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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boss有特殊的撩妻技巧》


1.孤镇传说

宽阔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她们都围着坐在梳妆台前身穿婚纱的女孩,一边看着请来的化妆师给女孩弄造型,一边闲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甄小姐真是长得比那些大明星还漂亮,李少也是英俊不凡,两人郎才女貌,今日订婚了,过不了多久我们也许就吃喜酒了!”一个贵妇打趣的说道。

其他人连连附和,听得女孩的母亲乐呵呵的。

“妈咪,你们出去休息吧,在这里呆着怪累的。”女孩声音柔柔的,听不出喜乐。“一会儿还有的忙,你们吃茶说会儿话,我这里弄好了就出来。”

这话说的体贴,这里地方虽大,却还是不如客厅宽敞。又是甄小姐的房间,大家都是有体面的人,也不好坐人家床上,小沙发和榻榻米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出去也好。

于是一群贵妇小姐们便鱼贯而出,房间里只剩几个化妆弄造型的工作人员。

“甄小姐看起来不太开心。”正给甄小姐化妆的女人道。

“有吗?”甄小姐声音依旧柔柔的,听起来端庄大方又有小女儿的温柔娇媚。

“感觉不像将要订婚的新娘子,您似乎不太在意。哎,您的睫毛又浓又翘,我不贴假睫毛了,涂些睫毛膏拍照好看。”

甄小姐微微颔首,抬手看了一眼刚弄好的指甲,上面贴了颗小钻石,每一颗都被打磨了很多面,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很不错。”

“小姐的手很美,一定经常保养吧,摸着像牛奶似的。”美甲师赞叹道。这话有点恭维的成分,说的却是事实。她见过的手成百上千,这样柔嫩白皙的手也不过寥寥几双,专业手模也没这样的手,也只有像甄家这样的豪富之家才养的出来。

“保养是其次,平日里手套是不摘的。笔也少摸,也不练那费手的弦乐,只弹弹钢琴……又是这样的家庭,什么样的手养不出来。”甄小姐微微一笑,这笑也是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好似一张被精细勾画过的美丽面具,“李锦程非常好,家世才华都比得上甄家,我很满意,怎么会不开心呢。”

化妆师心道,好奇怪的话,难道不该说喜欢吗?用满意来形容自己的未婚夫有些怪怪的。[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若说是政治联姻,谁不知道这李锦程是甄小姐自己选的。两人三年恋爱,大学毕业就订婚,若不是喜欢怎么会决定订婚呢?

她又不是那些不受宠爱的私生女,甄大总裁可把甄小姐当宝贝珠子护着呢!哪里舍得她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李家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甄家的地位还不需要这样去拉拢。

谁又猜的到甄湄的心思呢?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切秩序井然,没有风险、没有未知,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哪怕她觉得有些乏味无聊,也无意打破。

她也看爱情剧,偶像剧,但看多了就觉得爱情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儿。她不想为爱情牺牲她的家庭,财富,名誉以及地位,她也想象不出她会比爱自己还要爱一个人。

哪怕什么也不牺牲,爱上一个人这件事本身,也是极难的事情。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眯一会儿,十分钟后叫我。”甄湄不知为何,感觉特别累。她的眼皮重的要死,为了不弄花妆面,让人把坐倚调成躺的样式,便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甄湄缓缓的醒了过来。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往旁边儿一看,愣住了。

重峦叠嶂,山脉绵延不绝。黑压压的天空不见一丝光亮,湍急的流水哗啦啦的往远处流入。而她正坐在一辆行驶在盘曲山路的大巴上,身旁还坐着个闭着眼睡觉的短发女孩。

她身上也没穿婚纱了,是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平山旅游团”,下面是廉价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跟身边的女孩儿一个装扮。

甄湄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被绑架了?她扶着前面的椅背站起来,除了她,其他人都睡着。

“这是哪儿?!”一个醒过来红毛男生大叫道,他脸上还长着油腻腻的青春痘,看见甄湄的时候,眼睛都痴了。

其他人也被吵醒了,他们也都一副惊慌疑惑的模样,巴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短发女孩儿也醒了,她惊道,“我是在哪儿?”

甄湄这下知道其他人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走出座位,到了司机那儿。“请问一下,这是要去哪儿?”

司机神情呆滞,仿佛没有听见甄湄的话。

“他只是个傀儡,你问也不会回答的。”原来巴士的副座儿上还坐着个男人,他嘴里叼着根烟,年纪看来三十出头,进着络腮胡,同样也穿着旅游团的白T,只是他手里抱着把寻常人不会见到的――枪。

“傀儡?”甄湄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惊疑不定的看向那司机。

“好了菜鸟们。”络腮胡将烟捏熄了,站了起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剃刀,先在算是你们的……嗯……班长?队长?反正,你们是被神选召进来的倒霉蛋儿,喂,你们谁玩过《孤镇传说》?”

“我玩过。”红毛撇嘴道,“不过,什么被神选召,吹逼也不打草稿。我告诉你,我爸可是x市首富,不把我和这位美女一起安全送回去,小心我找人弄死你!”

“我没有钱的,我爸都瘫了,还有个上学的妹妹,没钱给你。”一个眼镜男小心翼翼道。

嘭!一颗子弹擦过红毛的头发,射到后上方的行李架上,红毛甚至闻见一丝焦味儿,一时间唬的两股战战,浑身犹如中风麻痹,突地“啊”了一声,倒回座位上。

车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甄湄眼睁睁看着剃刀开了枪,鸡皮疙瘩忍不住起了来。她看见了,剃刀是真的想杀了红毛!

“我告诉你们,对于上级,要懂得尊重,你们的命不算什么的。”剃刀冷冷道,“现在我们在《孤镇传说》的世界里,几个主角也在车上,我们的任务就是跟在主角身边,只要离开主角超过100码范围,他的身体就‘嘭’,哈,像烟花一样炸开。”

“我们在游戏里?”甄湄吃惊道。

“准确来说,这只是一个副本罢了。以后你们还将进入各种副本,通过副本,完成任务,获取积分,通过积分在神那里换取装备或者能力强化自己。你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剃刀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不作死,他也不为难这些菜鸟。

毕竟,这里的人,多半都将成为亡魂。

“神拥有你们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剃刀道。

“那我们怎么回去呢?一直在这个鬼地方?”眼镜儿男稍稍鼓起勇气道。

“回去?”剃刀嗤笑一声,“可以回去,只要你能够活过一千个副本,那你不仅可以回去,你还会成为神。”

所有人都被这前景惊呆了,成为神?可能吗?那他们不就可以要风要雨,长生不老?红毛甚至连害怕都忘了,满心都是亢奋。

“那在这里死了呢?”短发女孩冷不丁的问道。

“在这里死了,你的灵魂就会成为这神之游戏场的养分。”剃刀道,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别妄想死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好了,到了。”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而前方的路被落石断了。

几个原本在发呆的女孩神情变得灵动了起来,其中一个黑色长发的秀丽女孩儿道,“司机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原本呆滞的司机也活了过来,他纠结的看着前方,“有石头把路堵住了!而且,车子好像抛锚了。”

“先别着急,我给救援队打个电话。”看起来像是领队的导游拿出了电话,没信号,“哎,你们看看你们的手机手信号吗?好像因为到了山区,我的收不到信号了。”

看起来这几个就是游戏里面的角色了,然后就是司机下车去看车子的情况,四个轮胎竟然全部爆掉了,地上也不知是谁放了好多钉子!

“说话的妹子就是主角安琪,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手机。”剃刀漫不经心的看着主角们过剧情,而他们好像也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我知道,那个手机可以通过拍照功能伤害鬼,甚至杀死。”一个一直安静的男人说道,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我们是要对付鬼?”

“《孤镇传说》里有两只恶鬼,一个是被当作巫女烧死的茱丽叶,一个是茱丽叶的死于七岁的儿子埃尔克森,还有一些被恶鬼杀死的小镇居民的鬼魂。你们很幸运,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杀死的灵异生物。”剃刀将枪反背在背后,见安琪几个人下车了,对车里的人道,“走吧。”

除了剧情人物和剃刀,甄湄数了数,红毛、眼睛男、斯文男、短发女,还有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他看起来跟剃刀一个年纪的,头发剃的寸长,长得英气逼人,看起来像个军人。

“美女,我保护你。”红毛腆着脸凑到甄湄身边,“我叫郭骏威,我爸是郭建国,我跟你说,这游戏我都玩通关了。”

“你是郭总的公子啊,我是甄湄。”甄湄微笑的看着郭骏威,看的他脸都红了,温柔道,“你跟我说说这个游戏吧?我有些怕呢。”

2.别墅有鬼

众人跟着主角走,穿过小路,竟然看见了一座小镇。[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小镇十分荒凉,房屋是外国建筑,看起来年代久远。

“这里看起来没人了。”游戏女主角安琪害怕的拉着自己闺密罗兰的手,“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要不我们回车里吧?”

“大家都在这里呢,你不觉得这里很漂亮吗?这样美丽的建筑,现在很难看到了呢。”罗兰大大咧咧道。其他几个配角更是东走西顾,两个调皮的大男孩撒疯似的跑得没影儿了,简直就是作死界的楷模。

甄湄一路听红毛解说,大致也明白了剧情。安琪有巫女血统,她能够感知到鬼魂的存在。而在游戏中,她可以通过手机或者照相机拍照,将鬼魂封印在相片中。

而他们将进入一间别墅,先是遇上一个整容成瘾的女鬼凯瑟琳,再遇上一个被女主人,也就是整容女的母亲毒死分尸的出轨丈夫朗顿伯爵,最后会遇上残暴的变态女主人伊丽莎白。封印完他们,就可以通关了。

《小镇传说》的两个终极boss只会在第一部里露个脸,杀几个酱油,要到第二部才会跟女主怼上。

安琪心中不安,劝不动罗兰,便有些打退堂鼓。毕竟不是人操控的游戏角色,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能够感受到那股不详的感觉,不想继续走了,便对罗兰说,“我想回去了,你们逛完就回来吧。司机先生把轮胎都换了,就可以走了。”

“那你回去吧,真是胆小鬼。”罗兰嘟囔了一句。

甄湄走过去,对安琪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啊,你。”安琪像是认识他们一样,但又说不出几人是谁,“好吧,我是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

众人不能离开安琪周围,又往回走,剃刀似笑非笑,“你倒是知道要跟主角挨得近,聪明的女孩儿。不过,神不会让你沾女主的光的,在恐怖游戏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主角身边。”

红毛看见剃刀就躲得远远的,看起来是很害怕这个人的样子。

“我们的任务呢?是什么?”甄湄知道剃刀是好意提醒,她还蛮欣赏剃刀的耿直的,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活到明天。”

只是活到明天,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让甄湄意识到,这个地方恐怕没有红毛说的那么简单。即便孰知剧情,但一切又会如游戏中那样简单吗?

女主角安琪一直在发抖,她本来挽着甄湄的胳膊,忽地松手蹲在地上,脸色十分苍白。(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出不去,出不去了。”

“什么?”甄湄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寒冷刺骨,天色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就完全黑了下来。

大家都没有手电筒,只能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模式照明。只要踏出范围几步,就看不清人了,中央的街道上的街灯就像被人按了开关一样,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直直通向那在坡道上的三层楼的别墅!

往来时的方向看,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这黑暗越来越靠近,像是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众人吞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短发女惊恐的问道,“难道是――来了?”

“去别墅里!”女主角还是女主角,她白着脸往别墅走,他们没有选择,也只能跟过去。

“是茱丽叶。”红毛又凑到甄湄身边,他看起来也害怕的要死,这时候当然不是因为甄湄漂亮才凑过来。他是被甄湄的镇定感染了,她身边好像要安全一点似的。

笃信唯物主义的甄湄也是第一遇上这样的灵异事件,她看起来镇定,凝玉般的脸蛋上没有表情,那是因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凡事不露声色,况且害怕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甄湄细心问道。

“埃尔克森不会在外面出现,他患有自闭症,喜欢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阁楼,柜子,或者门后,天花板上,黑暗的角落。因为是被残忍虐杀的,所以他的性格很残暴,基本遇上就是开门杀,回头杀,转角杀。比茱丽叶还难对付。我当初玩的时候,每次都被他坑死,好不容易才侥幸通关。”红毛想起那个变态的小鬼,脚都有些软了。在游戏里不觉得,若是到现实里,简直不敢想象,幸亏他们是现在应该不会遇上埃尔克森,的吧?

红毛心中自我安慰,甄湄却没有抱侥幸心理。既然茱丽叶都出现了,那么埃尔克森也有可能出现。虽然看起来只是为了把他们驱赶到别墅里,难保没有啊!

想着想着,八人已经来到了别墅门口。华丽的黑色铁门半开着,后面的别墅上爬满了藤蔓植物,荒草丛生,连地上铺的地砖也烂了数块。

黑暗还在驱赶,八人只能进入别墅。欧洲风格的复古门轻若无物似的被安琪推开了,铺面而来一股腐朽荒废的气息。

几个手机的亮度还是能将里面照得清楚的,剃刀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支蜡烛,点上了火,将它们插到锈了的铜烛台上。

“好了,可以自由行动了,离开女主也没问题了。”

一张巨大的肖像油画挂在客厅中央,也不知是不是房子漏雨的缘故,画上的颜料糊成了一团,只能看见下半身。穿着华丽长裙的贵妇、燕尾服的伯爵和白裙子的小女孩。他们的脸成了扭曲的颜料,诡异的叫人心慌。

长桌、旋转木梯、紧闭的门、繁复奢华却破败不堪的室内设计,叫人觉得压抑。剃刀从进来后就一直紧紧摸着手里的枪,他没有拿手机,整个身体都紧绷着,面上却没有露出迹象。

甄湄看见他的食指一遍又一遍摩挲着扳机的位置,动作幅度很小。为什么他不拿手机?他的子弹可以伤到鬼魂吗?

“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吧。”斯文男开口了,“既然都进来了,我们也没有选择,我们人多,合作起来应该能对付他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白,单名一个叶,是个律师。”

他们,当然指的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

“我叫陈岚岚,大二医学生。”短发女马上道,“我只会些书本知识,不会治病的。”

“郭骏威,我爸是A市市长。”红毛自豪道。

“我……我叫罗小东,田径队的。”眼镜男话刚出口,红毛就笑了。

“就你?”红毛打量着外表更像个书呆子的眼镜男,还顶了个西瓜头,“你说你是清华北大毕业的我还相信些,田径队的?”

罗小东抵了抵眼镜,没说话。

“我叫甄湄,三点水加眉毛的眉。我本来大学毕业要订婚了,结果来了这里。”甄湄说着,心里也觉得讽刺,本来以为一辈子就安安稳稳当个全职贵妇就可以了,还以为万事皆在掌控中。

“啊,女神你要结婚了?”郭骏威惊讶道,他还以为甄湄还是个学生。

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男人,他生的英俊,一双眼睛沉稳深邃,年纪看起来不小,语气平淡道,“封九。”

“我两年前玩过这款游戏,这栋别墅有三层,一层分别是客厅、厨房、佣人房、杂物间和地下室。二层是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还有厕所。三层是个阁楼和宠物房。”白叶的记忆力很强,竟然连两年前玩的游戏的细节也记得一丝不差,“酷爱整容的凯瑟琳在她的卧室,也就是二楼。她会附身在人皮偶上,弱点是视力,她是通过声音判断人的位置的。”

“她会在晚上12点时出来游荡,位置随机。所以我们最好在她的卧室杀死她。”白叶说杀死她时,眼角抖了一下,眼睛垂下来,“游戏里面凯瑟琳跑得似乎不快,但只要主角一旦摔倒,立马就会死,所以我判定,她的速度一定不慢。”

“走位!”郭骏威道,“从二楼下来,围着餐桌跑,只要不失误,拍个十张左右她就死了。对了,二楼卧室的钥匙得先拿到,钥匙在厨房的壁画里,得破解了谜题才行。”

甄湄悄悄瞥了眼剃刀,正巧发现他嘴角扯了下,知道剧情的两人还在商讨对策,仿佛未来很简单一样。

但甄湄心中有了几个疑问,第一,没有钥匙,附身在人皮偶的凯瑟琳是如何出来的?门是需要钥匙锁和解锁的,可12点后她会出来,还会随机出现,这个房子是不是有密道之类的?又或者,她可以穿墙?如果这样,走位就完全没有意义,是必死的局。

第二,壁画的谜题是利用了镜像原理,游戏中是可以将画里的钥匙拿出来,但那是朗顿伯爵的画像,他就乖乖的任他们拿走吗?

第三,这些鬼,会按照游戏里面那样,只有你触发了相关剧情才会一个个出来吗?

但这些问题没法说,因为他们必须去拿钥匙,必须去杀死鬼,不然躲是没法躲的。越是躲避,正如白叶所说,时间越晚会越艰难,甚至无法“通关”。

从进来后,安琪就没动了,等他们商量好如何分组如何行动时,安琪才又恢复过来。就像一个木偶,有一个人在操控,要她醒便醒,要她睡便睡。

甄湄一时心生寒意,也有无法言说的恐惧。失控,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

“好,我们先去厨房。大家都要一起,别走散了。都知道的吧,在恐怖游戏里,走散了意味着什么。”白叶意味深长道。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甄湄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了,她蹙眉看去,原来是安琪。她脸色苍白,看见甄湄看她,黑色的齐刘海下绽放出一个勉强的笑,“我能跟你一起么?”

甄湄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个npc,她就像个活生生的人,有小情绪,有人性化的行为动作。

“嗯。”甄湄安抚地拍拍安琪的手,“没事的,跟大家一起。”

安琪露出感激的笑容,她挨着甄湄,声音低不可闻,“我不相信他们。”

“嗯?”甄湄有些诧异,她知道,安琪口中的他们是指其他人,可实际上,甄湄跟他们也是一路人,都是“玩家”,为什么安琪会相信她呢?

安琪忽地住了声,原来是剃刀看了过来。看起来,安琪最防备的人,就是队长剃刀,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

3.被盯上了

所有人都走向厨房,房子很大,有许多的走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去厨房要穿过一条走廊,珐琅彩的玻璃能模糊看见窗外阴森的环境,一路走一路点燃蜡烛插上烛台,让阴森的过道稍微亮堂了点。

虽然有八个人,但对于这个大别墅还是显得过于稀少。

在推开门之前,剃刀忽然道,“菜鸟们,这不是一个游戏,你们要记住。”

烛光下,剃刀那张长着络腮胡的汉子脸显得有些诡谲,他那带着香烟气息的嗓音压的低低的,“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里面竟然点着灯,桌上还有许多的新鲜水果,镀银的碟子刀叉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锅炉上还煮着肉,香气扑鼻。

几面墙壁上都挂着画,锅炉上方的墙壁就是白叶等人说的那幅藏着钥匙的水果油画了。那么锅里煮着的,自然就是,男主人的肉了……

甄湄有些恶心,想吐,其他人的神情也不太好。游戏归游戏,现在他们在游戏里,自然游戏也是现实,又不是汉尼拔那样高情趣的变态,谁能接受人肉大餐?

大家都不太想靠近那锅,最后还是剃刀走了过去。要解开谜题的关键,就是将桌上的水果的位置复位成油画里面一样,然后油画就会变成朗顿伯爵的画像,钥匙就在画像上人的腰上,要伸手去拿!

一直沉默的封九也跟了过去帮忙,郭骏威为了解除尴尬的气氛,开始凑乐子,说些笑话,其他人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大家都想活下去,不想冒险。可每个人都很清楚,总得有人去做危险的事,不然大家都活不下去。但心里明白,真正到做的时候,往往很难。

甄湄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还知道,这个时候,去讨好剃刀是最明智的做法。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剃刀,封九就很明白。而且剃刀去做了,证明也没有什么危险。

理智归理智,甄湄心里有些苦涩,她根本一点也不像靠近那锅肉汤!!!她现在很想吐,尤其是那个味道!甄湄是个对饮食极度挑剔的人,对生活细节也苛刻到了极点,她的生活没有血腥,没有油烟,没有肮脏,她一想到那些水果会腐烂,那画像里的人会腐烂成肉泥,而锅里煮的就是那些恶心的肉泥,她就无法忍受。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还好吧?”安琪担忧道。

是了,安琪也不愿意接近剃刀,甄湄这下自我安慰道。甄湄甚至觉得,死也不算什么,要她从那滩臭烘烘的肉泥里找钥匙,她宁肯死了干净。

“开始变了!”陈岚岚惊呼道。

最后一颗苹果摆放好后,那副画里的颜料就像水一样开始流动,扭曲变形。厨房里的所有家具都开始震动,桌上的水果也滚落下来,墙纸剥落,露出血液一般的墙壁。水果腐烂变黑,蛆虫从里面爬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腐朽,鲜活的厨房一下子被剥去了生命,锅里的香气也变成了令人反胃的腐臭味。

甄湄骇得说不出话来,她条件反射的看向其他人,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略过,1234567……8?

等等,加上她,一共才八个人,那她看见的第八个人是谁?那个在角落里的人,是谁?

鸡皮疙瘩一路从手背窜进心头,冷汗涔涔,甄湄努力平复心情,但心跳压抑不住,她心惊胆战的又看过去,没……没人。

看花眼了?不,不对,绝对不会是看花眼了。甄湄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一瞬间看见的人影,绝对绝对存在。

那一触上,就陡然生出绝望的阴冷,好似呆在寒冬的地窖里,空无一人,黑成一片,无从逃脱的绝望。

甄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她为了穿上那腰极度细的婚纱,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下也只是吐出些酸水出来,显得好不狼狈。

“你怎么了?还好吗?”

安琪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的人的注意,剃刀已经从画像里拿出了钥匙,看见甄湄的模样,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就这么点程度就吐了,未免太娇气了。这次的新人,也就这个封九有些意思,其他人简直蠢得没救。那个小姑娘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小聪明,结果这么不经事儿。

剃刀冷漠的看着其他人去安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犹如看见一堆已死之人。

“女神,你要不要喝点水?”甄湄没想到,郭骏威这个看着粗心的人,竟然也记得从从车里带水出来,还一直放在单肩背包里。

甄湄没有客气,喝了一小口,道了声谢谢。

“真尼玛操蛋,玩游戏的时候哪有这么写真啊。”郭骏威不由得抱怨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唉。”白叶也忍不住说了句。

一旁的安琪似乎听不见他们说的游戏之类的话题,只是在小心照顾甄湄。

甄湄瞟了眼那画像,挂着腐肉的骷髅架子,身量高大。她忍不住握紧了手,过长的指甲不小心把安琪掐到了,听见安琪呼疼,甄湄连忙松手道歉。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甄湄小声问了一句。

“什么?”安琪茫然道,转而紧张兮兮的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没有看见。甄湄心里的石头越发悬起来了,几乎想要流泪,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看见了?这时候甄湄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敏锐了,她知道,自己看见了,那个东西自然,也看见了――她。

甄湄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个东西,不,那个,她猜到是谁了。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一旦她说出口,恐怕会害了所有人。

可她一个人承担这份恐惧吗?她一个人,去死吗?

甄湄面无表情的跟着其他人走出厨房,身后的厨房灯光瞬间熄灭。她脖颈微凉,痒痒的,像被什么盯久了。

那一瞬间,甄湄抑制住了氤氲在眼眶中的眼泪。她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指甲刻意刮在细腻的肌肤上,有些刺疼,那种不适感也随之掩盖了。

粉嫩的唇抿成一条线,堵住了呼之欲出的恐惧。甄湄心道,我要镇静,没什么的,天道尚且留一线,我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既然拿到了钥匙,那么就该去面对整容女凯瑟琳了。本来最开始是让罗小东去开门,引凯瑟琳出来,因为他跑得快。如果八个人一起去,人太多了跑起来也容易出差错,一旦互相绊住了脚,那可就没救了。

“我不,不要一个人去。不,我不要去。”罗小东哆嗦道,他被刚刚那一幕吓破了胆子,再没刚开始被白叶鼓动的那么自信了。跑得快有什么用,对方是鬼啊!

“我和封九去。”剃刀说话了,他又扯了下嘴角,很轻微,在胡子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到。那是不屑,深深的不屑。

甄湄看懂了,到现在,剃刀只认可了封九一个人,他准备抛弃他们了。不,应该说,他准备离开了。

其他人自然说好,郭骏威还跟甄湄说道,“他就喜欢装逼,让他装就好了。真是自大狂。”

他们都以为剃刀是去将凯瑟琳引出来,却没想过,别墅这么大,很有可能剃刀一走就不会再回这里了。大家都只要活到天亮就可以了,在哪里活不一样呢?虽说最好不要分开,但恐怖游戏里,人多又有用吗?活着的终究只有女主一个人。

甄湄怜悯的看了一眼郭骏威,然后抬高声音道,“我也去,我带着安琪。”

“女神,你疯啦?”郭骏威不可置信道。

“你愿意一起来帮忙吗?”甄湄反问道,这是看在那瓶水的面子上,甄湄给了郭骏威一个机会。但她不会说明白的,就像剃刀一样,她不会去害他们,可也不想被他们拖累。

“我……我才不去。”郭骏威连忙拒绝,又放低声音,“那家伙可是想杀了我。”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吧,小心点。”甄湄最后看了看红毛,其实他长得还不错,就是造型太非主流,加上青春期又皮脂腺旺盛,所以显得不那么上台面。

郭建国她是见过的,准确的说,是他见过她。那时她在爸爸的书房玩积木,那个胖胖的长得很憨实的男人送了她一个全球限量版的芭比公主,她还挺喜欢的,摆在收藏室里备注了送礼人。

“你才是要小心点。”郭骏威嘟哝一句。

没想到那样老奸巨滑的人,却生了一个这样单纯的儿子。

“你真要来?”剃刀倒是有些诧异,“你能跑?”

“比不上罗小东,但也算能跑。”甄湄每天都要坚持锻炼,体力也不错,既然安琪能跑过凯瑟琳,她自信也可以。

剃刀也没有再多问的意思,更没有问安琪这个女主角。反倒是甄湄觉得自己太唐突,又询问了安琪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有些松快了。

“你的魅力值倒是挺高。”剃刀冷不丁冒出一句,脸上表情意味深长,“要是你能度过这一关,我很愿意邀请你来我的小队。”

甄湄柔柔弱弱的微笑,明眸善睐,看起来颇是惹人怜爱,“那队长可要护着我哦。”

4.绝处逢生

通往二楼的楼梯十分老旧,人踩在上面会咯吱作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剃刀走在最前面,封九其次,很快就到了二楼。

这里同样很大,如同一般富人家,二楼也设了待客区,只是比起一楼的客厅要小一些。同样的长桌,几张椅子,这样的设定往往意味着接下来有追逐战。

墙壁上依旧挂着几幅画,都是同一个白衣少女的画像,很明显,这个就是凯瑟琳了。但画像上的人面部色彩都诡异的失真了,叫人看不清这个拥有曼妙身段的少女长得如何貌美。

整容?甄湄可惜的想道,她其实不反对整容,但维纳斯断臂才会美得令人难忘,强行去用人工修复,反倒会失了她的惊艳,变得俗不可耐。

何况那些个整容医师,又有几个拥有创造美的能力?不过是照着成名的女星们,摘了人家的一部分去给人□□上罢了。

甄湄对美丽同样也有很深的执念,这点她跟凯瑟琳或许有些心意想通。不然甄湄也不会近乎苛刻的□□自己的身体,连一丝瑕疵也不容看到。

但她并不想走“捷径”。

凯瑟琳的房间很快就找到了,它紧紧的关闭着房门,外面落了一把很明显的大铜锁。

剃刀做事很干脆,他直接打开了铜锁,但推门的时候却有些小心翼翼。只开了一条缝,门未全开,借着缝隙打量黑黢黢的房间。

钢琴声忽地从屋子里传来,贝多芬的月光在这个无风无月的晚上诡异的从无人的房间里响起,像是在嘲笑屋外不敢入内的人们。(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安琪突地冲过去,把门推开了!

“安琪?”甄湄惊诧道。就见安琪失了魂一样跑了进去,消失在黑暗的房间里。

就在安琪消失的那一瞬间,房间里犹如被按了开关一样,所有的蜡烛同时亮起,照得屋外的三人脸色发白。

一架钢琴正对着三人,钢琴前坐着一个少女,正弹奏着。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掩盖了身躯。

剃刀毫不犹豫的就冲着那诡异的少女开了一枪,头颅血花爆开,少女无力的趴在了钢琴上。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钢琴上流下来,黄的白的红的流了一地。

“不是凯瑟琳。”封九道,“是个活人。”

“是罗兰。”甄湄脸色苍白的看着那死去的少女说道,她记得安琪的好友罗兰就是个金发少女,而剃刀杀了一个可能还活着的人?

这个想法让甄湄又有些反胃了,但剃刀脸上也没有一点半点杀错人的愧疚,他只是冷眼打量周围,观察环境。

突地,甄湄就明白了,为什么安琪会防备剃刀。身为巫女后代,安琪天生就有趋利避害的直觉。剃刀根本没有把这些剧情人物当作人来看待!

“因为凯瑟琳还没有附身在她身上,我们得先去找到人皮偶。”

是了,在原剧情中,凯瑟琳会附身在罗兰身上,因为是附身活人,关节比人皮偶灵活,速度也会很快。

剃刀杀了罗兰,就是为了削弱凯瑟琳的实力。这样杀死凯瑟琳,就会容易许多。从大局观看,罗兰是必死的,杀死一个必死的剧情人物,让任务难度降低,大家的安全上升,生死之事,怎么也说不上是错的。

可毕竟杀人了啊。甄湄理智上认为剃刀的做法合理,但多年来的个人原则却是无法苟同。

她选择剃刀真的对吗?

屋子很大,这放着钢琴的房间只是外间,照样挂着少女的画像,看来她是个很喜欢自画像的女生。与外面的画像不同,这里画像呈长方形,有一人高,与其说是画像,更像是一面面立身镜贴墙放在地上。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远远的地方传来,是陈岚岚的声音!那声嘶力竭的痛苦的惨叫声才刚刚冒了个头,就消失了。

出事了。

甄湄心如擂鼓,她惶然不觉的时候,往旁边走了几步,正巧靠在一幅画上。

然后她看到封九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腰间一紧,甄湄僵硬的低头看去,两只女人的手将她的腰抱住,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无从反抗的往后被拖走了!

她要死了吗?

甄湄感觉自己像是被拉进了一个无限的深洞里,远远的可以看见越来越小的画框,她被拉进了画里!

腰间的手越来越紧,甄湄痛得用手去掰那冰凉的手,自然无法掰开。无助间,她用自己那修的长长的指甲狠狠的去抓那手。

黑色的血被她抓了出来,因为那死人皮肤有些偏硬,甄湄自己的指甲也给抓断了几根,自己的指头上也是鲜血淋漓。

对了,手机!

甄湄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将胸前挂着的手机打开,对着那手连拍了好几下,终于听见惨叫声,腰间一松,甄湄终于暂时摆脱了那诡异的手。

赶紧逃!

甄湄朝着那看能看见一点的画框竭力跑去,近了,近了,甄湄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就见画框外,一个小男孩歪头看她。

青白的肤色,没有一点白的全黑的眼睛,嘴角怪诞的朝上勾起,硬生生勾到常人不可能勾到的高度,像是生生撕开了一样!

是他!

“埃尔克森。”甄湄艰难地念出这四个字,前有狼,后有虎,绝望之中甄湄跑得越来越慢。

“过来!”

甄湄的身侧忽然冒出一个画框,她没有多想,连忙听从声音的指示从画框爬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硬实的地板上,甄湄有些懵,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这才看向周围的环境。

5.埃尔克森

她正坐在一条长廊的地板上,身后是一幅神爱众生的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啊,薇琪老师,你怎么还在这儿,孩子们都等着你讲课呢。”一个修女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拉着甄湄的手,皱眉打量了一番,“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快跟我去把衣服换了,叫神父看见了可不得了。”

甄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能随修女走。

她在换衣服的时候好生看了下自己,没换人,手上的伤还在,为什么修女会以为自己是那个什么薇琪?

甄湄心里的疑问多的快溢出来了,她换上修女服,简单处理了伤口,把手机带好,跟着那个修女走,这才发现,她好像在一个孤儿院?

一个神父开的福利院,而她是这里的一个老师。这里的建筑风格跟之前的别墅是一个风格,还有复古的钟楼。

孤儿们都在一个院子里玩耍,修女带她过来了就走了。这些孤儿看起来被带的很好,每个人都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

“薇琪老师!”一个女孩跑过来抱住甄湄的腿,“你这次要给我们讲什么故事啊?”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讲了好几个故事,甄湄旁敲侧击,终于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是小镇,准确说,还没有变成死亡小镇的小镇。而她所在的福利院,就是埃尔克森呆的那个福利院。

郭骏威曾经跟她说过,茱丽叶是被当作女巫烧死的,而主持仪式的正是这位开福利院的神父。神父收留了失去母亲的埃尔克森,然而他收留他,只因看上了长着天使面孔的男孩。

没错,神父是个变态,他污蔑茱丽叶只是为了得到这个男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谁知道他烧死的真的是个女巫,即便死了,她也要化作鬼魂保护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来到这里,是来拯救即将被神父虐杀的埃尔克森?甄湄一想到那个小男孩,她鸡皮疙瘩就忍不住冒出来。那个呼唤她,让她到这里的声音,甄湄也想起来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分明是安琪的声音。

“你们知道埃尔克森在哪儿吗?”甄湄问小孩儿们,却看见他们有些害怕,又有些憎恶的神情。

“他是女巫的孩子!是个,是个恶魔!”一个男孩大声道,满脸嫌恶,“他应该被烧死!”

“我我我看见他一个人说话……”一个小女孩嗫嚅道,脸上很是害怕。

“埃尔克森太古怪了,他老是呆在柜子里,脏兮兮的像个老鼠。”

“修女很讨厌他,这里每一个人都讨厌他,谁跟他挨得近了就会倒霉。”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语天真又残忍,甄湄是经常做慈善的,也去看了那些可怜的自闭症儿童,一时忘却了那恐怖的小鬼,只觉得一个自闭症儿童被所有人孤立,又被虐待,心中怜悯。

“告诉老师,他现在在哪儿?”甄湄打断了孩子们滔滔不绝的厌恶之语。

孩子们指着那钟楼,原来,埃尔克森的房间在钟楼上。

甄湄让孩子们自己玩,便动身往钟楼走。不管她来这里的原因为何,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埃尔克森和不见踪影的安琪。

安琪找不到,那就只有去埃尔克森那儿了。

钟楼里面光线不好,有些阴暗,盘旋而上的楼梯看着有些过分的高了。甄湄发现这里有很多神像,还有画,就像害怕鬼魂而弄了这么多东西来驱鬼。

甄湄有些发冷,这里的气温似乎比外面都要低许多。甄湄踩着木阶往上走,仿佛又回到了那栋别墅,一步步走往二楼的时候。

这一次,甄湄握紧了手机。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有手机,那些鬼魂都伤害不了她。

到了,这里只有一个床,一个衣柜。床上的铺盖没有了,脏兮兮的床单上还有只死老鼠。

衣柜的门开着一道缝,露出一点被子的布料。

“埃尔克森?”甄湄语气轻柔的唤道,面上镇静,手却有些用力的握着手机,“埃尔克森?我是薇琪老师,出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

甄湄只能挪着步子过去,“你是在跟老师躲猫猫吗?”

衣柜忽地关紧了,发出不满的咯吱声,这个柜子看来也有些破旧了。

很明显,埃尔克森不欢迎甄湄。

“今天上课你没有来,我就在这里跟你讲故事好不好?”甄湄没有再靠近了,她衣衫单薄,这里又冷,甄湄扯紧了修女服,开始讲故事。

讲到阿里巴巴和四十个大盗里面,女仆往装着大盗藏身的水缸里灌热油的时候,衣柜的柜门忽然打开了!

甄湄愣了片刻,她明白了为什么神父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这个男孩。

即便黑色的头发已经油腻腻打了结,即便裹在臭烘烘的黑乎乎的看不出颜色的被子里,即便瘦的脸颊都有些凹进去了,但仍旧美得惊心。

甄湄感觉自己像是抚开了洛神甄宓长发的曹操,粗布衣衫不改美人风骨,于是强取豪夺。

男孩就像跌落凡尘的天使,被俗世的藤蔓纠缠住,只能用那懵懂不知世事的双眼打量着世界。

她甚至很难把这个过分漂亮的小男孩跟那个可怕的小鬼联系在一起,两者差别太大了。

“埃尔克森?”甄湄小心翼翼的问道。

男孩眼眸僵硬的转动,仿佛很久没有用过了。他像没有看见甄湄似的,拖着厚重的被子,像个蜗牛一般爬出柜子。

痩极了的胳膊艰难的支撑着身体,每挪一寸,都显得极为难过。

甄湄看的心口一疼,也顾不得男孩的脏臭和疏离,上前把男孩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啊。”甄湄肩膀一痛,差点把怀里的小孩给扔了出去。

埃尔克森狠狠的,毫不留情咬了下去。牙齿深深陷进柔嫩的肌肤里,鲜血溢出,残忍的想要从甄湄的肩膀上啃下一块肉来!

不过毕竟是饿久了,埃尔克森没有力气再用劲,只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咬着。

甄湄忍住想要往埃尔克森屁股上呼一巴掌的冲动,抱着埃尔克森下了钟楼。

避开福利院的其他人,甄湄带着埃尔克森藏到了一间没有人的屋子。她扯了好几下,终于把该死的牙从她的肩膀上扯了下来,甚至有一颗从埃尔克森的嘴巴上脱落,陷在她肉里……

“你是属狗的吗。”甄湄苦笑,“好吧,现在,我要给你洗个澡!你这个臭烘烘的小狼狗!”

埃尔克森嘴巴上还有鲜血,冷淡的看着甄湄,缺的那颗牙齿,还是门牙。

6.突生变数

甄湄在这个房间还真找到了水,装在木桶里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她用水简单清洗了被咬的肩膀,忍痛把那颗该死的牙齿拔了出来,隔着衣服按了一会儿,血终于不流了。

把牙齿装进衣服口袋里,袖子扎起来,二话不说就把埃尔克森的衣服扒光了,看见那突兀的肋骨和瘦小的身子,以及布满身体的伤痕,甄湄的心柔软了。

还是个孩子。

“老师给你洗干净,埃尔克森可不许再闹脾气了。”甄湄温柔道。

自闭症男孩没有回应,甄湄也不指望回应,认命的把纤纤玉手放在那油的快生虱子的头发上,掬水打湿头发。

没有洗发露,连洗了好几回,才勉干净,把带血的嘴巴也给捏着嘴洗干净了。又拿一块布给埃尔克森擦洗身体,小心的避开了那些伤处,擦干净了就拿从房间找到的一件宽大的衣裳给裹上。

洗的过程并不轻松,甄湄的脸上身上都被埃尔克森的爪子挠了好多伤痕。若不是看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甄湄早已经把埃尔克森按进木桶里,好叫他知道女人的脸是多么重要!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把埃尔克森带出去。她能避开人找到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偏。她在钟楼上看到的出口处,来来往往的人。

而且,甄湄不确定自己带走埃尔克森就一定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天亮。甄湄忽然想到他们的“通关”条件,在这里,天是亮的,是不是意味着她到了天黑,就可以通关了呢?

在这里等到天黑,完全比在别墅里容易,她为什么要回去呢?而且,这个埃尔克森没准儿只是幻象而已,毕竟他早已经死了,救不救出去也没什么的吧?

甄湄看着洗过澡后越发瘦小的埃尔克森,湿漉漉的短发贴在小脸上,显得十分“楚楚可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你就是我的克星啊。”甄湄长叹一声,无法抵抗的美丽,果然是她的克星!

甄湄把埃尔克森藏在这个房间的柜子里,他呆在那里比较有安全感。因为自闭症和柔弱的身体,甄湄也不担心他乱跑。

然后她又回到那更衣室,换了身衣服,没办法,又是血,又是臭味,不能让人看见。

一声钟鸣,修女们都开始去吃饭了。甄湄也跟着去,那些修女都很友好的跟她打招呼,大家集中到了“食堂”,一个神父装扮老男人带领众人做祷告。

“阿门。”甄湄跟着做了结语,看见那神父亲吻了下手中的十字架,然后朝着钟楼方向去了。

糟了!

甄湄顾不得多少,追了过去,“神父,请等等。”

“亲爱的薇琪,有事吗?”神父年纪已经挺大的了,但风度翩翩,一脸慈和,叫人亲近。谁也不会相信,这样高洁的神父会有那样见不得人的癖好,“你的脸?”

“不小心被调皮的孩子误伤到了,没多大事。”甄湄面不改色的带过,“我来找神父,是因为我心中对于圣经中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有些疑惑,想要请教神父。”

“充满求知欲是好事,但你应该先去吃饭,填饱肚子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薇琪,食物来之不易,心存感恩对待食物,也是一种修行。”神父和蔼可亲。

“神父说的是,只是神父这要去哪儿?”甄湄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都不愿意给薇琪指点迷津了。”

神父的微笑凝滞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我要去做弥撒,天使会带来神的旨意。”

天使?甄湄心中冷笑,恐怕是埃尔克森吧,这神父果然人面兽心,肮脏的很。

看来拦是拦不住了,甄湄也怕说了反叫神父察觉什么,只道,“那我就不麻烦神父,我去吃饭了。”

甄湄没吃东西,她藏了个面包和三明治,带到埃尔克森那里。

不见了。

原本该呆在里面的小孩儿不见了,房间里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埃尔克森的身影。

轰隆隆一声雷响,乌云铺满了天空,外面不到一会儿就暗了下来,不详的预感纠缠在甄湄心头。

“跟我来。”

消失许久的安琪俏生生的立在门口,她看起来十分虚弱,与甄湄一样,也穿着修女的衣服。背后电闪雷鸣,照得她好似一缕幽魂。

“安琪,这是怎么回事?”甄湄心里的疑问太多了。

“边走边说吧。”安琪看起来经历了很多,与之前有些怯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拉着甄湄走,也不知要去哪里。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哪儿了,我们回到了过去。当时我感知到了有人在呼唤我,我的灵魂无法克制的带我来到了这里。但我来这里已经有一年了。”

一年……也就是说,安琪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

“我不知道那神秘的声音为何带我来这里,我只能安心呆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然后就调查了下去。”安琪声音渐渐有些愤怒。

“你知道吗?这个神父简直是个恶魔,他虐杀了许多孩子,还把那些孩子做成了标本藏在神像里!”

甄湄忽然想起钟楼里的神像,心,陡地一寒。

“埃尔克森。”安琪语气稍稍温和了一点,“他是我祖母的另一个女儿的孩子,那个呼唤我来的就是我的姨婆,她想让我救他。”

“但是埃尔克森无法离开那个钟楼,每次我想要带他离开,半个小时候他又会消失,回到钟楼里。”安琪压抑着莫名的怒气道,“可恨的神父,跟恶魔签订了契约,将埃尔克森困在钟楼里,永生永世不得离去。”

“那怎么才能带他离开?”甄湄问道,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了。

“那就是替代。”安琪幽幽道。

甄湄看见熟悉的钟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不对劲!

拉着她的手越来越修长,变黑,安琪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高,她的皮肤就像被什么烧焦了一样,“安琪”缓缓道,“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替代他,他就可以离开了。”

茱丽叶……

甄湄用了最后一分力气,打开手机,朝拽住她的茱丽叶拍照!

“啊啊,你干什么!”茱丽叶惨叫,狠狠的将甄湄摔出去!

恐怖的面容□□在甄湄面前,眼睛、嘴巴、鼻子全扭曲了位置,犹如化作烂泥再纠结在脸上,茱丽叶的身体也扭曲了,她怪异的扭动着身体来抓甄湄,却被甄湄拍的尖叫一声,化作火焰消失了。

甄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光了,一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接踵而至的是倾盆大雨。她躺在地上,无力躲开。

手机浸泡在雨水里,屏幕斑驳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7.麻雀在后

天空雷声阵阵,而躺在雨水中的甄湄冷得要命,精致的细眉下是被雨水打湿的纤长睫毛,微微一颤,勉强在雨幕中睁开一丝缝隙,露出乌黑的眸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吃力的将胳膊靠在地上,支撑起身体,湿透的黑色修女服紧紧贴在身体上,显露出美妙的曲线。

甄湄欲捡起手机,却发现一只鞋子踩在上面,她颤颤看去,神父撑着一把大黑伞,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道,“薇琪,你怎么在这儿?”

“神父,我遇到鬼了。”甄湄声音颤抖道,“太可怕了,那只鬼跑进了钟楼!”

“鬼?这里是沐浴神光的地方,怎么会有鬼呢?”

“是不是女巫回来报仇了,神父,女巫回来报仇了,我们都要死!”甄湄全然崩溃的模样。

神父看着钟楼,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当年既然我能烧死她,如今也能叫她滚回地狱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甄湄想做渔翁,只能挑唆神父跟茱丽叶争斗。但愿神父能多拖延一会儿,她的要求不多,只要撑到天黑,她就成功了。甄湄看着钟楼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神父大步走进了钟楼,手里握紧了那个十字架。甄湄这才发现,十字架是倒着的!

倒着的十字架,代表的是——恶魔。

甄湄想起了茱丽叶伪装安琪时说过的话,原来她并没有说谎,神父的确跟恶魔有关系。该死的,越来越复杂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雨很大,让甄湄站起来都困难。她现在不知道去哪儿,或者说,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没有绝对的安全的地方,她一定还会来找我,在神父对付她的时候,我得把手机修好,或者找到另一样能对付鬼魂的武器。”

甄湄心里思量,捡起已经全部湿透的手机,这么大的雨,恐怕已经废掉了。好在这里可是有教堂的,她应该去教堂找个十字架或者什么圣水之类的,也许会有用?

就在这时,钟楼忽然传出很多孩子的哭声,几乎要把雷声掩盖掉!

甄湄条件反射看去,却见钟楼门上那一小块玻璃上,挤满了苍白的怨恨的脸,那些脸盯着她,哭脸忽然齐齐露出笑容。

“老师,过来呀。”

“我想听故事。”

“老师,我好冷啊,好冷。”

那笑容如果落在之前那些小孩脸上,是天真无邪的可爱。可落在那些惨白得像是刷了白漆,没有瞳孔没有毛发的脸上,显得那样恐怖。

甄湄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再看,调头往教堂方向跑去。

后面还传来孩子怨恨的声音,“老师你要离开我们吗。”

“老师。”

“老师。”

“……”

那声音刺激得甄湄头皮发麻,她越发不敢回头。孤儿院里的人仿佛蒸发掉了,甄湄跑了老远也未曾看到一个人。

教堂里一座耶稣的石像摆在神台上,排列整齐的座位足足有十几排,而在最前排,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甄湄浑身都是雨水,湿答答的往下落。她的嘴唇因为寒冷而变得苍白,她驻足门口,那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的背影令她一惊。

是谁?!

然而那个人一动不动,甄湄站的腿有些麻了,才小心翼翼绕着另一边走过去。

这一次,甄湄又看见了熟悉的人,是安琪。

她还穿着旅游团的衣服,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睛望着耶稣,像丟了魂。这个才是失踪的真安琪。

手机!

甄湄马上看见了安琪握在手里的手机,现在她有两条路,一是拿了安琪的手机离开这个令她有些不安的教堂,二是想办法唤醒丟了魂的安琪。

可茱丽叶随时可能来到这里,安琪的状态也令人渗得慌。

剃刀说过,主角身边是最危险的。她或许该拿了手机赶紧跑,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可失去了手机,安琪又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安琪?”甄湄唤道,她慢慢靠近,安琪还是没有反应。

甄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拿了手机,不管如何,她必须得保住自己的命。或许她该把安琪也带走。

甄湄从安琪的手里拿下手机,心中一动,将手机相册打开了。相册确实有几张照片,但都是无法看清内容的模糊图片。



甄湄发现,手机里有几段音频。点开播放,是安琪的声音。

“我终于还是决定去那里了,妈妈的反对并没有阻止我,我想要调查姨婆的死因。不管如何,那毕竟是妈妈的姐姐,我还有个小外甥呢,我得找到他。”

“我有些不安,心里空落落的,或许我这次调查会有些意外。”

“我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当时有什么在呼唤着我,是她,我知道。她还值得我相信吗?”

“天呐,那是埃尔克森吗?真不敢相信,可恶的神父,他是魔鬼。我会救出你的,埃尔克森,等姐姐。”

“为什么会是这样。”

甄湄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甚至能感受到安琪的惊骇绝望。迷雾重重,甄湄的心情越来越压抑,她该怎么办?

安琪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嘭”!

教堂的门忽然被推开,阴暗的天色下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那里。

“神父?”甄湄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耶稣像旁,对着那人影拍了几张,人影没反应。

神父肢体十分僵硬的走动,手脚关节都冻僵了一般,慢慢的,从阴影里露出半张脸。

“啊。”甄湄惊得靠倒了神像,那半张脸已经没了!!只剩下凹进去的血肉,白的脑浆混着血顺着流下来。

几张漆白的脸从神父身后冒出来,“老师,你被抓住了哦。”

它们尖声诡笑,苍白扭曲的身体带着恐怖的脑袋朝甄湄快速爬去。甄湄左手稳住发抖的右手,连连快拍,听见它们愤怒的尖叫,想要跑,却腿一软趴在了神像上。

怎么办?怎么办?

当甄湄看到门口那熟悉的焦黑鬼影时,无可抑制的绝望袭向她的心头。手再快,也无法在兼顾几只小鬼的同时弄死茱丽叶。

怎么办?

甄湄看了一眼安琪,她依旧呆呆的,可她的眼睛去低垂下来,看着摔在地上的神像!

几乎是在一只小鬼要扑到甄湄身上时,甄湄抱着神像滚了一圈,然后胡乱的在身上上一摸,喀嚓一声,神像的后背竟然开了一个盖子,而她正对上骷髅空洞的眼眶。

而它,缺了一个门牙。

“你找到我了。”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一只青白的小手拍在甄湄肩上,比沾了雨水的衣裳还要冰冷,全黑的没有一点瞳白的眼睛撞进她的视野里,“老师。”

8.机关算尽

空气中似乎也森冷的泛着一股阴气,盘旋一回儿,便从毛孔中窜入,寒彻骨髓。(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长期扭曲蜷缩在狭小空间而畸形的骷髅紧紧的蜷缩着,它的骨膜已经烂掉了,呈现一种斑驳潮湿的模样。

很难想象当它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痛苦的将肢体打断,塞进这个狭小的盒子。

冰冷的双手环过甄湄的脖颈,腐朽的味道贴着甄湄的脸滑过去,拿出那脆弱的头颅。

“很久很久以前。”

声音又轻又飘,可这声音会游到你的脑海,缠在你的心尖,挥之不去。

“有一个喜欢捉迷藏的小男孩,他藏进了一个柜子里,所有人都没有找到他。”

“他就等啊等,就这么过了很多年。”

“小男孩很伤心,很寂寞。他想,如果谁能找到他,他就会亲亲她。”

甄湄僵硬的感受到脸颊上被印下一个冰冷的吻,她几乎动不了身体。

“但没有人。于是他想,如果有人找到他,他就抱抱她,和她一起走。”

“埃尔克森……”甄湄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但还是没有人。”埃尔克森将头颅放进了甄湄怀里,语气阴冷道,“他就发誓,如果谁找到他,他就把她也关进柜子里,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

手拂过甄湄的脸颊,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疼痛使甄湄意识到,这是个鬼魂,他不是活的,他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忽地肩膀剧痛,甄湄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肩膀泊泊而出,一只小手就那么直直穿进去,她张开嘴,想要尖叫,想要大哭,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惊恐到了极致,只能呆呆的看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

埃尔克森歪头,笑了。抬手,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

他的老师肌肤是那样柔嫩,她的血液是那样香甜,她的哭泣是那样真实,她的眼泪是那样的――美丽。

埃尔克森喜欢老师抱着他,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那天真怜悯的眼睛,喜欢她害怕又倔强的神情。

“不,不对。”甄湄终于找回了她的声音,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声音颤抖脆弱,似一根随时会被压折的枝桠,颤巍巍的抵抗着本能的恐惧,“不对。小男孩自己走出了柜子,他才发现,不是别人找不到他,而是有人把柜子埋进了土里,谁也找不到。第一个看见他的大姐姐,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别人找不到他,只是他被人藏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他要自己走出来。”

一时落针可闻,久久的,没有声音。甄湄觉得自己身体似乎能动一点,扭头去看埃尔克森,他依旧在笑,可是眼睛里却溢出鲜血,诡谲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可是,小男孩走不出柜子怎么办。那里好冷,好黑,柜子钉得死死的,他走不出去。”

甄湄看着愣住了,她轻咬着唇,忽然道, “那就让大姐姐找到他,砸烂柜子,把他带出来。”

她捧起骷髅头颅,轻轻一吻,冲着埃尔克森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很容易,对不对。”

埃尔克森定定的看着她,神情莫测。突然眉心微皱,狠狠道:“滚!”

话语冷酷到了极点,甄湄心头一滞,却见埃尔克森抓起一只偷偷爬过来的漆白小鬼,扔了出去。

咯咯咯……异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甄湄能闻到浓郁的焦臭味,焦黑的鬼影正冲她缓慢爬来。

埃尔克森凑近甄湄,缓缓道,“老师,我等着你来找我,砸烂柜子,带我离开。”

远远的,钟声鸣起。埃尔克森脸上的青白渐渐褪去,眼白重新泛出来,他看起来漂亮得如同坠入人间的天使。

“如果你没找到我,我会将你锁进我的柜子。”埃尔克森微笑,他轻轻的推了一下甄湄,甄湄便不受克制的往后倒去。“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永远。”

画框又出现了,埃尔克森在画框里看着他,如同当时在画框另一头一般,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笑。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化为灰烬,而那个世界在崩塌,焦黑的鬼影想要冲出来将她拉进去,却被埃尔克森拉住了。

“妈妈。”他喊道。

鬼影褪去了黑色,一个黑发美人抱着埃尔克森无声哭泣。

“我会找到你的!”甄湄大喊道,她第一这样用力的大喊,她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我发誓!”

埃尔克森即将化为灰烬的嘴唇,微不可察的上扬,眼睛里的白色很快的消逝,极致的纯黑诡谲地掠过一丝光芒。

终是画框消散,恍若梦醒。

这一次,跌得更痛。甄湄发现自己竟然是从别墅客厅的那副画中出来的,肩膀没有流血,穿着的还是那件白T和牛仔裤,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骷髅头。

只是肩膀隐隐有些疼痛,甄湄扯开一角看去,发现上面有一串牙印。排列整齐,粉红色的。

甄湄想起来什么,翻了下自己的口袋,竟然真的掏出一颗牙齿出来,她对着骷髅头比对着缺的那颗牙,噗嗤笑了,然后猛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甄湄,你一定是疯了!”

手里捧着的骷髅头,一时欲扔下,甄湄想起那张天使般的小脸,又抱紧了,埃尔克森虽然恐怖了一点,但是恢复样貌后让人心生怜爱。也许再也看不见了他了吧。

甄湄刨除脑袋里的想法,她抱着怀里的骷髅头,疑惑的看着周围,人呢?

客厅长桌上,刺眼的鲜血给人不好的预感。甄湄经历过画框世界的恐怖后,胆子反倒肥了,她顺着血迹,走到了佣人房的门口。

她将骷髅头放在一边摆放花瓶的桌子上,拿好手机,轻轻的拧开了门。

里面有光亮,看来是有人来过这里的。甄湄慢慢推开门,正对上血淋淋的被肢解的尸体,是陈岚岚!

甄湄闭了下眼睛,马上睁开。她觉得自己承受能力的确强悍了许多,也忍住了恶心反胃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被拉进画框前,听见了陈岚岚的惨叫声。当时已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惨状。那个坐在她身旁的短发女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仔细观察这佣人房,地方不大,不过依旧有床有桌有衣柜。杀死陈岚岚的鬼魂去了哪儿?

甄湄重新拿回骷髅头,感觉到一种勇气,她深吸气,然后准备走人的时候,后背一凉,她猛地扑倒在地,剑光闪过她的上方,甄湄抱着骷髅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整个人都跟陈岚岚的残肢滚成了一团。

身穿盔甲的骑士挥剑向她斩来,甄湄连忙连拍几张,但盔甲骑士只是顿了顿,动作不慢的再次劈过来。

有盔甲挡着!

甄湄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一时躲无可躲,干脆随手捡起什么扔过去,然后自己猛地撞向盔甲骑士。

就像是撞到了钢板上,坚硬无比。甄湄疼的吸了口冷气儿,好在她的突然反击令笨重的盔甲骑士一个没站稳,倒了下去。

而甄湄忙乱中扔出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胳膊……甄湄来不及感到恶心或者愧疚,她踢掉那把掉落的剑,骑坐在盔甲骑士上,然后掀开面具,冲着那张腐烂的脸就是几个连拍。

“啊啊啊――”男人的尖叫竟然比女人还要尖锐,朗顿伯爵怨恨痛苦的盯着甄湄,狠狠地将身上的甄湄甩了出去。

甄湄整个身子砸在家具的角上,痛得说不出话来,朗顿伯爵朝没有抵抗能力的甄湄走过来,甄湄想要抬起手拍照,可右手使不上力,脱臼了。

他捡起大剑,腐烂的脸因为被拍了好几张,脓水四溢。他举起大剑,神情疯狂。

“杀了你,杀了你!”

甄湄左手抓着骷髅头颅,笑了,“你中计了!”

9.女神威武

“啊啊啊啊――”只听见身后传来状似崩溃的大喊,朗顿伯爵的头盔被彻底掀了下去,咔嚓数声手机拍照声,大剑掉落,盔甲里面腐烂的身体全都化作了脓水。[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噼里啪啦,盔甲散成了零件。甄湄抱着骷髅头颅,往旁边艰难的挪了几步,避开恶心的脓水。

“女神,你没事吧!”刚刚大喊的人正是郭骏威,他眼眶红红的,刚刚也不知是鼓足了多大勇气才从衣柜里跑出来,偷袭朗顿伯爵。

“我的手脱臼了。”甄湄凝眉,她的右手都抬不起来。

郭骏威连忙过来把甄湄扶起来,“女神你简直太威武了!呃,这是……”

“战利品。”甄湄敷衍道,她无意关于骷髅头颅多说什么,“其他人呢?”

“陈岚岚你也看见了,罗小东和白叶抛下我跑了,我……我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就藏在了这里。反正等到天亮我们就安全了啊。”郭骏威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生死之间,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

“你不知道,这朗顿伯爵跟幽灵似的,他会穿墙!只有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实体,穿着盔甲,拍照根本没用。完全都不按照游戏的规则来。”郭骏威憋屈得很,“女神你不是和那个剃刀在一起的吗?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朗顿死了,以剃刀的本事,应该也能解决凯瑟琳,那还有女主人伊丽莎白夫人。”甄湄喃喃道。

“我们就躲在这里吧,让那个剃刀去解决伊丽莎白就好了。反正他不是抛弃我们了吗。”郭骏威似乎明白了当初剃刀的决定,他很痛恨那个家伙,还有该死的白叶罗小东。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毕竟我选择了剃刀。”甄湄有些诧异,如果是她被人当弃子抛下了,她虽不至于恨,肯定也不能对人家还那么好。[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当时提醒了我啊,是我太蠢。”郭骏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还挺气的,觉得女神你不相信我。现在看,你跟我在一起,只能被拖累,你也没义务带我啊。”

“你理解就好,不过我现在也成了累赘了。”甄湄苦笑,她略思片刻,还是对郭骏威说道,“我们得去跟剃刀会和。”

“为什么?!”郭骏威瞪大眼睛诧异道。

“你以为,一定会是剃刀他们先碰到伊丽莎白?也可能是我们。朗顿伯爵可以不按照规则的穿墙,那么伊丽莎白也可以不乖乖呆在她的三楼。躲藏?我不觉得一味的躲避有用。”

在鬼魂的家里跟他们玩躲猫猫?这不是找死吗!甄湄不相信侥幸,朗顿伯爵来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来找郭骏威的,她充当了挡箭牌而已。

“那万一我们出去了遇到伊丽莎白了呢。”郭骏威害怕的打了个哆嗦。

甄湄闻言有一瞬失神,她看着手里的头颅,突然道,“不是万一,是一定会遇到。”

“什么意思?”郭骏威被甄湄的话弄得心里发毛,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记得剃刀说的走出这个游戏的条件吗?”

“不是说活到天亮就可以了么……”

“可是,在游戏里,天亮只会在通关后。”甄湄幽幽说道,“我们从进来这个游戏开始,就只有一条路。杀死所有的鬼,然后我们通关!对于鬼来说,也是这样。”

所以,没有“通关”的埃尔克森消失了,因为他放弃了杀死她的机会。那么为了不消失,伊丽莎白是不会放弃这个逐个击破的好机会的。

鬼有智慧吗?

甄湄可不认为他们死了,就意味着失去智商了。朗顿伯爵会愤怒,埃尔克森还会戏耍他的猎物,茱丽叶知道伪装成安琪骗取她的信任,那么伊丽莎白为何不能呢?

不管如何,躲在这里,只是慢性死亡而已。想要活到天亮,他们必须“杀死”伊丽莎白。

“我想家了。”郭骏威眨着泛酸的眼睛,“我如果真的死了,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

甄湄的思绪被郭骏威的话打断,不过她无心安慰什么。对她而言,她从没有想过死亡,她要活着出去。

神也不能阻止!

“好吧,我们走吧。不过得好好准备下。”郭骏威晃晃脑袋,摆脱愁绪,他捡起朗顿伯爵的大剑,从佣人房里的床单上割下一些布条,“你的手脱臼了,还是固定一下最好。”

两人琢磨了一会儿,才给甄湄将脱臼的手吊在脖子下固定住,难看是顾不上了。平日里都是矜贵的少爷小姐,能够瞎弄好就不错了。

时间很宝贵,伊丽莎白随时可能找到他们。甄湄身上都是陈岚岚的血,却也没时间打理了。

郭骏威拿着剑走在前面,有一个需要保护的漂亮柔弱的女孩在身边,确实很容易激起男孩子的保护欲。显然他完全忽略了当时甄湄堪称暴力的袭击朗顿伯爵的行为,也潜意识忽略了,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太过聪明的脑袋。

“我们直接去三楼吗?”

别墅很大,别看只有那么几个主要的房间,其间隔间叠隔间,走廊串走廊的,如果随便乱走,其实是很容易迷路的。

郭骏威完全把甄湄当成了军师,他觉得自己只要出力就好,别的什么智商上的问题,丢给军师就好了,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榆木脑袋。

“先走走看,我想去二楼凯瑟琳的房间找找线索。”

走过一次的路,很快就到了。凯瑟琳的房间里一团乱,所有的画都被人撕坏了,墙上还有许多枪眼儿。

看来是大战了一场。罗兰的尸体还在那里,甄湄想起了她的朋友,心里默默一叹,安琪是为了她的亲人而来,可到最后,安琪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会是埃尔克森做的吗?她又为什么知道埃尔克森的尸体藏在耶稣神像里,而她最后那句话又意味着什么?

甄湄想得有些头痛,决定还是放下,这或许是因为这是游戏的第一部,所以不能全部解开。

“看样子他们离开这里很久了。”甄湄看着沾了一点血迹的鞋印,方向是朝着三楼去的。

“嗯?”甄湄蹲下来,仔细看那浅浅的印记,鞋印太浅了,不像是成年男人重量会踩出来的,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难道――

“看来我猜错了。”甄湄神情凝重,“凯瑟琳没死,她去找她的妈妈去了。不过,她应该是被弄得走投无路了。”

这意味,他们恐怕面对的不是一只,而是两只鬼。

“还以为剃刀有多厉害呢,还不如女神你和我配合,弄死了老伯爵。”郭骏威简直就是找着机会就要怼剃刀几句,可如果人家真在面前,就怂成哈巴犬了。

“那是他大意了,咱们赢得侥幸。”甄湄不想说,当时躲在柜子一直摇头的是哪个,如果不是没办法了,他估计要躲在里面天荒地老。

“赢得侥幸也是赢啊,女神你就是厉害嘛。”郭骏威完全成了甄湄脑残粉。

“走吧。”甄湄心里压力大,只能抱紧了那骷髅头颅,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抱着它,便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害怕了。

对啊,她连大boss都给感化了,这些小boss还怕个啥!――甄式精神胜利法。

10.雪上加霜

前往三楼的路,是郭骏威带着走的。(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他玩过这款游戏,对于别墅的路线,肯定比甄湄熟悉。

越往上走,墙壁上的裂纹就越多,腐朽的味道透过斑驳的墙纸传来,灯光晕黄,惨惨戚戚。

甄湄觉得身上沾染的鲜血越发粘腻,莹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难耐。她心里预想着两位鬼魂会何时出现招待他们,头脑里却老是闪过埃尔克森那流着血泪的眼睛。

正当他们走到楼梯拐角时,在三楼楼梯道口处,一个瘦高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这突兀的见面骇得郭骏威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上心不在焉的甄湄。

“怎么了?”甄湄回过神来,看见了那道人影。“谁?!”

“是我。”那瘦高的身影渐渐往下走,露出了半张脸,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没有血色。

标志性的西瓜头下,黑框眼镜的镜片因为反光而看不清眼睛。

“好哇!罗小东!”郭骏威看清是谁后,立马气冲冲的要冲上去找他算账!

“等等。”甄湄喊住了郭骏威,她凝眉问道,“白叶人呢?”

罗小东手抚着楼梯木质扶手,慢慢往下踏出一个阶梯,“他扔下我跑了,没有人性的家伙。”

饶是以郭骏威的粗神经,也察觉到了罗小东的不对劲儿。拉着甄湄往后退,手里挥着大剑,“别过来!”

罗小东停住了,定定地看着郭骏威手里的大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也要赶我走?”

“我可不欠你!当初你们俩抛弃我自个儿跑了,这会子装什么可怜,自找的!”郭骏威听得脸都气红了。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罗小东呢?”甄湄的手摸到自己的手机,“让我们先拍一下?”

罗小东抬起两只手,挥了挥,“我没什么东西,也没有恶意。要拍就拍吧,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走。让我一个人,不是逼我去死吗?”

结果手机拍了几张,完全没有问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甄湄心道,真的有这么巧?他正好在楼道等到他们?

“你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儿!”郭骏威没好气道,他举着大剑一点不客气,“老子现在不揍你,就是对你好,现在给老子滚,省的老子看见你就想揍死你丫的。”

可见郭骏威是多么在意当时被人抛弃的事儿,他差点就死在朗顿伯爵手里,若不是运气好,脑袋难得闪了点灵光,现在人早就死没了,哪还轮得上罗小东来说他没人性?

一时气氛有些凝结,罗小东放下手,他是田径运动员,身高腿长,站在楼梯上,影子拉得老长。

有些傻气的刘海遮挡了大半额头,镜片光一闪,因为换了角度而露出正盯着他们的眼睛。罗小东长得比较秀气,普通人的脸,比起长了青春痘的郭骏威都差得远了,他的眼睛因为长期佩戴眼镜而显得有些呆滞。

“那你们想怎么办?我不会离开你们的,我不想死。”

罗小东又往下走了几步,与甄湄二人离得很近了。

“凯瑟琳,你的鼻子歪了。”甄湄突然道,完全没有一点铺垫。就像是朋友间随口问了一句,你吃饭了那么简单。

罗小东的手摸上了鼻子。

甄湄嘴巴有点发苦,她踢了郭骏威一脚,“还不快跑!”调头就跑。

两人又往二楼跑去,身后腿长的田径运动员在反应过来,也追了上来。

“女神,你是神算啊!”郭骏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甄湄跑得都说不出话来,回头看了一眼越追越近的“罗小东”,心里简直泪流,这些年的鬼,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伪装成别人啊!

两人又跑回了凯瑟琳的房间,刚将门关上,外面就是一阵大力撞在门上,发出嘭地巨响。

甄湄跑得太急,喘不上气儿来。指挥着郭骏威把钢琴推过来堵上门,才稍稍缓了口气。

“那个凯瑟琳该不会是扒了罗小东的皮自己穿上了吧。”郭骏威眼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甄湄沉默了下,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就是被凯瑟琳拖进画里的,没准儿她就是看中了自己的皮……

“那我们得把她的皮再扒开才行,不然弄不死她。”甄湄捂住了心口,那里跳的很快。“你再给我仔细说说,他们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郭骏威连忙在心里回想之前玩游戏的剧情,“凯瑟琳是死于整容失败的,她母亲不相信女儿死了,把凯瑟琳的尸体做成了人皮偶,锁在了她的房间。却在同一天发现了丈夫外遇,下毒杀了朗顿伯爵,吃了他的肉,最后自己也中毒死了。”

“因为是人皮偶,所以凯瑟琳可以扒皮换容,她喜欢给自己作画像,所以可以进入画里。”甄湄手指扣着钢琴的黑白琴键,一点点理清脉络,“那朗顿伯爵或许曾经当过骑士,所以他会披着盔甲。伊丽莎白呢?她是名门贵妇,她会什么?在变成鬼魂前,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不行了。”

郭骏威听到甄湄的话,连忙补充道,“游戏里,伊丽莎白就是个变态,她养了蜘蛛,给朗顿伯爵下的毒,应该取的就是黑寡妇的毒液。她出现的地方,会有很多的丝。”

“蛇蝎妇人么……”甄湄喃喃道。

咔咔……门锁传来不详的响声,外面的“罗小东”力气大的吓人,很快,这个门锁就会被撞开了。

郭骏威紧张的拿着大剑,防备着随时可能闯进来的“罗小东”,手有些发抖,腿,似乎也有些软了。“女神,他,她进来,咱们怎么办?”

甄湄拿过被死尸坐过的椅子,坐在钢琴前,将骷髅头颅放在钢琴上,舒展手指,单手按上琴键,“找回我们的队友。”

沉重悲怆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缓缓响起,它的名字,是命运。光明战胜黑暗,英雄不畏前行。

最关键的,它足够震撼,足够,大声。

“卧槽,女神你左撇子啊。”郭骏威震惊的看着甄湄灵活而纤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弹跳,琴键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液,画面美丽中带着一种残酷。

甄湄心里背着琴谱,听见郭骏威的话特别想翻个白眼,但出于家教礼仪,还是没能实行出来。弹钢琴都用两只手,右手左手都会弹,不是很正常?

只是单手弹出来,始终是差了点,有些地方必须双手弹的,只能简化了。

“我们只能祈祷他们能听见过来了,不然,我们就必须跟凯瑟琳玩命了。”

甄湄的话里有一丝说不出的疲倦,她其实很累了,从画框世界出来时就十分疲惫。这会子又是负伤,又是奔跑,精神随时紧绷着,这些都让她有些不堪重负,不过强忍着而已。

这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一曲正进入□□,一只手打穿了厚厚的木门,砸在钢琴上。那手往后缩了回去,甄湄就跟面无表情的“罗小东”看个正着。

甄湄手一抖,错了音,顿了顿继续弹奏。

“丫的,去死吧!”郭骏威大喊一声,直接将大剑穿过那个洞,刺向“罗小东”!

噗――

鲜血炸开,溅了几滴在甄湄脸上,如同绽放在白雪上的樱花。

郭骏威用尽了勇气,闭着眼睛胡乱搅了一通,白的红的淌出了一堆。“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红毛乱甩,面部狰狞。

“……”甄湄嘴角抽了下。

忽地大剑往洞外猛地一冲,郭骏威被被这股冲劲带的一个趔趄,松了手。

他睁开眼睛想要拽回剑,却看见一个被捅烂了老大个洞的脑袋,眼珠子里的晶□□都流了出来,而“他”拿到了他的剑。郭骏威吓得往后就是一跳,“我的妈……呀



甄湄飞快的拿出手机,就是一个连拍。那血脑袋一歪,避开了。

这下好了,外面不砸了,直接改拿剑捅门了。一剑一个洞,整个门快被捅成了筛子!

甄湄抱起骷髅头就躲开了,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11.虚无之间

厚实的柚木门被捅得稀巴烂,整个脑袋都被搅和了个大洞,鲜血直流的“罗小东”终于撞开了门,整个人砸在钢琴上,巨大的力量将钢琴砸得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然后,“罗小东”掀开挡事的钢琴,挥着大剑就往郭骏威身上砍去!

郭骏威当然不能傻站在那里,他躲开了那不太灵活的一剑,举起椅子当盾牌用。

“罗小东”的身手显得有些迟钝,但力气打得吓人,大剑斩到椅子上,原本坚固的椅子就分裂成了几块。

甄湄躲在墙角,她的手机仍然对“罗小东”不起作用。看见郭骏威快被“罗小东”逼死在角落里,甄湄左手扯着放在墙边的画纸破烂的沉重画框,拖着飞快的跑过去,砸向了“罗小东”!

啪嗒。

砸得“罗小东”的身体一个趔趄,郭骏威顺势逃离了“罗小东”的身边,他脸色涨得通红,“咱们快,快跑。”

甄湄点头,抱起放在地上的骷髅头,欲跟着郭骏威跑出房间。忽地腰间一紧,她竟然腾空而起

郭骏威瞪大眼睛地看向甄湄身后,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拉住了甄湄的快离地的腿,努力往后拽,眼泪都飙出来了。

甄湄回头向上看去,千丝百缕的雪白丝线纠缠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而吐出丝线缠在她腰间的,是一个生了四双手四双腿的畸形女人。

她浑身□□,皮肤呈现死人般的惨白,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就像蜘蛛一样趴在网上。

伊丽莎白。

腰间的力量越来越大,和着郭骏威的拉扯的力量,甄湄感觉自己身体快被拉扯断了,她开始有些缺氧。

“罗小东”平衡了身体后,又挥剑过来,甄湄惊道,“松手!”

郭骏威如果不松手,他会被那大剑斩成两半的!可他一松手,甄湄就会被伊丽莎白拉上去,投入死神的怀抱。

“啊――”郭骏威奋力的往后来拉,他眼里淌着泪,与其说是在救甄湄,不如说他是在救一个执念。

他喜欢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姐姐,没错,可更多的是他觉得呆在这个姐姐身边很有安全感,有一个回家的希望。郭骏威傻是傻,但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一定不是他一个人。

“松手!”甄湄看着已挥来的大剑,晚了。身处绝境,她眼睛一暗,借着向上拉的劲,狠狠踹开已经有些力竭的郭骏威。

大剑挥至,径直斩到了甄湄的小腿上!

鲜血喷涌而出,甄湄咬着唇,咬得渗出了血,才忍住即将随着分离的断腿而发出的惨叫。[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只是喉咙发出隐忍的压抑的咯咯声,青色的血管都透过白皙的肌肤变得明显。

身后的力道带着她飞速往上,甄湄可以看到那凸露的眼球和张开的恐怖大嘴,那几乎撑开整张脸的大嘴。

她毫不怀疑那张嘴会将她的头颅咬碎,那细细密密布满的尖牙里紫色的舌头垂了出来,分泌出唾液,滴落在甄湄脸上。它会含住她整个脑袋,像碎肉机一样

要死了么?

甄湄抱着怀里的骷髅头颅,在靠近那张大嘴的一瞬间,将头颅塞进了那大张的嘴。

美丽的脸庞上透出一股比鬼魂还要疯狂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是狰狞了,不顾伊丽莎白黑色的指甲掐进她的骨头里,抱住那被骷髅头颅堵住嘴的头颅,声音嘶哑道,“我死,你也得死!”

在下面的郭骏威已经看不见被白丝包裹的甄湄,他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的断腿,莹白的纤细小腿血肉模糊,因为与本体分离,渐渐发紫,失去血色。

而他的脸上,身上,都是那一瞬间喷洒到的滚烫的、鲜红的血液。

“罗小东”并没有迟疑,他带着沾满了鲜血大剑朝着郭骏威追过来。

“你敢伤害她?!”郭骏威咬着牙齿,随手捡了块椅子腿,“老子跟你拼命!”

一声枪响。

“罗小东”应声而倒。

郭骏威回头,看见了身上布满蛛丝的两人,剃刀端枪欲朝着天花板开枪,被郭骏威撞偏了,打在墙上。

“滚开!”剃刀冷冷道,郭骏威死死抱着他的腰,根本不松开。

“女神,女神还在里面!你会打死她的!”郭骏威大喊道。

“她?”一旁的封九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以为甄湄早就死了,没料到还活着。当他看见地板上的断腿时,已经不认为甄湄这样还能活着了。

那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漂亮女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从绝境中逃生?

“你认为她这样还能活着?开什么玩笑,菜鸟。如果不趁着能看见人,不宰了伊丽莎白,到时她逃了,等着被偷袭的就是我们了!你想死吗?!”剃刀扯了几下,硬是没扯开,狠狠的一个膝盖顶在郭骏威胸口,他也只是闷哼一声,抱住不动。

这点,倒是出乎剃刀的意料之外。

“她不会死!你们这些废物,打不死鬼,只知道躲着藏着,现在来捡便宜!还想杀人?!”郭骏威恨恨道,他简直恨死了这两个男人了,分明本事最大,却让一个女孩子顶在前面!天知道女神是不是被他们丢下的!

“你说什么?”剃刀拿枪抵在郭骏威的脑袋上,“想死?”

“杀啊,老子不怕!捡便宜的废物!装什么逼!老子怂是怂,但老子不会在你们这种怂货废物面前怂!”郭骏威胆气上来了,压根不鸟剃刀的威胁。

剃刀诧异的看着郭骏威,当初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入流的小鸡崽子,家里教养不好,吹牛说大话,只知道靠着市长爹耀武扬威。没想到一转眼,他不仅还活着,骨头还硬了。

“我去看看吧,那里没有动静了。”封九捡起数次易主的大剑,身手敏捷的踩着窗户爬到一个大立柜上,这里距那团蛛丝很近。

封九拿剑轻轻捅了捅那团大茧,没有什么动静。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割开,随时防备着可能的袭击。

血液从蛛丝中渗出来,嘀嗒嘀嗒落下,压在地板上。

一点空隙打开了,一双沁着血液的眼睛睁开,看向封九。

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响声。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一缕阳光撒进窗户里,打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纤长的睫毛微颤,沁入眼球的血液从眼睛里滴落,疲惫的阖上。

天,亮了。

“恭喜玩家们完成小镇传说的,现在将新手玩家传送至虚无之间。”

甄湄想,她死了吗?

不,她还活着,痛苦的活着。她能感受到肚子破开的痛苦,能感受到四肢被扭曲断折的痛苦,她还活着,但即将死亡。

黑暗的茧里,与她在一起的只有那具畸形的尸体。她杀了伊丽莎白,不,准确说是那颗头颅杀了伊丽莎白。

当它卡进伊丽莎白的嘴里时,伊丽莎白就开始挣扎了起来,疯狂绝望的挣扎。而甄湄只能用唯一能用力的手抱着挣扎的头颅,死死的抱着,绝望的抱着。

直到伊丽莎白再也不动了,她还是抱着的。

她忽然感觉到了埃尔克森的绝望,那种被扭曲了身体,塞进狭小的,黑暗的柜子里,无处可逃,无人来救,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绝望。

此刻,感同身受。

当茧被打开一条缝隙时,甄湄看到了阳光,天亮了。

原来能透口气,这么舒服。

大姐姐恐怕不能不能砸烂你的柜子,带你出去了。

她想着埃尔克森把骷髅头颅放进她怀里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会遭遇这样的绝境?给了她一个,还能看到阳光的机会。

虚无之间?

甄湄听到了声音,她发现自己的痛楚渐渐消失了,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恭喜玩家甄湄完成任务,身体扫描中……S级伤患……四肢断裂、腹腔开口、血液损失濒临危险值……本次修复花费500晶点。”

身体传来一阵舒服温暖的感觉,就像躺在温泉里,甄湄疲倦的睡去。

待甄湄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只是一个梦么?

她疑惑的坐起,这个房间就是她家里的房间,就连化妆品摆设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甄湄穿上毛绒的拖鞋,身上穿着她的真丝睡衣,推开房门。

与预想的不一样的是,外面并不是她那豪华别墅,而是拂面而来的海风,腥咸的味道。

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雾霾,这里是一个岛屿,她在一栋只有门和楼梯的楼房上,门里面是她宽阔的家,而门外只看得到一扇门,门牌挂着305。

楼外面还有很多一样的楼,远远的,还有古风的集市。

虚无之间?

“菜鸟们,现在听到的都跟着信号到学堂来!迟到的扣一百晶点!”

甄湄眼前突然冒出一团冰蓝火焰,传出声音悬在她面前,然后慢慢往远处飘去。

她来不及换衣服了,只能穿着拖鞋跟着火焰走。

同样的,许多人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他们前面同样有冰蓝火焰。

“啊啊啊啊,女神等等我!”

许多人扭头去看那大喊大叫的人,顶着一头红毛的郭骏威飞快地从楼梯挤着人群往下跑,“让让,谢谢。”

甄湄略觉丢脸,尴尬的看着他冲到她面前,兴冲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最漂亮的那个,身材最好的那个就是你!”

“别吵。”甄湄看着周围异样打量的眼光,恨不得把这头高兴的傻狍子给踹进海里。总算是教养好,没踹出去。

“嘿嘿嘿……”傻狍子傻笑。

“湄湄!”

甄湄回头,一个熟悉的英俊男人惊喜的看着她。她突然为这种惊喜,感到恶心。

12.虚无学堂

高大挺拔的身材,英俊逼人的相貌,此刻正穿着一身昂贵的棕色西装,好似随时要走上T台一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然而他的未婚妻只穿了一条米白色的真丝睡裙,露出莹白的胳膊和小腿,乌发散披在腰间,一个猥琐的红发男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看着她美丽性感的曲线。李锦程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李锦程?你也进来了?”甄湄只是稍稍不适,如果她在这虚无之间看见她的父母,绝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锦程哥哥,她是?”一个小女生弱弱地从李锦程身后冒出来,她长相清丽,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小手拉着李锦程的衣角,一副怯怯的模样。

很好。甄湄淡淡微笑,昨天即将订婚的两个人,再次相见,一个带着个小男生,一个带着个小女生。

真是,极好。

“她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未婚妻甄湄。”李锦程解释道,“我们边走边说。”

甄湄任李锦程拉住她的手,把她跟郭骏威拉远了点,然后李锦程才问:“湄湄,你没什么事吧?”

“你就是女神未婚夫,也不怎么样嘛。”郭骏威连忙跟上去,他心道,就算是你未婚妻又怎么样?老婆都能抢呢,未婚妻算什么!一个小白脸还敢娶女神?!虽然他没注意,自己比李锦程更白。

李锦程没把郭骏威放眼里,连话都不回一句。小女生已经拉住了李锦程的另一只手,小步跟着。听见郭骏威的话,气愤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怎么能这么说锦程哥哥呢?”

“你这人好没羞耻,怎么能这么牵着人家的未婚夫呢?丑人多作怪。”郭骏威阴阳怪气道,他是谁?他老爸是市里首富,美女见的太多了,就这小女生的水平,他郭公子见了连眼神都不给个。

“你!锦程哥哥――”小女生眼泪汪汪的看着李锦程。

“可以了,别吵了。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妹妹么?”甄湄温柔大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李锦程身边的女孩子。

“我叫袁爱爱。”小女生还包着眼泪,可怜兮兮道。

“哦,爱爱。”甄湄轻轻道,“可爱的名字。”

李锦程倒是没感觉到他跟袁爱爱有什么亲密的,甄湄一向温婉大方不会在意,他每次带出去都特别有面子。人长得比那些明星还漂亮,又是豪门千金,还没一点豪门千金的坏脾气。

唯一的遗憾,就是甄湄比较保守,两人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还遵循老一套的贞洁观念。

李锦程对于一个跟甄湄看起来有些亲近的男生,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搭理他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爱爱是我在游戏里救下的,她一个女孩子柔弱无助,我能帮就帮了,湄湄你理解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李锦程倒是挺享受左拥右抱的感觉,虽然他对袁爱爱没太大的兴趣,毕竟已经习惯了甄湄的精致漂亮的颜,小汤小菜入不得眼了,只不过喜欢她充满爱意和迷恋的神情罢了。

“到了。”

甄湄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所谓的学堂就在众人眼前,古老的园林式建筑。红油大门敞开着,两座石狮子座落于门前。

烫金匾额书写着“虚无学堂”四个大字,在众人眼前的冰蓝火焰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

聚集在这里的人大概有一百来个,男的居多,女孩子加上甄湄袁爱爱也不过才十几人。她没看见剃刀,倒是看见一直在人群外站着的封九。他简单的一身休闲装,干净利落。

看见甄湄在看他,封九突然朝她微笑,颇为友好的模样。甄湄虽然自觉颜值高,但也不可能人人爱,颇是疑惑的回过头,然后看见李锦程吃味的看向封九。

郭骏威看起来没威胁性,但封九可不。李锦程问道,“湄湄,你认识他?”

“同一个游戏出来的人。”甄湄敷衍道,觉得有些腻味,她很自然地从李锦程手里拉回自己的手,抬起来抚了下耳边的头发,却再没往李锦程手里搁。

“锦程哥哥你看!”袁爱爱忽然出声道,她抱着李锦程的胳膊,指着学堂里走出的一个身穿青衫的男人。

那男人长相清秀,留了一个长辫子,看起来还真像个古代先生。他轻咳一声,见众人都看向他,青衫男子才拉长声音道,“我今后就是你们的先生,我叫张亦善,你们可以叫我善先生。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别急,大家先在心中默念――虚无之间。”

众人已经经历过恐怖的游戏了,此时有人出来解释,自然很乐意照做。

甄湄心中刚念完,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连串的数据。

姓名:甄湄

寿限:10天(请及时完成任务获取寿命天数,天数归零将死亡。)

血量: 50(血量归零,将死亡。)

体质: 3(体质决定了你的身体素质)

能量: 5/5(一种可以使你变成超人或者仙人的奇异物质。)

智力:10(脑力开发未完全。)

感知: 8(感知可以使你觉察到危险的来临。)

防御: 0(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伤害到你。)

魅力: 50(你的魅力使你能轻易获得剧情人物的信赖,打开隐藏任务,对男性剧情人物还会有格外加成。)

运势: 0 (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倒霉鬼,活着,或许对你而言太过艰难。别妄想增加运势了,你似乎无法提高你的运势,祝你好运吧。)

晶点:9500(完成基础任务:活到天亮 1000,配合杀死朗顿伯爵 1000,杀死伊丽莎白 3000,隐藏任务未杀死幕后boss晶点折半 5000,修复身体-500。)

绩点: 3 (完成一次F级基础任务获得1点,半完成一次D级隐藏任务获得2点。)

特殊能力:

【埃尔克森的印记】:女巫之子留下的印记。效果:。冷却时间:30天。

【蛛丝】:杀死伊丽莎白,你获得了她的能力――坚韧的蛛丝,也许你可以变成蜘蛛侠!效果:每次最多发射两根蛛丝,消耗能量1点。

特殊物品:

【埃尔克森的牙齿】:上面附着诡异的魔力。效果:。

官职: 无 (想获得官职吗?打败官职榜上的人吧!拥有官职的人能够获得俸禄、特殊职业能力等等好处!)

随身空间:三个空格。(可以将你想要的东西放进随身空间里,这样就可以方便安全的携带啦~)

甄湄“看见”这些数据旁还有几个红色的方框,分别官职榜、商城、拍卖行、任务。她心里刚一默念,官职榜就打开了。

【虚无之间官职榜】

皇帝: 无 ――所有人都需向皇帝缴纳赋税。

三公: 丞相(无)――俸禄每月100万晶点

御史大夫(无)――俸禄每月80万晶点

太尉(无)――俸禄每月80万晶点

九卿: ――俸禄每月30万晶点

太常(1)、光禄勋(0)、卫尉(0)、太仆(1)、廷尉(1)、大鸿胪(1)、宗正(0)、大司农(0)、少府(1)

刺史: (2/2)――俸禄每月10万晶点

太守: (5/5)――俸禄每月3万晶点

县令: (10/10)――俸禄每月9000晶点

士兵: (85/100)――俸禄每月1000晶点。

【虚无之间商城】

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能力,只要你付的起价钱。

【虚无之间拍卖行】

玩家间自由贸易的地方,在此进行投拍商品,需交付5%的拍卖费。

【任务】

目前无任何任务。

众人脸上都有些神秘莫测,有人兴奋,有人愁苦,郭骏威偷偷摸摸凑到甄湄耳边,道,“我拿到了朗顿的大剑,可牛掰了,女神我以后保护你!”

