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匪临天下 - xp1024.com
《抗日之匪临天下》


第一章 九死任务

“团座到!”

缓步走进212团团部会议室,尚辉依然有种活在虚幻之中,轻飘飘不着落的感觉。他原本不过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大学毕业便失业而窝在家的宅男,每天玩玩游戏,看看网络小说,空暇时做做白日梦,YY自娱一下混日子罢了,不想一觉醒来,却发xiàn

自己成了抗日战争时期的一名上校团长,而且身处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尚辉在发觉自己身处电视剧、电影中才能看得到的战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误闯了某个剧组的片场。可还没有等他找到剧组导演道歉,近在咫尺的震天炮火声、密集如雨的子弹飞梭声和不断从阵地撤下伤兵们的痛苦哀嚎声无一不在时刻告sù

他:这——就是真实而残酷的战场!

尽管事情是那么的荒诞和虚无缥缈,但尚辉还是很快从最初的茫然无助中挣脱了出来,并尝试着进入抗日战争时期国军团长这一角色,因为他还不想稀里糊涂地被日军炮弹送上天,又或者被当成神经病切片研究。

让一个仅仅接受过几天学生军训,每天只会对着电脑YY,手无缚鸡之力的标准宅男指挥一个上千号人的正规野战团,而且还是和战斗力远胜于中国军队的日军交战,无疑是儿戏,更会害人害己,将这个野战团葬送在日军的枪口下。

这种情况下,尚辉最好的选择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马上脱掉这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劳什子国军服装,抛弃这和自己没啥子关系的一千多号人,然后撒开脚丫子,溜之大吉。至于战场形势会如何,抗日救国大业会如何关他鸟叉事,反正最终的胜利者都是中国。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很多人,但这些人对他而言不过是陌生的路人,对这个时代没有丝毫归属感的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小市民,从来都不愿意也不敢把自己想象成内裤外穿的救世主。

然而,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打定主意要开溜的尚辉万分郁闷地发xiàn

,身处交战前线,而且又是一团之长的他怎么也找不着脚底抹油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部队的指挥权。就算因为他的蹩脚指挥导致部队溃败,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干,坐以待毙。

接过部队指挥权的尚辉本以为自己只能装腔作势下些无关紧要的命令,或者装聋作哑以发挥其他军官的主观能动性,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指挥部队作战驾轻就熟,而且对各种战情、上峰战略意图和命令都能轻易地理解,并及时妥当地处理,好像这些原本就是他深入骨髓的本能一样。

非但如此,尚辉还发xiàn

,连普通话都说不怎么标准的自己竟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且对日军的编制、火力配置和作战特点非常熟悉,隐隐约约间感觉自己好像曾经在日本留学过。这些林林总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让尚辉越发感到虚幻和飘渺,越来越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宅男还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国军团长了。

不过,既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种种诡异的个中缘由,尚辉也就没打算钻牛角尖地探究到底,因为他的当务之急是在这个残酷的抗日战场上活下去!

“团座。”参谋长刘义轻声提醒了一下又习惯性陷入愣神的尚辉。

“坐!”回过神来的尚辉轻轻压了压手示意与会军官坐下。…,

噗!

会议桌两旁十几名212团军官齐刷刷坐下,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人。仅从这一点,就完全可以看得出这是一支纪律严明、训liàn

有素的精锐之师!

尚辉环扫了一眼聚精会神等待训令的与会军官,正了正神色,说道:“诸位,上峰根据各方面的情报,已然确认和我军发生遭遇战的是日军第十六师团的小股先遣部队,其主力部队已经攻占怀宁县县城,正迅速向我军扑来。”

闻言,一众与会军官顿时齐齐色变!整整一个师团的日军啊,而且是日军第十六师团。尽管所有人都对日军第十六师团这个制造南京大屠杀的凶手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的日军甲种师团的战斗力的确很可怕,212团甚至67师都绝对无法抵挡得住。此时他们没有失态地跳起,然后心慌意乱地嚷嚷着赶紧逃命就已经称得上心理素质过硬了。

没有等与会军官们发表自己的意见,尚辉又接着说道:“战区卫总司令在获悉此事之后,紧急制定作战计划,决定抓住战机,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发起怀宁会战,一举围歼日军第十六师团。而此次怀宁会战,我67师将作为牵制和吸引日军第十六师团的主要力量,为集团主力的合围赢得时间。为此,师座严令我部无论任何情况都必须死守阵地,一旦日军主力部队有撤tuì

转移的迹象,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全面强攻,务必死死咬住日军第十六师团!”

这话一出,饶是有再严明的军纪约束,与会军官也顿时炸开了锅。

“妈的,团座,这分明是让我们212团去送死!”

“团座,那可是整整一个日军精锐师团啊,用不了半天,就能把咱们212团这一千多弟兄给拼光了!”

“自从西安之事后,咱们西北军就是后娘养的,中央那些大爷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削弱咱们,这种九死一生的作战任务就会丢给咱们,这群狗日的王八蛋!”

“妈的,咱们索性不伺候这帮大爷了,把队伍拉回西北去,这抗日他娘的爱怎么抗就怎么抗!”

“对,不伺候这帮大爷了!”

……

啪!

尚辉猛力一拍桌子,怒声吼道:“吵什么吵,这是团部作战会议,不是菜市场,一个个还有点军人的样吗?”

其实对于与会军官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尚辉是早就有心理准bèi

的。就算他历史知识再怎么匮乏,也还是知dào

“西安事变”的。“西安事变”中,西北军和东北军联手拘押了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一连串中央大员,早就成了中央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以,事变之后,西北军和东北军被整编的整编,发配的发配,消耗的消耗。时至今日,已经所剩无几了。

尚辉的212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原本是老西北军17路军所属39旅,淞沪会战爆fā

之后,被调往前线,仅仅三天就被打了个半残,四千多人的加强旅只剩下一千八百多人。若不是尚辉玩命地力争回后方休整,恐怕早就整编制报销了。不过,39旅却也被以人员不齐、实力不足为借口缩编为212团,归属顾唯德的67师。

尚辉的212团不受上峰待见,什么苦活、累活、玩命的活自然是统统丢给他。更何况把这个九死一生的作战任务丢给212团,那些大佬也是名正言顺的,谁叫首先和日军第十六师团先遣部队发生遭遇战的是你212团呢。…,

虽然如此,但尚辉并不打算抗令不遵,把部队拉回西北当山大王,因为他很清楚那必然会遭到无数国军的全力围剿,绝对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死得慢一点罢了。

“军令如山,岂容儿戏!我212团的作战关系到此次怀宁会战的战局胜败,不容有失!你们这个时候撂挑子,抗令不遵,难道是想上军事法庭,想成为千万国人唾弃辱骂的懦夫吗?”尚辉怒目瞪视一众军官,直瞪得这群骄兵悍将一个个没了声息。

参谋长刘义瞟了一眼尚辉,脸有忧色地说道:“团座,不是弟兄们惧战怕死,实在是……就算把咱们212团全都拼光了,也未必能够缠得住日军第十六师团多少时间!”

“第十六师团是日军的精锐师团,上峰自然不可能让我们212团独力抵挡。师座虽然命令我们212团作为正面阻挡日军的一线部队,但同时也会调257旅和288旅护住我部左右两翼,随时提供支援,而且师部直属炮兵营也会无条件给予最大限度的炮火支援!

我知dào

,打这一仗,我们212团必然会损失惨重,会有许多兄弟伤亡,甚至有可能会全军覆没,但是——”尚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说不出的正义凛然,“值此国家、民族危亡时刻,我等岂可因个人得失和恩怨而耽误抗日救国大业!就算是死,也要用我们的热血告sù

四万万国人同胞——我们西北军人个个都是无愧于国家和民族的好男儿!”

尚辉在212团一向威望很高,既然他如此坚决打这一仗,其他的人自然无不遵从。

“愿随团座与日寇决一死战!”一众军官齐刷刷起立誓言,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毅。

总算糊弄过去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尚辉暗自大大松了口气。从极度紧张到全面放松,这突然地剧烈转变让他身子短暂发虚,导致双腿有点脱力,连忙微不可察地用手撑住椅子,这才没有万分难看地当场瘫倒。

“他娘的,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等开战后,老子一定要找借口把身边所有人都调到前线去,然后溜之大吉!”心力交瘁的尚辉此刻想要从战场开溜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决心也前所未有的坚定,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第二章 克扣军需

就在尚辉看似在考lǜ

着该如何部署防务,实则在琢磨着该如何制造开溜机会的时候,团部会议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喧闹之声,顿时打断了作战会议的继xù

进行。

不一会,副官韩立奎急匆匆地跑进会议室,凑到尚辉身边低声报gào

道:“团座,外面聚集了许多弟兄,说要请团座给他们做主。”

大战在即,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乱子,这分明是不想让212团好好和小日本鬼子开战,分明是不想让他有机会从战场开溜,尚辉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

他娘的,谁要妨碍老子开溜,那就是老子不共戴天的仇人!

尚辉顿时双目杀机盎然,沉声道:“走,出去看看!”

尚辉刚一踏出团部大门,上百号士兵就立即围聚了过来,神情激愤地嚷嚷了起来。

“团座,您可要为弟兄们作主啊!”

“凭什么其他部队喝酒吃肉,咱们212团就只能啃窝窝头吃野菜,他娘的不公!”

“弟兄们不过抗争了几句,那班狗日的居然就敢开枪,团座,咱们西北军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

……

越听下去,尚辉就越是面沉如水。事情的起因是212团去接收军需补给的士兵因为不满物资分配不公而据理力争了几句,却被军需官定为无理取闹之罪一顿训斥,还开枪打伤了几个人。

发生这样的事情,别说这些大头兵群情汹涌了,就是尚辉也怒不可遏。值此大战之前,尤其212团即将要执行的是九死一生的作战任务,居然还有人胆敢克扣212团的军需补给,这简直就是连一顿像样的最后一餐都不留给212团的将士们,王八蛋之极!一个搞不好,整个212团会因此而集体哗变的,连他尚辉也未必能够弹压得住!212团若是集体哗变,他这个团长要么死于67师余部的枪下,要么死于军事法庭执法士兵的枪下,百分之二百的死路一条。

越想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尚辉立下决断,满脸怒气地下达命令道:“他娘的,胆敢克扣咱们212团的军需补给,活得不耐烦了!马大勇,立kè

集合特务营,给老子包围军需补给站,逮捕军需官秦怀川,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团座!”特务营营长马大勇神情振奋地遵令而去,他要用手中的枪告sù

那班狗日的,212团绝对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

……

第二战区,第十四集团军独立67师前线军需补给站。

军需官秦怀川正眯着那双小眼睛,神情猥琐地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上下其手,不亦乐乎。yin声浪笑和粗重的喘息声不时传出办公室门外,给外面执勤的士兵增添消磨时间的好戏码,甚至有的士兵会以秦长官这次能坚持多长时间开了盘口,倒也算是军需补给站的奇特一景。

对于现在的日子,秦怀川可是满yì

之极,就算给个团长他干都不换。恐怕连目不识丁的大头兵都知dào

,军需官是油水非常厚的职位,就算没有各方的孝敬,只要稍微伸伸手,制造点小的“损耗”,就足以捞得盆满钵满了。若不是将自己颇有姿色的亲妹妹送给67师师长顾唯德当小妾,这让无数人眼红不已的军需官职位哪里轮得到他秦怀川?

今天秦怀川的心情比往日更恰意了许多,因为他刚刚从212团身上捞了一大笔,又交好了257旅旅长吴风,可谓一举两得,心情能不恰意吗?至于212团的反应,他可从来没有担心过。老西北军的部队不受中央待见早已经是军中公开的秘密了,所以他压根就不担心那些个西北蛮子会找他什么麻烦,再说他还是师座在背后撑腰,怕得了谁!…,

今天这样的机会如果多来两次,那他也就可以攒下一笔丰厚的身家,安心去香港或西洋享shòu

它的寓公生活了,管他们打生打死,抗日还是剿匪!越想心中越是得yì

,秦怀川不禁亢奋了起来,越发用力地揉搓着怀中妖艳女人的丰乳翘臀。

就在亢奋的秦怀川刚刚脱掉裤子,将那女人按倒在办公桌上,正准bèi

提枪上马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原本紧锁的办公室大门毫无征兆地被强行破开了。

这一咋响,却是把秦怀川裤子下的那杆枪吓成了软绵绵的蚯蚓,怒火中烧的秦怀川一幅要吃人的样子吼道:“不管是哪个王八蛋,马上给老子滚出去,否则老子毙……”

秦怀川的话还没有吼完,就被数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极其粗暴地按倒在了办公桌上,旁边那半裸着的妖艳女人惊恐地一声尖叫便当即瘫倒在了桌子底下。数十黑洞洞的枪口随即跟上,抵在秦怀川的脑门上,只要他稍有异动,那就是个暴头的悲惨下场。

在光着屁股准bèi

干女人的时候,突然被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按到在办公桌上,用枪口抵着脑门,秦怀川以后要想再挺起裤子底下那杆枪恐怕颇有难度了。不过,他现在魂都快吓飞了,哪里还有心思考lǜ

以后举不举的问题。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是自己到底惹了哪路活阎王,他大好的人生会不会在今天划上句号。

脸上的肥肉不可避免地一颤一颤的,秦怀川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各位……各位兄弟是哪部分的?有……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此时,拥挤在办公室里的士兵向两旁退了退,留出一条过道,一群军官杀气腾腾地走上前,为首的正是尚辉。

尚辉走到秦怀川面前,伸手轻轻平拍了拍秦怀川那满是肥肉的脸颊,目露凶光地说道:“你就是这里的军需官秦怀川?”

由于212团师最近才整编到67师的,所以秦怀川虽然知dào

212团的团长是尚辉,却并不认得他本人。秦怀川抬头瞄了一眼满脸杀气的尚辉,心中更是惊惧,连话都说不大清楚了:“是……是,鄙人正是……秦怀川,不知……不知长官是……是哪部分的,来此有何贵干,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团座,还跟这王八蛋说个劳什子,一枪毙了得了!敢克扣咱们212团的军需补给,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特务营营长马大勇一幅迫不及待要把秦怀川大卸八块的样子。

“对,毙了他!”

“毙了这狗日的!”

……

212团的一众官兵顿时群情汹涌,纷纷叫喊着当场枪毙胆敢克扣他们军需物资的罪魁祸首秦怀川。

得知眼前这伙人是212团的官兵,秦怀川自觉有所倚仗,心中反而安定了些,连忙开口辩解道:“各位长官,各位兄弟,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就是给鄙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克扣贵部的军需补给啊!”

马大勇当即怒声喝骂了起来:“放你娘的狗屁!不是你私下克扣了,为什么分配给我们212的军需补给尽是些陈米烂菜,弹药也凭空少了一多半?“

秦怀川心中克扣军需的事只能死命抵赖,否则绝对会当场被这群愤nù

的212团官兵生吞活剥的,于是一个劲地嚎丧着喊冤:“冤枉,鄙人实在是冤枉的啊!这军需物资的配给,鄙人从来都是严格遵照上峰命令执行,没有克扣过一星半点的。贵部若是觉得军需补给出现问题吗,尽可以向师部质询,鄙人实在不知情呐!”…,

尚辉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这个军需官还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君子喽?”

“尚团长,这真是一场误会,鄙人确实没有克扣贵部的军需补给。要不,我亲自去师部帮您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座是我亲妹夫,很多事情我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秦怀川言语中点出他和师长顾唯德的关系,他并不奢望尚辉因此就将克扣军需的事情一笔勾销,只是希望能够多拖延点时间,因为他相信师部这时应该已经知dào

了这里的异常情况。只要师部派人来,那他就必然可以安然无恙了。

然而,秦怀川料想之中的尚辉脸色缓和下来和顾虑神情并没有出现,尚辉目光之中的杀机反而更盛了,有如冰冷慑人的刀锋。

对于秦怀川这种喝兵血的军中蛀虫,尚辉也懒得再费什么口舌谴责痛骂一番,森森然地看了那肥猪脸一眼,下命令道:“马大勇,把这个胆敢克扣军需的蛀虫拖出去,当着弟兄们的面毙了,然后让弟兄们搬物资,但凡看见的,都给老子搬干净!”

言下之意,居然要不报经上峰批准,就擅自将秦怀川这个上尉军衔的军需官枪决。这还不算完,竟然还要将军需补给站给搬空,真真是胆大妄为了。

听到尚辉耀枪毙自己,秦怀川顿时惊骇欲绝,不顾一切地猛力挣扎,高声嚷叫了起来:“尚团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贵部的军需补给我一定如数拨付,不,双倍拨付!”

“报gào

!”此时,一个原本在外面负责警戒的士兵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向尚辉敬礼报gào

道,“团座,师部的赵副官补给站大门外,要求立即见您,说是有师部紧急命令传达!”

师部知dào

这里的突发状况,派人来处理了?参谋长刘义连忙问道:“是师座的副官赵严?”

“是!”

得知师部来人了,而且来的是师座的副官赵严,秦怀川一下子就硬气了起来,惊恐地神情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恃无恐地说道:“尚团长,师座定然已经知dào

你率部包围军需补给站的事了,如果现在放了鄙人,那鄙人还可以替你向师座说项一二,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义脸有忧色地凑到尚辉耳边,低声道:“团座,看来师部已经知dào

这里的事情了,秦怀川的亲妹妹是师座颇为宠爱的小妾,就这么枪毙他恐怕后患无穷啊。”

刘义的顾虑和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212团本来就不受顾唯德待见,如果现在再肆无忌惮地枪毙他宠爱小妾的亲哥,那恐怕就不仅仅是不受待见这么简单,而是或明或暗地捅软、硬刀子,直到把212团整编制报销了。

尚辉双目精芒一闪,右手紧紧攥拳,冷哼了一声,异常坚决地说道:“不必多说,今天如果不处决这个喝我212团兄弟们血的蛀虫,那我尚辉今后还如何面对全团一千多弟兄?”

“不,你不能杀我!”秦怀川吓得魂飞魄散,死亡的威胁让他丝毫不顾形象地嚎叫了起来,“我是师座亲命的上尉军需官,你们无权处置我!我要见师座,我要见师座!”

“马大勇,你还杵在那干鸟,还不赶紧把这头猪给老子拖出去!”尚辉冲着犹豫不决的马大勇喝骂道。

“是!”马大勇得令,便带着两个士兵架起秦怀川,往办公室外走去。

秦怀川犹自不甘地挣扎、叫嚷着:“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师座可是我的亲妹夫!尚辉,你要是杀了我,师座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212团的……”…,

砰!

随着一声枪响,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世界清静了。

既然连秦怀川都毙了,那也就无需再有什么顾忌,212团的士兵随即将整个军需补给站扫荡一空,几乎是看见什么就搬什么,就是厨房厨房里刚煮好的猪肉炖粉条都连锅端了,整一个漫天蝗虫过境后的荒凉样。

顾唯德的副官赵严看到补给站被212团搬了个精光,又得知秦怀川已死之后,当场便向尚辉发难了:“尚团长,你有什么权利将补给站的物资搬运一空,有什么权利擅自处决秦怀川?”

啪!

尚辉猛力一拍桌子,怒声吼道:“老子不需yào

谁给什么鸟权利,老子只知dào

大战在即,不能让老子的弟兄们饿着肚子上前线,连个饱死鬼都做不成!就是到了师座面前,老子也一样是这话!”

“对军需补给的分配如有异议,你尽可以向师部质询。你现在如此作为,更擅自处死秦怀川,试问尚团长你眼里还有师座,还有军纪国法吗?”赵严倒是一副大义凛然、誓死捍卫军纪国法的模样。

这会子扯起了军纪国法,早干什么去了?尚辉满心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我想赵副官你搞错了,秦怀川是因为克扣我212团的军需补给,畏罪拒捕,在冲突过程中不慎被流弹击中,意wài

身亡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有下达过处决秦怀川的命令,奉劝赵副官最好不要没有根据地乱说话,否则——那可就是诬陷了!”

赵严被尚辉拿话咽住,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紫酱色,想要发作,可看了看周围目露凶光的212团官兵们,终究没有提得起那个胆气,只能撂下场面话:“好,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现在就回去如实向师座汇报,师座必然会对此事深究到底的!”说罢即摔门而走。

赵严满怀怒气而走,尚辉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刘义还是向尚辉表达了他的担忧:“团座,如果赵严回到师座面前狠狠地告咱们一状,团座您和咱们212团恐怕都会有大麻烦的。”

尚辉拍了拍刘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说道:“放心,怀宁会战开战在即,咱们212团是整个会战关键中的关键,无论如何都是不容有失的,顾唯德那王八蛋还指望着咱们弟兄给他卖命呢。所以,即便我闹得再大,再肆无忌惮,顾唯德也不会现在就动我和212团的。”说着说着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冷然说道,“就算他顾唯德想秋后算账,那也得弟兄们活过会战,给他这个机会再说!”

刘义一想,也是,即将要执行九死一生的作战任务,212团的弟兄们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两说,管他娘什么乱七八糟的鸟叉事!

想通此理,刘义便也再没有多想什么,毅然决然地指挥士兵搬运物资去了。

看着刘义离去的背影,尚辉却是一愣,心中不禁有些茫然。他不过是一个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的宅男,生于长于二十一世纪那样的法制社会里,杀人无疑算得上是捅破了天的禁忌。可他现在抬抬手就随意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心理上不仅没半点阻滞,反而还冷静地分析此事可能会引起的连锁反应,这……这还是他吗?

这么一想,尚辉只觉脑袋一阵阵闪痛,一段段模糊不清的影像不断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吁出口气,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

第二战区,第十四集团军独立67师师部。

啪!

