,无为子朝着下方的昆仑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时可以散去。

就此,一场逼宫的闹剧,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

无为子领着众首座回到青霄宫大殿,缓缓关上了青铜大门。

“诸位,对于沐阳殿新任首座一事,有何看法?”无为子似乎并不在意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开始筹备沐阳殿新任首座一事。

阳平子等人面面相觑,饶是阳平子刚正不阿,率先出声道:“掌教,林佳业此人身怀昆仑功法,就这么放他离去,恐怕”

无为子闻言,只是朝着阳平子摆了摆手:“无妨,我既放他离去,是因为他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若是今日将其处置,外人会说我昆仑没有容人之心。尔等大可放心,此人不用昆仑出手。况且,留给昆仑的时日,不多了。我们不必在这种败类身上,浪费时间。”

“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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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恩人

“剑冢所谋,我心中已有些定数,只是还需时间确认。”无为子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众人,而是反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当日叶玄机曾经说过,不出数年,酆都大门会再次打开,鬼界大军即将重返人间?”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不变色。当年青霄宫大殿前一战,叶玄机确实如是而言。但当时那个情况,并没有人将这话放在心上。

如今近两年过去了,昆仑的首座们,似乎早已忘记了当年叶玄机的话语。无为子此事旧事重提,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阳平子眉头微皱,他看向身前的无为子,谨慎道:“你是否看过敬天宝鉴?”

无为子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敬天者,当敬天机。我确实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看到了一场浩劫。这场浩劫,三界难免。”

众首座听完无为子的话,不由心惊。这么多年过去,一十三州动乱无常。鬼界、魔宗皆是蠢蠢欲动。但即便如此,一十三州的百姓们,最终还是坚挺了下来。

但众人见了无为子的脸色,这场所谓三界难免的浩劫,似乎不容乐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浩劫,众生无处藏身。”

话分两头,却说南宫飞羽先前离开昆仑数日,返回成都府家中,将秦泽的邀请转告给其父。

其父南宫正午得了消息,起先是有些意外,细想一番之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与南宫飞羽多言。

南宫飞羽传达了秦泽的邀请之后,便在成都府城逗留数日,随后返回了昆仑。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五月十八。益州,成都府城。

但见成都府内,远远望见高楼一座,近前观之,门牌上写着南宫二字。这成都府内,整个西街,都属于南宫家族。可见,作为四大商号幕后主脑的南宫府,是何等的势力。

次日,南宫府正堂。

正堂当中,一位身着黑纹狼云长衫的中年男子端坐主位,右手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端着茶盏,看上去似乎身份不低。

能够坐在这正堂主位的,除了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正午,还能是何人?

只听南宫正午轻声道:“老祖,不知可有兴趣随我去趟云台山?”

老者轻轻呷了一口茶盏内的茶水,淡淡道:“云台山不是浓雾山庄的地盘么,那庄主整日装神弄鬼的,你去那里作甚?”

南宫正午缓缓起身,他走到正堂大门前,看着庭院内的那棵参天梨树,口中长叹一声道:“去找一位恩人。”

老人似乎对南宫正午的过去十分了解,听了他的话,立刻会意道:“你说的是当年种下这课梨树的人?”

“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说到此处,南宫正午有些伤感,看着梨树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似乎想起了一些当年往事。

突然,后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山河老怪!有胆便放老子出去!”

前堂端坐的老人抚摸着自己的长须,手中折扇顺畅展开,轻摇扇风。

只见那折扇的扇面上,刻画着一十三州江山社稷图,这执扇之人,不是山河老祖,又是何人?

听得后堂咒骂声,山河老祖只是笑了笑:“那小厮又在叫骂,且先看看再说。”

南宫正午没有多言,便与山河老祖一同望后堂而去。

二人转过几个水榭庭楼,来到府内一出僻静地。此地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叫人看了,啧啧称奇。

假山环绕处,有一铁箱,箱顶上有一小口,方才的咒骂声,便是从这小口内传出。

“小厮,老夫就算放你出来,你又怎是老夫对手?”山河老祖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你害死我弟子,这笔账,老夫还没有与你清算。你终日在此叫骂,当真以为老夫不会杀你么?”

山河老祖话音刚落,便听铁箱内传出一阵狂笑:“要杀便杀,何来诸多废话!山河老怪,你跟个娘们有甚区别?!”

然而,山河老祖并不恼怒,只是朗声道:“来人,给我融五十万两白银!”

“山河老怪,爷爷我不需要钱财,黄泉路上照样走的通顺!只求速死,快杀快杀!”

谁知那山河老祖闻言却是怪笑一声:“速死?岂不便宜你了?你斩了我爱徒的首级,我却想给你留个全尸。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我用五十万两白银,为你塑造一副白银棺椁,如此厚待,便是王侯将相也不曾有过。”

“老子不要什么厚待,只求速死!”

山河老祖听罢,冷笑道:“别着急,这五十万两白银融成的银水,会从你头顶上这个气孔内灌入。如今你被我废了修为,跟个凡人并无两样,这银水筑身,天底下还没有人享受过。你便做那第一人去吧。”

南宫正午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这等手段,他扪心自问是使不出的。不过山河老祖这等身份的人,愿意成为他南宫家的供奉,区区五十万两白银,还是挥霍的起的。

“就这么把他杀了?”南宫正午微微皱眉,当即传音道:“宋河的死,虽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主谋却是噬魂,何不从他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山河老祖闻言点头传音道:“正有此意,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五十万两白银,你不心疼,老夫我还心疼。”

南宫正午愣了愣神,旋即摇了摇头。山河老祖少说也有百十来岁的人物,竟是像孩童一般。

铁箱内,渐渐没了动静。山河老祖微微皱眉,不由道:“这铁箱里面,没有置放什么利器吧?”

南宫正午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自然没有,就怕这厮自裁。”

山河老祖有些不放心,只见他持扇右手轻轻一挥,铁箱一面,数道裂纹并现,轰然碎去,展露出内里乾坤。

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青年死死盯着山河老祖,双眼当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慨。

“这不挺好的么,怎么,被吓傻了?屁都不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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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恩果

倘若秦泽在此,定能认出此人。虽然时隔多年,但此人的样貌却无多大变化,这铁箱内关押的,不是旁人,正是荆州鹰隼八杰之首的拓跋奎。

当年襄阳府城一战之后,其弟拓跋云死于王御龙之手。虽然王御龙当时已被噬魂邪剑占据心神,但拓跋奎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此役之后,拓跋奎隐姓埋名,远遁而去。

至于鹰隼残部,除了遁走的萧楠与白辰二人,其余皆被噬魂所控,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剑奴。

此刻,拓跋奎冷笑着看着身前的山河老祖,口中沉声道:“就算你不杀我,你也无法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我已经说过,杀你弟子的并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寻仇,自己去找噬魂邪剑。”

“你们鹰隼八杰皆是王御龙座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山河老祖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道:“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据我所知,你们八人还剩几人存活于世。只要你告诉我这些人的藏身之所,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拓跋奎听了这话,宛如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大笑着,有气无力的指着山河老祖道:“你当我兄弟几人是什么?要我拓跋奎背叛,就凭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山河老祖微微皱眉,此人虽是仇敌,但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如今看来,要想从他口中探听消息,恐怕是绝无可能之事。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山河老祖话音刚落,但见手中山河扇一阵红芒大涨,江山设计图呼啸而出。

只见群山之中,残阳当空,整个江山社稷图内的画影,在这残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忽然,那江山社稷图当中迸发出一道充满血煞之气的真元,将那铁箱内的拓跋奎吸入其中。被山河老祖废除修为的拓跋奎哪里有反抗之力?只听得一声闷响,拓跋奎的身子瞬间化作一团血雾,被图画里的血色残阳所吸纳。

山河老祖随手一招,江山社稷图便回到了他手中的山河扇当中。他轻轻摇动了几下,那山河扇上的残阳,似乎比先前更加鲜红了。

一直站阿紫旁边的南宫正午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情形,只是吩咐族内下人将这片地方打扫干净,便与山河老祖返回了前堂。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来没有说过那个种下梨树的人,究竟是谁。”

南宫正午笑了笑,朝着山河老祖道:“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就算没有见过,但他的名号,你绝对听过。”

山河老祖闻言不由起了兴趣,不由催促道:“所为何人,还不快些道来。”

“秦门,武尊秦如楠。”

“哦?”山河老祖听到秦如楠的名号,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竟然是他?以他的身份,能够在此处种下这棵梨树,你这家伙福分不浅。”

南宫正午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谁说不是。南宫家这些能能够经久不衰,得亏了这棵灵气饱满的梨树。当年我还年幼,在成都府偶遇武尊,他见我聪慧,便指点了一番。从那之后,原本不喜修炼的我,修为一直突飞猛进,最终成了南宫家的家主。后来武尊来此做客,便在前堂庭院内亲手种下了这棵梨树,现在想来,也有二三十年了。”

山河老祖闻言抚须道:“不过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的武尊了。现在去拜访他,可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得人恩果千年记,武尊大人有大恩与我南宫家,便是要了我南宫正午的性命,亦非不可。”南宫正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并非是一时兴起。

山河老祖听了这话,当即道:“那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去拜访呢?”

南宫正午笑了笑:“自然是晚辈的身份。”

山河老祖摇了摇头,紧接着道:“不,你应当以南宫家主的身份前去拜访。”

南宫正午闻言皱眉:“这是为何?”

“秦如楠已经不是当年的武尊,如今的他,只是秦门家主罢了。”山河老祖顿了顿,继而道:“况且你以南宫家家主的身份前去拜访,也不会折了他的身份。家主对家主,这才合情合理。”

然而,南宫正午还是有些犹豫:“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他当年可是地位崇高。若是用这身份前去拜访,恐怕要遭人冷眼。”

山河老祖听罢却是不以为意:“若是如此,那秦如楠这个人,可配不上武尊这个称谓。当年的他,虽然太过张狂,但却深知礼数。否则单凭他的修为,还配不上武尊这个称谓。若只是因为身份问题,让他对你冷眼相待,那么陨落之后的他,可真的是没有一点的长进。”

南宫正午将他的话揣度一番,当即有了主意:“既如此,今晚沐浴更衣,斋戒三日。三日后,你我一同前往云台山。”

山河老祖点了点头,正说答应下来。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皱眉道:“等等,这秦门不是在扬州府城么,你去云台山作甚?”

“飞羽在昆仑遇到了武尊之子秦泽,前些日子来家,那小子告诉我武尊大人约我在云台山碰面。”

山河老祖闻言不由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么?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他秦如楠还记不记得你,即便记得,也该在扬州府城会面才是。”

南宫正午与南宫飞羽二人此刻还不知道秦门已经迁徙的消息,况且,正如山河老祖所言,两家家主多年未见,自当在家中会面才是。

然而,秦泽当时并未考虑许多,也不知南宫正午与秦如楠竟是有这层关系,只是向南宫飞羽发出了象征性的邀请,并未抱太大希望。

“看来,你这位恩人,很有可能遇到了大麻烦。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绝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说到此处,山河老祖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秦门已经离开了扬州府城。”

“老祖莫要多想,无论如何,三日后便知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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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来访

州历,乾元五月十九,益州,成都府城。

却说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斋戒三日,沐浴更衣,二人一早便至成都府外。

但听天际一声长鸣,一个巨大的黑影俯冲而下,成都府内百姓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三四丈的棕色雄鹰疾驰而过,寻常百姓哪里见过如此之大雄鹰?不由啧啧称奇。

此鹰喙如钢铁,能断山开石,翼如芭蕉,可呼风唤雨。

那雄鹰落在南宫正午二人身前,竟是口出人言道:“家主。”

山河老祖见了这只巨大的雄鹰,不由古怪地看了南宫正午一眼:“没想到你如此急切,竟是将这畜生都唤了出来。”

那雄鹰听山河老祖唤它畜生,似乎有些不悦,将头撇置一旁,不去理会山河老祖。

老祖见状不由怒道:“你这家伙,竟给我脸色看,找打!”

南宫正午赶忙拦住道:“猎隼不是有意为之,老祖不要跟它一般见识。”

若是寻常妖兽,南宫正午自然不会如此在意,但这只被唤作猎隼的鹰兽却大有来头。

南宫府成立,也只有百十多年,是在南宫正午手中发扬光大的。这只雄鹰自幼便是南宫府的传信之物,之所以不用信鸽灵引,是因为这两者都有可能会被人拦截。用鹰兽传递消息,安全性大大增加。

而眼前这只鹰兽,乃是南宫家这百多年唯一没有出过任何事故的鹰兽,也成了南宫正午专用的灵兽。

“此去云台山数千里,有猎隼载我等一程,半日光景便可。说不准,还能赶上秦门的午膳。”南宫正午笑了笑,率先踏上了猎隼的后背。

山河老祖对他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细想之下,南宫正午所言不无道理。若是二人御器而行,速度倒是要慢上一些,还要空费真元。有这代步灵兽,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山河老祖一跃而上,轻轻落在猎隼后背,二人乘着猎隼,一路东去,不在话下。

时至正午,扬州,云台山。

但见远处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正是从成都府赶来拜访的南宫正午二人。

行至云台山地界,猎隼缓缓而落,南宫正午从猎隼腋下的包裹内取出一大块生肉,递到它的口中,算是作为行程的奖励。

那猎隼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囫囵吞入腹内。

山河老祖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雾水,颇有不满道:“这鬼地方雾气浓重,也不知此地庄主怎么呆得下去的。正午,为何不直接飞到他浓雾山庄庄门处,却在此地停下?”

南宫正午不似山河老祖那般自在惯了,只好赔笑道:“名为拜庄,自然要有理数。直取山门,不免有些唐突,如今天下并非太平盛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山河老祖白了他一眼:“你们这帮人,就是规矩太多,所以老祖我从来不喜沾染红尘破事。罢了罢了,便依你的意思吧,”

南宫正午笑了笑,并未多言,他深知山河老祖的脾性,否则也不会解释一番了。

遣返了鹰隼后,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顺着山路一路而上,行至半山腰,早有人入庄禀告。

“家主,山脚处有两人正在向上,请家主示下。”

正在中堂议事的秦如楠眉头微皱,不由朝众人道:“尔等这些日有邀请外人来拜庄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秦如楠愈发疑惑,目光不由落在穆青山身上。毕竟对外,这浓雾山庄的主人却是穆青山。

然而,穆青山似乎也没有邀请过任何熟人,也是摇了摇头。

一旁静坐的秦泽倒是想起两件事,一是身在昆仑的剑麟,二是成都府的南宫正午。此刻听了家将禀报,不由联想到此事,当即问道:“你可曾看清二人样貌?”

那家将稍作回忆,最终道:“那二人一位正值壮年,相貌堂堂。另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修为颇为深厚,小人看不真切。”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心中也没了定数。

秦如楠见状,多少猜到一些,便朝秦泽道:“有朋自远方来,我等当去前门引接。”

秦如楠说罢,正欲起身,却被秦泽拦住道:“不,父亲乃是秦门家主,这等事,不饶父亲亲动,孩儿与大哥再加上穆叔叔前往即可。”

听了秦泽的话,秦如楠十分欣慰,便依了他的意思,坐定中堂未动。

苏沐白、穆青山并秦泽三人起身,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便往庄门走去。

三人行至庄门处,远远便看到南宫正午二人身影,穆青山不由看了一眼秦泽道:“少主,此二人可是少主朋友?”

秦泽见了二人,却无一人是剑麟。至于南宫正午,他更是从未见过,如此,也不敢妄作定论。

“是敌是友,只有见了才知道。”

不片刻,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行至庄门,见有人在此等候,便上前答礼道:“在下成都府南宫家家主,南宫正午,这位是山河老祖,应秦门家主之邀,特来拜庄。”

秦泽闻言,心中暗喜,却又不漏声色,只是上前还礼道:“晚辈秦泽,乃秦门家主之子,见过南宫叔叔,见过老祖。这位是晚辈义兄苏沐白,这位是此处山庄庄主穆青山。”

“你这娃娃真不实诚,你几时见过老祖我?”山河老祖怎会不知秦泽乃是客套话?只是他想给南宫正午搏几分面子,打压打压秦门的气焰罢了。

秦泽闻言却也不恼,便朝山河老祖一拜道:“晚辈虽不曾见过老祖真容,但却曾与老祖两位弟子是同僚,对老祖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神交已久。如此,可算见过?”

山河老祖闻言大悦,抚须而笑,连道两个好字。

穆青山心中暗自点头,心道少主机警。

此刻,苏沐白却是暗地里捅了捅穆青山的手肘,后者当即会意,朝着二人道:“武尊大人正在府上做客,二位,请随我来。”

然而,苏沐白的这个举动虽然没有被南宫正午二人看到,但这说话的先后,早已暴露了此地真正的主人。

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戳破,只是跟在秦泽等人身后,缓步走进了浓雾山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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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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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跟在秦泽三人后,很快便是来到浓雾山庄中堂正。

“父亲大人,这位是南宫家家主,南宫正午。这位是江山社稷图的主人,山河老祖。”秦泽朝着上方端坐的秦如楠拱了拱手,便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南宫正午见了秦如楠,眼神当中有些闪烁,他恭恭敬敬朝着秦如楠施了一礼,口中道:“武尊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成都府中的那棵梨树?”

秦如楠见了此人,本就有些眼熟,此时他提起梨树,秦如楠不由惊呼一声:“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能再次相见。”

然而,秦如楠话音未落,便听山河老祖冷哼一声道:“武尊好大的派头,这浓雾山庄,何时姓秦了?”

秦如楠闻言微微皱眉,虽然山河老祖不知其中关系,但此人口出狂言,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让他有些反感。

山河老祖见其不答,当即又道:“先前山门处,贵公子喧宾夺主,穆庄主竟然毫无反应。想来,此地应该不是浓雾山庄,而是你秦门的行宫才是。既然武尊有意邀请我家家主,自然要拿出应有的诚意。老朽自入山门至今,可从未感受到半分的诚意。”

山河老祖所言有理有据,秦如楠一时语塞。他不由看向边的秦泽,这件事,秦泽从未跟自己提及过。

秦泽见状,不由站出来,朝着南宫正午施礼道:“南宫家主莫怪,此次会面,乃是小子做主安排。贵公子南宫飞羽曾与小子同门师兄弟,曾听他言,叔父与家父乃是故交。所以小子斗胆冒名顶替,替家父邀请叔父,若是老祖有不满之处,还请不要责怪家父。此事乃小子一手策划,与他人无干。”

南宫正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责怪秦泽的意思:“贤侄不必自责,我与令尊大人本是故交,能够再次相见,实乃喜事。老祖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望诸位莫怪。”

南宫正午说罢,当即朝山河老祖传音道:“此地归仙境大能者不在少数,莫要起了冲突。”

山河老祖闻言暗自回应:“这里是秦门的地盘,小心为上。”

“正午,一别多年,不知向来可好?”秦如楠了解了前因后果,便岔开话题道:“南宫家的那棵梨树,如今应该长大了吧。”

南宫正午一脸欣喜,朝着秦如楠拱手道:“恩公,这二三十年,那梨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现就在南宫家中堂前伫立。”

秦如楠笑了笑,他缓缓起,朝着内众人道:“许多年前,我游历天下,行至成都府碰上了南宫家主,我记得,那时的他,还没有子嗣。谁能想到,这一转眼数十年过去,你我子嗣都已成人,你这一的修为,倒要叫我羡煞了。”

南宫正午闻言却是有些惶恐:“恩公说笑了,若是恩公未曾遭遇那般事故,这天底下想来没有多少人是恩公敌手。”

“今旧友重逢,可称大喜,二位稍待,我令后堂准备酒菜,以贺此喜。”穆青山适时插了一句,便吩咐下人准备酒席去了。

穆青山走后,秦如楠安排二人落座不在话下。

正说话间,却有一位秦门家将走入中堂,与秦如楠附耳几句。后者眉头微皱,看向秦泽:“你有两个朋友,正在山门处等候,还不去接见?”

秦泽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看秦如楠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即不敢多言,只是朝着他拱了拱手,便与苏沐白一同去了。

南宫正午见状,心中已经了然。凡大小事务,先报秦如楠,此地绝非穆青山做主。他看了山河老祖一眼,不由传音道:“看来真被老祖说中了。”

后者没有多言,只是将边的茶盏端起,细细品味。

秦泽二人来到山门处,远远便看到背赤霄的剑麟,秦泽心中一喜,不由上前道:“剑将军如约而至,秦泽甚是欣喜,不知这位是?”

剑麟边的白林瞥了秦泽一眼,不由道:“你就当我不存在便可。”

秦泽闻言颇为尴尬,边的苏沐白见了剑麟,绪有些激动,声音略微颤抖道:“剑叔叔”

剑麟听了这个称谓,不由上下打量了苏沐白一番,他瞪大双眼,口中呼道:“你是你是苏毅的儿子?!”

“正是小侄!”苏沐白纳头便拜,激动之溢于言表。

“好,好,快快请起。”剑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这么多年过去,我倒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二人眼眶皆有湿润,秦泽实在不忍打断二人叙旧,但不得不道:“剑将军可至正堂叙旧,曹叔也在此处,想来他也很想见见将军。”

“曹天鼎?他也来了?”剑麟略微有些意外,不过想到曹天鼎与秦如楠的关系,便能说得通了。

一旁的白林伸了个懒腰,朝着剑麟道:“喂,我便不去了吧,让我到赤霄内躲躲,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剑麟闻言微微皱眉:“你多年没有出来透气,怎的今这般浮躁?莫不是怕了?”

“怕?本座有何好怕的?”白林微怒,当即反驳。

剑麟笑道:“既然不怕,便随我一同入内。”

秦泽见状不由好奇道:“这位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一修为叫人称叹,不知”

剑麟便将白林份告知秦泽,后者闻言一阵唏嘘。

四人闲聊片刻,便一同返回了中堂正。

剑麟刚刚迈入大,便激动地看着曹天鼎,后者亦是如此。二人相见,一阵寒暄。

秦泽正给秦如楠介绍二人,却听山河老祖冷声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你这家伙当年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叫老夫一阵好找。”

众人闻言,不由看向山河老祖,不知其何意。

谁知,与剑麟一同前来的白林却是出声道:“你这老东西,当年要不是本座机警,早就被你收进那张破图之内了。正是造化弄人,竟然还能碰见你。”

“造化弄人?你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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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物资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六月初一。

扬州,云台山,浓雾山庄。

却说南宫正午辞别秦如楠返回成都府,已有半月之久,却迟迟不来消息。

这日,秦如楠正与山河老祖交谈,秦如楠正巧想到此事,不由道:“以我对正午的了解,即便不愿相助,也该有回信了才是。”

山河老祖这几日倒是过得自在逍遥,好酒好肉吃着,自由快活。听秦如楠出声讨论此事,便开口道:“武尊放心,家主自然会有一个交代的。”

二人正说话,却见苏沐白从不远处走来,他先是朝着山河老祖施了一礼,随后与秦如楠附耳几句。

秦如楠听罢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苏沐白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便离开了此处。

山河老祖见状不由挑眉道:“看来武尊还是没有把老夫我当成自己人。”

秦如楠闻言笑道:“老祖哪里话,只是有客来访罢了。不过这个客,倒是稀奇的紧。”

“哦?”山河老祖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却是何人?”

“四大商号,风波府,姚天行。”

一听姚天行三字,山河老祖豁然开朗,朗声笑道:“却也并非稀奇事,武尊且去前堂相迎便知真切。”

秦如楠不知其意,他轻笑一声,便往中堂正殿而去。山河老祖也不多言,只是跟在秦如楠身后。

此刻正殿,早有家将将拜庄之人领入中堂。

穆青山端坐高台,朝大殿内的中年人道:“姚府主,不知今日拜庄,所谓何事?”

那身着锦绣苍云袍的男子一脸的正气,他看了看上方的穆青山,不由笑道:“庄主,还请此地主人出来答话。姚某要说的事,庄主恐怕还做不了主。”

穆青山脸色难看,起身怒道:“姚府主此言何意?我乃浓雾山庄庄主,此地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了主的?”

姚天行并未因为穆青山的怒意而改变自己的言辞,他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紧接着道:“穆庄主自是能做的了这浓雾山庄的主,不过,想来穆庄主应该做不了秦门的主吧?”

穆青山闻言一愣,在不知此人来意的情况下,略显被动。就在他准备呵斥姚天行时,中堂正殿之外传来了秦如楠的声音:“姚府主,不知在下可否能够替穆庄主做秦门的主呢?”

姚天行闻言回头望去,刚好看见踏入正殿的秦如楠。不过姚天行可从未见过秦如楠,自然不知其身份,当下便道:“你是何人?”

山河老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道:“你不是要找能做得了秦门主的人么?这位便是武尊。”

姚天行虽然没有见过秦如楠,但山河老祖他还是认得的,连山河老祖都尊他一声武尊,那此人定是秦如楠无疑了。

“风波府姚天行,见过武尊大人。”姚天行纳头便拜,生怕秦如楠秋后算账。

然而,秦如楠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缓步走上前,将其扶起,口中道:“不知姚府主来此,有何贵干呢?”

姚天行起身,朝着秦如楠恭敬一拜:“在下奉南宫府号令,运送白银十万两,军马两万匹,精铁玄钢一万斤来此。路途遥远,商队需些时日才到,姚天行先行一步,前来通报。”

秦如楠微微皱眉,不由开口道:“姚府主这是何意?”

“武尊大人,从今日起,风波府上下商队,皆由秦门调遣。凡秦门所需,风波府定尽全力满足。”姚天行朝着秦如楠再拜,显然十分郑重。

但这郑重,似乎有些过了。风波府虽然是商号,但再怎么说也是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之一。作为风波府一家之主的姚天行,似乎没有必要对秦如楠这般客气。

况且白银十万两暂且不提,单单是两万匹军马便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批军马,无论放到何处,都能拉起一支骑兵。对于现在缺少骑兵的秦门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秦如楠感到有些奇怪,他疑惑地看向同样是一脸迷茫的穆青山,随后道:“姚府主,如此大礼,秦如楠不敢轻受,还请禀明来意。”

姚天行闻言起身,脸色有些尴尬:“武尊大人多虑了,在下别无所求。”

“当真?”这个答复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就连秦如楠也不例外:“姚府主,有甚难处,可直言。”

“行了。”山河老祖不屑地唤了一声,三两步走到姚天行的跟前:“几个人?”

“老祖,一十三口。”

山河老祖闻言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交到姚天行手中,后者见了瓷瓶大喜过望,纳头便拜:“多谢老祖。”

“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些督促商队,早日将物资送来。”山河老祖摆了摆手,口中道:“顺便督促一下另外两家,怎么平日里雷声皆大,这会儿怎么不见下雨了?”

姚天行将瓷瓶好生收入怀中,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不待秦如楠挽留,径自去了。

姚天行走后,秦如楠疑惑地看向山河老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山河老祖闻言笑道:“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表面上独霸一方,暗地里皆是以南宫府为尊。这才只是风波府,另外两家商号不日应该便有消息。”

听了山河老祖的解释,秦如楠心中多少知晓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疑惑:“那方才瓷瓶所谓何事?”

“商人自有商人的手段,武尊不在其中,有些事,自然不能明说。”山河老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直面秦如楠的发问:“武尊只需将这些物资收好,以作起兵之用即可。至于其他,家主会安排妥当。”

秦如楠虽然没有涉足过商号,但其中一些规矩自然还是了解的。方才山河老祖递给姚天行的瓷瓶,绝对关乎身家性命,不然姚天行也不会露出那般惊喜的表情。

“还请老祖转告正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山河老祖摇了摇头:“说到伤天害理,你秦如楠所要做的事,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相比,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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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祭典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八。

这些日子,除了南宫府外,另外三家商号陆续有钱粮送来。

按照南宫正午的意思,自己为一家之主,抽不开身,况且留在成都府,也好为日后打算。便让山河老祖留在秦门,当做南宫府的一片心意。

不说此话,却说风吹雨在凉州与秦泽分别后,留下字条,说是清明后再见。

可这清明已过数月,任然不见行踪,这让秦泽不免有些担心。照理来说,以风吹雨的修为,这一十三州几乎已经可以横着走,但秦泽宗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这日,家将传言,云台山后山上来了一个怪人,秦泽问询,赶忙前去查探。

据家将所言,此人似乎并没有拜访山门的意思,只是一直呆在后山,已有数日。秦泽不由奇怪,待他赶到后山,却是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浑身酒气,但衣着完好整洁,看上去只是多日没有打理罢了。

秦泽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口中唤道:“风大哥,怎么回来了,也不招呼小弟一声?”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与秦泽在凉州分别的风吹雨。

风吹雨闻言,将手中的牌位放在身前,缓缓起身:“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灵狐山的事,你与紫眸说了么?结果如何?”

秦泽摇了摇头:“没有头绪,紫眸将我臭骂了一顿,说是灵狐山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足的。不过想来也是,这么多年了,那么一处修仙圣地,没有理由不被仙府看重。既然无人问津,自是有他的道理。”

风吹雨将自己散落的长发束起,稍稍打理了一番:“这次回来,便不走了,秦门军师一职,可有人选了么?”

秦泽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这军师一职,自然是给风大哥留着的了。不过,风大哥你这是从何处回来?怎多日不见,搞成这幅模样?”

“这个”风吹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泽见状,不由道:“既有不便,大可不必多言。还是随我一同回去,正好为风大哥介绍几位新人。”

风吹雨松了口气,若是被秦泽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是因为在凰琊祖师宗堂内躲藏了一月之久,随后又与宋文宛交手一番,差点落败,恐怕要被他笑话许久。

以风吹雨的修为,宋文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身在凰琊,又在祖师宗堂内放置了外人的灵位,本就理亏。盛怒之下的宋文宛与风吹雨大打出手,险些将宗堂给拆了。

最后若不是风吹雨机警,找了个空子溜了出去,恐怕还要在宋文宛手中吃些暗亏。

话又说回来,经此一役,风吹雨再想回凰琊,似乎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了。风吹雨离开凰琊后,宋文宛下了死令,凡凰琊弟子,绝不允许与风吹雨有任何往来,否则,逐出师门。

这道明令一出,就连柳红袖与风无心都是一阵头大。虽然知道那宗堂内的牌位是为了尘所设,但将外人的牌位置放在祖师宗堂内,每月受弟子祭拜,总归有些荒唐。

不过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此二人常年在各地凰轩阁,自然有许多机会与风吹雨碰面。这人不在宗门,不在宋文宛的眼皮底下,只要没有宗门弟子泄密,自然无妨。

二人回到宗门,秦泽便与秦如楠商议起兵前的祭典一事。

秦如楠很快答应了秦泽的请求,便让秦泽全权负责此事。按照秦泽的意思,秦门上下,无论家将客卿,皆是沐浴更衣,斋戒三日,等待祭典来临。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一。

云台山,浓雾山庄正式挂上了秦门的牌匾,改名秦门。

广场上高台下,秦门家将客卿,分作两排整齐站立着。

左手边,以杨凝为首,依次是:玉沁、杨霖、左玲、穆青山。

右手边,以风吹雨为首,依次是:紫眸、山河老祖、白林、剑麟、曹天鼎、凌耀、张华、朱洪。

众人身后,乃是三万带甲将士,甲光耀日,旌旗林立。

高台上,秦如楠屹立当中,秦泽苏沐白二人分立左右。

秦如楠手中三炷檀香,朝天三拜,插入身后鼎炉当中,他看了一眼身下众人,口中朗声道:“诸位,世道无常,神器更替。司隶刘焱,荒淫无度,无寸功于天下,无寸绩于社稷。今我秦如楠在此与诸位共商大计,推翻司隶,重整山河!”

风吹雨等人闻言,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尽皆呼应。

秦如楠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却听秦泽出声道:“父亲大人,今日八月初一,距离一十三州密谋起事之日,还有七日。七日一到,待一十三州州牧尽起,父亲大人可自立为王,封官拜将,兵发扬州!”

有了秦泽的话,秦如楠更是得意。他这一生,最风光时莫过于尊号武尊之日。如今从神坛跌落,却又有一个让他重新崛起的机会,这些年被磨灭的野心,也重新燃起。

秦泽说罢,又上前一步,朝着下方拱手道:“诸位前辈,秦泽曾是襄阳府城狼营一员,深知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从今日起,我等当如在行伍之中,遵纪守法,不可造次。”

说到此处,秦泽缓步走下高台,朗声道:“苏沐白,狼营帅旗何在!”

“帅旗在此!”

话音刚落,但见一方破损不堪的血色苍狼战旗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曹天鼎与剑麟二人见了这方旌旗,心中燃起一腔热血!

“令,苏沐白为狼营大帅,曹天鼎、剑麟为副将,朱洪、张华为偏将,统领原狼营部众,是为秦门先锋,于云台山后山驻扎。”

苏沐白闻言激动不已,秦泽的一番话,让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在襄阳府城的日子。这也是他离开襄阳府城后,第一次听到军令。

不过,更让他激动的是,他终于坐到了他父亲苏毅当年的位置上,统帅狼营三军。

“苏沐白,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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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定数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七,子夜。云台山,秦门。

秦泽在自己住所中,擦拭着罗玥留下的雪魄,剑锋展露着丝丝寒气,摄人心神。

此刻,紫眸忽然推门而入,来到秦泽房内:“这么晚,怎还未睡?明天,可是秦门的大日子。你这当少主的,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秦泽缓缓收起雪魄,起身答道:“若是旁人说起这话倒也罢了,你怎也会有如此想法。”

“戏言罢了。”紫眸掩嘴轻笑,紧接着又道:“小心些,虽然那和尚是佛门中人,但总归与秦门有旧仇。况且,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面,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秦泽点了点头,半年前在龙岛上答应圆觉八月初八,于九华会面,并未想到许多。待他想起八月初八是何日子,已经为时已晚。

不过既然应承下来,秦泽自然不会失信于人。

“话虽如此,但总归要见上一见,才知分晓。”秦泽顿了顿,又朝紫眸道:“你且在此稳住军心,我与风大哥前往九华,无论发生何事,父亲大人称王仪式不可延误。”

紫眸闻言,当即便道:“你且放心,有我在,自然不必担心。”

“那便有劳了。”秦泽想了想,紧接着又道:“天狐古墓的事”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紫眸摇了摇头:“此事暂且不提,待秦门安定下来,再做定论。”

紫眸说罢上前一步,玉手搭在秦泽肩上:“你且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秦泽正欲答话,却听屋门响起:“该出发了。”

秦泽歉意一笑:“暂时便辛苦了,今日午时,倘若我们还没有回来,便立刻执行称王仪式。”

说罢,秦泽披上一身漆黑罩袍,将身形隐藏起来,推门而去。

却说二人离了云台山,望九华疾驰而去,风吹雨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圆觉可不是等闲之辈,此去定然凶险万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有风大哥在,我还怕他?”秦泽轻笑一声,紧接着又道:“他体内封印刚刚解除半年,修为应当没有恢复多少。”

然而风吹雨却没有秦泽那般乐观:“还是小心一些,他当年,可是这一十三州顶峰存在的几位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二人一路说着,不过二三时辰,月落日出,终于抵达九华山下。

风吹雨一阵感慨,自从当年将陈煜送入九华,风吹雨便再也没有来过此地。如今旧地重游,点点回忆,浮上心头。

二人顺着山路,一直向上,刚至山门,早有僧人迎上:“二位远来劳顿,尊掌教号令,在此久候了。”

秦泽二人还礼,随后对视一眼,当下传音道:“圆觉早知我会深夜赶来?”

“早些时候便提醒过你,小心一些,此人非泛泛之辈。”

那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朝秦泽道:“二位,请随我来。”

秦泽二人没有多言,便随那僧人往山门内走去。转过四大金刚尊像,行至正殿跟前,却见鎏金大字大雄宝殿赫然映入眼帘。

秦泽正欲入内,却听那引路僧道:“二位施主,掌教住持在后堂等候,请随我来。”

引路僧说罢,绕过大雄宝殿,率先朝后堂而去。

“看来这位大师,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到来。”风吹雨见状,不由暗中传音秦泽:“且跟上去,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二人便跟在引路僧身后,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禅房门前。

“二位施主,还请入内,小僧告辞了。”

秦泽与风吹雨正说谢过那位引路僧,谁知那僧人刚刚说完,便匆忙离开,似乎不想在此地多待半刻。

正奇怪时,便听得禅房内传来圆觉苍老的声音:“秦施主,风施主,还请入内。”

既来之则安之,秦泽二人没有多想,推门而入。

只见圆觉面朝二人,席地参禅,手中挂着紫金念珠,双眼紧闭,口中默念佛号。

身边站着普空与戒嗔二人,不动声色。

秦泽见状,不由拱手拜道:“秦门秦泽,特来赴约,见过三位大师。”

圆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睁开双眼,缓缓起身:“阿弥陀佛,秦小施主今日有大造化,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老衲深表歉意。”

二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思量:这老和尚怎知许多?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试探道:“大师说笑了,不知今日在下有何造化?”

圆觉念了声佛号,轻声笑道:“武尊称王,小施主将为世子,岂不是一场大造化?”

秦泽大惊,脸色巨变,不由沉声道:“没想到大师佛门中人,居然会做出如此腌臜之事。佛门,何时会在红尘当中安插自己的眼线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言重了。”普空听了这话,不由出声道:“掌教主持夜观天象,帝王之星四起,一十三州将有一十四位新主即将出现。唯独扬州府有两位帝星出现,思来想去,只有秦门家主秦如楠,当此重任。”

秦泽听了这话,仍是有些不信:“既然大师能掐会算,为何不出言提点司隶,阻止这场变故?岂不知天下诸侯尽起,百姓名不聊生。如此一来,多少无辜百姓将会遭殃?大师身为佛门领袖,竟然只是在此参禅枯坐?”

圆觉闻言朗声笑道:“阿弥陀佛,此乃天下定数,红尘劫难。一十四路反王将起,天下大乱的同时,何尝不是一种轮回?自古以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此天数,老和尚我自然不会擅自改动。”

“既是轮回定数,大师约我来此,若非逆天改命,又有何要事?”秦泽微微皱眉,实在参不透其中玄机。

圆觉指了指身边一言不发的戒嗔,朝着风吹雨道:“此事本想告知小施主转告风施主,不过既然今日风施主一并在此,刚好应了定数。”

“戒嗔,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九华弟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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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反王

戒嗔脸色毫无波澜,只是握着佛珠的手,渐渐发白,朝着圆觉施了个佛礼:“是,住持。”

“大师这是何意?”秦泽不知其中故事,难免有些意外,不由道:“戒嗔大师乃九华名僧,为何如此?”

普空长叹一声,接过话头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戒嗔俗名陈煜,乃陈家坳子弟。至于他的身世,我想你身边这位风施主应当再了解不过了。”

风吹雨闻言一脸尴尬,只好将戒嗔的身世说与秦泽。此事本就是凰琊不许外传之秘,在场众人,只有秦泽一人不知而已。

“原来,戒嗔大师竟是王室之后”秦泽听罢,也是一阵唏嘘。谁能想到,当年声名显赫的四大异性王的后人,居然削发为僧,隐居九华。

圆觉念了声佛号,朝着秦泽道:“秦门与司隶之间的仇怨,老一辈人皆知。不过即便如此,秦门依旧出师无名。有陈施主在,秦门可以勤王为名,大举义旗。”

此刻,圆觉对戒嗔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也表示,从此刻开始,佛门九华,再无戒嗔。而当年那个陈家坳的遗孤,回来了。

虽然圆觉所言不无道理,但秦泽心中却是疑惑,不由皱眉道:“大师身为佛门中人,不思解难天下,反倒为我秦门出谋划策,这可不符合出家人的本心。”

圆觉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口中轻声道:“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些年,我虽身在域外,却也知天下动向。一十三州明争暗斗,天下百姓哪有太平日子?既然要从中选择天下新主,那不如找一个心系天下之人来做。数来数去,秦门再合适不过。”

秦泽听了圆觉的话,虽然未能解开心中所有疑惑,但却稍稍舒适了一些。看看光景,已见日上三竿。

“大师心系天下,着实叫人心服。”秦泽朝着圆觉拱手施礼,紧接着又朝身边的风吹雨看了一眼:“风大哥,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风吹雨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圆觉与普空二人将秦泽等人送至山门处,圆觉拍了拍秦泽的后背,暗地传音道:“秦施主入主中堂之日,可要记得造福天下百姓。”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他转过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圆觉。

后者只是微微一笑,口中念道:“一十四州,诸侯并起。群雄逐鹿,只争朝夕。筑水之畔,风云汇集。谁主沉浮,叹息,叹息。”

秦泽还想再问,可身前哪里还有圆觉与普空二人的身影?只听得脑海当中回荡着圆觉的声音:“三七纵横,伤折一股。秦施主,多多保重。老衲便在这九华山中,静候佳音。”

风吹雨察觉到秦泽的脸色有些不对,不由询问原委。

可秦泽哪里听明白圆觉所说之言?便将心中疑惑道出,说与二人听。

这风吹雨与陈煜二人一是命师,二是善算,即便如此,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陈煜念了声佛号,朝着秦泽道:“三七纵横,合为二一。按着州历,便是乾元二十一年。恐怕今年将会发生大事,秦施主,你可要小心了。”

风吹雨掐指一算,却并未算出个眉目,不由道:“一十三州即将陷入龙争虎斗的泥潭当中,还不知有多少生灵将会在这场浩劫当中陨落,小心一些,自然不是坏事。”

秦泽想了想,二人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既然不知结果,不如顺其自然。他看了看身前的陈煜,当即问道:“戒嗔大师,圆觉大师的安排,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煜听得秦泽唤他戒嗔,眼神当中明显有些闪烁,他轻叹一声道:“正如圆觉大师所言,从今往后,时间再无戒嗔。既然武尊大人决意起兵,陈某不妨就去秦门,助其一臂之力。”

“你错了。”风吹雨听罢,却是反驳道:“你要助的,不是武尊,是你眼前这位秦门少主,这也是你替陈家坳老小报仇雪恨的唯一机会。”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他哪里不知风吹雨话中含义?只是此话说出来,却是让他有些反感:“风大哥,助我,便是助家父。况且,当今举旗者乃是家父。”

陈煜想到先前在禅房当中所言,并未提及秦如楠名讳,又听风吹雨所言,心中自然有数。他朝风吹雨看了一眼,给了后者一个了然的神情,这才朝秦泽道:“秦施主所言甚是。”

话音刚落,陈煜便与风吹雨传音道:“风前辈所言,小僧心中知之甚详。不过时候未到,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事与愿违,便大大不妙了。”

风吹雨当做无事发生,却是扯开话题道:“我说,你已不是九华僧人,也该换身行头,改了机锋吧?”

“在九华呆惯了,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擅改不得。风前辈便当在下是个行脚僧吧。”

“那日后酒肉女色,在所难免,你这行脚僧?”风吹雨闻言,不由调侃一番。

陈煜脸色不变,静静道:“自是多多益善。”

秦泽听罢,不由摇头:“原来是个花和尚”

三人一阵说笑,终于是在午时之前,赶回了云台山。

恰逢秦如楠等人正在中堂正殿坐定升堂,见秦泽三人返回,便加座安排。简单一番介绍,秦门家主秦如楠的称王大典立刻揭开帷幕。

诏曰:天子无道,世事无常。司隶皇室,荒淫无度,滥杀忠良。现有平肩王欧阳鸿文之后,投奔秦门。细数皇室三大罪状。一罪:不用旧臣,杀害四大异性王。二罪:无功社稷,致使一十三州连年战乱。三罪:弃守疆土,玉门关常年饱受战火摧残,却无一兵一卒相援。如此三罪,人生共愤!故今日尽起族内家兵,进京勤王,拨乱反正,还太平于天下!

秦如楠自称秦王,立秦泽为世子。又立风吹雨为军师将军、杨霖为领军将军、苏沐白为荡寇将军、穆青山讨逆将军、山河老祖为监军、白林为祭酒。剑麟、凌耀、曹天鼎等人各领将军位,于云台山高举秦门大旗。

消息还未传出,便有外界消息传来。青州牧孙观自称齐王、徐州牧吕田自称赵王、兖州牧李仪自称陈王、豫州牧王吉自称禹王、幽州牧段成海自称辽东王、冀州牧袁易自称燕王、并州牧张毅自称狼王、扬州牧朱恒自称江南王、凉州牧左昌自称周王、益州牧常仁虎自称汉中王、交州牧司徒浩渺自称南蛮王、雍州牧郭逸自称青王。至于荆州,噬魂邪并未参与其中,不知作何打算。

至此,一十三州已出现一十三位反王,却与圆觉所言不同。

消息传至,众人议论不休,不知这第十四位反王,究竟是谁。

身为秦王世子的秦泽,此刻却是站出身来:“这第十四位反王,极有可能不在域内。”

“你是指”风吹雨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由看向秦泽。

“没错,玉门关外异族,黄沙楼。”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刘焱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八。一十三州突然出现一十三位反王,州牧自立,天下分崩离析。

消息传志司隶,天下正主身居九五的刘焱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日,司隶宫殿内。

身穿天子服的刘焱正看着面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发呆,正殿门外,一位黑甲将军正率三千禁军在外等候。

那黑甲将军神色焦急,似乎已经在外边等了许久。但没有刘焱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便是当今皇后慕容千华也不例外。

这德阳殿的宦官近侍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生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陛下,一十三路反王各立旗号,就要杀奔司隶了!陛下怎还在此枯坐?”那黑甲将军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在德阳殿门外怒吼。眼看着就要闯将进去,却是被殿外的宦官死死拦住。

倘若拦不住这黑甲将军,粉身碎骨的便是他们,这叫这些宦官如何大意?

然而,黑甲将军修为精湛,岂是这些凡人能够阻拦的?便听到几声闷响,数位宦官倒飞出去撞在红漆大门上。

黑甲将夺门而入,三两步走到刘焱跟前,跪拜道:“陛下,请允许臣斗胆谏言。臣冒死闯宫,只望陛下能够振作起来,司隶还有十万虎狼之师,应当机立断,先发制人,陛”

“好了。”黑甲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刘焱打断:“起来吧,这不是还没打到司隶么?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成何体统?”

“陛下?”黑甲将一脸焦急,不肯起身:“陛下若还不清醒,臣愿死谏!”

刘焱脸色有些难看,亲手将那黑甲将扶起,口中道:“我知你一心为国,不过我自有打算。一十三路反王看似凶猛异常,实则一群乌合之众。”

黑甲将闻言,不由疑惑道:“莫非陛下心中早有定策?”

刘焱笑了笑,指了指身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一十三州连连战乱,州牧之间本就不合,只要稍加利用,危机顿解。”

“伯仁,你看。”刘焱手指着司隶四周的州郡,口中淡笑道:“这三州离司隶最近,也是威胁最大的三州。只要解决了这三州的问题,其他州郡不久之后便会相互攻伐。”

被唤作伯仁的黑甲将,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徐伯仁,听完刘焱的计策,徐博仁不由皱眉道:“这三家州牧,可都不是善主,若想解决这三人,空费易事。”

刘焱拍了拍徐伯仁的肩头,故作神秘道:“这帮反贼心里想什么,以为朕不知道么?无非是觊觎皇位,想夺天下罢了。不过,若想登基,还需此物。”

刘焱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绿色的和田美玉,那美玉上盘着一条五爪真龙,栩栩如生。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缘!

“得此玺者得天下,只要我昭告天下,凡能扫平叛乱,守住司隶者,可得此玺。朕愿退位禅让于他,再也无需争夺。”说到此处,刘焱大笑几声:“如此一来,这些个反贼定然相互攻伐。到那时,伯仁只需逐个击破,司隶之危顿解。”

徐伯仁对刘焱的计策并不表示赞同,但臣子自然有臣子的规矩,当即朝着刘焱拜道:“陛下,臣以为,传国玺乃天子之物,若当真以此物许诺,恐怕”

刘焱闻言,眉头微皱:“伯仁是觉得,这些个反贼定然会有一人能够扫清寰宇?还是伯仁没有把握克敌先机?”

“臣不敢”徐伯仁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固执己见?只是瑟瑟道:“臣只是替陛下着想,荒唐多言,请陛下勿怪。”

刘焱笑了笑,将拜伏于地的徐伯仁扶起,轻声道:“伯仁乃皇室重臣,我又怎会怪你?伯仁只需操练军士,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平。”

徐伯仁接了皇令,自率三千禁军离去不提。

门口的几个宦官见刘焱已经恢复如初,便在大门外请命。谁知刘焱冷冷看了几人一眼,口中道:“你们几个,连个人都拦不住,要你们还有何用?拖下去,毁掉肉身。”

那些个宦官大惊失色,连连求饶,然而,行刑者却不会顾及这些事,只是将那几人带了下去。不片刻,这未央宫的深处传来了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刘焱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满足感。他缓缓坐下,斜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德阳殿外传来一声呼唤:“千华皇后到!”

原本慵懒斜靠着的刘焱,突然精神了起来,脸上带着喜悦,快步走下龙台。

德阳殿的大门处,走进一人。只见其风髻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她身前严肃,不怒自威,煞有一副万民之母的样貌,恰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细细观之,却与慕容芷月有七分神似。

“千华,你”

刘焱的话刚说了一半,便听慕容千华道:“我也擅闯德阳殿,难不成,你连我都要杀?”

刘焱听了这话,一阵尴尬。这天下一十三州能安定数十年,皆是慕容千华的功劳,他刘焱就算杀了所有大臣,也不会动慕容千华一分一毫。

“你又滥杀无辜了,德阳殿这些年冤死惨死之人,还不够么?”慕容千华绣眉紧锁,紧接着又道:“一十三路反王尽起,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原因?”

刘焱走上前去,牵起这位国母的玉手,柔声道:“今日这番局面,皆在我掌控当中,千华不必惊慌。”

“掌控?一十三路反王共计三百余万大军,就凭司隶十万禁卫,如何抵挡?”慕容千华听了刘焱的说法,不由大怒:“你不知居安思危,不日兵临城下,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慕容千华的话,让刘焱有些难堪,但他并不会因为慕容千华这几句话而恼怒。

刘焱握紧了慕容千华的双手,轻声道:“放心,除了十万禁卫,我手里还有另外两张底牌。”

第四百一十五章 首战

“底牌?”慕容千华的脸色稍缓,朝着刘焱道:“剑冢,可不算是底牌。”

刘焱笑了笑,在慕容千华的耳边低语几声,后者脸色巨变,口中疾呼:“你疯了?如此一来,天下将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没有人能够夺走。”刘焱十分严肃地看着慕容千华,一本正经道:“我要让这群反贼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话分两头,云台山,秦门。

秦如楠身着王服,坐定中堂正殿高台,下方是秦王佐臣,依次坐定。

风吹雨白衣纶巾,一副书生模样,此刻出班奏道:“禀秦王,秦门三万将士已整军待发,请秦王示下。”

秦如楠闻言,站起身来,朝着下方众人道:“诸位,请随我一同点阅虎狼之师!”

说罢,秦如楠率先走出中堂正殿,身后佐臣紧随,众人来到中堂之外,看着身下黑压压一片黑甲将士,秦如楠雄心万丈,朗声道:“此战,乃本王称王以来第一战,众将士当浴血奋战,勇往直前!”

“谨遵王令!”

三万带甲将士齐声怒喝,那雄壮的吼声,响彻云霄!

为首几人,乃秦王世子秦泽,义子苏沐白,并先锋将军曹天鼎,剑麟以及凌耀三人。

五人翻身上马,苏沐白拍马而出,朝着秦如楠拱手道:“父王,请授狼营帅旗。儿臣定率狼营部众,与世子一同攻克广陵城!”

秦如楠点了点头,着人捧出狼营帅旗,亲手交到苏沐白手中。

苏沐白见了狼营帅旗,眼神当中迸发出一丝炙热,他接过帅旗,替换下身边一杆秦王旗,着人持旗,立在前方。

曹天鼎与剑麟二人看着久违的狼营帅旗,一腔热血被完全激发,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在襄阳府城的日子。只不过,如今跟随的再也不是苏毅。

秦泽拍马上前,一袭紫衣的他,腰垮雪魄,内着细甲,长发飘飘,面庞上带着成熟的坚毅:“父王,请下令。”

“开拔出征!”

秦泽五人得了王令,拨转马头,一路风驰电掣,下了云台山,直奔广陵城。

广陵城城主洪文乃是一介书生,修为只有小乘境界。广陵驻军不足五万,兵少将稀,是秦门第一个目标。倘若攻克广陵,扬州府城门户大开,稍作整顿,招募兵丁,不日便可兵进扬州府城。

不过这洪文虽是书生,但心中点墨颇丰,多有谋略。秦泽等人所率狼营三万人马,一路上大张旗鼓,并未多做掩饰,只盼能早日抵达广陵城,不给洪文反应的机会。

然而洪文耳目众多,狼营离开云台山不多久,便已经查明动向。当即派遣城内军马,分三路阻拦秦军。自己则是发出灵引,告知朱恒,以待援军。

却说三万狼营将士下了云台山,专取小路向前,曹天鼎三人因为修为问题,不能亲自领兵。苏沐白便差朱洪张华二人,各领一万兵马,自成一军,从大路奔赴广陵。

而曹天鼎等人,则是与苏沐白一同,从小路而行。

“曹叔,你们三位倒是怕是不能出手杀敌,不过救助我方将士,应该不是难事。”秦泽骑在马上,朝着曹天鼎三人道。

谁知曹天鼎闻言,却是笑道:“贤侄多虑了,此战定有我三人出手时机,你且看好。”

秦泽听了微微皱眉,口中不由道:“曹叔何出此言?归仙境以上的修士,可是不被允许插手红尘战事的。”

曹天鼎摇了摇头,紧接着道:“话虽如此,但你要知道,狼营这只军队,几乎没有低于化神境界的士兵。这等实力,倘若对方狗急跳墙,可不会理会这些。况且,如你所言,现在还不知道,暗中支持扬州的,是哪家仙府。倘若有仙府大能出手,我三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六大仙府不知,但扬州本土仙府听雨轩与闻风楼极有可能参与其中。这两家仙府,许多年前秦泽曾在云谷当中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二人修为即使没有任何变化,也不会低于归仙之境。倘若此二人出手,若是没有曹天鼎等人,恐怕秦门的第一战,将是凶多吉少了。

“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广陵城地界,不知朱洪张华二人如何了。”秦泽说罢,便朝身边的苏沐白道:“大哥,可差人前去查探,这一路太过顺利,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苏沐白点了点头,当即派出三路探子,一路前往朱洪张华二人所领之军,一路先行一步,去往广陵城,另一路则是望来时道路查探。有了筑水一战的教训,苏沐白可不敢将自己的后路放任不管。

探马刚行不久,秦泽所率一万兵马向前行了数里,眼看就要走出这片密林。却听闻三声炮响,左右各冲出一彪兵马,杀将而来。正前方,只见一位将领,身着漆黑战甲,手持凤嘴刀,手中提着一枚血淋淋的头颅,拍马上前。

那黑甲将士将手中头颅抛至秦泽等人跟前,口中狞笑道:“我家城主早已料定,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苏沐白定睛一看,那头颅的主人,正是自己先前派出的探马,他脸色阴沉,口中喝道:“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也想拦我?”

来者感受到苏沐白的气势,心中不敢大意,他大手一招,四周兵马登时掩杀,与秦军交战一处。

一时间,喊杀声,兵刃交错声,皮肉开裂声不绝于耳!

秦泽微微皱眉,不由道:“不对,这些军士不全是广陵城的兵马。这些人当中,不乏小乘境,大乘境的修士,看来,有人在帮他们。”

黑甲将士闻言大笑:“现在知道,为时已晚,纳命来!”

话音刚落,只见那黑甲将士拍马疾驰,手中凤嘴刀直取苏沐白。

苏沐白抖擞精神,虽然久疏战阵,但实力尚在,手中一杆虎头吞云枪寒芒闪过,只听一声破空声响起,虎头吞云枪当即与那凤嘴刀磕在一处。

二马错蹬,那黑甲将眼中带着一丝惊异,口中高呼:“楼主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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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破敌

“西去闻风,黄泉相送!”

但闻一声高呼,便见密林之中飞沙走石,罡气交错。暗黄色的真元席卷八方,便是秦泽与苏沐白二人都无法抵挡这股罡气,更何况是普通士兵?

一时间,只听得密林当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胡乱抛飞。

秦泽眉头紧锁,朝着曹天鼎等人高呼一声“三位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曹天鼎见状,腰间黑剑阐释登时出鞘,剑麟与凌耀二人也是拔出自己的佩剑。三人各施手段,很快便将这股莫名罡风抵挡了下来。

“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苏沐白手持虎头吞云枪,虎口微微发麻,他警惕地看着四周,朝着虚空当中喊道“如此藏头露尾,岂不有损阁下身份!”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狂风起,虚空当中渐渐展露出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

秦泽见了此人,不由呼出声来“闻风楼楼主?!”

那人听了秦泽的话,不由挑眉道“你认得我?”

“何止认得,那年在襄阳城外云谷,阁下还曾招揽过在下,看来楼主的记性似乎不是很好。”秦泽冷笑一声,朝着闻风楼楼主道。

“原来是你,你就是当年那个九品金丹的小子?”中年人似乎回想起当年旧事,口中笑道“不知你后来拜在何人门下,几年不见,竟然有这番修为。”

秦泽闻言,不答反问道“阁下贵为仙府掌教,如何插手红尘战事?这恐怕与阁下身份不符吧?莫非阁下浑然不惧业火焚身?”

中年人听罢朗声大笑“黄口孺子岂知天机?”

此言一出,不仅是秦泽,就连曹天鼎等人都是微微皱眉。众所周知,修仙者一旦踏入归仙境界,但凡对凡人出手,便会在自己天劫时,迎来业火。都知九天雷劫厉害无比,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却不知这业火比那雷劫更是强劲三分,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不说,元神还有可能遭到重创。倘若业火侵入元神,则神仙难救。

这闻风楼主方才那招,不知屠杀了多少军士,此刻竟是毫无波动,这不免让曹天鼎等人心生疑惑。

曹天鼎没有多想,脚尖轻点马镫,来到闻风楼主身前,口中道“闻仲,对付小辈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跟老子过过招!”

闻风楼主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曹天鼎手中的黑剑阐释,眉头微皱道“曹天鼎?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剑宗居然会来趟这潭浑水,莫非阁下也对那遗迹内的大统有想法?”

“遗迹?大统?”曹天鼎一脸疑惑,他哪里听说过什么遗迹,更别提什么大统了。

闻仲见状不由暗道“看来他们并不知晓此事。”

那广陵城的黑甲将与苏沐白交手良久,渐落下风,不由高呼一声“楼主快快动手!”

闻仲听罢,朝着曹天鼎拱了拱手“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见狂风大作,数百道罡风朝着曹天鼎席卷而至。后者面不改色,手中黑剑迸发出一声悦耳的剑鸣,但见数十道剑气奔涌而出,与那罡风交杂一处。

一时间,真元破裂声,风卷残云声不绝于耳。

真元交错,光华四射,二人交手间,产生的真元波动传开数里,不远处的广陵城内都能略微感受到此地的交锋。

秦泽见状暗呼不妙,当即朝剑麟二人道“这闻仲实力不低,还请二位出手将其擒拿。”

剑麟与凌耀二人交换了眼色,便朝秦泽道“不知世子是要活的,还是生死无论?”

“自然是要活的,此人知道许多密事,待将其擒拿,攻陷广陵城后再做定夺。”秦泽说罢,当即拔剑在手,奔赴战场。

剑麟二人得了将令,当即加入曹天鼎二人的战团,展开混战。

闻仲修为虽然不低,但却只有二转归仙境界。单单是曹天鼎一人,便是极难对付。如今加上凌耀与剑麟二人,更是苦不堪言,当即心生退意。

黑甲将见情况不妙,手中掐了个法决,推开身前的苏沐白,朝着后方掠去,口中高呼“轩主,速来助我!!!”

呼声未绝,便见天空当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原本晴朗的天空,登时下起了骤雨!

这雨水煞是古怪,所过之处,树枯叶死,显然不同寻常。秦泽不由高呼“速以真元护体!”

然而,一些军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诡异的雨点吞噬了身子,在雨水当中一寸寸化作脓血。

秦泽一眼望去,这还未到广陵城下,一万将士已经折损近半。他大喝一声,眼神当中充满了怒意,只见雪魄横胸,秦泽口中暴喝一声“陷天式!”

但见雪魄寒芒乍现,数千道飞剑腾空而起,呼啸着盘旋半空,在秦门军士的上方形成了一道由见其组成的防护网。

苏沐白见状,也是暗道不妙,手中虎头吞云枪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但见黑气缠身,当年那个以一人之力,独闯益州军大营的那个修罗似乎又一次出现。

只见苏沐白化作一道漆黑流光,直奔那黑甲将面门而去,这运转了全身真元的一招,岂是那人所能抵挡的了的?

黑芒闪过,只听得一声皮肉开裂声,苏沐白的虎头吞云枪透过那黑甲将的喉管,带出一串血花。

紧接着,枪头扭转,一举割下那人头颅。苏沐白便用手中长枪将那首级挑起,高声呼道“贼首已死,投降者免死!”

苏沐白说罢,便准备开始招收降兵,然而广陵城的士兵似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并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

天空中的毒雨逐渐变小,只听半空当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闻仲,老夫先走一步。”

闻仲听了这话,满头大汗。此刻广陵城的守将已死,他在此地逗留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怎奈被曹天鼎三人缠住,片刻不能脱身,只能破口大骂“老匹夫,见死不救!”

曹天鼎等人闻言大笑,若不是秦泽说要活的,这闻仲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匹夫还不受缚?”



第四百一十七章 荒唐

曹天鼎三人笑骂着,成马灯状将闻仲围在当中,动弹不得。

闻仲额头冷汗直下,生怕三人一齐出手。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军居然有三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出现,而且修为个个都在他之上。

“诸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道友,何必咄咄相逼?”闻仲打着哈哈,伺机寻找三人的漏洞,随时准备逃离。

曹天鼎冷笑一声,他眼神冰冷,朝着闻仲道“我说,先前你可不是这般模样。怎么?怂了?”

此言一出,逃过一劫的秦军登时大笑,饶是秦泽听了,也是替闻仲羞愧。

闻仲嘴角抽搐,他对曹天鼎可没有任何好感。他是正统仙府掌教,而曹天鼎不过一届散修。身为仙府中人,往往对散修是十分不待见的,闻仲也不例外。

剑麟适时插了一句“如何处置,还要听我们世子发落。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若不是我家世子发话,要将你生擒活捉,此刻你怕是要去黄泉路上走上一遭。”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道出,定会贻笑大方,但剑麟三人修为皆在他闻仲之上,自然有这个资格。

闻仲听了这话,不由皱眉道“世子?”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秦泽身上,口中喃喃道“你是秦王之子?”

秦泽上前几步,走到闻仲跟前,点头笑道“不错。”

闻仲闻言喋喋叫苦,秦王是什么身份自然不用多言。以他的脾性,若今日伤了秦泽一分一毫,他日定是插翅难逃。闻仲突然有些庆幸,不曾对秦泽出手。

秦泽想了想,张华朱洪二人迟迟没有消息,自己这边折损近半,想要拿下广陵城,似乎已是万难之事。此刻在闻仲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开口道“封了他的气海穴,捆住手脚,待攻下广陵城后,再做定夺。”

听了秦泽的话,闻仲大惊失色,口中疾呼“闻某堂堂闻风楼楼主,岂能受此大辱!”

话音刚落,便见闻仲手中真元闪过,狂风平地而起,将其笼罩在内,意在逃离此处。然而,曹天鼎三人早就提防着他,哪里会让他得逞?

但见三人手中各自射出一道真元,窜出三丈的青色旋风,登时被三种不同真元所束缚。

“你这匹夫,竟还想逃?”凌耀嗤笑一声,三人手中同时施力,便将躲藏在旋风当中的闻仲强行扯了出来。

只听噗通一声,被束缚住的闻仲生生跌落在地,惹得一身尘土。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但慷慨赴义可不是他闻仲所为,在生死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苟且。

“算我走了眼,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闻仲阴沉着脸,口中恨声道“我闻风楼三百门下,各个修为精湛,倘若我死,就算是秦门不死,也要脱层皮!”

曹天鼎冷笑一声,当即用自己的真元封住闻仲气海穴。黑红色真元入体,一股灼烧感登时传遍闻仲全身。原本浩瀚如海的紫府,此刻却是像一棵千年枯木一般,了无生机。现在的闻仲,除了皮糙肉厚一些,与凡人也是一般无二。

秦泽走到近前,俯身道“闻楼主,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希望闻楼主能将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在下担保闻楼主全身而退。今日之事,秦军将士断不会传出一字。”

闻仲冷哼一声“倘若不说,又当如何?”

秦泽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口中冷声道“那就请闻楼主委屈一段时日,秦门好吃好喝将您供着,却不许离开半步。同时也会对外放出风声,就说闻楼主战死沙场。如此一来,闻风楼那些徒子徒孙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必闻楼主应该比在下清楚吧?”

闻风楼大小事务,皆由是闻仲过问。当初在云谷,除了闻风楼,各家仙府都是派遣宗门长老前来招揽,就连三流仙府听雨轩也不例外。可见若是闻仲不在,闻风楼内又会是怎样一副局面。

听了秦泽的话,闻仲不由放弃了抵抗。

“你想知道些什么?”

秦泽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为难闻仲,当即道“松绑。”

曹天鼎微微皱眉“这家伙可不老实。”

“闻楼主既然愿意合作,我等自是要拿出诚意。况且曹叔封了他的紫府,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曹天鼎一想也是,就算闻仲能够挣脱,还能在他们三人的围攻下跑了不成?三人当即收去闻仲身上的束缚,站至一旁。

“那就请闻楼主说说,您是如何不惧业火,插手红尘战事的吧。”

闻仲舒展了一下筋骨,没有好气地看了曹天鼎一眼,旋即说出了一番让秦泽等人瞠目结舌的话。

原来,天地法则虽然强横,但却不是毫无漏洞。原则上来说,一旦踏足归仙境界,是绝不能向凡人出手的。但这条铁律当中,可没有包括拥有一丝修为的人,哪怕仅仅只是筑基境界,也算不得凡人。

六大仙府的那些个规矩,向来都是哄骗门下弟子的。他们生怕自己门下学了仙法,为非作歹,祸害苍生,便立下了这条规矩。

至于不得插手红尘战事,是怕那些个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出手不知轻重缓急,误伤了城内百姓,导致业火焚身,功亏一篑。

谁能想到,这约束天下无数大能者的铁律,竟然会如此荒唐。

秦泽等人听了这番解释震惊不已,凌耀更是惊呼出声“难怪仙府暗中支持各家州牧,原来他们并没有后顾之忧!”

闻仲不屑地看了凌耀一眼,口中道“本座甚是惜命,若是没有这层依仗,如何”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秦泽打断“那么闻楼主方才所言,遗迹大统,又是何事?”

闻仲虽然不悦,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不过这回,倒是轮到他闻仲大为不解“怎么?武尊有天大胆量称王起兵,这耳目,似乎也太不灵通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手段

杨凝听了这话,登时便觉有些异常,当即皱眉道“此话从何说起?此人性情我也有所了解,不像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秦如楠笑了笑,他静静地看了杨凝一眼,摇头道“你所言非虚,此人刚正不阿,自是君子。不过却不能为我所用。”

听到此处,杨凝冰雪聪慧,怎能听不出秦如楠言外之意?当即便道“人家修为深厚,又曾是凰琊首席大弟子,即便是放在数十年前,也不一定会听命于你。”

秦如楠将手中茶盏放置一旁,起身道“我所担心的,并不是他,而是泽儿带回来的这群人。”

“此言何意?”杨凝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泽儿是秦门少主,难不成你还要提防自己的儿子?简直荒唐至极。”

杨凝的一番呵斥,让秦如楠颇为尴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如楠,既然已经走到这般地步,便不要有所顾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杨凝缓步走到秦如楠的跟前,柔声又道“泽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应该的。你这做父亲的,当给与支持才是。”

秦如楠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是我多虑了,只希望泽儿他们,能够顺利攻下广陵城。如此一来,秦门便有了根基。”

话分两头,风吹雨离了云台山,莫约半个时辰光景,便来到广陵城外,与秦泽所率兵马汇合。

秦泽将风吹雨拉至一旁,将闻仲所言密事说了,后者也是大吃一惊。

良久,风吹雨出声道“是我们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这场兵变,关系到整个天下的安危。倘若闻仲所言皆是事实,那么你停滞不前的这段时日,剑冢的那位,修为恐怕早就突飞猛进了。”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风大哥,我并不想对她出手,只想帮助父亲推翻司隶,一统天下。事成之后,我当深入酆都,寻找拯救玥儿的法子。”

风吹雨苦笑一声,摇头道“恐怕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以她的身份,你觉得她会无动于衷?况且,剑冢早已插手战事,秦门想要一统天下,绝非易事。一个小小的广陵城,便已惊动两位仙府掌教,可见,这场战争所涉之广,远超我等事前所想。”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秦泽也知道事态严重,一时间却没有好的法子能够解决,只好出声询问“倘若攻不下广陵城,单凭云台山,根本无法发展势力。更何况,三军已动,便是向天下暴露了野心。经此一役,江南王定然容不下秦门。”

风吹雨想了想,紧接着道“召集兵甲,分四门猛攻广陵城,必须在日落前,拿下城池。你与苏沐白二人,可领五千精锐,猛攻南门,张华朱洪各领一军猛攻东西二门。剩下的兵甲,由我与剑宗三人驻守北门,万不可放走一个广陵士兵。此乃围三缺一之法,若是功成,则可封锁消息。但只一门落败,也不算功成。”

秦泽看了看身边的军士,自己带出的三万甲士,如今已不足两万。若是野战,到还有一战之力。但这攻城之战,便是以性命相搏。到那时,会有多少将士死在广陵城下,秦泽不敢去想。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秦泽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他将三军将士召集一处,拍马上前,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雪魄“众将士,今日,乃秦王府首战!若能在日落前拿下广陵城,所有将士,各赏黄金百两,解除军纪三日!”

众军士听到解除军纪四字,眼神当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嗜血的光芒。苏沐白微微皱眉,但却没有出言阻止。他心里知道,想要以不足两万的军士,攻下广陵,不施展一些非同寻常的手段,是难以做到的。

秦军军纪,不许烧杀掳掠,不许欺凌弱小,令行禁止,日出操练,日落而息。一旦解除军纪,广陵城内的情况,可想而知。至于金钱赏赐,四大商号所提供的军饷绰绰有余。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吼声,秦泽知道,自己许诺会对广陵城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也会影响天下对秦军的风评。但是,他没有办法,若天下降罪,只罪他一人便是。

按照风吹雨的计谋,秦泽与苏沐白二人率五千精兵猛攻南门,张华朱洪二人各领五千将士赶往东西二门,自己则是与曹天鼎等人去往广陵城北门守株待兔。

四方站定,攻城战瞬间拉开序幕。

曹天鼎看着远处喊杀震天的广陵城,突然回想到了当初在狼营的日子,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风吹雨,颇为不悦道“解除军纪这种手段,是你教他的?”

风吹雨听罢,并没有回答曹天鼎的问题,而是凌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可妇人之仁。曹将军曾经也是行伍中人,自然可以理解。”

曹天鼎闻言不语,若是由他们几位归仙境的大能者出手,这小小的广陵城瞬息可破。但他们四人的修为太过高深,一旦失手伤了城内百姓,对于自己的前途,将会是一场浩劫。

话分两头,秦泽与苏沐白所率五千精锐,由秦泽二人领头,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攻上了广陵城城头。

这些守城的军士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形同虚设。二人身上尽是鲜血,已是杀红了眼。

南门一破,东西两方的军士瞬间分兵增援,张华与朱洪二人处压力顿减。秦军首战,最终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落下了帷幕。

城内败卒望北门而退,却正好落在风吹雨等人手中,至此,广陵城全军覆没,不曾走了一个兵丁。

战后,张华朱洪二人命令士兵打扫战场,重新布置城防,将捷报传至云台山。

秦泽与苏沐白二人登上南门城楼,看向城内。他们知道,广陵城的浩劫,才刚刚开始。

“解除军纪,是你的命令,还是风吹雨的命令。”苏沐白擦拭着手中的虎头吞云枪,面无表情的问道。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第四百二十章 骂名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广陵城城破第一日,也是秦军解除军纪第一日。

广陵城内,妇人叫喊声,小儿哭声,男子咒骂声,老人哀叹声,各种声音交错,徘徊在广陵城内,久久不能消散。

这一日,秦泽一人独坐南门牌楼内,大门紧闭,一言不发。各种声音从城内传入,秦泽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只是看着身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发愣。

苏沐白着人给他送些吃食,木门叩响,却毫无回应。一来二去,便也无人来送。

是夜,广陵城内。

这个原本该是举家团聚欢庆、全城张灯结彩的日子,广陵城内却是一片死寂。偶尔深巷当中传来几声呜咽,几声儿啼。

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十六,广陵城城破第二日。

曹天鼎三人来到南门牌楼外,呼唤秦泽。然而,并无任何回应。曹天鼎心急,便欲破门而入,一探究竟。

谁知刚有动作,便被秦泽冰冷的声音阻止“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曹天鼎眉头微皱,正欲再劝,却被闻讯而来的风吹雨扯住衣襟。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曹天鼎见状,不由轻叹一声,径自去了。

风吹雨神色有些复杂,只是透过门窗上的薄纸,深深望了秦泽一眼,一句话,也未曾多言。

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十七,广陵城城破第三日。

在南门牌楼内呆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秦泽,第一次打开屋门。

他双目猩红,眼眶黝黑,看起来这几日都没有合眼的样子。略显憔悴的他,眼神当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缓步走到箭垛边上,看向城内。手,放在城墙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苍白无色。

苏沐白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口中道“这几日,你怕是根本睡不着吧。”

秦泽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苏沐白,良久未语。

“刘家的姑娘当真水灵,哥几个,今晚继续。”几个军士衣冠不整,口中污言秽语,从城楼上走过。远远看见秦泽,却当无事发生,轻松自在。

秦泽脸色一沉,朝着身边的苏沐白道了句“传令下去,整顿军纪,就地征兵。”

“广陵城如今已是人间炼狱,还要就地征兵?恐怕我军未得天下,已尽丧人心!”苏沐白闻言失色,不由惊呼出声“这等荒唐军令,你……”

不等苏沐白说完,秦泽便冷声打断“一将功成万骨枯,广陵城的百姓,今日起便是秦门治下子民。为主尽忠,阖当名正言顺。从军中挑选一千寻常不服管教者,押送至城内街道,斩首示众。”

苏沐白愣了愣,忽然间明白了秦泽的用意。他看着秦泽,微微皱眉道“我明白了。你说的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便去安排……不过,我希望你能记得,当年在襄阳府城,我与你说过的话。何为正,何为邪。一旦走错了路,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苏沐白走后,风吹雨适时出现在秦泽身边。看了一眼匆匆离去的苏沐白,风吹雨不由笑道“这千人指,万人骂的事情,你都揽在身上,就不怕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秦泽将这四个字念叨了一遍“你看看这广陵城内的景象,我想,此刻的天下,与此处有何不同?就算是遗臭万年,这骂名,我一人来背。”

风吹雨听罢,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而是出声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广陵城内已无多少生机,当去泽海,请求九殿下出兵相助,拿下整个扬州。”秦泽看着城楼下被押往各个街道的军士,紧接着又道“广陵城只是秦军的一处跳板,经此一役,秦门再无宁日。单靠如今的实力,恐怕不出数月,便会被其他州吞并。与其这样,不如先发制人,以水族之能,定能成事。”

风吹雨微微皱眉,秦泽的想法,虽然是眼下最适合秦门的计谋,但如此一来,秦泽便只剩下了镇妖塔这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能否成功启用,还是两说之事。

想到此处,风吹雨不由道“你想清楚了么。如此一来,你可就丧失了在秦门内的主动权。日后再想得势,恐怕”

“我早已说过,我对天下并无任何想法。但皇室与秦门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我岂能不闻不问?”秦泽双眼通红,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变得有些沙哑。他认真地看着风吹雨,口中郑重道“欺我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意了。”风吹雨苦笑一声,紧接着道“你调来水族之兵,打算让敖义领军么?”

秦泽闻言,当即摇头道“敖义乃龙王九太子,这等身份不宜参战。况且皇室对龙族虎视眈眈,这些年未曾入侵泽海,便已是大幸。只需调水族十万,并其丞相鼍龙足矣。”

风吹雨听罢,不紧不慢道“那么,你打算着何人领军?”

“秦门当中,与水族打过交道的,只有我与紫眸。若能借到水族大军,便由紫眸与你领军。”

说到此处,广陵城内各处传来一阵惨叫声,秦泽知道,那是方才被押送的千余士兵被斩首之声。

“那,你又要往何处去?”

秦泽深吸了口气,目光从广陵城内移开,望向西北方“既然天下已乱,不如让这天下更乱一些。”

风吹雨忽然意识到秦泽的想法,当即有些不悦道“一十三州再怎么乱,也只是家事。家事为何着外人插手?”

“外人?不,他可不是外人。你应该知道,黄天,怎能算的上是外人?”秦泽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些狰狞“既然圆觉说有一十四路反王,那为何不让此事彻底应验呢?”