甄湄挑眉,看来只要杀死鬼魂,会获得相应的晶点和能力物品。

“相信你们都看见,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在完成游戏时可以获得晶点,而晶点可以在商城兑换相应的能力或者东西。我的意见是,你们最好早点兑换,为下一次的任务做准备。不过,兑换时可要对自己的未来发展有个想法,胡乱使用晶点买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只会让你们日后很难过。”善先生开口道。

至少现在,大家都很听话。没人想要作死去跟善先生怼,尤其是在看到一个个会导致死亡的条件。

甄湄打开商城,光是页码就有一万页,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自定义的窗口。甄湄想着寿命的10天,翻看了增加寿命的丹药,最便宜的增加三天的三日必死丸都是一万晶点,而且还只能使用一次,副作用看名字就知道了。像什么长生不老药,完全就是天价,可能只有官职榜的皇帝才有可能才买得起。

原来剃刀的枪是用的灵力子弹,可以伤害一些能够被伤害的鬼魂。一颗10晶点,不算太贵,但用量大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费。

甄湄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能力,更需要的是改善体质,她的体质只有3点,估计只是普通女人的水准。天知道下一个任何会遇到什么,她要更灵活、跑得更快,还有就是令人无语的0点防御。

翻来查去,甄湄看到了一些比较适合而且价格能够接受的东西。

【洗经伐髓丹】:凡人若想要成仙,必先剔除身体杂质。效果:体质 5,血量 10,防御 5,剔除身体杂质。价格:5000晶点。

【天蚕宝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效果:增加穿戴部位防御 50点。价格:4000晶点。

【梯云纵】:想像武侠高手一般飞来飞去么?效果:最大可以飞跃一百米,在有立足点时,可以连续飞跃。每次飞跃消耗能量1点。学习梯云纵可增加一点能量。价格:5000晶点

【低级充能丹】:补充失去的能量 5,可重复使用。价格:100晶点

甄湄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很有用,然而她只有9500点晶点。她一时看了下周遭其他人,看见封九兑换了一身的枪械装备。

对啊,她得应付接下来的任务,选择更为实用便宜的枪械类装备会比天蚕宝甲好。而充能丹是必备的,洗经伐髓丹也很必要,梯云纵看似好,如果任务地点又是别墅那种狭小区域,根本无法施展开。

似乎男人都爱枪械,李锦程也兑换了枪支弹药和一身军用物品。“湄湄,你还有晶点吗?”

“嗯?” 甄湄没反应过来。

“我想买金刚伏虎拳,但是还差1000晶点。反正湄湄,我强大起来保护你得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去冒险呢?我给你兑换把54□□防身。”李锦程十分自然而然道。

13.禁止杀戮

【金刚伏虎拳】古老拳法,拳可碎石,威力巨大。(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效果:使用拳法时防御力+3。价格:2000。

【54□□】:50晶点。

拳法是好东西,如果配合李锦程学习的跆拳道,他上下都没了弱点。晶点可以交易,只需要通过拍卖行的私人交易系统,不需要缴纳手续费。

甄湄突然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她不想露出那种难看的嘲讽的笑。在李锦程看来,1000晶点恐怕就是她仅有的了,因为他自己,恐怕也只有2000晶点。

虽然很难堪,但甄湄不得不承认,自己选的未婚夫,是个垃圾。如果是在现实社会,他当然会谦谦有礼,十分大方,一辈子都不会来跟他的女人要钱。

可这是什么地方,死亡如隐随行相伴,在生死面前,人总是会格外贪婪和自私。甄湄平静道,“我已经用掉了,兑换了枪械装备,刚好一千点,放在随身空间里呢。”

“你都瞎买什么!”李锦程急急道,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掩盖掉神色,问道,“湄湄。给我看看你买了什么,这里不是你的购物商城,不要买些好看无用的东西。”

“呵,人家的钱,人家自己用,干你什么事儿!”郭骏威冷哼道,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惯李锦程了。女神当然不会只有1000点,她杀了伊丽莎白,怎么也会比自己杀死朗顿伯爵得到的2000点要多点吧,自己伤了凯瑟琳还算成协助杀死凯瑟琳得了1000 点呢。

算起来,女神肯定有3000点没跑,看起来女神对小白脸不满意了啊,郭骏威挠着自己的青春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就是嘛,以女神的条件,他都尚且只有入赘的资格,小白脸连当个面首都令人嫌弃,女神怎么看得上他?

“你闭嘴!”李锦程语气已经十分重了,他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管?!”

“很抱歉,我想,我还没跟你订婚吧。”甄湄突然道,她第一次在李锦程面前流露出她的甄式冷漠,她是豪门千金,出生名门,不可能没半点脾气。她乐意时,可以对他温柔小意,只是因为她不在乎给男人点面子。

可她不乐意了,他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李家跟甄家比,他本就是高攀,不过图甄家在政坛里的地位,她知道但不在乎,甄家也可以通过李家打通外海海运的关系,得些便利。

父亲高兴,家族得利,李锦程看起来也算是通俗意义上的一表人才,将来又是李家掌门人,甄湄作为甄家大小姐,享受家族的娇养,自然也乐意为自己的亲人做些贡献,反正她不在乎。(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所谓的贞洁观念,不过是大小姐洁癖发作了,她不能忍受一个男的对她做那么亲密的事情,简直恶心。她甚至决定以后若真要个孩子,请代孕就可以了,她反正不乐意。因为这点,甄湄对于李锦程偷偷摸摸玩些明星模特,闹什么绯闻都不在乎。

也就成了他眼里的温柔贤惠。但后来甄湄才知道,不是因为洁癖,只是不爱罢了。

“虽然还没进行仪式就进来了,但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李锦程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神情诧异。

甄湄身高一米六五,比起李锦程的一米八五显得有些娇小,但此刻她站在李锦程面前,气势上完全不输对方。

她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精致的眉眼流露出贵族式的高傲冷漠,“且不说没进行,纵然进行了,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来。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李锦程简直惊呆了,甄湄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那个温柔端庄,美丽柔弱的甄家大小姐么?李锦程从没有想过甄湄会这么对他,以至于他反应过来后,十分生气。

李锦程上前想要抓住甄湄,却被那个猥琐的红毛小子给挡住了,他脸上是令人厌恶的得意,“怎么?小白脸没要着钱,想要打女人了?我跟你说,女神,我罩着!”

这一通话说的十分大声,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那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量这边的闹剧。

“锦程哥哥,我的晶点给你。”袁爱爱撇了撇嘴,“锦程哥哥这么厉害,愿意保护甄姐姐,甄姐姐竟然这么说锦程哥哥,误会锦程哥哥的好意。”

虽然得到了袁爱爱的晶点,但李锦程眼睛里仍然只有被郭骏威掩在身后的甄湄,压抑着怒火道,“湄湄,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乖,别任性,我不是要抢你的钱,我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们啊,你要懂事。”

甄湄终于忍不住笑了,原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娇小姐啊?她的外表那么哄人吗?

这一声嗤笑,显得有些讽刺。

“甄湄!你若是再任性,可别怪我不管你!”李锦程被那声笑激怒了,甄湄是谁,是他李少早就认定跑不掉的女人,李锦程本来早就学会了收敛,此刻煮熟的鸭子想飞,囊中之物要跑,他一时敛不住神情,怒火无可遮掩。

“喏,他不保护我了,郭哥哥保护我吧。”甄湄毫不在意的开起玩笑,还调戏郭骏威,“想要保护我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跟女人要钱的。对吧。郭哥哥?”

郭骏威被甄湄叫的郭哥哥叫的飘飘然,差点就要给女神一个强健(并不)的臂弯,在小白脸面前展现他男人的雄风。不过还算脑子没完全热掉,没做这么傻逼的事儿,只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得意完全藏不住。

“听见了吧,小白脸,离我甄甄远一点!”女神一下成了甄甄。

周围有人听这话笑了起来,李锦程脸色铁青,忽然就一腿踢向了郭骏威。

郭骏威哪里是练了十几年跆拳道李锦程的对手,这突然的一腿横踢到他的腰间,巨大的直接把人给踢飞了出去,郭骏威摔了十几迷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了位置,喉咙里一股子腥甜。站了几下,才站起来,而他自己的血量直接少了10点!

甄湄没料到李锦程竟然真的动手,眼神一寒,“李锦程,你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是你逼我的!”李锦程冷冷道,“就那小子,废物一个,我随时可以宰了他。”

郭骏威听这话,气的直接从空间掏出了一把巨大的剑!那大剑剑刃寒光闪烁,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气。“看谁宰了谁!”

“我逼你?”甄湄听得已经快无语了,她觉得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原来网络里的直男癌就是这种。不给他想要的,不听他的,就是逼他?

远远的,善先生也只是旁观,没有半点插手这些学员争斗的意思。

眼看着李锦程要来抓甄湄,怒火朝天的样子,似是要揍人。不过,一只手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腕,李锦程扯了一下,没扯动,惊异的看过去,是一个他刚刚吃过醋的男人。

封九。

“打女人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如果你非要挑个对手,不如跟我练练手?”封九语气平和,就像是随意的提个意见。

这下李锦程更愤怒,这个该死的女人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贱妇,□□!李锦程没能扯回手,干脆同样地踢了过去。

封九抬腿,嘭!两腿在半空相撞!

无论李锦程如何攻击,封九都能防住,而且他的腿硬得跟钢棍似的,每次踢中,李锦程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不过好歹抽回了自己的手,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了。

“这位哥哥,不要乱打好人,锦程哥哥可没要打她!都是那个女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有那个男的,分明就是她的情人,都是锦程哥哥的未婚妻了,还这么不要脸!锦程哥哥一时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他的!”袁爱爱心疼的扶着李锦程,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的好像刚才是甄湄在欺负他们一样。

“是我误会了。”封九道,在袁爱爱还没来得及笑起来的时候,补充道,“如果这样的话,你可以把我当她的情人也行。怎么样,还打吗?”

袁爱爱不相信似的看着这个英俊不输李锦程的男人,吃惊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她不就是漂亮点吗?你只是被她的外表骗了而已!”

“嗯,她就是漂亮。”封九淡淡道,“我喜欢。你要躲在女人的身后?”

谁都看得出来封九在敷衍袁爱爱,他已经不耐烦了。

“我以为我就够脑残了,结果比起她,我真是聪明绝顶。”郭骏威这时捂着腰走到甄湄身边,原来他还明白自己有些时候脑子不好使,喜欢作死。

封九的话说的甄湄都有些羞耻,见到郭骏威,甄湄塞给他一个小玉瓶,“吃颗就没事了。”

这是她刚刚从商城兑换的伤药,一瓶十颗,花了100晶点,每颗能恢复十点血量。

“哇,甄甄你真好。”郭骏威连忙吃了一颗,很快伤口就好了,而血量也恢复了,效果拔群。

终于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善先生发话了。他也不是特别跟封九李锦程说话,只是很顺口的提了一句,“虚无之间禁止杀戮,违反者,死。”

说到死,善先生眼中闪过一瞬伤痛,他他的话也很明白,禁止杀戮,斗殴不管,只要不在虚无之间,你怎么杀也不管。

“你们已经经历过第一层的筛选,能通过的人,自然也不是傻子。不管侥幸也好,实力也罢,现在你们已经是预备学员,要想成为正式学员,你们还得通过学员考试。”

“成为学员有什么用?!”一个人询问道。

“嗯,想必你们已经看过官职榜了,实际上,除了官职榜外,还有其他职业称号。比如我,我就是虚无学堂的先生,你们以后还会见到其他先生。称号越好,你们能选择的任务就越多,能挣更多的外快。”

“每个月会有强制任务,必须完成。但除此之外,拥有学员称号的人,可以在每月内选择一次额外的F级任务。你们看见自己的寿命了么,有多少人,能等到这个月的强制任务呢?”

善先生目露怜悯,“在这里,只有以命搏命,如果考试失败,有些人恐怕连搏命的机会,都没有。”

海风徐来,吹得甄湄,有些心冷。

她,只有十天的寿命。

14.三人小队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善先生又告诉众人可以通过神念查询虚无之间的地图,这里还有许多地方大家可以探索。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五天后,要进行学员考试,只有成为学员,才有资格进入虚无学堂进行学习。

李锦程不是封九的对手,他冷静下来后,只是阴沉着脸离开了。

一个心胸狭隘的直男癌晚期患者,甄湄还真有些担心考试时他会使绊子,这一次所有人都要在一个场景考试,一百多人,不起争端的可能性太小了。

“谢谢你。”甄湄真心感谢道,不然接下来还真不好收拾,她也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并不怎么会使用的能力。

“没什么,游戏不也是托你的福通关了么。”封九微笑道,看起来跟刚开始来的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完全不一样。

“吃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郭骏威吵吵嚷嚷道,他对每个试图接近女神的男的都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看在当初封九去救甄湄的份上,郭骏威不会瞎闹腾。

甄湄倒是不怎么介意,郭骏威性格孩子气,又是中二病犯得严重的时期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虚无之间的餐厅也只有一家,建的很漂亮,三层楼,还有漂亮的女性服务员。不过这些服务员穿的不是女仆装,而是作战服。

她们既不招待人,也不理会人,扔了菜单到桌子上,就不管了。还有直接问,有没有愿意花钱买消息的。

这里的吃食便宜的一晶点可以买一桌菜,最昂贵的可以达到上万晶点,吃了可以增加属性。

餐桌上,郭骏威问甄湄道,“女神,你觉得我应该兑换什么东西比较好?我给你共享我的资料。”

郭骏威毫无隐藏的把自己的资料共享给甄湄看了,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拿给甄湄给他合算,是最好的。

姓名:郭骏威

寿限: 71天(请及时完成任务获取寿命天数,天数归零将死亡。)

血量: 100(血量归零,将死亡。)

体质: 5(体质决定了你的身体素质)

能量: 1/1(一种可以使你变成超人或者仙人的奇异物质。)

智力: 2(脑子不好使不是你的锅。)

感知: 3(感知可以使你觉察到危险的来临。[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防御: 5(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伤害到你。)

魅力: 5(魅力值是影响你跟剧情人物好感度的重要元素。)

运势: 10 (幸运男孩,或许你该买一注彩票?)

晶点:3000(完成基础任务:活到天亮+1000,杀死朗顿伯爵+2000。)

绩点: 1 (完成一次F级基础任务获得1点。)

特殊能力: 无

特殊物品:

【朗顿的大剑】:朗顿伯爵曾经是一名真正的骑士,他的大剑拥有骑士的精神。效果:骑士剑击,可造成剑气伤害。所需能量1。

官职: 无 (想获得官职吗?打败官职榜上的人吧!拥有官职的人能够获得俸禄、特殊职业能力等等好处!)

随身空间:三个空格。(可以将你想要的东西放进随身空间里,这样就可以方便安全的携带。)

甄湄看着71 天的寿命,忽地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傻人有傻福,古话是有些道理的。

“你既然能用剑,近战攻击挺适合你的。可以兑换一个剑法,才能更加配合你的武器。这个,就挺不错的。”

【基础剑法】:劈、刺、挑,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剑者的初心。效果:是学习高级剑法必须的基础。价格:1500晶点。

“看起来不怎么样啊,还要1500晶点,也没什么特殊用处。”郭骏威不解道。

“你要想学更高级的剑法,就必须学习这个基础剑法。而且,这剑又重又大,可不是每一个boss都站在门洞让你打的,做事先打底最重要,桩子打稳了,才能站得更稳。”

甄湄很耐心的解释,对面的封九听的眼露赞赏,他是认同甄湄的看法的,虽然商城里有很多一蹴而就的超能力、武功之类的,但你就算是“学”会了,学的也只是粗浅的皮毛而已。

为什么同样是学的枪法,有些人能成为战场上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而有些人只会是训练场里的打靶精英,道理是一样的。

“其实商城买军用装备非常便宜,我建议你们,可以买一把“柯尔特” □□,手榴弹三枚,子弹一百发,不会□□可以买92式手/枪,买几盒弹匣,再买把M9多功能刺刀,还有防毒面具,防弹背心,急救包,夜视眼镜,水壶和饮用水,睡袋,迷彩服,战斗靴和防寒靴,防寒手套,军用口粮,洗漱用品等,加起来一共才100晶点。”封九提议道。

“卧槽……”郭骏威听得目瞪口呆,“有必要么,都快全套特种装备了。”

“负重会不会很成问题。”甄湄觉得自己要背上这么多东西有些不大可能,“在游戏中是不可以使用随身空间以及商城的。”

“因为不知道到时会是什么状况,装备越齐全越好。你可以酌情减少些东西。”

三人倒是就着美味的饭菜讨论了半天,甄湄发现封九只要涉及到军事武器方面,就特别精通,一问,才知道封九原来是特种兵退役的。

而且,封九竟然想和他们组成一个小队。在百人任务里,抱团很有必要。

在接下来的五天,就是噩梦一样的训练了。短短五天时间,郭骏威要完全掌握他那门基础剑法,每天都重复枯燥而繁重的训练任务。甄湄就是负重跑步然后熟悉使用她那蛛丝。

甄湄花了5000晶点购买了洗经伐髓丹药和1000晶点买了充能丹,100晶点买了全套的特种单兵装备,还用400晶点买了五匣子灵力子弹。加上之前花掉100和吃饭花掉的数点,还剩下2890。

剩下的,甄湄选择借给封九2000,她挺欣赏封九的,如果真的要成为能交付生命的队友,这些东西就不能太计较了。只有大家都强大了起来,才能一起度过难关。

本来封九只有1000晶点的,也没指望能再买什么,他没料到甄湄愿意借给他,而且,一借,就是两千。

“你自己用就好,比起我,你更危险一些,我至少是当过兵的人。”封九拒绝了,他以为甄湄最多也就3000晶点。

甄湄微微一笑,“嗯,我有买到合适的了。这个借给你,也是为了给我自己多一个保命的机会。我们都是队友,不是吗?大家都想活下来,只靠自己是不行的。”

“你真的买了?”封九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哎,别把我当傻子好吗?”甄湄挑眉道,“我有那么舍己为人吗?我只希望,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颗子弹能给我打下它。”

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比较轻松。封九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队友还不错,他自信自己也能回报给她应有的价值,“那你的选择,我相信会很正确,战友?”

封九伸手。

“战友。”甄湄伸拳头敲了一下,“合作愉快。”

沙滩,海风,还有一个碍眼的围观者。甄湄淡淡的瞥了一眼远处阴沉着脸的李锦程,继续背着她的装备跑了起来。

因为吃过洗经伐髓丹,她的肌肤越发晶莹如雪,身体内的杂质被洗净,这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脱离了人间的烟火气儿。甄湄没有料到这丹药还有美容效果,意外之喜。

体质的增加让她的耐力速度体能各方面都有显著的提高,本来以为会很难背负的装备,也能轻松的背起来了。

封九收回手,低笑一声,忽然就想起了那时在茧里看到的眼睛,纵然绝望、疲倦、痛苦,却始终有一团火焰在里面燃烧,那蓬勃的生命力仿佛要满溢出来,将包裹它的茧烧起来。

那时他就在想,这样的眼睛要是消失了,会是多么可惜。

不管如何,五天的时间是很短的。等大家再到虚无学堂的时候,甄湄已经从当初穿着睡裙的娇花儿,变成了一身迷彩作战服的霸王花。

她把披肩的长发剪了,剪成了小男生式的齐耳短发,显得脸颊越发小巧。耳钉项链也都去了,穿上遮住身材的特种装备,远远看来还真像个小男生。

郭骏威还特别遗憾来着,不明白女神为什么想要往中性风发展,虽然现在也很可爱很漂亮来着,但男孩子嘛,还是喜欢长发妹子。

因为累赘啊。

甄湄剪头发时心疼的要死,但还是忍痛剪了。封九说得对,为了活命,需要舍去的东西太多了,头发只是不值一提的一件而已。

不过心里是这么催眠自己的,当甄湄看见娇滴滴的挽着李锦程,拥有一头蓬松的海藻般长发的袁爱爱,甄湄可耻的嫉妒了。

甄大小姐一辈子没嫉妒过几回人,袁爱爱可以骄傲的挺直胸板了。

“现在,你们在任务面板接取任务吧。”善先生还是老样子。

袁爱爱看见甄湄看她,更加抱紧了李锦程。她穿着名牌长裙,带着奢侈的珠宝,一副随时要登上杂志封面的模样。这些东西在这里都是不要钱的,在自己的房间可以随意获取。

清丽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甄湄一眼,嘟着涂了唇蜜的嘴唇跟李锦程撒娇,不过人家爱搭不理的。

“欢迎玩家甄湄,来到学员考试。本次考试的场景为――《畸变》。”

15.畸变(一)

“她跑哪儿去了?”

“那边,追!”

几个身穿白色防毒服的高大男子牵着狼狗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手电的灯光在昏暗的孤岛上显得十分弱小。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天空下着滂沱大雨,狂风席卷着乌云,将海浪吹着千丈高,狠狠打在黑色的礁岩上,发出犹如轰炸般的巨响。

就在几人离开后,黑色的岩壁上,一块黑色的“石头”抖动起来,闪电劈开一阵光亮,露出一张被雨水打湿了的娇颜。她脸色发白,勉强将伪装布收进背包里,缓缓松开蛛丝,落地。

“嘶。”甄湄摸了下自己的腰间,血水沾满了手心,她咬了咬牙,拿手狠狠捂住了伤口,止住鲜血,朝着与那几人离去相反的方向跑去。

随着跑动,子弹越发深陷进身体里,甄湄身子一软,摔在泥水坑里。腹部也因为伤口被剧烈拉扯而传来了剧痛,泥水浑浊不堪,冰冷刺骨,嘴里不小心呛了些进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

甄湄爬了几下,才从湿滑的泥水中踉踉跄跄爬起来跑,直到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藏身的不过能容纳一个人的洞,挤进去,用伪装布料遮住洞口。这里离海很近,海水冲过来,会直接浸进来,足有一指高的水。

等到这里,纵然环境恶劣,甄湄还是舒了口气,蜷缩着靠着低矮的墙壁,大喘着气儿。松开手,血还在流,只是颜色因为雨水的关系,浅淡成了粉色。

甄湄觉得自己的RP低到了极点,一传送过来,就被人给一枪打了,来不及多想便开始了逃亡之旅,如果不是这场雨,她恐怕早就被抓到了。

她看着自己的血量在以几分钟-1的速度减少,现在已经到达43/60了。甄湄吃下一颗回血丹,涨了10点血量,如果不解决伤口问题,迟早血量都要掉光。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咬在嘴里照在伤口位置,微弱的灯光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目标。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被打穿了一个孔的防弹背心。

吃了洗髓丹涨了五点防御,再加上防弹背心加的五点防御,十点防御力勉强使子弹进去而没有伤到内脏。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子弹,威力十分大,穿透力奇强,而且绞进肉里还会往里面钻。

如果不是穿了防弹背心,甄湄不认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脱去防弹背心,只有一件黑色的小背心遮掩着丰腴的胸脯和纤瘦不堪一握的楚腰,拉起背心,露出腰间的伤口,一个手指大小的枪洞露了出来,伤口的肉已经被水浸的发白,还有子弹进去时划焦的肉,血还在流,已经把里面的衣服裤子都浸透了血水。

甄湄掏出多功能匕首,锐利的刀尖触碰到柔嫩的肌肤上,甄湄身体抖了一下。

昏暗的低矮洞穴里,海水腥咸,寒风刺骨,甄湄拿匕首比划了半天,又吃了颗回血丹,手指都已经因为寒冷而僵硬地快握不住匕首了 ,还是没能下手。

“甄湄,你想死在这里吗?”甄湄心道,“不,你要活着。为了回家,你也要活着。你还答应了一个孩子,带他离开这里,为了你的承诺,也要活着。”

埃尔克森是否还活着,甄湄不确定,他是不是只存在那个游戏里,甄湄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既然答应了,不管能不能实现,她都要努力去做到。比起回家那么遥远的事,拯救埃尔克森似乎相对而言要“容易”一些。

终于,甄湄狠狠咬着手电坚硬的外壳,眉心一皱,匕首切入了肌肤,疼痛使她的身体绷得很紧,眼泪几乎快出来了,她憋着一股气,手动作一点不慢的,将伤口处切成十字,挖出那颗绞进肉里的银色子弹。

这个简易的手术粗糙而暴力,甄湄手指在发抖,疼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使原本就白皙的她,白得几乎透明。甄湄把止血外敷的药涂在上面,裹了绷带,又吃下了一颗回血丹,才渐渐舒缓了疼痛。

她脱了湿透的背心,从防水的背包里拿出干燥的衣服重新换上,裤子不敢换,怕又弄湿了。

甄湄这才有心思来想,她来到了什么地方。《畸变》,一部很有名气的动漫,甄湄即便不喜欢看动漫也知道它的大名。

它是成人动漫,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一度被封杀禁播,但依旧没有阻止它火到全世界的步伐。

故事发生在一个被称为遗忘岛的岛屿,一船发生海难的人无意中停泊在了这里。他们以为是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们,却不知,是灾难的开始。

这里原本是二战时期法西斯的生化研究场,他们在研究一种名为D1N9的病毒,通过它感染生物体,而使生物体强制进化,培养了许多可怕的怪物。这被法西斯当作最后一搏的杀手锏,可是,天不从人愿,没人知道这座岛屿是“移动”的!

法西斯到战败时,也没能找到他们的生化场,只能投降认输。而随着最高领导的死亡,和纳粹那些高级军官纷纷被枪毙,这座岛屿彻底被人遗忘。

直到,主角们的到来。

和怪物们共存太久的研究员们,精神也出了问题,他们延续的后代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世界。他们把怪物奉为神,把一切敢闯进遗忘岛的人通通杀死!

生存,人性,暴力,血腥,荒诞。这就是《畸变》的主旋律。

甄湄竟不知自己会进入这个恐怖的动漫里,她对剧情不熟,可她知道,即便熟悉剧情,也没有用。这里就是纯粹的屠宰场,到结局,没有人活下来。

突然,甄湄眼前弹出一个透明的蓝框,上面写着:

本次游戏任务,成为岛屿中活下来的二十人之一,当岛屿活人仅剩二十人时,玩家将完成任务,传送出游戏。本次为官职考试,普通完成度者可成为学员,高完成度者可根据数据获得高级称号。

待甄湄看完,蓝框就消失了。她被这个任务惊呆了,活下的二十人?这意味着来到游戏的一百来人,最多只有二十人能活下来。

而这二十人,也许还包括船难的几十人,岛上的研究员十五个后代们。

为了活下去,甄湄已经可以猜到,这座遗忘岛将发生什么样的惨事。

甄湄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和渐渐小的的雨,她把因为沾了水越发重的背包背起来,趁着天色还暗,她必须找个更好的更安全的地方藏着,以及联络到郭骏威和封九。

看着手里的指南针,他们商量过,如果分散了,就统一往北走,而他们的通讯器,只要相互在一千米范围内,就能收到信号,无视磁场干扰的影响。

甄湄披着隐藏布料,在巨大的黑色礁石间小心翼翼的攀爬,她有蛛丝,能量会在五分钟自己恢复一格,所以之前消耗的能量又恢复了,可以继续使用蛛丝。

岛屿外面是黑色的礁石和海,而里面是树木茂盛的原始森林和山,从外面能看见远处一座山上有一高耸的灯塔,一点昏暗的光芒在灯塔顶端时暗时明。

她的位置在东边,而北边,正是灯塔所在的位置,这可不太妙。现在有人的地方,就是修罗场。

不管如何,她不可能停留在这里。等风雨停了,她在毫无遮掩的礁石上就是活靶子。进入环境更为复杂的原始森林会更容易隐藏,但坏处是,她得小心防备那些释放在森林的怪物。

这里,可是《畸变》啊。比起可能放冷枪的人,那些奇形怪状,拥有恐怖能力的怪物,才是主角。

甄湄小心地走上泥泞的地面,防水的军靴踩在湿泥里,陷进去了大半。她只好踩在生长的杂草上,这样行走会比较轻松。

比起外面的漆黑,在遮天蔽日的树叶遮盖下,森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甄湄心里发毛,却不敢用手电,在这里弄出光亮,简直找死。不管是火还是光,总是会吸引一些不该吸引的东西。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在一处沙滩上,一艘商船抛锚在沙滩上。商船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乘着小船到达了岸边,他们约莫有七八十人,都一脸庆幸的聚集到岸边。

“船长,现在发信号求救吧,只要搜救队通过GPS卫星导航找到这里,咱们就安全了。”

“不行――这里有磁场干扰,信号发不出去。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雨停了,或许就会好了。”

“也许吧。”

“啊,那有个灯塔!有人在那里!这里有人居住!”

人群叽叽喳喳吵闹了起来,他们有人建议去灯塔那里看看,最终船长决定,让几个船员去那里看看。

“哥哥,我觉得不太舒服。”一个女孩儿对着她的哥哥道。“这里好恐怖。”

“没事,哥哥会保护你的。”男孩摸摸妹妹的头发,他看着那灯塔,心里也有些异样,似乎未来有某种不可测的事情将会发生。

会是什么呢?这个岛屿上,真的有人居住吗?他们,又会是好人么?

而在灯塔下,穿着白色防毒服的人,带着白色的防毒面罩,他拿着一个通讯器,里面杂音浓重,但可以听见传来的话语。

“杀死外来者,他们惊动了神!”

“是的。”

他回道。按下了通讯器上一个红色的按钮,就回到灯塔里面,关上了厚实的铁门。

16.畸变(二)

实际上,如果没有指南针,甄湄已经在里面迷失了方向。(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这里气味很难闻,甄湄闻久了就有些头昏脑胀。她连忙拿出防毒面罩,靠在一棵树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眼睛在这种情况显得十分累赘,她努力地透过一点点微弱的视线寻找路径,但眼睛却因此而特别酸乏难受。

孤身一人,被黑暗的森林包围,很难不产生畏惧与恐慌的感觉。甄湄几乎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憋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她有时听到一点沙沙声,就会吓一跳。

她突然想,或许她进来是错的,呆在外面或许可能被那些研究员发现,但她也有枪,还有蛛丝,未必不可一战。在这里,她有什么呢?她很可能看不见敌人是谁,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甄湄又觉得脖颈发凉了,这是源于她自己对未知的恐惧。她摸向自己的脖子,忽然摸到了湿软的肉样的东西,甄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扯着那玩意儿往后拽。使劲扯了半天,终于被她撕扯了下来,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水蛭!

脖子被水蛭吸血的地方还在流血,水蛭分泌的毒素使血液不会轻易凝固,甄湄连忙扔掉那恶心的水蛭,裹紧了衣领,那水蛭很有可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幸好她穿的军裤军鞋包裹得很紧实,不然腿上估计会爬满了那些恶心的家伙。

忽地,甄湄看见不远处有灯光,似乎有人?

甄湄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方向,蹲在灌木丛里窥伺。

五个人正围坐在火堆旁,是玩家!

“这该死的地方!”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小眼睛,一脸猥琐向的男人正烤火弄干他湿透的衣服。

其他几人同样光着膀子,然后互相弄掉那些可恶的水蛭,都弄得一身的血。

“秃头,你不是看过畸变么?现在哪里安全点,咱们好过去,至少有个可以躺的地儿。”其中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男人问另一个秃顶男人道。

秃顶男人苦着脸,“兄弟欸,这动漫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现在那些研究员发现有人闯进遗忘岛,一定会把怪物们都释放出来。再过一会儿,咱们恐怕连这烤火的地儿都没了。”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咱们得找够二十个玩家,然后,一起杀掉其他人,才有可能活下来。”秃顶男人说到杀掉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我们是没法打败D903的。”

“那是什么玩意儿?”

“遗忘岛的神。”秃顶男人绝望道,“它的设定就是无敌,你懂么,谁遇到谁死!所以,离研究基地越远越好。如果没在灭顶之灾到来前杀掉其他'多余'的人,这座岛上所有的人都要成为它的卵孵化器。”

“卧槽,谁她妈弄出这么变态的动漫,老子要是走出这个见鬼的虚无之间,绝对把那个漫画家给弄死!”

这几人抱怨着畸变剧情的恐怖,而甄湄听得也是渗得心慌。她没打算出去跟这几个都已经打算杀人求生的家伙组队,她是个女人,而女人在这种游戏里注定是弱势群体。

她不会暴露在她不信任的人面前,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封九和郭骏威,人多点,存活的希望就大点。甄湄慢慢离开那里。

她有些累了,奔跑和寒冷大大的消耗了她的体力,她干脆用蛛丝爬到了一棵高大的树上,将带绳子的睡袋挂在树杈间,用树枝树叶做了简单的遮挡,就缩进去休息。她不敢睡死,只能闭眼假寐。

但只是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叫的声音。甄湄睁开眼睛,摸出水壶抿了一口水,润了下有些干渴的嗓子。

她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手一直在发抖。甄湄把手/枪拿出来,手指扣在扳机处,从睡袋里往外看去。

只见远处原本有火光的地方,照射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枪声不绝于耳,而更多的却是惨叫声,和慌乱地踩着枯枝树叶发出的碎裂声,还有一种,令人发毛的,粘腻的声音。

“救命!”

是那个秃头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他误打误撞,跑向了甄湄藏身的树下,他浑身是血,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黑影,略显肥硕的身材却如同灵活的兔子,穿梭在森林里。

甄湄没有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被吸引过来的巨大黑影。它的速度很快,体型庞大,如同蛇一样滑动。

见它要过来了,甄湄连忙收拾了背包,睡袋都来不及拿,手心里弹射出蛛丝,如同人猿一般从半空中荡出去,秃头惊慌逃跑中忽然看见飞快飞走的黑影,连忙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甄湄操作蛛丝并不熟练,身体擦过一些树枝,打在身上很痛。飞快的速度几乎没办法控制身形,她是直接拦腰砸在一枝树杈上的,打得她把刚刚喝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她也听见了秃头的声音,心里却是苦笑,她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救他?但她抬起的手还是一顿,终于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蛛丝一射,粘在的秃头的身上,另一只手弹出另一根蛛丝,就这么带了秃头一程。

秃头只觉身体一轻,被一股力量飞快的往前带了大概百米左右,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疼痛,继续奔跑,这股牵引让他跟黑影拉开了距离。

真是头猪!

那重量甄湄拉扯得手都快断了,身体又在树上撞了几回,整个人都撞得发懵。她见那秃头跑得挺快的,也不想再多管闲事,蛛丝再次弹射出去,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跃而去。

在甄湄用掉最后一点能量的时候,她撞到了个柔软粘腻的“墙壁”上。“墙壁”滑溜溜的难以抓住稳定身形,她快速拔出匕首□□“墙壁”中,浆液爆溅而出,将甄湄整个人冲刷了一遍。

那液体冲的甄湄眼睛睁不开,但嘴巴里沾了点,味道腥臭的铁锈味儿。“墙壁”开始震动,甄湄在身上的口袋一阵乱摸,终于掏出一颗充能丹,混着那些恶心的液体吃进了嘴里。

能量恢复到5点。

甄湄勉强睁开眼睛,弹射蛛丝到一棵树上,整个人拔出匕首,飞快的退开。

这才让甄湄看清了那“墙壁”是什么玩意儿,一只巨型水蛭!它的口器里有锋利的牙齿,暗黑色的身体扭曲了起来,如果甄湄慢一点,就会被它身体下的吸盘抓住。这么大的水蛭,身长至少二十米,她要被吸住,恐怕一瞬间就会被吸成干尸。更何况,它的口器还有牙齿,证明它还是食肉的!

而从它身体里爆出的液体,全部都是浓稠的血液,甄湄粗暴的抹了把脸,然后头也不回的弹射蛛丝继续逃。

甄湄很想骂人,怎么那怪物不止一只啊!而她又怎么好死不死的送上门去了!

这时的甄湄都已经完全没了当初娇娇柔柔的模样,这炼狱一般的教化场,生生把她的洁癖娇气给磨去了。

“嗞嗞”,通讯器忽地冒出了一点杂音,甄湄连忙停在一棵树上,看着往她这追来的巨型水蛭,匆忙按开通讯开关。

“你在哪儿?”

甄湄来不及听到回话,又连忙弹射蛛丝逃去,巨型水蛭的口器直接咬碎了她停留的那根粗大的树枝。

通讯器没了信号,看来是错开一千米范围了。

该死的,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是怎么察觉到我的位置的?甄湄被追得苦不堪言,忽地摸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对了,是血的味道,还有温度!

甄湄为了验证她的想法,飞跃下树,滚进了一个泥坑里。她在混杂着枯枝烂叶,又臭又恶心的泥里滚了几圈,彻底把血液给包进了泥里,同时也让她的体温降低隔绝了大部分。

屏住呼吸,甄湄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型水蛭。就在她忍不住要再次逃跑的时候,巨型水蛭停住了,它扭动着身子,似是不知道它的猎物去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巨型水蛭才缓缓离去。

甄湄已经想象不出现在自己的样子是有多么狼狈了,她慢慢爬出泥坑,刚刚逃跑的后遗症才渐渐显出来,身体的疼痛疲惫令她抽了口冷气儿,她瘫倒在地上,觉得自己连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嗞嗞——甄湄?——嗞”是封九的声音,电流的杂音使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甄湄挪动手指,摸出通讯器,“我现在在,”她咬牙坐起身,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东北方向,纬度xx,经度xx。小心巨型水蛭。”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甄湄靠在一棵树下,一点都不想动弹。她又累又疲倦,回血丹能治疗她的伤,却没办法恢复她的体力精神。

因为浑身都湿透了,体温随着冰冷的衣服渐渐降低。甄湄又冷又困,她往自己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痛暂且让她清醒了一些。

随着乌云渐渐散开,森林里开始亮堂了一些。一个人影一点点靠近过来,是封九!

他看着她,抬起了狙~击 ~枪。

17.畸变(三)

□□将子弹喷射而出的声音隐匿了下去,飞速弹射而出的子弹冲甄湄的方向直直而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甄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木在原地,耳边擦过一阵扭曲的风声,啪地落下了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蛇!

蛇头上一个明显的枪眼渗着血,它那大张的嘴无力地合上,不似斩了蛇头还能动弹的模样,连死后的反射活动都不存在了。

甄湄感觉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封九眼尖看到这蛇,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没事吧?”封九走了快来,见到甄湄如此狼狈,也是有些皱眉,他将甄湄扶起来,“还能走?”

“嗯。”甄湄深吸了口气,她现在感觉就像自己当初作死去做跑马拉松集款慈善的活动一样,跑完后整个人都虚脱没办法站起来,但她还是硬撑在一脸平静的领奖,后来才躺在车上睡了一天。

她不想成为队友的拖累,即便身体已经发虚,还是凭着一股硬劲儿,自己松开封九的手站着。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去找小郭吧。”封九提议道,“你顺便也可以收拾一下,我这里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穿湿衣服容易生病。”

甄湄点点头,她累得不想说话。她跟着封九走,他走的比较慢,看来是察觉了甄湄的不适,但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对这点,甄湄心存感激,而且,封九真不愧是特种兵出身,他带路时会避开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方向,知道哪些带刺的植物有毒性,能发现隐藏在各种地方的毒虫蛇蚁。

他们找到了一处林间小溪,封九排除了可能发生的危险状况后,甄湄终于可以洗漱休整,换上干净的衣服了。

封九背坐在一棵树后,甄湄有些不好意思来个露天洗浴,但还是很痛快的脱掉臭烘烘的衣服鞋子,水很冷环境很差,但比不上一个洁癖对干净的追求。[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甄湄拿出包里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挤出来把沾满污秽的头发洗干净,这时才庆幸自己剪了短发,清洗起来简单了许多。还特地检查了自己身上有没有沾上什么水蛭虫子,最终发现了一只趴在胳膊上吸得滚圆的水蛭,甄湄一拉就下来了,看来是吸饱了!

她清洗了伤口,抹了点盐,用邦迪贴住。而腰上的伤口因为吃了回血丹,好得很快,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了。

洗干净后,整个人简直一身轻松。甄湄甚至觉得自己精神都好了许多,她的背包防水效果虽然很好,但这么折腾,还是浸湿了不少,她仅留的一套内衣就折腾赃了。下一次她一定记得用塑料袋装好!

没有办法,甄湄只能空荡荡的套着封九给她的衣服。封九有一米八,她穿他的衣服非常肥大,手穿进去袖口连指尖都露不出来。裤子也勉强用皮带扎住,裤腿把娇嫩雪白的小脚包裹了起来。因为没穿胸衣,胸口起伏小了,加上齐耳的男生短发,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男孩。

甄湄只能拿匕首把裤腿割掉一截儿,鞋子脏了穿不得,但没鞋子可换,只得把鞋子洗干净后,拿割掉的裤腿儿把脚丫子裹起来,穿湿鞋子。

“呼――”甄湄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天儿已经全亮了,浓密的树叶遮挡了阳光,但仍有淘气的几缕透过缝隙,照射进森林里,为这里带来光明。

“好了?”封九没听见声音,就问了一句。

“嗯。”

甄湄在纠结这个弄得很脏的背包怎么办,封九过来见了,就提议把一些必要的东西带在身上,放不下的放到他的背包里。

“只能这样了。”甄湄把没开过一发的手/枪放进迷彩服里专门放置手/枪的口袋里,以及几盒弹匣,军用匕首□□靴子中,还有几颗手榴弹拴在腰带上,最后把必要的食物急救包放进了封九的背包里,自己脖子上挂了个水壶。

又把剩余的充能丹、回血丹放进口袋里,她一共买了六颗充能丹和两瓶回血丹,现下只剩四颗充能丹了,用得真快。

“吃点东西,然后你睡一会儿,我守着。”封九把自己的睡袋放置好,抱枪守在一旁。

甄湄也不扭捏,她困得要死,累得要死,只有休息好才有精力去面对接下来艰难的处境。几乎是闭眼的瞬间,她睡着了。

四周很安静,空气之中有一种粘/腻浓郁的香气,它像幽灵般缠卷而来,渗透进衣物,包裹着身体。

仿佛有一双手,在抚摸她,以一种极为亲密的贴近每一寸肌肤的手法,抚摸着她衣服下未着寸缕的身体。

她的喉咙攒动,感觉从身体深处传来一种令人发慌的饥渴,想要东西填饱它,灌注它。她头脑混沌,无力反抗,那香气犹如暗流无孔不入,激荡起阵阵波澜。

她如同被遗弃在世界的角落,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虚无,唯有那缭绕的香气处处撩起的火,滚烫得惊人。

“啊。”甄湄睁开眼睛,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喘息着坐起,心跳十分的快。

“怎么了?” 封九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他见甄湄脸颊异常的红润,眼睛里带着水色,在肥大的衣服包裹下越发显得娇小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诱人。

他愣了一下,忽地不太好意思看她了。

甄湄支吾的回了一句,“没事,做噩梦了。我睡了多久了?”

“才一会儿,不过这里不能久呆了。”

“你一直在这里吗?”甄湄忽然问了一句。

封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守在树上,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就是多嘴问了一句。”甄湄尴尬的笑笑,心里也是疑窦丛生,难道真的是一场梦?天呐,为什么她会做那样的梦,太真实了。

那香气,甄湄仔细闻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只有泥土和树叶的味道,没有那种浓郁得有些刺激的香气。

找不到原因,甄湄只能暂且放下那个奇怪的梦。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决定继续往北面走,看能不能找到郭骏威。

这一路走的并不平静,两个人已经接二连三的发现了血迹,甚至还有残肢碎肉。甄湄心里不太舒服,但值得庆幸的是,暂时还没看到有被枪杀的人。证明大家暂时还是不想互相残杀的。

“你说,我们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呢?只留二十个人,既然是人,自然就包括十五个研究员、七十五个遇难者和我们一百个玩家。”封九忽然道,“这个任务是在逼我们自相残杀。”

甄湄心情沉重,她缓缓道,“大家都意识到了。越靠近研究基地,怪物会越多,但在外面相对安全的地方,人就越多。”

“所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是吗?”封九叹了口气。

“进入基地,或者,杀人。”

说到杀人的时候,甄湄眼睛里闪过挣扎,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基地跑出来的怪物会越来越多,刚开始遇到的巨型水蛭甚至只是开胃小菜。

只要稍微了解这个动漫,都知道结局。

所以船难者,必须死。研究员,必须死。然后就是其他多余的玩家,也,必须死!

如果不想参与到外面即将上演的混战厮杀,就只有进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研究基地。两个方法没有哪个是容易的,但甄湄还是很快下了决定,“我们进基地吧。”

“你知道,那里很危险。”

“如果你不愿意,我,自己去。”甄湄艰难道,她知道,失去这个在原始丛林里如鱼得水的特种兵队友,她去基地,能活下来的概率接近于无。很可能还没靠近,就死在半途中了。

对于封九而言,呆在外面,反倒是最佳选择。他的枪法精准,身手了得,厮杀中占据着绝对优势。即便研究员都没死,只有五个名额,他也有很大几率活下来。

“能告诉我原因吗?”封九没有回应甄湄的话,反问道,“你执意去基地的原因。”

甄湄轻声道,“我不想被这个游戏改变成我厌恶的人,我有我的原则,沾了血的人,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也洗不干净了。”

“我也有我的原则,当兵的人,从不把枪,对准它保卫的人民。战友,走吧!”封九拍了拍他的枪,目露欣赏,他的话好似一股暖流,让这个阴暗残酷的森林变得有些人的温度了。

甄湄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微笑,“那我们先去灯塔那边。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战友。”

幽暗的森林,杀机处处潜伏。每一个想要活下来的人,除了亮起枪口,毫无办法。这是一场带血的考试,为了活下来,阴谋诡计、潜行暗杀。

比起怪物来,更可怕的是,被逼到死角的人心。

是踏着其他玩家的尸体前行,还是生死有命、在怪物面前各凭手段?

甄湄选择了后者,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神也不可以,改变她的人格,将她的人性泯灭在杀戮之中!

18.畸变(四)

整个遗忘岛呈回字形,中央被山包围的就是基地,山外面是原始森林,灯塔位于回字的北边儿,他们得斜过森林才能到达灯塔位置。(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这段路并不长,如果无视地形单直走的话,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但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危险的灯塔,而是找人。只要围绕着灯塔范围走就行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光线隐隐约约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下来,甄湄可以看见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升腾在枝叶间,使得投射下来的光影折射扭曲,在林间形成怪诞的斑影。

原来森林因为的下雨沉降的瘴气随着日出上升了,难怪她不觉得呆着头晕了。也正因为天亮,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那些淋漓的血迹、滑过地面的粘液,无不昭示着这一片有巨型水蛭经过。

它们到底有多少只?

封九蹲下身子,探手沾了点粘液在指尖摩擦,道:“刚离开这里没多久。”

“越靠近这边,数量越多了。”

甄湄有些忧心,越靠近这个地区,巨型水蛭的活动痕迹越多。他们像是一点点在靠近巨型水蛭的老巢,到时它们会像包饺子一样把他们给吞进满是鲜血的肚皮里。

而且,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郭骏威的身影,是不是他出意外了?

“有人来了。”封九说了这么一句,他就身手很快的扔出一根绳子,圈住顶上的树枝,蹬着树干三两下就爬了上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已经习惯了跟他躲避人的甄湄,手心白光一闪,弹射出一道蛛丝,拉住她整个人瞬间到了树上,藏匿在树叶间。她用蛛丝是越来越习惯了。

很快地,树下走过来有十六个人,他们都很狼狈,浑身是血。而在里面,甄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可不就是李锦程和袁爱爱?

袁爱爱这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了,她那海藻似的长发打结成一团乱,身上的珠宝也不知扔哪去了,裙子被撕烂了,身上是脏的,整个人麻木的跟在李锦程身后,不过她没有再拉着李锦程。

偶尔闪烁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怨毒,那种怨毒藏得小心翼翼的,只要有人看她,她就低着眼,木着脸。

“妈的,那恶心的虫子,宰不完了!”领头一个汉子狠狠地吐了口血水,他膀子很粗壮,纹着头凶神恶煞的鬼脸。

李锦程看了周围,“它们刚刚经过这里,暂时应该不会回来,可以休息一下子了。”

“你小子看起来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没想到还有点用,你说的那个妞儿真有那么正点?”一个正掏出烟来抽的光头脸带淫邪的神情,他吸着烟,忽然一把抓过袁爱爱,大手伸进袁爱爱衣服里,在胸前乱摸,吐了口烟,“胸大不大?你这女人胸太小,不给劲儿啊。”

袁爱爱没有半点反抗,她就像个活尸,不听不说不动。

“胸大屁股翘,我都没玩过,要是没进来这个鬼地方,你们一辈子都摸不到的极品。”李锦程借了光头的火,也抽了根烟,一脸讽刺道,“不过很难说,那□□现在还是不是干净的了。以为是个千金大小姐就知道点羞耻,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姐’!”

“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啊,表面越是冰清玉洁,内里就越是□□。哈哈,我喜欢。”光头说着,看见袁爱爱又脏又干瘪的身材,越发不带劲,也不想摸了,急急催促问道,“她可不会死了吧,老子还没爽过!”

其他人都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纹身老大抱手在一旁,他身边也有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比起袁爱爱就好多了,穿得很爽利,虽然狼狈,但神情淡然,她正拿着一块布接了水给纹身老大擦脸,听见光头的话,还嗤笑一声,道:“你就听这个家伙吹吧,看这妹子这副德性,恐怕是人家大小姐看不上他了。”

“孙娅,你真要跟我怼?”李锦程脸黑了。

被叫做孙娅的女人扔了帕子,她抬起下巴,嘲讽地看着他,“怎么?想打我?来啊!”

纹身老大笑了,一手抱过孙娅,“老子就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转而对着李锦程,“跟女人一般见识什么劲儿!”

孙娅照着纹身老大擦干净的脸上就亲了一口,“姑奶奶就喜欢带劲儿的真男人,看不惯小白脸!尤其是卖女人的。”

周围的汉子虽然想起哄,但这里不是起哄的地方,一个个都笑嘻嘻的。没有人帮李锦程说话,哪怕是光头。李锦程脸变了又变,最后冷冷道:“看在你是铁老大女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结果孙娅只是不屑的呸了声,“欺软怕硬的怂货。”

李锦程脸黑了,原本英俊潇洒的公子哥,现在却阴沉沉的,仿佛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阴暗毒蛇,“铁老大,不过是个女人,真要为了这个翻脸?”

纹身铁老大捏了捏孙娅的脸蛋儿,“你呀你,嘴巴忒厉害了点儿,我新兄弟要讨个说法,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干死我呗!”孙娅无所谓的笑。

“听到了?”铁老大有点意动。可惜这里不是地方,只敷衍了李锦程几句,“我的女人我惩罚了了事,当我兄弟的,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跟我衣服计较什么劲儿?”

众人没有察觉树上藏匿的人,高大的树木足有十几米高,完全看不到浓密的树叶间会藏着人。

甄湄听见李锦程的话,拳头捏得很紧,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前未婚夫是这副德性!也亏他说的出口!黑色的眼睛寒意惊人,她第一次想杀人了。

登高望远,甄湄忽地远远看到有几点漆黑的颜色在飞速的移动,数量很多,四面八方的往这边聚集。因为天亮的关系,那些移动的黑色就显得格外扎眼。

只要不到五分钟,它们就能赶到这里了!

该死!是烟!烟的温度!

这些巨型水蛭对温度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了!

封九也看到了,他朝着甄湄比划了个手势,走!

19.畸变(五)

那么多人在树下,自然不能从下面走, 那么就只能从上面走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那些包饺子过来的巨型水蛭从三个方向过来,唯一没有水蛭的方向却是灯塔方向。没有选择,只能往那个方向走。

甄湄左手弹出一根蛛丝到封九那里,他拉住了蛛丝,而她另一只手将蛛丝弹射出最大的距离,蛛丝穿进那棵树干中,像钢钉定死在那里。

整个人纵身一跃,带着封九一起离开。甄湄很苦逼,封九并不比那秃头轻,他还带着重的要死的背包,这一跃,感觉手都要扯断了似的。若不是体质增加了,又有惯性相助,她还真不一定能带得动封九。

“有人!”

铁老大端枪欲射,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了他的枪上,他的手被冲得一抖,枪直接被打飞了!

好准的枪法!

铁老大怔怔地看向那半空中一闪而过的男人,他刚好收回枪,他是单手托枪射击的!他的另一只手还拉着什么东西,用的竟然还是狙/击/枪,狙枪高速移动盲射?!

见鬼!他什么来头?

其他人准备射击时,被铁老大喊住了,“不是敌人,他没有敌意。”

如果有敌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不想惹怒那个神枪手,两败俱伤就不太好了。

李锦程当然也看见了,他惊诧地看见一晃而过的甄湄,在对视的一瞬间,他看见了那极为轻蔑的眼神。

那种眼神锋利如刀,寸寸致命,它曾经是那样柔情如水,如今却变成了扎人的刺,夺命的剑。她什么都听见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该死的美丽,开刃的宝剑,寒光凛冽,却夺人心魄。

李锦程在怔愣间,倩影消失了在森林里。

“你认识他们?”铁老大看见了李锦程迟迟没有低头的遥望,他没看清另一个人,只以为是个身材瘦弱的少年。

“甄湄,她是甄湄。”李锦程喃喃道。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恨,她看不起我?她竟然看不起我?本来以为会看到跪在他脚下,苦苦求着他救她的女人,结果却看见她高高在上的蔑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凭什么?!

李锦程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恨多点,还是某中升腾起来的感情多一点,他想看到她下贱求饶的模样,可看到这样的甄湄,他又莫名觉得他的女人就该这样。如果跟袁爱爱一副样子,他只觉得丢脸和恼怒。

“她是你那未婚妻?”铁老大很是诧异,听李锦程的描述,他以为会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结果是个假小子?鬼才从那肥大的迷彩服里看得出身材。

一旁的孙娅却看的有些羡慕,她眼里流露出向往,她也想像她一样,自由的。孙娅低低一笑,有些自嘲。

“是她。”李锦程突然脸色变了,“他们为什么暴露出来?如果他们刚刚一直藏在上面,为什么要突然出来?”

这句话说的所有人心里一寒,为什么?在这个危险的森林里,还能有其他为什么?当然是,看见了危险!

“跟着他们的方向走!”铁老大立马下了命令,所有人都连忙动身跑。

没有人看见,原本低头不作声的袁爱爱从地上捡起了,被光头不小心弄掉的打火机,她握得紧紧的,跟在众人后面跑。

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嘴角在笑,一种怨毒仇恨的笑,打火机在她手上,时不时咔哒咔哒,跳出火焰。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锦程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我是这么的爱你。她长得那么好看,不该她被这样欺辱吗?又凭什么可以干干净净的活着,而我只能这样肮脏屈辱的活着?怎么可以呢?

既然我在地狱了。

为什么,你们还可以好好的活着呢?

灯塔越来越近,那里可以看见冰冷的黑色礁石,层层叠叠扑打着礁石的海浪,孤零零立在那里的灯塔,仿佛在等待有谁来开启它。

寂静,孤独。

甄湄和封九到这里时,没敢直接过去。他们对这个动漫的了解都不多,可能知道一些剧情,但都是路人了解的量。唯一知道的就是,所有人为建筑,都代表着极度危险!

“他们也跟上来了,看来是发现那些巨型水蛭了。”

甄湄嘴里有些苦涩,她摸摸手里枪,“我们没得选择对吗?”

“水蛭数量很多,躲进塔顶是最好的选择。没可能正面对付的。”封九也有些无奈。

“我出去,你在后面守着。”

这是最好的选择,封九枪法准,而她拥有蛛丝,在这里比封九行动更迅捷一些。封九也没有跟甄湄客气的意思,这是最好的方法,他揉了揉甄湄的短发,“小心点,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只要有人露头,我会一枪嘣了他。”

这仿佛兄长般的安抚,令甄湄眼眶微红。她低声应了,说不出其他话来。然后手里拿着通讯器,头也不回的往灯塔走去。

走出雨林,能感受到越发明显的咸湿海风。灯塔的灯早已经熄灭了,它高高耸立,足足有十五层楼的高度,呈圆柱形,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提供攀爬的地方。

甄湄的蛛丝弹射距离最大为三十米,森林距离灯塔大约两百米,而灯塔高度约莫五十米。她需要到灯塔那边,爬上灯塔,从里面将门打开。

才走了不到三十米,忽然大地震动,甄湄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只见面前十米处,地面凹陷了下去,一种刺耳的尖锐得几乎要刺破鼓膜的声音从凹陷下去的巨大沙坑中传出来。

甄湄胸口一阵激荡,喉咙腥甜,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随着声音的越发清晰,她的耳朵、眼角也渐渐滑入血液。

天空一道巨大的黑影瞬间往她这里落下,甄湄连忙弹射出蛛丝,将自己往快速后拉,身体与沙地摩擦,她几乎可以猜到自己的后背会是怎样的惨状。

黑影砸到沙地,发出巨响,直接砸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甄湄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蟹钳!

那蟹钳足足有二十米高,深青色,坚硬得犹如钢铁浇筑。从那巨大的坑洞中,露出篮球大小的眼睛,另一只蟹钳也挥了出来,带着它沉重而巨大的身体从沙坑里爬出来!

天啊,甄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是一只长得跟螃蟹相似,但大小体格犹如移动碉堡的怪物,它眼睛下,一个仅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洞张开,那尖锐可怕的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速射了巨蟹那个小孔里,声音就像卡带了一般,呼噜噜松了气儿,消失了。甄湄瞬间从剧烈的头痛中解放出来。

巨蟹被刺激的愤怒了,它迅速爬出沙坑,向着甄湄冲过去。

又是一颗子弹冲着巨蟹眼睛射过去,它顿了顿,子弹卡在眼球上,巨蟹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怔愣了一瞬。

甄湄趁着这个机会,反倒一个蛛丝粘附到巨蟹的腹部,飞速滑过去。巨蟹挥来巨钳要将这个胆敢过来的小蚂蚁给碾为碎片,但甄湄另发出一根蛛丝,将她的方向一变,错开了巨钳,溅起的砂石砸在她的背上十分疼痛。

她咬着牙穿过巨蟹的身下,弹出一根蛛丝带着她跃过巨坑,就在她跃过的一瞬间,她看见坑洞里密密麻麻的往外怕的小螃蟹。它们背脊泛些乌青色,数量惊人。

她在另一边落地,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又用掉最后一点能量带她擦着地滑了三十米。小螃蟹速度很快,马上就要追上甄湄。

甄湄爬起来,拔腿就跑。她从口袋里掏出充能丹吃下,补满了五点能量。在终于跑到塔下后,蛛丝射出,带着她离开了地面,第二道蛛丝马上射到塔顶,带她往上爬。

就在这时,一颗头颅从塔顶露了出来,带着白色防毒面具,他手里握了一把枪,冲着甄湄!

“嘭”!

那头颅中央炸开一个洞,那人晃晃悠悠往后倒下了。

恐怖的精准度,恐怖的反应能力,封九仿佛潜行于阴影里的刺客,只要被他抓住漏洞,就是致命的一击!

有这样的队友,甄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甄湄靠近灯塔顶的窗口时,一个被穿了洞的头颅出现在她面前,面具掉落,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一张,已经不算是人类的脸。

一根乌黑的尖刺从那泊泊流血的枪眼中突然穿刺了出来,甄湄来不及躲闪,身子一偏,尖刺直接捅穿了她的肩胛骨!

20.畸变(六)

那一瞬间,甄湄似乎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那种,令人颤抖的剧痛,一下子从碎裂的地方,扩散到全身。

她左手握住那根尖刺,鲜血从掌心溢出来。借力,双脚狠狠夹在研究员的脖子上,翻身一拧!

整个人和研究员一起摔进了灯塔里面。因为身体转动,尖刺在肩甲处也随之转动,甄湄吃痛地闷哼一声。

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下来,令她半边身子犹如血人。甄湄松开左手,趁着研究员被扭了脖子没法动弹的时候,血肉模糊的手掏出手 枪,冲着研究员那脑袋就是连发了七八枪,直接把头给打烂成了筛子才罢手。

甄湄哆嗦着拿出回血丹吃了两颗,出血量太大,伤口好的很慢。

然而恐怖的是,研究员竟然又开始动了!他的手抓住甄湄的脚腕,巨大的力量拉得甄湄摔在地上,额头磕在硬实的地面,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分不得东南西北。

她也管不得什么疼痛,竭力扭身一翻,耳边传来尖刺与地面碰撞的尖锐声,她眼前模糊,鲜血从额头渗进眼睛里,越发看不清那摇摇晃晃,掌心带着尖刺的人影。

甄湄发出蛛丝,瞬间飞起,整个人吊在蛛丝上,悬在半空中。□□朝着人影胡乱射击,直到射空子弹!

“哈……呼……”甄湄喘着气儿,她能感觉到自己右侧的骨头因为承受压力而咯咯作响,右边整条胳膊渐渐失去了知觉,她直接摔了下来,砸在地上。

越是疼痛,声音卡在嗓子里越是喊不出来,整个人想要就这么睡过去,意识却反而更加清醒。

甄湄的身体颤抖着,甚至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她看向那个研究员,他终于倒了,再没有动弹。

“湄湄?湄湄?没事吧?”放在腰间的通讯器传来封九焦急的声音,他那边传来轰炸的声响,和人的惨叫声。

甄湄咽下呛出喉咙的血,嘴巴动了几下,好半天才仿若叹息般发微弱的声音,“没事。”

我没事。



【系统】

您杀死研究员科里森,获得初级猎人称号,获得科里森的骨刺,科里森的钥匙。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甄湄感觉自己的右肩破碎的地方疼痛突然爆涨了十几倍!那些破碎的骨头仿佛在重组,粘合,牵拉着血管神经肌肉。

“啊——”

终于,压抑了许久的声音爆发了,那痛苦的惨叫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外面的人正跟巨蟹战斗,听到这声惨叫,都忍不住往塔尖看去。谁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湄湄。”隐藏在森林里的封九终于没办法等待了,他看着已经死伤过半的铁老大队伍,将背包扔下,只背着一把枪跃下树,朝灯塔狂奔。

李锦程看见了封九,几乎想都没想抬枪就要射击,却被瞄见的孙娅撞开了。

“你干什么!”李锦程愤怒地踹开孙娅,她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笑什么!”

“笑你蠢啊!”

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有无数被炸死的小螃蟹,还有几乎烂成肉泥的尸体。铁老大的兄弟已经折八人,然而那只巨蟹除了眼睛,根本就是刀枪不入,子弹不侵,

现在被打成了瞎蟹,还能凭着灵活的小螃蟹找到人。

孙娅大笑,“你以为,他往灯塔跑是干什么?这里唯一能逃的地方就是那里了,一定有人给他开门,你以为是谁?你杀了他,谁给我们开门?蠢货!”

“那边,大家朝灯塔跑!”铁老大听见了孙娅的声音,冲过来把孙娅拦腰抗起来,没搭理李锦程,带着众人跟上封九。

李锦程咬牙,“算你命大!”

他刚想跟着走,一个人抱住了他。“锦程哥哥,带我走。”是袁爱爱。

“滚开,贱人!”李锦程一个后肘打在了袁爱爱的身上,他学了金刚伏虎拳,力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袁爱爱痛苦地大叫,“李锦程!你这个畜牲!!”

原本该被打开的袁爱爱并没有松手,李锦程听到她怨毒的声音,“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自己不要的!”

李锦程忽然闻到焦糊的气味,火焰的温度令人心寒,他扭断了袁爱爱抱着他的胳膊,转身一看,袁爱爱竟然将她的头发烧起来!

火舌快速舔起来,袁爱爱痛得抓狂,她忽然后悔了,软着两条胳膊冲李锦程跑过去,“救我,锦程哥哥救我!我好痛!”

李锦程惊呆了,连忙往后跑,他听见袁爱爱怨恨的诅咒和痛苦的惨叫。

咔嚓!

树枝折断!

漆黑的巨型水蛭一个个冒了出来,其中一只直接将还燃着火焰的袁爱爱半只身子咬掉,声音戛然而止,鲜血爆出!

袁爱爱竟然将水蛭全部吸引过来了,这个疯女人!

这里树木早被巨蟹摧折了,李锦程无处可逃,他慌乱地射击,子弹打在巨型水蛭身上,爆开鲜血,它们愤怒地围剿了过去。

很快的,在巨型水蛭涌过去,再散开后,地上只余一把孤零零的枪。

前方奔跑的人越发不敢停留,然而巨蟹也不是容易闯过的,这时能不能跑到灯塔底下,只能说,看谁的命大了。

巨蟹被这群人惹怒了,它忽然停在原地,从它身下排出了许多黄浊的大卵。黄卵里很快地爬出一只只有半人高的大蟹,它们的速度很快,数量足足有二十多只,冲向这些还敢上来的侵犯者。

封九当初花了2500学习了【鹰目】,他一眼就清了巨蟹的结构,在冲刺中连甩了三枪盲狙,将围过来的三只打了个趔趄,它们可不像巨蟹那么强健,可以无视子弹,更何况是打在薄弱的眼睛上。

但大蟹的速度很快,常人根本很难打到它的身上。封九既然中了,也不敢停留,见巨蟹似乎派了三只大蟹过来就没管他了,连忙拼尽速度往灯塔跑去。

这时完全是靠人命堆,生死之事,只能听天由命。

两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断的距离,竟成了生死天堑。

灯塔下,那道严丝合缝的铁门忽地往上升起。一道蛛丝缠在封九身上,他一下子被拉了过去!大蟹夹空了人,有些怔愣。

铁门打开,女孩站在那里,从额头一路流下来的血把白玉般的脸颊浸红,一只眼睛里,眼白都成了红色。半边身体全是血,肩上一个翻了血肉的洞,还在流血。

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死人。

封九进了灯塔,“湄湄。”

“先救人。”甄湄说话时,嘴里往外溢出了一口血,她浑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回血丹,混着血咽下去。

“湄湄!你先休息!”封九看得眼睛都红了,他不该让甄湄先过来的。

甄湄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手里弹射出两道蛛丝,也不知拉的是谁,封九只能帮她将人拉过来。巨蟹要追过来了,人一进来,封九连忙关上了门。

“谢谢。”进来的人竟然是扛着孙娅的铁老大和那个光头。铁老大简直感激得要死,就连光头都说,“老子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

他们看见甄湄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见她收起蛛丝,才知道救他们的人原来是甄湄。

“放我下来!”孙娅从铁老大身上下来,连忙过来扶住甄湄,从身上摸了摸,又冲着铁老大道,“你的绷带还在身上吗?”

“早掉了。”铁老大苦笑。

“我这有!”光头还好没扔他装弹匣的包,里面有一卷止血绷带。他忍不住瞅了瞅甄湄,心道,乖乖,听那小白脸说,还以为是个娇花,简直是个女大侠啊!他呼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开黄腔!这下拿什么脸见女侠?!

“看什么看,你们男的都给我滚上去!”孙娅没好气道。

封九对孙娅的话没意见,她也伤不到甄湄,冷冷盯着光头,铁老大赶紧拽着自己仅剩的兄弟往上走,封九才跟在后面上去。

“疼不疼啊,疼就叫出来,没事的。”孙娅给甄湄脱衣服,绑绷带,看得眼泪都出来了,手下越来越轻柔。“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甄湄疲倦地摇摇头,自己又吃了颗回血丹卡住血量,免得自己挂了。她不敢说话,一说话血就从喉咙里往外冒。

“哪有你这样折腾自己的女孩子,怎么你男人不进来,倒叫你冒险!”孙娅把气撒在封九身上了,她从听李锦程说的话里,就特别喜欢这个女孩。不靠男人,坚强又独立,还厉害。可没想到第一次真正见面,却是这副惨状。“叫自己的女人冒险,算什么男人!”

听到孙娅的话,甄湄咳了下,差点被孙娅的话给弄得一口血喷出来,“他不是。”

“不是什么,哎呀,别说话。”孙娅给甄湄擦嘴角的血,“你哪有这么多的血流!不是就不是,着什么急呀。不是你男人,就能看着女人冒险么?我看也是个吃软饭的。”

“……”

这姑娘,还真有意思……

21.畸变(七)

待甄湄的伤口都包扎好后,她感觉自己像个木乃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她摸了摸自己之前被捅穿的肩胛骨,那里生长了一根刺,她能感受到它,也能像手指一般精细的调控它,就像蛛丝一般。

不可思议。

“现在我们怎么办?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光头看着灯塔下的场景,心里发寒。

“这里有密道。”甄湄没有让孙娅扶她,她的伤口只要包扎好,减少流血,吃了回血丹就能很快恢复,这也是吃了洗经伐髓丹带来的好处。

“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要乱动,怎么还上来?”封九关怀道。

甄湄坐在一个椅子上,她脸色还是苍白的,因为失血有些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乏力。她拿出一把钥匙,“你们去找密道吧这里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

把东西给他们了,甄湄也就不管了。她闭着眼睛休息,恢复身体的伤。回血丹她吃了只剩几颗了,身上的伤也渐渐结痂,有些好转的意思。

“这里!这里有个洞!”孙娅在灯塔下层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道,有钥匙自然很容易就打开了。

“我背你。”

甄湄摇头拒绝封九的好意,“我还行,伤口都结痂了,能自己走。地洞里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得保证战斗力。我自己走就好。”

既然甄湄坚持,封九也不好强求。只让甄湄走在后面,安全一些。

地洞里是亮的,非常明亮。洞壁是透明的玻璃,上方是白色的灯。

而在玻璃外面的空间十分巨大,许多畸形扭曲的生物浸泡在透明的溶液中。有他们见过的巨型水蛭,只是长度只有外面的一半大小,像是没有长大,还有缩小版的巨蟹。

更有十几米长的八爪章鱼,三只头的大蛇,长着人脸的鸟,还有一些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的畸形怪物。它们都沉睡着,身体上接着一根手臂粗的电缆。

所有人看着这些怪物,脸色都不太好看。[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光是那水蛭和巨蟹都那么可怕,那些还未放出来的怪物,又会是怎样的凶残?

在他们不知走了多远的距离时,灯光忽然像接触不良般闪烁起来。一双双沉睡的眼睛如同被打开了开关,同时亮起!

“快走!”

他们已经不可能后退了,连忙往前跑。畸形怪物们开始撞击玻璃,巨大的力量使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犹如鬼魅悄然而至,甄湄被封九拉着跑时,那香气缭绕在她鼻尖,侵去身体里。她惊诧地看向周围,一道黑影从玻璃外略过,玻璃哐地破碎,水里面从那破碎的洞口涌了出来。

什么东西?

水很快就涌到众人的膝盖处,跑动变得很艰难。那个洞还在扩大,一只巨蟹撞在上面,彻底让整块玻璃都碎掉了!

地洞一下子被水淹完了,前面的出口很近很近了,众人都在竭力往那边游。随着游动,甄湄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在水里形成一道血雾。

引诱着那些嗜血生物,往这边追过来。在水里,蛛丝根本无法使用。封九带着甄湄,速度也提不起来,眼看着怪物们要靠近了,甄湄松开了封九的手。

封九回头看她,不可置信。

甄湄微笑,挥手。

再见。

甄湄觉得有些累了。她好像从一进这个所谓的神之游戏场,人品就一直不太好。无论她多么想要活着,多么努力想要活下去,命运总会跟她开玩笑。

这么辛苦,这么努力,还是没办法,为什么?她觉得好累,又想要哭。可是哭没有用啊,无论她哭得再伤心,无论她喊得再大声,都没有用。

忍着,只能忍着。

眼看着畸形的怪物们都涌了上来,甄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的腰忽然被什么圈住,整个人快速往后飘去。预料而来的痛苦没有降临,甄湄诧异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水,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甄湄伸手摸圈住自己的东西,上面有细小的鳞片,有她的腿粗细,滑不粘手,在黑暗中偶尔会闪过一点幽蓝的暗光。

明明是在水里,她还是“闻”到一种极为浓郁的香气,那种香气说不出来是什么香料的味道,闻到心里,有种令人酥软入骨的余韵。

甄湄扯了一下,缠得很紧,根本扯不开。这里又不知是什么地方,她不是专业潜水员,憋气憋不了多久,不敢惹怒这个圈她的生物,把她给扔这里淹死就不好了。

等到有光亮时,竟然是一个个成人大小的椭圆形卵在发光,这些卵是半透明的,隐隐约约可见一张张人脸。那些都是女人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在做甜蜜的梦。

而甄湄这才看清,拉她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条蛇尾!

蛇尾腹面为白色,各腹鳞的后缘为淡淡的红色,尾端呈一抹火焰般的幽蓝。整条蛇尾往上漆黑如墨,停在人形的腰上。

在水里飘散黑色长发如一团黑色迷雾,上半身很明显就能看出是男人的身体,强健、结实、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

而他的身体上也布满细小透明的白色鳞片,在水底隐隐散发着光芒。

他的尾巴很长,就像续接在一条巨蟒上,在这黑漆漆的水域,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夜叉恶魔。

甄湄有些憋不住气儿了,她的胸腔疼痛,肺里空气已经快用干净了。她用力挣扎,一根洁白如玉的骨刺从掌心穿出,用力去撬那缠得死紧的蛇尾!

水波震荡,黑色的影子游掠过来,速度快得连肉眼都无法捕捉。甄湄整个人被揽进一个宽阔而冰冷的怀抱里,她能感受到那细小的鳞片蹭过脸颊,她“听”见了声音。

那种发音很陌生,她从未听过。那种犹如诗歌般充满韵律的声调,犹如幽灵的低语,缠绕在她的耳际。

这令她觉得很安心,想要入睡,抱着她的人好像她最心爱的人,在催她入眠,那种安心、甜蜜。

右肩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烧灼感,甄湄猛然惊醒。

【系统】

触发【埃尔克森的印记】,五分钟可完全抵抗D903的催眠。

甄湄抬头,撞进漩涡般复杂幽深的眼眸中,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浓郁的漆黑,那种令人无法逃离的恐惧,她因为缺乏氧气产生了幻觉。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埃尔克森。

“老师,我等着你来找我。”那诡谲的声音突然在心间回响,好似遥远的回音。

她想,或许她找到了。

D903的脸是有种德国禁欲系军官的味道,深刻的五官宛若刀刻般锋利,他无疑是俊美的,可偏偏第一眼看到他,总会被那深陷在眉弓下的漆黑竖瞳夺去心神,那是毒蛇的眼睛,吃人的眼睛。

你只觉得不寒而栗,生不起一丝欢喜。

他的眼神是戏谑的、冰冷的、阴郁的,邪肆的微笑无声绽放,猎物纵不进入他编织的死亡梦境,也只是在无谓的垂死挣扎罢了。

甄湄一只手不知拿出了什么,含进嘴里,她在D903审视他的猎物时,猛地亲上了D903。他愣了片刻,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露出尖牙,发出危险的警告。

柔软的舌头抵进一颗小小的牙齿,然后贪婪的从他口中夺取空气。

因为威胁而变得尖锐的竖瞳,忽而迷茫的鼓圆。

甄湄的另一只手很容易就从松懈了的约束中抽取出来,她抱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吸取空气,那种令人痛苦的窒息感终于从淡淡的香气中解脱了。

只是那香气,吸入身体里,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力气,四肢百骸中透着叫人无法言说的酥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烫,一股无名之火以燎原之势播散开来。

甄湄手软了抱不住了,整个人往下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了。

蛇尾缠在她的身上,带着她往更深处游去。

22.畸变(八)

“啵”,一圈水纹荡开,灯光明亮而刺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周围是白色的太空材料制作的墙壁,而这处通往幽泉的池水外面是空白的房间。

甄湄闻到新鲜的空气,那种在深海中般的压抑终于消失。她软软地躺在D903的怀里,迷迷瞪瞪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他记起她了吗?

为什么身体使不上劲儿?

D903抱着她穿过一间又一间房间,这里的门都有自动感应,最后他终于在一间房间停了下来。

甄湄感觉自己躺进了盛了不知什么粘液的柔软的容器了,隔着玻璃,她看见D903那放在玻璃上的手,泛着质感的白光,那是鳞片反射的灯光,白光中还带着一丝血红。

香气越发浓郁了,那在她睡梦中出现过的香气,让她心跳加速,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些。

D903俯低身子,凑得很近,很近,他那漆黑的竖瞳仔仔细细地看她,甚至凑到她的脖颈间轻嗅,湿滑的舌头探出唇间。

他在干什么?

甄湄心中慌乱,她努力想要避开那滑腻冰凉的舌头,身体却因为它变得越发难耐。她双腿忍不住交替摩擦起来,呼吸急促,脸上染起异样的嫣红。

“别――”

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挑开,那滑腻顺着往下一点点寻探。

扑通。

D903进入了容器,他伏在她身上,蛇尾还留了大半在容器外。(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甄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手无力的虚握着,身体因为每一次碰触而战栗发抖。

不!

她用尽自己最后几分气力,推开那越来越往下的脑袋,骨刺穿出,试图抵在他的脖颈间。

“嘶――”

虚影晃过,D903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他危险的张开嘴,发出蛇类要进行攻击时的嘶鸣声,竖瞳变得尖锐,好似马上要将她撕碎一般。

蛇尾迅速她的双手缠住,圈在她的头顶,骨刺被坚硬的蛇尾卡得缩了回去。

他没有想起她。

或许他根本不是埃尔克森,那只是她产生的错误认知。

D903似乎不满意甄湄身上头上裹缠的绷带衣裳,他把它们都直接用锋利的可以屠杀野兽的指甲划开,甄湄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剥得跟没了壳的鸡蛋似的。

她羞耻的瞪视面前这个披着男人皮的野兽,只是眼眸含水,如春花带雨,湿润得好似在娇怯的撒娇。

可惜D903并不懂得欣赏,更接收不到甄湄怒气,他那带着穿透性的目光一点点刮过身下的猎物,忽地咧嘴笑了起来,像是极为满意自己的猎物现在的模样。

他再次俯身,吐出猩红的舌头,舔向甄湄的眼睛,她慌忙地闭上双眼,感觉到那有些粗糙的舌苔在自己的眼皮上擦过,有些许刺疼。如果不是闭上了眼睛,想必这舌头能硬生生舔掉眼球!

冰凉的大手好奇地抚过她的全身,因为有细小的鳞片而让甄湄觉得好像有蛇在自己身上游走,那种诡异的触觉令人极其不适。

随着他的贴近,从他身上散发的那种香气浓郁得快直接从皮肤毛孔间穿进去了!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岸上渴水的鱼、泥潭里深陷的蚯蚓,浑身软得没有骨头,没有着力的地方,她渴望着什么,身上的人却吝啬的一点不给。

甄湄快要哭了。

好难受,好热。身体的空虚仿佛蚀骨的虫,钻得叫人心乱意慌而无处可缓解。

她的意识似乎也变得粘稠,如一团浆糊般又难以搅动。

然后,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抵着她,擦过她的肌肤,还有细小的颗粒感,粘腻腻的,形状怪异的。

甄湄晕忽忽地睁开眼睛,然后看到此生绝不会想要看到的场景。

这个家伙,怪物,野兽,色……

甄湄心里在尖叫,她的脸彻底红透了,像是随时可以咬一口的苹果。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挣扎,也不过是颤颤地抖了两下软成面条的腿,然后激得D903越发兴奋了。

然而更让她恐惧的是,如果D903不顾一切的冒进,她一定会死的,那种畸形的,可怕的,东西,如果撑进去,一定会死人的。

她竟然要被一只畜牲,以这种方式弄死。太可笑了,太――太可怕了,她无法想象,光是动一下念头,都觉得绝望。

“嘭!”

甄湄感觉身下的容器震动了几下,仿佛在上面有人用了炸弹一类的火器。身上一轻,D903发出威胁性的嘶鸣声,黑影掠过,她只看见幽蓝色的光芒在门口的一闪,D903离开了。

临走时,他没有忘记把容器的盖子给盖上。甄湄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躲过一劫开心呢,还是因为身体得不到满足难受得想死而难过呢,还是因为自己仅仅只穿了双鞋子,赤果果的呆在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而尴尬得想吐血呢?

过了好久,甄湄才有一点点力气,她撑着软乎乎的身体做起来,手拍了拍顶头的盖子,是关死了的。

她发现自己的伤口浸在这莫名的液体中,竟然已经脱痂了,伤口出只有一丝粉红。那些磕碰摔打的乌青更是好得没有了痕迹,没有一点疼痛感。

这些粘糊糊的透明液体,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是D903的香气。为什么一条蛇会散发香气?甄湄是听过印尼那边有种蛇可以做耳环,天然带着香气,难道D903有这种基因不成?

最关键的,身为畸变里的终极boss,原动漫里他出现始终是无影无形的,直到结局也没出现真身。

还记得原作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三个令动漫迷吐血的字――你们猜?

卵生,有毒,可不就是蛇么。

现在知道答案的甄湄只想哭,为什么蛇是有两个(禁言)的啊!她涨姿势了,她受教了,求原作者告诉她,如何能够打败这个不顾种族乱发情的蛇类啊!

而且,甄湄宁愿变成那些卵里里面的饲料,也不想这么憋屈的死去。

想到这里,甄湄呆不住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连忙用骨刺刺向玻璃,硬度堪比金刚石的骨刺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小坑。

有门!

她一定要逃出去。

23.畸变(九)

“咔——!”一声玻璃裂开,道道裂纹犹如蜘蛛网一般扩散开来,甄湄最后用力撞了几下,玻璃彻底碎裂开,而她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蛛丝弹射而出,甄湄险险地避开了即将撞上脸的碎玻璃。蛛丝拉着她落在不远处,她扯着几块被撕碎的衣服布料勉强蔽体。

甄湄撑着娇软的身体,扶着墙壁往外走。

这里是研究基地吗?

她被像迷宫一般的通道给绕晕了,其间她找到一套有些霉气的白色研究服穿上,还换了那双湿透的浸得脚趾有些发白的鞋子。

每走过一个地方,她就会留下一个标记,花费了不知多少时间,甄湄终于抵达了最后一扇没有进过的门前。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片白色,空无一人,这扇门与其他门也无甚区别。甄湄此时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拿着从衣服里找到蓝色卡片在感应器上一刷,门缓缓打开。

腐朽的气味迎面吹来,带着刺人的腥臭。迎面一张烂了大半的女人的脸正对着甄湄,她是微笑着的,蛆虫从空了的嘴巴里钻出来。

甄湄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眼见那女人如同软泥般瘫倒在地,竟是一具死尸。

尸体穿着同样的白色研究服,她看起来死了很久,腐肉都糜烂,蛆虫遍布,四肢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在一起。

臭气熏天,令人难以忍受。再往里看,与外面的干净纯白不一样的是,这里肮脏污秽,墙壁泛黄斑驳,上面沾染着血迹。(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女尸仿佛是在慌忙逃跑中,扑到门上,却还是没有逃走。

地上拖着血淋淋的痕迹,一直从过道尽头的楼梯延伸到这里截止。女尸脸上那中神秘的微笑甄湄曾看到无数张,在那深海般的水底,卵里面的女人们就带着这种微笑。

甜蜜的,仿佛看见了心爱的情郎,令人心里发寒。

甄湄犹豫了一瞬,她其实无路可走了,呆在原地等D903过来,还是去这个看起来十分危险,但极有可能是唯一可以躲藏或者有出口的地方。

没有选择。

楼梯很长,令甄湄有一种在往地心走去的错觉。越是往下走,越是感觉破败,甚至上方的壁

面在往下渗水,阶梯上有一些黑色的真菌在生长,地面黏糊糊,很容易踩着摔倒。

这里的灯光似乎也因为线路老化和湿气的浸润变得晦暗,亮度越来越低,若非要形容,就像朦胧月色下的树林,黢黑中依稀能看见点树枝摇曳的形态。

这里立着一扇合成钢化门,门是大开的,它本身十分的厚重,可是在门中央有一个深陷的大凹,像是被重物狠狠击打造成的,其力量若没有个几吨,是很难在这样的门上造成这样大的伤害的。

是什么对它造成这样大的冲击?

里面同样的晦暗不明,天花板建的极低,甄湄伸手就能摸到顶,地面泅着一层水,看来是上面浸下来的水。水有些咸湿的气味,是海水!

难不成,这里是建在海里的?

那些人到底修建一个这样的场所是为了干什么?又或者在隐藏什么?岛上原本只有纳粹军人和研究员,如果研究员要隐藏什么,那么就是向那些军队隐藏,不能被他们知道。

甄湄可以确定,原动漫是没有这个场景的,事实上它留下了很多未解之谜。比如D903是什么样的,它来自哪里,如何被创造出来,原漫画并没有解释。更为奇特的是,在船难者历经磨难,遭遇各种怪物时,他们没有看到一个军人。

甄湄不是动漫爱好者,许多的了解源于网络上爱好者们的宣传。甚至有人总结了畸变的十大未解之谜,一度上过热搜或者热帖,有人认为是bug,也有人认为是因为还有后续没有出来。

不管为什么,这都成为一个迷,简而言之,畸变是不完整。

当它真正变成一个世界后,是否会自动修复完整呢?

这个被研究员们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甄湄感觉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也在一步步靠近死亡。那些卵究竟是在培育什么?那些女人又是从何而来?D903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而这个神秘基地,又是什么地方?

她的心里不平静,而独自一个走在狭小的管道一般的阴暗地带,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寂静就连一滴水滴落,也能听见幽荡的回音。甄湄感觉到自己心情的压抑和惊惶。

越往里走,越是黑暗,这里的灯已经全都坏掉了,甄湄扶着长满了苔藓的墙壁行走,手指间是那种令人恶心的软泥般的触觉。幸好这里只有一条路,在远处貌似出口的地方还能看见隐约的光亮,不然甄湄就想往回走了。

忽然,甄湄只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她的手无处着力抠掉了一块青苔,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差点叫她吐了出来。

人在黑暗中,情感往往会战胜理智,甄湄只心里升起一阵恐慌,令她忙不迭地按在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上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按在一张人脸上,手指用力时,手就整个儿往里面陷,那种恶心感就像按烂了一大堆软趴趴的虫子。

就在这时,甄湄只觉得头皮发凉,她原本欲站起来的身体再次扑倒,压在身下已经被她砸烂了疑似尸体的东西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擦过上方,冰冷的液体顺着脖颈流入她的背部,滑过的地方寒毛直竖。

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前方爬过去,她感觉自己手指下摸到的全是一张张大张嘴巴的脸,脚蹬在上面一用力就往下塌,想用蛛丝带她走,蛛丝却根本没办法粘附在那些软趴趴的东西上,一扯就掉了下来。

到处是那种肉烂掉腐败的臭味,熏得人脑袋发晕。

而那个扫过她头顶的生物再一次过来了,甄湄的感知不低,她能够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她的头顶爬动,甄湄此时已无处可躲,就在那生物再一次向她发起攻击时,甄湄歪头,从颈椎处运出骨刺,正刺向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生物上。

这骨刺能从全身任何一根骨头上冒出,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此刻刺到那生物上,她感觉就像捅破了几百层塑料薄膜。

冰凉的液体哗啦啦从破口处,淋了她一身,那气味简直比这里散布的腐臭味儿还难闻,浸在身上,像被稀释了几百倍的硫酸泼了,皮肤辣疼。

它似乎没动了。

甄湄连忙爬起来,就往光亮处跑。就在甄湄快要抵达出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贴住了。

冰凉刺骨。

在腐臭的气味中,一股淡淡的香气混杂其间。

24.畸变(十)

香味寡淡,与腐臭气味诡异的融合在一起,闻起来令人作呕。[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甄湄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从肩胛骨射出骨刺,又是那种捅穿塑料薄膜的感觉,软绵绵的,好似搅进一滩泥浆中。

这种感觉实在太恶心了,她就像被无数腐烂肉块包围了一样,打下去就往下陷,还会溅起臭水。

出口近在咫尺,可那恶心的东西偏偏甩不掉地黏着她。甄湄感觉自己就像被那玩意儿黏在了原地,贴得跟胶水似的,走不动,跑不动。没有衣裳遮蔽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这玩意儿好像在吐出液体往她身上涂。

甄湄捅了它不下百下,把它快捅成了筛子,也不见它脱离。她艰难的扭过身体,手抓过去,好像扯住了一大团头发,蛛丝从手心穿出,直接从那头发里穿进去,蛛丝没有骨刺锋利,但对付这个软泥怪反倒格外好使。

心随意动,蛛丝化作绵密的大网从里面将它包裹住,狠狠挤压,瞬间发出水球爆裂的声响。甄湄身体一轻,连忙朝着出口奔过去,另一道蛛丝从出□□出去,带着她飞快地滑出这个诡异的密道。

灯光打进眼里,甄湄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该怎么形容呢?