一只景德镇出产的精致官窑茶杯和地板发生过于激烈的亲密接触,带着一声脆响四分五裂了。

“无法无天,他娘的简直是无法无天!率部擅离防区,劫掠军需补给站,私自处决军需官,这哪一条哪一项都是死罪!尚辉这个王八羔子,老子非毙了他不可!”67师师长顾唯德怒火中烧地破口大骂,恨不得把所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给砸了,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此时副官赵严还不忘在旁边煽风点火:“师座,尚辉明明知dào

卑职前去传达您的命令,却还是那么嚣张跋扈,抢先处决了秦怀川,可见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师座您啊。像这种军中败类,卑职以为就应该严办,否则定会助长此等歪风邪气的!”

顾唯德虽然怒气不减,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并没有立即下达逮捕尚辉的命令,而是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道:“你以为老子不想马上就办了尚辉这王八羔子吗?问题是,现在还不能动他!”

“为什么?师座,尚辉是您的直属部下,此番他率部擅离防区、劫掠军需补给站、私自处决军需官,如此明目张胆,无需拘押到军事法庭审判,都可以按照战时条例枪毙他!”

“你猪脑袋啊!”顾唯德狠狠地瞪了赵严一眼,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现在是什么时候?怀宁会战开战之际,处决了尚辉,212团必然哗变,抗令不遵,到时你让老子调谁上前线给日本人当饵,你吗?”

顾唯德当然不是无人可调,他的257旅和288旅在整编之后可都是五千多人的加强旅,再加上一个师属炮兵营,足有万余装备精良的部队,要想缠住日军第十六师团一段时间并非难事。只不过,这些部队都是他的看家家当、心头肉,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舍不得调其顶上前线和日本人拼消耗的。而把尚辉和他的212团推上前线堵住日军的炮口,不但可以很好地完成作战任务立下大功,还可以最大程度地保住自己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因此,就算顾唯德有再多的滔天怒火,也会暂时强迫自己咽下去的。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不仅没有处罚尚辉,甚至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反而大加褒奖尚辉铲除了军中蛀虫,又好声好语地安抚212团官兵,对212团追加拨付弹药补给的请求,也十分干脆地同意了。

第三章 极品共党

烈日炎炎,蔚蓝如洗的天空除了稀稀落落飘着几朵浮云,再没有一丝遮挡物阻碍阳光炙烤大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一个地面滚烫、处处散发着闷热气息的小山坡上,数百名的国军士兵汗流浃背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锹、铁铲等工具,顶着炎炎烈日,争分夺秒地挖掘着战壕。

怀宁会战开战在即,尚辉领着212团一众军官前来视察前线阵地,特别是这个被命名为323高地的小山坡。

尚辉皱眉看着323高地正在修筑中的防御工事,摇摇头,指着战壕说道:“不行,这里的战壕还要加深、加宽,而且必须布置防炮洞,越多越好。开战之后,这里必然是日军的重点炮击目标,防御工事修筑得好一些,就能让弟兄们少一些伤亡。还有,坡地两端的侧后翼必须构筑两个机枪阵地,形成交叉火力网,封锁日军的冲锋进攻。”

刘义脸有难色地说道:“团座,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太大了,这天又这么热,弟兄们恐怕吃不消。而且估计再有三、四个小时,怀宁会战就将全面爆fā

,还是让弟兄们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吧。”

尚辉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刘义的提议:“不行,就算是再累,也得把这防御工事修筑完善,现在流多一点汗,开战后就能少流一点血!把特务营调上来,协助一营修筑323高地的防御工事,要是人还不够,你们这些军官和老子这个团长亲自上!”

刘义很明白尚辉这其实也是对212团弟兄们的生命负责,是以也没有再反驳些什么。

“咿嘎!”

此时一阵因煞车致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叫声响起,一辆军用吉普车在323高地的防御阵地下方停下。

副官韩立奎从军用吉普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尚辉面前,立正敬礼道:“报gào

!团座,共产党的怀宁县县委书记和县大队队长在团部请求见您。”

共产党?这个时候,共产党跑过来干什么,总不会是要来助战吧?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尚辉就觉得自己挺搞笑的,无论是在二十世纪留日士官还是二十一世纪宅男的印象中,这个时期的共产党部队就是穿着破衣烂鞋,拿着打不死人的老土统,乞丐一般的队伍。如果是新四军的话,那还有点盼头,至于什么劳什子县大队,尚辉对他们还真是提不起什么奢望。

“共产党?他们来干什么,添乱吗?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老子没那闲工夫应付他们!”尚辉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韩立奎正要遵令而去,刘义却说道:“团座,共产党往日对咱们老西北军还是颇多照拂的,而且我们现在能争得多一分助力便是多一分,不如还是见见他们吧。”

既然刘义坚持,尚辉倒也无所谓,反正也该回团部做战前的最后准bèi

了,于是点点头答yīng

了,然后便率着一众军官返回团部。

尽管尚辉对共产党压根就不在乎,但是见到那两个所谓的怀宁县县委书记和县大队队长的时候,他还是被雷到了,雷得外焦里嫩!

“二位就是共产党的怀宁县县委书记和县大队队长?”尚辉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说贵党的领导人都你们这样的?”

也不怪尚辉辉问得这么突兀、这么直接,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走一步咳嗽几下,一不小心很可能连肺都要咳出来的病老头,还有一个是青春靓丽,身材娇美,再怎么瞧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娃子。…,

面对这么两个极品,尚辉没有在心中揣测共产党是不是派这两个人来愚弄他,着实已经称得上是心胸如蓝天大海般宽广了。

听到尚辉略带讥讽意味的疑问,那女娃子共产党顿时怒目瞪视尚辉,显然对尚辉的轻视态度十分不满。

年纪大的人多数是好脾气的,毕竟经lì

沧桑岁月的洗涤,自然不会像年轻人那般毛躁,看不得半点脸色。病老头对尚辉的轻视太多倒也不是那么介yì

,拱拱手施礼,微微笑道:“见过尚团长,老朽洪剑涛,怀宁县县委书记,这位是马英,怀宁县武装大队的大队长。”

老朽?知dào

自己是老朽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家养老,还跑出来闹什么革mìng

。尚辉不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陪着这位老朽和女娃子墨迹,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大战在即,这里马上就要戒严了,二位有什么事请明说。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请回吧,要不惹出什么乱子就不好收拾了。”

此时,本来就对尚辉十分不满地马英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道:“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好心好意……”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洪剑涛制止了。

洪剑涛略略上前一步,看着尚辉,说道:“是这样的,我党听闻尚团长即将率部与日寇血战,根据我党一致抗日的最高指示精神,延安方面特别下达命令,让怀宁县委和武装大队竭尽全力,以助尚团长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就凭你这样的共产党,凭她这样一个女娃子带的所谓县大队?”尚辉丝毫没有掩饰他的讥讽之意。

这话不异于当众打脸,马英顿时粉脸含煞,怒声道:“我们这样的共产党怎么了?我马英13岁参加了工农红军,和你们这些国民党反dòng

派打了这么多年战,也不见得你们能把我怎么着!我们共产党打日本鬼子,绝不比你们这些国民党反dòng

派含糊!”

13岁就参加了工农红军,这么说到现在为止,这个马英起码打了七年以上的仗,绝对不是一般人想象中柔弱的女孩子。这倒是让尚辉大感意wài

,不由得微微正视马英和她的县大队了。

“英子,不得无礼!”洪剑涛连忙喝止了马英,又对尚辉说道,“尚团长,马英年轻气盛,说话没有分寸,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党确是真心实意想要参战,为抗战尽一份绵薄之力。马英的县大队在怀宁县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相信还是能够帮得上尚团长的。”

为避免和共产党的关系闹僵,刘义生怕尚辉又在这当口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于是伸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尚辉的衣服,同时不断地用眼神暗示着。

尚辉旋即就想明白了,此时再作共产党有没有实力参战的意气之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只要共产党不妨碍他212团作战,他们爱怎么参战,关他鸟叉事!

于是,尚辉哈哈一笑,态度一改:“洪老,瞧您老说的,贵党一番抗日救国的拳拳之心,我若是横加阻拦,岂不是要被四万万国人同胞唾骂?

“如此,尚团长哪里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安排,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洪剑涛见尚辉松口不再反对,也很是高兴。

虽然表面上的态度是改了,但尚辉心里的打算却半点没有动摇,他依然压根就没把共产党县大队那几个丢下锄头,扛起土统、长矛的泥腿子当回事,是以无需组织语言,敷衍之词便顺嘴而出:“要不这样吧,让你们的县大队随时做好准bèi

,开战之后伺机在日军后方发起袭扰,如此必然可以大大减轻我部在正面战场的压力。”…,

这样的安排,其实和完全撇开共产党也没有什么区别,。见洪剑涛和马英脸色不愉,刘义连忙出来打圆场,建议道:“洪老,贵党在百姓当中一向极有号召力,不知可否由贵党帮忙组织一批青壮劳力协助我212团救助伤员和搬运物资?”

发动群众本来就是共产党的强项,洪剑涛很干脆地答yīng

了:“没问题,老朽稍后便将此事布置下去,绝不会耽误贵部和日军作战!”

“那可就多谢贵党的鼎力相助了!”刘义的感激之情倒是发自内心的,又建议道,“洪老,你们留个联络员在我们这边吧,这样运输队的事情方便配合,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及时通报,您觉得如何?”

还没等洪剑涛回答,马英便抢先说道:“我留下来当这个联络员。”

这位英姿飒爽的县大队队长想留下来干什么?尚辉饶有兴趣地看着马英,微微笑道:“马大队长不需yào

回去组织好你的县大队,准bèi

参战吗?留下来当联络员,似乎是大材小用了吧。”

尚辉的微笑在马英的眼里,那就是国民党反dòng

派的奸笑,她自然不会给尚辉好脸色看,微微侧过脸说道:“只有我当这个联络员最合适,因为我不仅运输队的事帮得上忙,而且一旦用得着县大队的时候,我也可以马上就决定。”

听起来,马英还是想找机会带着她那个所谓的县大队和日军开打。对于马英这点小心思,尚辉倒也不怎么在意,摆摆手道:“那随便你吧,只要你不怕被小日本鬼子的流弹送了命。”

马英气呼呼地反驳道:“就算是死在日本鬼子的枪下,那也是为国牺牲,死得其所!”

此时尚辉却是忍不住有点佩服马英了,这个拼命想和日军作战的女娃子,起码比他这个贪生怕死,想方设法要开溜的国军团长要强得多。在这样的女娃子面前,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心中不可避免地对自己溜之大吉的主意感到羞愧。

第四章 猎人与猎物

日军第十六师团师团部。

一面醒目的日本太阳旗之下,中岛今朝吾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横挂在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心中细细分析着怀宁周边地区的敌我态势,嘴角时不时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也许是想稍微彰显一下自己心中的得yì

,也许是想考验和锻炼一下他好友的儿子,中岛今朝吾转头向身旁的作战参谋石井次郎问道:“石井君,支那人多是东亚病夫,支那军队作战向来缺乏勇猛和胆魄,你认为,这个支那军队的67师为何有胆量肚子阻拦在我大日本皇军一个精锐师团的面前?”

中岛今朝吾,毕业于日本陆军中央幼年学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5期炮兵科以及日本陆军大学,后赴法国留学。参加过日俄战争,曾任陆军大学兵学教官、野炮兵第七联队长、东京要塞司令部参谋、舞鹤要塞司令官、陆军习志野学校校长、东京宪兵司令部中将司令官。从他的履历就完全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接受过十分系统的军事教育的高素质职业军官。也的确如此,他在日本军界是十分知名的陆军将领,而且还是不少青年军官崇拜的偶像。

面对这样一个上司,石井次郎很清楚中岛今朝吾的这个问题必然别有深意,是以细细沉吟了好半响也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此时抬头正看见中岛今朝吾盯着军事地图上怀宁县周边地区略带笑意的目光,心中忽地一动,于是答道:“将军阁下,支那军队装备落后、缺乏训liàn

、战斗力不强,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员庞大。因此,一般来说,支那军队在兵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是很少会主动与我大日本皇军正面对抗的。所以,这个支那67师要么有什么倚仗,要么是迫于上级命令在执行什么特殊的作战任务,也许……”

说着说着,石井次郎总感觉自己就要摸到一个惊人的发xiàn

,可还总是欠缺点什么才能完全通彻,就仿佛还隔着一层薄薄的膜,让他始终无法触摸到那个感觉中关键的推测。

石井次郎能回答出这些,中岛今朝吾已经很满yì

了,看着石井次郎的目光中满是赞赏,点点头,笑道:“哟西,分析得很好,石井君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优秀的青年军官!石井君注意到没有,”中岛今朝吾指了指墙上的军事地图,接着说道,“在我们西南方向的昌县是支那军第十四集团军的防区,他们在很短时间内就可以在昌县集结起最少四个野战师的兵力。而在我们西北方向的赵县也驻防着支那军三个正规野战师。我大日本帝国的优秀谍报人员已经侦查得知,这两部分的支那军队已经开始秘密大规模集结,做好开赴前线作战的准bèi

。”

石井次郎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目光直直地盯着军事地图,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中岛今朝吾对石井次郎这个反应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并不以为意,继xù

说道:“一旦开战,这些支那军队在短短的半天之内,就可以驰援至怀宁。如果在我军被支那军67师缠住无法脱身的时候,这七个师多达七、八万的支那军队突然从南北两翼迂回穿插至我军后方,依靠绝对的兵力优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占怀宁县城,封住我军退路。石井君,你能想象得到那将是什么样的局势吗?”

会是什么局势?第十六师团将会陷入将近十万中国军队的重重包围,将必须面对来自中国军队四面八方,一浪接着一浪的人海式进攻,直至全军覆没。…,

虽然石井次郎是大日本皇军无dí

论的狂热支持者,对于懦弱,农夫般的中国军队也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但蚁多能咬死象,他还没有无知狂妄到认为第十六师团的两万来人能在五倍于已的敌人的围攻中做到无所损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别说消灭67师了,恐怕整个第十六师团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越想越觉得阵阵心惊,石井次郎的额头和手心满是冷汗,不由自主地楞了好半响,稍稍平复心中的震惊,咽了咽口水,这才连忙说道:“诱饵,这一定是诱饵!将军阁下,阻拦在我军正面的支那67师一定是用来吸引和牵制住我军,为其余支那军队对我军形成合围拖延时间的!支那人太卑鄙了,居然拿一个上万人的正规师当诱饵!”

算是分析到点子上了,中岛今朝吾十分满yì

地点点头,赞赏道:“哟西,石井君,你的推断十分正确,支那人的战略意图的确是以他们的67师作为诱饵吸引和拖延住我军,然后主力部队迅速对我军展开合围,达到实施围歼我大日本皇军整编师团的战略目的。不得不说,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支那军官非常果决、有魄力,一旦让他们成功了,歼灭我大日本皇军整编精锐师团的消息必将大大加强支那人的抗日热情和信心,我大日本帝国要想取得圣战的胜利,实现大东亚共荣必将加倍困难。”

中岛今朝吾不愧是日本的知名将领,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消灭多少中国军队并不重yào

,因为中国的战争潜力实在要比日本大得多,今天死伤十万、二十万人,明天就又可以拉起十万、二十万乃至百万的部队。要知dào

,中国可是有着四万万人。因此,关键在于打垮中国军队的抵抗信心,彻底摧毁中国人的反抗信念,日本才有可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日军第十六师团被整编制歼灭,对中国人民是何等的鼓舞,对中国军队是何等的激励,对日本官兵是何等的打击!此消彼长之下,日本极有可能就此失去战争的势,最终不得不吞下战败的苦果。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石井次郎连忙建议到:“既然如此,将军阁下,我们现在可以马上向友邻部队请求支援,这样支那人的卑鄙企图就没有办法得逞了。”

中岛今朝吾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不,石井君,请求友邻部队的支援当然可以轻易解除支那军队的合围威胁,但是难道你就仅仅满足于粉碎支那人的战略意图吗?”

部队很可能有陷入重围,导致全军覆没的危险,中岛今朝吾却不急于也不仅仅满足于脱离危险,还另有图谋,这心不仅够大,眼界够宽,对自己也够有自信。

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知名将领!

石井次郎顿时肃然起敬,“啪嗒”一声,立正垂首,道:“请将军阁下示下!”

中岛今朝吾双目精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支那人制定这个围歼我军的作战计划的确不错,但他们太过高估自己那些农夫军队的战斗力,也太过低估我大日本皇军的实力了。石井君,看着吧,我不仅要将支那人丢出来的诱饵吃掉,还要一举击溃试图合围我军的支那军主力部队,彻底荡平怀宁地区的支那抵抗力量!”说罢重重一巴掌排在军事地图上,神情闪现出少有的坚毅和兴奋。…,

所图果然够大,倘若中岛今朝吾的这个战略目标能够实现的话,那恐怕对中国军队来说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不少亲日派的汉奸恐怕也会借此大谈“抗战必亡”的论调,为中国的抗日战争蒙上一层浓浓的阴影。

受到中岛今朝吾有些亢奋情绪的感染,石井次郎也有些激动了起来,大声喊道:“嗨,大日本皇军必能成功消灭卑鄙的支那军队,大日本帝国板载,天皇陛下板载!

……

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猎人捕杀、猎食猎物是天经地义的,猎物逃脱、躲避猎人的猎捕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究竟谁才是意气风发,最终享shòu

胜利果实的猎人,谁才是仓皇逃命,乞求苟延残喘的猎物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猎杀结果出来之前,恐怕谁也无法知dào

。有的时候,自以为是猎人,兴致勃勃围追堵截的一方有可能成为最终的猎物,看似需yào

夺路逃命,惶惶不可终日的猎物也有可能才是最终的猎人!

在中岛今朝吾的眼里,自己无疑是掌控一切的猎人,而试图围歼他的中国军队才是该如何一口一口吞掉的猎物。同样,在中国军官的眼里,即将展开合围的自己一方当然是蓄势待发的猎人,而有可能陷入重围的日军第十六师团理所当然是有生命之危的猎物。

第二战区南路前敌总司令部,一名年约三十来岁,剑眉国字脸的军官正紧紧拧着眉头,神情担忧地盯着桌子上的军事沙盘,肩上那闪烁着金光的将星表明此人是少将级别的高级军官。

此时,南路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上将走到看沙盘的军官面前,颇为关心地说道:“伯约啊,一切都已经部署妥当了,你还在担心什么?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去休息一下,要是遇到什么紧急的突发状况,也好有精力应变不是?”

卫立煌口中的伯约叫姜鸿波,第二战区南路前敌司令部的少将参谋长,黄埔三期的毕业生,北伐中立下赫赫战功,后又赴德国德累斯顿步兵学校留学三年,是国内难得的高级军事人才,此次怀宁会战的作战计划便是他一手策划的。

姜鸿波拧紧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卫立煌温言宽慰有丝毫舒缓,脸上的担忧和疑虑神色反而更盛了,抬眼看着卫立煌,缓缓说道:“司令,我总感觉我们似乎还有些足以影响战局的关键因素没有察觉到,也许会导致战局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顺利。”

见姜鸿波如此慎重、担忧地模样,卫立煌的神情也不免凝重了起来,问道:“伯约,你是不是在担心中岛会提前察觉到我们的战略部署?”在他看来,行动部署都经过了无数次细致严谨的推演,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详细考lǜ

、论证过,并制定了应变策略,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作战计划能否严格保密,不被日军提前侦查获知。

姜鸿波微微摇了摇头,道:“我集团军主力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就算行动得再小心、再严密,也是免不了被日本谍报人员摸到蛛丝马迹的。所以,除非中岛是丝毫不通军事的白痴,否则必然可以提前洞察到我们的战略部署!”

“那……那岂不是说……”卫立煌心里一凉,后面“怀宁会战会功亏一篑”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此次会战的详细作战计划他已经上报中央,蒋委员长是大加褒奖,特意来电激励他早日立下此奇功,全歼日军第十六师团,以告慰南京大屠杀中惨死的亡魂。可以说,怀宁会战整编围歼日军第十六师团,蒋委员长翘首以盼,中央一众党国要员翘首以盼,抗战爆fā

以来一败再败的数百万国军将士翘首以盼,全国四万万民众翘首以盼,要是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狼狈收场,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将会被毫不留情地钉到耻辱柱上,受到得知真相的人们无尽的唾骂和谴责!…,

“司令请放心,尽管中岛已经洞察我们的战略意图,但他肯定不会打乱我军部署的。”姜鸿波神情笃定,胸有成竹地分析道,“中岛其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又曾赴法国留学,更参加过日俄战争,是日本非常知名的陆军军官。第十六师团也是日军少有的精锐师团,入华作战以来一直无往不利,从军官到士兵都狂妄自信得很,他们是绝对不愿意背上懦弱怯战的耻辱,提前避开我军的围剿。而且,中岛对我军的战斗力一向不屑一顾,也许他会采取什么办法迟滞我军的合围部队,但他绝对忍不住不动67师这放在他嘴边的肥肉的!”