“你”风吹雨见状,愈发觉得不对,他一把扯过秦泽手臂,搭在他的脉门上。旋即,他脸色巨变,眉头紧锁“果然”



第四百二十一章 皮囊

风吹雨眉头紧锁,脸色极为难看“那寺庙内的普陀妙法,你是否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普陀妙法?”秦泽邪笑一声“那种东西,险些毁了我的元神,自然不能放他出来了。”

此言一出,风吹雨脸色巨变,当即沉声道“你是噬心蛊?”

秦泽闻言,冷笑一声,他依靠在城墙的箭垛上,慵懒道“当日你传他的佛宗心法,险些将我抹杀。不过可惜,这小子杀心颇重,根本不是佛门法门能够化解的。只要假以时日,这副皮囊,便是我的了。”

风吹雨见一旁无人,便朝秦泽道“但有我在,你休想得逞!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莫说是我,这里随便一位归仙境修者都能将你抹杀!”

谁知听了这话,秦泽反倒笑出声来“你大可放手一试,看看是你将我抹杀,还是我先毁掉这小子的元神。”

听到此处,风吹雨不由联想到前些日子秦泽下的军令,他脸色阴沉,低声道“那前些日,解除军纪的军令,也是你下的了?”

“你可不要凭空诬陷。”秦泽邪笑着,冷冷看着风吹雨道“我看他心乱如麻,毫无章法,便稍加点拨。谁知他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若说狠毒,我都自愧不如。为了善后,又平白无故赔上千余将士的性命,我不及也。”

风吹雨正欲发作,却见苏沐白从不远处走来,看样子,似乎已经执行了军法,回来复命。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风吹雨阴沉着脸,口中道“凭你现在的本事,还敌不过佛宗心法!”

秦泽刚想答话,便见苏沐白走至近前,朝他拜道“一千三百二十八名祸乱百姓的士兵,皆已伏法。”

“离他远些,他不是秦泽。”

风吹雨提醒苏沐白提防眼前之人,然而却听秦泽道“风大哥莫不是在说笑?我不是秦泽,又是何人?苏大哥与我亲同手足,风大哥如今身居高位,莫不是要夺权?”

苏沐白哪里知道其中玄机,便朝风吹雨道“风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风吹雨闻言不答,心中暗思若是此刻撕破脸皮,不知这噬心蛊会做出甚事,还是缓上一缓,待其不备,念动心咒。

想到此处,风吹雨当即朗声道“何来误会?身为秦王世子,不思拯救百姓于水火,为了破城,不择手段。这广陵城内的百姓,以及那些惨死的将士,怕是会化作厉鬼,找你索命!”

苏沐白也知此事不妥,但当时那种情况,并没有更好的法子。苏沐白微微皱眉,拉了拉风吹雨的衣袖“风前辈”

谁知风吹雨不听分说,一把甩开苏沐白的手,伸手指着秦泽鼻尖,破口大骂“我本以为你心系天下,忧国忧民,这才躺了这潭浑水。谁曾想,你却是这幅嘴脸。枉我风吹雨以你为友,简直是奇耻大辱。”

秦泽闻言,也不往心里去,毕竟此刻占据这幅皮囊的,并非秦泽本人。他只是笑了笑,朝着风吹雨摊手道“怎么?风大哥若有不满,大可离去。秦门高手如云,没有了你风吹雨,照样能够平天下。”

苏沐白见状不妙,赶忙替秦泽辩解“风前辈,秦泽不是这个意思,广陵百姓蒙难,谁都不想看到。一时气话,风前辈莫往心里去。”

先前离去的曹天鼎三人,听闻城楼上争吵,闻讯而至。风吹雨就说要走,可秦泽并无任何反应,似乎风吹雨的去留,与他并无任何干系。

曹天鼎三人听了个大概,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便出声训斥道“此事本就没有对错之说,风少侠是你至交,你如此说话,未免太失礼数。”

“怎么?曹叔也觉得我有错么?”秦泽轻笑一声,朝着曹天鼎冷声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若非有我,如何入得了这广陵城?”

“你”曹天鼎闻言气急,这哪里像是当初那个礼数有加的秦门少主?

剑麟朝着曹天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自己上前一步,朝着秦泽拱手道“世子所言不假,若非少主用兵,众将士确实无法攻克广陵。此役,皆是世子之功,我等不敢托大。”

以曹天鼎对剑麟的了解,他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人。他又仔细看了看秦泽,心中暗道莫非是当年那个古怪的玩意儿在作祟?

这你一言,我一语,却是让秦泽对风吹雨放松了警惕。只见风吹雨躲在四人身后,手中捏诀结印,口中默念普陀妙法,一连串金色梵文从他口中迸出,直往秦泽灵池大穴而去。

秦泽见状如同见了厉鬼一般,他惊呼出声,口中厉声道“他想害我,快些将他拿下!”

有人要谋害世子,这还了得?众将士听了这话,当即抄起手中兵刃,将风吹雨团团围住。

“慢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手!”曹天鼎阴沉着脸,朝着身边的将士吼道。虽然这些军士根本没有能力伤他分毫,但风吹雨此刻正在施展功法,若是有人打扰,恐怕会伤及内府。

那金色梵文钻入秦泽灵池大穴,便向脑海元神而去。只见秦泽脑海当中,原本一白一黑两个小人之间,有多了一个被真元锁链禁锢的小人,想来便是秦泽本体神识。

风吹雨感受到秦泽神识本体的存在,当即朝曹天鼎三人道“三位,速速护住秦泽元神紫府!迟则晚矣!”

曹天鼎三人听罢,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同时出手,分别护住秦泽的心脉、紫府、元神。

“风吹雨!你杀不了我!我与他已是一体,你若杀我,此子必死无疑!”秦泽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此刻的他,一幅要吃人的嘴脸。

风吹雨并未答话,只是加快了默念心咒的速度。无数的金色梵文在广陵城南门上方出现,佛门圣洁之气登时降临,齐齐落在秦泽身上。

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从秦泽口中响起,少年的身子渐渐瘫软了下去。

苏沐白见状,赶忙将其扶住。他眉头微皱,朝着风吹雨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求医

风吹雨将秦泽送回牌楼内安顿完毕,关上屋门将噬心蛊咒之事说了。曹天鼎久居西川,距离南疆颇近,这噬心蛊咒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能够施展这种蛊咒的蛊雕,在南疆之中几乎已经绝迹,他实在想不出秦泽染上这种歹毒蛊咒的原因。

风吹雨本想将镇妖塔一事说出,但思踱良久,终究是为秦泽保留了一些。但此事若一直拖延下去,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到此处,风吹雨便道“为今之计,只好由我带他离开广陵。我与薛陵有些交情,想来他应该能有法子助秦泽一臂之力。”

“夺命神医薛陵?”曹天鼎皱了皱眉“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此人在坊间名声极差。据说救一人便要杀一人,奈何其修为颇深,乃红榜上的高手,找他救命者,也是敢怒不敢言。风少侠居然会与这等人有交情?”

曹天鼎说罢,有些疑惑地看着风吹雨。后者却是镇定自若,只是笑道“早年间多少有些交往,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秦军夺了广陵,刚好以此地为根基,稍作休养。广纳豪杰,招募兵丁。以他如今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参战了。”

苏沐白在一旁听了,不由上前一步道“此事可告知义父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知晓才是。”

然而,风吹雨却是将其拉住,止住了苏沐白释放灵引的动作。苏沐白不解地看着风吹雨,后者却是摇头道“对于秦门来说,这几日是吞并扬州府绝好的机会,你若将此事告知武尊,恐怕以武尊的性子,难免分心。到时候,一切的心血付诸东流,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风吹雨想了想,紧接着又道“广陵城大捷,相比武尊已经知晓,可去云台山调兵遣将,将云台山剩余部卒家将全部调来此地,以为根本。朱洪张华日夜练兵,山河老祖等人可寻觅群雄。少则半月,多则一季,我定带他回来。切记,在此期间,绝不可让武尊知晓秦泽状况,否则功亏一篑。武尊数十年的心血,也就毁于一旦了。”

正说话间,便见屋门被人推开。紫眸一袭白衫莲步而入,她绣眉微皱,看着床榻上的秦泽,十分担心。怀中的琉璃更是忍不住窜了出来,扑在秦泽身上。

紫眸从风吹雨处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却是叹息一声“早在龙岛,我还以为那推宫换血之术功成,便可将其体内蛊咒清除。可谁曾想,竟然会走到今日这般局面。我的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是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风吹雨闻言有些犹豫,如今秦门当中,除却二人之外,修为最高者便是山河老祖。此人与秦泽非亲非故,也只是奉了南宫正午之命在此协助罢了。倘若此人有变,秦门危矣。想到这里,风吹雨有些拿不定主意。

紫眸似乎看出了风吹雨的心事,当即道“你之所想,杞人忧天尔。”

风吹雨听罢,苦笑一声“但愿如此。”

他所担心的,倒不是山河老祖对秦门不轨。而是此人弟子惨死与噬魂之手,扬州又与荆州临近,谁知他会做出何事?

此刻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绝非与荆州开战最佳时机。倘若山河老祖复仇心切,葬送秦门根本

风吹雨不敢再想,便朝紫眸道“既如此,立即动身,早去早回。”

曹天鼎此刻站出身来“若是途径点苍山,可知会陈道陵一声。秦门起兵,这老家伙可不能置身事外。”

风吹雨应了一声,便将秦泽驮起,往西北方掠去。紫眸也未多言,抱起琉璃紧随其后。

“希望能够安然无恙吧”

却说风吹雨二人离了广陵城,直奔西北而去,紫眸此刻静心细想,越发觉得不对“我听闻,薛陵亦正亦邪,找他帮忙,究竟能否成功?”

风吹雨笑了笑,轻声道“薛陵心术不正,上到八旬老者,下到满月孩童,皆曾是他刀下亡魂。我风吹雨自命坦荡君子,又怎会与他为伍?”

紫眸听了这话,脸色颇为难看,当即问道“那你意欲何为?秦泽如今状态,何不留在广陵静养?”

“解铃还须系铃人。”风吹雨脸色一正,紧接着又道“静养已经无济于事,我们去昆仑。”

“你是说,镇妖塔?”紫眸听罢,眉头紧锁“镇妖塔乃昆仑圣物,岂是我等说去便去的?再者说来,秦泽已经不是昆仑弟子,那昆仑掌教能让我们得手?”

风吹雨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昆仑弟子。但在昆仑,他总是有一个师傅的。”

事已至此,再纠结许多,已无太大意义。想要彻底解决秦泽体内的麻烦,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二人马不停蹄,风吹雨分出自己身上的真元,护住秦泽肉身,生怕这急速破空而产生的罡风伤到秦泽。要知道,但凡没有踏足归仙境界的修士,在不动用任何真元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这等罡风的。

莫约过了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晚,二人出了玉门关,直奔雪域而去。

此时此刻,剑冢偏殿。

林长天房内黑灯瞎火,却是传出交谈之声。

“长天,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这声音的主人言语当中带着一丝感慨,说话间,带着一些自责。

林长天听了这话,并不为之所动。他轻笑一声,回应道“有何委屈?我林长天屈身事贼,便没想过安稳度日。不过,话又说回来,全天下知道你还未死者,不在少数。你若想回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待我完婚,便领大军入关。一十三州乱成这般模样,又有谁来管我?”那人压低了声音,沉声又道“黄沙楼并域外八族三十万大军,整军待发。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林长天笑了笑,轻声道“事成之后,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对剑冢,我早已心死。事成之后,你为剑冢掌教,我只要那混蛋的项上人头。”



第四百二十六章 拜会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初一。

玉门关外,雪域昆仑。

风吹雨驮着秦泽,至雪域门户驻足。他轻轻卸下秦泽,安置一旁,便朝身边紫眸道“你且留在此处,莫教人发现。我以凰琊弟子身份前去拜山,想来容易得手。”

紫眸没有拒绝,便从虚空当中扯了一件棉衣将秦泽罩住。这人陷入了昏迷,便是修士,也与凡人无差。雪域风寒,非寻常人能够抵御。

风吹雨安置好秦泽,便往雪域深处而去,身形渐渐消失在风雪当中。

紫眸看着身边的秦泽,眉头微微皱起。自从她认识这个少年以来,便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态,心中不免怜惜。

琉璃从紫眸怀中钻出脑袋,紧接着跃至秦泽身边,毛茸茸的身子朝着少年挤了挤,似乎想看到他有所反应。

然而,并没有,它所触碰到的,只是一个僵硬而又冰冷的肉身。

它大惊,以为秦泽已经命丧黄泉,不由啼叫数声。其声凄厉,闻者心塞。

紫眸摸了摸它的脑袋,想让它平静下来,口中轻声道“莫怕,他只是有些累了。以他的本事,绝不会倒在此处的。”

琉璃皱了皱鼻,带着哭腔道“可可我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半点生机”

紫眸闻言,轻叹一声。秦泽体内的真元颇多,涵百家之长。又有混沌真元傍身,此刻陷入死寂之状,体内真元无人掌控,在周身经脉胡乱游走。

正所谓阳极阴迷,阴盛阳衰,秦泽体内阴阳无法调和,自是时而滚烫如活,时而寒冷如冰。在这种情况下,其体内的噬心蛊,也无法掀起风浪。毕竟,秦泽是他的宿主,他还要靠宿主的肉身存活。一旦秦泽肉身消亡,他便再无存活的可能。

紫眸朝着远方鹅毛大雪掩盖下的宫殿望去,口中喃喃道“希望你能成功,否则”

话分两头,却说风吹雨独身一人来到昆仑山门处,行至冰道,早有昆仑弟子迎上前来。这守山门的弟子,并不认得风吹雨,不过感受到来人修为非同凡响,也是不敢大意,上前施礼道“前辈留步,不知前辈造访,所谓何事?”

风吹雨并未计较许多,便朝那守门弟子还礼道“在下凰琊风吹雨,次来专程拜访云须子师叔。”

风吹雨成名甚早,不过却不在这守门弟子的认知当中。不过既然是凰琊来客,自然不可怠慢,那守门弟子想了想,便朝风吹雨拱了拱手“风师兄稍待,在下当去通报。”

想当年,风吹雨拜访昆仑,便是掌教叶玄机也是亲自相迎。谁能想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连一个守门弟子都认不出他来。

风吹雨笑了笑,并未在意这些,反而是一个身形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那人似乎感受到了风吹雨的目光,不由看向此处,口中却是唤道“风师兄?你怎会在此处?”

“伤势恢复的很快,看来你师父快让位了。”风吹雨点了点头,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秋露殿大弟子石奕婷。

石奕婷在龙岛会武时,被张羽林所伤。梅娅耗费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她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经此一役,石奕婷性情大变,再也不是当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宗门内的师弟师妹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风吹雨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上届会武时,石奕婷表现出众,凰琊弟子多不是她对手。当年的石奕婷只是小乘境界修为,却连败数位大乘境界凰琊弟子。口直心快的她,出口中伤了一位凰琊弟子,便是风吹雨出手教训了她一番。

这件事被六大仙府引为奇事,众所周知,风吹雨放荡不羁,很少过问宗门之事。为门下弟子出头,可说是破天荒头一遭。

石奕婷缓至近前,朝着风吹雨拱手施礼“风师兄说笑了,弈婷能捡回一条性命,多亏师傅舍身相救。不知风师兄造访昆仑有何要事?”

风吹雨闻言,当即答道“我这人懒散惯了,凰琊待不住,便出来走走。刚好路过雪域,便来找你云须师叔叙叙旧。谁曾想,却是被昆仑弟子拦在此处。”

石奕婷轻笑一声,歉意道“风师兄隐退甚早,这手门弟子不认得风师兄实属正常,切莫怪罪。”

风吹雨听了这话,不由挑眉调侃道“怪哉,昆仑一向自命不凡的小丫头,今日竟是替门下师弟说起情来了。今日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风吹雨的一番话将石奕婷说的俏脸通红,石奕婷的蛮横在六大仙府当中是出了名的,也难怪风吹雨会有如此说法。

“风师兄莫要取笑弈婷,此番会武,弈婷也知天外有天。当初道行不深,却是闹出不少笑话。”

正说话间,却见先前离去的守门弟子根子云须子身后,唯唯诺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云须子来到近前,当着风吹雨的面,向那位守门弟子呵斥道“你风师兄乃是凰琊首席大弟子,与你师傅同一辈分。他来拜访,竟然让人在此久等,自去凝霜殿领罚。”

那弟子闻言大气不敢出,只是连连点头,生怕云须子发怒。

“云须,不知者勿怪。此人也是恪尽职守,并无过错,我看这领罚之事,还是算了吧。”风吹雨有些尴尬,他本就是来算计云须子的,正好让昆仑后生再受难?

云须子本就没有想要责罚这位弟子,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见风吹雨给他台阶,不由严肃道“还不谢过你风师兄?”

“多多谢风师兄”那弟子谢过风吹雨,心中不由嘀咕“不是与师傅同一辈分吗?怎还是个师兄”

石奕婷朝着云须子施礼道“弈婷见过师叔,二位叙旧,弈婷便不多叨扰了。”

说罢,石奕婷又朝风吹雨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云须子拉着风吹雨的手,便欲往破煞殿而行。谁知风吹雨却是传音道“云须,带你去见一故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云须

“故人?”云须子听得云里雾里,但见风吹雨脸上的表情,却为在守门弟子前多言。

他想了想,便朝风吹雨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带你看看这雪域美景。”

风吹雨会意,当即朝云须子拱手道“那便有劳了。”

二人离开昆仑山门,行不数里,便听云须子出声询问道“你不在凰琊好好呆着,跑来昆仑作甚?”

风吹雨不答,只顾向前。云须子见状,不由拉住风吹雨的袖摆,故作不悦道“莫不是你惹了什么事,却跑来昆仑避难?若是如此,合当告知实情。”

风吹雨一阵头大,不由轻叹一声“便真惹了祸事,以你对我的了解,又怎会选择避难?倒是你家弟子,出了大问题。”

“啊?”云须子闻言惊呼出声,破煞殿弟子乃是昆仑当中最守规矩的,风吹雨的话,着实让他有些吃惊。云须子一脸严肃,当下便朝风吹雨道“我们下弟子足不出户,如何惹事?你可莫要戏弄我。”

“你这家伙,在昆仑呆的时间太长,倒是将自己的弟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经风吹雨这么一提点,云须子倒是想起一人,他环视四周,见四处无人,便低声道“你说的可是秦泽?”

风吹雨点了点头,便将秦泽一事与他说了。后者闻言暗自咋舌“那蛊雕修炼千年,便是我当年闯塔时,也不是对手,没想到那噬心蛊咒竟如此厉害。”

“别说这些没用的。”风吹雨微微皱眉,秦泽如今危在旦夕,他可不愿听这些官话“我只问你,可有法子让我们进一趟镇妖塔。”

云须子眉头紧锁,不由问道“你们要进镇妖塔?”

“不错,只有让那蛊雕解开秦泽体内的噬心蛊咒,方可斩断祸根。”

且不说镇妖塔是昆仑圣物,即便是本门弟子想要入内,也得经过掌教同意。何况风吹雨还是个外人,如何能够得逞?

不过云须子到底是昆仑如今首座当中最为聪慧之人,很快心中便有了计较“秦泽现在何处?”

风吹雨没有多言,便带云须子来到雪域门户,远远便见着紫眸立与雪中。

“云须道长。”紫眸见了云须子,欠身施礼。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还礼之后,目光落在秦泽身上。

简单查探了一番秦泽体内的状况,云须子颇为严肃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体内现在有三股不属于他的真元逗留在灵识、心脉、紫府三处,稍有不慎,便会经脉碎裂,爆体而亡。”

风吹雨一阵尴尬,便将曹天鼎三人出手护住秦泽内府一事说了。云须子听罢,当即低喝道“胡闹,此举如此凶险,亏你想得出!”

风吹雨一脸的无辜,当时情急,若不如此,便叫那噬心蛊有了可乘之机。到那时,成功占据秦泽肉身的噬心蛊,又不知会做出何事来。

云须子脸色难看,口中道“眼下看来,就算解开了他体内的噬心蛊咒,恐怕也未必能够活命。能否保全己身,还要看他的造化。”

说罢,云须子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吸力便将躺在地上的秦泽收入袖袍当中,这方才所施展的,便是昆仑秘法,袖里乾坤术了。

紫眸见状,不由皱眉道“道长此举,意欲何为?”

云须子看了她一眼,略有不悦“自然是要救他,姑娘妖兽之身,又是元神之体。在下奉劝姑娘,远离此地,莫要被昆仑弟子见着了。”

紫眸微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本座是去是留,不劳道长操心。若是秦泽少了半根头发,定要叫你昆仑好看。”

云须子还从未被一妖兽如此威胁,不过想到紫眸与秦泽之间的关系,当即和颜道“姑娘大可放心,秦泽乃本座弟子,自是不会加害与他。倒是姑娘身份特殊,秦泽先前还是昆仑弟子时,各大掌教碍于颜面,并未与姑娘撕破脸皮。可如今却大不相同,还请姑娘远离昆仑,避免引起误会。”

“你们所谓的正道之人,都是一般嘴脸。”紫眸说这话时,白了身边的风吹雨一眼,后者却是一脸无辜,只好朝着云须子赔笑道“既如此,我等便在玉门关内等候。”

“如此甚好,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云须子说罢,霎时化作一道流光望昆仑而去。风吹雨看了看身边的紫眸,没好气道“走吧,跟我这正道之人,去玉门关转转。”

却说云须子回了昆仑,便往青霄宫大殿拜见无为子。无为子穿着一身青衫皂袍,束发纶巾,十分正式,云须子见状不由道“掌教师兄这是要去何处?”

“龙岛一役,血宗再现人间。作为新的六府之首,剑冢自然要号召各家掌教商议此事。你便与师兄弟们在此守家。少则三日,多则半月,好生调教门下弟子,不可懈怠。”

话音刚落,便见无为子脚踏祥云,往东而去。他走的甚急,云须子甚至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无为子不在,却是少了许多麻烦。

无为子走后,云须子便打开青霄宫内的禁制,通过化境通道,来到镇妖塔下。

按照惯例,守塔者没月更替一次,今日守塔者,乃和风殿弟子费桀。费桀见云须子到,不由上前拜道“师傅。”

“我现在可不是你师傅了,你该唤我一声师叔才是。”对于费桀,云须子还是十分喜爱的。虽然天资平平,但倒也算的上勤勉。

费桀听了这话,郑重施礼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便是师傅。”

云须子点了点头,便朝费桀道“打开塔门,我要入塔。”

“啊?”费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道“师傅,这镇妖塔可只有外门弟子才能进入。师傅你这这不合规矩吧?”

云须子笑了笑,朝着费桀道“为师赠你你一物,来,来,来。”

费桀没有多想,朝前走了几步,只觉脑海当中一阵灵光闪过,瞬间没了知觉。

“你且休息片刻,为师去去便回。”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无功

却说云须子使幻术迷了费桀,推开镇妖塔大门便往里去。

这镇妖塔内修为低下的妖兽哪里敢对他侧目?云须子一路向上,很快便到达了镇妖塔七层。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袭来阵阵腥风,云须子屏气凝神,测探四周,饶是四凶也不敢在他面前抛头露面。

在远处一所地穴当中修炼的蛊雕,感受到云须子的气息,暗呼不妙,当下想要逃离。可这镇妖塔内,又能逃到哪里去了?

被捕捉到气息的蛊雕战战兢兢,慌忙逃出地穴,主动找到云须子。

那蛊雕瑟瑟发抖,显然十分惧怕,口出人言道“道长如此身份,来这镇妖塔作甚?”

云须子脸色极其难看,当即沉声道“你在这镇妖塔内,也有千年,可有昆仑弟子伤及尔等?”

蛊雕听了这话,不明其意,只好如实对答“自然没有。当初闯过此地的几位道长,都放了我等一马。”

“那你为何还要对昆仑弟子下毒手?”云须子冷哼一声,将秦泽从袖中世界释放出来,安置一旁“此人乃我弟子,当年在镇妖塔,我没有杀你,今日,该报恩了。”

“是他?!”蛊雕见了秦泽,终于回想起当年旧事。他本以为秦泽中了噬心蛊咒,即便进了第八层,也是命不久矣。谁知他非但成功走出了镇妖塔,还活到了现在。

云须子双手交织,飞速在蛊雕四周布下禁制,脸色阴沉道“只要你将他体内的噬心蛊咒解除,我便不杀你。你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想清楚了。”

蛊雕暗自叫苦,不消云须子提醒,它也会为了活命去解开秦泽身上的蛊毒。此刻云须子出声,它自然是顺势应承下来,可是在检查了秦泽体内状况之后,蛊雕却是心如死灰,朝着云须子道“道长还是杀了我吧。”

“你”云须子闻言气急,正欲说教,却听蛊雕道“这人体内并无蛊毒,也不知是何人有这天大本事,竟然将他体内的蛊咒清除掉了。道长若是不信,可自行查探。”

云须子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当初在龙岛时,紫眸以推宫换血之术,替秦泽疗伤一事。相比那个时候,便将秦泽体内的蛊毒清除在外了。

他俯身查探秦泽体内情况,的确如同蛊雕所言,并未发现噬心蛊咒的残留。但脑海元神处,的确存在一股充满邪魅之气的元神。

“那他体内的元神,你又如何解释?”

蛊雕闻言,略作停顿,并未立即回答。云须子勃然大怒,当即发动其周身禁制,八方道火席卷而至,口中喝道“还不快说,更待何时!”

那蛊雕惊恐万分,这道火沾着即伤,并非它所能抵挡。眼看着那道火即将吞噬自己的身子,蛊雕慌忙道“那时本源心咒,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心魔。本源心咒只有宿主能够激发,与我并无干系。饶命,饶命啊道长”

云须子心中一惊,倘若真如蛊雕所言,便不是外人能够插手的了。但他仍不死心,紧接着问道“可有解法?”

蛊雕摇了摇脑袋,当即回应道“没有,除非他自己化解本源心咒,否则”

“否则什么?”云须子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安。

“若是不能化解,无法抵挡本源心咒,便会被本源心咒占据元神,成为身体的主导。”蛊雕说到此处,略作停顿,紧接着又道“换句话说,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云须子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此刻从蛊雕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看着地上的秦泽,心中长叹。若不是在龙岛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般田地。

云须子收了禁制,将秦泽收入自己的袖中世界,并未理会蛊雕,离开了镇妖塔。

蛊雕见他离去,心中松了口气,却见狡牛三凶围了过来。蛊雕见了三凶,没好气道“方才为何不来助我?却在远处偷窥?!”

曾经败在秦泽手中的驳马冷笑一声道“当初我差点死在那小子手里,也没见你来救援。”

“你”蛊雕闻言气急,但却没有办法反驳。当初在镇妖塔内,驳马率先追上秦泽,一番大战,蛊雕等三凶皆是在远处观望,并未出手援助。如今驳马等人远观不助,自然怨不得他们。更何况,挟持蛊雕的,可是一位归仙境界的昆仑首座,就算他们四人同时出手,也是白搭。

云须子身心疲惫出了镇妖塔,解开了费桀身上所施展的幻术。后者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云须子,口中嘀咕道“师傅?你在此作甚?”

云须子笑了笑,轻声道“查点日值,并无他事,好生看守镇妖塔。”

费桀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适,却又说不上为何。云须子转身便走,留下费桀一人在镇妖塔下纠结。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云须子离了昆仑,赶到玉门关内,寻至风吹雨二人。

将秦泽安顿在客栈房内,云须子与三人坐定。

只见云须子眉头紧锁,沉声道“事情恐怕不容乐观。”

风吹雨闻言微微皱眉“这是为何?难道蛊雕没有解开他体内的蛊咒?”

云须子长叹一声,便将镇妖塔内发生之事说与二人听。紫眸心中焦急,秦泽的成长,她看在眼里。一路走来,极为不易。若是栽在这种事情上,着实让人痛惜。

她师从诸葛无我,却没救不了自己的弟子,这让她心力憔悴。她心里清楚,若是秦泽被本源心咒占据身子,那便是与行尸走肉一般无二,这种结果,任谁也不想看到。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云须子心中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道“先将三股真元从他剥离,保证内府无恙。待他醒来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紫眸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泽,又看了看床边守候的琉璃,突然出声道“或许,我还有一个法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决定

二人听了紫眸之言,不由震惊,云须子更是脱口道“还请姑娘告知。”

紫眸皱了皱眉头,紧接着道“灵狐山,青丘兽族遗址。”

风吹雨听了这话,当即道“前些日,我曾与秦泽二人到访灵狐山,险些丧命。如此凶险之地,当真有救他的法子?”

“没错,对于外人来说,确实凶险万分。”紫眸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风吹雨的话“先前你们遇到的那个残魂,便是我青丘兽族先祖,龙狐。先祖体内有龙族血统,乃是龙族一脉分支。其喝声当中,自带龙魂威严。你二人非我族之人,自然会被先祖当做外人。”

风吹雨倒吸一口冷气,一直以为龙狐这种生物乃是传说当中存在,没想到竟是真事。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龙性本淫,曾与诸多生灵诞下子嗣。估摸着,这龙狐便是其中一类。

“如你所言,这龙狐尚在人间?”云须子也是十分震惊,不由追问“可当年青丘兽族,可是被鬼府大军所灭。若此魂魄当真在世,恐怕也轮不到我昆仑祖师前往插手吧?”

紫眸苦笑一声“正如道长所言,我族先祖魂魄驻藏在龙须果树之下。贵派祖师清虚道长将我族龙须果树转移至镇妖塔内,这才将我族先祖放出。这件事,道长不知,也实属正常。若不是我族人连同我的元神一同被关进了镇妖塔,恐怕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龙须果树的去处。”

云须子诚然不知紫眸所言,当年他一路披荆斩棘,穿过镇妖塔,并未发现琉璃的存在。否则,这龙须果树的事情,昆仑上下早已人尽皆知。试问天下仙府,何人会将这等神物藏匿起来,不供自己门下弟子享用呢?

“说了半天,救他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紫眸笑了笑,轻声道“这天底下,还有几位九转归仙境界的魂魄存在?除了镇妖塔顶端的那两位,恐怕,也不出十指之数吧?”

云须子二人点了点头,一些不出世的大能者,皆在潜心修炼,意在打破天地桎梏,羽化飞升。前往上四洲,追寻更高的境界。这一类人,往往并不会在一十三州抛头露面。

“我且带他前往灵狐山,且看我族先祖是否能够出手根除他体内心魔。即便无法根除,灵狐山也是天地间灵气汇集的一处宝地。在此地潜心修炼,想来定能清心寡欲,不使心魔复生。”

三人又将紫眸的计划合计了一番,现在看来,除了此法,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三人定了注意,便走至秦泽身边,一同出手,将曹天鼎三人残留在秦泽体内的真元抽出。这三种真元刚一离体,秦泽惨白的脸上,瞬间有了些血色。

风吹雨当即出手,将自己体内真元输送至秦泽紫府,以填满这段时间的空虚。秦泽脑海当中,那股邪恶的外来真元,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些复苏的迹象,风吹雨感受到那股真元的存在当即出声道“若心魔复苏,则功亏一篑。我暂且将他一道本体元神与那股元神封存一处,不过只能支撑一月,一月之后,封印自破。”

风吹雨额头上浸出一丝汗水,看得出来,为了封存秦泽的元神,他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九品金丹,双生命格。只可惜,不再是我昆仑弟子。”云须子心中长叹一声,秦泽的离去,着实是昆仑一大损失。

云须子身为昆仑首座,自然不便离开太久。过了片刻,便与二人道别,自行离去。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床榻上的秦泽缓缓睁开双眼,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口中无力道“这是何处?”

紫眸二人见状,不由对视一眼,风吹雨将事情的经过与秦泽说了,后者沉默不语。

良久,秦泽撑起自己的身子,由于被风吹雨封存了一道元神,导致他有些恍惚。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朝着风吹雨道“风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托。”

风吹雨凑上近前,轻声道“有事大可说来。”

“如今秦门已经拿下广陵,势必成为扬州焦点。风大哥当广招兵马,以抗江南王。”秦泽整理了一下思绪,紧接着又道“泽海九太子敖义,手中十数万水族大军,当为奇兵。不得已时,可去泽海面见敖义。”

秦泽说着,便将自己腰间世子令取下,交到风吹雨手中“此乃秦王世子令,见令如见世子。敖义神通广大,域内之乱,他不会不知。见了此令,他定然明白。若是他有质疑,你只消道出皇斩九龙一事,他定然明白其中含义。”

风吹雨接过令牌,好生收起,拍了拍秦泽肩头道“你且放心,只管好生调养,你不在时,秦门由我照看。”

风吹雨说罢,站起身来,就说时间紧迫,欲要返回广陵城。谁知却被秦泽拉住了袖袍“风大哥,回广陵前,还请去一趟黄沙楼”

风吹雨闻言脸色微变,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便依你的意思吧。”

说罢,风吹雨拜别了秦泽二人,离开玉门关,往黄沙楼而去。

紫眸白了秦泽一眼,口中道“你当真是嫌这天下还不够乱么?用你那心魔的计策,引黄沙楼入关。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可就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对象了。”

秦泽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看着窗外的夕阳,口中喃喃道“此计并非外人所设,也是我原本心意。黄沙楼一旦入关,西方便无心东面。对秦门来说,是好事。”

“秦门,秦门,又是秦门。”紫眸冷笑一声“秦门是你的家,这一点自然不假。可你不觉得,这场起义,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棋子么?”

秦泽沉默不语,并没有去反驳紫眸的话,后者缓步走到床榻前,轻声道“放手吧,以你现在的修为与状况,又能帮你父亲到什么地步?”

“玥儿尸骨未寒,我说过,剑冢弟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既然她也是剑冢弟子,那便连皇室一并铲除。”

“我不是在帮他,我只为我自己罢了。”



第四百三十章 大喜

紫眸静静地看着秦泽,口中轻声道“你只知亡者,却不知眼前人。莫非,你已忘记了当日的承诺么?你若有什么闪失,置琉璃与何处?”

秦泽愣了愣神,紫眸的提醒,让他感觉到了自己这段时日对琉璃的疏远。当初在镇妖塔内许下的诺言,他从未忘却。只是不经意间,疏远了许多。

他的手,轻轻落在琉璃的毛发上,无力的抚摸着。一直以来淡如死水的双眼中,似乎稍稍有了些神采。

琉璃没有言语,只是朝着他身上靠了靠,似乎一刻也不愿与他分离。

秦泽勉强起身,朝着紫眸道“你且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丢下琉璃一人。带我去灵狐山。”

紫眸看了看秦泽,她轻叹一声,却不知如何说他。不过既然秦泽愿意与自己一同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你这身子,尚能远行?”

“无妨”秦泽脸色苍白,他强支起身子,双脚踩在地上。不行数步,却是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若不是琉璃施展变化之术将其托住,恐怕倒是要闹出洋相。

紫眸摇了摇头“你这嘴硬的习惯,何时才能改改。你被风吹雨封印了一道元神,如今与凡人并无许多区别。况且你紫府空虚,纵然有风吹雨的真元,也不足以支撑你御剑而行。且让琉璃驮你,好早日赶到灵狐山。”

秦泽一眼不发,似乎对自己方才的模样十分懊恼。紫眸之言,何尝有假?只是以他的性子,又如何会自己承认了?

琉璃缓步走到秦泽身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秦泽的裤脚,前爪伏地,做屈膝状。

秦泽苦笑一声,口中道“委屈你了”

话分两头,却说风吹雨离了玉门关,便朝黄沙楼方向疾驰而去。莫约过了半个时辰,远远便见黄昏下的黄沙楼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也不知有何大喜之事。

风吹雨没有多想,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锦盒,将随身所带玉瓶置入其中,大摇大摆来到黄沙楼山门处。

黄沙楼跟前的军士见了风吹雨,当即上前拦住,口中竟用内域语言呵斥道“中原人,你怕来错了地方。”

那些军士虽知风吹雨修为深不可测,但职责所在,不得不拦。

风吹雨看一眼这黄沙楼内的布置,心中有了定数,当下笑道“专为楼主而来,此乃贺礼,可去通报。”

军士虽然无法确定风吹雨所言虚实,但关系到黄沙楼主,自然不敢大意。当下便让风吹雨稍待,派了一位军士朝黄沙楼深处而去。

原来,风吹雨见多识广,早年间在凰琊,各种卷宗密事知之甚详。这域外的规矩,与内域不同。凡是喜宴,内域当中或是三日,或是七日,张灯结彩,宴请客卿。而在域外,却是大有不同。

倘若只是本族喜事,便自家摆酒,畅饮一日,也就罢了。若是族长之喜,合当张灯挂彩,宴请各族,长达一月之久。

风吹雨先前只是朝着黄沙楼内瞥了一眼,便见许多他族之人。心中自然明了,这必定是黄沙楼主大喜。又闻美酒飘香,故而猜测,此地必有大宴。

那黄沙楼军士进了正殿,只见一身红衣的黄天正与各族族长对饮,一旁的乌逸风也是锦衣华服,做陪酒状。

军士上前附耳低语,黄天先是一愣,旋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朝着乌逸风道“门前有一内域人,说是前来做贺。你且在此陪衬,我去去便来。”

乌逸风闻言,淡笑一声道“莫不是不胜酒力,欲要遁走?若当真如此,却叫人见了你本来面目。”

乌逸风的话,似醉非醒,黄天只是大笑,自知话中之意。

黄天与众族长打了声招呼,走出大殿,便将那黄金面具戴起,恐为人所见。

不片刻,黄天来到黄沙楼门户,远远便见到一袭白衣的风吹雨,迎风而立,好不潇洒。

黄天并未认出他来,便主动上前,右手成拳,放置胸前,朝着风吹雨行异族礼“阁下原来劳顿,正值本楼主大喜之月,本应邀请阁下入内畅饮,不过碍于阁下身份,便不擅做邀了。”

风吹雨闻言,只是笑了笑,便将手中锦盒奉上,口中道“楼主英雄盖世,一统九族。不过楼主今日之喜,恐要变成来日之悲。”

黄天见其话里有话,身边士卒有皆是域外之人,便朝左右道“你等且去歇着,饮上几杯,再来当值。”

军士也不知其中故事,便应了一声,径自去了。此大喜之日,饮上几杯喜酒,岂不美哉?

黄天见军士已去,便朝风吹雨道“阁下有话便说,莫要藏着掖着。今我大婚,本是喜事,如何来悲?你若说不上来,今日便休想离开。”

风吹雨指了指自己的心室,朝着黄天冷笑道“楼主岂能因女色,而忘记当年一剑之仇?”

黄天听了这话,皱眉如麻,他长舒了口气,故作镇定道“本座不知阁下究竟再说什么,若无他事,还请速速离去。”

风吹雨狂笑数声,让黄天心中有些忐忑,不由沉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胆小如鼠,苟且偷生。当年剑冢的凌云子,如今却屈居在这域外蛮荒之地,当真是可笑之极。”

听了风吹雨的话,黄天缓缓摘下自己脸上的金色面罩,口中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谁。”

风吹雨见到黄天的本来面目,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你还真是健忘,鄙人,风吹雨。”

风吹雨三字一出,黄天竟是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手臂有些颤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指着风吹雨道“是当年那个疯子”

“这是何话,我来给你指条明路,你却如此说我。即便是故人,也不用如此说话吧。”风吹雨故作不悦,紧接着又道“黄天,若想重返内域,你当听我一言。”

黄天见其脸上漏出一个熟悉至极的笑容,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道“有屁快放,放完快走。有你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第四百三十一章 禁地

风吹雨耸了耸肩,双手负背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各为其主。一十三州,成了一锅粥。此刻若是提奇兵入关,斩关落锁,定能在一十三州取得一席之地。到那时,想要复辟剑冢,也非难事。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黄天听罢,略作思考,脸上神情有些古怪“你也说了,各为其主,不知你又为谁来当这说客?”

话过半晌,风吹雨这才道“当年的凌云子,可不会这般畏首畏尾。”

“你我皆知,一十三州起兵谋反,各地作乱。这苦的,乃是天下万民百姓。”黄天上前一步,脸色有些阴沉“我若提兵入关,便是乱做一团的内域,也会立刻将矛头指向我。这等诛心计策,不知是谁人想出来的。”

风吹雨似乎早已料定他有此话,当即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内域半壁江山,自由人替你当之。只要你能攻克玉门关,便可放手一搏。难道说,你不想报当年一剑之仇了?”

倘若不提此事,黄天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性,他风吹雨三番五次提到当年旧事,黄天也是耐不住性子狠声道“我何尝不想报仇?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风吹雨听了这番话,嘴角上扬,谁知黄天话锋一转,紧接着又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你风吹雨常年不问红尘之事,如今却来说我。看样子,你那主子,定然非同凡响。”

风吹雨闻言,心中一愣,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狡黠“看来这些年你在域外,确实变了。”

黄天冷笑一声,将手中黄金面罩重新戴好,口中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你风吹雨三言两语便能成事的。我确有起兵之意,不过既然你给出了承诺,我到希望你能兑现。否则,我黄沙楼攻入玉门关后,第一个灭的,便是你家主子。”

原本黄天便是要提兵入关的,但却因为八月初八乃是他大婚之日,按照黄沙楼旧历,当大宴一月,不可动刀兵。风吹雨的出现,让原本还有些顾虑的他,下定了决心。

黄沙楼一旦入关,势必要面对域内大军。虽说一十三州州牧,各自起兵,自立为王。但再怎么说,异族入关,定然会使内域各家激愤。既然风吹雨承诺,可替黄沙楼抵挡半壁江山,他黄天自然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风吹雨看了看天色,便朝黄天道“你如今一同异族,当有个尊号。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与一十三位反王并不对等。世事如棋,一招换来千古业。我还要去别处救火,先告辞了。”

“慢着。”黄天呼唤一声,扯住风吹雨手臂,声音低沉道“你还未说,你家主子,究竟是谁。能够驱使你风吹雨当说客的,天下能有几人?”

风吹雨笑了笑,将黄天的手挪开“此人一生是胆,只是尚且年少,血气方刚,也曾提点过你。你自己慢慢去猜,我在内域,等你消息。”

说罢,风吹雨朗声笑着,踏云而去。

黄天看着风吹雨离去的方向,面罩下的他,眉头紧锁,口中喃喃道“若是那人,倒也算是浑身是胆。”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三人离了玉门关,匆匆赶路,莫约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灵狐山下。

此时,日落月升,月明星稀。灵狐山山脚阴风习习,却不如白日那般仙境。

耳畔的阴风呼嚎作响,时不时似有阴魂哀嚎,好不瘆人。

秦泽这一路上,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便从琉璃身上翻下。他皱了皱眉头,口中道“此地怎与上次造访时,区别如此之大?”

紫眸瞥了他一眼“这灵狐山曾经有我族数千生灵,千年前遭遇浩劫,只活了琉璃一副肉身。其余族人,皆化亡魂。白日里,阳气颇重,亡魂自然不敢外出。你且跟在我身后,灵狐山,可比你想象的要凶险的多。”

说罢,紫眸率先朝着山道而行,秦泽不敢大意,紧随其后。

三人又行了一段,一路走来,白日里那些奇花异草,此刻却是黯淡无光。原本灵气四溢的灵狐山,此时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

忽的,便听一声怒喝响起,秦泽不由自主掩住了自己的双耳,若不是紫眸及时护住,恐怕早已昏厥,迷失心智。

“尔等何人,竟敢闯入灵狐山!”

浑厚的声音震耳欲聋,威严至极。

但见紫眸面不改色,俯身跪下,朝着虚空当中道“青丘兽族族长紫眸,拜见先祖。”

虚空当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异声,良久才道“我青丘兽族早已灭亡,何来族长?”

紫眸未曾说话,眉心当中羽火顿显,全身上下散发着淳厚的灵气。

“九幽冥炎,灵狐之气,果然是我族人。”

紫眸闻言,当下起身,朝着四周拜道“先祖何不现身一见?”

“我肉身早已灭亡,留在此处的,不过是我的灵识罢了。你身后那个人类小子,看上去有些面善,前些日子,是否来过此地呢?”

秦泽正要说话,却被紫眸抢先一步“先祖误会了,此乃我族族人,身怀紫金羽火,乃是天赋最高的一类。晚辈寻着他时,他已被人类修士毁了灵狐根本。又称服用化形草,故为人形。”

秦泽听罢,暗自咋舌。这种诓骗人的话,就连他自己都险些相信了。

“此乃我族之悲。灵狐山已经不复当年,尔等来此作甚?”

紫眸闻言,便将秦泽体内本源心咒一事道出,想要进入当年养育龙须果树的禁地,来替秦泽疗伤。

“鼠辈安敢如此,倘若我族未遭大难,岂容这等腌臜祸害!”

这一声,如同奔雷滚滚,震慑心神。

良久,那声音又道“你即为族长,当知禁地凶险。我观你也是元神之体,还是要小心一些。”

紫眸应了一声,当即示意秦泽跟上,往灵魂山深处而去。

不片刻,二人穿过密林,但见林中深处有一大穴,灵气充溢,比之昆仑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此处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玉狐

至近前,却见一大穴出现在二人面前。深约十丈,长宽一至,莫约六七丈。

大穴当中云雾缭绕,依稀可见错节盘根。其中灵气四溢,不可量度。比之昆仑圣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年虽长,可这大的灵气,丝毫不弱。想来整座灵狐山的灵气,皆由此地而来。

“从今日起,你便在这大穴当中修炼。调理心神,心魔不除,不可出此地半步。每日吃食,会有琉璃替你送来。”

秦泽听了这话,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紫眸传音道“我知你心在秦门,不过秦王夫妇如今可还不知道你的处境。若是他们二人知晓,恐怕你也做不成你想做的事。老老实实待在此处,秦门自有我和风吹雨打理。”

本想再挣扎一番的秦泽,一想到还在云台山的秦如楠与杨凝,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这奉养龙须果树的大穴当中,灵气的浓郁饱和程度,远超他心中所想。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修炼妙处,他自然是不会错过。

况且既已从闻仲口中得知天地法则的空子,自然不必控制自己的修为。自从离开龙岛,秦泽的修炼已经耽误了整整半年之久。这半年里,剑冢的那位,可是丝毫没有松懈。

更何况,其修为本就在秦泽之上,加上皇室秘法,如今的秦泽是否是她敌手,还要两说。

想到此处,秦泽便没有多言,朝着紫眸郑重施了一礼,便纵身跃如大穴当中。

紫眸见状,不由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暗赞“拿得起,放得下,张弛有度,可成大器。”

“此子并非我族中人,你身为族长,当知该为何罪。”

虚空当中,青丘兽族先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带着一丝深沉。

紫眸闻言一怔,便朝虚空当中道“先祖如何知晓”

“我族人即便被人毁了灵体,也会有灵狐之气。妖便是妖,除非踏入归仙之境,自化人形。否则即便服用化形草,也难逃妖身。”

“此子浑身上下并无一丝妖气,却与这小家伙血脉相连。想必,定有故事吧?”

紫眸听了这话,便将秦泽在镇妖塔内与琉璃相遇一事说了。既然青丘兽族先祖能让秦泽来到此处,必定没有加害之心,倒不如实话实说,或许还能帮衬到一二。

听了紫眸的叙述,青丘兽族族长轻叹一声道“没曾想,人间界居然还有如此异人。不过终究人妖殊途,此番若是功成,便两不相欠。你也应该担起族长重任,莫要在外飘摇了。”

“晚辈如今孑然一身,青丘兽族只剩一棵独苗,自然要伴随身边。”紫眸苦笑一声,她看了看身边的琉璃,紧接着又道“倘若能找到天狐古墓,将族内大统传至这孩子身上,我心愿了结,自然会回到灵狐山。”

青丘兽族族长闻言沉默,良久才道“天狐古墓飘摇不定,能够寻至天狐古墓者,当今世上,唯有秦门之人。不过秦月炎早已身死,恐怕”

紫眸闻言,神情激动,她朝虚空施了一礼,当下道“此子便是秦门后人。不知”

“难、难、难。”三个难字,从虚空当中飘荡而出“我已猜到此子身份,这世上除了我族之人,还能拥有如此纯粹的九幽冥炎者,只有秦月炎一人。不过,要想凭他进入天狐古墓,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先祖何出此言?”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的紫眸,神色瞬间暗淡。天狐古墓是她恢复肉身的唯一希望,倘若不成,凭现在这般模样,早晚被地府勾走魂魄。

青丘兽族族长轻叹一声,但见半空当中云雾缭绕,忽然出现一副地图。

只见那图上星辰点点,其上一只灵狐跳动,行进路线虽说杂乱无章,却又有据可查。

图上所示,日月同现,灵狐钻入一处陵墓当中,消失不见。

“我族古墓,常年飘摇在外,其本体,乃是一只玉狐。这玉狐喜阴,流转于世间福地洞天之中。得此玉狐者,便可破开桎梏,进入天狐古墓。”

紫眸深吸了口气,谁会想到,这神秘至极的天狐古墓,居然是这幅模样。

“先祖既然有此图,可知玉狐下落?”

话音刚落,便见半空当中云雾消散,哪里还有图形轨迹?

“据我所知,世间洞天福地共有一十八处。其中十处皆已出世,另外八处有四阴,四阳。”青丘兽族族长稍作停顿,紧接着又道“阳处不必与你多言,你且记着四处极阴之地。昆仑后山,敬天幻境;西川酆都,幽冥鬼城;海域龙宫,冰泉龙潭;司隶皇都,先皇帝陵。”

“此四处极阴之地,皆乃人间绝境,擅入者有死无生。而那玉狐,只有将九幽冥炎修炼至大乘境界者,方可开启。当下看来,此子绝无可能由此机缘。”

紫眸听了这话,心惊胆战,却又觉得有些破绽,不由询问“据我所知,秦月炎当年可没有修炼过九幽冥炎,却又如何能够进入玉狐当中?”

“普天之下,能与妖兽作伴者颇多。但能与妖心者,却是凤毛麟角。秦月炎的九幽冥炎,是我传授与他。当年他孤身一人来到此处,与我灵识大战三日,最终未能分出高下。他以天地灵物为我灵识续命,我便将九幽冥炎传授于他。至于他如何得到玉狐,便不是我所能够知晓的了。你身为一族之长,敢于知法犯法,带他前来,可想而知,此子当与秦如楠一般无二。这,也是我不杀他的原因。”

“我时日无多,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要你们自己去选。”

紫眸眉头微皱,朝着虚空当中道“先祖何出此言?”

虚空当中沉寂良久,忽然一声长叹传出“我本就辞世多年,若不是秦如楠当年为我续命,五百多年前,我便应该消散了。缘也命也,今日能够见到故人之后,却也是一大幸事。”

“我走之后,这灵狐山,便交给你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怪人

却说秦泽跃入大穴之内,只觉一股浓郁至极的灵气,瞬间将其包裹在内。

只见四周灵气缭绕,宛如人间仙境,比之昆仑圣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断裂的龙须果树树根,密布四周,可见这龙须果树曾经之壮硕。而这四周的灵气,便是由四周数不尽的树根所散发。

这天地灵气虽是大补之物,可物极必反,莫约半盏茶的功夫,秦泽便觉胸中压抑,有些难以喘息。

秦泽想要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体内充沛至极的灵气,却根本无法调用。

一股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秦泽警惕地看着四周,身子不紧不慢地向下坠落。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可见白芒当中展露出一个人形。

只见那人长发及腰,身形瘦弱,宛若枯槁。全身上下,散发着纯粹的天地灵气。

饶是半步归仙境界的秦泽,也根本看不出此人修为。或者说,此人身上虽然散发着强大的真元,似乎并不属于‘他’本身。

借着大穴之内的灵气,秦泽的伤势稍稍恢复了一些。落地之后,他缓步上前,正欲呼唤,却听那人道“人类?灵狐山,何时出现了人类。”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娇柔的女子,有些细软,又有些凄凉。

秦泽不敢大意,此地虽然妙绝,但绝非寻常。他警惕地看着那人,口中道“不知前辈在此,晚生叨扰之处,还望莫怪。”

“前辈?呵,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人类。”那人并未转身,用一种像是侧卧的古怪姿势背对着秦泽。‘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四周:“你可知道,这里的花木从何而来?”

秦泽看到那只手,不由吃了一惊。那哪里是手?分明是刚刚开槽出来的白玉,完美无瑕。他收了收心神,当下对答道“苍生万物,花木自是天生地养。”

那人轻笑了几声,声音有些刺耳“错了,这些花木,便是这么多年来,闯入这里的人类与妖兽所化。被外面那个灵识杀死的,都成了这大穴之内的灵气。侥幸逃过一劫的,便化作此处花木。你想成为什么呢?”

秦泽听了这话,下意识后退数步,警惕地看着身前这个怪人“不知前辈在此地多久了?”

“时间太长,我记不得许多。想来,也有数千年了吧。”那人先是轻叹一声,旋即发出狰狞之声“我问你的话,尚未回答。”

饶是平常镇定自若的他,此刻也是慌了神。灵气的压力,加上眼前怪人的震慑,让他有些难以喘息,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化作灵气易可,化作花木易可。只是晚生体内有些污秽之物,只怕是化作花木灵气,也会污了此地。所以,晚生还是当个人吧。”

“哦?”怪人惊异了一声,只见那头乌黑的秀发,宛如瀑布一般张开。似蛛网般朝秦泽席卷而来!速度之快,肉眼不及。

秦泽倒吸一口凉气,正想拔出腰间雪魄,却发现自己四肢已然麻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发丝将自己捆绑成茧。

然而,怪人似乎并没有杀害秦泽的意思,发丝当中散发出一股灵气流入秦泽体内。只是游走了一个周天,便又收回。

怪人收回了发丝,似乎有些失望,叹息一声道“我本以为,你能多陪我一些时日,看来是我奢望了。你这条命,也快被勾去了。”

秦泽微微皱眉,便朝那人拱手道“前辈所言非虚,我脑中元神被人封印。这封印一月之后便会破开,到时心魔缠身,还望前辈出手取了晚生性命。”

“哼”怪人冷哼了一声,紧接着道“小小年纪,不知珍惜生命。死了,也是活该。”

秦泽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听这怪人的意思,似乎对他体内的本源心咒颇为了解,甚至还有解除之法。

他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那怪人道“凭你那一声前辈,我才饶你性命。不过你一心寻死,恐怕不用我出手,也会被那心魔吃了心肝。”

“请前辈教我。”秦泽朝着怪人深施一礼,口中诚恳道“晚生性命不足挂齿,只是还有未了心事,这才以此残躯,苟活至今。”

怪人并未理会秦泽,只是一言不发。

秦泽见状,瞬间双膝跪地,拱手又道“请前辈教我!”

“你且说说,有何事要做。就你这半条性命,还能去做何事?”怪人的声音愈发平淡,平淡的像是一潭死水,并无任何感情。

秦泽把心一横,口中道“如今天下大乱,名不聊生。晚生正举义旗,欲助秦王匡扶天下,此”

“一派胡言。”怪人忽然低喝了一声,一股无形的声波忽然轰中秦泽胸膛。只听得一声闷响,毫无防备的秦泽倒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土璧之上,口中鲜血横飞,沾染了衣衫。

他单膝跪地,用雪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显然,方才的一击,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怪人直起身子,手指在身边的圆石上敲打着“匡扶天下?这世上根本没有为了匡扶天下,而心甘情愿抛头颅,洒热血者。他们为的,只是利益。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真话,便在此地,做花肥吧。”

秦泽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杀机,却又深知不是此人对手。他嘴角颤抖,将口中残留的鲜血吞入腹中,略微颤抖道“报仇,救人。我妻死于司隶公主之手,但其肉身尚在,只是元神魂魄被地府钩去。终有一日,打破地府,救出我妻。踏平司隶,以泄心头之恨!”

“没错,只有心中有仇怨之人,才有大爱。人类所放不下的,莫过于此。你也还算老实,只是有些不识相。”

怪人说罢,缓缓起身。秦泽看着‘他’的背影,估摸着约有七尺身躯。姿态婀娜,翩若惊鸿,纵使人间极美加于此身,也绝不为过。

“我与你对赌一番,倘若你胜了,我便救你一命,还能助你安全渡过一转天劫。倘若你败了,便永远留在此地,与我作伴。”

话音刚落,怪人转过身来,口中笑道“如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地煞

秦泽愣住了,眼前所看到的面容,他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你说倾国之色,却又媚态横生。你说国色天香,却又病态娇怜。

他看的痴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感觉,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当年点苍山月下初见慕容芷月一般。

良久,他缓过神来,口中镇定道“前辈要赌什么。”

怪人轻笑一声,那笑容如同初春的花朵,极是美丽。

“便赌你能否破开这方圆石。”怪人指了指身后方才枕着的圆石,紧接着又道“你若能破开此石,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你若破不开此石,便在此地当做花肥。如何?”

秦泽听罢,并未直接答应怪人,而是反问道“前辈如此在意此石,是否就是因为这方圆石,导致前辈无法离开此处呢?”

怪人脸色微冷,口中道“你倒是机智的紧,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将它破开了。”

秦泽没有多言,他缓缓起身,来到圆石近前。他俯下身子,手掌轻轻放在圆石之上,突然,一阵摄人心神的寒流从那圆石传入手心,直奔秦泽心室。

他心中一惊,仿佛触碰了沸水一般将手拿开。方才那股气息,比他先前所见识过的任何一种死物气息都要强大。

“这是什么?”他转过身,朝着怪人皱眉问道。

怪人耸了耸肩“我也不知,只是这圆石厉害的紧,便是我也奈何不得。”

秦泽听了这话,突然大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沁出一丝泪水。

“你笑什么?”怪人皱了皱眉,不知秦泽何意。

“前辈欲要取晚生性命,大可动手便是。又何必那我取乐?连前辈这般大能都奈何不得这方圆石,晚生如何成功?”秦泽长叹一声,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眼“只是可惜,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怪人听了秦泽的话,却是冷笑一声“试也未试,便言无法,杀了你,也是污了我的手。你滚吧。”

怪人说罢,便径自走到圆石跟前,侧卧而睡,不再去理会秦泽。

听了怪人的话,秦泽愣了愣,他走了几步,却又转过身来,朝着怪人道“此石既然对前辈颇有克制,前辈应当远离才是。”

“你又知道什么?这鬼东西压制了我数千年,只要离开超过十丈,便会被它强行扯回,动弹不得。这些年,我受的苦难,谁人能知?”

秦泽微微皱眉,他将嘴角的血渍擦干,朝着怪人小心道“前辈想来应当不是人类”

“哦?”怪人闻言,口中惊疑了一声,便转过身来看着秦泽“你又如何得知呢?”

秦泽笑了笑,指了指怪人身下的圆石“先前晚生查探此石,却觉一股对元神的压迫油然而生。晚生见识虽短,可也知道这世上能够压制元神的死物不多。既然前辈被其所困,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若前辈并非元神之体,那就是修炼成人的灵物异兽。”

说到此处,秦泽略作停顿,见怪人不答,紧接着又道“若说前辈是元神之体,恐怕绝无可能。此石若是能够压制元神,那晚生的元神方才就该被其制住。如今晚生安然无恙,其中含义,无需多言。”

“你说的没错,我自然不是人类。”怪人轻笑一声,伸了个懒腰,露出洁白的脖颈“我乃地灵,乃天地孕育而生。我记事起,便在此地。这里,曾经有一株果树,便是由我温养。”

龙须果树?秦泽听了地灵的话,心中不由一惊。能够孕育龙须果树的,岂能是寻常之人?

秦泽寻遍自己识海,却并未发现有地灵这种生物的记载“前辈所言地灵,究竟是何种生物?晚生自问了解诸多世间精怪,却并未听过地灵一说。”

地灵瞥了秦泽一眼,伸出玉手,轻托鹅腮“周天演化,有天煞地煞之数。地煞降世,便有我生。我周身清白,并无煞气,反倒灵气勃勃。故而取名为灵。”

“你是地煞?!”

秦泽大吃一惊,连退数步,显然不敢相信地灵方才所言。

秦泽曾在异物志当中见过。这天底下绝凶之物,并非七杀毒蚁等三毒。而是有天地演化而诞生的天煞与地煞。此二物修为绝顶,当属天下顶尖。但凡一物出世,便是天下大乱,刀兵不绝。

地灵脸色难看,显然,秦泽表现出来的反应,让她颇为反感。

“怎么?怕了?”地灵冷哼一声“你们人类都是一样,便是有个邪字煞字,就要视为邪魔。我本以为你与那些人不同,没想到,依旧是一副嘴脸。”

秦泽闻言,却是笑道“前辈误会了。晚生年方十八,还是第一次见到前辈这般大能者,故而失态,还望前辈莫怪。”

“哦?”地灵听了这话,似乎对秦泽起了兴趣“这么说来,你并不怕我了?”

“为何要怕?前辈并无害我之意,即便有,晚生也走脱不得。怕与不怕,皆在人心。”秦泽摊了摊手,紧接着又道“天底下哪有什么正邪之说,有时候,正道之人的所作所为,恐怕比所谓的邪魔,更为可怕。”

地灵听了秦泽的回答,并未多言。

秦泽想了想,皱眉问道“前辈如此修为,何人能用此圆石压制前辈?”

地灵闻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天煞地煞,本不两立。这圆石,便是天煞设在此处。”

“天煞?”秦泽不解,紧接着又道“倘若天煞还在世间,这天下不早就乱了套了?”

“你有所不知。天煞生性好玩耍,操纵局势。历代帝王更替所引发的天下大战,便是天煞一手掌控。那家伙并没有固定的形态,或是孩童,或是老者,或是修士,或是王侯。你在世间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天煞的化身。”

地灵说到此处,抬头看了看上方星象,紧接着道“紫薇临世,太白斗日耀,天下大乱,刀兵四起。天煞,已然出现。天煞不除,天下再无宁日。”

第四百三十五章 镇魂

秦泽听了地灵的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说天煞乃是祸首,那地煞又是什么?

传言,天煞地煞只消其一,便可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既然天煞主战,那么地煞又主什么呢?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秦泽不由看向地灵,口中道“前辈既与天煞齐名,却被天煞困在此处,其中莫非另有玄机?”

地灵闻言,眼光有些异样,她看了看秦泽,轻声道“你所言非虚,当年天煞来此地时,身边还有六人。有道士,亦有佛陀。只是那天煞幻化人形,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想来,那六人怕是皆被天煞蛊惑至此。”

不知为何,地灵的话,让秦泽想到了六大仙府掌教。当年堵截秦月炎的,不就是六大仙府么?再加上这些年发生在一十三州上的所有事情,几乎与六大仙府脱不了干系,就连此次叛乱,也是六大仙府从中作梗。

秦泽想到此处,不由试探道“那群人中,可有会此功法者?”

话音刚落,秦泽便将昆仑太和十六洞天真诀施展开来。地灵见了秦泽的功法,眼神瞬间冰冷下来“确有此人。你怎会这功法?莫非,你是那人传人?”

地灵身上的杀气越发浓郁,秦泽赶忙收了功法,上前拱手拜道“前辈误会了。我虽曾是那人门下弟子,但却与他并无关系。当年来此地的六人,想来应该是外界仙府掌教。”

地灵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她并不想再去回忆当年旧事,这些年她被困在此处,早已习惯了此地的生活。

“你既无法破开这圆石,还是早些离去吧。此地灵气虽然浓郁,却不是你能承受的。”

秦泽听了这话,哪里肯依?他也深知地灵所言,可他如今心魔缠身,又能去往何处?好不容易有一妙绝之地可以静心调养,却又碰上天地绝物。他轻叹一声,朝着地灵开口道“前辈,晚生不是不想离去。只是如今体内空空如也,元神被封。晚生就是想离开此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地灵冷笑一声,她缓步走到秦泽跟前,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无非是想让我帮你除去心魔,却又说许多借口,人类真不实诚。”

秦泽并没有反驳地灵的话,他也知道,地灵没有杀他,已经是天大的好事,本不该奢求对方出手相助。

“小子,你可知道,惹恼我的下场?”

秦泽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四周的花木,口中轻声道“此地花木,便是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快滚?”

地灵说话时,已经极为不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前辈既然不愿出手相助,晚生倒是要提醒一下前辈。那方圆石,若我所猜无错,怕是天生地养的灵石。据晚生所知,这天生地养的灵石,只有五种。压制着前辈的这方圆石,恐怕是这五种之中的镇魂石。”

地灵脸色极其难看,近乎狰狞“你虽知道来处,又有何用?你若再不离去,便永远留在此地,同那些花木,与我作伴!”

地灵话音刚落,便见其乌黑长发奔涌而至,秦泽面不改色,口中镇定道“虽无法破开,却有法子克制。”

此言一出,地灵的长发骤然停滞,数不清的黑丝徘徊在秦泽身体周遭,只听那地灵道“你若说不出个名堂,我会让你死的极其难看。”

秦泽笑了笑,朝着黑丝遮掩后的地灵道“镇魂石乃补天神石其中之一,办法虽有,却也需要天地灵物来与其相克。”

“你这话,说与没说,又有何异?如今,哪里去寻能与其相抗的灵物?”

秦泽迎着黑丝,缓步上前,口中轻声道“不用去寻,眼下便有。只是需要前辈相助。”

地灵微微皱眉,不知秦泽何意。但她还是将自己的黑发变回原样,她看了秦泽一眼,冷声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前辈本就是天生地养之体,与那灵石一般无二。晚生不才,对于阵法略晓得一二。晚生可借此地灵气布下阵法,以前辈精血作为阵眼,想来可以让这镇魂石对前辈的影响稍稍削弱一些。或者说,让前辈可以离那圆石远上一些,去看看这大穴之外的世界。”

秦泽的话,着实说到了地灵的痛处。自从她记事以来,一直在这地底深处,从未见过光日。若不是当初清虚真人将龙须果树连根拔起,恐怕再过数千年,依然如此。她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可这镇魂石的存在,却又让她寸步难行。

秦泽说此话时,其实并无把握。这地灵虽未杀他,但他也不知若将她放出此地,会对天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若你真能让我离开这里,我不仅帮你解决心魔的事情,还能送你一场造化。但你若无法成功,我绝不会留你。”

秦泽想了想,便朝地灵拱手道“前辈,晚生不要什么造化,只希望前辈能除了在下身上的心魔即可。若是能走出这大穴,只希望前辈不要危害天下苍生。”

“依你便是。”

有了地灵的承诺,秦泽的心,倒是稍稍安定了一些“那就请前辈提供一些精血,好让晚生布阵。”

地灵没有多言,只见她伸出玉臂,光滑如玉的手臂上登时出现了一道裂痕。乳白色的液体缓缓从裂口当中流出,秦泽小心接好,捧在手中,顿感灵气磅礴,与世间凡物不可同日而语。

秦泽将地灵的精血抛洒在圆石之上,自己则是盘膝坐在圆石跟前。他双眼紧闭,手中飞速交织。只见佛道魔三宗真元透体而出,以秦泽为中心,金青黑三色真元盘旋而出,分三方立足。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紫色真元,与一股黑白相间的灰色真元,与先前三种真元成五行之状而立。

五种真元交相辉映,与地灵精血汇聚一处。秦泽睁开双眼,七窍当中,鲜血流淌,只听一声低喝“启!”

原本毫无动静的圆石,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真元,似乎想要破开秦泽布下的大阵。

“我命由我,怎会败在你这死物手中!”

第四百三十七章 精怪

“世子所言又如何,我之所言又如何?皆是为了天下,九殿下岂会在乎言出谁口?”风吹雨并没有对自己言辞多做解释,反倒将问题抛给了敖义。

敖义淡笑一声,紧接着便道“无论此言出自谁口,我只希望你不要有自己的算盘。既然都是为了天下,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无论日后谁做了正主,我不希望看到一脉相残的情况发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话说多了,便无趣了。”

风吹雨并未出声,只觉眼前这位九殿下果真是老城生算,并非寻常人。

敖义将桌案上的令牌递到风吹雨面前,轻声道“收好这块令牌,秦王世子令,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

“看来九殿下很在意我家世子。”风吹雨将令牌接过,收入怀中,嘴角上扬戏谑道“莫不是我家世子曾经许诺过殿下什么?是一十三州领域,还是其他呢?”

敖义闻言,脸色微冷,当即沉声道“你家世子并未有所许诺,相助秦门,也是看在天下与家父面上。你如此想我,未免有些不妥吧?”

风吹雨可不想坏了秦泽的大事,便朝敖义拱手赔罪道“在下妄言,还请九殿下莫怪。在下与九殿下并无交情,故相试尔。既然殿下有心,在下便替我家世子先行谢过了。”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鼍龙披挂整齐,步入水晶宫大殿。他昂首上前,但见一副紫金吞云冠立于头顶,审批虎头连环白银甲,脚踏祥云逐日靴,手中一杆丈八点钢枪,好不气概!

鼍龙行至近前,纳头便拜“殿下,十万水族军士已集结完毕,听候发落!”

敖义摆了摆手,便朝风吹雨道“可随一同去看我水族将士!”

风吹雨心道“一群虾兵蟹将有何好看?无非是海域精怪修炼成形,只是道行不深,落的半人半兽之状。”

可话虽如此,却不能折了敖义颜面,风吹雨应了一声,便跟在敖义身后走出水晶宫。

三人行至宫外,只听得众水族齐声呐喊,气势汹汹,丝毫不亚于内域精锐。

敖义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看向风吹雨“观我水族将士若何?”

风吹雨原本并没有寄希望于这十万虾兵蟹将,但亲眼见着,依然发自肺腑,感慨而言“有此雄壮之军,定能助我家世子开疆拓土。”

敖义朗声大笑,能够被风吹雨夸赞,是这些水族的福分。笑声散去,却听敖义严肃道“鼍龙,这十万兵丁便交于你了。从今日起,你们便由秦泽差遣,助他一臂之力。”

鼍龙心中虽有不愿,这千百年来,水族与人类军士还从未合作过。但既然敖义已经下令,他自然不敢不尊,当即领命不提。

风吹雨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敖义,口中笑道“九殿下的意思,风吹雨明白了。我会将九殿下的意思转告给我家世子,还请九殿下放心。”

这一回敖义倒是没有反驳,他静静地看着风吹雨,口中道“回去好生用兵,莫要让我水族白白流血。”

“一定。九殿下,告辞了。”

“不送。”

风吹雨辞别敖义,率领鼍龙便从泽海而行。这一路上,鼍龙倒是与他打作一团,他敬风吹雨修为,风吹雨敬他身份,二人自然免不了一番相互吹捧。

“我说,方才你与我家主人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鼍龙被敖义与风吹雨方才的对话弄的是一头雾水,自然有此一问。

风吹雨神秘一笑,只是摇头“佛曰不可说。”

“你又不是和尚,哪来的什么佛曰?快快道来。”

“不可说,不可说。”

二人领着十万水族大军,浩浩荡荡奔赴云台山不提。

却说凉州边界灵狐山之中,异象突显,灵气喷涌。偶有路过修者想去一探究竟,却都被青丘兽族先祖喝退。

这灵狐山大穴当中,一阵接着一阵的灵气翻腾着,只见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用自己的真元将秦泽托至半空。

漂浮在半空中的秦泽,右手手臂上尽是裂纹,看上去狰狞可怖。裂纹当中,黑气流窜,好不瘆人。

秦泽眉头紧锁,头上汗如雨下,体内空空如也的他,动弹不得。

女子踏云而上,伸出玉手,从秦泽手臂上划过,便见那些开裂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总是传言当中活死人,肉白骨,恐怕也不过如此。

谁知,那些皮肉刚刚合至一处,便又瞬间裂开,浓郁的黑气再次弥漫。

女子眉头微皱,怒喝一声“宵小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手臂上的黑气一瞬间爆发开来,竟是在半空当中形成人形。定睛看时,却与秦泽一般无二!

“你是何人,竟敢夺我宿主!”

原来,这黑气所化之人并非其他,正是欲要占据秦泽身子的本源心魔。

女子惨白的面庞突然变得狰狞,她厉喝一声“大胆!本座面前,岂能容你放肆?!”

这一声厉喝,瞬间将那黑气打散。那本源心咒惊慌失措,重组一处后,赶忙求饶“饶命饶命啊”

女子并未理会那心咒,却是检查起了秦泽的状况。良久,她脸色不变,朝着那本源心咒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自己能否把握住了。”

“地母娘娘请说”

女子眉头微皱,目光冰冷地看着它道“你怎知我本体?”

“小小人数千年前,曾有幸目睹过娘娘真容恕罪恕罪啊”

“罢了,这世上数千年前存活下来的精怪不多,今日便饶你性命。”女子摆了摆手,似乎很是不耐“不过,死罪可免。但你在这小子体内兴风作浪,却也不能算了。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本源心咒听了这话,一下慌了神,口不择言道“娘娘,你我皆是精怪,这人不过是一人类,娘娘救他作甚啊?”

“那倒也是。既如此,你便当个魂冢罢。”

第四百三十八章 魂手

这魂冢二字一出,那本源心咒肝胆俱裂,就要逃离。

怎奈这女子修为岂是他所能比?但见一道洁白光晕透体而出,便见那散发着黑气的本源心咒逐渐缩小,化作一团,口中直呼饶命。

那女子冷笑一声“天下精怪的名声,便是被你们这些腌臜货色玷污了,我岂能饶你?”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闷哼,那本源心咒瞬间化作一枚漆黑球状物,飘至女子手中。

女子双指之间夹着那黑球,只是轻轻一弹,便见黑球化作一道流光,射入秦泽破裂的手臂当中。

黑球入体,方才破损不堪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

只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的手臂恢复如初,只是多了一道印记。细细观之,却见一方鬼首出现在手臂之上,像极了刺青。

女子身形微动,来到秦泽跟前,玉手轻轻按在秦泽紫府处,一道温和的灵气瞬间入内。

照理来说,秦泽集多种真元与一体,已近饱和状态,倘若多加一种,也会让他道基受损。可这女子的灵气却并未被秦泽的紫府所排斥,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空荡荡的紫府中,有了灵气的滋养,逐渐开始自我运转。原本已经干涸的紫府,正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填补着。

本源心咒已除,秦泽的另一道元神自然被释放出来,再加上女子从旁协助,只是一二时辰,秦泽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出于半空当中的他,险些坠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秦泽恢复了神志,他看了看身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脸上逐渐出现一丝喜色。

他轻握双拳,只觉自己的右臂当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贮存着,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他缓缓落地,朝着女子恭敬拜道“多谢前辈。”

“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该向你道谢才是。”女子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道“若不是你,我恐怕还不知要在这地底深处待上多久。虽然依旧离不开这座山,但能见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十分满足。”

女子说罢,从半空落下,她缓步走至秦泽身前,拿起他的右臂道“你体内的心魔,已被我除去,化作魂冢留在你右臂之内。”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前辈既已将其除去,为何又置入晚生体内?”

“你知道什么?”女子没好气地看了秦泽一眼,口中又道“这魂冢,乃是太古时的一种妙法。凡世间魂魄,皆可纳入其中,以为己用。不过你那心魔并不强大,所成魂冢,也只可容纳归仙境界魂魄三道,并无多大作用便是。”

秦泽感受了一番,却发现右臂当中那所谓的魂冢,却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般邪恶。反倒是那黑球当中,时不时流露出一股温和的真元,让他感到十分舒适。

“不知这魂冢如何施为?还望前辈告知。”

女子不言,握着秦泽右臂的手微微施力,但见秦泽原本恢复如初的手臂,忽然瞬间漆黑。以二人为中心,数不尽的黑气从他右臂当中涌出。秦泽突然一阵心浮气躁,不知从何而起。

那黑气弥漫开来,足有六七丈,将这大穴之底填的满满当当。

秦泽能够感受到那些黑气当中传来的气息,丝毫不亚于自己曾经布下过的任何法阵。他心中一喜,不由道“若用此法施展阵术,岂非事半功倍?”

“没错。”女子点了点头,朝着秦泽笑道“你很是聪慧,这只魂手若是运用得当,当为奇招。若能收集道三道魂魄,自是非同小可。”

秦泽听罢,再次拜谢“秦泽感前辈再造之恩,他日若有本事,定然将这镇魂石销毁,还前辈自由之身!”

女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秦泽有些不解,不由疑惑道“难道前辈不想离去?”

女子笑了笑,她轻叹一声,声音当中却是有几分感慨“我在此地数千年,从未离去。一来是有这镇魂石在此,对我影响颇深。二来,却是因为自己。这天地之间,本不该有我存在。乃是天下活物之恨,刀兵所至精血,才有我生。我若出世,天煞必定来犯。到那时,人间岂能安宁?”

秦泽听了这话,低头沉默不语。他如今主导秦门所做的事,不正是地灵所言么?

“我虽为精怪,却也知道理。天下活物,终归逃不过权势二字。似我等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还是永不出世为好吧?”