这里足足有一个飞机场那么大,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在中央位置摆了大概几百个两米高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人!

畸形的人。

甄湄落在地上,回头看向那个密道,一大团头发缩了回去,头发下面是无数女人的腐烂的脸!被捅烂的人脸皮流出黄绿色的液体,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微笑,那种快令人抓狂的诡异微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原来它怕光。

而甄湄看向自己的身上,手臂上沾了液体的地方呈现一种不太妙的黑斑,并且有扩散的趋势。

“真是,不太妙。”甄湄心里苦笑道,她手指用力地搓了下其中一块指甲大小黑斑,隐隐渗出黑色的液体,皮肤皱起,若是再用点力气,甄湄怀疑自己很可能会生生挫下一块皮!

她连忙找到一个实验台,那里有水池,她打开水龙头有水冒出来。甄湄清洗掉身上的液体,她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身上,只要露出来的地方肯定都有稀疏的黑斑,对于一个爱美成痴的人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到底这些黑斑是什么玩意儿?甄湄顾不上去看那些玻璃容器的畸形人,她找到一个放置文件的柜子,翻查那些资料。她必须找到能够解决黑斑的办法。

密密麻麻的学术用语晦涩难懂,甄湄快速的扫过,几秒扫完一页,学术的东西她不懂,但她还是觉出一点味儿来了。

【系统】

你发现了秘密研究基地,触发隐藏任务――寻找《畸变密码》。

“科尔是个伟大而有野心的科学家,他为纳粹工作只是为了能够实现他伟大的梦想――他始终相信,人类基因中隐藏一段神之密码,只要能够解开那一段密码,人类就可以长生不老,并拥有不可思议的超能力。人,是可以成为神的。或者说,人原本就是神,只是在不断的退化。”

“这可能吗?科尔简直是疯子,可是,他又是个聪明的疯子,他用自己的博学对其他科学家进行洗脑,使他们相信,他的研究是科学的,伟大的,可以改变世界的,科学家们将他捧到了神坛。但军队的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军队只需要他们提供一些不入流的生化武器,他们也拒绝提供科学家们要求的人体材料,随随便便抓了些孱弱无用的人应付他们。科尔和其他科学家们决定,私下进行研究。”

“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找出了那段密码。”

系统给了一段类似动漫片头式的简介,甄湄综合了一下手里的资料,终于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了。

那个狂热的疯子科尔,和那些已经深陷科尔编织的科学狂想中的科学家们,将那些留驻遗忘岛的军人当作了他们的研究材料。那些玻璃容器里装着的都是纳粹军人!

而那些诡异的女人,竟然是人造人。而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孵化――神。直接将基因片段插入生物体中,只会制造出一些畸形的怪物,它们虽然强大,但远远没有到达神的地步。那么插入未成型的幼体中呢?

在无数次失败中,他们创造了D903,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神。

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怎么才能在活人身上复制这段基因呢?科尔提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方向――神之子计划。

在D903身上的基因十分暴烈,如果能够传递给下一代,从下一代身上提取,是否就能够得到温和的基因?这种暴烈的基因是不可复制的,如果D903给了下一代,意味着他将失去神的能力。

他,不愿意。

他甚至对他们提供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见到一个,就杀一个。科尔为D903的基因注入一段可以激发雄□□―望的基因,像是动物一样会具有发情期。

可D903除了将那些女人做成卵,有了点繁育后代的想法,没有其他反应。光有卵子的卵,怎么可能繁育出后代?

那个密道就是被D903杀掉的“投喂”的人造人。

于是继“神之子计划”后,他们又开始了“神女计划”,也许只是因为那些人造人基因太过低劣,D903看不上呢?毕竟动物求偶尚且要寻求健壮的强大的雌性,D903应该也不会例外。

可惜,这个计划进行到一半,就因为科尔的死亡,停滞了。

他实在太老了,他死前将神之基因注入到了自己身体中,最后一搏,却还是失败了。

没有了“父亲”科尔,D903不再理会这些研究员,也不再收敛,他甚至把他们都变成了怪物,就像神赐予凡人能力一样。

研究员们被洗脑,变成狂热的宗教分子。没有人还记得那两个计划,它们永远的尘封了起来。

甄湄看到一张张照片,D903从卵里孵化出来,从一条小蛇变成少年,再到成年,一边的科尔从年轻人,到中年,再到头发全白皮肤褶皱。

D903是神吗?甄湄觉得他更像一个被病毒感染后畸形的孩子,他或许拥有强大的能力,甚至感染其他人,但他不是神。

从出生时带着孺慕的眼神,再到一点点收敛冷漠,变得阴沉,他或许是发现了科尔的阴谋,只是仍旧迁就着这个“父亲”。

科尔看不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他的疯狂计划,D903只是他的一个棋子,与那些人造人毫无两样。

神,又怎么会期待凡人的父爱呢?

25.畸变(十一)

甄湄没有找到密道里那个诡异怪物的资料,她们应该是后来才变异的。(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那些堆积的死尸不知因何产生了变异,成了那样的怪物。

她们死前有人类的感情吗?人造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还有,现在的她,该怎么办?身上的黑斑像是一种病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扩散。甄湄感受不到疼痛或者任何不适,但黑斑却使她的皮肤变得十分脆弱,稍稍用力就能扒下皮,滚出黑水来,还有一丝腐臭味。

甄湄心中惶然,此刻唯一的方向,是找到那所谓的畸变密码,隐藏的任务会不会有解救她的办法?

她朝着那些玻璃容器走去。

容器是科幻电影里面常见的那种全透明、装着淡蓝色液体的玻璃容器,里面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更像是怪物。神之基因像是使他们发生了反祖现象,身上出现了各种动物体征。但这种体征又是十分畸形的,它未发育完全,带着先天的残缺畸形。

在每个玻璃容器下都有编号,每一个数字代表着异化基因和试验品的代号。在代号旁边有一个红色的骷髅头标志,看过资料,甄湄才明白,这是代表试验品已死亡。

直到甄湄看见她,没有标记的那一个。

她拥有纯金色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樱红的唇,双手捧在心口遮住了赤|裸的上身,美丽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她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而不是代号——爱丽丝。

爱丽丝的美丽是近乎苛刻的,精细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金发在液体中如同海妖一般飘散着,如梦似幻。

上半身的完美,到了下半身就是一场噩梦。那没有鳞片的蛇尾呈现着令人不适的肉色,盘曲在身下,像巨型章鱼的触|手,在液体中泡得微微发白。

原来这就是半成品的神女,光从外貌上来讲,抛开下边,的确是配得上D903。而且爱丽丝拥有人工□□的神之基因,也就是盗版基因。这样使她比起人造人来,有天然的优势。

就在甄湄观察爱丽丝时,一双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开,直直戳向甄湄。

“……M…ei…n … M..eis…ter……”美妙如海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玻璃被重力打碎,甄湄只来得及后退一步,胸口一疼,整个人被带得往后飞了起来。

嘭地一下撞在一个玻璃容器上,竟是直接咔嚓一声将后面的玻璃容器撞碎了!

爱丽丝那张美丽如同天使的脸凑在甄湄面前,她那蓝眼睛带着疯狂,“Sie sterben...”

甄湄脖子一紧,爱丽丝的双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用多想,甄湄直接穿出骨刺,生生从爱丽丝的手心穿透!蓝色的血液从她手心流出,爱丽丝吃疼地松开手,怨恨的看向甄湄。

甄湄已经学会了不要坐等别人动手,白玉骨刺从手心穿出,她猛地用力往爱丽丝胸口捅过去。

然而那条畸形的尾巴忽然卷了过来,直接带着甄湄摔飞了出去!

蛛丝快速从手中弹射而出,甄湄勉强稳住了身形,就见爱丽丝向她冲过来,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同时冲到甄湄面前,甄湄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再一次被撞飞了出去,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胸口骨裂般的疼痛,甄湄趴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她咳了几声,感觉自己的肺就像破败的风箱,漏着气儿,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爱丽丝没有停滞,她将甄湄从地上捆着双手卷起来,拉得很近,那童话中天真烂漫的公主一般的脸蛋阴沉嫉恨得就像恶毒的女巫,她掐着甄湄的脖颈,却又似极度贪婪的在嗅甄湄身上的气味,脸上充满了迷醉的神情。

呼吸越发艰难。甄湄脸上充血,混杂着可怕的黑斑,美丽的眼睛充满痛苦。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那是喉软骨在被大力挤压时发出的。

“Mein … Meis…ter…”

疯魔一般的喃语,爱丽丝有些入神,力道就有些松懈了。

甄湄猛地往前,像投入爱丽丝的怀抱一般,两人贴在一起,心口前的那根肋骨化作穿心的骨刺,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爱丽丝的心脏!

灯光照在穿透的骨刺尖上,蓝色的鲜血滴落,森森泛着白光。爱丽丝不可置信地看着甄湄,像是不明白那根刺会从甄湄胸口冒出来,蓝眼睛瞪得很大。

她的尾巴一松,甄湄右手抓住爱丽丝那美丽的金色长发将她的头拉近,另一手揽在她腰间,迫使她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她身上,骨刺如同疯狂地订书机,在爱丽丝脆弱的身体上穿刺!

爱丽丝疯狂地挣扎,她的手在甄湄的身上乱抓,指甲划过甄湄布满黑斑的皮肤,竟生生扒下一层皮肉下来。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淌出,里面的肉和骨头竟然也成了可怕的黑色。

可是甄湄抓着她的头发没有放手,抱着她的身体的手背上那纤细的经脉也因为用力而鼓了起来,指尖泛白。她就像不知疼痛的机器,死死的将爱丽丝固定住,蓝色的鲜血淋满全身。

爱丽丝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她的手动作越来越慢,就在甄湄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地脸上剧痛,爱丽丝竟是咬在了她的脸上!

分布着黑斑的脸异常脆弱,原本美丽精致的小脸生生被咬下一大片肉,整个右脸颊的肉都被咬掉,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和柔软的舌头,血液都成了恐怖的黑色。

甄湄痛得几乎当场晕过去,但比起那生不如死的疼痛,心口升起的愤怒更加可怕。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被毁容了!

她,怎么敢?!

甄湄眼里冒着熊熊怒火,像疯狗一般狠狠咬向爱丽丝的脸,爱丽丝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声,直到她终于被压在地上不动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比甄湄还要凄惨的模样。

身体被捅成了筛子,全是洞,整个脸也被咬得血肉模糊。

看着爱丽丝的模样,失去理智的甄湄渐渐回转过来。她呆呆地吐出嘴里的肉,忽地捂住脸,痛得整个人蜷在地上打滚。

她好想死。

立刻。

马上。

26.畸变(十二)

整个地下秘密实验室里,浑身布满黑斑的女子犹如婴儿般蜷缩在到处是玻璃碎片和蓝色液体的地面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她的身体在颤抖抽搐,半张脸犹如厉鬼,被生生掏空了。

【系统】

叮!你杀死母体爱丽丝,获得晶点4000,称号变异:初级猎魔者。

警告:爱丽丝向你的身体注入了神秘激素,你的基因正在被改造。

80%可能性:神经系统全面破坏,转变成畸形感染者。

15%可能性:被爱丽丝寄生。

4.999%可能性:畸变失败,死亡。

0.001%可能性:基因改造成功,成为母体。

甄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自己被咬伤的地方奇痒无比,恨不得把剩下的肉全部挖掉!她已经疼得意识不清了,却还是靠着仅剩的一点意志,压着自己的手,不要往自己的脸上挠。

“妈妈……”

“爸爸……”

细小的低哑的声音哀凄悲伤,甄湄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低声啜泣。

一直以来树立在心头的那坚固的墙壁轰然倒塌,对死亡的恐惧、对恐怖未来的害怕,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地方,在痛苦的折磨下,心灵变得格外脆弱。

泪眼婆娑中,甄湄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浓郁的香气温柔地包裹着她,然后她被人抱了起来,那怀抱冰凉,却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她靠在那冰冷宽阔的胸膛上,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纤细的手握住那抱着她的没有温度的大手,紧紧地,眼泪从紧闭的眼中滑出,“不要留我一个人。”

至少,就算死亡,不要孤单的死去。

D903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轻轻一折便能折断的纤手,它只能抓住自己的一根手指,力气小的,只要他轻轻一抬手就能挣开。

他盯了一会儿,觉得那些黑斑真是有些碍眼,目光冰冷地扫向已经死去的爱丽丝,幽蓝的尾尖一瞬间刺穿了爱丽丝的头颅,卷出了她的两颗蓝色的眼睛。

挤爆了的眼球在甄湄上方炸开,晶□□滴落下来,落在甄湄那半张可怕的脸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身上的黑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

D903抱着甄湄,犹如幽灵般消失在这地下实验室,带着已经陷入沉睡的甄湄到了一个空白的房间,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玻璃容器。

容器里,飘着一朵奇异的血红色的花,它有柔嫩的繁复的花瓣,花蕊仿佛头发丝粗细的飘带。D903打开容器上方的盖子,将甄湄放了进去。

那花儿飘在甄湄发间,好似带着发饰。衬得褪去黑斑的脸越发白嫩,液体淹没了甄湄的头顶,但她却没有感到一点点难受。

反倒,觉得很温暖舒服,犹如在母亲的子宫里一般。

D903隔着玻璃抚摸那朵小花,过了一会儿,他那十几米长的黑色尾巴卷着玻璃容器,整个人就像冬眠的蛇一般卷着他的宝贝趴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等到甄湄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被黑乎乎的东西包围了,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D903的尾巴。

莫名地,她觉得有些可爱。

甄湄有些奇怪,自己在这些□□里竟然能呼吸,而且手上的黑斑伤口都没有了。她立马摸到自己脸上,光滑如玉,一点伤口疤痕都没有。

这令她想起了之前那种神奇的透明液体,同样可以令她的伤口迅速恢复。

一双幽深漆黑的竖瞳突然撞进了甄湄视线里,它在打量她,像是在衡量一道美味的菜。甄湄被盯得有些紧张,她可没忘了之前这双眼睛的主人想要对她做什么。

但甄湄已经不害怕他了,他已经救了她两次!第一次可以抵消,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救了她。甄湄心中感激多于害怕,于是她拍拍玻璃,告诉他自己想出去。

D903看着她,“Du bist mein…”

甄湄猜测D903和爱丽丝说的是德语,她听不懂,只能指着上面,示意她要出去。

D903只是懒懒地卷了卷尾巴,趴在透明玻璃盖上看着她,单手撑着脑袋,黑色的长发从光洁的背上滑落,如同瀑布一般顺滑。

看起来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大蛇,只想卷着他的宝贝休息。甄湄刚好可以看见D903那微微鼓起来的肚皮,联想到当时听到爆炸他就出去了,肚子里的食物是什么可想而知,甄湄不敢再看那里。

眼睛顺着往下,仔细看,可以看见腹面白色的鳞片下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上面依旧附着着光洁的蛇鳞。

甄湄忽然意识到那里隐藏着什么,脸突地红透了。

而在上方的D903好奇地看着甄湄脸上的红晕,他寻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尾巴上。忽地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几乎是贴在玻璃,猩红的舌头比起一般人要长许多,舌尖带着细小的倒刺,唾液顺着舌头舔舐玻璃而留下水印。

他仿佛在隔着玻璃,□□她。那神情仿佛在舔舐她的身体,带着无法言语的淫靡感。

然而比遇到一条开始发情的蛇类更可怕的事,是甄湄发现自己闻到他的香味,身体就产生一种极为可怕的躁动感。这种躁动感比之前要强上百倍千倍,所说之前她还能勉强反抗,这会儿,她甚至在恐惧D903靠近她。

只要他碰碰她,她怕她会疯狂的缠上去,像一个渴求毒品的瘾君子那般,寻求解脱。

但偏偏这会儿子,D903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扑面而来的香气,夹着着淡淡的血液的腥甜,带着无比的侵略性渗入液体,钻入肌肤。甄湄身体一抖,靠着玻璃滑了下去。

她坐在那里,仰头望去,俊美到如魔鬼般妖冶的容颜隔开一层溶液,显得有些虚幻飘渺。

【系统】

警告:基因改造完成度50%……畸变失败可能性增加,建议尽快找到畸变密码。

27.畸变(十三)

扑通……

黑色的尾巴落入水中,卷在甄湄身上,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有些慌乱地想要逃离,但手一抓在那滑溜溜的蛇尾上,从指尖传来阵阵酥麻,身体里就像住了一个电鳗,全身都被这种生物电弄得又热又软。

手一触碰他,好似涂了胶水一般,黏在上面拖不下来。

“不……别……”甄湄咬着唇,脸颊晕开层层红晕,眼里氤氲着雾气,说话时仿佛含着甜蜜的糖果,又软又糯,含糊得连她自己都不知到自己在说什么。

她被放在被溢出的水打湿的地面,蛇的体温是冰凉的,可她自己的身体却是火热的,她想要从那蛇尾中汲取些寒意,扑灭燃烧在身体里的火焰。

“你……”D903贴在她的身体上,在她的耳边,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她那小巧可爱的耳朵,吐露出甄湄熟悉的语言,说话时带着一点生疏的口音,“想…要我吗。”

甄湄的手不受控制的摸到他的胸膛,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那样强大不可撼动。她听见D903的话惶然惊醒,想把自己的手拿回来,可偏偏两只白玉般的纤手却贪恋般黏在上面。敏|感的耳朵被撩得发痒,那种钻心的痒,令她咬着的唇都在颤抖。

她需要超强的意志力才能避免自己扑到他的身上,摇尾乞怜。

曾经甄湄一直在想自己会喜欢上哪种男人。她自持聪明、美貌少有女子能够匹及,她也拥有许多男人也无法企及的财富和家世,她不缺父母疼爱,亲人呵护,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她甚至认为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剥夺了家世、财富、美貌、以及亲人,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会受伤、会流泪、会害怕的普通女人。

D903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了她怀抱,没有嫌弃她那时的污秽和丑陋。他强大、俊美、危险,却又给她无比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不用担心外界的任何危险。

此时的甄湄已经自动忽略了,D903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的事实,初恋中的女人呀,智商基本为负!

但是,甄湄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心里不断提醒自己道,他只是这个游戏里面的npc,她跟他不可能的!而且,甄湄心中简直要流泪了,她一点也不想要一个猎奇的初夜啊!

D903顺着她的耳朵一路舔到甄湄那粉嫩的唇,仿佛要吃掉似的含住,那软软香香的粉唇好似香甜的果冻,他无师自通地探出舌头,企图撬开那紧闭的唇齿。

越发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唇齿间的挑逗,甄湄的抵抗是那么微弱,几乎是在同时,松开了防守。

钻进去的舌头像条小蛇,它灵活地搅风弄雨,津液被贪婪地吸允干净。

甄湄被这个吻给弄得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她全身的火以燎原之势烧遍全身,防守溃散,眼神迷离,手指难耐地抓在了那硬实的肌肉上,双腿无力地摩擦着地面。

D903手抚摸进她的发间,触摸到那柔软的头发,捧起那只手便可包裹的小脑袋,越发深入的逡巡。他就像贪婪的酒鬼,将那些香甜的津液全部吞食干净。

比寻常人更加长的舌头几乎深入到了甄湄的喉咙,□□到喉咙口的“小舌头”,她被刺激得干呕,终于微微挣扎了起来。

毒蛇之吻,犹如死亡之吻,她一度觉得自己要窒息,要死去,甚至快要被那可怕的舌头给弄死了,但与之相反的是身体在濒临死亡时产生的巨大快|感,她甚至在那一瞬间感受不到痛苦,只觉得自己好似到了天堂。

在D903松开她时,她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瞳孔一时无法聚焦,像瘫在岸上缺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巴,大口大口从空气里寻求氧气。

然而与之而来的是更为疯狂绵密的,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深吻。

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绵软的大兔子被握住,它在那只冰凉的手上瑟瑟发抖,被揉得发红,推挤揉捏,男人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让它在手里颤抖、兴奋。

他刚一放过那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小嘴,甄湄便忍不住发出娇吟,带着哭泣般的颤音儿,她感觉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偏偏那人并不给自己想要的。

但同时她又觉得D903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身体已经兴奋到了极点,每一个触碰都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

对比高大强壮的男人,甄湄显得那么娇小柔弱,更何况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野兽,是冷血生物,他支配着他身下毫无抵抗能力的俘虏,却同时也被属于野兽的本能所支配。

属于人的理智渐渐在身下柔软温暖的躯体中消失,竖瞳危险的变得细长,几乎无法看得那黑色的瞳仁。

蛇尾不自觉地卷上来,将捕捉猎物一般将甄湄圈起来,娇软的女孩只能用雪白的胳膊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啊……疼!”

甄湄原本殷红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说,上一秒还是天堂般的甜蜜折磨,下一秒便是可怕的无间地狱。

然而比这个更可怕的是,即便疼到身体快被劈成了两半,她仍然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满足感――仿佛她生来就等着这一天。

淡淡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甄湄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巨大的蟒蛇包裹住,它在享用它的猎物,无情的穿刺,仿佛要将它的猎物穿透。

甄湄疼得一口咬在D903的肩膀上,但那子弹炸药都无法伤到皮毛的坚硬,差点没把她那一口银牙给崩掉。

这下子,甄湄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她低声啜泣,然而就是这啜泣也是断断续续的,抖着的。

D903抚摸着她那美丽的后背,滑嫩的肌肤犹如鲜嫩多汁的豆腐花,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那娇娇柔柔的哭泣声更是美妙动听,他含住小巧莹白的耳垂,一路顺着吸允到脖颈,在那雪白的肤色上绽放出傲雪红梅。

越来越快……

越来越深……

甄湄握紧了拳头,堵着自己嘴巴,脸上的神情痛苦中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欢愉,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Du bist mein…”低哑深沉的声音似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听得叫人不寒而栗。

28.畸变(十四)

如同溃泄的洪堤,毫不保留地释放,直到干涸了,一滴也流不出来,唯余柔软的沙床被不停的冲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起起伏伏中犹如虚幻的梦境,甄湄想要呐喊,想要尖叫,却都化为一丝丝微弱的呻|吟,伴随着犹如海浪疯狂拍击礁石的声音,倒似无比和谐的乐章。

甄湄也不知自己何时昏过去的,她醒来时整个还挂在D903的身上,粗壮的黑色蛇尾像茧子一样把她圈在里面,她微微一动,就抽了口冷气儿。

随着她的动静,D903仿佛也从睡眠中苏醒,他像是惬意般发出一声叹息,呼出的气体也如同冰凉的水雾,拂在甄湄脖颈间,她打了个寒噤,感觉到某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甄湄恐惧道,“你……出去!”

“不……”D903说起话来还有些生涩,但吐字很清晰,他的手顺着甄湄的脊背滑下去,可怜甄湄毫无抵抗能力,只被捉着再次被吃抹了个干净。

她唯一庆幸的,大概是D903没有全部进入的意思,不然她恐怕得活生生被一条没有节制的蛇给做死!

等到D903满足的时候,她已经连动一下都变成一种折磨了。这家伙吃饱喝足后就把脚软得走不动路的甄湄放进容器里泡着,然后就出去了,还特地关上了门,看来是怕甄湄再一次跑掉。

甄湄觉得自己快成了D903饲养的宠物,这令她有些尴尬,如果有谁闯进这里,就会看见一个□□的女人像个展览品一样泡在玻璃容器里。一想象到那个画面,甄湄脸都快黑了。

而这时,在容器里“养伤”的甄湄终于发现了那朵奇异的红花,手刚一碰到它,系统就发来了提示。

【彼岸花】

据说是来自黄泉河畔的亡灵之花,由科尔培育出来的,其汁液能够使伤口快速愈合。

原来这些溶液是它分泌出来,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才能分泌出这么多的汁液。

甄湄稍稍恢复了,便试着推了下顶上的盖子,原来D903并没有锁死,她很容易就推开了。接着用蛛丝爬出来容器,脚一挨地,甄湄就皱了下眉头,那种怪异的滋味言语不足以形容。

这个房间里除了外面的门,还有三扇门,一间装修得像个玩具屋,里面都是有很多儿童玩具,甄湄记起来在那张照片里,幼小的D903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第二扇门里面,是个宽大的实验室,甄湄再一次找到了白色的研究服穿上,这个尺码很大,领口有蓝色的小字,拼起来有点像是科尔的名字。[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再估量身高,也许就是那个疯狂科学家的衣服。

一想着自己穿了那个家伙的衣服,甄湄有些隔应。倒不是说是死人的衣服,纯粹是厌恶那种以学术为名,行自私之事的人。科尔只是想要长生不老,想要成为神,为了牺牲别人的性命,创造出可怕的怪物、可怕的病毒也不在乎。

他的确是天才的科学家,但作为一个人,他的冷血自私却让人觉得可怕。

甄湄扭身去了第三间房间,这里有很多显示屏,整座遗忘岛的画面竟然都在上面。她震惊地看着那些画面里可怕的残杀场面,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修罗场!

很快地,她看见了封九他们。他们被困在了研究基地里一个房间里,外面包围着许多怪物,它们在撞门!虽然基地里的门修建得十分坚固,但这些怪物这般不知疲倦地撞下去,门坏掉是迟早的事。那个纹身老大躺在地上,孙娅守在一边抹眼泪,也不知是死是活。

甄湄找了一下,终于看到了失踪已久的郭骏威。他在一个树洞里面藏着,身上都是血,一条胳膊没了。

“人,很可笑,对吧。”

门口忽然传来略显讽刺的话语,甄湄回头,怀里便被塞进了沉甸甸的一袋东西,竟是军用干粮。

D903冷漠地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又好似是更为深切的厌恶。他按下显示屏前的许多按钮间的一个,所有的屏幕刷地全部黑掉了。

“你知道神之子计划对不对?”甄湄低声问道。

D903听到甄湄的话,眼神蓦地一冷,但扫到甄湄欲后退地动作,转过了头,诡异地令甄湄觉得,他好像有点委屈。

刚刚那突然爆发的寒气让甄湄本能地畏惧,她的心脏还在飞快地跳动,却又莫名的愧疚。是她的害怕,令他觉得不开心了?虽然,虽然D903对她做了不好的事,但她也不是没有享受到……嗯……过程是痛苦了些,如果她真心觉得痛苦的话,宁死也不会让他得手的。

所以是她伤到他了吧?她的退缩与防备。

“你有名字吗?我叫甄湄,我们认识一下吧。”甄湄干脆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她拆开一袋压缩饼干,咬了下去,味道还行。

D903歪头看向她,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模样,目光在那吃东西也不曾露出牙齿的粉唇上凝视了一会儿,见甄湄看过来,又歪了回去。

“never……”

甄湄还以为他是在害羞别扭,反倒越发觉得D903无处不可爱,“没有吗?那我叫你,嗯,三三?”

D903再一次看过来,见他眼神深沉,面无表情,甄湄一时有些紧张,他生气了?三三不好听,可以九九,零零,DD啊。

在看见D903抬手时,甄湄心里一跳,嘴角却被冰凉的手指擦了一下。

就见D903舔了舔自己指尖上的饼干碎屑,舌头还在指尖转了一个圈,目光还逡巡在甄湄身上,修长的手指伸进嘴里,吐出来,拉出一道晶莹的银丝。

神呐!

甄湄的脸蹭地红了,饼干也吃不下了,真是瞎毁了那张英俊的脸!明明长了一副禁欲高冷的模样,却偏偏爱做些色|情狂爱做的事!

甄湄感觉自己要是有毛,全身的皮毛都要炸开了。她低下头,捏着手里坚硬得堪比砖头的压缩饼干,感觉自己快把它捏碎了,心跳得飞快。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一点,她才道,“我想出去。”

感觉周围气温渐渐低了,甄湄越发觉得头抬不起来了,甚至快压到胸前了,她有点走神的想到,啊,好像变得更大了……

等等,甄湄脸越发红了,她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脸,不过低气压更重了。她觉得D903似乎对人类有种很深的恶意,大概源自对科尔等人的怨恨,甄湄不想惹他发怒,解释道:“我想要去救我的朋友。”

“他们会背叛你的,人是虚伪的生物,你只需要有我就够了。”

甄湄感觉耳朵痒痒的,D903靠的很近,他的头发擦过她的耳尖,带来丝丝凉意。甄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声控,可当听见他的声音时,她总是忍不住软了身子,连灵魂都在为之颤抖。

“跟我一辈子呆在这里。”

D903的话越说越流利了,他就像引诱人心的魔鬼,靠得越来越近,“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你只会属于我。”

“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

这一声声,一句句,犹如他的香气一样,让人难以抵抗,甄湄眼睛越来越迷茫,手中的口袋脱落,落在了她雪白的脚背上,甄湄眼睛一时有些清醒般的往D903看去,却一个吻亲得越发迷糊。

“乖孩子,睡去吧,等你醒来,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和我了。”D903带着阴沉沉的笑,他爱怜地从甄湄的衣服里伸进手去,抚摸她的身体,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睡颜,就贴着她的身体,微微顶了一下,最终只是抱住她,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还有该做的事情没有做,那些闯进他的人类还没有清理干净。原本他想要慢慢欣赏那些人如何自相残杀,如何暴露他们那丑陋的面孔,如何看他们在绝境中痛苦挣扎。

可现在不了,那种事情本身就太无聊了,D903只想抱着他的宝贝天天睡觉,一点也不想那些人类打扰他。

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到死,多么美好。

D903舒服地喟叹一声,抱着甄湄到那间玩具房里的小床上,说是小床,因为他有长长的尾巴的缘故,实际上可以躺下一个成人。

这里好像一直有人在打扫清理,并不脏乱,反倒十分的干净整洁。

D903眼睛的颜色慢慢褪去黑色,变成血红色,他忽地盯向天花板,“Sie tten……”

一只虚幻的蓝色眼睛出现在天花板上,它随着D903的离去,消失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玩家都收到了一条系统消息。

【系统】

屠杀之夜副本提前开启,遗忘岛所有怪物被释放,神罚降临,任务难度提高到S级。

任务改变,弑神之战开始。玩家杀死《畸变》之神,任务方结束。

已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郭骏威,忽然发现对方没有开枪。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那个可怕的女人看着他,脸色难看。

“看来,我们得合作了。”

郭骏威露出想要哭出来的笑。

“怎么,不愿意?”枪弹上膛。

“愿意……”郭骏威咬牙道。

“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没有对错。想要活下去,你就得知道这一点,你以为还会有人牺牲自己来成全你吗?”

郭骏威没吭声。

“哟,你还不乐意?”

“我女神说过。”郭骏威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抓着自己的大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用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懂。”

“所以你是不要合作了?”

“不,我女神还说过,原则在小命面前,屁都不是。”

“……”

29.畸变(十五)

温妮趴在哥哥的背上,她很累,也很痛。[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可是哥哥更累更痛,她哀声劝道:“哥哥,求你,我求你,把我放下吧。”

“温妮不要怕,哥哥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的。”

在夜色中,伊修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的身上中了好几枪,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他不能放弃,为了妹妹,他也不能放弃。

“那些可恶的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他们都疯了吗?”温妮想不明白,一起从船上下来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哥哥聪明的带她离开了那个沙滩,他们早就跟着那些人一起死了。“他们见到人就杀,就像杀人狂一样。”

伊修没有说话,他不过硬撑着一口气在跑罢了。

这两人正是《畸变》的主人公,他们也是《畸变》活到最后的两个人,虽然最后依旧没有躲过死神的召唤。

伊修本是带着生病的妹妹坐船回国的,他们两个在外留学,怎料却遇上了风暴,进入了遗忘岛。都说伊修能够活到最后,跟他看似累赘,实则机敏的妹妹有很大关系。

来源于她天生的第六感,她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感知到D903的人。这次风暴若不是她恰巧犯病睡了过去,或许也是能够避免的。

温妮猜想不到,原本想要杀死他们的“杀人狂”们正在疯狂的寻找他们。现在只有温妮能够找到D903,他们才能有机会杀掉他。

所有原本互相残杀的人,在任务转变后,开始寻求合作。事实上,现在在岛上的玩家,活着的也不过三十人了。

但他们面对的,将是无尽的畸形恐怖的怪物。这就像一场滑稽的表演,一场被神安排的蹩脚剧本。

伊修摔在地上,温妮从他背上滚到了一边,伤腿被磕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谁?!”

一道白光闪过,一把巨大的剑险险的在温妮身前停住,然后她听到有些惊讶的声音。

“温妮?”

她抬头看去,今晚的月亮很亮,透过一丝丝月光,她勉强看见一头火一样的红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男孩子收回巨剑,抗在肩上,她才发现他只有一只胳膊。

“嘿,臭女人,咱们捡到宝贝了。”男孩儿朝着身后轻喊了一声。

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上挂着枪械弹匣,打扮利落,黑夜中那双眼睛很冷,看得她不舒服。

“她就是温妮?那这个就是那个幸运儿了吧。”女人踢了踢晕过去的伊修,看见温妮抱着哥哥怒瞪她,也没多说什么,“那就带他们去找。你的药丸呢,给他们吃两颗,别死了。”

红发男孩蹲在他们身边,先看的昏迷过去的伊修,叹道:“老子以前还挺羡慕你的。”

“你们是谁?”温妮看红发男孩脾气比较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不跟那些人一伙的,温妮妹妹,你既然选择往这边走,就能猜到我们是没有威胁的吧。你叫我威哥就行,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温妮警戒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想要活下去,咱们就得团结有爱,抛除己见。我女神――”

“能不能别把女神女神挂口上?”女人有些无语了,她实在受够这家伙了,开口闭口都是女神,跟个脑残粉一样。

红发男孩,也就是郭骏威,哼哼一声,“我女神我崇拜,我就是喜欢把她挂口上,咋滴?!她说啥话,我都爱听爱说。”

“你女神叫你去死,你也干?”女人反讽道?

郭骏威白了她一眼,好似她说的是废话,把回血丹塞进伊修嘴里,又递了颗给温妮。

“喂,这会儿你都没找到她,该不会早就死了吧。这次的游戏,死的人可不少。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死我手里了。看你这么废物,你女神也强不到哪里去。”

女人的心理很奇妙的,尤其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女人,她往往不会喜欢另一个同样优秀甚至比她更优秀的女人。

比如赵雪绮,她是从小在贼窝子长大的,养父叔叔们干的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海盗、杀手、雇佣兵,什么都干,就看对方付不付得起价钱。所以赵雪绮是摸着枪长大的,她本身也很优秀,读了世界级的名校,哪怕不干父辈的活计,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被带进这个游戏后,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恐惧,更不会像那些附庸在男人身边的女人祈求别人的怜悯,杀人对她而言更没有什么难处,优胜劣汰,自古如此。

但甄湄算什么?她之前是见过他们和一对男女起争执的,在她眼里,那个女人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罢了,出于某种心理,她都没正眼看他们。

结果一个两个都被那个女人迷倒了似的,在这个地方,美色有用吗?就凭一张脸,就可以得到别人的信任?能让别人赴汤蹈火?

赵雪绮嗤笑一声,都是些蠢货!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能活多久。

就在这时,大地一阵震动,树叶摇晃发出沙沙声,整个岛就像有千军万马在跑动,使人连站立都有些问题。

夜空中,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出现,它们聚集起来像恶魔的脸,邪恶微笑,忽地又如云雾散开,原来是无数只蝙蝠在空中飞舞!

它们猛地聚成一团,贴到一只巨型水蛭上,只是瞬间,水蛭便成了干尸。而同时,那些赤红的眼睛更亮了。就像在向所有的人预示着――屠杀之夜已经来临!

温妮抱着伊修瑟瑟发抖,她的神情惊恐,捂着心口看向远方,“来了,来了――快逃……”

两人心陡地一寒,郭骏威把剑绑到胸前,单手把昏过去的伊修给背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吃力,“你背着温妮。”

“我们只需要她,不需要累赘。”赵雪绮冷冷道,“你是白痴吗?”

温妮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她瘸着腿走到郭骏威身边,“我只跟着我哥哥,你们要抛弃他,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郭骏威没好气道,“老子最烦不懂剧情瞎逼逼的人了,你想让人心甘情愿跟你合作,至少别跟人结仇吧?伊修死了,兄控妹子还不整死我们,她可不怕死。到时你怎么确定她不是带我们进坑,而是带我们去找boss呢?或者――”

话还没有说完,赵雪绮就把温妮给拦腰抗了起来,“你到时掉队了,我可不会救你。傻小子,逞英雄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或许你该期待一下,你的女神从天而降来救你。”

“不劳你费心!”

被肩膀咯得有点吐气不顺的温妮,弱弱道,“它们来了,我们往北边走。”

主角光环果真是笼罩着他们,一路上有惊无险,全靠着温妮的预言能力躲过。路上,伊修也醒了过来,不用郭骏威累死累活地背了,主角的生命力果真是强。

到最后,温妮竟然把他们带到了研究基地的老巢,怪物们全部释放了出去,基地反倒相对而言要少一些了。

赵雪绮中途杀了两个研究员,手段十分干净利落,她似乎兑换了某个以灵敏为主的武功,身法很快。

“我们进去了,不会遇到大boss吧?”郭骏威担忧道,“话说为什么会发布这个任务,我们中根本没有人能杀得死他。”

此时四人正躲在一个小房间里休整,两具尸体还摆在房间里。赵雪绮没看过动漫,只从郭骏威口里知道一点故事情节。听到郭骏威的话,思忖道:“或许是因为他有了弱点。一定是有人改变了剧情,所以才会导致任务变动。”

“会是谁呢?我们得找到这个人,对吧。但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就怼上boss,只是自寻死路。哎,老子讨厌动脑子,为什么联系不上女神他们啊。”

深夜里,一声巨响兀地响彻云霄,好像有人扔了几颗炸弹。很明显,有人遇到麻烦了,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

虽然都不乐意找麻烦,但这种时候,每一个活着的玩家都是可贵的战斗力,不能让敌方消灭光了。不然唇亡齿寒,迟早也会轮到他们。

四人小心潜伏过去,只见两个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在他们身后,一群比巨型水蛭小一号,但皮肤呈现深红色的水蛭追击过来。跑在后面一点的男人往后射了几枪,子弹竟然钻不透那些水蛭的皮肤,只是在上面留下一道黑色的弹痕。

“卧槽,封九!”

郭骏威一眼就认出了那倒霉男人是谁,因为那军装太熟悉了。因为这个,他就自然而然以为他身边的女人是甄湄了,连忙露身挥手,“这边!”

看着那跑得跌跌撞撞地女人,狼狈不堪,只能被男人护着像个丧家之犬的逃跑,赵雪绮实在觉得滑稽可笑,“那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神?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有你们拼死拼活去护着了。”

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跟那些为了活命出卖身体的女人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吧。

想到这里,赵雪绮甚至觉得有些痛快,她太反感郭骏威口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女人了,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人,拥有完美无缺的相貌身材,还能拥有过人的智慧和能力,被人信任,被人疼爱,捧到神坛。她更愿意相信,甄湄不过就是善于花言巧语,利用外表蒙骗男人罢了。

封九看到了他们,直接把孙娅抱起跑了过来。郭骏威挥出一道剑气,竟是直接穿透了前面几只水蛭的身体,血液喷洒而出,正好挤在一起,后面与前面的撞在一起,发出钢铁般的撞击声。

几人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往基地深处跑去。

30.畸变(十六)

与其说像实验室,更像一个大型医院,所有的墙壁都是雪白的颜色,从地砖到天花板,入眼皆是有些刺眼的白色。(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六人逃跑中越来越深入这个秘密研究基地,然而除了那两个死了的研究员,竟然没有再遇到人。这里走道相对狭小,仅能供双人并排通过,水蛭无法进来,六人才能稍作休息。

孙娅这时才从封九的怀里下来,她望着外面,神色哀凄,一时情难自禁,头抵在封九肩膀上哭了起来。

“铁大哥。”封九叹道,“他是个真男人。”

“是我,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也不至于拖累了他。”孙娅声音颤抖,“我,该死的是我!”

原来那炸弹是铁老大引爆的,他受伤严重,已经是救不活,牺牲了自己,给了二人一个逃出包围的机会。

一旁的郭骏威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是甄湄了,本来想问甄湄的去处,可见他们的模样,又不好打断,焦心地望向封九。

“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废物啊。”赵雪绮冷不丁地冒出声,她眼睛如刀般扫了下孙娅的背影,身材不错,果然是个美人。

封九闻声冷然看去,那是个穿着打扮很美式的女人,长相也偏美式,眉弓高,眼睛大,若是化了妆,也算是个气质中性的美女。[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见他看向她,赵雪绮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来打算说什么,可却触到郭骏威那炙热的眼神,封九喉咙梗住了。他想起那个释然的微笑,在水中如梦如幻,那充斥着生命力的漂亮眼睛却暗淡无光,她,死了。

她在那时,选择了放弃。

封九到那时才明白,为何郭骏威会那么信任,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从不让别人为难。她会努力的活着,再艰难再痛苦也不会放弃,却依旧能够为了不拖累别人,而坦然面对死亡。

骄傲到,如此。

他又该怎么跟郭骏威说出这个事实?

郭骏威看到封九避开的眼神,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了,“她怎么了?”

没有回话,郭骏威冲到封九面前,大喊道,“我问你她怎么了!”

孙娅抑制住悲伤,替封九回答道,“她……她也,走了。”

这句话沉甸甸地,重如千斤,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大剑落在地上发出坠击声,郭骏威那仅剩的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揍在了封九的脸上,他其实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愤怒?悲伤?亦或是彷徨?

封九没有后退或者动手,他硬生生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淤青,终是理智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可能依靠她一辈子,不要孩子气。”

郭骏威没有砸下第二拳,他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怪不得封九,在这个世界,活着尚且艰难,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他心里不相信甄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可事实却让他难以自欺。郭骏威憋了下,还是没憋住眼泪,蹲在地上,眼泪直掉,“那她,走的痛苦吗?”

“不痛苦。”封九违心地安慰,怎么会不痛苦呢,被怪物啃食而死,或许连尸身的残渣都找不到。

听见两人的话,赵雪绮这才发现,孙娅不是郭骏威口中的女神,正面看,漂亮归漂亮,倒也没到绝色的地步。看见郭骏威这般悲伤,她到底没有落井下石了,大家还要合作,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

“这里不宜久呆,我们得把那些躲在暗地里的研究员都找出来,不然他们暗地里捣鬼,咱们就不好受了。”赵雪绮没耐心再听他们叽歪那个女人的事了,这里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可不是给人叙心的时候。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温妮正照顾着伤势未完全好的伊修,她附耳跟伊修说了两句话,伊修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什么呢!”赵雪绮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面色一冷。

温妮被她的话吓到,缩到哥哥的背后。伊修摸摸她的头,“你若是要听,靠过来,我告诉你。”

“装神弄鬼。”

伊修见赵雪绮防备他们,不在乎的笑了笑。温妮看着哥哥,眼睛忍不住往郭骏威身上看。他抱着自己的大剑蹲在地上,红色的刘海像帘子似的遮住了他的双眼。

看起来,有些萧索。

六人心思各异,出口被堵,自然只能往里走。一只透明的蓝色眼睛在后方的天花板上睁开,待几人离开这里,才隐去。

郭骏威落在最后一个,他正难过呢,一只手扯了扯他,抬头看去,原来是温妮。女孩安慰般微笑,郭骏威只是默默地擦了擦眼泪。

“那是――”

有人惊道,只见前方立着七个身穿黑色德国海军军官制服的人,他们的皮肤有大块黑斑,一动不动地现在那里,眼睛紧闭。从肩章上的徽章条纹,可见他们的地位不低。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他们除了通过也别无他法。但显然,有人并不想让他们过去。

赵雪绮和封九都慎重地拿起了枪,与此同时,那些纳粹军人也同时地动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睁开,血一般的颜色,脸上死人般沉寂的表情。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的军人竟然开口说话了,“外来者,是你们惊扰了神,你们将为触怒神,付出代价。祈求神宽恕你们的灵魂吧!”

这声音与军人的外貌一点也不匹配,更像是有人借这人的嘴巴,说给他们听。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已经射进了那高大军人的头颅!

诡异的是,那大开的枪眼很快地合上了,七个纳粹军官犹如矫捷的猎豹,向众人扑过来!

枪对他们无用,他们只能扔了枪跟纳粹军官缠斗起来。在郭骏威面前有两个个军官,而他身后是温妮和孙娅,伊修也分担一个人。他的基础剑法幸而学的扎实,挥起大剑跟赤手空拳的军官打勉强五五开。

可他们无论怎么伤害这些军官,郭骏威甚至削掉了其中一个的脑袋,他竟然也不死,反倒又生出个脑袋来。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被这些军官拖死。

赵雪绮见势不对,忽地施展身法,穿过军官的围攻,往他们身后的通道跑去。

“她跑了!”温妮惊道。

两个失去目标的军官并没有追击那个逃跑的女人,继续围攻剩下的人!封九等人压力倍增,郭骏威一个失误,便被一个军官近身从后抱住,手指穿透他的肚子,张开嘴便要直接咬断他的喉咙!

孙娅冲过来,用双手勒住军官的脖子,才使得郭骏威逃过一劫。

形势一下子变得更加劣势了,几人陷入了焦灼中。封九虽然身手了得,但对方是打不死,打不累的,他也渐渐感到吃力起来。

原本该逃走的赵雪绮竟然又跑了回来,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那些鲜血直流,她看起来十分狼狈,在她身后,一道巨大的阴影映射在雪白的墙壁上。

渐渐靠近。

赵雪绮跑了几步,就摔倒了,她绝望地喊道,“救我!”

31.畸变(十七)

黑色的羽毛如剪影般飘落,柔软得好似轻若无物的鸭绒,几片羽毛掠过赵雪绮的身体,却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肤!

她狼狈地滚开躲避,但身上很快就血迹斑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郭骏威反手将大剑横送入身后的军官身体里,激发出一道剑气,瞬间爆炸,尸块分裂,孙娅和郭骏威身上全是军官的碎肉,没有鲜血。

尸块却依旧开始自我回复,速度慢了不少,至少暂时可以不管它了。孙娅捡了枪朝着尸块射击,阻止它复原的速度。

几人都顾不上赵雪绮,她只能狠狠咬牙,想要爬起来再跑,一道羽毛却直接穿透了她的左膝,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她惊恐地回头。

一只如同雕一般的大黑鸟出现了,它的鸟头长着一张妖艳的美人脸,脸上的表情一半扭曲痛苦,一般微微含笑,看起来怪诞可笑。她迈步优雅,如同在T台上行走一般。翅膀挥动,便有几片羽毛飘出来。

郭骏威看到那只人脸黑鸟,脸都快绿了,“A级怪,鬼脸鸟。”

畸变里,漫友给里面出现过的怪物分了级,D903为遇之则死从无例外的S级,而在他之下,便是四大不可打败的A级怪,鬼脸鸟更是A级怪的最刁钻的怪物。

她的羽毛无坚不摧,披着如同盔甲,散开如同利器,美女脸如同海妖一般可以唱歌营造幻境,又可以飞行,对于只能依靠枪支弹药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噩梦。都知道她唯一的弱点便是那张脸,但只要翅膀一抬,任你是狙|击还是大炮,都休想伤她一根汗毛。

鬼脸鸟连幻境歌都没有唱,对于她而言,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是她嘴里的肉了。

翅膀挥起,赵雪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地,她身体一轻,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带着她飞速往后飞走。赵雪绮惊讶地往身旁看过去,清丽白腻的侧脸,纤浓的眉毛下是沉如古井无波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平添一丝媚色。秀挺琼鼻,点朱绛唇。

她忽然想起两句古诗: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就在这时,郭骏威兴奋地大喊道,“女神!”

赵雪绮呆呆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女神,除了她,还有谁配当这两个字?只见她侧脸过来看她,柔柔问道:“你可还好?”

声音婉转清扬,如佩玉相击,如清泉环流。

赵雪绮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难堪,眼睛扫到那飞过来的羽毛,惊道:“小心!”

此人正是甄湄,她压倒赵雪绮,避开了身后的催命羽毛,回头看去,鬼脸鸟大开翅膀,她连忙又一根蛛丝弹射出去,带着赵雪绮往后飞出去!

无数的羽毛入利剑般穿入她们刚刚停留的地方,黑色的羽毛上泛着冷冷的光泽。(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鬼脸鸟尖叫一声,她被激怒了!

“你自己小心。”

甄湄把赵雪绮放到一边,一根白玉骨刺从手里伸出来,她刺进一个军官身体里,利用蛛丝带着军官离开了地面,反身一扭,军官赫然面对着鬼脸鸟飞来的羽毛。

她一推军官,自己反后跃下,后推了十几步才停下,碎肉如雨刷刷落下,军官竟是生生被羽毛削得骨头都成了碎渣!

七个军官,还有五个有行动力。

“都进去。”甄湄蛛丝的能量仅剩两点了,她没有充能丹,不欲久战,从研究服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片,在看起来空白的墙壁上一刷,墙壁竟然打开了一个门。

温妮和孙娅先进了去,然后是赵雪绮,郭骏威能量还没恢复,不能使用剑气,只能大喝一声,挥剑横斩,直接将那个军官从腰斩成两半!趁着他们恢复的时候,撞开两人,帮着伊修解决他面前的军官,冲了进去。

封九还跟三个军官缠斗,无法脱身。甄湄蛛丝捆在他的腰间,把人拉了过来。

鬼脸鸟的羽毛也同时飞了过来,最后一根蛛丝拉扯着一个军官挡住了羽毛,封九也顺利进门后,甄湄关上了门。

“女神,你你你――”郭骏威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我怎么了?”甄湄戏谑道。

封九也忍不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甄湄,除了觉得她长得更漂亮了之外,好像多了层女人味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边走一边说。”

甄湄忽略了D903的存在,只说自己被一个怪物拖去了,侥幸逃走,然后发现了密道。她从床上醒来时D903已经不在了,在第三间房间找到了研究基地的结构图,看到了进来的几人,才赶过来救他们。

“这里到处是监控,只有几条密道没有监视,我的卡可以有权限进入这些密道,咱们刚刚已经暴露了一条密道。”

甄湄又在一个墙壁上,刷了下卡,这里是一个隐藏的监控室,里面全部是监视屏。

“难怪刚刚温妮说,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伊修感叹道。那些屏幕里甚至还在森林里面的场景,可怕的监视技术,即使在夜幕中,也如白昼一般看得清清楚楚。

甄湄一个个打开显示屏,面上轻松,心底却沉重得如悬巨石,她的眼睛在显示屏上扫过,却没有发现D903的身影。

“那个,你没打开吗?”赵雪绮指着其中一个黑屏的屏幕,她见甄湄在找什么,就提醒了一句。

甄湄看向赵雪绮,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

赵雪绮愣了愣,嘴巴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心跳得非常快,脸上又热又烫,那是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尴尬,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当她在嘲讽郭骏威不如等他女神从天而降美女救英雄时,自己却是在抛弃众人独自逃跑陷入绝境时,被她从天而降救下。

她肯定是看见了全部的过程,却没有多问,更也没有放她自生自灭,反倒救下了她。这样风光月霁的人物,反衬得她小人行径。

“她有什么事,脸上搁不住了呗。”郭骏威在一边嘲讽道,“女神你干嘛救她啊,你知不知道当初她差点杀了我,要不是我机灵,现在你就只能看见一具神雕大侠的尸身了!”

这话说得赵雪绮脸色渐渐变冷,她握紧拳头,可心里又有些委屈,只看着甄湄不说话。但这种委屈又有些毫无缘由,按照她本来的道理,郭骏威说得一点不错。

“她既然对你手下留情了,我也得替你回报于她,不是吗?”

甄湄并不在意两人的纠葛,在她看来,赵雪绮不过是选择了她不愿意选择的道路,当听到任务转变后,她选择手下留情,就能证明她也不是嗜杀好杀之人。赵雪绮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情谊,自然不能苛求她还要留下跟他们一起同生共死。

如此,力所能及之下,救她一命,与她当初顺手救下那个秃头男人是一样的。

听见甄湄的话,赵雪绮神色微微一松,心里十分复杂,聪明的人很多,聪明又善于自保的人更多,但这样的聪明人甚至不如一个愚笨的郭骏威值得信任。她终于明白为何郭骏威那么信任甄湄了,这个女子,天生就有值得别人信任的气度。

郭骏威还是对赵雪绮不满,但他一向唯女神是从,不会反驳她,只能把赵雪绮从甄湄身边挤开,发发脾气。

赵雪绮冲郭骏威翻了个白眼,自己拖着伤腿到墙角去,将自己跟众人拉开距离。走远了才发现,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围在甄湄周围,而她,被排斥了。

本来零散的几个人,只因为她的到来,凝聚在了一起。

就连她,刚刚也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她身边站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才会发现她在寻找什么。

就在不一会儿,那个黑屏的显示屏亮了。几具尸体仰躺在地上,他们神情惊恐,心口被挖开了大洞,死得十分干净利落。嗜血的蝙蝠围了上去,再飞走时,只剩几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就在这个屏幕亮的同时,另一个屏幕也黑掉了!

“是它!它出手了!”郭骏威看着那些尸体,冷汗直冒,那几个尸体的主人他认识,在他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看到他们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几只巨型水蛭。

也是他们,杀的人,最多。

就是这样的人,面对畸变的大boss,连照面都没有,顷刻便化为冰冷的尸骸。那么还有谁,能够杀死它呢?

“没想到,他们连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封九眼睛更仔细,可说出的话令众人心情更加沉重。

话音刚落,只见所有的屏幕就像中了病毒一样,开始闪烁,偶尔一个停顿,就能看见同样惊恐的死人脸。他们汇聚成一个个恐怖片段,忽地,屏幕闪烁停止了,全部都落在研究基地外的空地上。

鬼脸鸟仍是一半脸痛苦,一半脸微笑,只是加在一起,看着十分害怕惊恐的模样。她张开嘴,美妙的歌声从美人脸的嘴里传出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睛低在地面上,像是前方有十分可怕的存在,令她不敢看一眼。

“糟了,是幻境歌。”

郭骏威话刚说出来,眼前就开始变得模糊了。

“时间到了,快醒醒,甄小姐。”

甄湄揉了揉太阳穴,她睁开眼睛,看着呼唤她的化妆师,指甲都弄好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睛有些迷茫,感觉有什么不对。

“湄湄,怎么还不出来,别让亲家等久了。”

甄母过来挽起甄湄的手,仔细端详了下,保养得十分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我家湄湄果然是最美的新娘子。”

“妈咪!”甄湄被说得不好意思,她撒娇般靠在母亲的怀里,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看见母亲了一般,心里分外依恋。

“走吧,别让三少等久了。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羞不羞。”

甄湄有点迷惑,“三少?不是……”

“怎么,你的未婚夫都不记得了呀?你呀你,让三少听见了,可不得气到了。”

一群贵妇人拥了进来,七嘴八舌的说祝福话,甄湄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婚车,“我不是订婚吗?”

“还订婚?果真是睡迷糊了,今天是你的婚礼啊。”甄母没好气道。

“婚礼?”

甄湄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后座儿,婚纱裙摆撑得很大,又蓬又软,堆得她像坐在了云端。

32.畸变(十八)

车窗外风景很快地掠过,蓝天白云,海风习习,下车时,阳光照在由腰间一路如流水般盘旋而上的钻石上,闪烁出夺眼的光芒。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司机下车过来帮忙搀扶甄湄,她端详了一会儿司机,“我是不是见过你?”

司机十分英俊,有种沉稳大气、不动不如山的气质。他穿着黑色的制度,带着白手套,听见甄湄的问话,也不答话。

“这是你爹地借过来帮忙的,他叫封九,这次专门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甄母解释了一句。

在这边等待的其他助理拥了过来,抬裙摆的抬裙摆,搀扶的搀扶,围着甄湄将她与那个眼熟的男人隔开了。

这里早已经布置好了会场,客人们也都穿戴得体,香槟红酒、礼花蛋糕一一具备,甄湄一直认为自己会在全世界最豪华的教堂,在一个十分庄严肃穆的地方举行婚礼,没想到却是这么轻松浪漫的场合。

甄父过来牵了女儿的手,音乐响了起来,而新浪穿着白色的西服,站在礼台上。

这真是一个极为糊涂的婚礼,她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不知道婚礼在哪儿举行,甚至不知道新郎是谁。

可是当花瓣洒落,她缓缓靠近他时,忽然就安定了。

她的心告诉她,是他!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新郎,还会是谁呢?

她的手落在他的手上,冰凉得好似一块寒玉,惊讶地往上看去,便落入一双深渊般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那眼睛弯起一丝弧度,莫名地令她感觉自己似乎像被野兽盯住的小白兔。

甄湄缩了下手,却被那只冰凉而修长的手握住了,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她的手触碰到那白色的西服上,也不知是不是衣服质感太好的缘故,带着一种冰滑的触感,隔着这层,下面就是健硕的肌肉,充满了男性最原始的,具有侵犯性的力量。

不禁地,微微脸红。

她轻轻嗔道,“叫别人看笑话了吧,也不看看场合。”

男人却只是撩开挡在胸前的白纱,抚摸着她纤细如天鹅般柔弱的脖颈,一路开了深V的后背,顺着往下,暧昧地滑下。

甄湄终于忍不住拉住了那作怪的手,瞪了他一眼。这时司礼主持过来了,说了一通场面话,对着两个新人又问那个经典问题。

“新郎,请你以爱情的名义宣誓,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你都愿意和她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她,珍惜她,保护她,直到天长地久,你愿意吗”

新郎似乎在走神,他还在纠结刚刚被甄湄瞪的那一眼,那俏生生的瞪视,看起来不像是凶他,也不像是生气,新郎揉着那又滑又嫩的小手,陷入沉思,压根就没听司礼说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甄湄有些着急了,她可不希望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闹出这么个大笑话,低声提醒道,“你快回答呀。”

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思考着每一个字,才在心里找出答案,缓慢道,“Ja…ich。你,要和我终身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我,珍惜我,保护我,直到天长地久。”

“……”

这新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甄湄呆了一下,身子忽地一轻,就见他把自己抱了起来,不顾这里还有一大堆围观的群众,带她离开了礼台。

没有人过来阻拦。

阳光有些炫目,令所有人都变成了浮光掠影般的景色。甄湄晕乎乎抱着他的脖子,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他们还没有交换结婚戒指吧?

“我听他们说,婚礼过后,就该洞房了。”三少将她抱到了车上,将她放在加长林肯宽敞躺倚上,蓬松的白色纱裙散开在黑色的皮革上,衬得包裹在里面的甄湄越发雪白娇嫩。“我喜欢这个。”

听到他的话,甄湄脸都红透了,她没料到他竟是个这样孟浪的人,从来都言语伶俐的她,一时有些结巴道,“这里,这,怎么行?”

“那在沙滩里,海里,还是刚刚那个台子上?”三少欺压在她身上,说着令人越发羞耻的话。车门刷地被带上,里面一下子暗了下来。“你喜欢哪里?或者,我们都试试?”

这话说得更过分了,甄湄又是羞又是恼,想要撑着椅子坐起来,躲开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却反背他剪住双手靠在她的头顶,力气大得惊人,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手铐死死地铐住了,动弹不得。

而他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撩起她那裙子,一路撸到腰间,堆积起来令她看不见下面,只是两条光生生的腿露在空气中,有些凉凉的。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逃跑。”

三少说话时,不满地在她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他的牙齿似乎有点尖,幸亏他只是做个样子,没真真下狠口,甄湄只是感觉被咬的地方,有点被锯齿轻刮的辣疼。

“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甄湄没理解他的话,不过很快她也没空多想了。她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触感像是人的腿上裹了层皮,那皮的质感又似她的蛇皮钱包,有些细小的纹路。

扭动着滑进她的两腿间,叫她没办法合拢腿。

胸口一凉,一颗颗钻石从婚纱上跌落,散得到处都是。甄湄双手被束缚,双腿也使不上力,眼看着一点茱萸羞涩得被含住,进入冰凉湿漉的环境,丝丝寒气钻入茱萸间细窄的孔隙,侵入身体,叫人软了身子,微微颤抖。

灵活的舌头上略显粗砺得舌苔仿佛想要直接将那点小茱萸刮掉,含弄得胀疼。

“别……”甄湄脸上红云一路蒸腾到雪白的胸脯,粉粉嫩嫩的,如同盛开到极点的樱花。她特别怕有人会突然打开车门,发现这不堪入目的场景,说话十分小声,“这里,这里不可以……嗯……”

再宽敞的豪车,终究只是车子,座椅不能跟床铺相比。甄湄被束缚在狭小的区域,感觉这方区域就连空气都变得灼热了。

甄湄话音刚落,便惊呼一声,然后咬着唇,声声短促的喘息压抑在唇齿间,那略显粗糙的指腹按压揉搓,玉露琼浆便似那跌落的钻石一般滑落而出,热乎乎的浇在那冰凉的手指上。

全身的力气也似一道儿泄了出去,圆润白嫩的脚趾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双腿夹着那卡在中间的“腿”,颤颤地摩擦着。

酥麻的余韵未绝,甄湄就感觉身上的男人身子一沉,没有半点防备。

玉门失守,长龙入关,便似疾风暴雨般冲撞不休。甄湄终于没办法压抑住,声声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呻|吟从唇里飘出,又软又糯。

那一下又一下的力量,将车子也弄得微微摇晃起来,甄湄感觉自己仿佛要被顶穿了似的,太深了……她求饶般望向男人,他却是将自己抱起来,以一种更为深入的方式,弄得甄湄声音都变了调儿,哀哀地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还跑不跑了?”这声音是那么真切熟悉的威胁,缠绕在耳间叫人骨子发寒。

“我…没……没有……别……”

那一日都在车上度过,昂贵的婚纱扯烂得似到处是破洞的渔网,堪堪绕在腰间。她更是被欺负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而他却没有一点释放的冲动似的。

他好像,从来都不曾,释放过。

甄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却没有深想,她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梦与现实的边缘,脑袋转不动,被傻傻地牵引着走。

自那日糊糊涂涂的结婚后,她便住进了他的豪宅里。白天他去上班,而她就呆在家里,或是练琴,或是与人聚会,出去逛街,过着很普通的贵妇生活。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她的老公总是要不够似的,有时她第二天压根起不来,一觉睡醒,竟是晚上了。

日子竟也过得迷迷糊糊的,但她过分迟钝的神经,也终于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了。她亲昵的喊着三三的老公,她有时竟想不起他究竟全名叫什么。

夜里总是梦到一条巨大的黑蛇,手里摸到滑滑的鳞片,半夜醒来,迷迷糊糊中似乎也会看见一条巨大的蛇尾。然后就会看见三三睁着看着她,眼睛好似蛇类的竖瞳。但恍眼看去,又正常了。

她以为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心里有些紧张,惊慌,却不想让三三担心,便一直没说。直到有一天,她竟看见浴室的门半开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出声,小心翼翼地靠近,偷看。

浴缸里,血水汩汩往外流出,一条巨大的黑色蟒尾拖得老长,而沿着尾巴往上,是她极为熟悉的人。

三三!她的丈夫。

他闭着眼睛,花洒的水冲洗着他满身的血,乌黑的长发贴在身体,也似浸了血般微微发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睫毛抖开水珠儿,冰冷漆黑的眼睛直直扫过来,那竟是蛇一般的竖瞳!

甄湄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小心翼翼地退出去,然后躺到床上,假装睡着了。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觉得一阵冰凉侵入被窝,沐浴后的湿气扫在她的脸上。

虽如此,甄湄竟没有感到害怕或者恐惧,她只是心里有一大团迷雾,弄得她脑袋有些疼。她假装被弄醒地睁开眼睛,果然,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他究竟有没有睡过觉?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念头,甄湄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事情有些多,不过,快处理完了。”三三没有发现甄湄的异常,他揽住甄湄,“很快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不用工作了吗?”甄湄挨得近了,她隐隐闻到一丝血腥气,心里越发不安。

“嗯。”

甄湄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却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趁着三三上班去了,便出了门。这竟是她第一次没有跟别人一起出门,她想要去丈夫公司,却不知道他公司在哪儿。这里的街道楼宇,令她感到陌生。

忽然,她闻到了强烈的血腥气,浓郁得让人毛骨悚然。

33.第 33 章

那是一条偏僻而幽深的巷道,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那样的不起眼。[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阳光也似忽略了它的存在,隔在两栋高楼间,厚重的暗影仿佛成了禁地般的存在。

站在阳光底下的甄湄,生不起一丝暖意。

她犹豫了片刻,或许心里那好奇心过于强烈,催促着她的双腿往那边走去。

血腥味越发浓郁,就像有人将几十头肥猪用高压碎肉机连皮带骨碾碎成浆糊,泼得到处都是。在这四处都是天网监控的城市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弄出这样可怕的血腥味?

在拐角处,甄湄看到了还未干涸的血迹,在地上、墙壁上泼洒得到处都是,她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留的可疑脂肪和粉色的肉类物质。

这样的场景显然不太美妙,更预示着拐角另一头,可能会潜藏着比这显露的冰山一角更为可怕的危险,她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报警。

但偏偏甄湄像中了邪似的往那边走,她的手指因为害怕而有些微微抽搐,只能借着揪紧自己的衣服抑制住那股心慌。她觉得自己近日来的迷惑不解乃至于对某些未知的怀疑,或许那里,就藏着她需要的答案。

这种执念驱使甄湄继续往下走去,就在要转过去的一瞬间,一张脸拐过墙壁,出现在她面前!

那脸贴得极近,甄湄甚至能看见那眼睛里,惊恐苍白的自己。

“啊!”甄湄没能压抑住惊呼出声,整个人因为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而往后坐倒在地。

离得远了,脸的具体样貌就出来了,浮肿得跟泡了几天水的尸体的颜色状态一模一样,肿胀得看不出五官的形态,皮肤呈现一种透明似的不详,甄湄唯一能看出来的,他是个男的。

因为那过短的头发和比起女人来收,更为坚硬的气质。

那挤在面部的眼睛转动下来,看到了甄湄,忽然笑了起来,这种笑没有带进眼里,他道,“湄湄,你还好吗。我可是,很想你啊。”

然后,那脑袋带出可怕的身体,那是放大了千百倍的,如蛆虫一般的身体,几十只手挂在那肥硕恶心的虫体上,腹面张着的大口还在咀嚼着人体的残肢。

这可怕的虫男拖着长长的血迹,往甄湄这边走。

甄湄骇然爬起来想要逃离,却被一只伸长的手掐住了脖子。那肿胀的脑袋从她耳侧弯过来,看她,而掐住她脖子的手却没有用力,“唉,怎么一见面就要跑,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怎么没有见到你的那两个情郎呢?”

“我不认识你。”甄湄还是感到有些窒息,双手掰着那如铁钳夹住她脖子的手,粘腻腻的血液又臭又腥。

“不认识?”虫男的声音忽地变得尖利起来,“你竟然敢说不认识?我如今的样子都是谁害的!”

因为激怒了对方,甄湄一时感到喉咙上的力气越发大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喉骨咔咔的响声。

“不过,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呢?”虫男松了手,才没甄湄因为窒息,“就看看你的情郎们愿不愿意出来救你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可是玩腻了。”

此时甄湄万分后悔自己冲动的行径,但听到这怪物的话,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记忆?这个怪物跟自己又有什么纠葛?

见甄湄仍是对他一脸陌生的样子,虫男冷笑道,“你还真不记得了我了?李锦程这个名字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忘记的么?”

“李锦程......”甄湄脑子里某个画面一闪而逝,无法捕捉清楚。

也不待她多想,脖颈一疼,眼前刷地黑了下来,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个人究竟能用多少时间才能看清另一个人?甄湄认识李锦程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同一届、同一专业,金童玉女,家世也相当,似乎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所以她接受了他的追求。但恋爱的三年时光似乎乏善可陈,大抵是因为两人的不上心,大多是因为对方都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也就这么继续了下去。甄湄一直认为她还是挺了解这个男人的,或许不是什么专一钟情的人物,但至少也是个磊落光明的人。

却没料到,真实的面目比她所能想象的可憎,更加不堪。或许,严苛的环境会放大人的缺点,以至于变得面目全非。

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的时候,甄湄发现自己双手被束缚着,吊在一个工厂里的中央,虫男已经不见了,这里空无一人。

很明显,自己变成了一个诱饵,而准备上钩的鱼儿,或许已经藏在哪个地方暗暗观察了。那么,那位自称是自己未婚夫的怪物男准备钓上的鱼儿是谁?

三三么?

甄湄心里却一下子否决了这个答案,如果李锦程真的是他的未婚夫,那么三三呢,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甄湄脑袋就有些疼,像是在阻止自己想起什么,不管如何,她还是不希望三三出现在这里,这个变态虫男完全就是个怪物,若是他的目标是他,这番来救她的人必然会十分危险。

绷紧的绳子忽然嘣地一声断裂,甄湄摔在地上,巨大的虫身就在这么一瞬间从自己身边滑过去,“想跑?”

虫男冲出了工厂,就在这时,一个扛着大剑的红发男孩出现在一边的窗口,“女神,快过来!”

甄湄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是谁,她连忙跑过去,却看见,在红发男孩身后,那肿胀发白的脸阴恻恻地微笑,她大喊道,“小心!”

几十双手像是橡胶一般无线拉长,捉向红发男孩,他听见甄湄的话连忙扑进窗户里,反身挥动大剑,那一瞬间空间仿佛扭曲,带起一阵飓风,那些手臂如雨点般掉落,黑红色的血液像墨汁般四处喷溅而出。

红发男孩在地上滚了好远才泄掉那股力量,而那些原本断掉的手臂竟然自己往后动,又衔接回了那臃肿的虫身!

“调虎离山计?未免太天真了。”虫男看着自己回来的手,“你们杀不死我的,我可是不死之身。在我选择放弃人的身体后,就不是你们能仰望的存在了。好奇我的任务吗?只要杀了你们所有的人,我就是这次唯一的赢家了。不过,湄湄你放心,我会留你在最后的,好好享受一番,再送你去天堂。”

红发男孩只有一只胳膊,他吐了口血,撑着大剑站起来,嘲笑道:“我原来只是觉得你不算个男人,没想到你现在连人都不是了!”

话说得原本微笑的虫男神情一冷,他也冲进窗户,“你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扑下!”红发男孩对甄湄道。

甄湄只来得及卧倒,巨大的爆破声从窗户传来,虫男发出一声惨叫,无数块血块炸飞开来。甄湄耳朵被这声音弄得嗡嗡耳鸣,一时什么都听不见,看见红发男孩朝她说什么,只能猜着意思跟他跑。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突地,她腹部一痛,低头看去,一只手臂穿透了她的肚子!

巨大的痛苦兀地使甄湄脑中的混沌驱散开了,周围的场景如同水墨般褪去伪装,变成了它们本来的模样。墙壁变成了高大的树木,水泥地面也变成湿润的泥土,白天变成了黑夜,她浑身无力的摔在地上。

“女神!”红发男孩冲过来扶起甄湄,却发现她脸色诡异的苍白,她抬头看向他,赤红的竖瞳宛如魔鬼的眼眸。

郭骏威骇得差点没把甄湄给摔出去,只听她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才稳住了手。“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先走。”

甄湄痛苦地拔出那只胳膊,看见自己手上冒出来的黑斑心里一寒,肚子上的破洞竟是自己缝合了,可随着伤口的好转,黑斑就像吃了加速药一样,飞快地窜出来,几乎是瞬间铺遍了她三分之二的皮肤!

这母体改造显然已经朝着极其恶化的方向改造了,甄湄心里叫苦,她才从幻境中醒来,竟是面对这样可怕的处境,心里对那个利用鬼脸鸟欺骗自己的三三又是好笑又是悲伤。

大概那是自己最无法得到的梦境吧,美好到,连清醒都变成了一种残酷。

可那终究只是虚幻的梦境,甄湄宁愿现实而痛苦的活着,也不愿混沌而迷茫的沉迷于虚幻之中。

郭骏威见甄湄已经没办法行走,干脆扔了大剑,把人背起来就跑。眼泪忍不住流,“女神你要坚持住啊!不要放弃!”

“嗯....”甄湄咽下喉咙里的血,她很冷、很痛,全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打烂了一般。而比身体渐渐袭来的痛苦更为可怕的是,她的精神再一次往混沌飘走。这一次,却不是幻境了。

虫男,也就被炸成碎肉的李锦程身体开始粘聚起来,可以听见他因为身体融合发出的深重的喘息声。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追赶二人,速度越来越快。

“这边!”

伊修出现,带着二人跑。就在刚刚离开的一瞬间,又一个炸弹被引爆!

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一般,分散埋下炸弹,拖延李锦程的复原时间,利用这段时间带走甄湄。

甄湄趴在郭骏威的背上,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她鼻尖嗅到熟悉的香味,稍稍清醒了一些,郭骏威和伊修猛地停下!

在他们正前方,一个恐怖的存在渐渐靠近,俊美的男人身下是漆黑泛红的蛇尾,他的身上还沾染着鲜血,一只人类的胳膊被他随手扔在地上。他的目光从前方的伊修,扫视到郭骏威身上,最后慢吞吞地停顿在他背后甄湄身上。

蛇信震动的声音传了出来,预示着男人的心情十分的,非常的,不好!

“你带着甄姐姐先走。”伊修颤抖着举着手里的□□,他的灵魂也随着手颤抖胆寒。眼前的存在如地狱跑出来的魔王一般,叫人连反抗的欲望都生不起来。

郭骏威脸色更加苍白,“跑不掉了。”

谁的速度能比得过D903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畸变boss的真身,如果不是看见他身下的蛇尾,他看起来就像电影里面禁欲系的德国军官,只是头发瞳色是纯黑的。

风声划过,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D903的额头,他连动都没动,子弹与眉心相碰,发出砰地声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掉落在地。那肉眼无法看清的白色鳞片比钢铁还要坚硬不摧,D903如一阵风,在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郭骏威的身边。

他,冷汗生了一背。

然后郭骏威就听见背上的甄湄小声地喊一声,“三三。”

三三?谁?

不会,不会是――

“给我。”

郭骏威不可置信地看向竟然对他说话的D903,因为身材高大,他需要仰视才能看见他的神情,那阴冷的语气叫人胆寒,阴郁的眼神好似要吃人。

他叫自己把女神给他?

三三.......该不会真的是D903的名字吧?

就在两方胶着的时候,李锦程已经再一次追过来了,他的神情已经趋近于疯狂了,腹部的大口张开就要将站在一起的三人吃进去,“你们都给我去死!”

幽蓝闪过,长长的蛇尾穿过李锦程腹部的大口,穿透他的虫身,像穿进一块豆腐里,毫不在意地甩飞出去。D903已经不耐烦了,若不是怕因为郭骏威的动作伤到此刻无比脆弱的甄湄,他直接就弄死这个人把她带走了。

寒光一闪,匕首击在D903的背上,擦出火花!封九出现在他的背后,在蛇尾再一次甩过来时,一个闪身躲过,心中暗暗叫苦,这人首蛇身的怪物竟是子弹打不穿,刀剑伤不到,炸药对他也无用的。

他的手臂一抬,直接打飞了隐在封九之后出现的赵雪绮。赵雪绮渐渐后推了十几步,才靠着树停下,她的腰间已经肿起来了一大块!

“别,三三。”知道D903因为封九的攻击发怒了,甄湄勉力阻止D903准备的攻势,“威威,让他带我走。”

“女神....你认识他啊....”郭骏威一时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感觉自己整个斯巴达了。其他人听见,也是大吃一惊。

“嗯,让他带我走。”甄湄感觉唯一

他几乎是没有反抗地将甄湄交到D903的怀里,此刻她看起来十分不妙,黑斑处生长着一些细小的鳞片,但这鳞片却并没有D903那样坚硬,反倒自己在剥落,黑色的液体渗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郭骏威这才发现,甄湄的眼睛跟D903竟是一样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甩出去的李锦程惊诧地看向D903,他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他吃了这个终极boss,他会强大到什么地步?这里还会有谁能伤到他?

当然,他现在不能冲过去。这样太傻了。

见D903没有搭理众人,抱着甄湄就离开了,他暗暗地尾随了过去。因为甄湄过于脆弱的关系,D903并不敢用太快的速度,所以李锦程竟也跟上了。

甄湄躺在D903的怀里,身体的痛苦让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再过不一会儿,也许就再不是自己了。她心里苦涩,却并不觉得遗憾,她甚至是有些打趣地对D903道,“你连戒指都没有准备...就想娶我,太小气了。”

D903深深地看着她,“你喜欢,为什么还想逃出来。”

“那终究只是假的,只要是假的东西,我都不喜欢。”甄湄停顿了一下,眉间蹙起,像是极为痛苦,“就像这个世界,也不过是神虚造的,我不喜欢。比起幻境里处处隐藏自己的你,我更喜欢现在这个真实的你,不一样的。”

“这样的我?你知道创造出我的那些人,是有多么恐惧我。你们不是更喜欢正常的人吗?”

甄湄看见D903回忆起过往的冰冷,手指缓缓抬起来,戳到他的嘴角,往上抵,“你笑起来好看,而我,喜欢看你笑。别人喜不喜欢你,跟我有关系吗?他们害不害怕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要死了,你能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问出这样一句话时,甄湄心里很平静,生死之间,她已经忘却了恐惧、担心、委婉,她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发了疯一样的想要知道。

“什么样算喜欢。”

“心只为了喜欢的人跳动,如果她死了,也会难过的哭一场吧。”甄湄除了D903也没有喜欢其他人,也形容不出自己那种心情,只是若自己疯了一样喜欢他,而他不喜欢自己,那真是比死亡更令她难受的了。

D903看着艰难地支撑着睁开眼睛的甄湄,黑夜中,她那双变异的血红竖瞳亮得惊人。比起她随时可能逝去的生命,她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

她在等待他的答案,他想。

“我没有眼泪。不过,我只想要你的眼泪,这样算不算喜欢。”

听见D903的话,甄湄的鼻子一酸,眼睛里滴落下来的眼泪,竟也是诡异的黑色,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再说不得话了。

D903已经再一次带她来到那放着透明容器和彼岸花的房间,他把她小心的放进容器里,液体并没有使她的身体恢复,反倒使原本澄澈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黑色,那朵彼岸花也褪去了鲜红,犹如一朵盛开得极艳的墨莲。

D903看着里面渐渐面目全非的甄湄,她看起来很痛苦,却无力反抗这种痛苦,只能如婴儿般蜷缩着,鳞片从身体剥落,一个个黑泡从剥落的地方冒出来,岩浆般炸裂。

这样的情况使他开始焦躁了起来,放在容器上手,锋利的指甲用力刮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死亡,代表着什么呢?

他永远也不能拥抱她,亲吻她,听她可爱的喘息,进入她柔软温暖的幽曲。

她会如那些失败品一般死去,连完整的躯体也保留不下来。病毒会杀死她每一个细胞,像无情的刽子手,锋利的割掉她每一寸血肉。

一如当初的父亲,无论怎么求生,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他在那头苦苦哀求、愤怒地控诉着命运对他的不公,而他这头,静静的,无声无息的立着。

那时的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独,无人再可贴近他的心灵。

这一次,他或许将永远的孤独下去,再也不会获得满足。而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将带给他的不适。

因为再没有一个能带给他悸动的女孩,再没有那义无反顾的亲吻,明亮的眼睛,以及得来不易的温暖。

扑通,D903游进入了容器里。在黑色的水里,幽黑的长□□浮起来,铺展开似冰冷的迷雾。衬得那张阴郁俊美的脸,如古老歌剧里隐藏在黑暗中的魅影。

他温柔地抱起甄湄,褪去了她的衣裳。

第一次的,毫无欲望的进入她的身体。

甄湄身体微微一颤,她靠在他的怀里,脆弱得只要轻轻一摸,就能生生摸下一块肉来。她已经没了意识,只是本能地如藤蔓般攀附在他身上。

D903动作越发轻柔,浑不在意甄湄那恐怖的面容,亲吻着她的唇舌,如瘾君子一般深吮着令他着迷的毒。

忽地进到极深的地方,打开内口,刺钩死死抓住内壁,D903拥住怀里的人,将她最需要的东西送入了他最喜欢的地方。

然而,原本幽黑的长发竟随之一寸寸褪去黑色,变成美丽脆弱的银白色,黑色的蛇鳞也渐渐染上不详的白色,透明得几乎可以看见蛇鳞下包裹着的血管和粉色的皮肉。

失去了那神之基因,其实D903只是一个被人工制造的畸形怪物。他的基因是不完整的,残缺的,他既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只蛇,如每一个畸形儿一般,生命力孱弱,随时可能因为一点点失误而死亡。当没有了强大的力量来支撑,那些畸形的地方就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折磨。

甄湄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力量,意识也渐渐回转。她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对雪白色的瞳孔,瞳仁白得更深一些,而周围稍浅,如同两片雪花印在那深陷的眼睛里。

系统传来任务完成的消息,显示她已经获得畸变密码。结果入眼就看见D903变成了这个模样,她忽然意识到,那个所谓的母体计划是有多么残忍,以及,为何D903为何不愿意实施母体计划。

这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另一条生命。他怎么舍得。

甄湄看着自己渐渐变得完好的身体,而D903依旧将她抱在怀里,银白的长发和过于苍白的肤色,以及那条白色尾巴,看起来就像得了白化病一般。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强大、神秘、具有侵略性,而现在的他,就是俊美、脆弱、毫无抵抗力,如同易碎的水晶。

甄湄咬唇抑制住眼泪,她抱住D903,他没有神采的眼睛终于转动着“看”向她,露出一个甚至称得上是温驯的微笑,黑色的彼岸花飘落在他的脸颊边,极端的纯黑与极端的纯白,美丽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幻境中,那“婚礼”的宣誓,D903那出乎意料的话,突然响彻在甄湄心头。

“你,要和我终身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我,珍惜我,保护我,直到天长地久。”

强大的D903自然是不需要人保护,可是因为感情有了弱点的三三,却是这样容易受伤。在那时的沉默,是预料到了今天吧。

紧闭的门突然被撞得突了出来,甄湄惊得看向那门,而D903毫无反应,他根本听不到声音!只是在甄湄身体异动时,微微收紧了胳膊,像是怕她消失一般。

甄湄抱着D903,蛛丝从手里弹射出去。然而他那长长的尾巴十分沉重,甄湄刚出了容器,就撑不住地和他一起摔在地上。重重地摔在地上,D903第一次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茫然地抱住甄湄,看起来有些委屈般蹭了蹭甄湄。

甄湄看的心抽疼。她捡起带出来的脏了的衣服勉强穿了,“还能走吗?”

D903没有反应,甄湄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听不见声音。D903似是猜到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他尝试着用尾巴支撑起身体,却只是软软地又摔回地面。

甄湄心疼扶起他,拉着他的双手放到自己肩上,一咬牙将他背起来,那沉重的分量差点没把她压死。长长的蛇尾只能拖在地上滑,即便是这样,甄湄还是像蜗牛在爬,挪不动。

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撞开了。

肿胀的脸看见两人,眼睛在里面逡巡一圈,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巨大了,腹部的大口还吞咽着一团头发和残肢。李锦程来到这里,就像来到了天堂,到处是尸体,还是畸变过基因的尸体,每吞食一个,就令他变得强大许多,甚至让他觉得,打败那只D903也没有什么问题。

前所未有的力量让他如同高高在上支配别的帝王,他迫不及待要让那些违逆过他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本以为会是一场大战,结果没想到,打开了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本来强大的BOSS如一只病蛇般趴在甄湄背上,看起来只要他轻轻一捏就会死去。

他那漂亮未婚妻小心地放下D903,看起来十分温柔,这种温柔生生刺疼了李锦程的眼睛。

当他看见一根骨刺从甄湄手心传出来时,李锦程诧异地看着甄湄,她竟然还意图跟他拼命?

“你以为你能打过我?还是我低估了你,竟然连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也能被你欺骗了。可现在,还有谁能帮你呢?谁还能再救你呢?你要是乖乖服软,没准儿,我还乐意留着你玩玩。”

“不人不鬼,你不如看看自己吧,现在你还算是人吗?”甄湄嘲讽道。

“没想到现在你还嘴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离开了我,过得有多么悲惨。”

“我并不觉得,我很开心,你知道吗,比我过去的那二十多年开心的总和还要多。李锦程,你只怪是我把你变成这副模样,可事实上,你扪心自问,你落到如今的模样,哪一步,不是你自己走出的?”甄湄冷冷道。

“牙尖嘴利,若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跟那些倒霉家伙合作,让袁爱爱那个小贱|人下手脚。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水蛭是你引来的。以前的你多温柔懂事,而现在却变成了心胸狭隘的泼妇。男人的追捧使你迷失了自我,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要迁就你,只是被我窥破真面目,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听到这话,甄湄有点想笑,她不知道这家伙脑补了什么,又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且不说水蛭是因为他们抽烟引来的,曾经的她因为不在乎所以“温柔懂事”,她可从来不是个贤惠大方的女人。

就是现在,迷失了自我也是现在,已经彻底抛弃了底线的李锦程,他为了强大已经不择手段,竟到了吃人的地步。

就算他活下去了,通过了这场试炼,变回人身,那也只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甄湄握紧了手里的骨刺,不管如何,至少在她死前,绝对不要他,伤害到三三。

靠在墙边的D903无意识地用手指圈着自己的银发,他那空洞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李锦程的方向,嘴角微微的,牵扯起一丝凉薄的弧度。

甄湄已经无话可说,干脆先发制人!她借助蛛丝飞跃而起,坠落之时直接刺向李锦程的头部。

李锦程那变异的手臂向甄湄抓来,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不屑。

骨刺被手臂抓住,甄湄眼睛一寒,蛛丝圈住李锦程那肿了一圈的脖子,收回骨刺,直接冲着那大张着等待她的腹口飞进!

迎面而来的熏臭味和热气拂过脸颊,甄湄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还未啃食完的碎肉渣滓。那就像个深渊巨口,只要一口,就能将她完整的吞下。

一点不剩。

几十只手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甄湄也不管它们,又是一根蛛丝牵扯,使她的位置猛地一变,她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快了几倍,甚至觉得那挥舞的胳膊速度很慢,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它们的移动轨迹,从而避开。

不过饶是如此,在绝对的数量下,她的速度并不足以穿过这么多手臂,最后还是在靠近李锦程一臂处,被一只手抓住了腿。

骨刺从腿骨穿出,穿透了那只苍白的手掌。李锦程虽然成了虫体怪物,但该有的疼痛感还是会有。那只手缩了回去,甄湄险险的避开了另外几只手臂,落在地上。

“身手不错,你倒是进步很大。”李锦程以看着自己手里的空洞,伤口很快地愈合。

刚刚看似只是简单的一瞬交手,甄湄却已经把自己的速度、反应力施展到了极致。她一停下来,就能感觉自己身体在高强度的运动下,有几处肌肉都在抽搐。

甄湄咬着牙,反口嘲道,“你也不过如此嘛。”

李锦程脸上微笑一凝,眼睛转到了一旁的D903,笑容舒展开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样,还能不能嘴硬。”

原来李锦程看出甄湄对D903的在意,他一心要让甄湄后悔痛苦,反倒不管甄湄,径直朝D903那儿去。

甄湄心里一惊,也顾不得许多,冲过去想要阻止他。但关心则乱,她刚过去就被几只手臂抓起来,甩到了一边,再想过去,却已经晚了。

“你很担心他?或者说,你喜欢他?”

李锦程掐住D903的脖子,把他拽了起来,看见那冰冷的眼神,心里不知为何打了个寒噤,掐在那里的手,莫名地窜起一股凉意,直到心头。

不,他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还会惧怕一条连走都走不了的蛇?想起当时自己被D903无视,像苍蝇臭虫般被甩开,他心里的升腾而起的火完全将那点寒意烧光殆尽。

都是这样。

一个个都是这样。

他李锦程哪一点不强?哪一点比别人弱?甄湄凭什么看不起他?这只怪物在现在落在自己手里,又凭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凭什么?!

李锦程手里渐渐用力,腹部的巨口大张开,就要将D903吃进去。

甄湄骇得用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冲了过去,蛛丝缠在那只拽住D903的手臂,飞跃上去,抱住D903,将骨刺刺进那只胳膊里!