的确,在这个年代,日本军国主义蔓延,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军人大多处于一种畸形的狂热状态。这种狂热在日军攻陷上海、南京之后飙升到了巅峰,日本人对自己军队战斗力的自信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他们视荣誉高于生命,对于战败失利是难以接受的,偶有小挫于中国军队,军事主官轻则被撤职严办,重则被勒令切腹谢罪。在这种大背景下,作为日本军界闪耀将星的中岛今朝吾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得像个懦夫一样,还没有开战就心惶惶地求救或者急匆匆地跳出仍存zài

理论中的中国军队包围圈。

卫立煌也是关心则乱,姜鸿波这么一分析,他马上就明白了,大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既然中岛今朝吾必然会上钩,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怀宁会战整个战局的关键并非在于中岛是否会上钩,而在于67师这个饵到底能拖住日军第十六师团多久,能不能为集团主力的合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如果在集团主力完成合围之前,67师就被中岛击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姜鸿波依旧紧紧盯着军事沙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整个作战计划,细细思索着各个细节,推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

卫立煌神情轻松,微微一笑,道:“伯约呀,这你就过虑了。顾唯德手里可是有上万精锐的,还有个斥巨资装备的炮兵营,他本人也是久经阵仗的多年行伍了,就算再怎么不济,抵挡住中岛半天时间的能耐总还是有的。”

姜鸿波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卑职不是担心顾唯德的实力不够,而是担心他未必肯不惜一切代价地和日军血拼,死死缠住中岛。”

中国将领向来把军队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无论何时何地,他们大多数人想的不是如何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完成作战任务,而是斤斤计较着如何最大程度地保存实力。姜鸿波也是曾经在底下带过兵的人,对于这点当然十分清楚。因此,尽管他十分不愿意这么去揣测,但他对于顾唯德会不顾伤亡和中岛血拼并不抱什么指望。

对于这个中国军队作战的最大制约因素之一,卫立煌却不怎么担忧,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伯约大可放心,顾唯德或许不舍得把自己的家当赔进去,不过,他那不是有一个刚刚整编过去的212团嘛。212团作为尖刀,67师余部协助,既不用太损伤自身,又能立下大功,他顾唯德何乐而不为?”

212团,那支从西北军整编过来的部队?姜鸿波心绪一动,便明白卫立煌的意思了。“西安事变”后,西北军不受中央待见的事他也早有所耳闻,只是如今这般将整个212团一千多号官兵推出去堵住日军的枪口,似乎不太厚道。不过,他虽心有恻隐,但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无奈地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在这场残酷的猎杀与被猎杀之中,究竟谁才是享shòu

最终胜利的猎人,谁又才是黯然吞下失败的猎物?

姜鸿波若有所思地望向东面窗外,仿佛已经能看清远处天空中凝聚起来的浓浓战云。

第五章 过客的愧疚

轰——轰——轰——

隆隆的炮火声接连响起,直震得这天地摇晃不止,让人不禁有种天塌地陷的心悸感觉。

沙——沙——

细碎的沙石伴随着这剧烈的震动,由简易的前指挥所天花板落下,飞扬飘舞在整个空气中。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尚辉的副官韩立奎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团座,日军已经开始炮火试射,恐怕很快就要对我部展开全面炮击了。前指挥所在日军火炮的射程之内,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回团部吧!”

尚辉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视察一线阵地,部署防务,实在是因为他的脸皮还不够厚,心还不够黑。如果他的厚颜无耻有后世中国篮协、足协一干官老爷一半标准的话,恐怕早就脱下身上的军装,溜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尽管他一直到现在,对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都还没有一丝归属感,可只要想到212团一千多号官兵不畏生死地抗击日寇,只要看到底下官兵望向他时眼中的崇敬之情,他就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当口抛弃212团一千多弟兄,自个溜之大吉。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大义凛然地决定留下来为国捐躯了,他只是想先把防务部署得更加妥当一些,让212团弟兄们活命的机会大一些,然后再找机会离开。

伸手拨了拨覆盖在军事地图上的沙石,尚辉面色凝重地说道:“323高地是我们能不能守住阵地的关键所在,这一点中岛今朝吾那龟儿子不会看不出来。因此,323高地必然是日军的重点炮击目标。告sù

一营的郑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323高地,就是死也得给老子钉死在323高地,如果情况危急,无需顾虑太多,立即向团部请求支援。还有,马上致电师部,请求师属炮兵营提供炮火支援,至少遏制一下日军的猛烈炮击!”

“是,团座!”韩立奎应了一声,立即小步跑向电话机,致电师部以及向防守323高地的一营传达命令。

部署妥当一切之后,尚辉微微舒了口气,现在多尽一分力,待临阵脱逃之后,他的良心就能够好受一分。

其实,尚辉自己未尝没有做过英雄梦,他也曾幻想自己是一名率领着千军万马抗击日寇、保家卫国的将军,他也曾梦想着自己是受万千少女爱慕,受家乡父老敬仰,到哪里都能够享shòu

无数鲜花、掌声和赞誉的民族英雄。然而,当他真zhèng

身处这战火纷飞的抗日年代时,他却无法真zhèng

融入这个时代。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依然是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一个旅人、一个过客。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抗日战争有他什么事,需yào

着紧的当然是自个的小命。况且他是知dào

抗日战争最终必定能够获得胜利的,至于这过程中会死多少人,哪些人会丧生,和他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估摸着日军的全面炮击也快要展开了,尚辉可不想被小日本炸成一块块的人肉烧卖,于是便没有多耽搁,匆匆离开前指挥所,准bèi

回到后方的团部去。

就在尚辉要跳上吉普车的时候,马英带着一群人突然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满是怨愤地质问道:“尚团长,你的兵为什么不让我们救护队的人进入阵地,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一心帮zhù

你们的友军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共产党帮忙,尽管直说,我马英还不至于像个无赖一样赖在这!”

突然被马英这么一番劈头盖脸地质问,尚辉并没有任何不快,相反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原因无它,此时马英气得直跺脚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那涨红的俏脸蛋宛若滴出密的水蜜桃,怒视圆睁的大眼睛同样水灵动人,因为生气而紧咬的小嘴更添一抹迷人的风情。这样一个青春美少女即便再杀气腾腾,也依然是和美丽可爱划上等号的。别说尚辉了,恐怕任何一个生理和心理正常的男人,都十分乐意享shòu

这样的质问。从这一点上来说,男人的确都是贱骨头。…,

“呵呵……”尚辉饶有兴趣地笑了笑,“马大队长,有什么事不要急嘛,慢慢说,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你解决。”

马英最讨厌、最看不得的就是尚辉这种坏笑了,尤其此时尚辉整一个逗弄小女孩的态度更是让她火冒三丈,强忍着冲上前去赏尚辉这个贱人一巴掌的冲动,怒声道:“尚团长,请你马上下令,让我们救护队进入阵地熟悉情况和做准bèi

工作,否则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及时救助和运输伤员。”

本来马英是打算先了解一下212团防御阵地的大概情况,将防御阵地划分区域,然后由救护队的各个小队专门负责一个区域,从而提高救助和运输伤员的效率。不得不说,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马英统筹规划的能力非同一般,而且是尽心尽lì

地在为212团着想。

只不过,这完全只是马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212团官兵态度十分强硬地拒绝救护队靠近一线阵地,声言违者就地击毙,并且清楚地告sù

马英,这是他们尚团座一早就下达的命令,所以马英这才杀气腾腾地来找尚辉。

这事还真就是尚辉一早就特意下达的命令,为了避免马英继xù

纠缠下去,尚辉顿时收起笑呵呵的表情,一脸肃容地说道:“马队长,我部防御阵地这样的军事禁区,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入的?你们救护队的人鱼龙混杂、来历不明,万一有人将阵地的具体部署泄露出去,那后果,是你能够负责得了的吗?”

尚辉这么说,分明就是把救护队的人列入汉奸的怀疑名单,救护队的众人顿时不干了,一下子喧哗开来。

“俺们就说了,这些老总难伺候得很,早知dào

还不如在家侍弄俺们的庄稼。”

“难不成俺们丢下地里的活,大老远巴巴地跑来当汉奸的不成?”

“鱼龙混杂、来历不明,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要不是为了抗日,这救护队我们还不参加了!”

“就是,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怀疑我们是搞情报的汉奸啊!”

……

“好了,都别吵了!”马英冲着救护队众人喊了一句,又转头和尚辉说道,“尚团长,他们这些人我都是知根知底的,要么是怀宁县的庄稼汉子,要么是休假在家的北平大学的学生,绝对不会有人是汉奸走狗!”

“哦?不是泥腿子,就是只会背‘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他们知dào

怎么包扎止血,懂得什么叫战场急救吗?还有,你觉得他们这些听个鞭炮响都要捂着耳朵的家伙,能够在炮火连天、弹雨如林的一线阵地待得住吗?”尚辉毫不客气地冷言讥讽道。

这时,马英身旁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子红着脸争辩道:“我……我们有接受过急救培训的,而且……而且我们也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劳军活动的。”

“好了,不必多说!”尚辉一摆手,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伤员由我的人撤下阵地,你们在后方接手,将伤员送往师部野战医院就行了!日军马上就要展开全面炮击,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必须马上撤离!”言下之意,根本就是把马英所组织的救护队当成运输队来用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

马英还要继xù

力争之时,天上突然传来一阵破空的呼啸声,尚辉心里一滞,下意识地就吼道:“不好,卧倒!全都卧倒!”…,

经验丰富的212团官兵反应非常迅速,尚辉的警告刚出口,他们都已经齐齐卧倒。就是救护队的众人,包括马英在内,一个个都还跟呆头鹅一般杵在那。

没时间顾及其他人,尚辉冲上前,抱住马英和她身旁的那位清秀女孩,猛地扑到在地,将她们护在自己的身下。

轰——

震耳欲聋的爆zhà

声在近在咫尺之处响起,猛烈的气浪将沙石泥瓦骤然掀起,其中夹杂的弹片在高速激射的过程中不断杀伤着来不及躲避的人们,大多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救护队队员。也许他们不曾想到过,他们准bèi

的担架和绷带还没有给伤兵用上,倒是得先给自己用上了。

被尚辉护在身下的马英和清秀女孩脸蛋儿一阵白一阵红的,小脸煞白那是给吓的,她们从来都没有切身经lì

过这种猛烈炮击。就算是13岁就参加工农红军的马英,顶多和地方保安团打打游击,放放冷枪,何曾见过这般阵仗。要是她们镇定自若,面色平静如水,那才真是见鬼了。俏脸一片绯红那是因为此时的她们和尚辉的接触实在过于亲密了一点,她们和尚辉的身体几乎是亲密无间地紧紧贴在一起,彼此之间呼吸可闻,身上的敏感点因为身体接触而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们心如鹿撞。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男人的马英有点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想要挣扎着起来,却用不了力。

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挺好闻的,马英乱糟糟的想着,却又马上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脸红不已。

尚辉并没有心思继xù

享shòu

这种艳福,而是蹭地一下跳起来,指着惊慌失措地救护队众人迅速下达命令道:“把这些鸟人全都给老子丢上卡车,撤回团部!”说罢,随即拉起马英和清秀女孩,都没有征求她们的意见便把她们往吉普车上一塞,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让驾驶座上的副官韩立奎立即开车。

军用吉普车飞速奔驰在山野小道上,隆隆的炮声依然在后方接连响起,浓重的硝烟和飞扬的尘土将212团的一线阵地全部覆盖,入眼的只有一片浑浊景象。

仅仅是第一轮试探性炮击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势,尽管212团的阵地已经在他的强制命令下一再加深加宽,也挖掘了不少防炮洞,但尚辉很清楚,恐怕还是会有不少士兵直接丧生于日军的炮击。

在这样炮火连天、弹雨如林的战场,生命无疑是卑微的。也许下一秒钟,对未来还充满着美好憧憬的你就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利,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对死亡的恐惧,让尚辉本能地一阵心悸,原本已经稍微动摇的临阵脱逃之心又再一次坚定了。

“尚……尚团长,你的手受伤了,我……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打断了尚辉的思绪。

此前只顾着尽快撤离日军的炮火射程范围,思绪纷乱地想着自己的处境,尚辉还真没什么感觉,可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感到右肩膀一阵火烫、刺痛,猛烈的山风刮过,更是让他疼得直倒吸凉气。

尚辉转过头往后一看,只见那个清秀的北平大学女学生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小箱子,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直视尚辉,可又时不时微微抬头偷瞄一眼,那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

尚辉又仔细瞟了瞟女孩手里的小箱子,估计是药箱吧,当时那么乱的情况下,她居然还顾得着保住药箱,微微一笑,道:“你真的会包扎?该不会是拿我来练手的吧?”…,

对于尚辉的打趣,清秀女生并没有出言回应,只是头垂得更低,俏脸更红了。

马英早就给尚辉打上了“坏人”的标签,哪里看得尚辉一脸坏笑地调戏她的好姐妹,顿时发飙了:“姓尚的,别以为你是团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你以为兰兰乐意给你包扎吗?”狠狠地瞪了尚辉一眼,又转头对清秀女生说道,“兰兰,别理他,让他疼死算了,这些国民党白狗子没一个好人!”

清秀女生摇了摇头,又微微抬头瞄了尚辉一眼,意思很明显,她还是倾向于给尚辉包扎伤口,毕竟尚辉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尚辉刚才那么说也不过是开开玩笑,这伤口还是得尽快处理比较好。要是拖的时间久了,致使伤口感染,那麻烦就大了。现在可还没有盘尼西林可以用,搞不好会就此一命呜呼的。于是他便让韩立奎把车停下,让清秀女生先帮她包扎伤口。

无论是N年没磕破一次皮见过血的二十一世纪宅男,还是富家少爷出身的二十世纪国军团长,尚辉都已经许久没有尝过受伤的滋味了,以致于清秀女生稍显笨拙、生涩的包扎动作就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尚辉疼得只差没有大声喊出来的痛苦模样,清秀女生也察觉到了自己包扎的技术似乎不怎么好,俏脸一片绯红,垂着小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尚团长,我……我也只是看过别人示范,还没……没有亲自动手过。”

还真是把我的手当成烤猪蹄来练习包扎了?

尚辉额头冷汗直冒,不过此时显然也没有别的选择,为了避免眼前的小女生因为紧张而导致他的手成为名符其实的烤猪蹄,只得咬牙强忍着剧痛,脸上却故作一副轻松自在、满不在乎的表情,哈哈一笑:“兰兰同学,不必在意,行伍之人,枪林弹雨里走过来,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你尽管放手包扎。北平大学的学子可个个都是国之栋梁,能给我这个粗鄙不文的军人包扎伤口,那是我莫大的荣幸。兰兰同学,你在北大是学什么的?”

天见可怜,尚辉为了让兰兰同学放松紧绷的弦,不至于把绷带当成餐刀切割他的胳膊,不仅强忍剧痛,还不得不拉家常式地东拉西扯。

还别说,这一招,对脸嫩的兰兰同学还挺有效的。兰兰同学果然放开了不少,轻声答道:“尚团长,我是北大女子文理学院的。”

“别总是尚团长,尚团长地叫,要是你不介yì

,喊我一声尚大哥就可以了。”尚辉变着法地消除两人之间的陌生感,苍天可鉴,他对这小女生可没什么歪念头,纯粹是为了自己可怜的胳膊着想罢了。

兰兰同学俏脸一红,低了低头,道:“嗯,尚尚大哥。”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尽管马英把尚辉当成大灰狼般防着,但尚辉还是轻易就把兰兰同学的情况套问得一清二楚了。林晓兰,怀宁县林家庄最大地主林二贵的小女儿,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才女,拥有着强烈爱国心和浪漫英雄情怀的花季小女生。

扪心自问,尚辉还真不得不钦佩林晓兰的勇敢,以她这样三步不出闺门的大小姐,居然也愿意,也敢前来这炮火连天、枪林弹雨的战场为抗日出力。相比之下,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却挖空心思脱掉身上的军装,从战场开溜,心中不免一阵羞愧。…,

“也许我骨子里依然觉得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宅男,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丝毫不觉得这个时代保家卫国的责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吧。”尚辉乱糟糟地想着

军用吉普车一路飞驰,很快就抵达了212团团部。尚辉不得不暂时甩开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下达个将受伤的众人送去后方师部野战医院的命令,然后便不顾马英的抗议,一个箭步迅速走进团部。

“马上联系一线阵地各部,让他们报gào

伤亡情况。还有,立即致电师部,请求师属炮兵营遏制日军炮击!”人刚一踏进团部,尚辉便急切地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战争永远伴随着死亡的,尚辉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并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bèi

,然而,连日军的面都还没见着,仅仅第一轮炮击,212团的伤亡人数就高达上百人,这实在在他无法接受。这伤亡上百人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数字,更不是二十一世纪电子游戏中的一小段数据流,而是身边一个个对他满怀崇敬之情的西北子弟兵。

更加糟糕的是,顾唯德压根就不舍得让他视为命根子的炮兵营暴露在日军炮火面前,态度十分强硬地拒绝了尚辉的炮火支援请求,开战前的承诺早就被他丢到瓜圭岛去了。

顾唯德的出尔反尔让尚辉火冒三丈,当即就要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可那货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甩下一个“丢了阵地,军法从事”的命令就挂了电话。

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盲音,尚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nù

:“顾唯德,老子操你祖宗!”然后“啪”的一声狠狠甩下电话筒。

第六章 我不后悔

随着日军进攻的全面展开,212团的伤亡人数直线上升,一线阵地的三个营,尤其是323高地的一营叫苦不迭,连连打电话来请求支援。

“团座,下命令让特务营去323高地支援吧,一营伤亡已经近半,快顶不住了。一旦日军攻占323高地,将火炮前移,那无疑将是我团的灭顶之灾!”参谋长刘义满脸的焦急。

尚辉没有丝毫犹豫便应道:“传我命令,特务营立即前往323高地支援一营,你再带上警卫连一起去,无论如何也要顶住日军的进攻。只要再坚持五、六个小时,相信集团军主力也就到了。”

“可是若带走警卫连,那团座您的安全怎么办?”刘义下意识地反对道。

尚辉毫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只要你们守得住前线阵地,那我就安全得很。若是守不住,留下警卫连也无济于事。”

刘义一想也是,便遵令带领警卫连匆匆赶赴前线支援323高地去了。

警卫连以及参谋长刘义走了,就连身边的副官韩立奎都被尚辉借口请求支援打发到师部之后,尚辉总算是得以从之前忙碌得手不离电话,眼不离地图,不停下达各种命令的状态脱离出来。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不断谋求并积极主动创造的脚底抹油良机到了。

偷偷瞟了一眼四周,团部中只剩下几个通讯兵守着电话及电报机忙碌不停,暂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团座身上,本来还有些心虚的尚辉不由心中大定,微微挪动脚步,以超乎常理的飘逸迅疾往门口方向一闪,瞬间便退了出去。

成功闪出团部之后,尚辉更是发xiàn

一个站岗的卫兵都没在,显然是前线吃紧,212团除开他这个团座,所有扛枪的人都已经增援前线了。

长长地呼了口气,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尽管心中仍有对誓死奋战在前线212团官兵的愧疚,但想到自己终于得以解脱了,尚辉还是感到非常的愉悦轻快。

离开这里之后,该怎么办呢?

好像这个时代尚辉所在的尚家是非常有钱的富绅之家,否则也没有钱供他去日本留学。这么说,只要想办法将尚家举家迁往四川、云贵等内地大后方,就可以安心享shòu

富家大少爷的生活了。而且,现在是民国,好像是可以纳妾的。嗯,要纳几个好呢?宅男尚辉不禁又在脑海里YY了起来,一丝口腔分泌的液体从他嘴角滑落。

“尚大哥,你在看什么呢?”一个清甜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宅男尚辉的YY。

回过神来的尚辉转头一看,却见林晓兰满脸疑惑地顺着尚辉的目光看了看只有朵朵洁白浮云飘过的蔚蓝天空,试图寻找出能让尚团座如此专注入神的东西。

在看什么?尚辉还真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难道说自己没看什么,而是想着临阵脱逃之后的幸福生活吗?越这么想着,尚辉越是支支吾吾的:“呃这个嘛”

有别于初见面时说两句话就脸红的害羞状态,此时的林晓兰倒是发自内心地把尚辉当成自家大哥,有些不安地问道:“尚大哥,该不会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又要来了吧?”

观察日军的飞机?这对于他鬼鬼祟祟跑到团部外面看着天空发呆的行为是多么恰当的解释啊,尚辉连忙应道:“嗯,刚接到前线观察哨发来的电报,日军的航空大队又要发起新一轮的轰炸了,就是不知dào

有没有发xiàn

并将团部作为打击目标。你这时候怎么在这,不是和马英一起把伤员撤到后方师部野战医院吗?”…,

这一提醒,林晓兰才想起自己找尚辉是干什么来了,说道:“尚大哥,是这样的,由于部分伤员伤势过重,从阵地撤下来的过程中更是加重了伤势,所以马英姐”说到这,林晓兰不禁低了低头,似乎她也晓得尚辉和马英不大对头,“所以马英姐让我来和你说,最好还是让一队人进入阵地给一些重伤员简单处理包扎一下伤口,否则他们撑不到师部医院的。”

这个建议的确合情合理,轻伤员还好说,那些重伤员如果能在阵地上就进行简单的处理和包扎,无疑能够大大增加他们生还的几率。

本就对212团官兵心存愧疚的尚辉自然不会拒绝马英的这个建议,正好此时他听到前线的枪炮声暂时消停了下去,于是便说道:“那好吧,日军的进攻应该被暂时打退了,趁着日军组织新一轮进攻的间隙,你马上回去,让马英组织几个懂得战场急救,处理伤口和包扎的人带齐所需物品和我一起前往前线阵地。”

既然要去前线阵地救护重伤员,尚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323高地,因为他很清楚,短短几个小时遭受到无数炮弹轰炸的323高地伤亡情况绝对是最严重的,那里的伤员也是最需yào

救护的。

饶是尚辉早有心理准bèi

,也绝对无法想象得到323高地的情况会如此严重,如此惨烈!