秦泽朝着女子深施一礼,口中沉声道“前辈高义,秦泽远远不及。”

女子轻摇玉首,朝着秦泽道“如今你已解禁,正好借用此处灵气好好修炼一番。此地灵气,乃世间万物所化,最为精纯。我方才观你体内,却有本源真气存在,此不可多得之机,当好生利用。你便在此地修炼,若无他事,莫来寻我。”

秦泽正要答话,却见女子身形微动,瞬间消失在秦泽视野当中。

秦泽不曾多想,只道是这女子在这大穴当中待的久了,脾气古怪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正说坐下,好生调息一番,顺便参悟一下刚刚得到的魂手。忽然,秦泽想到一事,暗呼不妙,当即通过血脉契约与琉璃传音道“琉璃,我下去多久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头传来惊喜之声“你没事?!你已经下去整整十六日了!无论我怎么呼唤,你都从不理我。我与紫眸姐姐都以为你以为你”

秦泽暗自咒骂一声,却是因为那镇魂石的缘故,忘记了此事。他赶忙道歉,并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琉璃一阵沉默,良久才出声道“紫眸姐姐说,若你无事,便在此尝试突破桎梏,秦门那边,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发生何事了?”秦泽听闻秦门有难,不由激动,当即便要离开。

谁知琉璃又道“紫眸姐姐已经先行一步,返回云台山了。她叫我嘱咐你,倘若未能突破桎梏,迈入归仙境界,万万不可离开此处。”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三界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哪里能放得下?当即询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琉璃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想告知秦泽真相。一番斗争后,琉璃终究还是道“江南王尽起甲士三十万,杀奔广陵城,虽有水族十万,仍是有些力不从心。紫眸姐姐没有办法,只好先行一步。”

秦泽一听这还了得?三十万大军几乎是整个扬州全部兵力,看来江南王此次是急了眼,志在必得。

虽然秦泽已经预料到江南王会有所行动,但并未想到这朱恒的动作如此之快。即便有敖义十万水族助力,恐怕也撑不了许久。

但若是秦门上下高手尽出,这三十万大军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不知那朱恒是否留有后手。虽然击退了闻风楼与听雨轩两家仙府,但这扬州恐怕还有势力在暗中支持。倘若秦门精锐尽出,过早暴露,岂非成了鱼腩?

秦泽想了想,便与琉璃传音道“你可传音紫眸,倘若朱恒亲来,则先擒王。若他不来,便叫苏沐白领军,以狼营精锐为主,水族将士为辅,死守广陵城。”

琉璃不懂军事,便将秦泽所言告知紫眸。很快,便是有了回信。

“紫眸姐姐道‘如今苏沐白领军,风吹雨从旁协助。已经杀退来敌,只是秦门将士死伤大半,狼营部卒不足万人,水族兵丁尚且完好,并无多大损失。’紫眸姐姐还说,让你好生修炼,广陵城的事,她与风吹雨会妥善处理。”

琉璃说罢,似乎有些委屈“若是我能帮到你,该有多好”

秦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之所以为你取名琉璃,便是不想让你手上染血。秦门的事,我会处理,你且安心。”

秦泽说罢,随后嘱咐道“这些日,便在这灵狐山中,莫要走动。”

琉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心里知道,秦泽是为了她好,但她也知道,秦泽此刻内心的焦急。

却说大穴当中的秦泽暗自咒骂一声,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料定朱恒不会头脑发热,疯狂反扑。可如今看来,到底是他太过天真,几乎葬送整个秦门。

“看你的脸色,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地灵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泽身前,看到秦泽的面容,故有此问。

秦泽苦笑一声,将秦门遭遇与地灵说了,口中又道“秦门蒙难,我却在此地枯坐”

“不是同你说了,好生修炼,此地灵气足以助你突破天地桎梏。到那时,这天底下的凡人,又有谁会是你的敌手?与其多想,不如静下心来,寻找突破的法子。”

地灵说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些野果,丢至秦泽跟前,自己则是走到一旁,慵懒侧卧。

秦泽捡起地上的果子,用自己的衣服胡乱擦拭一番,便囫囵丢入口中。山里的野果微甜略涩,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他稍作思考,不由发问“前辈可知业火?”

“自然知道,不过对于你而言,业火,那是迟早的事。”地灵看了秦泽一眼,口中笑道“你乃双生命格,本就大起大落。又有王侯之相,注定要踏白骨而行。既然业火在所难免,又为何如此忌惮?”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不喜,口中便道“前辈还会看相?”

地灵瞥了秦泽一眼,毫无任何感情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天数自在。古来自有命理,我能看到你二十年内的遭遇,你信么?”

“前辈虽然修为高深,但晚生从不信命。既然前辈能看到晚生二十年的遭遇,可否告知在下,我能否救回玥儿。”

地灵背对着秦泽,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听她口中淡淡道“即便能够救回,也是物是人非。何必执着于过去,不活在当下呢?”

“晚生顽劣不堪,若说长处,便是执着。”秦泽从地灵口中得到一丝讯息,当下喜道“多谢前辈指点。”

“你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好生修炼。想要救人,还要过十殿阎罗那关。就凭你现在这幅皮囊,那十殿阎罗只消在那生死簿上轻轻一笔,便能教你魂飞魄散。”

秦泽闻言心中大惊,口中疑惑道“当真有十殿阎罗?”

地灵嗤笑一声,她转过身来,朝着秦泽道“莫说十殿阎罗,便是三清太白也是有的。只不过尔等凡人停留在这凡世之间,又能知晓什么?”

秦泽听了这话,暗自咋舌。他原本以为那些道家画像,皆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东西,谁知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将自己当初离开筑水战场时见到的三尊人像说与她听,想了解个真切。虽然秦月炎已经对这三人做出过解释,但当时的秦泽依旧是云里雾里,不敢相信。

地灵听了秦泽的叙述,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道“告诉你这三人身份者,怕是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我说的,可对么?”

秦泽大惊,果真如地灵所言。秦月炎曾与秦泽说,二十年内,须至上四洲,继承秦门大统。若是换算成上四洲的日子,那秦月炎恐怕只剩下一月性命。

此番听了地灵的话,秦泽不由点头,但心中却是大惑不解。

地灵冷笑一声,朝着秦泽道“此人倒是胆大妄为,竟然对你一凡人泄露天机。若非人之将死,恐怕却要在那斩仙台上走上一遭。”

“前辈莫非是仙?”此言一出,就连秦泽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这地灵本就是地煞,乃是天地所生,又如何是仙了?

地灵站起身来,抬起头看了看大穴外的天空“我与天煞,乃天地所生,非精怪,亦非天仙。很多年以前,根本没有三界一说。整个天地间,仙人与凡人共存。只是后来”

地灵说到此处时,却是顿了顿“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才出现了人间界,天界,洪荒三界。与你说此事的那人,怕是天界之人,看来,那个日子不远了。小子,好生修炼吧,这些日子,不要来打扰我。”

第四百四十章 归仙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十一。

凉州北部,灵狐山。

是夜皓月当空,月明星稀。忽然间,但见天际乌云滚滚而来,乌云当中,电闪雷鸣,白芒交错,仿佛欲将这苍天撕裂一般。

本就死寂的灵狐山,在这乌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只见一道深紫色落雷疾驰而下,轰击在灵狐山山顶,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灵狐山内,一处大穴之外硝烟四起,大穴当中尽是焦土。显然,方才那道落雷,便是直奔这大穴而来!

良久,天空当中的乌云渐渐散去,再次露出洁白的明月。灵狐山的大穴当中突然荡起一股蓬勃的灵气,那灵气之强大,足以媲美任何一位一转归仙境界的修士!

淡紫色的灵气渐渐散去,当中显露出一个少年的身段。却见少年长发披肩,任其在风中飘荡,眉心之间一点紫金羽火熠熠生辉,煞是潇洒。

他身着苍狼战甲,腰垮雪魄仙剑,此人不是秦王世子秦泽,又是何人?!

却见秦泽腾云而起,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缓缓落在地面。一只玲珑可爱的青丘兽蹦跳着朝着他走来,显然十分欣喜。

秦泽朝着那大穴拱了拱手,躬身拜道“多谢前辈!”

只听得大穴当中传来一女子之声“回去之后,好生用兵。莫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秦泽定不敢忘。”

秦泽说罢,俯身将那青丘兽抱在怀中,亲昵道“走,我们回家。”

他正欲腾云而起,却听虚空当中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深沉的声音“少年,且留步。”

秦泽闻言,当即驻足行礼“晚生见过前辈。”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似你这等初入仙途的人类修士,属实少见。我那后生没有看错人,你确实可当此任。”这出声者,便是前些日子曾经出现过的青丘兽族先祖,此刻见秦泽破关而出,不由出声道“你是秦月炎后人,与我族颇有渊源。你初入仙途,老朽本不该多言,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秦泽微微皱眉,先前便听到二人对话,知晓了秦月炎与这道灵识之间的关系。况且这青丘兽族先祖又是长辈,长辈之言,自是要听取一二。

“前辈请说,晚生洗耳恭听。”

青丘兽族先祖略作思考,旋即出声道“天下修士,无论人类精怪,皆有执念。倘若放不下执念,便无法悟透因果。孩子,你的路还长,切莫因一时执念,毁了自己的前程。”

秦泽听了这话,自然了解其中含义,他想也未想,脱口便道“前辈之言,秦泽铭记在心。只是人若没了执念,活的,还有甚趣味呢?家中还要要事,晚生不便就待,告辞了。”

说罢,秦泽登时腾云而起,朝着东南方向急速离去。

灵狐山的大穴当中再次传出女子的声音“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链。此子本就帝星转世,又有将星相伴。他要走的路,注定不凡。你与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青丘兽族先祖听了女子的话,却是恭敬应道“娘娘所言极是,只是于心不忍,故有此劝。”

“于心不忍?他所需要的的,并不是怜悯,又或是同情。在杀伐之中成长,才是他应走的道路。否则,适得其反,岂非可惜?”女子淡笑一声,紧接着又道“天界那三位,既然选中此人,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若是破了他们的局,想来黄泉路上,都无法安生吧?”

青丘兽族先祖闻言幡然醒悟,赶忙道“娘娘莫怪,是老朽一时糊涂,险些坏了天尊大事。”

女子并未答话,灵狐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却说秦泽离了灵狐山,腾云疾驰,初入归仙境的他,感觉自己与先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说这紫府真元,原本数家真元并存的状况不复存在,自负当中唯一所剩,便是那黑白二色的混沌真元。比之先前,更加精纯。

再说元神。秦泽本就双生命格,天生两道元神。此前元神之力尚不强大,在镇妖塔内被那蛊雕钻了空子,险些被那本源心咒夺舍了身子。如今他迈入归仙境界,两道元神当中任意一道都无惧那噬心蛊咒。

最后说他这些年所修炼的功法。其中天魔九剑早已被他练至大乘境界,炉火纯青。之所以能够突破归仙境界,除了大穴当中的灵气,也因为他将昆仑太和十六洞天真诀与和风殿的清风正阳诀修炼到极致,这才引来九天雷劫。至于玉清诀、六甲秘祝、七星斗转三门功法,却并无多大进步。不过若是如今再去施展,恐怕比之先前要强横数倍!

秦泽脸上虽无表情,但心中甚是欢喜。当年年少之时梦寐以求的境界,如今他终于达到了。而且,秦泽今年年方十九,比当初秦如楠踏入归仙境界时,还要早了几年。

当初年少,不谙世事,秦泽曾在杨凝跟前许诺,定会超越秦如楠。如今,他不仅做到了,而且,比秦如楠更好。

他抚摸着怀中的青丘兽,口中轻声道“琉璃,广陵城如今怎样了?”

琉璃皱了皱鼻子,闻声答道“秦王大军与江南王僵持不下,秦门军士不足三千。”

“那水族将士呢?”秦泽听到此处,不由眉头紧锁。攻克广陵城时,他所率将士三万之数,还剩两万有余。这才过了不足一月,便已死伤殆尽,叫他如何不惊?

“紫眸姐姐前些日子说,水族十万将士按兵不动,毫发无损”

琉璃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秦泽沉声道“他们在等什么?等我秦门将士尽皆战死沙场吗?广陵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琉璃了解秦泽的心情,想了想,最终还是道“紫眸姐姐说,这是风吹雨的意思,他还说,等你回去,自然知道他的用意。紫眸姐姐不让我说的”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极为复杂。秦门当中所有人,皆有可能存有二心,唯独风吹雨这群不为名利之人,不会存有私心。

但风吹雨的做法,却是让秦泽心生怀疑。

“风大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第四百四十一章 老怪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初二,卯时三刻,广陵城外。

却说秦泽离了灵狐山,腾云疾驰,终于在次日早晨赶到广陵城外三十里处。

一眼望去,江南王大军联营一百余里,刀枪剑戟,鳞光闪烁,士兵操练声不绝于耳。

远远看到广陵城城头硝烟四起,显然昨晚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战。

秦泽微微皱眉,朝着怀中琉璃道“通知紫眸,可尽起大军,从广陵城四门杀出。我在后方接应,直取帅帐,广陵之围可解。”

琉璃不敢怠慢,当即与紫眸传音,将秦泽的计略告知紫眸。

后者在广陵城牌楼内正与众人商议对策,听到琉璃的来信,大喜过望。风吹雨当即决定,由鼍龙领水族将士从四门出城,各领两万军士,四路并出,响应秦泽。

紫眸想了想,却与众人道“城外三十万大军不足为虑,只是那江南王大营之中还有几位归仙境界修士,恐怕秦泽一人无法应付。从南门而出的将士,当由曹将军与风军师率领,以防生变。”

紫眸说罢,同时将讯息告知琉璃,叫秦泽好生提防。

秦泽闻言冷笑一声“看来这江南王与我秦门当真是要撕破脸皮了。”

话音刚落,秦泽将琉璃放下,稍稍舒展了一番筋骨,腰间雪魄登时出鞘。

“且跟紧我,莫要走散了。”

雪魄仙剑迸发出一阵悦耳的剑鸣,但听秦泽一声低喝,刹那间,一道十数丈大小的黑色剑气破空而出。

剑气席卷大地,只见飞沙走石,泥土开裂。江南王大军的一处营盘瞬间被那剑气抹除,营房当中的军士猝不及防,惨叫声不绝于耳。

“发生何事?!”帅帐当中,端坐正堂的江南王朱恒一身戎装,脸色极其难看,感受到三十里外后方补给大营传来的真元波动,不由朝着身旁的几位看似道人的修士道“几位道长,可速去查探虚实。秦王大军皆被困与广陵城内,这军需大营究竟发生何事!”

此言一出,但见一位身着长衫,面容削瘦的老者缓步而出,朝着朱恒拱手阴笑道“江南王放心,无论是谁,皆逃不出老夫手心。”

“既如此,有劳道长了。”

那老者狞笑一声,当即走出帅帐,直奔后方军需大营。

此人刚走不久,便有一军士闯帐来报“大王,广陵城内秦军从四门倾涌而出,我军正与其交战!”

“殊死一搏?”朱恒听了来报,当即起身“既然秦军按捺不住,本王便随了他们的心意。传令,各营拔寨而起,与秦军决战!”

话音未落,又有一军士闯帐报道“大王,南门将士死伤惨遭,请大王定夺!”

朱恒微微皱眉,不由看向身边众人“此定是秦王麾下那群客卿,谁去应敌?”

“南门领军者何人?”旁边一位青衫老者眉头微锁,抚须问道。

“不知其名,只知他手中一柄黑剑无人可敌,想来该是秦门某个客卿。”

“剑宗曹天鼎。”老者双眼微眯,口中笑道“江南王,老朽愿领军出站,亲自会会这位剑宗大人。”

朱恒摸了摸下巴,旋即起身道“既然轩主有此意,便与轩主五万精兵迎战,本王便在此等候轩主捷报。”

老者领了军令,自去各营调兵遣将,点齐五万精锐,奔赴广陵城南门。

却说秦泽袭击了江南王联营后方府库,粮草大营已有半数毁去,正说一把冥火烧尽粮草,却听一声阴沉的低吼“孺子怎敢袭我大营!”

秦泽闻声望去,却见一皓首老者凌空而立,腾云驻足,显然是归仙境界大能者。

他随手一挥,便见囤积的军粮瞬间燃起,火光蔓延,直冲云霄!

老者大怒,口中喝道“孺子安敢如此!”

秦泽冷笑一声,手中雪魄仙剑划出一道剑气,直奔老者面门而去。

那老者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但见其双手之间一道青芒闪过,便见地上散落的刀枪剑戟腾空而起,数不尽的刀兵汇聚一处,铺天盖地奔涌而来。

秦泽的剑气瞬间被那饱含真元的刀兵吞噬,只见无数刀兵如暴雨般落下,秦泽哪敢大意?他双手交织飞舞,但见六十四张符篆从他手中掠出,每张符篆上,皆有朱砂印记。

只听一声怒喝从他口中传出“雷来!”

六十四张符篆应声而碎,但见乌云汇聚,电闪雷鸣,玄雷引落,在半空当中爆裂开来。却见那些刀枪剑戟在玄雷的轰击下,一寸寸化作齑粉,老者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惊异的表情,口中道“倒是有些手段,你是何人?”

秦泽嘴角扬了扬,眼神微冷“秦王世子,秦泽。皓首匹夫,何以阻我!”

像老者这般年纪的修者,皆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秦泽的皓首匹夫四字,却着实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老者须发皆张,显然气急,口中呼道“老夫自入仙途,从未有人敢于老夫说这种话!黄口孺子,我必生啖汝肉!”

秦泽并未答话,当即腾云而起掠至半空,但见手中雪魄仙剑高高抛起,一化为二,二化成四,四化千万。数不清的飞剑盘旋上方,秦泽以手代剑,口中大喝一声“陷天式!”

但见上千柄飞剑呼啸盘旋,突然汇聚一处形成一柄巨大的青色法剑!

那法剑四周弥补道文,时不时还有金色梵文显露,威力非同凡响!

老者见状不由脱口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佛门功法?!”

秦泽哪里答话?却见法剑轰然落下,老者不敢大意,一声凄厉的长鸣不知从何而来,但见下方各大营寨当中的尸体上,精血透体而出,朝着老者急速汇聚。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一个半人大小的血球。

法剑迎上血球,真元对撞下,轰鸣声数里可闻,爆裂之光百里可见!

二人此次交锋,并未分出高下,秦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老者,口中冷声道“你是黑榜上的血承老怪?”

第四百四十二章 解数

那老者自傲地看着秦泽,口中答道“是血承老仙,不是什么老怪!既然识的本仙,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秦泽听了这话,却也不答,只是大笑。

血承老仙脸色难看,冷声道“你笑什么?”

秦泽闻言,渐渐平复下来,朝着那血承老仙道“我笑你不知羞愧,妄称老仙。你一身的邪功,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如此,也敢称仙?”

“你懂什么?”血承老仙心中恼怒,当下反驳道“天下万法,皆出天地,既然这等功法存在世间,便是合理。难不成,你要说天地错了?”

“无知老贼,与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秦泽摇了摇头,面对血承老仙的他浑然不惧。

但见其双手交织,雪魄仙剑凌空横卧,一道尖锐的剑鸣响起,但见秦泽脚下突然出现一副太极双鱼图。双鱼眼上,一黑一白两柄法剑凭空出现,饱含无尽道宗真元。

血承老仙眉头微皱,突然出声道“玉清诀?!陈道陵是你什么人?!”

秦泽并未答话,但见其紫府当中久违的七星图案再次亮起,天枢,天权,天机三处星位熠熠生辉。要知道,当年问鼎红榜时,陈道陵的玉清诀也只有五重境界。如今秦泽竟是能够祭出三处星位,已是十分难得。

但见那太极双鱼图四周,一副八卦图案骤然出现,太极阴阳图盘旋流转,两柄法剑瞬间幻化成六十四柄青玉飞剑。每柄飞剑之上,皆饱含无尽杀伐之气。

血承老仙识的此阵法,不敢大意,但见手中精血汇聚,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血河-屠戮天下!”

只听他大喝一声,天空当中红云密布,那一团团血红色的云朵,仿佛是被无数生灵精血染红。只是一瞬,血云已绵延数里,宛若一道血河挂在天际。

秦泽专心施展玉清剑阵,却突然从那血河当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却又说不上从何而来。

他不敢分神,当下催动六十四柄青玉飞剑,直奔血承老仙而去。

就在此时,天空当中的血云突然间裂开数道缝隙,缝隙当中,真元化形。但见十数条赤练巨蟒破云而出。

那些赤练吐着信子,十分瘆人,便是相隔数里,都能感受到阵阵腥风。

十数条赤练巨蟒奔涌而下,宛如巨龙降世一般,笔直迎上了秦泽的青玉飞剑。

但见红芒爆裂,青光乱射,真元对撞之下,如同雷鸣般的真元爆裂声瞬间想起。二人真元对撞产生的动荡,瞬间蔓延开来,数十里外的广陵城都感受到了二人的交锋。

正领军厮杀的曹天鼎等人感受到这股气息,不由朝着西南方望去,剑麟更是呼出声来“世子能有如此成就,实乃秦门之幸事。”

曹天鼎闻言大笑数声,便朝剑麟道“老伙计,莫要让后生小瞧了咱们。这些天,可将老子憋坏了。我等就领军杀将过去,直取帅帐,好让天下知道咱们狼营的厉害!”

曹天鼎说罢,率先攻入江南王大军当中,一马当先,势不可挡。所到之处,残肢断臂抛飞如雨,没过数息功夫,身上的战甲已被染的通红!

剑麟轻笑一声,腰间赤霄仙剑登时出鞘,口中轻声道“白林,可与我一同杀敌。”

话音刚落,却见赤霄仙剑红芒升起,白林突然出现在剑麟身旁。他瞥了一眼剑麟,不屑道“就这群臭鱼烂虾,也值得叫我出手?”

“放心,自然不会让你少了乐子。有几个老不死的东西,正朝着这边赶来呢。”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与血承老仙战在一处,二人有来有往,一时间分不出个高下。

按理说,秦泽刚刚迈入归仙境界,本不该是血承老仙的对手。怎奈秦泽丝毫没有保留,施展出浑身解数,渐渐竟是占得上风。

血承老仙一阵头大,他也只是从旁协助江南王朱恒,若不是为了帝陵之下的洞天遗迹,他根本无需参与。

如今倒好,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两说,更不用谈一窥遗迹风光了。

秦泽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天魔九剑,太和十六洞天,清风正阳诀,一招接着一招,密不透风,招招杀机。

“疯子,当真是个疯子!”血承老仙不敢硬拼,破口大骂,竟开始节节败退。

秦泽倒提雪魄,踏云追赶,似乎并不想让血承老仙有离开的机会。

血承老仙焦头烂额,却见秦泽紧紧追来,他暗骂一声,忽然驻足。却见他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可见白骨。左手中一枚暗红色的血球忽然出现,朝着秦泽疾驰而去。

秦泽见状大惊,赶忙顿住身形,准备对敌。那血承老仙狞笑一声,口中狂笑道“能将我逼迫到这个份上,你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刚落,却见那暗红色血球瞬间爆裂,上万道血色飞针铺天盖地涌向秦泽。

他哪敢大意?眉间紫金羽火忽然显现,九幽冥炎登时附体。血色飞针轰击在那冥炎之上,或被弹开,或被吞噬。怎奈数量极多,秦泽一时间竟是无法向前半步。

被弹开的飞针散落大地,窜进各个营房。营房当中的将士猝不及防,修为又低,哪里能抵挡这等攻势?只听得下方传来源源不断的惨叫声,被飞针射中的将士顷刻之间化作血水,好不瘆人。

秦泽见状微微皱眉,朝着血承老仙冷声道“像你这等连自家将士性命都不顾之人,合当该死!”

秦泽说罢,收起雪魄仙剑,右臂上的鬼首纹路突然亮起,整个右臂瞬间变得血红。

只听得一声凄厉长鸣,一股黑色气雾登时弥漫开来,将不远处的血承老仙连同秦泽自己包裹在内。

一时间,黑雾当中只剩下秦泽与血承老仙二人。

万道飞针的攻势已是强弩之末,秦泽暗自发力,全身真元迸发,紫黑色的火焰瞬间将那血承老仙吞噬其中。

惨叫声从紫炎当中传来,血承老仙大呼“这是什么邪门的功法!”

“将死之人,还敢聒噪?”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青阳

秦泽冷视着血承老仙,三十万大军对于秦门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考验。稍有不慎,全盘皆输。他必须要清楚对方的详细部署,与全部实力。

秦泽操控着紫炎,一寸寸烧灼着血承老仙的肌肤,紫火很快便吞噬了血承老仙原本已经枯萎的右臂。

“既然你敢弃车保帅,想必也有恢复的办法,若是我断了你的右臂,照我看,你的修为也会受到影响吧?日后这世上便只有独臂老怪,再无血承老怪了。”

血承老仙听了这话肝胆俱裂,忙不迭道“不要你想知道什么?!”

“江南王大军的部署,以及江南王招来的客卿。”

“好,好,我说,你先收了功法。”眼见着紫炎就要吞噬他半边身子,血承老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秦泽冷笑一声,口中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缚虎其能松?快快道来。”

“好,好。”血承老仙心中咒骂秦泽无耻,却又奈何不得秦泽,只好妥协“一百二十里联营,共计大军三十四万。麾下客卿六位,闻风楼听雨轩除掌教之外,各出一位半步归仙境界门下。外加本仙与纯阳道人,共计六位。我已经说了,快些收去功法!”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六位当中,已将闻风楼掌教击退,不消多言。另外几位,除了落在秦泽手中的血承老仙,其实力究竟若何,还无法知晓。听雨轩与闻风楼齐名,想来其掌教修为与闻仲相仿,不过尔尔。

但那位纯阳道人却是红榜之上排名靠前的大能,要对付他,恐怕还需风吹雨出手。

秦泽想了想,却未将紫炎收去,而是朝着血承老仙道“闻仲现在何处?”

“现在帅帐当中。小子,老夫已经稀疏告知,快快撤去这该死的火焰!”饶是血承老仙这般归仙境界的大能,被九幽冥炎烧灼身子,也是无法忍受。

“最后一个问题。”秦泽左手按在右臂上的鬼首上,将四周黑雾收回,口中冷声道“你与血宗,是何关系?”

血承老仙听得血宗二字,神情巨变,口中呼道“孺子安敢直呼圣总尊名!”

“果然。”秦泽狞笑一声,但见其眉间紫金羽火光芒暴涨,血承老仙身上的紫炎顷刻之间喷发,登时将其吞噬。

半空中传来血承老仙的嘶吼,可秦泽哪里会轻易收手?但见其右臂上的鬼首突然升起一阵异样的光华,眼睁睁看着那血承老仙的元神被生生撤出,被那鬼首吞入口中。

“血宗的手,已经伸到各路反王大军之中了么?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在皇室掌控当中。”秦泽眉头微皱,一想到秦门将要面对的东西,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过,还是要先解决眼下之事。”

秦泽看了看下方的联营,手中忽然出现数百张符篆,飘舞而落。每道符篆上,用灵气刻画着火炎纹路,还未落地,便见数百道符篆一齐开裂。熊熊烈焰从符篆内喷涌而出,朝着下方百里联营席卷而去。

时值盛夏,日助火威,但见下方营寨接连燃起熊熊烈焰,呼号声,救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秦泽知道,便是这一招,就能要了上万将士的性命。

他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他看了一眼自己一手造成的火海,轻叹一声,抱起琉璃朝着广陵城方向疾驰而去。

却说江南王朱恒在帅帐当中得之后方起火,血承老仙被杀的消息勃然大怒,他推翻身前桌案,须发皆张“鼠辈安敢如此!”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的一位中年男子见朱恒发怒,不由站出身来,朝他拱手道“江南王莫要心急,区区一个广陵城,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朱恒见此人出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当即道“道长有何教我?”

“秦王兵稀将寡,只是不知从何处借来水族妖兵。如今秦王主力皆在此地,想来其本营定然空虚。”中年道人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在下请领江南王麾下青阳精锐,直奔云台山,斩秦王首级,献给大王。”

朱恒听罢,坐下身来,稍稍思踱了一番。

青阳兵乃是朱恒的底牌,共计三千。这群青阳兵皆是百战老兵,修为又高,各个皆有不灭境界。当年朱恒能保住扬州不被其他州牧吞并,靠的便是这支青阳兵。

如今这中年道人要借青阳兵,朱恒不得不慎重考虑。倘若功成,便能毁去秦王根基,广陵城便是孤城一座,徐徐图之即可。

但若失败,莫说秦王,便是天下任意一路反王,他朱恒要去对抗,都要三思而后行。

中年道人见其犹豫,不由又道“大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已起兵,当有图天下之心,太过谨慎,无法成事。”

朱恒想了想,口中道“那秦门本是我扬州府旧族,秦王当年号称武尊,道长此去,可有把握?”

中年道人听了这话大笑不止“秦如楠早已不复当年,如今的他,黑榜之上,任意一位修士都能将其击杀。大王只要一声令下,贫道自当手到擒来。”

权衡再三,朱恒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道“好,既然道长有此决心,便与道长青阳兵三千,并各营将士三万,直取云台山秦王府!”

“贫道领命。”

中年道人得了虎符,自去调兵不提。此人走后,闻风楼楼主闻仲忽然出声道“广陵城内,还有秦军数员大将。如今纯阳道人离去,这广陵城内的几位,如何抵挡?”

朱恒看了他一眼,口中冷笑道“自是由楼主与轩主领军相抗,不过楼主前些日子输了秦军一阵,莫不是心生怯意,不敢应战?”

闻仲听了这话,真是有苦难言。自从上次落在曹天鼎等人手中,他便一直对那三人有些忌惮,也怪不得朱恒出言羞辱于他。

闻仲索性把心一横,起身道“大王这是何话,自古胜败乃是常事,贫道这便领军,前去对敌!”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剑

前些日子,闻仲奉命阻击秦泽所率大军,确实败了一阵。而且,还被秦泽等人所擒。

不过若单凭这些,也不至于让朱恒对他如此态度。只是闻仲被擒时,却是被听雨轩轩主看了个真切。两家仙府皆在扬州布道,本就是冤家对头。这听雨轩的轩主得此机会,怎会不好生运用?

一阵添油加醋后,朱恒当然起疑,这才有了方才那般态度的对话。

却说闻仲带着自己的门下弟子出帐点兵,那门下颇为不悦道“咱们帮他收复失地,他却如此对待我等。师傅,依我看,咱走了算了!”

“噤声,当心六耳。”闻仲听了这话,不由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他人,这才训斥道“早便交代过你,出门在外,凡事小心谨慎。就你刚才这几句话,便能叫他找个借口取你小命。”

那闻风楼门下听了这话,这才回过神来,先是一阵自责,随后低声又道“师傅,这秦王虽然兵稀将寡,但论个人修为,绝对强横。如今江南王让师傅领兵出战,岂不是把咱往死路上逼?”

闻仲也是忧心忡忡,虽是接了军令,但这并非是他心甘情愿的。对于他来说,早早远离这是非之地才是正道,至于领军交战前些日子的所经历的事情,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倘若此事穿了出去,日后谁还会来闻风楼拜师学艺?

天底下有哪些修士大能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羽翼的?闻仲心中有如此想法,实属正常。

他眉头紧锁,良久才道“或许我师徒二人还有其他的选择。”

闻仲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闪烁,看向远方。那闻风楼门下听了闻仲的话,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不远处的广陵城上。

那门下倒也聪慧,当即悟出其中寒意,不禁因为闻仲的念头而战栗“师傅,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咱们反了?”

这话他可不敢明着面上说出来,只敢传音。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恐怕他师徒二人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被江南王着人杀了祭旗。

“唉哟!”这音还没有传完,便听得那门下口中直呼。再看时,那人额头已是微微肿起。闻仲脸色极其难看,瞥了那人一眼,并未多言。

那人心里委屈,不由道“师傅,我,我没说话。”

谁知这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头上又挨了一下。那门下吃了两记,也算是涨了记性,老老实实跟在闻仲身后,不再多言。

话分两头,听雨轩掌教常天君领着十数万兵马与曹天鼎等人战在一处,双方有来有回,打的是难解难分。以至于围在二人四周的双方将士,一时间竟是看的痴了,竟然忘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乃是敌军。

“好一个剑宗曹天鼎,这黑榜榜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常天君一招过后,与曹天鼎错开,抚须大笑“不知是否有意归顺江南王,封侯拜将自是少不了你剑宗大人。”

曹天鼎哪里理会这等话?如此明显的激将之法,他又怎会上当?便见曹天鼎向后退了数步,手中阐释倒提,朝着常天君拱了拱手,口中笑道“不知常掌教如今身居何位?”

常天君把手一抱,朝着自己身后大营方向朗声道“如今正是江南王门下客卿。”

曹天鼎闻言大笑,身边将士听了常天君的话,亦是大笑不止。

常天君被这情形搞乱了心境,不由皱眉道“你有甚好笑?”

曹天鼎并未理会常天君的问话,反而朝着自己身边一位将士道“兄弟,你,你说与他听。不行了,本将军实在,实在是笑不动了。”

那军士受宠若惊,忙止住笑意,朗声道“我家将军官拜奋武将军,你这江南王客卿说的话,怎能作数?更何况,听我家将军说,你好歹也是仙府掌教,虽不入流,却也不至于在别人门下做狗。如此不堪,引人发笑!”

“好好好!”曹天鼎听罢,拍了拍那军士的肩头,笑声更加放肆“这种事,连我军中小卒都能知晓,你常天君枉活这般岁数!”

常天君听了这话,面红耳赤,勃然大怒“你这区区黑榜榜首,也敢呈口舌之利?真当我听雨轩是个摆设么?”

话音刚落,但见乌云密布,雷声交加,天空当中靛青色的雨点数以千万计倾泻而下,宛如江河倒灌,卷帘而下!

曹天鼎见状暗呼不妙,当即下令全军张开护体真元,提防这坠落的水滴。

然而,常天君再不济,也是一位二转归仙境界的大能者,相比之下,这些普通军士普遍修为不及化神境界,根本无法抵御这种猛烈的攻势。

常天君这也是怒急攻心,这等狠毒的招数施展出来,根本没有顾忌到自家将士的死活。江南王大军内毫无防范,当即出现大面积伤亡,其状之惨,宛如人间炼狱。

此刻闻仲领兵赶来,见到眼前场景不由疾呼“常天君!你这是要作甚?!”

“废话少说!还不助我将这黑厮拿下!”常天君目眦尽裂,双眼当中尽是血丝,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闻仲闻言不敢大意,虽然心有反意,但如今这种状况,倘若他不出手,便坐实了怯战的骂名。想到此处,闻仲只好硬着头皮加入战局。

但见闻仲大手一挥,方圆十里登时狂风大作,继而风助雨势,雨借风威,整个广陵战场哭嚎一片,好不瘆人!

曹天鼎见了闻仲,当即大喝一声“手中败将,安敢复还?真当我军中无人?”

话音刚落,但见广陵城城头上掠出一道身影,手中一柄雪白仙剑先人而出,直奔天空而去。

寒光到处鸿渊现,一声剑鸣荡九天!

只见风吹雨踏云而上,手持鸿渊仙剑一剑破开雨云,登时拨云见日。只一招,便破解了常天君的攻势。

风吹雨凌空踏云,朝着下方的常天君道“如此狠毒的手段,亏你这老贼想得出。”

“你你是何人?”常天君又怒又惊,怒的是风吹雨口呼老贼,惊的是那持剑的男子。

“好说,在下秦王麾下军师将军,风吹雨。”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少尊

风吹雨话音刚落,常天君与闻仲二人几乎同时呼出声来。

常天君难以置信地看着半空当中踏云而立的风吹雨,口中道“谪仙榜,风吹雨?!”

“啊,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多谢阁下帮我回忆起旧事。”风吹雨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是在懊恼自己的记性。

常天君哪里会相信他的只言片语?旁人不知道,他常天君活了这么大岁数可是门儿清。风吹雨当年在一十三州上闹出的动静,恐怕不比当年鼎盛时期的秦如楠小。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风吹雨逐渐消失在修仙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在常天君刚刚迈入归仙境界那个时候,风吹雨已经名动天下。只是因为了尘之死。最终选择了隐退,从此不问世事。

似他这号人物,又怎会轻易忘却当年旧事?更何况是如此风光之事。

果然,风吹雨脸色微冷,双指划过鸿渊剑身,冷声道“不过你知不知道,总是喜欢提到别人旧账本的人,都不会讨人喜欢?”

“老朽有眼无珠,请风少尊网开一面,放老朽回去。老朽保证,从此不问江南王与秦王之间战事。告辞!”常天君额头上冷汗直下,后心发凉,根本不敢多看风吹雨一眼。

闻仲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常天君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如今常天君欲要逃离,这让他闻仲进退两难。

进,却非风吹雨的对手,退,帅帐当中如何面对朱恒?

不过话又说回来,风吹雨冷笑一声,朝着常天君道“此战,我未曾出手。只是你们闻风楼与听雨轩两家仙府先坏了规矩,我出手阻拦,不过是情理之中罢了。”

“二位身为仙府掌教,不思教导弟子,导人向善。却混入世间红尘,插手战事。二位坏了规矩,还想一走了之?”

此言一出,闻仲心中一紧,自然知道风吹雨话外之音。今日二人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绝无可能的了。

常天君倒是老城一些,听完风吹雨的话,当即反驳道“风少尊是凰琊弟子,位列首席,若说坏了规矩,风少尊也有一份。”

风吹雨听了这话,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笑容,他静静地看着常天君,并未答话。

常天君见其不语,紧接着又道“更何况,此次一十三州兵变,你们六大仙府也有若干子弟混入其中,若谈规矩,究竟是谁先坏了规矩?”

闻仲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风吹雨突然发难。战场上,别处的军士还在厮杀,双方主将却是在谈天说地,好不怪异。

“天下之大,你们六大仙府分肉,也叫我等旁人分杯羹汤。如此,却来此处指点江山,风少尊,莫要欺人太甚!”常天君有些恼火,一通说辞劈头盖脸,早已将自身安危置于事外。

“接着说,我听着呢。”风吹雨伸了个懒腰,从半空降了半截,脸上看不出神情变化。似乎方才常天君所言,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常天君一阵气急,他已经把话说道了这个份儿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被他得罪的一干二净。常天君索性把心一横,当下质问道“你究竟如何才肯放我离去!”

风吹雨弹了弹手中的鸿渊仙剑,看都不看常天君一眼,口中笑道“好说,只消你与闻风楼掌教立下血誓,从此再不过问红尘战事,我自当让你二人全身而退。”

“你这话,可能作数?”闻仲一听有生极,大喜过望。

风吹雨轻笑一声,缓缓收起鸿渊仙剑,目光落在闻仲身上“我乃秦王麾下军师将军,秦王与世子不在时,有专断之权。闻掌教识时务,深明大义,便请闻掌教做个表率。否则,这常掌教似乎有些忌惮。”

此言一出,身后曹天鼎几位将军尽皆皱眉。虽说如今秦门当中,数风吹雨修为最高,但这专断之权,却从未听秦如楠提及。如此行径,着实让几位将军心中有些顾虑。

几位将军正犹豫时,却听风吹雨同时传音道“此事我自当禀告世子,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与诸位将军并无关系。”

众位将军闻言不由相视一眼,继而看了看风吹雨,默认了他的做法。

闻仲稍作思考,便见其掌心红芒闪过,鲜血迸发,一道血芒直冲天际,口中念道“我,闻风楼掌教闻仲在此立誓,此生绝不插手红尘战事,若有违背,当以神雷灌顶!风少尊,可还满意么?”

对于闻仲的做法,风吹雨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他摆了摆手,口中唤了声好,紧接着又道“闻掌教,你可以回去了。”

闻仲给身边的门下使了个眼色,朝着风吹雨再拜,当即化作两道流光,远远离开了战场。

莫约离了二三十里地,闻仲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身边弟子道“今日你我师徒二人算是捡回一条性命。本想着投奔秦王麾下,如今看来,即便到了秦王麾下,恐怕也不会被人重用。”

那弟子不明所以,登时疑惑出声“师傅,那人当真如此厉害?我观那人,虽是气定神闲,却并未感受到多少真元威压。莫不是狐假虎威,诓骗”

“你晓得什么?”闻仲听了自家弟子的话,登时呵斥道“风少尊天下俊杰,当年他叱咤风云时,恐怕你尚未出生!就连他的主子秦王,也要比他年少一些此间事了,我看要给你们好好普及一下过去的修仙界了。”

那闻风楼的弟子不敢多言,自家师傅在弟子面前自愿立下血誓,已经是折了面子。既然师傅如此看重此人,自是有他的道理。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自回闻风楼不提。

却说广陵城外,常天君良久不语,风吹雨见秦门将士死伤过半,不由皱眉道“常掌教,可曾想清楚了么?是战,是和?”

常天君眼神微冷,口中道“六大仙府欺人太甚,我自当禀告接引尊者,叫你六大仙府掌教,在那登仙台的闸刀下,走上一遭!”

第四百四十六章 惨胜

风吹雨闻言,眉头微皱,他静静地看着常天君,口中沉声道“常掌教若是收回方才的话,我可当做无事发生。”

常天君面不改色,浑然不惧,只是大骂“六大仙府无耻之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六大仙府眼红太古遗迹,便将我等排挤在外。此事若是接引尊者知晓,饶是你风吹雨,也难逃一劫!”

常天君言罢,便用自身精血射出一道灵引,直奔北方而去。

风吹雨冷笑一声,但见手中鸿渊仙剑掠出,紧随其后,速度上丝毫不落下风。

常天君见状脸色难看至极,却听风吹雨笑道“我敬你年长,才处处留情,既然你不识大体,便留下性命吧。”

风吹雨话音刚落,一道残影留在原地,本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常天君身后。冰冷的声音在常天君的耳畔响起“忘了告诉你,我风吹雨,如今可不是凰琊弟子。”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失,常天君顿感背脊一凉。后心脊柱寸寸开裂,直指中枢。一股强横的真元从常天君的脊柱传遍其全身,但见常天君的裸露在外的肌肤逐渐发红滚烫,似乎被沸水浇筑过一般,十分可怖。

“风吹雨我常天君,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回荡在半空,风吹雨脸色舒缓了一些,手中力道再次加大,并没有让常天君把话说完。

肌肤炸裂,眼神空洞的常天君缓缓从空中坠落于地,风吹雨看着他的尸身,口中轻声道“抱歉,你没有化作厉鬼的机会。”

树倒猢狲散,领军大能者,潜逃两位,惨死一位。常天君的门徒见自己师尊生死,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军令,并向风吹雨保证,日后绝不参与内域战事。

帅帐当中端坐的朱恒见常天君门徒大败而归,有知晓闻仲不战而逃,常天君惨死的消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险些昏厥过去。

常天君那门徒倒也还算有心,当即安排江南王麾下将士领军护送其返回扬州府城,又吩咐各将断后,自己则是惊魂未定,逃回了听雨轩。

这说来也巧,秦泽杀了血承老仙后,便望广陵城而来。真巧赶上江南王后撤大军,误以为是前线溃败,江南王前队改后队,杀将而来。

正说迎战,却见那群将士本就毫无斗志,又见秦泽踏云凌空,登时惊慌。只见一位将军打扮的中年人拍马上前,滚鞍下马,朝着秦泽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何方大能,为何拦住我军去路。”

秦泽听完这话,登时懵了。好家伙,一个人拦住江南王十数万兵马的去路,这事若是搁在秦泽当年还是狼营小卒的时候,怕不是要名动天下?

秦泽理了理思绪,看这群将士的样子,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血战,败下阵来,正在后撤。秦泽想到此处,心中登时没了顾虑,他缓缓落地,走到那人面前,轻笑一声道“在下秦王世子秦泽,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啊?!”

那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数步,就说要翻身上马,挥鞭疾走,却听秦泽又道“将军留步,江南王败势已现,扬州迟早是秦王领地。所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想必将军也不希望自己的将士兄弟,枉费性命吧?”

然而那人并未理会秦泽,只是拍马疾驰,率领大军往扬州府城方向而去。

秦泽也不出手,方才与血承老仙交手已经耗费了他八成真元灵气。虽然刚才那人并不是秦泽敌手,但若杀将起来,这里十数万将士的性命,便要因他而葬送。

可是,就连秦泽自己都不知道,他正一步一步,印证地灵的预言。

却说秦泽放任江南王败军自去不提,回到广陵城时,只听得将士口中皆呼万岁,大地为之颤抖。

秦泽看到广陵城下尸山血海,他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秦军遭遇了何等的状况。

他缓缓闭起双眼,微微仰首。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刺激着秦泽的大脑。他长叹一声,踩着湿漉漉的大地,一步步走向城门。

风吹雨并几位将军早在南门等候,众人看着秦泽,等待着他的发声。

“将士们”

秦泽只说了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本想说,我们胜了。可眼前的修罗炼狱,让他根本无法开口。

这是胜么?似乎算是,却又不是

思踱良久,秦泽朝着三军将士朗声道“将士们,我们可以休息了。”

此言一出,浴血奋战二十余日的秦军将士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有抱头痛哭者,有席地而坐者,亦有当场卸甲者。

对于秦军将士的举动,秦泽并没有去管束。他知道,这一站,他们所承受的,比他自己要多得多。

若是没有这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秦泽等人如何能够端坐城楼?

风吹雨轻叹一声,他看了一眼秦泽,心中略作思考,旋即朝着众将士道“各位,此番大捷,皆世子之功。世子袭破江南王粮草大营,斩杀大将血承老仙。又从泽海借兵至此,助我等破敌,当属首功!”

话音刚落,便听秦军部卒高呼世子之名,喊声震天。

曹天鼎等人相视一眼,却并未出声。虽然先前风吹雨擅自做主,放跑了闻仲与其门下。但这一番话,却将此战功劳全部归于秦泽。这样一来,曹天鼎等人便无话可说,甚至还有赞同的意思。

秦泽皱了皱眉,耳边听到秦门将士的叫好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虽然击破了江南王三十万大军,但秦门的路,才刚刚开始。如今狼营的老底子,已经差不多在这广陵城下交代干净了,剩下的,也只有水族十万大军。若是短时间内召集不到兵马,便是攻下整个扬州,也抵挡不住其他反王的攻势。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黯然伤神。简单宽慰了几句受伤的将士,便与众将在南门楼内议事。

“此战,皆赖诸位以命相搏,秦泽在此替家父谢过诸位将军。”

第四百四十七章 质问

风吹雨坐在秦泽身旁,起身拱手道“风吹雨擅作主张,放走闻风楼掌教,并其门下弟子一人,请世子责罚。”

虽然秦泽并不会因为此事降罪于他,但样子总归要做,否则难以服众。

秦泽听罢,起身便道“风大哥助我大军守住了广陵城,乃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至于闻风楼掌教,此番过后,谅他也不敢再犯。虽然放走了一位掌教,却是为秦门讨了不少口碑。此事甚好,风大哥并无过错。”

正说话,朱洪张华二人浑身染血,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步入门楼。

秦泽见二人模样,不由笑道“二位将军喜从何来?”

二人相视一眼,朱洪率先拜道“禀世子,江南王大军后撤,我军俘获数万降兵。”

“哦?”秦泽听了这话,心中并无波澜。他可是亲眼见到了从广陵撤走的江南王部众,自然有数,不过朱洪等人能俘获数万兵马,却不是他所能料到的。

秦泽想了想,旋即道“现在何处?”

朱洪起身抱拳“人数众多,城内无法安顿,着水族援军在城外圈地看守。”

秦泽听罢登时皱眉“何故让水族在城外驻扎?”

朱洪有些尴尬,但最终还是承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不防。世子”

“胡闹!”秦泽大怒,当下起身道“水族与秦门颇有渊源,这十万水族大军,乃龙王九太子殿下借与秦门杀敌之用。朱将军怎说出这等话来?”

朱洪不敢辩驳,只是不言,但心中却是不服。曹天鼎暗中朝着朱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至一旁,不要多言,自己则是起身朝着秦泽道“贤侄勿怒,朱洪所言不无道理。人妖本就殊途,况且这近一月的日子,皆是秦门将士浴血奋战,贤侄不可厚此薄彼。”

秦泽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身边的紫眸与风吹雨二人。他早就知道风吹雨让水族大军按兵不动一事,却并未立即阻止。若当真要怪罪,他自己也是跑不脱干系。

他走到朱洪跟前,朝他微微欠身,口中轻声道“朱将军赤胆忠心,先前多有冒犯,望将军勿怪。”

朱洪惊慌失措,自古以来主辱臣死,这当臣子的,怎当得主子如此大礼?他慌忙跪下,朝着秦泽抱拳道“世子严重了,朱洪愿为秦门效死。”

效死?秦泽并没有感觉到朱洪的诚意,但却不会表现出来,反倒是将其搀起“且随我一同去看看,咱们秦军的手下败将,如何?”

“愿随世子同往。”朱洪连连称好,不敢怠慢。一旁的曹天鼎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阴晴。

“诸位,请。”

“世子先请。”

众人离了门楼,不片刻便来到水族大军屯兵之所,远远便嗅到一阵海风腥气。水族大军内,时不时传来轻微的争论,秦泽细听,登时吃惊。

原来,这些水族是在商议如何处置这些残兵败将。水族大军虽然半人半兽,却也终究是妖,多数士兵提出要将这些江南王的军士做成肉羹,用以果腹。

秦泽听的真切,若是来晚一些,早就不知这些个虾兵蟹将闯下什么滔天大祸。吃降卒?这还了得?倘若当真出了这档子事,这要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秦门?

他想也未想,当下找来鼍龙“鼍龙丞相远来劳顿,将士用命,可入成稍作歇息。此地降卒,我自有主张。”

鼍龙虽然修为一般,但却颇有智谋。秦泽的话刚刚说完,鼍龙便猜到其中含义,旋即笑道“世子之意,鼍龙晓得,这边安排交接之事。不过,我等水族毕竟为妖。这广陵城刚破,我等入内,多少有些不便。所以,正想请命世子,安排扎营一事。”

鼍龙的一番话,秦泽暗自点头,心道此人深谙世事,顺势便道“既然如此,便请丞相在广陵城外三十里驻扎,成犄角之势,以抗敌军。”

鼍龙朝着秦泽施了一礼,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喝。原本还在营帐内休息的虾兵蟹将,尽皆跑了出来,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秦泽心道,有这十万大军在手,元气大伤的江南王已是瓮中之鳖,砧板鱼肉。鼍龙别了秦泽,自领军往三十里外驻扎不提。

江南王的降卒见了秦泽等人,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他们听说了秦军屠城三日的事情,生怕自己也遭受那般非人的待遇。

秦泽看到那些降卒的眼神,不由长叹一声“我秦泽竟然世人恐惧至此。”

说罢,他俯下身子,朝着一个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年道“你怕么?”

少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发抖,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怕什么?”

少年看了看秦泽,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怕……怕……”少年最终并没有说出自己恐惧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秦泽身后的广陵城。

秦泽站起身,当着数万降卒的面,朗声道“江南王的将士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啊?使不得啊,世子,这……”张华听了这话,惊呼出声,赶忙劝道。

谁知他话音未落,却听秦泽又道“诸位与我一般,皆是爹生娘养,我秦泽虽是秦王世子,但也是扬州人士。如今大家各为其主,本不该在战场刀兵相见。我秦军不想与天下百姓为敌,诸位,请卸甲归田,自行离去吧。”

此言一出,却无人敢动,生怕走出一步,便会被一旁看守的秦军将士斩首。

方才被秦泽问话的那位少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秦泽,忽然起身道“你……你是秦王世子?”

“没错,正是在下。”

少年见秦泽承认,眼眶瞬间湿润,双眼内不满了血丝,脸上阴沉的可怕。秦泽见状,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当即便听到那少年吼道“口口声声说不想与天下百姓为敌,那广陵城内之事,又是何人所为?!”

秦泽愣了愣,该来的总归会来,他正欲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没错,是我。”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彦

秦泽答了那少年,他看到江南王降兵看向他目光中,饱含了恐惧、愤怒与绝望。

他知道,自己下令解除军纪,虽是无奈之举,却会引来天下人的痛骂。但为了秦门,他并不后悔。

他抬起头,朝着那少年道“广陵之变,乃我一人之过,与秦军并无任何关系。小兄弟,回家去吧”

少年壮起胆子,啐了秦泽一口,旋即回到队列当中,不敢出现。

秦军将士见状皆是愤慨,世子怎能受降卒之辱?当即有军士站出身来,需要动手,却被秦泽拦下“住手,你是觉得,广陵城内外,尸骨还不够多么?”

那军士听到秦泽发话,赶忙朝着秦泽一拜,退了回去。

“诸位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愿意留下者,秦军定然善待,不愿留下者,可自去。归田者,秦军过而敬之;从军者,他日战场相见,便是死敌。”

秦泽说罢,当场下令秦军后撤十里。顷刻间,这群江南王降卒跟前只剩下秦泽与诸位秦门将军。

见降卒未动,秦泽不由皱眉“诸位将军,可随大军同撤。尔等在此,恐众将士不敢轻动。”

朱洪正欲开口劝说,却见曹天鼎暗中摆了摆手,便退了回去,不再多言。

曹天鼎等人领命,自去不提,反倒是紫眸与风吹雨二人不曾轻动。

“你们二位”

紫眸白了秦泽一眼,口中道“我是你师傅,又不是什么将军,你的军令可管束不到我身上来。”

秦泽闻言一阵尴尬却又看向风吹雨,后者耸了耸肩“我是军师,也不是将军,世子方才的军令,可没有把我包含在内。”

秦泽听了二人的话一阵头大,就在此时,降卒当中有人高呼道“弟兄们,还愣着作甚?回家了!”

此言一出,数万降卒当场有了异动,不片刻,便已散去大半。纵观之下,仅剩万余人。

秦泽想尽收这群降卒,但如此规模的大军并入秦军,管理起来极难。倒不如散去一些,也好方便管制。

达到目的的秦泽,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朝着众人朗声道“诸位如何不走?”

此时,降卒当中走出一位疤脸壮汉,看上去像是一位偏将。此人修为不高,却也有着不灭境界的能耐。他缓步走到秦泽跟前,拱手道“世子大人,这剩下的这些兄弟,皆是走投无路,无家可归者。否则,谁愿意从军呢?”

秦泽想了想,这壮汉所言不无道理。一十三州连年战乱,服役者,往往都是穷苦人家,又或是山中流寇诏安而来。对于他们来说,离开了行伍,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了。

“既然如此,诸位可愿加入秦军?”

壮汉闻言,当即单膝跪下,朝着秦泽道“小人郭敬之,愿意投入世子大人账下,替世子大人效力。”

秦泽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其搀起,又朝其他降卒道“众兄弟意下如何?”

良久,万余降卒尽皆跪拜,朗声道“愿为世子大人效力。”

秦泽正心满意足时,却见人群当中有一人并未跪伏,定睛看时,正是方才当面指责自己的那个少年。

不知为何,秦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当年的影子,对其颇有好感。

他走到人群当中,却见那少年身边正有一位士兵拉着那少年的裤脚,似乎是想让他跪拜秦泽。秦泽见状,只是笑笑,朝着那少年道“你意下如何?”

少年看向秦泽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听到秦泽问话,却是答道“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身边只有这些叔伯。今日叔伯投你,我自然投你。”

秦泽俯下身子,看着那位少年,口中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无彦。”

“却是本家?”秦泽惊异一声,虽说秦姓之人,天下大有人在,但实属少数。多数秦姓之人,皆出秦门。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秦泽并未听说秦门还有外族,故而惊讶。

少年看着秦泽,眼神当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怯意“我名无彦,谁是主子,便随谁姓。”

秦泽听了这话,不由皱眉道“你既生于天地之间,自有父母,为何不随父姓?”

“我不喜欢。”

这四个字,倒是回答的干脆,身后的紫眸将少年的话听得真切,也是一番皱眉。谁知风吹雨却是在一旁低声道“此子非凡,大有来头。”

紫眸闻言吃了一惊,正想提醒秦泽,却是被风吹雨拦住“莫慌,运用得当,当是奇招。”

秦泽不明所以,只道此人身世凄惨,并未多想。他起身看了看身边的军士,朗声呼道“从今日起,尔等便是秦门将士,由我统帅!”

“谨遵世子令!”

万余人的呼号声,传遍四方,响彻云霄。得此万余将士,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秦泽又朝那少年道“从今天开始,你叫无彦,无需有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少年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他看了看秦泽,忽然拜道“是,无彦知道了。无彦有一请求,还请主人成全。”

“你无需唤我主人,我痴长几岁,你唤我一声大哥易可。”秦泽本就不喜这种主仆关系,十分自然的拒绝了少年的称呼。

无彦心中一喜,朝着秦泽道“秦大哥,无彦斗胆,请秦大哥与长江之畔,筑高台三丈,祭奠广陵城内无辜百姓。”

秦泽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无彦竟然会提出这种请求,只听无彦又道“两军交锋,与百姓无关。须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日世子若能得天下,靠的,还是这世间万民。”

秦泽听罢,深吸了口气,他愈发感觉到这少年的非凡之处,口中不由问道“你方才啐我,如今又教我,却是何故?”

“无彦只是想看看,敢背负如此骂名的人,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听完无彦的话,秦泽的后心不知何时已经浸出一丝冷汗,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我答应你。”

第四百四十九章 接引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十一,扬州广陵城外,长江之畔。

但见高台平地起,高三丈,作三层,用一百二十人,手执白色旗幡围绕。

高台方圆十数丈,第一层上,二十八宿旗四周环绕。东方七面青旗,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成朱雀之状。

第二层,布下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秦泽与秦军诸将士,立于顶层,各人戴束发冠,卸甲着素衣。左立一军士,捧雪魄仙剑;右立一军士,持秦王世子令。

高台下布置下二十四人,各持旌旗、白幡,环绕四面。

秦泽持三炷紫檀香,向天祷告,面长江祝道“秦王世子秦泽,奉王命,讨广陵,大举刀兵,悉除蝼蚁。雄军云集,狂寇冰消。”

“但三军将士,尽是一十三州州豪杰,凡统军将领,皆为寰宇之内英雄。乃广陵百姓将士,或为流矢所中,魂归黄泉;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

祝罢,秦泽与众将士割臂歃血,注入酒瓮。血酒抛洒,溶于江水之中。又令军士六十四员,手捧祭祀之物。凡牛羊之类,取其首,至于桌案之上。凡布帛冥钱之类,焚成灰,撒入长江之中。

秦泽朝天三拜,跪地叩首,面朝长江,口中祝道“刀兵所向,不得已为之。望天下亡魂,死得其所,寰宇兵丁,魂归其乡。”

祝罢,秦泽等人上前,将手中檀香置入香炉当中,至此,祭祀毕。

秦泽率众返回广陵城,入主城主府议事。

“诸位。”秦泽端坐首位,朝着众人道“广陵城新破,百废待兴,诸位将军可下察民情,与城内大族交善,修补城防,征募兵丁。传令三军,不可扰民,违令者,斩。”

众将士领了将令,朱洪便出班道“禀世子,广陵城百姓对我军多有怨言,此刻安排将士抚恤民情,恐怕会让广陵百姓反感。”

秦泽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道理,但事情总要去做,有个解决的法子。

“朱将军所言非虚,虽然广陵城百姓对我军尚有敌意,诸位将军可去做城内大族的工作。有了这些大族的支持,百姓的工作,自然好做。”秦泽想了想,紧接着又道“令人暗访,看看是否存在大族欺压百姓的情况。若有此事,先报于我。”

众将士领了军令,各自去了。曹天鼎走到议事厅大门处,回头看了一眼主座上的秦泽,径自去了,不知心中所想。

秦泽舒了口气,抚摸着怀中的琉璃,朝着身边的风吹雨道“风大哥,有一事,还请风大哥明示。”

风吹雨笑着答道“请说。”

“风大哥将水族军士放置一旁,只让秦门将士冲杀。如今襄阳旧部所剩无几,加上新收降卒不过二万,风大哥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么?此间并无旁人,紫眸是我恩师,风大哥大可畅所欲言。”

秦泽发问时,微微皱着眉头,他想了很多种原因,但始终得不出结论。

风吹雨摇了摇头,他缓缓起身,朝着秦泽道“我知你心中疑惑,今你已入归仙,有些事该你知晓。”

“水族所借兵丁,兵强马壮,不似襄阳旧部。这支力量,只听你调令。”风吹雨说到此处,略作停顿,紧接着又道“据我所知,襄阳旧部乃苏沐白所率之众。如今的秦门分作三派,一派是秦王麾下,一派是苏沐白麾下,另一派便是你。”

“朱洪张华二人虽尊秦王,但其毕竟是襄阳旧部,心中所向,另有其人。这些人,你若无法掌控,日后定然生乱。既然交战,自要用兵。用水族之兵是用,用襄阳之兵亦是,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用多说。”

秦泽听罢,轻叹一声,事情果然是他当初所想那般。风吹雨这是在为他排除异己,收拢人心。

这广陵城的降卒,便是最好的证明。

风吹雨想了想,紧接着道“秦门起兵,打的可是推翻正统,改朝换代的旗号。他日若得天下,避免重蹈刘焱覆辙,自然要收天下人心。秦泽,红尘与修仙界不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争权夺势,你还差了一些。”

“可我不想”

“这由不得你。”风吹雨打断了秦泽的话,旋即沉声道“难道你不想看到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的那一天?”

想,他当然想。年少时跟随陈道陵在云层当中看到州牧之间的交战,便有结束这乱世的想法。但如今看来,并非那么容易。

“那,常天君的死?”

回到广陵城后,秦泽才了解到风吹雨手刃常天君一事,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常天君乃仙府掌教,杀了他,便是与整个听雨轩为敌。一向镇定有度的风吹雨,不可能做出冲动之事,其中定有隐情。

紫眸听到秦泽发问,不由道“此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常天君临死前,曾向北都发出灵异,你可知道,那道灵引传至何人?”

秦泽摇了摇头,北都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北都登仙台,住着一位大能,世人唤作接引尊者。此人乃上四洲与人间界之间的使者,凡九转归仙境界的修士渡劫成功,必往登仙台入上四洲。这位接引尊者,便如其名。整个人间界,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有些规矩,也是此人定下的。”

风吹雨听罢,点头道“比如说,仙府不得插手人间战事。倘若常天君的灵引成功到达北都,六大仙府便要遭殃。虽然我已不是凰琊弟子,但那接引尊者可不会认此事。”

秦泽听了二人所言,心惊胆战,能在能人辈出的一十三州无一敌手,那是怎样一位存在?

“啊,对了,还有一事。”风吹雨神秘一笑,朝着秦泽道“降卒里面那个叫做无彦的小子,这个人,可不简单。”

第四百五十章 预谋

“无彦?”秦泽微微皱眉,不知风吹雨为何会提起此人“此子确实不凡,风大哥知道他?”

风吹雨神秘一笑,挥手间,整个城主府便被一层无形的真元笼罩在内。秦泽一惊,难道此人十分了得?否则的话,风吹雨也不会如此慎重,还要布下结界。

“此人生父姓刘。”

“刘?刘!”秦泽听到刘这个字眼,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吹雨,试探道“风大哥的意思是,那个无彦,是”

紫眸听到此处,也是一惊,不由掩住朱唇。

风吹雨点了点头,印证了二人的猜想。

“先前在降卒当中见到此人,观其相貌便知不凡,当出帝王之家。”风吹雨说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紧接着又道“我占天卜算,又回想凰琊卷宗堂内的材料,倒是想起这么一人。”

秦泽一阵后怕,秦门可是起兵造反,若是军中有皇室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乃是二太子刘基之子,刘基晚年得子,便是此人。”风吹雨说着,手指有节奏的在身边的桌案上击打着“刘淼得子二人,一是刘焱,二是刘基。刘基乃是庶出,但却天资聪慧,胸有韬略,刘焱十分忌惮。知其得子,便设下大宴,于酒中下毒,谋害了刘基。随后,一夜之间,刘基一门尽死,唯独走了其子。”

刘基的死,秦泽倒是知晓。秦门卷宗书籍内,也有记载。此事并不久远,相隔十数年。倘若按照时间推算,刘基之子合当一十五岁。

秦泽细想一番,这弑兄之罪,在皇室可是大罪。便是天子,也绝无可免。此事若是昭告天下,刘焱的帝位朝不保夕。

“风大哥的意思是,此人在关键时刻,当有奇效?”

风吹雨点了点头“没错,只要秦门能攻下一十三州半壁江山,便可祭出此人,迫使刘焱退位。刘焱退位,皇室必乱。按照你当初的预想,届时秦门共起三路大军,一路出虎牢,一路渡黄河,一路出荆州,攻克洛阳,直取帝都,大事可成!”

秦泽被风吹雨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但他知道,这件事要实施起来,并没有想象当中那般容易。

眼下能否守住广陵城,还是一大问题,莫要说半壁江山了。

风吹雨似乎看出秦泽心中所想,便朝秦泽道“从九华跟我们回来的那位,你可善加利用。如此身份,不用实在可惜。”

“你说的是?戒嗔?”

“哪里还有什么戒嗔?”风吹雨闻言大笑“陈煜乃四大异姓王之后,有他在,但需高举义旗,定有人揭竿而起。异姓王的名号,可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秦泽听罢,并未多想,便朝风吹雨道“如此,我便着人招他来此,共商大事。”

“早该如此。”

二人商定了计谋,便着人返回云台山,急调陈煜。

却说纯阳道人领了朱恒麾下三千青阳兵,并精兵三万,直奔云台山。离了广陵联营的纯阳道人并不知晓朱恒战败一事,却领众将士在云台山二十里外驻扎。

“报。”

“进来。”

纯阳道人正享用着从朱恒处得来的丹药,听到有军士呼唤,便收了神通。

“道长,前方二十里,便是云台山。探马来报,云台山浓雾缭绕,已有数百将士迷失其中。”

纯阳道人得了战报,不由咒骂一声“蠢货,谁让他们打草惊蛇的?”

“是本将军。”

正说话,却见大帐之外走进一中年壮汉,身着青甲,眼中含怒“道长,不知对本将军下的将令有何不满?”

传令兵见此人进来,便朝二人拜了拜,径自退了出去。

纯阳道人见了来人,当即起身赔笑,随后埋怨道“原来是徐陵将军,徐将军久经沙场,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徐陵大眼一瞪,摊手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遣人去查探地形,如何愚蠢?”

纯阳道人心中冷笑一声暗道纸上谈兵无谋匹夫,嘴上却是说道“徐将军所言不假,但缺有所不知。这云台山上,乃是浓雾山庄,此地多瘴气阵术,寻常人进入,若是无人引路,定然有去无回。”

徐陵听了他的解释,登时大惊“何不早言?”

“我将大军驻扎于此,便是等候江南王音讯,谁知将军先行一步,打草惊蛇。”纯阳道人也没有想到徐陵会有如此举动,他原本想着将这三千青阳兵教化成自己门下弟子,日后也可开宗立派,称霸一方。如今被徐陵打破了自己的计划,即便有此心,也无法得逞了。

“为今之计,该当何为?”

正说话时,大帐外闯进一人。只见其焦头烂额,一脸灰尘,身上还有多处伤口。此人闯进大帐,跪地便道“道长,大王在广陵城大败,现已率大军回撤扬州府城,请道长速归!”

“啊?!”

徐陵听了这军士的消息,肝胆俱裂,正说问个详细,却听纯阳道人道“大王大军三十余万,手下精兵良将无数,如何会败?”

那军士接过旁人递来的清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回道长话,秦王世子袭了大军粮草,火烧连营石十数里。又当众斩杀血承道长,后方军心涣散,无心恋战,瞬间溃败。”

徐陵听罢,当下焦急道“那广陵城呢?四位道长如此厉害,怎会败了?”

军士不曾多想,便将广陵城外所发生之事如实说了。纯阳道人大惊,他千算万算,可万万没有算到风吹雨。至此,他的所有计划全部失败。

纯阳道人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良久朝着那军士道“你从广陵城追到此处,耗时几日?可有旁人知晓?你且一一说来,莫要慌张。”

“小人快马加鞭,不敢怠慢,只是两日便赶上了道长大军,并无旁人知晓。道长”

军士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道白芒闪起,透心而过,再也没有了生机。

“道长,你这是作甚?!”

“将军可想成不世之功?”

第四百五十一章 劝降

徐陵不知其意,看着地上死去的军士,不由道“我不管你什么不世之功,你杀了此人,莫非是要造反么?”

“造反?”纯阳道人冷笑数声,旋即看向徐陵,沉声又道“究竟是谁造反?朱恒手中将不过百,兵不过三十余万,也敢称王?有两家仙府相助,又有血承老仙,竟然都不是秦军敌手,徐将军不会以为朱恒当真能够成事吧?”

徐陵虽然心直口快,但却不傻。纯阳道人的分析,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纯阳道人走到近前,朝着徐陵道“如今你我二人手握青阳兵三千,更有精兵三万。秦王大军皆被困在广陵城,我等只消攻下云台山,斩了秦王首级,便成平乱功臣。到那时,徐将军提秦王首级直奔司隶,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为将者,毕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权势二字。徐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步错,步步错。难不成徐将军想在史册上,留下反贼的骂名?”

“当然不想!”徐陵想了想,颇为犹豫道“秦王大军那般厉害,这云台山可是秦王根基,怎能没有重兵?”

纯阳道人闻言心道此人还是有些脑子,并非那般容易诓骗。他略作思考,当即道“若有重兵,广陵城被围困三十余日,早就有人驰援,为何苦苦不来?徐将军只需提精兵三万,青阳兵两千,便可拿下云台山。”

徐陵狐疑地看了纯阳道人一人“道长方才才说,那云台山内阵法颇多?”

纯阳道人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方符篆,递给徐陵,徐陵接过挠了挠后脑“这是何物?”

“此乃破瘴符,将军持此符,便可不失方向。云台山天堑变通途,贫道便在大营内给将军压阵,祝将军早日功成。”

徐陵大喜,倘若纯阳道人不参与其中,若是当真能够斩杀秦王,那这不世之功便只是他一人所得。他欣喜过头,并未多想,当下出账点兵不提。

纯阳道人冷笑着看着徐陵的背影,口中自语道“如此蠢货也能为将?江南王命不久矣,这一千青阳兵,贫道笑纳了。”

却说徐陵点兵,直奔云台山,刚至山脚,便见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徐陵不敢大意,着后方军士人人相连,后人握住前人枪杆,紧紧跟随。自己打马上前,徐徐上山。

行至山腰,见云雾愈发浓郁,一丈之外,不见人形。徐陵赶忙取出纯阳道人所赠破瘴符,一把捏碎,等待云雾散去。

谁知半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云台山内的云雾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更加严重。便是人贴着人,几乎都难以看清对方样貌。

徐陵破口大骂“匹夫安敢欺我!”

话音刚落,但见徐陵真元外放,将身边云雾排开些许。谁知只过了片刻功夫,便又恢复了原样。

他一阵胆战,当即下令道“前队改后队,徐徐下山!”

将士们得了军令,一阵骚动,时不时还有惨叫声,跌落山谷声,碎石滚落声响起。

原来,徐陵所率大军正行径到云台山险要之地,陡壁翘石数不胜数,稍有不慎便有亡命之危。

正在徐陵慌乱之际,却见拨云见日,自己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形。定睛看时,正是原先的浓雾山庄庄主,如今的秦门客卿,秦王麾下镇军将军穆青山。

穆青山手持折扇,面带微笑缓步朝着徐陵走来“将军何故到此?”

徐陵见了穆青山,观其谈吐不凡,便知不是寻常人,当即下马求助“我乃江南王麾下将军徐陵,途径此处迷失方向,还请大人相助。”

“原来是徐将军,江南王大军溃败而逃,徐将军怎到了这云台山?云台山可是秦王的地盘,徐将军就不怕被秦军发现么?”

徐陵暗骂一声,都怪自己贪功冒进,听信了纯阳道人的鬼话。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与大军失散,故而来到此地”

“贼将徐陵,可识的此物?”穆青山手中折扇指了指徐陵,左手出现一方木质令牌,其上大书秦字。

“秦?你是秦军之人?!”

徐陵惊慌失措,正欲对敌,却听穆青山道“我家军师早已料到江南王会出奇谋,早已让我在此等候。原本想,凭江南王的本事,根本想不到此法,谁知却被我家军师料定。徐陵,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云台山乃秦王行宫,也是你等所能闯得的?”

徐陵不答,翻身上马,手挺钢枪直奔穆青山而来。

穆青山冷笑一声,翻手间,太和幻剑阵登时启动。但见云台山云海内,蓝光乍现,光剑横飞,生生将徐陵攻势逼退。

数千道飞剑将徐陵所率大军团团包围,动弹不得。有军士想要逃离,当成被那蓝色飞剑斩成两段,更无一人妄动。

倒是两千青阳兵,不约而同张开护体真元,结伴而行,徐徐后退,眼看就要下山。

穆青山见状惊异了一声,手中折扇划破指尖,一道精血射入云层。但听数百道剑鸣齐齐响起,云层内再次掠出数千道飞剑,直奔青阳军团而去。

这些青阳兵再精锐,也不过不灭之境,秦如楠布下的这太和幻剑阵由穆青山启动,再加上融入了他的精血,这些青阳兵很快便败下阵来,不敢擅动半步。

徐陵退无可退,进无可进,不由朝着穆青山道“你究竟想要作甚!”

穆青山笑了笑,他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口中道“若是徐将军愿意投降,本将军倒是可以在秦王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如何?”

徐陵看了看被飞剑笼罩的军士,又看了看身前的穆青山。他长叹一声,朝着穆青山道“将军可否饶了这些将士性命?”

“只要将军投降,管饱无恙。”

徐陵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放下兵器。”

三万大军并两万青阳兵得了将令,缓缓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刃。三万江南王精锐跪伏余地,而那两千青阳兵却是笔直的站立者。穆青山看在眼中,暗自点头。

徐陵翻身下马,丢掉手中钢枪,缓步走到穆青山跟前“希望将军遵守诺言。”

“当不要!”

穆青山话音未落,便见徐陵拔出腰间长剑,横在脖颈上,他仰天大笑,口中直呼“徐陵愧对我王,今日只有无头将军,安有偷生将军?!”

言罢,红芒顿显,血洒云海。

第四百五十二章 许邈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初二,秦军大败江南王大军于广陵。秦王世子秦泽,火烧连营十数里,当为首功。

江南王朱恒败退扬州府城,终日郁郁寡欢,性情大变,残忍嗜杀。

是日,扬州府城,江南王王府。

王府大厅内,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碎裂声。这王府内,凡是能够轻易砸烂的瓷器,均被朱恒毁去。王府正堂大厅,血迹斑斑,还有些尚未干透的迹象。

朱恒披头散发,浑身上下竟是血迹,也不知这些日子究竟残害了多少生灵。

他双目无神,只剩下麻木,看着身前的地面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颓然坐上王位,带着血丝的手,轻轻放在王位的扶手上,朝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将士战战兢兢走了进来,跪伏在大堂之上。

朱恒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军士,口中沉声道“我问你,纯阳道人现在何处?我已撤军十数日,是成是败,总该有个消息才是。”

那将士抬起头看了一眼朱恒,心中犹豫了一番,并不敢直言。这些日,他见识了太多人走进这正堂,再也没有出去过。他心里知道,倘若将事情道出,自己恐怕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朱恒见其不答,不由皱眉“快快说来我听,莫非你想抗命?”

将士心惊胆战,肝胆俱裂,横竖是个死,倒不如来的干脆。想到此处,那将士把心一横,拱手道“纯阳道人与徐陵将军袭击云台山,被云台山守军击败,徐陵将军殉节,纯阳道人不知所踪。”

“我早该想到。”朱恒苦笑一声,他抬起头,死死盯着身前的将士“我那三千青阳兵呢?全军覆没了么?秦军,居然有如此实力?”

三千不灭境界将士,便是归仙境界之人,也不敢说可以在这群虎狼之辈手中全身而退。只是朱恒万万没有想到,当日在云台山,徐陵所率两千青阳兵改为后队下山时,却被当年盛极一时的秦如楠布下的大阵所擒。

那将士索性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朱恒得知纯阳道人的举动勃然大怒。他忽然起身,面目狰狞,朝着那将士道“他带走了一千青阳兵?!”

“正正是如此。”那将士见朱恒发怒,不由吞了口唾沫,瘫坐于地,动弹不得。

“这些个仙府人事,便是如此腌臜,得了好处,还要算计于我。”朱恒一掌拍在王座上,便见那纯金的王座寸寸开裂“皓首匹夫,安敢如此!你,去查查纯阳道人道场何在,倘若差不到,便不用回来了!”

将士闻言应了一声,匆忙离去。只要能够离开这王府正堂,让他去哪儿都不是问题。

此人前脚刚走,便有军士来报“启禀大王,王府外有一人自称禹王来使,正在府外等候。”

朱恒闻言皱了皱眉头,起兵称王之前,豫州与扬州之间颇有兵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王吉派人来此,定然没有好事。

朱恒想了想,当下询问道“只有一人?”

军士点了点头,不敢欺瞒朱恒,生怕惨死。

“你且唤他进来。”

军士得了王令,径自去了。朱恒回到自己的王座上,想伸手去端身边的茶盏,却发现已经被自己摔碎了。

正差人去取时,王府正堂外走来一人。只见此人纶巾折扇,风度翩翩,一副书生模样。其身长七尺,面若白玉,目若朗星,当真算是绝美之男子。

此人步入正堂,看到四周的环境,却并未被其所影响。他缓步走到近前,款款施礼“禹王帐下客卿,许邈,见过江南王。”

“许先生乃红榜之上大能,怎会心甘情愿当了他王吉的座上宾?”朱恒脸色难看,对于他来说,能够请动几家三流仙府掌教,以及黑榜上的两位大能,便已经是极限。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许邈,则是红榜上的大能,排名还在陈道陵之前许多。

许邈听了朱恒的话,只是轻笑一声,随后道“我与禹王曾是同僚,如今禹王举兵起事,自然要来相助。”

朱恒心中暗自叫苦,本就在秦军手中惨败而归,如今又有禹王王吉虎视眈眈,这种关头,最怕的便是落井下石。

许邈见朱恒不言,便拱手道“我家大王听闻江南王新败,故派在下前来,看看大王是否有需要帮衬之地。”

“帮衬?”朱恒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旋即阴阳怪气道“你家主子何时有这好心了?”