就在这时,黄绿色的粘稠液体从那张大张的巨口里喷射出来,原本安静的D903忽地抱住甄湄,用蛇尾将她完全圈在了里面。

滋啦啦的响声传到甄湄耳朵里,她闻到一种血肉被烧焦的味道。而抱住她的双臂箍得很紧,微微颤抖。

蛇尾无力地垂落,甄湄重见光明。

却看见D903身上到处都是被强腐蚀性溶液烧得皮肉都纠结变黑的痕迹,而他,还在冲她微笑。

圣洁得,真他妈像个天使。

甄湄平生第一次想爆粗口,手里狠狠穿透李锦程那只胳膊,生生将它横断成两半!抱着D903落到地上,也顾不得检查他的身体,就转身飞跃而起,用掉了最后一点能量。

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蛛丝也似带了人的怒火,竟是连续穿透了几只手臂!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34.第 34 章

漆黑的眼睛一瞬间变成冰冷的血色蛇瞳,眼前的世界都褪色成了黑白,李锦程的动作仿佛被按了几百倍的减速键,慢得可怕。[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甄湄手中的骨刺渐渐变长,黑色的蛇鳞生长而出,在鞭尖处,有一抹火焰般的幽蓝。

她已经全无理智,轻轻一纵,竟是跃起五米高,轻松躲过几只手臂。

在李锦程眼中,她就像穿过了空间,一眨眼就来到了他的身前!长鞭一挥,发出破空巨响,狠狠地打在李锦程的脸上!

幽蓝闪过,长鞭拥有骨刺的锋利和蛇鳞的强度,那狠劲的力道竟是生生穿过李锦程的脸,从中间处将他的脑袋削成了两半!

“啊――”李锦程仅剩的嘴巴发出惨叫,黄绿的毒液从巨口喷射而出,整个身体快速后退。

然而甄湄一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又是劈空一鞭,打在他的虫身上,噗嗤一声,鞭体进入满是浆液的虫体里,炸开鲜血!

这第二鞭下去,甄湄手腕因承受不住鞭子的劲道,关节处咯咯作响。

李锦程成为了巨大的靶子,更为可怕的是,这长鞭击打出的伤口,竟不会愈合!那创面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蓝光,侵蚀他的伤口。

它,在吃他。

这种被吸收基因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李锦程曾无数次的从别人那里掠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夺取基因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那条鞭子,会吃人!

甄湄的第三鞭,破空而至,直接抽破那张恶心的巨口,撕裂了那巨口,尚未消化的尸体陆陆续续从巨口里漏了出来,流了一地。

一团头发蠕动着,上面的几十张女人面皮已经没了微笑,具变成了哭泣状。她已经被吞吃了一半,趴伏在黄绿的溶液,看起来像一摊软泥。

D903嘴唇微动,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团头发便似听了命令般往一边的实验室里蠕动过去。他“目光”扫向因为第三鞭,手骨碎裂的甄湄,她的眼睛里,血红在一点点散去,看起来已经到了临界值。

而李锦程因为剧烈的痛苦哀嚎不已,没有了眼睛,他看不见甄湄,只能无视一切的挥着几十天胳膊到处乱抓。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甄湄看见一只手正以一种由慢到快加速的诡异状态朝她抓来,这是因为她的力量在褪去,所以会感觉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甄湄刚一挪腿,就感觉腿骨传来可怕的痛楚,之前的速度太快,但身体却不足以承受那超越空间的速度,已经到了极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因为力量的褪去,她的神志也渐渐清醒,明白自己若是再施展那样的速度,腿骨必然会如自己的手一样,从指骨腕骨一路碎裂到整条手臂。

“砰砰砰!”

子弹从破开的大门嗖嗖穿进李锦程的身体里,几个人停在门口。

封九、郭骏威、赵雪绮、孙娅、伊修和温妮竟是都来了,他们吸引了李锦程的注意力,那只手半道收了回去,向他们那边抓去。

甄湄吐了口气,眼睛恢复了正常,长鞭也变回了骨刺,全身犹如被大卡车碾过一般,叫人痛不欲生。她第一时间看向D903,见他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抽了下,也不管身体的痛苦,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脸色愈发苍白,似乎随时会化作云烟飘走。

他还活着。

“三三?”

甄湄轻声唤他,眼眶忍得通红。她不知道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救救他?

对了,那朵彼岸花!

甄湄想要将D903放进那个透明容器里,但她手骨全都碎裂了,根本不可能抱起他。她的手也怕触碰那些被腐蚀的伤口,心中焦急。

D903抬手摸到了甄湄,然后紧紧抓住。甄湄忙握住他的手,“我在呢,我在这里。”

D903靠向她,把头放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累。但即便如此,手也紧紧抓住甄湄的手,不曾放开。

“女神,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郭骏威偷跑了过来,那李锦程看不见人,只能胡乱攻击。子弹对他的伤害很小,但也是会疼的。他被封九等人引得远了些,郭骏威是特地过来喊她的。

可待甄湄仰头看他时,郭骏威才发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她的声音哀凄无助,“帮我,救救他。”

在他眼中,甄湄坚强、勇敢、镇静,甚至是到了一种对自己极狠的地步。她仿佛永远都像一面高墙树立在前方,看似娇弱,但却拥有远非常人的坚毅。有时候,冷静到可怕。

能清楚的判断局势,壮士断腕,绝不会有一点点迟疑,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可现在呢?她看起来却更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因为悲伤,身体都在颤抖。“帮我。”

郭骏威慌了,看着她怀里的模样大变的D903,着急道,“怎么弄,我怎么帮你。女神你不要着急,我我我……我一定帮你。”

甄湄单手扶起D903,她逼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把他放进那里面去。”

郭骏威扔下自己才找回来的剑,有些犹豫的呆了一会儿,他要碰到畸变的大boss了,这可是D903啊,无数宅男的梦想(啊不),他竟然要碰他,D903不会把他的爪子给削掉吧?

虽然他看起来很脆弱,可那突然睁开,看向他的冰冷的眼神,一点也不弱……郭骏威莫名有点怂,感觉脊梁发毛。

不过为了女神。郭骏威咬牙,手刚放到D903的手上,准备把他背起来。结果就被D903反手一个爪子,在手背上抓了几道血痕。

“……”

妈蛋,boss明明都挂掉了怎么还这么凶残!

看着D903突然变得阴冷的眼神,郭骏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结果在甄湄看向他时,就像川剧的变脸,瞬间成了柔弱的小天使。

雪白的长发拱在甄湄怀里,睫毛微颤,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做错了事般。

郭骏威就见女神抱住D903柔声安慰,大致是,他不是想要伤害你,不要怕,有我在之类的意思。郭骏威摸着自己受伤的手,完全被这个传说中大boss的行为给惊呆了,尼玛,太无耻了吧。

而且,女神你这么聪明,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装吗?!

郭骏威刚想说话,他的身后一凉,感觉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背上。他往后一抓,抓过来一团黑色的头发,上面还浸着粘液。

上面就像有胶水一般,粘力惊人,摸着皮肤还辣疼辣疼的。

那种感觉糟透了,他想要动,结果却像被粘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甄湄看见了,想要去救郭骏威,但软软的右手被茫然的D903抓住了,他抓得她很疼,甄湄被抓在原地没办法走。但甄湄说不出责骂的话,又想到他是恐怕是担心自己走了,心里一时伤心。

想要跟他解释,但他又听不见。

甄湄狠了狠心,将D903的手从自己手下扒下来,在他的嘴角亲了亲,“等等我,我不会离开的。”

D903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手缓缓放在地上,变得雪白的指甲刮在地面,划出几道深痕。

再一次。

又一次。

雪白的瞳孔几乎缩小成了针尖大小,危险地瞄向郭骏威。他正跟那长发软泥怪纠缠,蓦地看见D903那嗜杀的眼神,心陡地一寒。

在甄湄背后,雪白的长发飘起来,他整个身体伏在地面,眼神阴冷地“看”着郭骏威。

一瞬间,郭骏威的脑袋里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像有人开了脑袋,拿剑在里面搅动。如果不是软泥怪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他简直想把脑袋往墙壁上砸。

郭骏威痛得大叫,甄湄脸色一变,用郭骏威的剑将他那个软泥怪分开,大剑将软泥怪从一张脸插进去,卡在地上。

“你怎么了?”

“头痛,啊,好痛――”郭骏威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他的眼睛嘴角鼻子都开始往外溢出鲜血,看起来十分恐怖。

甄湄不知他出了什么问题,见他有自残的倾向,干脆把他的双手反手剪在他的腰后,将人按在地上,他使不上力,就没办法自残了。

忽然,甄湄听到东西滑动的声音,猛然往D983那边看去,只见从实验室出来一条巨大的带着吸盘的触|手缠在D903的身上,以她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将D903拖了进去!

“三三!”

甄湄冲了过去,然而她的腿骨疼痛剧烈,根本跑不快,跑进去后就见那雪白的尾尖在地面开的一个往下的管道里消失。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郭骏威,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对不起。”

她不能失去D903,如果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而导致他的死亡。她将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纵身跃进了那管道。

这一刻,她选择了自私。

这对郭骏威当然不公平,他是来救她的,结果在他遇难时,甄湄却选择离开。一面是信任她的朋友,一面是生死相依的爱人。

甄湄感觉自己心中的一角被自己打碎了。朋友对她而言,是可以交付生命的,但D903对她而言,是高于生命的。但无论如何,她放弃了自己的朋友。这种愧疚歉意像一把粗钝的刀子,反复地在她心头摩擦,钝痛。

所以她没有看见,在她和D903离去后,郭骏威就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咬牙爬起来冲进实验室,但那个通道已经消失了。

郭骏威倒是没有如甄湄所想那样感到被背叛,毕竟D903救了甄湄性命。只是他忽然发现D903并不是被女神感化变好了,而是在她身边伪装了自己的另一面。

他到底想做什么?郭骏威担心甄湄会受伤。

35.第 35 章

管道很深,很滑,甄湄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从几十层楼高的地方坐着滑滑梯往下滑,那种失重悬空感,跟跳楼也没多大区别了。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为了追上D903,甄湄不敢用骨刺控制速度,只在快到出口的时候,骨刺从左手探出,插进管道,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那速度差点没让她因为惯性送了手,幸亏骨刺是身体的一部分,不会掉落。

甄湄扭头看去,就看到两只眼睛隔着透明的玻璃在看她,那眼睛比她整个人还要几倍,它一动不动,审视着这个闯入这里人类。它镶嵌在远比它更加巨大的,如同电影中外星人的软体脑袋上耸搭在后面,两条长长的肉须在海里飘动。

这里已经是整座浮岛的最底端,全部是由透明的玻璃建成。而玻璃外,一只传说中才能见到的深海巨型章鱼趴在外面的玻璃上,在玻璃处有一些管道,也不知如何做的,并不会溢水进来,而章鱼的触|手却能伸进来。

因为夜色,巨型章鱼皮肤自动变成沉郁的黑色,无数的大吸盘死死地粘附在玻璃上。甄湄被这巨型章鱼诡异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它是有思维的?

能量还未恢复,甄湄无法使用蛛丝,而管道距离地面足足有百米高,她可不敢往下跳,那是作死。

在距离这个方向几米处,甄湄看见了一个玻璃池,而D903就在那里。

他靠在那里,长长的雪白蛇尾伸长得能放在池子的另一头,上面的腐蚀伤痕在一点点修复。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歪了下头,露出一个诧异的神色。

在池水前方,是正在跟李锦程战斗的几人的画面,还有一些其他人的。不过,整座遗忘岛,一百个玩家,加上甄湄,竟然只剩下十个人。那些船难者,更是只有伊修温妮两人。

甄湄腰间一紧,一条触|手将她从上面给拽了下去。她没有反抗,任那触|手将她带到了D903的身边。

“ freie Hand haben(放手)……”D903那海妖般的声音从略显苍白的唇中飘出,他微笑着朝着甄湄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要抱她。水滴从那白得几近透明的手上滴落,在灯光下,那条胳膊犹如玉石般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甄湄腰间的触手松开了,她站在原地,没有过去,只是满心不解和知道真相的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空中停了许久的手,慢慢垂下,D903那没有焦距的眼睛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为什么甄湄不过来,他低声道,“湄湄?”

“他们是我的朋友,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甄湄感到一种由衷的失望,沮丧,她该知道的,D903不管上半身如何像人,他的另一半,都是食人的毒蛇。(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的温柔善意只对她一个人,对于全世界,却怀揣着极大的恶意。

甄湄并没有为此感到荣幸或者幸福,她只觉得心里发冷。他生活在扭曲的环境里,被灌输的是“人吃人”的思想,她怎么会认为,只要跟自己在一起,D903就不会再去攻击别人?

幻境里那些日子,他身上的血,又代表着多少人的亡魂?

D903神情渐渐变得有些焦虑了,他撑在池边,试图上岸,身上未愈合的伤口破裂开来,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游出,弄得池水渐渐变成淡淡的红色。

甄湄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她忽地顿住,告诫自己不能心软。可她又能下得了手吗?

这令甄湄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D903已经爬上了岸,他浑身鲜血淋漓,银白的长发已被鲜红沁湿。他的身体虚弱,蛇尾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往甄湄那去。

忽然,D903摔在地上,甄湄已经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刚扶起他,却被D903抱住,压在地面上。

“你想要逃。为什么。”D903的手一点点寻找着,摸到甄湄的脸上,触到热热的眼泪。“为什么哭?”

“三三,为了我,可不可以放过他们。”甄湄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连看见他受伤都做不到,更何况杀了他。她又有什么资格伤害他呢?

她的命,都是他的。

D903根本听不见甄湄的话,他寻着手的位置,舔到甄湄脸上,将那些泪水一点点舔干净,“苦的,我不喜欢。”

他的世界只剩黑暗,看不见听不见,因为蛇类可以感知温度,甄湄在他的世界里,便是唯一的温热。

D903拥住她,那种令他发狂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他不太明白甄湄为何要那么在乎那些人类,她一次次因为他们,而从他的世界逃离出去。现在流泪,也是因为他们吗?

为什么,只喜欢他一个人,不好吗?只留在他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眼睛里只能看见他,脑袋里只想着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她从不属于你。】

巨型章鱼扭动着触|手,仿佛是在激怒D903,它那双眼睛在深海中,闪烁不明。

【你为什么不完全拥有她呢?】

甄湄看见D903“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他似乎在为某个可能而犹豫,兴奋,这令她感到有些许不安。

【你看,我不是永远留在你身边了吗?就这样,把她也留下来吧。她将永远无法离开你,永远的属于你。】

“湄湄。”

D903抚摸着甄湄的脸,一寸寸、一点点,好似想要记下什么。

香气渐浓,甄湄岂能不知D903想要做什么。她瞪大眼睛,就他这样还敢动邪心?

那香气比起以前变得如冰雪般清冷,甄湄的身体却异常的火热。她的眼睛泛起红光,身体里窜出一股劲,竟将此刻脆弱无比的D903给反身压倒。

D903眼睛里闪过一瞬错愕,像是不解甄湄突如其来的力量和动作。但他那被迷惑的神志,被这么一打断,渐渐恢复了平静。

而甄湄只觉得眼前的D903好似一道待宰的大餐,无一处不可口,无一处不鲜美,她咬上D903的嘴巴,他自然而然就伸进舌头与甄湄缠绵起来,干脆扣住了甄湄的脖颈。

他喜欢这个。

甄湄完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那种空虚慌急的冲动驱使她无法抑制的想要他。

黑暗中,亲吻的感觉格外敏锐,D903着迷地吮吸舔弄,不过他的身体却虚弱的无法动弹,这让他有些恼怒。

一只手,忽然摸到他的尾巴上。浅浅的凹陷已经微微凸出来,手指按了下,他轻轻哼了声,舒服得蹭蹭甄湄的脸。松开了扣住甄湄的手。

甄湄眼睛都不敢多看,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就像黏在了上面。那里跟正常人的构造完全不一样,但又一样。明明蛇类的那个一般比较小,但由于D903的体格大,那里也显得尤为壮硕。

还有两个。

或许因为有人类的基因,它们生的也与人类一半无二,只是在侧壁上生了看着有些可怕的倒刺。蛇类因为没有四肢,所以进化出倒刺,以避免从母蛇体内滑出来。

甄湄看的有点疼……她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拿回来,并且远远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她的手上就像有胶水似的黏在上面,而D903如蛇一般缠了上来。

不,他本来就是蛇。

他的手从小下往上探入甄湄的衣服里,一颗颗咬掉甄湄衣服的扣子,他的呼吸吹拂在甄湄的肌肤上,带着湿冷的气息。

甄湄心神紧张,手收紧了些,D903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口,抽了口冷气儿。像是发泄一般,轻轻咬了咬甄湄的一颗小樱桃。

这下甄湄感觉自己的脑袋里的那绷紧的线彻底断掉了,某个难以言耻的地方春水泛滥成灾,她的手越发握不住,微微打着颤儿,明明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却偏偏觉得灼热逼人。

她眼睛中的红光越来越胜,再一次将D903压在身下,任他脱去她的裤子,疯狂得与他亲吻,仿佛两条蛇在交尾缠绵。

手指扣在那上面,挨在自己身下,她只握得住其中一个,另一个便打在她挺翘的屁股上,摩擦。

握住它,深深地。

陷进去。

窄小无法容纳,猛然深入,便似要被撑裂了。甄湄拧紧眉头,整个人因为疼痛绷紧了背,坐在D903身上。

这疼痛使甄湄稍稍清醒了一些,本能的想要起身,却被D903扣住了腰,一个抬挺,完全进入。

身子一软,甄湄眼睛中的清醒彻底消失了,彻底陷入香气的引诱之中。她左手撑在D903身上,身体因为强烈的刺激而兴奋颤抖。她缓缓抬起身体,又狠狠坐下。上上下下中,深得冲开了花壶,内壁受刺激的一绞,哆哆嗦嗦地泄出玉露,整个人软倒在D903的身上。

她的动作生涩,缓慢,对D903而言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此刻更是没了力气般伏在他身上,内壁还在因为余韵时不时抽搐一下。引得D903更是难以忍受。

他抱着她,巨型章鱼的触|手过来将两人放进了池水中。D903在水里反倒自由许多,因为他本就是海蛇基因和人类基因的组合体。

“嘭”!一声爆炸般的响声。

D903抱着甄湄沉入池子的底下,章鱼触|手快速缠向那被爆炸开的上方洞口,几个玩家出现在了这里。

“小心!”其中一个人喊道。

他们身手很灵活,竟是原本在显示屏里的除了封九等人的其他玩家。

“终于让我们找到这里了。咱们找到D903,杀了他,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了。现在他是最弱的时候。”又一人道。

几人躲过了触|手的攻击,但章鱼的触|手可不只是一只,他们几人顿时跟其缠斗了起来,无暇来寻找藏在池底的D903。

如果叫他们看见池底的情形,恐怕会大吃一惊吧。他们要寻找的boss,竟然在跟一个玩家,进行某种令人热血喷张的运动。

而因为池水冷了下来,听到人声而渐渐冷静下来,回复神智的甄湄,简直快崩溃掉了。唯一能动的左手无力地抵在D903的胸口,眼睛却紧张地盯着上方,生怕有人会出现在那里。

36.第 36 章

冰凉的池水,冰凉的雪色,D903犹如冰雪城堡里的出来的贵族,冰雪般的银发在水中飘然如雾,本该气质卓冷的人,却没有半点冷静矜持,将衣衫凌乱的女人抵在池底,亲吻如雨点般落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从那纤细如玉的脖颈,猩红的舌头舔过那搏动着的动脉,只要他轻轻咬下,便能将它咬破,血染池水。但他只是爱怜地含住,双手捧住那两只手可以环握的细腰,便毫不犹豫地再次挺进深入。

甄湄差点没忍住呛进了水,她发现自己在接受了畸变密码后,对D903没有一点抵抗力,她甚至做出了主动扑倒D903这种羞耻的事。

隐秘之处春潮泛滥,D903稍稍一碰,甄湄就忍不住扭了下身子,修长美好的长腿屈起来,脚背弓起,因为被蛇尾分开,没办法合拢,只能难耐地在蛇尾上蹭动。

她那过大的鞋子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踢掉了,光洁莹白的小脚磨擦着蛇尾鳞片,可爱的脚趾也抠紧了,可以看出主人是在多么难以忍受。

D903眸色渐深,将甄湄的腰抬高了些,便狠狠抽出,深入,因为角度向下,每一下都进得又深又重,双手往下抓住那蜜桃般挺翘圆润的玉臀,揉面团似地抓弄。

甄湄原本推拒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将自己憋不住想要出口的呻|吟给压住,她想要尖叫,想要喊出来,却只能用那已经渐渐陷入春情的双眼看着上方,好似那儿随时会有人来。

因为紧张,惊恐,害怕被人发现,甄湄身体对一切的感知越发明显。她能感受到那冲进来搅开内壁时略有些刺疼的感觉,刮在已经只要碰一碰就会激烈绞紧的内壁上,带来强烈的刺激,而它每一下,都能抵到内核深处的花壶。强力的冲劲儿一下又一下将壶口冲开,挤进头部,甄湄身子一颤,涌出一股热流。

才不过一会儿,就接连交了两回,极致的欢愉变得有点让人不堪承受。甄湄感觉自己像被暴风雨吹得快要四分五裂的小船,摇摇晃晃得濒临崩溃。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甚至微微痉挛,她想往后缩,双腿却被推了起来……

后面的场景变得有些模糊了,D903轻轻的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不若当时的暴烈,她的身体还在因为余韵而微微抽搐,他只是轻轻拿开她已经被自己咬的红肿的手,将空气度入她的口中,她虽然比以前要更能憋气,但仍旧久待水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这池水不若那彼岸花的汁液,恢复伤口的能力更差,也不能使人不需呼吸而久待。

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大,D903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他扭身往上游去,只是他的动作比之前还要迟滞,他皱了眉头,但还是没有停顿地往上出了水面。

那几人身手不一般,若是甄湄看见,必然也能猜到,他们是在商城兑换了能力的,其中一人看起来兑换了甄湄当初看中过的金刚不坏之身,因为九千的高价让她选择了放弃,她不擅长进攻,兑换了也只是被动挨打,能量耗光就只能等死了。

但那个男人却像MT一样,扛住了章鱼的攻击,其他四人乘机反击,甚至削掉了章鱼的一只触|手!

还有兑换了7000晶点初级劣质狼人血统的,黑魔法技能的,用魔法弓箭的,甚至有一个兑换了蜘蛛侠的技能,跟甄湄的蛛丝一样。

他们配合默契,不像甄湄这边的杂牌队伍,巨型章鱼只能伸触手进来,竟是奈何不了他们。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章鱼有些气弱了,它已经断掉两只触|手,看起来有点伤。

D903那雪白的瞳孔慢慢地散开,眼白里透着犹如星辰的光芒。原本抗在前方的有金身的男子忽然被一个触|手掀飞出去,砸在玻璃墙壁上,他吐了口血,看起来受伤不弱。

他的能力突然失效了!

男子吃了颗药,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很明显就发现了池边的D903。诡异的白色眼睛仰头看向正如蜘蛛侠一般在上方的人,男子大喊了一声,“快下来!”

“蜘蛛侠”连忙蹦了下来,然而蛛丝扯到一半,整个人就摔了下来,幸好已经提前下来了,不然肯定就惨了,这么高肯定得活活摔死。

男子冲着自己的队友道,“他在那边!”

一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从池水里浮起来的银发boss,他那异乎寻常的俊美令人讶异,他就像神话里高高在上的神祗。

D903微微蹙了下眉,一只触|手过来将他带出池水,一道燃烧着火焰的飞箭朝他射来,却在距离他半臂长的位置生生停住了。飞箭兀地转向,朝着射出飞箭的那个执弓者飞去!

“蜘蛛侠”黏住队友,将他拉开,才避开了那支夺命飞箭。

D903口中缓缓吐出古老的话语,那不同于任何语言,声音低沉,仿若天神低语,周围的空气忽地变得阴冷潮湿,隐隐约约似乎能看见空间扭曲时的波澜。

银发飘起,无风而动。眼中的浩瀚星空变成了无垠宇宙星河,但无人看见,他的眉心越蹙越深。

五人感到强大的压迫感,他们的技能仿佛都被压进了体内无法释放出来。周围仿佛有无数透明的墙壁在挤压他们的身体,甚至能听到骨骼破碎的声音。

周围的透明玻璃也似乎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空间压力,开始出现裂纹,并且一点点扩大。

这让人感到绝望。

难道他们千辛万苦寻到这里,无数次躲过死亡的威胁,在猜测到boss正处于虚弱期,在准备好了他们能准备的所有一切,还是这么不堪一击,还是只能被死神的镰刀收割掉生命吗?

这次的任务实在太难了,男人听过那些老手的话,学员考试本来不应该这么难的,他们已经是这次新人中的佼佼者,甚至比一些老手进行学员考试更加厉害。

但任务一次次加深难度,甚至到了直面S级boss的地步。这分明是必死之局!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又是谁,改变了任务?

就在男人几乎要放弃时,周围突然空气稍稍放松了一点。几人都愣了一下,往上看去。

只见原本跟boss是一伙的巨型章鱼竟然跟他对峙了起来,在它的触手上抓着一个女人,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D903不能放松对五人的约束,却又必须再分一份力去控制巨型章鱼,他那些原本被池水治愈的伤口竟又开始崩裂,巨型章鱼眼睛中流露出痛苦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甄湄手脚被束缚,她本来之前就有伤,再加上刚刚的事儿,四肢都没什么气力。更加奇怪的是,她的骨刺蛛丝都用不出来,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于是刚刚爬出池水的甄湄,就被章鱼并不费力的抓住了。

章鱼两边冒出许多气泡,就像是在用力一样,它忍着痛苦将托住D903的那只触|手甩了出去,但它的一只眼睛因此爆裂开来,海水中充斥着一团血雾。

肉体十分脆弱的D903从空中摔了下去,狠狠地与地面相接触。他的口里溢出鲜血,身上鲜血淋漓,竟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但他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住巨型章鱼,除了甄湄外,所有的生物都感到大脑传来的剧痛,五人甚至以为自己的大脑要炸开了。

而这种攻击针对的最厉害的,却是那胆敢背叛D903的巨型章鱼。它松开了甄湄,触|手疯狂地乱舞,它的另一只眼睛也爆裂开来,巨大的脑袋像是里面灌水了一样,开始膨胀,越来越大。

那只章鱼竟冒出了人声,众人并不能听懂,但能猜出是跟那些研究员一样的德语。那声音害怕,惊恐,就像是在求饶救命。

原本就有裂纹的玻璃被章鱼给直接砸开了,海水灌了进来。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声,章鱼似乎并没有获得原谅,它的大脑彻底爆炸开,将这一片海域全部染成鲜红。

终于因此逃过一劫的五人已经不打算再去给boss斩首获取积分了,他们必须赶紧逃出这个地方,整座岛屿震动,竟是要往深海里沉下去了!

领头的那个男人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是谁?船难者?还是,玩家?

只见那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坐在D903的身边,她抱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似乎一点也不打算逃走。

“这里要沉了!”男人好心喊道,毕竟她算是间接救了他们的恩人。

然而她没有动,只是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看起来并不像是等待死亡,到像是要到一个美好的地方去。

“对不起。”她的口型这样说。

为什么,道歉?

男人突然想到,她是在替D903向他们道歉。

“大哥,快走!”一根蛛丝缠住了男人的腰,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海水已经淹没了这个地方,而甄湄抱着D903,静静地等待死亡。她憋着气,只想在他之后离开,这样,他就不会孤独了吧。

D903原本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看不见甄湄,但能感觉到她在身边。身体里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忽然发芽,那是一颗牙齿,一颗早就埋下的种子,他的眼睛微微怔神。

像是想起了什么。

甄湄感觉自己的手被D903抓住,放在了他的心口,她怔怔地看向他。

D903嘴巴动了动,她的手心传来熟悉的穿透感,骨刺竟是不听命令地从她手里穿出来,生生穿透了D903的心口。

不。

不要。

甄湄疯狂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然后D903竟然力气突然大的惊人,将她的手扣得很死。

她的眼泪被海水稀释掉,绝望地看着一点点在她手里渐渐死去的爱人。

那一刻,她突然恨透了系统传来任务结束的声音。

周围白光浮起,她努力抱住D903 不肯离开,但只是一瞬间,怀抱落空。

她也仿佛,在那一刻,彻底死去。

“啊——”

虚无之间传来凄厉哀绝的尖叫声,那种悲痛绝望,无法挽回的哀伤,叫人听得心里也不由自主感受到痛苦。

37.墓鬼(一)

太息臣无罪,胡为伏剑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悲哉四十万,宁不诉苍苍。

——咏白起

春秋战国,秦昭王五十年十一月。

金风飒飒,玉露泠泠,咸阳城外十里古道送别亭外,急马奔驰,飞起一阵细沙烟尘。

为首的高头大马在接近亭子时,勒马停住,其后马蹄声碎,也都随之停住,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渭河畔,风萧瑟,无边落木滚滚而下。直叫人心向冷,百无禁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亭中坐着的人,他鬓发斑白,随意且狂放地散发而坐。身旁的破天戟竟生生插入石板之中,傲然挺立。平民的粗布麻衣下略显瘦削的身体,却是比身旁的旷世神戟更加杀气凛然。

那双如同寒意摄人的眸子,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刀甲整备的骑兵。眼角生了道道细纹,战场风霜刀剑耗去了他大半年华。尸山血海,沐血而战,一把破天戟收割了不知多少沙场亡魂。

他已然不年轻,但依旧锋利得如刚出鞘的宝剑,好似他坑杀四十万长平赵军降卒一样,唇口一启,便是伏血千里,震撼六国。

分明只有一人,唯有一人,那惊人的气场,却令亭前几十将士压抑得无法呼吸。

锦衣使者手里拿着的白色的卷帛,手指不禁有些发抖,抻了两下,才勉强将柔软的绢帛打开,上面字迹分明。

“庶人白起,桀骜不驯,违令不尊,国之有难而不领命行事,致使邯郸大败,犹自怨悱,不思悔改。死罪难免,赐汝秦王宝剑自裁!”

原本端坐的白起猛然站起,亭前马蹄声乱,竟是骇得众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之地。

锦衣使者更是两股战战,眼睛情不自禁地盯着他手边的破天戟。

风刮来,衣袍猎猎作响,斑白的长发也狂放乱舞,他语气冰冷,“是王之令,还是范贼这奸佞小人!”

众人冷汗涔涔,范相乃是如今咸阳第一人,算计走了魏冉,与昭王谋计,将惠文后幽禁深宫,如今魏冉当初提拔过的大秦神将,竟也难逃一死。

咸阳城中百姓只知白起违抗王令,不愿出征邯郸被贬为庶人。昭王做法已有民怨,但白起终究只是低贱出身,无权势相助。甚有白起讽刺昭王,“不听臣计,其果如何?”的谣言四处流传,压住了百姓中的不忿。

锦衣使者深知其中非罪之罪,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昭王不愿用一个违抗命令的将军,一个军中声威比君王还大的将军,一个被强行贬为庶人可能随时会叛变去敌国,百战百胜的可怕人屠。

那么,他去死,就最好不过了。

一时话语过后寂寂无声,锦衣使者硬着头皮道,“乃是王令。武安君,请勿为难小人。”

白起握住破天戟,手腕一旋,石板震裂,戟出霜寒。

“锵锵锵——”

骑兵等刀剑皆出,所有人心里都凝着一股气,悬吊在心头,沉甸甸似巨石压顶,他们都知道武安君身体有疾,此番是大王强行逼人病中出走咸阳。

可纵是这样,在杀神之名加诸的神环之下,这些未曾经历血雨腥风的咸阳兵卫,未战已怯。

奉剑的小兵更是骇得摔坐在地,惊恐地看着面色冷然的神将大人。

只见他挥起破天戟,小兵吓得闭上了双眼,戟风如电,刺得人脸上生疼。

然而,长戟只是一转,带起那磨得雪白的宝剑,握在了白起手中。他的语气倒是出奇的淡然,“既是王令,莫敢不从。但,起何错之有?!”

无人回答,因为,没有人敢说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理由。不过是权谋倾轧四字而已。他挡了范相的路,又削了昭王颜面,卸去位份,成为庶人,却还是不能让他们放心。

唯有死之一途。

白起忽地笑了,他的笑中带着难言的痛苦,“长平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将,公孙起便是死一万次也足够了!”

破天戟哐地再一次□□石板中,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既敬且惧的脸孔,秦竟只剩下这些无用之徒!

太后与国舅打下的天下,也不过只是给他人做了衣裳,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六国之内,再无能与秦争锋的国家。

他从十五岁入军以来,从无败绩。让他打一场必输之战,不如让他死来得痛快。

一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吹进长亭,寒光一闪,叶子被利刃分成两半,鲜血喷洒在枯黄上,成了一抹凄厉的红色。

晴空一声霹雳,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宝剑落下,但人仍立在亭中。他的双眼遥遥望着咸阳城王宫之处,正与昭王商议大事的范雎突然背生冷汗。

昭王见范雎像是突发了病症一般,刚刚还是红光满面的,现在却如得了不治之症般,汗水涔涔落下,印堂发黑,脸色发白,一时吃惊不已,“范卿这是怎么了?”

“报——!”

传报信息的小吏伏在地上,他的脸上还带着听到什么恐怖之事的惊恐。

昭王心里一紧,“可是那公孙起逃了?!”

这话说出来,昭王立马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若白起真的逃走了,让敌国得到,那那那……怎么得了!

这秦国上下,哪里还有能与他匹敌的杀将?!

“不,不是……不是……”小吏说话哆哆嗦嗦的,看起来吓得厉害。

“既不是,你这般慌张干什么!”昭王气道。

小吏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范雎,看见他不同寻常地脸色,整个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快说!不然本王叫人把你这没用的东西给拉出去斩了,传个话还支支吾吾,没个好歹!”

范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感觉身体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往外拽,看见小吏被吓住的模样,说话倒是很平静,“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让王生气。”

“武安君,啊不,庶人白起,已经自裁了。”

昭王闻言舒了口气,暗道那白起不听话,还敢得意洋洋地说他的不是,邯郸之战若不是他不肯去,岂会输?!

但看见那小吏似乎话未说完,还跪在那里,昭王又不爽快了,“话通报完了就滚。”

“报大王,那那白起虽然自裁,但,但……”小吏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尸体却出了变化。”

也不等昭王和范雎反应,便一股脑儿全说了,“那尸体逢人便杀,前去宣令的几十将士无人幸免,守城军已经派了出去。但它竟然飞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突破弓箭手的防备,冲进王宫了。”

“什么!”

昭王哪里听过如此惊悚之事,瘫坐在王座上,连忙向多智的范相询问道,“范卿!今该如何是好?!”

“臣倒说是为何呢。”范雎看着自己手心的黑色,“白起杀人无数,死后本该堕入无间地狱,断不该尸变作乱。但他杀人竟已有百万之数,地狱竟也不敢收此大恶之人。”

昭王听范雎的话,心中诧异范雎竟懂得这民间异术,这涉及鬼神之事,总是会沾染一些不好东西。“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大王勿慌。臣当年假死从魏逃走,因是有一个异人教了臣一些奇异本领,才方能脱魂假死,令别人无从察觉。这白起尸变,乃是因为杀业过重,又心生怨怼,才致如此。”

范雎从脖颈中拿出一看似普通的外圆内方的类似钱币的东西,以一根红绳圈在脖子上,范雎取下它,“这乃是那异人送予我护身之宝,说我日后会用的着它,便一直随身带着。它能镇邪避鬼,到时将白起尸体镇住,再葬于九死无生之地,以一千童男童女血祭,断其尸身,合九之数,便能镇压他永生永世不得复生。”

范雎说这话时,没注意他自己脸色的阴森恐怖。昭王看得心生寒意,只道武安君的狠,终究是为了秦国,而范雎的狠,竟是到了如此罔顾千人性命的地步。

从空中飞来的人,竟然还老返童,乌黑的长发,修眉斜飞入鬓,一双蕴含无限诡邪暗影的眼眸杀意滔天,他的背后浮现出一片汪洋血海,无数面目狰狞的穿着兵甲的鬼魂从血海里飘出,却又不敢靠近他,只能鬼哭狼嚎,化作声声控诉。

天地都为之变成血色,而那人,却手持破天戟朝范雎挥杀而去!这一斩,携鬼神之威,杀神之怒,已不是人力所能发出来的了。

范雎装不出镇静,急急忙忙扔出那后世才出来的铜钱。

铜钱似有了灵性,自动飞到了白起的面前,化作一点红光进入了他的额头,在那里留下一个血红的卐字印记。

破天戟掉落下来,而白起也落到地上,眼睛还诡异的盯着范雎。他的脖颈还开着一个大口,可以看见里面的喉管,鲜血还在不停溢出来,因为还在呼吸,发出令人惊悚的咕噜声。

所有见过武安君的人都目瞪口呆,他不仅仅是年轻了几十岁,他的容貌也变得如仙魔般不似人类的美,甚至到了妖冶的地步。

一个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还能还老还童呢?

一个幼童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范雎将那仙子一样的人给带走了,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震撼。直到他到了他曾祖父的年纪,他又记起了这个场面。

世间原来是有长生不老药的。那白起定是吃了长身不老药,才能死而复生,返老还童。

而对于范雎出奇的冷血表现,一颗不安的种子在昭王心中发了芽,并随着范雎的权力越来越大,而长成了参天大树。

等到范雎被昭王辞封归地,被人暗杀时才知道,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昭王便已经对他心生防备。

并且,秦王要将他也给葬进那炼魂之墓,怕他用奇诡之术对自己不利。

范雎生性睚眦必报,秦王如此绝他生路,他仰天大笑,“我诅咒,秦二世而绝,子孙后代皆不得好死!”

————墓鬼传说-前传

38.墓鬼(二)

一个豆荚里的五粒豆

摘要:有一个豆荚,里面有五粒豌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它们都是绿的,因此它们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绿的。事实也正是这样!豆荚在生长,豆粒也在生长。它们按照它们在家庭里的地位,坐成一排。太阳在外边照着,把豆荚晒得暖洋洋的……

“我们不久就要被打开了!”

“我倒想要知道,我们之中谁会走得最远!”

“是的,事情马上就要揭晓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何思远听见周围吵吵闹闹的有些烦躁,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周围还有颠簸,仿佛是在睡袋里被人摇晃着一样。

他到底是在哪儿?他不是该在自家的床上睡着,现在的他是在哪里?

“这是哪儿?”听见周围有人,何思远赶紧询问。他感觉非常不对劲儿,不过,这种不对劲儿很快就揭晓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都带了出去,“啪”的一声,光明重现。何思远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上面长他许多雀斑,蓝色的眼珠子,一头亚麻色的卷发。

何思远受到了惊吓,他努力滚动着身子――等等,比突然出现的巨脸更可怕的是,何思远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粒豌豆!

巨大的手将何思远以及另外几个豌豆紧紧握在手里,最大的那颗豌豆说话了,“现在我要飞向广大的世界里去了!如果你能捉住我,那么就请你来吧!”

然而它被装进一个豆枪里“biu”的一声,那颗豌豆飞走了。

我去……何思远想哭,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他醒来变成一粒豌豆,为什么豌豆会说话,为什么啊!

“我,”第二粒说,“我将直接飞进太阳里去。这才像一个豆荚呢,而且与我的身份非常相称!”

然后第二粒也同样飞走了。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睡,”其余的两粒说。

“不过我们仍得向前滚。”因此它们在没有到达豆枪以前,就先在地上滚起来。但是它们终于被装进去了。“我们才会射得最远呢!”

最后剩下的何思远自然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也被豆枪射了出去。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虽然何思远现在没有耳朵,可也能听得见。他看见四周陌生的风景,只是一瞬飘过,最后他射到顶楼窗子下面一块旧板子上,正好钻进一个长满了青苔的霉菌的裂缝里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青苔把他裹起来。

世界又重新变得黑暗了。

他感觉自己变得浑浑噩噩的,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是在家里,穿着他的维尼睡衣,手脚齐全。

“原来是梦啊。”何思远心有余悸道,可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大手的温度,感受到风刮过身体的滋味。“太奇怪了,哈,变成一颗豌豆。”

何思远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噜噜的直响,他爬起来从床柜拿起昨晚没吃完的薯片,咔嚓咔嚓咬着吃,一边将电脑打开,□□刚打开编辑果然又催文了,上面的消息从昨晚一直发到今天早上,大致是亲爱的你再不回消息,我就要来你家里捉人了。

我思故我远:好啦好啦,最新的五章已经写好了,你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明明最新的消息是四十分钟前,但回复的消息一下子就过来了。

哼哼哼:远大大,你真好~

我思故我远:别卖萌,捉虫去⊙ω⊙。

哼哼哼:哼!

何思远打开文档,上面有正在连载的,还有刚挖的新坑,想起刚刚的梦,何思远忍不住就又开了个文,没有名字没有具体的内容,把昨晚的梦境写了下。

“变成一颗豌豆,这真是毫无趣味的开头。”何思远很快就抛之脑后,开始码字。他是个职业写手,专门写西方玄幻或者科幻文,在网上也算大神一枚。不过,他的文普遍烧脑,既无女主更无后宫,只有一个又一个出色的男性角色,以及打打酱油的女炮灰。所以读者们对他简直爱恨交加。

沉浸在写文的世界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何思远并不知道,那个“梦”只是一切的开始。

当何思远当晚睡下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从豌豆变成了豌豆芽。不过有过经验的何思远淡定了下来,这是一个梦,是梦总会醒的。

没有了刚开始的惊慌失措,现在他可以轻松的打量周围了。很明显,这是一个很穷苦的家庭。透过窗户往屋子看,里面很简陋,也很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一张床就占据了近乎一半的空间,一个小孩躺在上面,看不清楚。

“从窗玻璃旁边探出头来的那个绿东西是什么呢?它在风里摆动!”那个孩子

道。他的声音虚弱,带着一丝惊喜。

一个女人过来推开了窗户,她看到了何思远。‘“啊”她说,“我的天,这原来是一粒小豌豆。它还长出小叶子来了。它怎样钻进这个隙缝里去的?你现在可有一个小花园来供你欣赏了!”

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她将金色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上,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细小的皱纹。不过她看起来非常精神以及健康。她把床移到了窗边,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床上的孩子身上。

他看起来真是漂亮,继承了母亲美丽的金发,蔚蓝的眼睛犹如海水一般。有些苍白的皮肤昭示着男孩身体的不好,让这漂亮的男孩子显得如同精致脆弱的瓷器那样美好而易碎。

女人做完这一切就出门了,她需要工作来养活这个穷苦的家庭。

男孩见母亲走了,他才努力地从床上坐起。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显得十分吃力,他靠在窗台上,阳光仿佛要从这苍白人儿中穿过去,青色的脉络是那般清晰。

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眉头皱起,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隐忍的痛苦。

“你还好吧?”何思远忍不住说道。任谁看到这样可怜又美好的孩子也会忍不住心疼的。

“谁在说话?”男孩竟然听到了何思远的话,他被这小小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他看着窗边的豆芽问道,“是你?你是精灵吗?妈妈说,每一朵花里都住着一个精灵,或许你是个豌豆花精灵。可你还没开花呢。”

“会开的。”何思远道。

男孩笑了,先是眼底露出笑意,然后一点点扩散到整个面部,看起来犹如盛开的茉莉花那样美好。

“四月的时候你就会开出漂亮的花朵了。”男孩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那嫩嫩的幼芽,何思远感觉还不赖,于是他用芽蹭了蹭男孩的掌心。“你从哪里来?对了,麦斯威尔夫人家有一块豌豆田,或许你是从那里过来的?可你怎么能到这个地方来呢?你开花后会从花里飞出来吗?”

男孩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何思远当然可以糊弄他,但谁能忍心欺骗这个脆弱的孩子呢?“也许是吧,我并不知道。一个意外使我来到了这里。”

就这么和这个男孩成了朋友,何思远知道了他曾经还有两个姐姐,但都因为同样的疾病去世了。而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年了,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去,他的母亲为此常常落泪祷告。

“我想活下去,这可不是容易的事。但我得活下去呀,妈妈若是连我也失去了,一个人过的该多么寂寞。”男孩这样道,但他的眼神又是那样哀伤,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或许我应该死去,这样妈妈还可以去找个强壮的男人,生个健康的宝宝。我活着,就不会有人愿意娶她。没有人是没有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

“不,你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何思远道,他向这个男孩描述外面美好的世界,他是一个作家,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他的描述是那样引人入胜,男孩听着无比的向往。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他跟随何思远的话仿佛去到了世界各地,看到了猎豹在非洲的旷野上追逐着瞪羚,看到了中国美丽的田园山水与身穿华服的仕女,闻到迷人的玫瑰的芬芳,听到了宫廷舞会的演奏。

“你要好好活着,出去走一走,这个世界你还没来得及看看,怎么可以轻易的就放弃呢?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单单就为了自己。”何思远的声音十分温柔,他真心希望这个男孩能够走出这个狭小的空间,去更为宽广的世界。或许没有他描述的那般美好,但这个生命不该在这里戛然而止。

“知道吗,亲爱的豌豆精灵。”男孩轻声道,“我拥有了你,就像拥有了全世界。我会好好活着的,至少也要看见你开花的那一天。”

这句让何思远感到莫名的悲伤,他感到身体的疲惫,世界又都变黑了,是要醒过来了吗?

就这样何思远过上了白天何思远晚上何豌豆的生活,他是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每一次何思远变成何豌豆的时候,发现他到那边的时间从两天,四天,八天,越来越快,就像有人按了加速器。可小男孩的身体只是越来越糟了,他甚至连爬也爬不起来,只能躺在那里看着他。

“豌豆精灵,你不在的时候去哪里了?”

“我的家。”

“你可不可以多陪陪我,不要回去。”男孩的眼睛里是祈求,死亡在逼近这个可怜的孩子,而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只是这样小小的祈求,何思远都办不到。他没办法决定停留的时间,也没办法回答男孩的话。

他的沉默让男孩明白了他的意思,男孩轻声道,“再给我讲讲那个叫哈利波特的男孩的故事吧,他打败伏地魔了吗?”

……

到豌豆开花的那一天,再一次进入梦境的何思远只看见男孩僵硬了的身体,与执着地看着窗台的蔚蓝眼睛。阳光也无法温暖这小小的冰冷身体,他的脸上是墙壁留下的阴影,阴冷而绝望。

“为什么?”何思远想问,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那该是怎么样的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

39.墓鬼(三)

她是被一杯水泼醒的,迷迷糊糊望过去,一个陌生的男人对着她就是一阵破骂。[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白希萝,你还要不要命了!你就算不要命,也给队里其他人想一想,出了一个深夜泡吧烂醉而死的夜店主唱,W.wings的名声到时就臭遍大街了!”

她有点懵,一时被男人气势所压,弱弱地问一句,“你是,谁?”

声音沙哑,喉咙痛得要死,说出来的话像在砂纸上摩擦一样,难听得要死。

“我是谁?你喝得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吧!”男人忽然停止了话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的声音怎么了?”

“白希萝你个大蠢货!”

然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她深夜进了医院,挂急诊,治疗,输液,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死而复生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个记忆是躺在手术床上,医生给她注射麻醉剂,记者的镜头在后面拍摄,人很多,但都鸦雀无声。

甚至有一个年轻记者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抱住身后的摄影师埋头哭泣,嘴里问着,“关老师会没事吧?她会没事吧?手术一定会成功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手术成功率很低很低,关淑敏决定手术只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和容颜渐渐憔悴的事实。

她是镁光灯下宠儿,她留给影迷不应该是一个光头憔悴的三十五岁老女人的样子,与其丑陋的苟且的死去,她宁可高傲美丽,轰轰烈烈的告别她最爱的事业。

所以,尽管她已经昏昏欲睡,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美丽容颜带着对命运的不服输,“我会回来的。”

然后,陷入沉眠。

手术失败了吧?

“白希萝”怔怔的看着医院单人病房里面的电视,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同一个新闻。

“沉重哀悼表演艺术家关淑敏,于今夜九点京都医院逝世,享年仅三十五岁。”

新闻还没放完,电视就黑了,又是那个貌似是她现在身体经纪人的男人关掉的,他恨铁不成钢的又开始数落白希萝,“你说说你,你现在嗓子坏掉了,你还能干什么?公司已经决定以后让樱雪接替你主唱的位置,和公司还有一个月合约就到期了,到时看你怎么办!”

白希萝无辜的微笑,医生说她现在不能适合说话,等三天后才能用嗓子,要至少十天才能用嗓子唱歌,但到时嗓子会恢复得怎么样,并不能确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经纪人被她的笑晃了下眼睛,诧异地扫了她一眼,她脸上还涂抹着厚重的彩妆,笑起来眼神却格外干净,仿佛在温柔的看着一个后辈,以一种诡异的慈爱的微笑。经纪人被看的心里发虚,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好自为之,离开了。

白希萝无聊的打开手机,上面需要输图文密码,她试了几个常用的样式,竟然打开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未免心太大了吧?

一个人的手机能暴露太多信息,她的QQ、微信、支付宝、淘宝、微博、论坛、贴吧、短信、乃至于通话记录,都会将这个人的生活状态,个人资料毫无遮掩得暴露出来。这个叫白希萝的小姑娘竟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文档里满满的都是私人的心思。

不过这一切都方便了现在的白希萝,她看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

白希萝是一个名叫W.wings,意喻着white wings白色翅膀的十二人女团主唱。她原名其实不叫这个听起来像台湾小言的名字,但原名太土,便自己取了这个艺名。

白希萝是一个北漂的农村女孩,她年轻漂亮,一出道就成了女团里的no.1,再加声音条件好,天生的好嗓子,刚出道时就力压了女团里其他所有的队员。

这样的人,自然会被其他队员排斥孤立,时不时就会嘲讽她的农村背景,说她土,不懂时尚,穿上公主裙也只是个土得掉渣的穷鬼。因为定位是美艳性感的角色,黑子们就说她艳俗,不入流,卖肉。

人红是非多,白希萝本身就是特别敏感多思的人,她觉得委屈,做什么都是错,既然别人说她不够潮流,她就去纹身、抽烟、泡吧,借酒消愁,好似做这些叛逆的事儿就能变得潮起来。然而只有越来越坏,她也染上了烟瘾酒瘾,被狗仔逮到过几回,没有害怕,反倒变本加厉。

这个女孩个性太要强,刚过易折。

白希萝关上手机,喉咙还是很疼,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慌,手指颤抖,感觉嗓子特别的饿,人也有些烦躁。

这种感觉来的怪异又令人难受,她感觉自己需要拿什么东西把嗓子眼儿堵住,把心口装满,才能平静下来。

白希萝握着吊着输液瓶的架子,在床下走来走去,压抑心里的那股子慌乱感,她在身上摸了摸,竟然摸出几根放在衣服口袋的烟和打火机。

尼古丁的香气使那种饥饿感越发明显,白希萝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身体的烟瘾犯了。她把烟放在鼻子下轻嗅了一下,香味迷人,痛苦地看了它几眼,然后揉烂了丢进垃圾篓里。

烟是要戒掉的,酒也要戒掉,因为长期吸烟喝酒而被掏空的身体也需要好好照顾,白希萝经历过一次痛苦的疾病,便格外珍惜健康。好在这身体年轻,恢复力强,好好照料就能很快恢复过来。

白希萝睡不着,索性走进洗手间,第一次正视这副意外得来的身体。

她很漂亮,出乎预料的漂亮。她的五官深刻,似乎有点少数民族的血统,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瞳孔还比一般人要大,是纯黑的,不是茶色或者琥珀色。脸盘小而精致,头发是性感人设常有的粟栗色大波浪,身材火辣,前凸后翘。在裸露的胳膊上,刺了一个黑色的翅膀形纹身。

白希萝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张脸在大荧屏上会有多么美丽了,简直是为了大荧幕而生。

不过还是有些缺点的,因为长期酗酒,身上长了些肉,在正常人看来刚刚好,但在大荧幕上就显得有些壮了,皮肤也因为熬夜和不忌饮食,显得有些暗沉,越是弄厚重的彩妆遮掩,越是糟糕。

白希萝连忙托小护士帮她买了瓶卸妆水和保湿乳,一点点把妆卸掉,然后做了最简单的护肤工作然后躺在床上。

老干部生活非常的节制和有规律,因为身体不适,熬到十一点才睡,都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在医院呆了三天,因为W.wings要去拍mv,白希萝不得不带着还有点沙哑的嗓子出院了。她现在还不能多说话,拍摄mv幸好不需要录音和跳舞,只是拍剧情。

公司没派人来接她,只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准时过去,大概是因为公司的车都派出去了,只能让她自己打车去公司。

很明显,公司准备放弃她了。白希萝人气越来越不好,还老是给女团带来负面新闻,现在也已经20岁,不如当初17岁时年轻靓丽,又到了合约快截止的时候,公司也就不乐意再拨资源了。

白希萝没有化妆,穿着普通的宽容T恤和牛仔裤,头发挽起来,走到大街上压根没人认识她。最多有觉得她漂亮的多瞅两眼,愣是没人认出她是谁。还有偷偷摸摸拍照的,被她看见,不好意思的跑掉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白希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经历了。这也侧面证明了,W.wings果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女团,如今歌坛在国内本就低迷,更何况是在歌坛里也没什么地位的多人偶像团体。

很难混出头 。

白希萝到达公司的时候,门卫差点不放人,大概是没认出白希萝,还以为是哪个来追星的女粉丝,大爷非常有原则,“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可以让你进去,大爷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是白希萝,来拍mv的。不然你打电话给徐州,他是我经纪人。”白希萝有些哭笑不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渊渊!渊渊!”

忽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白希萝看过去,只见百来人围着一辆车子,那些人女生居多,也有男孩子,都举着牌子,抱着花,礼物什么的,一看就是狂热的粉丝。

那牌子上的名字?

沿渊。

等等,沿渊?

十几个保安过去维持秩序,远远的,一条修长的腿迈下车子,比普通人要高一个头的身量,使白希萝轻易就看见了那性感又单薄的唇和弧线完美的下颌线。

再往上,是仿若精雕细琢的鼻梁,和深不见底的眼眸。总是带着一点让人不易靠近的冷漠,疏离,可当他火热起来时,却能将人烧为灰烬。

白希萝定定地看着那尝起来十分柔软、滋味销魂的唇,突地老脸一红,尴尬地转移视线,这个家伙,果然是她命中注定的天魔星!

粉丝们看见偶像下车,更加兴奋了,尖叫呐喊,甚至还有哭起来的,手机拍个不停,挤着要靠近偶像。

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性感诱人的薄唇上,简单的动作,立马让粉丝们停止了声音,男人露出微笑,“虽然很想和你们多呆一会儿,但我一夜没睡了,恐怕有些困难,对不起了。”

“让渊渊走。”

“都站开。”

“渊渊要注意身体啊。”

“渊渊你眼睛都红了,好好休息呀。”

“帮我们好好照顾渊渊,谢谢了。”还有朝着沿渊经纪人鞠躬说话的。

他的粉丝真是好的不可思议,即便人数有百来人,但都很快的就散开一条路,让沿渊离开。

“谢谢。”沿渊鞠躬,然后朝着白希萝这边走来。他的眼神疲惫,眼睛里还有血丝,除了跟粉丝说话时笑了,走过来时几乎全程面无表情。

这个人啊。

是她作为关淑敏时,唯一喜欢过的男孩儿。

然而遇见他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岁,而他,才二十岁。不过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没有在恰当的时间,遇上一个对的人。

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难过。

这是作者君的预收文,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收藏哦。嗯,虽然是未修改版的,应该会在文文将要完结的时候开始更新。

40.墓鬼(四)

关淑敏和沿渊的相识,要归咎于五年前的一次合作。(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她刚荣获影后回国,为了报达曾经帮过自己的导演,出演了一部商业武侠电影。

她演女主,而沿渊这个小新人,因为人气高成为了男主。其实也就是关淑敏来提高电影逼格和票房,沿渊过来镀金的。

关淑敏本来没把这个小新人放在心上,他略显笨拙的演技甚至让她有些生气,尤其是一场水中吻戏,更是无数次NG。

“你是死人吗?!”关淑敏忍无可忍地拉住沿渊湿透的衣襟,“我来教你什么叫做接吻!”

熟练掌握各种荧屏kiss技巧的关淑敏当然很会怎么kiss得又美又撩火,她把沿渊压在岸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教这个第一次上大屏幕,只演过校园偶像剧的菜鸟怎么接吻。

然后?

原本只是嘴唇摩擦,做个样子,关淑敏突然发现,这个菜鸟竟然把舌头探进了她的嘴巴里!撬开她的唇齿,炽热而缠绵的吸允,她的嘴唇被吸得麻麻的,身体带出一股热意,一时被吻得有些发软。

沿渊的吻仿佛有一种魔力 ,它香甜,醇厚,干净,又滚烫、灼热、疯狂,混杂着他身上那浅淡若无的荷尔蒙香气,叫人无法抗拒,只能被带进□□的漩涡里。

关淑敏被他捧着脸吻得晕头转向,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另一只紧紧扣着自己的腰,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衣服仿佛消失了一般,她完全地感受到与身体紧密相连的另一副躯体是如何强壮,宽阔,不可逃离。

他是疯子吗!

关淑敏被沿渊放开后,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身上,几乎是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她差点被吻到窒息!

而沿渊,只是默默抱着她,两人贴得很近,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留。

影后,脸红了。

她恢复气力后连忙推开沿渊,恼羞成怒,但又怕人听见,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是猪吗?这是演戏,不是叫你来真的。”

沿渊靠在岸边,湿透的白色长衫依稀可见内里的肉色,他默不吭声,像是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

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导演很满意,一个劲儿夸关淑敏教导有方,沿渊完全领悟了正确的接吻技巧,等会照这个来几套,几个角度,远景近景都拍好,就可以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反正,那一天,关淑敏到最后嘴唇都肿了一圈,终于承认自己被一个后辈小生给撩了。

后来关淑敏跟因戏结缘的沿渊谈了场恋爱,不过半年,除了彼此的经纪人无人知晓。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谈恋爱,两人差距太大了,无论是地位、交际圈、年龄、阅历,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关淑敏一直觉得,那半年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享受过最美妙的爱情、最惹火的鱼水之欢,但来自外界的压力和身体因素,关淑敏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这段感情。

两人好聚好散(自认为),分手后,她还是在手把手教不是科班出身的沿渊如何演戏,把自己演艺圈里的关系给他介绍。看着他越来越红,越来越火,心里高兴又难过。她是他的伯乐,见证着自己的(前)小男友如何崭露头角,如何越变越优秀,而自己却行将就木,归于尘土。

他是那样年轻,优秀,即便没有自己,多走些歧路,也能发光发亮。 而自己却已经老去,疾病缠身,数着天数等待死亡的降临。

想起以前的事,曾经的关淑敏,现在的白希萝有些伤感。眼看着沿渊与她擦身而过,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儿,她心里有些发闷,不过还是没有不动脑子的拦住沿渊。

她有点想吃回头草啊。

“白希萝,你怎么这么慢!”经纪人徐州跑了出来,看见沿渊的时候非常恭敬的叫了声沿老师,然后过来扯着白希萝的衣服,“你竟然穿成这样就过来了?白希萝,你还真不想在演艺圈混了啊?……”

虽然沿渊没理会他们,走了,但白希萝还是有点尴尬,吃毛线回头草,现在她是谁?她不是那个享誉国际的影后了,而是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沿渊也不是当初那个靠着颜值登上荧幕的小新人了,人家现在就差个影帝证明自己。

大家还是同一个公司,只不过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有公司股份,算半个老板的股东,一个是站在金字塔底端,跟着一大堆人争资源的即将被公司放弃的小歌手。

不过没关系。

至少我年轻啊!拿钱也买不回的年轻!白希萝暗暗道。

“听我说话没有!走走走,服了你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赶紧进去,就差你一个人了。”

摄影棚里,女团成员都已经到了,她们都在化妆,因为来的后面,白希萝只能排队等着。女团人多,化妆师反倒不够。

都是些鲜嫩花朵儿一般的女孩,她们年轻靓丽,因为自持美貌,而行事无所顾忌。年轻可以疯狂,可以任性,可以拼搏,而白希萝虽然有一个年轻的身体,却不是年轻人了。

作为业界大能,她提携过很多后辈,因为在国际上混出了头,也希望自己家乡的文化能传播到世界各地去,所以很愿意带带一些想走国际影视圈的有实力有潜力的后辈。

这种心态一般人很难理解,有些人甚至觉得关淑敏是在为自己树立对手,做傻事。但到关淑敏去世前,全世界也只有,仅有这么一个关淑敏而已。有多大的眼界,就有多大的舞台罢了。

所以白希萝是带着一种看后辈的心态看这些女团成员的,没有什么特别感触,也不会为原身受的委屈而迁怒于她们。

说破天了,就是女孩儿们间的拌嘴吵架,也没有人做什么实际的龌龊事儿,比起她经历过的一些事,这都是太正常不过的小事。原身为了逃避现实,自己小命都弄丟了,不值得。

看见这副打扮的白希萝,其他女孩儿看愣了。其实白希萝本身就很漂亮,没有浓妆艳抹的她,眉毛修得细长,不似以前的韩式平眉,纤浓的眉毛下,是眼角微微上挑的大眼睛,因为眉毛的关系,显得又大又亮,尤其是那仿若带了美瞳一般的墨色瞳仁,显出一种古典又现代的韵味之美。

因为五官深刻,好似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细细雕琢过的玉人,大气而不失娇媚,妖媚又不流于艳俗,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一缕拉卷了的粟栗色头发俏皮得垂在脸颊边,越发显得精致美丽。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纵然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曼妙高挑的身材也能撑起模特般的效果。

人还是那个那个人,可每一个看见白希萝的人,仿佛都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如果说曾经的白希萝是一个漂亮性感的女神,那么现在的白希萝更像洗净铅华的神女。前者顶多称一句,美艳动人,是个尤物。后者完全让人看了就无法忘记,纵然忘了容颜也定会记得那令人深刻的气韵,美人韵质。

化妆师看的有些手痒,好想看看她还能在自己手上,美成什么样!

一时想要找茬的人也没说话了,白希萝又不说话,兀自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即便是无人看,她也习惯了绷直了坐姿,双腿靠紧斜斜放着,微垂着头看着放在桌上的剧本,脖颈露出纤细优雅如天鹅的弧度。这大概源于从小的家教,即便换了个身体,小习惯还是带过来了。

“她变得好,好奇怪。”一个姑娘压低声音跟另一个姑娘道。

“不是说嗓子喝酒喝坏了吗?现在装乖有什么用。”那姑娘冷笑。

“她知道有新人要进来了?”

“谁知道呢?新人进来,她可不就要走了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安静看剧本的白希萝自然听不见那些小姑娘的话,她只是看的有些头疼,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不经心的剧本了。一头疼,烟瘾犯了,更觉得有些烦躁。

她从口袋拿出一块口香糖,缓慢的嚼着。

剧本非常简陋,也非常的形而上学。因为歌曲是初恋,故事也围绕着这个主旋律。大概就是,女孩喜欢的初恋男孩子,被一个妖艳贱货勾引了,她的闺密们就为她想各种办法去跟妖艳贱货抢回初恋,最后皆大欢喜,只有妖艳贱货失败的故事。

而给白希萝的角色,就是这个坏的彻底的妖艳贱货,看来公司想利用她最后一点给人的坏印象,炒一把火,然后用完丢掉。想必有很多人乐意看到白希萝被虐的故事,毕竟除了寥寥一些颜值脑残粉,白希萝背后更多的是想要看她倒霉的黑粉。

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剧本通篇对这个妖艳贱货就一句话,美艳坏女人。就跟导演让演员演戏时,说一句,你演的是个冰山美人,然后?没然后了一样。怎么样的冰山美人,她有什么背景故事,她的心路历程怎么样,都没有。就是个纸片人!

这种情况白希萝只遇到过一个导演,那是个名导,拍戏时就说对她和男主说,你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得不得了。而你不喜欢这个女人。

然后就给人物台词,不给剧本。拍完后白希萝都不知道自己拍了个啥故事,导演剪辑,各种yy是很爽,她就是拍的尼玛云里雾里,ng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白希萝看见这种剧本很不爽是正常的。不过,她从来没有拍过mv,不知道这种剧情本来就不重要,就是卖人设,卖颜值,就是这么任性,她只能默默揣测那个美艳坏女人的形象,一点点在心中丰满她。

接上章防盗。希望防盗有效果。作者尽量快替换。

41.墓鬼(五)

她有很多男朋友,当然都是备胎。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某一天勾引了一个别人喜欢的男生,为什么?白希萝默默添一点,嫉妒那个女孩纯真的情感吧,因为她自己没有过。后来就被女孩激起了好胜心,非要证明自己的魅力能打败那可笑的感情。

那么她肯定是不爱那个男生,那只是她的一个猎物,让她关注她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她不喜欢的女孩而已。

那么她输了,她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呢?一个会因为别人拥有爱情而嫉妒的女人,内心的空虚恐怕比失败更让她难受吧。她失败了,证明世间的确有这样纯真不带爱欲的感情。

她只是,得不到。

求不得。

一个美丽的、性感的,征战花场无往不利的坏女人,一个对纯真爱情求而不得,只想着毁灭的坏女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叹浮生梦不长。她是只活在当下的。

白希萝静静地感受着这个人物给她的感受,职业习惯差点让她当场入戏了。还好嘴巴里的口香糖寡淡无味的提醒她,不是时候。

“到你了,别发呆了。”徐州过来提醒道。白希萝先去换了拍摄要穿的红色长裙,修身的效果使女性的曲线完美的展现出来,尤其是这个女性,身材爆好。白希萝能够靠性感人设火,是有道理的。

坐在椅子上,白希萝看化妆师还很年轻,她正准备给她化妆的时候,白希萝提了点意见,“嘴唇的颜色要正红,眼线勾细长点,眼影打到眉弓处,妆容要尽量夸张一些。就是要那种,卡门式的浮夸艳丽。”

卡门。

是的,在白希萝心中,这个女人原型就是卡门。一个极致诱惑,爱情来的快,消失得快,永远在追寻一时欢愉,没有永恒的浪荡女子。

化妆师有点没办法想象白卡门画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真正画起来,却出奇的好画,大概因为白希萝五官跟那些外国人有些相似的地方,画这种夸张的妆容,能压得住。

当她散披着波浪卷的粟栗色长发,雪肤红唇,穿上黑色高跟鞋,红与黑,白与红,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没人有会否认这是一个极致诱惑的女人,她那懒懒扫过来的眼风,都带着颓靡香水的情/色感。艳丽的红唇,勾起的浅笑,仿佛在说,亲吻我。

刚进来的mv男主,千方百计请来的当红小生陆励滔看愣了,他穿着白衬衣休闲裤,一副清爽男神的打扮。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她是谁?”陆励滔问身旁的mv导演,他没见过娱乐圈有这么一个美人啊?

“她是——”导演也愣了下,好半天反应过来自己mv只有一个这么艳丽的角色,那就是白希萝饰演的坏女人,“白希萝?”

导演说的有点不确定,他完全没认出来这个美艳动人的绝色尤物是白希萝,好半天仔细观察,才觉出一点熟悉的样貌来。

白希萝当然看见了进来的人,她眼角勾着瞥过去,微扬起眉梢,回眸一笑,勾人魂魄。想要拿这个男主试试戏。

然而,这一个勾魂魅惑的笑,撞进了一双冷漠疏离,而显得有些飘远的眼睛里。那眼睛看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露出一点茫然。

陆励滔刚好走开了,在他身后,是沿渊!

白希萝愣了下,眼眸微动,起了坏心眼儿,嘴角勾得越发厉害,直接抛了个媚眼给沿渊,酥酥软软的靠在化妆桌边儿,裙摆微动,露出细白的小腿。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尼玛,尼玛,她干了什么?赤果果勾引沿渊啊魂淡!我也想啊魂淡!等等……

啊啊啊啊魂淡!在场心声。

沿渊不知不觉朝着白希萝走去,他走近了她,眼神中的迷茫疑惑越来越深,忽然化为一句,“你回来了?”

在白希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熊抱住了,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抱断了,这家伙简直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中一般,下了狠劲儿的。

“回来了,就别逃了。”

然后身子一重,只听得噼里啪啦瓶瓶罐罐一阵乱响,白希萝被男人压在了化妆台上,她身后咯得快疼死了,男人肌肉结实,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了,啊啊啊啊,腰卡着要断了啊混蛋!

可惜白希萝双手跟着一起被抱住了,动弹不得,她简直要哭,为什么他们每次初见,她都要感受窒息的威胁?!

但是沿渊一动不动。

“他睡着了。哎哟我的祖宗欸,他终于睡着了。”沿渊的经纪人尖尖简直快泪流满面了,她感动的半蹲着看沿渊闭上的眼睛,还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救我……”白希萝憋屈的冒出这句话,她再也不作死了,跟这冒失的熊孩子作死,简直要了她老命了!

“欸欸?别动!”尖尖差点尖叫,但压抑住了声音,她这才高抬贵眼看向白希萝,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你,很不错。”

“不错个鬼,我快被压死了!”尖尖是白希萝介绍给沿渊当经纪人的,所以熟得不能再熟,说话时自然带了点随意。白希萝是真的受不了,太重了这家伙!

最后折中了,她成了人形抱枕,跟着沿渊一起躺到了沙发上。沿渊中途竟然都没有醒过来,只是一直死死的抱着白希萝,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抱着。然后整个拍摄暂停,清场,摄影棚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他似乎很久没睡觉了,睡得很沉。白希萝就穿了条单薄贴身的裙子,两人又贴得近,她…的胸挤在沿渊结实的胸肌上,他的脑袋放在她的颈窝上,热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际,痒痒的。更尴尬的是,这家伙还用两条大长腿把她夹着,她稍稍动一下,就能挨到那非常有料的地方。

本来白希萝很想心疼一下看起来几天没睡觉的沿渊,但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心疼不起来!

沿渊睡觉中似乎还不满白希萝的动弹,他习惯性的往下,摸到包子,揉了揉。似乎觉得好像大了许多,还放那儿不松手了。

“……”白希萝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把现在的自己当作以前的自己了!睡觉喜欢袭胸!屡教不改的恶习!

不过饶是这样,白希萝还是没有把人弄醒。她忽然有些难过,她能猜到沿渊为什么这么疲惫,因为她的死吧?

她选择分手的时候,是刚诊断出病的时候。断的毫无征兆,沿渊一度认为是因为她嫌弃他了,认为她觉得他地位太低,配不上她。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

每月会坚持送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忙得没时间吃饭睡觉也会特意打电话跟她说话。他们分手了,又好似从来没有分手。白希萝眷恋着这份温柔和暖意,她舍不得的,到死也舍不得。

可她还是彻底断掉了两人的联系,因为她开始掉头发了。

本来以为断了一年,他会忘掉她了,却没想到自己的死,对他的打击那么大。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的荣耀,我的男人,我的骄傲,我都要拿回来!我曾经拥有过的,我都要,一点点再找回来。

白希萝心中豪气顿生,可无人知晓,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

等她在醒来时,沿渊已经醒了,他低垂着眸子,看着她,灯光打在他的鼻梁上,浅浅的在另一边留下阴影。他的目光如轻风一般拂过,有时却又如刀片一般寸寸刮下,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在审视她。

白希萝想告诉沿渊,自己是关淑敏。虽然知道死而复生很不可思议,但她觉得以沿渊对她的感情,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多少钱。”声音冷淡。

白希萝瞪大了眼睛看向沿渊,但他没有表情,“不懂?包养你,多少钱?”

这下确定了,白希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要包养她?!

“不要想着拒绝,我可以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准确的说,哪里都混不下去。”

等等,她死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青涩懵懂的大男孩呢?那个专情忠一的大美人呢?面前这个蛇精病是谁啊!

“你不说,就算答应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包养的情人了,我打电话随时要接,我想要了随时要到,不允许在外面勾引其他男人,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就死……就完蛋了。”

“等等,你不是这样的人啊?”白希萝呆掉了。

“你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沿渊起身,冷淡的回了一句。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忽地冲还因为冲击没反应过来的白希萝问道,“你叫什么?”

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还要包养我?白希萝愤愤道,“白希萝。”

“难听。”

“……”

“等会儿我演男主。”沿渊简直雷厉风行,想一出是一出。

沿渊在一个小女团里面客串男主?白希萝已经可以猜到,到时要闹出什么大新闻了。这个家伙,可是热搜体质,新闻不断的大杀器啊!还怕她不够黑吗?

但更让白希萝不爽的是,自己死后头七都没过吧?自己的(前)男友就要出轨包养小明星?白希萝心里火大,决心不告诉沿渊了!没准儿他还觉得腻味了自己呢!

果然人死才能看清人心!

马上不知道放什么防 []盗的作者君,感觉存稿要空了。好吧,本来就没有多少。本文原发于。

晋【【【【【】】】】】江】谢谢观看!

42.墓鬼(六)

这个世界,天是灰的、云是灰的、见不着太阳与月亮。[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雪珠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坐在这片灰雾似的沙漠里有多久了,这是她的世界,只有偶尔的时候会被人拉出去,然后一碗碗的汤药,一次又一次的针灸。她看见秦五询问大夫,看见她盯着他看,就过来坐在她身边与她聊天,“雪珠,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药,但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吃的话,我怕你有一天连呼吸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吓死我了,怎么能一个人跑到河边去。”

她只是想吃鱼,吃不着看看也好啊。但雪珠却说不出话来,就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雪珠最后也只是用手拉了拉秦五粗糙的手指。

然而不过一会儿,她又回到了这个世界,她很寂寞,也很难过,可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寂寞难过,大概是没吃到鱼吧。

要是有人陪她在这里就好了,雪珠记得自己好像是有相公的,不,不对,她没有的,有个少爷吧?

少爷和奴婢,嘻,那就不算是相公了,雪珠有些想念秦五了。他会做好吃的,会给她梳漂亮的头发,可他不是她的相公。

这么一想,雪珠觉得自己越发寂寞了。她以前是喜欢说话的,她最喜欢跟守门的大娘拌嘴,或者跟香蕊说些私房话,遇见秦五了也会像嘴巴涂了蜜似朝他讨些小玩意儿……

一想多了,雪珠就觉得脑袋疼,她就懒待再想。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都是听到秦五的声音才会偶尔出去一次,有时候是在破烂的草屋里吃着难吃的干面饼,粗糙得快划伤她的舌头,有时候是在马圈里,臭烘烘的,秦五正给她擦洗身子,然而他自己却脏兮兮得不知多久没换洗过了。还有一次她出去看到秦五躺在干草堆里一动不动,雪珠想,他要死了吗?

雪珠感觉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她看见秦五嘴巴干干的,就舔了舔,还觉得不够,雪珠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突然狠狠地将自己手腕上的肉咬下来了一块,血鲜红的水流了出来,雪珠痴痴地递到秦五嘴边,看着他喝了下去,她笑了。

她想死,这样她就不寂寞了。而秦五,她不要他死。

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忽而清晰了起来,雪珠想起了自己是谁,一个姨娘。曾经不顾一切爱上了从小侍候到大的少爷,从通房丫头到雪姨娘,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妾。她本该有三个孩子,却一个也没保得住。那个曾经发誓一生一世爱她的少爷最后却厌弃了她,或许是她颜色不再,或许是她眼里的怨恨太过明显,又或许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爱,雪珠已经想不起那个少爷的模样,就连爱恨也都淡了。

她也不过是个以爱情之名贪慕富贵的虚伪之人,残花败柳之身,如何值得秦五这般不离不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纵然是有个漂亮的皮囊,内里也不过是些肮脏的玩意儿。

雪珠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拖累秦五,然而清醒的时刻总是太少,她趴在秦五的身边回到她的世界。那里没有悲伤或愧疚,有的不过是无边的寂寞孤独,雪珠有时会想想秦五是死是活,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发呆,世界一层不变,她也坐在那里不曾改变。

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雪珠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里,假山耸立,池水清澈,一旁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正手执美人扇给她扇风。

秦五呢?

雪珠呆呆地转动不再灵动的眼珠子,木然的打量着周围。

不要她了吗?

“夫人?”小姑娘看见雪珠的变化有些惊喜,“夫人?小月,快去找人告诉老爷,夫人有动静了。”

原来在雪珠身后还有几个小姑娘,其中一个闻言连忙匆匆沿石子路出去了,其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面带喜色。

雪珠猛地起身,也不顾那些女孩们的惊呼,竟直直跑到前方的池子跳了下去。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是,这池水只齐到她腰身高,根本淹不死人。

岸上的女孩们着急得喊她快上来,执扇的那个姑娘更是直接下水要来拉她。雪珠感觉自己又有些迟滞了,她摸到插在发间的金钗拔了下来抵在脖子上,吓得周围的人连声音都没了。

“雪珠,松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雪珠呆呆的转身看去,那样英俊的人,穿着锦衣华服,竟让她有些陌生。他的鬓间有几缕白发,眉眼之间也有些细纹,褪去了青涩,显出了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秦五见她有反应,本来冷着的脸也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只是看到她手里的金钗都已经在脖子上刺出了血迹,声音显得有些紧张,“雪珠,乖,放下手里的东西,还认得我吗?”

“秦……五。”雪珠声音低哑,像是粗糙的石粒摩擦的声音,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也能勉强说话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秦五还能活着,他竟娶了她,雪珠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也就这一刻吧?

可是,她怎么配?!

她只是被人像垃圾一样赶出府的姬妾,她的身体不再干净,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生育能力她也都没有,又是个半傻之人,雪珠凄凉的笑着,没有眼泪。她已经毁了,还能再毁了一个这般爱他的人吗?有她在,他只会被人嘲笑。她就是套在他身上的枷锁,早该被卸下来了。

“秦——五,忘了我。我……不值得。如果有下辈子,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这辈子,一定会有好女人替我好好珍惜你的。”

秦五,夫君。

雪珠决绝的将金钗刺进柔弱的脖颈,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终于,这个世界也成了灰色,唯有秦五的身影还是美丽的色彩。

夫君……其实,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一点也不想……我很嫉妒,嫉妒以后会在你身边的女人……我好害怕,害怕你忘了我,那么雪珠在这个世界还会有谁愿意再想着?……可我不能,我不能拉着你活在自欺欺人的回忆中。我活着的每一天,你的不离不弃只会成为你我的痛苦。我不想有一天看着你老无所依,看着你孤独的守着一个空空的皮囊,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若那时,你还要我的话……

不,那时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女人。

“夫君!”

雪珠猛地坐起身,感觉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哎哟,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啊?!”邻床上有人嘟囔了一句,但那人没醒,只是翻个身继续睡了。

雪珠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香蕊?她掀开被子,赤足走到屋角的铜镜前。月色正好,照进屋子里,雪珠能看清镜子里的女孩儿。单薄的雪白寑衣遮不住曼妙的身段,因为年纪尚小略显青涩,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垂到腰间,白嫩的小脸上本该灵动可爱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疏冷,雪珠张了张薄薄的粉唇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

目光扫过窗外的院落,月光如水,暗影浮动。雪珠情不自禁的想笑,事实上,她也笑了,无声的笑,她竟然回到了过去!

眼眸流转,不再是当初的呆滞迟钝,天真而妩媚,就算回到过去,曾经的经历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她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再是个青涩的小丫头了。雪珠回到床上躺下,一夜不曾合眼,她怕这只是一场梦。

清晨第一声更声,雪珠早已起床收拾好。她坐在床边发着呆,大概是过去习惯了,就算回到过去,灵魂中的印记也不容易改变。

香蕊是个胆小的女孩儿,她一起床看着雪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吓了一跳,“大早上的,发什么臆症呢!吓死人了!”

雪珠无声的笑笑,“吃饭。”

这一大早的受惊吓,香蕊心中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俩人去小厨房取了饭食吃了,就去跟守夜的丫头的换了班。雪珠跟香蕊虽是二等丫头,但跟主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比起上头的梦鸳,祺人也差不了多少,后头提起来的两个二等丫头更比不了。是以守夜这种苦伙计她们是不做的,晚上偶尔会去房里替不方便的大丫头守几夜,其他时间是睡在自个儿屋子里的。

香蕊拉着雪珠进了屋子,八扇叶的屏风前的软塌上一个黄衣丽人正做着针线,鸭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端的是一副娴静的美人图。这就是祺人了,她是下人中最有威严的,主子的许多事都是她管着。祺人见她们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轻声道,“少爷昨个儿夜里睡得不太稳当,醒了几回,大抵是喝酒伤了身子,香蕊你叫厨娘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饭菜。雪珠你替我守着,梦鸳被夫人那边人叫了去,一时是回不来的。”

俩人答应了,祺人也就放心的出去了。香蕊撩开纱帐看了眼里间的情景,才去忙她的。雪珠定定的看着碧青的纱帐,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啊。

“祺人,倒杯茶来。”里间的人醒了,雪珠不急不缓的倒了茶进去,少爷如今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他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子,其他都是些姐姐妹妹,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而刘尚书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更是爱如珍宝。就算是这样的宠爱,也没把他给养歪了,大抵是天生的才华,刘越三岁识千字,六岁能背四书,打小便是个天才儿童。加之相貌英俊,温和守礼,全府上下哪个女子不喜欢他?

可或许就是这样的温柔,对于每一个爱上他的女子都是一种折磨吧。

刘越看见雪珠有些惊喜,他下床想拉住雪珠的手,雪珠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拉住了,她只能随他坐到他床边。刘越并没有发现雪珠的异样,只是有些高兴道,“我没想到今早一醒来就能看见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可冷着了?”

雪珠想要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恨他,甚至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男人了。然而她只是生硬道,“不冷。”

“怎么了?不高兴?可是梦鸳又跟你闹脾气了?梦鸳性子直爽,她心是好的,有时候说的过了,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刘越解了脖子上带的玉坠儿,放到雪珠手心里,“这是前天我让翡玉阁打的,昨天顺便去取了,可不要让祺人发现了,不然又说个没完。”

——夫人虽是冷酷了些,可到底是府里亏欠了她,若生了庶长子,我们就欠她更多了。况且,这一次是事情是个意外。珠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雪珠紧紧握住手里的玉坠,低眼看着自己的手,突地笑了,“谢谢少爷,我晓得的。”

梦鸳为什么跟她过不去?不就是因为她受刘越的喜欢。他真的不明白吗?

“我会和梦鸳姐姐和好的。” 因为,她不会跟她争他了。“少爷快起来吧,我去取热水。”

刘越见雪珠心情似乎好些了,也就放过这回事了。

43.墓鬼(七)

青空小队此次的目标是去距基地大约有两天车程的滦县,这几十年间,在基地外围的县城有许多地方早就被清空了,想要寻到物资只有去那种大城市。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但现在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成了地狱一般的地方,高级变异丧尸数不胜数,更勿论那些可怕的变异动物了。

在中途扎营休息的时候,穆峰跟卢天佑说了一声,准备在这附近的一条河洗个澡。这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村子旁,有一条名为野鸭河的小河。

穆峰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总算看到了地图上标记的河流。没有了人为污染,整条河流出乎意料的干净。

碧空如洗,河流清澈,穆峰从出来开始就特别兴奋,等总算能下车了更是亢奋不已。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他只在李老头的小电视上看到过一些末世前的电视剧,那些美丽的风景在他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远比他想象的更好!

“扑通!”不远处忽然传来水花溅开的声音,穆峰闻声望去,只见河水中一人冒了出来。

一眼望去就只看见在阳光下那浅得近乎白色的金色短发,水珠顺着雪白的脸颊滑下,滴落在赤裸的胸膛上,宽肩窄腰,犹如猎豹一般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有一种既优雅又暴力的感觉。仿若琉璃般的双眸暼了一眼岸上的人,一滴水珠从纤长的睫毛颤落,润湿了左眼下的一颗红痣。

红得惊心,像是一滴血泪。

这场景太美,几乎美得像是虚幻的画。画里精灵般的男子浑身赤裸,他毫不在意岸上人的目光,游上岸穿上了衣服。

而穆峰看的有些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哪怕他是个男人,可就是美得令人窒息!美得危险而诱人!

【好帅好帅好帅好帅(无数个省略号)┴┴~(≧▽≦)/~┴┴】小0兴奋道,【宿主宿主,攻略他攻略他!我的天,他简直就是小0系生中见过最美型最帅气的大总攻了!多么完美的腰臀,多么完美的背,多么完美的粗长啊!这么完美的大总攻一定要拿下!】

穆峰被小0的声音拉回神来,他不想过问什么是大总攻,什么是“粗长”,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咬牙道,“安静点。”

【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小0委屈的闭上了嘴,蠢宿主啊,那就是你命定(我决定)的小攻啊,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奋斗的精神呢?

等穆峰再看过去,人已经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一样。“怪人。”穆峰这样定义道。

然后他把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t恤脱了,然后就是裤子鞋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河水比较浅的地方清洗。说实话,真脏,尤其是那油腻腻的头发,穆峰用系统赠送的香香洗发水洗完的时候,周围一片都黑了,是真黑了。

【宿主啊,你是有多久没洗澡了啊。】小0不忍直视道。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被刘海遮掩的眼睛也露了出来,竟出乎意料的清澈明亮,像小猫一样。穆峰撇嘴道,“老子生下来就没洗过澡。”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小0竟然觉得自己无言反驳。【宿主≥﹏≤,你可要坚持下去啊!!】

直到穆峰快把皮都搓掉了,系统才叮的一声提示道,【日常任务①完成,清洁度95%,奖励积分5。秀发天成任务完成评价,:香香洗发水你值得拥有,可糟糕的发型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评价:B,奖励积分10。请继续努力!】

穆峰看着自己洗的发红的身体,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干净,看起来也不黑了,只是因为营养不良,皮肤发黄。

“我现在有十五分了吧。”穆峰把衣服穿上的时候,一股臭气袭来,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衣服这么臭过……穿在身上怎么怎么不得劲。

【恩,距离两百分还差一百八十五,宿主请务必加油噢!】

“我说,可以不用叫我宿主了吧。”穆峰纠结道,“听起来很怪。”

【那——小峰峰?小峰峰,我真是天才,能想出这么可爱的名字~】

“……你还是叫我宿主吧!还有,人前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不然显得跟你说话的我跟个傻子一样。”

【小峰峰,好哒,伦家知道啦~】

穆峰脸一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准备原路返回,结果回到临时营地的时候又见到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了,卢天佑在跟他说什么,他带着微笑,一脸的人畜无害。

我去……想起刚刚冷漠如冰雪的人,再看这个微笑温柔好似暖阳的男子,穆峰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而卢天佑看见穆峰回来,略是惊讶的上下扫了一眼,洗干净的穆峰像是小了一号,看起来跟小嫩猫似的。他道,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京都基地过来的元卯卯。”

元毛毛?噗……穆峰忍了忍,结果还是想笑,一个大男人叫毛毛!

“我是卯年出生,所以父母取了这个名字。”元卯卯温和道,他看起来完全不介意别人笑话这个名字。

卯年兔子,他现在的模样确实像温顺的兔子。可穆峰就是喜欢不上来,漂亮的脸皮、温顺的性格,看起来就像一张虚假的面具,还不如刚刚冷漠来的真实,穆峰从来就不信这世界上有这般纯良无害的人。所以穆峰不打算跟这人太接近,京都基地是什么地方,世界精英汇至的基地,从那里来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元卯卯不小心跟他的队伍走散了,他是个光明系的异能者,打算加入我们小队。”卢天佑解释道。

难怪卢天佑对他这么客气。光明系异能者,移动血库和buff加成者,治疗与增益,传说中的顶级小队才会配备一个。这种变异异能者数量稀少,又没什么攻击力,不会跟无名小队出城的。如今能捡着一个,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他证明过自己的身份了?”穆峰质疑道。

“基地身份卡我看过了,是真的。”卢天佑肯定道。

“随你了,你是老大。”穆峰径直回车里,经过钻卯卯时他发现这人比看起来高多了,无故就比这人矮了一个脑袋,穆峰更是不爽了。

车里挤,多一个人更挤了。本来是卢天佑开车,另一个土系异能者关河坐前面,穆峰人痩,跟其他五个人坐后面也不显得太挤。现在人多了一个,卢天佑让元卯卯坐前面,这个一个干净的美人,也不舍得让人家跟些贫民坞的臭汉子坐一块啊,还不得熏死。可元卯卯却拒绝了,他道,“我本来就是临时插队,给你们困扰了,怎么还能让你们特殊照顾呢。嗯,我跟他坐一个座儿吧。”

呵,手一指,正是一堆臭男人里唯一干净了的穆峰。说个座,还要带上京都人的腔调,儿化音发的不要太标准。

“也成。那卯卯就拜托你照顾了,穆峰。”

刚刚还是元卯卯,现在就卯卯了?穆峰无语,他能怎么办,肯定不能拒绝啊。还有,这元卯卯一看就比他大,还要他照顾他?真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啊。

最后的结果,是元卯卯挨着窗户坐,而穆峰苦逼的坐了半边儿屁股在座椅上。挨得进了,穆峰发现这人真的是像是那种娇养的公子哥儿,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找不出一点疤痕瑕疵,尤其是那双手,不要说什么茧子伤痕,就是连细小的绒毛都难见上几根,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指盖是健康的粉色,根根如玉葱似的的修长手指,手背上还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啧啧……穆峰简直叹为观止。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因为长期做苦力活而老茧横生的手,和被自己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这才终于承认,人与人真的是不同的。

【好帅(ε` ),好大(////)\】小0花痴道。

好大?什么鬼。穆峰闻言斜下暼了眼,元卯卯穿着宽容的军裤,可身下三分地,仍旧鼓起一包。穆峰秒懂那个好大是什么意思,切,老子再长长,比他更大好吧?!