整个323高地,不,或许现在都不能称呼为高地了,日军的密集炮火居然将整个地势削平了三、四米,现在的323高地勉强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坡。尚辉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泥土中沾染着血迹、闪着寒光的无数弹片,这对他这个连炮弹都没亲眼见过的宅男造成了极其震撼的心理冲击。

目光所及,无数倒在战壕上的212团官兵,即便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可他们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怒目直视前方,试图再开上一枪,多干掉一个日本鬼子!

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躺在泥泞的战壕中,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却忍不住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地呻吟不止。无论军官还是士兵,无人不带伤,浑身血污,疲惫不堪,瘫坐在满是泥泞的战壕中,趁着日军暂停进攻的间隙,争分夺秒地恢复气力,准bèi

下一场厮杀。

可即便伤重难忍,即便累得丝毫不想动弹,一看见尚辉亲临前线阵地,212团的官兵宛如服下大剂量兴奋剂一般,一个个不顾身体状况,全力挣扎着起来,以最佳的军姿向尚辉致敬行礼。

“团座!”、“团座!”

满是崇敬的称呼不绝于耳,一道道炙热的目光不断聚焦,这让本就心怀愧疚的尚辉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心中的良知被眼前的一幕幕不断地狠狠鞭挞着。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自己的头,根本没有脸面对这些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如果此刻在他的面前有个地洞,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然后将自己深深掩埋起来。

“团座,您怎么来了?”参谋长刘义的声音打断了正自惭不已的尚辉的思绪。

心思沉重的尚辉微微抬眼看了看刘义,心中的愧疚又加重了一分。此时的刘义早已不复几个小时之前在团部时军容整肃、潇洒帅气的一团参座形象,满脸的血污,蓬松的头发,额头上胡乱裹着脏兮兮的布条,犹有一些鲜血不断渗出,顺着满是疲倦之态的脸庞滑落。

“情况怎么样?还顶得住吗?”尚辉此时心中突然很着紧这支属于他的部队的情况,也许是二十世纪国军团长的自然心理,也许是二十一世纪宅男因为愧疚而想要稍微赎罪的心理,或许两者皆有之吧。…,

问及部队的情况,刘义便是一脸无法掩饰的伤痛,黯然道:“情况非常不好,一营伤亡大半,营长郑源已经阵亡殉国,再打下去,恐怕一营连重建的种子也保不住了。特务营和警卫连伤亡也不小,几乎人人带伤。最重yào

的是,我们的弹药已经消耗了大半,所剩无几了。”

尚辉也想不到情况居然如此糟糕,有些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再坚持一下吧,想来集团军主力也快要完成合围了。”

“可是,团座,我们到底还要顶多久?短短两个小时,日军就发起了六次进攻,而且兵力一次比一次强,火力一次比一次凶猛。而且,顾唯德那龟孙子,开战前答yīng

咱们的增援连影子都没见着,以致于日本人一个劲地冲击我们的阵地,否则我们也不可能会短短时间伤亡如此惨重!”连平素有老好人之称的刘义都如此抱怨,可见他心中对顾唯德的怨恨之深。

这也怪不得刘义会如此,顾唯德开战前一再承诺在必要时会让257旅和288旅增援212团,开战后尚辉又让副官韩立奎钉在师部请求支援,可顾唯德依然没有让一兵一卒增援岌岌可危的212团。

这些异常情况,在开战之后,仅仅几轮的试探性进攻,很快便被眼光毒辣的中岛今朝吾察觉到了。经验老道的他立即抓住战机,毫不犹豫地放缓对257旅和288旅的进攻,集结重兵轮番冲击212团的防线。

如此一来,相当于212团在独力抗衡整个日军第十六师团,怎么可能会不伤亡惨重?212团能够勉强守住阵地达两个小时之久,打退日军六次进攻,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他顾唯德嫡系部队金贵,难道我212团弟兄们的命就不值钱吗?狗日的顾唯德,如果再不派兵增援,管他娘的劳什子军法处置,老子也要带兵撤!”尚辉如是想着,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一团之长了。

就在尚辉心中发狠打着不顾军法处置撤兵主意之时,战壕之中传来一阵悲痛之极的哭喊声:“山娃子,你坚持住!山娃子,你坚持住哥还要带着你回西北老家,咱爹咱娘还要给你说一个漂亮媳妇,山娃子”

尚辉和刘义立即顺着哭喊声跑了过去,只见一个排长紧紧抱着一个年轻士兵,神情悲痛地哭喊着。那年轻士兵伤势十分严重,腹部被弹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泉涌,连肠子都露了出来。

排长手忙脚乱地把年轻士兵的肠子塞回去,用衣服紧紧捂住年轻士兵的伤口。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喊着“山娃子,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无需等救护人员过来,尚辉就很清楚,那年轻士兵怕是挺不过去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能坚持到送去后方师部野战医院,没有医疗器械和急救药品,想救也没有可能,更何况现在还无法解决的感染就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

心情沉重的尚辉脱下军帽,静静地走到山娃子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说道:“山娃子,你若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尽可以和我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帮你办了。”

山娃子一看到面前的尚辉,原本生气渐渐消退的稚嫩脸庞就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开心地笑了笑,说道:“团座我我杀了五个鬼子,我我没给您丢脸”

临死之际,还惦念着自己杀了几个鬼子,还惦念着自己有没有给尚辉这个团长、212团这个团体丢脸。

尽管尚辉从心底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人,更没有真zhèng

把自己当成这些212团官兵的团座,可面对此情此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一种拨动他心弦的感动从心头涌起,炙热的泪水在他眼眶中直打转,以致于他的声音有些呜咽:“好样的!山娃子,你是好样的!是一个好兵,是四万万国人为之骄傲的好兵!”

山娃子笑得更开心了,紧紧地握着尚辉的手,气若游丝的他用尽最后的力qì

说道:“团团座,我我不后悔如果如果有来生,我还当您的兵”说完这句,之前还紧握着尚辉的手无力地垂下,年轻的他却是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深爱着的世界。

“山娃子!”

战壕之中,久久回荡着山娃子兄长伤痛的哭喊声

第七章 染血百合

“团团座,我我不后悔如果如果有来生,我还当您的兵!”山娃子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打着临阵脱逃的尚辉的胸口,这毒毫不留情地鞭挞拷问着尚辉心中的良知和羞耻心。

恍惚之间,尚辉仿佛看到山娃子又活了过来,极其愤nù

怨恨地指着他叫骂道:“懦夫,你就是一个时时刻刻想着临阵脱逃的懦夫!你不配,不配当我们212团的团长!”

尚辉精神恍惚,低声喃喃自语着:“我就是个懦夫懦夫”

漫无目的地在阵地中走着,此时的尚辉,只觉得四周212团官兵望向他的目光都是鄙视和愤恨,这一道道宛若实质的目光将他浑身上下剥了个干干净净,让他赤身裸体立于这天地之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自己埋藏起来。

此时,正匆匆穿行于阵地中四处急救重伤员的林晓兰看见失魂落魄的尚辉,不由关切地问道:“尚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望着满是关切神情的林晓兰,尚辉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顷刻间如山洪爆fā

,再也忍不住,当着林晓兰的面像个孩子一样掩面哭泣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把他们送上前线,让他们客死异乡,而我,他们无比崇敬的团座,却像个懦夫一样缩在后方。懦夫,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可耻的懦夫……”

在林晓兰的心目中,尚辉就是戏文里所说的英勇善战、坚忍不拔的抗日将军,又有点像时时呵护她的大哥哥,何曾想过尚辉也会有如此情绪失控,掩面哭泣的时候。

面对如此失态的尚辉,林晓兰急得都快哭了:“不是的,尚大哥,不是这样的!212团的兵大哥们和你都是英雄,你们都是抗日的英雄!”

“英雄?”尚辉自嘲地惨笑了一下,“我他妈的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狗熊!”

就在林晓兰不知dào

该如何安慰失态的尚辉之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空气中气浪涌动,一阵山摇地动。

“团座!”远处的刘义迅速跑到尚辉身边,大声喊道:“团座,日军又展开了新一轮的炮击,来不及撤出阵地了,你赶紧进防炮洞。”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因情绪失控导致反应迟钝的尚辉推进旁边的一个防炮洞。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接连响起,好像不曾有一刻间断。

深入骨髓的军人本能,让尚辉双手抱头,张大嘴巴,蹲伏卷缩在防炮洞里,这是最佳的防炮姿势。

炙热而狂暴的气浪从防炮洞口猛灌进来,不断冲击着尚辉的眼、鼻、口、耳,气浪中夹杂着的细碎沙石犹如威力缩小的弹雨毫不留情地劈打着他。在他身旁的林晓兰害pà

得尖叫不止,卷缩成一团,拼命地往他的怀里挤。

刺鼻的硝烟味、几要震破耳膜的炮火声以及狂暴气浪带来的窒息感将尚辉内心深处懦弱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心里一片冰凉、慌乱、茫然,双腿不可制止地颤抖了起来。

在这样残酷而猛烈的炮击之下,212团一千多卫国军人不得不将自己宝贵的生命交由命运主宰,而主导这一切的日军正兴致勃勃并带着心中的得yì

欣赏着这一幕幕由钢铁、烈火以及鲜血构筑而成的战场硝烟图!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中岛今朝吾饶有兴致地向紧随在身边的石井次郎问道:“石井君,在遭到我大日本皇军如此猛烈的炮击之后,你认为支那军212团还能保持多少战斗力?”…,

石井次郎对此显然比较乐观,微微笑道:“将军阁下,支那军212团的防御阵地是我军的主要进攻目标,此前我军集结重兵轮番猛攻长达两个多小时,支那军212团无论是兵力、弹药还是体力、精神的损耗必然十分严重。如今又遭受我大日本皇军如此猛烈的炮击,支那人如果还能保持开战前三成战斗力,就非常不错了!”

“石井君,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支那人啊。”中岛今朝吾摇了摇头,“虽然支那人的装备极其简陋,防御工事也未必有多坚固,但是你忽视了支那人顽强的生命力。如果支那军212团的主帅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那还好办。但从开战以来,这支部队的顽强表现来看,他们的主帅显然是个坚韧的优秀军事指挥官。这样的支那军官,无论他所指挥的部队战斗力如何,都是我大日本帝国征服支那的大敌,千万不要轻视!”

石井次郎心中一凛,在中岛今朝吾身边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位帝国战无不胜的将军如此重视一个支那军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中岛今朝吾又举起望眼镜看了看对面212团阵地的情况,下达命令道:“传令三国直福(野炮兵第二十二联队联队长),这一轮炮击结束后,等支那人从防炮洞中走出来的那一刻,立即展开新一轮的炮击,务必最大限度杀伤支那军的有生力量!”

“嗨!”石井次郎凛然听令,心中对中岛今朝吾这个布置是佩服不已,支那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当他们心有余悸地庆祝自己从地狱深渊中爬上来的那一刻,死神的镰刀马上又再一次对他们挥舞了起来!

……

323高地。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炮击,尚辉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轰隆隆的炮火声消停下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只耳朵里依旧嗡嗡直响,他甚至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被林晓兰搀扶出防炮洞的。

呼吸着夹杂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尚辉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一方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想逃离这个残酷的战场越远越好;另一方面,山娃子那满是爱戴、无怨无悔的稚嫩脸庞却深深地刺痛着他那懦弱的心。

同样从防炮洞中出来的刘义看到尚辉愣愣地站在那,正想上前请他撤回团部,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啸声破空而至,顿时脸色剧变,大声吼道:“趴下,快,全都趴下!团座,快趴下!”

此时大脑一片混乱的尚辉根本就没有听见刘义的喊声,而刘义和其他212团官兵又离他太远,根本来不及强行将他按倒进行紧急规避炮击。倒是他身旁的林晓兰虽然吓得小脸煞白,但听到刘义的吼声,还是用力摇了摇尚辉的胳膊,焦急地喊道:“尚大哥!尚大哥!”

尚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林晓兰再也顾不得什么,用尽全身的力qì

,一把将尚辉推倒到阵地中一个小土堆后面。而就在这时,一颗炮弹呼啸而至,落在林晓兰身后轰然炸开。

“轰”的一声巨响,猛烈冲击波所掀起的泥土瞬间就将林晓兰整个人给掩埋了。

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尚辉心口仿佛被猛扎了一刀,一阵剧痛,时间和空间在那一瞬间仿佛都静止了。

“兰兰!”尚辉连滚带爬地冲到林晓兰被掩埋的地方,丝毫不顾及泥土中凌厉的弹片割伤他的手指,状若疯狂地徒手扒拉着泥土,用已然嘶哑的声音不断喊着:“兰兰,兰兰……”…,

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将尚辉心中的那点侥幸无情的碾碎,从泥土中挖出来的林晓兰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身上插着多达七、八个弹片,鲜血染红了她身上洁白的连衣裙。这个本该有美好幸福的花样年华的花季少女,就这样长眠于抗日前线的阵地中了。

“救人!快来救人!快来救人!”满脸泪水的尚辉疯狂地呼喊着,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前一刻还喊着他“尚大哥”的美丽女孩就这样死去,尽管认识的时间不到半天,但是林晓兰的纯真和善良让他发自内心地想保护这个女孩。可如今,这个女孩却为了救他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

“我……我们有接受过急救培训的,而且……而且我们也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劳军活动的。”

……

“尚……尚团长,你的手受伤了,我……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

“不是的,尚大哥,不是这样的!212团的兵大哥们和你都是英雄,你们都是抗日的英雄!”

……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尚辉紧紧地抱着林晓兰,失声痛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他娘的就是一个懦夫,不值得你救!不值得!”

啪!

尚辉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他娘的就是个狗熊,狗屁不如的懦夫!”

啪!啪!啪!

尚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狠狠扇着自个,在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恨不得马上就去死!

“团座!”赶过来的刘义拉住了不停地扇着自个的尚辉,“团座,林姑娘的死,你不必过于自责。日本人已经冲上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先撤回团部吧,咱们212团可不能没有你主持大局啊!”

日本人?

尚辉闻言猛地站起来,突然一把抢过刘义身旁一个卫兵手中的冲锋枪,跳出战壕,丝毫不在乎自己暴露在日军无数枪口之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向漫山遍野的日军扫射过去。

“达——达——达——”冲锋枪的子弹带着尚辉心中所有的愤nù

和恨一股脑倾泻出去。

“来啊,杀了我,狗日的小日本,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双眼满是血红的尚辉已经完全疯魔了,彻头彻尾一个漠视自己生命的疯子。若不是此时他还不在日军的射程之内,恐怕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尚辉这疯狂地行为可吓坏了刘义等一干212团官兵,七、八个人第一时间冲上去按倒尚辉,将他拖下战壕

被七、八个人按住的尚辉犹自疯狂地叫喊着:“杀了我啊,狗日的小日本,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第八章 背后一刀

当212团官兵在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中挣扎求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拼死抵抗日军枪林弹雨的时候,他们苦苦等候原定计划中想要合围日军的集团军主力部队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集团军主力到底能不能在212团,甚至是67师被歼灭之前赶至怀宁战场,及时将日军第十六师团合围?这个问题不仅是尚辉和顾唯德所忧虑的,同样也是卫立煌和姜鸿波所担忧的。

“司令,为什么,为什么部队又停下来了?”姜鸿波也是急了,如此毫不客气地质问,丝毫没有顾及卫立煌的面子,“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恐怕没等我们赶到怀宁,67师就被十六师团给击溃或者歼灭了,怀宁作战计划将全盘破灭!”

卫立煌眉头紧皱,神情既是焦急又是无奈:“先头部队刚才来报,前面的道路又被日军炸毁了,正在组织人手紧急修复,估计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勉强修好道路。”

“那就放qì

卡车,放qì

一切辎重,轻装徒步,急行军赶赴怀宁!”姜鸿波毫不犹豫地建议道。

这个建议考lǜ

都没考lǜ

就被卫立煌在心里给否定了,中国军队的实力原本就远远不及日军,如果再抛弃一切辎重,仅仅带着一把小米加步枪去对抗日军的飞机大炮,无疑是送死。即便他卫立煌愿意下这个命令,这些部队也未必愿意听,毕竟他们可并不都是中央军,并不都是不打折扣听从他卫立煌命令的嫡系。

卫立煌甚是无奈地说道:“道路不通只是一方面问题,关键是日本人的飞机频频出动,不断袭扰我军,致使部队行动缓慢。如果轻装徒步急行军的话,伤亡恐怕会很大。”

“那就不计伤亡,既然身为党国军人,那就时刻要有以身殉国的觉悟!”姜鸿波狠狠地说道,那凶狠架势压根就是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和对手死磕的亡命之徒!

还真敢说!卫立煌心里是无奈之极,不计伤亡,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命令,如果是他卫立煌的嫡系部队,那还好说。指望晋绥军和那些地方杂牌听从这样的命令,比母猪上树还要难上十万八千倍。弄不好,那些人会以为他卫立煌是借故清除异己,想方设法替委座削弱地方部队的实力。群情汹涌之下,这些部队就地抗命哗变也说不准。

卫立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伯约啊,你要知dào

,这次所集结的七个师的部队里,可是只有两个师是中央军,却有三个师是晋绥军,还有两个师的地方部队。你也是在底下带过兵的人,应该明白,我这个南路前敌总司令也并不是什么命令都可以下达的。”

向来自信、坚毅的姜鸿波此时既然也露出了一丝沮丧神情:“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磨磨蹭蹭,看着67师被日军击溃甚至歼灭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顾唯德能够拼死抵抗日军,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了。”卫立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他心里很清楚顾唯德是什么货色,指望这种视手上部队为命根子的军阀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日军死磕,那还不如幻想日本人并不想吞掉67师这块嘴边的肥肉,而是定在那等着他们合围。

早在开战前,姜鸿波就进行过推演,如果五个小时之内集团军主力无法赶至怀宁战场,完成对日军第十六师团的合围,那怀宁作战计划将彻底失败!如今,别说五个小时了,按照这样蜗牛般的速度,就是十个小时,集团军主力也未必能够到达指定位置。…,

其实,卫立煌心里很清楚,怀宁会战已经算是失败了。之所以不说,只不过是因为方方面面对此次怀宁会战全歼日军第十六师团寄予的希望太大,他身上因此背负的压力太大,心里还存有一丝奇迹发生这样飘渺得连他自己都抓不住的侥幸罢了。

集团军主力部队遭到日军的阻滞,无法在原定计划的时间内赶至怀宁战场的消息根本无法掩饰和封锁,而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就是恨不得离日军远远的顾唯德,因为他早在开战前就安排人紧紧盯着集团军主力的情况。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需yào

时刻掌握战场上的所有情况,而是因为如此一来,一旦得知集团军主力无法按时抵达,他就可以迅速撤离,保存实力。

早在大清刚灭亡那会,顾唯德就很清楚,只有活着并且牢牢保住手里的部队,才能继xù

快活、逍遥的日子。这,就是他行伍三十余年的唯一心得,也是他所信奉的行为准则。

得知集团军主力部队的情况之后,顾唯德没有过多的考lǜ

,很快就下定决心要尽快将部队撤离怀宁战场,逃得越远越好。只是,临阵脱逃可是要军法从事的,必须得想个法子,将自己给摘出去,避免战后被送上军事法庭。

看到顾唯德愁眉苦脸的样,向来善于揣摩上峰心思的副官赵严乖巧地给给顾唯德换上一杯热茶,轻声问道:“师座,集团军主力部队迟迟不到,咱们是不是要早做准bèi



顾唯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是得早做准bèi

,可是……”

赵严恰到好处地问道:“师座可是烦心上峰会怪罪我部抗击日军不力的问题?”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顾唯德知dào

赵严其实还是有些鬼点子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总喜欢把赵严带在身边的原因。

赵严眼珠子一转,谄媚一笑:“师座,上峰并不怎么清楚我们这的情况,只要我们布置妥当,前线发生什么打乱原定计划的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怀宁会战最终失利,只要给上峰准bèi

一个问罪的替死鬼,让中央那些大佬们有向国人推搪的借口,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果然好办法!顾唯德愁眉一展,点点头表示赞赏:“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不过,这个替死鬼……”

“师座,依卑职看,212团的尚辉最合适不过了。”赵严毫不犹豫地捅了212团一刀,他可没有忘记在军需补给站所受到的羞辱。更何况,212团的尚辉既有被问罪导致怀宁会战最终失败的分量,又不是67师的嫡系。于公于私,这个替罪羔羊的最佳人选非他尚辉莫属了。

顾唯德想起212团擅自处死秦怀川,哄抢军需补给站的物资,数次抗命不尊就是冷冷一笑,没有多想便同意了:“好,就212团的尚辉,这事你亲自去办,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明白吗?”

“是,师座!”赵严甚是兴奋地接下这差事,心里也是暗暗发狠:“尚辉,你和你的212团就等死吧!”

……

212团前指挥所。

赵严心里一阵发虚发慌,尚辉那刀子般的冰寒目光直看得他心悸腿软,若不是担心电话传令的分量不够,他是绝对不会亲自来跑来212团面对尚辉的。

不过想起此前尚辉对他的羞辱,想起顾唯德的吩咐,赵严还是咬咬牙,故作凶狠地喊道:“尚团长,反攻日军第十六师团,迷惑日军统帅,为集团军主力的合围争取时间。这可是师座亲下的严令,难不成你要抗令不遵吗?”…,

尚辉的目光越发的冰寒凌厉,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你有种,这种摆明了让我212团送死的军令,你也胆敢来传达,就不怕老子现在就宰了你狗日的吗?”