许邈环视四周,朝着朱恒道“我家大王虽不是宅心仁厚,但与某些人相比,恐怕还算仁慈之辈。”

“你!”朱恒气急,许邈话中带刺,他如何不能听出?只是这许邈修为甚高,自己一人奈何不得,便只好强忍心中怨气,口中道“许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许邈似乎就在等朱恒这句话,当下便从自己袖袍当中取出一卷图画,在朱恒跟前展开。定睛看时,却是扬州地形图。

“这是何意?”朱恒见了此图,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许邈笑了笑,紧接着道“我家大王的意思是,倘若大王愿意割让一城之地,我家大王可以派大军支援,为大王您夺回失地,驱逐秦军。”

朱恒越听,脸色越暗,他死死盯着许邈,口中沉声道“你家大王想要哪一城?”

“好说,只需庐江一城便可。”

朱恒脸色铁青,愤然起身“庐江乃是扬州门户,你家大王怎不让本王将地盘拱手相送?!”

许邈早就料到朱恒会有如此反应,他不慌不忙将图画收好,朝着朱恒拱手道“大王若是不愿,倒也无妨。只是我家大王昨日点兵五十万,正在豫章操练,恐怕不日便会兵临城下。不知那时,大王您如何抵挡呢?”

“你在威胁我?”

许邈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缓步上前,朝着朱恒道“您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他人门下客卿,怎敢威胁您呢?”

第四百五十三章 割地

朱恒处处受制,却又奈何不得许邈,只好换了一种方式问道“秦军之内,高人无数。据本王所知,便是归仙境大能者便有六七位,禹王即便得了庐江,又如何能够帮我退敌?”

许邈手中折扇张开,轻轻扇动,带起青丝数缕“在下不才,似曹天鼎之辈,便是三五人齐来,亦不是在下敌手。至于前些日杀了听雨轩轩主的风吹雨,在下自有办法处理。若是大王信得过在下,便签了这份割地契约,也好让在下回去复命。”

许邈说罢,便从袖袍中取出一卷羊皮卷,上面写的正是庐江的割地契约。

朱恒见状脸色微冷,口中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想的周到,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备上了。你是吃定了我一定会签?”

许邈走上高台,将手中的羊皮卷放在朱恒身前的桌案上,口中笑道“大王若是签了,那豫章的五十万大军,便会成为大王的援兵。如果不签,庐江城破,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朱恒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若是割让庐江,那整个扬州的门户,便拱手送给了王吉。但若不允,不日兵临城下,庐江只有三万守军,如何抵挡王吉五十万大军?

权衡之下,朱恒最终还是决定受此屈辱,割让庐江。若是能用庐江换取扬州境内安定,况且还是秦门这个毒瘤,怎么想,也是划算的。

朱恒想到此处,便朝许邈道“庐江,可以给你们。不过,我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风吹雨掣肘。”

许邈眼前一亮,将那羊皮卷朝着朱恒推了推“大王签了,在下便坦言相告。”

“你!”朱恒气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希望你不是个摆设。”

言罢,但见朱恒右手食指红芒乍现,精血涌出,在那羊皮卷上签署了自己的姓名。精血入内,契约登时生效。若有违背,当遭雷劫。

许邈心满意足地将那羊皮卷收回自己的袖袍当中,朝着朱恒道“大王明智,可保庐江父老无恙。”

“现在可以说了么?”朱恒并不想与许邈说许多官话,他只想知道如何才能将秦门连根拔起。

“好说,只需这般”

许邈将自己早就备好的计划与朱恒说了,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朱恒听罢,不可思议地看着许邈。他本以为自己这些日,已经算是心狠手辣到了极点。没想到,这眼前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许邈,居然有这般手段。

“如此,天下乱矣。”

许邈听了这话,却是摇头道“这天下本就乱做一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王莫不是怕了?”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朱恒自是不会上当“看来许先生早已做好安排,那本王,便静候禹王佳音了。”

“那是自然。”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收了江南王降卒数万,穆青山又在云台山收了两万兵马,其中还包括两千青阳兵。如今,并水族十万大军,秦门共计十五万兵马,良将数员,倒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

秦泽从云台山调来陈煜,陈煜奉秦如楠令,领军一万,并两千青阳兵,连夜奔赴广陵城。

是夜,秦泽升帐,端坐城主府正堂。

陈煜一身僧袍袈裟,起身道“世子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秦泽看了一眼身边的风吹雨,利用陈煜名号之事,若是由他说出,恐怕不妥。后者见状,当即会意,起身道“你本四大异姓王之后,如今起兵,正是用人之际。你可打着平肩王旗号,招兵买马,为我军扩充实力。”

陈煜闻言微微皱眉“在下久居佛门,红尘当中并无好友至交。况且祖上的名号,岂是我这晚生能够借用的?”

风吹雨笑了笑,旋即道“只是借用名号,以正我军之名。平肩王当年麾下门生众多,能够活到今日的,归仙境修士不在少数。不过能否招揽,还要看我们的运气。”

陈煜点了点头,虽然不抱希望,但试试总归不是坏事。

这件事定下来后,秦泽便站起身来,走到正堂中央,差人将一十三州地形图抬入正堂。

众人齐齐起身,来到秦泽身后,秦泽指着地图上的广陵城,口中道“诸位,我军如今在广陵站稳脚跟。眼下便是扬州府城、庐江、建业三郡。江南王上次铩羽而归,大军囤聚扬州府城。曹天鼎、剑麟、凌耀三位将军率水族大军五万,佯攻扬州府城。苏沐白、朱洪、张华三位将军,并鼍龙前辈,率水族五万,攻打建业。一月之内,必须攻克建邺城,否则江南王回过神来,分兵而下,则前功尽弃。”

“世子好计谋,我等皆去厮杀,不知世子做甚?”朱洪看了一眼秦泽,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屑。在他看来,秦泽不过只是一个借父之名成长起来的纨绔子弟,根本没有资格统帅全军。

苏沐白听了这话,脸色冰冷,不由冷声道“朱洪,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苏沐白的呵斥,让朱洪反应过来。他看着身前脸色难看的苏沐白,以及略微惊讶的张华,身后冷汗直流。但话已出口,却如覆水难收。

秦泽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朱洪的肩头“三军奋勇,皆赖诸将。若是朱将军觉得,在下并无统兵之能,帅印在此,将军可自取。”

秦泽说罢,当下便从自己袖袍当中取出一方帅印,并秦王世子令放置一旁桌案上,任由朱洪自取。

朱洪见状,吓得肝胆俱裂。这若是拿了,便是僭越之罪。他知道,自己是罗子阳旧部,苏沐白是秦泽义兄,秦泽自然不好当场跟他翻脸。今日秦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倘若他再不识趣,那辕门祭旗的鲜血当中,当有自己一份。

他赶忙跪下,朝着秦泽拜道“末将并无此意,只是心直口快,请世子大人勿怪。”

秦泽并未多言,只是将其扶起,朝着诸将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明日起,便点兵出征。”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危机

众将出帐,秦泽独留风吹雨一人。

他缓步走到一十三州地形图前,手掌轻轻放在那粗布麻纸上,若有所思,良久不语。

突然,秦泽竟是笑出声来,声音当中有几分无奈“我终于明白,当年苏大哥跟我说的那番话。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你我现在所做的,是正,是邪?不过是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风吹雨点了点头,他走到秦泽身边,口中道“的确如此,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掌神器者,书写史诗。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也回不了头了。你,后悔么?”

后悔?倒是有过那么一瞬。只是现在说后悔,已经为时已晚。秦泽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助秦如楠一统天下,推翻刘氏王朝。

对于他来说,还有很多事情为尽。罗子阳大仇未报,罗玥尸骨未寒。但秦月炎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成长到如今这般地步,他花了八年。纵使他天分再高,若无奇遇,想在剩下的十二年内达到九转归仙境界,破空而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看着身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眼中的迷茫逐渐消散“风大哥说的对,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既然要争,那便要争的光芒万丈!拿下扬州,基业可成。”

风吹雨看着秦泽,他微微皱眉。眼前这个少年,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太多。他的成长及蜕变,风吹雨看在眼里。虽然并无不妥之处,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正想开口说话,却见一位少年步入正堂。定睛看时,正是当日江南王降卒当中的那位少年,无彦。

“拜见军师,拜见世子大人。”无彦走至二人跟前,跪伏拱手。

秦泽有些意外,无彦的出现,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二人之间,本不该有交集才是。

风吹雨见了此人,当下向传音道“此刻不宜道出此人身份,留当后用。”

秦泽应了一声,便朝无彦道“起来吧。这么晚了,有何要事么?”

无彦缓缓起身,朝着秦泽拱手再拜道“无彦想伴随军师世子左右,还望世子大人成全。”

这话说的让秦泽有些惊讶。此人本就皇室后裔,留在身边已经是个隐患,现在更是主动提出要接近自己与风吹雨,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定。

他看了看风吹雨,后者脸上虽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但仍然暗中传音道“可留在身边,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此子修为平平,想来作不出什么乱子。”

秦泽闻言,便依了风吹雨的意思,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询问道“你现在何人帐下?军中是否有人欺压于你?你可如实告知于我。”

无彦摇了摇头“在下如今在曹将军帐下当一小卒。实不相瞒,秦军将士十分照顾在下,并无欺压。”

“那你为何”

无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还是秦泽见到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笑“无彦只是想多看看,多学学。仅此而已,并无他意。”

不知为何,秦泽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快,但他仍然答应下来“如此,便命你为军师侍从,伴随军师左右,如何?”

“多谢世子大人!”

风吹雨白了秦泽一眼,不由传音道“你倒好,将这苦差交付于我,自己倒是落得清闲。”

秦泽正欲答话,却见一人闯入正堂,跪伏于地“禀告世子大人,府外一人自称无心,说是世子大人故交,正在府外等候。”

“无心?”秦泽将这二字琢磨了一番,不由看向风吹雨“是她?”

风吹雨点了点头,但脸色有些难看。当日在凰琊因为了尘牌位一事,险些与宋文宛撕破脸皮,二人之间关系紧张。风无心的出现,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以风吹雨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倘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绝不会违背师命。

得到风吹雨印证的秦泽当即朝着那军士道“快将那人请来。”

军士领命,径自去了。

秦泽看了看一旁的无彦,不由皱眉道“你先回到自己营帐内,从明日起,便搬来内府居住。”

无彦见状,知晓来访之人并不简单,至少,不是自己能够见到的。他并未多言,只是朝着秦泽拱手一拜,领命去了。

不片刻。只见一人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缓步走入正堂。

“我说,你这打扮,真是让人”

风吹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风无心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接引尊者现在凰琊,点名找你。掌教命我来此,让你近日万万不要抛头露面。”

“来的好快。”风吹雨听了这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眉头紧锁,紧接着又道“可还有他话?”

风无心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的面容,她秀眉微皱,口中责备道“你们杀了听雨轩掌教,本来无事。只是那常天君临死前射出的灵引,被你们所截获。那灵引,是送去北都登仙台的。你们连给接引尊者的灵引都敢截获,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风吹雨听罢,不由问道“你怎知道,那灵引是送去北都的?”

“我自然不知。但你难道不曾听说,三人成虎?”风无心脸色凝重,她玉手轻摆,整个城主府便被她的真元笼罩在内,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是豫州传出的消息,有人想至你于死地。”

秦泽大吃一惊,若当真如风无心所言,以接引尊者的实力,秦门便是倾巢而出,也无法抵挡。这散布消息之人,可以说是下了一手必杀之棋。

“我们与豫州之间并无战事,这消息为何会从豫州传出?”秦泽疑惑地看着风无心,想从她口中得知更多消息。

风无心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却听风吹雨道“想来应该是朱恒与豫州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吧?”

风无心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豫章集结大军五十万,蓄势待发,不知所图,你们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你,这些日子便收了你的神通,万万不能走漏风声。我先行一步,晚了,怕是要被人看出破绽。”

话音刚落,风无心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是我大意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赴险

“风大哥”

秦泽看着风吹雨,欲言又止。他知道风吹雨是为了秦门,才出手杀了听雨轩掌教。如今事情败露,反倒给风吹雨引来天大的祸端,这让秦泽心里很是难受。

风吹雨也知道轻重缓急,此事捅了出来,不仅仅是他自己,便是凰琊都难逃一劫。倘若那接引尊者再将事情引到六大仙府上,恐怕整个修仙界都要面临一场大动荡。

“事已至此,我不能继续呆在此处了。”风吹雨说罢,当即起身,郑重地朝着秦泽道“我若在此,定将祸水引来。既然对方的目的是我,这次,恐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秦泽察觉到风吹雨与其当中的坚决,不由皱眉道“风仙子方才曾说让你不要走动,依我看来,如今呆在广陵城,最为安全。他接引尊者虽强,但总不至于对一城百姓出手。”

风吹雨苦笑一声,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修为境界达到他那般水准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业火。况且,他若想杀我,只怕一十三州没人可以拦得住他。”

秦泽还欲再劝,却听风吹雨严肃道“我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年。我不在时,秦门便要靠你自己打理。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扬州之内,已经无忧。拿下扬州后,尽量避免与豫州交战。豫州内,恐怕有谪仙榜上的人存在,你且小心应对。”

听了风吹雨的一番话,秦泽定了定神。风吹雨向来谨慎,万不会行鲁莽之事。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想来该是最好的安排。

“风大哥此去何处?”

风吹雨笑了笑,轻声道“自然是回凰琊。”

“什么?!”

此言一出,秦泽大惊失色。要知道,那接引尊者现在正身处凤栖山,问宋文宛要人。风吹雨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秦泽脸色凝重,不由出声道“风大哥怎如此糊涂?此去九死一生,如何使得?”

风吹雨摆了摆手,当即笑道“你错了。此去十生无死,留在广陵,才是十死无生。”

见秦泽还欲开口,风吹雨不由打断道“好了,不必多言。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守住这份基业。秦门人才辈出,大能无数,便是没有我在,按照你当初设定的计划,只要小心谨慎,这一十三州的半壁江山还是唾手可得的。小心用兵,当心朝堂之上。”

风吹雨说罢,转身欲走,却是被秦泽扯住袖袍。后者脸上浮现出笑意,口中道“风大哥,早些回来,小弟还惦记着你酿制的醉生梦死呢。”

风吹雨先是一愣,随后朗声大笑,鸿渊仙剑瞬间祭出,朝着凤栖山方向疾驰而去。

秦泽看着远去的那道身影,眉头渐渐紧锁,也不知心中所想。

次日,广陵城外。

秦泽新收军士三万,并青阳兵两千。再加上秦门旧部,以及水族援军,共计十五万大军,整备待发。

广陵城外旌旗漫天,刀枪剑戟鳞光闪烁,秦泽一马当先,身后众将紧随。

他目光从身前的将士身上扫过,旋即祭出手中世子令牌,朗声道“苏沐白、朱洪、张华听令。”

“末将在!”

三人纵马而出,随后翻身下马,跪伏于地。

“命你三人为先锋,领水族将士五万,青阳兵两千,并秦门将士五万,取小路直取建业。限时一月,逾期重责!”

“末将领命!”

三人领了将令,翻身上马,正欲调兵离去时,却听秦泽道“鼍龙前辈,此战劳驾前辈为监军,行专断之权。如有临战懈怠者,可先斩后奏!”

“是。”鼍龙脸上并无表情,临行前,敖义曾有言在先,秦泽所吩咐的一切,必须无条件服从。如今秦泽赋予他专断之权,更是让鼍龙感受到当初敖义为何那般看重此人。

四人奉了军令,自领十万大军奔赴建业。

四人走后,秦泽看了一眼身后几位将军“曹天鼎、剑麟、凌耀何在!”

若是当初,秦泽这般对三人说话,绝对会让他们心中有些许不快。如今,秦泽身为世子,又迈入归仙之境,与他三人身份对等。况且三人皆有官职,自然要令行禁止。

曹天鼎等人闻言,拍马上前,便在马上拱手道“末将在。”

三人身着狼营苍狼战甲,漆黑的战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并无一丝反光。远远观之,却是叫人心中发寒。

秦泽看着三人,口中道“三位将军,请领水族将士五万,奔袭扬州府城,四面合围,围而不攻。待建邺城破,便领军返回。若有敌军叫阵,三位将军便宜行事。”

“末将领命!”

三人领了将令,曹天鼎当即道“不知我三人何人为主?行军打仗,总要有个主帅。”

秦泽没有多想,脱口便道“三位将军皆是主帅,凡事商议而行。”

曹天鼎点了点头,三人相视一眼,便领军自去不提。

大军开拔后,一直跟在秦泽身后的无彦忽然开口道“世子大人,三位将军只提五万兵马合围扬州府城,恐怕”

秦泽并未看他,只是道“有何不妥?你心中若有所想,可直接道出,不必忌讳。”

无彦听了这话,心中对秦泽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当即拱手道“须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南王新败,但任有余力。扬州府城十数万将士,并非草人。”

“我自然知道。”秦泽转过身,朝着无彦道“三位将军修为精湛,各领军士把守三处城门,自然无碍。况且我派出三位归仙境界将军担任主将,便是要江南王以为我军主力皆在扬州府城。只要苏将军他们能够成功拿下建邺城,便是功成。”

无彦拱手又道“世子大人,无彦的意思是倘若扬州府城,不止江南王一处人马,又当如何?”

秦泽愣了愣,忽然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江南王还有援军?”

无彦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秦泽的脑海,一瞬间,秦泽冷汗直流,如遭雷击。

“无彦,执世子令,速速传令苏将军。十日之内,必须拿下建邺城。”

第四百五十六章 急令

紫眸见到秦泽焦急的模样,不由出声询问“发生何事?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些乱了方寸。”

秦泽眉头紧锁,方才那个念头自从出现,便在他脑海当中一直挥之不去“曹叔他们,怕是要遇上大麻烦了。秦门已经无兵可调,去往扬州府城的曹叔他们,将要面对的,恐怕是数十万大军的围剿。”

紫眸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缓步走到秦泽马前,口中沉声道“你派无彦去追苏沐白,却不派人去向曹天鼎传信?你明明知道,若是你亲自去的话,只消半炷香的功夫便能追上他们,可你”

没等紫眸把话说完,秦泽便将怀中的琉璃递给紫眸,自己身化流光,踏云而去。

“或许,他只是大意了。”琉璃从紫眸怀中探出脑袋,轻轻皱着眉头,想要为秦泽辩解几句。

紫眸看着秦泽离去的方向,绣眉皱在了一处,口中道“但愿如此,只是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最终变成一个冷血之人。”

却说无彦离了广陵城,快马加鞭,急速追赶苏沐白大军。奈何苏沐白领军全速而行,根本没有半分停歇。无彦不敢大意,坐下军马已经被他抽出了血痕。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秦军旌旗。他身下的战马血迹斑斑,最终摊到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机。

苏沐白等人在建邺城外四十里安营扎寨,无彦见状大喜,赶忙弃了战马,运起全身真元,直奔大营而去。

无彦来到大营辕门,早有军士将其拦住“你是何人?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退去!”

“我有紧急军情,此乃世子令!见令如见世子!”无彦赶忙从怀中取出秦泽给予的令牌,出示给守门将士。

那些守门将士见了,自然认得此令,赶忙让开道路。更有两位将士替其引路,直至帅帐之外。

帅帐内,苏沐白等人正在商议军情,却听帐外一阵异动。苏沐白乃是狼营出身,一向治军严谨,此时听到躁动声,不由皱眉“何人在外喧哗?”

话音刚落,只见无彦撩开帐门,手持世子令,大步而入。

苏沐白等人见了无彦,又见其手中令牌,知是秦泽有所指派,当即将其请入帐中落座。

“你不是世子身边那个那个小子么?”朱洪一时间没有想起无彦的名字,一阵抓耳,紧接着又道“你不在广陵城好好呆着,来此作甚?”

无彦机灵聪慧,知道朱洪是指桑骂槐,暗自记下,准备告知秦泽。

苏沐白瞥了一眼朱洪,不由道“世子来使,安得无礼?”

朱洪被苏沐白呵斥一番,心中略有不快,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无彦,世子是否有事让你转达?”苏沐白转过身,朝着无彦笑道。

无彦并未理会朱洪的冷眼,朝着苏沐白拱手道“无彦不敢欺瞒,世子口谕,十日内拿下建邺城。”

“什么?!”

此言一出,朱洪张华二人瞪大了双眼,就连一向冷静的苏沐白也是吃了一惊。秦泽好歹也在行伍之中呆了三年,建邺城墙高城坚,莫说十日,便是先前定好的一月之期都有些勉强。

“疯了,一定是疯了”张华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秦泽的命令,是疯子才会下达。

朱洪上前几步,扯住无彦的衣襟,口中沉声道“我军十万,建邺城虽无多少兵马驻守,好歹也有万余人。当这些人是什么?摆设吗?!”

“放手!”一声暴喝从苏沐白口中传出,只见其手中虎头吞云枪直接将朱洪手臂挑开,继而冷声道“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小狼王,这”

朱洪十分无辜地看着苏沐白,正欲开口,却听苏沐白道“我乃秦王麾下,荡寇将军,不是什么小狼王。此人乃是世子特使,见面如见世子,你对他不敬,便是对世子不敬。朱洪,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的我们。”

“那也是武尊大人,与他何干?!若不是他,咱们城主大人也不会死!咱们小姐也不会”

朱洪还欲再说,苏沐白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当看到苏沐白那双冰冷的眸子时,朱洪心中一怔,他似乎感觉到当年那个独自一人杀散益州先锋军的苏沐白,就站在他的面前。

“朱洪,你想造反么?”苏沐白口中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此事暂且记下,若建业一战无有建树,定斩不饶。”

苏沐白说罢,没有再去管他,当下朝着无彦道“世子可曾与你说些别的?十日内拿下建业,实在太过困难。是不是广陵城内发生了什么?”

无彦摇了摇头,口中道“广陵城倒是无事,只怕曹将军处,会有大麻烦。”

作为监军的鼍龙本就是敖义水族军师,听完无彦的话,不由起身道“你家世子所担心的,恐怕不在扬州境内吧?”

无彦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

苏沐白不明所以,不由问道“监军这是何意?”

鼍龙皱了皱眉“江南王新败,锐气大挫。广陵一战,天下皆知。扬州已成砧板鱼肉,难免其他反王觊觎。你家世子所担心的,恐怕就在此处。”

苏沐白听罢,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眉头紧锁,口中道“若当真有变,恐怕十日都嫌太长。监军可有妙策?”

鼍龙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暗道秦泽机敏,安排他与苏沐白同行。否则只有苏沐白等人领军来此,恐怕根本赶不及回撤,再一次肯定了秦泽。

“有道是有,不过你们家世子,可要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当下问计。

鼍龙略微犹豫了一番,这才说道“我本龙之庶子,有蛟龙之体,寻常兵刃近不得身。只消我显现真身,率领水族兵丁,扫平城内将士,建邺城唾手可得。”

众人听罢,一阵狂喜的同时,又是一阵懊恼,只是想到无法短时间破城,却是漏算了鼍龙的身份。

唯独苏沐白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前辈,你可就是千夫所指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罗网

“不单单是前辈,便是整个水族,也会被牵连吧?”

苏沐白的一番话,让众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鼍龙。

“水族此次出兵,已经让我感到震惊了。若是前辈再现出本体,恐怕这一十三州上的修仙界,会容不下水族吧?”

鼍龙笑了笑,看了一眼无彦手中握着的世子令“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我家九太子早有言在先,全力相助你家世子。如今秦军有难,可顾不得许多了。”

鼍龙说罢,转身走出营帐,帐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苏将军,请准备率众打理城池吧。”

苏沐白看着鼍龙离去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你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力量,是我不知道啊”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离了广陵城,赶往扬州府城战场。距离曹天鼎开拔莫约半炷香的功夫,终于是在长江之南追了上来。

秦泽掠至前军,拦住大军去路,曹天鼎见状不由疑惑“世子还有何吩咐?”

秦泽长舒了口气,面色凝重道“曹叔,此去凶险万分,只可虚张声势,不可派一兵一卒攻城。”

曹天鼎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秦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饶是剑麟稍稍多想了一些,不由出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得到消息,豫州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在豫章城虎视眈眈。想江南王新败,觊觎扬州的,可不止我秦军。三位将军,小心行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五十万大军?”剑麟皱了皱眉头,口中道“兵贵神速,五十万大军虽然庞大,但豫章城距离扬州府城甚远,想来没有那么快。”

“其实”秦泽皱了皱眉,私下传音剑麟,将风吹雨离开广陵城的原因全盘道出。

剑麟闻言亦是皱眉,对于他来说,那接引尊者只需一招,便能叫他灰飞烟灭。即便如风吹雨般修为强横,亦是如此,无一例外。

此人,根本就不是一十三州的修士所能够比拟的。

“看来,禹王麾下,亦有能人。”剑麟想了想,紧接着道“世子放心,剑麟明白了。”

曹天鼎与凌耀二人一阵迷糊,他们二人可不知晓其中原委。曹天鼎不由看向剑麟“老伙计,你明白什么了?咋个我老曹一句也没听懂?不就是五十万兵马么?有咱们三个,还怕大事不成?”

有了剑麟的话,秦泽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不过看曹天鼎的样子,想要说服他,恐怕不是自己所能做到的了。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剑麟去做吧。

“既然如此,预祝凯旋。”

剑麟朝着秦泽拱了拱手,便率大军进发,北渡长江。一路上,曹天鼎一直追问,剑麟却是避而不答,只是搪塞。

大军刚过长江,便在北岸十里外安营扎寨,曹天鼎忍耐不住,再次询问剑麟。

剑麟被他问的有些烦躁,便随意找了个借口“世子大人叫我小心谨慎,不可贸然出兵。”

曹天鼎皱了皱眉,旋即大笑道“我道是甚?这种小事,也要嘱咐?老伙计,你可莫要诓我。”

“我诓你作甚?不信,你回去自己去问。再说了,世子大人不是你世侄么?怎么?连你自己的师侄都不相信了?”

二人一阵口角,阴阳怪气,互不相让。让枯燥的征途,多了一些趣味。

然而此刻,凰琊凤栖山,只见一人端坐掌教之位。

他身着粗布麻衣,嘴唇上的胡须似乎有些日子没有打理。头发上,隐约可见一些茅草,看上去十分邋遢。不过此人目若朗星,炯炯有神,并没有丝毫颓废。似乎并不是生活不如意,才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宋文宛站在中堂,朝着掌教之位上的人拱手拜道“尊者,风吹雨已不是我凰琊弟子,您”

“无妨,我便在此等上一等。”那人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枚瓜果,随意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便大快朵颐起来,三两口便入了腹。他将果核放置一旁,稍稍打理了一番,口中道“早就听说这谪仙榜上的风吹雨,情义无双,若是知道老夫在此,想来不会不来。”

宋文宛心中一紧,不由看向一旁的风无心,见后者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老者的目光落在了风无心的身上,口中笑道“你便是风无心?你是风吹雨的妹妹吧?你二人自幼父母双亡,是风吹雨将你拉扯长大。你有个好哥哥。”

风无心上前一步,朝着老者拱手道“多谢尊者美言。不过我那哥哥不学无术,整日以酒度日,花天酒地,并非前辈所说那般有情有义。这不,前些时日,刚刚叛出凰琊,恐怕要让尊者失望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者缓缓起身,走下宝座,轻声道“北都常年飞雪,老头子我难得出来转转。人间正值盛夏,凤栖山景美山秀,不妨多待几日,陶冶情操。”

风无心灵机一动,脱口道“既然尊者喜欢凤栖山,不如在下让师妹们带您老人家转转,如何?”

老者闻言再次坐回了掌教宝座,口中轻声道“不必了,你看,谁来了。”

话音刚落,风无心与宋文宛二人齐齐看向身后,只见风吹雨白衣长衫,纶巾持剑,缓步走进正堂,朝着宋文宛拱手拜道“师傅,不肖弟子风吹雨,回来了。”

宋文宛与风无心二人大惊失色,风吹雨的出现,让她们措手不及。

事已至此,宋文宛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这孽徒,竟然还敢回来?红袖,你是怎么看的山门?竟然随便将外人放了进来!你可知罪!”

一旁跟进来的柳红袖也是一脸的焦急,听到宋文宛的质问,一时间竟然乱了分寸,不知如何答话。

“好了。”老者站起身,缓步走下高台,来到几人跟前,口中笑道“既然此人不是凰琊弟子,又擅闯山门。若是宋掌教不嫌弃,不如让老夫来处置此人,如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问罪

宋文宛一听,哪里肯依?这风吹雨闯下如此祸事,若是落到接引尊者手中,即便不死,也要去了半条性命。

她正欲开口,却见风吹雨上前一步,朝着老者拱手道:“尊者久候了,不知尊者找我,有甚要事?”

老者眼前一亮,口中笑道:“你倒是坦然的很,既然知道老夫找你,难道你还不知所为何事么?”

“断然不知,还请尊者解惑。”风吹雨笑了笑,故作深沉。他怎会不知?只不过想要从这接引尊者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不过接引尊者脾性似乎很好,竟未有半点动容。他看着风吹雨,轻声笑道:“你方才走进这正堂,唤她什么?”

宋文宛一惊,先前与老者曾说,风吹雨已不是凰琊弟子。而风吹雨方才进门,便唤了她一声师傅,不禁让她感到背脊发凉。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授业。尊者年长,自然晓得其中道理。”风吹雨镇定自若,紧接着又道:“宋掌教可不认我为徒,我风吹雨不可不认她为师。此等欺师灭祖之事,我风吹雨,还做不出来。”

老者脸色突然暗了下去,冷笑一声道:“杀听雨轩掌教一事,你可认么?”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不敢多言。整个凰琊大殿内,安静的可怕。

众目睽睽之下,风吹雨竟然点了点头,口中朗声道:“为何不认?听雨轩掌教常天君,乃我亲手击毙,此事我认。”

没曾想,风吹雨这番话说完,就连接引尊者都是一愣。谁也没有想到,风吹雨竟然直接承认,并未一丝反驳之意。

老者古怪地看着风吹雨,口中询问道:“那截断常天君送往北都的灵引一事,你也认了?”

“没错,人是我杀的,灵引,也是我截的。尊者,有话不妨直说。”

风吹雨一连串的答话,让老者有些惊讶,却让凰琊众人肝胆俱裂。

老者缓步走到风吹雨跟前,口中轻声道:“你可知道,你认了这些,会有什么后果?你乃六大仙府弟子,竟然先坏了规矩,出手参与红尘战事。此事若是穿了出去,一十三州岂能容得下你?”

“尊者此言差矣!”风吹雨面不改色,大义凛然道:“一来,风吹雨早不是凰琊弟子,自然怪不得凰琊。二来,此次一十三州之变,除凰琊外,六大仙府家家有份,尊者何故只找我一人?”

老者听罢,忽然笑了,笑容里并无一丝的阴冷:“你说的倒是有理,不过......”

说话间,只见老者手中忽然出现一朵光团,光团当中人影闪烁,依稀可见风吹雨与常天君对峙的场景。

“常天君死在你的手里,灵引也是被你截断。其中发生了什么,老夫自然不知。不过今日,风少尊若是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风少尊走不出这凤栖山。”

柔和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阴冷的威压,风吹雨听完此话,心中一怔,心想这人怎会有当时画影?

众所周知,这一十三州,唯有凰琊秘法,能够留下事发当时景象,做成画影。天下秘闻,可没有能够逃过凰琊掌心的。即便有时会漏掉一丝细节,但也绝对会留下痕迹。

不仅是风吹雨,就连宋文宛等人见了这画影,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宋文宛不由上前一步,口中沉声道:“尊者,不知手中画影,从何而来?”

老者看了一眼宋文宛,旋即笑道:“老夫说了,凤栖山景美山秀,令老夫心旷神怡。昨晚神游仙山,见到此景,不由自主便留在了身边。”

风无心听了这话,当即传音柳红袖:“速去查探卷宗堂。”

柳红袖转身欲走,谁知却被老者拦了下来:“不用麻烦,这画影,正出自凰琊卷宗堂。宋掌教口口声声说,没有半点消息,那这画影,宋掌教又作何解释呢?”

“阁下虽是上界特使,怎能如此蛮横,盗我卷宗?”宋文宛此刻已将身份尊卑四字忘得一干二净,当面质问道:“这卷宗堂乃祖师所立,包罗万象。人间界大小事务,隐秘疾苦,皆在其中。倘若外传,后果不堪设想。尊者,难道您根本不在意人间界的存亡么?”

老者闻言轻笑一声,他手掌轻握,手中画影登时灰飞烟灭:“宋掌教未免太小题大做,这一十三州上,能够进入凰琊卷宗堂的人,不过十指之数。既然宋掌教不喜,老夫将这画影毁了便是。不过还是请风少尊,给老夫一个答复吧?”

风吹雨深知难逃此劫,当下把心一横,口中道:“不知尊者想要个什么样的答复呢?”

老者挑了挑眉,伸了个懒腰:“修仙之人,不得插手红尘战事,这是你们六大仙府当初所做出的约定。如今各州战乱,一十二路反王并起,皆是六大仙府所致。你们想做什么,老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天下本就是要改朝换代的。老夫只有一个要求,莫将战火引至北都。你若是能够做到从中调和,将战事止在北都之外,我便不去理会。”

众人听了这话,大惑不解,不知这接引尊者为何会有如此要求。

饶是风吹雨多智,他略作思考,小心试探道:“莫非北都有甚变故?”

老者轻咳了几声,并未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风吹雨,对其一人传音道:“风少尊一身修为得来不易,北都登仙台上早晚有少尊身影。不过在此之前,若是保不住登仙台,那么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老头子多言了吧?”

天下无仙!

风吹雨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来,老者的传音,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他想也未想,脱口便道:“既然尊者有言在先,风吹雨恭敬不如从命。但凡有一兵一卒踏入北都,风吹雨提头来见!”

老者眼神凌厉,口中道了个好字,朝着风吹雨点头道:“如此甚好!记着,不是一兵一卒,但凡生灵,未达九转归仙境,绝不允许踏足北都。否则......”

老者的话还未说完,风吹雨当即答道:“请尊者放心!”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传信北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第四百五十九章 诀别

这话从老者嘴里说出来,倒是叫宋文宛等人放宽了心。

风吹雨只是应承了一声,并未多言。有些事,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北都在祁连山外六百余里的冰天雪地当中,以冰为城,以雪为都。而那登仙台,便在北都之中。

一十三州内,最靠近祁连山的,乃是凉州与并州,只要这两州相安无事,想来老者的要求倒也不算太难。

虽然如此,但风吹雨心中仍是好奇万分。这北都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接引尊者都如此谨慎。

按理来说,若当真是只为了截获灵引一事,这位人间界的门户看守着,并不需要亲自造访凰琊。只消言语一声,天下愿意传话者,大有人在。

若不是除了十分严重,超出了接引尊者可操控之事,他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正想着,却听那老者出声道:“时辰不早,老夫不便久留。若有机会,再来一窥凤栖山的美景,告辞。”

话音刚落,不及凰琊众人答话,但见虚空破碎,这凰琊的正堂之中,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

“踏破虚空!”宋文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种人仙才能施展出的招数,竟然在那接引尊者手中轻易施展开来,叫她如何不惊?见他离去,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风吹雨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再次变得玩世不恭。他伸了伸自己的手臂,朝着宋文宛道:“此间事已了,我便先走了。”

“慢着。”宋文宛一脸阴沉,她走上前去,扯住了风吹雨后心的衣襟,口中沉声道:“祖师祠堂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清,如今你又成了秦军军师。风吹雨,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这么做,六大仙府的颜面,可都丢尽了!”

宋文宛不说这话倒也罢了,既然提到了仙府颜面,风吹雨不由嘲弄道:“颜面?连遮羞布都弃之不顾的六大仙府,何时还需要颜面这种东西了?”

“你放肆!”宋文宛勃然大怒,她自幼在凰琊长大,可容不得有人侮辱凰琊:“你......”

宋文宛还未说完,便被风吹雨冷笑打断:“一十三州出现一十二路反王,此事最早的推手便是曾经的六大仙府之首昆仑。师傅你为凰琊掌教,掌管天下密事,岂能不知?再说剑冢之辈,勾结皇室,睥睨天下,此事师傅怎又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风吹雨说道此处,走到宋文宛近前,二人相隔一拳之地,风吹雨俯身贴耳道:“师傅,你,不累吗?”

宋文宛浑身一震,她不敢去看风吹雨,似乎在害怕些什么。她撇过头去,口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么?不知道?当真不知么?”风吹雨向后退了数步,朗声大笑道:“你我师徒一场,有些事,看破即可,又何必说破了?师傅,那祖师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可每日每夜的盯着你呢,凰琊若是败了,会有什么下场,不用劣徒提醒你吧?”

“你们......在说些什么?哥?师傅?”风无心一脸茫然,她不愿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那番对话,是从两个自己最亲爱的人口中说出的。

风吹雨不忍见到风无心这般模样,但却仍然把心一横:“其中原委,想必她心里自己清楚地很,还用我多说么?告辞。”

“慢着!”宋文宛脸色难看至极,口中呵斥道:“凰琊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地方!”

风吹雨微微低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站到宋文宛的对立面上。即便当日在祖师祠堂内与宋文宛大打出手,也未曾有过这等想法。

而如今,这位久居高位的掌教,却是率先翻脸。站在这正堂之内的风吹雨,一阵心寒。他知道,今日离开此地,便再也回不来了。

风吹雨朝后退了数步,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的确,凰琊不是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但是,我风吹雨要走的话,凰琊谁人能够拦我?”

说到此处,风吹雨脸色一变,一旁的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大吃一惊。风吹雨脸上所呈现出的表情,比她们记忆当中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宋文宛丝毫不让,手中登时出现一柄赤红色长剑:“上次叫你走脱,还念一份师徒之情。今日,你休想再走!”

正欲发难时,却听的风吹雨腰间鸿渊仙剑迸发出一阵刺耳的剑鸣。风吹雨身化流光,脚踏鸿渊,瞬间破空遁走,谁也拦他不得。天际依然回荡着他的声音:“今日一别,师徒情分已尽。从此世间再无凰琊风吹雨!”

“哥!”风无心呼出声来,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滚落。她心里知道,风吹雨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又看着宋文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弱弱唤了声师傅。

柳红袖扶着心碎的人儿,口中苦笑一声,自嘲道:“可笑我还曾向他人许诺,若不兵犯凤栖山,凰琊将永远置身之外。现在想来,实在可笑。”

“师傅,您为何要插手这些事情?难道,凰琊也要变成那些世俗仙府么?”风无心一把抹尽自己脸上的泪痕,朝着宋文宛沉声道:“凰琊祖训,可不是如此。”

宋文宛一怔,有些失神,她看着自己的两个爱徒,口中轻叹一声,收了自己手中的仙剑,这才道:“凰琊从未变过,是这世道变了,是为师变了。”

她无力的走到掌教宝座跟前,缓缓坐下,朝着风无心二人摆了摆手:“你们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风无心还想说些什么,柳红袖却是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襟,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二人转身离开大殿,偌大的凰琊正宫大殿内,只剩下宋文宛一人,略显凄惨。

她似乎十分疲惫,双眸有些失神。缓缓伸出玉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口中喃喃自语:“师傅,弟子如今,该何去何从?”

第四百六十章 捷报

话分两头,却说风吹雨在凰琊与宋文宛撕破脸皮。而另一边,建邺城外,鼍龙正率五万水族将士猛攻北城大门,鼍龙更是展露真身现出本体,肆意妄为,大举杀戮。

但见建邺城上空雷云密布,电闪雷鸣,隆隆作响。城内风雨交加,大雨如倾盆而下,江河倒灌。不知情者,却以为是长江决口,洪峰来袭。

建邺城内本就兵稀将寡,守城城主修为还不及半步归仙之境。又见着鼍龙真龙化身,登时肝胆俱裂,险些弃城而逃。饶是手下将领稳住其心,提醒他向扬州府城求援。

然而,就在他正欲发出灵引求援之时,城内为数不多的守军,已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此情此景,早已心灰意冷的建邺城城主,最终还是决定弃城遁走。

手下将士拼死拦住,倘若弃城而走,以如今朱恒的性子,定然会是死无全尸,与其如此,倒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一些。

谁知那城主却是一把将其推开,口中厉声道:“我等在此守城数日,并不见一兵一卒驰援。朱恒待我如此,我为何还要以国士相待?倒不如打开城门,降了秦军,也好让城内百姓少受战火之苦。”

四周将士浑身是血,满脸的灰尘,听了这城主之言,先是愣了愣神,随后大悟,纷纷赞同他的做法。

那城主摘了战盔,脱下战甲,手中捧着城主大印缓步朝着北门走去。

在天空当中翻云覆雨的鼍龙眼前一亮,当即收了神通化作人形,腾云临空而立。

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领军攻打建邺城,饶是如此,这城内将士也足足抵御了三天两夜。鼍龙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但对这建邺城将士的能耐还是十分认可的。

此刻,他看到城内主帅竟然捧起印信丢盔弃甲,往北门而去,自然知道其中含义。

为秦门今后计,鼍龙当即下令鸣金,水族将士酣战正盛,却听到撤军之令,十分懊恼。鼍龙当场斩杀数员不尊号令之人,躁动才平静下来。

水族大军并秦军后撤一里,将建邺城团团围住,但并未有人再次向前。

趁着秦军撤军的时间,建业城头再次遍布江南王旗号。鼍龙扫视了一圈,这城头上的士兵,不过三四千人,单单是这三四千人,便将十万大军阻拦了三日之久!这对于鼍龙来说,却是一种耻辱。

不过好在看到城中主帅已有投诚之意,鼍龙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傲慢,朗声道:“城内主帅听着,我家世子宅心仁厚,两军交战,与城内百姓无关。今日午时之前,倘若弃城投诚者,当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城破之日,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建邺城城主听了这话,不由看向临空腾云的鼍龙。他双手捧着印信,高高举起,直至托过头顶。紧接着欠身而拜,口中朗声道:“印信在此,请贵军后撤二十里,建邺城印信自然双手奉上。”

浑厚的声音传遍了全城,以至于城外的苏沐白等人都是听到了他低沉的呼号。

倘若此人偷偷献城,倒还会叫人以为诈降。可如今公示全城,城头上的那些残兵败将听了这话,所剩无几的军心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鼍龙从半空当中缓缓而落,三两步便走到那人近前,竟是将其扶起道:“你莫拜我,这也是为城中百姓着想。”

那城主感激涕零,不知所言,只是将那印信交到鼍龙手中,将城头的士兵聚在一处,放下手中兵刃,一同走出城外,向秦军投降。

如此一来,建业一战,秦军以极小的代价,成功破城,得降卒三千。苏沐白留张华守城,分兵三万,自己则与鼍龙等人率领所剩兵丁奔赴扬州府城战场。

是日正午,广陵城内。秦泽用膳毕,正闭目修炼,忽的听到城主府外无彦的呼声:“世子大人,建邺城大捷!”

听了这话,秦泽当即收了功法,猛地起身,死死拉住无彦的手臂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无彦十分欣喜,他自然没有说谎,这一切事情的经过,他都看在眼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广陵城,自然是因为要向秦泽报喜。况且他修为不深,即便跟在苏沐白等人身后,也是累赘,所幸便回了广陵城报信。

这一来一回,只用了五日日便成功拿下了建邺城,秦泽自然大喜过望。

他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无彦,不由道:“你这快马加鞭,可是累坏了,先去歇着吧,今晚随我去趟扬州府城。”

无彦先是一愣,随后还是应承下来,自去休息不谈。

倒是紫眸与琉璃二人听到了秦泽方才那番话,无彦走后紫眸当即质问道:“今晚要去扬州府城?你怕是不要命了!”

秦泽表现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摊手道:“只是潜入,莫要担心。扬州府,也不是固若金汤的。今晚我去城内看看,或许能够找到破城的法子。”

“破城?”紫眸眉头微皱,当下不悦道:“难道你的目的,不仅仅是建邺城?还想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扬州府城?不,你还想趁机攻下庐江,吞掉整个扬州!”

紫眸说罢,看向秦泽的眼神变得颇为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秦泽在调兵攻取建邺之前,竟然已经为破城时间的长短,做了几手准备。

倘若一月可破,泽撤回曹天鼎所率大军,休养生息,伺机而动。倘若十日可破,则调兵增援曹天鼎,以防生变。倘若更快,便是方才紫眸所言。

秦泽听罢,不由轻笑一声,他缓缓将腰间雪魄抽出,手指抚过剑身,口中道:“你当真知我。如今半州之地在手,本该休养生息,徐徐图之。但兵贵神速,在江南王还未反应过来时,先发制人,一举攻下扬州!”

话音刚落,手中雪魄登时掠出,死死钉在不远处一十三州地形图上的扬州府城之上。

“你啊......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疯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轻骑

秦门之人,无不疯魔。这一点,从创始人秦月炎开始,便已经得到了诠释。

秦门后辈当中,秦如楠与秦泽二人当属典型。

看着那一十三州地形图上的雪魄,秦泽的双眸当中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这种光芒,是在先前二十年里,从未见过的。

那双眸子中,丝毫寻不见稚嫩,只能看到坚毅与果断。

紫眸知道,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当初镇妖塔内的那个昆仑弟子了。他的身上承担了太多,多到连她都有些惊叹。

是夜,月黑风高,盛夏蝉鸣不歇,蛙声四起,着实让人觉得聒噪烦闷。

忽的凉风卷过,乌云四起,似有骤雨将至。

广陵城外,秦泽一身黑衣,束发纶巾。腰挎雪魄,抖擞精神。身边无彦亦是黑衣着身,手中拿着一柄长刀,紧随其后。

二人翻身上马,离了广陵便往扬州府城进发。

莫约过了二三时辰,天色灰蒙,似有露白之意。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乃是浩荡的秦军联营。

曹天鼎的五万大军,并苏沐白带来的数万大军,合计十数万,安下联营百余里,气势恢宏。

但秦泽很快便看出了这联营的不妥之处。

首先,时值盛夏,天干物燥,倘若有敌来犯,纵火焚烧,这百里联营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其次,当初江南王在广陵城外所设大营,与此布阵一般无二,粮草辎重皆在后方。倘若后方失守,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死无葬身之地。

“曹将军等人身经百战,怎会做出如布置?”无彦见了如此布阵,不由回想起当初败给秦军时,江南王大军的分布。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实难揣度。秦泽微微皱眉,苏沐白与曹天鼎皆在行伍多年,按理来说,他人之过错,不可再犯,此乃行军者的准则。

可眼下看秦军布阵,却是与前些日江南王的布阵如出一辙,难免让秦泽有些担心。

想到此处,他右手微动,当即射出一道灵引,朝着大营内射去。

无彦见状,不由道“既已至此,世子大人何不亲去?”

秦泽摇了摇头,此时他若出现在扬州府大营,曹天鼎倒是无碍,苏沐白麾下两位怕是要有些想法。况且,曹天鼎与张、朱二将之间,似乎关系匪浅。

他注意到了这些地方,所以既然让曹天鼎等人领军,便不会多加干涉,只是略作提醒,便足矣。

倘若即便如此,曹天鼎等人依然我行我素的话,那么秦泽便会考虑一下苏沐白临走之前的话了。

“我们走。”

秦泽并没有进入联营,而是带着无彦,二人取小路绕开了大营,直奔扬州府城而去。

二人连夜从广陵城出发,马不停蹄,终于在日出前赶到了扬州府城之外。

天还未亮,二人趁着夜色,缓缓而行。

却见城门处,更无一人把守。城楼上的守城将士,皆倚靠着箭垛打盹。如此兵不成军,将无影踪,却让秦泽十分意外。

照理来说,江南王经此一败,当小心谨慎,好生布置城防,以免外敌入侵。可如今看来,江南王似乎并没有任何警惕的模样。

秦泽道了声怪,二人收敛起息,却与常人一般无二,从南门入,更无一人发现。

扬州府城的犄角旮旯,秦泽少年时已将它翻了个底儿朝天,这些街道他再熟悉不过。穿过几条巷子,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凰轩阁之前。

无彦看了一眼秦泽,口中轻声道“世子大人来此地作甚?”

“凰轩阁掌管天下秘闻,我倒真想知道,这些日子让我忐忑不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泽说罢,正欲举足向前。却听见街道上传来铁蹄轰鸣声。

骑兵!

秦泽一把扯住无彦,二人多藏在巷道的阴影中,小心谨慎朝外看去。但见一群身着青色制式盔甲的骑兵,从城内驰骋而过,往东门奔涌而去。

无彦吃了一惊,低声道“江南王可没有制式骑兵。”

秦泽点了点头“自然没有,这是豫州轻骑。没错了,看来朱恒的确找了豫州做帮手,只是不晓得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既然豫州骑兵出现在了扬州府城,恐怕朱恒早有准备。无彦,你且偷出城外,告知曹天鼎,让他按兵不动,等我消息。”

无彦得令,原路返回,不在话下。

豫州轻骑离开后,秦泽从巷中走出,朝着凰轩阁而去。

这凰轩阁是扬州城内,唯一一个可以灯火通明,朝夕白昼的地方,这也显现出了凰琊在一十三州当中的地位。

秦泽这是第二次来到这扬州府城的凰轩阁了,其中的设置依旧如初,毫无变化。只是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泽看向当年风吹雨出现的那个方向,竟是苦笑了一声。

凰琊掌柜弟子见了秦泽,不由道“这位公子此时造访,想必定有要事?”

秦泽愣了愣,他环视四周,客房门口的牌子,一块未摘,这凰轩阁内,似乎并无一人居住。秦泽不由好奇,出声询问“凰轩阁的生意,似乎不太理想?”

女子白了秦泽一眼,翻看着手中的账簿,口中道“这可不是公子该打听的事情。我看公子你墨衣夜行,恐怕”

她似乎回忆起什么,上下打量了秦泽一番“瞧我这记性,你不是当年拒绝我们凰琊邀请的那小子么?”

秦泽闻言一阵尴尬,当年来此地面见风无心时,确实没有注意到此人,没曾想,竟然被人家记了个真切。

“师姐莫要取笑小弟,正想与师姐讨教一番。”

清晨日出,曹天鼎睁开双眼,他深吸了口气,却看到身边一道灵引正在盘旋,不由坐起身来,将其握在手中。

感受到灵引当中的内容,曹天鼎皱了皱眉。他缓缓起身,走出大帐,抬头看了看北方,口中喃喃道“秦大哥,你的儿子,好像比你还要厉害许多呢。”

说罢,曹天鼎看了一眼守帐门的将士,沉声道“传我将令,召所有偏将级别以上将军,来主帐议事!”

第四百六十二章 困境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扬州府城外,秦军大营。

“曹将军,我等在此扎营数日,不动刀兵,却是何故?”帅帐当中,张华率先提出了疑问。

曹天鼎从怀中取出秦泽的灵引,朝着众将士道“张将军稍安勿躁,世子有令,我军精锐全部安置前后营驻守,粮草辎重于中军驻扎。此番召集诸位,便是此事。一日之内,需见成效。”

众人听了将令,不由疑惑,朱洪更是出班道“此等阵法,闻所未闻,中军自然是帅帐所在,以便发号施令,统领全军。若如此布阵,则将令难置,世子大人为何如此?”

朱洪所言颇合兵法,众将士亦以为然。

曹天鼎淡笑一声,紧接着道“我部兵马与苏将军兵马合计十数万,正如当日江南王之势。倘若粮草在后,兵将在前,若是有人袭我粮草,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十数万将士性命,早晚葬送于此。世子的意思,我部与苏将军部分兵下寨,成掎角之势。”

听了曹天鼎的解释,苏沐白颇以为然,心中暗道秦泽远见。如今攻城,却与守城不同。按照以往在荆州时的战法,已然行不通。苏沐白多年前在襄阳狼营,大多为突袭战,少有攻城战事。所率部众修为颇高,无需粮草补给。可如今之势,十数万大军当中,尚有数万将士需要粮草,倘若粮草被袭,大事去矣。

众人得了将令,正欲离去部署,却见无彦大步走入帅帐,当下拜道“诸位将军,无彦有要事通报。”

曹天鼎看了他一眼,不由道“是你?你不是跟在世子身边么,怎会出现在此处?”

无彦将秦泽夜探扬州府城一事道出,曹天鼎等人闻言大惊“荒唐!堂堂世子,竟孤身一人,刺探敌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如何与秦王交代!你这小子,伴随世子左右,怎的不将他拦下,却与他一同做这出格之事!”

无彦不以为然,口中道“世子大人修为深厚,寻常人近身不得,何况无彦只是世子身边小小随从,如何拦得住他?曹将军与其在意这些,倒不如听听世子令小人带来的消息。”

曹天鼎听了这话,稍稍定了定心神。能够斩杀血承老仙,自然是厉害的紧,便是他曹天鼎,想要解决那血承老仙,还要费上一些功夫。

“你且说来,是甚消息。”

无彦舒了口气,紧接着道“扬州府城内,有豫州轻骑踪迹。世子猜测,江南王恐怕与豫州之间有所勾结,特令小人告知曹将军,小心用兵。”

“豫州轻骑?”剑麟听了这个名号,不由皱眉“你可还记得那群士卒装束?”

虽是月黑风高,但无彦倒也还是记下了一些,便将自己记忆当中的模样描述给剑麟听。

剑麟听罢,脸色有些难看“恐怕不是勾结那么简单,若我没有记错,这支骑兵乃是豫州无当军。”

“无当飞军?”苏沐白忽然惊呼一声“无当飞军乃是豫州主力,怎会出现在扬州府城?莫非扬州府城已落入王吉之手?”

这个念头一旦展开,便像瘟疫一般蔓延开来。众所周知,豫州虽是一十三州当中最小的州郡,可其麾下兵马,却是凶悍无比。

豫州人口不多,却可全民皆兵,境内百姓,多有修行,可谓全民尚武。而这支无当飞军,便是豫州精锐当中的精锐。据说这支骑兵来去如风,战时如入无人之境,修为精湛,还在扬州青阳兵之上。

当年的王吉,便是凭借三千无当军在一十三州之中取得了一席之地。

与朱恒不同的是,禹王王吉宅心仁厚,对麾下将士褒赏有加,颇得人心。如以一来,三军效命,上下齐心,自是非同凡响。

原本面对朱恒在扬州府城部署的十数万大军便已有些吃力,如今再加上豫州的插手,让曹天鼎等人压力倍增。

“世子现在何处?”曹天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赶忙向无彦发问。

无彦并未多想,当下答道“尚在扬州府城内。”

曹天鼎背脊发凉,口中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道“虎父无犬子,我们的世子当真有胆。传我将令,全军拔营,奔赴扬州府。无彦,你执我帅印快马加鞭,速去云台山,调山河老祖前来助阵,事不宜迟,即刻启程。”

无彦不敢怠慢,接过曹天鼎的帅印,转身出营。

无彦走后,曹天鼎又朝张华朱洪二人道“张华朱洪二位将军,你二人轻装简行,绕开扬州府城,赶往庐江、豫章二郡,刺探军情。若遇豫州兵马,不可对敌,速速回报!”

朱张二将走后,苏沐白不由发问道“这是何故?”

“扬州四郡,已有两郡之地在我军手中。他朱恒只剩下扬州府城与庐江二郡。如今扬州府城内出现了豫州兵马,而豫州至此,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庐江。我怀疑,朱恒是不是将庐江拱手让人了”

“你的意思是”剑麟吃了一惊,倘若庐江成了豫州的地盘,那么豫州军便可从庐江出兵,到那时,秦军所要面对的,便不止是十数万扬州军那么简单了。

凌耀听到现在,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是一届散修,稀里糊涂被卷进了这场战争。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军队,翻手之间便可覆灭数千人,他无法理解曹天鼎等人的反应。

“你们行伍之人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大营内归仙境有四位,我四人出手,什么无当飞军,不也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曹天鼎苦笑一声,摇头道“老凌,你有所不知。我等出手,自是不消多言。只是这行伍有行伍的规矩,若是我等对小卒出手,便会引起天下公愤,到那时骑虎难下。不要说是行伍之人,便是仙府修士,也会颇有意见。”

“那个建邺城之所以能数日攻破,是我出手做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 檄文

众人闻言,寻声望去,出声之人,却是鼍龙。

鼍龙颇为尴尬,缓步上前,将破城原委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曹天鼎等人大惊失色“如此一来,恐怕咱们要有大麻烦了”

凌耀却是不以为然道“既然如此,何不放手去做,杀个痛快?世俗红尘之中,条条框框当真叫人心烦意乱。”

“正是如此。”说话间,剑麟腰间的赤霄剑忽然迸发出一阵红芒,白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帅帐之中“我说剑麟,你们人类要顾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本座实在看不下去,不如这样,我与这位龙族小辈出手,替你们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如何?”

鼍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番,但感觉到眼前这位妖异的男子修为深厚,不在在场众人之下,不由谦逊道“不知前辈何人。”

白林瞧了他一眼,口中笑道“白蛇尊者你可曾听说过?”

“您是,烛九阴前辈的”鼍龙正欲道出白林身份,却见后者冰冷的眸子正注视着他,当场不敢多言。

白林见他识相,便与他传音道“你晓得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是说出来的话,可别怪本座翻脸。”

鼍龙一阵赔笑,哪里还有刚才的不满?

剑麟听罢,微微皱眉“鼍龙已经展露过真身,又有水族将士在我军中,外人不会不知。你若插手,我们便没有了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还是”

“剑麟,你要知道,妖兽插手人间战事已经坏了规矩。如今还是归仙境妖兽出手,你们麻烦不小。”白林打断了剑麟的话,紧接着又道“这么多年,我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一个动用妖兽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下场吧?”

“一十三州,群起而攻”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众人无不变色。以秦军如今的实力,对抗一个扬州便已十分吃力。倘若走漏风声,一十三州群起而攻,恐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秦军与水族联手,讨伐檄文不日将至。若是不已雷霆手段攻下扬州,则前功尽弃。”白林说罢,转身朝着大帐外走去,口中轻声道“事已至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拿下扬州,再做打算。”

剑麟沉默不语,他心中知道白林所言句句属实,却又不愿承认。他并未阻止白林,或许现在,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秦泽当初从水族调兵时,也未曾考虑过此事,如今弄巧成拙,反倒坏了大事。

“龙族小辈,还愣着作甚?”

鼍龙愣了愣,应了一声,与白林二人匆匆离去。

苏沐白见状不由朝着曹天鼎道“曹将军,这”

“就这么着吧!”曹天鼎把心一横,一把抽出腰间黑剑“奶奶的,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全军开拔,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扬州府城,攻取庐江!”

就这样,在白林与鼍龙二人的率领下,秦军逐渐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话分两头,扬州府城,凰轩阁。

“师姐的意思是,豫州五十万大军,已经在庐江驻扎了?”秦泽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豫州的动作如此神速。苏沐白五日拿下建邺城,便立刻奔赴长江大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凰琊弟子点了点头,紧接着道“不仅如此,王吉麾下还有一位谪仙榜上的大能,名为许邈。此人修为颇高,秦军内,恐怕无人是其敌手。”

“谪仙榜?”秦泽听到谪仙榜三字,不由心惊。若说谪仙榜上的大能,秦军本来是有,不过风吹雨早早离去,不知何时能归。如今整个秦门当中,恐怕只有白林一人能够与之抗衡。不过听这凰琊弟子的描述,这许邈在谪仙榜上,也算是排名前几的存在。只靠白林一人,恐怕难成大事。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问到风吹雨的情况。

那凰琊弟子皱了皱眉头,口中道“抱歉,此乃我宗门密事,无法奉告。”

秦泽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十分感激这位凰琊弟子,若不是她,豫州的动向他根本无从得知。

“既然如此,秦泽在此拜谢了。”

秦泽说罢,正欲离去,却被那人唤住“慢着,还有一事,你要牢记。”

“如今你已不是仙府弟子,身处红尘,当知红尘规矩。檄文正在路上,小心。”

“檄文?什么檄文?”秦泽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再问,那凰琊弟子已经转入内阁,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待秦泽多想,扬州城内忽然喊杀震天,秦泽赶忙离开凰轩阁。只见街道上人走马疾,奔赴各个城门。城内刀兵四起,从寻常百姓家中尽出。

原来,朱恒早已遣散了城内百姓,安置各县。整个扬州府城,如今便是一个庞大的军营,就连秦门旧居都成了扬州军的大帐。原本挂着秦门匾额的门牌,早已被人摘下随意丢至一旁,上面肉眼可见清晰的脚印。

秦泽大怒,手中雪魄登时出现,直奔秦门而去。

守门将士见状,口中大呼“你是何人!”

话音未落,只见寒芒掠过,血脉喷张,那军士的首级早已不知去向。

便听秦泽口中冷声道“秦门,也是尔等能够玷污的?”

扬州府城城主府内,朱恒一脸的阴沉,朝着身边许邈道“许先生,你家大王的许诺,可还作数么?”

许邈笑了笑“当然作数,既然签订了契约,大王还在顾忌什么呢?我家大王已调三千无当军来此助战,大王可全权统帅,将秦军驱逐出境。只要守住扬州府城,自然会替大王收复广陵。”

朱恒缓缓起身,整理披挂,手中一杆赤金翘翅长刀,身着猛虎连环甲,煞是威风。

他走至正堂大门,回首道“广陵,本王会亲手收回来。庐江给了你豫州,但也请你豫州兵止步于此。”

许邈看着朱恒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蠢货,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可由不得你。”

第四百六十四章 龙潭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扬州府城。

时日,风雨变色,雷鸣电闪。白蛇突显,苍龙盘旋。二者绕城三匝,见人便吞。

城内一人,手持长剑,宛若疯魔,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秦军十余万,扬州兵十余万,战在一处,两军交锋一天一夜,扬州府城内外血流成河,白骨铺路。

江南王朱恒亲率死士,死守城门。奈何苍龙白蛇势大,无法抵挡。朱恒痛失一臂,仓皇逃窜,退守城主府。

王吉麾下许邈,暗中下手,谋了朱恒性命。至此,反王朱恒,终究陨落。

豫州大军五十万,兵发庐江。秦军张华朱洪二将早已探知,各率水族虾兵蟹将三万,阻其于庐江城外八十里处。

两军交战三天三夜,秦军伤亡殆尽。秦将张华,身中飞矢数十支,力竭而亡。

朱洪一人,无法抵挡豫州大军,向扬州府城方向求援。奈何扬州府处,许邈一人,便将秦军打的落花流程,分兵不得。

秦王世子秦泽,与秦将曹天鼎、剑麟等,并白蛇苍龙与其鏖战数日,不分高下。

三日后,朱洪败退扬州府城,四十余万豫州军将扬州府城围了个通彻。

许邈与秦泽等人腾云而立,双方僵持不下。

乾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三,但见狂风大作,灵气横飞,天际一人,御剑而来。

男子白衣飘飘,束发纶巾,手中持一柄长剑,上书鸿渊二字。

此人的出现,瞬间便改变了先前的战局。秦将数员,并白蛇苍龙二兽,将许邈团团围住,使其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许邈大惊,正欲遁走,却听男子呵斥道“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害我?”

许邈不答,找准时机,踏云而逃。

豫州将士见主帅已走,当下无心恋战,偃旗息鼓,望风而逃。秦军乘胜追击,收降卒数万,斩将数员。

乾元二十一年,十月初八,扬州府城,城主府内。

秦王秦如楠大摆宴席,宴请秦军大小将令。众人齐聚一堂,唯独少了秦泽。

此时此刻,秦泽却是身在云台山山巅,他盘膝而坐,朝着两座新坟望去,一言不发。

“我就知道你会来此。”

秦泽闻声回首,定睛看时,却是当日解了扬州府城之围的白衣男子。

“你怎么来了?”

白衣男子缓步走到秦泽身边,懒散坐下,朝着秦泽抛去一个敞口的酒壶。酒壶从空中掠过,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秦泽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华,接过酒壶,畅饮一番。

壶空,酒尽,秦泽看向白衣男子,口中道“风大哥乃是扬州府城一战首功,何不去参加庆功大宴?”

原来,当日出现在扬州府解了秦军之危的,不是旁人,正是风吹雨。

风吹雨听了秦泽的话,不由笑了笑“有什么好参加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换回来的胜利,当真值得庆贺么?”

秦泽不语,他心里明白的紧。扬州府城一役,扬州军、豫州军并上秦军,死伤人马二三十万,血流成河,遍地红土。秦军此刻大宴群臣,却不顾城内修缮,这是秦泽根本不愿见到的。

“是啊,没什么可庆贺的。风大哥有什么打算呢?”

风吹雨看着眼前的两处新坟,口中道“你该去办正事了,秦军有我打理,不会出什么乱子。”

秦泽闻言一愣,不由道“风大哥的意思是?”

“天下已乱,群雄并起。凭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足以统帅三军。扬州府城一战,你们几人见到的那位许邈,在谪仙榜上排行第三。“风吹雨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了一尊酒壶,自饮起来“你大仇未报,可你那仇人,都不是一般角色。皇室的慕容芷月,荆州的噬魂邪剑。任何一个,都是难缠的对手。”

风吹雨说到此处,缓缓起身,将手中酒水洒在墓前,口中又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就看你有没有胆色走上一遭。”

秦泽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拱手“请风大哥教我。”

“泽海之内,有一去处,名为冰泉龙潭。”风吹雨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阵寒芒“此地大凶,为世间极阴。如今你迈入归仙境,体内所修功法,多为纯阳。若能修习一门极阴功法,便可突飞猛进,再上一层。”

秦泽听罢不由皱眉问道“这地界听上去,好似龙族领地。若是擅自进入,恐怕会引敖义不满。”

风吹雨摇了摇头“欲进龙潭,当身怀龙血。之前我管你体内,竟有纯正龙血,想必是得了某种奇遇吧?”

秦泽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隐瞒风吹雨“镇妖塔内,曾遇敖义分身。体内龙血,也是敖义所赠。”

“哦?”风吹雨眼前一亮,紧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倒是方便许多。你要知道,龙族皆傲,体内精血更是不同寻常。敖义能将精血分于你,说明他对你很看重。”

秦泽苦笑一声,当初敖义提供他龙血,供其修行,也是意外之举。虽然有老一辈之间的交情,但秦泽还是不觉得敖义会与风吹雨等人一般,全心全意向着自己。

“风大哥所说的这处地方,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让风大哥都如此看重?”

风吹雨转过身来,一脸神秘地看着秦泽“世间有福地通天数十座,而已知太古遗迹,只有四处。这冰泉龙潭便是其中之一。自古以来,多少大能想要一窥龙潭,最终却都因为龙血郁郁而退。你有天大的机缘摆在眼前,不可不把握这次机会。”

“好,我去。”

风吹雨笑了笑,见秦泽应承下来,便道“此去龙潭,凶险万分,你可与紫眸同行,顺便带上你那只灵兽,或许会有所帮助。”

秦泽愣了愣,如此一来,秦门内,便只剩下风吹雨一人为自己至交。以前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如今秦门得了三郡之地,实力壮大,其中派系更为明显,这让不由让秦泽有些犹豫。

风吹雨看出秦泽心中所想,口中笑道“放心,秦门有我在,乱不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对饮

秦泽笑了笑,从腰间取下装着苏沐白亲手酿制的美酒葫芦,轻饮一口。将葫芦抛给风吹雨,后者接过,道了声好酒,便畅饮起来。

“倒是不怕乱,只是这种挥斥方遒,统帅千军的感觉,着实让人有些痴迷留恋。”秦泽挪了挪身子,靠在罗玥的墓碑上,口中又道“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有风大哥在,我无忧。”

风吹雨将空了的葫芦丢至一旁,坐在秦泽身边,口中笑道“你倒是放心的很,不怕我将这刚有起色的秦军葬送了?”

“风大哥足智多谋,一十三州,还有什么事情是风大哥掌控之外的?若风大哥都不能力挽狂澜,即便我在,也是无济于事。”

风吹雨闻言,缓缓闭上了双眼,良久,忽然出声道“没酒了,难道,我二人便在此枯坐一夜么?”

“岂曰无酒?风前辈,美就在此。”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泽定睛看时,却是苏沐白。

见了苏沐白的身影,秦泽不免有些惊讶。自己来此,可从未与任何人说过。风吹雨能够找到此地,秦泽倒是没有意外,不过苏沐白的出现,着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大哥?”

苏沐白手中提着两坛美酒,缓步走到二人跟前,口中道“早便猜到你会来此,若是这都想不到,我这做大哥的,未免太不称职。”

秦泽没有多言,接过苏沐白手中的酒坛,当场将坛口的封布扯去。一时间,酒香四溢,飘满山巅。

秦泽惊异了一声,不由道“这是”

“还记得当年在襄阳城,你我头回对饮么?”

秦泽点了点头,他自然记得,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饮酒。苏沐白所酿之酒,入喉而化,提神醒脑,即便多饮,也无一丝醉意。

苏沐白从袖袍当中取出三枚酒盏,放置三人中央,便将酒盏斟满。忽然,他轻叹一声,低头看着身前的酒盏,口中苦涩道“张华死了。襄阳府城的老班底,也差不多都交代在了扬州府城的高墙之下。希望罗城主在天之灵,能够庇佑秦门”

秦泽听了这话,不由伤情。张华朱洪二人虽与自己不和,但从云谷至今,也算同舟共济。张华的死,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扬州府城一战,秦军虽然夺下城池,但也损失惨重。原襄阳部众,十不存一,水族将士死伤过半。若不是风吹雨即使出现止损,恐怕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好在靠着陈煜打着平肩王的名号,拉起一支颇有强度的兵马,弥补了秦军空缺,这才让临近各州不敢觊觎。

“来之前,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苏沐白将酒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司隶发出檄文,欲用秦门勾结妖兽为由,责令天下同绞。凡能”

秦泽微微皱眉,看到苏沐白犹豫的样子,不由追问道“凡能什么?”

“凡能取秦王首级者,封万户侯,拜前将军。”

“刘焱欺我太甚!”秦泽闻言大怒,手中酒盏一捏而碎,他忽然起身,目光死死盯着西北方,口中沉声道“秦泽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风吹雨却是轻笑一声,轻饮手中美酒“还好,你没有丧失理智。讨伐檄文是意料当中的事,不必如此激动。”

“看来风前辈早有打算?”苏沐白眼中一亮,不由看向风吹雨。

风吹雨闻言缓缓起身,将手中酒盏递给苏沐白,后者会意,当即为其斟满。

“各路反王,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即便奉诏,也是心猿意马,惦记着各自的地盘。欲要解开如今的困境,还需等待。”

“等待?等什么?”

风吹雨的一番话,把苏沐白说的是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然而,此时的秦泽却是冷静下来,口中冷笑一声道“等待第十三路反王的出现。”

“第十三路反王?可这一十三州之内,除了王御龙外,其他州牧均已称王,何来第十三路?”苏沐白大惑不解,况且荆州的王御龙早已成了噬魂邪剑的宿主,倘若噬魂邪剑加入战局,恐怕对于秦门来说,是祸非福。

秦泽与风吹雨二人相视而笑,紧接着便听风吹雨道“谁说这第十三路反王,是一十三州域内之人了?”

苏沐白闻言失色,脑海当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脱口道“难道是域外异族?”

“没错,确切的说,还是我军盟友。”秦泽狡黠一笑“黄沙楼楼主早已一统域外九族,不日举兵东进玉门关。只要黄沙楼攻入内域,一十三州半壁江山的兵马,皆会全力阻击,无暇分身。无论最终是何结果,想来二虎相争之时,秦门已经完全能够占据三州之地了。”

秦泽的一番话,几乎让苏沐白有些心神失守。原先秦泽能够调用水族大军,已经让他意外至极。如今更是引异族入关,这让他如何不惊?

“这”苏沐白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道“话虽如此,可豫州的那个许邈,又该如何处理?此人乃谪仙榜上大能,若无风前辈,秦门内更无一人是其敌手。如今各路反王身后皆有仙府支持,虽然解决了江南王,可其他几路反王,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风吹雨听罢,却是笑道“所以,秦泽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许邈此人,擅于诡计,钻研阴谋。虽说有些棘手,不过,也还在控制当中。区区一个谪仙榜排行第三的人,我风吹雨,可还没有放在眼里。”

苏沐白知道风吹雨曾经也是谪仙榜上的大能者,可是却不知其排行几何。不过听他这话,恐怕当初的排行,还要在这许邈之上。

既然风吹雨有言在此,苏沐白心中所忧,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忽然看向秦泽,口中轻声道“天魔九剑,如今修习的如何了?”

秦泽愣了愣神,没有多想,当即答道“已至大成。”

“我这里,还有一套功法,乃是我从天魔九剑当中所悟,你可想学?”

第六百四十六章 枪法

秦泽眼前一亮,当即点头。

苏沐白站起身来,口中笑道“你修炼至今,修为已经远超于我。不过要说临阵对敌,单凭剑阵法决,终究是单薄了一些。天下之大,用刀剑者颇多。不过这兵器,却是一寸短一寸险,便是修仙之人,也不例外。我这儿有一套八荒枪法,乃是从天魔九剑当中所悟,你可学去,聊胜于无。”

一旁的风吹雨听了这话,不由惊异一声“自己所悟?”

“不错。”苏沐白自信一笑,紧接着道“当年天魔九剑大成后,自问益州无人可敌。直到后来败在益州牧手中,才知自己见识浅薄。耗时三月,悟出一套枪法。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向他讨教一番,今日便传授与秦泽,助他一臂之力。”

风吹雨啧啧称奇,要知道,这世间的功法,多是前人所留,后人修习。就连他风吹雨,亦是如此。能够自创功法者,或是悟性极高,或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显然,苏沐白是属于前者那种类型。

“枪法的最基本的几个动作扎、刺、缠、圈、拦、扑、点、拨、舞花。我只做一次”

话音刚落,便见一杆虎头吞云枪忽然出现在苏沐白手中,枪出如龙,收放自如,虎虎生风。

秦泽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还是凭借自己的超群的记忆,记下了七七八八。苏沐白这套枪法,可以说是大开大合,有进无退,处处都是杀招。从枪头到枪尾,秦泽能够感受到,即便是相同修为之人遇上,也是粘着即伤,碰着即残,十分狠毒。

虽然仅仅是一个个简单的动作,苏沐白的修为,也不过只是半步归仙境界。但秦泽还是从这枪法当中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气势,倘若苏沐白能够迈入归仙之境,恐怕即便是自己,也要畏惧三份。

突然,苏沐白双目当中精光一闪,瞬间抖出数百个枪尖虚影,枪头所过之处,但见虚空碎裂,真元迸发。一股强烈的真元忽然涌出,身前的竹林只是一瞬,便被毁去大半,其威力可见一斑。

苏沐白长舒一口气,将手中虎头吞云枪丢给秦泽,口中道“你来试试。”

秦泽接过长枪,并未多言,登时舞动起来,扎、刺、缠、圈、拦、扑、点、拨、舞花,一一演练。

忽然,秦泽心神一动,手中长枪一化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万千,瞬间形成上万道枪花。那上万道枪花却并没有像苏沐白之前那般一齐爆裂,却是短暂绽放之后,又汇聚一处。

但听秦泽口中低喝一声,一个爆字从他口中呼出。一阵耀眼的华光忽然从那虎头吞云枪尖爆发出来,一道暗紫色的华光直冲云霄,气势磅礴,仿佛欲要撕开整片天空!

“好!”风吹雨与苏沐白二人口中齐呼一声,风吹雨不由道“你这悟性,恐怕这天下,都没有几个能与你媲美的了。”

秦泽愣了愣神,方才那招,只是他随意所至。至于如何做到的,再让他回想一次,恐怕也不如方才来的完美。

见秦泽的表情,风吹雨摇头笑道“看来你还没有看出这套枪法的精髓所在。”

听了风吹雨的话,不仅是秦泽,就连苏沐白也是一阵惊异。这套自己苦思冥想三个多月才悟出的枪法,竟然被风吹雨一眼看穿。若说悟性妖孽,恐怕风吹雨才是当仁不让的那位吧?

“这世间功法招式,都是从天地之间有所悟而得。枪法也好,剑术也罢,皆出人心。这套所谓的八荒枪法,其精髓便在创造二字之上。”风吹雨说道此处,缓步走至秦泽身前,从其手中接过长枪,只是一个简单的枪花,便迸发出骇人的气势。

“这”秦泽与苏沐白二人看的呆了,方才二人所演练时施展的招式,几乎耗费了体内大半真元。可风吹雨只是如此平淡的一招,便发挥了秦泽方才十数倍的威能,不由让人惊叹。

“只要你有足够的想象力与真元支撑,这套枪法,可以说任何一家仙府,没有一种外功功法能够与它媲美。”

风吹雨的评判,让苏沐白喜出望外。能够得到风吹雨这样的点评,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不过”风吹雨顿了顿,看了看手中的虎头吞云枪,口中又道“这杆长枪只不过是上等灵器,未入仙器之流。苏沐白也好,秦泽也罢,用不了多久,以你二人的成长速度,这杆枪便满足不了你二人的需求。若想将这功法发挥到极致,还需一杆趁手的兵刃才是。”

“沐白,你再做一次方才的枪花。”风吹雨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将虎头吞云枪丢给苏沐白,口中又道“用你的全力。”

“好。”苏沐白全身气势收起,手中长枪向虚空之中刺去,所有力道便是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幻化出数千道枪花,汇聚一处,能量便是在那一点炸开,将周围的空气都打碎。

“八荒,大有横扫九州之气概,确实是有一种气吞山河,裂地八荒之感。”风吹雨点了点头,又朝秦泽道“你能够做到方才那样,便算学会了这套枪法。”

此言一出,苏沐白不由疑惑“秦泽方才做的,显然比我更好,为何”

“我明白了,返璞归真,对吗?”秦泽会心一笑,紧接着又道“只有回归本源,才是功法的真谛。不仅如此,其他功法,也是亦然。风大哥的教诲,秦泽谨记于心。”

秦泽的话,让苏沐白恍然大悟。这可比指导自己功法,更要来的宝贵。他正欲拜谢,却听风吹雨道“我突然想到一样东西,或许对你二人以后有所帮助。”

秦泽二人相视一眼,不由追问。

风吹雨坏笑一声“这世上有一无上神兵,也是一杆长枪,不过寻常人可运用不得。若是能够拿到这柄神器,那这八荒之法,才是名副其实。”

“却是何物?”