“喜欢?”

穆峰耳朵边忽然传来极轻的声音,他耳根一麻,转头看去,撞进一双冷冽的眸子里,那眼眸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穆峰身下,露出一丝极为轻蔑的笑。

这笑刺疼了穆峰的眼睛,他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忍下来了。是他无礼在先,被人发现了别人生气也正常,穆峰算是明白了,元卯卯在别人面前是好好先生,轮到他,根本就不打算掩藏恶劣的本性。大概是刚刚被他看见那一幕有关吧!

“你离我远点,恶心的基佬。”元卯卯忽然道,那话简直就像穆峰是苍蝇一般恶心。

听见这句话,穆峰气极反笑,道:“老子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娘炮!是谁点明了要坐我这边的?”

“比起恶心的基佬,我更讨厌一身臭水沟味的老鼠。”

俩人的话几乎是咬着耳朵说的,旁边的人也在聊天,还很大声,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火药味儿。

【个性太恶劣了!!宿主我们就要攻略他!虐他身,偷他心,然后甩了他!!让他知道,一个绝世小受的怒火会把他撩为灰烬的!!】小0气呼呼道。

穆峰感觉自己不只要被元毛毛气死了,还要被这蠢货系统给蠢哭了。他翻了个白眼,谁也不理,看前面的风景去。,

44.墓鬼(八)

九峰莲滫。(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寂寂墨莲仍是含苞待放的模样,莲叶枯败,池水污浊,一旁已不知年月的枯骨上了灰尘与蛛网。

“哎呀,这风雪可真大,幸亏这里有一避雪的山洞,不然我就要冻死在雪地里了。”青年人一边碎碎念,一边走进来,“咳咳,这里像是有人住过,看样子,主人家怕是早就不在了。”

青年人一身奇怪的装扮,头发很短,带着奇怪的帽子,他背上背着大包,一进来就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物,光亮照射而出,洞中便亮堂了许多。

“我去,这是!”青年人看到枯骨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稍过片刻,他又走上前,仔细查看眼前的枯骨。“这死人骨头也不知死了多久了,可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没有烂掉。看他打扮,像个和尚。这长白山几时有和尚在这里修行了?”

青年人心中越发忐忑,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似的玩意儿,手指滑了几下,便愁眉苦脸道,“这该死的鬼地方,怎么半点信号也没有?”

冷风吹进洞里,他打了个哆嗦,把大包放在地上,又从四周找了些可以燃烧的东西,堆在一起,口袋里掏出一物,便点燃了。

稍稍暖和点了,青年人才又有心情去查看这个山洞。这时,角落里的莲花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的莲花?还是活的?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莲花……”

“咦,这是——”青年人从小池子边捡到一个陶罐儿,打开一闻,“哈,是酒!”

酒香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儿,颜色澄清,也不知是存放了多少年了,酒的香味凝而不散,喝下一口,唇齿生香。滑入咽喉,暖人心脾。

“好酒!”青年人一时都忘却了自己身处何种窘境,只觉这酒喝了,叫人浑身舒坦惬意。不过终究还是不敢多喝,这大雪天,若是喝酒睡过去,他恐怕就要跟这洞中枯骨为伴了。

将酒放下,青年人看向那奇异的黑色莲花,莲花无一丝香气,只此一株是活着的,其他的都枯败了。 不知为何,青年人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黑莲。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青年人的手刚碰到黑莲,那花骨朵儿竟然慢慢绽开了!

清冷的香气源源不断的从莲花中散发开来,整个山洞竟然也开始震动!

小池子咕噜噜冒出气泡,黑色的烟气缭绕而出,一只苍白的手从气泡中伸出,抓住了缩手想走的青年人的手。

“鬼啊!”青年人惨叫一声,竟是直接晕倒在地。

黑色的头发丝散在池水中,渐渐升高,升高。(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赤裸苍白的身体、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冰冷可怕的眼神,这从池水中浮出的如同水鬼一样的男子目光冷冽中透出一丝迷惘。

“啊——!”男子忽地捂住额头,似是疼痛难忍,红光闪现,竟是鲜血从手缝中流出。

“吾是何人?!”

“鸠槃神子。”

“不,不,不是。”

“吾是何人!”

手缓缓落下,火焰的痕迹出现在额间,鲜血已不再流,男子眼神冰冷道,“鸠槃神子。吾是,鸠槃神子。”

“汝是何人?”鸠槃神子看着被自己拉住手的人,反手从池中摘下黑莲,黑气变幻,黑莲竟然化作了一把利剑!剑柄处坠着一小朵黑色莲花,宝剑森然,似是要择人而食!

“饶命饶命,我不是有意闯入的。”原本该是晕倒的青年人立马“醒”了过来,他扯了扯自己的手,没扯动,有些尴尬的笑笑。

“汝是何人!”

“我叫莫云间,我就是路过路过,外面风雪太大,不小心迷了路才进来的。壮士饶命啊!”莫云间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唯物主义论,深信毛爷爷所说所有牛鬼蛇神都是迷信,如今亲眼看见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世界观都碎掉了。

“吞佛童子。”鸠槃神子忽地手心用力,“吞佛童子,人在何处!”

“啊啊啊,痛痛痛痛。我不知道什么吞佛,吞童啊。”莫云间感觉自己手都要断掉了,“壮士,要不,要不你先穿上衣服,我们再细聊如何?”

鸠槃神子手一松,莫云间连忙拿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已是有些红肿了。他也不敢跑,外面雪都快把人埋了,出去也是死,只得从包里找出一套带着换洗的衣服递出去。

谁料鸠槃神子看都没看一眼,走出池子,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套古代的衣裳,自顾自穿上。

鸠槃神子停在那和尚枯骨前,似是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久之,道:“一莲托生,吾想起了。过去,发生何事?”

“那个……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莫云间捧着酒坛子小心翼翼问道。

“吾不喝酒。”鸠魔神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这话说出,他自己反倒有些怔住了。眉心微蹙,像是陷入了困顿之中。

莫云间见面前的男子似乎没有把他就地解决的念头,稍稍放松了下来。这时,外面的风雪竟然渐渐小了,不过一会儿,就放晴了,真是诡异的天气。

“雪停了,我先走了哈。”莫云间背着包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好似身后有恶鬼一般。

鸠魔神子一语不发,将黑莲化作的宝剑以布条缠上,背在背后。这个动作,好似做了千百遍般熟练。

“寒梅印雪空无痕,唯有枝头一缕魂。”鸠魔神子散披着黑发,赤足走上无垠雪地。风中似有梅香传来,幽幽绽放在冷冷的空气中。“吞佛童子。”

————————————

碧蓝的湖水犹如九天仙女的宝镜,平静无波。在日光的照耀下,泛些浅金的光芒。半月湖的周围绕着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偶尔会有些林中野兽来此饮水。

忽然,一匹烈马从林中呼啸而过,直冲冲地奔进湖水之中,惊起湖中水鸟扑翅飞起,水花四溅!

而马上的人也直接掉入湖水中,她只是身形一扭缓了劲力,便如鱼儿一般潜水游去。蓝色的衣裳在水里飘舞,像蝴蝶展开了翅膀,划出道道波澜,往更深的地方飞了进去。

就是此刻,林中又冲出一群骑马的人,他们停在了岸边。领头的灰衣人看了看周围,冷笑一声,“我就看看她能在水里躲到什么时候!竟然擅闯镇北王府,这魔教妖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人,那马……”

黑色的马儿没了主人,便朝着林子里面跑了。灰衣人只道,“算了,马上包围这湖,一看见有人出来,立刻动手,无论死活!”

黑马一路跑进林子里,它停下来耳鼻子嗅了嗅,又刨刨蹄子朝南面跑去。这黑马最后竟寻到了一处清泉,它在这里就停了下来,匍匐在地休息吃草。

清泉不过一会便有了动静,蓝裳女子浮出水面。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睫毛颤动,美人睁开了墨玉似的眼睛,眼角略挑起,看起来多了几分媚气。然而这绝代姿容又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干净纯粹,真真是媚而不俗,美而不妖。

本来是颇为狼狈的情景,却看起来像是仙女出浴,美丽中带着一丝暧昧。

这女子就是灰衣人口中的魔教妖女,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飘渺狐白清媚。飘渺狐是魔教教主最宠爱的“宠物狐”,整个魔教上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颇是娇纵跋扈胆大妄为。最喜爱的事便是勾引男人,劫财盗宝。江湖上哪个有名气的英俊少年没被她下过手?没被飘渺狐勾引过的少侠都不敢说自己有名气,这大概是每一个被飘渺狐勾引抛弃的少侠心中唯一的安慰吧。

然而飘渺狐这次却盯上了镇北王世子慕容祺,这位不过十六岁的世子已经上过战场当过兵,是大延朝赫赫有名的白衣将军,打得北方倭寇不敢越城池一步。先不说在民间的声望有多高了,就是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惹得多少闺阁少女暗付春心。飘渺狐这番独闯守卫森严的镇北王府,简直可以说是找死!

白清媚也感觉到自己的出师不利,她连那个劳什子世子的面还没见到,就被追杀至此,只能暗叹自己倒霉。看见黑风乖乖的那里等着,勾唇一笑,“那群傻蛋恐怕还在湖边守着,想抓姑娘我,再修炼个几千年吧!”

“姑娘还是先上岸吧,若是着了风寒,那便不好了。”

白清媚先是一惊,然后便腾水而出,使出她的神形百变朝声音的反方向逃走。反派死于话多,她才不可能搭话呢,能追她到这里的人定然不简单,先逃再说!

不过,即便是第一时间逃走,白清媚还是没能跑出泉水的半尺远。只见白影闪过,肩上一痛,白清媚就呆立当场,半分也动不了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白衣少年,端的是皑如山上雪,皎若林中月,微微笑起,嘴角的小梨窝简直苏死个人了。可惜这么苏萌苏萌的少年说的话却不怎么动听了,“姑娘不是千里迢迢来见本将军么,怎么如今一见便要跑,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慕容祺。”白清媚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捉住了,还是个比她小的少年,她也不着急了,反倒妩媚一笑,嗓音柔柔道,“慕容将军何苦跟我一个女子计较呢,何况,奴家也不过是倾慕将军,就原谅奴家了吧。”

女儿双眸含情脉脉,仿佛有千万中言语不能说。白清媚眨巴眨巴眼睛,希冀这位小将军能放她一马,脑袋里却转过无数个逃跑的方法。

“既然倾慕我,怎么又跑的这样快。”慕容祺那两个小梨窝越发深了,他走近拍拍白清媚的脸,“你这狡猾的小狐狸,岂不知,我为了引你出现花了多少心思,又怎会轻易放你走。”

狡猾的“小”狐狸?白清媚嘴角扯了扯,姐姐比你大好几岁吧?原来王府就是个圈套。

“奴家没有跟将军结过仇吧?”白清媚迟疑道,江湖朝廷本来就不交集,江湖人也都不愿意无故招惹朝廷的人,魔教自然也不愿意。不是说江湖人怕了朝廷,只是会很烦,搬家麻烦,转移产业麻烦,跟朝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更是烦不胜烦。除了白清媚这作死的狐狸,谁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撩镇北王府的胡须。

慕容祺十分不温柔的把白清媚拦腰抗在肩上,就往半月湖走。闻言很不客气的拍拍白清媚的翘臀,“乖一点。”

“我们的确无仇无怨,只是近来本将军孤枕难眠,想找个宠物暖床,不巧就听说了飘渺狐身娇体软活好。”

白清媚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身娇体软?活计好?将军大人你这么污暗恋你的闺秀知道么?

45.墓鬼(九)

“夫君!”

雪珠猛地坐起身,感觉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哎哟,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啊?!”邻床上有人嘟囔了一句,但那人没醒,只是翻个身继续睡了。

雪珠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香蕊?她掀开被子,赤足走到屋角的铜镜前。月色正好,照进屋子里,雪珠能看清镜子里的女孩儿。单薄的雪白寑衣遮不住曼妙的身段,因为年纪尚小略显青涩,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垂到腰间,白嫩的小脸上本该灵动可爱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疏冷,雪珠张了张薄薄的粉唇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

目光扫过窗外的院落,月光如水,暗影浮动。雪珠情不自禁的想笑,事实上,她也笑了,无声的笑,她竟然回到了过去!

眼眸流转,不再是当初的呆滞迟钝,天真而妩媚,就算回到过去,曾经的经历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她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再是个青涩的小丫头了。雪珠回到床上躺下,一夜不曾合眼,她怕这只是一场梦。

清晨第一声更声,雪珠早已起床收拾好。她坐在床边发着呆,大概是过去习惯了,就算回到过去,灵魂中的印记也不容易改变。

香蕊是个胆小的女孩儿,她一起床看着雪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吓了一跳,“大早上的,发什么臆症呢!吓死人了!”

雪珠无声的笑笑,“吃饭。”

这一大早的受惊吓,香蕊心中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俩人去小厨房取了饭食吃了,就去跟守夜的丫头的换了班。雪珠跟香蕊虽是二等丫头,但跟主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比起上头的梦鸳,祺人也差不了多少,后头提起来的两个二等丫头更比不了。是以守夜这种苦伙计她们是不做的,晚上偶尔会去房里替不方便的大丫头守几夜,其他时间是睡在自个儿屋子里的。

香蕊拉着雪珠进了屋子,八扇叶的屏风前的软塌上一个黄衣丽人正做着针线,鸭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端的是一副娴静的美人图。这就是祺人了,她是下人中最有威严的,主子的许多事都是她管着。祺人见她们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轻声道,“少爷昨个儿夜里睡得不太稳当,醒了几回,大抵是喝酒伤了身子,香蕊你叫厨娘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饭菜。雪珠你替我守着,梦鸳被夫人那边人叫了去,一时是回不来的。”

俩人答应了,祺人也就放心的出去了。香蕊撩开纱帐看了眼里间的情景,才去忙她的。雪珠定定的看着碧青的纱帐,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啊。

“祺人,倒杯茶来。”里间的人醒了,雪珠不急不缓的倒了茶进去,少爷如今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他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子,其他都是些姐姐妹妹,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而刘尚书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更是爱如珍宝。就算是这样的宠爱,也没把他给养歪了,大抵是天生的才华,刘越三岁识千字,六岁能背四书,打小便是个天才儿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加之相貌英俊,温和守礼,全府上下哪个女子不喜欢他?

可或许就是这样的温柔,对于每一个爱上他的女子都是一种折磨吧。

刘越看见雪珠有些惊喜,他下床想拉住雪珠的手,雪珠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拉住了,她只能随他坐到他床边。刘越并没有发现雪珠的异样,只是有些高兴道,“我没想到今早一醒来就能看见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可冷着了?”

雪珠想要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恨他,甚至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男人了。然而她只是生硬道,“不冷。”

“怎么了?不高兴?可是梦鸳又跟你闹脾气了?梦鸳性子直爽,她心是好的,有时候说的过了,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刘越解了脖子上带的玉坠儿,放到雪珠手心里,“这是前天我让翡玉阁打的,昨天顺便去取了,可不要让祺人发现了,不然又说个没完。”

——夫人虽是冷酷了些,可到底是府里亏欠了她,若生了庶长子,我们就欠她更多了。况且,这一次是事情是个意外。珠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雪珠紧紧握住手里的玉坠,低眼看着自己的手,突地笑了,“谢谢少爷,我晓得的。”

梦鸳为什么跟她过不去?不就是因为她受刘越的喜欢。他真的不明白吗?

“我会和梦鸳姐姐和好的。” 因为,她不会跟她争他了。“少爷快起来吧,我去取热水。”

刘越见雪珠心情似乎好些了,也就放过这回事了。

白天大多时候也是无事的,刘越要去国子监进学,到晚间才会回来。几个丫鬟或者做些少爷的荷包,扇坠儿等小玩意儿,或指挥些小丫鬟或者妈妈们干活,也可聚一起打打马吊玩,闲聊几句,一日便就过去了。

雪珠自重生以来,心里一直迫切的想要去找秦五。此刻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去找人的。

秦五并不是家生子,他是老爷在外头买来的。之前他跟着一个江湖艺人走南闯北,后来那人死了,他凑不齐棺材钱,老爷便发了善心替他给了钱,又让他在马厩里干杂活,不过只签了十五年的活契。

秦五是九岁那年来的,到刘府也有现在算来十年了,跟雪珠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然而雪珠今年不过十三岁,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重生,雪珠是根本不会想到秦五喜欢自己的。而且,先不论地位高低,就是外貌上,那时的雪珠也更喜欢犹如美玉一般的少年而不是又黑又高壮的蛮汉子。更何况,他看着比她大了许多,对于十三的娇俏少女,十九岁的男子也太高大了些。一直当哥哥看的人,忽然在夫人那里求娶自己,夫人派人问的时候,雪珠当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现在想想,当初的太夫人,如今尚书府的夫人,已经给了她选择的余地了。是她自己看不清,想不明白,巴巴的凑上去惹人厌烦。说到底,她才是那个第三者,哪怕她来的更早。

雪珠面无表情的沿着陌生而熟悉的小路走着,她要到马厩那边去,要经过两道门,都有妈妈们守着。不过因为她是有自由进去的牌子的,只要不耽误侍候少爷,作为一个下人中颇有地位的大丫头,她的进出基本也不会有人来质问她。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总会有不安好心的人在暗地里看着她,想把她拉下去。她死了无所谓,却不能伤害到秦五。

一丝一毫,也不能。

马厩的位置很是偏僻,位于尚书府的最西边。秦五是跟雪珠的父母住在同一个院子的,晚上回去其实也是看的见的。可雪珠忍不住自己相见他的心思,她在想着见到秦五要怎么说话,要怎么表示自己的心意而不至于让他感觉奇怪……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最后穿过一个角门,雪珠便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已有了成熟男子高大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腰,修长有力的双腿因扎起了裤脚,能看见小腿上漂亮的肌肉。皮肤因为长期劳作而略显粗糙,被太阳晒成阳刚的古铜色。秦五侧过脸对着阳光看手里的马蹄铁,阳光被高挺的鼻梁阻挡,在侧脸留下一片阴影,配着硬朗的五官,竟有一种冷峻之美。

用一个已经成熟时女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男人显然比娇贵的少爷更让人心动。难怪当初丫鬟里有许多人喜欢秦五,是她不懂得欣赏,只一眛认为秦五是个蛮汉子,上不得台面。

秦五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目光冷淡的看去,见到那娇小的女孩,不禁变得柔和起来。“珠珠,你怎么来了。”

忽的,雪珠鼻子一酸,感到莫名的委屈。或许全世界就这么一个男人能够让她肆无忌惮的撒娇埋怨了吧,只有在乎自己的人,才会在意自己是否受了委屈。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泪顺着光滑的脸颊落下。她心中有无数的欲言又止,多少岁月里她想要对他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雪珠看着秦五略显慌张的走到她面前,伸手犹豫了几下,还是放下了。“怎么了?”

雪珠却不管不顾地扑进秦五宽阔的怀抱中,一边用粉拳打他,一边放声大哭。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雪珠在宣泄往日的压抑与悲伤,可怜秦五被雪珠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只能满口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然而他自己也并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哭了雪珠,不管如何先认错总是对的,而怀里抱着娇小的人儿,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幸福,不知如何是好。

“噗——,你有什么错啊?”雪珠被逗乐了睁着红红的大眼睛质问道。

“……”秦五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哼!”雪珠推开他,故作生气道,脸上却是笑盈盈地看着秦五。

秦五见雪珠笑了也松了口气,怀里一时空了,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没有谁——我就是来看看你。”雪珠笑脸微凝,但转瞬又变得自然了。她轻轻拉住秦五的手,像当初那样勾住无名指,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暧昧的气味,静悄悄的,仿佛有谁怕惊扰了这氛围。

雪珠慢慢靠近,踮起脚尖,靠着秦五宽阔的胸膛在他耳边轻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意。秦五哥哥,我要两只大雁,你帮不帮我打?”

秦五被胸前的柔软给激得一路从脸上红到了耳尖,他一时都没听见雪珠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待反应过来,又被雪珠的大胆给弄得又是开心又是不知该如何说她。

哪有姑娘家主动求娶的,当然他是十万分的愿意,可这种事被喜欢的女孩占了先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管他呢!

秦五从没有想过这辈子去娶其他女人,他的珠珠从小就漂亮懂事,又软又乖,秦五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未来媳妇了。不过就是小媳妇太小了点,而且又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比外面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过的好,这般娇养的人儿,秦五是舍不得让她跟着自己受苦的。他一直计划着出府后要怎么去搏个名堂出来,那时好风风光光把珠珠迎娶回家!

此刻雪珠的话更给了秦五动力,他尽量温柔的抱住雪珠,坚定道,“打,哥给你打最大最肥的。珠珠,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挑食了?”

“厨娘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你想吃什么,晚上你回婶子哪儿,我做给你吃。”

“嗯。”雪珠微眯着眼睛,有些沉醉的轻嗅秦五的气息,那种熟悉到熨帖的气息,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秦五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呢?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哥哥对妹妹的责任感?

“鱼,很多很多的鱼。”雪珠轻轻勾起一丝微笑,“我回去了。这个给你拿着。”

绣着两只小金鱼的绣袋里装着雪珠曾经存了许久的私房钱,她可不是个老老实实的把所有钱都给那对只想着儿子的夫妻,情分是相对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无情报无情,以冷漠报冷漠,世事合该是这样的。

秦五拿着绣袋有些怔怔,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推拒,他也不想问为什么珠珠会知道他最近缺钱,他眼眶微红,这个经历过不知多少艰难心酸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流泪的冲动。或许是最近的事太多,心才变得软弱了。

“我回去了。”雪珠心里暗道一声傻子,可眼底的柔意越发深了。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在心中发誓,这辈子,秦五是她的,一辈子是她的。所有伤他害他之人,她也必叫那人自食其果!

谁也没有看到雪珠那阴冷而漠然的微笑,精致的五官因此显出邪气,像是盛开在血泊之上的莲花,冰冷而美丽,诡谲而圣洁。连她自己,也是不知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猛兽,它在沉睡,待它被唤醒,人便无所畏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世间再无可惧可怕之事。为了心中的玫瑰,伸出尖利的爪牙,奋勇而前。

46.墓鬼(十)

待雪珠回去的时候正巧撞上了梦鸳,她正一边磕瓜子一边盯着小丫头打扫庭院,一身紫纱裙衬得那张艳丽的面庞越发诱人,微微高挑的眉毛显出几分张扬之色。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这样诱人的美人,若不是有过人的手段,夫人怎么敢放到少爷的房里。

“哟,这是去哪儿偷闲去了,不知道房里事儿多吗?”梦鸳微嘲道,她一直看不上雪珠,不仅仅是因为少爷宠爱雪珠,还有女人的嫉妒心。雪珠的样貌好是府里公认的,若不是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开,加之少爷的爱护,不知会被多少人觊觎。梦鸳自持貌美,却偏偏被一个小丫头压的死死的,怎能让她不气。

如果说梦鸳是牡丹一般的艳丽,那倒还算得国色,雪珠人如其名,如雪似珠,纤柔而不失丰腴,纯净而不失媚色,五官精致地如同画中美人一般。不过因她年纪尚小,还带了几分稚嫩,不过也可以知长成之后的绝色了。这样的美貌,也是当初雪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缘由吧。

女人的心思敏锐,梦鸳觉得雪珠有些不一样了。

可要让她细说一番,却只能说个大概。平日里雪珠总是带笑的,不过那笑也是带了几分孤傲的,梦鸳看了只觉扎眼。不过跟大少爷学了几年书,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学什么主子作态!

然而今天的雪珠面容冷淡,听她嘲讽也没有像往日跟她理论拌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回了一句,“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欠奉。怎么说呢,分明是极冷淡的神情,可就像褪去了浮华的外衣终究露出内里的气质,这种气质梦鸳说不上来,不过,合该用两字形容——高冷。

“哦?哦?她竟然就回了一个哦?!她今天是被夺了魂了?”梦鸳一拳头打在棉花里,有气撒不出去,恨恨地把手帕上的瓜子壳给掀了一地,朝扫地丫头道,“看什么看,再不利落点,仔细你的皮!我收拾不得她,还整治不了你!”

小丫头唯唯诺诺地支应了,旁边的丫鬟们也都忙低下头做自己的事儿,不过心中是如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雪珠隐隐听到梦鸳的话,仍没有停下步子。这种事她懒待计较,现在的她最迫切的是先让秦五摆脱那个活契,还要让少爷不能阻拦她的离去。说到底,刘越毕竟是主子,他再怎么懦弱无能,也是个被全府娇惯长大的天之骄子。若他要一个女人,谁还会拦着不给?现在的雪珠,在他眼里已是注定了的女人,他肯放她走?

这些也不过是小事,刘越这人雪珠早已把他看的明白,自负多情风流,却没有担当,遇事则退。她能够让他心甘情愿放她走,还要心怀歉疚地让她走。

雪珠心不是不冷的,她是个不容易动情的人,可要爱上刘越实在太简单了,一同长大,两小无猜,风花雪月,赌书泼茶,以为生活就如同书里那般美好。刘越教会了她少慕艾,教会了她情不所起一往情深,然而也是他教会她与君相决绝的怨恨。她爱得轰轰烈烈,也恨得透彻心扉。若不是秦五那般不离不弃地去捂热她冷掉的心,或许今日复苏的会是一个彻彻底底走向毁灭的人,而不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甘愿放下仇恨的女人。

最大的变数反倒是秦五,雪珠不敢赌,也不敢多做什么。现在的她已经坏掉了,从内里烂掉了,她的神志越是清醒,痛苦就越是折磨着她。(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闭上眼,她会想起她失去的孩子,最大的才三岁,懂事得让人心疼,小的两个还在腹中便流产了,流产的还没有太过深刻的感受,只是心若死灰。可她的如如,她还记得在她怀里难受的从姨娘喊着喊着就叫娘的如如,滚烫的小身体一点点变冷,她却无能为力。如如在质问她,为什么不帮她报仇,为什么,为什么……

姨娘,如如想吃鱼……要好多好多……

姨娘……娘,娘亲,如如好冷……

雪珠颤抖着手在空气之中抚摸着幻想中的女儿,她让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雪珠甚至都想要再嫁给刘越,只为了再见如如一面。可她不能对不起秦五,她也无法忍受再跟刘越在一起,这样的世界也从来不是如如想要的。

她不要再重蹈覆辙。

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五呢?他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雪珠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有一次若不是她醒来,或许秦五就死了。那样豁出性命得来的富贵,若是今生她没有救到他呢?

此刻的雪珠却没有痛恨此刻的清醒,她要记得自己的女儿,要记得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她想要报复却不敢下手,她怕拖累秦五。她就是个生死不由己的丫鬟,就算豁出去性命弄死了那个女人又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还会有谁知道那个现在还未出生的小女孩。

她就算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她知道,那些还未发生却已经经历过的痛苦,只有她知道。

刘越回来的时候是直接去了上房的,雪珠没有凑上去服侍。她这会子心情不对,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干脆直接像祺人报了个假,说是回去给父母送东西。好在雪珠这点脸面还是有的,因为刘越的宽容放纵,祺人也做得这个主。

雪珠的父母是家生子,她原名其实不叫雪珠,原是叫孙莲心的,后来拨给刘越房里,刘越给改的雪珠,姓是无人叫的,当个下人,哪有那么多计较。雪珠也不在乎这个姓氏名字,她已经对她的家冷了心了,一想到当年不知贴了多少钱给她那游手好闲的弟弟,结果她被赶出府连个人影都不见,若不是还有秦五在,下场恐怕更是凄凉。

下人房是在西北角,这里都住着些年纪大的管事妈妈等等,也算是奴才们的“家”了,与尚书府是隔开了的。雪珠回来的时候人还少,只有一个丫头在这里洗衣服,堆了好几盆。她看见雪珠过来,有些结巴的说,“雪,雪珠姐,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这个小结巴其实比雪珠年纪大个两三岁,因为结巴一直没能找个好婆家,雪珠记得她以后好像嫁给了个三十多岁的鳏夫,过的很是艰难,有时会过来问她家里借钱,借没借到她不知道,不过很少来就是了。

雪珠扫了一眼她干裂的手,没说什么,只问了句,“我娘在屋子里么?秦五哥呢?”

“孙妈妈不,不在。小,小,五哥,在灶头,那里。”

听见这声小五哥雪珠心里有些隔应,她都没喊呢!雪珠知道这丫头喜欢秦五,不过是痴心妄想,她哪点比她强?长相也不过清秀,台面都上不了。雪珠心里吃味儿,但也不至于为这个去为难个低等丫头,她太了解这种苦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不大的四合院里挤了差不多三十四十人,房屋里仅仅用了木板隔着权做隔间。这些都是没有地位的下人才住的地方,就连少爷房里最下等的丫头也可以住上五人间,可见条件之苛刻了。雪珠被分去少爷房里便很少回来,当看见秦五正呆在下人们自个儿搭的灶台前边守着熬鱼汤边拿着本旧的纸都快翻烂的书在看,神情十分专注。

她怎么不知道秦五竟然还识字?

雪珠本想悄悄过去,不打扰他看书。结果才走两步秦五就警觉的看过来,见到是她才微微笑起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跟祺人姐姐请假过来的,反正屋里人多,缺我一个也没什么。”雪珠走到秦五身边,他手里的书原来是大学士刘丕出的维庸杂论,“哥哥是在自己学么?”

“会些字总是好的。”秦五似乎不太想说为什么要识字这件事,他只是放下书,“去屋里坐会儿,外头风凉。”

雪珠是信秦五能学好的,他总是有毅力去做一些别人不敢想的事。一个大男人为了哄心悦的女孩儿学做饭,学梳头,甚至连针线也拿了,雪珠当初被宠惯了没觉得什么,如今想来这是任何男人都做不到的。君子远庖厨,更何况做妇人事呢。

不过读书这事儿,有个好老师很关键的。雪珠拿起书,“既然是好事,哥哥总得有个先生教才行。哥哥是请教哪位先生去了。”

秦五闻言,脸色不太正常,沉默了半天,才有些羞惭道,“其实,我去偷听了。府里的私学我有时会去……”

偷师毕竟不太好听,而且秦五曾经是做过杂耍的,这行把传承看的很重。雪珠轻笑道,“日后补些东西给那位先生便是。哥哥有这份心,也该告诉我才是。”

雪珠没有想过自己来教他,一是她不可能时时与他见面,二是一旦传出去于她于秦五都不是好事。而学习是不能中断的。

“我知道城北胡同里有位老秀才,他儿子在帮少爷跑腿,香蕊认识。反正老先生闲着也是闲着,我跟香蕊说说,明日你做完活,买些东西,封些许钱,上门便是。”雪珠见秦五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雪珠素来是看不出他的想法的,“我也等着哥哥早点接我出去。”

“珠珠,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秦五终于觉出雪珠的奇怪之处了,不过雪珠本来也没有隐藏之意。在秦五面前,她不愿意说谎。但有些事,却不能言说。

“夫人有意给少爷说亲,不过也是来年的事。这之前,少爷也许会……”

秦五心都凉了,他当然知道刘越喜欢雪珠,也没少听见府里的风言风语,但他没听见雪珠亲口说,便不会当真。“刘越这人太过优柔寡断,他给不了你幸福。若是将来的少夫人是个心狠的,你这般没有心眼儿的人,怎么在这府里呆的下去。”这人一着急,连少爷都不喊了,不过言语之中,秦五似乎十分瞧不起上刘越。

雪珠闻言不是不惊讶的,秦五看人未免太准。不过,她没有心眼……雪珠想到当初那个被她下了绝育药的女人,她被赶出府,那女人的下场也不会是好的。说到底,该报的也都报了。

“哥哥一急,竟然连优柔寡断都出来了,这偷听得不少嘛。”雪珠笑道,“这事又由不得我,还得看哥哥的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奴才,也无攀高枝的心,生死都是主子说的算。”

香嫩的鱼肉,牛乳色的鲜汤,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雪珠不想再论这个话题,叉开道,“鱼汤熬好了。”

秦五果然是做了很多的鱼的,除了鲜美的鲫鱼汤,还有早已炸好的小鱼干,又做了红烧鱼,雪珠吃的开心,便道,“哥哥也吃啊,左右那些事儿也不急于一时,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会尽早接你出来的。”秦五眼眸深沉,他本来还下不了决心,看来那件事是必是要去做的了。

雪珠笑得很甜。

如此一日也就过去了,回去后雪珠依然无法入睡,她只能在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眯上两个时辰,精神越发的差。她在床上干坐着守着天亮,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雪珠甚而担忧上辈子的臆症依旧无法摆脱。

她注视着睡着的香蕊,香蕊最后是死了的。自她给了刘越,两人便老死不相往来。从小到大的情分还不至于让香蕊跟着落井下石,只是终究是淡了。香蕊的结局也不是好的,说到底,当丫鬟的,走上姨娘这条路便注定了没什么好下场。争也罢,不争也罢,永远没有未来。

多情公子多薄幸,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纵然是知道结局,雪珠也不知该如何劝香蕊放下执念。她若施手段拆了这段虐缘,也不敢保证香蕊能找到更好的人。

雪珠轻叹一声,换好衣裳,简单挽了个梅心髻,梳洗过后推门出去。她不紧不慢地在院子里走动,仔细的梳理日后要发生的事。很多都不大记得了,要很努力才能从尘封的记忆里梳理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说话的人是出来打水的葳蕤,她是做晨扫的,这样的丫鬟从来是在主子醒之前睡之后做事的,活重又无讨巧的地儿,地位是很低的。可葳蕤又稍稍不同,她老子娘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妈妈,老子又是门房里的说话的人物,所以在丫鬟里也是有些脸面的。

“夜里魇着了。”雪珠随口道,本想回屋,但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对葳蕤道,“香园假山那儿落叶有些多,晨露湿重,若是有少爷小姐不小心歪了摔了便不太好了。我记得,香园那块也是归你打扫的吧?”

葳蕤是个机灵的,香园假山那块有些荒凉,只有几棵寻常的矮树,一般是无人去的。打扫也不会很频繁,多是五六日才去简单清扫一下。雪珠无缘无故提起要她去打扫,是知道了什么事?

葳蕤想问几句,但雪珠已经关上门了。她搓了搓因摸了冷水而有些冰凉的手,不管如何,还是要去看看。或许要跟娘说一下,她可不想无辜背了黑锅。

屋里的人微笑,若不是看见葳蕤她都想不起来了,因为不关她的事当初都没往心里去。先是葳蕤被打发出去,而遭殃的风头正劲的吕姨娘,她落红了。幕后黑手无非是那几个女人之一,或许还有正房里的人。想一想府里除了刘越一个嫡子,竟无其他男孩,是正房动的几率挺大的。

她提醒葳蕤自然不是烂好心,她日后的事需要有一个人能在夫人前替自己说话。葳蕤娘是很好的人选。

47.墓鬼(十一)

月升梢头,正是狐妖鬼怪作孽的半夜时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下作荡妇生的下作淫娃,就该一起沉塘让世人以此为戒!”

一群人手持火把,正围着一对母女。母亲生的极是妩媚动人,此刻虽是衣衫褴褛却不掩勾人颜色。她紧紧护着怀里的不过几岁的女儿,紧紧咬着有些干裂的唇,神色凄然。

“娘,我怕。”怀里的女儿蜷缩在母亲柔软的怀抱里,一双比母亲还要勾魂摄魄的眸子正惊惧的看着外面激奋的众人。

“刘氏,你还不肯说那奸夫是谁吗?!”为首的族长已是年过半百,原本和蔼可亲的老人在阴暗的夜色与火把的微光的照耀下,显得阴冷而恐怖。

刘氏摸着女儿的头发,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抵抗。

“看来你要嘴硬到底了!把她们母女俩分开,关进猪笼里,沉塘!”

“啊啊啊,娘,娘。”小丫头被人强硬地从母亲的怀里拉开,然而因为营养不良,哭声只有小猫那么大。

刘氏脸上的神情终于微微变了,在母女俩都要被装进猪笼里时,她声音颤抖道,“淮儿,不是私生女,她是丞相的女儿!”

这话刚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是痴人说梦吧,一个乡野粗妇,怎么会跟丞相扯上关系?!”

“丞相,哈,丞相,不过是个怯懦的胆小鬼。”刘氏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比哭还凄凉,“不过就算是胆小鬼,也轮不到你们来杀他的女儿。”

刘氏看着哭得微弱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慈母的爱怜,“淮儿,是娘对不起你。”

只听众人惊呼,这刘氏竟然手里藏着一根金簪,金簪毫不犹豫的插入了她那柔弱的脖颈,鲜血泊泊而出,刘氏当众自杀了!

“娘,娘……”小淮儿呆呆的看着死去的母亲,身边的人早因为惊讶而松开了束缚她的手,小淮儿爬到了母亲的身边,用痩小的手去捂那不停流出的鲜血,“娘,淮儿怕……”

“现在怎么办?刘氏所说不会是真的吧?”有人担心的问老族长。

“哼,丞相又怎么样,刘氏无媒苟合,罪该万死,就是皇帝也没处挑理去。只是这丫头,就送到丞相府去。”老族长拧着眉道,他从刘氏脖子上拔下那支带血的金簪,插得很深,也不知这娇弱妇人怎么有这般力量与狠劲,金簪上刻着两字——谨连。当朝宰相薛城,字谨连。

“这毕竟,毕竟……丞相爷真不会整治咱们?”

“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曾过问,想必是不在意的。比起小小妇人,丞相的名声可比一个妇人的生死更重要。这丫头既然是丞相血脉,我们不好处置,送回去却要更好一些。”

小淮儿哭的累了,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刘氏,像一个木偶娃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去向何方,只知道,未来没有了娘亲。

————————————————

“哎,听说刘家村送过来一个小丫头,说是,说是咱们府的小姐。这不是在说笑吗?咱们府只有四位小姐,两位少爷,哪儿来的乡野丫头也敢妄称是金枝玉叶?”

“是啊是啊,不过,据说那小丫头长得十分像那位——”

“那位?”

几个婆子正一边打吊牌一边闲说,说到这里,几人的脸上都是有些怪异的表情。

“那可了不得。”

薛淮儿被人拉着带到了丞相夫人的面前的时候,神情还是呆呆的。

丞相夫人安静如,一如她的名字,是个娴静美丽的贵妇人。她穿着打扮并不奢华富贵,反倒十分简单素静。鹅蛋脸,柳叶眉,白净面容上未施粉黛已是清丽无双。她纤手拨弄着手里的香木佛珠,对于跪在屋子中央的人毫不在意,连眉梢都未曾动一动。

“相爷既然说了要留下她,就留下吧。”

直到薛淮儿跪得双腿都开始刺疼的时候,才听见那柔柔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既是相府的姑娘了,便随了玉字辈,就叫薛玉淮。”

薛淮儿没有说话,事实上,这十几天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样不哭不闹的,不像个才八九岁的孩子。

安静如微微抬眼,手里的佛珠停在掌心,“将玉兰的隔间清理出来,拨两个机灵点的小丫鬟和一个婆子过去,现在年纪小,玉兰是姐姐还能照顾一二。平日里也随姐妹们一起去女先生那里听课,让先生宽容些。带下去吧。”

就这样,薛淮儿改名为薛玉淮,成为了相府的七小姐,养在一个姨娘名下。

从一个乡野丫头到贵府千金,里面掺的是刘氏脖颈流下的鲜血以及薛玉淮隐藏在心中的怨恨。

——娘亲,为什么淮儿不可以去山下玩?淮儿一个人在山上好寂寞,娘亲你又好久好久都不回来。

——淮儿,山上虽然有猛兽豺狼,可山下却有远比猛兽豺狼更可怕的存在。

——那是什么?是山下的人吗?娘亲每次都让我躲着他们,他们很可怕吗?

——可怕的不是人,而是这吃人的世界。淮儿,答应娘,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世间男儿多薄幸,何况你又是这样的相貌。

这样的相貌,怎样的相貌?

十五岁的薛玉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勾魂摄魄的魅惑双眸、红艳如火的丰润之唇,这镜中的女子不过还是少女的年纪,却已是媚色天成,叫人一眼看去就心跳不已。

世人多爱清新脱俗如出水芙蓉的女子,她这样的,不过艳俗二字。不管她的相貌如何出众,被人一眼看去,就成了轻浮浪荡的女子。

夜色已深,可太子府邸却是灯火辉煌。当今圣上未曾要求让太子住在东宫,反倒在京中赐下一座府邸,为太子居所。今日是太子生辰,白天虽闹腾了一天了,晚间仍为歇息,看似还要许久才能散了宴会。

太子允沣早已换了太子礼服,一身杏黄色的常服穿在身上,显得那张养尊处优的俊美容颜越发柔和。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座下醉得东倒西歪的臣子,扫袖起身,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可见也是有些醉了。

“你们好生服侍,莫出了什么事。”

“诺。”

允沣吩咐了一句便要往自己起居之所而去,却在经过薛相时,被原本该醉得不醒人事的薛相拉住了,已是中年的相爷脸色被酒熏得通红,还打了个酒嗝。

“殿下生辰,臣没送什么贵重之物,唯恐圣上不快。家中有一小女,虽非良妾所生,也是清白貌美的女儿,送给殿下充作玩物,贺殿下加冠之喜。”

话刚说完,薛相又趴下睡了。整个正厅里还有些意识的都还在吃酒,无人注意到相爷含糊不清的几句话。

允沣略皱了下眉,便猜到了薛相定是送了女人过来。

官宦家里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子女自然也多,但有一些是连庶女都算不上的女儿,常被当作玩物送人。薛相已是位极人臣,自然不会送女儿当侧妃良妾过来惹皇帝疑心,不过送个连妾室都够不上的女儿过来,纯粹就是为了讨未来可能登上帝位的太子开心了。

这样的礼,不收就是不给面子。允沣虽厌恶这种行径,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是脸上的微笑有些浅了。

回到清心居,见几个小太监守在外面,允沣面无表情的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去打些热水来。”

在贴身太监推开门后,直接走了进去。清心居里面也没了以往的素淡,花鸟鱼虫的彩灯悬挂着,红绸扎花,看起来好不喜庆。

允沣走进卧室,果然见到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因为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头犹如黑缎一般的长发。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

他走近,拍了拍被子。被子下的身体一颤,他略挑了下眉。

“太子殿下?”被子里传来细小的声音,因为闷在被子里,越发听不清楚。这声音是极柔极水的,还有点勾人,有点像小猫一点一点轻挠人,挠得人心里发痒。

允沣听过无数美人的声音,有如皇后那样端庄典雅的,有如珍妃那样娇柔的,也有像芙蓉馆名妓那样妩媚的,却第一次听到,光凭声音就能勾起男人欲望的女人。丞相府的女儿,再没有地位,当然不可能像青楼楚馆那样调教过。

只能是,天生的尤物。

没有听到允沣的回应,被子里的人儿蠕动着侧过身,掀开一点被子,点点灯火落尽一双勾魂摄魄的双眸里——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挑,犹如山野奇闻中能勾人心魄的狐狸。

甚至,允沣都以为这被子下藏着的不是一个被人送来的女人,而是为了来吸人魂魄的妖狐。

“太子殿下?”那微糯的嗓音疑惑的询问,将允沣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抿紧了唇,有些恼怒。

不知是恼怒一国之丞相不知礼数往他床上送美人,还是恼怒自己被竟一个脸还没看全了的女人弄恍了神。

像是看到了允沣难看的脸色,被子下的人身体越发僵硬,竟然吓得缩了回去,只留个脑袋顶在外面。乌黑的发旋也像是在颤抖,猫咪炸毛似的散着几根乱发。

允沣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下,隔了薄被下的身体,竟是被吓得发抖了。他心中又是恼恨又是好笑,这般胆子也敢来勾引他?

顺手想要拉开被子,怎料却遇到了阻力,没拉开。

“怎么,薛相就是这么教你来服侍人的?”允沣道。

听到允沣的话,被子下的人儿才慢吞吞的、像蜗牛似的从被子下钻出一个脑袋来,比起那双勾人的狐儿眼,女孩的脸蛋却显得有些稚嫩了,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纯质,香腮微红、唇若施脂,左边嘴角处还有一粒红得如同鲜血般的朱砂痣,显得有些娇俏来。

长在额心是美人痣,长在眼角是泪痣,不知长在这嘴角处又有何说法?

女孩年纪虽小,却已生得这般模样,若是完全长开了,又不知是何等祸国殃民的妖媚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允沣不是不知情事的毛头小子,皇家子弟向来是有专门的宫女伺候皇子学习此事的,纵允沣性子冷些,后院也不免会有皇帝皇后赐下的几个妾室,平日里也会去上几回。

不过,终是不好此道,更不喜欢送上门的轻浮女子。薛相的讨好行为过于轻浮孟浪,允沣不快也是正常。

但送上门来,又看着不错的,玩玩亦可。

“薛玉淮。”女孩拽着被子的手捏的有些紧,因为一直闷在被子里,脸颊上有些晶莹的汗水,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津液润湿了娇嫩丰满的唇瓣,嘴角天生是微微上翘的,看着像是等待人一尝芳泽。

允沣眼神略沉,“玉淮,至洁至灵之玉,至清至澈之水,倒不似你容貌的艳绝。”

闻言,薛玉淮眨了下眼睛,她不识字,不太明白允沣的意思,只好鼓起勇气微笑道,“奴服侍殿下休息吧。”

薛玉淮轻咬贝齿,终于从被子里出来了。她身上仅着一条单薄的红色纱裙,裙子很透,少女白嫩的胳膊、纤长的双腿都裸露在外,发育超常的胸脯被裙子裹得露出诱人的沟,楚腰一手可握,挺翘的小屁股也勾勒出摄人的弧度。

她那双动人的眸子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打出一片暗影,她好似有些不知所措,可偏偏又抿紧了唇,手摸到允沣的腰带上。

48.墓鬼(十二)

如同溃泄的洪堤,毫不保留地释放,直到干涸了,一滴也流不出来,唯余柔软的沙床被不停的冲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起起伏伏中犹如虚幻的梦境,甄湄想要呐喊,想要尖叫,却都化为一丝丝微弱的呻|吟,伴随着犹如海浪疯狂拍击礁石的声音,倒似无比和谐的乐章。

甄湄也不知自己何时昏过去的,她醒来时整个还挂在D903的身上,粗壮的黑色蛇尾像茧子一样把她圈在里面,她微微一动,就抽了口冷气儿。

随着她的动静,D903仿佛也从睡眠中苏醒,他像是惬意般发出一声叹息,呼出的气体也如同冰凉的水雾,拂在甄湄脖颈间,她打了个寒噤,感觉到某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甄湄恐惧道,“你……出去!”

“不……”D903说起话来还有些生涩,但吐字很清晰,他的手顺着甄湄的脊背滑下去,可怜甄湄毫无抵抗能力,只被捉着再次被吃抹了个干净。

她唯一庆幸的,大概是D903没有全部进入的意思,不然她恐怕得活生生被一条没有节制的蛇给做死!

等到D903满足的时候,她已经连动一下都变成一种折磨了。这家伙吃饱喝足后就把脚软得走不动路的甄湄放进容器里泡着,然后就出去了,还特地关上了门,看来是怕甄湄再一次跑掉。

甄湄觉得自己快成了D903饲养的宠物,这令她有些尴尬,如果有谁闯进这里,就会看见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像个展览品一样泡在玻璃容器里。一想象到那个画面,甄湄脸都快黑了。

而这时,在容器里“养伤”的甄湄终于发现了那朵奇异的红花,手刚一碰到它,系统就发来了提示。

【彼岸花】

据说是来自黄泉河畔的亡灵之花,由科尔培育出来的,其汁液能够使伤口快速愈合。

原来这些溶液是它分泌出来,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才能分泌出这么多的汁液。

甄湄稍稍恢复了,便试着推了下顶上的盖子,原来D903并没有锁死,她很容易就推开了。接着用蛛丝爬出来容器,脚一挨地,甄湄就皱了下眉头,那种怪异的滋味言语不足以形容。

这个房间里除了外面的门,还有三扇门,一间装修得像个玩具屋,里面都是有很多儿童玩具,甄湄记起来在那张照片里,幼小的D903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第二扇门里面,是个宽大的实验室,甄湄再一次找到了白色的研究服穿上,这个尺码很大,领口有蓝色的小字,拼起来有点像是科尔的名字。(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再估量身高,也许就是那个疯狂科学家的衣服。

一想着自己穿了那个家伙的衣服,甄湄有些隔应。倒不是说是死人的衣服,纯粹是厌恶那种以学术为名,行自私之事的人。科尔只是想要长生不老,想要成为神,为了牺牲别人的性命,创造出可怕的怪物、可怕的病毒也不在乎。

他的确是天才的科学家,但作为一个人,他的冷血自私却让人觉得可怕。

甄湄扭身去了第三间房间,这里有很多显示屏,整座遗忘岛的画面竟然都在上面。她震惊地看着那些画面里可怕的残杀场面,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修罗场!

很快地,她看见了封九他们。他们被困在了研究基地里一个房间里,外面包围着许多怪物,它们在撞门!虽然基地里的门修建得十分坚固,但这些怪物这般不知疲倦地撞下去,门坏掉是迟早的事。那个纹身老大躺在地上,孙娅守在一边抹眼泪,也不知是死是活。

甄湄找了一下,终于看到了失踪已久的郭骏威。他在一个树洞里面藏着,身上都是血,一条胳膊没了。

“人,很可笑,对吧。”

门口忽然传来略显讽刺的话语,甄湄回头,怀里便被塞进了沉甸甸的一袋东西,竟是军用干粮。

D903冷漠地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又好似是更为深切的厌恶。他按下显示屏前的许多按钮间的一个,所有的屏幕刷地全部黑掉了。

“你知道神之子计划对不对?”甄湄低声问道。

D903听到甄湄的话,眼神蓦地一冷,但扫到甄湄欲后退地动作,转过了头,诡异地令甄湄觉得,他好像有点委屈。

刚刚那突然爆发的寒气让甄湄本能地畏惧,她的心脏还在飞快地跳动,却又莫名的愧疚。是她的害怕,令他觉得不开心了?虽然,虽然D903对她做了不好的事,但她也不是没有享受到……嗯……过程是痛苦了些,如果她真心觉得痛苦的话,宁死也不会让他得手的。

所以是她伤到他了吧?她的退缩与防备。

“你有名字吗?我叫甄湄,我们认识一下吧。”甄湄干脆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她拆开一袋压缩饼干,咬了下去,味道还行。

D903歪头看向她,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模样,目光在那吃东西也不曾露出牙齿的粉唇上凝视了一会儿,见甄湄看过来,又歪了回去。

“never……”

甄湄还以为他是在害羞别扭,反倒越发觉得D903无处不可爱,“没有吗?那我叫你,嗯,三三?”

D903再一次看过来,见他眼神深沉,面无表情,甄湄一时有些紧张,他生气了?三三不好听,可以九九,零零,DD啊。

在看见D903抬手时,甄湄心里一跳,嘴角却被冰凉的手指擦了一下。

就见D903舔了舔自己指尖上的饼干碎屑,舌头还在指尖转了一个圈,目光还逡巡在甄湄身上,修长的手指伸进嘴里,吐出来,拉出一道晶莹的银丝。

神呐!

甄湄的脸蹭地红了,饼干也吃不下了,真是瞎毁了那张英俊的脸!明明长了一副禁欲高冷的模样,却偏偏爱做些色|情狂爱做的事!

甄湄感觉自己要是有毛,全身的皮毛都要炸开了。她低下头,捏着手里坚硬得堪比砖头的压缩饼干,感觉自己快把它捏碎了,心跳得飞快。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一点,她才道,“我想出去。”

感觉周围气温渐渐低了,甄湄越发觉得头抬不起来了,甚至快压到胸前了,她有点走神的想到,啊,好像变得更大了……

等等,甄湄脸越发红了,她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脸,不过低气压更重了。她觉得D903似乎对人类有种很深的恶意,大概源自对科尔等人的怨恨,甄湄不想惹他发怒,解释道:“我想要去救我的朋友。”

“他们会背叛你的,人是虚伪的生物,你只需要有我就够了。”

甄湄感觉耳朵痒痒的,D903靠的很近,他的头发擦过她的耳尖,带来丝丝凉意。甄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声控,可当听见他的声音时,她总是忍不住软了身子,连灵魂都在为之颤抖。

“跟我一辈子呆在这里。”

D903的话越说越流利了,他就像引诱人心的魔鬼,靠得越来越近,“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你只会属于我。”

“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

这一声声,一句句,犹如他的香气一样,让人难以抵抗,甄湄眼睛越来越迷茫,手中的口袋脱落,落在了她雪白的脚背上,甄湄眼睛一时有些清醒般的往D903看去,却一个吻亲得越发迷糊。

“乖孩子,睡去吧,等你醒来,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和我了。”D903带着阴沉沉的笑,他爱怜地从甄湄的衣服里伸进手去,抚摸她的身体,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睡颜,就贴着她的身体,微微顶了一下,最终只是抱住她,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还有该做的事情没有做,那些闯进他的人类还没有清理干净。原本他想要慢慢欣赏那些人如何自相残杀,如何暴露他们那丑陋的面孔,如何看他们在绝境中痛苦挣扎。

可现在不了,那种事情本身就太无聊了,D903只想抱着他的宝贝天天睡觉,一点也不想那些人类打扰他。

他们可以一直一直,交配到死,多么美好。

D903舒服地喟叹一声,抱着甄湄到那间玩具房里的小床上,说是小床,因为他有长长的尾巴的缘故,实际上可以躺下一个成人。

这里好像一直有人在打扫清理,并不脏乱,反倒十分的干净整洁。

D903眼睛的颜色慢慢褪去黑色,变成血红色,他忽地盯向天花板,“Sie tten……”

一只虚幻的蓝色眼睛出现在天花板上,它随着D903的离去,消失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玩家都收到了一条系统消息。

【系统】

屠杀之夜副本提前开启,遗忘岛所有怪物被释放,神罚降临,任务难度提高到S级。

任务改变,弑神之战开始。玩家杀死《畸变》之神,任务方结束。

已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郭骏威,忽然发现对方没有开枪。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那个可怕的女人看着他,脸色难看。

“看来,我们得合作了。”

郭骏威露出想要哭出来的笑。

“怎么,不愿意?”枪弹上膛。

“愿意……”郭骏威咬牙道。

“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没有对错。想要活下去,你就得知道这一点,你以为还会有人牺牲自己来成全你吗?”

郭骏威没吭声。

“哟,你还不乐意?”

“我女神说过。”郭骏威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抓着自己的大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用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懂。”

“所以你是不要合作了?”

“不,我女神还说过,原则在小命面前,屁都不是。”

“……”

49.墓鬼(十三)

清丰县的胡同街子向来鱼龙混杂,各色人都齐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叫卖的商贩也不压低了嗓音,一个比一个大嗓门,这个时候靠的就是一门子清亮的叫卖口号吸引顾客,所以声音嘈杂,一些小动静根本点不起水花来。

粉头儿打扮的油光水滑,涂得脸蛋红彤彤,眼儿水翘翘。倚在独间儿的,木板围成的临时棚子口的小腰门,路过的只要年纪到了数的男子都会被那抹了香粉的手帕子给挥上几把,送上秋波。

叶小天埋着头,往里面走,就正巧被一个粉头给拦住了,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言行举止带着风月中人惯有的搔首弄姿。葛布裙上绣了艳丽的红牡丹,衬得涂脂抹粉的脸越发艳丽,她揪着香帕把叶小天给拦住了,“好哥哥是去哪儿,要不到月儿这坐坐,喝杯茶再走?”

这地方叶小天也是头一回来,但他知道镇上唯一的一间儿当铺就在里边儿。他被人抓住时身子一抖,瞧见是个粉头,才舒了口气,“不坐,让让,我走了。”

原本月儿只是见叶小天长得俊俏,才顺手拦住他,毕竟女子爱俏嘛,总比那些又老又丑的家伙顺眼。

见他刚刚战战兢兢好似做贼似的,又朝着当铺方向去,月儿修得细细的眉毛往上一挑,“好哥哥是看不上月儿了?月儿长得也不磕碜吧,自认这香粉胡同里,挑不出第二个比月儿年轻貌美的娘子来?真不想试试吗?”

月儿顺势贴到叶小天身上,声音粘腻腻的,拉着他的手就往她那胸脯上走。叶小天哪里见过这阵仗,忙用力推开月儿,吓得跑了。

看着叶小天跑的那么快,月儿颇是不满,哪有这般不识趣的浑仔?果然是年纪轻,不知女子的好处。

香帕子换了手,掌心里赫然是一个小布袋。她嘴角一勾,得意地回了棚子里,才打开那个布袋。

“这是什么。”月儿疑惑的看着布袋里面的铜钱,拿出来瞅了瞅,大概能看出有些年代。可铜钱这东西,即便是有些年代,也不值当几个钱。

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不是什么,只是你不该拿的东西。”

棚子里有些阴暗,传来的女声阴柔冷酷,月儿惊慌回头,却没看见人。突然,肚子剧痛,月儿低头,入目皆是鲜血和流出来的肠子。

她想叫,嘴巴才张开,一张涂红描眉的纸人脸就凑在她的面前,咔嚓一声,嘴里涌出鲜血,半截儿舌头从嘴里掉了出来。

月儿倒在血泊里,嘴里呜呜哭泣,下身污秽了一滩,眼睛惊恐地瞪着那拿着把裁纸剪刀的纸人。

纸人从月儿手里拿到铜钱,不太灵活的身体令她就像皮影戏里那样动作。它那闪烁着寒光的剪刀再一次逼近了月儿的心口!

鲜血喷洒,一根玉质骨刺穿透了纸人的身体,将它撕开成了两半。(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这一次,它连惨叫声也没有来得及发出。

月儿呆呆地看着一个画里走下来般的女子,目光怜惜地看着她,但与那温柔如观音般目光相反的是,女子浑身是血,一只恐怖的断手正伏在她的肩上,渗着鲜血。

犹如来自炼狱,披着画皮的恶鬼,又似被恶魔缠身的玉面菩萨。

她想要逃走,却没有办法逃走。这一幕比那纸人还恐怖万倍,她却只能呜呜挣扎。

“闭上眼睛。”女子柔柔的声音悦耳动听,月儿已经恐慌到了快要疯了地步,哪里听得进去。

素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一颗圆呼呼似药丸子的东西塞进了月儿的嘴里,入口即化。她感觉有什么揪着她那流出来的肠子往里塞,痛到麻木,反倒是感觉不出什么来了。

那手拿开的时候,月儿不由自主睁开眼睛,就见那美丽的女子正拿着针线缝她那破了口的肚子。她的手艺显然不太好,最简单的平针也缝得扭曲得像毛毛虫。比起能在一块白帕子绣出娇艳的牡丹花的月儿,差了不是千万倍的距离。

本来这恐怖的一幕本该令月儿害怕不已,但她却放松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被缝合的伤口在愈合,嘴巴里也渐渐不痛了。

她明白了,这是在救她。

“我这勉强能看吧。”

甄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又往月儿嘴里塞了颗回血丹。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必须赶去叶小天那里,怕再出了什么变故。

刚要站起来,手却被月儿拉住了。

她张着嘴,剩下的小截儿舌头在里面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甄湄只能拉下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了,等会儿你就好了。”

她拿出几块银锭子放到月儿的身边,“拿着钱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别回来了。”

月儿眼睁睁看着甄湄离开,她的手虚握了握,那只手是热的。那个女子不是鬼。

可她是被鬼缠上了?

月儿想告诉恩人她被缠上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甚至不曾回头。月儿只能呜呜叫着,看着那滴滴答答的,深红的血从恩人身上流下来,刺得人眼睛生疼。

才不过一会儿子,叶小天已经跑得没影了。甄湄没找着人,回到叶家老宅,也没有找到叶小天。她心里发闷,终于明白,她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草戏班子也人去楼空,不要说玉娇娘,连个守门的都没留下。

所有的线索全断,剧情也被打乱了。大人物没有出场,主角不知所踪,草戏班子几人也有了问题,那几个跟她一起进来的玩家更是从头到尾没漏过面。而她自己看起来,已经暴露了。

更重要的是,白起的断手也不知被藏到了哪里去了!

一切被打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甄湄感觉自己就像白忙活了一场,手中的铜钱咯得人生疼。如果她不救月儿,叶小天逃不了,就算他跑了,她还能藏在暗处,顺着纸人找到幕后之人。一切,不过源于心软。

她没办法看着一条生命就那么走了,在她分明能够救她的情况下漠视一切,即便月儿只是个剧情人物。

在虚无之间,无谓的心软是夺命的侩子手,同情怜悯更不应该出现,即便是队友,在利益冲突时,也随时可以捅刀子。

甄湄蹲在叶家荒废的院子里,抱着自己胳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幼稚而固执的小孩,坚守着一份不该属于她的责任。她明白,在她刚刚进副本时,她在故事未曾展开时,还有提前布局,还有百分之十的几率完成任务。

那么现在,恐怕连百分之一都勉强。或者说,只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她现在唯一的去路,便只有,那个所有人都将去的墓地了。找到支离破碎的白起,或许就是她唯一的生路。

“我还是不得不按照你设计的路,一直走下去。”甄湄喃喃道,突然袭上心头的恶心感令她捂住了嘴,胃酸逆流而上,弄嘴巴里全是酸水。终于,她崩溃地把自己的头埋入双臂中,低声哭泣。

阵阵朔风送来,荒芜的院落里,梧桐树叶掉下了最后一片树叶。甄湄感觉自己的头顶被轻拍,像是在安抚她。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脸颊上的泪水被拭去,粘腻滚烫的液体沾染到了她的脸上,不过是越抹越乱。

那只她寻了许久的可恨的断手出现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捧着她的脸,拇指擦去她嘴角沾染的血迹,淡成一抹嫣红。就如同,他正蹲在她的面前,细心的为她打整狼狈的面容。

这是不同于D903的温柔,分明是属于同一个人,可D903是从来不懂得收敛和温柔的,他更喜欢得寸进尺。

这只手,是一个将军的右手,它拿过刀枪剑戟,它摸过冰冷的死尸,它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它是D903,却又不是。

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直接,令甄湄连反抗都忘了,久久的,安静。

直到甄湄反应过来,她现在应该发火,应该狠狠地抓住那只可恶的断手扔得远远的,把它剥皮拆骨,煮成骨头汤吃掉。而不是像个受委屈的小姑娘,贪恋着一点点施舍的温暖的时候,她的手被牵住,然后整个人被拉起来,带着往叶家祖屋里走,力气大的惊人。

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这真是说不出的诡异画面,一只断手牵着她走,血还在往下滴,就像流不尽似的。

“你究竟是谁。”甄湄硬着声音道。“你想起来了,是啊,这一次,你有记忆了。”

断手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但甄湄憋不住自己的怨气,她恨恨道,“别以为我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我不爱你了,你也别想再利用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被牵得一个趔趄,这让她更加恼恨了,“放开我!”

甄湄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时候,她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处世成熟,从五岁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如何做一个名媛淑女。

如果她成熟点,就应该和白起谈交易如何双赢,不管他目的如何,只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要能够走出这个虚无之间,爱情算什么。

或许再冷静一点,跟他划分距离,从此不再动心,只当他是个任务对象。远离这个危险的人。

但或许是刚刚的安抚让甄湄的委屈彻底爆棚,她完全忘了那些冷静理智,就想撒泼。她就想大闹一场,就想闹个痛快。

手上牵引的力量一松,她忽然被推倒,整个倒进一张床上。

胸口衣襟被拉开,然后传来些许刺疼,那是指甲划在肌肤上传来的微辣的感觉。

缓慢地,划出一个字。

乖。

四周幽幽鬼火冒了出来,按住甄湄胸口的手离开了,它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只笔,沾着血,在空白的墙壁上写下狂放的字迹。

“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甄湄红着脸扯紧自己的领口,明明是自己占理,却偏偏感觉自己理亏一样。她坐起身,尽量使自己的身板挺直,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话,“你究竟是谁?”

“白起。”

“……,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

“白起。”

那些血字就像在嘲讽甄湄一样,她几乎是咬着牙道,“那你怎么知道D903。”

“梦。”

“那我呢?”

“梦里。”

甄湄被这些答案弄得想吐血,她感觉那只手就像在故意整她,讽刺道,“你只有一只手了,还会做梦?!”

“几千年了,我一直在等你。”

“你究竟是谁?来自哪里?那些梦里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假。我想知道答案。”

“我想知道,梦里的你,会不会出现。但没想到,一梦,就是几千年。”

梦?

甄湄想起上一个副本,她跟D903从头到尾做的最多的事……

脸,彻底黑了。

50.墓鬼(十四)

“这样的复原能力,是你们都有的吗?”白起道,他的目光从一处伤口到另一处,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似乎在深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甄湄闻言略愣,什么是,你们都有?这个时空还有另外的人拥有这样的能力?那只有虚无之间的玩家才有可能。她问道,“你见过这样的人?”

“范雎身边最近多了一个神秘门客,前几日保护范雎被魏国刺客伤到。但以那个深度,是应该深及骨头,然而大夫查看时,却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如果是跟你一样,那么就想的通了。”

范雎。甄湄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任务要求她杀死的人物,竟然有玩家在他身边,这是在防备她么?她眼神微冷,是否徐福身边,也会有这样一个玩家?

那么,白起身边呢?

或者说,那个大人物身边呢?

甄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如果每一个她要面对的剧情人物身边都有这么一个玩家,他们了解虚无之间的一切,了解剧情,他们也经验丰富,身负异能。

对于一个新人而言,这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范雎徐福二人,本身就是身负异术的鬼才。范雎的智谋,徐福的术法,都是千古有名的。

“你想杀他。”白起突然道,“为什么。”

这话说得肯定,甄湄那些细微的表情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她轻轻道,“是的,我们没办法共存。”

势必为了生死,有一战。

没有谁对谁错之说,她死,或者他们死,不过两个选择。

“今日范雎劝王放弃了继续攻打赵国。”白起静默一会儿道,“我不同意。然而王,却不会听我的。”

甄湄怔愣片刻,是的,范雎还是秦国的丞相,他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太守以上能力的老玩家辅助,他还可以借助整个秦国的力量,甚至,巧智逼死白起。

那么,徐福也一样,那位不知身份的大人物也一样。他们手下的能人异士又有多少?不至于门客三千那么多,但也不会少。

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杀那个门客,我会帮你。但范雎不行。”白起似是叹了口气,虽然甄湄只能从他脸上看到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秦国需要他,那么即便他自私狭隘,哪怕他要杀我,我也不会动他。你懂吗?”

“我明白的。”甄湄微笑道,“我明白。”

白起是秦国的将军,是秦国百姓的将军,他的杀孽可以为百姓而起,也可以为了百姓而止。(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无论如何,在战国这样特殊的时期,内战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秦国,一旦出现乱象,他国必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这样的责任,甄湄怎会不懂,又怎么埋怨他不肯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样求美人一笑。

“你可以去找一个人。”白起忽然道,这句话很突兀,也很微妙。

甄湄怔愣一瞬,看向白起。

“宣太后。”

芈月?她还活着?

甄湄不可思议地看向白起,他为什么要帮她?他应该明白,如果芈月从深宫中出来,很有可能导致秦国的危难。

毕竟,昭王将她幽禁深宫,调走其弟魏冉,将她彻底架空。很难说,身为一个曾经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为了秦国立下不可磨灭功劳,执掌权柄的宣太后,会甘心继续被昭王幽禁。即便,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你放心,太后不会伤害秦国的。但她对范雎恨之入骨。如果有她帮你,你也不会太过被动。”

原来白起不是那样只知道打仗的兵器,他很多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只是他不说,也不反抗,他是靠着血肉之躯从平民百姓经历血雨腥风,走到武安君这个位置的。他曾经是个百姓,所以才懂得百姓之苦。

白起坐到床上,将甄湄抱进怀里,“是人,总会有私心的。我也会有我的私心。”

甄湄看着他发间的一缕微白,莫名心酸。她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坑杀四十万人令他感到痛苦,却没有亏欠,因为这是战争。战争从无对错怜悯之说。

但帮助甄湄杀范雎,这个数次为秦国立下奇功的丞相,是对秦国最大的亏欠。

不过她不想说什么谢谢,或者安慰拒绝的话。这里的一切,对白起是真实的世界,但也是虚假的世界。

“今晚,我会去王宫。”甄湄道,“只是,范雎是否也会猜到,我会求助于宣太后?”

对于智计过人的范雎而言,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今晚宫廷宴会,我会带你去,到时,正大光明去见太后。你们妇人会在一起,而身为男子,范雎等自然只能留在前面。到时你只需借我的名义,跟太后搭上话就可以了。”

甄湄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时空,回到墓穴中去,所以她必须尽快为那位玩家找些麻烦了,不然下一次进来,就会十分被动了。况且,不知他的任务又是什么?

是夜,本该安静的街道车来车往。王宫内灯火辉煌,隐隐可听见笙乐之声。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到王宫前,守门的小将一看那马车上的旗子,立马迎了过来,“武安君请进。”

人凳自觉匍匐在马车边,帘子掀开,出现了武安君那熟悉的冰冷神情,小将连忙低头拱手作礼,白起看着那人凳,未看一眼,就跨下了马车。

随后,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拨开车帘,指甲粉嫩圆润,不染豆蔻。根根如玉葱似的,纤长美丽。见白起未走,小将微微抬头,一时看得呆了去,只期盼后面出来的美人会是如何的绝色。

数层白纱蒙面,只能看见一双清丽绝尘的美丽眼眸,眼角一颗滴血般妖冶的泪痣,乌鸦鸦的长发挽做慵懒如云的发髻,珍珠钗如点星般装饰其上,小将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惊艳了。

难道将军是要向王敬献美人?

不对,如果是献美,为何是从武安君的车上下来?

“将军这是?”

“将军夫人。”

“……”

将军大人,您成亲未免太快了吧?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啊!要是突然抱出个娃,小将也感觉不奇怪了。将军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六国竟没有流传出她的名声?这样的美人,势必是藏不住的。

而且,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武安君,会突然有了老婆?

一时其他马车下来的官员将士都暗暗打量,啧啧称奇。这真是咸阳城的大新闻,看着准备跟战场怼到死的武安君,竟然有了夫人。还是这样的绝世美人。

“夫人请随我们来。”

入了外城,就有小宫女们过来领着女眷去后宫。甄湄跟着其他官员女眷,遥遥看见一个面相儒气,进着山羊须,头发半白的官员与白起并列而行,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很明显,那就是范雎了。

那个年轻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望了过来。甄湄很自然地跟着一边的陌生夫人交谈了起来,坦然自若,她的魅力值高,再加上天生的名流气质,很容易就跟夫人们打起了交道。

她隐隐感觉那宛若实质的目光在这群人里面打量了许久,感知高到一种境界,能够从目光中探知到对方是否有杀意。

对方的杀气毫不掩饰,这种不加掩饰,很明显就是没把甄湄放在眼里。

她算什么?

一个新人,一个甚至连学员身份都没有过期的新人。

而对方已经是身经百战的玩家。

甄湄知道他找到自己了,她就像星星之中的大月亮,在老玩家的眼里,处处是漏洞。

不过那又如何,她正大光明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进去,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白起。

后宫妇人们的聚会比前面的歌舞升平少了些大气,多了点趣味。她们玩投壶,听雅乐,比起后世的尊卑大别多了点随意。

“太后找你。”

一个小宫女过来附耳道。

太后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只有王后在主持宴会。见众人玩的热闹,甄湄假装不胜酒力,出去醒酒。

小宫女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领着甄湄往后宫深处走。

月色朦胧,夜已三更。

华丽的宫楼玉宇在灯火阑珊中有些静默,这路越走越深,越走越寂静,处处可见败了无人收拾的残花,寂寂无声地诉说着深宫哀怨。

甄湄停住了脚步,白纱微动,掀起波澜。她凝眉道,“你是什么人?!”

这条路如此寂败,不像是芈月的住处该经过的路。她虽然被幽禁深宫,究竟是昭王之母,该走的尊荣还是会有。

怎么可能是这样无人来往的的小径?通往没有灯火的宫楼?

宫女低着头不说话,随着甄湄的停止也不再埋头往前走,她穿着宫女们统一的粉色罗衫,足上竟然蹬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红色深沉得仿佛然了干涸的血液。

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浅,越来越弱,这么一片天地犹如被分离了出来。

只有一条走廊,一个穿着红绣鞋的宫女,和无边夜色浓郁森然。

宫女的头转动过来,竟是生生转动到面对甄湄!而此时她的脸,是木偶!

弯弯的眉,大大的眼,仿佛真人一般。木偶嘴巴上下开合,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扭曲的动作好似被人操纵着。

甄湄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被压制的能力竟然可以使用了!她心中诧异,足尖莲影飘动,甄湄化作一抹残影飘离。

木偶宫女没有追来,只是在笑。

明明已经跑出了很远,可甄湄再一次看到了木偶宫女的背影。不,这次是正面。

鬼打墙!她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甄湄明白自己是离开不了这方区域了,她手里火红莲印出现,弹出指尖,木偶不闪不躲,竟是嘴巴一张,将红莲吞了进去,无声无息。

而这一次,木偶举起了手中的尖刀,一瞬间便到了甄湄面前,怪诞的偶脸几乎贴到了甄湄的脸上,而尖刀同时从甄湄背后心脏的位置刺了进去,鲜血涌出。

51.墓鬼(十五)

叮!

尖刀忽然碰上硬物,在接近心脏的位置被挡住,竟被抵了出去!微微一点白色裸露出来,原来是骨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甄湄吃疼,连忙后退,那木偶的瞬移根本让她反应不及,只是慢了半秒,就差点死在它的手上!伤口鲜血流出,浸湿了蝉丝织就的华丽锦衣。

木偶张合嘴巴,诡异地笑了起来,再一次消失在原地。意识到它又要攻击,甄湄身体明明比刚刚快了许多,但在瞬移的那精细到微秒的时间,她的背仍被刺中了半寸!

那诡异的尖刀完全无视甄湄的护体罡气,就像捅破塑料薄膜一般容易刺进血肉中。甄湄已经耗费了大量能量,加上道法莲身自然修复身体,躲过这致命一击,连瞬移的能量都没有了。

她连忙拿出充能丹,才抬到一半,尖刀刺穿了她的手掌。白色的丹药滚落在地上,一路溜得很远。木偶握住刀反转一扭,甄湄深吸了一口冷气,痛苦无法呼出口中,弹出骨刺,击开那已经鲜血淋漓的尖刀。

只见手心血肉模糊,被生生挖去了一大块肉。木偶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吞了进去,发出孩童般嘻嘻笑声。明明是画上去的眼睛,竟然动了起来,弯起来眯成细长的弧线。

甄湄身上都是血,因为能量不够,伤口恢复得很慢。只要下一次,它若是再动,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躲开!

纯粹的实力碾压让人绝望,毫无反抗之力。既然躲不了,那就不能躲了。

它一定有弱点的,在哪里?

情况越是焦急不利,甄湄反而越是冷静。木偶显然没有一点当反派的意识,它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或者逗弄猎物的意思,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绝对的杀招!

招招致命。

在木偶再一次消失的时候,甄湄闭上了眼睛。视力在这样的速度下成了负担,反而会给大脑错误的判断,既然无用,还不如归零。

额前一疼,骨刺比疼痛反应还快地抵住尖刀,鲜血流下来浸湿了睫毛,和纯白的面纱。

甄湄手里迅速弹出蛛丝,将整个人往前拉起,才一刻,胳膊又被尖刀割进肉里,切下一片肉去。甄湄睁开眼睛,木偶发出笑声时木口里传来血腥味儿,那是她的血。

木偶一招击中,重新落到地上,落到了地面上。

为什么它每次只有一次袭击?并不追击?

甄湄目光凝在木偶的关节处,回想起木偶的动作,那就像,就像是有一个人在操控它,用看不见的线提着它。

它不靠近自己,唯一的原因,或许就是为怕“线”被自己切断,或者被自己打乱。所以它的每一次攻击中了之后,就必然要退开,准备下一次。

不过一瞬,木偶再一次消失。(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可能是因为甄湄利用蛛丝移动的关系,木偶这次攻击的位置并不准,而是插进了甄湄肋骨凹陷处。但这一次骨刺没有出来,没有了抵抗,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尖刀深深的插了进去。

想要收出来时,甄湄却反手抓住了尖刀,一拧,令它卡在肋骨间,另一只手握住骨刺,划向了木偶的一侧身后!

她将嘴唇咬出了血,疼痛令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掉,但她明白,自己如果不以命相搏,是绝没有胜算的。

对方比她强太多了,强到令人绝望。

骨刺仿佛碰到了什么,嘣地一声断裂,木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它仓促后退,连尖刀都没有拿走。甄湄摔在地上,吃疼地闷哼了一声,尖刀插得更深了。

鲜血泊泊而出,混杂着些其他颜色。像是内脏里面的溶液,泛着可怕的绿色。

甄湄爬了几下,没能爬起来,反而使血流得更快,染红地板。

木偶阴森森地看着趴在血泊里的甄湄,它一瞬间便到了甄湄的面前,红色的绣花鞋踩在血里,越发艳红。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随时会勾走她的魂魄。甄湄的头发已经散开了,珍珠落了一地,额前流下的鲜血涂满了脸,面纱上也染成了血色,看起来惨不忍睹,又带着一种绝望的美丽。

泪痣殷红,突然发出红光,甄湄的眼睛也成了血红,她猛地抓住木偶的腿,手中的骨刺化作黑色蛇鞭,圈住了木偶的腿关节处。扯烂了操控关节的那些“线”。

嘣嘣嘣!

木偶倒在地上,瞬息间便远离了甄湄,消失在走廊了。

甄湄眼中的红色很快地褪去,她感觉自己好冷,哆哆嗦嗦地想要从空间里拿出回血丹,可是空间却打不开。

原来,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个“鬼打墙”已经消失了。

对方连真身都没有出现,就可以隔绝这个世界的能力压制,可以远程操控一个可以瞬移的木偶,其实力的可怕已经不是甄湄这个层次可以应对的了。

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太守的话,那么刺史,又该有多么恐怖?

甄湄缓缓伸手按住自己的伤口,让血流的速度慢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甄湄艰难地抬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华衣老妪走到了她的身边。

“玉如,带她去我的寝宫。玉雪,你来收拾这里。”

老妪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将甄湄扶了起来。

这个老妪很明显就是宣太后芈月了,岁月使她的容颜苍老不堪,但通生的气派却一点不少。甄湄被玉如从暗道扶进华丽的宫殿时,她已经嘴唇微微发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

“真是胆大,竟然到后宫里来行刺了。”芈月看着玉如为甄湄拔去尖刀,看她闭着眼睛,没有吭声,倒是点了点头。“起儿倒是没找错人。”

“太后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甄湄睁开眼睛,玉如碰到她的伤口,她隐忍地皱了下眉头。

“起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但我说了,要见你一面,才作决定。”芈月道,“范雎此人阴险狡诈,蛊惑我的孩儿与我离心。即使我恨他入骨,却也得承认,他是有真本事之人,起儿虽然夸你许多,但不见到真人,我还真不信有这样的女子。”

甄湄静静地听完,“太后是答应了?”

“即便你不令我满意,我也容忍不得范雎。他的手伸得未免太长,竟敢逾越臣子身份,伸到后宫来了。是否他日后,还敢肖想王的位置?!”比幽禁更让芈月不能忍的事情,就是臣子触犯王族威严,动摇国之根基。

这件事很大可能不是范雎做的,而是那位玩家自作主张。不过,甄湄当然不会为范雎解释,挑起两方争斗,对她有利。芈月毕竟曾经是执掌过一国权柄的人物,其留下的暗中势力,必然不少。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芈月见甄湄脸色极差,便令她休息,然后出去参加最后的宴会去了。

本以为暂时安全的甄湄,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抹朱红。

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

颜色已经不是那种干涸血液般的深红,而是吸饱鲜血般的朱红色。鞋面上绣着阴沉沉的梅花,几片叶子萎黄不堪。

一旁的玉如倒在地上,整个宫殿里面没有一个人,阴风阵阵,吹得灯火歪歪扭扭,终是一盏盏熄灭,最后仅剩一盏立在祖像画前的油灯未灭。

甄湄在床上无法动弹,那双红绣鞋开始动起来了。

对的,动起来。甄湄的双脚被拖动着往床下走,她的伤口本来有些许好转,又被震裂开来。她虽然打不开空间,却能感知到自己的血量出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界值。她拉住床头的木架子,努力抵抗绣花鞋的带动。

远远的,传来拖动东西的声音。

甄湄手指颤抖,她捏紧了手指,目光看向宫门口。那里的门,被打开了,然而门外门内空无一物。月光照进来,地上有东西滑过的痕迹。

在哪里?

甄湄眼睛转动,看向宫殿里的所有地方,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忽然,她的脸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甄湄正过脸,上方一张木偶脸张合着还有鲜血的嘴巴,那凉凉的液体就是血。它的肢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扭曲在一起,唯一正常的左手,赫然拿着那把尖刀!

木偶落下来,尖刀正对上甄湄的眼睛!

她的眼睛可不能再生出骨刺出来,甄湄被那尖刀的反光刺得闭上了眼睛。

身下的床忽然陷了下去,冰凉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甄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口鼻里呛进了冷水。

那眼珠里,木偶还在看着甄湄。

她很快地被无数只苍白的手拉扯着往下,暗流涌动,与那些手相互拉扯,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拉扯成几半了。

就在这时,甄湄看见在远远的,堆积了成山尸体的暗河底,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尸山之上。尸山是那些尸体组成的,无数张可怖狰狞的面孔扭曲惨嚎,但在水底,听不到声音。

若是能听见,必然是十分骇人的。

但甄湄听不见那些惨嚎声,却听见了心脏跳动时砰、砰、砰的律动。那一下又一下,仿佛击打在心口上,甄湄胸口一痛,喉咙里涌出腥甜。

她咬着牙从空间拿出回血丹和充能丹,混着冰冷的湖水和鲜血,咽进去。她还在往下沉,因为能量的恢复和回血丹的缘故,她渐渐有了点气力。

但这点气力抵不过那些手和暗流的作用,她看见自己在被往尸山里拉,那里空出了一个洞,就像尸山张开了口,要将她吞进去,成为尸山的一部分。

甄湄身体微微一侧,刚好使暗流与那些手的力量僵住,然后她手里弹出莲花,借着爆炸时水流的反作用力,将自己推向了那心脏。

越是靠近,越是感到可怕和痛苦。那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似在人的心口开洞打鼓,让血液循环完全混乱,甚至逆行。

甄湄到心脏的位置时,已经成了个血人。她的嘴唇呈现失血过多时发绀的深紫色,眼睛粘膜也泛着紫色,脸色更是白得跟鬼一样。

她摔在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上,那些面孔疯狂地啃咬她!甄湄握紧骨刺,插进一张脸里,深红的血喷洒出来。她接着骨刺的力量,往上爬。

终于,当她登到尸山之顶的时候,她浑身都没有一片好肉了。这种痛苦堪比凌迟,甄湄眼泪都流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那颗心脏。

将它放到身边,挨着它,让它苏醒。

手指触碰到了那滚烫的心脏,那上面的大血管跳动得十分厉害,它还在收缩,还在舒张,就像在一个活人身上一样那样跳动。

甄湄抱住它,将它拿出了尸山。霎时,所有的尸体都分散了开来,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甄湄蜷缩着抱着心脏,周围是面容扭曲的溺死之人。

他们围了上来,像饥渴的丧尸一般。

远远看,这场景十分壮观。无数的尸体重重围成一个圆球似的大圆,这么多人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竟将一些暗河水冻成了冰块。

“砰,砰,砰……”

甄湄听着那律动声,眼睛快睁不开了。好累,好想睡,可难道就这般,一睡不醒?!

第52章 墓鬼(十六)

就在甄湄快要被围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整个墓**的结构。从一线天进入,经过暗流,墓室呈五芒星排列,如果她估计没错的话,心脏的位置距离最近的暗室,偏差只有一百米的距离。

只要她能瞬移到暗室中,就安全了。但她的最大瞬移距离很短,除非能够激发女娲血统。

甄湄吞下一粒充能丹和一粒回血丹,努力寻找当时激发女娲血统时的感觉。第一次激发是因为三三受伤时的愤怒,第二次激发是因为被木偶逼到了绝境,那么这一次,她应该也能成功。

一只水尸已经触碰到甄湄,它的脸挨到了甄湄的肚子上,嘴巴像冰块一般冰冷,张开时可以看见里面腐烂发黄的牙齿。它的头发稀稀拉拉,眼睛凸出,皮肤被水泡得发胀。

甄湄眼神一冷,骨刺穿出□□了水尸的脑袋里,将它踢开。甄湄顺势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一道,疼痛刺激,睡意暂时消去。

她抱着那还在跳动的心脏,砰砰的心动声让人气血翻涌,就在水尸全部围上来的时候,甄湄消失在了原地。

“谁?”

一声颤颤的发抖的声音询问道。

黑暗中,一道火把光芒微弱,幽幽靠近声音的来源处。

入目是恐怖的画面,一个全身是血的“女鬼”,眼睛血红,脸上也全是血,嘴唇呈现诡异的紫色,她的怀里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躺在被他打开的棺材。

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想赶紧跑,却听见“女鬼”清冷的声音,“叶小天。”

叶小天身体僵住,女鬼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王玫。”

“……”

事后叶小天也不知道自己杂想的,还真的把“王玫”从棺木里扶了出来。因为疼痛,她时不时会轻哼一声,但始终隐忍着,出乎意料的坚强。

他看着她吃下一颗红色的药丸子,靠着潮湿冰冷的墙壁休息。看到她怀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叶小天眼角一抽,想起了断阎罗。

这间暗室不大,是个十分小的墓**,正中央一个玉棺微微透明,周围还有许多陪葬的器皿和金银珠宝。叶小天后背上有个布袋子,沉甸甸的,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甄湄记得这间应该有个女粽子,却不知为何没了。她很累,却还是一边吃着充能丹和回血丹,依靠道法莲身和丹药恢复身体。虽然这些东西能够修复身体,却无法修复疲惫的精神。或许她出去后应该去买一些能够增强精神力的东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叶小天实在好奇,蹲在甄湄身边问道。不过这个蹲法,离得很远,他实在对那个看起来有点渗人的心脏有点害怕,不明白为什么王玫每次都跟这些东西相处良好的模样。

“找你呀。”甄湄开了个玩笑,弄得叶小天十分不好意思。他那时跑,只是怕那只断手,不是不想帮她,偏偏又不能跟甄湄讲。“你想不想要更多的宝贝。”

甄湄的话十分具有诱惑力,“那些千年的珍奇古董,可比你背后的玉器珠宝值钱的多。而且,这里可还有传说中的不老仙药。”

“不老仙药?”叶小天惊呆了,感觉后背的布袋子越发没了重量,天啊,怎么可能,世间怎么可能有不老仙药?