从林晓兰死在了自己面前那一刻起,痛恨自己懦弱的尚辉就强迫性地使自己彻底成为这个战乱时代的铁血军人。他恨自己,恨日本人,更恨让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老天爷,这无边的恨使得他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

此时的赵严感觉自己在尚辉的目光下就是赤裸裸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不过他还是极力争辩道:“尚团长,什么叫送死的军令!师座是如何考lǜ

的我不清楚,但我告sù

你,反攻日军的军令并不只是下给你212团的,257旅和288旅也同样会全力投入反攻作战的。”

“是吗?”尚辉冷冷一笑,“那就把书面命令拿出来。只要有师座的书面命令,哪怕是去送死,我也绝对不打一点折扣地执行!”

顾唯德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将书面命令这样的把柄交到尚辉手里的,因此赵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尚辉的要求:“战事紧迫,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现在致电师座询问。”

“那你现在可以滚了,没有见到师座的书面命令,我212团绝对不会执行这样等同送死的军令!”尚辉对顾唯德和赵严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日寇当前的话,他绝对会先毙了赵严,然后带兵和顾唯德火并。

“尚团长,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三个小时之内,212团不执行命令对日军发起反攻的话,那么师部将执行战时条令,命令257旅和288旅缴了212团的械,并于战后将你们送上军事法庭。”赵严也没有继xù

试图说服尚辉执行军令,而是撂下这样的通牒便离开了。

赵严前脚刚走,刘义便走进了前敌指挥所,关切的问道:“团座,赵严是来传达师座作战命令的吗?”

尚辉面沉如水地说道:“没错,顾唯德限令我212团三个小时之内对日军展开反攻,如果抗令不遵,他就会下令257旅和288旅将我212团缴械,并于战后送上军事法庭。”

“什么!”刘义失声惊叫,旋即就是愤nù

不已,拍案大骂道,“什么狗屁作战命令,这不摆明了是让我212团去送死吗?狗日的顾唯德,我要向战区告他,向长官部告他,向委座告他!”

尚辉摇了摇头:“没用的,上峰本来就不待见我们西北军,不知dào

有多少人等着给我们212团扣上一个罪名,然后裁撤解散。”

“为什么……为什么就容不得我们?我们在前线和日寇浴血奋战,他们却还要在背后捅刀子,为什么?为什么!”刘义满脸的痛苦和愤恨。

尚辉也在想,为什么顾唯德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对付212团,以至于手段如此拙劣?就算要收拾212团,身为直属上峰的顾唯德还有的是更加严密且无后患的办法,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和不加掩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突然,尚辉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了,顾唯德要跑!”

“顾唯德要跑?”刘义又是猛然一惊。

“没错!顾唯德要率部撤tuì

!”

刘义依然有点难以置信:“不会吧,怀宁会战可是在委座那里挂了号的,顾唯德有这个胆量临阵脱逃?”

“集团军主力至今迟迟不到,怀宁会战围歼日军第十六师团的战略目的实jì

上已经破产。为了保存自己手头的实力,顾唯德这王八不跑才怪!”尚辉神情满是鄙夷和厌弃,他太清楚这些国军将领的德性了,他们的小命和支持他们作威作福的军队实力胜于一切。…,

“看来狗日的顾唯德下达反攻日军的命令,就是为了让我们212团缠着日军第十六师团,给他们脱离战场创造机会!”明白了顾唯德的阴险用心,刘义是越发地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现在就带着212团哗变,和67师拼个你死我活。

尽管明白了顾唯德下达反攻日军命令的险恶用心,但无论尚辉还是刘义心里都很清楚,面对67师近一万人的威逼,212团没有拒绝和反抗的实力。一时间,前敌指挥所里陷入一片寂静,背负着212团一千多弟兄性命的尚辉和刘义都不知dào

该如何摆脱这样几乎必死的绝境,神情苦恼地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尚辉才缓缓开口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天就黑了,日军向来不擅夜战。天黑之前,中岛今朝吾必然会竭尽全力展开最后的疯狂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我军防线。想守住这最后两小时,恐怕会非常困难,你去让弟兄们做好准bèi

。所有人,只要还能动的,都拿起枪进入一线阵地!”

顿了一顿,尚辉又说道:“至于顾唯德要率部临阵脱逃的事,先不要告sù

弟兄们,如何应对,我自有安排。”

显然尚辉已经有所决定了,刘义并没有开口询问是什么样的决定,只是默默遵令去布置防务了。无论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是生是死,212团的一千多弟兄都会一起走。

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万山。太阳在薄薄的云层中渐渐下落,霞光消退在暮色降临山野的茫茫中,峰巅却凝聚着一片彩霞,经久不灭。

多么美丽动人的夕阳晚霞图!

然而,怀宁战场上两国军人并不欣赏,甚至是痛恨这绚丽多彩的夕阳。中国军人痛恨这夕阳落山的速度为何这么慢腾腾的,日本军人则痛恨这夕阳停留的时间如此迅速地减少。

战局的发展一如尚辉所料,中岛今朝吾展开了极其疯狂的攻势,因为他深知一旦夜战,日军的火力优势将无法发挥,日军士兵精准的枪法也将无用武之地,势必更加难以击溃212团和67师,更不用说即将赶到的中国第二战区集团军主力了。

漫山遍野,如潮水一般的日军士兵在大批装甲战车的掩护下,层层向212团的阵地推进。日军再不讲什么散兵线,更不讲什么战术规避,而是不顾伤亡地一遍又一遍冲击212团已经濒临崩溃的防线。

212团无论是通讯兵、运输兵甚至是炊事兵,全都拿起枪进入了一线阵地。残酷而激烈的厮杀让212团的伤亡飞速加剧,尽管212团整个防线看似下一秒就会崩溃,可212团的全体官兵们丝毫没有放qì

的念头。

一只手受伤了,那就只用一只手装填子弹和开枪;腿受伤不能动了,那就把自己固定在战壕上,迎着日军的子弹和炮火开枪;打不动日军的装甲战车,那就抱着一捆手榴弹,冲过去和日军战车同归于尽。

更加惨烈的是白刃战,连长、营长乃至尚辉本人,和212团的任何一名普通士兵一样,都无一例外地操起大刀片子冲在最前线。

没有什么战阵厮杀,没有什么刀法招数,更没有什么技巧策略,有的只是血肉与刀锋的激烈碰撞,有的只是最原始、最凶狠、最血腥的厮杀。

哪怕是在临死前,212团的官兵们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冲上前,抱住一个日军士兵,生生用牙齿咬开日军士兵的喉管。

血在流……

泪在心里流……

第九章 贼老天!

夜,终于降临。

付出了巨大伤亡,却依然不能攻破212团防线的日军终于停下了那疯狂的攻势,日军指挥部里的中岛今朝吾气急败坏地撕碎了那承载着他勃勃野心的军事地图。

尽管日军退下去了,但212团的官兵们却并没有欢呼庆祝,相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沉重和悲伤。

212团一千八百多弟兄,如今仅仅剩下五百多,阵亡大半。还活着的五百多人,无一不伤,伤亡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全团弹药几乎消耗殆尽,也许日军只需yào

再一个小冲锋,就能够彻底歼灭整个212团了。

212团算是彻底打残了,可即便如此,顾唯德依然下令催促212团利用夜色掩护,对日军展开反攻偷袭。

成功把战斗拖进了夜晚,可以肯定,只要67师全力投入战斗,就一定可以为集团军主力的合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可是顾唯德竟然还坚持把打残了的212团推出去堵枪口,然后自己率部撤tuì



“顾唯德!”尚辉目露凶光,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冲到师部,一刀刀活剐了这个丝毫不顾及212团弟兄生死的人渣。

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愤nù

,尚辉知dào

自己不能冲动鲁莽,因为他还背负着212团所有弟兄的性命。全盛之时的212团尚且不能对抗67师的两个加强旅,更何况现在已经打残,只剩下五百多伤员的212团。只怕稍有异动,顾唯德就会下令围歼整个212团,然后污蔑212团战场抗命,让他尚辉和整个212团背上导致怀宁会战失败的千古罪名。

“韩立奎,回电师部,就说我212团会执行师部作战命令,半个小时之后将利用夜色掩护,对日军第十六师团发起反攻偷袭。”尚辉的声音冷得犹如地狱深渊的寒冰。

“团座,这分明是让我212团去送死,怎么能……”副官韩立奎满脸的悲愤,他实在不明白这种等同于送死的军令为什么要执行,可话还没说完,被尚辉满是杀意的双眼一横,便再没能说下去。

“现在就去!”一直克制心中愤nù

的尚辉毫不留情面地喝斥韩立奎,“告sù

顾唯德,二十分钟,让他二十分钟之内,给老子送来五十箱手榴弹,十万发子弹,最少二十挺轻机枪。还有,半小时之后,老子要看到炮兵营的炮弹落到日本人的阵地上。”

尚辉这话可一点也不像下级向上峰的请求,倒像是上级对下属的严令。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nù

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连虚与委蛇的表面文章都不再做,直接得毫无顾忌。

然而,这样几近要挟的请求,顾唯德居然无比痛快、眼睛都不眨地答yīng

了,甚至还心情愉快地在副官赵严面前夸赞尚辉识时务。

时间随着那从星空上铺洒下来的银白色月光逐渐流逝,在所有补给到位,一切准bèi

就绪之后,尚辉从212团所有弟兄中挑出三百行动不严重受影响的轻伤员,并装备上了全团最好的武器装备。

站在千疮百孔的323高地战壕之上,望着底下血战六个多小时,却依然能克制身心的疲惫,依然令行禁止的三百212团弟兄,尚辉心中百感交集。他感动,感动于这些为国家和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他自豪,自豪于自己是212团这个热血团体中的一员;他痛恨,痛恨顾唯德那样眼里只有权和利,完全不顾及212团生死的军阀和官僚……

尚辉看着肃立待令的三百官兵,缓缓开口说道:“弟兄们,和日寇血战六个多小时,我212团战死一千多弟兄,他们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而死的!他们无愧于三十万南京冤魂,无愧于西北家乡父老,无愧于四万万国人同胞!…,

今晚,我将带着你们,夜袭日军第十六师团阵地!也许我们都会死,但是,即便是死,我们也要用我们的一腔热血,告sù

中岛匹夫,告sù

日本侵略者,告sù

全世界,我们中华儿女——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

……

星空之下,三百名本已疲惫不堪212团官兵此刻却爆fā

出令人心悸的强dà

气势。这群可敬、可佩的军人,他们这是要点燃自己的生命,燃起熊熊大火,梵尽一起侵略者和敌人,守护住自己身后美丽的家园。

尚辉的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时无刻想方设法要临阵脱逃的懦弱宅男了,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己和212团弟兄们的生命去堵日军的枪口,给顾唯德那个王八蛋创造临阵脱逃的机会。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战前誓师,不过是做给在一旁暗中窥视的顾唯德看的表面功夫罢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傻乎乎地直扑日军第十六师团阵地去找死。

明面上三百212团官兵做着出战前的最后准bèi

,尚辉却暗中召集起营级以上军官,布置他斟酌已久的决断。

“诸位弟兄,侦察兵已经证实,257旅和288旅的确有准bèi

大举撤tuì

的迹象,顾唯德那王八蛋是真的要临阵脱逃了。”尚辉首先向还不知情的各营军官通报了这一消息。

“什么!狗日的顾唯德要临阵脱逃?”

“命令我们夜袭日军,是为了给他创造临阵脱逃的机会吧,我日他祖宗十八代!”

“咱们那么多弟兄就这么白白牺牲了?那这战还打什么打,带着弟兄们和顾唯德那王八蛋拼了!”

“团座,干脆带着弟兄们夜袭师部,逮住顾唯德这狗日的,一刀刀活剐了他,要不对不住咱们212团战死的一千多弟兄!”

……

得知顾唯德要临阵脱逃的消息,212团的军官们已经不仅仅是愤nù

这么简单了,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憎恨。一旦顾唯德带着67师临阵脱逃,那212团六个多小时的奋死拼杀,一千多弟兄的阵亡牺牲将毫无意义,这叫他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这一次,尚辉没有再制止他们咬牙切齿的咒骂,而是静静等他们发泄够了,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和你们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夜袭师部,和顾唯德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行吗?不行!我们212团就剩下这五百多弟兄,这是我们212团重建的希望和种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损伤了。只有保住了火种,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和顾唯德清算这一切的!”

“可是,团座,反攻小日本是个死,夜袭师部也是个死。反正都是个死,那我宁愿死也要给顾唯德添点堵。不能这么便宜这狗日的,让他轻轻松松地撤tuì

!”特务营营长马大勇恨恨地说道。

“对,不能这么便宜这狗日的!”

“没错,就算是死,也要咬下顾唯德一层皮!”

“想让我们去堵日本人的枪口,给他创造撤tuì

的机会,没门!”

……

马大勇的话顿时得到大多数人的附和,此刻他们最恨的不是把212团彻底打残的日军第十六师团,而是在背后捅刀子的顾唯德。既然身处必死之局,那他们宁愿选择痛快地死,死前也要咬掉顾唯德这个小人一层皮。

“谁告sù

你们,我们反正都是个死了?”尚辉面无表情地一句反问,顿时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掏出怀表看看了时间,尚辉面容一肃:“现在,我命令!”

“啪!”

一众军官条件反射地立正待令。

“二营长付岩!”

“到!”

“你带一百弟兄,带上一半轻重机枪和弹药,利用夜色掩护,运动到日军北面阵地外围一公里处。一旦师属炮兵营开始炮击日军阵地,你就开枪,不计目标,不计消耗。记住,打得越热闹越好,一百人必须打出一千人的声势!”

“是!”

“三营长郝大纲!”

“到!”

“你同样带上一百弟兄,一半轻重机枪和弹药,运动到日军南面阵地外围一公里处。同样以炮击时间为准开枪,一百人也必须打出一千人的动静!”

“是!”

“特务营长马大勇!”

“到!”

“你带上一百弟兄,带上全团所有的手榴弹,一旦有日军试图冲出来突击,就给老子恨恨地炸,炸到他们缩回去为止!只要有一个日军冲出来,得知我们的虚实,那全团所有弟兄必死无疑,明白吗?”

“明白,团座!就是死,我也决不让一个日军冲出来!”

“一旦日军后方出现骚乱,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马上撤tuì

,绝对不能有半点迟疑!如果……日军后方没有出现骚乱,那……你们就等待参谋长的命令吧。”

尚辉的最后一道命令有点奇怪,语气也有些低沉复杂,而且说的是“等待参谋长的命令”,而不是他的命令,很有点交代后事的意味。

212团的军官们都是大老粗,根本没有察觉到尚辉的异样,反而觉得尚辉的布置极有可能有效,212团大有机会逃出生天,因此个个都战意高昂地率部出发了。

那些大老粗军官们听不出来,可参谋长刘义却是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异样。

“团座……”

刘义刚开口打算说点什么,就被尚辉给打断了:“漳浦(刘义的字),我知dào

你想问什么。我已经挑出了二十名弟兄组成敢死队,换上日军军装。开战后,我会带领敢死队趁乱潜入日军腹地,袭击日军炮兵阵地!”

“不!”刘义毫不迟疑地表示了反对,“绝对不行,团座!深入日军腹地,袭击炮兵阵地,必死无疑!只要稳稳当当地撤tuì

就好,有必要袭击日军炮兵阵地吗?”

“非常有必要,而且必须端掉日军炮兵阵地。只有这样,弟兄们才能有脱离战斗,撤出战场的机会。再者,为避免战后顾唯德和上峰把我212团推出去当替死鬼,给我们扣上导致怀宁会战失败的罪名,我们必须得有令人瞩目的战功!”

“如果一定要端掉日军的炮兵阵地,那就我带着敢死队上!212团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团座!”刘义的态度异常坚决,他很清楚一旦尚辉战死,212团即便在这场战役侥幸中存活下来,永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轻而易举地被裁撤解散。

尚辉摇了摇头:“你上?你懂日语,熟知日军的编制、指挥调度等等问题吗?你能够成功带着敢死队潜入到日军炮兵阵地,而不被日军提前察觉吗?”

的确如尚辉所说,整个212团,除了曾经留学日本军校的他,还真没有其他人能胜任带领敢死队乔装潜入日军炮兵阵地这个任务。

尽管如此,可刘义还是强烈反对:“不行,团座,你绝对不能有事,212团不能没有你……”…,

尚辉一摆手,制止了刘义的劝说和反对:“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说!只要日军后方出现骚乱,你立即带着弟兄们撤tuì

。如果我失败了,只要257旅和288旅开始后撤,你也带着弟兄们撤吧。只要弟兄们能活下去就好,至于我……”说到这,尚辉一阵自嘲式地冷笑,“就不必理会了,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间的。贼老天想要玩弄、摆布老子,老子偏不让他如意!”

“团座……”刘义声音有些呜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他知dào

尚辉这是决意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212团弟兄们的生。

“好了,别像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说不定老子的事迹还能载入史册,流芳百世呢!”尚辉故作轻松地说道。

会吗,真的会吗?

遥望着那深邃而幽远的星空,尚辉却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今晚他战死在这片战场上,那他是否会成为国人同胞所景仰、缅怀的抗日英雄,他的名字是否会被铭记、流传,他的事迹又是否会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想那么多作甚,尚辉不免又是一阵自嘲,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

死了一了百了,就是那该死的贼老天,也别他娘的想继xù

玩弄和摆布老子!

第十章 星夜袭击

人们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成事在天”指的其实并非天意不可测,而是指万事万物演变和发展的进程千变万化,哪怕再聪明才智的人、再精密正确的推演,也无法完全将之测算出来。

在212团与日军第十六师团一部发生遭遇战之后,姜鸿波和卫立煌迅速抓住战机,果duàn

发起怀宁会战。其作战计划不可谓不严密,对会战的各种变化、可能遇到的困难的推演和准bèi

不可谓不周全,可他们依然没有想到,集团军主力的合围动作会像蜗牛一样慢腾腾的,更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顾唯德已经准bèi

临阵脱逃。轰轰烈烈、无数人翘首以盼的怀宁会战,还没真zhèng

开始就已经彻底失败!

识破中国军队的战略意图之后,野心勃勃的中岛今朝吾满是兴奋地谋算着如何干净利落吞掉67师这个诱饵,并趁机一举荡平整个怀宁地区的抗日武装力量。这样的谋划不可谓不大胆,其美好前景不可谓不诱人。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餐还没有吃到,就被区区一个212团嗑飞了门牙,以致于在指挥部大发雷霆。

“八嘎!通通是废物,废物!你们还是我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的军人吗?八嘎,你们这些废物就应该通通切腹自尽向天皇陛下谢罪!”怒火冲冠的中岛今朝吾面容扭曲狰狞,再没有一丝此前一切尽在掌握中、好整以暇的将军范。

“嗨!”一屋子的日军军官低头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告sù

我,你们还要多久才能攻占323高地,彻底歼灭支那军212团?”中岛今朝吾这话说得杀气腾腾,似乎只要没满yì

的回答就开杀戒。而且,言下之意,他这是要不顾夜色,继xù

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212团的坚韧早就超出了一众日军军官的正常认知,心里完全没有底的他们如何敢吱声回答,一个个只能继xù

像个木头人一样垂首肃立。

“八嘎,回答我!”中岛今朝吾刷的一下抽出指挥刀,闪着寒光的刀刃让满屋子的日军军官心里一窒,胆小者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发软。

没人敢吱声,石井次郎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将军阁下,请息怒。夜色大大的削弱了我军的炮火优势,阻碍和限制了我军的进攻。如果还要强攻,那我军的伤亡将会加倍。而且,即便击溃了支那军212团,支那军67师还有两个实力强dà

的加强旅。将军阁下,请三思!”

中岛今朝吾终究不失为优秀的军人,被石井次郎这么一提醒,很快便从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

可正因为恢复了理智和冷静,中岛今朝吾反而更加坚定了不顾夜色,继xù

发起新一轮进攻:“不,石井君,战局发展至此,我没有选择,我们第十六师团也没有选择。如果不尽快击溃支那212团乃至67师,那后果不堪设想,绝不仅仅是伤亡加倍的问题。”

什么样不堪设想的后果,不用中岛今朝吾明说,石井次郎也清楚,因为他们在开战前才刚刚讨论过。再不抓紧时间击溃212团和67师,恐怕整个第十六师团真就被缠住,陷入支那集团军的重重包围中,最终全军覆没。

就在心忧第十六师团处境的石井次郎想要再提建议的时候,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轰——轰——轰——

响若雷鸣的炮击声接连不断,中国军队的炮火开战以来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报gào

!”炮火轰鸣中,一个日军士兵急匆匆地跑进乱成一团的指挥部,“将军,支那人对我军阵地展开了猛烈的炮击。”

“八嘎!”中岛今朝吾马上就是一阵怒吼,“命令三国直福(野炮兵第二十二联队联队长),立即还击,摧毁支那人的火炮!如果办不到,就自己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嗨!”那日军士兵凛然听令,连忙转身跑去传达命令。

轰——

一发炮弹掉在指挥部附近,一声巨响轰然炸开,猛烈的气浪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瞬间震碎窗户。四下散射的玻璃碎片犹如死神的镰刀,以加速度朝着满屋子的日军高级将领扑了过去。

“当心,将军!”石井次郎一把扑倒了中岛今朝吾。

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中岛今朝吾此刻最担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整个十六师团的安危。开战以来首次展开炮击,显然支那军队是要趁着夜色掩护,发起猛烈反攻,缠住整个第十六师团,为他们集团军主力的合围争取最后的时间。

想到这些,心中焦急的中岛今朝吾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推开用身体护着他的石井次郎:“不用管我,石井君,你马上让各联队长回去联队,做好防御部署,防止支那军突袭。另外,立即打电话,请求安庆驻军支援,现在就去!”