“龙牙。”

第六百四十七章 龙牙

“龙牙?!”

二人闻言惊呼出声,要知道,这龙牙可是四大邪兵之一,与噬魂帝恨玄心齐名。更有传言,这龙牙之名,还在其他三种邪兵之上。

据说,这龙牙本是有主之物。其主陨落后,魂魄被锁龙牙之中。怨念难平,怨气不散,这才被人称为邪兵。不过这龙牙之主,却一直无人知晓。久而久之,却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风吹雨看到二人的表情,当即大笑,似乎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没错,正是龙牙。”风吹雨脸色一正,紧接着便道“龙牙本是有主之物,其主名为帝释。”

“帝释?!”

又一个叫人吃惊的名词!

莫约两千多年前,一十三州还没有如今的格局,更没有六大仙府鼎盛一时。世上的修仙之人,多如牛毛,百家争艳。人类与妖兽之间,也是十分和睦。

便是在这个时间段,世上出现了一位唤作帝释的人物。据说此人迈入归仙之境时,与常人大不相同。

往常修仙之人踏入归仙之境,只遭一转雷劫,若是渡劫成功,便是一转归仙境。而这帝释渡劫之日,却是足足引来六道雷劫。众人都以为此人要被雷劫毁去道基,从此陨落。谁知雷劫过后,此人安然无恙,从废墟当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流转着七色华光,虽然衣衫不整,但谁也不会小觑。

从那之后,帝释挑战天下各路修者,从无败绩。

然而,世上留存的对于他的描述,也就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帝释的去向。

仿佛此人从未在人间界出现。

不过看风吹雨的样子,似乎对这帝释的过去,颇为了解。

秦泽二人好奇,赶忙追问。风吹雨拗不过,这才将当年旧事道出。

凰琊祖师皓月真人,在开创凰琊之前,便在世间游历,收集天下异闻。这帝释的来龙去脉,也被她收录道凰琊的卷宗堂之中。

风吹雨作为曾经的卷宗堂看守者,自然是了如指掌。

话说两千多年前,帝释迈入归仙境,与天下修者交手,从无败绩。在他踏入归仙境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使用何种法器兵刃,后来与天下修者交手,其兵刃才逐渐展露。

据说那是一杆看上去像是木质的长枪,枪身被一条银龙包裹,十分惹眼。与其交手之人,皆曾听到过那杆长枪上所发出的龙吟。

帝释便是凭借此枪,从无敌手。直到有一日

忽有一人,从北都而至,只是一招,便将帝释重伤,随后朝着帝释说了一句话“你不配用这杆兵器。”

帝释目眦尽裂,怒发冲冠,然而却根本不是眼前之人敌手。

帝释与其一战,身受重伤,那人走后,帝释郁郁而终,含恨而亡,其魂魄便被锁进了长枪之内。从此以后,这杆长枪便具有了灵性,却也再也不知去向。

直到数百年后,仙府并起,六大仙府开宗立派,问鼎天下。帝恨作乱、玄心残害天下苍生、噬魂夺舍万物肉身,引得仙府震动,不由联手将这三柄邪兵镇压。

而在此时,消失多年的龙牙却又重新出现,恰好赶上六大仙府封印邪兵之际。六位首座以为,此物霸气外露,摄人心神,当属邪兵之列,便一同联手,将其封印。

从那之后,名噪一时的帝恨与龙牙,同时在一十三州消失,再也不见踪迹。直到叶玄机在盘蛇岭封印噬魂邪剑之地再次看到龙牙。

听完风吹雨的叙述,秦泽不由皱眉问道“既然这龙牙有自己的神志,怎会被噬魂带到盘蛇岭所封印呢?照理来说,不该如此吧?”

风吹雨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对于这件事,他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发生在他离开凰琊之后,自从了尘圆寂,他便很少过问红尘之事了。

苏沐白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这龙牙可是四大邪兵之一,我与秦泽怎会有机会将其纳为己用?”

“你或许没有机会,但秦泽有。”风吹雨看了一眼秦泽,紧接着又道“龙牙虽有灵智,不过也只是帝释魂魄罢了。秦泽与你不同,他身怀鬼手,可纳世间魂魄。只要收了当中的帝释魂魄,那龙牙便是死物一件。到那时”

“等等,风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鬼手一事的?”

秦泽听到鬼手二字,不由大惊失色。自己这只鬼手,乃是灵狐山当中地灵所赠,他从未与旁人提起过。风吹雨此时居然一句道破,让他十分震惊。

风吹雨自知失言,不由坦诚道“我一直对你击杀血承老仙一事有所疑惑,便问天卜算了一番,还原了当日场景。你应当不会在意吧?”

风吹雨有问天卜算之术,秦泽一直知道,虽然会耗费自己的寿元,但秦泽心里总归有些不快。

不过好在风吹雨与自己乃是至交,倒也无伤大雅了。

不知不觉,天已泛白,苏沐白看了一眼天色,不由朝着秦泽道“既然你要离去,走之前,还是向秦王通报一声才是。”

秦泽想了想,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这便传音琉璃紫眸,今日便走。父亲大人要是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恐怕我会难以脱身。”

“你究竟要去何处?”

“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不过,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一定会让大哥大吃一惊的。”

苏沐白听到九死一生这四个字,心中一怔。以秦泽如今的修为,可以说天下皆可去得。如果真是九死一生,那当真是十分凶险之地。不过从襄阳到现在,秦泽所经历的一切,有多少不是九死一生之事呢?

苏沐白并未阻止秦泽,而是拍了拍他的肩头,朝他笑道“你已经让我足够吃惊了,不过,当年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可有答案了么?”

秦泽怔了怔,旋即道“这天下,本就存在是非黑白。只有孺子孩童才论对错,而我,只论成败。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若天下为魔宗主导,现在的正道仙府,何尝不是异类?大哥心中想必早有答案,何必问我了?”

苏沐白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秦泽,良久才到“你说的没错。”

风吹雨将酒坛当中剩余的酒水洒在墓碑前,双眼看向远方的朝霞“没错,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不仅要争,而且,还要争的光芒万丈!”

第四百六十八章 乱世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十月。

秦军攻占扬州府城,得三郡之地,其势已成。

秦王秦如楠大宴群臣,日夜笙歌,庆贺全功。

次日,世子秦泽并其师紫眸,销声匿迹,无人知晓去向。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十月十五,夏末。

黄沙楼主黄天,于玉门关外与另外八位异族首领歃血为盟,推黄天为王,号为异王。

同日,黄沙楼并域外八族,共计一百八十万大军,兵进玉门关。

当日午时,玉门关告急,广发求援文书,奔赴各州。然而,一百八十万大军势不可挡,只是一个多时辰,便将玉门关攻陷,城头遍插旗帜。

司隶刘焱闻讯大惊,一十三州战乱虽急,可这异族入侵不容小觑,当即昭告天下,传令各路反王抵御异族大军。

然而,若是放在半年之前,这些反王或许还会奉诏讨贼。如今当初的州牧各自称王,谁还会理会刘焱的诏令?

于是,黄天率领异族大军,一路从玉门关杀入内域,势不可挡。

同年十一月初,凉州告急,凉州四郡有三郡落入异族之手。

与凉州相邻的雍州意识到事态严重,青王郭逸当即派遣三十余万大军,奔赴凉州,以为援助。同时与益州签订停战契约,以免后防失火。

益州汉中王常仁虎本想发兵援助,却被麾下将领墨玉麒麟劝住,便按兵不动,隔岸观火。

同年十一月中旬,异族大军包围凉州府城,凉州周王左昌见大势已去,又无援助,以白绫自缢,横于王宫大殿之内。

至此,异族便完全占据了玉门关与整个凉州,向着中原地带,虎视眈眈,整军待发。

从黄沙楼到凉州,处于关外雪域的仙府昆仑,自始至终都没有派出一名门下弟子伸出援手,眼睁睁看着玉门关落入异族手中。

此事传出,仙府震动,各自发声讨伐昆仑,谴其见死不救,不顾百姓死活,根本不配位列六大仙府之中。

昆仑掌教无为子闻讯,站出身来,布告天下。称六大仙府之首,乃是剑冢,若要对红尘插手,还需剑冢同意。

如此一来,修仙界的矛头自然指向了剑冢。

剑冢掌教王宗大骂无为子无耻行径,竟将责任推卸给剑冢。为了安抚世人,王宗不得不出面道歉,并表示会派遣门下弟子,抵抗异族入侵。

同年十二月,剑冢派遣门下弟子,加入雍州,协助雍州抵抗异族。同时传讯益州,请求汉中王协助。

汉中王常仁虎得了消息,心中略动,本想应承下来,谁知再次遭到阻拦。他大惑不解,便朝墨玉麒麟发问。

后者劝其坐山观虎,以待时变。他料定异族会暂缓攻势,到那时雍州后方空虚,便可趁虚而入,一战可定。

然而,常仁虎心有不忍,对于墨玉麒麟的提议表示否定,当机立断,派兵增援。益州多年前便得了剑冢的恩惠,如今剑冢求助,他不可不帮。

可就在次日清晨,益州传来惊天噩耗,汉中王常仁虎经脉尽断,暴毙寝宫,死状之惨,人间少有。

而汉中王并无子嗣,其王位空缺。群臣便推罗刹营统帅杭朝继位,杭朝此人并无援救雍州之心,与墨玉麒麟一拍即合。

乾元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雍州沦陷,黄沙楼与益州各分其地。

剑冢王宗暴跳如雷,势要问杭朝讨个说法。然而,常仁虎已死,无人奉王宗号令,剑冢多次传讯,杭朝只是不答。

消息传至秦门,原荆州襄阳部众大举庆贺,益州本就是他们的死敌,常仁虎一死,便意味着当年大仇报了一半。

苏沐白与曹天鼎等人,奔赴云台山祭拜罗子阳,将此消息道与虚空。

乾元二十二年,正月初一。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日子,却有人漂泊在外,不曾归家。

一十三州的东面海边,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他的身上落满了细雪,不过似乎对他并无任何影响。

身边站着的,是一位一位身着紫色细纹流苏裙的女子,好不般配。

“就这么走了,秦门的事,你不管了么?”女子抚摸着怀中的青丘兽,她看向身边的男子,眼神中有些顾虑。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秦门已经不是当初那般模样,我在或不在,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有他在,我很放心。”

“你倒是自在的紧,倘若败了,你苦心经营的局面,可就付诸东流了。”

男子看着眼前湛蓝的大海,朝着女子笑道:“一十三州乱成这副模样,还轮不到我来操心。有黄沙楼在,可保秦门三年无恙。”

“三年?三年够么?”女子轻笑:“你刚离开两月,便发生了诸多变故。三年,不知将会是何模样。怕是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吧。”

男子不答,女子又问:“你要去哪儿?”

男子指了指前方湛蓝的大海,口中道:“泽海深处。”

“怎么?想借敖义之力?”女子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男子微微摇头:“是也不是,临行前,有人给我指了条明路。说是这泽海内,有一极阴之地,虽然凶险万分,却是有天大的机缘。”

“你说的,可是冰泉龙潭?”

男子闻言一惊,不由看向女子,口中讪笑道:“你如何知道?”

女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眼前的深海道:“那里,可不是个好去处。你就不怕,一去不回么?”

男子深吸了口气,缓步朝前走了几步,刚刚好被海水冲到脚踝的位置。

“怕?既然我敢来,便不想空手而归不是么?”

女子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她走到男子身边,玉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不怕,我怕。”

男子愣了愣,不由看向女子。夕阳下,女子的面颊上竟然带着一些沧桑,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却听女子出声道:“所以,你可要护着我和小家伙,不然的话,咱们可都回不来了。”

“我们会回去的,一定。”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元宵

乾元二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雪域,仙府昆仑。

“师姐,你看这彩灯。”

“且小心着,若是碰坏了,又要叫师傅责骂了。”

“可仔细着呢。咦,师姐,你看,那不是南宫飞羽么?这家伙进步神速,居然已经达到半步归仙境界了。”

“那是自然,这家伙可是如今寒霜殿大师兄,自然今非昔比了。”

“也不知那家伙怎样了,这说走便走,也不知道与我等故人打声招呼。”

“他啊恐怕咱们是没有希望追赶了。”

说话的,正是秋露殿门下文清、洛丹二人。这两位姑娘,自从五年前拜入昆仑门下,勤加修炼,无一日敢怠慢。如今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先后达到大乘境界。

如今的昆仑,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掌教无为子与青霄宫大殿设立长老阁,由凝霜子、阳平子、云须子、梅娅四人担任长老一职。宗策犹豫辈分不足,任然担任和风殿首座一职。

各大偏殿,则是由原先首席弟子,担任首座之职。

这日,正是元宵佳节,昆仑各殿也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所有弟子,皆可休假一日,共度良宵。

洛丹与文清二人正闲聊时,却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路过。定睛看时,却是当今秋露殿首座,石奕婷。

石奕婷见了二人,微微笑道“只要勤修苦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若是那人的话,却是太过妖孽,甚至让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二人闻言,不由愣神,能够让石奕婷说出这番话来的,昆仑内的同辈之间,恐怕屈指可数。

洛丹从高处跃下,朝着石奕婷俏皮道“莫非首座动情了?”

石奕婷娇嗔一声,手指在洛丹的脑门上点了点“你这死丫头,又在说什么浑话了。如今我已迈入归仙之境,倒是很想与他较量一番。只是可惜”

“你们在聊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和风殿首座宗策,洛丹文清二人不由见礼“宗首座。”

石奕婷见是宗策,口中笑道“宗师兄今日怎有空来秋露殿,难道和风殿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么?”

“这”宗策一阵尴尬,若不是费桀搞砸了彩灯,现在整个和风殿乱成一锅粥,他也不会出来‘避难’。

石奕婷哪里知道实情,便也没有顾忌许多,紧接着问道“宗师兄可知那人现在何处?”

宗策闻言皱眉,提到那人,他也十分在意。只不过碍于身份,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多做打听,隐约知道一些,也不敢大肆张扬。见石奕婷发问,不由答道“多少知道一些,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打听他的事,对于你我来说,是祸非福。”

“他可曾经是你门下弟子,又有师兄弟情谊。你说这话,恐叫人凉了心。”石奕婷听了宗策的话,心中多少有些不悦。能让她石奕婷舍命相交之人,并不多。然而那人,正好是其中之一。

宗策苦笑一声,他也不想叫人误会。自己与那人之间的情谊,自然不是一两句能够说的清的。

“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多少也透露一些吧。”

宗策拗不过她,只好叹息一声道“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十三路反王,有他一家。”

“啊?”文清听了这话,不由掩嘴惊呼。

宗策见状,不由道“怎么?”

“没没什么。”

饶是洛丹对文清知根知底,当即出声道“文家,不就在司隶么文师姐,你不回去看看么?”

此言一出,宗策瞬间了然。一十三路反王的目的,便是司隶皇室。如今知晓那人也参与其中,文清不免担心文家会与那人作对。若是其他反王倒也罢了,可若是对上那人,岂不尴尬?

石奕婷也是点了点头,当即便朝文清道“这几日宗门内并无大事,你便回去看看,若是无事倒也罢了,若是有事,可传讯与我。”

“多谢首座。”文清谢过石奕婷,她有些心神不宁,径自去了。洛丹看着她有些失神的背影,赶忙跟了上去。

石奕婷与宗策二人站在大殿门前,石奕婷忽然出声道“也不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天下乱成这样,只怕即便是他,也会焦头烂额吧。”

宗策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口中轻叹一声道“谁知道呢。这天要变,任谁,都是拦不住的。”

正说话,却见青霄宫大殿传来悠悠钟声,那是掌教传讯的信号。

二人相视一眼,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青霄宫掠去。

不片刻,六殿首座,四大长老,并掌教无为子一同出现在青霄宫内。无为子端坐高台,口中道“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一事,要告知诸位。仙府魁首剑冢有令,昆仑派出门下弟子,阻截异族大军。不知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原先昆仑作为仙府魁首时,也不曾对其他仙府发号施令。遇事皆是商议而行,从不专断。如今剑冢登台,大小事务均无掌教出面,只派门下弟子传令,着实让人恼火。

这些个首座长老中,云须子涉世最深,听了无为子的话,不由站出身来“我以为,当遵令而行。”

“云须,你这是什么话。若当真如此,我昆仑颜面何在?”阳平子登时不悦,当场反对。

不过看无为子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口中道“阳平稍安勿躁,先听云须把话说完。”

云须子应了一声,便朝众人道“众所周知,这次异族领军之人,乃是黄沙楼主黄天。黄天的身份,自然不用我多言,剑冢明摆着要借刀杀人。”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

阳平子话音未落,却听云须子又道“玉门关失守,多少与我昆仑有些干系。倘若再不遵令,恐怕昆仑会有更大的麻烦。”

听完云须子的话,阳平子不再多言,而是退至一旁,反思起来。

无为子缓缓起身,朝着众人道“既如此,此事由云须全权主导,异族之事,先报于他。”

“谨遵掌教之令。”



第四百七十章 架空

这一日,却说云须子得了无为子之令,安排昆仑部众袭击异族大军后方一事。

云须子细想一番,此次袭击,务必快速果断,不能给予异族反应时间。如此一来,就必须派出修为深厚的弟子。

纵观昆仑,各殿大乘境界弟子相加,足有数十人,归仙境弟子十数人。可若派出归仙境弟子,又恐落人口舌。想到此处,云须子却是犯了难。

宗策见云须子踌躇不定,不由出声道:“师傅,可是袭击异族大军之事?”

云须子点了点头,他原本只是提出建议,没曾想无为子竟然让他全权主导此事。和风殿与镇邪殿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好,如今虽然都为长老之职,但依旧存在这某些隔阂。

众所周知,整个昆仑当中,破煞殿弟子修为最深,其次便是镇邪殿。如今要从镇邪殿调用弟子,恐怕阳平子处......

宗策见恩师一筹莫展,不由道:“若只是异族,便也罢了。师傅心中想的,恐怕不止是凉州雍州的兵马吧?”

云须子闻言,古怪地看了一眼宗策,紧接着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想要乱了他们的阵脚,极为容易。只消攻占玉门关,断其后路,其军自乱。只是攻城易,守城难。即便我们能攻下玉门关,又要派多少弟子驻守呢?”

“师傅,你我二人师徒多年,有些话,还是挑明了吧?”宗策并未对云须子的计划作出任何评判,口中又道:“如果昆仑攻下玉门关,异族大军的矛头便会指向昆仑,而始作俑者剑冢,却是毫发无损。师傅所担心的,便是这个吧?”

云须子被宗策戳破心事,却并未露出责怪之意,他点了点头,口中轻叹一声:“你说的没错,如今剑冢独揽大权,又有皇室在后,这也是你师尊不愿主谋此事的原因。”

“师傅的意思是?”宗策闻言,不由吃了一惊。若真如云须子所言,那么无为子让云须子担任此事主导,便是等于将云须子放到了刀尖之上:“他怎能如此对你......”

“身在其位,自谋其政,你师尊,也有他的难处。”

这样的场景,在昆仑曾经也同样上演过。只不过当时的主角,却不是无为子罢了。

宗策想了想,忽然出声道:“师傅,异族的首脑乃是黄天,剑冢明摆着借刀杀人。若是昆仑不敌,自然是昆仑的过错。若是功成,则是为剑冢除去了一大患。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云须子不明所以,不由反问。

“异族大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眼看便能剑指帝都,如今却是停滞不前。恐怕只是因为雍州与帝都之间隔着一个剑冢。想来黄天所图,多半还是剑冢。若是借黄天之手,平了剑冢,那么昆仑......”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云须子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宗策,双眼当中闪过一阵寒芒:“上任掌教叶玄机因何而死,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宗策浑身一震,感受到云须子身上传来的气息,后脊冷汗直下。

“你在昆仑这么多年,何时见到昆仑算计其他仙府?此事休得再提,我自有方法解决眼前难关。”

宗策还欲再劝,云须子却是一摆袖袍,远远离去。

“难道身在仙府,便当真要任人宰割吗......”宗策苦笑一声,看了看东面,口中自语道:“或许,我开始渐渐明白你们当初的选择了。”

此时此刻,剑冢。

“昆仑奉命了么?”王宗端坐高台,手中捧着一尊茶盏,朝着正堂内的玉无尘问道。

玉无尘冷笑一声,紧接着道:“无为子说要商议对策,想来并不会任我等摆布。”

王宗对玉无尘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任何意外,他轻笑一声,紧接着道:“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只管散布消息,便说昆仑收受了异族好处,冷眼旁观,不顾内域百姓死活。”

“如此一来,昆仑可就被排除在六大仙府之外了。”

“芷月呢,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王宗放下手中的茶盏,询问起慕容芷月的近况。

玉无尘闻言,忽然愣了愣神,似乎有些犹豫。王宗见状,不由皱眉:“怎么,她难道不是剑冢弟子么?我这个当掌教的,已经过问不得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王宗身边的茶盏,瞬间被他捏的粉碎。茶水洒落一地,渐渐蔓延开来。

玉无尘讪笑一声,走到王宗身边自顾自地打扫着残留,口中低声道:“她已今非昔比,修为还在我之上,我想管,也管不住不是?”

自从龙岛会武之后,慕容芷月便回到剑冢闭关修炼。凭借着剑冢的灵气,九华吞日功法突飞猛进,会武只过了三月时间,慕容芷月便一举突破归仙境界桎梏。如今一年过去,其修为之深厚,便是玉无尘也自叹不如。

王宗听了玉无尘的话,脸色瞬间阴沉:“叫林长天来见我。”

玉无尘偷偷瞥了一眼王宗,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只是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片刻,林长天走入正堂,拜见王宗。

“掌教师尊唤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林长天的语气,出了奇的饱含敬意,就连王宗都是眼前一亮:“你我本是师徒,不必如此。此次找你,是有一件要事令你去做。”

林长天只是低头躬身,朝着王宗拱手道:“请师尊示下。”

说起来,林长天对王宗并无任何善意,如今表现出的敬意,却让王宗极为不适。

王宗看着林长天,忽然传音道:“找个机会,杀了慕容芷月。”

林长天听了这话,突然抬头,他不解地看着王宗,口中道:“这是何故?她可是......”

王宗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道:“有她在,剑冢便不是我来做主。如今黄天就在二百里开外,倘若我被架空,谁来掌管剑冢?她么?”

林长天听罢,点了点头,口中道:“弟子知道了。”

他转过身,缓步走出正堂,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第四百七十一章 皇女

“一群废物。”

司隶,未央宫大殿,刘焱冰冷的声音幽幽传出。身边,千华皇后静静地看着这个当今的天下之主,一言不发。

“两个月,连丢两州之地,如此之人,竟然也敢称王?”

刘焱所怒,正是丢了雍凉之地的两位反王。起先一十三州州牧密谋造反,各自称王,刘焱都没有如此震怒。如今异族入侵,仅仅两月功夫,便丢失了雍凉之地,致使内域门户大开,刘焱已经连续十数日不曾合眼。

他看着一十三州地形图,双眼当中似有火光冒出。

慕容千华屏退四周侍从,口中出声道:“难道如今的局面,也在你的掌控当中?”

刘焱脸色难看,但慕容千华的话,的确属实,不容反驳。他缓缓起身,轻轻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口中道:“这几日,苦了你了。”

“这江山,是先皇稳住的,若是毁在你我二人手中,九泉之下,哪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慕容千华秀眉微皱,紧接着又道:“如今天下大乱,是时候将芷月唤回来了。她一个女儿家,这么多年孤身一人,是我的过错。”

刘焱听了这话,反倒有些不悦。皇室自古不留女儿身,这一点,自太祖年间便是如此。所以,当初慕容芷月诞生之日,便被秘密遣送天池,任由其自生自灭。慕容千华虽然十万个不情愿,可毕竟身在帝王家,其中辛酸又有谁知?

如今,慕容芷月的身份已经被刘焱知晓,天底下,刘焱便只有这么一个血脉至亲。这种特殊时期,他难免也会动恻隐之心。

既然慕容千华提出此事,刘焱便顺势道:“明日我便去剑冢,接她回来。”

慕容千华浅笑着,口中道:“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你不便出面,便由我带她回来。”

“这如此也好。”刘焱愣了愣神,在他的记忆当中,慕容千华已经快二十多年没有这般对他说话了。方才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当年二人初识的时光。

慕容千华看着刘焱,似乎知晓其心中所想,口中又道:“你莫要多想,你我本是夫妻,哪有同床异梦的道理?剑冢这枚棋子捏在手中数年,也该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

刘焱闻言动容,这一刻,他知道,当年的那个千华皇后,终于回来了。

他细想一番,旋即出声道:“单凭一个剑冢,恐怕无法力挽狂澜。还需”

“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做傻事。”慕容千华的脸色突然严肃,打断了刘焱:“一旦动用那股势力,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到那时,天下会视你为昏君,我想,先皇也不希望你当一个遗臭万年的君主吧?”

刘焱没有说话,良久,他才出声道:“我答应你。”

慕容千华莞尔一笑:“我这便去剑冢,接芷月回来。你们父女二人二十多年不曾谋面,你还得好好准备准备。”

“是要好好准备准备。”

然而此时,剑冢某个石室内。

“进步的很快,看来,你并非是个花瓶。”林长天靠在石室墙壁上,朝着不远处高台上的女子轻笑道。

女子闭目调息,并未睁眼,闻言答道:“难道林师兄一直以为,我慕容芷月只是个花瓶摆设么?”

林长天戏谑一笑,紧接着又道:“不敢不敢,林长天何德何能,敢小觑皇女陛下?”

慕容芷月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身形微动,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刚好落在林长天身前一尺之地:“我不喜欢这个称谓,你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发生么?”

林长天并没有理会慕容芷月的反应,在他看来,慕容芷月的确十分可怜,若是再做讥讽,便有些过分了。听得慕容芷月发问,林长天这才从石壁上直起身子,他冷笑一声,旋即道:“王宗让我来杀你。”

“哦?是么?他终于忍不住了?”慕容芷月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并无任何波澜,似乎这一切早就在她预料当中:“那林师兄为何还不动手?难道,违抗师命,林师兄不会受到责罚么?”

林长天闻言仰天大笑,慕容芷月见状不由皱眉:“你笑什么?”

“且不说我能不能杀了你,就说他王宗发号的施令,我林长天便要遵从么?”林长天阴沉着脸,紧接着又道:“况且,若当真交起手来,能不能胜过你,还要两说,不是么?”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慕容芷月轻笑一声,她缓步走到石室大门前,背对着林长天,口中道:“既然林师兄不愿动手,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在慕容芷月看来,林长天带来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若说剑冢内,还有让她慕容芷月所忌惮的人,那可能只有王宗一人了。整个剑冢,修为在她慕容芷月之上的,屈指可数。即便有,也会碍于身份,不敢侧目。

然而林长天却是不同,他本就不愿与剑冢内的某些人同流合污,更不会在乎慕容芷月的身份。更何况,这些年在剑冢,林长天对慕容芷月十分照顾,但却不知他是何目的。在剑冢内的旁人看来,这两个人,就好比亲兄妹一般亲近。可以说,在慕容芷月没有得到慕容千华所传授的九华吞日之前,能够一步步在剑冢站稳脚跟,全靠林长天一人。

“你该走了。”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让慕容芷月失了神。她转过身,看着这个几乎朝夕相处的男子,不由皱眉道:“林师兄的意思是?”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林长天轻笑一声,缓步朝着石室外走去:“这里不久之后便会变天,到那时,再想脱身,并非易事。”

慕容芷月呼唤一声,正欲追赶,却见林长天摆了摆手。

他转过身,朝着慕容芷月笑了笑,笑容当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奈与不舍:“傻丫头,这天底下能人异士颇多,有些算计,还是少用为妙。”

慕容芷月咬了咬牙,皓齿当中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了么?”

第四百七十二章 母女

林长天闻言止步,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慕容芷月摇了摇嘴唇,这些年在剑冢,林长天对她的好,她心里知道的紧。虽然林长天嘴上不说,但慕容芷月心里知道,这世上除了陈道陵,便只有林长天一人,是真心对她。

想到此处,慕容芷月不由上前数步,朝着林长天柔声道“跟我走吧,你留在这里,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长天闻言,瞬间愣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心如蛇蝎的女子,会对他说出这般话。然而,此言一出,林长天脑海中回荡着的,却是这些年在剑冢被慕容芷月迫害,或者送了性命的剑冢弟子。

张羽林尸骨未寒,身首异处,这些事,他都记在心里。林长天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对于慕容芷月,他是打心底的喜欢。可是在事实面前,即便是他,也无法视而不见。

林长天苦笑一声“跟你走,去哪儿?司隶?我看还是罢了。我林长天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深宫当中的约束。”

没等林长天把话说完,慕容芷月便道“自由自在么?你说这话时,心中无愧么?这些年在剑冢,你哪天不是看王宗脸色行事?司隶虽是皇室所在,可凭我的身份,在加上你的修为,何处不可去得?那些约束,也只是针对无能之人罢了。”

说到此处,慕容芷月又上前数步,二人四目相对,慕容芷月又道“可你不同。你天资非凡,若有皇室相助,何惧王宗?你”

“好了。傻丫头。”林长天打断了慕容芷月的话,右手轻轻拂过她头上的青丝,口中笑道“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不能和你走。我还有未尽之事,等我办完,便来找你,好么?”

慕容芷月感受到上方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不由浑身一震。她轻咬朱唇,口中挤出两个字“懦夫。”

林长天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眉头微皱,口中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懦夫。”慕容芷月脸色微冷,紧接着又道“这些年,你对我如何,我都记在心里。可偏偏你就不敢直言对我,这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林长天正欲说话,却听不远处传来玉无尘的声音“芷月,国母大人到访,正在正殿等候。”

慕容芷月应了一声,又朝林长天传音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说罢,她身形微动,化作一道彩色流光朝着剑冢正殿掠去。

林长天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心中不是滋味,口中自语道“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了,也好。”

远处的玉无尘见到林长天这般模样,不由讥讽道“人家身份尊贵,堂堂皇女,就凭你,也想高攀?”

林长天闻言,脸上并没有展露任何神情,只是道“总比某些人甘愿当狗强。”

林长天说罢,不等玉无尘动怒,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玉无尘一阵咬牙,看着林长天消失的地方,口中沉声道“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等着吧,不管是你,还是那慕容芷月,都得玩完。”

然而此时,剑冢正殿。

慕容千华端坐掌教之位,而剑冢掌教王宗,则是在下方落座,脸上带着笑意。

“这些年,芷月在贵府多有叨扰,哀家在此谢过王掌教了。”慕容千华看了一眼王宗,客套了一番,紧接着又道“哀家今日前来,便是要带她回去。”

王宗听了这话,心中暗骂一声。这慕容千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自己对慕容芷月下手时造访。他心中一阵寒颤,背脊发凉,只恐林长天已经动手。倘若慕容芷月身死,不用黄天领异族大军来此,便要先死于皇室之手。

然而,在慕容千华面前,王宗却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安,口中赔笑道“国母大人哪里话,能够培养皇女殿下,是剑冢的荣幸。只是皇女殿下如今正在闭关,也不知何时能够破关而出,不如”

正说话,慕容芷月的身形忽然出现在正殿大门处。她莲步轻移,走入大殿当中,朝着上方的慕容千华道“母亲大人。”

慕容千华见了自己的女儿,心中五味交杂,她走下高台,来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身边,紧紧将其抱在怀中“芷月乖,娘带你回家。”

虽说慕容千华是她的母亲,但慕容芷月对这个母亲却没有多少感觉。她本就是个弃婴,若不是当初陈道陵在天池将她抱养,恐怕她早已是冢中枯骨,哪里还有今日?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血脉至亲,要说没有感情,那是绝无可能的。慕容芷月眼眶微红,双手抱着身前的一国之母,良久无言。

忽然,慕容千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放开慕容芷月,转过身,朝着王宗道“王掌教方才不是说芷月正在闭关么?看起来,王掌教似乎不太希望芷月离开?”

王宗闻言一阵尴尬,不过好在慕容芷月无事,他倒是松了口气,赶忙赔笑道“皇女殿下前些日刚为剑冢夺得会武魁首,如今声名大噪,剑冢自然不想失去这样一位门下。”

慕容千华并不知晓王宗的计划,却也并未生疑。慕容芷月心中冷笑一声,她缓步走到王宗跟前,朝他施弟子礼,口中说道“多谢掌教真人这些年的照顾,不过我的出现,似乎让掌教真人失望了呢。”

“哪里话,哪里话”王宗听了这话,汗流浃背。他知道,慕容芷月绝对知晓了自己安排人手谋害她一事。他心中有鬼,却又不敢直言,当真是有苦难说。

慕容千华皱了皱眉“芷月,王掌教毕竟是长辈,可不敢如此说话。”

“是,母亲大人。”慕容芷月应了一声,又朝王宗施了一礼,退至慕容千华身边,不再多言。

慕容千华牵起自己女儿的手,朝着王宗道“王掌教,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带芷月回去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叛离

慕容千华说罢,便拉着慕容芷月的手,欲要离开大殿。

按理说,王宗作为东道主,理应起身相送。可不知为何,王宗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也不知是他不想,还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二人离了剑冢,腾云在百丈高空。慕容千华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口中柔声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也不知你在外,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慕容芷月闻言,却是善解人意道:“母亲哪里话,芷月不苦。母亲大人日理万机,蹉跎劳累,才是吃尽了苦头。”

原本这恭维的话语,慕容千华听了,却是百感交集,心里不是滋味。

她的玉手轻轻放在慕容芷月的脑袋上,缓缓揉搓着,心中,有说不尽的话,此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芷月轻笑一声,朝着慕容千华道:“母亲大人,方才在剑冢内,女儿有一事未曾告知母亲。若不是母亲早来一步,恐怕,便见不到女儿了。”

“你说什么?”慕容千华愣了愣,放在慕容芷月脑袋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腾云而行的二人,戛然而止,滞留半空。

“王掌教他,想要女儿的性命呢。”

说这话时,慕容芷月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却恰好避开了慕容千华的视线。

慕容千华身子微震,她无法想象慕容芷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不似说谎。

“他王宗好大的胆子!”慕容千华怒骂一声,眼前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又失散多年,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如何不怒?母爱,已经让她冲昏了头脑。当慕容芷月告诉她这一切时,她根本没有多想,几乎已经认定了此事。

慕容芷月心中冷笑一声,紧接着展露出一副柔弱的姿态,朝着慕容千华道:“多亏了林长天林师兄,女儿才躲过一劫,若是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话音刚落,一向坚强比过男儿的慕容芷月,竟然一瞬间哭出声来。若是旁人不知其中隐情,到真以为这是个受了委屈的娇柔女子。

慕容千华一边安慰着这个伤心的人儿,一边又道:“放心,娘替你出这口恶气。”

“那倒不必。”慕容芷月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抽搐了几声,竟是有模有样。

“怎么?就算他剑冢是六大仙府魁首,也不能如此待你。芷月莫怕,你父皇自有办法收拾他。”

“倒不是怕了。”慕容芷月轻笑一声,在慕容千华耳畔轻声道:“只消如此这般,便足够了。”

慕容千华神情微动,她狐疑地看了慕容芷月一眼:“只需如此?”

“如此便好。”慕容芷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毕竟女儿没事,便不要多造杀孽了吧”

“既然如此,便依你吧。”

然而此时,剑冢正殿。

“她,为什么还活着?”王宗阴沉着脸,朝着大殿中央的林长天沉声道。

他之所以派林长天去,便是因为以林长天的修为,定有十足把握将慕容芷月击杀。可如今慕容芷月不但没死,反而知晓了自己的算计,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林长天的忠诚。

林长天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物似乎有些凌乱。口中气息不稳,丹田真元不定,似乎受了些伤。

他朝着王宗拱了拱手,口中答道:“弟子无能,不敌与她,请掌教师尊责罚。”

“你?不敌?”王宗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他气愤之极,缓缓起身,朝着林长天一步步走来,口中发出冰冷的声音:“你堂堂门主,居然不敌一个丫头?这些年,你在剑冢学的本事,都被狗吃了吗?”

林长天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双手紧握,并未抬头,只是答道:“权当是吧。”

王宗看了一眼林长天的双拳,口中讥笑一声道:“怎么?现在连你,也心有怨言了么?莫说她慕容芷月不在剑冢,即便她在,我也是剑冢当今掌教!”

突然间,林长天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抬起头,朝着王宗狞笑道:“以前恐怕是,不过,很快你便不是了。”

“什么?”

王宗正愣神,却见玉无尘踉跄闯入大殿,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口中直呼:“师傅,黄黄天回来了!”

“你说什么?”听了这个消息,王宗立刻弃了林长天,将匍匐在地的玉无尘一把扯了起来。他面目狰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怒:“你再说一次!祖师剑阵呢?八门弟子呢?怎连一个黄天都阻挡不得!”

玉无尘看到王宗的表情,肝胆俱裂,他还从未见到过王宗如此失态。

他颤抖着,口中忙道:“黄天领异族大军五十万,已经快要杀到大殿,八门弟子正在拼死抵抗,师傅,快走吧,迟则晚矣!”

“他们在拼死抵抗,你又在做什么?”王宗并未领情,而是质问玉无尘。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扯住玉无尘的衣襟,几近咆哮:“慕容千华刚走不久,速去求援!”

玉无尘被王宗放开,慌忙离去,哪里还敢逗留片刻?只怕晚走一步,便要命丧黄泉!

林长天看着玉无尘仓皇的背影,不禁冷笑起来:“如此之人,也能担任仙府门主?王宗,你当真是瞎了眼,居然重用这么个玩意儿。”

“你喊我什么?”一连串的打击,让王宗已经乱了分寸。此刻听到了林长天对他直呼其名,不由一阵心塞。

林长天眯着眼,缓步朝着正殿大门退去,口中出声道:“几十年的债,该还了。王宗,今日,便是你的忌日。离剑门徒,随我引接新任掌教!”

“新任掌教?”直到这一刻,王宗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是孤家寡人,众叛亲离。除了遁走的玉无尘,整个剑冢,他已经无人可用。就连自己一手栽培的林长天,最终也选择了背叛。

忽然,他狂笑起来,却不知他究竟在笑些什么。这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久久不能消散。

旷世秦门&amp;lt;/p&amp;gt

第四百七十四章 旧恨

癫狂的王宗,双眼当中迸发着嗜血的光芒,他一步步走向掌教宝座,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大殿正门。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大殿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大殿正门,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显露。

男子浑身是血,他狞笑地看着掌教宝座上的王宗,口中道“师兄,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却说玉无尘离了剑冢,运起十二分的真元朝慕容千华二人离开的方向疾驰追赶。好在二人腾云不快,玉无尘这才堪堪追上。

有了慕容芷月先前的话,慕容千华看到玉无尘时,心中顿生怒意。玉无尘见了慕容千华,当空纳头便拜“国母大人,还请救救我师父。”

慕容千华闻言,不由道“你是何人?你师父又是谁?”

玉无尘闻言一愣,这才过去没多久,怎的这千华皇后如此健忘?方才,正是他将慕容千华领进剑冢,怎么眨眼的功夫却不记得自己了?

他心中焦急,并未多想,口中又道“在下剑冢玉无尘,家师正是掌教王宗。如今黄天领异族大军侵袭剑冢,我仙府弟子苦战难敌,望国母大人念在昔日对皇女大人关照有加的份儿上,救救家师”

若是玉无尘不提慕容芷月倒也罢了,这一提到慕容芷月,慕容千华瞬间变了脸色。

她转过身,脚踏祥云朝着玉无尘缓缓移来,口中一字一句道“关照有加?若不是今日我早到一步,芷月还不知尸骨何在!如今王宗大难临头,却又想起皇室?当真可笑至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啊?”玉无尘闻言肝胆俱裂,他根本不清楚慕容千华所言。但看慕容千华的意思,恐怕援助之事,是绝无可能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慕容千华道“我女儿仁慈,念在昔日情分上,不予追究。从今日起,剑冢与皇室再无半点关系。若再有聒噪,小心你的狗命!”

“仁慈?”不知为何,玉无尘对慕容千华拒绝援助一事并无多大反应,可在听到慕容芷月仁慈时,却是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无法忍耐,瞬间变色。

玉无尘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冷笑的慕容芷月,既然说不通慕容千华,倒不如在慕容芷月身上下点功夫。想到此处,玉无尘不由出声道“芷月,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师徒一场。你可忍心见掌教身陷囹圄?”

慕容芷月故作娇弱,怯生生道“师傅,掌教真人他要杀我,芷月不知做错了何事。如此,芷月可不敢大意”

玉无尘见状,双眼瞪大,他何时见过如此姿态的慕容芷月?在他的印象当中,慕容芷月,可一直都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慕容千华见到女儿的姿态,不由眉头微皱,狠狠看了一眼玉无尘“还不快滚?”

“果然是蛇蝎心肠”玉无尘暗思一声,便朝慕容千华施了一礼,腾云离去,朝着剑冢方向疾驰。

见玉无尘走远,慕容千华这才安抚道“芷月莫怕,有母亲在,谁人都伤不得你。”

慕容芷月应了一声,乖巧地靠在慕容千华怀中,看着玉无尘离去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

话分两头,此时此刻的剑冢,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邪之气的阴叟,凭借手中招魂幡,收割着剑冢普通弟子的性命。

一旁的耶律洪元看在眼里,不由将其扯住“够了,小心圣主”

阴叟闻言,当即收了法宝,颇为不悦,朝着耶律洪元道“你这傻大个,何时这等心细?放心,倘若圣主会怪罪,便不会领我等来此了。”

正说话,却听得一声炸雷般巨响,剑冢正殿忽然爆裂。一时间,砖瓦横飞,真元乱窜。只见一黄一蓝两道身影在半空当中猛烈对撞,来回十数合,不分上下!

不远处,林长天死死盯着上方二人,双眼当中迸发出一阵炽热。他忍气吞声多年,今日终于圆梦。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那利剑透过黄天的胸膛,也是他,亲手替黄天收走尸身。如今,他回来了,而且,是君临天下!

黄天袒胸露乳,长发肆意飘洒,他冷笑着看着王宗,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看到了么,这便是你当年所赐。王宗老贼,你做梦也想不到,我的心室,不在左侧吧!”

双目猩红的王宗并没有理会黄天的问话,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些身处血泊当中的剑冢弟子。渐渐地,他的眼眶湿润了,双眼当中,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

“快些收起你那慈悲,当年想置我于死地,今日有怜悯众生?王宗,你不觉得很好笑么?”说这话时,黄天一脸厌恶。王宗对剑冢弟子的情感,只会让他更加恶心。

王宗脸色阴沉,一头乌黑的长发,此刻细看之下,竟是白发丛生。从慕青千华离开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时辰,便白了半头华发。没有人知道王宗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体会他此刻心中的痛。

“这些剑冢弟子,皆是你我徒孙。黄天,当年确实是我有愧于你,可你何必对小辈如此。你如此做法,如何对得起师傅在天之灵?”

王宗的声音有些哽咽,此刻的他,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谁知,黄天听了这话,反而怒火中烧“当年在剑冢,若不是你那一剑,我又如何会流落关外数十年?你那一剑,将我阻隔在剑冢之外。你那一剑,浇灭了我十数年的梦想。”

“当年师傅传掌教之位于我,早就有言在先。是你,从中作梗,如今,还要拿师傅压我?简直可笑至极!”黄天越说越怒,恨不得当场将王宗拨皮抽骨“今日,你我二人之间,定将有所了断!”

王宗听到此处,不由笑了。笑容当中,带着无尽悲凉,仿佛这一瞬间,看破了一切。

他缓步走到黄天近前,似乎并未打算出手。他苦笑一声“你所在意的,不过是我。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但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剑冢弟子。”

说罢,王宗仰天长啸,面朝剑冢正殿废墟,朗声又道“弟子王宗愧对剑冢历代祖师!”

话音刚落,王宗横剑于颈,欲要自刎。

但见寒芒闪过,只听铿锵一声,长剑抛飞。

“想死?岂不便宜你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废人

王宗听了黄天的话,心如死灰。下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琵琶骨一路直奔脑海。

他强忍着剧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的双眼,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或求饶的神色。

一个人,若是求死的不得,那该绝望至何等地步?

黄天俯下身子,食指轻轻落在王宗丹田之上。陡然间,只见一阵黄芒掠过,王宗紫府,顷刻之间宛如刀绞!

他脸色苍白,强忍着剧痛抬起头来,看向黄天“要杀便杀,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黄天听罢,却是冷笑一声。对于他来说,王宗并无任何用处,但他也不会让王宗轻易死掉。他要将这几十年来,心中积压的怨气,全数发泄出来。单单一剑穿心,又怎能了却他心头之恨?

“如今,你紫府已毁,道基已散。纵有天纵之才,也不过废人一个。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我要让你饱受人间疾苦,最终郁郁而亡!”

黄天脸上流露出一阵阴邪,他朝着不远处的林长天朗声唤道“林长天,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亲手废掉此人了。你还愣在那儿作甚?交给你了。”

黄天说罢,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弃了王宗,一步步朝着剑冢大殿废墟走去。似乎,这趟剑冢之行,他真正要找的,还在这废墟当中。

林长天倒提长剑,一步一个血足,每一个血足,似乎都代表了他一个亡故的亲属。

他心中有恨,他恨自己,也恨王宗。恨自己无能,还要借黄天之手,才能加王宗拉下高位。

他缓步走到王宗跟前,口中竟是唤了声师傅。

这是自从那一次会武过后,林长天第一次唤他师傅。

王宗愣了神,他不知道林长天究竟为何会背叛师门。只是那一声师傅,却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收徒之时。

他下意识的应了声,可接下来,却感觉到自己四肢冰冷,有某种液体,正从他的四肢流逝。

他不解地看着林长天,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当初林长天不愿接受门主之位。为何林长天不愿对昆仑弟子下重手。为何如今

“今日,我废你四肢而不杀你。也算,了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根本不配为人师。”

林长天冰冷的声音在王宗的耳畔响起,他缓缓起身,紧接着又道“看看吧,这就是教授的门下弟子。就连这些普通异族士兵都抵挡不住,就这,也配为仙府魁首?”

然而,王宗却没有意料当中的愤怒,反而一脸无奈地看着林长天“那么你觉得,什么才是仙府魁首?是昆仑么?是归墟么?”

林长天知道王宗话外之意,不说剑冢,便是昆仑归墟以及其他几家仙府,都有其不可告人之秘。只不过林长天身在剑冢,自然不多过问。他看得到别家,也看得到眼下。

“你走吧,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你王宗立足之地了。”林长天看着已是废人的王宗,突然间心生不忍。他撇过头去,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自己的授业恩师。

王宗看了一眼天际,又看了看林长天“今日,你不杀我,来日定将后悔。”

林长天闻言不由皱眉,他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得天际传来一声怒吼“挡我者,死!”

伴随着这声怒吼,但见半空当中剑气横飞,真元怒放,只杀得异族将士丢盔弃甲,寻常军士莫敢近身。

定睛看时,却是去而复返的上届离剑门门主,玉无尘!

玉无尘此人修为颇高,便是在六大仙府当中,都能排的上名号。只是往日有慕容芷月的存在,他也不敢放肆,如今皇室与剑冢脱离关系,他玉无尘总算是得到了解脱。

在皇室与宗门之间,玉无尘最终选择了宗门。

他手持仙剑,化作一道湛蓝色的流光,直奔王宗。当他看到王宗如今的模样,不由动容。他看了看站在掌教大殿废墟上的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尸山血海,不由怒道“黄天,枉你为剑冢弟子,居然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来!”

黄天并未理会玉无尘的叫骂,只是朝着身边的阴叟淡淡说了句“能杀,便杀了吧。记住,留那老家伙的性命。”

阴叟得令,冷笑一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手中招魂幡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但见魑魅魍魉四鬼齐出,瞬间朝着玉无尘奔涌而去。

玉无尘正想迎战,却见王宗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能尽早脱身,倘若晚上半刻,恐怕就连玉无尘,也没有丝毫脱身之计。

他长叹一声,双眼冰冷,目光落在远处的黄天身上,并未理会近在咫尺的四道鬼物。

玉无尘一把背起瘫坐于地的王宗,迸发出十二分的真元,朝着剑冢山门疾驰而去,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但凡有异族将士敢上前者,无不成了两段。

阴叟等人正欲领兵追赶,却听黄天唤道“莫要追了,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一旁的阴叟收了招魂幡,朝着黄天拱手道“圣主筹谋多年,今日大仇得报,为何不斩草除根?”

“得饶人处且饶人。”黄天说着,俯下身子,从废墟当中扯出一张画像。画像上的老者栩栩如生,眉宇之间,不怒自威。黄天轻轻将画像上的灰尘打理干净,口中又道“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至于那个废人,是死是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黄天收好画像,他转过身,朝着阴叟道“带领族人离开此地,将剑冢弟子聚集一处,好生厚葬。”

阴叟虽然不能理解黄天的做法,但还是照做。异族大军在阴叟的率领下,撤回雍州不提。

剑冢内,只剩下一些修为深厚的弟子,他们看着黄天,不敢出声。当年旧事,这群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如今黄天卷土重来,根本谈不上谁对谁错,况且,再怎么说,见了黄天,他们还得唤一声师叔。

“林长天,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格局

林长天闻言,看了一眼四周锤头丧气的同门弟子。

他们有的是他林长天的师兄,也有的,是跟着他林长天修习多年的弟子。看着他们每个人脸色流露出的神色,林长天的心头,莫名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他轻轻摇了摇头,朝着黄天道“离开这里吧,师叔,中原,不会在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黄天听了这话,嘴角上扬,他转过身,朝着林长天道“剑冢之前,是投靠了皇室,对吧?”

林长天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

“为何直到现在,都不见皇室有人出手相助呢?”

此言一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林长天的脑海当中浮现。

“你是说”

“没错。”黄天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剑冢,已经是皇室的弃子。你们这些人的死活,与皇室,并无半点关系。”

是了,林长天忽然回想起先前慕容芷月的邀请。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慕容芷月临行前会对他说那番话。

“这场浩劫,席卷整个天下。即便是异族,也在所难免。”黄天说着,从袖袍中取出那副一直用来遮掩身份的黄金面具,罩在脸上“我的目的,可不止是剑冢这么简单。既然提兵入关,便不会善罢甘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或许,这内域未来的史书,将由我黄天来书写。”

黄天说罢,便领着异族大军从剑冢内撤出。仿佛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黄天走后,林长天立在原地,看着几乎变成废墟的剑冢,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伤感。曾几何时,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场景。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或许,当初宗策与他说的那番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在他内心的深处,剑冢,便是自己的家了。

话分两头,却说玉无尘携王宗落荒而逃,玉无尘腾云与空,不知今后有何去处。

虚弱的王宗看了一眼天际,双眼当中忽然迸发出一阵阴毒。这种神色,便是当日知晓黄天未死,都从未出现过。

玉无尘瞥了一眼王宗,看到那双眸子时,心中不由一紧。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师傅,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师傅?”王宗愣了愣神,这声师傅,忽然将他从思考中拉扯回来。他脸色微冷,并未看向玉无尘,口中道“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玉无尘松了口气,虽然王宗已经是个废人,但在玉无尘心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那时自然。”玉无尘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师傅,便没有今日的无尘。从今往后,便由不孝徒弟照顾师傅。”

王宗听罢,心中十分欣慰。忽然,他朗声大笑,笑声当中,带着一丝愤慨,一丝不甘“黄天,我还没有败。”

“师傅,为今之计,该当若何?”玉无尘看了看剑冢方向,口中道“剑冢已经不复存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眼下还有一个去处,只要得到那个东西,便能东山再起。到那时,莫说是剑冢,便是整个天下,你我师徒二人都可一窥!”

说这话时,王宗突然间豪气万丈,哪里像个废人?

然而,紧接着,王宗口中忽然涌出献血,打湿了他的衣襟“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找个地方疗伤才是。”

玉无尘已经检查过王宗的伤势,如今他丹田尽毁,紫府破碎。手脚筋皆被林长天斩断,纵然手脚能够恢复,这紫府丹田,恐怕已是回天乏术。

他将自己的担心道于王宗,谁知王宗听罢,却是不屑一笑“终归是黄天少谋,林长天缺智。若换做是我,定然斩草除根。只要我一息尚存,这世上便有一人可以救我。”

“啊?”玉无尘闻言大喜,赶忙追问“世上谁有这等本事,能将归仙境修士的紫府修复?”

“杀人神医。”

乾元二十二年,二月初二。

剑冢被黄天率异族大军剿灭之事,传遍天下,仙府震动。

随后,剑冢在林长天的率领下,重新建立。林长天以雷霆手段,整顿门内风气,自领掌教之位。又重新设立八门门主,十分风光。

谷一役后,剑冢成为新的仙府魁首。然而,林长天上任之后,当即便将魁首行事之权,交给昆仑。这样一来,昆仑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话说无为子本奉剑冢之命,率领门下弟子,攻破玉门关,袭击异族大军后方。可这玉门关刚破数日,还未及整顿。司隶,便传来了剑冢覆灭的消息。

如此一来,无为子的计划,完全被大乱,只好率领昆仑弟子,返回青霄宫复命。

无为子重新获得仙府魁首行事之权后,当即传讯各家仙府掌教,商议对策。

可没曾想,除了林长天与摩柯之外,其余三家掌教,皆是推诿。

九华现任掌教圆觉传来消息,说是九华山下所有弟子,不问红尘。一十三州战事与异族入侵,并不与九华相干,故而不见。

凰琊掌教宋文宛本就已经焦头烂额,并不想理会此事,便以公务繁忙推脱。

归墟掌教则更为直接,只是传了道灵引至青霄宫,上书二字不去。

无为子得了灵引,脸色铁青,一把将其捏碎,大骂归墟掌教厚颜无耻,好在有林长天与摩柯一番好言相劝,这才平复下来。

一场针对黄天的谋划,在昆仑青霄宫当中,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东方泽海深处传来一道通天华光,引来雷云无数。

紫色神雷透过海面,直奔深海,登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似有蛟龙出海之势。

“看起来,我们这位世子殿下,终于成功了。”泽海龙王九太子敖义在水晶宫内端着夜光杯,摇晃着杯中美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上手位的女子,口中轻声道“你们当真要去么?”

女子抚摸着怀中的青丘兽,朝着敖义道“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童。很多事,都是他拿主意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 红衣

“龙血?”秦泽闻言,不由好奇“这么说来,只有龙族之人才能进入龙潭了?”

“你说的没错。”敖义轻笑一声,紧接着又道“若想开启冰泉龙潭,必须要用纯正的龙族之血浇筑九龙大殿,方可破开大殿内的禁制,开启入口。如今父王与诸位王兄遇难,这世上能够开启龙潭之人,便只有我敖义一人。”

听了这话,秦泽不由感慨。难道一切都是圆觉口中所说的因果?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赫连神机口中所言的命数?若是自己当初在镇妖塔内,没有遇到琉璃,便不会得知紫眸的存在。若是没有与敖义搞好关系,如今,又如何能够得知冰泉龙潭所在?

这一些,让秦泽渐渐开始动摇了不信命缘的心。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而不是命中注定。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龙岛之上。刚一登岛,敖义脸色巨变,瞬间张开自己的真元,将三人笼罩其中。

紫眸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皱眉道“发生何事?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这龙岛上的禁制,已经被人开启了。”

敖义的话让秦泽吃了一惊“可是这龙岛禁制,不是只有龙族之血可以开启么?这”

突然,一个念头从秦泽的脑海当中闪过。他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九龙大殿的方向。那九龙大殿之上,正散发着阵阵红芒,浓郁的血腥之气,从大殿方向传来,似乎印证了秦泽脑海中的想法。

“难道是帝都的人?”

敖义脸色十分难看,他仔细感受了一番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口中沉声道“应该是了,这股气息当中,有父王与诸位王兄的味道。天底下能够存有他们精血的,只有皇室看来,这冰泉龙潭的秘密,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秦泽恍然大悟,原来,当初皇室不惜与龙族翻脸,便是为了得到真龙之血,来开启冰泉龙潭太古遗迹。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龙岛会武时,秦泽在张羽林手中看到了龙族的两道龙魂。

敖义不敢大意,当即谨慎道“小心些,能够避开我的探测,直接登上龙岛的,绝非等闲之辈。据我所知,就凭如今的皇室,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到。”

“是血宗”

“你说什么?”此言一出,敖义脸色巨变。看来,血宗这个名号对他来说,也是非同凡响的。

秦泽便将自己那日与风吹雨所分析的事告知敖义,敖义听罢,登时失神。

良久,他苦笑一声“我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助你了。恐怕,你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秦泽皱眉,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便是当日襄阳城外的噬魂邪剑,他也敢正视一眼,为何一个血宗,只是名号,便能让敖义这般修士变色丧胆?

他想不懂,也想不明。

饶是紫眸较为冷静,她缓步走到敖义身边,口中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在此之前,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九殿下就当做为老龙王复仇所需经历的吧”

敖义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若说退,敖义可以立即置身事外,从此不问秦门之事。可是先不说老龙王与秦月炎之间的交情,便是他敖义自己,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秦泽一步步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无论如何,先去九龙大殿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三人屏气凝神,将浑身真元收敛起来,仿佛这三人从未在这岛上从未出现过一般。

莫约又过了二三刻,三人终于来到了九龙大殿外不远处的一处山谷。

远远看去,便见一红衣之人领着十数位身着金甲之人站在九龙大殿之上。

那红衣之人手中不知拿着何物,只知道那东西一直朝外倾倒着红色的液体。敖义见了,怒火中烧,他知道,那红色的液体,便是他父亲与兄弟的精血。

随着最后一滴精血注入大殿顶端,整个九龙大殿忽然震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大殿内,传来阵阵龙鸣,便是相隔十数里,都能听的真切。

不远处的三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敖义突然低声道“不好,他们打开了入口,若是不快些进入,恐怕便没有机会了!”

听到此处,秦泽哪里还能再等?他浑身上下,登时迸发出一阵紫芒,运起十二分的真元朝着九龙大殿方向奔袭而去。

紫眸眉头微皱,心道秦泽鲁莽,但眼下的情况,也着实由不得秦泽。她与敖义二人更不多言,登时化作两道流光,紧紧跟了上去。

九龙大殿顶端的红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兜帽下传出阴冷的声音“尔等何人,竟敢坏我圣宗大事?”

秦泽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朝着大殿内部而行。

红衣人见状,不以为意,当即吩咐左右“禁卫,拿下此人。”

四周站立的金甲之人道了声喏,身形微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紧跟秦泽的两人暗道不妙,那十数位金甲之人的修为,若仅从气息上来看,这十数位金甲之人皆已迈入归仙境界。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总有些古怪。

不由二人多想,十数位金甲之人已经将秦泽团团围住。身后的大殿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龙形水泉,正张牙舞爪盘旋在大殿之内。

红衣人缓缓走入大殿,只是昏暗之中,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难道不识红衣血云?”

秦泽轻笑一声,口中答道“红衣血云?不曾听过,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所说的圣宗,不过是皇室的走狗罢了。”

那红衣人倒也不恼,竟是耐心道“圣宗是圣宗,皇室是皇室,自然不同。你若是愿意归顺圣宗,老夫倒是可以保举你为我圣宗长老,如何?”

“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秦泽突然顿了顿,下一刻,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雪魄仙剑“我不感兴趣!”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断尾

红衣人冷笑一声,口中道了句好大的口气。便吩咐左右十数位金甲之人将秦泽三人团团围住。

眼看着冰泉龙潭的入口近在咫尺,秦泽并不想与这群人过多纠缠。便想着趁其不备,先行一步。

可眼前这些个金甲之人个个修为深厚,并非寻常人。

敖义也是感受到了这群人来者不善,当即传言秦泽“你与紫眸寻个机会溜入那水龙之内,此间我自挡之。”

秦泽应了一声,手中雪魄寒芒乍现,便朝临近一位金甲之人奔袭而去。

谁知,那金甲之人见秦泽攻来,却是岿然不动,似乎并没有将秦泽放在眼中。后者脸色微冷,便使出天魔九剑当中诛天式。

这诛天式一出,整个九龙大殿便被剑气所笼罩。一时间,剑气纵横,真元四射,数百道剑气朝着那人急急射来。

便在此时,那金甲之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长鞭,长鞭上布满了数不清的倒刺,金光熠熠,好不威风。

但见那金鞭挥出,秦泽所放出的数百道剑气登时化作飞灰!

秦泽见状,竟是呆住。这眼前的金甲之人,最多不过一转归仙境,却能轻而易举化解自己的攻势。这让他几乎怀疑起自己的修为。

“莫慌,他所倚靠的,只是手中兵刃。你我同时出手,已冥炎焚之!”

正想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紫眸的声音。

秦泽没有多想,但见其眉间紫金羽火忽然显现,象征着幽冥的冥炎呼啸而出。

如今的秦泽,几乎已经可以完美操纵这九幽冥炎。一旁的紫眸也是双手挥动,二人合力,冥炎登时从八方而来。整个大殿内的温度,骤然升高。

那金甲之人面罩下看不清容貌,只是惊疑了一声,便挥动手中长鞭与二人冥炎相抗。

冥炎触及长鞭,噼啪作响,瞬间吞噬。就在二人以为得手之时,却见那长鞭之上突然迸发出一阵金光。竟是将那冥炎死死抵御,不得进退。

敖义眉头微皱,他大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杆日月方天戟,浑身上下铠甲笼罩,威风凛凛。

手持画戟的敖义大步向前,但闻龙吟一声,势大力沉的方天戟狠狠砸在那金鞭之上!金甲之人暗呼不妙,便欲后撤。谁知敖义手中的日月方天戟仿佛牢牢咬死了金鞭一般,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金甲之人忽然高呼“何不助我?”

此言一出,身边另外十数人登时发动,手中各持一支金色长鞭,瞬间加入战团。

秦泽见状头皮发麻,但是这一只金鞭便已让秦泽与紫眸二人束手无策,如今凭空多出十余支,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秦泽发愁时,敖义忽然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由于敖义的出手,引动了所有金甲人,这也让他们让开了冰泉龙潭的入口。一旁的红衣人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秦泽见有机可乘,当机立断,拉着紫眸瞬间化做两道流光,进入了水龙当中。

可是敖义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这红衣人既然有备而来,便不应该让秦泽如此轻松进入龙潭之内。这个神秘来客,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此时,从方才到现在,就一直不曾出手的红衣人缓步上前,朝着敖义冷声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龙王九太子,可还记得老夫么?”

那红衣人缓缓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真容。

只见一位两鬓斑白,双目若星,长发披肩的老者出现在敖义跟前。

敖义定睛细看,却怎么也记不起此人。不过看此人的意思,敖义应该认识他才对。

红衣老者见敖义一脸的茫然,不由笑道“看样子我们的九殿下记性似乎不太好,老夫给你提个醒。当日水晶宫中,你我可还曾换盏过。”

敖义一边与那十数位金甲之人交手,一面回想当年旧事,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记不起有这么个人在泽海境内出现过。跟不记得,龙族与血宗之人有什么交情。

红衣老者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看来九殿下的确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无妨,今日,老夫便送你与那些兄弟同聚。”

此言一出,即便敖义回想不起何时见过此人,却也知晓这红衣老者绝对与当年龙族变故有莫大的关联。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敖义怒喝一声,手中日月方天戟荡开左右,直取红衣老者面门。

然而,那红衣老者只是伸出右手,便在半空当中捏了个法决。

敖义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所阻隔,狠狠弹飞出去。

但闻一阵龙吟,敖义弃了手中兵刃,身化苍龙,引来雷鸣电闪,风雨交加。

暗金色的双眸死死盯着那红衣老者,口中发出阵阵怒吼“还我父兄命来!”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二人身化流光,进入那水龙身躯之内,只觉一阵轰鸣,头晕目眩。醒来之时,已不知身在何处,地处何方。

二人挣扎着起身,却是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广阔无垠的废墟。这废墟当中,骸骨遍布。有人类,亦有妖兽。

一眼望去,只见黄沙遍地,更无方位可寻。谁能想到,在这龙岛之内,居然会有如此景象?

“这是何处?”秦泽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愣了神。他将自己周身真元外放,却并未感知到十里之内,有甚活物。

紫眸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到秦泽身边“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冰泉龙潭之内了。不过,这里恐怕只是第一个入口。我听老祖说,这冰泉龙潭的入口,在一万丈深渊当中,这里,可不见得是真正的入口。”

“既然如此,便将此处翻个透彻。”

再说九龙大殿之内,红衣老者手中握着一条粗壮的龙尾,断口处,鲜血横流,十分可怖。大殿当中,早已寻不见敖义的踪迹。不过看起来,二人之战,最终还是红衣老者胜了。

红衣老者有些意外,竟是出声笑道“身为龙族,竟然断尾。看来所谓的高贵,在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

第四百八十章 缚龙

浑身是血的敖义跌跌撞撞回到水晶宫内,他双目猩红,样子可怕到了极点。一旁的侍从见了,不由自主避开,生怕触怒龙颜。

敖义坐在水晶龙榻上,看着还在酣睡的琉璃,不知心中所想。

良久,他忽然出声道“来人,将所有寻海夜叉召集来此。”

一旁早有人应承,不敢多做半刻停留。

没过多久,便见十数位寻海夜叉进入水晶宫内,身后跟随者一群虾兵蟹将,等候敖义的命令。

看到敖义这般模样,这些寻海夜叉登时失了神。自从他们在龙宫任职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位九殿下如此狼狈。

敖义抬起头,扫视了一眼,旋即道“将宫中所有杂役、侍从全部遣散。不灭境以下着,派往龙王陵墓守灵,其余人,整装待发。”

其中一位夜叉听了敖义的话,不由多嘴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往何处?”

敖义看了他一眼,双眼中的血红任未散去。只是一眼,那夜叉便吓得肝胆俱裂,不敢作声。

“还不快去?”

随着敖义一声令下,十数只寻海夜叉自去不提。

随后,敖义起身转至后堂,将宫内珍宝尽数封入府库,布下数层禁制。

待其返回前厅,方才离去的十数位夜叉早已在此等候。其中一人站出身来,朝着敖义拱手道“三万将士已在宫外待命,随时可以出发。”

敖义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到桌案前,将熟睡的琉璃抱在怀中,朝着众人道“出发,目标,扬州府城。”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与紫眸二人入了水龙之体,紧接着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二人在这片黄土世界内,游走了半个多时辰,却失踪未能见一活物,这不禁让二人大为疑惑。

“怪了,此地灵气充沛,却不知来源。几经查探,却也不见丝毫踪迹,难道,我们来错地方了?”

秦泽想了想,入口,应该只有这么一个。不过这片黄土世界内,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玄机,那便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得知的了。

紫眸俯下身子,玉手轻轻按在黄土上,凭借着青丘兽一族独一无二的感应,很快,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地底深处传到她的掌心。

而这股波动的频率,像极了人心。

暗道一声怪哉,紫眸缓缓起身,她微微皱眉,看向身边的秦泽道“这底下百丈开外,另有玄机。只不过”

秦泽见其犹豫,不由追问,后者这才道“只不过我感受到八股不同方向传来的同一种波动”

二人正想着,却感受到不远处传来十数股极为强横的真元波动,与先前在九龙大殿内交手的那群金甲之人十分相似。

二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当即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在一土穴当中躲藏。

“敖义败了?”

秦泽知道,这群人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可是凭敖义的修为,这些金甲之人不该是他的对手才是。

忽然,秦泽的脑海中闪过那红衣人的身影,一声炸雷,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看着身边的紫眸,不由传音道“敖义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直以来,对于秦泽来说,敖义与他之间,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可当事情真正发生了,心中却不是一番滋味。

“可怜龙族最后一脉,都断送了。你在作甚?”

紫眸见秦泽正将自己的灵气凝结成符,在这土穴当中密密麻麻布下三四层。紫眸看到灵符的样式,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正统的道宗引雷符!

这土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也有上千张符篆。很难想象,这上千道引雷符同时引动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再加上秦泽这个半吊子的阵师,恐怕方圆数里,将要寸草不生了。

“那红衣人来头不小,他一口一个圣宗,恐怕是血宗之人。”

说这话时,紫眸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一方面,金甲人的出现,代表着他们摆脱了敖义的阻截,另一方面,既然知道红衣人是血宗之人,如今自己和秦泽将要面对的,可不是寻常的对手。弄不好,极有可能会送命于此。

不知为何,紫眸鬼使神差地朝秦泽传音道“不如,想个法子,先撤离此地?”

“撤离?”秦泽闻言,不由皱眉“敖义用血肉之躯换我们进入龙潭,如今放弃,岂非前功尽弃?”

“来了。”

“什么?”

话音刚落,秦泽便觉十数股强大的真元从土穴上空掠过,朝着远处疾驰。

隐约中听到那红衣人的声音“你们几人留在此处,仔细搜寻那两个人的下落,一经发现,直接击毙,无需禀告。”

秦泽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是将我二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等等,他让那群人留下,那他难道他知道此处玄机?”

秦泽听罢,再次感受了一番外界的真元波动,却发现根本无法感知到那红衣人的气息。反倒是那十数位金甲之人的气息,散落各处,似乎在寻找二人踪迹。

“不见了,好像,从这里消失了。”

紫眸看着秦泽,突然出声道“看来,想要知道这冰泉龙潭的秘密,就得先找到那个红衣人的下落。”

“可你也看到了,这周围还有十几个金甲人,单单是一个,对付起来都十分吃力,更何况如此之多。”

紫眸看了眼土穴之外,朝着秦泽传音道“你还记得他们手中那支金色长鞭么?”

怎会忘了?那诡异至极的长鞭,即便是在九幽冥炎的灼烧下,都丝毫未损。自从秦泽掌握了九幽冥炎,还从未遇到这等怪事。

“此物恐怕是缚龙锁所化。虽然厉害,不过却也被我发现了它的弱点。”

紫眸说着,在秦泽手中写了个分字。

后者见状,不由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分而破之?”

“正是。”紫眸点了点头,紧接着道“这缚龙锁本是一件神兵利器,却被分成十数份,威力自然大减。只要我们能逐一破解,那些金甲人并非你我敌手。”

“既如此,那不妨先让他们听听响?”

第四百八十一章 遗迹

黄土世界中,上千道雷鸣突然响起,即便是这一片浑黄的世界,也被那暗紫色的神雷照耀地黯然失色。

秦泽二人从土穴当中显露身形,冷眼直视着身前的三位金甲之人。

这三位金甲人被困在神雷当中,动弹不得,但至始至终,都未曾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秦泽见状,不由称奇。

要知道,这道宗引雷符的威能,可是随着施咒之人的修为而变化。如今秦泽迈入二转归仙境,其布下的引雷符威能自然是非同小可。可眼前这三位金甲之人虽然被困,却并未因那神雷的轰击而感到痛楚,这让秦泽百思不得其解。

渐渐地,暗紫色的雷芒散去,三位金甲之人一动不动伫立着,似乎并没有对秦泽二人出手意思。而且,秦泽也无法察觉到这三人身上的任何气息,如同死物。

秦泽正想上前查探,却被紫眸拦住。正不解时,却见紫眸双眼当中突然迸发出一道淡紫色的华光,直奔那三人而去。

良久,紫眸微微皱眉,她神色有些古怪,转过头看着秦泽“这三人不,这三个傀儡,好像已经没有生机了。”

“傀儡?”秦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可这人形的傀儡,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既然没有了生机,那便是个死物。看来,即便是没有痛感的傀儡,也没能抵御住上千道引雷符的轰击。

没有了顾虑的秦泽走上前去,揭开了哪些金甲之人的面罩。他倒吸一口凉气,很难让自己相信眼前所见。

只见那面罩下的,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森森的白骨。再看握着长鞭的双手,却又栩栩如生,极其反常。秦泽俯身,将三人手中长鞭取走,丢至一旁,心中还是有些发憷。

紫眸走之近前,将那三支长鞭捡起。刚一入手,便见金光四射,三支长鞭竟然合而为一。可表面上看去,并无丝毫异象。

“果然是缚龙锁。”紫眸的目光停留在手中漆黑的长鞭上,她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一旁的秦泽突然催动眉间冥炎,欲将地上的三具傀儡焚毁。然而,在九幽冥炎的灼烧下,这三具傀儡并无分毫损坏,这让秦泽大惊。要知道,这九幽冥炎可是号称在道火之上。即便如此,居然都无法侵害这些傀儡分毫。可见,炼制这傀儡之人,修为何等强横。

正想着,四面八方突然出现十数道同样的气息。

“速离此地,那些金甲人正往此处赶来。”

同样感受到这些气息的秦泽登时会意,当即弃了这些傀儡,朝着气息传来的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遥远的深谷中,红衣老者伫立在一扇黝黑的大门前。大门上,九条张牙舞爪的苍龙盘旋着,似乎在拱卫折扇古朴的大门。

大门上,斑驳的痕迹彰显了岁月的流逝。这里,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

折扇古朴的大门跟前,是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一器皿,看上去好像是用来盛放什么东西的。

红衣老者正想上前,却似乎感觉到什么,口中笑着自语道“看来,还有些必要的麻烦需要先解决一下。”

话分两头,却说敖义携水族大军连夜而行,终于在次日清晨赶到了扬州府城。

若是寻常时候,扬州府城的守军见到如此庞大的水族大军,恐怕怎么也不会淡定。不过这段时间,秦军与水族军士没少打交道,见到敖义时,更是十分亲切。

不过敖义刚刚败在红衣老者手中,险些丧命,并没有多好的心情与秦军将士攀谈。简单询问了几句,便向秦军将士打听了风吹雨的所在。他将三万大军安置在扬州府城外,自己则是带着还在熟睡当中的琉璃赶往风吹雨住所。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敖义终于见到了风吹雨。风吹雨的名号,敖义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当初去泽海调兵的,正是此人。所以,他心里知道,整个秦门当中,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风吹雨与紫眸二人。

如今,紫眸随着秦泽去了龙潭,生死未卜,只好向风吹雨求助。

风吹雨见了敖义,不由皱眉。他知道秦泽当夜离去后的去向,如今见到敖义,又看到他怀中的琉璃,深知事态严重。

敖义便将九龙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告知风吹雨,听罢,风吹雨双眼紧闭,手上捏诀,飞速搜寻着脑海当中的讯息。

良久,他突然睁开双眼,眉头紧锁“我的猜想是对的,你们遇上的,是鬼宗之人。”

“料到是他们了,只是我无法理解,为何兄长的精血会在他们手中出现。”

风吹雨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自己的住所用真元包裹在内,旋即与敖义传音道“你遇到的,应该是四鬼道人之一,而这四鬼道人,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四位异姓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敖义自然是聪明人,风吹雨提供的信息,让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是说,血宗,其实就是皇室的产物?”

风吹雨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他得出的结论。

忽然,风吹雨似乎想起什么,他看着敖义怀中的琉璃,赶忙道“秦泽呢?他在哪儿?”

“进了冰泉龙潭,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昨夜,他侥幸从红衣人手中逃出生天,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别说秦泽,便是他敖义,也是断尾而逃。

风吹雨大惊失色,若真如敖义所言,那此时此刻,秦泽极有可能已经遭到了红衣人的毒手。想到此处,风吹雨手中的茶盏不经意间掉落于地,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敖义细想了一番,紧接着道“不过,那老贼应该不会伤害秦泽。”

“何以见得?”

“九龙大殿只是冰泉龙潭的第一个入口,龙潭真正的入口,还在深渊尽头。要想打开大门,除了父王等人的龙血,还需要我这一份。秦泽体内有我的精血,想来,他应该会好好利用才是”

“无论如何,且先与我去龙岛一探究竟!”

第四百八十二章 逆鳞

敖义犹豫了一番,他扯住风吹雨袖摆,口中无力道“恐不能与公通行”

说完这话,敖义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一脸苍白。顿感眼睑沉重,一头栽倒下去。若非风吹雨拖住,恐怕这位龙王九太子,要出上个大洋相。

风吹雨皱着眉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稍稍有些措手不及。他将住所的禁制散去,又将敖义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仔细检查起后者的伤势。

敖义本是三转归仙之境的修士,又是苍龙之体,照理来说,同阶修士无可敌者。不过风吹雨却是发现,敖义体内真元散乱,气若游丝。他不敢想象,能够将敖义伤到这等地步的人,究竟是何等实力。

他咬了咬牙,口中喃喃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室可真够狠的。”

正想着,却听见一声嘤咛从敖义的怀中发出。

风吹雨吃了已经,却以为自己房中何时来了个女人。他寻声望去,却见琉璃睡眼惺忪地从敖义怀中爬起。迷迷糊糊的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四周的环境时,登时呢喃道“这是哪儿”

它直起身子,见着风吹雨,不由道“呀!你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坏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来龙宫做什么呢?”