等等,如果真的有,为什么“王玫”不自己去拿,偏偏还要带上自己?这话没藏在心里,而是问了出去。

“我只想要这个,其他的,都给你。”甄湄按了按被她放在肚子前的心脏,它现在温顺了不少,虽然还在跳动,却没有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了。甄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也不知道这般下去,她还能不能平安的生下他们。

又或者,等不到那天。

“这个……”猎奇的发丘传人,叶小天嘴巴张了张,最终没说啥。别人盗墓盗宝贝,她专门盗粽子,这难道就是发丘中郎将最后消失在历史中的缘故?因为频繁盗粽子,被粽子吃了?

不管甄湄想要什么,既然跟自己不冲突,叶小天干脆把布袋里面的金银珠宝都倒了出来,他就很乐意跟一个可以收服粽子的发丘传人结盟。说实在的,叶小天一路偷偷尾随着他的哥哥姐姐们进到这里,找不到他们人,只能自己瞎走。

本来打算拿些宝贝就出去,却没想到遇上了甄湄。

叶小天看着甄湄吃了那些神奇的丹药,身体竟然渐渐恢复如初。心中为发丘中郎将那些神奇的秘法感到惊讶不已,也许他们自己就有不老仙药也说不定。

不得不说,叶小天无意中真相了一半,虚无之间只要有实力,可不就是人人可以长生不老么。

甄湄休息了一会儿,顺便在心里勾画着整个墓**的地图。白起的尸身分散的镇压在五芒星的角上,每个地方的机关她都知道。难怪故事里叶小天他们没有遇上全部的残尸,只是因为有些部分,并不在墓**里。

从暗室出去,外面是复杂的天然地洞迷宫,也不知叶小天怎么寻着这里的。迷宫的另一处出口便是凶兽穷奇镇压的白起左手和神器破天戟,所谓的穷奇,是上古凶兽,喜恶不喜善,偏帮无理的一方,喜欢从人的脑袋开始吃人。

这里的穷奇当然不会是真正的上古凶兽,只是与穷奇很相似的怪物。不过,若是以白起的“神族”成员身份推敲,她的任务难度扩大了百倍不止,以虚无之间的尿性,出现真穷奇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的凶兽分别是饕餮,梼杌,混沌,以及无头魔神——刑天。

再加上墓**里似乎也有玩家的存在,那个想要杀掉她的长了翅膀家伙。四个玩家已经出现了两个,还有两个,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走吧。”

甄湄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让叶小天背对着,换掉自己已经破烂的古代衣裳。她简单擦了一下自己脸上身上的脏污,将心脏放了衣服自带的兜帽里面,倒也方便。

眼珠子和右手被落在了外面,甄湄暂时无法去寻,只能先去找其他的部分。

至于甄湄为什么要带着叶小天一起走,那就是因为那个盗墓班子了。虽然玉娇娘看似想要杀掉叶小天,但并没有其他人出手,叶小天作为小弟,至少不会让整个盗墓团伙成为自己的敌人。

还有一点甄湄想不通,既然他们要进墓**,玉娇娘当初又为何要杀掉叶小天?毫无意义。难道是,大人物已经找上了他们?

甄湄和叶小天二人离开了暗室,她扔了一个手电给叶小天,看他稀奇的模样,只随意说了句,祖上造的,叶小天还真信了。

外面的地洞墙壁上有一些因为潮湿而模糊掉的古老壁画,甄湄照着看了会儿,约莫是在讲白起的生平战役,伊阙之战、鄢郢之战、华阳之战以及坑杀四十万赵君的长平之战。其他的她都能看明白,只是有两处,觉得很是奇怪。

黑色的颜料勾勒出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上有什么不知道,因为已经模糊掉了,而下面架着红色的火。周围很多跪拜的人,除了一个人站着。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

又有一处,一个人往自己的脑袋插了一把刀,鲜血溅出,黑白的眼睛空洞的看向前方。周围人作奔散状,看起来很恐慌。

很莫名其妙的两处,跟其他画的画风也不相同。就像是有人偷偷补上的,所以颜料上有些地方覆盖了旧画的边缘。

“哈!”

叶小天突然把电筒照着自己的脸来吓甄湄,在昏暗的洞**里,那张白净的小生脸翻着白眼,阴森森的。

“……”甄湄想把帽子里那颗心脏扔他脸上。

“看什么呢,不走吗?”叶小天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什么名堂,“看起来是个大人物的墓啊,谁的?”

“你觉得是谁?”甄湄反问道。

“嗯……战国时期的墓,带兵的,这墓又这么豪华,是不是孙膑!我最佩服他的孙子兵法了。”

且不说孙子兵法是孙武写的,孙膑寿终正寝怎么可能被埋在这么仇视墓主人的墓**里?

“好吧,我开玩笑的。”叶小天挠挠头,“我们现在去哪儿?”

手电的光芒照进有些湿润的洞路,灯光反射,使路白白的一片,看不清楚。进去以后,每一条路的壁画都会一样,要想走到出口,甄湄看向叶小天,“靠你的直觉。”

就像找到暗室一样,叶小天对于这个墓**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依靠这种直觉,他好几次死里逃生。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比在墙壁上画记号更加简单。

叶小天不觉明厉,乖乖前面带路,还以为是甄湄对他的信任。

到他们走到两扇青铜镶玉的十几米高的墓门前,叶小天还是懵逼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瞎走到这里的,甄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跟在他的身后。所有的路都一模一样,所有的壁画,乃至于墙壁的破损都没有差别,叶小天本来很紧张,结果还真的到了。

墓门上的刻纹是一只背生双翼头生长角的猛虎,它嘴里衔着玉做的断手,因为年代久远,铜上生了些绿色,玉的表面也有斑驳的杂质。

门看起来又重又厚,人力是不可能推开的。甄湄看着一旁的尸骨残骸,看来死了很久了,那些空洞洞的骷髅头盯着千年后打扰墓**平静的来者。偶尔有虫子从眼眶中爬过,飞快地从那些腐烂掉的甲衣隐走。一堆堆的,看起来有不少古代士兵死在这里。

甄湄拍拍叶小天的肩膀,“你走远一点。”

一点幽蓝的火焰从火柴上冒出,指尖弹出,正中兽眸!霎时,整扇青铜玉门就像被浇了油一般,整个烧了起来,空气之中有种奇异的气味,就像头发被烧焦时发出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它怎么会烧起来?!”叶小天显然察觉了那一丝不妥。

“尸油,整扇门都淋了尸油。”甄湄轻飘飘回了一句,微笑地看着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的叶小天,“所以你闻到的味道是——”

“别说了!”叶小天脸都变了,大概意识到甄湄是故意回报那一吓之仇的,来恶心他,可他是真恶心啊,女人就是小肚鸡肠!

从开始因为惊恐被吓吐,到现在可以面不改色,时间不过一个多月,甄湄也有些感慨自己的适应能力。

青铜玉门的火焰最后集中在穷奇身上,它的眼睛转动,只听得墓门发出咔咔的声音,竟然往两边打开了。混浊的空气从里面往外吹,甄湄捂住了口鼻,这些已经千年没有流通的空气里,带着一些不好的化学成分,吸入很有可能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睡死去。

叶小天也机智的捂住了口鼻,声音嗡嗡地道,“我们现在进去吗?”

“等废气排空了。”

待青铜玉门全部打开,灯光照进去,无数的铁链将一个青铜棺椁捆在半空中,犹如纠缠不休的藤蔓。而在棺椁下,竟是一个血池!

灯光突然一转,回转照到洞顶!巨大的黑翼微微扇动,落下无形的黑色羽毛。半张脸枯萎,半张脸邪魅,三只苦无飞射而出,带过扭曲的残影。

“咦,你发现我了。”

第53章 墓鬼(十八)

甄湄拉着叶小天利用蛛丝飞进了墓室里,躲开了那几只苦无。她适才看到地面的反光,才察觉到上面有人,不知他跟了多久了。

那羽人毫不犹豫跟了进来,他的一半脸是如同圣母院敲钟人那样恐怖的萎缩的脸,另一半却是俊美如同韩国小生,看起来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而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但甄湄却不想跟他硬碰硬。接触过那个操纵木偶的玩家,甄湄可没有信心自己能跟一个太守级别的玩家正面对抗。她将叶小天随便放到一个角落,便是一个瞬移加蛛丝,到了棺椁上。

顿时,地动山摇,血池咕噜噜冒起气泡,火焰从血池上方冒了出来。

“你以为,一个守墓的怪物就能伤到我吗?太天真了,我的小宝贝儿。”羽人倒是很喜欢说话,不过说话归说话,身下动作却是不慢。镰刀上窜起黑色的火焰,挥动间,一道宽大的黑色弯影攻向了甄湄。

甄湄足尖生莲,仓促闪过,那道弯影从她脸庞边擦过,一根头发碰到弯影,竟是瞬间消失了。

诡异的招数,竟然能生生将一物从空间吞噬变没。

甄湄倒也不慌了,反倒是回敬了一句道,“我想你可能也不太了解,什么叫做穷奇。”

“什么?”羽人微愣。

随之,一声兽吼惊天动地,以火焰为羽的长翅从血池中扑扇起来。黑色如铁铸的尖角,如同牛一般体格的虎身,伴随着血液被火焰烧干发出焦臭味,穷奇睁开了眼睛。

旷古的荒寂从那微睁的眼眸中飘出,穷奇舌口一吐,可怕的火焰如同汹涌而来的浪潮扑打过来。甄湄连忙拉住棺椁,躲在其后。

棺椁乃是装棺木的,一般只有地位比较高的贵人才会使用,倒是可以遮蔽住甄湄的身躯。然而羽人却是晚了一步,只能用羽翅将自己整个包了进去,黑色的火焰从翅膀上腾起,与穷奇之火相撞,黑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而甄湄虽然躲在棺椁后,但火焰的温度简直高得可怕,烤得整个人都如同被一百度的水在洗礼,幸好棺椁依旧冰冷,她才不至于因为滚烫的棺椁而拉不住掉落下去。

嗞——!

什么东西擦过铁器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听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甚至耳膜疼痛。

甄湄感觉自己按住的棺椁震动起来,锁链哗啦啦的也被牵扯得东荡西荡。帽子里的心脏同时开始发出可怕的跳动声,甄湄心口一痛,嘴角溢出鲜血。

这声音令穷奇越发愤怒,它飞了过来,整个儿压在棺椁上,棺椁都因此沉了沉。它焦躁地踩着棺椁,火焰吐出,烧在棺椁上。

羽人狼狈落下,他那恶魔般的半边脸愤怒地瞪向同样因为穷奇而落下来的甄湄,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被烧伤的翅膀。“你这女人,也忒狡猾了!”

什么时候这墓**怪物变得这般可怕了?

“彼此彼此。”甄湄咽下喉咙里的血,把兜帽里的心脏拿出来,它在手里还在活跃地跳动,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那种震动感,就像一万只蜜蜂同时震动起来。甄湄是拿不住它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扔向了穷奇!

穷奇也不管是啥,直接吞了下去。

本来等着心脏发威的甄湄,僵了一瞬,看着穷奇打嗝似的吐了口短浅的火焰。她的心里有一万个卧槽,话说右手和眼珠子能力那么强,难道这个看起来更*的心脏除了电动马达的功效,啥都没有了?

还有,穷奇吞了,还能吐出来么。

甄湄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欺骗,以及,对将军大人小小的抱歉,一不小心,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心脏被吞,棺椁也停止了震动。穷奇的眼睛,再次瞄向三个闯入者,气氛一度很尴尬。羽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假穷奇变成了真穷奇,但却知道,现在这个怪物很要命。他或许能跟它拼个两败俱伤,但会被甄湄给摘桃子,得不偿失。

甄湄和叶小天在这三足鼎立的情况中,是最弱小的,他们更不能先动手。

所以打破平静的,势必只有穷奇了。

“你骗我,这里哪有什么宝贝。”身后的叶小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只有怪物。”

甄湄没出声,而叶小天的声音果然吸引了穷奇的注意,它的爪子啪了啪棺椁,震得锁链哗啦啦的响。叶小天被盯得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甄湄想起了穷奇的传说,关于它那个奇特的爱好,她指尖颤了颤,或许她应该试试。

甄湄吃了颗充能丹,丹药不多了,令她有些忧虑。但她的手里同时结出青红两朵莲花,结合成一朵,飘向羽人,冷冷道,“你不忿我设计你,是你太傻。既然不想被我阴,就被我杀掉吧!”

“……”羽人被这话说得有点懵,这小新人是脑子秀逗了?她杀他,用什么杀?就那小小的莲花么?

羽人不懂甄湄的目的,便以为那莲花有什么古怪。九曲莲心诀虽然威力很大,但对于太守级别的玩家而言,还是不够看的。

用它杀掉羽人?甄湄可没这么天真,她指尖微动,莲花却是飘进了一旁的血池,炸开血池,范围很大,羽人是躲开了,身上仍然被沾上了一些血液。

这就是挑衅了。羽人微怒,他更擅长近战强攻,翅膀化成一道黑色残影,整个人瞬息到甄湄面前,死神的镰刀变成了带刀的锁链,眼看着甄湄就要被圈住了。

但她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不远处。

“瞬移么,你还能用第二次?”羽人当然很眼馋这个技能,会瞬移的人其实不多。他虽然是太守级别,却没有余力购买价格昂贵的瞬移技能。不过嘛,杀掉她,不就有了吗?

看见甄湄吃掉充能丹,羽人眼睛一抽,这新人未免太有钱了一些。不过,五百晶点一颗的中级充能丹,她又能有多少呢?羽人再一次冲过去,没有意外,甄湄又一次消失在原地。

瞬移虽然是女娲血统带来的技能,仍然会耗费大量能量,一次五十五点。甄湄用的也很心痛,不过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她看向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穷奇,再加了几把火,“你这么弱吗?弱小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去死吧!”

莲花还未出手,穷奇已经飞扑向了羽人。羽人莫名其妙被攻击,他无法,只能跟穷奇打了起来。

甄湄终于松了口气,穷奇偏帮无理一方的爱好果然是可以利用的,她的言语一直在说自己偷袭设计对方,还要杀对方,就是想制造这么个误会。

不过羽人的实力还真是可怕,即便是上古凶兽,竟然只跟他打个五五开。他就像狂暴的战士,贴身肉搏,即便是穷奇也拿他没办法。

甄湄吃了一颗充能丹,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为了不引起穷奇的注意,她不敢去碰棺椁,反而是去弄锁链。骨刺将锁链扣处穿烂,却并不完全穿破,留着一点点,让锁链维持还完好的假象。

当把所有的锁链都弄好了,底下的战况也陷入了焦灼,战场渐渐移了上来!都是带翅膀的,空战也很正常。

穷奇和羽人站在棺椁上的一瞬间,只听见咔咔的声音,所有锁链尽断!棺椁砸进了血池,将整个墓室都溅满了鲜血。

穷奇惊吼一声,也随之飞进了血池之中,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血池咕噜噜冒着不详的泡泡,穷奇的尖角突然冒出,瞪大的眼睛惊恐之极,然后它像是被什么拉了进去,逃不出来。

“什么东西。”羽人感觉脊背发凉,那咕噜噜冒出的血泡然后他有种可怕的预感。他也不管甄湄等人了,径直往墓室外飞。

“嘭”!

青铜玉门瞬间合上,因为速度过快,发出巨大的响声,羽人脸色难看地停在门口几米处。

他转过头,只见森寒的刃尖从血池中冒出,通身是精炼的黑色,隐隐冒着红光。苍白的手指扣在长戟上,指甲是青黑色的,手背上一路到断掉的肘部,有一条血色的穷奇纹身。

血池里的血在渐渐减少,持着破天戟的左手已然飞出。破天戟携带着漫天血气和无数冤魂,化作毁天灭地的一斩。就像当初被范雎止下,未曾挥出的那一斩。

羽人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旷古绝今的一斩,身体竟是化作了无数道重影□□,同时挥起死神镰刀,巨大的黑色骷髅形成,欲吞噬掉那可怕的威势。

“啵”——

就像泡泡被戳破,破天戟顿都没有顿一下,斩了下去。

万千□□碎裂开来,羽人的真身被定在原地。血光乍现,他竟是被生生劈成了两半!然后血雾弥散,炸成碎渣。

羽人既死,长戟一转,对上了甄湄。

那鬼气森然的刃尖滴血不沾,经历过无数战场洗礼的破天戟此刻对着自己,甄湄压力骤增。她不敢动一分,生怕被它当作敌人给斩了。

左手持着破天戟靠近了甄湄,戟尖缓缓往下压低,锋利的尖刃只差一寸就挨上甄湄的脸庞。她隐隐感觉到那缭绕的鬼气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拂到脸上,深入骨髓。

她咽了下口水,那下压的弧度更深了深,直接挨到了她的脸上,一滴鲜血滚落下来,传来刺痛。

“白起?”甄湄轻轻道。

左手不为所动,它似乎是在掂量着,要不要干脆将甄湄一块儿斩了。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破天戟微微一颤,发出铮鸣之声。竟是从左手滑了出去,只见半空中出现另一只手,将它握住。

“断阎罗!”叶小天惊呼出声。

甄湄没有想到,失去踪迹的右手还能寻回来。眼睛也在其后,并很快地飞进了甄湄胸口的衣服里。

左手却在这种情况下,逃了。

是的,逃了。

它飞进了血池里,消失不见。

右手随手将破天戟扔给甄湄,也随之飞了进去。她愣愣地接住,破天戟上的鬼气消失了,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还有点古董式的破旧。

血池的血位下降到了一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它。

甄湄也不知他们两个打得怎么样了,最后血池完全干掉的时候,只有一颗心脏在一个巨大尸骸的中央,将最后一点血液吸食殆尽。

刚刚的大战如一场梦境,甄湄手里抱着破天戟,有些怔忡地看着那颗被吞进穷奇肚子里,又再出现的心脏。

她突然背脊发寒,这片刻的寒意甚至来不及瞬移离开。黑色的镰影已从琵琶骨勾入,她的手仓促握住镰刀,身体却被人抱住,黑气儿缠绕着她,她的所有技能竟是无法使用出来!

血手拿着一只苦无,直直地,往她的心脏插下!

甄湄挥动破天戟挡住了苦无,那狠辣的力道使她的手都了颤抖起来,支撑不住地越来越往下。胸口衣襟微动,眼珠子冒了出来,两道红光闪过,噗嗤一声血光乍现。

【系统】

[学员]甄湄杀死[太守]柴泾川,获得太守称号。

……

后面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从空中往已经干涸的血池中落下去,那死神镰刀里的死气从伤口钻了进去,她全身僵硬,根本没办法动弹。

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如同擂鼓。

她整个人竟穿过了血池。

甄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所看到的一切,那种深深的震撼感仿佛被一万道雷劈中,被无数道闪电穿透心灵,那种被人将所有的认知打碎重组的感觉,简直坏透了。

那几秒仿若经历了亿年的时光,沧海桑田都化作了一点微尘。

不过几秒的时间,甄湄摔到在一堆尸骸上。无数的黑色鬼魂在天空之中飞翔,这是一个战场,只有鬼魂,而没有活人的战场。

甄湄的心神还停留在那神秘的几秒中,怔忡不已。待她看向四周的时候,觉得这里异常的熟悉。她动了动疼痛的肩膀,身体还是十分僵硬,不过伤口倒是自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缓缓坐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感觉越来越盛,这里竟是长平!

“杀——!”

只见前方成千上万的鬼魂骑兵冲杀过来,身边的尸骸竟也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甄湄闪躲到一边,仍被尸骸推挤着往前走。

一抹鲜红出现在战场上,他披着血红的披风,□□骑着骷髅战马,踏着尸骸冲了过来。甄湄连带着一直抱在怀里的破天戟一起被掳到了战马上,破天戟被抽走,挥开了靠拢过来的尸骸。

甄湄是被横放在马背上的,被颠的肚子疼,怕自己被甩了下去,只能紧紧抓着马鞍。

杀疯了的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马背上还有人。他就像拥有无尽的精力,和无穷的力量,和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尸骸厮杀着。

“白起!”甄湄喊道,在这么下去,她非得被颠得流产不可,“别杀了!”

像是听到了甄湄的喊声,战马被拉住了缰绳,“女人,是你在喊我?”

这奇怪的口吻令甄湄一愣,她抬头看向白起,他的脸隐藏在头盔里,看不清神色。

然后她的下巴就被捏住了,苍白的手指完全不同于白起那小麦色的肤色,病态得如死人一般的苍白。

“我的战利品。”白起状似满意地点点头,“乖乖的,待将军我打赢了仗,回去宠幸你。”

“……”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不晓得为什么白起犹如被总裁文男主附体一样,充满了霸道总裁酷炫狂拽的即视感。她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沉声道:“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别杀了。”

“胡说八道,你这眼睛瞎了不成?”白起很不爽甄湄的说法,“赵国四十万大军已经围困我们很多天了,今日突围看来又是不成。不过缴获了他们头领的女人,倒是不亏。”

“……”

就这么,被当作敌军头领女人的甄湄被白起带回了营帐。空荡荡的营帐,除了白起,一个人都没有。但营火还燃着,好似真有人在这里烹煮食物。

他取下头盔时,甄湄差点没认出他来。

不仅仅是年轻了太多,那种苍白妖冶的俊美简直触目惊心,病态的瘦削也完全不同于原本的强壮,他的眼睛周围是深深的黑色,衬得皮肤越发苍白。

他朝着空无一人的营地道,“把最后一份粮食拿出来吧,大家还要争取最后一次突围的机会。”

说罢,白起将甄湄掳进营帐,他隔着营帐的小开口向外看了一眼,诡异的紫色舌头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像是忍受了很久的饥饿一般。

“这里没有人,你能不能醒醒?”甄湄看不下去了,这里与真实历史显然相反,秦军变成了被围困的失败者。

“女人,说吧,你是不是赵括故意放过来的探子?”白起把甄湄放到床上,捏了捏甄湄的脸蛋,“赵括真会享受啊,这么滑嫩的女人,也舍得放到战场上来。”

死人一般的手指冷得甄湄脸都有点僵了,她该如何说服一只鬼,一个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鬼?有点艰难。

“所有人都死了,没有赵括,没有军队,没有战争。你明白吗?”甄湄沉沉道。

“你是想说,我也是一个死人吗?”白起轻笑一声,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甄湄。“虽然你脑子不太好使,不过放心,本将军不嫌弃。”

甄湄怀疑,人死了,智商会随着死亡时间下跌到负数。典型代表——白起。

白起将甄湄压倒在床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盔甲还未脱去,甄湄能感觉那坚硬的棱角咯得她有点疼。他呵出的气体都是冰凉的,似乎能把空气冻成冰块。

这一切让甄湄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是一个死人,一具尸体,一只鬼。但奇异的是,甄湄并没有感到恐惧。

那紫色的舌头舔了舔甄湄的唇,如同被湿漉漉的冰水浸透了。甄湄紧闭上唇,双手推着那盔甲,待白起被自己稍稍推开,才道,“听我说,你已经死了。你被范雎困在这里几千年了,你是长平之战的胜利者,你是从没有败绩的白起,你也不是白起——”

嘴唇被堵住,显然白起并不乐意听甄湄这些话。他的舌头直接趁机潜了进去,卷弄里面柔软的小舌头。

甄湄却被冻得舌头发麻,呜呜出声,手在盔甲上敲,只是砸得自己手疼。可怜她的能力说使不出,就使不出,依靠虚无之间获取的能力似乎随时可以被异常的空间所隔断,让她成为一个普通人。

学会女子防狼术,显然比那些技能都好使。

盔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沉沉的重量虽然被白起自己承担了一部分,还是重得叫人胸口发闷。

冰凉的手指碰到黑色外套上的拉链,轻轻扯了一下,便如领悟了一般拉了下去。里面的小背心将美好的曲线包裹出来,露出诱人的沟壑。

她打了个寒噤,握住了那冷冰冰的手,趁着白起稍稍放开她,头狠狠地往他额头一撞,天,甄湄一时撞得眼前都快冒小星星了,但白起只是微微侧了下头。

甄湄脑袋晕归晕,嘴巴倒是没有停,“你想一直逃避现实,活在过去吗?!即便是这样折磨你自己,赵国那四十万人,也不会原谅你!”

“你以为让自己重复他们经历过的可怕,就能赎罪?那是战争,是战争就会有死亡,是战争就会有仇恨,无可避免。我一直以为你很清楚自己的选择。”

冷寂无声,甄湄眼前还有点模糊,看着白起那黑不见低的眼神,那熟悉的眼神,无数次见过的眼神。

原来不管他变成各种模样,他的灵魂都是不变的。

“我记得你。”

甄湄额头冰凉,那手指轻轻擦过她那处被撞得微红的地方,肿胀发疼的位置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

“你为什么又回来。”

甄湄微愣,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既然离开了,就干干净净的离开。”白起的眼神一点点陷入阴郁之中,他的手握住甄湄的脖颈,“又为什么要回来。”

“你说的,我不太明白。”甄湄感受到那威胁的力度,说话略显艰难。

“你不知道,我会多么疯狂。”

第54章 墓鬼(十九)

在他们错过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甄湄怔怔地看着白起那可怕的眼神,仿佛有一股黑色风暴在里面卷起,肆虐。

那种压抑让人无法呼吸,就连张开嘴都成了一种负担。

她手指僵硬地抵着盔甲,微微屈起,感觉到那无法抵抗的重量。“我不会离开的,让我起来好不好。”

手上的阻力一松,白起竟真的起身了。

甄湄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坐起身,白起却是从一旁皮袋子里,拿出一条金锁链和几个拷圈。

“你要干什么?”甄湄愕然道。

白起也不吭声,他将拷圈利落地套到甄湄的脖子和手上,根本不由她反抗,就将她绑在了床头。

“你不能这样……”甄湄扯了扯结实而华丽的金链子,除非她把这跟地面死死并在一起的床带着走,不然她是离不开的。

这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吗?如果这里有笼子,他是不是还要把自己关笼子里去?这简直不可理喻!

“我可以。”白起做完一切,好整以暇地慢慢脱他的盔甲,将它挂在架子上,“既然你想走,就只好锁着你,让你乖乖留在我身边了。”

“你能不能理智点。”甄湄试图跟白起讲道理,“你把我锁住,是准备这样锁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呢。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多么诱人的未来,还是你不想?”

甄湄被白起一句话给堵得没办法继续下去,她看着白起衣服越脱越少,心情紧张,脑袋转得飞快,“可是,我不可能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撕——

衣裳被撕裂了一块,白起眼神阴郁地看着自己失手撕掉的一角。

甄湄闻声缩了缩,努力把自己藏在床角,她可不想跟一具尸体真刀真枪干一场,那太重口了。

“你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你明白吗?”

白起站到了床边,看见甄湄躲得远远的,床不大,她都快挤破帐篷的布,整个人挤出去了。

“所以锁一辈子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实现。况且,况且……我怀孕了。”

甄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紧张地看着白起,那宛若僵尸般青黑的眼眶,黑色的眼珠就嵌在里面,死人肤色,以及那极度缺氧下才会出现的紫绀唇色。

他唇角扯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拉住了甄湄的腿腕,锁链声响,甄湄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被拉了过去。

“你以为我在乎?死亡可以带来永恒,也可以将你留下。”

他伏在她身上,苍白的手指贴着小背心,抚摸着那还是平坦的小腹,“我不动你。”

他的脸贴上小腹,似乎在听什么,露出诡异的笑,“有趣的小家伙,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快点出来,我可没有耐心”

“如果没有做到,我会,杀了你们哦。”

“……”

威胁自己的孩子,真的大丈夫?等等,为什么你们可以聊天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件正常的事儿。

对于自己肚子里活得比他们的母亲还健康的孩子,甄湄感情很复杂。母子天性,她当然是爱他们的,不管他们是什么。只是他们来的太不是时候,这样的地方,活着尚且艰难,何况是让他们能安安全全的降生。

白起似乎跟肚子里那只是胚胎的孩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出了帐篷,也不知去干什么。

甄湄挪了几步,链子很牢实,她叹了口气。

而甄湄没有料到,这么一锁,就过去了一个月。

每天白起都会带来一些不知从哪儿寻来的食物和一个小瓶子,小瓶子里面装着奇怪的液体,黑乎乎的,喝起来像没有甜味儿的冰镇可乐,透心凉。

也许就是那小瓶子的功劳,原本平坦的小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她曾经询问过那瓶子里装了什么,白起却没有说。

有时候,他会拿出一个精致的陶埙,很有兴趣地教甄湄如何吹埙,大概也是看她无聊吧?

因为孕相渐显,甄湄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被打磨下去的娇气也冒了出来。难能可贵的是,不管甄湄怎么作,除了放她走这件事,白起无有不应。

小帐篷变得越来越豪华,甄湄却越来越郁闷。虽然这样平静的日子她很享受,但不是以一个被锁着,像高级囚徒似的享受奢侈的监狱生活。

她百无聊赖,只能拿着吹那很费事的埙,呜呜咽咽的埙声听着倒是好听,可听久了,就变得让人厌烦。

而白起每次看她吹埙的模样,眼神总是很深沉,那中深沉中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怪异。就像他隔着这副场景,在想象什么。

甄湄不是不知道,每至深夜,他就会很不安分。她假装睡着,拒绝理会。因为怀孕,她只能侧着身子睡,这个姿势最舒服。

白起就贴在她的身后,她已经换了身他找来的宽松长裙。他刚开始只是隔着裙子,抚摸她的身体,像一个变态。但甄湄察觉到某个抵在她屁股上的大棍子后,她就假装睡着,因为怀孕嗜睡,最后倒是真睡过去了。

后来他就变本加厉了,如同这一夜。

甄湄感觉自己的裙摆被撩到了腰际,她可没有小裤裤,冷空气触碰到长久不见阳光的肌肤上,有点刺激,她忍住想要动弹的冲动。

还是假装自己睡得很沉。她知道,白起一直在撩拨她,如果她真的有了回应,天知道他会做什么。

冰凉的手指探入裙摆,往上揉弄最近似乎有更加增大趋势的大白兔,

黑夜中,甄湄连呼吸都不能乱。她的心跳有些快,心里默念自己是个死人,是个死人,才好不容易缓下了心跳。

那凉凉的大冰棍熟练地挤进她的双腿,棍身上就是软软热热的花儿,然后缓缓摩擦。

摩擦得汁液流淌,每每戳进,都险之又险地擦过危险的入口。

因为孕期而敏|感非常的身体,很容易就情动了。甄湄还得假装自己一无所知,还得忍住被撩拨起来的情潮,这种隐忍,实在是磨人。

“你醒了吧?”

他突然狠狠地反复磨压那一处花蒂,强烈的刺激差点令甄湄出了声儿,她忍住了。

甚至都压抑住了花儿的颤抖,只是本能地收缩,花瓣儿间流淌出热热的水儿,浇在大冰棍上。

“睡得这么沉,身体却这么浪。”

手指捏着茱萸,它已经肿了起来,指甲扫弄上面的小孔,触电般的刺激流窜开来。

甄湄闻言更不敢醒了,她嘴里咬着自己的舌尖,哪怕已经快要撩拨得快崩溃了,还是强忍着。

然后她的腿被拉了起来,花瓣儿也因此被打开,汁液顺着腹股沟一路滑下,浸湿了身下的锦缎。

这样冰棍儿竟是贴着臀缝,圆润的头部抵着花蒂,这样的角度不会进去,却会一次又一次撞击已经肿得发疼的蒂儿,擦过后方的小花,挤开闭合的**。

速度很快,因为这样的冲击,甄湄的屁股都被撞得啪啪作响,因为大肚子有些重量,才不至于被撞得移动。

“我插,进去,好不好。”白起在她的耳边,气息冰冷,舌头舔舐着耳廓,甄湄耳后一路到脖子,都因为刺激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她甚至在想,你丫地想进就进,这么磨叽!

不过还好,理智让她忍住了。即使花儿颤抖,如被风雨催打,形状都变了,花蜜像不要钱儿似的奔涌而出,犹如失禁。

腿间全是热热的汁液,锦缎床单已经湿透了,屁股痉挛似地颤抖。

她还是忍住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有一道美味佳肴摆在面前,明知道里面有毒,饥饿折磨久了,却还是恨不得吞吃了它。

白起的手指很硬,这种硬是那种压缩了所有脂肪和皮肤弹性的硬,左手从侧着的身下,握住了软兔子,她感觉像是被冰冷的机器抓住,上下刺激,甄湄终于溢出了一起呻|吟。

不过,她机智地砸了砸嘴,仿佛梦喃道,“好吃。”

腿被放了下来,白起似乎是被这一句惊得收了动作,一点点撤了回去。

甄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她感觉床铺被压得往下沉了沉,白起到了她的正面。

因为挺着大肚子,睡眠时总是有点缺氧,甄湄是睡在外面的,白起这样是下了床。他要走了吗?

甄湄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恼火,大概是被撩拨得狠了,她有点不满足的空虚。不光是男人,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然而甄湄感觉他似乎靠近了她,他要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个有点粘,冷得令人颤抖的东西。

那那……那是什么……

一夜过去,当白天醒来的时候,甄湄感觉到自己嘴巴里的苦腥味儿时,脸都黑了。

始作俑者还紧紧贴着她,就像她是一个人形抱枕。她的身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感觉到她醒了,白起勾唇,“我发现,比起那些灵魂,咱们的孩子更喜欢我的疼爱。”

“滚……”甄湄气道。

既然扯开了那层遮羞布,甄湄的睡眠时间就黑白颠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白起所说那样,她没有喝那个据说装着灵魂之液的“伪可乐”,肚子还是见天儿的长大了。

有时候甄湄看见自己的肚子,都觉得有点可怕。可能因为怀的是双胞胎,肚子很大。有时候隔着薄薄的肚皮,能看到凸起,那是孩子在里面动。

甄湄毕竟年轻,越是到日子,她心里的慌张越胜。说实话,经历过那么多,她已经不害怕生产的疼痛。她只是担心,自己没办法生出来。

毕竟双胞胎,也是第一次,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甚至连个可以询问的人都没有。她想象中自己怀孕生子,身边会有母亲的陪伴,会有医护的照顾,而不是在这里,很可能只能靠自己。

有时候她会半夜惊醒,做梦梦到自己身下不停出血,生出两个死胎。然后一夜无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白起也察觉出了甄湄的不对劲,看她越来越痩,有时候呆呆地看着帐篷外的灰蒙蒙的天空,不说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起终于解开了甄湄的锁链,他很轻松就将还怀着大肚子的甄湄抱了起来,将她放到马车上。

马车前的马,是他当时骑的战马。所谓的马车,也只是几个轱辘和一个木板组成。上面垫了软和的毯子,车子很稳,甚至感觉不到颠簸。可见白起费了多大的心思。

这外面的世界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甚至连那些尸骸都不见了,应该是白起取了魂的关系。

血红的土壤,灰暗的天空,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地方。但大概走了很远吧,路上出现了一大堆的花,一朵朵红艳纤美,是彼岸花!

甄湄看着彼岸花微微触动,她对这花有着一些难以言明的好感,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远远地,有一座建在迷雾中的桥,无数的阴魂往桥上走,隐约可听见泉水流淌的声音。

彼岸花,奈何桥,幽冥黄泉。

甄湄喃喃道,“地狱。”

原来他们一直在地狱和人界中间,靠的这般近的,竟然就是地狱。

“我不能进去,你若是想去玩玩,就让它带你。”

白起抚摸着骷髅黑马的鬓毛,它温顺地低头。

阎罗不收,地狱不留。这里天生与他对抗,不让他进。

地狱有什么好玩的……

正常人一辈子都不想进去好么?!

甄湄无语,想要讨女孩子欢心,也得投其所好吧。看到那么多模样可怕的鬼魂,甄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根本不想进去玩!

不过白起一拍马头,骷髅黑马就带着甄湄往里走。这一跨,甄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要抽离出去了,那种感觉就跟有个人在往外拽她的灵魂一样。

骷髅黑马身上冒起幽蓝的火焰,那种抽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黄泉在迷雾之下,能看见些许澄黄的忘川水,阴魂在底下偶尔浮起一个白影。彼岸花沿着黄泉开得烂漫,车轮压过,碾出血一般的痕迹。

甄湄忽然感觉肚子有点疼,那种坠坠地疼,感觉越来越强烈,腿下水溢了出来,羊水破了。

她捂着肚子,整个人躺倒,疼痛一阵比一阵加剧。

就在这时,所有未渡奈何的阴魂都看了过来。这里竟然有活人?还是将要生产的活人。就像在油锅里滴了一滴水,整个沸腾了起来。

它们失去了人间记忆,但却知道,只要夺去那脆弱的婴孩的灵魂,就可以取代它被生出来,得到生命。渴望复活,渴望重生,阴魂们都争前恐后地往甄湄这边飘来。

甄湄已经疼得没办法顾及其他了,她只是努力,努力深呼吸,学习电视剧里医生教的方法,摸索着用力。

马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无数阴魂冲了过来,甄湄一时冷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她被阴魂包围着,那些恐怖的死相千奇百怪,若是胆子小点的,都要立即吓晕了去。

随着阴魂的进入,她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了,才明白为何白起会带她来这。她究竟会生出什么怪物?

以魂魄为食的,怪物。

可这怪物是她的孩子,甄湄即便心里再如何感到害怕,也坚持要将他们生出来。一个女人人生第一次怀孕生子,就是这么可怕的场景,甄湄还是咬着牙撑住了。

出来了………

没有哭声。

那些阴魂知道不对劲了,想要逃离。一只小手伸出,阴魂们就像被无形的空洞给吸了过去,挤压成一团白雾,被咬着吃掉。

甄湄艰难地坐起来,雪白的眼睛天真地睁着,如果不看那尖尖的牙齿还在咀嚼着鬼哭狼嚎的白雾的话,她简直可爱极了。

等等,甄湄看着那梦中见过的蛇尾,上面还有湿漉漉的羊水和脐带,底下一个小小的凹陷,她碰了碰,压出一个男孩儿才有的小丁丁。

小白竟然是男孩子……

还有一个呢?

马车又动了,在往外走。可另一个孩子却不见了。

小白吃完白雾,软软地笑,比起梦里,他还很小,蛇尾只有甄湄小腿那么粗。

甄湄着急地寻找另一个消失的孩子,却发现一个光屁股的小家伙趴在骷髅马上。白嫩嫩的小屁股冲着甄湄,两条小胖腿蹬在骷髅马骨头上,嘴里啃着马骨头。

小黑才是女孩。

她还没有牙齿,却粉粉的牙龈去咬骨头,那狠劲儿就想要把骨头给咬碎了。

她看得眼皮直跳,只觉得脑袋疼。

马车出了地狱,白起也不管小孩儿,只撩了甄湄的裙子,“还好,没事。”

“……”

脐带被拉走了,被白起给圈到小白的脖子上挂着,甚至把小白给扔到了骷髅马上。

是的,扔!

甄湄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惊吓地看着小白尾巴卷住了一块骨头,倒吊着。然后小黑放弃了骨头,啊呜一口咬在小白的尾巴上。

这眼前的一切,让甄湄脑袋越来越疼了。她感觉这一切,就像个荒诞的梦。

“把他们带下来。”甄湄咬牙道。

白起无法,只能一手一只给揪了下来,放到马车上。

小白委屈地含着眼泪,小手往甄湄伸,弄得甄湄心软不已,将他抱起从脐带中解救了出来。小黑却蹬着小腿,还要跑。白起干脆把她夹胳肢窝里,她蹬着小腿无处可跑,眼神凶狠瞪向白起。

白起目光一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鼓了鼓大眼睛,最后眼睛里水汽弥漫,哇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持续到了营帐。无论甄湄怎么哄,她就是哭。最后还是白起拿一根骨头堵住了她的嘴。

“你不许喂他们。”白起看见甄湄一直在操心孩子。

“为什么?”甄湄无奈道,白起又是发什么疯。

“你如果想被咬掉的话,就喂吧。”白起被无视了一天,早憋着着气了,说话的声音都是硬着的。

看着小白那可怕的尖牙,和小黑咬骨头那狠劲儿,甄湄明白了白起的意思。

“那他们吃什么?”

“我会去找。”

这个地方,甄湄也没想到自己会呆这么久。她心中始终记挂着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他们一家人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在一起。

她是有任务期限的,而现在显然时间不多了。

甄湄却不知道怎么出去。

唯一知道的只有白起了,她该怎么才能说服他?

第55章 墓鬼(二十)

甄湄跨上骷髅黑马,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营帐门口的白起,以及被他拉住尾巴,一直在挣扎的小白臻。

“妈妈。”

小白臻竟然说话了,只是说得有点含糊,显然是还不太熟悉发音。小胖手朝着甄湄伸,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儿,看着就是要哭了。

甄湄狠了狠心,一拉缰绳,骷髅黑马便跑了起来。才走不远,就听到小白臻的哭声,和叫着妈妈的奶音,哭得嗓子都哑了。甄湄心里比他还难受,却不敢回头。

不过她没有看见,白起在她走后,提着小白臻的蛇尾给扔到床上,“别装了。”

小白臻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他狠狠地瞪着白起,还威胁着露出尖牙。

一旁的小甄惜还傻乎乎抱着骨头啃,看到小白臻的尾巴在面前一晃一晃的,扔掉了骨头,啊呜一口咬在他的尾巴上。

小白臻甩了甩尾巴,没甩动,嘴巴闭上,憋了憋,眼眶通红。他好委屈,他要妈妈,他不要坏爸爸和坏妹妹!

啊啊啊啊,好讨厌!

马蹄踩过彼岸花,奈何桥上已不见阴魂。前方出现了十方阎罗殿,但都空空的,没有任何鬼差。

骷髅黑马继续往深处跑,竟是到了一处立着“八重地狱”立碑的地方。里面群鬼乱象,其状恐怖。

往下每一层亦立有石碑,分别是等活大地狱、黑绳大地狱、众合大地狱、叫唤大地狱、大叫唤大地狱、热恼大地狱、大热恼大地狱、阿鼻大地狱。层层又有十六小地狱,其间拔舌油锅不过一个小地狱而已。

甄湄伏在骷髅黑马上,它身上冒着火焰,众鬼不敢靠近,同时却不会伤到甄湄,只是感觉有些寒冷而已。

看见那些呆在炼狱里的鬼魂,甄湄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乎被她忘记的一个人,他跟一群阴魂跪在钳挤心肝小地狱,一个漂浮的烧红铁钳正将他的心肝缓缓拉出来,他如其他鬼魂一般哭泣,看起来痛苦不已。

白叶!

如果不是甄湄过目不忘,对于人名和脸孔十分敏|感的话,她很可能把这个曾经不过几面之缘的玩家忘记了。

她刚刚进入游戏时,也就是孤镇灵魂的副本里,一同的队友除了见到那个女孩的尸体和被鬼附身的罗小东,唯一一个没有见到的,就是白叶。

他肯定是死了,因为出来幸存的玩家并没有他。

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骷髅黑马很快带着甄湄离开了,白叶也再一次消失在甄湄的视线了。当骷髅黑马闯入无边黑暗中时,它似乎撞在了什么上,整个儿剧烈的抖动起来。

甄湄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空间十分狭小的地方,身下的马儿也消失了。

她往四周摸了摸,似乎是精致的刺绣靴子,顺着往上摸,手指便碰到了*的骨头。看样子,是腿。

甄湄猜到了自己到了哪里了,梼杌殿!这个狭小的空间是关着白起双腿的棺材!

骷髅黑马真是太敬业了,直接送货上门,甄湄毫无准备地就进了梼杌殿,还是直接跑棺材里了。

她试着推了推棺材板儿,并不能推动。很正常,这石棺重量估计有千斤重,厚厚的棺盖被压死了,根本不可能推开。里面似乎还有空间禁制,她并不能瞬移出去。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她只能躺在棺材里,跟着两条断腿呆在一起。这里的空气也几千年不流通了,她只是呆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头晕眼花,甚至呼吸困难。

甄湄屏住呼吸,手里红光闪动,一朵红莲飘了起来,碰到棺盖。

嘭——!

整个棺木炸裂,石屑乱飞,甄湄狼狈地抱着两条腿闪了出来,浑身都是石头的粉末,像被石灰粉成了灰人一样。

“噗!”

迎面便吹来十分酸爽的风,味道清奇,令人联想到下水沟的咸鱼臭豆腐。这阵风吹过来直接把甄湄身上的石头粉末给吹干净了,血盆大口收了回去,四根野猪獠牙上还有黄色的不明脏污。

梼杌那张蓝色的人脸露出纠结的表情,然后又张开嘴巴,甄湄连忙躲闪开,一个响亮的大喷嚏又打了出来。

体型比牛大的,人脸猪嘴的梼杌在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终于把目光转向甄湄了。它已经沉睡了千年,被爆炸声惊醒,就迎面一堆石灰,害得它直打喷嚏。

这着实令梼杌恼怒,它性格固执凶狠,甄湄竟然敢这般戏弄它,说不得要将这可恶的人类给吞吃了。

梼杌那长尾一甩,卷向甄湄。

看见那带出一小型龙卷风的劲道,甄湄根本无心应战,步步生莲躲了开。她发现自己使用了几个耗费能量的技能后,竟然感觉不出能量的消耗。

甄湄趁机打开了面板,上面的数据已然发生巨大的改变。那个羽人死去后,她原来不仅仅得到了他的称号,而且,竟还得到了他的能力!

所谓的官职最大的秘密,竟是可以掠夺他人的能力。没有官职的人,是没办法通过杀死没有官职的人得到能力的。

难怪官职的能力不会公开在官职榜,如果公开的话,在榜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谓的组织,只是养猪么。

养肥了,就宰掉。

甄湄心生寒意,这时梼杌已经冲杀了过来,它整个儿化作了巨型黑色龙卷风,就像一个龙卷风电钻般,发出震天的响声。

甄湄无意跟梼杌对战,她已经拿到了双腿,离开这里才是上上策。甄湄瞬移梼杌身后,这里跟穷奇殿一般大小,只是棺材摆在高台上,梼杌守在棺材边,没有重重锁链。

而这双腿,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安静得很。

而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蝌蚪符文,甄湄尝试瞬移出去,却没有办法。梼杌两次攻击落空,那人脸已经成了红色愤怒状,大口一张,吐出黑水。

这黑水无穷无尽,竟开始淹没墓室。甄湄心下一惊,利用蛛丝飞到半空中。

她从外面能打开梼杌殿,却不知如何从里面打开。照梼杌这个吐法,再过几分钟就能把整个儿梼杌殿都给淹没了。

甄湄环顾四周,那些蝌蚪文她是看不明白的,据小说中介绍是阴文,即阴间的文字。这些符文也都是青铜篆刻的,手指摸上去,异常冰凉。

她心里默记着那些完全陌生的阴文,发现它们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像一首诗歌有平仄格式,长长短短,这么大的墓室,成千上万的文字,甄湄凝紧眉,最后找出了三处不太舒服的地方。

而此时有些文字已经淹没在了黑水里,她尝试着使用羽人的技能,那种感觉很奇妙,肩胛骨痒痒的,如同有小种子在里面生长。

黑色的翅膀破开背上的布料,伸展开巨大的黑影。翅膀一震,有点跌跌撞撞地飞到一处,甄湄手指摸到那处异处,竟是可以扭动。

等她把三处都扭了过来,并没有异常发生。肯定是在黑水之下还有。略数了数,东南西北,只差了一处东。

甄湄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黑水淹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收了翅膀,闷了进去。

黑水里什么都看不见。甄湄顺着墙壁摸,完全是在靠感觉。水流动了动,甄湄矮下身体,黑影从头上扫过,打在墙壁上,炸开水花。

是梼杌的尾巴。

甄湄不敢停留,飞快地游到另一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拥有运势值增高的原因,甄湄无意摸到一处,手下竟是扭动了。

只见黑水中,所有的蝌蚪文都发出了红光,甄湄抱着的双腿竟也发出红光,动了起来。她被那力道拉着走,经过梼杌时,它也没有再动。

双腿碰到一处阴文,黑水开始往下降,原来是墓门被打开了。

就动了这么一下,红光消失,双腿又停了动作。甄湄靠着角落,等黑水完全退了。她浑身都臭烘烘的,梼杌见那双腿不动了,立马就冲了过来,就像一头发疯的野猪,横冲直撞。

只能说,甄湄的灵活正好克制梼杌的蛮横,她已然到了墓门口。就在这时,她的脚突然动不了。低头一看,一片薄薄的纸人抱着她的脚。将她和地面黏在一起。

她的腿不仅仅是动不了,一股阴气从骨头里往全身窜出来,她的半个身子就跟瘫痪了一般,无法动弹。

梼杌已经再一次冲了过来,甄湄仓促间只能将所有从羽人那里得到的能量都释放了出来,瞬间她感到自己身体仿佛要爆炸一般,没有限制地往上飞速升级!

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最后到出窍,丹田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甄湄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场,她强行利用神体的没有瓶颈的bug,一路飞速冲级。

纸人被那恐怖的气息震碎,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声。

梼杌已经来不及停下,直挺挺撞了上去,形成的龙卷风连人都没有碰到,就无声无息被压制地散开。

獠牙刺到坚硬的罡风屏障上,咔嚓,断开。

甄湄眼眸抬起,无悲无喜,无情无欲,素手抚在梼杌的头上,莲花幽幽飘香,好似一点威胁都没有。

莲瓣才碰到梼杌,它发出痛苦地大吼声,人脸畏惧地看着甄湄,蹄子努力往外跑,却没办法跑动。

钢筋铁骨,却也抵不过一朵小小的莲花,最终化为飞灰,寸寸湮灭。

甄湄的手没有停顿,点在空气中,空间扭曲,一个女人被她拉了出来。

女人一身男子装扮,头发却是盘着的,模样生得极为动人,戏子那灵动的双眸惊恐地看着甄湄。

“玉娇娘,你为何要害我。”甄湄轻轻抚摸着她瓷白的脸颊,那惨白地宛若纸人的脸颊。

玉娇娘显然被甄湄吓得够呛,她的手里飞出许多纸折的千纸鹤,扑向甄湄。然而还没靠近,就全部变成了纸屑。

“我最后问一次,你,为何要杀我?”

玉娇娘并不回答,她挣扎着想要逃跑。

一声轻叹,甄湄松了手。

玉娇娘连忙要跑,一根骨刺却直接从后面穿透了她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甄湄看着她倒下,浑身的恐怖气场也随之消散。浑身冒出血珠儿,将衣裳染透。她的眼睛里也渗出鲜血,整个人摔倒在地。

即便是神体,也无法支撑这样可怕的飙升。境界疯狂跌落,身体也开始崩裂,甄湄吃下几颗回血丹却一点用也没有。

鲜血将压在怀里的双腿浸湿,它发出红光,无数血丝从断骨处冒出来,缠绕在甄湄身上,竟勉强压制住了那极端恶化的身体。

却也只是压制。甄湄又吃下充能丹,运转道法莲身,莲的性能中藕断丝连,借用血丝为媒介,能量为辅助,在耗光了所有的充能丹后,甄湄才终于从身体崩裂成尸块的处境中解救出来。

境界跌落到辟谷,丹田里的却遗留了一个小小的元婴,虽然它已经成了血人,到处是裂痕。

无瓶颈升级风险巨大,但好处也是立竿见影的。她没有天罚雷劫,不需丹药悟性,只要能控制速度,基本就是坐着火箭的速度。

甄湄忍着疼痛爬了起来,走到玉娇娘身边。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她心中竟然没有多么大的触动,甚至是有些麻木的。

生死之争,向来容不得怜悯同情。

她从玉娇娘身上搜了搜,摸出了一个小口袋,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小小的剪刀,很旧很旧,上面还有豁口。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为什么要杀叶小天,为什么要杀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显然她一直在单独行动,身边并没有盗墓班子里的其他人。

断腿忽然动了起来,跳到地上,每一步都踩出一个血印,走的很快很急,甄湄连忙收起剪刀跟了上去。

一个壮汉忽然出现在玉娇娘尸体边,他拿出琵琶钩,用钩子抵在玉娇娘的脸上,细细地将她的皮,整块儿地剥了下来。

只剩血肉的尸体凸露着眼球,鲜血淋漓。壮汉身形一缩,自己钻入人皮中。美丽的玉娇娘“死而复生”。

“玉娇娘”往无皮血尸的嘴里塞了什么,它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玉娇娘”自言自语道,“那小新人有点古怪,是隐藏了实力?哎呀呀,这任务忒难做了。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恐怕还要把命搭进去。那丑鸟儿不就把命搭进去了么。”

“我不能让她得到白起的尸体了,他们沆瀣一气,实在难对付。而且为什么*oss会偏帮她?这不科学。”

“玉娇娘”苦着脸,然后眼睛一亮,“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不可能敌人和玩家亲亲热热的,系统被人给耍了。如果不是我的对手,我倒是很乐意看系统被耍,不过,为了活命。”

“我得想办法,把这件事给捅到神那里去。”“玉娇娘”说着说着就离开了,也不管那血尸,任它朝着甄湄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墓室宛若被暴风雨侵袭过,唯余苍凉。剧落人散,终是要走到终点。然而真正的终点,在哪里?

甄湄不知道,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将会带来,无法挽回的绝望。而她只能等待,等待罪恶的审判。

第56章 墓鬼(二十一)

混沌殿中,挂着许多人畜干尸。他们都被特制风干了,悬挂千年而不朽,眼神空洞地望着三个正在往袋子里装陪葬品的盗墓贼,其中关老大问道,“四娘呢?哎,老三,四娘去哪儿了?”

“她说是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三癞子说起这句话时挤眉弄眼,一股子猥琐感,“啥狗屁倒灶的人生大事,拉屎就拉屎呗。”

戚老二推了一把三癞子,没好气道:“去去去,说话不能干净点。”

三个人已经搬过一两趟东西了,深觉这次大发了,这墓室虽然古怪了点,但好东西真的不少。三癞子还感慨道,“小天那伢子,没赶上好时候,非得咱们走的时候不见踪影。”

“这地方他不该来,年纪轻轻的,去多读点书当个秀才老爷不好?非得跟咱们挣这个死人钱,他那死鬼父母死的都不瞑目。”戚老二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关老大早年学过些风水易理,这个墓主人也不知道什么身份,竟然是以人畜祭拜,但整个墓室四四方方,好似一个盒子,除了中央一个空掉的人头大小的盒子,并没有棺木。墙壁上刻着阴文,锁住人畜阴魂,这就是在作“阴魂炼炉”,专为克制大凶之物而设。

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看着经过了一场大战,有些陶罐什么的,已经碎掉了。但那人只拿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古怪的地方,关老大心有担忧,见东西收的差不多了,道:“三癞子,四娘去哪里了,咱们去找找,莫是出了什么事儿。”

“女人就是麻烦。”三癞子烦恼地抓了抓癞子头,指了个方向,“她走的那条儿道。”

三人把东西堆到一个角落,拿了一些防身的物件儿,就去寻玉娇娘。

而在另一头,甄湄追着两只断腿赶来。这里已经有了正式的墓道,石壁上刻着古老的字。断腿上穿着的黑色长靴上,绣着阴文,看来是死后给穿上的。

它突地停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甄湄把手中的电筒照向前方,电筒的光圈照在一张青白的脸上。舌头吐出,眼睛怒睁,脖子上缝着一条粗粗的黑线,就像有人将这个脑袋给缝在身体上的。

光线的暗影里,还有约莫七八只立着的“人”。甄湄身上已经没有充能丹了,她不能浪费能量,骨刺从手里出现,化作了一条蛇形黑鞭。她现在可以稍稍使用女娲血统的技能了,虽然面板仍是灰色的。

这些人看着眼熟,甄湄略一想,便记起了他们。是那个赶尸老道赶的僵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进来了?

窄小的墓道没有什么可供闪躲的地方,僵尸堵在前方,暂时还没有动静。甄湄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僵尸转向,朝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跳去了。

甄湄握紧了鞭子,带上断腿,跟了过去。

“我的天王老子王母娘,这里他妈的怎么这么多大粽子!”三癞子一个大铁铲子砸在一个僵尸脑袋上,如同砸在*的石头上,震得手臂发麻。

关老大沉着脸,“这不是墓里的。”

墓里可没有穿着清服的粽子,这里是战国时期的,哪来的清朝粽子。而且他们穿着丧服,看面相,死的不久。

关老大毕竟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了门道,“是赶尸。”

这个墓**里怎么会出现湘西赶的僵尸?关老大脸黑着看见从他们后方冒出来的僵尸,前后夹攻,共有十几只僵尸。

三人眼看着圈子越来越小了,戚老二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酒囊子,打开盖子往周围一泼,腥臭的黑狗血撒在僵尸身上,冒出嗞嗞的黑烟。

关老大也同时拿出一白色的大角,打在一只僵尸的脑袋上,僵尸立马停住了。不过白角一拿开,僵尸就又活动了起来,“犀牛角也不抵事,往上!”

三人的默契自然不用说,过命的交情了。三癞子是演猴戏的,身手轻巧敏捷,他踩着关老大交叠的双手,往上一跃,抓住了墓道顶上的小小的坑洞。

这手劲技艺便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过这样也只有一个三癞子能做到,他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手指扣得很紧,两根手指将整个人悬住,贴上墓顶,就像一只人形壁虎。

这时他看见了跟上来的一个女子身影,还以为玉娇娘,大喊道,“小四妹,赶紧跑!”

甄湄顿了顿,前方有火把,她就没有开手电了。这么一看,就知道她撞上了盗墓班子。手里沾染的鲜血还未冷却,被三癞子一喊,似乎又想起了那惊恐的眸子。

若是对方知道自己杀了玉娇娘,定然是没办法善了的。只是,见死不救,她的心还没有冷硬到如此。

“不管了。”

手中蛛丝弹射圈住了三癞子,将他从僵尸头顶带了过来。

“小四……你是谁?”三癞子显然有点懵,怎么突然冒出个漂亮女人出来,还不是玉娇娘。

甄湄没有回话,放下断腿。蛛丝带着她飞上墓室上方,一些僵尸已经转向攻击甄湄,其中一只竟是飞了起来!

手里一抖长鞭,挥向飞僵,将它抽飞出去!甄湄活动了一下被震得生疼的手腕,长鞭卷住比较轻的戚老二,同样将他甩出了包围圈。

“我去,这娘儿们太牛掰了。”三癞子忙接住他二哥,看见甄湄能单手用鞭子挥起一百六十斤的汉子,手劲儿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他正紧张地看着甄湄去救关老大,忽然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头也不回道:“二哥你别拍我!”

戚老二没反应回来,“什么?”

“我说你别拍我,还那么用力,是不是要卸了我的膀子啊!”三癞子没好气地回头,“我说——”

血淋淋的脑袋正盯着他,脸上没有皮,眼睛狰狞地凸出。因为没有皮的包裹,牙齿裸露在外,流着鲜血。

一只同样没有皮包裹的手,正放在他的肩上。

三癞子吞了吞口水,僵硬地转回去,声音发抖道,“二……二哥啊,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我咋觉得你长得跟个粽子一样呢。”

“我想,那是个真粽子……”戚老二闪开老远,颇有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粽子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三癞子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此刻整个关老大从空中飞过来,三癞子一个下蹲,关老大正冲着那血粽子而去。

关老大怒喝道:“癞子,老子操你大爷!”

“我大爷早成粽子了。”三癞子到这种地步,也不忘争口舌之利,“后面那个!”

关老大哪里还能变道,直挺挺扑倒血粽子,砸得头晕眼花。

甄湄回了来,“走!”

僵尸们已经追过来了,戚老二跟上了甄湄。而三癞子拉起关老大,那血粽子还抓着关老大没放,两人只能带着它跑。

甄湄往放着断腿的地方找了找,竟然没找到!去哪儿了?!地上没有血脚印,后面僵尸已经追了过来,甄湄无奈只能先跑。

这真是好了,找一个丢一个,找两个丟一双!

甄湄心里郁闷得想吐血,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下一个。她带路也就直接带着去饕餮殿了,这些僵尸就当送饕餮的晚餐,传说它不是很能吃么。

穿过复杂的墓道,灯线昏暗,完全是靠着手里微弱的手电灯光照射着。幸亏甄湄记性好,心里默记着地图,一路转过多少弯,往哪儿转,都熟记于心。这才没在慌急的逃跑中,失去方向。

跟在她身后的戚老二靠近了过来,“女侠,你有见过一个女人吗?就你这么高的,眼睛特别水灵的。”

甄湄抿了抿唇,“死了。”

“她死了?怎么死的!”戚老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因为跑步,喘得很,“不可能,娇娘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甄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可能说回答事实,因为他们不会相信。玉娇娘没有任何理由,来杀她或者叶小天。对于一个外人,他们肯定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忽地,甄湄腰间一痛,她回过头,只见戚老二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插在她的腰间。

完全没有任何感知,没有任何预兆,甚至就连护体的罡风都没有反应。

关老大和三癞子震惊地看着突然反水的戚老二,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戚老二拔出匕首,上面隐隐约约可见暗绿的色泽,刀上面浸了毒。

“老二,你干什么?!”关老大惊道。

“为娇娘报仇。”戚老二还想插第二刀,却被鞭子给打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僵尸们追了上来,却忽略了几人,直接扑向受伤的甄湄。

甄湄只觉得眼前人影缭乱,她捂住伤口,翅膀从背脊生出,带着她跌跌撞撞地逃去。

戚老二知道娇娘是来杀自己,她模糊地想着,这个地方也有问题。她的感知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被屏蔽到了零,连护体罡气都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匕首。

玩家么?

甄湄的嘴唇和眼睑都越发青黑,她的手捂着的伤口也全部流着黑色的血液。对方很明白回血丹的效果,所以选择了用毒。

也很,了解她,不会见死不救。

甄湄感觉自己的翅膀越来越乏力,僵尸被甩得远了,可她的心里压力却越来越大。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他会在哪里?

不知不觉中,甄湄已经到了饕餮殿。青铜玉门伫立面前,她与它,只有一步之遥。

但,甄湄摔在地上,不能前进一步。

她的翅膀被穿透了,羽毛掉落,血液滴落,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甄湄的感知为零,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地面都不能感知到。

就像被封了六感的人彘,周围的一切都是“无”。看来对方很擅长精神控制。

可是人呢?精神控制是有距离限制的,对方为何不见人影?

甄湄连忙用翅膀包裹住自己,果然,翅膀一痛,这次是朝着她的脑袋方向来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隐身。

第57章 墓鬼(二十三)

对方能够隐身, 在这昏暗的墓室,更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甄湄借着翅膀将自己护住,并将护体罡气化作保护屏障, 对方却没有攻击了。

这样罡气外放,会消耗大量能量, 但她已经没有充能丹了。接下去,只是慢性自杀。

怎么办?

甄湄摇了摇越来越晕的脑袋,不行, 她不能死, 但她的眼睛都很难睁开了。甄湄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翅膀外传来蛮横地撞击力,僵尸们围了过来,撞击防护罩。

要想激活青铜玉门,穷奇用火, 梼杌用水, 混沌以金, 而饕餮以土, 刑天为木。

可这全是石头的墓室从哪儿找土?更何况有一个玩家在暗处虎视眈眈, 想要生生耗死她。

她必须解决掉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

甄湄握住骨刺在腰间伤口割开一个十字, 黑色的血往外流出,挤出毒血,直到鲜血中看不见黑色。

空间里拿出绷带,绑住伤口。有些毒液已经随着血液运行到身体其他各处,甄湄甚至觉得麻木了,大概痛,也是会习惯的。

手中的骨刺长如剑,骨身白玉无暇,它沾过敌人的鲜血,也沾染过自己的血。甄湄略有些散大的黑色瞳孔冷冷地看着它,在她眼里,它已经重成了虚影,看不真切。

她不会死的。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为了她爱的人,她的孩子,她会杀了他们!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僵尸们发现围在中间的人突然消失了,它们迷茫地挤成一团。

黑色的羽毛如同散落的雪花,飘落下来。一支黑羽在空中顿了一下,鞭影随即而至,隐隐可见被撕裂开的空间星域。

嘭!

蛇鞭打在了什么坚硬的兵器上,传来碎裂的声音。

甄湄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展开的黑色翅膀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的眼睛赤红,瞬间消失在原地,鞭子又一次抽打中目标!

一个透明的人形显了显,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甄湄还能发现他的方向。这一鞭硬生生接下来,他也有点吃不消。

甄湄的右手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蛇鞭的力量不仅仅是作用于隐形人,对于使用者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嘴唇已经黑得如同涂了一层墨,整个人变得如同妖魔一般,泛着血光的泪痣越发鲜艳欲滴。她的眼神空洞,根本看不清周围的场景。

这一次,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长鞭如同鬼神莫测的毒蛇,缠住了隐形人的脖子!甄湄近身到他的背后,鞭子化作骨刺,反手穿进了隐形人的胸口。

“不可能。”隐形人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流出的鲜血,因为人是透明的,鲜血凭空而出。“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我听到了。”甄湄舔了舔自己嘴角溢出的黑血,就连血液的味道都变了。手里腾现出一朵青红交错的莲花,按进伤口里!

一股巨力传来,将甄湄震开。她摔在青铜玉门上,胸口疼痛,黑血吐了出来。

隐形人就像老版的黑白电视没了频道,变成诡异的雪花。

“你不可能听得见。”

他的声音也有点发飘,看来是伤得也有点厉害。

甄湄从青铜玉门滑落,身后形成一道血迹。翅膀上的血,身上的血,都是不详的黑色。已经没有一点干净的鲜血了。

她想要起身却动不了,频繁使用瞬移和蛇鞭,身体已经透支得厉害。更何况先前爆升,身体已经有了隐疾,这么不断透支下去,哪怕是神体也扛不住。

即便是这样,隐形人也小心谨慎地没有靠近。他早就知道甄湄有点邪门,这般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更是不想再接近她,只控制着僵尸围了上去。

甄湄勉强用翅膀挡住了自己,尖锐的牙齿咬在翅膀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连肉带羽毛被咬了下去。

她想使用瞬移,但能量耗空,根本没办法再移动。

“你怎么可能会听见,你不可能……”隐形人还在纠结甄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且他受伤实在不轻,甄湄的鞭子诡异,打在身上,能量不停消耗。吃回血丹和充能丹都没有用!

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才能让系统治疗。

隐形人眼睛出现漩涡,无形地精神攻击毫不留情地钻进那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女子。

僵尸们没有动静了,她死了?

隐形人指挥着僵尸散开,那宽大的翅膀被吞吃得只有洁白的骨头了,还剩些残肉挂在上面。骨架里面,女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外面都是可怕的黑色。

她漂亮的脸蛋因为隐忍着痛苦,却终究停留在那痛苦中,也将永远地停留。

她死了。

可是,为什么系统没有提示任务完成?难道她没死?

隐形人不明所以,他缓缓靠近,突然听到咕噜声,青铜玉门上的饕餮浮纹动了起来。饕餮张开大口,将周围的僵尸和死去的女子一起吞了进去!

这可真是糟心,隐形人气的想要吐血。他也不敢跟着进去,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找死。可不进去,没办法确定甄湄的生死,他的伤没法愈合,也等于在慢性死亡。

关键是,为何饕餮会打开门?

而甄湄明明没了生气,僵尸都不攻击她了,毒液都已经渗透了骨髓,为什么还是没有提示她已经死亡?!

为什么?

因为甄湄根本没有死。

她将仅有的能量灌入元婴,整个意识都躲进了元婴里面。隐形人精神攻击失效,是因为她身上还有一个bug技能——无视精神攻击五分钟的印记。

现在她的身体死了,全是毒,她只能躲在元婴里不敢出去。只透过睁开的眼睛,她还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饕餮并没有把他们带进饕餮殿,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黑洞之中,等光明重现时,她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宣太后的宫殿!

木偶已经不见了,玉如还是晕倒在那里。宫殿外传来脚步声,灯光重新燃起,有宫女发现了晕倒的玉如,连忙喊她。

甄湄看着她们,连忙调动一丝能量收回了仅剩骨头的翅膀。宫女们来来往往,芈月终于也回来了,她脸色难看地看着床上明显成了尸体的自己。

“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到我的地方杀人!”芈月几乎要撇断手指上的护甲,“范雎庶子,这是要谋朝篡位。”

“太后,这夫人死的有点奇怪,玉如也一直叫不醒,是不是——”玉雪皱眉道。

“这有什么奇怪,范雎的事儿,我儿不知道,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鬼神之事,上不得台面,这世间,也不是只有他懂的。”芈月收敛了怒火,毕竟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当权者,“只是,我该如何向起儿交代。”

“将军会理解的,这毕竟不是太后您的责任。”

芈月无奈道:“是我失策了,竟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大胆。本以为他再如何,也不敢做真正触怒皇族的事。”

听见她们的话,甄湄坐在丹田的位置,小小的元婴露出愁容,她也不知道,当白起看见自己的尸体会怎么样。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复活”,如果是夺舍他人,她既做不到,而且就这破裂的元婴,也没那个本事去夺舍。

她的尸体被偷偷运出了王宫,放置在一辆马车上,衣裳也都换过了。

这马车真是异常熟悉,甄湄看着看着,就想起了这是谁的马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还在一旁的小盒子吃过点心。

等待的时间异常艰难,甄湄守在黑黢黢的丹田里,她突发奇想,在丹田的黑暗区域里会有什么?

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干,甄湄飘到黑暗区域的外围。她伸出小小的手往前碰了碰,有点冷,元婴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她记得自己的腹部有一个神秘的破碎神格,原本她认为是指的白臻和甄惜。因为畸变里,她被改造成母体,生出神之子似乎也合情合理,神格是指的未孕化的神之子也可能。

但,一个神格,怎么会诞生两个孩子?如果说神格可以一分为二,似乎也没有问题。犹记得神格的解释是:你初窥生命的奥义。生命是什么呢?是柳枝挥洒的泥水,还是来自神父的孕育?一者为人,一者为神。

柳枝挥洒的泥水看来是指女娲造人,她利用柳枝挥洒出泥点,造出了人类。而神父应该是指开天辟地的盘古,他的身体化作了天地万物,也孕育出了初代的神灵。

这个神格应该就是畸变密码,也是她完成隐藏任务的关键。三三给了她,所以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而三三又是神族成员。

甄湄想起在血池下那短短的几秒,她甚至记不起具体情节了,只是能记起当时内心的巨大震撼。而她也能猜到,那个场景,应该不存在这个世界里。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了甄湄头脑里:三三会不会,就是神。

只有神,才可能给得出神格。而且,弑神者的称号显然是不受神的喜欢的,但整个游戏的*oss却是一个神族成员,注定是要跟神过不去,不是很奇怪吗?

甄湄曾经有一个怀疑,就是三三会不会是那个消失的皇帝,但现在她更怀疑他其实就是一个神。

他所做的一切也很奇怪,不断地在自己身上留下上一个副本的线索,只要自己接近他,似乎就能将那些线索交给他。而且,他在利用空间的既定规则,利用奖赏任务的机制来给她。

他简直吃透了空间的规则,甚至让神不得已给出了一个恶心的弑神者称号,副本难度呈可怕的指数上升,就是为了弄死自己。

这让甄湄不得不猜想,其实掌控虚无之间的神,也没有办法破坏虚无之间的规则。而这些的前提是,神并不知道三三(或者说白起)在设计它。

甚至是说,神根本没办法杀死他,他甚至畏惧他恢复记忆!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就没办法停下来。这个猜测简直大胆,而且为什么一个神,会被困在这个所谓的神的游戏场?

这些被困进来的玩家,什么年代的都有,源源不断地输入玩家,真的只是为了神的恶趣味?还是另有阴谋?

甄湄想起了地狱中的白叶,他死了,或许他又没死。所有死掉的玩家不过是被清除了记忆,就如同三三一样,变成了虚无之间副本里的一部分。

假如她的猜测是真的,逆向推算,三三是一个神,他肯定是众神的对立面。他的记忆一旦恢复,就会打破这个“柜子”,甚至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他们不能让他恢复记忆,不断地给他换洗记忆,让他变成不同的人或者怪物,就像一次次轮回。因为他的力量太强大,即便成了剧情人物,也会是最强大的。这样肯定死不了,只能通过外力将他杀死,进行新的“轮回”,以免他恢复记忆。

甄湄心脏咚咚咚地跳,这个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所谓的玩家,其实只是培育出来专门来送他入“轮回”的,以及丰富这个虚无的世界,成为维持世界运行的“养料”。

想要成为神,走出副本,根本只是一个妄想!一个悬在玩家头顶的萝卜罢了。

当初那个皇帝,是不是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强行想要突破虚无之间的控制,逃出去?

而那个神格,会隐藏着什么秘密?三三究竟想要告诉白起什么?而白起又是否,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说过,只要自己离开,他的记忆就会消失掉。

甄湄越想,心里就越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如果是这样,出去的关键不是顺从虚无之间,变成所谓的神。

眼前的黑暗就如同那蒙在真相上的迷雾,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就必须证明那个破碎的神格,是真正的“神格”。而它是否真的如她所料,是携带记忆的载体,只有去看看,才知道了。

甄湄干脆地飘了进去,脆弱的元婴进入这样危险的禁区是很危险的,不过找不到复活的办法,元婴也迟早会因为能量耗尽、没有活气循环而散掉。

不如拼一把。

越是深入,越是感到寒冷,甄湄甚至觉得元婴有要崩散的趋势。在黑暗中,她忽然看到了一点亮光,撑着飘了过去。

一个圆形的如同环绕着飘带的行星般的光团出现在眼前,元婴的崩散感稍稍减轻。

这就是破碎的神格?

甄湄围着光团飘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探出手指戳了戳,只见手指戳进去,一圈波纹荡开。

这一圈波纹荡开,宛若惊动了整个世界。周围开始摇晃震动了起来,甄湄不知发生了什么,面前的光团突然放大,将她整个儿罩了进去。

马车外,晨光微曦,宴会整整热闹了一宿,才逐渐有人陆陆续续从王宫出来,乘车离去。

“武安君……”守在马车前的小仆都不敢抬头。

“她在里面吧。”声音很平静,就是这种平静越发叫人心慌。

“我一直守在这里。”小仆瑟缩道。

白起没有为难这个小仆,他甚至是比平时的自己还要平静。他上了马车,帷幕掀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安安静静躺在内置的软塌上。

他走到她的身边,那双动人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那隐忍着痛苦的神情,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那时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预料到,她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他没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帮她,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样一天的准备。

然而如果不曾得到过,失去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咸阳城里,忽然传起一个传闻,武安君生了大病,没办法再领兵打仗了。恰巧昭王想继续攻打之前放弃攻打的赵国,结果武安君以身体有疾拒绝了。

使者曾去代昭王看过武安君,他气色萎靡,胡子都生了出来,原本的一头乌发竟在短短数日,两鬓有了斑白。更令人觉得心寒的是,武安君那死寂得跟千年都不流通的死水一般的眼神,像是外界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的注意,明明是活人,却看着跟个死人无异。

说是他那突然有了夫人,又突然因为恶疾去世了。武安君甚至舍不得将死去的夫人埋葬,耗费大量钱财建了个冰室,整日里在冰室里呆着。

日子长久了,便是身体好得如武安君,也生了病。国医劝他无用,只能任他去了。既是这样,昭王不得不另派人去攻打赵国。

武安君的深情固然惹人敬佩,但他那整日抱着妻子尸体而眠的怪癖,还是让知道的人心底发寒的。府里的仆人丫鬟都不敢靠近冰室,尤其是看到武安君越来越疯狂的眼神,叫人看一眼都觉得魂魄要吓掉了,生怕自己犯了错,就被他直接杀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派去攻打赵国的王陵却失败了。接连折损五位校尉,损失惨痛。自从有了白起就未尝一败,昭王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重兵支援,仍是没有起色。

听闻白起稍有好转,就连忙派人来请,准备攻打邯郸。结果白起拒绝了,大体意思就是。此仗必败,他不打必输之战,并劝昭王退兵。

被拒绝的昭王根本听不进白起的话,他派遣王龁去攻打邯郸,八、九月围攻不下,反被楚国派春申君同魏公子信陵君率兵数十万攻秦军,最后伤亡惨重,国力消耗,百姓怨声载道。

由是此,咸阳城传出白起讽刺昭王,“不听吾言,其果如何”的话。

昭王心中已有芥蒂,再三去请,白起以病重拒绝。他最后派遣范雎前去请白起,只道是最后给他的机会。

第58章 墓鬼(二十四)

将军府里的石榴树已经结出了硕大的果实, 沉甸甸地压在枝头,鲜红圆润,令人望之生津。石榴树下的人却没有心情看那可口的果实, 拢着袖子等待仆人传唤。

“相爷,白起这厮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您亲自来请,竟然一直不出来。”

随从门客自是瞧不起白起这种平民出身的武夫,他见范雎没有接话, 却也没有反驳, 便知道范雎是认同的。

便继续道:“陛下请他去攻打邯郸,礼贤下士,是给他脸面,他还不领情。咱们秦国难道就他一个会打仗的吗?!”

范雎似笑非笑地对身边立着的蓝衣男子道:“你觉得呢?”

蓝衣男子长相很普通,普通到一旦混入人堆里, 别人就很难再找出他。他听见范雎问话, 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武安君当得起战神二字。”

“好一个战神。”范雎抚掌而笑, “当得当得。”

正在谈话间, 将军府的管事已经过来传话, “丞相请进,将军大人在里面等您。”

随从不由不满道,“武安君好大的架子,丞相来了,不亲自来请,哪怕是陛下也不会这般无礼。”

“慎言。”范雎面上倒没有什么怒气,反倒是很随和地让管事前面领路。

管事忙解释道,“大人身体不好,已经多日不曾出冰室了。请丞相谅解。”

既然这么说,范雎便知此次来请也是没有结果的,布满细纹的眼角眯起,低咳了两声,“领路吧。”

新建的冰室自然是在地下,为了储存冰块。这些冰价值不菲,即便是王室也没几个能用上的。也不知白起是从哪里买来的,竟是砌出了冰墙。

这个天儿已经不热了,秋高气爽,几人进入冰室便似进了冰天雪地,管事倒是十分体贴的拿来了厚实的披风。

经过几层冰墙,正中央的冰台上摆着一台水晶棺,棺中躺着一女子。她穿着白色的衣裳,乌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一丝乱发都没有。

蓝衣男子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眉毛微微皱起。

“武安君近日可好。”范雎微笑道。

原来白起在水晶棺旁设了一长椅,他身上穿得十分单薄坐在那里,仅一件贴身的黑色单衣。头发也未束起,随意散披着,两鬓间有斑驳的白色。他闻声看来,眼神阴郁,冰冷得仿佛在看几个死人。

随从被看得一惊,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然而看见相爷和蓝衣男子都沉着气,不禁微微汗颜。心想这武夫果真是凶悍之极,满身的杀气,被人称作人屠倒是名副其实。

“不去。”白起冷淡道。

这就是在送客了,什么委婉劝告,什么虚与委蛇都没有,简单粗暴得完全没给范雎脸面。

管事忙替自己将军解围道,“将军的意思是,他去了也不能扭转局面,现在大病初愈,也请陛下谅解。”

范雎笑着看那管事,“这些日子都是你替你家大人说话呢?”

管事心里着急,如果这样的话传到陛下那里,将军可不就彻底跟陛下结仇了吗?他赔笑道,“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善言辞,属下也是代他之言。”

“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家将军说两句。”范雎没有接管事的话,这样不温不火的略了过去,管事心知范雎已经记下了,就是不知道会向陛下说多少了。

管事犹豫地看向白起,他仍是不言不语,目光静静地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心里一叹,只能带着忧虑退了出去。

范雎往水晶棺走了两步,想要看一眼这传言中的将军夫人,却听白起淡淡道,“想死就再走一步。”

范雎脸色微变,继而收敛了神情劝道:“武安君日渐消瘦,陛下也是担忧不已。这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物件儿,大丈夫何故为这儿女私情弃大业于不顾?”

“她就是我的大业。”白起冷冷道。

其后的蓝衣男子突然上前道,“武安君,你这夫人真的死了吗?”

此话一出,整个冰室都安静了下来。白起终于把目光移向了那个蓝衣男子,摄人的眼神凛冽逼人,“你再说一遍。”

“我觉得,您的夫人还活着。”蓝衣男子避开了白起的目光,“不如让我看一眼?”

就在这时,门口出传来关门的响声。那铁门是为了防止冷气外散而制造的,又厚又重,而且只能从外面打开。这么一关,就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冰室之中。

“这这这,白起你这是干什么!”随从惊呼道。

“你是想看她,还是想要确认什么。”白起抚摸着透明的棺身。“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被你杀死了?”

冰室里,白色的寒气如同将水晶棺堆在云上,一只纤白的手放在了冰棺边缘,水晶棺中的女子竟然坐了起来,她轻笑道:“真是冷死人了。”

描细的长眉,淡抹的腮红,女子斜扫那讶异的几人,“将军大人,哪位是我要的人呢?”

如果看到还不明白,范雎就不是那个以权谋算计闻名的丞相了。“原来这只是一个圈套。白起你想杀我?若是我在将军府出事了,你能把自己摘清楚?”

饶是以范雎的智慧也想不通,白起做这件事的原因为何。自己与他同是王的肱骨之臣,杀了自己,他也必然会受到惩罚,尤其是现在王已经对他不满。

“丞相难道还不知,我是谁派来的吗?”女子从棺中拿出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全是色彩鲜艳的蜘蛛,蜘蛛们迫不及待地全爬了出来。

蓝衣男子手指微动,一只木偶出现在白起身后,手握尖刀直接下了狠手!

战斗一触即发,范雎连连后退,到了蓝衣男子身后,“聂宇!”

“啊――”随从传来惨叫声,他的脸全成了恐怖的黑色,痛苦地抠挠皮肤,竟将面皮都给抠了下来。一只彩色的蜘蛛从他的嘴里爬了出来,所爬之处,全部溃烂化脓。

“苗疆蛊虫。”聂宇沉声道。

而前方,白起竟然空手捉住了木偶的尖刀,随手将木偶给甩飞了出去。他的手心有血,却浑不在意。

聂宇不想跟白起对战,他不怕现在的白起,毕竟是*凡胎。可一旦要是杀了他,就会变成恐怖的“杀神”,那时除非一个太守级别的小队来围歼才有可能杀了他。

范雎倒是有克制他的铜钱,但隐藏在暗处的那个玩家,难道就不知道?到时铜钱出来无用,还惊醒了大杀神,那真的就是倒大霉了。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炸开铁门逃出去,但也有可能把门口给炸塌了,大家都出不去。第二个就是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玩家,杀了她,结束这个任务。

但也有可能,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聂宇实在想不通那个玩家是怎么引得白起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情的。同样是剧情人物,范雎连救过他的自己也会再三防备猜忌,白起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该走的警惕一样会有。无缘无故出现的美人,就那么一见倾心了?

即便是魅力值高,也不可能引得对方生死相许吧。

不能杀,又没办法逃,聂宇觉得十分棘手。他本以为这个任务十分简单,现在想来,虚无之间哪有什么简单的任务,系统从来只有坑人,没有救人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范雎了,毕竟他才是最初封印白起的人。

白起从冰棺中取出一把长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空空荡荡的冰棺。木偶又缠了过来,它已不是那夜的宫女模样,浑身漆黑,只有眼珠子是涂了白的。原本该是黑夜中的幽灵,偏偏在这种局势下,只能正面针锋相对,实力也就大降了。

那随从已经化作了蛊虫的*巢**,不停地产卵孵化,无数的蚂蚁大小的透明小蜘蛛从破烂的皮肤中爬出来,死相凄惨,看得叫人心寒。

聂宇保护着范雎不被蛊虫接近,只是随着蛊虫的增多,那透明的防护罩似乎也在被啃食,有些破碎的意思。范雎只知聂宇也是个异人,没想到竟有这般本事。

“相爷,我们该怎么办?”

范雎看着被那诡异木偶缠住的白起,“去看那门还能不能弄开。”

就在这时,那水晶棺下的冰台传来咔咔的声音,那冰面竟出现了裂纹。众人闻声看去,那裂纹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完全碎掉了。

在冰台中竟然还藏着一个水晶棺!棺中穿着红衣嫁纱绝世美人有些呆呆地看向外面的一切,灵动的眼眸眨了眨,大概有点不明白状况。

呀,为什么白起跟范雎打了起来?!

白起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瞬间出现的木偶,它执着尖刀直冲冲地要扎进他的心口,明明就要扎进去,硬是中途改道,擦过白起的肩膀,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敢伤他?!

甄湄刚醒,就看见自家爱人被那该死的木偶弄伤,气得一手掀飞了棺盖,连带着上方压着的棺材。

她自己也愣了愣,大概不明白自己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甄湄想要跨出棺材,却啪叽一下脸冲地摔到地上。

“……”

头上的珠钗步摇哗啦啦响,甄湄晃了晃被撞晕的脑袋,往自己身下看去,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从裙子底下露了出来,她动了动脚,它也同时动了动。

什么鬼!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以及她下面那条长长的尾巴。

甄湄当时被那光团包进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棺材里,被冷得够呛。拍了拍棺材,指望有人能发现她。手一下去,就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结果她出来,就看见白起正跟那个害她颇惨的木偶打了起来,不管木偶怎么灵活,白起似乎总能预判到它的位置,长剑恰到好处的挡住尖刀。只是一个是虚无之间的产物,一个是普通人,想要伤到可以瞬移的木偶,还是不太可能。

还有另一个陌生女子跟一大堆蜘蛛在一起,她诧异地看着自己,看来是不知道自己躺在这底下。

“妖孽。”范雎皱眉道,“白起你是被妖孽迷住了,现在还没认清她的真实面目吗?”

木偶尖刀一转,出现在了甄湄身后,直直取向她的脖颈。

甄湄身上能量还是零,根本没有恢复,刚刚苏醒毫无准备,她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尖刀刺在她的脖子上,如同碰到坚硬的钢铁,根本刺不进去!

反倒是甄湄挥动长尾将木偶打飞了出去,摔在冰墙上,木偶被打到的地方,出现了裂痕。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点刺疼,但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倒是希望他被我迷住了。”甄湄听到范雎的话乐道。现在最后一个玩家和她要攻略的目标都在,又有白起和神秘的女子相助,在这冰室里对方还没有外援帮忙,天时地利人和,这样都杀不了对方,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尾巴用的还不熟练,白起已经将甄湄从地上抱了起来,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我回来了。”甄湄望着他两鬓的白发,心微微刺疼,他们终有一天会真正在一起的,只是不是现在。

“现在是我们的战斗,对吧,刺史大人?”甄湄转而对聂宇道。

聂宇握紧了拳头,木偶消失,“我没想到你能活这么久,他们呢?”

“果然,你们的任务都是一样的,神对我还真够意思。”

既然到了见真刀真枪的时候,聂宇也不再藏手了,“我们都不过是神的玩具,生或者死,从来只有自己争而已。你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还是要死,活着的,只会是我。”

甄湄轻轻道,“对不起,我也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而且,即便是神,也不可以摆布我的人生。”

他们的对话听得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聂宇已经先发制人了。

五具木偶同时现身,将甄湄等人围在中间,木偶发出惊悚的尖笑声,都举起了手中的尖刀。甄湄发现它们脚下都出现奇特的印记,连接在一起,自己的技能面板灰掉了,显示所有技能都无法使用。

那些尖刀脱手而出,瞬间消失在空气中。白起挡在了甄湄面前,他已经猜到聂宇并不敢杀他,原因却不知为何。

甄湄却是明白聂宇的顾忌,她也担心范雎这喜欢用阴招的小人。

“相信我。”甄湄推开了白起,一把尖刀出现了她的眼前,却被一个黑色长鞭卷了去。甄湄发现自己可以很容易使用蛇鞭了,手腕基本没有负担。

白起知道这场战斗,他已经无法参与了。他对甄湄聂宇口中所说的任务,神,比较感兴趣。为什么甄湄可以死而复生,而为什么,他们又有这样神秘莫测的手段。

无数的尖刀出现在空中,虽然看着恐怖,但除了眼睛这样的薄弱处,甄湄都是可以抵挡住那些尖刀的。

她干脆暴力地抓住好几把尖刀,反手挥向那些木偶,便打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上。

聂宇正欲再次出手,却被一旁的范雎抓住了手,他惊疑地看向范雎。

此刻的范雎有点奇怪,他面无表情,有点像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把红色的尖刀放到了聂宇手中,然后收回了手。

不过短短几秒,范雎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

聂宇手里的尖刀明明是温热的,可他的心却陡地寒冷。他怔怔地看向那圈子里没有察觉的甄湄,为什么?