哒……哒……哒……砰……砰……砰……

中岛今朝吾话音刚落,突然枪声大作,炒豆似的密集式枪声接连不断。几乎是条件反射,中岛今朝吾就从这枪声中判断出,来袭的支那军至少有数千人之数。

这个判断让中岛今朝吾如遭雷击,一定是支那集团军主力快要赶到了,支那军67师是打算拼命缠住我军,不让我军有脱离战场的机会。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入华以来战无不胜的第十六师团陷入支那军重重包围,最终成建制被歼灭不可避免了吗?

不——我就是第十六师团的罪人,是大日本帝国的罪人!

中岛今朝吾痛苦的掩面而泣,心中悔恨至极。

很显然,中岛今朝吾的判断纯属自作多情,212团和67师炮兵营共同演绎的这场夜袭好戏不过是听起来热闹的表面文章罢了。

枪声密集,那是因为212团士兵不计消耗、不计目标地倾泻子弹,更绝的是他们每隔段距离便放置一个铁皮桶,不断地点燃从附近村镇淘来的鞭炮,扔进铁皮桶,想不“枪声大作”都不成。

这看似猛烈的进攻,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让日军识破其中的虚实。

嘈杂的枪炮声中,顾唯德轻松写意地大手一挥,命令早已打点好行装的67师开始大举撤tuì



257旅和288旅一撤,刘义也没有丝毫犹豫,下令所有留在后方的伤员紧跟着67师大部队撤tuì

。至于在前面演戏的三百弟兄,还必须坚持一段时间,既是给撤tuì

争取时间,也是给尚辉的行动争取时间。

“团座,您可一定得活着回来!”刘义在心里不断默念着。

这个局中至关重yào

的一环,关系到212团那三百弟兄生死存亡的尚辉此刻已经率领乔装成日军的二十名敢死队员潜入至日军阵地的外围。

由于日军的高级军官大多聚集在指挥部开会,这会还没来得及赶回各自联队,因此大部分日军在突然遇袭下显得有些混乱,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撤tuì

,顾唯德这次倒没有吝啬炮弹,一发发炮弹不要钱似的砸进日军阵地中,整个阵地顿时一片硝烟弥漫。…,

尚辉没有过多犹豫,趁着日军陷入混乱,利用夜色和烟尘的掩护,率领着二十名敢死队员成功混进了日军阵地。

为了避免被拦截盘问,尚辉带领着敢死队员是一边走一边神情慌乱地扑救爆zhà

引起的火势,得以幸运地蒙混过关。

然而,幸运总有用完的时候,日军毕竟是战术素养极高的军队,因为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引起的慌乱持续了不过十几分钟,便迅速恢复了秩序。

“站住,你们是哪个联队,干什么的?”

临近炮兵阵地最后一道关卡,尚辉一行人被一名谨慎的日军军曹给拦截下了。

黑夜中,借助着昏暗的火光,尚辉依稀能够看到日军炮兵阵地中忙碌的情景。一发发炮弹在搬运,一门门火炮在紧急调整诸元,黑洞洞的炮口徐徐仰起,显然即将展开炮击。

快要来不及了!

心中焦急万分的尚辉突然暴起,一个箭步上前,就狠狠地扇了那名拦截质问的军曹一巴掌,面目狰狞地喝骂道:“八嘎!你们还是我大日本皇军英勇无dí

的士兵吗?支那军夜袭,你们居然还在这无所事事!如果有支那军潜入偷袭炮兵阵地,你们这群废物通通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罪人!”

“嗨!”那军曹只是瞟了一眼尚辉衣服上的上尉军衔,便再不敢多言,立正低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日军阶级森严,下级军官一般情况下是不敢顶撞上级军官的。那军曹手下的士兵一见是个中尉在训斥他们的长官,哪里还敢上前触这眉头,干脆低头当没看见了。

趁着这个档口,尚辉身后的那二十名敢死队员此时却不着痕迹地缓缓拉近和日军士兵之间的距离。

尚辉依旧毫不客气地指着那军曹的鼻子训斥:“中士,我们是奉了师团长阁下的紧急命令,前来加强炮兵阵地的防御,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

“嗨!我部一定服从阁下的命令,不过,请阁下允许我致电长官说明情况。这是例行公事,请见谅!”军曹一丝不苟地向尚辉请示。

致电长官说明情况?

这个电话一打,百分百露陷,这戏显然演不下去了。

“哟西!谨慎缜密,你的确是我大日本皇军的优秀军人。”尚辉一边称赞着,一边暗中给敢死队员打手势。

“杀!”

一声大吼,尚辉和所有敢死队员同时暴起,淬不及防的日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通通毙命。

虽然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最后一道关卡,但是这枪声也惊动了附近的日军,尤其是炮兵阵地中的日军官兵。

“快,冲进去,别让小日本组织好防御!”

尚辉一声嘶吼,率领着二十名敢死队员迅速冲向日军的炮兵阵地。他们并没有使用杀伤力较强、射程较远的三八步枪,而是从怀里掏出两把早就装满子弹、上好膛的驳壳短枪。

砰……砰……砰……

尚辉等人左右两手连连扣动扳机,压根就不仔细瞄准,只求压制住试图反击的日军士兵,脚下毫不停留地冲上前,哪怕身边有战友被击中倒下。他们既将战友的生命置之度外,同时也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

“射击,射击!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冲进来!”有反应过来的日军军官焦急地大喊大叫,试图组织士兵反击。

一顿狂风骤雨般的子弹倾泻,付出十人阵亡的代价,尚辉等人终于冲破了日军炮兵阵地的外围警戒线。一门门火炮,一堆堆炮弹,清晰可见。…,

“手榴弹,引爆炮弹!”尚辉用尽全身力qì

一声大吼,扔掉手中的驳壳枪,掏出两枚小巧的美式手雷,咬掉手雷拉环,便往日军火炮旁的炮弹堆砸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尚辉和敢死队员们完成弃抢,扔手雷的动作,便毫不迟疑地趴下了。

轰——轰——轰——

犹如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堆堆炮弹接连爆zhà

,无数四散激射的弹片瞬间灭杀了日军第二十二炮兵联队的士兵。

星夜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平地而起,灿烂的火光瞬间照亮整个漆黑的夜空。

刚刚走出指挥部,准bèi

组织部队反击的中岛今朝吾看到自己阵地后方的这朵巨大蘑菇云,黑前一黑,双腿一软,这位日军著名将领就在众多部下的面前极其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的日军士兵连忙上前,搀扶起中岛今朝吾。

哪知中岛今朝吾却是一脚一个踹倒搀扶他的日军士兵,然后抽出指挥刀,指着爆zhà

的炮兵阵地方向,面目狰狞地嘶声吼叫:“八嘎!怎么回事,你们这群废物告sù

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名日军通讯兵小跑上前,报gào

道:“将军,三国直福大佐来电报gào

,支那军小分队袭击了炮兵阵地,炮兵第二十二联队损失惨重。”

“八嘎!”狂怒的中岛今朝吾竟然挥刀劈向前来报gào

的日军通讯兵。

扑哧——

猩红的血柱从日军通讯兵的喉管喷射而出,炙热的鲜血溅射在中岛今朝吾的脸上,使之显得越加狰狞恐怖。

“出击!所有联队,全部出击!把所有支那人通通杀光!”中岛今朝吾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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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里逃生

尚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猫在灌木林里的马英把玩着212团赠送的驳壳枪,思绪纷乱复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尚辉的印象就非常恶劣。她讨厌尚辉那时常挂着脸上的坏笑,更讨厌他那一副不把怀宁县委和县大队放在眼里的嚣张模样。

然而,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马英发xiàn

自己再没有办法讨厌尚辉这个国民党团长。212团和日军的血战有多惨烈,流了多少血,阵亡牺牲了多少好男儿,她这个救护队队长再清楚不过了。

相比之下,马英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带领着怀宁县大队到处放冷枪,和地主武装、保安团打游击的战斗是多么的小儿科,尚辉不将她和她的县大队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马英从小到大的认知中,国民党白狗子,尤其是当官的,基本上都是贪财、怕死、欺软怕硬、自私自利的。可是今天,尚辉这个国民党白狗子长官就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尚辉这个一团之长不仅没有贪生怕死地躲在后方安全的团部,反而不顾生死,多次前往一线阵地指挥作战,后来更是像普通战士一样亲自战斗在第一线。

渐渐地,对于拼死抗击日寇的尚辉和212团,马英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如今的敬佩。特别是在212团参谋长刘义告sù

她尚辉率领敢死队突袭日军炮兵阵地,用自己的死换取212团官兵生还的机会之后,她为之震撼、感动、景仰,甚至谴责自己此前对尚辉的厌恶。

出于对尚辉误解的愧疚,刘义稍一请求,马英便毫不犹豫地答yīng

率领怀宁县大队冲击日军后方阵地,全力将尚辉救出来。

正思虑间,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日军阵地方向火光冲天,爆zhà

不断。

真的……他居然真的炸掉了日军的炮兵阵地!

震撼之余,马英连忙一下子从隐蔽的灌木林中站起来,喊道“同志们,跟我冲!”

紧随马英之后,上百名怀宁县大队队员纷纷冲出灌木林,朝着日军火光大作的炮兵阵地突击过去。

此时的怀宁县大队可不再是扛着打不死人的土铳、鸟枪,为了能够救出尚辉,刘义可算是掏光了212团的家当,将怀宁县大队武装了起来。

趁着日军陷入一片混乱之际,马英率领着鸟枪换炮的怀宁县大队一阵迅猛突击,接连冲破日军警戒线。

还没等冲到陷入一片火海的日军炮兵阵地,马英就看到了狼狈奔逃的尚辉,还有后面紧追不舍的一大批日军。

“尚团长,快走,我们断后!”马英冲着尚辉大喊一声,便率领着怀宁县大队开枪阻击追杀尚辉的日军。

看到突然冲出来救援的马英,尚辉不仅没有道谢,反而破口大骂道:“断后个屁,找死啊,这里是日军阵地!蠢货,带着你的人,边打边撤,要不都他娘的得完蛋!”

“你——”马英差点没被尚辉的破口大骂给气晕,拼死拼活过来救他,反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尽管心中满腹委屈,但马英还是听从了尚辉的话边打边撤,她明白尚辉这也是为了她和县大队着想。这里毕竟是日军阵地,他们趁着日军陷入混乱,淬不及防,突击到这里已属侥幸。一旦陷在这里,别说县大队的一百来号人,便是再多上十倍,也只有被日军尽数围歼的下场。

快要冲出日军阵地的时候,尚辉又是大喊道:“集中在一起目标太明显了,容易被日本人缠住。分开走,分散开来,进林子走小路!”…,

一喊完话,尚辉就带着身边仅余的一名敢死队员脱离马英等人的大部队,钻进了林子。

“混蛋!”马英粉脸含煞,恨不得一口咬死自顾自逃走的尚辉。

可尚辉的话又的确没错,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容易被日军缠住,陷入重围。没办法,马英只好也让县大队分散撤tuì

,钻林子走小路,摆脱日军后在老地方集合。

虽然正面战场的大规模作战,怀宁县大队完全是门外汉,但要论钻林子撤tuì

,可是他们这么多年赖以生存的拿手好戏。马英命令一下,所有人便非常默契地四散而去,瞬间便没入一片漆黑的灌木山林中了。

……

“二虎,你放下我,自己逃命去吧,要不谁都活不下去。”脸色苍白如纸的尚辉向搀扶着他的最后一名敢死队员王二虎说道,并试图挣脱王二虎的搀扶。

王二虎越发用力地搀扶着尚辉,异常坚定地摇摇头,道:“不,团座,俺就是拼了这条烂命,也绝不能让您有事!”说话间,又举枪向后射击,稍微迟滞了一下紧追不舍的那几名日军士兵的行动。

尚辉默默地看着一脸坚定绝决的王二虎,再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从成功炸掉日军炮兵阵地后,活下来的敢死队员就是这样用他们的生命护卫着他,一个接着一个,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住了日军的枪林弹雨。如果不是这些弟兄,他早就死千八百回了。

深知王二虎不会丢下自己逃跑的尚辉也放qì

了劝说,左手举起枪向后连连射击,强忍着左小腿枪伤的剧痛,奋力向前奔行。

“团座,小心!”王二虎一下子挡在尚辉背后,同时将尚辉扑倒在地,死死地护在身下。

轰——

一颗手榴弹就在尚辉两人身边不远处炸开,弥漫的烟尘中,无数弹片向四周飞射而出。

王二虎的背部、手臂和大腿瞬间便激射的弹片狠狠地扎中、划伤,猩红的鲜血犹如泉涌,将王二虎彻底染成了个血人。

剧烈的空气冲击和倒地撞击,让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的尚辉渐渐失去意识。

“二虎怎么样了?”尚辉竭尽全力地想挣扎着起来,可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不行!

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又如何对得起为我而死的众多弟兄们?已经打残212团又该怎么办,他们能避免成为怀宁会战失利的替罪羊吗?

不,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贼老天,你赢了,让我活下去,继xù

玩弄和摆布我吧!

模模糊糊间,尚辉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枪声。枪声停后,隐隐约约间又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咦,大当家的,这还有两个活着的。”

“两小日本鬼子,管他娘的干甚!还有气,一人补上一刀就是!”

“慢着,这两人兴许不是小鬼子。”

“不错,这两人是被后面那群小鬼子追杀来着。或许,他们不仅不是小鬼子,而是杀小鬼子的好汉。”

“那就先带回寨子,等他们醒了,一问便知。”

……

第十二章 进了匪窝

尚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居然穿越到了抗日战争年代,并且成为了一名国军上校团长。梦中的他率领着西北军的一个团和不待见西北军的上峰抗争,和侵略中华大地的日寇血战。为了救他,一位名叫林晓兰的花季少女和许许多多的212团弟兄毫不迟疑地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梦中的最后,面对手榴弹的死亡威胁,跟在他身边最后一名弟兄王二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了他。

这真的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

恍惚间,尚辉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二十一世纪宅男从小到大平淡无奇的人生,可旋即又闪过一幕幕民国富家少爷求学参军的人生,而后212团一众弟兄又相继出现,满脸尊敬地向他敬礼。

“团座!”、“团座!”、“团座!”……

砰——砰——砰——

枪声突然接连响起,顾唯德和赵严举枪朝着212团一众弟兄射击,同时得yì

地大笑不止,而旁边中岛今朝吾和大批日军一脸的戏谑和冷笑。

212团一众弟兄宛若摔碎的镜子般瞬间四散开来,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不——”

绝望地一声大叫,尚辉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稍微定了定神,尚辉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古朴简易的木质构造小屋,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和装饰品,除了他现在躺着的床,就是床头边上的一个半人高的柜子。柜子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从开着瓶子传来的气味判断,里面装得多半是一些山草药。

掀开满是补丁的单薄被子,尚辉查看了下左小腿的枪伤。虽然包扎得并不专业,但伤口处理和用药都还不错,没有感染发炎。显然,给他治疗腿伤的人,对于枪伤的处理非常熟练和老道,绝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和赤脚医生。

自己目前在哪,是什么人救了自己,还有二虎怎么样了?这是尚辉当前最迫切需yào

了解的几个问题。

算了,自己在这左猜右想的,也没什么用。

尚辉干脆冲着门外叫道:“请问有人在吗?”

不一会,走进来了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女孩的装扮,尚辉只看了一眼,就不自觉地在脑海里跳出“一身劲装”的词汇。

一身略显有些旧的火红紧身衣裤,腰间扎着一条红色腰带,左右腰侧各别着两支枪头形状的飞镖。这样的装扮,配以女孩那两行英眉和灵动犀利的双眼,瞎子都看得出她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

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孩长得挺好kàn

,就是脾气似乎不大好,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冲着尚辉嚷道:“叫什么叫!既然醒了,那就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小日本鬼子?”

这话问得真有水平,就不知dào

懂中国话的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否承认自己是小日本鬼子了。尚辉心中一阵好笑,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人在屋檐下,要是被当成小日本鬼子处决掉可就真杯具了,于是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当然不是小日本鬼子!”

“那你这身小鬼子的皮是怎么回事?”红衣女孩英眉一竖,接着质问道。

尽管红衣女孩看起来非常痛恨日本人,应该不会把他卖给日本人,但尚辉还是不打算说实话。现在整个怀宁地区应该沦陷了,估计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的中岛今朝吾已经下令通缉他,并在地毯式地搜刮他了。多个人知dào

,就多一分被日本人刮出来的危险。…,

只是略略一想,尚辉便现编了一套来历身份:“是这样的,姑娘,我叫陈辉,是太原武备学堂的学员。我和我的同伴本来是要去安庆访友的,今天晌午经过这里,听到制造南京大屠杀的日军第十六师团占领的怀宁县城,就琢磨着给这些狗日的整两下。于是,我们就偷了两套小鬼子的军装,打算混进怀宁县城,到小鬼子的弹药库放把火的。结果刚靠近弹药库,就被小鬼子发xiàn

了,一直追杀到了这。姑娘,是你和你的家人救了我吗,真是太感谢了!”

“真的吗?”红衣女孩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尚辉,试图找出点说话的表情迹象,“要是让我知dào

你在撒谎骗我,你就死定了!”说完还故作恶狠狠地瞪了尚辉一眼。

“我哪敢欺骗姑娘,我所说句句属实。”尚辉连连保证,接着又问道,“姑娘,请问你怎么称呼,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衣女孩轻哼了一声,道:“这里是虎头山,至于我的名字,才不告sù

你呢,”

虎头山?尚辉心里稍一琢磨,再回忆了下昏迷前听到的那些话,基本上已经肯定自己是进土匪窝了。这就不好办了,对方是什么样秉性和行事准则的土匪也不清楚,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这条烂命也是捡回来的,见一步走一步吧。

尚辉没有再考lǜ

过多,转而向红衣女孩问道:“姑娘,请问我那同伴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放心,还没死,就在隔壁屋躺着呢。”

得知王二虎还活着,尚辉心中一喜,连忙向红衣女孩请求道:“那能带我去见见他吗,谢谢了。”

红衣女孩看了看尚辉受伤的左腿,微微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过去用手搀扶着尚辉。

王二虎受伤之重,大大超乎了尚辉的想象。王二虎的四肢、腰腹和背部全都用布条紧紧包扎着,如果头部再包起来,那就是活脱脱一个木乃伊。

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否则王二虎早就没命了。尽管如此,可大量的失血还是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身体素质好,早就没命了。最终能不能撑住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起这眼前躺在床上的西北硬汉,跟随着自己和日寇血战,舍生忘死地突袭日军炮兵阵地,用身体死死护住自己的一幕幕,尚辉既感激又感动,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样的好男儿为自己舍弃生命?

“二虎,你要撑住,你要是出事,叫我如何对得起你爹你娘?”尚辉跪在王二虎床前,有些激动地说道,“王二虎,老子命令你,你他娘的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给老子醒过来!”

一旁的红衣女孩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开始有点相信尚辉不是小日本鬼子,而是打小日本的武备学堂学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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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虎头山

虎头山位于山西东南,在高平县以南,晋城以北。虽说山西多雄关、高山大川连绵不绝,不过这和虎头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虎头山和什么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实在不沾边,充其量就是一个没有载入地图的无名山头。就虎头山这个名字,也是山上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们无聊之余随口给起的。

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的山头,尚辉还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哪,更不用说动身去和自己的部队汇合了。况且,王二虎伤得这么重,短时间内尚辉还真没办法离开虎头山,只得安心在虎头山养伤。

尽管虎头山的土匪们没有把尚辉两人当小日本鬼子给毙了,但也非常警惕地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谁叫尚辉现编的身份来历太过扯淡了点呢。能够忽悠得了红衣女孩,也就是虎头山大当家葛三刀的独生女葛红缨,可不代表着能够忽悠得了虎头山那些人精土匪。

若不是当初看到尚辉两人是被日军追杀,他们很有可能是抗日的好汉,葛三刀等人早就毙了他们完事。出于对尚辉身份来历的怀疑,尤其是虎头山正处于危难关头,是以葛三刀只能限制尚辉两人的行动,并让人时刻注意着他们的举动。

日子在平静和焦虑中慢慢溜走,平静是因为每天窝在屋子里的尚辉整天无所事事,焦虑是因为他压根就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不清楚212团现在的情况如何。

“团座,不用担心,小日本的阵地被咱们搅成一团乱麻,弟兄们肯定都安全撤tuì

了。”休养了三天,终于醒过来的王二虎出言劝慰焦虑的尚辉。

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尚辉的焦虑心情有丝毫舒缓,反而越发担忧了,拧了拧眉头,说道:“我不是担心弟兄们能不能安全撤tuì

,而是担心顾唯德那个王八蛋,会不会把晋城会战失败的责任扣到咱们212团身上。”

这话说得王二虎也是一急:“团座,你不是说过只要有大到引起各方关注的战功,咱们212团就不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吗?咱们死了那么多弟兄,不仅成功把战斗拖到了晚上,更拼死炸掉了日军的炮兵阵地,这样的战功难道还不够引起各方关注吗?”