风吹雨的嘴角一阵抽搐,心道,这定是紫眸教与它的。不过好在风吹雨知晓轻重,并未在意许多,便向琉璃询问道“小家伙,倒是我要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琉璃听了这话,赶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它惊呼出声,看了看身边昏迷不醒的敖义,又看向风吹雨“这里不是龙宫,这,这里是扬州府城!秦泽在哪儿,紫眸姐姐在哪儿?”

看琉璃的模样,恐怕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它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秦泽知道自己这次是踏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所以,琉璃才被敖义带回了扬州府城。

看着床榻上焦急的琉璃,又看了一眼昏死状态的敖义。风吹雨轻叹一声,从手中分出一道真元护住敖义心脉紫府,旋即将琉璃抱起,口中认真道“你想不想找到秦泽?”

想,如何不想?琉璃拼命点头,想让风吹雨知道自己的心意。

风吹雨安抚琉璃了一番,口中道“我带你去找他。”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敖义居然艰难的支起身子,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风吹雨,沉声道“不可以以她的修为,还不能进入龙潭”

“可是,没有它,我怎么才能找到秦泽?”

敖义忍着剧痛,从自己腋下三寸,扯下一块黝黑的鳞片,置于风吹雨手中。鳞片上,还沾着敖义滚滚热血,从风吹雨指间滴落。

“这是?”

风吹雨一脸震惊地看着敖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龙王九太子的他,能够为秦泽做到如此地步。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敖义本体的逆鳞。逆鳞之下,便是最纯真的真龙精血!

在风吹雨的帮助下,敖义及时止住了伤口,他脸色苍白,声音十分虚弱“拿着它便能感应道秦泽所在。这小家伙不能犯险”

虽然风吹雨不知道敖义为什么如此担心琉璃,但从他的神情与手中的逆鳞看来,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既然如此,多谢了。”

风吹雨将琉璃放在敖义怀中,转身欲走,谁知却被琉璃死死咬住衣角。风吹雨无奈,从袖袍当中取出自己酿制的醉生梦死,倒在房间内。

一时间,酒香四溢满堂,琉璃本就服用了安神果,再加上这醉生梦死,当场瘫软,无力再动。

风吹雨朝着床榻上的敖义抱拳道“九殿下高义,风吹雨自问不及。殿下的伤,十分严重,在下已用真元灵气护住殿下心脉紫府,短时间内,可保殿下无碍。若是风吹雨能活着回来,定替殿下疗伤,替我家世子谢过了。”

“官话,便不用多说了将那小子,囫囵带回来吧”

风吹雨朝着再次昏厥过去的敖义再拜,登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泽海方向掠去。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二人在黄土世界内,与十数位金甲傀儡周旋,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傀儡的纠缠,却又被其他傀儡给盯住。

秦泽乏了,倒是想出个馊主意来“紫眸,你我二人暂且分开。”

“什么?”紫眸听了这话,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疯了么?”

“不,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秦泽说罢,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而那个方向,正是方才遇上十数位金甲傀儡围剿的方向。

紫眸怔住了,他看着秦泽离去的声音,口中喃喃道“疯子”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十分‘巧合’的碰上了正在追寻他踪迹的金甲傀儡。他轻笑着,缓步走上前去,朝着那群傀儡道“我与阁下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无非是拒绝了阁下的邀请,阁下便要赶尽杀绝么?”

十数个金甲傀儡闻言,同时止步,朝着秦泽齐齐出声道“圣宗的邀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获得的。既然你不识趣,自然怪不得老夫。”

秦泽摇了摇头,紧接着道“阁下一口一个圣宗,不知这圣宗,究竟若何呢?不妨说说,或许,我会有所兴趣呢?”

在黄土世界的某个深渊,红衣老者面对这古朴的大门,冷笑着道“有没有兴趣,那是你的事。不过既然能够进入到这冰泉龙潭内,自然是敌非友。小子,想从老夫口中套话,你恐怕还是嫩了”一些。

“这里当真是冰泉龙潭么?我看,未必吧?”

秦泽冷笑着看着身边的金甲傀儡,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果然不出秦泽所料,红衣老者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当即通过傀儡传音道“看来,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你去而复返,是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呢?”

“并无他意,只是想一窥这龙潭当中的奥秘罢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门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老夫探条件吗?”

秦泽丝毫不慌,口中笑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冰泉龙潭的入口,需要龙族精血才能开启。你迟迟不动,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大门前的红衣老者脸色难看,他冷笑一声,紧接着道“倒是伶牙俐齿,不过,老夫却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判断的呢?”

“若是你找到了打开大门的法子,还会在此与我多费口舌么?你我二人不妨合作,共窥龙潭,如何?”

秦泽说罢,心中有些忐忑。他并没有十分把握,血宗之人,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况且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倘若知晓自己是秦门之人,恐怕不会在此心平气和与他说话。

红衣老者良久不语,他缓缓跪下,在自己的右臂上划破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猩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窝,里面竟然浮现出一道人形。

红衣老者将事情的经过说给那道人形,紧接着问道“少宗主意下如何?”

血泊中的人形突然出声,朝着红衣老者道“且先留着此人,待找到进入龙潭的方法后,再做打算。”

红衣老者点了点头,便用自己的真元将地上的血渍掩去,他缓缓起身,通过外界的金色傀儡朝着秦泽道“你倒是有趣的很,敢与圣宗谈条件的,你还是第一个,跟上吧。”

成了。

秦泽心中如此想着,见身前的金甲傀儡有所动作,便赶忙跟了上去。同时向不远处的紫眸传音道“得手了。”

紫眸微微皱眉,看着那群金甲傀儡,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阵不安。她也不知,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敖义败在了那红衣老者手中,又或许,是因为秦泽。

不过她并没有退却,而是选择了相信秦泽。

一行人在黄土世界中穿梭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裂谷。走至近前,但见那裂谷深不见底,隐约有龙吟传出,秦泽知道,那红衣老者并未瞒他。

他并未多想,便与金甲傀儡一同潜入裂谷。紫眸便在其后远远跟着,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随着下潜的深度,渐渐的,四周已几乎见不到光明。原先的黄土,也逐渐被冰层所替代。四周的冰层上,明显有水流冲刷过的痕迹。

越往下,寒气愈发明显。以至于秦泽都感到有些刺骨的寒意。可想而知,倘若寻常人来了此处,恐怕只消片刻,便会被这里的寒气吞噬,成为一座冰雕。

又过了半刻功夫,只见深渊底部,隐约可见那红衣老者的身影。老者的身前,是一座古朴的大门,四周清泉流响,所过之处,依稀可见冰层消融。消融的冰层汇入清泉,浸出地表,又再次冻结,甚是奇妙。

秦泽随着金甲傀儡来到那红衣老者跟前,后者打量了他一眼,随后道“这里便是龙潭入口,不过老夫很想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秦泽闻言,却是笑道“先前曾说过,只是想一窥这天下秘境究竟是什么模样罢了。”

“我看未必吧?”说着,红衣老者走上前来,朝着秦泽道“先前在九龙大殿内助你二人进入此地的那位,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只是一位朋友罢了。”秦泽脸色不变,但却早已是怒火中烧。

“能让龙族为其付出生命之人,定然不同凡响,你说,是吗?”

此言如同晴天惊雷,进入秦泽脑海。虽然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仍然十分震惊。敖义的修为,秦泽自问不如。可即便如此,若是敖义想逃,恐怕这普天之下并无一人能够拦住。

老者的话,难以分辨虚实。

就在此刻,秦泽的脑海当中忽然响起琉璃的声音“秦泽,你没事吧?”

秦泽大喜,便朝琉璃询问敖义状况。

“九殿下受了重伤,正在扬州府城疗伤。风吹雨正赶过去,你一定不要出事。”

秦泽听罢松了口气,既然敖义逃出生天,便是大喜。已风吹雨的本事,若是能够赶来此地,秦泽倒是不用对眼前之人心生畏惧。

况且,这位血宗之人,似乎并没有理由对他出手。只要自己不对龙潭内的事务出手,便暂时是安全的。

红衣老者看向上方,口中轻声道“远处的朋友,何不现身?既然已经照过面,又何必藏头露尾的呢?”

不远处,紫眸心中一阵。她已经将自己的气息掩饰的十分完美,按理说,不该被人发现才是。

既然已经暴露,便没有躲藏的必要。紫眸身形微动,登时出现在秦泽身边。

红衣老者看着紫眸,忽然惊疑了一声“你是妖?”

紫眸脸色十分难看,她很反感别人称呼她为妖。妖兽们修炼多年,便是为了摆脱兽体,化作人形。故而,红衣老者的话,让她极为不适。

老者又看向秦泽,口中笑道“我倒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作为人类,能让妖兽替你卖命,实属不易。”

“说了这么多,如何才能进入龙潭呢?莫非,便是你,也无法知晓么?”秦泽并未理会红衣老者的话。他已经熟悉了四周的环境,此地除了这扇大门,便只有大门前的那座祭坛十分可疑。想来,入口恐怕就与这座祭坛息息相关。

“你当真是心急。”红衣老者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他缓步走到祭坛跟前拧开玉瓶,将其中承载着的猩红色液体倒入祭坛当中。

秦泽知道,那是龙族的精血。

精血汇入,但见身前大门上的九条金龙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石头雕刻的苍龙身躯上,居然渐渐浮现出血色。

大门顶端,硕大龙首的双眼突然迸发出一阵摄人心魂的金光,那双眸子,像极了秦泽在镇妖塔内所见到的敖义本体那双。

就在金光掠过的一瞬,龙首忽然口出人言“越界者,死。”

第四百八十四章 开启

“装腔作势。”

红衣老者冷哼一声,对于那栩栩如生的的龙首所言,根本没有当回事。他正要上前,身后的秦泽却是皱眉,朝着紫眸传音道“不对,这东西,不是死物!”

秦泽话音未落,便听得那龙首突然吼道“越界者死!”

吼声传出,震耳欲聋。除了这些没有灵识感情的傀儡,包括红衣老者在内的三人,皆是一阵头晕目眩。

这龙吼声直抵元神,可见,这看似寻常的龙首,绝非等闲之物。

秦泽运起周身真元护住自己的元神,好让自己不被那龙吼声影响。不远处的红衣老者也是放弃了前行,当即捏诀,护住己身。

反观紫眸,她本就是元神之体,这龙吼之威便是对元神的猛烈冲击。仅仅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紫眸已是不支。

秦泽见状,当即从自己体内分出真元,将紫眸罩在其中。后者感激之余,却是提醒道“得想个法子脱困,你的真元不应该在此处耗费。”

道理秦泽都懂,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路陪伴自己的紫眸丧命与此。

毕生所学在他脑海中飞速排查,可怎么也找不到一种能够与这龙吼声相抗衡的功法。再加上这深谷构造,那龙吼声在这无尽深渊当中徘徊不断,一时半会绝不会消散。

秦泽眉头紧锁,强忍着元神撕裂的痛楚,朝着那红衣老者沉声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既然阁下对此地如此熟悉,该不会没有破解之术吧?”

这一刻,秦泽却是以为红衣老者要对他痛下杀手,谁知那红衣老者却是转身道“老夫也只是来过此地一次,又不曾见过这劳什子的东西,哪有破解之法?可惜,我司徒杰今日竟然栽在此地!”

司徒杰?!

这三个字的出现,竟然是让秦泽清醒了三分。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红衣老者在这绝境之下,竟是道出了自己的姓名。秦泽只知道此人是血宗之人,可却没有想到,这红衣老者,居然是当年四大异姓王当中的平东王司徒杰!

不过这也难怪,当年四大异姓王当中,只有平东王司徒杰受封东域,也更有机会接触到这等秘境。虽然几乎整个修仙界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一些太古遗迹之事,但真正能够找到入口的,少之又少。

正想着,秦泽却是因为分神而导致那龙吼声侵入脑海,一阵针刺般的痛楚瞬间从脑海传遍全身。

噗嗤——

猩红的鲜血从秦泽口中涌出,打湿了地面。

紫眸大惊,赶忙扶住几乎摇摇欲坠的秦泽,后者却是哑然失笑,留在紫眸身上的真元并未撤回。直到此刻,他依然是将自己的真元分出体外,保护着紫眸。

忽然,龙吟声迅速褪去,那龙首再次发出声响“后生,你是哪族子弟?”

趁着龙吟衰弱,秦泽赶忙从四周吸纳灵气,护住自己的元神。听到那发问声,他灵机一动,当即答道“泽海龙王,敖昂之后!”

此言一出,身前不远处的司徒杰突然死死地盯着秦泽,眼神当中皆是震惊。

地上的鲜血,如同有了灵性,竟然自己形成了滴滴血珠,朝着那龙首飘去。不片刻,那龙首道“果是我族弟子,龙潭之下,生死有命。”

话音刚落,那古朴的大门竟然是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向两侧打开。先前的龙吼声,此刻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眸松了口气,赶忙检查秦泽伤势。好在,秦泽所练就的九幽冥炎已经将方才吸收的灵气逐渐转化为自己紫府的真元,元神虽然受到创伤,却也并无大碍。

忽然,司徒杰脸色阴沉,缓步走到秦泽跟前,口中沉声道“敖昂及其九子,唯有敖义一人存活于世,你究竟是谁?”

秦泽有些意外,他之前推测龙族毁在皇室手中,其实猜对了一半。若仅仅是如此,那么眼前这位司徒杰,便不会如此肯定的知晓这件事。因为,按照时间推算,敖昂及其八子消失的时间,血宗早已不知去向。既然司徒杰知晓此事,那便说明,这件事,是血宗一手操办的。

而血宗,也从未消失过。

秦泽不敢大意,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冷笑道“我只是体内含有敖义精血,那龙族前辈误以为我是龙族后生,却又与我何干?倒是你,我刚刚救了你一命,现在便要翻脸么?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平东王?”

听闻平东王三字,这次,却是司徒杰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怎会不知?这一十三州上,三岁孩童都知道曾经四大异姓王的大名,只是我很好奇,这么多年,为何却没有半点消息。你们几位,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呢?”

这些话,秦泽是有意说之。异姓王的名号,以及他们消失的原因,他心中已经猜到一二。不过,想要从这位司徒杰的口中套出一些东西,可不能如实道之。

听完秦泽的话,司徒杰的眼神忽然有些闪烁,似乎是有些话想说,却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他看着秦泽,脸色缓和了一些,口中沉声道“老夫倒是讲些道理,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也不为难你。既然你想去这龙潭一观,老夫也成全你。只是进了这龙潭之后,你我二人便各分东西,如何?”

秦泽一想,还有这等好事?本来这司徒杰的出现,便是在意料之外,如今他后退一步,事情倒是好办的多。毕竟这冰泉龙潭,乃是太古遗迹,谁都不能保证能够从里面活着出来。不过司徒杰是血宗之人,秦泽自然不敢与他过多亲近,虽然有救命之恩,但若此人翻脸,恐怕悔之莫及。

两相比较,秦泽当即应承下来。司徒杰也为多言,便领着十数位金身傀儡朝着那大门走去。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笑道“对了,有些东西,不属于你,是否应该还给老夫呢?”

秦泽瞥了一眼紫眸手中的黑色长鞭,口中道“一个时辰前,我二人险些栽在此物手中,被我夺来,好像没有物归原主的道理吧?”

“既然如此,便赠与二位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尊者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缚龙锁乃是皇室圣物,司徒杰不想着将其夺回,却慷慨让出,这让秦泽二人十分困惑。

然而,司徒杰似乎真的放弃了被夺走的三支缚龙锁,率领十数位金甲傀儡转身走进了大门。

秦泽与紫眸二人相视一眼,也是赶忙跟了上去。一行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大门华光当中,再也寻不见。

此刻,龙岛谷。

“终于有人对龙潭出手了,不过敖昂虽死,那九个当太子的,便如此坐视不理么?”

身着青衫长褂的中年男子抚摸着右手食指上的青色戒指,看着九龙大殿内的那条水龙,口中沉声道。

不远处,一位身段婀娜,有着国色天香之貌的女子朝着那中年男子道“青龙,多年不见。”

中年男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不在你的朱雀大营好好呆着,却来此地作甚?”

“瞧你说的。”被唤作朱雀的女子浅笑了一声,莲步轻移,走到男子身边“你青龙来的,我就来不得?再者说来,今日来此的,还有几位老朋友呢。”

女子话音刚落,天际便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倘若秦泽在此,定能认出其中一人。此人正是当年在四峰大营见过的白虎陆雨晨!

另外位,浑身黑甲,竟是在艳阳烈日下,也不见一丝反光。此人生的魁梧,颇为雄壮,好似熊精!

“哟,今儿个是什么风,几位都不用照看大营了么?”陆雨晨倒握折扇,朝着三人拱手笑道。

“陆雨晨,丑话说在前头,家师与你虽有盟约,可这龙潭却是天下之物,你莫想独占。”黑甲汉子见到陆雨晨,脸色颇为不善。

谁知陆雨晨听了这话,反倒笑道“你这憨货,我等四人终日驻守酆都,也没见我独自进入鬼城。这龙潭可不比鬼城太平,我看,你还是消停消停吧。”

说这话时,陆雨晨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寒芒,让人心悸。

黑甲汉子听罢,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陆雨晨见状,也不自讨没趣,便朝那中年男子道“太子今日可好?枯水渊环境恶劣,若是有空,还是去看看令师吧。”

原来,这位被唤作青龙的男子,正是当年西宫太子之徒。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西宫太子归隐后,二人便很少往来。

而西宫太子的归隐之地,便在南荒十万大山当中的枯水渊。此地终年瘴气环绕,毒虫遍地,不宜居住。当地土著几乎不会踏足。莫说凡人,便是修仙之人也极少踏足。

青龙朝着陆雨晨拱了拱手,带着三分恭敬道“陆尊者的教诲,青龙记住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青龙向来傲慢,自视甚高。却唯独对陆雨晨尊敬有加,煞是怪异。

正闲聊,天际又掠过几道身影,似乎都是冲着这九龙大殿而来。

陆雨晨眯着双眼,看着天际掠过的几道人影,口中淡笑道“安内还需攘外,这几位,都不是善茬。”

“陆尊者来的好早。”率先出现的,是一位身着粗布麻衣,手持浮尘,面容消瘦的老道。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样子,可这话语当中,却夹杂着几分寒意。

“牧尊者?”陆雨晨脸上带笑,朝着那人拱了拱手,心中却是暗思居然连这种不问世事的老家伙都出现了,看来,这冰泉龙潭,不会太平了。

这牧尊者,唤作牧原。本是一届散修,谁知偶然得道,参透生死大关。一身的邪术融为一体,竟是让他体内真元返本归元,成就了他尊者之位。

正说寒暄一番,说说客套话来。却见那九霄之外,一红一灰两道华光交错而至。其间不发真元爆轰,兵刃对撞之声。

“我等皆为遗迹而来,这两位倒好,却是率先交起手了。”被唤作牧尊者的老道邪笑一声,却是转过身来,朝着陆雨晨道“不过我等出现在此,却不见一位龙王太子现身,莫非,开启龙潭之人”

牧原就说用龙潭一事试探陆雨晨,谁知这陆雨晨精细的紧,哪里会上当?听那老道询问,当下便道“哦?难道牧尊者知晓其中玄机?正好,我四峰大营正是疑惑,还请牧尊者替我等解惑。”

牧原听了这话却是一愣,‘龙潭乃是龙族几位太子所开启!’这话要是说出口来,纵然不是,也是了。到那时,龙族还不把他牧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牧原自然不会去做。

“陆尊者哪里话,贫道只是猜测,猜测”、

牧原原本想着搪塞一番也就罢了,谁知那陆雨晨却是不依不饶,紧接着追问“哦?那牧尊者不妨将心中所想道出,我等也好帮牧尊者揣摩揣摩。既然大家齐聚龙潭,想必都是为了一窥天机。牧尊者迟迟不语,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嗯?!牧原老头,你当真知晓什么?”黑甲汉子一听这话,那还了得?当即逼问。

牧原心中有苦难言,本想陷害陆雨晨一番,谁曾想招惹了这么一个莽夫。若说招惹了陆雨晨倒也罢了,可是眼前这位莽夫,可是个手里没数的主。他若发起狂来,牧原自问要吃些苦头。

此刻,九霄之上的两道光束也停止了对撞,但见两道华光闪过,一位身着红衣,身披朱凌的艳妇与一位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身前。

那艳妇朝着牧原笑了笑,嘴角的美人痣煞是惹眼,只听她轻声细语道“没想到牧尊者对龙潭颇有研究,妾身倒还是一头雾水,不知牧尊者可否替妾身解惑呢?”

这艳妇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只教那牧原头皮发麻,背脊发寒。

不过一旁的男子倒是识破了陆雨晨的小把戏,当下便道“陆尊者急于知晓龙潭隐秘,莫非早已胸有成竹了么?”

这在场的七人,哪一个不是跺一跺脚,便能让这一十三州震上一震的角色?一股诡异的氛围,在这九龙大殿当中逐渐弥漫开来。

“我哪里知晓什么,不过,有一点却是让我有些意外。”

“能让陆尊者感到意外的事,还真的少见呢。不知”艳妇说道此处,却是顺着陆雨晨的目光看去,她略作停顿,嘴角的美人痣再次挑起“若是此人,倒还真有些意外呢。”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同行

你道那天际是甚?定睛细看,却是一道人形。此人一身白衣,脚踏飞剑,纶巾飘飘,好不潇洒。疾驰之中,带着一丝焦急,似乎被什么事乱了心境。

此人的目标,正是下方的九龙大殿,见着大殿内这一群尊者号人物,不由乱了心神。当即收了飞剑,缓缓落下,上前见礼。

陆雨晨朝着来人拱了拱手,口中笑道“多年不见了,风少尊。”

原来,此人正是接到敖义传讯的风吹雨,论资排辈,风吹雨还要唤这陆雨晨一声前辈。

与众人见礼毕,陆雨晨不由问道“风少尊也对这龙潭有所兴趣?这可不像是你风少尊的风格。”

风吹雨苦笑一声“哪里有什么兴趣,只是受人所托,终人之命罢了。各位,在下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风吹雨说罢,便朝着那水龙走去。那黑甲汉子见了哪里肯依?当即挡住其去路,颇为不满道“风吹雨,你敢先行?”

“玄武,在下确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与你纠缠。”风吹雨见黑甲汉子挡在身前,不由焦急。秦泽与紫眸二人,如今生死不明。一想到敖义的伤势,风吹雨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这话一出口,不等那黑甲汉子对答,站在艳妇身旁的男子早已按捺不住,他上前一步,阴阳怪气道“这大殿内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有要事在身?小辈,本尊位列尊者时,你还不知身在何处。凭你,也敢先行?”

风吹雨实在是拗不过二人,他暗自发劲,周身真元汇聚于手,便想推开二人夺路而去。所幸陆雨晨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风少尊若真有要事,不妨道出,我等在此,或许还能有个帮衬。”

听完陆雨晨的话,风吹雨登时收了真元。他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四周的几位大能。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恐怕自己也是插翅难飞。倒不如借用这些人,来对付龙潭内的那人。

想到此处,风吹雨便朝众人冷声道“不瞒诸位,风吹雨如今在秦王世子麾下做一客卿。”

“秦王世子?客卿?”

众人听了这番话,脸色登时怪异起来。一旁的黑甲汉子玄武更是捧腹大笑“你堂堂风吹雨,竟然成了别家客卿,这真是”

饶是陆雨晨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打断了玄武“听他说完。”

“我家世子如今身陷囹圄,伴虎狼左右。倘若再迟片刻,恐怕风吹雨要成千古罪人。”

“你说的那个秦王,莫不是当年那位武尊秦如楠?”牧原老道惊疑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一十三州上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最近秦门又刚好大举义旗,起兵造反,大差不错,该是此人。

风吹雨点了点头,便是认了此事。

陆雨晨想了想,旋即出声道“既然是武尊之子,定然不是凡胎,还需你出手相助?”

“血宗之人,现在就在这龙潭当中!”

无奈之下,风吹雨还是将血宗之事说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若不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恐怕这群人还会纠缠许久。

果然,血宗二字一处,众人的脸色都起了变化。

“血宗,不是已经在那场动乱当中覆灭了么?”被唤作朱雀的女子眉头紧锁,道出心中疑惑。

“这个宗门当年被传的神乎其神,依贫道看风少尊还是收手吧。”牧原老道活的年岁也不少了,并不想引火烧身,当下劝道“当年那些个大能,都不敢对血宗侧目,就凭你一人,恐难成事。”

风吹雨冷笑一声,紧接着道“血宗复现,天下遭劫,到那时,你又如何置身事外?怕死的,便莫要拦我,我当自去。告辞。”

“我明白了,既然是血宗,便算上我一个吧。”陆雨晨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眼神当中忽然迸发出一股灼热。对于他来说,血宗这个词汇,可不亚于鬼物。

东极老祖飞升前,曾留下遗训,告诫陆雨晨小心提防血宗这个宗门。东极老祖在人间存活了数百年,大大小小的秘闻多少都知道一些。不过直到今日,若不是风吹雨道出这二字,陆雨晨几乎已经忘记了,在一十三州,曾经有这个宗门存在。

风吹雨闻言,不由看向陆雨晨。就风吹雨所知,这群人当中,便数陆雨晨修为最高,有他的帮衬,成功的机会也多上三分。

谁知那艳妇突然出声道“既然都是要入这龙潭的,有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呢?一同下去,若是遇上,是战是和,还不是随遇而安么?”

此言一出,众人复议。而在此时,陆雨晨却是私下传音风吹雨“这趟浑水你最好别趟,四峰大营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家,实则早已不相为谋。你若真想救人,下去之后若是遇上,顺手帮你救了便是。”

“多谢关照,不过,此人与我颇有渊源,还是不劳陆尊者大驾了。”

虽然陆雨晨是一片好心,但风吹雨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美意。

陆雨晨也不多言,只是略显惊讶“哦?什么人能让你如此中意?即便是武尊之子,你也不必如此吧?可从没听说过你欠他秦家什么。”

“谈不上欠与不欠,此人身上,有一丝故人的感觉。就凭这,便足够了。”

陆雨晨听了这话,心中了然。法华寺的惨案,在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终不了了之,但还是时常被人提及。

陆雨晨自然是知道了尘的事,所以便没有继续追问。

一行八人便由陆雨晨打头,纷纷化作流光,汇入水龙当中。

话分两头,却说那深渊之下的大门之后,是一个冰雪世界。在这冰雪当中,刺骨的寒风,叫人不得不用自身真元相抗。

秦泽与紫眸二人刚刚站稳脚跟,顿觉寒气入体,难以忍耐。二人当机立断,将自身真元汇聚与心脉紫府,不敢大意。

秦泽看了一眼紫眸手中的黑色长鞭,冷不丁地道了句“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第四百八十七章 螣蛇

紫眸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长鞭,此物虽是皇室圣物,但若不能将其分支全部汇集,倒也没有十足的威力。不过自己的确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刃,便想着暂时用这缚龙锁作为替代。

二人在这片冰雪世界当中走了片刻,愈发感觉到眼前迷离,难以分辨方位。整片白茫茫的世界,很快让他二人迷失了方向。纵然是将自身真元外放,也寻不见活物踪迹,更不用说先行一步的司徒杰。

渐渐地,身边的白色雾气愈发的浓重,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然而,这看似寻常的雪雾当中,却好似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清香。

“这是百里眠?!”紫眸感受到一丝异样,当即呼出声来,她拉住秦泽,口中急道“用自身灵气闭塞口鼻,万万不能吸入!”

然而,这呼唤声并没有让秦泽有所反应,紫眸意识到什么,握着秦泽手臂的玉手,突然间升起一阵紫色冥炎。冥炎顺着秦泽的肌肤,直入骨髓!

秦泽吃痛,他惊呼一声,才觉不妙。原来,没等紫眸意识到异样,秦泽便已被那雪雾钻入体内,迷失了神智。若不是紫眸以冥炎灼烧秦泽躯体,恐怕他便再也寻不回本心了。

“这白雾煞是古怪,只是一瞬,我便丢了魂魄,好生厉害。”

秦泽一阵后怕,正说追问,却听紫眸沉声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百里眠对具有肉身之物,效果极强,但对元神之体,却并无作用。而能够施展出百里眠的,这普天之下”

话音未落,紫眸手中忽然发力,猛然将秦泽拉向自己。秦泽一惊,再看自己方才所站之地,却见一道裂痕,隐约出现。裂痕之中带着暗红,好生吓人。

“当心,它就在附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螣蛇。”

“啊?!”

此言一出,秦泽瞬间失色。螣蛇当属凶兽之列,其名号,还在四凶之上,可与龙族比肩。秦门的那本《异物志》有些许对穷奇的记载螣蛇状如龙,头侧生双翅,善腾云弄雾。

这记载,也只有如下几笔。至于紫眸是如何知晓的,那便不得而知了。或许,同为妖兽的她,自幼便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吧。

“小心!”

这次,倒是没有让紫眸出手,秦泽感应到了一股迎面袭来的罡风,他不敢大意,当即张开护体真元,朝后退去。然而,总归是慢了些许,秦泽眼睁睁地见到一根漆黑如墨的柱子色从自己衣襟上拂过,直叫他胆战心惊!

侥幸逃过一劫的秦泽任然心有余悸,方才那一下,若是不曾躲过,恐怕现在,他已经是一团烂泥了!

这类凶兽,本就妖兽之体,体格壮硕更在人类之上。况且,这螣蛇的修为,无人能够揣度,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二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生怕那螣蛇再次发难。秦泽定了定心神,出声问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已经绝迹了么?怎会在这龙潭之内出现?”

“螣蛇也是龙族分支,螣蛇修炼千年,方能脱变成蛟。再应三劫,方可化龙,我们要对付的这条螣蛇,恐怕”

紫眸的话还未说完,却见白雾当中一对灯笼极为晃眼,与众不同的是,这对灯笼足有一人大小,散发着阵阵绿光,十分骇人!

“你莫不是想说,已经达到化龙境界了吧?”

秦泽嘴角一阵抽搐,这白雾当中的虚影,已经大到了一定的成都。与当日龙岛上遇到的那条玄蛇相比,这螣蛇不知大了多少倍!

“这,恐怕还仅仅是蛟”

二人正低语,却听那白雾当中传出一阵人声“鼠辈安敢擅入龙潭?!”

秦泽定了定神,赶忙答道“在下龙族后辈,因族内前辈相助,才有幸来着龙潭一观。叨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说这话时,秦泽心里根本没有底气。他哪里是什么龙族后辈,只是体内炼化了敖义的精血,才能在大门处蒙混过关罢了。谁知道这螣蛇是何脾性?万一发起狂来,他可无法承受。

说罢,秦泽便与紫眸暗中传音,若是情况有变,便立即分散逃亡。

螣蛇听完秦泽的话,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紧接着道“龙族后辈?不知,你说的那位前辈,是谁呢?可是敖昂?”

这螣蛇认得敖昂?秦泽心中一喜,当即应承道“敖昂正是家父”

“哦?”

此言一出,那螣蛇惊异了一声,白雾消散,露出真容。只见那螣蛇的身段,足有十抱,身躯盘旋,约有百十丈!口中吐着红信,一双墨绿色的招子煞是瘆人!

“既然是敖昂之子,便不能留你全尸了。”

那螣蛇嘴角一咧,像极了人类的冷笑。秦泽大惊,口中高呼“跑!”

紫眸也是吃了一惊,便与秦泽二人运起十二分的真元,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逃。然而,那螣蛇却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状况,竟是直接弃了紫眸,直追秦泽。

按理说,以这螣蛇的修为,若要追赶,瞬息功夫便能赶上秦泽。然而,它似乎并不急于抓住他的猎物,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紧紧跟在秦泽身后,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追捕猎物的快感。

“前辈既然认得家父,何苦为难小侄?”秦泽心存侥幸,大呼不已,却又不敢有丝毫停歇。

螣蛇闻言放声大笑“敖昂匹夫将我囚禁于此,为其看守龙族宝穴,老夫在此数百年,终年不见天日,今日,便要拿他子辈开开荤戒!”

秦泽暗自叫苦,他哪里晓得这螣蛇与敖昂之间还有这等过节?他一边逃窜,一边呼道“家父过世多年,前辈这又是何苦?”

“你说,敖昂死了?”螣蛇愣了愣,速度忽然慢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狂笑“死得好!死得好!这老匹夫总算是死了,老夫终于不用待在这龙潭之内了!”

“既如此,前辈为何追我不放?!”

“你以为,老夫看不出,你根本不是敖昂子孙么?”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争执

此言一出,秦泽暗自叫苦。这螣蛇所言非虚,但他始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瞒他不过。

“凡龙族之人,身上皆有一股令人恶心的气息,你没有,这一点绝不会错。”

螣蛇的话,解释了秦泽心中的疑惑,逃窜之际,不由呼道“既如此,前辈为何紧追不舍?!”

“老夫许多年不曾尝过荤腥,又怎会让你逃脱了?”

秦泽心道,我与这家伙废话作甚?他不敢大意,全身真元再次爆发,这还是他迈入二转归仙境以来,第一次使出全力。

如此你追我赶,螣蛇似乎是有意为之,一直跟在秦泽身后,也不出手。看来,这么多年的囚禁生活,着实让他无趣,竟然是想到这么个法子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突然感受到另外一股极为强横的真元从不远处传来。不过这股真元却是若隐若现,并非一直存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又好似酣睡之人,轻轻喘息。

秦泽想都没想,便奔着那股真元传来的方向改道疾驰。

螣蛇也是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见秦泽变向,登时反应过来“好算计,不过,你有命跑到那里么?”

话音刚落,秦泽只觉后心传来一阵剧痛,用来包裹己身的真元不是何时,竟然已经完全碎裂。身后衣衫破碎,但见数条血痕出现在他后心之上,血痕当中,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秦泽吃痛,眉间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口中道了个焚字,便见铺天盖地的紫色冥炎从秦泽体内席卷而出,便在其身后张开了一张由冥炎组成的巨网,试图阻止螣蛇前行的脚步。

谁知那螣蛇对这冥炎是丝毫不惧,只见他身体表层突然出现了一层淡黄色的薄膜,硬生生将冥炎阻隔在外。不过,秦泽全力放出的冥炎,倒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螣蛇虽然修为强横,但遇上这等东西,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因此速度不由慢上些许。

可这一慢下来,便让秦泽有了可乘之机。只见他双手飞速交织,无数灵气化成的符篆从他手中急速掠出,符篆上的纹路,正是道宗神火符!

上千道神火符在秦泽身后一起爆裂,但见这冰雪世界中,竟是燃起熊熊烈火,上百道火柱交错一处,似是火龙,横在二者之间盘旋。

说来也怪,倘若这般数量神火符在外界爆开,足矣平山河,夷平地,焚毁八荒。可是在这冰雪世界当中,威力却是顿减七分,根本无法伤及螣蛇。

然而话虽如此,可奈何这神火符的数量实在众多,紧追不舍的螣蛇也是颇为头痛,当下恼羞成怒“雕虫小技,是给老夫挠痒么?!”

秦泽哪里理会,只是放出符篆,一刻不敢停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真元消耗,算不得什么。

忽然,螣蛇不知为何停滞不前,甚至打算逃离。

秦泽回过神,看向前方,却发现原本的道路上,竟是出现了一面金色墙壁。墙壁上的纹路,与某种生物的鳞片出奇的相视。那堵墙似乎还在上下起伏着,似乎有着生命体征。

秦泽忽然想到什么,他吞了口吐沫,缓缓抬头看去。只见到一双硕大的金色眸子,正冷冷注视着他。

话分两头,却说紫眸与秦泽分开之后,一路上倒也顺畅,并未碰上螣蛇之类的生物。二人分开不久,紫眸便意识到事态不对。若是那螣蛇的目标是自己,那她根本无法逃脱。她心中一惊,赶忙朝着相反方向而行。

行不片刻,却见八道身影同时出现在紫眸身后。其中一人惊疑一声“这龙潭当中,居然还有其他妖兽元神?诸位,这元神对贫道大有用处,便让给贫道吧!”

话音刚落,但见一道黑影掠出,一柄浮尘凭空出现,死死扼住了紫眸的脖颈。

被钳制住的紫眸脸色酱紫,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浮尘的主人道行极高,并非她所能抵挡。而且,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灵气,正被这浮尘的主人所吸收。

“住手!”

紫眸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嘴角扬了扬,念叨了句所幸

原来,这几道人影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九龙大殿内见到的那几位尊者级别的人物。牧原老道所练之法,正需强大的元神补足自身。元神越强,对他来说,越是绝妙。这紫眸乃是归仙境元神之体,被这牧原老道撞上,岂有不图之理?

风吹雨认出紫眸,当即上前喝止,牧原老道哪里肯依,手上动作并无一丝松懈,口中道“风吹雨,你乃正道众人,莫不是要与我抢这妖兽元神?”

“这位姑娘是在下朋友,还请道长收手。”

“这”

牧原听了这话,登时有些犹豫,为了一个妖兽的元神而与风吹雨交恶,这笔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想到此处,牧原所幸收了浮尘,口中沉声道“今日,便卖你风少尊一个人情。”

“多谢。”

风吹雨看了他一眼,赶忙上前查探紫眸伤势。元神之体,本就不比肉身,好在牧原并未痛下杀手,未曾伤及元气。

“风少尊,这便是秦王世子?看起来,怎么像是个女儿身?”艳妇身边的男子看着躺在风吹雨怀中的紫眸,阴阳怪气道“看来风少尊早就安排了人手来这龙潭一窥天机,方才那番言语,也只是拖延时间吧?”

风吹雨一听,这明摆着是朝他泼脏水,好让其他尊者将矛头指向自己。虽然不想多生事端,但他绝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青面修罗,是不是青山居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要找找乐子?”

“怎么,风少尊想要给我解解闷?”被唤作青面修罗的男人脸色忽然阴沉,右手按在了腰间短刃上,邪笑着看着风吹雨。

“就凭你?青面修罗,你可别让妾身发笑了。”艳妇掩嘴轻笑,媚眼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陆雨晨微微皱眉,看着远处的白雾,口中低沉道“前面,有个大家伙足够让你们取乐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应龙

众人听了陆雨晨的话,不由望前看去,只见螣蛇那硕大的身躯正朝众人盘旋而来。

却说那螣蛇弃了秦泽,便向相反的方向,心道既然没能吃了那个小子,来个元神开开胃倒也算得上是弥补。

想到此处,螣蛇便扭动身躯,找寻紫眸的方位,谁曾想,刚好撞上陆雨晨一行八人。

那牧原老道见了螣蛇,突然惊喜,口中笑道“谁能想到,这近乎绝迹的螣蛇居然会在这龙潭之内,任有余孽?诸位所修,与这奇珍异兽并无瓜葛,贫道便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牧原老道口中一声阴笑,手中浮尘化作千万流光,如针芒般射向毫无防备的螣蛇。

那螣蛇感受到牧原老道的真元,心中不由大惊。只见他口吐白雾,一双招子泛着绿光,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似乎想要避其锋芒。

螣蛇一边躲闪着老道的攻势,口中一边呼道“你这道人好生无礼!”

“畜生安知礼数?”牧原老道一心想要这螣蛇体内精元,哪里会管许多?他笑骂一声,但闻一个开字,手中浮尘忽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华光。天罗地网般的白芒如铁桶一般将那螣蛇罩在当中!

螣蛇自知不敌,便想逃脱,怎奈这牧原老道似乎早就料到这螣蛇会有退意,便听一声大喝,罩住螣蛇的白芒忽然化作万千暗青色道火,猛烈灼烧!

一旁观战的艳妇眼前一亮,嘴角的美人痣浅浅勾起“没想道,这臭道士的寂火居然已经到了这般火候,当真难得。”

艳妇说罢,又朝着身边那位被唤作青面修罗的男子道“你瞧瞧人家,你若有他一半的成就,妾身,不早就是你怀中之物了么?”

青面修罗闻言冷笑道“本尊不喜争权夺势,这老家伙心术不正,早晚必有大祸加身。赤鬼,若说成就,在这一十三州上,除了四峰大营的几位,还有何人在本尊之上?”

艳妇浅笑,并不答话,目光落在了风吹雨身上“风少尊,这人也救了,既然风少尊对这龙潭并无兴趣,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呢?”

风吹雨听罢,不由皱眉道“风吹雨行得正坐得直,此人虽我挚友,但却并非我家世子。救出我家世子,风吹雨自当离去。”

艳妇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陆雨晨抢先一步道“风少尊,我等进入这龙潭也有一些光景,却从未见到你所说的血宗之人。这件事,恐怕风少尊要给我一个交代。”

“这”风吹雨也是一阵头大,血宗的出现,也是敖义相告。至于是谁,风吹雨根本不知。如今陆雨晨提及这话,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对答。况且,他心系秦泽,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就在他犹豫时,前方的战况忽然起了变化。只听得那熊熊火海当中忽然传出螣蛇一声凄厉的喊叫声,牧原老道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似乎已经得手。

浮尘一挥,道火散尽,茫茫白雾当中逐渐显露出螣蛇的身形。

然而,牧原老道脸上的欣喜之色逐渐消失,展现在众人身前的,并不是螣蛇的尸骸,而是一张巨大的蛇皮。

蜕皮而逃!

众所周知,对于蛇族与龙族来说。无论是哪个派系,哪个分至。若非达到一定的境界,强行蜕皮,轻则修为大损,重责当场殒命。

这螣蛇为了逃避牧原老道的攻势,居然选择了蜕皮遁地。如此一来,即便它能逃出生天,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牧原老道失手后一阵懊恼,这紫眸的元神他没能夺得,有让一只难得一见近乎绝迹的妖兽从自己手中逃脱,众目睽睽,着实丢了颜面。

被唤作玄武的黑甲汉子一阵大笑,上前嘲弄道“我说,牧老头,能让到嘴边的肉跑了?可真有你的!”

“你”牧原一阵气急,正想反驳。突然,他惊叫一声,仿佛遭到雷劫一般,爆射而退。

众人正疑惑,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何人打扰本皇清梦?”

皇?这世上,居然有人敢自称为皇?

陆雨晨眉头紧锁,上前一步道“我等乃一十三州修士,此番前来,只为一观龙潭,并无冒犯之意。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话音刚落,却听得远方传来冰冷的答复“花言巧语,尔等觊觎我龙族秘宝,当我不知?”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身前。但见一条鳞片分明,金光熠熠,莫约千丈长短的五爪金龙出现在视野当中。

陆雨晨等人吞了口唾沫,用敬畏的眼神看着身前这个庞大无比的家伙。

即便是敖义这般龙族,也只能算得上是苍龙。而眼前这位,却是实打实的五爪金龙,其血统,还在敖义一族之上!

突然,风吹雨看到那五爪金龙腹下手中抓着一人,正是秦泽!

他大惊失色,赶忙朝着陆雨晨道“陆尊者,这金龙手中所持之人,正是我家世子!”

陆雨晨冷喝一声,旋即低声道“噤声!应龙当有通天晓地之能,你想从它手里夺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然而,这位以皇自称的五爪金龙似乎听到了风吹雨的话,不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小子,你说的,是此人么?”

说罢,五爪金龙打开手掌,露出秦泽的身体。秦泽脱困,竟是站在龙爪上,朝着那五爪金龙深施一礼,化作一道流光掠至风吹雨身边。

风吹雨见秦泽无恙,大喜过望,便将敖义的遭遇简单述说了一番。

秦泽听罢,暗自记下,眼下,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陆雨晨见了秦泽的模样,不由惊道“竟然是你!”

秦泽一愣,见是陆雨晨,当即拜道“小子秦泽,见过白虎大人!”

“你们,认识?”风吹雨一阵疑惑,按理说,以秦泽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等人物。

“此事容后再说。”

“汝等能够进到此地,全赖此子,我龙族秘宝从不外露。”那五爪金龙说道此处,忽然停顿了一番,紧接着又道“不过,汝等若是能够将龙潭内非龙族生物全部清除出去,本皇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机会。”

第四百九十章 内讧

众人当中,除了风吹雨外,包括秦泽,皆是奔着这冰泉龙潭的秘宝而来。

如今,这龙潭之主说出这话,怎叫众人无动于衷?牧原老道本就折了两场造化,听得此言,当即出声道“不知此言何意?”

那五爪金龙慢慢靠近众人,口中沉声道“汝等十人,只有一人能够尽取此地秘宝。最终活下来的,我会将龙族宝物双手奉上。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相视一眼。除了昏厥中的紫眸,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当真动起手来,秦泽自然成了鱼腩,他可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陆雨晨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朝着身前的五爪金龙道“前辈,倘若我等不依呢?”

“不依?”那金龙目露凶光,口中低喝道“汝等擅闯龙族禁地,本就是死罪,依不依,不是尔等说了算的。”

风吹雨看了秦泽一眼,继而朝着身边几位尊者传音道“诸位,这恶龙希望我们自相残杀。龙性本淫,反复无常。即便我们当中有人活到最后,也会被他清除出去。万不可信。”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并不认为这五爪金龙在诓骗他们。

比如牧原老道。

“风少尊言之有理,不过,你又怎知它说的不是真的呢?”

牧原老道话音刚落,目光便落在了秦泽的身上,口中又道“你这小子,若不是你,我等也不至于来到此处。”

“臭道士,话可不能这么说。”被唤作赤鬼的艳妇缓步走到秦泽跟前,伸出玉手挑着秦泽的下巴,紧接着又道“你本就觊觎此地瑰宝,何苦难为这位小兄弟呢?”

听着赤鬼的声音,秦泽想将自己的头从她的指尖上挪开,可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二者之间,让他动弹不得。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风吹雨见状赶忙将秦泽拉倒自己身后,口中道“各位,这密藏,我二人不会染指。来时曾有言在先,我只为我家世子,告辞。”

风吹雨说罢,便欲拉着秦泽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却听那五爪金龙道“慢,这冰泉龙潭岂是尔等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我忽然改了主意,谁能将此三人擒杀,我便将库中宝物相赠与他。”

“你!”

风吹雨脸色微变,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秦泽传音道“这恶龙方才未曾杀我,是因为我体内有敖义精血,误以为我是龙族后辈,心有疑惑,不能确定。不过风大哥道出我的身份,他便已经知晓我不是龙族之人,却还是将我释放,恐怕”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等联手,这恶龙也没有把握将我等尽数斩杀?”

秦泽点了点头,旋即严肃道“可是眼下,这些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联结一处的。”

在利益面前,这些地位崇高的尊者,可绝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而放弃。

五爪金龙见众人不动,当下不悦道“汝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风少尊,得罪了!”

牧原老道大喝一声,手中浮尘登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华光。只见那浮尘化作万千,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每道寒芒当中,皆夹杂着无尽道火。倘若被这道火粘身,恐怕不死也伤!

风吹雨不敢大意,他放下怀中的紫眸,当即抽出腰间鸿渊仙剑。鸿渊出鞘,万仞褪色!但听一声剑鸣,只见华光四射,剑气纵横,直将那些白芒逼退。

秦泽也是开启眉间紫金羽火,将体内九幽冥炎放出,手中雪魄倒提,左手捏诀,脚踏太极,祭出玉清剑阵与那白芒相抗!

陆雨晨惊疑一声“玉清诀?”

那牧原老道得势,怎肯罢休?但见一道暗青色华光从他双眼当中掠过,炙热的暗青色道火登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秦泽二人包裹在内。

风吹雨脸色微变,忽然,他浑身上下气势一变,秦泽看向他,登时吃了一惊。

从他结识风吹雨至今,印象中,他一直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子,即便是当初在凰轩阁初见之时。

而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双眸猩红,浑身上下散发着死寂之气的魔宗修士!

“小心些。”

冰冷的字眼从风吹雨口中道出,但见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四周白芒当中穿梭,只是一瞬,便将那牧原老道的攻势化解。

但见浑身邪气的风吹雨凌空而立,朝着那牧原老道阴沉道“牧原,我敬你是前辈,若再苦苦相逼,休怪我风吹雨无情。”

牧原脸色凝重,瞥见风吹雨手中的鸿渊,不由冷笑道“连鸿渊都开了封,还说不是为了这龙潭秘宝?诸位,还在犹豫什么?与我一同杀了此人,共分此间宝贝!”

然而,并无一人响应牧原老道的话语,反倒是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既如此”风吹雨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牧原见有机可乘,登时发难。风吹雨忽然睁眼,但听手中鸿渊一声剑鸣,风吹雨暴喝一声“无相冥渊!”

这四字一出,众人顿觉四周昏暗,隐约当中,有无数孤魂穿梭纵横,时不时传来凄厉哀嚎。

牧原老道不敢大意,见此状况攻势忽然转向秦泽,手中一团寂火急射而出,直取秦泽面门!

风吹雨眼神微冷,他倒提鸿渊,手中捏诀,但闻一声低喝“炎火狱!”

话音刚落,便见那昏暗当中纵横而出上千道烈焰,其威能,丝毫不亚于这牧原老道的寂火!

那牧原老道大吃一惊,倘若他不舍弃秦泽,即便能够将其击杀,也会被风吹雨所操纵的火焰轰成重伤。细想之下,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牧原老道当即操纵寂火,来抵挡风吹雨的攻势。

秦泽冷笑一声,虽知不是这牧原老道的对手,但若让他吃些苦头,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脚下汇聚的法阵已经凝结多时,只见秦泽左手双指微动,一百二十八柄青玉飞剑呼啸而出,直取那牧原老道后心!

眼见即将得手,却见一道身影横在二者之间,只是一瞬,便将秦泽的青玉飞剑尽数轰飞。

“够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龙源

秦泽深知这龙爪的厉害,慌忙躲闪,竟是撞上了从龙背后撤的牧原老道。那老道本就内息混乱,在加上秦泽这奋力一撞,登时伤口崩裂,鲜血横流。

“小子!可长着眼!”

话音未落,龙爪已至,二人不敢大意,当即分开,险些被那硕大的龙爪轰成肉泥。

但见空中霹雳雷闪,剑气纵横,老龙盘旋呼啸,庞大的身躯十分灵动,竟是躲闪了大多数招式。

就在此时,陆雨晨眼疾,但听一声高呼,只见他身化流光,宛如猛虎下山,似是一柄利刃直奔龙首!一声虎啸响彻四周,陆雨晨将全身真元汇聚右足,狠狠踏在老龙耳下三丈处的一块金色鳞片之上!

那老龙吃了痛,疯狂的嘶吼着,显然,陆雨晨方才的一击,已经伤到了他的本体。想来,这块鳞片便是这老龙的逆鳞!

俗话说,龙之逆鳞,触之必死!那老龙宛如癫狂一般,浑身上下的灵气真元一瞬间爆发开来。只听的一声龙吟,上方忽然出现九道金色龙气,分别冲向空中九人。

本就受了些伤的青面修罗等人见状,哪里还敢停歇疗伤?几人当即张开自己的护体真元,来抵挡这奔流而下的龙气。

风吹雨站在龙首之上,岿然不动。但见其手中鸿渊仙剑迸发出一道霞光,风吹雨右手持剑,左手捏诀,口中道了句星碎。只是一瞬,千万道剑气腾空而起,交错之间,汇聚一处,形成一道青金色的飞剑。

那飞剑冲将而上,将那道朝着自己涌来的龙气一举击碎,紧接着,那飞剑急转而下,直奔那老龙逆鳞而去!

刚闻嘶吼,又见血芒。

风吹雨这招星碎,硬生生地撕开了那老龙的逆鳞!

原本受了陆雨晨的一击,本就出现了些许裂纹的鳞片,在风吹雨的剑气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然而,这剑气破开老龙逆鳞后,却并未停歇,而是直奔其体内。老龙咆哮着,奋力将站在自己头上的风吹雨甩了下去。它的腹部鼓动着,心室的位置时不时有红芒显现。暗金色的眸子忽明忽暗,生命从那伤口飞速流逝。

突然,众人只觉一股庞大的真元在那老龙胸膛汇聚,陆雨晨见状大呼“速退!它要解体!”

“卑微的人类,本皇纵然身死,尔等也休想活命!”老龙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但仍然极具威严“龙潭内的所有妖兽听着,我摩昂以血为誓,凡能杀死这些人类的,便可走出龙潭,回到外面的世界!”

这冰泉龙潭本就是太古年间遗迹,谁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妖兽存活?先前见到的那条螣蛇,已经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听这老龙的意思,像螣蛇那般的妖兽,此间恐怕不在少数。

风吹雨见秦泽愣神,当即飞掠至其身边,将自己体内的真元分出罩住秦泽。

刚刚做完这些,忽然一声天破,那老龙汇聚毕生真元,突然解体。肆虐的龙气与真元几乎要将这方天地全部撕裂,方圆百里内的冰山被那老龙的真元灵气夷为平地!

与此同时,在这龙潭某处的司徒杰,正率领一众金甲傀儡在探索着什么。突如其来的真元波动,让他微微皱眉。他接过傀儡手中的缚龙索,手中略微感受了一番,便领着一众傀儡朝着老龙解体的方向潜行而去。

却说那老龙解体,真元乱窜,这离得近的陆雨晨等人虽然有真元护体。但在这种强横无比的真元爆裂下,那些护体真元只是抵挡了片刻功夫,便尽皆破碎。离得最近的黑甲汉子玄武更是被那真元产生的气浪崩碎了真元护壁,掀飞出去。

要知道,这玄武的护体真元,可是号称天下无人能破。如今竟是被这老龙临死一击轻易轰碎。倘若还了旁人,恐怕会当场毙命!

青龙朱雀二人早就意识到危险,远远躲开,拼尽全力抵挡,这才堪堪躲过一劫。青面修罗与赤鬼二人虽然受了些伤,但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二人皆用精血汇入真元当中,布下十数层护体真元,也是侥幸存活了下来。

可不远处的牧原老道与昏厥的紫眸二人却是吃了大苦头。牧原老道本就被风吹雨暗算,如今在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体内真元登时乱窜,数十道经脉碎裂,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他大口吐着鲜血,凭借着自己强横的修为,竟是硬着头皮顶了下来,不过也是奄奄一息。

反观紫眸,她本就是元神之体,如今更是昏厥状态。这龙气纵横,真元乱窜,让她原本就极为虚弱的元神不堪重负。若不是风吹雨眼疾手快,与陆雨晨二人一同出手护住了她的本命元神,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老龙解体后的真元动荡持续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

这龙族可浑身是宝,寻常人不敢想象,但眼前这几位尊者级的人物能够得此机缘,逃过一劫后,自然会想到这老龙留下的宝物。

定睛看时,那老龙庞大的身躯竟是足足缩小了十倍,胸膛处,一枚拳头大小的猩红色球状物正漂浮在半空当中,散发着阵阵威压!

“这是龙源?!”

陆雨晨正惊叹时,却见牧原老道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竟是一瞬间窜到半空,将那龙源握在手中。

他双目猩红,散发着阵阵贪婪与嗜血,感受到那龙源上传来的滔天灵气,这牧原老道竟是狂笑出声“今日老夫将成为这天下的皇者,尔等,皆要尊我为帝!”

“你敢私吞?!”黑甲汉子方才也是受了重伤,如今动怒,正是牵动体内气息,疼痛感从五脏传遍全身,十分痛苦。

陆雨晨微微皱眉,拦住黑甲汉子。他心里清楚,此刻绝不是内讧之时。方才一战,所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这几位尊者级的人物,也仅仅能与谪仙榜上的人物相抗而已。如此,绝非节外生枝之时。

“愚蠢的人,无论修为到了什么地步,还是无法弥补神智上的缺失。”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造化

陆雨晨冷冷地看着半空当中癫狂若魔的牧原老道,似乎对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多少愤怒,反倒有些同情的意思。

牧原老道双眼当中迸发着炽热,看着手中的龙源仿佛像是看着整个天下。

突然,他一把将手中的龙源吞入腹内,一股庞大到极点的灵气从他的七窍当中猛然窜出!

秦泽看着已经恢复正常模样的风吹雨,不由皱眉“风大哥这”

“莫急,他是自寻死路。”

一旁的青面修罗听了这话,便好奇询问道“风少尊的意思是?那臭道士无福消受?”

陆雨晨冷笑一声,接过话头道“龙源性属纯阳,这老东西修炼一声邪功,正是纯阴。虽说阴阳相济,可谓妙绝。但这老东西似乎太小看那老龙的本事了,这可是它毕其一生的精元,莫说是他,纵使是北都那位,也不敢如此直接吞服。”

陆雨晨话音刚落,却见那牧原老道一阵狂喜,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那龙源当中的无尽灵气,浑身的伤势,只是一瞬便完好如初。

黑甲汉子见状,不由朝着陆雨晨冷笑“没想到,你白虎尊者也有看错的一天。这老东西分明得了龙源好处,我等却是空手而归,当真气煞。”

陆雨晨闻言皱眉,心中暗思莫非真的被那老东西歪打正着?

饶是风吹雨心思缜密,他看着半空当中正在吸纳龙源精髓的牧原老道,忽然道了句“莫慌,片刻就有变化。”

果不其然,这风吹雨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牧原老道七窍当中的灵气愈发灼热,已经远远超出了天地灵气本该有的温度。

面对异变,那老道却不肯罢休,眼看着自己即将成为这天地至尊,说什么,也要搏上一搏!他汇聚全身的真元,去抵抗体内那龙源所散发出的灼热灵气。然而,丝毫无用。

老龙上千年的修为汇聚一处,其本体在时,合八位尊者之力,且无法压制。虽然肉身销毁,可这龙源精髓威能也是非同小可。牧原老道的真元灵气刚一触碰到体内的龙源,便瞬间化作青烟,宛如石入大海,不见踪迹。

“各位,小心些。”

也不知是众人当中的哪一位轻声道了句,便见半空当中,牧原老道的身体急速膨胀,很快便撑破了身上的衣物。

朱雀见状赶忙撇过头去,脸上露出了一丝诱人的红晕。反观赤鬼,竟是毫不避讳,将那牧原老道看了个精光。

那青面修罗正欲调侃几句,却听的一声巨响,九道金色光束从那牧原老道身体当中窜出。随着这金色光柱的离体,牧原老道的生命也是走到了尽头。

风吹雨与陆雨晨二人率先反应过来,各自拦住两道光束。稍稍反应慢了一些的秦泽等人,也是先后出手,各自拦住一道。剩下的一道,却是被一个红衣人拦住了去路。

众人并不曾在意红衣人的到来,而是看着被自己拦住的那道华光逐渐散去,露出本来面貌。

原来,众人所拦住的,并非什么光束,而是那龙源破碎后,分裂成的九道残骸。

这龙源以碎,便没有了当初的灼热,众人将自己得到的龙源好生收起,相视一笑。

虽然这龙源乃是大造化,但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地步的,除了已经亡故的牧原老道,皆知做人留一线这么个道理。即便觊觎他人手中的龙源,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不过方才突然出现的红衣人却是引起了秦泽的注意“是你?”

那红衣人将手中的龙源放入怀中,朝着秦泽笑道“不错,正是老夫。你们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老夫自然是要讨还的。”

秦泽闻言,瞥了一眼紫眸手中的缚龙索。他当机立断,将那黑色长鞭从紫眸的手中取下,抛向红衣老者“此物还你,往后概不相欠。”

“好说。”

那红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与秦泽一同进入这冰泉龙潭的司徒杰。只见他身后走来十数位金甲傀儡,看上去似乎比进入龙潭之前强横了不少。

“既已物归原主,老夫这便告辞了。”

那司徒杰说罢,转身欲走,却见陆雨晨上前道“慢着,阁下何人?怎会出现在这龙潭当中?”

“笑话。”司徒杰冷笑一声,朝着陆雨晨道“小辈,若不是老夫,尔等岂能进到此处?又岂能得了这么大一场造化?”

赤鬼听罢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这冰泉龙潭是你开启的?”

司徒杰闻言不答,却是将目光落在了秦泽的身上“仅凭老夫,恐怕还无法成功,你说是么,小兄弟?”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齐齐向着秦泽射来。后者心惊,暗道这司徒杰好深的算计。然而,在这群大能者面前,狡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秦泽正想解释,突然,他大呼道“不能让他脱身,此人正是血宗之人!”

“我说小子,你可莫要扯开话题,快些交代!”黑甲汉子哪里顾得上司徒杰,当即朝着秦泽喝问。

然而,陆雨晨早就看破了司徒杰的算计,十分不耐的打断了黑甲汉子的话头“血宗早已销声匿迹,你说这位老前辈是血宗之人,可有凭证么?”

凭证?他秦泽哪里来的什么凭证,即便他告诉众人此人乃是当年四大异姓王之一的司徒杰,他们也不会相信这司徒杰便是当年的四鬼道人之一。

可看陆雨晨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仿佛有意为之。

“陆尊者,我”

风吹雨刚想替秦泽分说,却被陆雨晨冷声打断道“怎么?你想说,你也知道此人身份?”

“这”

“你二人一是世子,二是客卿,这一唱一和,再自然不过了,不是么?”

陆雨晨说罢,转过身去,朝着司徒杰道“老前辈,我等后生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就连司徒杰也没有想到,陆雨晨会向他赔罪,他干笑了几声,紧接着道“不知者不罪”

“不过,我等拼了性命得到的龙源,可不该被前辈不劳而获吧?”

第四百九十四章 算计

司徒杰闻言愣了愣神,照陆雨晨的意思,这到底是让他走,还是要拿他取乐?

想到此处,司徒杰不由道“那,照你的意思,若是老夫今日不把龙源交出来,是脱身不得了?”

风吹雨与秦泽二人是云里雾里,倘若陆雨晨当真想要对司徒杰动手,那方才为何又对他们二人所言产生质疑呢?可现在看来,陆雨晨也并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然而,陆雨晨却是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不敢,不敢。只是对阁下身份十分好奇,想要了解一番罢了。阁下既然能够出现在此处,想来绝非等闲。可这天底下排的上名号的尊者级别人物,都是有数的。在下才疏学浅,可不记得有阁下这么一号人物。”

“老朽隐居山林,尔等不知,也是在正常不过。”司徒杰十分平静,他料定陆雨晨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隐居山林?我看,未必吧?”陆雨晨缓步走到司徒杰的跟前,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黑色长鞭,口中轻声道“一个隐居山林之人,能够得到这皇室秘宝缚龙锁?阁下未免太小看人了。”

司徒杰闻言,心中略起波澜,但却面不改色“是又如何?莫非,你想对皇室不敬?”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大笑,尤其是青面修罗,笑的十分狂放。

“对皇室不敬?简直就是个笑话。”青面修罗大笑着,朝着司徒杰道“老匹夫,你尚且不知,这刘家早已是名存实亡。天下反王并起,皇室覆灭,乃是早晚之事!你”

未等青面修罗把话说完,却听司徒杰冷声道“后生,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岂不闻祸从口出?”

那青面修罗听了这话,正想动怒,却见陆雨晨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忍住性子。

“既然阁下是皇室之人,虽说这龙源乃是我等九死一生所得,不过看在皇室的份儿上,便让与阁下一份,又有何妨?只要阁下能道出自己姓甚名谁,大可自去,也让我等晚辈长长见识。”

陆雨晨这番话说的颇有玄机,秦泽先前说他是血宗之人,自己又承认了皇室的身份。倘若他道出姓名,天下人便会得知血宗与皇室有关。到那时,整个修仙界都会与皇室为敌,那就不是他司徒杰能够担待的起的了。

这司徒杰可是个老狐狸,如此简单的计谋他岂能看不破?只听他冷笑几声,朝着陆雨晨道“老夫乃是山野村夫,只是年轻时吃过几年皇家饭,皇帝见我劳苦功高,这才将一部分缚龙锁下赐与我。如今,老夫更是与皇室没有半点干系。至于这龙源,乃是见者有份。我想,以阁下几人现在的状态,应该不会想与老夫动手吧?”

陆雨晨闻言一怔,这司徒杰是将他们几人目前的状态看的清清楚楚。与老龙一战,众人体内真元几乎消耗殆尽,方才因为牧原老道的愚蠢行径,更是让他们耗费了大量元气,倘若此刻与司徒杰交手,恐怕合他们众人之力,也难有胜算。

原本以为能够从司徒杰口中探知一些风声的陆雨晨,却是被人反将一军,说不出话来。

“诸位,此地秘宝甚多,在下便不打扰各位探宝了。桀桀,告辞!”

司徒杰说罢,当即率领金甲傀儡朝着入口方向掠去。

秦泽见状,大惊失色,口中呼道“不好!他若关上龙潭大门,我们就休想回去了!”

“老东西,打的一副好算盘!”黑甲汉子破口大骂,显然怒极。

“还愣着作甚?打算在此了却余生么?”

陆雨晨说罢,当即催动体内剩余真元,追赶过去。

众人感受到四周不断传来的带着浓郁杀气的真元灵气,登时醒悟过来。那老龙临死之际,曾对这龙潭内的妖兽们许下诺言。凡是能擒杀此间一人者,便能获得逃出生天的机会。

正值众人虚弱之际,这群富有灵智的妖兽,又怎会错过如此机会?

与司徒杰相比,这群尊者虽然修为并不比他低下,但由于先前一战,内府空虚,这行径的速度上自然要慢上许多。

陆雨晨等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带着秦泽与紫眸二人的风吹雨了。

众人一路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司徒杰的脚步,反倒是身后的腥风愈发浓郁。

秦泽转头瞅了一眼,登时背脊发凉,他吞了口唾沫,不敢多言,只是使出浑身解数,望着出口急速飞驰。

众人见状亦是察觉异样,然而,眼前的一幕,即便是这些尊者,也是暗自咋舌。

原来,那浓郁腥风的主人,便是这龙潭当中的妖兽们。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能够依稀分辨的,便有驳马蛊雕之流,修为还在其上者,数不胜数!

倘若众人全盛之时,这些妖兽哪敢侧目?

陆雨晨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夺来的龙源,一口吞进腹中。只是一瞬,一股灼热的暖流当即传遍全身,游走在各处经络,修复着他破损的躯干。

莫约过了十数息的功夫,陆雨晨浑身真元迸发,堪比全盛!他看了一眼众人,并未多言,只是将体内真元分出些许,让众人足以应对眼前的局面。

说来也是天公作美,这龙源经过牧原老道的稀释后,分为九份。这单独一份龙源,并没有原先那般蛮横霸道,反倒成了修身补元的绝妙灵物。陆雨晨吸收了部分龙源精髓后,短短片刻,便能拥有如此实力。其他几人见状,心中窃喜,并未多言,只是赶路。

有了陆雨晨的相助,众人总算是勉强能够看到司徒杰的身影,只见那司徒杰站在龙潭出口,回身看了一眼,口中大笑道“后生们,你们杀了老龙皇,还想从这里出去?皇室处于危急存亡之际,老夫我世受皇恩,又怎能让你们这些个散修变成皇室的敌人?你们,便留在此地,与那老龙皇作伴吧!”

“不好!老贼安敢如此!”

陆雨晨申请大变,可那龙潭出口的大门,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第四百九十五章 围堵

眼看着大门紧紧关闭,陆雨晨等人勃然大怒,看着身后紧追而来的众多妖兽,陆雨晨脸色阴沉,朝着众人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将此地妖兽尽数斩尽,再谋出路!”

话音刚落,众人便觉一股磅礴的杀气从陆雨晨体内散发,但听一声破空声响起,陆雨晨浑身上下真元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原本与老龙交手所耗费的真元,在龙源的滋补下,竟然不仅恢复如初,比之前先,似乎更胜一筹!

而且这龙源精髓还只是入体不过半个时辰,倘若陆雨晨能将这龙源精髓全部吸收,修为将会达到如何一种恐怖的地步,谁也无法预知。

就在此刻,便见红芒起,四周的妖兽口中迸发出阵阵嘶吼,陆雨晨仅凭肉身,便在众多妖兽的围堵中杀开一条血路!浑身上下沾染了妖兽鲜血的他,宛如一尊杀人一般,临空而立,好不威风!

众人见状,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如今没了出口,又被这些妖兽拦住去路。若是不能摆脱,更是没有机会能够逃出生天。

想到此处,四峰大营的另外三位尊者级别人物登时加入战局。原本陆雨晨就是一份十分强横的战力,如今再加上另外三位尊者,这群二转,三转归仙境界的妖兽顷刻之间乱了阵脚,开始下意识的躲避,想要逃离。

艳妇赤鬼看到眼前的场景,便朝青面修罗道“你我二人好容易相见,不曾想,竟是被困在此地。”

青面修罗听了这话,竟是轻笑一声“若非如此,你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时间相处吧?”

秦泽看在眼里,是一头的雾水。感情这两位的关系,好像还不一般。

风吹雨就说先替紫眸检查伤势,他正欲出手,却感一阵强大的真元从地底深处传来,直奔秦泽而去。

他赶忙大呼“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秦泽身形微动,只听一声巨响,原本所站之地,竟是冲出一条巨大的白蛇。定睛看时,正是先前险些要了秦泽性命的螣蛇。

这螣蛇败在牧原老道手中,蜕皮而逃。众人原本以为这螣蛇命不久矣,谁知竟是让他成功进阶。如今的螣蛇,距离化蛟,也仅仅是一步之遥!

秦泽不敢大意,他不明白,这螣蛇为何要追着自己不放。他拔剑在手,眉间紫金羽火登时出现,脚下太极图瞬间展开。右臂上的鬼首突然亮起,血承老祖元神所化的鬼仆顷刻间在他四周布下大阵,提防着眼前的螣蛇。

“我倒是要谢谢你们,替我杀了那老龙,否则,我永远也无法离开此处。”

秦泽在它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他心中一动,不由道“此地入口已被歹人关闭,即便老龙身死,你也脱不得身!”

“这边不是你们所能知晓的了。不过,作为答谢,我倒是给你们带来了一份大礼。”

螣蛇说罢,众人只觉地动山摇,天崩地陷。脚下踩着的大地,一瞬间出现数百道裂缝,裂缝当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各种各样的水族妖兽,其数量,丝毫不亚于昆仑的镇妖塔!

“这些人杀了龙皇,尔等可为龙皇报仇!”

第四百九十六章 屠天

原本面对围追堵截的妖兽,众人已经十分吃力。如今螣蛇所带来的水族妖兽,各个修为都在三转归仙境界左右,虽然不及风吹雨等人,但其数量十分恐怖。

这些妖兽皆是龙女夜叉玄龟之辈,其**之强横,更在人类修士之上。

风吹雨见状大怒,手中鸿渊仙剑迸发出一阵刺耳的剑鸣,但见剑气纵横,灵气爆裂。只是一瞬,便将冲杀过来的十数名水族妖兽斩杀殆尽。

然而,那些水族妖兽似乎根本不畏死亡,前赴后继朝着风吹雨冲来。

一旁的青面修罗与赤鬼二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当即加入战局,有了这两位的加入,风吹雨压力顿减,逐渐占据了上风。

螣蛇不以为意,目光落在躺在一旁的紫眸身上,口中冷笑道“这道归仙境元神对我来说乃是大补之物,得了她,我便能一举冲破桎梏,化身为蛟!”

“糟了!

”秦泽神情大变,原来,这螣蛇的目的,一直都是紫眸。如今紫眸昏迷不醒,更无丝毫反抗之力。单凭秦泽一人,根本无法阻止。

想到此处,秦泽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他看了看手中的雪魄,口中低喃道“玥儿,恐怕我不能兑现当日的誓言了。”

忽然间,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静止。秦泽手中的雪魄仙剑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藏在雪魄当中的玄冰响应秦泽的呼唤,出现在剑身之上。

他心里知道,这玄冰虽是天地灵物,却是至邪,若是运用不当,便要遭其反噬。罗子阳的身影,无数遍的在他脑海当中浮现。

然而,秦泽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眉间的紫金羽火迸发出万丈华光,九幽冥炎悉数爆发,与那玄冰交融一处,覆盖剑身。

他心意一动,那血承老祖元神幻化成的鬼仆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叫,硬生生被秦泽从鬼首当中扯入雪魄剑身。

秦泽右手持剑,清风正阳诀瞬间爆发,只听一声暴喝“屠天式!”

持剑的秦泽,身形消失在原地。手中的雪魄,此刻已经不堪重负,完全碎裂。剑柄处,是玄冰与冥炎的交融产物。

华光升起,剑气纵横,所过之处,开山断石,斩空裂云。

四周的冰山竟是被其剑气削去数十丈,一旁围攻众人的水族妖兽,皆被腰斩。

秦泽猩红着双眼,一脚碎大地,玄冰与冥炎汇聚一处,合为剑身,狠狠朝着那螣蛇砸去!

螣蛇一心只想要紫眸的元神,并没有在意秦泽的攻势。而且,玄冰与冥炎交融之后,竟然没有散发出二者本该拥有的威能,反倒是平淡无奇。

就在那螣蛇即将吞噬紫眸之时,秦泽的攻势狠狠砸在了那庞大的身躯之上。螣蛇发出凄厉怒吼,百里眠源源不断从它口中射出,直奔秦泽而去。

杀红了眼的秦泽哪里顾得上许多,他只知道,这一路走来,紫眸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亲人。要对紫眸出手,他绝不会答应!

“便是赌上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 牺牲

却说秦泽施展了天魔九剑当中的最后一式屠天式,体内真元灵气几乎干涸。然而,强大的剑气却是硬生生破开了螣蛇的鳞片,硕大的剑气破开皮肉之后,长驱直入,直奔那螣蛇心室。

疼痛难忍的螣蛇口中毫无章法的喷涌出白色的雾气,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无数的水族妖兽在这白色雾气当中迷失了自我,开始对身边的一切生物出手,场面十分混乱。

风吹雨斩断袭来的数只夜叉,忙朝秦泽方向赶去。轻轻拖住秦泽脱力的身子,风吹雨口中沉声道“你不要命了么?”

然而,秦泽并未理会风吹雨的问话,口中有气无力道“这东西知道其他出去的法子,可不能让它死了”

风雨吹先是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就你这点功力,还杀不死它。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便是。”

话音刚落,趁着那些水族妖兽迷失神智之时,风吹雨与那青面修罗和赤鬼二人悄悄传音,一同对那螣蛇出手。

赤鬼除了修为深厚之外,还擅长幻术,询问这出路的事,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螣蛇被秦泽的屠天式弄得是五脏翻转,真元逆行,一时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赤鬼趁机纵身而出,玉足轻踏在它的头颅之上,双眼当中闪过一阵诡异的华光。

不片刻,赤鬼轻笑一声,当即传音众人道“已知晓退路,速速离开此地!”

正与妖兽搏杀的众人听了这话,当即弃了身边的妖兽,与赤鬼汇合一处。

“此处不远,有一暗流,可通往外界。”

赤鬼说罢,便率众人荡开道路,踏血而去。身后数不清的妖兽,在狂暴盛怒的螣蛇率领下,急急追赶,丝毫没有松懈。

风吹雨将紫眸抱在怀中,感受到她的元神已经濒临崩溃,不由向秦泽传音道“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秦泽,听了这个消息,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人忽然斩断了一般。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元神乃是他们最后的生命。倘若元神消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但凡修为不曾迈入归仙境界的修士,肉身消灭之后,元神将被幽冥鬼蜮收去。而一旦迈入归仙境界,元神便相当于他们的第二条生命

秦泽忽然想起一物,他伸手入怀,取出方才得到的龙源,递到风吹雨跟前“此物能否救她?”

风吹雨一愣,他从未想过秦泽会将龙源拿来救治紫眸。对于秦泽来说,这冰泉龙潭当中,所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便是此物。有了这枚龙源,秦泽的修为将突飞猛进,更上一层。只要假以时日,成为风吹雨这般尊者级别的人物并非难事。

秦泽见其犹豫,不由焦急道“能否救她?”

“你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复兴秦门的绝好机会,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遇上这等天大的造化。”

以风吹雨对秦泽的了解,既然秦泽将龙源取出,便不会再收回去。他是铁了心,要用这枚龙源来换紫眸的生命。

莫说是风吹雨,就连陆雨晨等人都对秦泽的决定感到十分惊讶。在这种造化面前,就连他们都无法抵御诱惑,牧原老道更是因为贪婪,而命丧于此。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可以为了一道元神做到如此地步,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惊叹。

秦泽坚定地点了点头,朝着风吹雨严肃道“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镇妖塔。没有她,我体内的噬心蛊咒早就让我成了一个魔头。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我。只要有任何方法能够救她,便是森罗殿,也是去得!”