――神,会插手!

以这样卑鄙的手段。

第59章 墓鬼(二十五)

当那把红色尖刀从甄湄身后出现时, 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白起却看见了。

他的目光有一瞬停滞,但身体却没有犹豫地抱住了甄湄。几把尖刀混着那把红色的尖刀都□□了白起的身体里。

诡异的是,红色尖刀并没有伤到白起, 反而是如同穿过空气一般,进入到甄湄的身体里。

不远处, 聂宇感觉自己操控尖刀的手指僵硬得跟石头一样,仿佛已经没了知觉。他的心被一只巨大的手捏得喘不过气来,甚至令他感到绝望。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烂好心或者坚持正道的卫道者。

可他做了什么?依靠一个统治着他们生死的神, 去杀死一个完全不可能抵抗的玩家, 这个性质根本不一样。

“她死了?”范雎问道。

木偶已经消失了,而那妖孽软倒在白起的怀里,闭着眼睛。

聂宇冷冷道,“谁知道呢?!”

这是绝对不公平的。神不应该介入玩家的游戏,如果他可以随意介入, 那么他们算什么?即便是到达了顶峰的皇帝, 不也无法逃脱神的制裁么?

他们, 算什么?!

又或者说, 甄湄究竟做了什么, 才会惹怒从来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的神?

不过这些都没有用了, 她会死去,然后永远的消失。而他们依旧是这空间的俘虏,为了活命苦苦挣扎。

聂宇看着自己的手,他似乎错过了一个机会,一个触手可及而又危险的机会。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去揭开它,那里的真相,只会带来恐怖的厄运。

绝对,不可以。

甄湄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睛,她看着聂宇,看着范雎,最后看了一眼白起。她轻不可闻的动了动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拖,拖,时间……”

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她呆了一晚上便自动回到墓**中,媒介是右手。

第二次进入,她呆了一天的时间,又自动回到墓**里,媒介是眼睛。

这是第三次进入,却是被饕餮带入的。不对,饕餮守护着舌头,她实际上应该是被舌头带入的。那么这一次,她至少要呆比一天更长的时间。

甄湄感觉自己灵魂在被一只手往外拉,但丹田那团白光却强硬地阻止,两方牵扯,甄湄感到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痛苦。

但她已经顾不上痛苦,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必须完成任务,只要完成任务,那么即便是神,也不可以破坏虚无之间的规则。

现在只靠肉身的白起,和一个会用蛊的女子,杀死范雎是没什么希望了。她要回到墓**,找到那个大人物,杀死不知道在哪里的徐福,再回来,弄死范雎。

可能吗?

甄湄现在甚至连动一动,都感觉在被刀子生刮般疼痛。她的呼吸也极浅,稍稍用力一点,喉咙、肺都会痛得要命。

只能尽力减轻动作,保存体力,这令她看起来就仿佛死了一般。

两方互相奈何不了对方,白起顾及甄湄,也不敢真的打起来了。苗疆女子更是忌讳聂宇的木偶,这下打不起来,又放不得,几人只能在冰室里干等着。

“不若这样吧,你放我们回去,我也不跟陛下说今日的事。”范雎被冻得不行,只能建议道。

他们好歹还穿着加厚的披风,白起和苗疆女子却是单薄的衣裳。即便白起身体好撑得住,苗疆女子也撑不住。

白起没说话,他的背上的几个伤口,都因为寒冷而没有流血了。事实上,从甄湄苏醒后,他就一直没说话。他的神情比冰室里的冰块还要冰冷,他将甄湄放进冰箱冰棺里,就坐在一旁,看起来是要跟他们熬了。

“何必呢?”范雎实在讨厌这些不知变通的武夫,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仿佛天生跟通情达理绝缘,只知道靠蛮力解决一切。“若是要死,也是你们先死,你不怕你的夫人落入我们的手里?”

苗疆女子搓了搓双臂,她躺在棺材里那么久,本来就冷得不行,现在冻得久了,连蛊虫都不爱动了,何况是人。

本来抱着拼命的想法来的,结果对方手段诡异,她的本事竟伤不到对方。现在弄得这么尴尬,难道要跟他们一起冷死在这冰室里?

聂宇目光一直盯着一动不动的甄湄,为什么系统还是没有传来任务完成的通知?明明神都出手了,还是因为白起没有被封印,剧情没展开完,所以任务没有完成?

一个故事的剧情,应该要走完吧?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苗疆女子冻得都快要睡过去了。范雎嘴唇发紫,终于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丞相?你在里面吗?!”

白起抬头看过去,竟是王的人找来了。他并没有下死命令死守这里,昭王派遣人来,自然府上无人敢拦。看来是太后那里出问题了,她设计范雎来将军府,昭王恐怕是反应过来有问题。

范雎听到声音,忍不住露出笑意,对白起道,“看来天不亡我,当初在魏国是,如今也是。白起,我范雎向来是恩怨分明,今日之事,你且等着。”

“我会杀了你。”白起闭目道,他的眉毛上都挂了些冰霜,手指都发紫了。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更长,又是大病初愈之身,看起来颇是憔悴。

但那森冷的语气,听得范雎脑仁疼。他以为自己是谁?真以为他就怕了所谓的人屠杀神了?!

范雎走后第二日,就有王令传来免去白起官职,降为士兵,强令其移居阴密。但因为白起“病重”,便一直没有启程。

可将军府被收了去,而甄湄,也被聂宇带着王令从半路上截了去,关入了地牢中。他没有料到甄湄竟然还活着,她刀枪不入,又形似妖魔,最后被国师赐圣火之刑!三日后就当众执刑。

白起便更不能走了,他日日在冰室守着棺木,早伤了元气,一直没有养好病。知晓国师的决定,每日饮酒买醉,别人都以为是他因为被免职所以颓废抑郁,只有范雎聂宇知他是为了什么。百姓将士爱戴他,送酒送菜,每日不绝。是以虽然住得偏僻萧索,却也没短了吃喝。

明明已经把白起打入了尘埃里,范雎依然会时不时在头脑里回响起那几个字,叫他日夜不得安寝。每每想起,都感到心惊胆颤。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要杀他,他倒不至于如此惶恐,但那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杀神,范雎一个靠嘴皮子功夫的文臣哪里能不忧心害怕。

是以每日都派人监视着白起的行止,在昭王进言,见王对他日渐不满,范雎知道,白起能活的日子不多了。

“什么?人不见了?!”聂宇匆匆地跟着属下去了地牢,那里空空荡荡地没有了甄湄的影子。他明明在这里下了禁制,甄湄不应该可以利用技能离开啊?

在第四天,甄湄终于离开了千年前的那个世界,回到了古墓中。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那飘在半空中的舌头,这里是饕餮殿的内部,只有脑袋的饕餮正从无尽虚空中冒出头来。

这个以贪吃闻名的凶兽将自己的身体都给吃了,所以只有一个大大的丑陋的脑袋,正好奇地看着甄湄。甄湄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吸了口冷气,可就是这深深用力的吸气,也令人痛苦不堪。

舌头凑到甄湄脸上,舔了舔,像是无声地安慰。

“带我去魔神殿。”甄湄道。

所谓的魔神殿,便是魔神刑天的所在。躯干化为凶悍的魔神,是所有残体中最凶残的。但甄湄到那里时,整个魔神殿却空前的寂静。

在原本应该摆着穿着战甲的躯干的地方,竟然有了一个完整的“人”形。甄湄心里一紧,听到后面传来被惊吓到的声音,“女女……女侠?”

三癞子?

三癞子和其后的关老大,还有曾经捅了甄湄一刀的戚老二都在,戚老二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甄湄的模样惹得三癞子惊疑不定,“你这是怎么了?”

一身红衣嫁纱,腿没了,只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看起来就像志怪小说里的美人蛇。

还有一个玩家没有出现过,甄湄凝眉,那个玩家会不会就是幕后的大人物?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或者在他们三人之间?

原本飘在空中的舌头就像是被什么吸引,自动飞到了那穿着战甲的“人”身前,头盔将它隔在外面,舌头着急得撞着头盔。

甄湄靠近那“人”,手顿了顿,取下了那头盔,一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只是他闭着眼,唇口一张,舌头飞了进去。

她抚摸着那些断处,并没有完全整合在一起。又是谁,将你放在这里的?出于什么目的?

后面的几人看得毛骨悚然,戚老二咽了下口水,“我当时头脑不清做了错事,可她也很奇怪啊。一会儿有翅膀,一会儿有尾巴,这会儿又跟这大粽子亲亲密密的。”

这话听得三癞子就是一个栗子敲在戚老二头上,“你丫管她是有什么呢,她救了我们不假。老子行走江湖,全靠道义二字。就算你是我二哥,再敢对恩人下手,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嘿,你个三癞子!”戚老二听得不爽了。

“够了。”关老大没好气道,“三癞子说得对,老二,是你做事不地道。”

“可小四妹是她杀的,错不了,她身上当时有小四妹用的香,那个跟过来的血尸,你们不也确定它的身份了吗?”

关老大道,“如果娇娘是被她杀的,她又为何要救我们?再就是,如果真的是她杀的,娇娘这些日子古古怪怪的,她难道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没弄清楚,你就脑子一热动了手,现在人家不弄死我们已经是仁慈,你还想再动手?”

打的过吗?

“后背子捅刀子,卑鄙小人。”三癞子补充了一句,气得戚老二捏了拳头,但终究没说什么。

“哎,你看她!”

只见甄湄手里捧出一朵黑色的花,纤长的花瓣如同活物一般,爬上了那大粽子的身体。这就是那朵可以修复一切的带毒彼岸花,那些断掉的肢体如被一双灵巧的手细细缝合在了一起。

幽深的眼眸突地睁开,那里面隐隐冒出红光,一团黑气在他手中化作长戟,竟是毫不留情地向甄湄挥了下来!

甄湄没有动,不,她是根本动不了。

在这危急地时刻,甄湄被人给拉了开,原来是是三癞子。

“我去,它不是跟你一边的吗?”

甄湄离开了那个范围,勉强能动了,看着白起再一次闭上眼睛,她轻轻道,“因为他没有灵魂。”

他的灵魂还被困在血池中那个世界,而这个躯壳,被人控制着。

“徐福,你还不出来吗?!你想要找到灵魂所在,可这世上唯一能进去的,只有被认可的我。”

“你很聪明。”

在大殿内的一处青铜雕像下,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不是我聪明,是你漏洞百出。”甄湄冷冷道。

“嗯?”

“最大的漏洞便是,你,根本不是叶家人。”

手电亮起,叶小天那张年轻的脸出现在角落中,诧异地打量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盗墓班子几乎同时惊道,“小天?”

甄湄似乎一点诧异都没有,“因为叶家人不是断阎罗所杀,或者说,他们早在三十年前就死光了。而为什么人们十几年前才发现叶家人诡异的死法,不过是你掩饰身份的障眼法。”

“是他告诉你的?”叶小天走到白起身边,“他对你,可真是好呀。当初我们上万秦军过来,最后才仅活了我一人。经历了千年时光,我才终于找到方法压制他。可你却不废吹灰之力,就能驯服他。”

“你既然寻得了长生不老药,就应该知足而退。”甄湄淡淡道。

叶小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可这笑比哭还难看,“长生不老,长生不老,我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叫长生不老?!”

叶小天刷地拉开了衣袖,只见从手腕往上,那根本不是人的胳膊,如无数树藤纠缠在一起,纠集成鬼脸的形状,“我这叫人?再多荣华富贵都享用不了,每日活在地狱里,这也叫人?你说我贪心不足,却不知道我只想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

甄湄却没有感到同情,“以杀孽成就的长生不老,本就是天道对你的惩罚。玉娇娘误把我认作你一伙的,才一直跟在我身后偷袭。”

“你不是也杀了她吗?装什么装。”叶小天冷笑道。

“不过是替个不被你们看在眼里的姑娘报个仇而已。而且,我想你误会了。我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吗?”甄湄微笑,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这个世界,没有谁比谁无辜。不过是猫吃鱼,鱼吃虾,最终逼得虾去吃猫罢了。

第60章 墓鬼(二十六)

玉白的骨刺穿进了叶小天的身体里, 他连脸色都没有变,反倒是黑色的肉藤顺着骨刺爬了出来。

甄湄在他身后,用力扯手中的骨刺, 却根本扯不下来。肉藤飞速缠绕过来,她手腕一抖, 骨刺变成了长鞭,脱离了缠绕,消失在原地。

“你杀不死我的。”叶小天, 也就是千年前为秦王出使蓬莱的仙师徐福, 压根就没有把甄湄放在眼里。他期待与之一战的人,是那个千年前打败他,又将他变成这般不人不鬼模样的人——杀神白起。

他为此等待了千年,做了一千年的准备。结果那个人的灵魂却已经不在墓**之中,到了一个他永远都进不去的地方。

甄湄出现在不远处, 不停**,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无数刀雨中活动, 将她的身体寸寸刮去, 疼得人无法呼吸。灵魂被牵扯的力度更大了, 她甚至有种自己随时会被拉走的错觉。

她的行动也很不方便, 根本不能适应这条长长的尾巴。不过她的速度似乎变快了很多。在这个形态,她的力量、速度、防御能力都远远超过了常人,甚至她感觉自己能够和当时的羽人太守硬碰硬了。

不过这些对徐福而言,作用不大。对方一定有弱点,只是,到底在哪里?头?心?或者,火?

甄湄回想起自己打开饕餮殿的方法,似乎是血染上了青铜玉门。女娲是大地之母,所以她的血液中也蕴含了土元素,才能打开青铜玉门。那么对方看起来如同树妖般的身体,又是否惧怕火元素?

这个火,也一定不是普通的火焰。

徐福张开嘴,里面飞出一只蓝绿色的虫子,它看起来就像喝醉了一样,东摇西晃地落在白起的头盔红樱之上。徐福那看起来十分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第一次流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深沉出来,又有一黑一红的两只虫子从他衣袖间出来,飞到白起的腹部和足尖落下。

“三尸神。”关老大震惊地看着那三只虫子,“据说凡人若是能斩去三尸,就能脱胎换骨,羽化登仙。小天是,是斩三尸了?!”

听到关老大的话,甄湄怔了怔。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叶小天不仅仅是徐福,他还是整本书的主角!

这个世界的气运都在他身上,而唯一能杀他,也只有同样被赋予无限气运的“大反派”白起了。

因为故事的结局就是,无一人幸存,徐福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过真面目。只有一些很细节的地方有过提示,比如之前埋下的铜钱伏笔,比如他那对密道迷一样的直觉,如今想来,可不仅仅是主角气运可以解释的。

甄湄简直想把写书的作者拖出来暴打一顿,神他妈一本书的男主是个反社会啊!

因为第一人称描写,根本不可能有读者会想到,那个为了长生不择手段,坑杀千名童男童女的仙师徐福,会是废柴男主。

畸变的画家再报社,至少男女主正直善良又热血。走**的男主干脆就是幕后boss之一了!如果她猜测得没有错的话,徐福其实就是那个大人物,是他拿出了铜钱,又利用铜钱为噱头骗了盗墓班子来掘墓。

而玉娇娘不知为何发现了真相,所以她一直想要弄死徐福,阻止灾祸的源头。

那么盗墓班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思去设计呢?或者在他们身上,拥有可以制服白起的地方?

不管如何,阻止他!

甄湄近身过去,长鞭刚碰到三尸虫中的蓝绿虫,就感觉自己的手心传来剧痛,长鞭上的鳞片如同被吸去了生命一般渐渐枯萎。

她连忙抽回了长鞭,此时徐福的一只手却化作鬼影挥开,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抽飞了出去。

甄湄勉强止住身形,咳出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尸虫进入白起的尸身。蓝绿虫钻进了白起的眼睛里,而黑红两虫也分别进去了腹部和足部。

“三尸神是什么东西。”甄湄问不远处的关老大。

关老大听见问话,有点受宠若惊,解释道,“上尸名‘踞’,好华饰,居于玉枕**。中尸名‘踬’,好滋味,居于夹脊**。下尸名‘蹻’,好□□,居于尾闾**。三尸神传说为人的恶欲,道士们的修行就是为了斩去三尸,方得无欲无求之境,从而成仙。不过都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根本没人见过。”

所以,徐福斩去三尸成仙了?不,如果他真的成仙,不会是这个鬼样子。与其说斩去三尸,不如说是在养三尸。

他将三尸神弄进白起的尸身里,是为了什么?

当三尸神完全进入了白起的尸身,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幽绿色的光芒凝结在瞳仁中。甄湄心里一个咯噔,果然,身体再一次动不了了。

“挡住他的目光。”甄湄对一旁的盗墓班子道,他们连忙挡在甄湄前方。甄湄就感觉自己身体一松,原来真是如此,他们似乎可以无视白起的一些能力。

长鞭化作骨刺,甄湄出现在白起身后,取下了他的头盔。

墨发散开,狭长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白起身体还有些僵硬,朝着甄湄转动过来。甄湄快速将骨刺卡进他的嘴巴里,撬开,左手并着两指探进去,果然夹到一个软乎乎的虫子。

它似乎并不能深入进去,被困在外围。

她的手一碰到它,就传来钻心的剧痛,她看着自己的左手竟是如同刚才的长鞭一样,在衰老枯萎,失去弹性,而她左边的头发也在迅速变白!

甄湄紧紧夹住虫子,将它弄了出来。白起的手已经到了,捉住了甄湄的右手,咔嚓一声,手腕的骨头被生生扭断了。她咬住了唇,忍住差点出声的痛呼,长尾甩在白起的身上。

巨大的力道迫使他往后退了几步,手也松开了。

“住手!”徐福看见甄湄竟然徒手要捏死上尸,完全被她的可怕的行径给吓到了。匆忙念道,“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

阴暗的墓**上空竟出现了九颗耀眼的星辰,光华流转,聚集成一,如同流星坠落,追上了闪开的甄湄。

她已经躲不开了,几番瞬移让她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左手更是衰老得如同七八十岁老妪的手,头发也成了雪色,甄湄才终于将那只恐怖的虫子给捏爆,蓝绿色的浆液炸了满手。

星辰坠落而至,甄湄只能用白色的蛇尾挡住自己。白光炸开,整个墓**照得通明。巨大的爆炸力度,直接将墓室顶给炸塌了,泥土混着石头从上面掉落下来,堵在甄湄面前。

甄湄狼狈地撑起身体,尾巴上面鳞片剥落,鲜血淋漓。她现在真恨不得立时就死去,这甚至比她看过的刀山油锅更令人痛苦。

“哞。”虚空一阵扭曲,饕餮那两只黑色大牛角探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甄湄。

“带我去穷奇殿血池。”甄湄咽下血,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因为石头炸裂形成的灰雾中,那身高体格,就是白起!“带我走,快!”

“恩人!”三癞子喊道,关老大和戚老二也在后面追了过来。

饕餮大口一张,黑色的旋风出现,将甄湄连同他们三人一起吞进了肚子。白起已经走到了这里,长戟挥起,饕餮吓得忙缩了回去,消失了。

徐福也赶了过来,他看见那地上残留的鲜血,露出笑意,“终于去炼狱池了。”但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又十分难看地看着白起,“上尸死去,也不知会不会产生什么变故!”

然而白起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表情。在徐福转过身的一刹那,嘴角勾起。头颅竟是从身体上脱落了下去,从炸开的大洞中飞走了。

“该死!”徐福脸色铁青地看着那无头的身体。

穷奇殿血池已经干涸,甄湄和关老大等人从半空中被饕餮吐了出来,摔在地上。

“这该死的饕餮是吃了什么,臭死了!”三癞子干呕了几下,显然被熏了个惨。饕餮听见,不满地冲着三癞子大吼了一声,喷了他满头的唾液。

“扶我去血池。”甄湄声音虚弱道。

最近的戚老二有点犹豫地过来,甄湄没有反应,他才鼓着勇气搀扶起她,小声道,“对不起了……”

他没有察觉,若是他刚刚有什么意动,一根骨刺便会穿透他的脑袋,叫他没命。甄湄听见他的话,无声地微笑,“没事。”

大家相安无事,就没事。甄湄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冷,从沾上人血开始,就变了。

进入血池,这里的血液已经全部干涸,只余穷奇那被吞噬得只剩血肉的骨架子。甄湄等人进入,却没有任何变化。果然没有媒介是不行的。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撞开了青铜玉门进了来,然后呈抛物线一般落到她的怀里。

“脑袋……”戚老二惊道。

血池忽地冒出红光,隐隐有野兽的嘶鸣声,和千军万马奔驰的声音。血池那青铜浇筑的池底如湖水微澜,破天戟从波纹渐起处露出来。

黑色的肉藤从血池上的地面钻出来,徐福追过来了。他的身后跟来无头的白起尸身,它手里也握着一把黑雾化作的破天戟。

“你终于要出来了么。”徐福看着那血池中的破天戟,无形的白色鬼影握着破天戟,不受控制地被尸身吸了过去。

甄湄怀中的头颅也不受控制地要被本体带走,她下意识抱紧了它,却听到它道,“松手吧。”

“不会有问题吗?”

“会。”

“……”

“我可能会想上你。”

“……”

听到这话,甄湄黑着脸把它扔了出去。

当头颅归位,黑色的彼岸花图纹爬上白起额角,灵魂*终于合一。他渐渐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眼眸睁开,“你还是回来了。”

徐福单手结印,红黑两道光芒交集形成诡异的图案,“我等今天,等了千年了。”

“我给了你想要的长生,怎么,不满意吗?”白起身穿黑色的盔甲,漆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开在华丽的盔甲上,额心还有一个血红的印记。黑色的指甲从身上捏出一只黑色的虫子,随意地掐死。

徐福看得眼角一抽,手中黑色的光芒弱了下去,他冷冷道:“你将我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早就知道我还会回来的吧。”

“人心总是贪婪的,昭王是,范雎是。嬴政是,你也是。自然,我也是。怎么能奢求我替你着想呢?”白起道,“没有你,我又怎么能够从炼狱池中出来。不过我等来的却不是你。”

甄湄听到二人对话,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只是白起为了复活的所设计的,徐福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她的出现,不过是加速了他的出现。

“小心!”甄湄看到徐福手中的红光图案消失,惊道。

白起歪头看向甄湄,轻轻问道,“对我说,还是对他说?”

长戟腾起黑色的火焰,徐福竟是连躲闪都不能。他又念道九星神咒,但那星辰坠落过去,白起却只是用长戟挡住了。他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这才是《走**》*oss的恐怖实力。

之前攻击甄湄的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徐福也没有料到自己准备了千年,再一次遇见他,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就在长戟要接近徐福的一刹那,徐福发现自己被人拉开了,他错愕地看过去,竟是三癞子和戚老二。

“小天,回头是岸。”戚老二叹道。“娇娘已经去了,我们不想连你这个弟弟也失去。”

徐福怔了一瞬,甩开了两人拉住他的手,“回不去了。”

或许他曾经有过犹豫,但从玉娇娘对他下手的那一刻,心就冷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乖巧懂事的叶小天,而不是一个千年怪物徐福。

徐福的衣衫被撑爆,黑色的肉藤盘虬纠结在一起,迅速生长,脸上手上的皮也被撑开,最终生长到了墓室高高的顶部,撞得锁链哗哗作响。

第61章 墓鬼(二十七)

到了这种地步, 两个boss的大战,甄湄等人根本插不上手了。她看着白起游刃有余地对付徐福,长戟上的黑色火焰很克制徐福, 只要碰到黑色肉藤,就会冒出黑烟, 腐蚀掉那看起来十分粗壮的藤蔓。

但徐福毕竟掌握着许多道家仙术,白起想要解决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甄湄靠着池壁休息, 她实在太累了。可这一切还没有完, 她不知道神是怎么发现白起的异常的,只是既然没有要了她的命,神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但有一点她必须知道,神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在畸变里,为什么神就没有察觉异常?还有, 最后一个玩家始终没有出现, 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甄湄心思转动, 她心里早有觉悟, 若是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她和白起都将永远被封存在这个副本世界里。

她眼睛盯着白起, 却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忘了什么?或者说,她遗漏了什么?

徐福想要得到白起的灵魂,是为了做什么?他想要变成正常人,得到白起的灵魂就有用了吗?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叶小天,他本该不知道自己是徐福!

《走**》是按照第一人称写的,叶小天的心理描写应该绝对真实,不可能叶小天对自己还有隐瞒。所以,他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自己是徐福!

陷阱,这就是一个陷阱。

青铜玉门嘭地合上,从地面到墙壁,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蝌蚪文。这是阴文,在梼杌殿见过的阴文。

徐福身体上也布满了阴文,他一下子散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白起困在其间。无论他怎么劈刺,阴文闪现,都将他的攻击弹了回去。

囚笼渐渐缩小,化作绳索一般束缚在白起身上。他动了动身体,双腿长靴上也形成了红色的阴文,动弹不得。

“这样就能杀掉了我?”白起并没有慌张,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个小虫子原来只是个障眼法。”

“因为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我。”

甄湄看着关老大撕开了面皮,露出一张没有面孔的脸。他手里甩出一把琵琶钩。她飞快地伏低身子,躲过了第一钩,那将穷奇尸骨给钩穿的琵钩又回到那无脸之人的手上。

“谁叫你不遵守规定,惹怒了神呢?”无脸玩家道,“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你告诉神的?”甄湄一边躲避那飞来的琵琶钩,一边问道。她受伤很重,又能量全无,只能依靠身体本身的速度躲闪。“怎么可能?”

“这就是新人经验的不足了。”无脸玩家最后一钩,甄湄没有躲过,锋利的钩子陷进尾巴受伤的伤口处。她整个人都被往那玩家那里拖过去!“想要神审核副本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只要有玩家做出违反规定的事情就可以了。比如,告诉主要剧情人物后续剧情,导致剧情错乱。”

这就是为什么徐福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原因?

甄湄终于明白了,叶小天一直是两个人。无脸玩家可以伪装成任何人,而他一直在搅乱剧情,为的就是吸引神的注意。他才是那个大人物!

她被拖过去时,挥起长鞭,卷走了白起手中的破天戟。上面的黑色火焰将本就难看到不行的手给烧得漆黑,甄湄斩断那琵琶钩的链子,积攒出所有的力量使出了最后一个瞬移。

长戟刺入高高的墙壁,那些密密麻麻遍布的阴文竟然开始晃动。甄湄从空中坠落下来,被解开束缚的白起横抱住。他定定地看着甄湄,“睡一会儿吧。”

“杀了他们。”甄湄疲惫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那冰冷的盔甲带着血腥之气,闻起来真是不舒服啊。

“好,乖,睡一会儿,醒来他们就都死了。”白起拂开她有些凌乱的白发,她看起来憔悴苍白,但神经却一直紧绷着,如同刺猬一般竖着防备的尖刺。

“送我去千年前……”甄湄用那伤痕累累的手握住了白起的手,“快……我快撑不住了……”

“你想去送死吗?”白起的话,隐约带着一股怒气,“你想要死吗?”

徐福已经恢复了原身,脸色震惊地看着甄湄,无脸玩家也根本没料到甄湄竟然能够一眼就看穿破解阵法。她的智力,是有多高?心下骇然。

徐福已经无路可走,又施法而来。白起怒意滔天道,“滚!”

竟是还没靠近,就被杀气震飞了!

甄湄努力靠到白起耳边,虚弱的声音仿佛无限的讽刺,幽幽道,“你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吗?”

“神。”

白起猛地看向甄湄,她的脸上带着凄美的微笑,“我不敢奢求,从来不敢奢求。我对你的爱,是隐瞒算计下的也好,虚假欺骗也罢。爱都爱了,好像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如果我可以反悔,我大概永远都不想爱上你。”

“所以,请求我的原谅吧。这一次,换你来找我。或者,我一厢情愿。”

甄湄松开了白起的手,她的身体在渐渐透明,她知道他做下了决定。白起反握住她的手,结果却握了个空,一如当初。只是换了个人,换了个地点。

他的眼神,越发阴沉。

当甄湄出现在牢狱里时,外面的守卫都吓傻了。她现在的模样看着实在恐怖,白发、破烂的红色嫁衣、手臂一只衰老一只断掉、尾巴鳞片剥落还嵌着重重的琵琶钩。她比妖怪还像妖怪,难怪两个守卫吓得兵器都扔了跑了。

她低声笑,忽地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像是一个赌徒,在赌一个神的真心!

为什么三尸神根本不能进入白起的身体,不就是因为那具身体已经斩去三尸了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种东西。

范雎和国师来到了牢狱之中,看见甄湄的模样也是十分震惊。大概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是这样的凄惨。

“你杀了他了?”甄湄看着范雎,声音沙哑。

范雎很快就明白甄湄的意思,“白起数次拒绝昭王,还劫狱,将陛下放在何处?死不足惜!”

劫狱?甄湄有点想笑,大概是进来了发现人根本不在狱中了吧,就这么错过了。

“你知道吗?”甄湄故作诡异地微笑,“他想要的命,还没有拿不走的。”

范雎被甄湄笑得心底发寒,催促国师道,“赶紧烧了这妖孽!”

高高的木台架得老高,甄湄被绑在上面,想起了那壁画中的两幅画。原来自己是画中一景,被烧死的人,是自己。她看着底下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害怕地跪在地上,拜着妖言惑众的国师。

范雎坐在远处的观刑台上,他身后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聂宇。她分明将要被烧死,却怜悯起了她的敌人,大概大家都是可怜人吧,都被困在这个怪圈中得不到解脱。

按照剧情,范雎应该要等昭王来杀死他。如果范雎不死,自己就不算完成了任务。任务失败了,一切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处死蛇妖!点圣火!”

国师终于说完了他的话,命令几个执着火把的小童点燃堆着的木柴。当火焰包围着她,燎破皮肉,吞噬鲜血,她终于看到了那出现的高大身影。

所有人都跪拜着,只有他,孑然而立。士兵们害怕地看着那立在中央的身影,他的身体上全是鲜血,妖冶俊美的脸庞好似妖魔一般。一只手从他手腕处断开,持着破天戟挥向范雎。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法动弹,不要说什么术法咒语,他连舌头都是僵硬的。而聂宇早就躲开了,喉咙咕噜出一声惨叫,竟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甄湄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火焰扭曲了他的身影,扭曲了那些分散的残肢,扭曲了他那狭长冰冷的眼眸。甄湄道,“不要过来。”

她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等着系统播报徐福和那个无脸玩家的死去的消息。她,注定是要死去的。

想起白起曾经说过的话,“就让我干干净净的离开吧。”

“为什么?”

白起现在头脑还是迷糊的,他杀掉了那些分尸他身体的侩子手,只记得要来杀死范雎和救出妻子。然而甄湄却拒绝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

甄湄已经说不出话了,升腾出来的浓烟堵住了她的咽喉气管,也没法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起解释那些复杂的原因。

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到系统传来的消息。

她,果然还是失败了么?甄湄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闪过来到虚无之间经历的人或事,又想起在这之外无忧无虑的世界,就这样吧。

她尽力了。

火焰越来越大,将里面的人彻底烧成了焦炭。围观的群众早已吓得四散逃离,而白起还呆呆地看着那火堆,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聂宇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只是被那风扫到了,胳膊就被切入了一指深的伤口。他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任务面板,杀死官职任务对象玩家甄湄的那栏仍是灰色的。

没有显示任务成功,也没有显示失败。最终面板一亮,他紧张地看过去。

【系统】

由于莫名原因出现问题,玩家甄湄已经离开副本,此任务无效。即将离开《走**》副本,倒计时5、4、……

第62章 法老(一)

七月的第一个潮讯, 昭示着阿赫特的到来。大量的雨水伴随着炎热的退去而降临,孕育着无数生命的尼罗河变得暴躁不安,裹挟着植物腐烂的根系和泥土从上流一路冲刷而下,使河水变得浑浊不堪, 从红色变成暗绿色。

泛滥的河流很容易就引起灾祸,成为可怕的洪涝。但又会为下游带来肥沃的黑土地, 人们只要在上面种植, 几乎不需要怎样的管理, 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于是涝季疏通渠道, 排出污水,旱季引流灌溉, 对于生活在尼罗河两岸的人而言尤为重要。

但这样巨大的工程显然不是一家一户就能办到的,人们联合在一起, 形成“诺姆”。拥有自己的名称,都城,军队,以及各种文明。

这里是沙漠中唯一适宜人居住的绿洲, 从遥远的地方迁徙而来的人种鱼龙混杂。

你可以看见巧克力色的黑皮肤, 也可以看见棕褐色的皮肤, 甚至是白皮肤。人口的增加,宗教信仰,利益划分等冲突不断,故而诺姆之间战争不休,最终形成了如今的两个王国。

以秃鹰纳贝克为保护神的南方上埃及,与以眼镜蛇瓦姬特为保护神的北方下埃及。而这里就是北方下埃及位于三角洲的孟菲斯,纸莎草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人们已经无心去提灯游湖祭拜尼罗河。他们的房屋被洪水冲走,甚至有些人在睡梦中就他们的神河带走。

贵族们早已经收拾了大部分财物,驱使奴隶托运,而平民们跪伏在高高的河岸边,祈求着他们伟大的神河归于平静。

“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只见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火焰,扑通砸进湍急的尼罗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是瓦姬特!我看到了蛇的尾巴!是瓦姬特!”

人们着急地用几根麻绳并在一起,拉住小船,让最擅长游泳的勇士们划船去尼罗河中央。暴雨,激流,如此危险。但为了营救伟大的蛇神,下埃及就算倾尽全国之力,也必须将蛇神从奔腾的尼罗河中营救出来。

这样的营救直到黑夜,困难重重,终于传来惊喜的大喊声,“拉啊!拉!”

那条小船载着荣耀归来,孟菲斯的诺姆首领耐赫特带着士兵来到小船边,所有人都为在船上那蛇神而感到深深的震惊。

她的头发是雪白的,身上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红色华丽衣物,只是那衣物被烧焦了大半。白色的蛇尾上也满是伤痕。她更像是上埃及崇拜的白色,而不是下埃及的红色。

眼睛蛇神也不应该是这样纯粹的白色,而是深邃的黑色和血一般的猩红。而她的肌肤如同牛**一般白嫩,比从海外流浪而来的白皮肤蓝眼睛的人还要白皙。她雪白的头发比编织得最细腻的亚麻还要光滑,柔顺。

只是她有一只手,苍老得如同老妪,而另一只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折断。但这一切,都无法在那惊世的美貌中产生一点点影响。

如果神降世,必然也该拥有符合神的美貌。这样的美貌仅存于人们的想象中,当出现在现实里,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撼。

除了跪拜,俯首,竟无法说出一个字眼。

“伟大的瓦姬特降世,她与洪水搏斗,为了全下埃及的子民!”说出这句话时,尼罗河的洪流似乎也渐渐小了,越发佐证了耐赫特的言论,他沉声道,“我们将神送往国都开罗神庙,大祭司会为神治疗。”

耐赫特令自己的最美丽的几个女人洗浴之后,将蛇神从小船抬入贵族专用的躺椅上,上面铺了昂贵的红色亚麻布匹。

现在是尼罗河泛滥的季节,乘船去开罗显得不太可能了。但瓦姬特的伤势显然不能多等,耐赫特只能找来驴车,将瓦姬特放在上面,让一队士兵保护,而他亲自带去开罗。

黑夜里,火把照耀着无垠沙漠,急急赶往都城开罗。

神庙那巨大的立柱,蛇形浮雕,终于出现在赶了许久的的耐赫特面前。圣湖依旧平静,红袍的老祭司站在庙门前,神庙中所有的牧师神职人员全部都排列两排。他们手执鲜艳的羽毛,每个人神情肃穆虔诚。

耐赫特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孟菲斯首领耐赫特,请见大祭司!”

耐赫特跪下,身后的士兵们也随之跪下。当老祭司走过来时,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老祭司的足背。

老祭司那苍老的声音威严而慈和,“勇敢的孟菲斯勇士,蛇神会庇佑你们,为你们为她所做的一切。耐赫特,下埃及之王,我们尊贵的蛇神钟爱之王——瓦美尔特在王宫等待你们。去吧,孩子,你们值得最丰厚的奖赏。”

“那蛇神……”耐赫特此刻完全没有想到什么丰厚的奖赏,对于世代供奉蛇神的下埃及子民而言,蛇神瓦姬特高于一切。甚至于是王或者祭司,也比不上蛇神的地位。

“放心吧。”老祭司看明白了耐赫特的担忧,“即便是要以我的生命为祭,也会让瓦姬特康复如初。”

神庙里殿里,繁复的图案在墙壁上熠熠生辉。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里殿中央的黄金宝座,沉睡许久的女神终于睁开眼睛。

她茫然地看着那些跪伏着的红袍,以及周围那些奢华陌生的装饰。“这是哪?”

“尊敬伟大的蛇神瓦姬特,这里是您神光照耀的开罗,您可还好?”老祭司跪伏了一夜,说话的声音依旧有力。

“我是瓦姬特?”她天真地问道,当她想要起身时,身下却一阵剧烈的疼痛。长长的蛇尾被红色的布条包裹住,传来阵阵药香。而她的上身带着大大的黄金项圈,上面有五彩的玻璃装饰,繁复美丽。

那被烧焦的大半的红色衣裳被认为是神的衣服,经过灵巧的纺织女匠连夜赶做,终于改成了长袖短腰的红色上衣,露出圆润的肚脐,衣裳上面精致的花纹还保留着,那美丽的刺绣完全让纺织女匠感到震撼,除了神,谁还能创造这样美丽的图案呢?这样美丽柔软如尼罗河水般的衣裳呢?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手也动弹不了,两只手都被包裹着,像粽子似的。这令她有些忧愁,“我怎么了?”

“您与洪流争斗时受了严重的伤,请您放心,很快就会恢复的。”老祭司十分自信。

瓦姬特听着高兴起来,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混沌,所以对于第一眼看见的老祭司十分亲近,如同刚刚出壳的小鸟第一眼看见了这个世界。“那,谢谢?”

老祭司受宠若惊道,“您是伟大的蛇神,驽钝的子民担当不起神的感谢。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很快地,伟大的蛇神降临下埃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方区域,人们都想一睹蛇神的容颜。据服侍蛇神的侍女所说,蛇神拥有世间最美丽的容颜,最美丽的身体,她的眼睛比黑夜还要深邃,肌肤比牛奶还要洁白,嘴唇比莲花还要粉嫩美丽。

这让人们有了无限的遐想,更是期盼着能见一见蛇神。

即便是下埃及之王瓦美尔特想要见一见蛇神,都被神庙拒绝了。超然于王权之上的神庙,**于俗世之外。他们以蛇神受伤严重为由,拒绝了王的数次求见。

而生活在神庙里殿的瓦姬特却并不开心。她实在对那些粗砺的食物食不下咽,那些粗糙烤制的瞪羚肉上淋着粘糊糊的蜂蜜,就像干巴巴的柴火上涂了糖,还有各种腌制肉和盐水泡的菜。调料只有一些香料和蜂蜜。

而平时的娱乐节目也只有听得耳朵起茧子的音乐。这里的天气十分炎热,神庙的男男女女都是剃了光头带着厚重的假发,据说是他们认为头发藏着污垢,而神庙中要求绝对的洁净,所以剔去了头发。

平时也不像那夜穿着红色的长袍,天气炎热,而红袍其实只有极尊贵的人才能穿着,平时都穿着简单的绳衣。也就是条红绳绑着块布遮住下身,上身赤|裸着带着黄金半宝石的饰品。

至于低贱的舞女奴隶,很多连绳衣都没有。

瓦姬特伤好后,整个人都痩了几斤。整天整天的泡在圣湖里,避开沙漠天气的高温。

“瓦姬特,您不开心吗?”

说话的是年轻的祭司继承人亚伦,他的眉毛都剃光了,如果揭去那包裹在头上的假发,瓦姬特大概能猜到自己会见到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卤蛋。

呃,卤蛋是什么东西来着?瓦姬特有点晕乎,有时候她的脑袋里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某天她想要吃猪肉,原因是瞪羚肉实在太难嚼了,结果却被大祭司劝阻了。因为猪肉是不洁的,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吃过猪肉的。

虽然瓦姬特不以为意,不过还是听从了大祭司的话。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两只手也恢复了健康。大祭司的巫术手段的确令人震惊。

“我很无聊。”瓦姬特拍着湖水,溅开水花,手上的蛇形黄金手镯在光滑的手腕上滑上滑下,“这里太无趣了。”

“我明天将会进行割礼,到时神殿所有的祭司都会去。到时让图西卡趁机带您出去玩怎么样?”亚伦不忍心让美丽的瓦姬特忧愁,天知道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深深为她着迷,并再没有对自己将整个生命献身于蛇神而感到不忿了。

“只是您的尾巴,恐怕会暴露身份。”

瓦姬特眼睛一亮,“割礼是什么?好玩吗?”

亚伦脸色突地红透了,他那黑黢黢的大眼睛也羞涩地不敢看瓦姬特,结巴道,“那样肮脏的场面,您不可以来的,会玷污您的眼睛。”

“我不在乎。”瓦姬特看亚伦已经说不出话的样子,噗嗤笑了,“好了,我不去。你去找一套长衣裳给我,我可不要里噶丘阿(绳衣)。”

“嗯。”亚伦连连点头。

原来瓦姬特竟然可以将蛇尾变成人的腿,她穿上亚伦带来的衣裳,微笑着看着一脸惊讶的他,“这不就可以了吗?”

再将白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套上黑色的假发,看起来就是像个美丽的王室公主。因为圣湖的特殊性,又是里殿,连祭司进入都要沐浴几遍,含香祷告,这周围自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从神庙出去并不容易,但有亚伦这个准大祭司继承人的帮助,瓦姬特还是很容易就跟着牧师图西卡走出了神庙。

开罗是整个下埃及的国都,这里人流量十分大,到处是摆开的商铺。男男女女穿着暴露,甚至赤身裸|体,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倒是瓦姬特看得脸红心跳的。

她围着面纱,像个贵族女子,雪白的脚丫子踩在皮革和灯心草制作的系带凉鞋上,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光着脚踩在地上。周围的平民们看见她身旁的图西卡都自动让路,好奇地打量她,猜测她的身份。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瓦姬特看见一队骑着高大骆驼的白衣人出现在主城道的路上,他们的服装跟下埃及很不一样。

“那是上埃及来贸易的商人。”图西卡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瓦姬特说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你不问他,这个高大的牧师能闷一整天不说话。

“上埃及啊。”瓦姬特在这里呆了已经有几个月了,明白这个埃及被分成了南北两个王国,南方的上埃及和北方的下埃及。而崇拜秃鹰神纳贝克的上埃及同时也崇拜着太阳神荷鲁斯,并认为纳贝克就是荷鲁斯的一个化身。

他们崇尚白色,所以人民都穿戴白色。上埃及比下埃及还要强大一些,这源于它们那里丰富的矿产和富饶的土地。

高大的骆驼一个个从瓦姬特二人前方走过,一道目光从骆驼上笔直地看过来,对象正是瓦姬特。她被盯得十分不舒服,就像鹰隼那捕食时那专注而危险目光,能穿透猎物的骨髓,只待奋力地一扑,用锋利的钩爪将猎物死死抓住。

她突然有些后悔从安全的神庙走出来了,只能瞪了瞪那已经走过去的骑在骆驼上背影。宽肩窄腰,昂贵的纯白色细腻亚麻被等吹得十分飘逸,白色的头巾将整个人遮盖住了,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

真是令人不爽的目光啊!

像骆驼,驴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并不受贵族的喜爱。他们为了彰显身份,都是令奴隶抬轿。或者是坐船,行驶于尼罗河上。

所以他们的身份一定不高贵,不然怎么能对贵族用这样的目光?

瓦姬特总觉得他们不像好人,作为下埃及的保护神,她是不是该去揭发这群不怀好意的上埃及人呢?!

受人恩惠,自然得替人做事,瓦姬特早有觉悟。老祭司对她那么好,总不能任别人来伤害这个国家吧?

瓦姬特说服了自己,然后对图西卡道,“我们跟上去。”

伟大的蛇神的命令,图西卡除了服从只有服从,看来蛇神对这群上埃及来的商人十分感兴趣。

第63章 法老(二)

那群上埃及商人到了奴隶市场。奴隶们就像被洗刷干净的货物,赤身裸|体的挤在一起。这些奴隶大多是女人和老人孩子,健壮的男子很少有奴隶主愿意贩卖。

瓦姬特看见那些瘦骨嶙峋的奴隶们挤成一团,看着对他们挑挑选选的顾客们。他们被人随意的翻捡身体,没有一点点*,或者说,作为人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瓦姬特的心微微刺疼。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在这个地方,身份高贵的人才有资格活的好。而身份低贱的奴隶们,却只能被人驱使榨干,流干最后一滴血汗。

“蛇神大人?”图西卡疑惑地看着瓦姬特突然冷淡下来的神情,她看起来有些难过,她在为这些低贱的奴隶难过?

瓦姬特敷衍道,“没事。”

那些上埃及的商人很是奇怪,他们只买那些年纪颇大的老奴隶,有时候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选择购买下来。他们作为下埃及一直防备的敌国商人,在下埃及的购买权限很有限,即便是老迈的奴隶,也没办法购买太多。

在他们旁边一直跟着两个拿着莎草纸记录的下埃及人,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买走什么太过限的东西。而那个很无礼地看过瓦姬特的白袍男子看见了瓦姬特,走了过来。

他戴着防沙的布幔,只露出一双涂着黑色颜料的眼睛,这是为了防止沙漠中毒辣的阳光对眼睛的伤害而涂抹的,令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越发幽深。那无礼傲慢的眼神,是瓦姬特在这几个月完全没有感受到的。在下埃及,所有看见她的人无不谦恭卑微,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老祭司。

“这位尊贵的公主,我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讳?”白袍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明明说着谦卑的话语,但那毫不收敛地打量着她身体的眼神,就跟打量那些奴隶一般无二。

图西卡没有正对着他,自然没有察觉自己尊贵的蛇神在被人亵渎。瓦姬特被他看得十分不爽,她心里恼怒,说话便有些冲,“你这卑贱之人,哪有资格知道我的名讳?”

图西卡十分赞同蛇神的话,上埃及那群崇拜吃腐肉的秃鹰的种族,的确是卑贱,他们崇拜伟大蛇神的下埃及才是高贵的种族。

不过瓦姬特一说这话,就有点后悔了。她并不是以身份贵贱看人的人,只是一时气着了口不择言,反倒感觉自己有点过份了。

但话说都说,难道还能收回不曾?尤其是对方还这么讨厌!

“卑贱?”白袍男子细细品位着这两个字,眼眸深沉。

“米那,我们走了!”那边的商人们已经买够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正在召唤白袍男子。

米那?

瓦姬特不懂埃及名字的含义,看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有些无趣遗憾。

被叫作米那的白袍男子道了声抱歉,虽然那声抱歉没有半点歉意,就转身离开了。

“你看上那个美人了?”他的伙伴小声打趣道。

“是啊,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米那轻松地骑上高大的骆驼,他看着那比百合花还要清丽出尘的美人,生气时眼角的红痣似乎变得更加鲜艳夺目了。

他只是第一眼看到她,就想要得到她,就像他第一眼看到那只属于一个人的王座一样。

势在必得。

“看她身份高贵,还有神庙牧师陪伴,应该是王室的公主。再猜猜如今下埃及王那十几个公主里,以貌美闻名的,恐怕就只有涅托泰普了。”

“涅托泰普……”米那轻笑一声,“真是个适合她的名字。”

“我就是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蛇神,是否真的存在?你说会不会是神庙的故弄玄虚,毕竟到现在那位瓦姬特女神还没有露面。”

“谁知道呢。”米那不以为意道,“蝎王随时准备出兵,恐怕神庙也发现了端倪。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神出现,鼓动大量平民抵死反抗,战争的输赢还真未可知。”

骆驼脖子挂着的银铃声音轻灵悦耳,随着商队的离去,渐渐淡漠。瓦姬特看着那些被绳子拉着走的奴隶,眉心微皱。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走到记录的两个下埃及人面前,问道:“这些上埃及人在这里都买了些什么?”

看到瓦姬特身后的图西卡,他们立即行礼,猜测瓦姬特应该是身份尊贵的人,“除了一些老迈的奴隶和一些水和粮食,就什么都没有买了。”

“他们多久来一次?每次都买这些吗?”瓦姬特问道。

“说起来,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他们最近来的有些频繁,都是购买奴隶,说是耕田里少人,即便是老迈的奴隶也只能将就用了。这支商队已经跟我们贸易往来很多年了,出手又大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问题就大了。这可不就是战争前的踩点吗?那些老迈的奴隶在下埃及生活那么多年,知道的事一定不少,探听消息找他们必然是很合适的。

“把他们截住!”瓦姬特冷声道,“必须尽快!”

记录人微愣,看向图西卡,他点点头,“就说是我说的。”

两人连忙往城卫兵那里跑去。

“蛇神大人,他们是不是奸细?”图西卡完全不会怀疑瓦姬特的任何行动,就算是她要杀自己,他还会帮忙递刀子。既然瓦姬特要抓那些上埃及人,自然是他们有问题。

“还不能确定。不过,这抓一抓,就能试探出来了。”瓦姬特也往城卫兵那里跑去,等他们跑了,找老祭司也无济于事。“我们过去帮忙。”

图西卡终于有些犹豫,他担心瓦姬特的安全,但这个大个子牧师不知道如何拒绝他绝对伟大英明的蛇神大人,只能闷闷地跟过去。

瓦姬特跑得急,路上便不免撞到了人。她道了声抱歉,只见一个红头发的男孩看着她呆住了,她没时间停留,也就没管那个傻小子。

图西卡倒是看了那人一眼,因为他们奇特的打扮,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他身旁有个女孩拉了拉他,“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女神了……”红发男孩呆呆道。

“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女孩怀疑道,“不要看到个漂亮女孩,就说是她好不好。那个看起来就是个公主,蒙着那么厚实的面纱你还能看出个鬼来?你撞到她,没把你做成木乃伊就够意思了。”

红发少年听到这话,眼神黯然,“大概,大概是我看错了吧。决定了吗,我们做哪一个任务?”

“这一次进入副本的一共有五支队伍,s级的任务分别是杀死下埃及神庙祭司,杀死造成尼罗河洪流的水怪,找到传说中制作美尼斯木乃伊的工匠。双s级任务,参与上下埃及战争,帮助一方取得胜利,帮助原本失败的下埃及取得胜利有双倍奖励。这奖励跟三s级别的任务都差不多了。三s级任务,杀死上下埃及之王。”

“我就问,美尼斯没死,找什么制作木乃伊的工匠啊……”红发男孩吐槽道,“而且,上下埃及之王,是要等他登基了才会有,意味着做三s级任务就必须完成二s任务吧?”

“我们还是跟封大哥他们汇合再商量吧。”

两个衣着古怪的人在向来人种混杂的开罗并没有太吸引人的目光,他们离去的方向自然也无人问津。

瓦姬特到那里时,城卫兵派了三十人正准备出发,毕竟只是些没有兵器的商人,而且还有城防任务,图西卡的权限也不大,并没有调动太多人。

“尊贵的大人,你们这是?”领兵的队长不解地看着两人,尤其是瓦姬特,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公主。

“我们要一起去。现在就走,不然来不及了。”瓦姬特看着那些士兵们手上拿着的兵器。

他们拿着的标枪,就是一根木棍子尖端安了金属制作的枪头,还有连金属箭头都没有,仅仅是磨得尖尖的石头按在尖端作为箭头的弓箭。而且他们就穿着一条亚麻短裙,袒胸露乳,连个基本的防御皮甲都没有。

埃及人一向不太重视陆军的发展,下埃及更是花了大精力在水军上,陆军反倒成了专门用于防备的后勤部队。

对方商队只有十个人,老奴隶十人。我方三十人加二人,配备武器,防御为零,应该没问题吧?

瓦姬特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妙,但是事情紧急,他们没时间再耽搁了。

“那请大人们屈尊乘坐驴车吧。”

所谓的驴车其实就是打仗时军官坐的战车,两条毛驴拖在前面,后面是两个轮子只能供站立的车子。瓦姬特踩上去还有些站立不稳,需要扶着前方的木板才能站稳,而图西卡拿了鞭子驱赶毛驴。

他们既然是商队,要返回上埃及的底比斯最快的方法,自然是走水路,往尼罗河方向走应该是没错的。

开罗城外的尼罗河距离并不远,但他们赶到时并没有发现骆驼商队的踪影。商队并没有走官道,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临时调头往黑沙漠方向走了,并且才走没有多久。

黑沙漠在巴哈瑞亚绿洲之后,是撒哈拉的一部分,再深入就是被称为魔鬼沙漠的白沙漠,美丽而又危险,进去的人能出来的少之又少。

虽然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临时改道去沙漠,但他们一定要在商队没有到绿洲的时候就截住他们。不然一旦进入沙漠深处,就根本找不到人了。有可能是商队发现了他们,所以才有这么突然的改变路线,越发证明他们有问题。

巴哈瑞亚绿洲居住着一些从阿拉伯流浪而来的贝多因人,以及北岸的下埃及人。那地方比较偏僻,下埃及只派了很少的人力去管理它。久而久之人流混杂了,倒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图西卡,你去跟老祭司说明情况,让他再派多一些人手过来。”瓦姬特担心人手太少,不足以抓住那些狡猾的上埃及人。

“这……蛇神大人,您要是出事或者不见了,我可怎么跟老祭司交代?”图西卡没办法保持沉默了。

“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作为下埃及的保护神,我有责任保护这个国家。”瓦姬特拍拍图西卡的肩膀,“我可是蛇神,他们区区几个上埃及人能把我怎么样?何况我们人多,只是担心人少抓不完那些人,才让你回去的。快去,我先走了。”

图西卡被赶下了驴车,换了个领兵的队长过来赶驴车。他无奈地看着瓦姬特的背影,哎,转身回城往神庙去。

第64章 法老(三)

初进入沙漠,还能看见一块块□□的岩石和生命力旺盛的沙柳,遥远的景色表示一片无垠的黄色,仿佛与蓝天相接。骆驼的足印还残留在那些铺盖在岩石上的沙子上,一直往巴哈瑞亚方向延伸。

在这样还没有高低起伏的沙丘道路上,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追上骑着骆驼的商队。瓦姬特第一次看见沙漠,尤其是他们走的越发远时,就能看见那些岩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面上了。茫茫戈壁滩辉印着灼热的阳光,驴车压过柔软的沙土,陷了进去。

瓦姬特果断抛弃了驴车。她跳下驴车,踩在发烫的沙子上,流沙陷进脚趾缝了,微微发痒。从皮革鞋底传来的温度犹如在泡温泉,若是赤足走上去,没过多久,脚心就会被烫坏了吧。

士兵们倒是习惯了沙漠的热度,他们长年累月赤足而行,脚板都生了厚茧,踩在刀刃上都没有事。

“发现他们了,就在前方不远。他们在做修整。”一个侦察兵跑了回来。

“小心包围过去。”领兵队长发下命令。

瓦姬特也跟了过去,她从一个士兵那里取了把弓箭背上,他们伏在一个沙丘后,那商队就在大概百米远处坐着喝水。奴隶们被绑在一棵枯死的老树边,也捧着水在喝,吃着陶罐烤制的黑面包。

只是这一个举动,让瓦姬特对这些商人有了点好感。那些奴隶年纪不小了,若还是不知死活的驱赶鞭笞,走不出沙漠就会死掉。

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鹰,它们盯着那些奴隶,似乎就是在等待人死后可以饱餐一顿。而那些商人看见秃鹰,从行囊中掏出一大块肉,扔到不远处,供它们吃。

秃鹰是他们信仰的神,代表着太阳神荷鲁斯,如果杀死秃鹰,在上埃及会执死刑。

这时候商人们都比较集中,而他们已经有十个士兵绕路到对面去了。

“上埃及人!我们大人要见你们,现在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开罗!”

领兵队长已经率领二十人从这边沙丘慢慢走下去了。

商人们看到他们似乎并不意外,其中一人道,“见我们干什么?”

“乖乖束手就擒,说什么废话!”

瓦姬特还伏在沙丘后,她拉满弓弦毫不费力。就在城卫兵要靠近时,商人们从骆驼行囊上拿出了切削斧和握柄瞬间组装长,瓦姬特甚至看见一个人拿出了一把寒气森然的青铜长剑。

剑身弯曲如同新月,握柄处还镶嵌了青金石,如同深蓝色的暗夜星空深邃,又散发着璀璨星光。周围一圈红玉髓,犹如夜空中渗出的鲜血。

华丽而危险的剑。

她咬唇,将弓箭对准那拿出长剑的男人。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笔直地射过来,带着宛若实质般的杀气。

那摄人的目光、滚烫的沙子、和毒辣的阳光以及灼热的空气,都扭曲出令人紧张的氛围。

拼杀在一瞬间爆发,士兵们飞快地射出弓箭,怎料那些人身手极为了得,射出的弓箭不是被长斧挡掉,就是直接躲闪了。

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三十人对十人,却是那十人成了执刀的侩子手。从武器到武力,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瓦姬特拉住弓弦的手指在颤抖,她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她错估了这个世界的战斗力,所以天真的以为三十人就算捉拿不到对方,至少全身而退是很容易的。

看着一个个士兵满身是血的倒下,虽然重伤,却还有拯救的希望。瓦姬特松开了弓弦,“住手!”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愚昧,而致使无辜的人丧命。

听到她的话,城卫兵很听话地往后退了,他们实在是怕了这群魔鬼。而那些商贩丝毫未损,在拿剑的那人示意下,也收了手。

“请你们离开吧。”瓦姬特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这样说。“不然我们的支援到了,你们休想离开下埃及。”

“原来是美丽的公主要请我们去,这样实在太失礼了。”执剑的人原来就是那个无礼的白袍男子米那,他语气十分温和,“既然公主来了,不如就跟我们去上埃及作客如何?”

“你!”

瓦姬特突然感觉自己身体被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沙丘上滚落下来。一只秃鹰振翅而飞,落到骆驼的驼峰上。

那光秃秃的脑袋,红彤彤的眼睛,仿佛懂人性般朝着瓦姬特看过去。

“大人!”士兵们想要冲过去,却被上埃及人拦住了,只能着急地看着跌落的瓦姬特。

瓦姬特好不容易才从滑溜溜的沙丘上稳住身子,一只手压在她的肩上,面巾被飞快地揭了去。

“你是我的奴隶了,美丽的涅托泰普。”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听来却十分惹人讨厌,她惊呼一声,被他直接抗在了肩上。

“放我下来!”瓦姬特的手捶在米那的肩上,结实的肌肉*的,她捶了两下,捶得自己手疼。

“要想他们活命,你最好乖乖听我的。”米那的一句话,惹得瓦姬特的挣扎小了。

“你放他们走。”瓦姬特只能这样讨价还价。

“可以。”

她被放上了骆驼,面巾也被米那顺手戴上了。瓦姬特抿了抿唇,对那些城卫兵道,“你们先走。”

“大人,可是――”领兵队长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如果任由这些危险的上埃及人带走这位牧师带来的贵族,他们回去也免不了一死。

“你们就说,我让你们回去的,放心,我会回来的。”瓦姬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逃走。以她化作蛇身的速度,这些上埃及人休想追上她。

领兵队长无法,只能带着伤员回返,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图西卡牧师带来的援军。

“我们也该撤退了。”米那收回了长剑。

将奴隶们带上,都挤在几只骆驼上,所有人都骑上了骆驼。米那自然也骑上了骆驼,就跟瓦姬特坐在一只骆驼上。骆驼只有一个驼峰,驼峰前骆驼肩上放着行李包裹,而在驼峰后骆驼腚上放了一个鞍子,人就坐这儿。

米那坐上来,空间就有点挤了。瓦姬特只能坐在他的胯上。薄薄的一层亚麻布料里面什么也没有,根本做不了什么遮挡。瓦姬特手扶着前方的驼峰,尴尬地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你往后点……”瓦姬特小声道。

说话时骆驼正好从跪坐到站起来,她身体被带得往后靠了过去,屁股深深地压在那一大包上,就感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屁股。

坚实,滚烫,危险。

“你说什么?”

米那声音微微沙哑,犹如毒蛇那喑哑的嘶鸣,听得人寒毛直立。他的目光也似带了温度,烫得瓦姬特脸颊上的红晕一路从眼角飞入发鬓间,仿佛涂抹上了一层淡粉胭脂。朱砂痣鲜艳欲滴,点在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无尽春意。

她又是羞赧,又是恼怒,他分明听清楚了还要追问!

这时骆驼动了起来,而瓦姬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坐在单峰骆驼的这个位置。那是因为这样才不会在骆驼的奔跑中被颠下来,这也是为何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就走了老远的原因,害他们追得这么深入。

瓦姬特扶着驼峰,被颠得话都说不出来。那该死的家伙一直戳着她,上上下下,越来越烫。

沙漠的风卷起沙粒,雾起一片迷蒙的黄色。瓦姬特手指掐在骆驼那充满脂肪与水分的驼峰上,眼里腾起雾气,似也染上了沙漠的氤氲温度。

雪白的双腿夹在骆驼上,粗糙的骆驼毛刮得腿间泛红,火辣辣的疼。凉鞋也颠落了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无助地晃动。驼峰抵在她的肚子上,颠起来弄得她想吐。

“你……”她刚刚说出一个字,就咬住了唇,发出一声闷哼声,脚丫子往后踢那该死的家伙。

无耻,下流。可恶,可恨的上埃及人!

等骆驼停下来的时候,瓦姬特趴在驼峰上,完全没了力气。她的人身比那些王室公主还要娇弱,就像精心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颠簸。

“这位公主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样美丽动人。”

米那的伙伴看见瓦姬特那雪白的肤色,不禁赞叹道。

米那随手取了一个薄毯子,盖在瓦姬特身上,为她遮挡毒辣的阳光,也遮住了那露出来的雪白小腿。“克尔齐斯,她现在是我的奴隶了。”

克尔齐斯摊手道,“知道知道,我亲爱的提尼斯大首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鲜嫩的少年。若是能够俘虏一两个跟涅托泰普一样的王子,我倒是可以争一争。”

瓦姬特心里一惊,大首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而且他们好像误会自己是王室公主了。这样也好,一个被捉住的公主总比一个被捉住的蛇神要好。

本来瓦姬特准备逃离,但听到二人的对话又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她必须搞清楚这些人到底有什么阴谋,看来他们所图不小。

“你养的男孩还不少?”米那轻笑道。

“那些贵族男孩跟你的奴隶比起来,简直如同粗糙得不能下口的黑面包。”克尔齐斯终于掀开了一直带着的白色布幔,他拥有一头栗色的短发,肤色是巧克力般的黑色,但五官刀削般俊朗,琥珀色的瞳仁精光闪烁。

“闷死我了。”

看见瓦姬特掀起毯子缝隙看他,克尔齐斯调皮地抛了个媚眼。瓦姬特盖住毯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65章 法老(四)

“抓了他们可爱的公主,瓦美尔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现在不能回头走了,难道我们真要去黑沙漠?”克尔齐斯问道。

“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不是老是问我,夜魅是从哪里得到的吗?”米那说的便是那把青铜长剑。

“不会吧……”克尔齐斯苦着脸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在黑沙漠拿到的。”

米那道,“准确的说是,白沙漠。”

骆驼也仿佛是听懂了米那的话,不安地晃晃脑袋,银铃叮铃铃作响。

白沙漠,又被称为魔鬼沙漠,寥无人烟。它在黑沙漠的深处,那里的沙子犹如冰雪一般洁白无瑕,与黑沙漠的纯黑形成截然相反的奇观。

而那里,也是下埃及人的一个禁忌之地。进入白沙漠的人,要么就是死在里面,要么就是疯了傻了,使白沙漠彻底变成了一个人类禁区。

“你竟然去了白沙漠!”克尔齐斯惊愕道,“你疯了吗。”

米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我们到巴哈瑞亚把水和食物补充够,就绕着白沙漠外围去费拉菲拉。盖特拉尼山外的法尤姆、加索恐怕已经收到消息了。我们只能从沙漠绕路,由新河谷方向回卢克索。”

“那花的时间可就真的多了。”克尔齐斯有点郁闷,“到时蝎王恐怕已经开始出征,我们这还在外头绕路,若真是有了战功,也轮不上我们了。”

米那倒是不在乎这个,“我们的消息没送到,这场仗没那么好打。”

瓦姬特裹在白色的毯子里,虽然有些闷热,却比阳光直晒要好得多。两人说话也完全没有顾忌她,恐怕是真的把她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了,根本想不到她会有逃走的可能。

上埃及即将发兵的消息一定要告诉老祭司,瓦姬特暗暗想道。只是她又实在想知道那对战争能起巨大作用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好吧,就暂且再忍耐一会儿吧,瓦姬特这样劝自己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个可恨的大棍子。

大概走了两天的时间,他们才到那个传说中的绿洲。棕榈树包围着一片大大的碧绿的湖泊,空气中能嗅到水的味道。那种湿润的,完全不同于干燥的戈壁热风,叫人感到心旷神怡。

“好了,我带人去处理这些奴隶,你们呢,就找个地方好好乐乐吧。”克尔齐斯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他们也要去巴哈瑞亚的小镇乐乐,休息休息再赶路,这两天实在是累得够呛。

瓦姬特没怎么明白,就被米那带走了。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个好地方,瓦姬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一个温泉。在巴哈瑞亚大概半个时辰远的沙漠里,几个□□的岩石环抱着那小小的一汪泉水,冒着些热气儿。

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温泉也藏得隐蔽,天知道米那是怎么找到它的。

而且,本身对于大沙漠而言,能有水便是奇迹,竟然还会有温泉这种存在。

瓦姬特是被抱下骆驼的,她站都不站不稳,因为骑骆驼把两腿内侧都磨出了血丝。

她一直忍着没叫苦,结果一下来,脚软的站不住。

不由自主倒在米那的怀里,而她的面巾也被米那揭了去,这么蒙久了,脸颊上都是晶莹的汗水。她诧异地看向他,有些疑惑不解。

“好好泡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米那叹道,“不然等我们出发去费拉菲拉,你恐怕撑不过去,也不知道老国王是怎么养你的,竟养得比花朵还要娇嫩。”

瓦姬特没想到他带自己来这里,是因为这个缘故。一时连路上的憋屈都释怀了许多,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你去那边坐着,不许看。”

本来想着米那会拒绝,瓦姬特知道自己还是个俘虏,按道理讲是没资格谈条件的。但米那却很自然地把她放在温泉边,然后走到沙丘后,这般正人君子,反倒让瓦姬特感觉自己错怪人家了。

他也没那么坏啊。

这两天赶路,天气热得死人。整个人还裹在毯子里,虽然防止了晒伤,但却热得够呛。能够舒舒服服泡个澡,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瓦姬特偷偷靠过去看米那,他仰躺在沙丘边,拿着几片当时随手从绿洲摘下的棕榈叶盖住脸。他已经取下了布幔,黑色长发并没有像其他埃及人一样,剪短后涂抹油脂定型,或者干脆剃光,反倒是留得很长。

为了阻止炎热,编成几个辫子,戴着黄金的饰品,一撂幽绿的长发隐没其间。他也脱去了白色的亚麻长袍,仅仅穿着一条镶嵌了孔雀石的黄金带子系着的罗印罗克斯,也就是在膝盖以上的百褶短裙。一条腿非常放肆地屈放着,瓦姬特已经可以猜到在那个方向可以看到如何“美妙”

的画面了。

比起克尔齐斯,米那显然白皙多了。他的父母可能有白种人的血统,这在埃及并不算太稀奇。他那微扬的脖颈,佩戴着华丽的鹰神护身符,锁骨间红色颜料勾勒出鹰的翅膀图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肌肉结实却并不显得壮,有一种如猎豹精悍之美。

看他似乎在睡觉,瓦姬特小心翼翼地挪回去,开心的脱光衣服,缩进温泉里。

“呼――”瓦姬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沙漠里面泡温泉,真是难得的享受。她好奇地打量这温泉,原来在底部有一个小小的缝隙,而温泉水就是从那缝隙涌出来的。经过层层过滤,温度也变得适宜。

而周围的几块岩石又恰好拦住了风沙,使温泉不至于被风沙掩埋掉,大自然的奇迹。而泡过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温泉真有那么神奇,伤处已经舒服很多,浑身也不再酸乏。

瓦姬特取下了假发,里面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她闭上眼睛沉进水里,仿佛被温暖的羊水包围着,安心舒适。待憋不住气儿了,才猛地离开温泉,擦了擦眼睛上的水。

眼睛睁开,正对着一双画着黑色粗眼线的幽深眼眸,那眼线往颧骨处也勾抹了暗绿色。

真是*的眼线啊……

那眼线中央的漆黑的眼珠子滑落往下……

瓦姬特猛地抱住胸,蹲进温泉里,缩成一团。他蹲在岩石边,短裙非常短,视线非常辣眼睛!瓦姬特羞恼地闭上眼睛,她信他,真是蠢毙了!

“还没洗完吗?”米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瓦姬特耳边。

她恼道,“你怎么突然闯过来!”

“你的脸还真容易红。”米那也觉得稀奇,对于埃及人而言,赤身裸|体简直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不只是底层平民,在上层社会的贵族,也有□□聚会的。

人们对于贞操也不太看重,女人只要离婚,就可以再嫁人。没有结婚的女性,跟其他男人结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是因为埃及人口少,对于后代比较看重,所以并没有太严格的限制。女性也可以拥有跟男人一样的法律,政治地位,但社会地位仍是低于男性。

所以实际上,埃及人性开放程度很高的,唯一不能接受的,大概也只有婚后不贞的女性。对于他们而言,结婚是神圣的,不允许背叛和欺瞒。

瓦姬特当然不知道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虽然也见过袒胸露乳的埃及女人,但却没有自己也尝试的想法。

现在自己居于弱势,十分被动,她着急时都忘记了自己没有戴假发。雪白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后背上,米那抚起一缕雪发,“美丽尊贵的颜色。”

上埃及崇拜白色,这样美丽的纯白,简直是举世无双的美丽。米那几乎可以猜想到,当上埃及那些权贵们发现这样圣洁美丽的雪发美人,会是怎样的疯狂。

所以,他必须得小心翼翼地藏好,小心珍重,直到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从他的身边,将她带走。

“你记住,我的名字是纳尔美尔。”

瓦姬特不明所以,然后就被人抱了起来。她顾不上挣扎,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总有一种美丽,能在不经意间,震慑人心。而有一种远超于人所能描绘的魅惑,勾人魂魄,剥夺掉所有的光线。

唯有那一张容颜,占据全世界。

那一刻,瓦姬特才明白,为什么当所有人都取下布幔时,纳尔美尔仍然戴着密不透风的布幔。

因为他也明白,有些美丽,与世不容。

如果非要瓦姬特形容,她或许只有一句话――那是神才会有的美貌。

等瓦姬特醒悟过来自己竟然看男人看呆的时候,她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假发也再一次戴在头上。

而纳尔美尔已经带她回到了巴哈瑞亚,她偷偷往纳尔美尔脸上看,发现他已经戴上了布幔。

咳咳……

一个男人竟然生得这样祸水,让她莫名有点压力啊。就连说这人下流无耻都说不出口,大概这种人,就该像水仙一样,只爱自己的倒影就是了,出来祸害人间实为不妙。

第66章 法老(五)

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羽翅扑扇,那只曾经撞过瓦姬特的秃鹰停在纳尔美尔肩上。

“怎么了?”克尔齐斯问道。

奴隶们不知送哪儿去了,只有满满的包袱行李,看来上埃及在巴哈瑞亚也早有部署。

“他们来了。”纳尔美尔一拉骆驼的缰绳,骆驼便动了起来,十分听话。

“这么快。”克尔齐斯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没想到对方能够这么迅速追上来。

“那我们快点走吧。”

纳尔美尔轻笑道,“看来我们的公主,非常的珍贵。”

瓦姬特听到这话有点心虚,自己这么冲动的跟过来,想必老祭司非常的担心吧。如果她被上埃及拿住当了把柄,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下埃及具体有多大的能量,但端看图西卡和神庙众人对她的言听计从,就知道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了。

好吧,只要探听到他们隐藏的消息是什么,她就离开。

走出巴哈瑞亚绿洲不远,瓦姬特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黑沙漠。所谓的黑沙漠其实是一座座黑色的小山丘,沙子还是黄色的,并不是瓦姬特想象的那种纯黑的沙漠。

这样的黑黄相间的景象,一大片一大片的出现在眼前,没有任何遮挡,远目观看,就像身在火星表面,而那些黑色的小山就像随时会喷出岩浆似的。

瓦姬特拍拍脑袋,火星又是什么鬼?最近一些奇怪的想法总是越来越多,她怀疑是自己那些失去的记忆在零星的窜出来。有时候是某个片段,有时候又是某个字眼。

但总是一闪即逝,没有前因后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随着队伍深入黑沙漠,沙柳也变得越来越稀疏,甚至很远都看不见丁点植物的踪影。天空中就连一只飞鸟的踪影都绝迹了,满目苍凉萧索,寻不见方向标记。

然而即便是这样,通过“传讯兵”秃鹰的“汇报”,身后追过来的人却越来越多。貌似下埃及调动了其他位置的兵力,呈弧形包饺子包围过来。

这样大的动静,甚至让纳尔美尔觉得自己抓了瓦美尔特国王本人。

“要不你放了涅托泰普吧?”克尔齐斯也没想到抓个公主,就像捅了整个下埃及的马蜂窝一样,没完没了了。

纳尔美尔的神色被布幔遮挡住看不出来,“这已经不是放走她就能解决的了,或许是我们的事情被斯基亚知道了。”

他又一次地看向天空,眼眸中流露出深思,“赛特将要到来,这或许就是我们逃离追捕的唯一机会。”

赛特?

瓦姬特不太明白,不过她很快就不用明白了。那铺天盖地的黄沙如同奔涌而至的潮浪,天地变成一色沙黄,空气中全是卷起来的沙粒。

她整个人被圈在纳尔美尔的怀里,他们骑的骆驼跑在最前面,看不清其他人具体在哪个方向。其实这个时候是最好的逃离和反击时机,如果不能得知他们的秘密,让他们死在沙暴之中。

秘密,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毫无威胁性。

瓦姬特动了动,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压住了。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纳尔美尔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中不太明显,但却奇异的一字不漏地传进瓦姬特的心里。修长白皙的手指拉住白色毯子的边缘,盖住了她犹豫的眼神,“闭上眼,小心沙子。”

那话语,出乎意料的温柔。在这样的风暴中,瓦姬特嗅到淡淡的香味,那香味轻盈得如同拂过花朵的微风,稍不注意就会错过。是上等香料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花朵制成,香味极其特殊,有些撩人的诱惑。

他的胸膛将她遮蔽在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小天地里,她能听到那颗跳动的心脏,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仍然有力规律的跳动,镇定得可怕。

理智告诉瓦姬特,她应该杀了他。将他从骆驼上推下去,甚至不用她动手,骇人的沙暴就会将他永远掩埋黑色的沙漠里,成为无人知晓的白骨。

然而她的手动了动,丧气地抓住驼峰。她安慰自己,看在那惊世美貌的份上,死在沙漠实在太可惜了,她就暂且再忍忍吧,等他们被捉住就可以审问,保他们一命。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白色。在黄沙之中,那白色镶嵌于淡黄的蓝天和黑色的沙漠之间,仿若极地的冰雪。

越来越近。

沙漠是流动的黄金,散发璀璨的光芒。而此刻出现瓦姬特面前的沙漠,却是冰天雪地一般的纯白,宛若梦境。

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跑散了,或许是故意的吧,纳尔美尔没有表现出意外。

沙暴在他们进入白沙漠后,就像被什么阻断了一样,堵在外面。瓦姬特掀开毯子,好奇地看着这纯白的沙漠,那一片片荡开的波纹,就像层层涂抹开的奶油,丝滑柔顺。

但纳尔美尔看见这样美丽的白色沙漠,第一次,眼里露出了淡淡的忧虑。他曾经来过这里,所以知道这里隐藏的巨大杀机。美丽的表象之下,是阿努比斯守护的死亡墓地。

骆驼不安地踱步,不管纳尔美尔如何驱使,也再不肯往前一步。他下了骆驼,顺手水囊递给瓦姬特。

她也实在有些渴了,喝了几口,目光忽地凝在远方,“那是什么?”

只见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漂浮在白色的沙漠之中,宛若腾云驾雾的仙府。阳光从棱线播撒金子般的光芒,角棱锥体的高大建筑就像呈接天国的阶梯,将神的荣光播撒人间。

海市蜃楼吗?

纳尔美尔看着那奇异的尖塔,目露疑惑。

“我的天……”瓦姬特呆呆地看着那原本该堵在白色沙漠外的沙暴,竟然化作一个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的眼睛嘴巴是黑色的空洞,狂风从它的口中呼啸而出,犹如野兽的怒吼。仿佛无形的墙壁被撞开,沙暴人脸闯进了安静得如同天国的白沙漠,向他们追来!

骆驼颤抖地跪伏在地,屎尿都出来了,悲鸣不已。瓦姬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纳尔美尔抗了起来,往那尖塔方向跑去。

这个姿势简直一言难尽的难受,瓦姬特简直没办法形容。现在不管那是不是海市蜃楼,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躲避那恐怖诡异的沙暴人脸。纳尔美尔的体力速度自然不用说,甚至堪堪比那人脸快了一步。

但那尖塔似乎也永远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跑,也跑不进去。纳尔美尔的气息也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重了起来。

忽然,瓦姬特感觉身下一沉,她整个儿人被狠狠地甩出去老远。她在沙漠上滑了出去,嘴巴里都吃进去一些沙子。沙暴人脸呼啸而过,她匍匐在地上,根本睁不开眼睛。

纳尔美尔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为了抵抗沙暴,瓦姬特恢复了蛇身,无形地气壁挡在面前。她艰难地逆着疯狂地沙暴前行,终于看到深陷进流沙之中的纳尔美尔。

他上身披着的布幔早不知被刮哪儿去了,神色平静地闭着眼睛,眼睛在这样的沙暴中根本睁不开。

因为在陷入流沙的一瞬间,纳尔美尔就迅速将瓦姬特扔了出去,反而使他大半的身子直接下陷进去。

“纳尔美尔!”瓦姬特想要过去,然而流沙越扩越大,纳尔美尔在中央已经只剩一个脑袋了。那纤长的睫毛上落满纯白的沙粒,微微一颤,细碎的水晶被抖落下来。如同传说中被女妖爱上的纳西索斯,只能爱上自己倒影的水仙少年。

然而比起纳西索斯,他的容貌或许更近乎太阳神阿波罗,那种入侵人神经的诱惑,无法抵挡的阳光。

纳尔美尔听到了瓦姬特的声音,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几乎是被本能驱使将瓦姬特扔了出去,他用尽了力气,只担心流沙范围太大,瓦姬特仍然逃脱不了一劫。

但现在听到她的声音,纳尔美尔心里悬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想过,如果他当时抛下瓦姬特作垫底,他可是可以逃走的。

释然的微笑缓缓勾起,这样也不错,就这样也不错。

或许就连纳尔美尔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瓦姬特的执念那么深。或许拉神知道吧,他们前世是注定的爱人,所以今生相遇,才一眼就爱上她。

疯狂地,无法逃避的地被她俘获。

不……

她该怎么办……

她怎么才能救救他?!

瓦姬特忽然肩膀一痛,她错愕地看着自己脊背生出的黑色羽翼,来不及多想,顶着狂风沙暴飞向流沙的中心。

这时候纳尔美尔只剩下黑色的发顶了,一抹幽绿隐没期间。不过数分钟,他整个儿就被可怕的流沙吞没,根本叫人无法反应。

瓦姬特手伸入流沙之中,立马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往下地牵拉之力,她整个人都往下沉,翅膀只能很用力地扇动。

这样根本摸不到人。

瓦姬特将那神奇的气壁力量全部释放在手上,这样反而使身上没了遮挡。她闭着眼睛,整个人被吹得直往后坠。

拉住了!

瓦姬特抓住了纳尔美尔的手臂,这时候她已经感觉非常吃力了。她要抵抗沙暴的狂吹,还要跟流沙可怕的下拉力量作对,翅膀痛苦而疲惫。

“纳尔美尔!坚持住!”瓦姬特说这话也是在跟自己打气,她最后狠狠地一拽,尾巴缠住已经拉出一半的纳尔美尔的腰身,巧合地借了沙暴的力量,终于将纳尔美尔从流沙中拉了出来。

“涅托泰普?”纳尔美尔睁不开眼睛,他咳嗽了几声,在里面被挤压的感觉就像被无数块沉重的巨石压迫,内脏都要被挤压出血了。

他感觉自己在天空飞了一会儿,就和瓦姬特摔到了沙子上,他身上有挤压伤,差点没吐出血来。

沙暴越发猛烈,瓦姬特已经没有力气撑开气壁了。巨大的翅膀在这个时候成为了负累,她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收回它,整个人被风吹得往天上飘。

纳尔美尔抓住她,但他根本不可能对抗这非人力所能抵抗的沙暴。

他也被带得滑了老远,拔出腰上的长剑插入沙地也无济于事。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被沙暴带走。

瓦姬特想松开纳尔美尔的手,但他死死地抓住她,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而另一只握住夜魅的手,因为跟沙地摩擦,整条手臂都是血。

“放开我,纳尔美尔,这样不行。”瓦姬特艰难地在沙暴中说话。

纳尔美尔坚持着,握得她的手甚至有些疼了。她的蛇神之体很难被伤到,竟然被捏得生疼,可见纳尔美尔使出的力气有多大。

“我是蛇神。我是下埃及的蛇神瓦姬特,不是公主。我会没事的,你松手。”

因为瓦姬特松了手,单靠纳尔美尔一个人用力,她的手终究还是在往外滑。

纳尔美尔也已经察觉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握紧了瓦姬特的手,却松开了夜魅。

两个人被沙暴吹走,徒留一地沾着鲜血的白沙。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第67章 法老(六)

“你醒了?”

瓦姬特醒来时脑袋坠坠地疼,她仓促坐起,一阵头晕眼花。柔和的女声道,“不要着急,慢慢起来。”

“纳尔美尔……”瓦姬特眼前的世界终于清晰了,入眼是一块玻璃,外面是沙漠景象。而她身边的女孩穿着奇怪的衣裳,但偏偏她却觉得这衣裳是那么眼熟。

“你是在找谁吗?”女孩有一头美丽的中长金发,水蓝色的眼睛。脸颊上有些许雀斑,反添了俏丽可爱。她戴着圆框的金边眼睛,越发衬得蓝眼睛又大又圆,像个洋娃娃。

瓦姬特觉得身下在摇动,她好像坐在一个大车子上,她的脑袋里冒出房车两个字。

“你有看到一个男人,嗯……他长得,很好看。”大概形容纳尔美尔,一个好看二字,就足以让人知道了。

“我们捡到你时,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女孩回忆道,“那天出现了美丽的海市蜃楼,白色的沙漠漂亮极了。而你就那前面,真是太美丽了,我当时还以为看到了从白色沙漠中走出来的埃及女王。”

瓦姬特听得有些忧虑,她有蛇体护身,纳尔美尔可没有。他还活着吗?那样大的沙暴,普通人被卷进去,恐怕很难存活下去。

“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是从m国来的考古学家,专门来埃及寻找传说中的金字塔的。”女孩顿了下,朝着车头道,“爷爷!她醒了!”

金字塔?那是什么?

“我知道了,瑟拉娜。”老教授杰德走了过来,慈爱地看着自己年轻的孙女儿,然后扶了扶眼镜,看向瓦姬特。

老教师不禁叹道,“真像活过来的埃及王后。”

“找到了!找到了!教授!你看前面!”

隔着一道门,传来兴奋的男声。

杰德急急忙忙打开玻璃窗,探出了大半身子,瑟拉娜忙过去拉住他的身体,“小心一点!哎,那是――”

“震惊世界的杰作啊。”杰德那有些浑浊的蓝眼珠瞪得老大,他连忙掏出脖子前挂着的望远镜,嘴里还不自觉地为瑟拉娜科普道,“在埃及传说中,金字塔是到达天国的阶梯,它象征着法老的无上权势以及神权。法老希望在死后依旧能够统治他的王国,往往在一登基就开始建造死后的陵墓。”

“至今金字塔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比如说有名的胡佛金字塔。每一块组成金字塔的巨石拆下来都超过了一吨,这样沉重的巨石在缺乏运输工具的古埃及是如何被运送到金字塔进行建造的?每一块巨石之间竟然没有一丝缝隙,严丝合缝得比钢筋水泥还要紧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经过一位数学家的研究调查,胡佛金字塔的高度乘以十亿,就是太阳到地球的距离。而胡佛金字塔正好在子午线上,将地球分成了两半。所以有人甚至猜测,金字塔其实是外星人在地球留下的信号发射站。”

杰德眼神炙热,嘴唇几乎有些颤抖了,“但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金字塔,纯白色的蛇身女王像,我的老天啊,那些埃及人是怎么做到的!”

瓦姬特赤足走过去,她呆呆地看着那远处耸立在金字塔前的伫立的神像。

她身高可能足有一百米,体态婀娜,上身是□□,而下身是长长的蛇尾。洁白的大理石磨砺得十分光滑,犹如上好的美玉。丰满的胸脯,纤柔的腰肢,蛇尾缠绕着金字塔,轻轻倚靠着金字塔,仿佛在沉睡休憩。

她美丽诱惑,又有神一般的庄严。头上戴着蛇形的王冠,一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蛇眼处,仿佛在注视着闯入这个已经寂静千年的地域的人们。

“她看起来好眼熟。”瑟拉娜喃喃道,她蓦地看见走过来的瓦姬特,心头一跳,不可思议地对比着那女神像和瓦姬特。

虽然神像有些年久失真,可依然能够辩识出一些痕迹。

不可能吧?

瑟拉娜为自己的猜想感到震惊。怎么可能呢?可是瓦姬特的出现本身就很奇特,她是伴随着美丽的白色沙漠出现的,身上的穿着也很复古,尤其是那佩戴的黄金宝石饰品,看着就昂贵得很。

房车突然停了下来,瓦姬特一时从迷怔中醒了过来。她看见瑟拉娜惊异地看着她,瓦姬特勉强笑了笑,“我可以换件衣裳吗?”

“哦,好,好的。”瑟拉娜找来一条她的裙子,因为有些紧,她很久没穿了。宝蓝色的百褶裙穿在瓦姬特身上,十分现代,她那白金色(在m国白色和白金色有时非常的相近)的长发编成麻花辫放在肩上,她借了瑟拉娜的卡通口罩戴上,阻挡了她越发好奇的目光。

车外人声嘈杂,然后房车上陆陆续续上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穿着打扮像是旅行客。他们看见瓦姬特也愣了下,但没有多说什么,都坐了下来。

“你们简直太胡闹了,怎么会想到在沙漠徒步旅行。”杰德有点生气,“难道不知道沙漠的危险吗?还这么深入,不要命了。”

两个女孩子,一个看起来比较冷,一个看起来倒是温柔可亲,她连忙解释道,“我们也是不小心迷了路,多亏遇到你们,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我们是来工作的,等办完事再送你们回去吧。”杰德无奈道。

女孩连连道谢。

瓦姬特却不像老杰德那么轻松,这些旅行客看起来太奇怪了,在沙漠中迷路,却没有一点慌张。衣裳整洁干净,嘴唇也没有半点□□燥空气吹拂过的痕迹,背包不大,不像是能装很多东西的样子。这样的装备与其说是来旅行的,更不如说是故意来碰上杰德他们的。

而且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防备,好像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们并不认识杰德他们,不应该知道自己是后来的。

除非,他们早就知晓杰德这个房车里有什么人。

“我叫珍妮,她是东方人,叫雪绮赵。这是我的哥哥兰洛,这两位是我哥哥的朋友九和剃刀。”

比较温柔女孩介绍道,看起来很坦然大方。

瑟拉娜倒没有瓦姬特那么多想法,直爽道:“我是瑟拉娜,是考古专业的研究生。这位是――”

“瓦姬特。”瓦姬特补充道。

“瓦姬特小姐是感冒了吗?怎么一直戴着口罩。”珍妮看似好奇地问道。

“只是不喜欢干燥的天气而已。”瓦姬特淡淡道,她觉得这些人出现得十分凑巧古怪,并不打算跟他们过多的说话。

而且那个叫做封九的男人一直注视着她,让瓦姬特感觉很不舒服。

“到了!”