越说王二虎越是悲愤激动,这一战打下来,212团多少弟兄永远长眠地下了。212团不仅很好地完成了上峰布置的战斗任务,更取得了巨大的战果,就算不立功嘉奖,可也不能扣上导致晋城会战失败的罪名啊,这还有军纪、国法、天理和公道吗?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炸掉日军第十六师团炮兵阵地,如此分量的战功,顾唯德绝对不敢隐瞒,也没有办法隐瞒。只要有这份四方瞩目的战功在手,老蒋那些人再怎么不待见咱们212团,也得乖乖给弟兄们记功嘉奖。”心中很是担忧212团状况的尚辉此时却是非常笃定,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带着敢死队拼死炸掉日军第十六师团的炮兵阵地了。

王二虎不无担忧地说道:“要是……要是顾唯德那王八蛋在战报上动了手脚的话……”

“他敢!”尚辉眼中满是寒光,右手紧紧攥拳,“狗日顾唯德要是敢动什么手脚,老子就是死,也要把他的狗头拧下来,祭奠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此时,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传来,打破了虎头山清晨的平静。

从这枪声来判断,似乎是山下有什么人在和虎头山的人开战,而且似乎山下那些人的火力要比虎头山土匪强得多。…,

晋城会战彻底失败,国军必然已经撤出了晋城地区,这和虎头山土匪交战的不是其他土匪,就是晋城地区的新统治者——日军。

要是土匪火拼还好办,如果是日军清剿晋城地区的抗日武装,那就麻烦了。

“我去看看情况。”尚辉撑着一支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枪声来源走过去。

看来虎头山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妙,连往日里时刻盯住尚辉的暗哨都撤走了,估计是调到前面参战了。

刚靠近交战的地方,尚辉就听到虎头山土匪们一连串愤恨的咒骂。

“他姥姥的,贺老四那孙子可真不要脸,居然投靠了小日本鬼子!”

“这种连祖宗都可以不要的孬货,当初大当家就不应该心软,把他弄死得了!”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小日本鬼子就这么厉害吗,这么多人哭着喊着舔小鬼子的脚心?”

“国军也全都是废物,围剿咱们的时候好像天底下就属他们厉害。小鬼子一来,一个个他娘的跑得比谁都快!”

“老毛,这你就说错了,前几天,国军不是吹嘘炸掉小鬼子一个什么精锐师团的火炮嘛,那什么顾师长还抗日英雄,都上报纸了呢。”

“我呸,天天说灭了多少多少小日本鬼子,结果还不是扯大炮。照老子看,也就那个什么212团贪功冒进的消息有个准,其他的全是糊弄人的玩意。”

……

什么!212团贪功冒进?

这几个字犹如一股蕴含强dà

冲力的魔音灌进尚辉的耳朵,直冲脑门。一直以来,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实。

怒火攻心的尚辉一把扑过去,揪住说这话的那人衣领,状若疯狂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212团怎么了?”

那人也是淬不及防之下才会被尚辉成功揪住衣领,反应过来的他当下就是一拳把尚辉撂倒,恶狠狠地说道:“想死不成,敢对你毛爷爷动粗!”

旁边一人劝说道:“算了,老毛,他是大当家救回来的那人。寨门那快顶不住了,咱们还是去帮忙要紧。”

几名虎头山土匪没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尚辉,而是扛起枪转身加入寨门处的激烈战斗了。

“姓陈的,你怎么跑这来了,子弹可不长眼睛!”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尚辉的耳边响起。

尚辉抬头一看,是依然一身红衣的葛红缨,立即起身紧紧抓着她的手,问道:“告sù

我,你快告sù

我,前几天,和小日本开战的国军212团怎么样了?”

“你放手,弄疼我了!”葛红缨皱了皱眉头,一把就甩开了尚辉的手,“你问这个干嘛,都好几天前的事了。现在事情多得很,本姑娘才没那闲功夫和你讲这些无聊的事。赶紧回后山待着,反正你也不是我们虎头山的人,贺老四不会为难你的。”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只要你告sù

我212团的事情,我就帮你们打退那个贺老四。”尚辉连忙拉住葛红缨,他急着想要知dào

212团的状况,也顾不得其他了。

“真的吗?”葛红缨脸上一喜,可马上又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就凭你一个人?现在还是瘸子,你能帮得上忙才怪!”

“我当然能!就算我不能,你不过告sù

我一个消息,也没什么损失吧。”

葛红缨一想也是,于是说道:“那好吧,你跟我去见我爹,边走边说。”

第三章 虎头山之危

在当初安排212团退路的时候,尚辉已经尽可能地往坏的方面考lǜ

了,但他依然想到顾唯德居然可以如此的无耻,如此的厚脸皮,不仅肆无忌惮地抢走212团的军功,更把导致晋城会战失败的责任完全扣在了212团头上。

根据葛红缨打听到的消息,尚辉很快便推理还原出了事情的真实状况。那天晚上,顾唯德在撤出晋城战场后,第一时间拘禁了还活着的212团官兵,然后不顾廉耻地讲炸毁日军第十六师团炮兵阵地的战功据为己有,并污蔑212团没有命令擅自出击。212团的贪功冒进破坏了他的整体部署,致使防线松动,被日军抓住了可趁之机,大举进攻,这才导致了整个67师的溃退。

人不要脸则无dí

,一直以来,尚辉还是深受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的影响,才没有料到顾唯德会卑鄙无耻到如此地步。他却没有想到,这终究是一个战争年代,一个由实力和强权说了算的动乱年代。哪怕是再荒诞不羁的谎言,顾唯德手中的兵和枪都会把它变成没有半分虚假的实话。212团已经打残,又本来就不受上峰待见,即便顾唯德的谎言一戳即破,也绝不会有人为了注定要被取消编制的212团去得罪实力雄厚的67师。

212团完了,彻底完了,就是212团还活着的弟兄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尚辉精神恍惚,一会面目狰狞,几乎要咬碎银牙,一会又满脸痛苦哀伤,泪眼朦胧。

为什么?212团的弟兄牺牲了一个又一个,血都要流尽流干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别的什么奢求,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

尚辉痛苦地捂着脸,无力地蹲在地上。

“姓陈的,走啊,你怎么了?”葛红缨回身问道。

然而,尚辉仿佛没有听见葛红缨的问话一般,不理不睬的。

砰——砰——砰——

此时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传来,葛红缨看了看虎头山寨门处的情况,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尚辉,猛地一跺脚,道:“本姑娘就知dào

不应该听信你这个瘸子的,哼,敢骗本姑娘,以后再教xùn

你!”说罢便不再理会蹲在地上的尚辉,快步向寨门处跑去,加入了越来越激烈的战斗。

过了好一会,尚辉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深知自己不能就这样垮掉,212团的弟兄们还需yào

他,顾唯德那龟孙子欠212团的,总有一天他也要全部清算。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言其它。

从刚才虎头山土匪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出现在围攻虎头山的贺老四是日本人的走狗。一旦虎头山被攻破,尚辉落到贺老四这样日本人的狗腿子手上,他的身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得清清楚楚,最终难逃一死。再说了,虎头山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有心帮忙,可他尚辉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万人敌,也不会撒豆成兵,更不能凭空变出大批枪支弹药,他现在只是个行动都不怎么方便的瘸子而已。不过,即便是当初的宅男,他也并非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接过212团的指挥权,而是浑浑噩噩地等死了。

甩开脑海里多余的想法,尚辉毅然决然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着虎头山寨门处走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交战双方的人手和弹药消耗越来越大,虎头山土匪们率先感受到了这方面的致命威胁。弹药的不足,致使虎头山土匪们不得不大幅度降低射击频率,甚至还有的土匪拿起了自制的弓箭进行攻击。火力的巨大减弱,使得虎头山越加岌岌可危,寨门处的防守更是风雨飘渺,仿佛下一刻就会土崩瓦解。…,

身处此等绝境,大多数虎头山土匪神情绝望,大当家葛三刀这平素豪气干云的好汉此刻也是一脸的黯然。

虎头山土匪们伤得伤,死的死,子弹即将打光,还有什么反击的手段吗?

还有什么反击的手段吗?

尚辉大脑飞速转动,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搜索可以帮zhù

虎头山土匪们打破这必死之局的方法。

突然,陷入沉思的尚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踉跄后摔倒在地。

狼狈爬起来的尚辉回头一看,绊倒他的是一块石头。

石头?

石头!

尚辉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环顾四望,虎头山寨门处的地形地势更是让他心中一喜,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就在心中慢慢成型。

心中已有定计的尚辉毫不迟疑地过去找虎头山大当家葛三刀。

神色黯然的葛三刀看着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的尚辉,皱了皱眉头,说道:“是你?你来这干嘛,寨子马上就守不住了。你还是回后山去等着吧,你不是我们虎头山的人,想来贺老四不会为难你的。”

“怎么,这么说葛大当家是打算向山下的人投降了?”尚辉一点也没顾忌葛三刀的脸面问道。

葛三刀神情闪过一丝怒气,满是杀气的凛然目光盯着尚辉,道:“老子纵横晋城地界十余年,就算今天输了个干干净净,也轮不到小子你轻视耻笑!”

尚辉丝毫不惧地与葛三刀对视,面容整肃地说道:“我没有半点耻笑大当家的意思,过来只是想告sù

大当家,我有办法帮你们击退山下的敌人。”

“什么!”

激动之下,葛三刀连片刻不离身的环首大刀都丢到了一遍,冲上前一把抓住尚辉的肩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办法帮我们打败贺老四?”

一旁的虎头山土匪们也纷纷围聚过来,神情激动地看着尚辉。

尚辉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大当家的,你让各位弟兄把剩余的弹药集中起来,然后这样……这样……”

“也只能拼一拼了,反正现在也没有退路。”葛三刀只是考lǜ

了一会,便同意了尚辉的计划,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就是死了,也绝不向贺老四这出卖祖宗的龟孙子投降。都听陈兄弟的去准bèi

,和他娘的贺老四拼了!”

“拼了!和他娘的贺老四拼了!”

……

第四章 绝地反击

虎头山脚下。

晋城地界凶名赫赫的大土匪贺老四此刻笑容可掬地像只满脸横肉的熊猫,谄媚地奉承着日本人新任命的晋城保安团团长丁长林:“丁团长果然高明,咱们的弟兄根本不用和葛三刀拼命,只是吸引他们消耗弹药。只要他们打光了子弹,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丁长林拿起水袋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轻蔑地瞟了贺老四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算个屁,不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土匪。国民党几十万的大军都灰溜溜地跑了,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不识时务的迟早得完蛋。”

“那是,那是,葛三刀这个老顽固不愿意归降,不过兄弟我可是真心投靠丁团长您的,还希望您替兄弟在日本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贺老四虽然只是一个窝在山沟里为祸乡里的小土匪,但是他非常聪明,对于威胁到他和他的土匪团伙生存的事情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传闻十几岁的时候,贺老四亲手砍死了多年来一直欺辱他的继父和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还把他们的心给挖出来生吃了,他的凶狠毒辣让许多自觉心狠手辣的老土匪都不得不为之心悸。事实上,贺老四虽然砍死了继父和三个哥哥,可也没有变态到挖心生吃的程度。这些离谱的传闻其实是贺老四有意捏造传播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别人害pà

他的凶狠毒辣。

既然不能让人爱,那就让人怕,这就是贺老四的生存法则!

正是凭借着这样人人惧怕的凶狠手段和名声,贺老四凭借着一把柴刀便在晋城地界聚起了一股凶悍的土匪武装,无论是地主武装、保安团还是国军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他,让他得以逍遥自在了十几年。

然而,国军一败退,日军一来,贺老四就大感不妙。他虽然不是很明白日军收罗土匪武装,以华制华的手段,可他很清楚日本人绝不会容忍治下有他这样不服从的武装力量,必然会扫荡个干净,才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和国民党争天下。因此,当丁长林带着日本人的命令招安他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并积极配合围剿不愿意归降日本人的虎头山。

被以前自己所害pà

的人恭维献媚,无疑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此刻的丁长林心里就说不出的爽快,自觉抱上日本人大腿的他更是鼻孔朝天,得yì

地笑道:“放心吧,只要收拾了虎头山葛三刀这个老顽固,我一定会在皇军面前替你多说几句好话的。”

扯起水袋咕噜咕噜又灌了一大口,丁长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眯起那双小眼睛,笑问道:“贺老四,听人说,葛三刀的闺女蛮俊的,是不是真的?”

瞧见丁长林那色中饿鬼的模样,贺老四哪里还不明白这肥猪的心思,连忙说道:“葛红缨这几年确实出落得很水灵,不过这可是朵带刺的花,手底下的功夫着实不弱,以前就伤过我不少弟兄。”

“带刺的花?好,这样采摘起来才更有味道嘛!”丁长林颇为期待地笑了起来,“只要擒住葛三刀那个老家伙,还怕这带刺的野花不乖乖听话?”

“那是!那是!葛红缨那小丫头,肯定是会心甘情愿伺候丁团长。”贺老四附和地笑着,侧耳听了一下虎头山上的动静,又建议道,“丁团长,已经听不到山上的人开枪了,想必他们的子弹差不多打光了。您看,是不是带着弟兄们冲上去了?”…,

想到水灵灵的葛红缨,丁长林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一笑,向周围的保安团士兵大声招呼道:“葛三刀的人已经没子弹了,弟兄们冲上去,活捉葛三刀的赏大洋二十!扫平虎头山,回晋城后,我在春香楼摆宴犒劳弟兄们!”

听到活捉葛三刀赏大洋二十,一众保安团士兵全都眼红了,这笔巨款可够他们逍遥快活好一阵子的了。而且,春香楼可是晋城最有名的销金窟,能够去那快活一晚上,即便没能拿到那二十大洋的赏钱,也足以让这些大头兵拼命了。

想到那二十大洋的赏钱,想到春香楼那些姑娘白嫩嫩的身子,原本还无精打采的保安团士兵和贺老四手下土匪们立马精神抖擞了起来,兴奋地大叫了道:“打扫平虎头山,活捉葛三刀!”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冲上虎头山,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生怕活捉葛三刀的头功被别人给抢了。

虎头山左右两边都是坚固的山体,只有寨门是木栅栏的,又居高临下,绝对的易守难攻。若不是寨子里弹药储备不多,就凭保安团那些兵痞饭桶和贺老四那些乌合之众,再打一个月也攻不下来。

不过,虎头山此时似乎有点太过安静了,原先在寨门处放枪、放冷箭的虎头山土匪们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寨子似乎就是一座空寨子,有点诡异。

难道是因为弹尽粮绝,葛三刀放qì

抵抗,认命了?真要是不想反抗,那也该出来主动投降才对啊?

贺老四心中有点不安,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妥,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努力摆脱胡思乱想,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处境,以及丁长林这头肥猪的德行。在这即将扫平虎头山,大获全胜的档口,哪怕是好意的提醒,恐怕也会引起丁长林的不满。

虎头山的寨门连一点阻挡都没有,一冲即开,这让一众保安团兵痞和土匪越发兴奋了起来:“寨门打开了,寨子破了!寨子破了!”

白花花的赏钱、春香楼姑娘白嫩嫩的身子仿佛就在眼前,一个个保安团兵痞和土匪急不可耐地往前挤。

“他娘的,别挡道,赶紧进去!”

“前面的想吃独食吗?没门,给老子死开!”

“贺老四的人赶紧滚一边去,你娘的,也敢跟咱们保安团的弟兄抢,不想活了?”

……

然而,白花花的赏钱、春香楼姑娘白嫩嫩的身子还没有见到,却听到一声大吼:“砸!”

紧接着,漫天的飞石从天而降,如雨点般狠狠地砸进拥挤在虎头山寨门口的人群中。

鲜血飞溅,人体骨头被砸断、砸碎的咔嚓声,绿营兵们哭天喊娘的惨叫声构筑成一幅血腥的人间炼狱图。

虎头山寨门口的地形很像前后两段开了口的盆地,前端是出寨门下山,后端则通往虎头山的后山。

打破寨门,习惯性以为已经大获全胜的保安团士兵和土匪们争先恐后地涌进虎头山寨门口处的那片空地,却不料虎头山近百人刷刷地从两旁山石后面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让他们惊恐不已的漫天飞石。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保安团士兵和贺老四手下的土匪们就死伤惨重,侥幸没有被飞石砸中的当场吓得面无血色,转身就要往寨子外面跑,可此时寨门处满满是人,又哪里能够挤得出去。

寨子外面的人心急火燎地想往里面挤,而寨子里面的人心胆俱寒地想逃到外面,急起来甚至抽出刀来砍人,试图砍出一条生路。…,

人踩人,自相残杀,虎头山寨门处一片混乱,人性中最阴暗、最丑陋的一面此刻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展示得淋漓尽致。

“砸,狠狠地砸!”葛三刀哈哈一笑,大声叫道,“贺老四,丁长林,真以为老子没子弹了?一群蠢货,你们能出卖祖宗,投靠日本人,老子就不会找国军支持吗?弟兄们,都给老子开枪,狠狠地打,让这群蠢货见识见识从国军那讨来的武器装备!”

葛三刀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一阵异常密集而猛烈的枪声响起。

还没弄清楚前面一片混乱原因的丁长林一听到葛三刀极其嚣张得yì

的叫喊,以及突如其来的密集枪声,他心里猛地一凉:“国军?葛三刀被败退的国军招安了?”

丁长林之所以丝毫没有把虎头山的土匪们放在眼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知dào

虎头山武器装备不值一提,弹药更是奇缺。而有日军在背后支持的保安团,凭借着枪支弹药的优势,要扫平虎头山轻而易举。现在可不一样了,虎头山背后有国军支持,哪怕败退的国军没来得及留下多少枪支弹药,但是要对付保安团也是绰绰有余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巨大的陷阱,丁长林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他娘的中计了,撤!弟兄们,赶紧撤!”

心中有些疑虑的贺老四本来想说等弄清楚情况再撤也不迟,可看了看丁长林那一副要此人的模样,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命令他的手下撤tuì



没一会,前一刻还满脸兴奋地要冲进虎头山的保安团士兵和土匪们就以十倍于来时的速度迅速撤tuì

了,很快便消失在了虎头山众人的视线中。

绝地反击,并大获全胜,原本已经绝望的虎头山土匪们大喜过望,忍不住高声欢呼了起来,他们战胜了不可能战胜的强敌,创造了不可能创造的奇迹!

众人欢呼以庆,唯有葛三刀若有所思地望着沉默不语,与四周似乎格格不入的尚辉:“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绝不是一般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章 你到底是谁?

葛三刀已经记不清楚,虎头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欢庆了。自从贺老四开山立柜,纵横晋城地界之后,虎头山的弟兄们不仅要和凶残狠辣的贺老四斗,还要和人数众多的地主、商队武装都,更要和不断围剿虎头山的保安团斗。

葛三刀打从不得已在虎头山竖起匪旗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寨子里立下了劫富不劫贫、劫商不劫农、劫恶不劫善的三劫三不劫铁律。正是因为这三劫三不劫的铁律,吸引了大批没办法活下去的农家子弟加入虎头山,使得虎头山开创初期便迅速发展壮大。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与众不同的规矩,使得虎头山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举目四望,皆是敌人。

地主、商队武装和晋城保安团不仅没有围剿四处作案,手段凶残的贺老四,反而全力围剿虎头山,这许多武装势力日复一日的剿杀,致使虎头山不可避免地渐渐衰落。可以说,即便今天没有贺老四勾结晋城保安团前来围剿,虎头山恐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然而,今天这场虎头山覆灭之危,却让葛三刀彻底看清楚了,虎头山如果再不求变图强,只有被各方势力联合剿灭一个下场。

要论操起大刀片子砍人,哪怕是已经年近半百,葛三刀的三刀绝技在晋城地界也依然是威名赫赫、闻者心惧,可要说计划和谋略,他这个勉强识得几个字的半文盲就两眼一抹黑了。

越想越是担忧,越担忧越是烦躁,葛三刀那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头越发拧紧,只差没有把“忧愁”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大哥,怎么了?贺老四和丁长林的人都撤tuì

了,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弟兄们可都等着你发话,大摆庆功宴呢。”说话的是虎头山掌管钱粮后勤的二当家鬼算子,算得上虎头山这么多人里为数不多用脑袋,而不是用手里刀枪解决问题的人。当初那个三劫三不劫的主意,就是他向葛三刀提的建议。

“庆功宴?”葛三刀看了一眼鬼算子,叹了口气,“二弟,咱们寨子里的存粮不多了吧?”

“这……存粮的确是不多了,可庆功宴还是要摆的,要不弟兄们好不容易提起的那点心气都要散了。”提及存粮的问题,鬼算子也是一脸的沉重。

不仅仅是存粮,还有枪支弹药、银钱和其余物资,都已经没有多少库存了。当初三劫三不劫的规矩造就了虎头山的辉煌,可如今却也束缚住了虎头山的手脚,贫农良善不劫,富商地主又劫不了,这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其实,关键还是在于虎头山的武装力量近年来一天比一天衰弱,制定规则,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这才是症结所在。

如果葛三刀彻底抛开一切底线和约束,也许虎头山能够轻易找到一条活路,可若真要那样做,还不如一刀宰了他自个。无论如何,他都是没有办法成为贺老四那样的人,哪怕貌似顶着给虎头山众多弟兄寻条活路的无私目的。

“二弟,贺老四和丁长林看起来是被咱们打退的,可是你我都明白,咱们不过是扯大旗,将他们暂时糊弄走罢了。一旦他们回过神来,或者回晋城请来援兵,咱们虎头山还能抵挡得住吗?”葛三刀一语道破虎头山当务之急必须解决的问题。

此时鬼算子也是眉头紧皱,他叫是叫鬼算子,可也不过是善于处理统筹计算这类琐事而已,充其量就是一个认得几个字、会算几个数的账房,至于大方面的计划和谋略他比之寨子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弟兄们好不到哪去。…,

“要不……把那个陈辉请来问问,说不定他有什么好办法。”思虑了半响,鬼算子才提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建议的建议。

“他?他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物!但是……”葛三刀对于鬼算子求教陈辉的建议并不感到意wài

,毕竟刚才奇迹般的绝地翻盘依然历历在目,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毕竟来历不明,在还没有摸透他的底细之前,就让他参与进关乎全寨生死存亡的事情里头去,万一他起了什么心思……”

“大哥,你多虑了。陈辉不愿意坦白身份来历,可能是有所顾忌和担心。如果对咱们虎头山不怀好意,刚才只需袖手旁观,咱们这百八十弟兄没一个能活下来。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虎头山这点破烂家当,恐怕压根就没有被陈辉这样的人物放在眼里。再说了,凭着救了咱们全寨上下一命的大恩,咱们怎么报答他都不过分,就算他真的有什么心思,又何必想那么多?