风吹雨听完秦泽的一番话,内心颇为震动。他不止一次地在秦泽身上看到了尘的身影,而这一次,是最贴近的一次。看着眼前的秦泽,仿佛了尘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点了点头,从秦泽手中接过那枚龙源,就说要将那龙源当中的精华化出,传入紫眸体内。然而此刻,却听陆雨晨提醒道“风少尊,龙源性烈,若如此给元神服用,恐怕将会与牧原老道一个下场。”

风吹雨闻言忽然惊醒,龙源虽然强大,但同样十分霸道。这龙源未曾分裂时,便硬生生将那六转归仙境界的牧原老道给撑爆。虽然这只是九道龙源当中的一份,但也足以将紫眸这脆弱的元神毁掉。

原本升起的希望,却又被陆雨晨浇灭,秦泽面如死灰,内心充满了绝望。

这是即罗玥身死之后,又一次让他感受到了那种无力的感觉。看着所在意的人死在自己身前,恐怕这世上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比这还要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

他眼神有些空洞,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倘若我不曾带她来此,便不会”

趁着秦泽发愣,身后的水族妖兽登时一拥而上。就在秦泽即将被吞噬的一瞬,陆雨晨忽然出手,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陆雨晨阴沉着脸,拉着秦泽的手臂,口中沉声道“风少尊所修功法为纯阳之术,这龙源性子刚烈,自然要用纯阴之法中和。你给我冷静一些,这里一共九人,只要你们自己不去寻死,我陆雨晨绝对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正说话,原本在前头赶路的青龙来到二人身边,朝着陆雨晨道“前辈,请带此子先行,青龙殿后。”

陆雨晨点了点头,拉着秦泽便朝前赶路。

风吹雨见状,赶忙抱着紫眸跟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在一片冰川当中看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放眼望去,如同百川汇流。四周所有的活水,最终都汇聚在这漆黑的深渊当中。

“便是此处了!”赤鬼停下身形,朝着众人传音。

那黑甲汉子闻言,脱口便道“那还等什么?这里妖兽众多,再不走,耗也会被这些畜生耗死!”

陆雨晨眉头微皱,他看了看秦泽,口中道“你若信得过我,这道元神,由我保护。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出口

听了陆雨晨的话,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秦泽,像是在黑夜当中突然看到了一束华光。

陆雨晨人品如何,他无从知晓。不过这次龙潭当中的经历,在加上之前在四峰大营时的接触,秦泽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位曾经遥不可及的男子。

他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风吹雨。风吹雨稍稍有些犹豫,不过眼下危急存亡之际,陆雨晨与二人之间并无过节,想到此处,风吹雨便将怀中的紫眸轻轻放下。

“那便劳烦陆尊者了”

陆雨晨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见其大手一招,身前三尺方圆的空间瞬间扭曲,其中并发处一股极其强横的吸力,将紫眸纳入其中,随后又恢复如初。

秦泽看的呆了,他只知道在昆仑有这么一门被唤作袖里乾坤的功法,能够做到眼前所见。陆雨晨的一举一动,却是让秦泽以为他原本是昆仑门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造成了误会。

然而,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秦泽追问。身前,是万丈深渊,众人也不知赤鬼从螣蛇处探知的消息是否为真。四周,数不尽的妖兽虎视眈眈,他们也想从这该死的龙潭秘地返回人间界。老龙皇在世时,他们被契约所束缚。如今老龙皇身死,又有血誓许诺,这让他们不得不奋力一搏,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陆雨晨脸色凝重,看了一眼四周正在赶来的妖兽,他纵身一跃,率先往深渊而去。

几大尊者也不落后,纷纷跃入深渊。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腥风,秦泽眼神冰冷,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剑柄的雪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被剥离了一般——那是罗玥留给他最后的物件

他并没有着急追上陆雨晨等人,反而将自己体内所剩余的真元灵气悉数汇聚,一个诡异的阵法从他脚下往四面八方蔓延,大小足有数百丈!

巨大的法阵将整个深渊的入口完全覆盖,做完这一切的秦泽,精疲力竭,没有丝毫气力的他,朝着深渊缓缓坠落

螣蛇率着众妖兽匆匆赶来,见秦泽等人的身形消失在深渊当中,不由大怒。它顾不上自己身体上被秦泽破开的伤口,领着一众妖兽便往那深渊入口而去。

然而,刚一靠近,螣蛇便察觉到异样,死死定住了身形。身后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妖兽们哪里顾得上许多?螣蛇的停顿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动作,笔直的冲向深渊,只想赶上秦泽众人。

轰咔——!!!

一声天破在深渊当中响起,无尽深渊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那深渊入口处,红芒爆射,血肉横飞,像极了修罗战场。螣蛇见状,不由暗道自己机警,临近看时,只见那深渊当中飞舞着上千道黑白双色的飞剑,那螣蛇吃了一惊,这还是它进入到这龙潭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熟悉的真元。

在秦泽等人来此之前的数千年,也曾有陆陆续续的人类修士到过此处,然而,他们的修为,可比不上陆雨晨那些人,更不可能是螣蛇的对手。

这黑白色的真元,正是当年秦泽无意间所获的混沌真元,这是天地初开之时的本源灵气。螣蛇知道,拥有这种灵气意味着什么

然而,它不甘心,上千年的囚禁,原本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丝逃离的希望,如今却被秦泽等人破灭,还险些丧命。这让压抑了上千年的螣蛇等妖兽心有不甘。

可是看着面前飘舞着飞剑的深渊入口,它们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它们当中的部分可以直接无视这些飞剑,但这短短的数息功夫,已经足够秦泽等人逃离此处了。

妖兽们齐聚在这深渊四周,口中迸发出各式各样的凄厉哀嚎,久久不能消散。

话分两头,却说陆雨晨等人顺着这深渊隧道,一路向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众人欣喜,心道总算逃过一劫。

风吹雨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回首,刚好看到了已经脱力的秦泽。风吹雨赶忙上前接住,感受到秦泽如今的身体状况,本想说些什么的他,看到秦泽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柄残剑,风吹雨欲言又止。

一行八人在光束的尽头看到了一扇刻画着九条形状相貌不一的苍龙。

“这是死路?”朱雀皱着眉头,按理来说,如果这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门,绝对难不住这群尊者。可是这大门上传来的威压,他们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先前交过手的老龙皇所散发出的气息么?

众人不由将目光移向赤鬼,毕竟这条路是她所探知到的。

“什么情况?”青面修罗微微皱眉,不由发问。

赤鬼一脸的无辜,嘴角的美人痣也停止了跳动,口中轻声道“你们看我作甚?从那畜生灵识当中探查到的,便是此地。”

出口就在眼前,但却没有了头绪,无论换做是谁,也会抓狂吧?

然而,虚弱的秦泽看到眼前的这扇大门,突然想起了什么“风大哥,带我过去看看”

风吹雨点了点头,用真元托着秦泽,将他送到了大门跟前。

秦泽临近一看,这扇大门,不正是当初自己与司徒杰二人合力打开的那扇龙潭入口的大门么?

与之不同的是,这扇大门前,可没有祭坛。而且,大门上,九条苍龙的浮雕,龙首向上,口微开,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一般。

联想到入口处的祭坛,秦泽灵机一动,朝着众人虚弱道“先前在入口处,便是我用龙族精血打开的龙潭。想来此地,也是一般无二”

“那你”

黑甲汉子闻言大喜,正想说话。一旁的陆雨晨看到秦泽脸上的神情,突然将黑甲汉子打断道“你接着说。”

“龙首有九,我体内的真龙精血只能供奉一只,剩下的八只”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办法弄到八股龙族精血,便无法打开这扇大门,对吗?”

虽然心中不愿,但秦泽还是点了点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生天

“好办。”

黑甲汉子不以为意,他指了指身前的大门,朝着众人道“大家把龙源拿出来,放入其中,不就行了?”

陆雨晨皱着眉头,黑甲汉子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龙源一共只有九份,其中一份被司徒杰抢夺。如此,又哪里去凑第九份龙源?

数量暂且不谈,单是要在场的几位尊者将自己所得到的那份龙源拿出来,便是极难的。

众人来此,本就各有心思,出了司徒杰这么个岔子,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既然拼了性命得到了龙源,又如何会轻易放弃呢?

想到此处,陆雨晨不由朝着秦泽道“除此之外,是否别无他法?”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那也不能在此干耗吧?”青面修罗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发出了牢骚。

陆雨晨看着秦泽,突然传音“现在有八份龙源在此,你有没有办法解决第九道?”

秦泽闻言,略作思考。若只是为了凑足九道龙源,那么这龙潭安排这么一个出口,绝不是设立此地之人的本意。

凡太古遗迹,定有生路。更何况,这遗迹当中还有活物存在。倘若当真是个死局,那么这些活物的存在,便十分不合理。

看着眼前的九只龙首,秦泽陷入了沉思。

八道龙源也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可能并不需要将整个龙源放入其中,提取当中一部分龙气即可。若是这龙首能够感应到龙源当中气息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是行得通的。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众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众人听罢合计一番,按照当下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倒不如司马当做活马医。

不过以秦泽的修为,以及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提取龙源当中的灵气,陆雨晨看出了秦泽的尴尬,便来到秦泽身边,将自己得到的那枚龙源取出。

他探出食指,从那龙源当中抽出一缕淡黄色的灵气,缓缓送入龙首。

大门上,其中一道龙首感受到这股气息,竟是闪起一阵华光,将其吸入。众人见状大喜,纷纷按照陆雨晨的法子引动自己所获的龙源灵气。

八道龙首依次点亮,还剩最后一道。

被唤作青龙的男子皱着眉头,他轻叹一声“到头来,还是少了一份”

“不,刚刚好”

陆雨晨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神。顺着陆雨晨的目光,众人不由朝着秦泽看去。

只见他脸色苍白,指尖不知何时正在凝聚精血。那大门上最后一只黯淡无光的龙首,在感受到秦泽的精血当中包含的灵气后,竟然有了反应。

不片刻,秦泽的指尖已经凝聚了一枚拳头大小的血球,缓缓送入那龙首当中。

然而,那龙首吸食了秦泽的精血后,却并没有像其他八道龙首一般,其散发出的华光明显有些暗淡。

秦泽方才凝聚的,乃是他从自己体内提炼出的龙族精血。当年在镇妖塔内,敖义所赠的龙血大多已经与秦泽自身的精血融为一体。

他耗费大量心力,才勉强将融合后的精血从体内提炼出来。然而,这眼前的龙首似乎十分贪得无厌,这些提炼出的精血,似乎并不能够满足。

秦泽咬了咬牙,当即将自己体内所剩余的纯正龙族精血悉数提炼出来,送入龙首当中。

那龙首来者不拒,纳入精血后,终于升起了与其他八道龙首同样的华光。

紧接着,身前的大门发出隆隆的声响,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涌了进来,众人便用真元将自己护在当中。秦泽先前经历了一番大战,体内真元耗尽,又因为提炼精血,此刻已是摇摇欲坠,所幸有陆雨晨在一旁,这才没有被涌入的海水卷走。

众人走出大门,如获新生,看着四周的场景,似乎是某个府库一般。大大小小的箱子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不过对于这些尊者而言,这些东西根本不够入眼的资格。

秦泽靠在陆雨晨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是何处。众人推开府库大门,眼前见到的,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水下宫殿。

“水晶宫?!”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这个地方他确实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这不正是敖义的水晶宫么?这府库,不就是当日自己修炼突破,迈入二转归仙境界的地方么?

可是,冰泉龙潭的另外一处出口,为何会在此处?

不过既然是熟悉的地方,那便好办多了,秦泽就说找寻敖义麾下水族,然而,整个水晶宫当中,已经空无一物。

看这宫内的摆设,似乎已经闲置了有些时日,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海草丛生。

“看来,这里是龙族的某个宫殿,似乎弃置很久了。”赤鬼抚摸着玉栏上贝类,心有感触道。

“不对,怎会如此呢?”秦泽眉头紧锁,他离开陆雨晨,在宫殿内搜寻着,却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我们,究竟在龙潭内待了多久”

突然,他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道出。

因为失血,秦泽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疾步走到陆雨晨跟前,勉强拱手道“白虎大人,还请出手救助紫眸”

“紫眸么,倒是个不错的名字。”陆雨晨低喃了一声,便将身前空间撕裂,将紫眸从中送出,紧接着朝着秦泽道“我所修习的,亦是纯阳之法。想要救她,还需朱雀出手。”

朱雀听了这话,不由皱眉“白虎,你明明知道,救助这狐妖要耗费许多真元,为何还要让我出手?”

“就当我陆雨晨,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陆雨晨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但一旁听了这话的人,除了秦泽,都是一脸的震惊。似乎站在此处的,不是他们当初认识的那个白虎尊者陆雨晨。

“既然如此,我便试试。”

朱雀应承下来,将紫眸的元神并秦泽所得的那枚龙源带到一旁,暂且不提。

秦泽刚准备道谢,却听陆雨晨又道“现在,好好说说血宗的事情。”

第五百章 联盟

风吹雨微微皱眉,朝着陆雨晨道“陆尊者,方才经历大战,少主还需调息,是否”

风吹雨知道秦泽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眼下应该好生调息,而不是去解释血宗的事情。

然而,陆雨晨只是看了一眼风吹雨,随后道“敢与血宗叫板,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么?倘若他当真如此脆弱,那便算我陆雨晨看走眼了。”

风吹雨听罢,不再多言。秦泽能够得到陆雨晨的赏识,是他的气运。况且,如果能够多一个尊者级别的盟友,秦泽的胜算也会多上不少。

秦泽没有多想,便将司徒杰的事情道出。众人听了秦泽与风吹雨之前的推测,不由吃惊。

若说这血宗只是一个由许多大能组成的邪门宗门倒也罢了,可如今若是与皇室扯上关系,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的了。

纵然陆雨晨想要出一份力,还要考虑到一些后果。

按照当初秦泽二人的推测,以及宋文宛的消息,这血宗的主子,正是是当年怨气未消的刘助。虽然四鬼道人当中,欧阳鸿文已魂飞魄散,但刘助却找寻了一人,成为新的四鬼道人之一,作为血宗的中流砥柱。

至于此人是谁,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陆雨晨等人虽然不曾经历过血宗的年代,但身处高位,自然多少都知晓一些。如今这个宗门再次出现在一十三州,又与皇室扯上关系。那这场反王兵变,鹿死谁手,恐怕还很难说。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夺走龙源的红衣人,便是血宗四鬼道人之一的司徒杰?”陆雨晨微微皱眉,他虽然没有与司徒杰交手过,但单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气息来看,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放眼整个一十三州,修为能够在他陆雨晨之上的,并不多。

司徒杰的修为尚且如此,那么四鬼道人的另外三位,恐怕也不逞多让,至于其宗主刘助,自然不必多说,定然要在陆雨晨之上。

不过好在这几人都是元神之体,并无肉身,理论上来说,即便有高深的修为,也要打些折扣。

秦泽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前段时日死在我手中的血承老仙,也是血宗门下。不仅如此,**谷这会武时,龙岛上也出现了血宗弟子的身影。当时并没有考虑过他们为何出现,今日见到司徒杰时,我才知道,恐怕便是为了龙潭而来。”

“能在我手里抢走东西的人,不多,不过,血宗并不在这之内。”陆雨晨冷笑一声,朝着秦泽道“龙源乃是我等拼了性命所得,就这样让他人夺走,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四峰大营的脸面,可要丢尽了。”

风吹雨与秦泽二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看来这陆雨晨似乎有些可能成为他们的一份助力。

然而,一旁的青龙却是站出身来,朝着陆雨晨道“前辈,世上到底有多少血宗弟子,我们根本无从得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这血宗乃是”

“你想说什么?”陆雨晨淡笑一声,见青龙不语,紧接着又道“皇室么?你我皆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室由谁来做,那是天下人说了算,不是他们姓刘的说了算。况且,这个血宗既不属于正道,也不属于魔宗,这样一个只因皇室而存在的宗门,有必要存在么?”

青龙听了这话,不再多言。他知道,一旦陆雨晨决定的事情,便没有人能够改变。况且对于青龙来说,陆雨晨就好比他第二个师傅,陆雨晨做出的决定,青龙一向都会遵从,不会反对。

黑甲汉子听了半天,此刻却是站出身道“我觉得陆雨晨说的在理,管它什么血宗狗宗的,敢从老子手里抢东西,便是不行!陆雨晨,这次我听你的!”

既然四峰大营这边有了决定,风吹雨倒是放下心来。至少日后攻打司隶,还能有四峰大营为助力。

不过秦泽就要天真一些,竟然向陆雨晨发问道“秦门与皇室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既然白虎大人有此意,不如”

秦泽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陆雨晨神色微冷“我四峰大营不隶属任何势力,你秦门与皇室的仇,与我无关。”

听了陆雨晨的话,秦泽稍稍有些失望,但陆雨晨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若是血宗出手的话,我倒是十分乐意插一手。”

风吹雨闻言当即接过话头“既如此,陆尊者可与秦门结为同盟,寰宇战事,无需四峰大营出面。倘若血宗现世,还请陆尊者出手相助。”

“风少尊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青龙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秦门有你风少尊在,这一十三州根本没有反王会是秦门的对手。将我们四峰大营与秦门绑在一处,便立于不败之地,到那时,何人掌神器,还用多言么?”

虽然有些尴尬,但风吹雨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荆州,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一直不曾发话的青面修罗此刻却是出声道“诸位,可别忘了,噬魂邪剑已经现世。帝恨就封存在帝陵当中,也是隶属皇室。四峰大营地势险要,镇守酆都鬼府,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这青面修罗虽然是一介散修,但也知天下大事,与四峰大营之间关系颇佳。又刚刚一同经历了生死大劫,更是亲上加亲,故而出声提醒。

站在他身旁的赤鬼听了这话,突然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会替他人着想了?”

青面修罗老脸一红,撇过头去,不去理会赤鬼的调侃。

陆雨晨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秦泽,紧接着道“青玉说的不无道理,况且,你秦门有两位尊者坐镇,觊觎天下,并非难事。”

“两位尊者?”秦泽一阵疑惑,不由道“白虎大人说笑了,秦门只有风大哥一位尊者,并无旁人。”

“放心,我说有便会有的,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五百零一章 帝王

说话间,在一旁替紫眸疗伤的朱雀唤了秦泽一声,后者不敢大意,赶忙走了过去。

“已无大碍,只是这龙源当中的真元太过庞大,她一时半会还无法完全吸收。等她将龙源内的灵气悉数汲取后,这天地间,又要出现一个极为强大的元神了。”

朱雀说着,看到秦泽明显松了口气,不由出声询问“多问一句,她是你什么人,竟能让你做到如此。”

秦泽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听完朱雀的问话,秦泽只是笑了笑,便昏厥了过去。

风吹雨见状,不由皱眉叹息。以他对秦泽的了解,今日若是换成是自己,秦泽也会舍命相救。这是他欣赏秦泽的地方,也是秦泽最大的弱点。

陆雨晨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秦泽,紧接着朝着风吹雨道“既然这位姑娘已无大碍,我等便先告辞了。炼化龙源还需一段时日,在这之前,还请风少尊留意血宗动向。”

此言一出,风吹雨便知这联盟一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陆尊者放心,倘若血宗有所行动,定然第一时间报与尊者。”

陆雨晨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秦泽,随后朝着风吹雨传音道“你家这个少主,可堪大用,好生栽培,应该能成大事。”

风吹雨听罢只是拱手,并不答话,众尊者与风吹雨一一拜别,不在话下。

却说众人走后,空荡荡的水晶宫当中,只剩下风吹雨三人。看着眼前刚脱大难的紫眸,与再一次将体内真元消耗一空的秦泽,风吹雨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口中自语道“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啊”

话分两头,那慕容千华带着慕容芷月返回司隶之后,心情大好。这二三十年,一直冷若冰霜的千华皇后,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当年的笑容。

看着这个失散许久的女儿,慕容千华冰封多年的内心,终于消融。

这日,二人正在用膳,慕容千华突然道“说起来,当真要多谢陈道长,若不是他,你我母女二人,恐怕再不能相见”

慕容芷月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意,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着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女人道“母亲大人此言差矣,女儿能够侥幸存活,乃是天意,与旁人并无多大干系。虽然在这深宫当中,但女儿知道,自己是姓慕容的。”

慕容芷月虽然知道自己是刘焱之女,但她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换句话说,姓做慕容的话,倒能让她容易接受一些。

何况,这个名字她已经用了二十多年。

“你该姓刘,名清源。”

大殿外,传来刘焱略微冰冷的声音。慕容千华眉头微皱,刘焱的到来,并无一人通报,看来是刘焱的吩咐。

慕容千华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慕容芷月轻笑一声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只是女儿这个名字已经叫了二十余年,况且随娘亲姓,也不会丢了父亲的脸不是么?”

慕容芷月的话,刘焱无法反驳。慕容千华对皇室的贡献,是天下人共睹的,这一点,无法反驳。但他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与自己十分疏远也就罢了,但皇室的子女却不从皇姓,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一想到慕容芷月这么多年流离在外,便也随她去了。想到此处,刘焱冷哼了一声,紧接着道“陈道陵那个臭道士,竟敢私自给皇女起名,当真可恶。”

慕容千华看着刘焱这般模样,心里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这个女儿的,但他嘴上又不好明说。自从当年慕容芷月诞生,刘焱便许久没有展露出这般表情。想到此处,慕容千华不由笑了。

这一笑,刘焱看的痴了。

在他印象当中,上一次看到慕容千华的笑,还是当年二人大婚之日。他本想儿女情长一番,却又想到外界战事,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

慕容千华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又恢复了往日冷若冰霜的模样。她看着刘焱,口中沉声道“你若不喜,大可不必来此。”

刘焱想辩解几句,却是被慕容芷月的话所打断。

“父亲可是为战事担忧?”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刘焱的心里。但再不济,刘焱也不希望慕容芷月替自己分担。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至少,现在还是。若是沦落到让自己的女儿来替自己分担,这事情要事传了出去,他刘焱的颜面可就成了摆设了。

想到此处,刘焱不由笑道“外事自有父亲,你只管在此陪伴你母亲左右便是。”

说罢,刘焱又朝慕容千华道“司徒回来了。”

慕容芷月闻言双眼当中出现一阵明显的波动,心里不知在想些何事,口中道“他不先去见那人,却先来拜你?”

刘焱摇了摇头“自然见过那人了。”

“你小心些,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了。”慕容千华顿了顿,看着身边的慕容芷月道“况且你我现在并非无牵无挂,凡事小心一些,留条后路。”

“知道了。”刘焱点了点头,旋即从袖袍中取出一方木盒,放在桌案上,朝着慕容芷月道“这是司徒带回来的东西。”

慕容芷月眉头微皱,将那木盒取过,打开看时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将其合上。

她神色震惊地看向刘焱,口中喃喃道“这是”

后者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千华将手中的木盒推到刘焱面前,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那人的意思是,我们更需要它。所以,我才给芷月送来。”

刘焱略微有些犹豫,但一闪而过,查无踪迹。

谁知,慕容千华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她拍案而起,朝着刘焱咆哮道“她可是你的骨肉,怎能任人摆布?刘焱,你怕是被利欲蒙了心!”

“这是那人的意思,我也不想”

说这话时,这个人间界曾经的帝王,并无半点架子。反而有些无奈、有些不甘

第五百零二章 奉命

可就在二人僵持时,慕容芷月却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那只木盒。

慕容千华不经意间瞥见,赶忙将那木盒丢给刘焱。她阴沉着脸,屋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将这东西拿走。”

刘焱接过木盒,看了看慕容千华,又看了看慕容芷月。他有话想说,有苦想诉,但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那便罢了,还有些军务需要处理,我先去了。”

刘焱走后,慕容芷月好奇地看着慕容千华,口中道“母亲,那是什么?”

“十分无趣的东西,你莫要多问。这几日,便待在娘身边,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慕容千华说这话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慕容芷月轻笑一声“都听母亲的。”

话分两头,却说刘焱出了慕容千华的宫殿,便到主殿处理军务,谁知这大殿内早有一人在大殿中等候。

只见此人身环红雾,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当中依稀可见七尺身长。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极具威严的气息,宛如帝王一般,不怒自威。但身边环绕的红雾,却是让他看上去十分诡异,不知此人到底是谁。

“刘焱,这未央宫,是姓刘的。刘家的天下,何时轮到慕容家做主?属于你们二人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怎么?难道你还想凭你二人之力,拯救这支离破碎的王朝么?”

红雾当中,传出一个铿锵有力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刘焱听罢浑身一震,口中试探道“即便我二人无法做到,这不还有”

“怎么?你这当朝的皇帝,还想来借前朝的剑?刘焱,你好歹是刘氏子孙,怎在你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血性?七日,这是最后的时间。”

刘焱听罢,缓缓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个时间对他,对于慕容芷月意味着什么。他不想答应,眼前之人的出现,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七日之后,你若不能成事,圣主会亲自出面。”

刘焱正想答话,抬头看时,身前哪里还有人影?手中握着的竹简,早已被他捏的粉碎。他满脸的怒意,一腔怒火不知往何处发泄。

“给我传徐伯仁。”

不片刻,身穿战甲的徐伯仁出现在大殿当中。在殿门时,他想卸甲觐见,却被刘焱阻止。按理来说,外臣觐见,需褪甲卸剑,此乃礼数。不过既然刘焱有言,徐伯仁便并未多想。

来到殿内,却见刘焱阴沉着脸,徐伯仁心道莫非战事有变?

他当即见礼,高呼万岁。刘焱免了他一切俗礼,口中道“伯仁,司隶金甲禁军还有多少可以调用?”

徐伯仁愣了愣,这金甲禁军刘焱应该心里有数才是,怎会有此一问?

“回陛下话,除了之前陛下调走的两万将士,以及负责城防的一万将士,城内还有七万禁军可以调用。”

“七万么?”刘焱看着身前的一十三州低势图,眼中迸发出一阵凶光“大将军徐伯仁听令!”

“臣在!”

“朕命你亲率五万金甲禁军,五日内,不管用什么手段,拿下兖州。”

“什么?!”徐伯仁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兖州兵精将广,又有仙府中人助势,五日,若是用正常手段,是绝无可能拿下的。

“陛下三思,兖州势大,可徐徐图之。给臣三十日,臣定能攻克乃还!五日”

刘焱自然知道其中难处,他缓步走下龙台,将徐伯仁扶起,口中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伯仁难处?可是伯仁,你我的性命,比之家人的性命若何?”

“啊?”徐伯仁闻言肝胆俱裂,赶忙叩首“臣万不敢与陛下相比,陛下乃真龙天子,皇亲国戚更是身份尊贵。臣,惶恐,不能自比。”

“伯仁。”

“陛下?”

刘焱背过身,不去看他,口中沉声道“你说,用兖州换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值吗?”

徐伯仁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懂刘焱的意思?若是五日内拿不下兖州,自己一家老小,便要在那司隶菜市口的铡刀下走上一遭。

“值”

徐伯仁迫于无奈,只好就范,谁知刘焱紧接着又道“那用兖州换我女儿的性命,值不值呢?”

这话让徐伯仁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解其意,又不好出言相问,只好勉强道“公主身份尊贵,还在臣一家十数口人之上,莫说兖州,便是整个天下,也值。”

此话出口,徐伯仁自知失言,赶忙又道“臣是粗人,出言不当,还望陛下恕罪。”

“有何不当之处?”

徐伯仁惊出一身冷汗,赶忙伏地道“臣妄言,将公主与臣家眷相比,死罪,死罪”

刘焱缓缓转身,朝着徐伯仁道“伯仁此言差矣,天下,是朕的天下,谁都比不上。伯仁家眷十数口性命,安是小女一人能比?”

虽然知道刘焱此言并非发自内心,徐伯仁还是感激涕零“陛下如此待臣,臣无以为报,唯效死力!五日内,拿不下兖州,徐伯仁当提头来见,无需陛下动刀。”

刘焱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只是嘱咐道“记住,不惜任何代价,五万禁军皆听你号令,城内百姓世家任由差遣,如有不遵者,可杀之。伯仁大捷,朕在这未央宫内,大宴三日。伯仁败退,亦不追究。倘若伯仁不幸战死,伯仁家眷,朕已王侯之礼待之。”

徐伯仁感激不能言,刘焱是不是明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当朝大将军。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辱臣死。只要有刘焱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他徐伯仁,当仁不让!

徐伯仁奉命告退,正欲走时,却见刘焱从袖袍当中取出一枚龙形虎符,交到徐伯仁手中“此乃朕之兵符,凭他,可差西园二十万甲士。朕,便在这未央宫内,等候伯仁大捷的消息。”

西园甲士十数年未曾调用,今日刘焱能将这虎符交到他的手中,徐伯仁瞬间意识到,这场战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刘焱势在必得。

“臣领命告退。”

第五百零三章 毒计

徐伯仁叩首拜退,至大殿门外,却是遇上了刚好从慕容千华宫中走出,来到前朝大殿的慕容芷月。

早已知晓刘焱亲生骨肉归来这一消息的徐伯仁,不由朝着慕容芷月行礼。

然而后者只是笑了笑,微微欠身,当做还礼。这深宫当中的规矩约束,实在不太适合慕容芷月,自幼在点苍峰长大的她,早已习惯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徐伯仁并不敢抬头看她,匆忙告退。见徐伯仁心事重重,慕容芷月不由疑惑,她缓步走进大殿,朝着上方端坐的刘焱轻声道“父亲,发生何事了?”

刘焱见是慕容芷月,不知从何说起。对于她,刘焱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再怎么说,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见其发问,不由搪塞道“各路反王并起,为父正为此发愁。”

“原来如此。”慕容芷月浅笑一声,不疑有他,她莲步轻移来到刘焱身边,口中道“前些时日父亲大人放出的风声,已经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尤其是在司隶周边的州郡,他们对司隶出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父亲只需派精兵强将,前往周边州郡安抚,便有成效。”

刘焱脸色并未露出任何表情,但心中却是嘀咕。按理说,这丫头自幼在陈道陵身边修习,何时有了如此深的心计?慕容芷月所言,刘焱也曾经想过,只不过这个计策实施起来并非想象当中那般简单。

周边这些个反王,实际上都在审时度势,保不准会突然发难。原本这些反王起兵造反,刘焱便已经怒火中烧。如今还要让他派人安抚,皇室的颜面,恐怕就要丢尽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跑。”刘焱举起手,想要抚摸自己女儿的秀发,然而,抬到半空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慕容芷月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浅浅一笑“父王岂不知,攘外安内之说?”

悬在半空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便迅速收回。刘焱微微皱眉,看着身前的慕容芷月,口中道“此言何意?”

“现如今,各路反王并起,在女儿看来,不过宇内宵小。眼前最大的祸害,当属西方而来的异族势力。”

刘焱点了点头,慕容芷月所言正是关键。黄天所率的域外九族来势汹汹,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知晓其身份的,也只有仙府众人罢了。如今剑冢已被黄天所灭,王宗与玉无尘二人不知所踪。即便如此,黄天依然迟迟未曾退兵。

按理说,黄天若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如今大仇得报,合当退兵才是。不过,眼下看起来,黄天的目的,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那依你之见?”刘焱细想一番,决定听一听慕容芷月的看法。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每次见面,都会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慕容芷月走到大殿内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前,她伸出玉手,轻轻点在剑冢附近,口中含笑道“此地便是异族大军聚集之处,异族虽然占了雍凉之地,但此二州地广人稀。又有仙府昆仑率众攻克玉门关,断其归路。父亲为何不将这群乌合之众,剿灭在域内呢?”

刘焱轻笑一声“说得容易,司隶可没有那么多兵马可以调用。”

“不,父亲错了。”慕容芷月说着,用手指在身前的地形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州牧造反,终归还是内域之人。只要父亲已天子身份,正式册封各路反王,为其正名,即可收的人心,驱逐异族,以攘异族。”

“封王?”刘焱怒上眉梢,口中沉声道“朕夜不能寝,三餐无味,恨不得将这些个乱臣贼子剥皮削骨。你倒好,竟然要我封他们为王?!”

“正是如此。”

刘焱越听越气,怎奈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说什么,也不能拿她出气。刘焱长叹一声,十分失望,他瞥了一眼慕容芷月,紧接着道“你且回去吧,外界的战事,朕自有定夺。”

慕容芷月知道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刘焱似乎也并没有真正领会自己的意思,便将话头挑明“父亲,这些个反王皆是曾经的州牧,有的,连州牧都不是。”

说道此处,慕容芷月的双眼当中掠过一丝寒芒,却并未叫任何人察觉。她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这些州牧的封地,是父亲赏赐给他们的。父亲若是将青州封给那所谓的燕王,将徐州封给鲁王,又当如何呢?”

有道是一语道醒梦中人,如此一来,只要这些反王举兵驱逐异族,刘焱便可为这些反王正名。到那时,将各路反王的地盘交错分封,如此一来,何愁不乱?

刘焱正欲开口,却听慕容芷月又道“况且,整个一十三州,荆州可比其他任何一路反王要可怕的多。今日闹得正欢的秦王,刚好可以将其封地划分在荆州界内。”

刘焱听罢,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尽是欣慰,却不知慕容芷月心中此刻所想。

“父亲大人繁忙操劳,芷月便不多叨扰了,还望父亲能常来看看母亲便是。”

刘焱突然间松了口气,儿女情长,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滋味了。看着慕容芷月离去的身影,刘焱忽然笑着自语“如此看来,用一州之地,换你一命,简直太过草率了。徐伯仁说的对,你的命,岂是天下能够睥睨?”

紧接着,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起刘焱狂放的笑声,久久不能消散。

话分两头,却说王宗被黄天毁了紫府,又被林长天挑断了四肢经脉,已然成了一个废人。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这一日,天文峰的某条山道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只见那人驮着一个四肢瘫软的中年男子,一步步在山腰上走着。看那中年男子专属,便知曾经高高在上,至少,也是个富商大户,也不知为何落到如此地步,狼狈不堪。

“师傅,那人当真在这天文峰上?”

第五百零四章 神医

那中年男子虽说像个废人,但声音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那是自然,此人行为怪异,只是不能以常理论之。”

背负他的男子并未多言,似乎对这中年男子的话深信不疑。二人又走了片刻,忽见着山中瘴气顿起,到处弥漫。这瘴气与寻常山林间瘴气大有不同,淡红色的气体在这漫山遍野铺开,夹带着一些清香,好生诡异。

青年男子大惊失色,赶忙张开自己的护体真元将二人罩在其中,生怕有变。

但闻一阵鸟鸣,群山遍野众鸟高飞,然而,这些鸟兽只是腾空片刻,口中便爆发出一阵哀鸣,坠落丛间。

“果然有问题,师傅,这”

青年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那中年男子道“莫慌,此人从不亲自动手杀人,你且寻这瘴气而去,定见分晓。”

听了这话,青年男子将信将疑,便循着瘴气散播而来的方向走去。

莫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到一阵令人发寒的笑声从密林深处传来。饶是青年男子这等修为的修士,也被这正莫名的笑声惊到了。

他打了个寒颤,朝着林内道“可是神医?”

笑声戛然而止,四周氛围更加恐怖。

“何人至此,扰老夫清净?”

闻声却不见人,青年男子四处张望,却并未看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他正想答话,却听背上的中年男子道“故人来访,何不相见?”

“老夫平生未有故人,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中年男子闻言并未动怒,只是朝着身下的青年道“找到他的住所。”

青年点了点头。他将中年男子好生放下,又将自己体内的部分真元分出,以免中年男子被瘴气所害。

青年持剑在手,缓步朝着音源方向走去。

突然,一道十分细小的寒芒从林间射出,直奔青年面门。那青年也是机警,险些躲过,可任然被那寒芒擦破了脸皮。

惊魂未定的青年回首看去,只见那寒芒本是一道飞针,透过三颗巨树,死死定在枝干上。被透穿的巨树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枯死。

“有毒!”

一个令人胆寒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当中,感受到面颊上传来的灼烧感,青年当即将体内真元汇聚到伤口处,以免毒气侵入灵识。

然而,即便如此,那灼烧感依然愈发强烈。那种疼痛,比他以往经历过的还要强烈数百倍,仿佛千万毒虫在撕咬他的面颊一般。

青年强忍着痛意,小心应对,却听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向西百步,便是他的住所。”

青年会意,当即朝着西边而去。可是转念一想,中年男子如今形同废人,半点修为都没有,如何知晓住所所在?

他止住脚步,不敢大意。

林间再次出现方才那令人发寒的笑声“居然被你识破了,将人带过来吧。”

青年闻言不由愣了愣神,这人好生古怪。刚刚还要取自己的性命,此刻却是这般模样,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青年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未收,只是回到中年男子身边将其驮起,缓步朝着林中走去。

不片刻,便见一座院落出现在青年眼前。院内茅屋一座,草架数处,再无旁物。

庭院内一只小巧的玉瓶摆放在空地内,散发着阵阵淡红色的烟雾,正与方才所见到的那阵诡异的瘴气一般无二。

青年恍然,来到篱门,轻轻叩门。

“进来吧。”

此地主人应承,青年才敢入内。他将身上的中年男子轻轻放下,朝着茅屋拱手拜道“剑冢玉无尘,协掌教真人王宗,特来拜会神医。”

原来,这青年男子正是当时离开剑冢的玉无尘,而这如同废人的中年男子,便是当初的剑冢掌教王宗了。

二人离了剑冢后,王宗提出找寻杀人神医相助,这才到了天文山。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王宗吗?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紧接着,屋门大开,一位衣不蔽体,穿着邋遢至极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的胸膛依稀可见一道狰狞可怖的抓痕,似乎是某种妖兽所留。

倘若紫眸此刻在场,定然要惊了魂。这人,不就是当年那个利用自己杀了剑痴的诸葛无我么?

要知道,当年紫眸可是亲手杀了医圣诸葛无我,可是眼前这个十分不堪的糟老头子,他的模样,却与那诸葛无我一般无二!

倘若此人当真是诸葛无我,那从当时至今,这老头子至少活过了千年岁月!

那老头子看了一眼玉无尘,口中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朝王宗道“你堂堂剑冢掌教,怎落得这幅模样?”

“救我。”王宗并未多言,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两个字。

老头子瞥了他一眼,口中不屑道“你知道老夫的规矩,任何人没有例外。不过看你如今的模样,能替老夫杀人么?”

不待王宗回话,玉无尘便抢先一步道“你想杀谁,我是他徒弟,这等事,自然有我代劳,不劳神医操心。”

那老头子听了玉无尘的话,突然笑出声来“就凭你?你一将死之人,还想着杀人?你现在只要一动体内的真元,便会当场暴毙,你信也不信?”

“啊?你是刚才的飞针!”

玉无尘十分惊恐,刚才那股猛烈的灼烧感登时涌起,让他难以忍耐,止不住的用手去抓自己的脸颊。

只是片刻,玉无尘左边的面颊已经完全溃烂,不成人形。

好好一个仙府当中的美男子,如今却是变得这幅模样,不禁令人唏嘘。

“老东西,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捡回来的。”

说道此处,老头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错,当年老夫险些渡劫失败,是你王宗将我从天雷之下救出,今日,我便还了你这份人情。”

话音刚落,只见那老头子手里钻出一条不知名的毒虫,趴在玉无尘的面颊上,大口吮吸着。只是数息功夫,玉无尘体内的毒气便被那毒虫吸的一干二净。只可惜,这幅皮囊再也不会变成原先的模样了。

“我我的脸我的脸!!!”

第五百零五章 忠义

老头子犹豫了一下,紧接着道:“没错,你救过老夫的命不假,今日我救你徒弟一命,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诸葛老贼。”王宗眼中带着杀意,口中沉声道:“当年你渡劫失败,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安能有今天这般成就?当年鼎鼎大名的医圣,如今臭名昭著的杀人神医,若非我,你安能在此?”

“随你怎么说,老夫是死过一回的人,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

老头子说罢,就欲离去,谁知却听王宗出声道:“如果我说,我见过你徒弟呢?”

那老头子听了这话却突然大笑出声:“你这家伙怕是疯了,这千百年来,老夫何曾收过徒弟?简直笑话。”

“是吗?那推宫换血之术,难道不是你诸葛老贼独家法门?”

推宫换血?!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老头子的身子明显震动,他转过身,死死盯着一脸冷笑的王宗,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口中发出冰冷的声音:“你在何处见到此术?”

“好说,你帮我恢复紫府经脉,此事定然相告。”王宗哪里会将事情如实相告?他只等这老头子将他医好,立刻动身离去。

老头子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的疤痕上,口中恶狠狠道:“这推宫换血之术,整个天下只有两人习得。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自从王宗认识这个老头子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他看着老头子胸口处的疤痕,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不由冷笑道:“医我。”

那老头子脸色冰冷,缓步走到王宗跟前,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查探一番后,紧接着道:“手脚都废了,紫府也废了,我拿什么医?”

王宗不答,只是盯着他,继而反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人所在了?”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他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并未出声,只是在王宗身边来回踱步。

忽然,他停了下来,看着瘫软在地的王宗以及玉无尘二人,突然冷笑一声:“倒是有个法子,只是看你这爱徒肯为你这个当师傅的付出多少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玉无尘此刻却是有些后悔,倘若当初他没有将王宗救出,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事,更不会让自己的样貌变成这般模样。

此刻这老头子的话,让玉无尘有些胆寒,他不由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从你手脚筋里面抽一根出来,替你师傅接上。然后破开你的紫府,一分为二,移植到你师傅体内。如此,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回复到原先的修为,但至少可以让他正常修炼。至于你嘛,日后的成就,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啊?!”

不愧是杀人神医,这救治王宗的法子,怎么听也不像是正道所为。

玉无尘当然不会同意这种方法,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口中冷声道:“你这算是什么法子?你要废我修为?”

老头子并没有理会玉无尘的话,反而朝着王宗道:“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这还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儿上,否则的话,凭老夫的人脉,想找一个人,何其容易?”

正想破口大骂,却听王宗道:“无尘,你过来。”

玉无尘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这些年王宗对自己的栽培,还是忍不住朝着他走了过去。

他单膝跪在王宗跟前,低着头,并不想直视他。因为他怕,他怕王宗看出他的不愿。

“你走吧。”

玉无尘愣住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王宗会用什么说辞来说服他奉献自己的经脉紫府,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逃离这个令他胆寒的地方。

可是,王宗却是让他离开。

“师傅......”玉无尘双膝跪地,重重地朝着王宗磕了三个响头,他抬起头,狰狞可怖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有难,无尘不敢相弃。”

王宗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紧接着道:“你能将我从剑冢救出,已经十分难得。如今为师已经是个废人,再也教不了你什么。再让你为为师付出许多,为师于心不忍。你,去吧......”

这不是玉无尘认识的那个王宗,在他印象当中,真正的王宗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绝不会有如此姿态。

或许是因为黄天的出现,又或许是因为林长天的背叛,他觉得,王宗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严厉苛刻的剑冢掌教,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废人。

想到此处,玉无尘竟是动了恻隐之心:“师傅,无尘愿意奉献自己的经脉。”

王宗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却并没有被玉无尘发现。他故作痛心,口中呼道:“无尘不必如此,快快离去吧。”

一旁的老头子只是冷眼相待,王宗在动什么心思,他心里清楚的很。以他的阅历,这王宗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好心。

谁知玉无尘听了这话,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救王宗,他要还王宗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没有师傅,便没有无尘这一身的修为。”他咬了咬牙,朝着老头子道:“神医,请医治家师。”

老头子倒是无所谓,他看了一眼玉无尘,好心提点道:“你可想好了,这对你日后的成就有不可逆的影响。”

“剑冢弟子,虽死无惧。剑宗祖训,仙之侠道,侠之大者,义字为先。我玉无尘虽然不是什么大能,但却也知忠义。若是没有师傅,何来今日的修为?如今不过是把修为还给师傅,有何不可。请神医出手相助,成全无尘。”

即便是冷血无情的诸葛无我,听了王宗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都有些暗叹。他又看了一眼瘫在一旁的王宗,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日后的成就,定然还要在他之上。”

王宗只是冷笑,并未出声。他心中暗道:“诸葛老贼,待我恢复了修为,取了那物,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五百零六章 东引

却说王宗虽然心中发狠,但如今尚且没有恢复任何修为,所以还需依赖眼前的糟老头子。

玉无尘算是铁了心的要救他的授业恩师,便在老头子的授意下,与他一同进了院内唯一一座茅屋。

二人走后,院内只剩下王宗一人,瘫卧于地。他双眼当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重返巅峰的样子。

不片刻,只听得屋内传来玉无尘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起山中飞鸟无数。

不过,这天文峰是他杀人神医的地盘,方圆数里,无可近者。玉无尘的哀嚎声,也只是徒劳罢了。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忽闻茅屋柴门响动,那老头子手里血淋淋地扯着四根红绳一般的东西,走出茅屋。

他缓步来到王宗跟前,俯身道“我自问已是这天下最歹毒之人,没想到你自诩名门正派的仙府掌教,竟然如此狠心。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外人如何看你。”

王宗看着远方山头上的夕阳,口中淡淡道“歹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莫说我如今不是剑冢掌教,即便还是,在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审判我。”

老头子只是冷笑,他并不在意王宗的想法,他只想将王宗治好,然后从他口中得到那个会推宫换血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忍着点,这可比断手断脚疼的多。”

只见老头子手中红芒闪过,便见王宗原本已经结上血痂的伤口再次炸裂。伤口从手腕脚腕处,一直延伸,直至丹田处汇合。

老头子将手中猩红的红绳塞进王宗体内,继而以银针度穴,仿佛织布一般在王宗体内来回穿梭。

要知道,如今的王宗可是没有半点修为,这种疼痛,即便是如玉无尘那般修者都无法忍受,可他王宗偏偏是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

整个医治过程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直至午夜,方才停歇。

老头子将手上的污秽胡乱抹在身上,他伸了个懒腰,朝着王宗道“起来活动活动。”

王宗脸色苍白,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紧咬牙关,扶着身边的篱笆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

他尝试着运转真元,却发现刚刚链接好的几处经络此刻似乎仍然有些阻塞,看来,虽然这老头子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可这修为还需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至于能不能达到当初那种地步,便不得而知了。

王宗看了一眼那糟老头,口中淡淡道“多谢。”

说罢,他就朝那茅屋走去,似乎想去看看玉无尘究竟如何。

谁知刚走没几步,却见茅屋内扶墙走出一人。此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看上去似乎受了重伤。透过月光,隐约可以分辨此人样貌,血渍下所遮掩的,不是玉无尘,又是何人?

他见王宗已经能够自行站立,心中激动,虽然虚弱,口中任是喜道“恭喜师傅”

说实在的,对于玉无尘,王宗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玉无尘本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为他,为剑冢,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更是不计一切后果救助自己,王宗甚至有些许的自责。

不过,这自责的感觉,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如云烟一般消散。

王宗故作痛心,走上前去,二人相依相靠,王宗更是痛哭道“为我,几乎折我爱徒”

玉无尘也是有感,师徒二人抱头痛哭,也不知谁真谁假。

可是一旁的老头子却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二人“我说王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诸葛无我既能救你二人,也能杀你二人。你的命,我算是就回来了,可我要知道的东西,你还没说。”

王宗假装擦拭眼角的泪水,他站起身,朝着老头子道“大约一年前,**会武时,我曾见过一个女子施展推宫换血之术救治一个仙府弟子。这推宫换血之术,乃是你独门秘术。即有外人习得,岂有与你无关的道理?”

“女子?”

王宗的一番话,似乎揭开了老头子一个十分久远的记忆。他的手掌在胸膛狰狞的伤口上摩挲着,猩红的舌头探出嘴角,舔舐着干涸的嘴唇。

“是她,她还活着。”

“果然认识”王宗心里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看来你胸口上的伤痕,就是她留下的了。据我所知,那女子不是人类,据说,是什么青丘兽族的族长。我看你这伤,贯穿前后,想必”

一听到青丘兽三字,那老头子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他勃然大怒,朝着王宗厉声喝道“她在哪儿?!”

王宗轻笑一声“不知。”

“你耍我?”那老头子冷哼一声,只是一瞬,竟是在王宗与玉无尘二人都为看清的情况下,来到了他们身前。

冰冷刺骨的银针紧紧贴着王宗的脑门,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就在老头子准备取走王宗性命之时,却听王宗道“虽然不知,但却知晓她与何人有关。”

老头子喘着粗气,双眼当中饱含杀意“你若骗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这屋内还有三尊毒翁,便叫你师徒二人作为饲料!”

“你救我一命,我又何必骗你?”王宗伸出一根手指,将额头上的银针轻轻拨开,似乎料定了老头子不会下死手“此去东南八百里,扬州秦王府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此话当真?”老头子将信将疑地看着王宗,紧接着又道“秦王秦如楠多年前曾号武尊,其修为可不在我之下。你若有半分虚言”

“秦如楠算甚?他早已不复当年。况且,只是询问那女子下落,他秦如楠可不会与你动粗。”

老头子并不是十分相信王宗的话,但事关紧要,他不得不去考虑事情的真实性。倘若王宗所言非虚,这便是他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这么多年过去,这笔账,他始终无法忘怀。所说是利用关系,但谁能忍受险些被自己亲手教导的弟子夺去性命之恨?

王宗尚且不能如此,何况是他?

“既如此,我便信你一回。”

第五百零七章 归来

州历,乾元二十二年,六月初八,秦王世子久出方归。

秦泽与风吹雨二人在那龙潭当中只感觉待了半日光景,可这外界却已度过数月之久。也不知那冰泉龙潭究竟是何人所留,竟然有掌控时间的能力。

不幸中的万幸,风吹雨与秦泽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十三州虽然战事不断,好在并未波及到秦门。虽然有些小小的碰擦,也是被曹天鼎等人率众镇压,并无大碍。

先前因为没有根基,秦门只好将行宫安置在浓雾山庄。如今扬州府城已经贡献,且有三郡之地,秦如楠顺势将秦王宫搬迁至扬州府城,设立官邸,将先前朱恒所留下的部众全部替换,安插自己的人手。

不过随着秦门实力的壮大,秦门内部就像当初风吹雨所预见的那般,逐渐划分成三个派系。一派是以秦如楠为首的秦门嫡系,这一派只听命于秦如楠,便是秦泽的号令,也无法动摇他们的想法。

另一派,则是以苏沐白为首的荆州派系。其中包括了曹天鼎、剑麟以及襄阳狼营旧部。而这一派,却是如今秦门的中坚力量。秦泽与风吹雨二人不在,大小战事皆由苏沐白把控。大大小小十数占,未尝败绩。又因为苏沐白是秦如楠的义子,在秦门当中颇得人心。

而这最后一派,便是秦王世子秦泽一派。除了风吹雨外,像是敖义、陈煜之辈,皆与秦泽相亲。秦泽不在时,水族大军与陈煜打着异姓王旗号拉起的军队,除了秦如楠,并无一人可以调动。

由此可见,事情正在像风吹雨所想的那般发展。

秦泽走后没有多久,曹天鼎便亲自前往点苍山,邀请陈道陵前来助阵。岂料陈道陵似乎早就知道曹天鼎会出现,接连几次寻访,都未见其人。

曹天鼎也是把心一横,就在山头枯坐。接连数日,在附近躲藏甚久的陈道陵终是拗不过他,只好出面。

曹天鼎见了陈道陵,先是挖苦一番。说是秦如楠高举大旗,这帮做兄弟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陈道陵理应相助才是。

陈道陵虽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应承下来。但他表示,自己只是协助秦泽,所有事情,由秦泽决断。

这话却是让曹天鼎大惑不解,正想询问,陈道陵早已不知所踪。一头雾水的曹天鼎也未曾多想,秦泽是秦如楠长子,协助谁,有何不同?

想到此处,曹天鼎也就不再理会许多。毕竟秦门内部如今派系划分已经初露眉目,曹天鼎自然不会强求陈道陵与他统一战线。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秦门,即便志向不同,现阶段来说,也无伤大雅。

话说秦泽与风吹雨二人回到扬州府后,风吹雨自领紫眸前去疗伤,暂且不提。秦泽则是按照风吹雨的指引,奔赴风吹雨的住所,探望敖义。

这件事从始至终,本与敖义并无半点关系。敖义因为秦泽而受重伤,险些丧命,这让秦泽十分自责。

来到风吹雨住所外,秦泽正想叩门,便听到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听到敖义的声音,秦泽心中一喜,赶忙推门而入。只见敖义正躺在床榻上,双手托着琉璃,喜笑颜开,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

琉璃见了秦泽,连忙钻到后者怀中,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秦泽的胸膛。

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秦泽,它一脸认真的表情“下次,不管你去哪里,带上琉璃好吗?”

“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秦泽说罢,将琉璃抱在怀中,又朝床榻上的敖义道“九殿下,这次,多谢了。若非九殿下出手,恐怕秦泽早已身首异处。”

“你若当我是朋友,那些未尽的话,便不要再说下去了。”敖义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又道“这些日子在扬州府,也算是难得清闲。除了不能出这院子,好酒好菜应有尽有。话又说回来,风少尊回来了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秦泽讪笑一声,不由道“风大哥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正在为紫眸疗伤,可能还需要殿下在此多住一些时日。”

“无妨,反正也已经习惯了。不过,你刚才说到疗伤?紫眸前辈她”

“我们在冰泉龙潭遇上了龙皇。”

敖义闻言,不由疑惑道“龙皇?”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在龙潭当中遇上五爪金龙以及几位尊者一事告知敖义。

敖义听罢,眉头紧锁道“那是我族一个前辈,不过已经被从族谱上除名了。据说是因为犯了重罪,被关押在龙潭当中。至于是什么罪,好像整个龙族无人知晓。不过杀了也便杀了,那位前辈听说是臭名昭著,便是族内之人都颇有害它之心。只不过一只被关押在龙潭当中,也就懒得理会了。”

听了敖义的话,秦泽一阵唏嘘,突然,秦泽看到琉璃身上一个不寻常的变化。他愣了愣神,口中喃喃道“这是”

只见琉璃的九条尾巴均已变成了鲜红之色,双眼当中时不时有浑浊的气息流转,再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澈。

敖义闻言,翻身下榻,朝着秦泽道“没错,再过不久,小家伙就要迎来它的天劫了。”

听完敖义的话,琉璃的身子忽然震了下,它看向敖义,口中出声道“琉璃也要渡劫了吗,渡劫之后,是不是就能化身为人,脱离妖兽之体了?”

敖义点了点头,他正想开口,却是被秦泽打断道“还有多久?”

“大概一月左右或者更短,但也不能确认。毕竟青丘兽族与龙族不同,我只能以龙族的情况来推断。”

“恐怕,我需要带它去一趟灵狐山。”

“此事应当与紫眸前辈商议之后,再做定论。”敖义想了想,这件事他本不该过问,不过他一直都挺喜欢琉璃这个小家伙,所以还是对秦泽提醒了一番。

忽然,敖义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他脸色严肃,朝着秦泽沉声道“对了,当年害死我王兄的人,已经确认了。”

第五百零八章 疑团

说这话时,敖义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的可怕。

他双眼当中毫无波动,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秦泽皱了皱眉,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但仍是忍不住道“是谁?”

“先前在九龙大殿遇上的那位,便是了。”

秦泽闻言,心中一惊。他只是猜测皇室曾经对龙族出手过,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敖义的八位兄长,尽被皇室俘获,或者杀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会与血宗有关。

虽然知道血宗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但从敖义口中得到的消息,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就是那个红衣老头,虽然不知道他在皇室属于什么身份,但我几位王兄的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司徒杰,早年间的四位异姓王之一,也是血宗的四鬼道人之一。在龙潭内,他夺走了一份龙源。我与几位尊者大人,就是因为他,才险些被困死在龙潭当中。”

“看来,当初我选择与你联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敖义笑了笑,紧接着又道“你在龙潭内,可有什么收获么?”

秦泽愣了愣,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收获倒是有,不过已经将龙源给了紫眸疗伤。可以说,这次龙潭之行,秦泽是空手而归。

“你要小心一些,龙源乃是我们龙族最宝贵的东西。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庞大,想来当年消失的血宗,恐怕便是借着我八位王兄的龙源卷土重来的。”

听完敖义的话,秦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敖义是敖昂九子当中的幼子,修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那八位王e兄?照此说来,刘助得了八位龙太子的龙源,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尚未可知。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助应该并没有强横到可以无视一切的地步,或者说,他极有可能还没有将龙源完全炼化。否则,这天下哪里还有这一十三位反王的存在?

这趟龙潭之行,司徒杰的出现,加上方才的猜测,不由让秦泽一阵胆寒。他终于知道自己和秦门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刘氏掌管天下上千年,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始至终,秦泽终究是小觑了这个庞大的王朝。

感受到秦泽内心的不安,琉璃不要跃上秦泽肩头,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秦泽的面颊“不管发生什么,琉璃都会陪你一起”

秦泽闻言,登时浑身一震。他看着肩头的琉璃,似乎有一种当年在筑水之畔看着罗玥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伸出手,轻轻放在琉璃的脑袋上“我已经失去了罗玥,无论发生何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秦泽说罢,脑海当中将从初识血宗至今发生的事情整个串了一遍,发现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会武时,慕容芷月承认自己皇女的身份,她所传授给张羽林的真龙八法,其中蕴含了八道龙魂。而这八道龙魂,便是敖义的八位王兄所化。

可是咋龙潭当中,众人联手击杀老龙皇时,那龙皇解体,也未曾看到龙魂的出现。修为达到老龙皇那般地步的龙族,绝不可能只有肉身才是。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身为龙王九太子的敖义,也是一阵疑惑。

良久才道“据我所知,我们龙族,根本不存在龙魂一说。天下万物皆同,都有肉身元神之分,花草树木亦然。如此看来,恐怕,只有解开真龙八法从何而来的问题,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秦泽的脑海当中闪过“有没有可能,其他八位太子殿下,根本没死?”

敖义听罢,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异样“你的意思是”

“在为弄清楚血宗身份之前,世人皆知这个宗门会些邪术,能够控人神智。我猜想,八位龙太子只是被他们所控制,性命并无大碍才是。”

秦泽的一番话,让敖义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希望。不过这种情况,属实渺茫。试问这天底下,谁擒获了八条真龙,会不取它们的龙源以为己用?更何况是这等修为的龙族,八者相加,恐怕白日飞升都不成问题。

不过秦泽所能想到的,也仅限于此。毕竟对于他来说,血宗还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迄今为止,除了龙岛上死在血宗手里的仙府弟子,广陵城大营外被秦泽抹杀的血承老仙,以及刚刚现世不久的司徒杰之外,便没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了。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想多问一些关于血宗的事情,却见风吹雨满头大汗,推门而入。

“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即可。”

既然敖义已经无碍,紫眸的安危,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风吹雨的话,算是给秦泽吃了一颗定心丸。

“啊,对了。回来的时候,玉夫人曾向我问起你的下落。我看,你最好还是见她一面,她火气很大。”

风吹雨的神情有些戏谑,以秦泽对玉夫人的了解,她找自己绝对不是为了嘘寒问暖。

“我知道了,那”

秦泽看了一眼敖义,话到了嘴边,却并没有说出口。

风吹雨见状当即会意“九殿下我自有安排,你且放心去吧。”

既然风吹雨已经有了打算,秦泽也不多问,便与二人告辞,径自去了。

秦泽走后,风吹雨缓缓坐下,朝着敖义道“这些日,在此处可还好么?”

“你这一去便是三四个月,我这寸步难行的,能好到哪里去?”敖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你们这次干了天大的事,总不至于还要我问,你才说吧?”

风吹雨淡笑一声“我想即便我不说你不问,世子也会跟你说了才是。不过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知九殿下想不想听呢?”

“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你且说来听听。”

“我们拉拢到了四峰大营的几位尊者。”

第五百零九章 篡位

“四峰大营?陆尊者他们?”

敖义十分惊讶。在他的印象当中,以陆雨晨为首的四峰大营几位尊者,一直都是足不出户,常年看守酆都门户的。如今居然能够被风吹雨告知,秦门与他们这群人达成了协议,着实令他吃惊。

“没错,不过,这个同盟仅限于对付血宗。血宗之外的事情,他们并不会过问。”

敖义听罢,不以为然道“只是血宗,却也足够。秦门现在最大的敌人,便是血宗以及荆州的噬魂,除此之外,这一十三州恐怕没人是秦门的对手。”

然而,风吹雨却是摇了摇头“九殿下此言差矣,要知道,仙府可不会坐视不理。虽然六大仙府当中,剑冢已经废了一半,但总的来说,另外几家也绝非善茬。秦门真正要面对的,是这几家仙府。”

“我说风少尊,你这么说,也不怕宋掌教生怒?”敖义神情怪异地看着风吹雨,紧接着又道“风少尊可是当初凰琊首席弟子,这么说自己曾经的宗门,总归有些不妥吧?”

说到底,敖义还是不了解风吹雨的为人。身在外,世事不可以常理度之。若是风吹雨仍是凰琊弟子,自然不会有如此言论。但如今已经离去,为大局着想,凰琊自然包含在内。

现阶段能够确认的,只有九华一宗并未插手战事。其他的,有一家算一家,哪个不是暗中扶持了一路甚至几路反王?

就拿剑冢来说,王宗在时,便将益州掌控在股掌之间。如今王宗不再是剑冢掌教,益州反王也被墨玉麒麟乌逸风等人暗害。即便如此,新上任的掌教林长天,还是扶持了其他派系。

况且凰琊耳目遍及天下,想要扶持哪家,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风吹雨并不能够理解,既然宋文宛知道大势所趋,为何没有选择站在秦门这边。

其实,宋文宛也曾经想过帮衬秦门。但排除了秦泽这个异数,怎么看,秦门都不可能在这场血雨腥风当中占据上风。

如今事变,异数突起,经过北都接引一事后,宋文宛也看开了。至于私底下帮衬的反王,也开始逐渐疏远,不再提供情报。

“这就是我风吹雨自己的事情了,倒是九殿下你,好好地水晶宫不待,为何偏偏举族来到这扬州府城呢?”

敖义闻言一愣,二者相视一眼,旋即大笑。

“你风少尊去得的地方,我敖义便能去得。你我二人殊途同归,又何必打机锋了?”

风吹雨笑而不语,二人又是一阵寒暄,暂且不提。

却说秦泽离了风吹雨府上,便去找寻玉沁。至其屋外,轻叩房门。

“滚进来。”

屋内传来并不是很愉悦的声音。

秦泽微微皱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母亲大人找我?”

玉沁脸色难看,她打量了秦泽一番,紧接着道“不错,二转归仙境界。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便以为天下何处都能去得了。”

玉沁的话让秦泽听得是云里雾里。他细想一番,自己前往冰泉龙潭一事,只有风吹雨与苏沐白知晓,定是他们二人当中一位走漏了风声。

不过再怎么说,这件事的确是秦泽做的不对。如今非常时期,身为秦王世子,不告而别,着实有些让人担心。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朝玉沁拱手赔礼“母亲大人息怒,不告而别,实乃情非得已。”

突然,他想到一事,脸色带着歉意,从怀中取出一只剑柄,放到玉沁身边的桌案上。

“雪魄?”

自己夫君的佩剑,玉沁又怎会不认得?

秦泽点了点头,这柄雪魄是罗子阳留给罗玥,罗玥又留给自己的。如今因为自己变成这般模样,怎么说也要给玉沁一个交代。

“我”

秦泽正欲言说,却见玉沁轻轻拿起桌案上的剑柄,轻声道“毁了便毁了吧,子阳与玥儿可以说都死在这柄雪魄手上。如此不祥之物,留之何用?”

话虽如此,秦泽能够感受到玉沁心中的苦闷,这是罗子阳与罗玥留下的唯一念想。

玉沁不语,秦泽也不敢多言,只是在玉沁身边站着,生怕惹怒了她。

良久,玉沁拿着剑柄的手突然发力,但见一团赤红色的道火忽然出现,将整个剑柄包裹在内。

“母亲大人,这”

“见此物,便想到子阳与玥儿,彻底毁掉,也好让我断了念想。”

秦泽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也不知为何,看者玉沁手中的剑柄一寸寸融化,秦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也同时被焚烧了一般,胸口一阵炽热。

没过多久,雪魄终究化作了灰烬。

秦泽深吸了口气,朝着玉沁坚定道“母亲大人,秦泽一定将父亲大人与玥儿的魂魄带回来。”

“你有此心,甚好。”

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母亲大人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玉沁闻言看了一眼秦泽,她缓缓起身,口中轻声道“你不在时,在这扬州府城多有不便,我便回了一趟广宁阁。没想到的是,我只离开短短数月光景,便有有心之人篡位。这次找你,便是商议此事。”

秦泽眉头微皱,不由道“母亲大人何不与家父相商?毕竟玥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玉沁打断“毕竟只是名义上的亲家,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这秦门内,我也只能与你说说话了。”

“那苏大哥、曹叔他们”

玉沁苦笑一声“你苏大哥的修为你是知道的,便不给他添麻烦了。至于曹天鼎,子阳过世已久,虽有叔嫂之谊,有些事,还是不劳烦他了。”

听到此处,秦泽已经猜到了玉沁的想法,当下便道“母亲大人若是有用得到秦泽的地方,只管发话。粉身碎骨,秦泽义不容辞。”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复杂,只需与我联手,将那篡位之人赶出广宁阁便可。”

秦泽听罢,没有丝毫犹豫“那人是谁?”

“你见过,葛叶。”

第五百一十章 八部

“葛叶?怎会是他?”

这个人秦泽当然认得,当初在襄阳府城,曾有一面之缘。后来也曾听罗玥谈起过。

此人原本是广宁阁内的一位长老,常年向罗子阳索要供奉。后来事情败露,葛叶的名声一落千丈,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荆州境内。

不过这个葛叶长老却算得上是罗玥的半个师傅,当初罗子阳夫妇也是有心让罗玥进入广宁阁修行,只不过由于秦泽的出现,导致许多事情发生了一些不可逆转的变化。

秦泽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野心,会膨胀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在仙府当中,篡位谋逆,倒行逆施,可是宗门大忌。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问道“这个葛叶,身后可能有更强大的势力。否则,他应该不敢如此才对。”

玉沁点了点头“没错,他只不过刚刚迈入归仙境界,若是往常,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师傅。”

“既如此,母亲大人还需谨慎。如今天下大乱,这些个宗门究竟投靠了谁,又有谁在暗中扶持,根本无法估量。此事,合当从长计议。”

秦泽的想法是,广宁阁本就临近扬州。如今秦门三郡之地在手,待将整个扬州收入囊中,再去处理广宁阁的事情。不过看玉沁的样子,似乎不想再拖延半刻。

玉沁也是明事理,听完秦泽的话,不由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不再是当年襄阳府城的小卒,这等事,自然要考虑周全。”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请母亲大人稍安勿躁,秦泽会想办法弄清楚广宁阁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三日之内,定有答复。”

玉沁点了点头,她缓缓起身,玉手轻轻按在秦泽的肩头,口中柔声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了这话,秦泽浑身一震。这么多年来,玉沁一直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从来不会如此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尤其是罗子阳与罗玥二人相继辞世,这位玉夫人便更加的冰冷。

他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有些话到了嘴边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想告诉玉沁,将罗玥送入凰琊的是他,间接害死罗玥的,也是他。倘若当年在点苍峰没有一时冲动杀死张谦,事情可能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宁愿玉沁恨自己,这样,或许可以减轻一些他的负罪感。

这个屋子,秦泽一刻都不愿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心里原谅自己,他怕那份负罪感烟消云散。

自从秦泽亲手将罗玥的棺椁下葬在云台山巅那一刻起,他便害怕自己有一日忘记了这份因果。于是,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大仇未报,那云台山巅,还有两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秦泽缓缓抬头,朝着玉沁躬身拱手“母亲大人言重了,玥儿大仇未报,秦泽不敢松懈。”

玉沁看着秦泽的眼神忽然有了些变化,她想了想,口中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害死玥儿的真正凶手,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秦泽不由愣住了。

“若真是那张羽林,倒也罢了。不过,究竟是谁授意,又是谁从中挑拨,扇风点火,我希望你心里有数。”玉沁说道此处,脸色有些难看。她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秦泽深吸了口气,朝着玉沁道“母亲大人放心,秦泽知道。”

“去吧,你离开数月,这扬州府城内,有大变化,还需你多花时间了解。”

“既如此,秦泽告退。”

却说秦泽离了玉沁住所,便往城主府而去。

这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慕容芷月的相貌。玉沁方才的提醒,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在龙岛上,慕容芷月的一言一行。

他知道,她是皇室长女。罗玥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但他也知道,自己年幼时对她所说过的话。

忽然,秦泽驻足,这扬州府城街道上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三两步上前,按住那人的肩头,口中冷声道“你如何在此?”

那人转过身,见是秦泽,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寻味的笑容“少主安好。”

“少主?”秦泽愣了愣,当即不悦道“穆阳,你这二臣贼子,竟然还敢来我扬州府城?”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以益州军身份混入狼营的血手穆阳。如今在这扬州府城街头见到,秦泽如何不惊?又如何不怒?

谁知穆阳听了秦泽的话,并未一丝怒意,反而笑道“少主误会了,穆阳本就是秦门中人,又何谈二臣?家兄正是云台山浓雾山庄庄主穆青山,此事,家兄不曾与少主提及吗?”

穆阳的话,让秦泽将信将疑,不由道“我可不曾听说,秦门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不在益州好好待着,跑到扬州府城来作甚?”

“此事说来话长,少主何不与在下寻家酒肆,促膝长谈?”

“既如此,我便听听你有何话可说。”

说罢,二人便一道前往附近的一家酒肆,叫了些小菜美酒,相对而坐。

穆阳端起身前的酒盏,朝着秦泽举杯道“穆阳满饮此杯,以示歉意。当年在襄阳府城,穆阳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少主莫怪。”

秦泽不动声色,只是道“交代清楚你的身份,不要跟我兜圈子,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穆阳颇为尴尬,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不知少主可曾听过八部众?”

“八部众?”秦泽微微皱眉“这倒未曾听过。”

穆阳笑了笑,旋即低声道“八部众是早些年,秦门当中的一个组织,一共八人,散布天下各州郡。而我,恰好是负责益州的八部众之一。”

“照你这么说,还有七人也与你一般?”

“没错,八部众分别是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八人分管一州,互不干涉,只奉家主号令。”

“那么,你们这群人,究竟为何而存在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主子

“八部众又称影部,直属于家主麾下。主要负责收集各州郡的内部消息,久而久之,我们这群人,就成了秦门安插在各个州郡间谍。”

说到此处时,穆阳的眼神稍稍有些闪烁,他端起面前的酒盏,却并未饮用,口中接着道“我在益州待了近二十多年,前几年被益州牧派遣到荆州,安插在狼营当中,以待时变。后来襄阳发生的事情,少主都知道了。”

秦泽皱了皱眉头,并未打断穆阳的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离开襄阳后,我便回到了益州,继续使用罗刹营士卒的身份活着。”

穆阳顿了顿,将就酒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益州牧辞世了,这件事,少主知道吗?”

“什么?”秦泽皱眉“却是为何?”

穆阳苦笑一声,紧接着道“少主离开扬州府后,益州军政大权,便到了罗刹营主帅杭朝手中,如今的汉中王,便是这杭朝。不过杭朝也只是个傀儡王罢了,真正掌握益州军政大权的,还是墨玉麒麟。”

“墨玉麒麟?看来,黄沙楼这潭浑水深得很啊。”秦泽轻呷了一口身前的酒水,他双眼微眯,紧接着道“你可知道,黄沙楼的大军是谁引入关内的?”

穆阳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却是不知,黄沙楼大军来的十分突围,仅仅半月便攻破了玉门关,属实可怕。听少主的意思,莫非少主知道其中隐情?”

秦泽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道“你继续说吧。”

“八部众的事情,穆阳只能与少主说到这里。其他的事,少主不妨可以询问一下家主大人。”

对于穆阳来说,有些事,他并没有权利告诉秦泽。倘若秦如楠降怒与他,他可承担不起。

秦泽微微颔首,随后道“穆阳,我不管你以前都做了什么,益州军也好,狼营部众也罢。从今日起,倘若我发现你半点不臣之心,便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秦泽的话,却是让穆阳震了震,他细想一番,旋即道“穆阳与少主之间,有甚情谊?”

“房陵港那晚,你曾救过我的性命。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些,我还是记得的。”

“原来如此。”

穆阳笑着,起身朝着秦泽拱手道“穆阳当时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若少主有事,穆阳万事难辞,此分内之事,少主不必记挂与心。”

秦泽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方才案几上,脑海中闪过与风吹雨曾经的一些对话。他上前一步,将穆阳托起“这几日若是无事,便跟在我身边吧。我想,你既然以真容出现在这扬州府城内,便不会再回益州了吧?”

“少主说的是,穆阳愿意追随少主。”

“你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酒肆,便往城主府而去。秦如楠与杨凝二人并未搬迁至扬州府城,这扬州府的秦王宫自然是替秦泽所设。秦泽回到扬州府,自然要开朝议事,便差无彦去将城内将军召集至此。

接近日落时分,城内凡有官职的将士皆聚于城主府外,等候秦泽召见。

朱洪见如此多的将士聚集,不由道“世子方归,便召我等,究竟所为何事,尔等可知?”

第五百一十二章 谋划

“少主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度?”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朱洪感觉十分不适,他扭过头,见到那人面容时,却止住了话头。

他微微欠身,朝着那人拱手道“剑宗大人。”

“这里没有什么剑宗。”曹天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我希望你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身在其位,当谋其政。秦王登基之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把你心里那些三三四四的东西都给我收着点,再让我撞见,当心军法。”

朱洪闻言,只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武将以曹天鼎为首,文臣以风吹雨为尊,一行人在无彦的指引下,步入城主府正堂。

但见秦泽身着暗紫色长衫,长发肆意散落,端坐城主交椅之上。

众人抱拳躬身,口中呼唤“拜见少主。”

“诸位乃我秦门肱骨,在秦泽面前,不必多礼。日后,秦门还需仰仗各位将军大臣。”

武将这边,曹天鼎率先起身,出班道“禀世子,今年开春,我军已基本稳定了扬州三郡,不知世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叔父稍安,倾听秦泽一言。”秦泽说罢,起身走下高台,他环视众人,紧接着道“诸位以为,秦门比皇室若何?”

此言一出,众人噤声,不敢多言,生怕说错反遭秦泽怪罪。

风吹雨听了秦泽的问话,嘴角却是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似乎知道秦泽的想法,文臣这边,以他为首,他若不出,也无人答话。

倒是武将处,朱洪率先出班道“恕末将直言,我军如今有三郡之地,拥兵十数万,更有水族协助,比之皇室,只强不弱!”

秦泽点了点头,示意朱洪回列,目光随后落到了与秦门交情并不深厚的凌耀身上。

凌耀见状,不由出班道“朱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扬州府三郡并不能实现武尊大人的夙愿,还需图强才是。”

说罢,秦泽亦是点头,并未表现出赞同之意。

凌耀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哪里像是当年在益州初遇时的那般模样?这些年,秦泽的成长太快,快的让他有些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叔父的意思是?”

曹天鼎见秦泽发问,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他心想,这小侄子最终还是要来问我的。

思罢,曹天鼎出班道“末将以为,朱将军与凌将军所言甚是。我军合水族兵马,共计三十万。临近的几个州郡,末将有把握在半年之内全部拿下。到那时,秦王可作用三州之地,睥睨天下!”

秦泽闻言,却是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朝着众人道“我看未必。”

这一班子文臣武将,除了了解秦泽的几人,皆是窃窃私语,不明其意。

“无彦,取图来。”

“是。”

一旁侍奉的无彦得了秦泽的命令,便从后堂推出一张地形图。众人围观,见那图上大大小小的标记,大为不解,不由询问“世子,这图上的标识是?”

“你们好好看看,秦门如今是什么个形势。看明白了,再来问我。”

说罢,秦泽一摆袖袍,回到了城主的座位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小心点,不要太过了。现在还不是收人心的时候。”

风吹雨的音,让秦泽心里大致有了数。

这些个武将大多都是行伍出身,尤其像朱洪张华二人,更是在襄阳行伍当中摸爬滚打起势的,可眼前这张图,他们却看不大懂。

饶是曹天鼎与凌耀二人,也是看的稀里糊涂。倒是一直不曾言语的剑麟,似乎看出了些眉目。

“若是猜想无误,秦门如今的形势并不乐观。”

“我说,你看出什么了?怎的你能看出来,我老曹却看不出甚个名堂?”曹天鼎疑惑地看着剑麟,不由抱怨。

剑麟不曾管他,他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朝着秦泽拱手道“世子大人所指的,可是这天下的仙府宗门?”

剑麟的话,让秦泽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一手托着下巴,口中道“正是如此,扬州周围,大小仙府近十家。先前已有听雨轩闻风楼出现,插手战事。其他的,可都还未曾现身呢。”

话音刚落,大殿当中一片寂静,再无半点声音。秦泽的话,的确起到了惊醒的作用。先前奔袭广陵城,便遭遇了听雨轩与闻风楼的阻截,险些坏了大事。

这些个三流仙府说强不强,但要说他们弱,恐怕联合起来,也能要了秦门半条性命。况且,这扬州境内,可不全都是三流仙府。这些个仙府当中,隐世不出的大能更是不知几何。现如今秦军的状态太过危险,秦泽必须要给他们敲敲警钟。

剑麟回过身,又看了一眼司隶处一个巨大的红色标识,不由发问“只是末将不解,这司隶附近,可只有剑冢这一家宗门,为何却有两处标识呢?”

剑麟的问题,秦泽并没有回答,他缓缓起身,朝着众人道“我相信,以秦军如今的实力,诸位可以再半年内,拿下整个扬州,绝非难事。但是,请各位将军记住,如若发现仙府之人出面,切切不可恋战,当及时鸣金,退回大营。”

“这是为何?”曹天鼎眉头紧锁,当即出声道“就这些个臭鱼烂虾,根本上不了台面。世子何必如此?”

“曹叔,这天下这么多仙府宗门,倘若联起手来对付秦门,如之奈何?”秦泽摊了摊手,紧接着又道“如今这些个仙府宗门并未明示,遇之需观其变,不可操之过急。至少,也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广陵一役,听雨轩与闻风楼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否则,单凭他听雨轩与闻风楼,就敢直接插手红尘战事?我看,未必吧?”