葛三刀倒也不是对尚辉有偏见,而是本能地提防寨子里底细不清楚的人罢了。仔细一想,就目前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虎头山,还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陈辉图谋的。再者,从当初陈辉被日军士兵追杀,到刚才帮zhù

虎头山打退贺老四和丁长林来看,这个陈辉也不像是出卖祖宗的汉奸。

思虑再三,葛三刀还是点头同意了,让鬼算子去把尚辉请过来,请教目前虎头山该如何渡过生死难关。

人们常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话倒过来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若要有所求,须得先礼下于人。

然而,求救于尚辉的葛三刀非但没有谦恭有礼,反而阴沉着张脸,如刀锋般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一瘸一拐来到他面前的尚辉,冷冷地叱问道:“陈辉,你到底是谁?”

若尚辉还是那个懦弱的宅男,被葛三刀这一瞪一叱,恐怕当场就得软趴下,将自己的所有底细抖搂个干干净净。可经lì

过那么多事,这么多次的生死间历练之后,他的言行处事早就深深烙上了这个战乱年代铁血军人的风格了。

尚辉面不改色,仿佛被叱问的不是他一样,从容不迫地答道:“葛大当家,您从日本人手里将我和我的兄弟救了下来,又带回虎头山施药治伤,这救命大恩,在下一直铭记于心。之所以没有向大当家的坦白身份来历,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大当家和虎头山的诸位弟兄见谅。”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使得葛三刀神色舒缓一丝一毫,反而似乎越发阴沉了,那审视着尚辉的目光锋利如刀。

尚辉正了正神色,继xù

说道:“在下有两个个问题想请问大当家的,不知可否如实赐教?”

“你问。”阴沉着张脸的葛三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敢问大当家,您觉得在下像是小日本鬼子,或者出卖祖宗的汉奸走狗吗?”

虽然尚辉当初被救下的时候是穿着日军服装的,可他那时正被日军士兵追杀,而且从这些天他在虎头山的言行举止来看,显然不大可能是日本人。至于说汉奸走狗就更不像了,否则之前就该是和贺老四他们里应外合,而不是帮zhù

虎头山绝地反击。

“不像!”葛三刀虽然还是只说两个字,可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显然他自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再请问大当家,您觉得在下像是对虎头山有什么恶意,想要图谋不轨吗?”

“不像!”这个回答虽然没有之前那般肯定,可毕竟尚辉刚刚帮zhù

虎头山逃过了覆灭的死局,葛三刀心里还是倾向于尚辉对虎头山没什么恶意和企图的。

“既然如此,我在这里向大当家的保证,只要我和我兄弟的伤势好一些,就会马上离开虎头山。如果大当家的还是无法安心,那我陈辉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大当家的,绝无半点怨言!”尚辉的话铿锵有力,那言语间的凛然正气有着让任何人信服的感染力。

第六章 一字解危

“言重了,言重了。”鬼算子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陈兄弟,大当家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别见怪。别人的或许不可信,可陈兄弟你是救了我们虎头山的大恩人,还不值得相信吗?既然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不说也罢,不过也不用急着走,先安心把伤给养好再说。”

“只是出了个小主意,算不得什么大恩。就算没有我的主意,相信虎头山的众位兄弟最终也定然可以打退围山的敌人的。”尚辉客套了两句,神色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接着说道,“大当家,二当家,如果觉得我陈辉还有几分可信的话,在下就冒昧说几句。”

“你说,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葛三刀一直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其实他之前那锅底一样的黑脸大半是故yì

装出来的,他心里未必有多么地不待见和疑虑尚辉,只不过是在和鬼算子唱双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而已。

本来尚辉是不想对虎头山的事情指指点点的,尤其是在他还因为没有坦白身份底细被葛三刀他们怀疑这档口。可他自己现在一瘸一拐的行动不便,王二虎至今还下不了床,在养好伤之前,他们是注定得和虎头山的土匪们绑在一起的。再说了,虎头山对他和王二虎还有救命大恩,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对虎头山的困境和危局坐视不理。

思虑再三,尚辉最终还是说道:“大当家,二当家,虽然有赖于寨子里的众位弟兄拼死厮杀,得yì

成功击退围山的贺老四和保安团,但是……请恕在下冒昧直言,虎头山其实并没有真zhèng

摆脱危险和困境。”

葛三刀和鬼算子面面相觑,心中都是颇感震惊,他们把尚辉请过来,本来就是要请教虎头山如何自救的问题,没想到却是让尚辉先一步提了出来。此时,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有同一个的想法:“这陈辉,果然不是一般人!”

既然尚辉主动提了出来,鬼算子自然顺水推舟地问道:“陈兄弟,这怎么说?”

尚辉看了看葛三刀和鬼算子似乎并不反感,反而有些紧张关注的神色,这才直言不讳地说道:“虽然扯起国军的大旗能够蒙住贺老四和保安团一时,可他们终究会明白过来的。再者,他们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即便虎头山真的得到了国军的支持,他们迫于日本人的严令,也会很快回来,继xù

围剿虎头山的。”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葛三刀再也无法安坐扮阴沉,神色大惊地站了起来。他虽然明白扯大旗的主意糊弄不了和老四和丁长林多久,可心里还是有着虎头山多少能安稳些日子的侥幸想法,却没有考lǜ

到日本方面的因素,此时怎能不惊、不急?

尚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如果贺老四他们去而复返,那可就糟了!”鬼算子有些焦急地说道,“陈兄弟,你可得想个好办法帮我们虎头山逃过这一劫,我先替虎头山的一百多位弟兄谢谢你了!”

“陈辉,只要你能帮我们虎头山逃过这一劫,就是我这个大当家的这把交椅让给你坐也没有问题。”葛三刀一脸肃穆地承诺道,显然让陈辉此言并非随口说说而已。

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宅男,还是民国青年军官的个人价值观和世界观,尚辉都没有想过要当一名土匪头子,想都没想就连忙说道:“言重了!言重了!要不是大当家和虎头山的众位弟兄当初将我从日本人手底下救回来,又悉心疗伤照料,否则我陈辉的尸体早就不知dào

在哪个山沟喂野狼了。如今虎头山有难,我又岂会坐视不理?大当家所言大可不必,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和我兄弟的伤势稍微好一些,我们就立即离开虎头山,绝不给大家继xù

舔麻烦。”…,

“这些日后再说也不迟,陈兄弟,你还是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虎头山逃过这一劫的。”鬼算子恰到好处地出来插口了关于虎头山大当家的问题。

尚辉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一个字——撤!”

“撤?”

“没错,这虎头山不能再待了。所有人,必须马上撤离。”尚辉心里其实想说的是“打不过就跑呗”。

打得过就咬,打不过就跑。这是丛林法则之中,弱者的生存之道,也是游击战的精髓所在。

不过,葛三刀和鬼算子显然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他们只知dào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虎头山的瓶瓶罐罐虽然不值几个钱,可要让他们舍弃掉,那也是在割他们的心头肉。

作为虎头山的后勤大管家,鬼算子这些年来在虎头山上倾注的心血最多,自然也是最不舍得的那一个。鬼算子仍有些心存侥幸地问道:“陈兄弟,除了撤离虎头山,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尚辉缓缓摇了摇头,道“大当家,二当家,我知dào

,虎头山易守难攻,你们和寨子里的众位兄弟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很不容易,也很舍不得。可是你们要明白,留在虎头山就是自陷绝地,一旦再次被围山,到时候想走也是走不了了。别说寨子里的弹药消耗光了,就是还十分充足,也没有办法抵挡得住日复一日的围剿的。“

“可是……”

鬼算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葛三刀出言制止了:“好了,就听陈兄弟的,我们离开虎头山,出去避上几天。二弟,你现在就去安排。”

对于一个土匪头子来说,要舍弃掉经营多年的老挝,无疑使需yào

一定的魄力的,尚辉不由得有些欣赏葛三刀的果决了。

事情一如尚辉所料的发展,虎头山的众人前脚刚刚从虎头山撤离,贺老四和丁长林后脚就带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前来围剿虎头山顽抗的土匪和丁长林口中隐藏在虎头山的国军。

结果,显而易见,在一片废墟,鸡毛鸭毛都找不着半根的虎头山上,此前指天赌咒向皇军报gào

虎头山有残余国军隐藏的丁长林,被日军的带队少尉当着众人的面扇成了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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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断魂谷

从虎头山撤离并不是件太难的事,尽管虎头山的瓶瓶罐罐不少,可是有价值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难的是撤离虎头山之后的事,撤到哪里去,能否躲过汉奸和日军的搜索。躲避期间,这么多人的粮食和伤员的药品该如何解决等等,一件比一件麻烦。

尚辉倒是有心帮忙解决这些难题,可他毕竟是人不是神,没办法变出粮食和药品,对于晋城地区也不熟悉,哪里能够指点虎头山众人撤到哪去?不过,他倒是从葛三刀和鬼算子的神情中看到除了不舍之外的胸有成竹,八成他们早有安排,于是便也没有再瞎操心了。

尚辉猜测过虎头山众人会撤到另外一个隐蔽山头,也想过他们可能会化整为零藏到附近各个村镇去,却怎么也料不到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在虎头山后山之后。而让他更为震惊的是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虎头山后山的背后居然是一个大峡谷。

险峻,那深不见底的谷底让人望而心惧。

雄壮,所见所闻者不得不惊叹于老天爷如此宏伟的大手笔。

神mì

,那常年笼罩在峡谷上方的雾气为其增添了一抹迷人的神mì

纱衣。

“看傻眼了吧,这里是断魂谷,知dào

为什么叫这名不?”一个略带着几分得yì

的清脆声音在尚辉耳边响起。

尚辉顺着声源往右边瞟了一眼,不出所料,果然是依然一身红衣劲装的葛红缨。她和马英应该算是比较接近的一类女孩子,只不过马英经lì

过的残酷斗争要多得多,因此心性言行上比她成熟一些。

尚辉微微一笑,道:“哦?还请葛姑娘赐教。”

葛红缨狡黠一笑,道:“因为啊,但凡是走进这里的人,就再也没走出去过,就像有去无回的鬼门关。传说山谷里有许许多多的妖魔鬼怪,专门勾人魂魄,所以大家都把这叫断魂谷,你怕不怕就这样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尚辉也算是个无神论者,更何况这些日子都不知dào

在鬼门关里打了多少个来回,又岂会被一个小丫头片给吓唬到了。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趣地说道:“断魂谷有多可怕我不知dào

,不过既然葛姑娘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我陈辉堂堂七尺男儿,若是就这么吓得止步不前,传扬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葛姑娘,你说呢?”

“哼!你会不会遭人耻笑,我才不知dào

呢!”葛红缨见没有唬住尚辉,满脸不乐意地一跺脚,也没有回答尚辉的问题,转身就走了。

尚辉呵呵一笑,让葛红缨这样的小丫头吃瘪,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虽然生在长在土匪窝里,不过大概因为虎头山就她这么一个公主,想必是所有人都哄着、护着的。也正因为如此,遇着尚辉这么个没有顺着她的,她才会这么看不顺眼,处处找麻烦。

尚辉倒没有多在意葛红缨的小脾气,让他在意的是这断魂谷。虎头山举寨迁进断魂谷,显然这里并非什么危险的地方,相反是极为安全的藏身之所。这断魂谷如此隐蔽,恐怕就是贺老四这种土生土长的晋城人也没办法找得到。退一万步讲,就是日本人和汉奸真的找过来了,只要放几个人守住这通往谷底的唯一山路,绝对万无一失,可谓是真zhèng

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都说“狡兔三窟”,这一次尚辉算是见识到了。断魂谷里面在许多年以前就立起了虎头山一个隐秘的寨子,除了葛三刀、鬼算子和虎头山老一辈的兄弟,根本没几个人知dào

。事实上,断魂谷有许许多多勾人魂魄的妖魔鬼怪,任何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传闻,压根就是葛三刀和鬼算子他们炮制出来的,为的就是吓唬知dào

断魂谷存zài

的山民,以更好地隐蔽虎头山在谷里设立的寨子。…,

这些情况,尚辉都是从鬼算子那了解到的。事实证明,尽管散布惊骇传闻的手段算不得多高明,但是却很奏效。晋城地界,就是那些经常钻山入林的老猎户,都不知dào

虎头山在阴风阵阵的断魂谷设立了一个隐秘的分寨。不得不说,葛三刀和鬼算子与尚辉想象中鼠目寸光,什么时候都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利益的土匪有很大不同,他们能够在多年前就设立一个如此隐秘的分寨,显然没有走一步看三步的远见卓识是办不到的。

和鬼算子闲聊着断魂谷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尚辉就跟着虎头山的队伍抵达断魂谷谷底了。

刚踏进断魂谷谷底,尚辉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阴风阵阵”。

由于断魂谷深处茂密的山林之中,密不透光的林荫遮挡住了试图渗透进谷中的阳光,山谷里的空气很潮湿,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漂浮在半空上的雾气。

潮湿阴冷的谷风时不时悄然拂过,想不感觉“阴风阵阵”都不行。

环顾四周,尚辉发xiàn

这断魂谷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狭窄,宽起码有四车道那么宽,长度就简单目测也不会短于一千米。而且,就这样笔直平坦的地势,恐怕在这里修一条飞机跑道都不成问题。

飞机跑道?

尚辉被自己脑海里习惯性冒出来的军事思维给惊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他是越看越觉得在这里修个飞机场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妙不可言。

这样的地形地势,只要稍微施工平整,就能够达到飞机起飞的跑道要求。还有断魂谷上方茂密的林木,只要花点功夫,轻易就能够在砍伐出一条供飞机进出的通道,而且这个通道还是可以随时遮蔽起来的。至于那阻碍视线的雾气,就更不成问题了,只要在谷底两旁设下牵引灯,完全能够保证飞机的安全降落。

妙啊!这简直就是幽灵机场啊!

尚辉甚至开始幻想着,从这个幽灵机场起飞的飞机,突袭一处处日军军事据点,又如幽灵一般突然消失,让小日本鬼子完全摸不着影子,那该是多么爽快的事!

“陈兄弟,陈兄弟!”鬼算子的呼喊声,打断了尚辉近似YY的美妙幻想。

回过神来的尚辉不由得一阵苦笑,别说他现在已经算不得国军的上校团长了,就算还是,在这修机场的事也只能幻想一下而已。

指望虎头山的土匪们在这修机场?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白日做梦,也得有点谱啊!

第八章 小大鱼吃大鱼

弱肉强食,这是自天地初开,万事万物便遵循的丛林法则。不过,这一铁律也并非永远一成不变,以弱胜强,小鱼吃大鱼的例外有时也是能够实现的。

如今的虎头山就有这么点意思,这倒不是说他们有能力制造例外,而是他们必须创造奇迹,否则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汉奸走狗和日本人给生吞活剥。

“没错,由贺老四和丁长林的人合编而成的皇协军混成第十八旅比现在的虎头山强dà

十倍、百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吃定我们了。我们可以在局部创造出我强他弱的局面,既能一口一口地咬伤他们,又能一步一步地壮大我们。只要慢慢积蓄力量,总有一天,我们能够以强dà

于他们十倍、百倍的力量将这些汉奸走狗一举消灭!”

葛三刀率领着虎头山一众土匪,小心翼翼地猫在从晋城通往大东沟村一条山间小道两旁的灌木丛里中,脑海里总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尚辉对他所说的那些话。越想他越是觉得,这个偶然被他救回虎头山的陈辉不简单,就算现在有人告sù

他陈辉是中央军的团长、师长,他都不会感到丝毫意wài



空荡荡的山间小道,寂寥无声,唯有片片落叶时不时在轻风中摇曳,山风回荡在林中若有若无的低吟,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这条山间小道隐伏的危险。

过了一会,大东沟村方向传来一阵板车车轮“嘎吱嘎吱”的滚动声,同时伴随着驴马的喘鸣声,以及一伙人得yì

嚣张的畅笑和胡侃。

在晋城纵横这么多年,葛三刀对这地面上的人和事那是熟悉得跟自个身上的毛发一般,压根不用派人出去查看,他就知dào

来的正是他们要伏击的目标——皇协军混成第十八旅前往大东沟村的征粮队。从说话的声音,他就听得出征粮队的带队小队长是贺老四手下的一个小头目麻三,和事先探听到的情况完全一致。

犹如蓄势扑出捕食丛林猎豹,葛三刀不仅没有蠢蠢欲动,反而越发地平静,半点动静也没有。四周虎头山的众兄弟也都是伏击劫道的老手了,无须葛三刀命令嘱咐,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地将子弹上膛,利用周围茂密的丛林灌木将自己深深地掩蔽了起来。

征粮队的人越来越近……

“三哥,咋样,杨老财家的小姐够俊的吧?也就是这么俊的娘们,才配得起咱三哥,弟兄们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

“咱三哥什么人物,就像戏文里说的,什么英雄配美女!”

“对对,就是英雄配美女!”

无比享shòu

手下恭维奉承的麻三甚是得yì

开怀,乐呵呵地笑道:“弟兄们放心,跟着老子混,别说一人给你们娶一个俊媳妇,就是弄他个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

众人又是一阵没脸没皮的恭维奉承,开心得yì

的哄笑。

在被日本人收编为皇协军之前,虽说官府没有大肆清剿贺老四,可他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土匪,猫在山窝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哪有在这山外的花花世界逍遥来得痛快。

“还是贺老大英明啊,毫不犹豫地抱紧日本人的大腿!要是像葛三刀那老家伙一样,咱们非要在山沟沟里饿死不可!”得yì

之余,麻三不由得在心中一阵崇敬贺老四,同时鄙视葛三刀的不识时务。

“砰!”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这山间小道的宁静。…,

“谁打枪?他娘的,老子不早吩咐过你们,小心枪走火吗?”麻三还以为是自己手下人的枪走火了,不由分说回头就是一顿臭骂。

然而,下一刻,麻三就彻底傻眼了,道路两旁的丛林灌木中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黑洞洞枪口对准他。

作为一个多年跟随着贺老四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老资格土匪,麻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埋伏劫道的这一天。

突遭埋伏包围,麻三本能的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驳壳枪。

没等麻三掏出驳壳枪,随着葛三刀一声大吼:“打!”,早已准bèi

多时的虎头山弟兄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犹如点燃的一串串鞭炮相继响起,仅仅一个呼吸间,无数子弹形成一道道密集的天罗地网,猛然向已经惊慌得手足无措的征粮队队员笼罩过去,一个接一个收割着这些背叛祖宗、国家和民族汉奸走狗的生命。

尽管虎头山弟兄们手中的枪大多是些鸟枪、老套筒和膛线都要磨平的几近报废汉阳造,杀伤力和准头很有问题,但是凭借着有心算无心,又是近距离的密集射击,还是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征粮队十几个人。

眼见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被放倒,刚才还得yì

开怀的麻三一阵心慌意乱,再看到四周那一支支不断冒着火花的枪口,更是心胆巨寒,脚下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

“别……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麻三十分光棍地将驳壳枪往地上一扔,高举双手,一阵大喊。组织反击从来都不是他麻三能干而且愿意干的事,活下去比什么都重yào

,这是他麻三多年以来唯一信奉的人生至理和行为准则。

队长光棍地要投降,征粮队的其他人自然更没有反抗的心思,连忙有样学样,将手中的枪往地上一扔,高举双手喊着:“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随着征粮队放qì

反抗,枪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就在麻三心中一阵忐忑地猜测着伏击他的是什么人,又会如何处置他的时候,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麻三,你小子这么光棍、干脆地投降,老子还真不好意思动手杀你。”

麻三抬起头一看说话的人,先是一惊,随机一脸谄媚地笑道:“原来是葛大当家,早知dào

是您,哪里还用得着您这么劳师动众的。只要您吩咐一声,我麻三一定将粮食双手奉上。”

葛三刀捡起麻三之前仍在地上的驳壳枪,一边把玩着,一边笑道:“瞧你这熊样,放心吧,老子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小子虽说跟着贺老四祸害乡里乡亲多年,但手上毕竟没沾多少血,也没背着我虎头山的命债。这次又给我虎头山送来这么多粮食和枪,老子杀你干嘛?”

“是……是是,葛大当家说的是,我娘从小就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上天有那个好生之德……”麻三听到葛三刀说不杀他,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葛三刀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赶紧滚,回去告sù

贺老四,就说我谢谢他的枪和粮食了。”

得到葛三刀的许可,麻三连忙带着剩余的征粮队队员,连滚带爬地跑回晋城去了。

“柱子,你带几个人,分出一半粮食,还给大东沟村的乡亲们。其他兄弟,把东西都收拢一下,咱们回寨子!”

虎头山的弟兄们在葛三刀的带领下,开开心心地满载而归。

经过这一次斩获颇丰的伏击征粮队,葛三刀对尚辉是越发地佩服,以前没有这样精于谋略、规划全局的人才还不觉得什么,可自从尚辉来了虎头山之后,他才明白寨子的生存和发展是多么需yào

像尚辉这样的人。如果尚辉愿意从此留在虎头山,他现在绝对是心甘情愿、乐意之极地让出大当家这把交椅的。

然而,没等葛三刀想到办法留下尚辉,刚回山寨的他就从鬼算子嘴里听到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惊得失声叫道:“什么!你说陈辉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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