剑麟默然不语,他已经知道了秦泽的意思,但这话,似乎还是由秦泽说出比较合适。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放权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六大仙府插手战事一事。”秦泽说着,从身边取过一枚纶巾,将自己散落的头发重新束好,紧接着道“从今日起,扬州府大小事务,由苏沐白全权处理。”

苏沐白领军外出,故而今日不在此处,否则,若是听到秦泽的这番话,恐怕第一个便要反对。

果不其然,曹天鼎闻言,当即站出身来“世子既然已经归来,何不亲自领军?”

“叔父待小侄说完不迟。”秦泽轻笑一声,缓步走到那地图近前“我虽在行伍之中待过一段时日,但始终不通兵法诡道。秦军有叔父等将军在,自然无忧。况且我兄苏沐白常年领军,自是非同凡响,军中威信颇高,深的军兵爱戴。”

剑麟听到此处,不由皱眉打断道“世子的意思是?”

“关于仙府,剑将军想必也有所了解。军政之事,由我兄长苏沐白代理,仙府之事,便由我亲自打点。”秦泽指了指地图上,扬州府境内的几家仙府,紧接着又道“按照如今的形势,若是没有仙府在后支撑,秦门往后的路,恐怕并不好走。”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雍凉之地落入异族之手,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只靠州郡的势力,实在难以成事。这一点,即便秦泽不说,这些个久经沙场的老油子自然是知道的。

“另外,水族大军从今日起,交于龙王九太子殿下调动。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调遣水族将士。违令者,当军法从事。”

“啊?”朱洪愕然,当即问道“水族兵多将广,为何不让他们参战?”

一旁的鼍龙也是微微皱眉,既然已经与秦门联盟,自然要为盟友考虑。他也认为,秦泽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

然而,秦泽并没有打算对众人解释,只是冷声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尔等只需听命便是。”

秦泽回到上座,他话锋一转,神情严肃道“尔等需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各位统兵将军可便宜行事,只要能够攻城拔寨,大可不必上报。我要的,是半年之内,收复扬州所有郡县。半年之后,若是无法达成,一并降责。今日,便到此处。”

众将士听罢,当下拱手拜别,缓缓退去。大殿当中,只剩下风吹雨与无彦二人,不曾离去。

“无彦,可是有事要说?”秦泽看了一眼殿内站着的无彦,不由出声询问。

“世子将兵权交与他人,是否有些”无彦脸色有些怪异,他看着秦泽,紧着又道“无彦降秦,只是敬服世子,若是让各将自行其事,无彦不服。”

秦泽闻言,有些好奇道“如何不服?”

“朱洪目无主上,其大不敬之罪可数数条,世子为何从不降罪与他?此等之人统兵,早晚必生二心。世子聪慧过人,为何不知?”

未等秦泽答话,风吹雨便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你家世子的志向远不在此,何必为些小事劳神?此正我军用兵之际,无论良莠,一并用的。秋后算账,也为时不晚。”

无彦闻言不答,只是看着秦泽,等待着后者的答复。

秦泽看了一眼风吹雨,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朝着无彦道“你可多向风军师学习,早晚定有所成。朱洪乃襄阳旧部,能征善战,是我军中流砥柱。通俗来说,房不可五梁,亦不可无基。朱将军这些统兵之人,就好比秦军之梁,而我秦门十数万将士,便是秦军之基。断梁房倒,这一点,你该明白。”

无彦听罢,点了点头,他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话要说,却被秦泽打断“好了,若是无事,便先下去吧,我与风军师还有些话要说。”

“这无言告退。”

无彦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腹中。

无彦走后,这大殿内便只剩下秦泽与风吹雨二人。

见无外人,风吹雨这才说道“以退为进,确实是个很好的法子。不过,扬州境内大小仙府六七家,你要从哪家开始下手?”

“风大哥你也知道,玉夫人出身自广宁阁。如今,这广宁阁内有了些变数,正好从它下手。”秦泽顿了顿,紧接着又道“广宁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宗门内门徒上千,资质平平者不在少数,但天资聪慧者,亦有人在。再加上玉夫人的关系,实乃首选。”

“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那么何时前去拜访呢?”

“明日便去。”

风吹雨想了想,旋即道“既如此,晚些时候,去看看紫眸吧。子夜时分,她该醒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虚伪

“她没事了?”秦泽十分惊讶,登时起身。

风吹雨只是笑了笑“多亏了你那枚龙源,否则,她这回定是灰飞烟灭了。”

对于龙源一事,秦泽倒也未曾在意许多。那一刻,他脑中只有救人二字,紫眸与他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龙源可是个稀罕物件,就这么没了,你不会后悔么?”

风吹雨的询问,秦泽只是笑笑“对我来说,这世上没什么物件可以比人的性命更重要的。即便它再稀罕,也只不过是个物件。”

正说着,秦泽却是愣了神。风吹雨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滚烫的龙源,递到秦泽跟前,口中道“拿去,这是你应得的。”

“这”秦泽并未伸手去接,他疑惑地看着风吹雨“风大哥也说这龙源是个稀罕物件,我看陆尊者他们都十分重视此物,想来即便是风大哥,这龙源,也不该如此让人才是。”

风吹雨并未理会秦泽的拒绝,直接将龙源塞到他的手中,紧接着道“确实,不过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

“这是为何?”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年,天地之间并无一人飞升?即便是六大仙府,也从未听说这百年之内有人成功破空而去的。”

秦泽听罢,不由沉思。

正如风吹雨所言,近百年来,这天地之间并无一人成功飞升。就拿最近的来说,当年秦如楠可以说是这一十三州上最有希望破空而去的人。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

“没错,龙源确实可以精进修为,只是,若无法飞升,要再多的修为,又有何用了?”

风吹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明显的苦涩,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秦泽见状,当即询问“风大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闻言,风吹雨轻叹一声,朝着秦泽低声道“你应该知道,当年你父亲秦如楠,为何遭人阻击么?”

秦泽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曾听曹天鼎说过。说是当年他们三人在一处遗迹当中发现了一缕本源仙气,故此遭到皇室的追杀。

“除了那东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那就是,北都登仙台。”

登仙台?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先前我去凰琊,见到了北都的那位接引尊者。据我所知,北都的登仙台,出了变故。”说到此处,风吹雨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若有任何生灵踏入北都,这登仙台可能就保不住了。我若炼化了这枚龙源,极有可能会迈入入九转境界,到那时,恐怕”

秦泽听到此处,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虽然知道风吹雨修为深厚,但他从未想过,风吹雨的修为居然已经到了此等地步。

“这天底下的万物生灵,无论人类妖兽,度过九转天劫之后,都要立刻前往登仙台,由接引尊者打开通天之路,方可飞升上四洲。那些个白日飞升,破空而去,都是仙府前辈做出的假象,来蒙骗后人的。”

“假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预感

经过风吹雨的一番解释,秦泽才明白过来。

原来,在这世上,即便是达到了九转归仙境界,也需要去那北都登仙台走上一遭。可现如今,北都似乎有些变故,按照风吹雨的意思,短时间内,恐怕去不了那登仙台了。

世间所有达到九转归仙境界者,便有机会可以破开天地桎梏,一举飞升上四洲。然而,据风吹雨所说,近百年来,这世上的本源仙气已经越来越少。故而,那些隐藏在一十三州的九转境界的大能者,近百年来,鲜有飞升之人。

远的不说,便是秦如楠当年侥幸得到一丝本源仙气,只差一点,便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只是可惜

按照风吹雨的说法,这世上的本源仙气几乎已经绝迹,短时间内,可不会有人能够飞升而去。问题的关键,就在北都登仙台。

现在看来,接引尊者之所以不想让人去北都打扰,恐怕便是因为登仙台出了变故。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暂时还没有人能够知道。

不过即便如此,风吹雨的那枚龙源也不似他说的那般无用。

秦泽握了握手中那枚滚烫的龙源,递到风吹雨的跟前,紧接着道“我不能要,这东西,太贵重了。况且,此物拿在手里,过于烫手。”

风吹雨似乎早已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况,不由笑道“给你,便拿着吧。要知道,皇室的那位,可是有人给她送去一枚龙源了。”

不待秦泽大话,风吹雨便将龙源推了回去,他轻轻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收着吧,想成大事,可别婆婆妈妈的。”

风吹雨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秦泽若是再不接受,倒是坏了风吹雨的一番好意。

“既如此,便谢过风大哥了。”

将龙源好生收起,见天色已晚,子时将至,便辞别了风吹雨,赶往紫眸的住所。

这一路上,秦泽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他甚至想,是不是应该放弃了。领略过那司徒杰的本事后,秦泽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对抗的,是怎样一种存在。

莫说血宗,便是当年占据了王御龙肉身的噬魂,就不是他现在能够对付的了得。

可是一想到云台山巅的那两道孤魂,这些念头登时消散。

他握紧了拳,加快了脚步。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来到紫眸住所前。他轻轻叩门,口中唤道“紫眸?”

“门没锁,进来吧。”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紫眸有些苍白憔悴的面庞。

他有些疑惑,原来元神,也是有血色的么。

“你好些了么。”秦泽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语言,颇为尴尬。

“秦泽”紫眸呢喃一声,缓步走到秦泽身边“是谁救了我。”

秦泽不知紫眸为何如此发问,只好如实答道“是风大哥。”

“是那小子么,倒是欠了他的情。”紫眸苦笑一声,紧接着又道“说实在的,这几日我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你也小心一些。”

第五百一十六章 暴雨

秦泽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眉头。自从离开扬州府,接二连三的坏事便没有停止发生。

先是龙族被迫搬迁,继而遭遇了司徒杰。随后又在冰泉龙潭当中险些丧命,也难怪紫眸会有不好的预感。

“你好好休息,大伤初愈,莫要想太多了。你体内,应该还留有大量的龙源精华,对你甚有好处。这几日,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便留在扬州府好好调理身子。”

紫眸正欲开口,可看着秦泽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等你伤势恢复了,便把琉璃带回灵狐山把。”

紫眸闻言皱眉,不由起身道“你这是何意?”

秦泽轻叹一声,紧接着道“司徒杰的本事,你也见识过了。我们所要面对的,并不是它所能承受的。况且,琉璃九尾泛红,用不了多久,便会引来天劫。你比我更清楚,妖兽的天劫,岂是能与人类修士相比的?你且带它回去,我办完事,便来寻你们。”

听完秦泽的话,紫眸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当即沉声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扬州统一在即,境内还有几家仙府需要敲打敲打。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很。”

紫眸本来还想劝说秦泽几句,不过看他的模样,以她对秦泽的了解,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的了。索性不去理会,只是道了句“小家伙知道这个事情吗?”

秦泽苦笑“怎会让它知晓。你只管瞒着她,剩下的,待我处理好扬州府的事,在做解释吧。”

屋外,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间乌云滚滚,似是大雨将至。时不时,湛蓝色的电光掠过,闷响在云层之间传开。

“依你便是。”紫眸点了点头,忽然,她似乎又想起什么,继而道“代我向风吹雨那小子道声谢。”

秦泽听罢,不由疑惑“何不亲去?”

紫眸苍白的面庞忽然泛起一阵桃红,秦泽看在眼中,心里了然,却是不再多问,只是道“既如此,你好生歇息,告辞了”

说罢,秦泽转身掩门离开。

正欲走时,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消失。紧接着,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扬州府城内似有若无的戾气。

眼前的场景,让秦泽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年在点苍山的那个雨夜。那个与罗玥许下承诺的雨夜。

一声炸雷,将秦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雨,越下越大,大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一连串的雨珠连成了细线,继而形成道道雨幕,如同江河倒灌,海口决堤。

秦泽皱了眉头,这奔流不止的磅礴大雨当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腥气。

他正想着,却见身后屋面大开,紫眸面如死灰地站在自己身后,那模样,乍一看,令人胆寒。

“发生何事了?你”

然而,紫眸似乎并没有听到秦泽的话,口中喃喃道“不可能,我亲手杀了他,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冷静些,究竟如何?!”

“断魂雨,诸葛无我”

第五百一十七章 薛陵

“诸葛无我?他不是死了吗?怎会”

据紫眸所言,诸葛无我的确在千年之前便惨死其手,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这世上才是。

紫眸脸色苍白,显然有些六神无主。

“我不会认错,这断魂雨世上只有他一人能够施展,不会错的快,速速让城内将士躲避起来,迟则晚矣!”

秦泽不敢大意,医者能够医人救命,但下起死手来,却也是见血封喉。

他当即张开灵识,将自己的灵识覆盖全城,向城内所有军兵百姓传音“我乃秦王世子秦泽,尔等速寻处所,躲避风雨,万不可被其沾身!城内所有归仙境以上的将士,立刻到城主府集合!”

一些百姓正在睡梦当中,忽然被秦泽的传音吵醒,自然有些不快。不过看在是好意提醒的份儿上,倒也并未在意。

反倒是秦军将士,大多觉得秦泽小题大做,并未理会。倒是有些将士比较机警,或是城垛,或是营房,赶忙躲了起来。

以秦泽的修为,若非紫眸提醒,也未必能够看出这场骤雨的蹊跷之处,更何况是这些军士?

“跟我去城主府吧,放心,即便他还活着,今日也叫他有来无回。”

城内,八方光束穿梭,不片刻,以曹天鼎为首的几位将军便已聚集城主府内。就连大伤初愈的敖义也带着琉璃及其手下鼍龙赶到。风吹雨自然不用多说,这场大雨刚刚起势,便已察觉到危机,早早来到城主府。正想告知秦泽,便接到了后者传音,便在城主府等候。

曹天鼎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秦泽,不由疑惑道“贤侄,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有贵客来此。”

秦泽并未多做解释,这场骤雨的出现虽说古怪,但他可拿捏不准。

话音未落,却听见城内四处惨叫声跌宕起伏,连绵不绝,秦泽心中一惊,当即化身华光,全身上下包裹着暗紫色的冥炎护住己身,从城主府内射出。

他临空而立,环视城内。那些个不曾理会秦泽警告的军兵百姓,浑身上下皆是孔洞。如同水滴石穿一般,这些雨珠打在他们身上,宛如利剑一般穿透了他们的身子。

渐渐地,这些军兵百姓全部化作了白骨,浑身的血肉都化作了脓水,被这该死的雨水冲刷而去。

这是秦门的将士与治下的百姓,秦泽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于非命?

他目眦尽裂,口中爆喝一声,紧接着便大骂出声“哪里来的畜生,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藏头露尾的腌臜货色,可敢现身!”

“黄口孺子,也敢对老夫不敬?将那妖出来,老夫便饶你一命。否则,便要这扬州府城生灵涂炭,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但见这乌云当中显露出一道人形。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救治王宗的那个杀人神医。

风吹雨遥遥望见,不由疑惑,当即上前道“薛陵,秦门与你可无过节,今日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你若说不清,这城内死去的百姓将士,风吹雨可要向你讨个说法。”

“薛陵?你说他是”秦泽脸色一变,不由看向风吹雨。

“没错,夺命神医薛陵。”

然而,被唤做薛陵的那老头子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目光死死盯着城主府内掠出的一抹淡紫。

“好徒儿,可还认得为师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诸葛

紫眸浑身一震,看着那苍老的面庞,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是你果然是你你为何”

“为何还活着?”那老头阴笑了一声,紧接着道“我花大心思,大代价,给自己做了两个心房,怕的就是有一日被人暗算。当年,你毁了我左边的心房,我便施展龟息**,侥幸逃过一劫。一千多年了,这笔账,该好好算算了。”

“千年?你是”风吹雨脸色大变,不由疾呼“你是医圣诸葛无我?!”

方才的一番对话,让风吹雨意识到,此人绝非是他认识的那个薛陵。他早就知道诸葛无我的大名,但诸葛无我与他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自然无法知晓他的样貌。

当年诸葛无我在紫眸手中逃过一劫后,便隐姓埋名,化名薛陵,自号夺命神医。杀人,夺命,本就殊途同归,这救一人杀一人的规矩,也是一般无二。风吹雨原本以为,这夺命神医薛陵只是在效仿当年的医圣诸葛无我,谁曾想,这薛陵便是本尊。

“风少尊,此事与尔等无关,老夫只要这妖兽。”诸葛无我用手指了指紫眸,他目露凶光,恨不得将紫眸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

倘若只是薛陵,风吹雨根本不必理会这种威胁。但若他真是诸葛无我,那问题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要知道,诸葛无我医圣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整个一十三州接受过他救助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但凡是找上他的,又有几个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此人身份一旦公开,只要一声呼唤,一十三州上不知有多少人能够被他调动。这其中,可不乏尊者级别的大能者。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那些个隐世不出躲避仇家的散修,倘若能够活到今日,其修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风吹雨想了想,当即道“不管怎样,还请先收了你的神通。这城内百姓与将士,可都是无辜的。”

“无辜?”诸葛无我冷笑一声,他大手一挥,但见乌云消散,暴雨骤停“老夫今日给你风少尊面子。现在,我可以带她走了?”

诸葛无我说罢,便要去拿紫眸,风吹雨见状,当即拦住“慢,恐怕今日,你无法如愿以偿。”

“你这是何意?风吹雨,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夫翻手之间,便能叫这扬州城成为人间地狱,你可要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妖兽,与老夫作对,值得么?”

风吹雨轻笑一声“若是其他妖兽,倒也罢了。可她,却是不同。”

话罢,风吹雨看一眼脸色苍白的紫眸,紧接着又道“不久前,我刚刚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还欠我风吹雨一条性命。你想要取,问过我了么?”

“你”诸葛无我气急败坏,口中沉声道“看来,我刚才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些。”

秦泽闻言冷笑一声,朝着诸葛无我道“老杂毛,我这城内诸多百姓军士的性命,又该怎么算?”

第五百一十九章 死斗

“怎么算?”诸葛无我冷笑着,双手十指上散发出数道光点,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这些光束刚刚消散,便见数道身影从各处踏云而来!

众所周知,凡归仙境之下,无法在州牧郡府上空腾云,看来,这群不明身份的人,皆已达到了归仙境界。

但见华光消散,率先出现的,是一位脸上布满狰狞疤痕的壮汉,他大笑着“我说,你老头子也有今天,居然被几个小辈给逼住了。”

“范贤?”风吹雨眉头微皱,口中不由自主呼出声来。

秦泽听了这名字,心中登时一凌。范贤,臭名昭著的万毒宗宗主,麾下弟子数以千计,在整个修仙界,万毒宗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够这位,想必诸葛无我也是下了血本。

诸葛无我并未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秦泽二人。

紧随范贤之后的,又接连出现几道身影,风吹雨越看越惊。这等阵容,恐怕将整个扬州府城夷为平地都不是难事。

其中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朝着诸葛无我道“诸葛无我,今日事了,我便不欠你了。”

风吹雨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寒芒“天魔宗盖灭”

也难怪风吹雨如此模样,这天魔宗的盖灭,乃是其宗主问天麾下首席护法长老,其地位,仅次于副宗主林傲苍。

数道身影齐聚后,风吹雨定睛细看。这百花谷的谷主青柔,司芳斋的大长老楚天薰,天剑宗的宗主裴元,南溪阁的前任阁老汤丞,以及三百多年前便已跻身红榜榜首的三石老人柏磊。

这七位大能聚在一处,便是六大仙府掌教在此,也不敢侧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扬州府城竟是引来如此之多的大能,这是秦泽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诸位,昔日老夫救你们性命时,诸位曾说过日后要替老夫办一件事情。今日,是你们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诸葛无我说到此处,目光落在秦泽二人身上“现在,我们再来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的事情?”

秦泽不敢大意,当即传音风吹雨“倘若在此处厮杀,必定殃及无辜。风大哥,对上他们,我们有几分胜算?”

“一成都不到。”

风吹雨眉头紧锁,这七位大能者,修为最低的司芳斋大长老也有着二转归仙境界。那天魔宗的盖灭,以及三石老人,皆是尊者级别的人物。

再加上根本无法考量的诸葛无我,以如今秦门这边的战力,根本毫无胜算。

二人正想着,却听那诸葛无我沉声道“诸位,与我拿下那妖兽的元神!”

“慢着。”风吹雨上前一步,朝着那七人道“诸位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在这扬州府城内大打出手,未免有**份。”

“你是何人?”三石老人看着风吹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天剑宗宗主朝着三石老人拱手笑道“前辈有所不知,这位正是上次尊者榜上,榜上有名的人物,凰琊首席弟子风吹雨,风少尊。”

“凰琊?哼,什么时候凰琊的弟子,也能与老夫平起平坐了?”三石老人冷哼一声,继而不屑道“便是他们宗主宋文宛来了,也要唤老夫一声前辈!小辈快快让开,此事与你无关。”

风吹雨闻言并未动怒,反倒含笑道“三石前辈,如今已经不是前辈当年叱咤风云之时,说话做事,可要三思。”

“嗯?大胆!”三石老人大怒,登时指着风吹雨面门道“孺子安敢聒噪!”

话音刚落,但见四周风沙起,走石出。只是一瞬,夜空下的扬州府城便被一片黄沙笼罩在内。这黄沙当中巨石纷飞,从四面八方朝着风吹雨奔涌而来。

后者见状,当即推开秦泽,口中呼道“速去求援,我来拖住片刻!”

秦泽不敢大意,见其他几位大能也加入战团,不由下令曹天鼎等人前去相助。敖义也是带着鼍龙上前,一阵厮杀。

秦门这边,以风吹雨为首,曹天鼎、凌耀、剑麟,并上敖义以及鼍龙只有六位归仙境修士,风吹雨更是以一敌二,与天魔宗的盖灭以及三石老人缠斗一处。

秦泽很想加入其中,但诸葛无我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不过。倘若秦泽加入,那紫眸便落了单。他哪敢大意,赶忙带着紫眸往城外掠去,直奔云台山而去。

那诸葛无我见秦泽带着紫眸要逃,哪里依得?但见风气,黑云呼啸,紧随秦泽而去。

“诸位切莫恋战,捉拿妖兽元神才是要事!”只是留下一句话,便已寻不见诸葛无我的身影。

然而此事,战在一处的众位归仙境大能者,正打的难分难解。这归仙境交手,真元爆裂,灵气纵横暂且不谈。像风吹雨这等修为的修士之间交手,时不时都能见到空间的撕裂。

这群大能者泄露的真元肆意席卷着身下的扬州府城,那些毫无修为的寻常百姓叫苦不迭,有的甚至因为这些真元灵气的压迫当场暴毙。

风吹雨见状,不由朝着三石老人与盖灭道“二位皆是前辈,我等交手,城内百姓便在水深火热当中。不如移步城外,再战不迟!”

谁知那三石老人根本不买风吹雨的账,手中真元一道接着一道,四周飞沙走石愈发急促,势要置风吹雨于死地!

不仅如此,与曹天鼎等人交手的几位大能者,也丝毫没有担忧城内百姓的势头。

如此一来,不敢放手相斗的秦门几人节节败退,曹天鼎率先败下阵来,口吐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剑麟见情况不妙,手中赤霄登时迸发出一阵刺眼的红芒,红芒消散,展露出白林妖异的身形。

“你唤我出来作甚?”白林伸了个懒腰,先前他在赤霄剑当中酣睡,忽然被剑麟唤出,实在有些不满。

可还不等剑麟答话,却见那天剑宗裴元的飞剑已至,倘若不是白林机警,恐怕这利刃早已在他俊俏的脸上留下些印记了。

第五百二十章 识破

“险些刮花了本座的面庞,你,当真该死呢。”

白林说着,双眼当中迸发出一阵炽热,双手间,暗红色的火焰陡然生出。那天剑宗宗主大惊失色,他哪里会想到剑麟手中那柄赤红色的长剑会有如此异变?

不过倒也怪不得他,剑麟这些年销声匿迹,又在昆仑被软禁了二十余年。这天剑宗的裴元没有认出他来,倒也正常。

除了风吹雨之外,秦门在场的几位归仙境修士,这些个被诸葛无我请来的大能,没有一个认识的。

白林也顾不上许多,手中暗红色的烈焰呼啸而出,化作成千上万道火蛇朝着裴元奔涌而去。

那裴元大惊,手中长剑上下翻飞,一时间,剑气纵横,火蛇翻涌。二人相斗,只听得真元崩裂,灵气崩塌。这动静,可比风吹雨那边热闹多了。

可即便如此,裴元的修为也大不如白林。再怎么说,白林也是妖兽之体,又活了上千年岁月。其修为,早已迈入了五转归仙境。这裴元虽说是天剑宗宗主,可其也只不过是二转归仙境罢了。面对白林疯狂的攻势,很快便展露败相。

有了白林的加入,曹天鼎等人压力顿减,一直与风吹雨缠斗的三石老人见状,不由朝着盖灭道“这小厮交给我,你去帮那群废物。”

盖灭也不多言,他是天魔宗的首席护法,并不想与风吹雨这等人交恶。所以在交手时,不免有所保留。既然三石老人开口,他索性直接弃了风吹雨,帮助裴元挡住了白林的攻势。

白林见了来人,眉头一挑,一脸的妩媚“哟,又来了个老不死的。”

“阁下活了这般年岁,也不知积点口德?”盖灭不动声色,似乎并不是很想与白林交手。

“口德?死在我手里的人类,没有上千,也有八百。我这业障缠身之人,就算积了口德,又能如何?”白林轻笑一声,对于盖灭的话,不以为意。

盖灭只是击散了白林的攻势,却也并未继续出手,只是轻声道“阁下这千百年岁月来之不易,老朽奉劝阁下,好生珍惜。”

“嗯?你认得我?”白林闻言不由皱眉。

按理说,这普天之下,除了剑麟,还能认得出自己的,也就是最近才结交的秦门之人。千百年前的那些个老东西,早已归隐山林,又或是驾鹤西去,如今还能够认出他来的,身份自然非同凡响。

“烛九阴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想要人不知,恐怕绝非易事吧?”

说到此处,在场众人无不变色。白林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双眼当中饱含杀意。

可是盖灭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接着又道“只可惜,烛九阴一世英名,威风堂堂,却生出你这么个阴阳怪气的后辈。”

“你究竟是什么人。”

盖灭冷笑一声,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白林见了他的面容,瞳孔登时放大,口中发出冰冷的声音“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死。”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凰

这三石老道的困字石,竟是一瞬间将在场所有大能全部笼罩在内,就连一同前来帮衬诸葛无我的几位都没有放过。

其余等人不敢发声,但盖灭却是看不下去“我说,你这道士好生无礼,就连我等,也在你的算计之内么?”

谁知那三石老道并无半点愧疚之心,反倒冷声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能保证将他们拦住,老夫绝无半句怨言!”

盖灭也不想与他多言,只是提防着身前的白林。

风吹雨被这三石老道搞得心烦意乱,他随手一挥,半空中残余的碎石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他上前一步,朝着三石老道道“阁下此刻收手,还来得及。”

“威胁我?后生,道长我在一十三州叱咤风云之时,你还尚未出生呢!”三石老道脸色微冷,风吹雨的话,似乎进一步将其激怒了。

风吹雨正欲发难,却见那万毒宗的范贤掠至二人之间,他满脸堆笑,似乎谁也不想得罪“风少尊,我等曾收受神医大恩,今日也只是替他阻拦各位片刻,并不想与风少尊交恶。况且,一妖兽而已,还是元神之体,风少尊又何必如此在意?”

倘若这范贤不提到紫眸,风吹雨倒还会对他有几分好感,可范贤错就错在不该提到她。

风吹雨深深吸了口气,浑身上下气势瞬间有了变化。原本风度翩翩的他,此时此刻,却宛如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

他双眼冰冷,死死盯着眼前的范贤,仿佛在看一个已死之人一般。

范贤感受到形势不对,就说暂且退去,再做打算。可被风吹雨这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范贤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的躯体。

范贤后脊冷汗直下,却又动弹不得,只好道“风少尊,有话好说好说”

风吹雨面无表情,口中轻声道“是啊,一个妖兽而已,我的确不必在意。不过,你可知道,对我来说,她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呢。所以,今日无论是谁,也休想拦我!”

话音刚落,风吹雨浑身真元在一瞬间迸发,所产生的真元浪潮直接将距离他三丈远的范贤掀飞出去。

那范贤本就被风吹雨的气势压迫的动弹不得,此刻风吹雨忽然发难,岂是他所能够抵挡的了的?只见他猛然喷出一口带着些墨绿色的鲜血,狼狈逃窜,远远躲开,生怕再次被风吹雨盯上。

“堂堂一宗之主,竟然吓破了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三石老人冷眼看着范贤,并无一丝怜悯,转而又向风吹雨道“后生,你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道长看你天资不凡,不如拜入道长门下如何?”

盖灭闻言,心中不住摇头。心中道“这老东西当真是不知死活,风吹雨现在这个状态,便是我也不敢轻易将其激怒。看来,这人隐世久了,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风吹雨并未答话,只见一道流光闪过,鸿渊剑鸣响彻云霄,风吹雨奋力劈开身前几方巨石,直奔三石老道面门而去。

“好快!”

那三石老道吃了一惊,此时的风吹雨与方才和他交手时,简直判若两人,其修为也远远高处一截!

三石老道不敢大意,赶忙调用体内真元。顷刻间,数十道巨石从四面八方涌向风吹雨,然而后者似乎并无任何躲闪之意,不顾一切冲向三石老道。

“你这疯子!”

三石老道痛骂一声,当即在身前布下十数道护体真元,想要抵挡风吹雨的攻势。

只听得铿锵一声,鸿渊仙剑瞬间穿透了那三石老道布下的护体真元,笔直冲向他的心室。

于此同时,三石老道所布下的数十道巨石已然袭来,其中数道狠狠砸在风吹雨的身上。后者吃痛,身子明显微微一震,然而,他并没有多做理会,顶着三石老道的巨石硬生生的将鸿渊仙剑送进了他的体内。

由于那些巨石的干扰,风吹雨的剑始终是出现了一些偏差。鸿渊仙剑如同刺破豆腐一般,从那三石老道肋下三寸透体而过。

那老道感受到风吹雨的杀意,当即奋力拍出一掌,将风吹雨狠狠推开。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三石老道恶狠狠道“你这后生当真不怕死么!”

“怕死?我风吹雨若是怕死,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皓首老贼,苍髯匹夫,今日,你必定葬身于此!”

话音刚落,风吹雨忽地腾空而起。先前被诸葛无我的雨云所笼罩的天空,突然之间拨云见月。

风吹雨便在那月下临空而立,高举鸿渊。

“凤逐九雏来,当随满月开。天凰-八荒囚杀!”

吟诵方毕,但闻凤鸣,只见天地变色,八方似有红云滚滚。月下,风吹雨身形一化为九,继而合一,动作极其缓慢,让人捉摸不透。

“太慢了,你当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么?”三石老道嗤笑一声,双手飞速交织,浑身真元齐聚胸膛,但见华光初现,却又忽然暗淡。

三石老道双眼当中流露着惊恐,他转头看去,风吹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细纹突然出现在他的脖颈之上。

不知不觉间,三石老道的下半身急速下坠,狠狠摔落于地,而他的头颅,还悬在半空。

半空当中,下起了一阵血雾。四周的巨石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风吹雨将鸿渊仙剑缓缓收起,转过身,朝着曹天鼎等人道“诸位将军速去追赶世子,迟则生变,此地风吹雨一人挡之。”

曹天鼎等人相视一眼,便朝风吹雨拱了拱手,化作数道流光朝着云台山方向去了。

白林也是冷冷看了盖灭一眼,随着曹天鼎等人一同离开了此地。

身下的天剑宗裴元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盖灭则是站出身道“早闻风少尊已将凰琊天凰杀诀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今日一见,老夫大开眼见。”

第五百二十二章 被擒

风吹雨并未答话,却听盖灭紧接着又道“依老夫看,贵宗宗主宋文宛,也不及风少尊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变色。倒不是因为惊讶于风吹雨的修为,而是这盖灭说出的话,似乎在说风吹雨在凰琊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般。

要知道,凡是仙府,可没有哪个掌教会允许有门下弟子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的。倘若有,或是退位让贤,或是设法雪藏。这一点,天魔宗就做的很好。

莫说是天魔宗,便是曾经有幸跻身六大仙府之一的天剑宗,也是如此。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谁知风吹雨却是脸色微冷,并不去看那渐渐冷去的三石老道的尸体,朝着盖灭道“风吹雨早已不是凰琊弟子,你那些鬼魅心思,还是收起来吧。”

这个消息倒是让盖灭眼前一亮,按理说天魔宗的讯息也不算太过落后。风吹雨这般大能离开仙府的消息,他天魔宗居然一点都不知晓,着实让盖灭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风吹雨会碍于凰琊弟子的身份,不会与他们下死手,不过看到三石老道的尸体,再加上风吹雨方才说的那番话,盖灭心里知道,今日想要在他的手里讨到便宜,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还有想来试试的么?”风吹雨提着鸿渊,冷眼看着在场的几位大能,双眼当中,并无一丝感情。

盖灭与天魔宗的范贤相视一眼,当即有了决定。范贤率先朝着风吹雨拱手道“我等既然阻拦了风少尊片刻,也算是给足了神医面子。至于神医能否得手,便不是我等能够知晓的了。大恩已报,范贤便不多叨扰了。告”

这告辞的辞字还未吐出,却听风吹雨冷声道“风水轮流转,尔等今日所为,来日定然有人登门奉还。”

范贤似乎意识到什么,登时皱眉道“风少尊的意思,是一定要计较今日之事了?”

然而,风吹雨似乎没有任何与他多言的意思。他缓缓将鸿渊收起,轻声道了句“一炷香,倘若我还能在此感受到尔等任何一人的气息,那便下去与那三石老道陪葬。”

“你!”范贤气急,然而看众人皆有退意,那天剑宗的裴元更是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登时泄气。范贤一摆衣袖,踏云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盖灭看着范贤离去的身影,只是冷笑一声,朝着风吹雨拱了拱手,也是自去。

其余众人见大势已去,纷纷离去,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待半刻。

见众人离去,一直强忍着的风吹雨口吐鲜血,从半空当中跌落下来。

风吹雨从泽海返回之后,便已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紧接着替紫眸疗伤,更是耗费了许多心神。面对三石老道,风吹雨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以致心力交瘁。

便在此刻,城内忽然出现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稳稳将其接住。

风吹雨定睛看时,不是旁人,正是玉沁。

先前众人在扬州府城上空好一场恶斗,玉沁却并未现身,此刻现身,却是刚好帮了风吹雨一把。

风吹雨有些疑惑,虚弱道“玉夫人何故此刻才”

玉沁看了他一眼,口中道“你们要救的,是那个狐妖吧。那狐妖与我女婿如此亲近,死了岂非好事?”

风吹雨哑然失笑,不过这等事,却也解释不清,只能留给秦泽去处理。

不过再怎么说,玉沁也是帮了风吹雨一把,自己也不能恩将仇报,只好先行谢过,返回住所疗伤不提。

话分两头,却说秦泽带着失魂落魄的紫眸一路赶往云台山,岂料这诸葛无我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顶着神医的名号,可这修为也是小可通天。虽然秦泽先行一步,可这四转归仙境界的修为,只是用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赶上了全速赶路的秦泽。

被拦住去路的秦泽心中一阵恶寒,若是平常,他倒是不必如此惊慌。可他与风吹雨一般,刚刚死里逃生,体内真元几乎全部耗费在了赶路上,如此,哪里还有多余的真元对敌?

诸葛无我冷笑一声,苍老的面庞浮现出狰狞可怖的表情“我看,如今还有谁来救你。”

情急之下,秦泽只好施以缓兵之计,朗声道“事情已经过了千年,你还要来番旧账么?”

“千年?便是万年,万万年,这穿心之痛,你这黄口孺子又如何能够知晓?!”

诸葛无我扯开上身的衣襟,那褶皱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其中最为显眼的,还是左胸那道梅花状的巨大裂纹。

更为可怕的是,时隔千年,那裂纹处的皮肉依旧没有被其修复,依稀可见猩红的血肉,以及跳动的经络血管。

按理说,这诸葛无我神医名号在外,这种伤,他完全可以想办法修复才是。

“你看到了么,这种痛楚,自然要她十倍,百倍来偿还。”诸葛无我貌若癫狂,他表情狰狞,浑浊的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你们这群伪善者,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那剑痴杀我满门,我借她的手,让那剑痴魂飞魄散,何错之有?”

在秦泽身后的紫眸,一言不发,脸色难看至极,她似乎还没有从当年那段噩梦当中走出。

诸葛无我意犹未尽,紧接着又道“我与她师徒之情,她不思报恩,竟然出手伤我。此等不忠之人,为何不杀?”

秦泽闻言,竟是有一瞬间愣了神,却是觉得诸葛无我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然而,就在秦泽分神之际,诸葛无我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十分小巧的玉瓶。玉瓶的顶端,散发出一阵极其诡异的香气。

紫眸与秦泽二人根本就没有留意道那诸葛无我的细微动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吸入了一些,只是一瞬,二人便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分不清眼前是白昼还是黑夜。

只听到诸葛无我一阵冷笑,秦泽瞬间从半空跌落。

在他完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紫眸的身躯被诸葛无我不知用何手段收入了玉瓶。而诸葛无我的身形,也再也寻他不见。

第五百二十三章 醒来

“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泽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

他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屋子的人。自己躺在床榻上,身边,是双目猩红,似有泪痕的琉璃。

他似乎回忆起什么,奋力撑起自己的身子。他单手撑着自己的面颊,口中低喃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体内真元消耗殆尽,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

说这话的,正是风吹雨。他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有些疲劳。

“我去禀告家主。”穆阳见秦泽醒来,一阵欣喜,急匆匆便去了。

秦泽掀开被褥,翻身下床,突然,他意识到什么“我在哪儿?紫眸呢?”

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秦泽看出情况有些不对,不由沉声道“说话。”

风吹雨见状,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这里是云台山,曹将军他们赶到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紫眸,多半是被诸葛无我给”

风吹雨的话,宛如晴天霹雳响彻秦泽脑海。他无力地坐在床榻上,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琉璃,突然出声道“紫眸,应该还没有死!”

曹天鼎等人几乎都以为秦泽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身为叔父的曹天鼎不由站出身“不要太伤心了,这笔账,我们迟早会讨回来的。”

“不,她还没死。”秦泽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紧接着又道“琉璃还活着,她若死了,琉璃也会琉璃是她元神的宿主,她若死了,琉璃又怎会不知?琉璃,你说对吗?”

琉璃似乎有些犹豫,撇过头去,并没有回答秦泽的问题。

屋内一阵死寂。

“好了,你先歇着,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风吹雨微微皱眉,他感觉到秦泽的情绪十分低落,但眼下可不是情绪低落的时候。

屋内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秦泽与琉璃二人。

“紫眸说,让你不要想着去救她,做好你该做的事。”

琉璃突然的传音,让秦泽重获希望,他奇怪地看着琉璃,有些不解“那方才?”

“方才人多,便是说了,你也会不顾一切去救她吧?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琉璃在秦泽身边呆久了,早已洞悉了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尤其是这次从龙潭回来,这一点,更加明显。

“所以,紫眸还活着?”

琉璃点了点头,但看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秦泽想的那般简单。

“是,只不过,她现在应该十分痛苦。那个疯子在用各种方法折磨她,实在实在是太残忍了。她所经历的,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看着。”

秦泽将它搂进自己怀中,他能够明白琉璃现在的感受。就如同当日在**谷,自己眼睁睁看着罗玥从半空坠落一般。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想再去感受一次了。

“她在哪儿?”

第五百二十五章 登门

次日,天刚蒙蒙亮,秦泽风吹雨以及玉沁三人已在云台山巅碰头。

三人的会面,整个云台山无一人知晓。广宁阁一行,也只有三人知晓。

秦泽等人早早来到云台山麓,将准备好的酒菜摆放在罗子阳与罗玥陵墓前,祭拜完毕,秦泽才道“母亲大人,此行恐怕多难,还需谨慎些。”

玉沁心里自然清楚的很,只是点了点头,便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风吹雨也未多言,紧随而去。秦泽看了一眼身后来时的山路,便踏云而去。

三人走后,云台山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十分娇小,似是刍狗,又或狸猫。它望着秦泽离去的声音,口中发出阵阵呜咽。

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三人的身形出现在扬州西南方的一处山巅。

三人纵横云海,此起彼伏,云海当中,灵气纵横,仙灵之气若隐若现。

看来,这广宁阁的祖师倒也选的好一处修行之所。

玉沁面无表情,口中低声道“眼前便是广宁阁正殿,你二人随我前去拜山。”

“拜山?”风吹雨一阵狐疑地看着玉沁,按理说,玉沁曾经是广宁阁的大弟子,后来又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广宁阁宗主。虽说被葛叶篡位,但也不至于用拜山一词。

除非

然而,风吹雨心中的念头很快便得到了玉沁的确认。

“没错,拜山。我已经不是广宁阁的弟子了,今日前来,便是要找葛叶讨回公道。顺便,广宁阁清理门户。”

说这话时,玉沁的言语当中没有任何感情。不难看出,对于广宁阁,她当真是已经没有了半点感情。

三人按云,缓缓落下,在玉沁的带领下,三人朝着广宁阁山门大步走去。

一路山,除了这山中自成的瘴气,三人时不时还能嗅到一丝血腥戾气。玉沁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葛叶这个老东西又弄出不少妖事。”

风吹雨也是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玉夫人,依我看,这山内戾气环绕,凶气若隐若现。恐怕,这广宁阁并不太平。”

玉沁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秦泽身上“你的意思呢?”

秦泽知道广宁阁对于玉沁来说有多重要。不比于他,虽然在昆仑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但其中的情感,秦泽也只是对人罢了。

而玉沁,则是不然。

“既来之,则安之。母亲大人只管前去叫门便是,想来即便葛叶欺师灭祖,这广宁阁总归还是有些明事理的长老吧?”

玉沁轻笑一声,不曾多言,便往广宁阁大门而去。

未等玉沁开口,那守门弟子见了玉沁像是见了鬼怪一般,惊恐出声,忙不迭地撞进山门之内。

三人见状微微皱眉,正说合计一番,是否继续前行。谁知却听到广宁阁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弑师之人,还敢出现?”

话音刚落,但见一老道身着青衫道袍,仗剑踏云而出。

玉沁见了来人,脸色十分难看,冰冷若霜“葛叶,你胡说什么?”

那老道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你在广宁阁多年,不思报答掌教真人养育之恩,竟然残忍将其害死,今日,还有脸面来我广宁阁?我葛叶身为广宁阁宗主,又岂能容你?”

此言一出,其身后又掠出几道身影。玉沁定睛一看,这几位,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广宁阁除了掌教正殿之外,还有东南西北四方偏殿。而这几位,便是广宁阁的四位偏殿长老。看他们的样子,一脸的怒意,似乎都认定了葛叶的话句句属实。

风吹雨微微皱眉,看来,这广宁阁一行,并不是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而其中所饱含的隐秘,恐怕也只有等风无心的消息了。

“玉沁,掌教真人对你恩重如山,你先前已经得了掌教之位,为何还要做出如此之事啊?”其中一位广宁阁的老婆婆痛心疾首地用手中犁杖锄地,一脸悲痛的她,几乎让玉沁自己都要动摇了。

秦泽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捕捉到葛叶表情山的变化,不由发问道“敢问贵宗宗主,何时仙逝的?”

那老婆婆并未多想,当即答道“今年正月初十。”

“巧了,这正月初十,玉夫人正在扬州府城,如何来此行凶?”风吹雨闻言,当即反驳“那贵宗宗主仙逝之时,又是何人在场呢?”

“这”

“你二人是何人?我广宁阁的事情,何时轮到外人插嘴?”葛叶明显表示出不满,当即喝问。

玉沁闻言,当即道“他是玥儿丈夫,如何成了外人?这位,是风吹雨风少尊,你这老东西,怕是老眼昏花了。”

“罗玥不是死在龙岛之上了么?几时来的丈夫?”

这葛叶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到此事,秦泽当即脸色一变,口中沉声道“老匹夫,我名秦泽。当年在襄阳府城,并未有幸一睹你这匹夫的样貌。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只是将死老贼耳!”

葛叶又气又急,见有风吹雨在场又不敢将事情闹大,生怕与凰琊结下仇怨,只好道“风少尊的大名,老朽自然知道。不过,此乃我广宁阁家事,恐怕即便是风少尊,也不便插手吧?况且,老宗主死在红莲道火之下,而玉沁所修道火正是红莲,这又如何抵赖?”

葛叶说罢,目光又落到秦泽的身上,口中道“当年,就是因为你,罗玥才不肯来广宁阁修行的吧?如今她命丧黄泉,与你多少也有干系!”

“与我有没有干系,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秦泽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对于葛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好感。更何况,他多次出言侮辱玉沁与罗玥,言语之间颇有讥讽嘲弄之意,这更加让秦泽感到愤怒。

忽然,一道赤色流光划过,直奔风吹雨而去。风吹雨眼疾,一把将那赤色流光握到手中,继而表情有些凝重。

“赤霞令?玉沁,你还勾结了凰琊?!”

第五百二十六章 后台

倘若只是风吹雨,倒也罢了。如今赤霞令的出现,就真正代表着风吹雨凰琊的身份。

然而,葛叶并不知晓风吹雨已经不再是凰琊弟子,故而会有此话出现。

风吹雨听了这话,却是冷笑道“葛宗主,明人不说暗话。风吹雨早已不是凰琊弟子,不过这赤霞令,却是与葛宗主有莫大的关系。”

葛叶闻言,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他知道赤霞令意味着什么,这是凰琊最高级别的传信。除非凰琊客卿、宗门地位崇高的人,否则都不会用赤霞令传信。

而这赤霞令,往往又代表着一十三州最隐秘的消息。

风吹雨冷笑着看着葛叶,紧接着朝着广宁阁其他几位长老道“诸位可知,这葛宗主除了广宁阁现任宗主之外,还担任何职么?”

那群广宁阁的长老面面相觑,不知风吹雨所言何意。

秦泽心中一冷,暗思莫非此人当真与血宗勾结?

很快,他的想法,便得到了风吹雨的验证“这一十三州,有一个古老的宗门。这个宗门,比广宁阁还要古老。想必,诸位长老应该也曾听过才对。不知葛宗主可曾听过血宗的名号?”

葛叶闻言,后脊发凉,冷汗直下,他当即反驳道“从未给听过此等宗门,你休要在此饶舌!”

“是么,难道葛宗主这血宗弟子的身份,让葛宗主感到备受委屈,不愿承认么?据我所知,凡是血宗弟子,若有对宗门不敬者,下场,想必葛宗主比我要清楚的多吧?”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葛叶显然有些心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说这些个广宁阁长老都上了年纪,但却不至于老眼昏花,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葛叶也知形势不妙,忽然大呼“亚圣主,何不现身?!”

话音刚落,但见红云蔽日,腥气冲天,半空中,一人按云下落,稳稳落在风吹雨三人身前。

秦泽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当日在龙潭当中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杰么?

“是你?”

司徒杰也是十分意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秦泽,不由好奇道“原来是你们两个,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从龙潭走出来的。”

风吹雨见了此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托你的福,大家都还活着。”

司徒杰倒是不以为然,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风吹雨,他并没有好感,也没有任何愧疚之意。至于秦泽,司徒杰倒是还有些恻隐之心。毕竟在龙潭,秦泽曾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亚圣主”

葛叶轻呼一声,谁知下一刻,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司徒杰冷眼看着他,口中沉声道“没用的东西。”

然而,葛叶心中虽然有气,但却大气不敢出,生怕司徒杰一怒之下取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又得到血宗的奖赏,好不容易才突破桎梏,迈入归仙境界。若是在此身死,未免可惜。

“宗门出了这样的废物,让二位见笑了。”说此话时,司徒杰满脸堆笑,似乎早已将在龙潭险些害死二人之事抛至脑后。

玉沁眉头微皱,显然,此人的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可以知晓,能够险些害死风吹雨与秦泽的人,绝非善类。

况且司徒杰身上所展现出的气息,绝非是她所能够抵挡的。

想到此处,玉沁不由传音秦泽“有此人在,恐怕今日取不了这老贼的性命了。”

“不妨事。”

秦泽回了玉沁一句,紧接着便向司徒杰道“我敬你一世英雄,当日在龙潭,若非在下用自己精血破开大门,想来你我早已命丧当场。今日之事,阁下可否旁观?”

司徒杰眉头一挑,轻声道了句“我这个人,向来有恩必报,有仇必杀。你方才说的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啊”葛叶听了这话,大急“亚圣主,这”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司徒杰的态度十分强硬,葛叶根本不敢再说半字。

然而,这一切广宁阁的长老们看在眼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自己宗门出了叛徒,而眼前之人却又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只好忍气吞声,静立一旁,不敢多言。

“那便先谢过了。”

秦泽说罢,正欲让玉沁对葛叶出手,谁知那司徒杰却又出声道“可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在龙潭你救我一命不假,但我也没说如何报答。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当日不知你小子的身份,现在却是不同,你说是吗,秦王世子?”

此言一出,除了风吹雨与玉沁之外,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这又如何?”

司徒杰大笑“你若只是个寻常修士,今日此事老夫大可撒手不管。不过在了解了你的过去之后,就另当别论了。有一个人,可是十分想要你死呢。”

秦泽听了这话,却是云里雾里。说起来,自己与皇室之间,还未正式开战。刘焱也不可能对他有多少怨念。血宗就更不可能,自己与血宗之间,也仅限于与司徒杰的恩怨。秦泽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

反倒是风吹雨,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轻叹一声,并未多言。

秦泽脸色微冷,沉声道“如此说来,今日之事,便没有商议的余地了?”

“你若就此离去,今日老夫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也算报了当日救命之恩。”司徒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紧接着又道“此人对我来说并无多大用处,似此二臣贼子,我血宗也是看不上的。”

“我若是不呢?”

秦泽知道,今日一走,这葛叶绝对会立刻逃离。至于还能不能寻到此人,就不是他所能够知晓的了。

司徒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上前一步,朝着秦泽道“小子,我虽然很欣赏你,但你若不识趣,便休怪老夫了。”

秦泽正欲答话,却听玉沁开口道“离开可以,但要废了这老贼一身修为。”

“你们,还真是不识相啊。”

第五百二十七章 出手

司徒杰双眼微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秦泽三人不由警惕地看着此人,要知道,这司徒杰可还从未真正出手过,谁也不知他修为究竟若何。但从气息判断,至少也已经达到了五转归仙境界。

突然,司徒杰浑身气势收起,变得十分平淡和蔼,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今日,老夫便送你小子一场人情。下次,便没有这么走运了。”

话音刚落,但见四周红雾顿起,司徒杰的身形瞬间消失,再也寻不见踪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最为意外的,则是担惊受怕的葛叶。

他本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投靠血宗,一统广宁阁。谁知风吹雨与秦泽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今司徒杰也弃他而去,这让他如坐针毡。

司徒杰走后,玉沁倒是松了口气,她缓步上前,朝着葛叶道“你我本是同门,你与玥儿也有授业之恩。今日,我以广宁阁掌教身份,将你逐出师门,废你全身修为,留你一条性命。”

谁知葛叶听了这话却是狂笑不止“掌教身份?你要搞清楚,如今谁才是这广宁阁掌教!想要废我修为?就凭你么?”

“当然不是”

秦泽挺身欲出,却被玉沁拦住“怎么,废了你,还需要加以他人之手么?”

玉沁说罢,右手当中腾起一团赤红色火焰,正是其凝练的道火——红莲!

秦泽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想着,为何自己已经迈入归仙境界,却从未摸到凝练道火的门径呢?自己所修炼的九幽冥炎,其实只是一种功法,并非本源道火。看来,此役过后,还需向风吹雨讨教一番才是。

“我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为何会死在红莲之手,但我确信,此事与你,与血宗绝对脱不了干系。待我废了你,再加拷问!”

玉沁话音未落,那葛叶早已狗急跳墙,率先发难。只见他双手当中真元交错,青红色的灵气一瞬间爆发。

按理说,葛叶乃是广宁阁弟子,这些年在襄阳府城积累了不少的供奉。其真元,该是纯粹的青色才符合他道宗的身份。

可如今这真元当中夹杂着些许暗红,实属诡异。

然而,玉沁并未理会许多。她唤出红莲,口中厉喝一声“焚!”

但听焚字音落,八方烈焰奔腾,四面真元爆裂,成百上千道火蛇奔涌而出,宛如火牢一般,将葛叶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谁知那葛叶并不慌张,他双眼猩红,全身上下经络膨胀,宛如从地狱当中走出的恶鬼。暗红色的真元将玉沁的红莲道火死死阻断在身体周遭,寸不近身!

又见其右手成刀,顺势割开自己左臂。一时间鲜血横飞,猩红漫天。

只见其左臂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枯萎下去,秦泽见状,不由想起当日在广陵城外的血承老祖。

此等血炼之术,也只有他们才会通晓。葛叶先前再三抵赖,即便没有司徒杰的出现,也能坐实他与血宗勾结了。

玉沁见状,勃然大怒,手中力道又添三分。狂暴的红莲道火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癫狂般撕裂着葛叶的护体真元。

见到此等场景的秦泽,不由暗道,当年在襄阳,若不是玉沁留手,恐怕十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以自己血肉之躯,化作成千上万道细小的光点。这等手段,正是当日血承老祖油尽灯枯之时所施展出的解数。

这些暗红色的光点,透过红莲道火,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他的目标,竟是整个广宁阁!

“我要这整个广宁阁,与老夫陪葬!”

玉沁全心全意想要将葛叶拿下,却从未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无暇分身的她,又担心广宁阁内弟子的安危,当即收了道火,想要在那些真元落下之前,将其拦下。

葛叶见状,疯狂地笑着,他十分乐意看到玉沁如此狼狈的样子。

若非玉沁,他早已将整个广宁阁牢牢握在手中。可这些个长老们,都一致认为,需要清理门户后,才能让他真正入主。

广宁阁前任掌教究竟是谁所害,他葛叶再清楚不过,若是等事情调查清楚,哪里还有他的事?

血宗滔天的手段,想要伪装一个人的死因,太容易不过。

他便想方设法,让司徒杰助他完成此事,事成之后,愿意奉献半数广宁阁弟子作为肉鼎,供血宗驱使。

要知道,血宗初露头角,想要东山再起,还需大量血肉之躯。广宁阁弟子虽然不多,但这五百余名修士,完全可以作为这场交易的筹码。

司徒杰也是衡量其中利害,便安排了一场假象。他驱使麾下几名火修,用三种道火将广宁阁前任掌教尸体焚毁。在外人开来,却与红莲之状并无二样。再加上葛叶的润色,一场针对玉沁的阴谋,便是完成了一半。

只要玉沁敢登门,葛叶有十成的把握将其困死在广宁阁,继而顺理成章成为广宁阁新任掌教。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风吹雨与秦泽二人。血宗手段滔天,可凰琊耳目遍及天下,又怎能不知他葛叶的这些个算盘?

当他见到风吹雨时,便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而赤霞令的出现,更是让他心灰意冷。

在加上司徒杰的突然撤离,葛叶早已心如死灰。与其坐以待毙,被玉沁羞辱,倒不如两败俱伤,毁掉整个广宁阁。这,便是他留下的后手。

“风大哥,看住此人,休要叫他走脱。”

秦泽朝着风吹雨传音后,当即一掌拍在自己手臂上的鬼首。凄厉的吼叫声响彻方圆数里,宛如百鬼夜行一般!

但见血承老祖的魂魄登时从他手臂上掠出,直奔那些暗红色光点而去。

这些暗红色的光点在血承老祖的魂魄出现之后,仿佛被其吸引一般,尽皆朝着那道魂魄掠去。

“不这不可能!此乃血宗功法,你如何能够”

葛叶惊恐的看着秦泽,仿佛看到了厉鬼一般。

“忘了告诉你,前不久,血宗血承老祖,正是死在我的手中。”

第五百二十八章 哀鸣

秦泽话罢,却见那血承老祖的魂魄尽情吸食着葛叶所施展出的红色光点,只是数息功夫,那些暗红色的光点便被那魂魄吸收的一干二净,完全破解了葛叶的攻势。

见广宁阁之危已解,秦泽便将血承老祖的魂魄收回了自己的鬼首当中。由于大量的血戾之气被回收到自己体内,秦泽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自持。

他强定心神,用自己体内的混沌真元将鬼首当中的戾气死死压制。做完这些,他缓步朝着葛叶走去“老东西,现在血宗也不要你了,还有甚遗言,赶紧道来。”

葛叶本想着在临死前拖上一些广宁阁弟子为自己陪葬,可如今大势已去,他紧闭双眼,仰天长叹“老夫千算万算,可就是没有想到会走到如今地步。玉沁,若无此人,今日,你万不会功成!”

玉沁闻言,只是冷笑“你这欺师灭祖的老贼,竟然勾结外人,谋害恩师。如今虎落平阳,当初可曾想过有如此结果?”

“结果?无非是成王败寇,结果?”说到此处,葛叶忽然间癫狂般大笑,声音当中,带着些许的沧桑。可这般模样的他,却怎也让人提不起半点同情之心。

玉沁微微皱眉,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往后,也不会有人去给你上供奉了。”

话音刚落,但见红莲业火从其掌心窜出,就在玉沁正要动手时,却听风吹雨出声道“玉夫人,可否留他性命?”

玉沁闻言,不解地看着风吹雨。她一言不发,可眉宇间,却有着些许愤怒。

秦泽站在一旁,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不由向玉沁传音道“母亲大人,风大哥此举定与血宗有关,还请母亲大人息怒。”

听了秦泽的话,玉沁这才逐渐平复“今日子时之前,我要用他的命,祭奠恩师。”

说罢,玉沁便朝广宁阁内缓步而去,不在理会二人。一众广宁阁长老见状,也不敢多问,自知受了葛叶蒙骗,此刻心里都还在为自己的处境打算,也都跟着玉沁去了。

众人走后,那葛叶怪异地看着风吹雨“风吹雨,要杀便杀,老夫绝不受辱!”

“受辱?我想你可能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吧?”风吹雨冷笑一声,健步上前,一掌直接震碎了葛叶的紫府。看着后者满脸惊恐而绝望的表情,此刻的风吹雨仿佛是来自地府的判官一般“若我要你去死,只需翻手之间,还需让你受辱?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倒是能想法子让玉夫人留你一个全尸。”

听到此处,葛叶面如死灰,紫府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他似乎毫无感觉。

他知道,今日,他是万万不可能走出此地了。

“老夫有今日,也是栽在你们二人手里。你想问什么?”

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葛叶自知死到临头,索性把心一横转了性。

风吹雨倒也不觉意外,便俯身问道“血宗,把手都伸到了哪些地方?”

第五百二十九章

听完风吹雨的问话,葛叶仿佛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满脸的恶心。

他眼中神情复杂,有无奈,也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恶心“你要知道这些?何不直接问方才之人?”

他强忍着疼痛,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掸了掸道袍上的灰尘。

“你们凰琊手段滔天,这天底下,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就非要多管我们广宁阁的闲事?”

风吹雨听罢,却是冷笑一声“闲事?这可不是你们广宁阁的事。天下人管天下事,怎么,勾结血宗,最后却被血宗出卖,这也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你”

不待葛叶出声辩驳,风吹雨紧接着又道“我劝你最好赶紧交代,若是换玉夫人来问,恐怕就没有我这么和气了。”

葛叶嘴角抽搐一番,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可是,他再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无可奉告。”

风吹雨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秦泽站在一旁,也是有些恼了,不由上前道“老贼,你可知道,他们会害死多少人么?”

“害人?若说害人,如今天下这一十三路反王,才真正是这世上的祸害吧?”葛叶看着秦泽,不由又道“你们想行大义,何不助皇室平乱。倘若这天下无恙,又怎会让”

说到此处,葛叶似乎想起什么事,突然止住了话头,不再多言。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方才那句话若是说出来,只怕让他去死,还要可怕。

很显然,葛叶并不知晓秦泽的真正身份,提到一十三路反王,秦泽不由笑道“你可知,这一十三路反王当中,便有我秦泽一份功劳。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但要争,而且还要争的光芒万丈!”

秦泽的眼中迸发出一阵炽热,紧接着又道“你们这些个尸位素餐之人,只知得道,又怎知那皇室为了自己王权在握,施展了多少卑劣手段?”

话音刚落,只见秦泽眉心之间紫金羽火忽然亮起,见其情绪有些失控,风吹雨不由道“够了。”

短短二字,缺如洪钟一般撞击在秦泽心头,他晃了晃脑袋,似乎从方才的盛怒当中回过神来。

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葛叶的话刺激到了他,又或许是紫眸的处境干扰到了他的心境。此刻的秦泽,格外浮躁。

风吹雨看了一眼秦泽,缓步走到葛叶身边,狠狠将其踹翻在地“老东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葛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死死盯着风吹雨,一字一顿道“血宗所控之人,何止千计?就连你们六大仙府,也在所难逃。”

“什么?”

葛叶的话,着实足以让人震惊。到风吹雨更为吃惊的是,这种事,居然连凰琊都不清楚。

“你……”

风吹雨正欲追问,缺见葛叶双目猩红,七窍流血。他面目狰狞,口中高呼“风吹雨,广宁阁的人,你保不了!”

第五百三十章 孟极

葛叶已成废人,这将死之言,风吹雨倒是没往心里去。

可就在葛叶的话刚刚说完,风吹雨与秦泽二人神情大变,秦泽眼中凶光闪过,眉心处,九幽冥炎分出四道紫火,将葛叶四肢死死钉在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二人也不多言,直奔广宁阁内阁而去。

刚至山门,却见狂风由内涌出,一声长啸,从广宁阁深处传来。夹杂着腥风,暴虐的真元从广宁内四射而出。

在镇妖塔内度过了一段时日的秦泽,深知这些个真元,绝非来自人类。

二人对视一眼,暗呼不妙,却见广宁阁内数以百计身影腾空而出。其中还包括了玉沁与几位广宁阁长老。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硕大的身影。

二人定睛看时,只见一浑身雪白的豹形妖兽,口中含着广宁阁大长老的头颅,临空而立。

这妖兽四爪如刀,尾长七尺,宛如钢鞭。浑身上下流露着王者般的气势,好不威风!

“孟极”

风吹雨看着眼前的妖兽,眉头紧锁,口中喃喃吐出的二字,让秦泽不寒而栗。

又一个上古妖兽!

自从在灵狐山与地煞交流过后,秦泽的心中便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世上许多妖兽,几乎九成都被关在了镇妖塔内。而那些上古妖兽,譬如在冰泉龙潭中的老龙皇,他们的存在,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所见到的这些个妖兽,大多已经快要到达归仙境界的瓶颈,理当蛰伏于世,等待天时。

除了被关在龙潭内的妖兽,眼前这位,可不该如此高调。要知道,这世上修士隐而不出者,可都对这些妖兽的内丹元神有着极大的兴趣。

“广宁阁内为何会有此等妖兽?”

这个问题,除了已经成了废人的葛叶,是在场每个人心中的疑惑。

然而,眼下却并非静思之时!

只见那孟极目露凶光,随意地将大长老的首级丢掷一旁,紧接着朝身边的广宁阁弟子扑去。

“这畜生与那老龙皇相比,可以算是不相上下了。”

秦泽点了点头,风吹雨的话,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孟极,并非他们所能对付的了的。

既然葛叶知道这孟极的存在,眼前这场巨变,定然是其精心策划。其中原委,一问便知!

可当务之急,却不是搞清楚这件事的原委。眼下,在场所有人合在一处,也绝非此兽敌手。广宁阁的根基,今日定然难保,秦泽看着半空中惊魂未定的玉沁,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此地不宜久留,母亲大人亲速速率领门下弟子离开此处!”

听到秦泽的呼唤,玉沁眼眶微红,她不忍地看了一眼已经化作废墟的广宁阁宗堂,随后朝着广宁阁众弟子道“随我来!”

“这玉沁,掌教的尸身”

此时,不知哪位长老忽然出声,却是让玉沁心中犹豫了一番。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玉沁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

只见那孟极张开血盆大口,数十位广宁阁弟子在一瞬间便成了其果腹之食!

“速离此地!”

话罢,玉沁又朝秦泽传音“带上那老东西,你我在云台山汇合!”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机锋

玉沁合字刚落,便与一众广宁阁弟子乘风而起,欲要逃离此地。

谁知,将广宁阁化作一片废墟的孟极并不想让他们安然离去。但闻一声咆哮,砖瓦碎砾翻飞而起。强烈的冲击,让那些修为弱小的弟子,瞬间爆体而亡!

一朵朵猩红的血花在半空绽放,不远处的葛叶看到这一幕,竟是癫狂般的大笑起来。

玉沁看着身边不住死去的弟子,这些曾经与她朝夕共处的小辈们接二连三的陨落,不禁红了眼眶。

她深知自己不是那畜生敌手,咬紧牙关把心一横,率领其他侥幸存活的弟子,怆然离去。

而风吹雨与秦泽二人,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阵无力感。眼前这头太古凶兽,其实力绝不亚于冰泉龙潭当中的老龙皇,岂是他二人所能应付的?

眼看着那太古凶兽撕咬吞噬着广宁阁的弟子,却又无法才去应对措施的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当即做出了决定。

秦泽收了控制葛叶的冥炎,将其夹在腋下,朝着云台山方向疾驰而去。

广宁阁的废墟内,孟极脚踏山门,血盆大口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夹杂着腥风的怒吼。也不知是其本性,还是终于得见天日的放纵。

距离广宁阁数百里外的一处深山中,一个不修边幅的麻衣白胡老者,伸出舌头舔弄着那早已见底的酒葫芦。双颊微红的他,双眼当中忽然闪过一阵担忧。

他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广宁阁的方向,口中喃喃道“那家伙,终于忍耐不住了吗?人间的太平,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老头子我的清闲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吧。”

话音刚落,老头子忽然转过身,看着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忽然笑了笑“难得难得,你这糟老头子,居然会来找我。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叫整个修仙界啼笑皆非吧?”

来人并不答话,又多走了几步。渐渐地,来到老头子跟前。

“总叫你去北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里像个尊者?”来人似乎十分嫌弃眼前这个老头子,一脸的不满。

不过老头子似乎不为所动,尽可能的睁开自己醉醺醺的双眼“老家伙,你那北都有甚好去的?倒不如我游历天下来的自在。”

“游历天下?”来人皱了皱眉,似乎对老头子说的话极度怀疑“这寰宇之内,还有你没去过的地方吗?”

“自然是有。”老头子眼神深邃,忽然认真起来“上至九天宫阙,下至幽冥地府。大道洪荒古界,小道千万人心。这么多有趣的地方,老头子我还没有见识过,何谈寰宇?”

来着不屑地看着他,紧接着道“这些地方,即便你想去,可若不从北都登仙台走上一遭,也是万万去不得的。赫连神机,你所谓的时机,还没有成熟么?”

“人间圣主尚未出现,如何成熟?更何况,你接引的北都,最近,也不太平吧?”

第五百三十二章 神位

在此地打着机锋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神算子赫连神机以及北都登仙台的接引尊者。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位可以说是整个一十三州修仙界元老级人物,按理说,现在这个局面,并不会让这种地位的人感觉到慌张。

可他们二人的对话,总让人觉得有些古怪。这本来就与世无争的接引尊者,竟是对天下之事起了兴趣。号称神算子的赫连神机,对北都发生的事,似乎也是了如指掌。

这二位似乎对对方的所关心的事,都有涉水,也不知二老究竟卖的什么药。

“赫连神机,上面的意思,你也知晓。何不早日推理红尘,登天听封?”接引尊者脸色严肃的紧,似乎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谁知那赫连神机并未正色,反倒是打开手中那粗糙至极的酒葫芦轻轻呷了一口,紧接着道“比起上天听封,我倒是对人间圣主登台封天下更感兴趣。”

听到此处,接引尊者不由皱了眉头“你方才不是说,人间圣主未出?怎么,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便有眉目了?”

“眉目?眉目一直都有,几年前,便有了眉目。不过,咱们这个圣主,似乎还没有经历最为关键的一环。”赫连神机磕了磕手中的酒葫芦,随后又道“而且,人间界现在可不是我抽身离开的时候。我走了,帝都里面的那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你负责么?”

此言一出,接引尊者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他做事,我又负什么责?再者说,我只是人间界的监管者,只要不闹的天地分崩离析,又与我何干?”

“哦?那你怎知道,他们做不出此等事来?说实话,这天地间的联系,也见不得有这么牢固。否则,当年那位大神,也不会耗费心血,修补漏洞了。你说是吗,接引?”

接引尊者神情巨变,赶忙道“噤声!此事岂是我等所能揣度?你这老东西不怕死,我还惦记着我的神位呢!”

“神位么?接引啊接引,你真当我赫连神机这双罩子是摆设么?”赫连神机说这话时,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他三两步走到接引尊者跟前,口中厉声喝道“你本西方教掌权,身穿七宝琉璃紫金袈裟,脚踏十二莲台,只是有人鸠占鹊巢,如今正在天界呼风唤雨,享尽人间烟火!而你,却没人知道。”

接引尊者不言,只是脸色愈发冰冷,像极了一座冰雕。

“看看吧,这人间界寺庙里供奉的是谁。是你吗?嗯?”赫连神机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你还在此,与我说什么神位,简直是个笑话。接引,在人间界,做好你自己的事,便也是了。至于诸天之事,你便莫去理会吧。”

话音落时,这方圆十数里的地界,温度瞬间下降,凡人若是经过,都以为隆冬骤至。

接引尊者摇着头,看向赫连神机的眼神当中,第一次出现了杀意。

“老东西,你这观周天,查星辰的本事,恐怕终会害死你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天机

赫连神机听了此言,确实莞尔一笑,紧接着盘膝坐下,口中道“你岂不知,我早已跳出轮回,不在五行,生死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接引尊者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即便如此,那幽冥地府的生死簿上,早已有了你的姓名。若此,岂能容你骄纵?”

此言一出,赫连神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是匍匐下去,以拳擂地,放声大笑。

“你笑甚么?”接引尊者眉头微皱,不知眼前这个疯子究竟在发什么病。

“我笑你墨守成规,迂腐不堪。”赫连神机收敛笑意,直身道“他地府若要拿我,就不怕我那师兄再去大闹一次,直接毁了他满仓的生死簿?我那师兄如何护短,你接引当比我更清楚吧?”

“他敢!”接引尊者满脸通红,似乎有股无名怒火即将喷发“他早已成佛,如何理会红尘之事!况且,他身在上四洲,又如何下界救你!我劝你早日飞升,莫要再去找寻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你不让我找,难不成,是怕了什么吗?”赫连玄机似乎看破了接引尊者心中所想,他狡黠而又不失冷漠地朝着眼前这位老者道“你说我师兄不敢?难道你忘了,千百年前,是谁踏碎了九天的招牌,又是谁,险些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接引尊者脸色死灰,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那段令人心惊胆战的时光。

不片刻,他想起什么,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紧接着,也不知是自语,还是对赫连神机。接引忽然看着天际道“再不会有人做出那等事了。”

“会有的,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赫连神机忽然站起身子,似乎要离开此地,却是被接引尊者唤住“你往何处去?”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接引,你只管保住北都登仙台。人间界的事,莫要你来多管。时机到了,那破天登仙的名单上,自然会有你一席之地。”

接引尊者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不远处那个似乎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口中不由道“此等事,你也能够看破?”

“世上之事,无我不知,无我不晓。六道轮回,苍生万物,不外如是。接引,你本佛门长尊,切莫着相了。”

接引尊者愣了愣神,回味着赫连神机方才的那番话语,待其回神,哪里还见赫连神机的身影?

“这老东西想来喜欢故弄玄虚,谁知其中真假?”接引自思,看了一眼赫连神机离去的方向,竟是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都方向自去不提。

话分两头,东南,云台山脚。

“玉宗主,先前”一位广宁阁的长老面带歉意地走到玉沁跟前,想要说话,却被后者打断。

“无需多言,广宁阁的祸端多少与我有关,从今往后,我会弥补。”

言罢,玉沁回首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广宁阁弟子们,逃出来的这些个,基本都是资深弟子。没逃出来的

想到此处,玉沁只是看向广宁阁的方向,眼神有些孔洞,不知心中所想。

第五百三十四章 孽债

莫约过了半刻,秦泽与风吹雨二人带着奄奄一息的葛叶出现在了云台山脚,与玉沁等人汇合一处。

秦泽二人按住云头,将葛叶丢在玉沁脚边。

“玉夫人,此人便交给你了。”

秦泽看了风吹雨一眼,并未多言。虽然葛叶并没有将其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但风吹雨这般,定然有他的想法。

玉沁不言,只是冷冷看着匍匐在地的葛叶。

那葛叶倒是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他撑起身子,冷笑地看着玉沁,口中虚弱道“你,才是广宁阁的罪人若你不出现,我早已是广宁阁掌教广宁阁,又怎会变成今日这般”

双眼之间闪过一丝凌冽,玉沁附身,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将死之人。

“念在你对玥儿有授业之恩的份儿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那将死之人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红润的面庞忽然间暗淡下来,宛如死灰一般。

他用尽全身仅有的气力,一寸寸蠕动到玉沁裙摆之下,拼了命的仰起头看着她,口中道“不,不要杀我我有办法救她。圣主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定能救她。只要你放了我,与我一同投靠圣主,玥儿一定有救的。”

听得此言,玉沁眉头微皱,凌冽的目光落在了风吹雨的身上“他方才所言,可是真话?”

正所谓鸟之将死其言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这种时候,玉沁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犯下滔天大罪之人。

风吹雨只是苦笑一声,并未答话。而葛叶的话,也让秦泽心头一震。这句话,若是放在当初在龙岛之上,秦泽到也会有三分相信。可如今事情过去许久,秦泽的情绪也算稍稍稳定了一些,再加上诸葛神机当年的判词,葛叶的话,他万万不会去信。

他看着玉沁,认真道“他所说的那人,我等从未见过。更何况,这祸乱天下之主,便是此人。我等又怎能寄希望于他?”

言罢,他上前数步,站在玉沁跟前,又道“母亲大人,秦泽知道你心中之苦。秦泽,又何尝不是。但凡能有一线生机,便是九幽地府,又有何妨?更何况,玥儿的死,与那血宗,多少有些联系。”

说到此处,秦泽却是顿了顿。一想到当年月下的那个可人儿,如今却是反目成仇。秦泽的心里,却是一阵酸楚,难以言说。

玉沁是何等人物?她只是觉得葛叶所言,先前风吹雨并未提及过,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但当真要她投靠血宗,以换取罗玥复生。这等事,她断然是做不出的。

刹那间,红莲道火出现在那双玉手上。

玉沁面无表情,俯视着身下的将死之人,口中淡淡道“我已出嫁,便是随夫,夫死,则与女相依。如今我无依无靠,但子阳当年却是顶天立地。你想让我投靠血宗?老贼,你怕是看轻了我玉沁。”

随着那一团赤红色火焰的落下,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一场孽债,总算是还了一些。

第五百三十五章 商议

玉沁收了红莲,目光落在秦泽身上,口中道“此事已了,你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秦泽愣了愣,旋即歉意一笑。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充足。诸葛无我那个老贼,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的问题是,尚且无法确认紫眸的具体位置,单靠琉璃,并不能够精准捕捉。

玉沁刚刚收拢广宁阁的弟子,还需安置,无暇顾及其他。秦泽便让其将广宁阁部众引入云台山,再做打算。

众人返回云台山后,风吹雨与秦泽二人悄然离开。这件事,秦泽心中有数,并不希望其他人卷入其中。

“想清楚了?这一回,堪比冰泉龙潭。”风吹雨淡笑一声,紧接着又道“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扬州府的安宁,恐怕不会长久了。此番,当速战,以免夜长梦多。”

秦泽点了点头,他想了想,随后道“风大哥是不是有法子知道紫眸所在?”

风吹雨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是啊,为了知道她的下落,又耗损了我十年阳寿。这份情,她可又算欠下了。”

听罢,秦泽突然意识到。虽然风吹雨有占天卜算的本领,但这代价却是可怕的很。

迈入归仙境界的修者,虽说是与天同寿余地同春,但这也只是人们臆想罢了。但凡没能步入上四洲的修者,其寿命虽说远过常人,却也有枯竭的一日。

风吹雨这是仗着自己修为深厚,根基牢固,才敢做这些折损阳寿之事。这世上卦者除神算子赫连神机外,无有长命,这一点,秦泽心知肚明。

这一瞬,秦泽眼中的风吹雨,一直以来的玩世不恭消失了。

秦泽知道他的过往,南桑村里的桃花,云台后山的灵位,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如今,为了紫眸,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竟然接二连三的这让秦泽心中很是不舒服。

不过风吹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可不要以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就凭他诸葛无我,还不够。”

秦泽失笑,放眼天下,能够与风吹雨睥睨之人,不在少数。不过前些日所见到的诸葛无我,似乎还没有那种实力。

但风吹雨所言,此番之难,并不亚于冰泉龙潭一遭。对于风吹雨来说,想要救紫眸,光靠他诸葛无我,是绝无可能拦住二人的。

不过,医圣诸葛无我的大名,敢问这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消一个风声,便有天下群雄来助。到那时,便不仅仅是要对付一个诸葛无我了。

单单是广陵城一役,便见到大批尊者级高手现身。修为最差的,也是三转归仙境。倘若危及生命,那诸葛无我能做出何等事来,谁也拿捏不清。

“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些帮手?毕竟,以他的身份,单凭我二人,恐怕”

风吹雨自然知道秦泽所指,当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如今扬州府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只能从仙府当中,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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