开车的男人是老杰德的学生蒙德,他身高马大,强壮有力,看起来不太好惹。坐在副驾驶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倒是十分书生气,金发整洁干净,手里捧着书一直在看。

他叫弗罗伊,也是老杰德的学生。

他们已经到了金字塔下,所有人都走下了车。瓦姬特看见封九和赵雪绮私下说话,两人的目光时不时地看过来,带着令她不太懂的意味。

“真是不可思议的杰作啊。如果公诸于世,将会引发整个世界的震动。”

老杰德心情激动,持着行路的拐杖走到金字塔那被两座较小的奇特神像夹着的石门前。

一个像是蛇,一个像是鹰。

石门高约十米,紧闭着,人力根本不可能打开它。

而在石门前,用红色的颜料刻着古埃及特有的象形文字,这座金字塔似乎年代太过久远,文字与老杰德后来研究的大不相同。文字的写法也令人十分不舒服,就像用鲜血涂抹的一样,诡异阴森。

他费解地看着那些文字,就听见珍妮走到他身边道,“怀有异心之人进入,死神的阴影将会笼罩在他的头顶。”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老杰德不可思议地看向珍妮,“你会古埃及的语言?”

珍妮羞涩地笑笑,“不是,只是家父也是研究古埃及文化的,所以知道一点点。”

“那也很厉害了!”瑟拉娜佩服道。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话。”弗罗伊皱眉,看来对那门前写着的文字,十分不感冒。他打量着那精心雕刻的蛇尾,“崇拜蛇神的埃及法老……”

“哎,不过是用来吓盗墓者的罢了,你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被吓到了吧。”蒙德挑衅道,他跟弗罗伊天生就不对盘,时时讽刺他。

两人都是杰德的学生,可杰德偏偏更得偏爱弗罗伊一些,让蒙德很是不爽。

尤其是,瑟拉娜还恋慕着英俊帅气的弗罗伊,而弗罗伊却浑然不知。

但后面的瓦姬特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文字。

错了,错了。

不是那个意思。

瓦姬特往后退了一步,她甚至觉得浑身发冷。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被那扭曲的爱意紧紧掠住,让人窒息。

“我挖出了鲜血淋漓的心脏,献祭于冥王,只求我的挚爱躺入我的尸体。”

“你看出了什么?”她的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句问话。

她回过头,是珍妮的哥哥兰洛。浅紫色的眼眸缱绻温柔,阳光下在浅金色的短发流淌而过。她发现,这样俊美特别的人,她在他出声之前,她竟然从未注意到他。

瓦姬特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让每一个想要蹦出的字眼都卡在那里,吞吐不得。

第68章 法老(七)

“你看起来很难受。”

他关切道。

兰洛走到瓦姬特的旁边,他身材高瘦挺拔,白色的冲锋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猫头鹰短t。这个男人看似很温和,却始终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若他离开,你又会不自觉地将他忽视过去。

瓦姬特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哥哥!”珍妮看见兰洛跟瓦姬特靠得很近,有些吃味道,“不要看见人家女孩子漂亮,就凑上去嘛!”

瓦姬特趁着珍妮纠缠住兰洛,离开往石门走去。

她仰望着这高高的金字塔,那么,纳尔美尔是成为法老了?而下埃及被打败了?

“这座珍贵的法老陵墓竟然没有被破坏过,甚至数千年以来都没有盗墓者的造访,这比它存在的本身更令人感到震惊。”杰德绕着金字塔走,那些刻印在底层的文字在风沙的磨蚀下有些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老师你说过,早期盗墓者大多本身就是建造金字塔的工匠,他们熟知金字塔的内部构造,所以基本很难有保存完好的金字塔。而后代的盗墓者就更不用说了,能经历几千年而不被盗墓者发现,的确不可思议。”弗罗伊转而对瑟拉娜说道,“娜,帮我把照相机拿过来。”

“好嘞!”瑟拉娜开心地应道,往房车跑去。

杰德听到弗罗伊的话颔首道,“所以,为什么呢?看来我们的研究工作遇到了第一个难题,这座神秘的金字塔究竟有什么办法躲过那些贪婪的盗贼?这座金字塔的主人,又会是谁?”

两人就此讨论了起来。

“风力变强了!”蒙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脸色不好看。“我们得赶紧回去。”

果然,地上的一些沙子被风卷了起来,这是沙尘暴的前兆。而在沙漠中出现的沙尘暴,可不同于开罗城市中。这里的沙子堆起来,能将人活埋了。

不知为何,天空也从明亮渐渐变得晦暗,烈日被突然飘来的大块乌云逐渐遮住。这个过程发生得非常快,从出现乌云到太阳被完全遮盖,不过短短数分钟。

瑟拉娜刚找到照相机下车,就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愣住了。

“不行,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根本跑不出沙漠。”弗罗伊皱眉道,“该死,难不成还真应了法老的诅咒?”

关于法老诅咒的传说在开启图坦卡蒙的陵墓时就已经遇到过,当时一连串诡异的死亡名单让很多人感到胆寒,也让考古工作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金字塔里躲避,但是没有盗洞,我们根本不可能进的去。”杰德苦笑道,谁能想到呢,原本该是令人欢喜的结果瞬间成了他们被埋葬在沙漠,被风干成他们研究一辈子的木乃伊的原因。

考古工作本身就是争分夺秒,跟盗墓者赛跑竞时。如今他们跑在了最前面,却不小心跑过了头,进入了死神的领地。

“我一直在监督风力,短短数分钟就增强了几个等级。”蒙德的手上拿着风速风向仪,上面测试风向的风向标在疯狂地乱转,好像风从四面八方都在往这边吹来。上面风速数字就像是在读秒一般,13.9、14.5、15.1……

“我们可以进去!”珍妮的戴上了口罩和墨镜阻挡风沙,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杰德先生,我发现了一些神奇的符号,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这里有一个可以通向金字塔内部的通道。”

珍妮走到人身蛇尾女神像闭上的眼睛的朝着的方向,走了约摸十来步,“这里!”

她的语气说的十分肯定自信,封九和剃刀倒是已经动起手来了。众人围过去,只有瓦姬特还在石门前望着那些刻在两边的文字。

本以为珍妮说的这么肯定,一定能发现什么。然而挖了已经有一人高的沙坑,仍然没有看见所谓的通道,珍妮自信的神情突然就变了,“怎么可能,剧情――”

“可能是你猜错了吧。”兰洛打断了珍妮的话,他对封九等人道,“我们把房车靠在金字塔的石门前,然后用绳钉将车子固定住躲进去,看能不能躲过这场沙暴。”

“只能这样了。”封九拍了拍珍妮的肩膀,“别想太多。”

“封大哥……”珍妮纠结地看着那个沙坑,看来还是觉得她不可能出错。

风沙越来越大了,几乎吹得人站都站不住。听到房车发动的声音,瓦姬特才惊醒一般,这个位置只有从后背吹来的风沙,她遮挡住眼前的风沙,看向神像。

那原本闭目的神像竟然睁开了眼睛!

它那眼睛是黑曜石制作的,在风沙中依然能看出其中的光泽。瓦姬特被盯得浑身不适,风将宝蓝色的裙子吹得贴住了身体,裙摆犹如乱舞的蓝色蝴蝶。

纳尔美尔,你究竟做了什么呀……

瓦姬特感觉后背发凉,她转身看去,石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打开了一米高的缝隙,人可以轻易地进去。

那缝隙中的黑暗似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毒蛇,审视着人心最深处的恐惧,邪恶微笑。

“门竟然开了。”兰洛也看到了打开的石门,意味深长道,“幸运的女孩儿,你怎么做到的?”

“它自己打开的。”瓦姬特对于兰洛一直试探她的语气十分不适,说话时敷衍意味更多,也不太客气。

既然风沙大了,他们除了进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来金字塔的主人早就在等着她进去了,既然如此,那就进去就好了。想要发现真相,不深入怎么能行?她也想知道,自己被沙暴带到这里后,纳尔美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当瓦姬特想要进去的时候,她被过来的封九给抓住了,一盏矿灯递到了她的手上,“我和兰洛先进去,你们女孩走后面。”

瓦姬特愣了下,拿着矿灯。

“你就听他的吧。”赵雪绮也过来了,看着一个个人进入石门,“你知道吗,你很像我们的一个朋友。”

“朋友?”瓦姬特喃喃道,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们,她身为下埃及的神,被供在神坛之上,自然也没有过朋友这种存在。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赵雪绮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并不惹人生厌。

瓦姬特摸了摸自己的口罩,他们可不是天真的瑟拉娜,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跟神像长得一模一样,会发生什么?

他们看见神像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不是认识自己了,是认错了人了吧。“抱歉,是你们的错觉。”

瓦姬特躬身进了石门,赵雪绮叹了口气,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神像,眼镜和口罩遮挡住了她的表情。随着她最后的进入,只留下一声疑惑不解地嘟囔,“太奇怪了。”

“嘭!”

石门突然关闭,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石门内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自己关闭的石门,瑟拉娜声音有些发颤,“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当然不对劲,突然打开又突然关闭的石门,就像一个圈套。

“我知道是谁的陵墓了,是纳尔迈!老师你过来看,这是不是跟我们发现的纳尔迈石板上的场景一模一样!”弗罗伊语气十分兴奋,他本性沉着冷静,但看到面前的壁画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甚至都没注意到石门的关闭。

壁画上一位戴高帽子的埃及人,手里拿着权杖敲打戴矮帽子的埃及人,而他的右上角是鹰神荷鲁斯。荷鲁斯右脚正提着一个人的脑袋,左脚则踩在六根尼罗河三角洲的植物上,那些植物有些像埃及的纸莎草。

最上方有两个人面牛头的女人,中间夹着小房子。而最下方有两个□□的埃及人正在跑,仓皇地回头看。

“上下埃及的战争,没错,就是纳尔迈。”杰德拿着手电仔细地看壁画,这个深深的甬道上,共有十二面壁画,讲述着一个连续的故事。

“纳尔迈统一了上下埃及之后,将整个下埃及人变成了奴隶,法老登基之名为阿哈美尼斯……”杰德瞪大了眼睛,“不对,这跟我们知道的历史完全不一样。”

“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可以确定纳尔迈就是统一上下埃及的美尼斯。看起来他可不是传说中的仁慈帝王,他并没有把下埃及当作自己的臣民,反倒是驱使他们为奴隶,建造这个世所罕见的金字塔。”弗罗伊看着壁画,“我们都错了。”

壁画中,美尼斯统一上下埃及之后,将下埃及人变成了上埃及的奴隶圈,驱使他们建造这座工程庞大的金字塔。而他制定了异常残酷的酷刑,骇人听闻,使下埃及发生了数次暴动,但都被残酷镇压了。

整个壁画中最多的画面是美尼斯跟外面神像一样的人首蛇尾的美人在一起,但他似乎又不太在意那个美人,其他人也不看那个美人,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后来一副壁画揭示了真相,原来是有个侍女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美人,美人摔在地上,成了几段,美人竟是被雕刻出来的石人。几个人拖着惊恐的侍女,而美尼斯坐在石人旁,其他人都一副害怕低头的模样。

一幅幅壁画到了看过去,到了最后一副,美尼斯手执一把精致的弯刀,弯刀还在滴血,荷鲁斯叼着血淋淋的心脏飞向太阳。

“这剧情变化太多了。”瓦姬特听见珍妮小声跟赵雪绮说话,“是不是……搞得鬼……我们……”

声音越来越小,瓦姬特也听不分明了。她听见蒙德说了句,“真是暴戾的君王。”

不,纳尔美尔不是这样的人!瓦姬特想起那个在沙漠里给年老奴隶喝水吃东西,还会让奴隶坐在骆驼上的纳尔美尔,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瓦姬特一点也不愿意相信。但想起石门上那句话,她的心被紧紧揪住了,不会是自己导致了他的变化吧?

“赛特是什么?”瓦姬特问瑟拉娜,瑟拉娜看起来有些紧张害怕,她不像她研究成痴的爷爷,会钻进研究中忘记一切。她对于突然关闭的石门仍然恐慌不已,她现在恐怕是所有人中唯一正常的人了吧。

“赛特?你是说古埃及的沙漠之神赛特?”瑟拉娜只能想到这个,“我们还是不要往里走了吧,惊扰了什么就不太好了。”

原来他说的赛特来了,就是指的这个。瓦姬特当初告诉纳尔美尔自己是蛇神,神是不死的,那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跟所谓的沙漠之神走了?

听到瑟拉娜的话,蒙德连忙安抚道,“别怕,那只是一个机关而已。”

第69章 法老(八)

壁画中有些地方一时也无法研究透彻,而杰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更深的地方了。

通常来讲,金字塔建造时,内部是先在地下挖出腔室,一般为单一甬道直通塔顶,但也有例外,比如胡佛金字塔还有防止盗墓者的迷宫。

而内部通常会有三个主墓室,从开始建地基时就会建的地下墓室,第二个在地上中间位置,为王后墓室,而最高的位置应该就是属于法老的墓室,再往上就是开在两侧的通风口了。

不过鉴于这座金字塔年份比较久远,杰德猜想应该是没有迷宫的。他们现在被关在正门位置的廊道,如果想要第一时间看见那位传说中的法老,往上走就行了。

“我们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出口。”杰德说这句话时不太相信会有出口,毕竟当初建造陵墓时,法老一旦死去放入金字塔,这里就会被封死。但石门既然能开,证明这里面一定有机关控制着。

“我们往上走吧。”蒙德建议道,“那里一定藏着很多有价值的珍宝。”

的确,法老的陪葬品以及法老王后的陪葬品,都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甚至他们本身,也是价值连城。

当然,他们是考古队,不是盗墓贼,只是这座金字塔的发现本身就令人振奋不已了。

顺着往上的坡道走,右边是悬空的,依附着墙壁盘旋而上。瓦姬特默默跟在队伍的后方,这里空间狭小,只能一个人通过。她提着矿灯只能看见前一个人的腿,和墙壁上一个个排列而上的古埃及人。

他们按照地位由低到高往上走,先是地位奴隶,再是如同平民,然后是贵族。壁画生动传神,但仅仅只有一个个侧面,捧着各式的器具鲜花等,神情肃穆,仰头看向前方。

“奇怪了……”赵雪绮呢喃道,“原本该出现的机关,竟然一个都没有。”

他们从进入这个副本,故事的走向就一直很奇怪。先是两个队友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然后是金字塔的入口神秘消失,而正面的石门自动打开。原本该危机四伏的内部,到现在他们顺利走到王后墓室,竟然一个都没有遇到。

“我就说嘛,没什么可怕的。”蒙德趁机安慰瑟拉娜,但她却是一直害怕地抓住弗罗伊的胳膊,地方黑,蒙德并没有发现。

他们已经进入了墓室之中,并没有再往上的通道。墓室里虽然堆满了金银珠宝和一些陪葬的陶罐,但周围的壁画还是残缺的,粉刷的工序还未完成,墓主人就仓促地被放进这个半完成的墓室里。中央那尊石棺甚至只有简陋的外形,上面的棱角都还未被磨平,显出几分不符合王室身份的粗糙来。

而石棺那千斤重的棺盖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一半的空隙出来。或者,是已经有人造访过这里了?

杰德已经绕过前面的剃刀封九匆匆走了过去,弗罗伊紧随其后,瓦姬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那标志性的人形木乃伊箱子就放在里面,金箔贴在上面,各色的颜料勾画出法老的面容。还有几个珍贵的罐子放在里面,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法老的内脏。

这里并没有被人盗过的痕迹,更像是因为什么突发状况,使得人们将法老匆匆放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关上棺盖,就离开了。

“这就是美尼斯,我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帝王陵墓。”杰德目光狂热,一点都不像是年老的长者,反而跟年轻人一样。

他看见一只手碰到那盒子上,连忙道,“不要乱碰!”

然而瓦姬特已经将盒子打开了,空的。

“怎么可能……”

一个空的木乃伊箱子?

其他人离这里离得远远的,像是在防备什么。

瓦姬特看见空空的箱子,那里面还残留着一种香料的味道,是她曾经在纳尔美尔身上闻到的那种味道,只是要浓郁几倍。她收回手,指尖上沾染了灰尘。

它已经离开这个箱子,很久了。

又或者说,它在这里面呆了没多久,就被挪走了。

“我要去下面看看。”瓦姬特只是这么说了一声,就要往下走。

“我跟你一起。”封九说到。

“封九你?”剃刀有些迟疑,“下面很危险。”

“我也去。”赵雪绮拉住了瓦姬特,“一起吧。”

瓦姬特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不过她承这个情,也没有拒绝。

“那我也去吧。”兰洛微笑道。

“哥哥?!”珍妮不解道。

杰德担心瓦姬特又像刚刚一样莽撞,也要跟下去。这下子好了,所有人都要往下走。

瓦姬特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王后的墓室,或许会在下面。”弗罗伊猜测道,“有没有可能美尼斯没有王后,所以建造时只建造了法老的墓室。然后因为美尼斯的突然死去,墓室没有完全建造好,不符合法老的身份,所以被移到了下面修建完整的墓室?”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是初代法老,很多事情是没有规律可行的。但一般金字塔的底部都是陪葬的人牲或者动物,身份地位低等的,法老应该不会在那里。”杰德道。

金字塔的下面跟上面一样,也是唯一的一个墓室,至于有没有其他隐藏的墓室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跟上面完全是两个样子,没有金银珠宝的陪葬,甚至连棺材都没有。摆着很多木乃伊的箱子,这些箱子自然是没有法老的箱子那样昂贵,普通得很。

瓦姬特走进这木乃伊之中,她有些茫然,忽然眼睛凝视在一个木乃伊箱子之上,那上面有蛇纹的图案,而那个图案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下埃及神庙。

它跟神庙有什么关系?

瓦姬特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箱子。里面包裹着木乃伊的裹尸布已经发黄了,虽然里面的尸体已经风干,可仍然能闻到一股混杂着香料和尸臭的味道。

这味道就像加了香水和臭豆腐的过期福尔马林,味道不强烈,但依旧对嗅觉有些刺激。

瓦姬特看着它胸前放着的一块已经锈绿的银片,她拿了起来,有些难过地闭上眼睛,“加尔。”

加尔就是下埃及神庙的老祭司,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尸体。明明那张慈祥和蔼的面容不久前才见过,几天之后,竟成了天人永隔。

老祭司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手把手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对下埃及的感情,很多都是来源于老祭司,而不是真的对这个国家有那么深的责任感。

然而下埃及没了,老祭司一生都为之付出的国家灭亡了,到来的新君主还是一个暴君,奴役着这个国家的子民,他一定很心痛吧?

不能这样。

她得做点什么。

她要回去!

她要把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拧过来,他怎么能这样,即便是为了她,也应该好生对待她的国家,她的神庙,和她视作父亲的老祭司加尔。

结果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瓦姬特握紧了手中的银片,就在这时,她感觉面前的木乃伊似乎动了动。

“小心!”

枪声响起,坐起的木乃伊又倒了回去。

瓦姬特听到厚重的喘息隔着那裹尸布发出来,那喘息声在安静的墓室中十分明显,被枪打穿的胸口出现一个黑色的窟窿。

其他木乃伊箱子也开始出现那种诡异的喘息声,箱子震动,似乎马上要挣脱而出。

他们,复活了!

瓦姬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封九给拉走了。她回头看去,那个老祭司的木乃伊已经坐了起来,裹尸布从窟窿崩裂开来,一个光秃秃的干尸从里面钻了出来,它那黑洞似的眼睛邪恶地看着她。

“惊扰吾主沉眠的外来者,死亡将笼罩于你们的头顶。”

苍老沙哑的声音仿佛在磨砂上刮擦,听得人寒毛直立。无数的黑色虫子从墓室的缝隙里冒出来,它们吃掉箱子,啃食掉包裹着木乃伊的裹尸布,几十个木乃伊都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这一幕简直骇人听闻,瓦姬特眼前被石壁遮挡住,她连忙跟着众人往上面跑。

可跑得掉吗?

上面仅仅只有一个狭小的墓室而已,也是死路。

很快众人就已经到了上面,虫子爬行时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瓦姬特整个人靠在了石棺上,看着众人的脸色都不好。

尤其是瑟拉娜,已经哭出来了。蓝眼睛水汪汪的,“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的。”弗罗伊抱住她安慰道,但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终于出来一件儿正常点的事了。”剃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枪,划了根火柴把烟点着咬在嘴里,“我负责对付前面的木乃伊。”

“我盯着那个藏着的。”封九上了子弹,这些子弹很特殊,可以伤到黑暗生物。

“金甲虫就交给我吧。”珍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宝石的权杖,她自信道。

赵雪绮握着一只匕首站在后方,而兰洛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竟是一副等待他们出手,坐享其成的模样。

瓦姬特看着他们熟练的配合,有些微怔,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扣住,连忙看过去,干硬如同皮革的手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密实、僵硬、呈现暗褐色。那贴在指尖上的指甲也是暗黄的,甚至有点发黑。

皮下的脂肪已经完全消解掉,变成紧密的尸蜡包裹着骨头,有些许扭曲变形



即便是这样,也能从瘦削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出它活着时是怎样的漂亮。

前提是,它还活着。

原本空空荡荡的石棺里不知何时躺着了一具木乃伊,他身上的裹尸布还未完全脱去干净,像是刚刚才挣脱了一半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它的头上带着一个王冠,上面是一只腾飞的鹰,因为带的时间过长,整个王冠将头颅都扣变了形,像成了头颅的一部分。干枯的黑色头发也被压在王冠下,眼睛已经睁开,眼球里的晶□□早已经凝固,瞳仁眼白都呈现一种浑浊的颜色,

眼皮上还能看见细腻的睫毛。

在往下,嘴唇只有一层薄薄的膜附着在上侧,将牙龈暴露了出来,看起来就像被撕裂开的微笑。牙齿枯黄发黑,但一颗颗排列得十分整齐,形状大小无不完美。

即便是以这样的场面相见,瓦姬特自然能从那可怕的脸上找到熟悉的地方。

她僵在那里,感觉到那干硬的手动了动,瓦姬特忍不住想要缩回手,一股巨力从手腕传来,她整个人被拉进了石棺中。

“嘭”!

石棺合拢,赵雪绮急道:“湄湄?!”

第70章 法老(九)

狭小的空间里,混杂着浓郁的香气,却还是掩盖不了那尸体上本身的尸臭味。这味道实在说不上美好,甚至有些令人恶心。瓦姬特整个人都趴在木乃伊身上,它把自己拉进来,就没有动弹了,但她能听到它那些微的呼吸声

,证明它还是“活”着的。

这呼吸声虽然轻微,但略显沉重,就像刚刚的动作让它有些疲累。

瓦姬特感觉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地方,变得有些粘糊糊的,似乎有液体从纳尔美尔的木乃伊身体中渗出来。

但怎么可能呢,木乃伊身体里面怎么还可能有水分的存在?那些隔绝在皮肤肌肉中的盐晶会将所有的水分都排挤出去,这样才能避免尸体本身的腐烂。

可是,液体就像不要钱似的渗出来,好似它的身体里面有一个开关被打开了。那种臭味也越来越明显了,甚至将香味都掩盖了下去。瓦姬特捂住口鼻,推挤棺盖,但沉重的棺盖纹丝不动。

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了,整个空间异常的安静,只能听到木乃伊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叫人不安。

“呵……呼……”

这种感觉十分恐怖,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身下的尸体越来越软,越来越湿,整个棺材里都弥漫着腐烂的臭气。那皮肤的触感不再是鞣皮革的硬实紧致,反而又薄又软,好似一戳就能在那皮肤上戳出窟窿来。

瓦姬特感觉自己就像趴在一个正在快速腐烂的尸体上,她都不敢在多动一下,生怕自己将那些脆弱的皮肤肌肉给挤压坏了,那样就太恶心了。

这样的场景多少令她有些崩溃,她已经想象不出纳尔美尔本来的模样,脑子里全是那张干瘪恐怖的木乃伊脸庞布满腐肉的模样。

人死了就该是死了,就像老祭司,即便复活了也不会是他自己了。现在她身下的这具尸体如果活过来会是什么怪物?瓦姬特无法想象。

杀死他?

现在的他明显很脆弱,只要自己掐住他的脖子,就能透过没有一点防御能力的烂肉将他的脖颈扭断。

只要一小下,他就会再度死去。

瓦姬特摸到那像是被一层塑料薄膜包裹的软肉的脖子,粘腻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她微微用力,果然感觉木乃伊的呼吸弱了很多。

它的气息就像是从夹缝中逼出来的,咕噜噜还有液泡的响声。

瓦姬特听见那声音,手指颤了颤,松了劲儿。她还是做不到。

突然,瓦姬特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弹”了一下,是血管!原本静止的血管竟然在搏动,并且一下下越来越快,几乎要炸裂开来。身下的木乃伊发出一丝微弱的□□,它似乎很痛苦,它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整具身体开始挣扎了起来,瓦姬特连忙压住它,便听到那嗞拉拉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微弱的动静——它要死了?

瓦姬特犹豫了一下,手顺着摸到那暴露的牙龈,两指并拢顺着已经湿润的舌头下去,还没滑进喉咙,就遇到了阻碍。

冰凉光滑,好像是一颗石头?

当她从木乃伊的喉咙里夹出来时,才到口腔,就看到一点微光。她惊讶地看着掏出来的椭圆宝石,它在黑暗中会发出光芒,虽然微弱,但足够瓦姬特看清楚宝石是纂刻的一行小字。

【喜欢吗,送给你。】

“……”

瓦姬特怎么也想不到,宝石上会写这么几个字。就像是它故意引自己去拿出来,然而让她看见似的。

她有点懵,又有点想哭,大概是刚刚的害怕一股脑儿变成了委屈。瓦姬特几乎忘记了现在窘迫的场面,道:“纳尔美尔……你这该死的家伙。”

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只是宝石拿出来后,木乃伊的呼吸变得正常了。瓦姬特借着宝石那微弱的光芒照在木乃伊的脸上,比起她想象中腐烂的脸庞要好太多了。

皮肤外面有很多透明液体,就像蜗牛分泌出的那种透明液体,有些粘糊糊的。胶纸似的皮肤里,褐色的血管好像开始流通了,甚至能看见血液在里面流动。

它的眼睛还睁着,正盯着她!只是那眼神中没有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瓦姬特有些犹豫地往后缩,试图躲开那令人慎得慌的目光。她的腿在挪动间,碰到了那些放在石棺里的陶罐。一不小心就将它们碰倒了。

暗黄色的液体从陶罐那不太严实的口子流出来,打湿了她的裙摆,那种刺鼻的味道让瓦姬特眼泪都流出来了。这种生理性的刺激完全没法防御,她觉得自己再多呆一会儿,肯定会被那种味道给熏死过去。

然而从陶罐里随着液体,和被冲开的盖子一起涌出来的东西,肝、脾、胃、肠……竟然是鲜活的内脏。它们颜色还十分新鲜,看起来就像还在活人的身上。

木乃伊动了动,那些早就因为年代久远而腐化的亚麻裹尸布至于一碰一动,就会碎裂成渣滓。

它那被包裹在里面的身体露了出来,胸口一个明显的缝合的伤口。而他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像活人,但瓦姬特能感觉到那薄薄的皮肤下,血肉组织在飞快地新生。

“瓦…姬特。”

沙哑的声音在这密闭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瓦姬特身子一震,虽然预知到纳尔美尔可能复活,但真正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那样震撼。

人死,真的可以复生吗?

而且他还死了很久,很久。

光亮突然从头顶传来,新鲜的空气传入口鼻。一声枪响,褐黄的血液从它的额头溅出来,溅到她的脸上。

呼吸声瞬间消失,他的眼睛也闭上了。

“纳尔美尔?”

瓦姬特呆呆地看着他额头前的窟窿,她可以看见里面已经有些变白的骨头,和一些红色的血肉。但这种复苏戛然而止,被人打断。

“快出来。”说话的人是兰洛,他的手里握住一把黑色的□□。外面枪声,木乃伊的怒吼声不绝于耳。瓦姬特爬出了石棺,她看起来浑身都湿透了,脏兮兮臭烘烘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开枪!”

听到这话,瓦姬特还以为说话的是自己,但不是,是老杰德。他心疼地看着里面的纳尔美尔,“他看起来保存得多么完好啊,天,它有血……”

老杰德已经被这个重大发现弄得激动不已,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更多的可怕的木乃伊。封九等人虽然看起来应付得艰难,但还是抵御住了那些疯狂的木乃伊。珍妮甚至一挥法杖,就能喷出火焰,烧死那些黑黢黢的圣甲虫。

蒙德和弗罗伊也在帮忙,唯独只有兰洛,一直关注着自己。

瓦姬特看见兰洛还欲多补几枪,她立马挡在了石棺前方。兰洛看着她,收回了□□。

“我们必须去暗室,这样下去,等那个大家伙出来了,根本防不住。”剃刀喊道。

兰洛走到一堵未完工的墙前,他的手按在上面,推了一下。眉心微凝,又拍了拍,响声很沉很实,“是死的。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金字塔了。”

他们来过这里?

瓦姬特想不明白,她看向石棺,里面的纳尔美尔依旧是那个湿润的模样,老杰德着迷地看着他头上戴着的王冠,“只有上埃及的白冠,看来下埃及彻底成了上埃及的殖民地了。”

她对于纳尔美尔的感情很复杂,他们才见面没多久,刨除那些暧昧的气氛,他还是个陌生人。

但他可以在沙漠为她找到温泉,可以在流沙之地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救她,壁画中那痴情帝王的模样更是让她心中震动。

她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若是说因为美貌外在,他比自己还好看。若是说因为她是蛇神地位崇高,可他分明又是不知的。

现在他躺在那里已经是个死人,即便是死去,他似乎也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执念。

这种过于偏执的爱恋让瓦姬特感觉有些沉重,也有些不可言说的滋味。

“如果真的有暗室的话。”瓦姬特走到石棺前,将手里那颗宝石放进石棺内壁的一个凹陷中,“是这里。”

宝石放进去,石棺就自动往后移动,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瓦姬特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他什么都预料到了,可他预料到了自己的复活被人为打断了吗?

“你们先走!”封九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把唐刀,唐刀被蓝色的火焰包绕着,砍在木乃伊身上,发出嗞嗞的烧焦的声音。

兰洛看了一眼瓦姬特,道,“走了。”

瓦姬特走到石棺前,对杰德道,“让他安息吧。”

这样的状况,杰德也只能遗憾地离开。瓦姬特将木乃伊的箱子缓缓关上,就在快要关上的时候,她看见一双微笑的眼睛,浓郁的黑暗凝聚在瞳孔之中,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走。”赵雪绮将错愕的瓦姬特拉走,箱子“哐”地关上。

怎么可能……

他还活着。

阶梯很深,众人一直在往下走,两侧依旧是壁画,但这壁画跟外面的画风截然不同。而且所有的画都只画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有时候穿着红色的抹胸,露脐的长裙,飘散而舞。肌肤雪白,配上华美的宝石黄金饰品,美得奢侈。雪白的长发令她犹如精灵一般仙气逼人。

有时是在沙暴中的羽蛇,黑色的翅膀与白色的尾巴,身披白色的亚麻长袍,微垂的眼眸注视着白色沙漠中的漩涡。

有时又是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黑色的炭笔寥寥勾勒几笔,显得冷清寂寥。

瑟拉娜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瓦姬特,实在是太像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瓦姬特看的眼睛疼,那家伙究竟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干了什么……

感觉到瑟拉娜的目光,瓦姬特脸微微发烫,幸好口罩将脸蛋遮掩了去。

第71章 法老(十)

阶梯走了大概百来数,脚下的石头变成了黄金。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www。lwxs520。com 首发所有的地砖都是黄金铺成,而墙壁上也是镏金,繁琐的花纹展示着不属于那个时代的工艺,美到令人窒息。仰望穹顶,青金石组成的深蓝夜空,挂着无数发着柔和白光的星星。

那是他送给她的宝石,原来不止一个。

“天啊,古埃及人建造了不可思议的金字塔,已经无法想像。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掌握了这样先进的工艺了吗?”瑟拉娜赞叹道,她几乎忘记了之前的恐惧,没有女孩能拒绝这样浪漫而华丽的宫殿。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千年以前建造的,崭新干净得连一点灰尘都看不见。

但这样的场景,反而使弗洛伊担忧不已。反常即为妖,这里简直太古怪了。他们应该先想办法找到出口,不然这个黄金宫殿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所。

恐怕众人中,唯一一个毫无压力的人,就是瓦姬特了吧。她看着宫殿上空的星星,闪烁的荧荧光芒落入眼睛,仿佛眼睛里也有了一片星空。她忍不住,弯起了眉眼,里面还会有什么呢?

“我感觉这位美尼斯法老是个变态。”赵雪绮道。

“哪里会,多么浪漫啊。”珍妮不同意赵雪绮的看法,“画满她所有的模样,建造出美丽的神像,不计财力物力送她黄金宫殿,直到死亡仍然不会遗忘放弃。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呢?就像是拉美西斯二世和奈菲尔塔利那样令世人艳羡的爱情,哎,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人。”

说这话时,珍妮的目光落在封九身上,眼里的爱恋一眼便知。不过封九倒是没注意到,他心神都在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以他的性格,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你认为,这样的女人存在么?即便是存在,她也应该早就死了吧。如果仅仅是建造神像纪念她也就罢了,还雕刻石像日夜摆在身边,壁画中甚至是变态到挖心。虽然不知道他做这件事的意义,但我猜测跟那个神秘女子一定有很大的关系。爱到这种程度,本身就是病态的。”赵雪绮比较现实,她没什么浪漫细胞,更宁愿相信这位法老或许罹患什么精神类疾病,比如说偏执狂、恋物癖或者说假想症患者,无论哪一种,被他喜欢上的女孩恐怕都不好受。天知道这样的人发起疯来,会是怎么的可怕。

现下,众人除了前进也别无他法。走过星空前殿,正殿中心是一处水池。历经千年,水池中的水早已经枯竭,池中“种植”着人工的莲花,每一朵都是用珍贵的宝石制作而成。而在池子周围,堆满了比在金字塔中更为多的金银珠宝。众人一进去,周围的灯盏就如同被触动了开关,一盏盏亮起,与那些金银珠宝交相辉映,场景实在令人震撼。

这样精心的表白历经了千年,送到了瓦姬特的眼前。她对这些财富并未有多喜爱,但这份心意却着实令她感动。在那样物质贫瘠的古埃及,要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和建造这样奢侈美丽的地下黄金宫殿,没有个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些华美的珠宝,每一样都没有重复,每一样都价值连城,也不知他搜集了多久。

但这样的浪漫之下,瓦姬特已经可以想象到它们的背后有多么血腥,埋葬了多少奴隶的灵魂。她心中的纳尔美尔不应该是这样的残暴的人,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错。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回到那个白色沙漠,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那是什么?!”瑟拉娜惊呼出声,蓝眼睛惊恐地看着宫殿上方横梁一个模糊的黑影,鲜血从那儿滴落下来,刚好滴在莲花上。

整个黄金宫殿温度骤然上升,莲花池中也随之溢出纯白色的液体,那是水银!

如果单单是水银倒不至于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是水银竟然在冒泡!温度上升,渐渐被“烧开”的水银,一旦温度达到汞的沸点,液体变成可怕的剧毒汞蒸气,只需要吸入几口,就足以置人于死地。

“快离开这里!”剃刀迅速道。

这拥有了池水的莲花,竟成了夺命之花。

“你去哪里!”赵雪绮想要拉住瓦姬特,却因为个子比较高,匆忙间竟是将她那有些松的口罩抓了下来。黑色的翅膀从瓦姬特的背脊伸展出来,飞向那个横梁。半空中,她回头看了一眼错愕不已的赵雪绮。

微微一笑,道:“你们走吧。”

黑色的翅膀,雪白的长发,以及那熟悉而陌生的美丽脸庞,一直冷静自持的赵雪绮激动道:“湄湄,是你!我就知道。”

瓦姬特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认错人了。”

“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剃刀也认出了那个本该死在几年前官职任务的那个女孩,压抑住心中的震惊,理智道:“快点走。”

那池水已经沸腾得十分剧烈了,甚至莲花都有融化的迹象。赵雪绮被珍妮拉着离开,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两个人。

兰洛和封九。

“封大哥!”珍妮想要回头去找人,但空气中弥漫而来的微微刺激的味道阻止了她的步伐。可想而知,那里面已经被汞蒸气占据了,他们必须往高处走。

而在宫殿之中,瓦姬特站在横梁上看着那个死人,他的眼睛被挖了去,胸口也有一个大洞,看穿着打扮跟封九他们比较像。她的身体撑开一道防护屏障,将汞蒸气隔绝在外。不过这气体浓度越来越高,竟有腐蚀屏障的迹象。

“果然是柴泾川的恶魔之羽。”兰洛也出现在横梁之上,而他之后,封九也来了。兰洛在这样的环境中毫无影响,而封九戴着一个防毒面具,他是依靠一个飞爪上来的。

“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瓦姬特已经有些无奈了,“或许我跟你们认识的人有些相似吧。”

兰洛意味深长道,“谁认错谁,或许恰好相反呢?”

“不管怎样,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瓦姬特已经不想解释什么了。

封九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在防毒面具的遮盖下,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整个儿宫殿里的温度已经热到让人有些发晕了,而这个温度还在不断的上升。这里可实在不适合说话闲谈,瓦姬特顺着那具死尸,看到隐藏在横梁上的小门,它是打开的。从这个死人来到这里,到死去,时间并不长,不然他的血不可能还会流出来,早就应该已经干涸成血块了。

所以刚刚在上面,一定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

瓦姬特收了翅膀,先一步进了小门。这里是个狭长的上坡道,地上都是血,脚印凌乱,应该不止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个死尸,她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个暗门,这就像是故意的。墙壁上也是那些奇异的闪光的石头,将这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照得清清楚楚。

那些沾染到石头上的鲜血,还未干涸,一滴滴往下滑落。

最后终于走到一扇半开的黄金门前时,瓦姬特看着那门上不知刻了多久的字,手指渐渐收紧,缓缓推开黄金门。

【最后一件礼物】

面前的世界就像地狱修罗殿,无数张人脸镶嵌在墙壁上,它们刷地看向打开的门。那些干瘪暗黄的木乃伊头颅一个堆一个,几乎没有空隙可言。而在中央的位置,躺着几个死去的人,一个人慵懒地靠在黄金王座上。漆黑的长发上戴着属于上埃及之王的白冠,手臂上戴着镶嵌了半宝石的黄金臂环,手镯,而顺着那手臂往下看,还未完全恢复正常的手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他抬眼看向门口,纤密的睫毛如黑鸦的羽毛掠过的阴影,一滴水珠儿滑过饱满的额头,凝在睫毛上,微微一眨,颤颤儿地落到浩瀚星夜般的眼睛中。原本冰冷到极致气场就像被什么打破了,从嘴角荡开一道笑意的波澜,笑意落进眼眸中,如两点星光。

“喜欢吗。”

最后一件礼物,原来就是他自己。

纳尔美尔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就像从水里出来的水妖,美得令人窒息。而他的腰间随意缠了一条亚麻白布,布料微微泛黄,不知放了多久。忽然,他的笑意隐没在眼眸中,那丝浅淡的笑,也凝结在嘴角。手中的心脏被瞬间收紧的手掌给捏烂掉,血液溅开在白色之上,如同绽开的妖冶之花。

瓦姬特被看得心底一寒,她回头,看见出来的兰洛和封九。

“他就是美尼斯么。”兰洛显然也被纳尔美尔的外貌给震住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位上下埃及之王生得这样好吧。不过他的神情看起来可不太美好。

“瓦姬特,过来。”纳尔美尔轻轻道。他的脸上云淡风轻,但那恐怖的属于木乃伊的手在神经质的颤抖,微笑也显得有些怨毒。

天了,这时候过去是找死么,纳尔美尔现在就像处于暴怒边缘的疯子,越是平静,压抑在下面的愤怒燃烧起来就会越狠。赵雪绮说的没错,他现在根本不是正常人,瓦姬特是想跟一个理智的纳尔美尔和平交谈,而不是跟一个疯子说话。想起金字塔石门上的字眼,瓦姬特毫不怀疑当嫉妒蒙上了他的双眼,他根本不会有多于的理智来听自己的解释。

“他们只是我的朋友。”瓦姬特意识到兰洛封九对他产生了刺激,立马解释道。

纳尔美尔再一次微笑,可这微笑再不是那样温柔,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将世间最美丽的天空送给你,将最圣洁的莲花送给你,举国的财富,权利甚至我自己,都可以送给你。我是埃及至高无上的法老,整个埃及都属于我,而我却只想属于你。但你却毫不犹豫的离开我。”

“纳尔美尔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瓦姬特突然被表白,惊喜惊喜,只有惊没有喜。

“过来。”纳尔美尔的手停止了颤抖,他撑着王座的扶手站了起来。“我的瓦姬特,你只属于我。”

两人的对话全是古埃及的话,兰洛和封九根本听不懂。但看见纳尔美尔站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紧张。瓦姬特犹豫了一瞬,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封九拦住了,“别过去,危险。”

即便是认识,不管他们有怎么样的过去,现在的美尼斯太危险了。

纳尔美尔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墙壁上那些木乃伊头颅发出恐怖的尖嚎声,它们竟是从墙壁中飞了出来,无数的头颅择人而食。它们避开了瓦姬特,冲向了她身后的二人。这也是瓦姬特第一次看见与她一样的翅膀,不,是更为夸张的十二羽翼,洁白如雪。兰洛犹如降临人世的天使,金发紫眸,背生十二翼,他的羽翼一震,无形的波纹从空气中荡开,那些头颅撞上去,还未靠近,就碎成尘芥消散空中。

这力量未免也太可怕了。

然而并没有完,那些头颅源源不断地从墙壁中飞出来。原本躺在地上的死尸,竟然也站了起来。他们竟然还保留了生前的能力,招式多变,极尽奇诡之术。封九倒没有兰洛那么另类,他不过两把唐刀,招式凌厉精妙,倒像是习了古武之技。而那唐刀也有些诡异神奇之处。

瓦姬特看见从纳尔美尔身后浮起来的巨大黑影,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过去将纳尔美尔扑倒在王座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她看见纳尔美尔的脸就像被什么腐蚀了一般,那隐藏在美丽皮囊下的丑陋面容一点点暴露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舌头碰到湿软的腐肉,属于死尸的气味从那腐烂的面孔传入口鼻。

瓦姬特差点吓得推开了纳尔美尔,只是在看见那柔和下来的眼神时,狠了狠心,闭上眼睛深吻进去。

这种滋味绝对称不上美好。

如果非要瓦姬特形容自己这个脑子抽了的强吻,就像是捧着在泥土里埋了几周的死人头颅在亲。甚至会有种蛆虫会从那没有嘴唇包裹的口腔里钻进嘴巴的错觉。

瓦姬特觉得自己大概跟纳尔美尔一样疯掉了,才会从那轻轻抱住她腰的双臂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满足感。她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的纳尔美尔已经跟她在石棺里见的一模一样了。这样丑陋的面孔,与之前太阳神一般的俊美,对比太过鲜明。瓦姬特却诡异地从这张脸上找到美感,大概他是活人中最美的,也是死人中最美的吧。

纳尔美尔的手捏碎了扶手上的一颗宝石,王座前打开了一个地门。他化作黄沙,卷着瓦姬特进入了地门之中,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地门被直接炸塌了,里面的通道自然也进不去了。

那些头颅又返回了墙壁之中,而原本复活的死尸再次躺下。兰洛落到那炸塌的地门上,出了会儿神,“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

封九取下了防毒面具,转身就走。

“怎么,你不找她了?”兰洛问道。

“美尼斯不会伤害她,这就够了。现在的她比在虚无之间要快乐得多。”

“这里只是一个副本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你认为她会愿意活在虚假之中?”

兰洛的质问很尖锐,也让人无法反驳。

封九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那你想怎么样?这一次的任务都将你们九卿派出来了,神的目的不简单吧。或许,是跟甄湄有关系?”

“怎么,想知道?”兰洛微笑道。

“你肯说?”

“等你到了九卿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真相是什么重要吗?就这么抱着希望活下去,岂不是更好?”

封九又戴上了面具,“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希望,她就是我的希望。”

兰洛敛了笑,看着封九从黄金门离开。

第72章 法老(十一)

一个埃及人一生会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真名,一个是假名。 www.lw+xs520.com假名会伴随埃及人的一生,直到他死亡,而真名会带入坟墓不为人知。

纳尔美尔出生时,他的姆特(母亲)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待姆特也逝去,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真名蕴含着埃及人的力量、智慧、能力,若是有别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能轻易夺去他的所有,即便是神也不例外。

当他告诉那个女孩自己的名字时,他有着难以启齿的期待。他希望能跟她永远在一起,从生到死,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给她。可是那个傻乎乎的女孩,似乎一点都不明白。那短短的一句话,他用了多大的勇气。

我叫纳尔美尔。

不是美尼斯,底比斯的大首领。

不是荷尔?阿哈,那个要征服整个埃及的战斗狂。

更不是后来的纳尔迈,统治上下埃及的第一代法老。

这世间属于他们的太多,但只有唯一一个属于瓦姬特的纳尔美尔。

他也只想属于她。

纳尔美尔将瓦姬特放在柔软的沙床之上,这里历经千年,已经有些地方崩塌了。塔克拉玛干的沙子流了进来,将这个不大的地下房间掩盖了一半。

“瓦姬特。”纳尔美尔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但只要他一碰到她,原本正常的手指就会变得丑陋不堪,这是他请求阿努比斯的代价。他只是想要见到她,可真正见到了,她还是那样美好,连一丝的变化也没有。

而他,已经是个死人。一个丑陋的,腐朽的死人。

纳尔美尔收回了手,没有了心脏,他永远都只是个死人!即便是见到她,也永远是苟且活着人间的行尸走肉。

瓦姬特看见纳尔美尔要走,瓦姬特想都不想就抱住了他的腰。“你要去哪?”

“你乖乖地在这里,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纳尔美尔抬手想要抚摸瓦姬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住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要去。”瓦姬特预感到他不会是去做什么好事。

“我只是去拿回我的心而已。”纳尔美尔引诱道,“你不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吗,跟真正的我在一起。而不是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壁画中,纳尔美尔的心早已被一只古怪的鹰叼走了,他去哪里拿?瓦姬特想起刚刚他在上面时手里握着的心脏和地上被挖去心脏的死尸,从哪里拿,这简直都不用想了。

“我不在乎。”瓦姬特硬着头皮道,她已经发现自己抱着的地方又开始产生了变化,那精壮的腰腹褪去了正常的颜色和肌肤,她甚至能透过腐烂的腹部看到里面还些新鲜的内脏。

瓦姬特有些艰难地挪开目光,言不由衷道:“现在的你难道就不是真正的你了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的。”

她的下巴被纳尔美尔抬了起来,因为身高关系,这样近的角度,瓦姬特只能看见纳尔美尔那完美精致的下颌线,和微微动了一下的喉结。

“你的眼神在拒绝。”很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个既定事实。

瓦姬特微垂眼眸,她想她是喜欢他的,不仅仅是因为感动。

那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呢?

瓦姬特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了纳尔美尔的脖子,使他不得不低下头看她。“一直在拒绝的人,是你。”

在纳尔美尔微微睁大的眼睛中,堵上了纳尔美尔的唇。她的眼睛弯起,宛若一道新月,眼角的泪痣仿佛染上了红晕,一路晕进雪色的发鬓间。

她就像一个故意惹起波澜的桃花妖,带着无尽春情扑面吹来。让人惊喜,让人无法拒绝。

纳尔美尔在那双动人的盈盈目光中,看见自己的脸。他的眼睛还是活人的眼睛,凝结了世间所有的黑暗,眼睛以下,已经变化了。但他依旧能从那不太熟练的深吻中感受到甜蜜的滋味,比全埃及最好的蜂蜜还要香甜。

瓦姬特眼前一黑,感觉到眼皮上湿漉漉的,她被拉着侧躺在沙子上,细腻的沙子触碰到肌肤上,似乎也变得粗糙了起来。感觉到自己从后背被抱住,宝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只齐在膝盖处,轻轻一推便被推到了腰间。

“等等,”瓦姬特几乎要晕过去,发展的太快她有点承受不来啊!她只是单纯亲一个而已啊摔!

“嗯?”纳尔美尔的声音十分轻,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腰间的肉敏感极了,她能感觉到那只手是怎样的瘦削,甚至能感觉到那薄薄的一层皮肉下的骨头。它随着纳尔美尔的询问顿在那里,滑腻腻的,她猜测是那皮下的油脂渗了出来。这尺度实在有点大,瓦姬特紧张道,“这样不行。”

“不是因为我害怕,太,太快了。”瓦姬特连忙解释道,“我们才认识不久不是吗?”

“已经几千年了。”纳尔美尔并不觉得他们认识的不久,他甚至恨透了那漫长的时间。

可是我才喜欢你不久啊,一个小时都不到啊!!!瓦姬特当然不能这么说,肯定会让他误会的。瓦姬特感觉自己那一块从瑟拉娜那里拿来的小布料在被扯下去,头脑快速运转,“我们才见面不久,不应该好好聊聊天吗?”

“你一直很羞涩,瓦姬特。”纳尔美尔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笑意,“男欢女爱本就是祖神赋予我们最美好的事情,你难道跟那些外来者学了些奇怪的规矩?”

羞涩....瓦姬特其实也觉得奇怪,她好像一直不能算一个埃及人,她对很多事情并不习惯。比如那些过于暴露的衣着,比如那些对这种事的随性,比如对于上层贵族们一个人娶很多老婆的不以为然。而对于这种异常的羞涩和忌讳,瓦姬特一直忽视着它,现在被纳尔美尔挑破,她反而有点不服气,产生了逆反心理。

“我没有。”

“还是你只是欺骗我。瓦姬特,做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们总有办法不是吗?”纳尔美尔非常理智,非常平静,然而这种理智平静有点让人不寒而栗。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疯子平静下来?

他的办法不就是杀人取心么,可别人身上的心又能在他的身体里呆多久?那么多人的心都不让他满意,又要杀多少人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不,我做得到。”

对啊,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互相喜欢,又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做法负责,男欢女爱有什么可怕的呢。瓦姬特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她的心跳动地很快,几乎要抵在嗓子眼儿了。眼睛被蒙住,反而使她有了些安全感。

当然若是她恢复了记忆,大概就不会觉得这个诡辩的理由是合情合理的了。

那单薄的布料从大腿一路滑到膝盖处,像一条束缚着双腿的绳子。纳尔美尔除了两只手,都没有其他地方碰到她。就像她的背后没有一个人。

一块轻薄的亚麻白布被风吹过来,遮盖在她的脸上。纳尔美尔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眼睛,她微微睁开,透过白布,一切朦胧得如梦如幻。

身下的沙子带来略显阴凉的温度,她像是侧躺在一片沙的湖水中,脚上的凉鞋里面也被灌进了沙子。裙摆撩在腰间,空气和□□的肌肤紧密接触,她能感觉到那目光拥有令人耳面发烫的温度,一寸寸从背脊滑到羞耻之极的地方。

这样的等待有些煎熬,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光生生的双腿紧紧靠在一起,微微曲着,她的耳尖红透了,这红一路到了天鹅一般白皙优美的脖颈,透着可爱的粉意。

纳尔美尔的身体已经死去了,他失去的不光是做一个正常人类会拥有的各种感知感觉,也失去了对*的渴望。但如果是她的话,即便是没有任何感知,他也会感到一种来自精神的愉悦。

这种愉悦是那些粗浅的*所无法取代的,拥抱她,占有她,将她吞吃入腹,让她的所有都属于自己,这种愉悦感,比获得整个埃及还要令人满足和快乐。

看着她在他的身下颤抖,哭泣,迷失在他制造的快乐之中,这种满足感,又是多么令人迷醉啊。

在这样的目光下,瓦姬特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妙。如果纳尔美尔只要碰到她就会被“打回原形”,那么他那里,还是正常的吗?

这样的想法让瓦姬特差点掀开脸上的亚麻布,坐起身来。

然而她的却在那灵巧的手里,彻底软了身子。

修长的手指从紧紧压在一起的腿缝中探入,划过细嫩的大腿内侧,去往了密林深处。

湿漉漉的,她甚至能感觉那手指上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包裹的骨骼。扭曲了死亡的爱意化作最痴绵的纠缠,娇嫩的花蕊被挤压揉捏得痉挛哭泣,她努力收紧双腿,却被抬高掰开。

“不....”瓦姬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拒绝还是在奉迎,那魔术一般的手指灵巧熟练,她的手松开抓在沙子上,五个指印深深陷进去。

凉鞋被脱去,搭在上方的腿被拉得后曲,晶莹的液珠儿溅开到肌肤上,滑落。

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那化为狂风骤雨的攻势不断深入,无一处不被深刻的照顾。张开如鹰隼展开的羽翅,蜷缩如迅猛的毒蛇,婉转冲刺,甚至撑开进入到了极致,整个进入。

瓦姬特连声音都在颤抖,她想要缩回脚,却没有力气。玉嫩的小脚被后折到两人之间,脚趾背都能触碰到那骇人的肋骨,也成了两人之间一个隔断,使他整个身体不会那么容易碰到她。曲折的膝盖被拉住,往外掰开,瓦姬特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的瓦姬特,你永远属于我。”纳尔美尔的眼神中充满爱怜,黑不见底的眸子中痴迷而疯狂,他真想把她一口一口吃下去,可是不行,这样得不到完整的她。

她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泫然欲泣却依旧倔强地撑着不肯落下的眼泪,和鲜活而美好的体态。

瓦姬特从没有想到,自己是那么娇弱。人家还没真身上阵,自己就先崩溃□□彻底晕过去了。

这简直有失她作为下埃及蛇神的尊严!

她醒来时纳尔美尔单手撑着脸在她面前看着她,见她醒了吗,露出一个“单纯天真”的微笑。那单薄的眼皮使那深邃的眼睛越发狭长,幽黑,薄唇勾起,黑发如绸缎般散开落在金色的沙子上,美得惊心动魄。

“舒服吗?”

舒服....个屁。

瓦姬特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下埃及的子民。”

很好,先礼后兵,安抚好这个该死的法老后,她可以秋后算账了。

纳尔美尔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她。统治埃及的事儿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太过遥远,反而一时想不起来。

瓦姬特被他无辜神情堵的胸口一闷,“你为什么要把整个下埃及的子民都变成奴隶,还用那么残暴的手段镇压他们。即便是我的原因,也不应该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纳尔美尔总算明白了瓦姬特的话,“我并没有把他们变成奴隶。”

“不可能,那壁画上,我都看见了。”

“因为没有必要。”纳尔美尔的记忆已经有些缺失了,不过大体还是记得一些的,“从失去你之后,我已经不太在乎当不当法老了。至于下埃及,或许是神庙的命令吧。外面的壁画不是我画的,怎么能当真。”

不是我画的,怎么能当真?--这话还真是理所应当到了极点。

瓦姬特想要扶额,她几乎已经猜到了真实的情况。上位后诸事不管的法老,自然会有与法老权利相当甚至更高的神权代表者下达命令,管理整个国家。而神权至上的话,宗教者自然容不得其他信仰的存在,但对于信仰至上的埃及人而言,剥夺他的信仰不如杀了他。所以上埃及神庙干脆就直接剥夺他们的地位了,将他们贬入泥土里。

她想问为什么不看在她的面子上照顾一二,可现在说也无济于事了。

“我要回去。”

纳尔美尔没有说话。

“你不明白,下埃及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成为既定的历史,我做不到。”

“你想要再去一次魔鬼沙漠?”纳尔美尔明白了她的意思。

瓦姬特点头。

“你怎么能确定,你去的是有我的过去,还是没我的未来。”

纳尔美尔的话很现实,他不可能冒这个危险,让瓦姬特有再一次离开的可能。

“求你。”瓦姬特扑到纳尔美尔身上,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对着纳尔美尔就是一个么么哒!撒娇这一套是她对付老祭司的利器,瓦姬特眼睛扑闪扑闪的,“你不想在那里见到我吗。”

纳尔美尔很平静,十分平静,万分平静。

“我带你去吧。”

73.法老(十二)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证明你不爱我,嘤嘤嘤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里面竟然点着灯,桌上还有许多的新鲜水果,镀银的碟子刀叉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锅炉上还煮着肉,香气扑鼻。

几面墙壁上都挂着画,锅炉上方的墙壁就是白叶等人说的那幅藏着钥匙的水果油画了。那么锅里煮着的,自然就是,男主人的肉了……

甄湄有些恶心,想吐,其他人的神情也不太好。游戏归游戏,现在他们在游戏里,自然游戏也是现实,又不是汉尼拔那样高情趣的变态,谁能接受人肉大餐?

大家都不太想靠近那锅,最后还是剃刀走了过去。要解开谜题的关键,就是将桌上的水果的位置复位成油画里面一样,然后油画就会变成朗顿伯爵的画像,钥匙就在画像上人的腰上,要伸手去拿!

一直沉默的封九也跟了过去帮忙,郭骏威为了解除尴尬的气氛,开始凑乐子,说些笑话,其他人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大家都想活下去,不想冒险。可每个人都很清楚,总得有人去做危险的事,不然大家都活不下去。但心里明白,真正到做的时候,往往很难。

甄湄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还知道,这个时候,去讨好剃刀是最明智的做法。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剃刀,封九就很明白。而且剃刀去做了,证明也没有什么危险。

理智归理智,甄湄心里有些苦涩,她根本一点也不像靠近那锅肉汤!!!她现在很想吐,尤其是那个味道!甄湄是个对饮食极度挑剔的人,对生活细节也苛刻到了极点,她的生活没有血腥,没有油烟,没有肮脏,她一想到那些水果会腐烂,那画像里的人会腐烂成肉泥,而锅里煮的就是那些恶心的肉泥,她就无法忍受。

“你还好吧?”安琪担忧道。

是了,安琪也不愿意接近剃刀,甄湄这下自我安慰道。甄湄甚至觉得,死也不算什么,要她从那滩臭烘烘的肉泥里找钥匙,她宁肯死了干净。

“开始变了!”陈岚岚惊呼道。

最后一颗苹果摆放好后,那副画里的颜料就像水一样开始流动,扭曲变形。厨房里的所有家具都开始震动,桌上的水果也滚落下来,墙纸剥落,露出血液一般的墙壁。水果腐烂变黑,蛆虫从里面爬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腐朽,鲜活的厨房一下子被剥去了生命,锅里的香气也变成了令人反胃的腐臭味。

甄湄骇得说不出话来,她条件反射的看向其他人,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略过,1234567……8?

等等,加上她,一共才八个人,那她看见的第八个人是谁?那个在角落里的人,是谁?

鸡皮疙瘩一路从手背窜进心头,冷汗涔涔,甄湄努力平复心情,但心跳压抑不住,她心惊胆战的又看过去,没……没人。

看花眼了?不,不对,绝对不会是看花眼了。甄湄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一瞬间看见的人影,绝对绝对存在。

那一触上,就陡然生出绝望的阴冷,好似呆在寒冬的地窖里,空无一人,黑成一片,无从逃脱的绝望。

甄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她为了穿上那腰极度细的婚纱,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下也只是吐出些酸水出来,显得好不狼狈。

“你怎么了?还好吗?”

安琪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的人的注意,剃刀已经从画像里拿出了钥匙,看见甄湄的模样,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就这么点程度就吐了,未免太娇气了。这次的新人,也就这个封九有些意思,其他人简直蠢得没救。那个小姑娘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小聪明,结果这么不经事儿。

剃刀冷漠的看着其他人去安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犹如看见一堆已死之人。

“女神,你要不要喝点水?”甄湄没想到,郭骏威这个看着粗心的人,竟然也记得从从车里带水出来,还一直放在单肩背包里。

甄湄没有客气,喝了一小口,道了声谢谢。

“真尼玛操蛋,玩游戏的时候哪有这么写真啊。”郭骏威不由得抱怨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唉。”白叶也忍不住说了句。

一旁的安琪似乎听不见他们说的游戏之类的话题,只是在小心照顾甄湄。

甄湄瞟了眼那画像,挂着腐肉的骷髅架子,身量高大。她忍不住握紧了手,过长的指甲不小心把安琪掐到了,听见安琪呼疼,甄湄连忙松手道歉。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甄湄小声问了一句。

“什么?”安琪茫然道,转而紧张兮兮的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没有看见。甄湄心里的石头越发悬起来了,几乎想要流泪,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看见了?这时候甄湄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敏锐了,她知道,自己看见了,那个东西自然,也看见了――她。

甄湄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个东西,不,那个,她猜到是谁了。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一旦她说出口,恐怕会害了所有人。

可她一个人承担这份恐惧吗?她一个人,去死吗?

甄湄面无表情的跟着其他人走出厨房,身后的厨房灯光瞬间熄灭。她脖颈微凉,痒痒的,像被什么盯久了。

那一瞬间,甄湄抑制住了氤氲在眼眶中的眼泪。她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指甲刻意刮在细腻的肌肤上,有些刺疼,那种不适感也随之掩盖了。

粉嫩的唇抿成一条线,堵住了呼之欲出的恐惧。甄湄心道,我要镇静,没什么的,天道尚且留一线,我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既然拿到了钥匙,那么就该去面对整容女凯瑟琳了。本来最开始是让罗小东去开门,引凯瑟琳出来,因为他跑得快。如果八个人一起去,人太多了跑起来也容易出差错,一旦互相绊住了脚,那可就没救了。

“我不,不要一个人去。不,我不要去。”罗小东哆嗦道,他被刚刚那一幕吓破了胆子,再没刚开始被白叶鼓动的那么自信了。跑得快有什么用,对方是鬼啊!

“我和封九去。”剃刀说话了,他又扯了下嘴角,很轻微,在胡子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到。那是不屑,深深的不屑。

甄湄看懂了,到现在,剃刀只认可了封九一个人,他准备抛弃他们了。不,应该说,他准备离开了。

其他人自然说好,郭骏威还跟甄湄说道,“他就喜欢装逼,让他装就好了。真是自大狂。”

他们都以为剃刀是去将凯瑟琳引出来,却没想过,别墅这么大,很有可能剃刀一走就不会再回这里了。大家都只要活到天亮就可以了,在哪里活不一样呢?虽说最好不要分开,但恐怖游戏里,人多又有用吗?活着的终究只有女主一个人。

甄湄怜悯的看了一眼郭骏威,然后抬高声音道,“我也去,我带着安琪。”

“女神,你疯啦?”郭骏威不可置信道。

“你愿意一起来帮忙吗?”甄湄反问道,这是看在那瓶水的面子上,甄湄给了郭骏威一个机会。但她不会说明白的,就像剃刀一样,她不会去害他们,可也不想被他们拖累。

“我……我才不去。”郭骏威连忙拒绝,又放低声音,“那家伙可是想杀了我。”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吧,小心点。”甄湄最后看了看红毛,其实他长得还不错,就是造型太非主流,加上青春期又皮脂腺旺盛,所以显得不那么上台面。

郭建国她是见过的,准确的说,是他见过她。那时她在爸爸的书房玩积木,那个胖胖的长得很憨实的男人送了她一个全球限量版的芭比公主,她还挺喜欢的,摆在收藏室里备注了送礼人。

“你才是要小心点。”郭骏威嘟哝一句。

没想到那样老奸巨滑的人,却生了一个这样单纯的儿子。

“你真要来?”剃刀倒是有些诧异,“你能跑?”

“比不上罗小东,但也算能跑。”甄湄每天都要坚持锻炼,体力也不错,既然安琪能跑过凯瑟琳,她自信也可以。

剃刀也没有再多问的意思,更没有问安琪这个女主角。反倒是甄湄觉得自己太唐突,又询问了安琪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有些松快了。

“你的魅力值倒是挺高。”剃刀冷不丁冒出一句,脸上表情意味深长,“要是你能度过这一关,我很愿意邀请你来我的小队。”

甄湄柔柔弱弱的微笑,明眸善睐,看起来颇是惹人怜爱,“那队长可要护着我哦。”

甄湄闻到新鲜的空气,那种在深海中般的压抑终于消失。她软软地躺在D903的怀里,迷迷瞪瞪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他记起她了吗?

为什么身体使不上劲儿?

D903抱着她穿过一间又一间房间,这里的门都有自动感应,最后他终于在一间房间停了下来。

甄湄感觉自己躺进了盛了不知什么粘液的柔软的容器了,隔着玻璃,她看见D903那放在玻璃上的手,泛着质感的白光,那是鳞片反射的灯光,白光中还带着一丝血红。

香气越发浓郁了,那在她睡梦中出现过的香气,让她心跳加速,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些。

D903俯低身子,凑得很近,很近,他那漆黑的竖瞳仔仔细细地看她,甚至凑到她的脖颈间轻嗅,湿滑的舌头探出唇间。

他在干什么?

甄湄心中慌乱,她努力想要避开那滑腻冰凉的舌头,身体却因为它变得越发难耐。她双腿忍不住交替摩擦起来,呼吸急促,脸上染起异样的嫣红。

74.法老(十三)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证明你不爱我,嘤嘤嘤

甄湄躲在墙角,她的手机仍然对“罗小东”不起作用。看见郭骏威快被“罗小东”逼死在角落里,甄湄左手扯着放在墙边的画纸破烂的沉重画框,拖着飞快的跑过去,砸向了“罗小东”!

啪嗒。

砸得“罗小东”的身体一个趔趄,郭骏威顺势逃离了“罗小东”的身边,他脸色涨得通红,“咱们快,快跑。”

甄湄点头,抱起放在地上的骷髅头,欲跟着郭骏威跑出房间。忽地腰间一紧,她竟然腾空而起

郭骏威瞪大眼睛地看向甄湄身后,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拉住了甄湄的快离地的腿,努力往后拽,眼泪都飙出来了。

甄湄回头向上看去,千丝百缕的雪白丝线纠缠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而吐出丝线缠在她腰间的,是一个生了四双手四双腿的畸形女人。

她浑身一丝不挂,皮肤呈现死人般的惨白,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就像蜘蛛一样趴在网上。

伊丽莎白。

腰间的力量越来越大,和着郭骏威的拉扯的力量,甄湄感觉自己身体快被拉扯断了,她开始有些缺氧。

“罗小东”平衡了身体后,又挥剑过来,甄湄惊道,“松手!”

郭骏威如果不松手,他会被那大剑斩成两半的!可他一松手,甄湄就会被伊丽莎白拉上去,投入死神的怀抱。

“啊――”郭骏威奋力的往后来拉,他眼里淌着泪,与其说是在救甄湄,不如说他是在救一个执念。

他喜欢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姐姐,没错,可更多的是他觉得呆在这个姐姐身边很有安全感,有一个回家的希望。郭骏威傻是傻,但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一定不是他一个人。

“松手!”甄湄看着已挥来的大剑,晚了。身处绝境,她眼睛一暗,借着向上拉的劲,狠狠踹开已经有些力竭的郭骏威。

大剑挥至,径直斩到了甄湄的小腿上!

鲜血喷涌而出,甄湄咬着唇,咬得渗出了血,才忍住即将随着分离的断腿而发出的惨叫。只是喉咙发出隐忍的压抑的咯咯声,青色的血管都透过白皙的肌肤变得明显。

身后的力道带着她飞速往上,甄湄可以看到那凸露的眼球和张开的恐怖大嘴,那几乎撑开整张脸的大嘴。

她毫不怀疑那张嘴会将她的头颅咬碎,那细细密密布满的尖牙里紫色的舌头垂了出来,分泌出唾液,滴落在甄湄脸上。它会含住她整个脑袋,像碎肉机一样

要死了么?

甄湄抱着怀里的骷髅头颅,在靠近那张大嘴的一瞬间,将头颅塞进了那大张的嘴。

美丽的脸庞上透出一股比鬼魂还要疯狂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是狰狞了,不顾伊丽莎白黑色的指甲掐进她的骨头里,抱住那被骷髅头颅堵住嘴的头颅,声音嘶哑道,“我死,你也得死!”

在下面的郭骏威已经看不见被白丝包裹的甄湄,他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的断腿,莹白的纤细小腿血肉模糊,因为与本体分离,渐渐发紫,失去血色。

而他的脸上,身上,都是那一瞬间喷洒到的滚烫的、鲜红的血液。

“罗小东”并没有迟疑,他带着沾满了鲜血大剑朝着郭骏威追过来。

“你敢伤害她?!”郭骏威咬着牙齿,随手捡了块椅子腿,“老子跟你拼命!”

一声枪响。

“罗小东”应声而倒。

郭骏威回头,看见了身上布满蛛丝的两人,剃刀端枪欲朝着天花板开枪,被郭骏威撞偏了,打在墙上。

“滚开!”剃刀冷冷道,郭骏威死死抱着他的腰,根本不松开。

“女神,女神还在里面!你会打死她的!”郭骏威大喊道。

“她?”一旁的封九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以为甄湄早就死了,没料到还活着。当他看见地板上的断腿时,已经不认为甄湄这样还能活着了。

那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漂亮女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从绝境中逃生?

“你认为她这样还能活着?开什么玩笑,菜鸟。如果不趁着能看见人,不宰了伊丽莎白,到时她逃了,等着被偷袭的就是我们了!你想死吗?!”剃刀扯了几下,硬是没扯开,狠狠的一个膝盖顶在郭骏威胸口,他也只是闷哼一声,抱住不动。

这点,倒是出乎剃刀的意料之外。

“她不会死!你们这些废物,打不死鬼,只知道躲着藏着,现在来捡便宜!还想杀人?!”郭骏威恨恨道,他简直恨死了这两个男人了,分明本事最大,却让一个女孩子顶在前面!天知道女神是不是被他们丢下的!

“你说什么?”剃刀拿枪抵在郭骏威的脑袋上,“想死?”

“杀啊,老子不怕!捡便宜的废物!装什么逼!老子怂是怂,但老子不会在你们这种怂货废物面前怂!”郭骏威胆气上来了,压根不鸟剃刀的威胁。

剃刀诧异的看着郭骏威,当初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入流的小鸡崽子,家里教养不好,吹牛说大话,只知道靠着市长爹耀武扬威。没想到一转眼,他不仅还活着,骨头还硬了。

“我去看看吧,那里没有动静了。”封九捡起数次易主的大剑,身手敏捷的踩着窗户爬到一个大立柜上,这里距那团蛛丝很近。

封九拿剑轻轻捅了捅那团大茧,没有什么动静。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割开,随时防备着可能的袭击。

血液从蛛丝中渗出来,嘀嗒嘀嗒落下,压在地板上。

一点空隙打开了,一双沁着血液的眼睛睁开,看向封九。

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响声。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一缕阳光撒进窗户里,打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纤长的睫毛微颤,沁入眼球的血液从眼睛里滴落,疲惫的阖上。

天,亮了。

“恭喜玩家们完成小镇传说的,现在将新手玩家传送至虚无之间。”

甄湄想,她死了吗?

不,她还活着,痛苦的活着。她能感受到肚子破开的痛苦,能感受到四肢被扭曲断折的痛苦,她还活着,但即将死亡。

黑暗的茧里,与她在一起的只有那具畸形的尸体。她杀了伊丽莎白,不,准确说是那颗头颅杀了伊丽莎白。

当它卡进伊丽莎白的嘴里时,伊丽莎白就开始挣扎了起来,疯狂绝望的挣扎。而甄湄只能用唯一能用力的手抱着挣扎的头颅,死死的抱着,绝望的抱着。

直到伊丽莎白再也不动了,她还是抱着的。

她忽然感觉到了埃尔克森的绝望,那种被扭曲了身体,塞进狭小的,黑暗的柜子里,无处可逃,无人来救,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绝望。

此刻,感同身受。

当茧被打开一条缝隙时,甄湄看到了阳光,天亮了。

原来能透口气,这么舒服。

大姐姐恐怕不能不能砸烂你的柜子,带你出去了。

她想着埃尔克森把骷髅头颅放进她怀里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会遭遇这样的绝境?给了她一个,还能看到阳光的机会。

虚无之间?

甄湄听到了声音,她发现自己的痛楚渐渐消失了,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恭喜玩家甄湄完成任务,身体扫描中……S级伤患……四肢断裂、腹腔开口、血液损失濒临危险值……本次修复花费500晶点。”

身体传来一阵舒服温暖的感觉,就像躺在温泉里,甄湄疲倦的睡去。

待甄湄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只是一个梦么?

她疑惑的坐起,这个房间就是她家里的房间,就连化妆品摆设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甄湄穿上毛绒的拖鞋,身上穿着她的真丝睡衣,推开房门。

与预想的不一样的是,外面并不是她那豪华别墅,而是拂面而来的海风,腥咸的味道。

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雾霾,这里是一个岛屿,她在一栋只有门和楼梯的楼房上,门里面是她宽阔的家,而门外只看得到一扇门,门牌挂着305。

楼外面还有很多一样的楼,远远的,还有古风的集市。

虚无之间?

“菜鸟们,现在听到的都跟着信号到学堂来!迟到的扣一百晶点!”

甄湄眼前突然冒出一团冰蓝火焰,传出声音悬在她面前,然后慢慢往远处飘去。

她来不及换衣服了,只能穿着拖鞋跟着火焰走。

同样的,许多人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他们前面同样有冰蓝火焰。

“啊啊啊啊,女神等等我!”

许多人扭头去看那大喊大叫的人,顶着一头红毛的郭骏威飞快地从楼梯挤着人群往下跑,“让让,谢谢。”

甄湄略觉丢脸,尴尬的看着他冲到她面前,兴冲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最漂亮的那个,身材最好的那个就是你!”

“别吵。”甄湄看着周围异样打量的眼光,恨不得把这头高兴的傻狍子给踹进海里。总算是教养好,没踹出去。

“嘿嘿嘿……”傻狍子傻笑。

“湄湄!”

甄湄回头,一个熟悉的英俊男人惊喜的看着她。她突然为这种惊喜,感到恶心。

【金刚伏虎拳】古老拳法,拳可碎石,威力巨大。效果:使用拳法时防御力+3。价格:2000。

【54手枪】:50晶点。

拳法是好东西,如果配合李锦程学习的跆拳道,他上下都没了弱点。晶点可以交易,只需要通过拍卖行的私人交易系统,不需要缴纳手续费。

甄湄突然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她不想露出那种难看的嘲讽的笑。在李锦程看来,1000晶点恐怕就是她仅有的了,因为他自己,恐怕也只有2000晶点。

虽然很难堪,但甄湄不得不承认,自己选的未婚夫,是个垃圾。如果是在现实社会,他当然会谦谦有礼,十分大方,一辈子都不会来跟他的女人要钱。

可这是什么地方,死亡如隐随行相伴,在生死面前,人总是会格外贪婪和自私。甄湄平静道,“我已经用掉了,兑换了枪械装备,刚好一千点,放在随身空间里呢。”

“你都瞎买什么!”李锦程急急道,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掩盖掉神色,问道,“湄湄。给我看看你买了什么,这里不是你的购物商城,不要买些好看无用的东西。”

“呵,人家的钱,人家自己用,干你什么事儿!”郭骏威冷哼道,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惯李锦程了。女神当然不会只有1000点,她杀了伊丽莎白,怎么也会比自己杀死朗顿伯爵得到的2000点要多点吧,自己伤了凯瑟琳还算成协助杀死凯瑟琳得了1000 点呢。

算起来,女神肯定有3000点没跑,看起来女神对小白脸不满意了啊,郭骏威挠着自己的青春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就是嘛,以女神的条件,他都尚且只有入赘的资格,小白脸连当个面首都令人嫌弃,女神怎么看得上他?

“你闭嘴!”李锦程语气已经十分重了,他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管?!”

“很抱歉,我想,我还没跟你订婚吧。”甄湄突然道,她第一次在李锦程面前流露出她的甄式冷漠,她是豪门千金,出生名门,不可能没半点脾气。她乐意时,可以对他温柔小意,只是因为她不在乎给男人点面子。

可她不乐意了,他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李家跟甄家比,他本就是高攀,不过图甄家在政坛里的地位,她知道但不在乎,甄家也可以通过李家打通外海海运的关系,得些便利。

父亲高兴,家族得利,李锦程看起来也算是通俗意义上的一表人才,将来又是李家掌门人,甄湄作为甄家大小姐,享受家族的娇养,自然也乐意为自己的亲人做些贡献,反正她不在乎。

所谓的贞洁观念,不过是大小姐洁癖发作了,她不能忍受一个男的对她做那么亲密的事情,简直恶心。她甚至决定以后若真要个孩子,请代孕就可以了,她反正不乐意。因为这点,甄湄对于李锦程偷偷摸摸玩些明星模特,闹什么绯闻都不在乎。

也就成了他眼里的温柔贤惠。但后来甄湄才知道,不是因为洁癖,只是不爱罢了。

“虽然还没进行仪式就进来了,但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李锦程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神情诧异。

甄湄身高一米六五,比起李锦程的一米八五显得有些娇小,但此刻她站在李锦程面前,气势上完全不输对方。

她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精致的眉眼流露出贵族式的高傲冷漠,“且不说没进行,纵然进行了,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来。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李锦程简直惊呆了,甄湄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那个温柔端庄,美丽柔弱的甄家大小姐么?李锦程从没有想过甄湄会这么对他,以至于他反应过来后,十分生气。

李锦程上前想要抓住甄湄,却被那个猥琐的红毛小子给挡住了,他脸上是令人厌恶的得意,“怎么?小白脸没要着钱,想要打女人了?我跟你说,女神,我罩着!”

这一通话说的十分大声,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那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量这边的闹剧。

“锦程哥哥,我的晶点给你。”袁爱爱撇了撇嘴,“锦程哥哥这么厉害,愿意保护甄姐姐,甄姐姐竟然这么说锦程哥哥,误会锦程哥哥的好意。”

虽然得到了袁爱爱的晶点,但李锦程眼睛里仍然只有被郭骏威掩在身后的甄湄,压抑着怒火道,“湄湄,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乖,别任性,我不是要抢你的钱,我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们啊,你要懂事。”

甄湄终于忍不住笑了,原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娇小姐啊?她的外表那么哄人吗?

这一声嗤笑,显得有些讽刺。

“甄湄!你若是再任性,可别怪我不管你!”李锦程被那声笑激怒了,甄湄是谁,是他李少早就认定跑不掉的女人,李锦程本来早就学会了收敛,此刻煮熟的鸭子想飞,囊中之物要跑,他一时敛不住神情,怒火无可遮掩。

“喏,他不保护我了,郭哥哥保护我吧。”甄湄毫不在意的开起玩笑,还调戏郭骏威,“想要保护我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跟女人要钱的。对吧。郭哥哥?”

郭骏威被甄湄叫的郭哥哥叫的飘飘然,差点就要给女神一个强健(并不)的臂弯,在小白脸面前展现他男人的雄风。不过还算脑子没完全热掉,没做这么傻逼的事儿,只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得意完全藏不住。

“听见了吧,小白脸,离我甄甄远一点!”女神一下成了甄甄。

周围有人听这话笑了起来,李锦程脸色铁青,忽然就一腿踢向了郭骏威。

郭骏威哪里是练了十几年跆拳道李锦程的对手,这突然的一腿横踢到他的腰间,巨大的直接把人给踢飞了出去,郭骏威摔了十几迷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了位置,喉咙里一股子腥甜。站了几下,才站起来,而他自己的血量直接少了10点!

75.法老(十四)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证明你不爱我,嘤嘤嘤

“现在我们怎么办?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光头看着灯塔下的场景,心里发寒。

“这里有密道。”甄湄没有让孙娅扶她,她的伤口只要包扎好,减少流血,吃了回血丹就能很快恢复,这也是吃了洗经伐髓丹带来的好处。

“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要乱动,怎么还上来?”封九关怀道。

甄湄坐在一个椅子上,她脸色还是苍白的,因为失血有些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乏力。她拿出一把钥匙,“你们去找密道吧这里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

把东西给他们了,甄湄也就不管了。她闭着眼睛休息,恢复身体的伤。回血丹她吃了只剩几颗了,身上的伤也渐渐结痂,有些好转的意思。

“这里!这里有个洞!”孙娅在灯塔下层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道,有钥匙自然很容易就打开了。

“我背你。”

甄湄摇头拒绝封九的好意,“我还行,伤口都结痂了,能自己走。地洞里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得保证战斗力。我自己走就好。”

既然甄湄坚持,封九也不好强求。只让甄湄走在后面,安全一些。

地洞里是亮的,非常明亮。洞壁是透明的玻璃,上方是白色的灯。

而在玻璃外面的空间十分巨大,许多畸形扭曲的生物浸泡在透明的溶液中。有他们见过的巨型水蛭,只是长度只有外面的一半大小,像是没有长大,还有缩小版的巨蟹。

更有十几米长的八爪章鱼,三只头的大蛇,长着人脸的鸟,还有一些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的畸形怪物。它们都沉睡着,身体上接着一根手臂粗的电缆。

所有人看着这些怪物,脸色都不太好看。光是那水蛭和巨蟹都那么可怕,那些还未放出来的怪物,又会是怎样的凶残?

在他们不知走了多远的距离时,灯光忽然像接触不良般闪烁起来。一双双沉睡的眼睛如同被打开了开关,同时亮起!

“快走!”

他们已经不可能后退了,连忙往前跑。畸形怪物们开始撞击玻璃,巨大的力量使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犹如鬼魅悄然而至,甄湄被封九拉着跑时,那香气缭绕在她鼻尖,侵去身体里。她惊诧地看向周围,一道黑影从玻璃外略过,玻璃哐地破碎,水里面从那破碎的洞口涌了出来。

什么东西?

水很快就涌到众人的膝盖处,跑动变得很艰难。那个洞还在扩大,一只巨蟹撞在上面,彻底让整块玻璃都碎掉了!

地洞一下子被水淹完了,前面的出口很近很近了,众人都在竭力往那边游。随着游动,甄湄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在水里形成一道血雾。

引诱着那些嗜血生物,往这边追过来。在水里,蛛丝根本无法使用。封九带着甄湄,速度也提不起来,眼看着怪物们要靠近了,甄湄松开了封九的手。

封九回头看她,不可置信。

甄湄微笑,挥手。

再见。

甄湄觉得有些累了。她好像从一进这个所谓的神之游戏场,人品就一直不太好。无论她多么想要活着,多么努力想要活下去,命运总会跟她开玩笑。

这么辛苦,这么努力,还是没办法,为什么?她觉得好累,又想要哭。可是哭没有用啊,无论她哭得再伤心,无论她喊得再大声,都没有用。

忍着,只能忍着。

眼看着畸形的怪物们都涌了上来,甄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的腰忽然被什么圈住,整个人快速往后飘去。预料而来的痛苦没有降临,甄湄诧异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水,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甄湄伸手摸圈住自己的东西,上面有细小的鳞片,有她的腿粗细,滑不粘手,在黑暗中偶尔会闪过一点幽蓝的暗光。

明明是在水里,她还是“闻”到一种极为浓郁的香气,那种香气说不出来是什么香料的味道,闻到心里,有种令人酥软入骨的余韵。

甄湄扯了一下,缠得很紧,根本扯不开。这里又不知是什么地方,她不是专业潜水员,憋气憋不了多久,不敢惹怒这个圈她的生物,把她给扔这里淹死就不好了。

等到有光亮时,竟然是一个个成人大小的椭圆形卵在发光,这些卵是半透明的,隐隐约约可见一张张人脸。那些都是女人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在做甜蜜的梦。

而甄湄这才看清,拉她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条蛇尾!

蛇尾腹面为白色,各腹鳞的后缘为淡淡的红色,尾端呈一抹火焰般的幽蓝。整条蛇尾往上漆黑如墨,停在人形的腰上。

在水里飘散黑色长发如一团黑色迷雾,上半身很明显就能看出是男人的身体,强健、结实、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

而他的身体上也布满细小透明的白色鳞片,在水底隐隐散发着光芒。

他的尾巴很长,就像续接在一条巨蟒上,在这黑漆漆的水域,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夜叉恶魔。

甄湄有些憋不住气儿了,她的胸腔疼痛,肺里空气已经快用干净了。她用力挣扎,一根洁白如玉的骨刺从掌心穿出,用力去撬那缠得死紧的蛇尾!

水波震荡,黑色的影子游掠过来,速度快得连肉眼都无法捕捉。甄湄整个人被揽进一个宽阔而冰冷的怀抱里,她能感受到那细小的鳞片蹭过脸颊,她“听”见了声音。

那种发音很陌生,她从未听过。那种犹如诗歌般充满韵律的声调,犹如幽灵的低语,缠绕在她的耳际。

这令她觉得很安心,想要入睡,抱着她的人好像她最心爱的人,在催她入眠,那种安心、甜蜜。

右肩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烧灼感,甄湄猛然惊醒。

【系统】

触发【埃尔克森的印记】,五分钟可完全抵抗D903的催眠。

甄湄抬头,撞进漩涡般复杂幽深的眼眸中,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浓郁的漆黑,那种令人无法逃离的恐惧,她因为缺乏氧气产生了幻觉。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埃尔克森。

“老师,我等着你来找我。”那诡谲的声音突然在心间回响,好似遥远的回音。

她想,或许她找到了。

D903的脸是有种德国禁欲系军官的味道,深刻的五官宛若刀刻般锋利,他无疑是俊美的,可偏偏第一眼看到他,总会被那深陷在眉弓下的漆黑竖瞳夺去心神,那是毒蛇的眼睛,吃人的眼睛。

你只觉得不寒而栗,生不起一丝欢喜。

他的眼神是戏谑的、冰冷的、阴郁的,邪肆的微笑无声绽放,猎物纵不进入他编织的死亡梦境,也只是在无谓的垂死挣扎罢了。

甄湄一只手不知拿出了什么,含进嘴里,她在D903审视他的猎物时,猛地亲上了D903。他愣了片刻,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露出尖牙,发出危险的警告。

柔软的舌头抵进一颗小小的牙齿,然后贪婪的从他口中夺取空气。

因为威胁而变得尖锐的竖瞳,忽而迷茫的鼓圆。

甄湄的另一只手很容易就从松懈了的约束中抽取出来,她抱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吸取空气,那种令人痛苦的窒息感终于从淡淡的香气中解脱了。

只是那香气,吸入身体里,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力气,四肢百骸中透着叫人无法言说的酥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烫,一股无名之火以燎原之势播散开来。

甄湄手软了抱不住了,整个人往下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了。

蛇尾缠在她的身上,带着她往更深处游去。

甄湄又觉得脖颈发凉了,这是源于她自己对未知的恐惧。她摸向自己的脖子,忽然摸到了湿软的肉样的东西,甄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扯着那玩意儿往后拽。使劲扯了半天,终于被她撕扯了下来,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水蛭!

脖子被水蛭吸血的地方还在流血,水蛭分泌的毒素使血液不会轻易凝固,甄湄连忙扔掉那恶心的水蛭,裹紧了衣领,那水蛭很有可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幸好她穿的军裤军鞋包裹得很紧实,不然腿上估计会爬满了那些恶心的家伙。

忽地,甄湄看见不远处有灯光,似乎有人?

甄湄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方向,蹲在灌木丛里窥伺。

五个人正围坐在火堆旁,是玩家!

“这该死的地方!”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小眼睛,一脸猥琐向的男人正烤火弄干他湿透的衣服。

其他几人同样光着膀子,然后互相弄掉那些可恶的水蛭,都弄得一身的血。

“秃头,你不是看过畸变么?现在哪里安全点,咱们好过去,至少有个可以躺的地儿。”其中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男人问另一个秃顶男人道。

秃顶男人苦着脸,“兄弟欸,这动漫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现在那些研究员发现有人闯进遗忘岛,一定会把怪物们都释放出来。再过一会儿,咱们恐怕连这烤火的地儿都没了。”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得找够二十个玩家,然后,一起杀掉其他人,才有可能活下来。”秃顶男人说到杀掉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我们是没法打败D903的。”

“那是什么玩意儿?”

“遗忘岛的神。”秃顶男人绝望道,“它的设定就是无敌,你懂么,谁遇到谁死!所以,离研究基地越远越好。如果没在灭顶之灾到来前杀掉其他'多余'的人,这座岛上所有的人都要成为它的卵孵化器。”

“卧槽,谁她妈弄出这么变态的动漫,老子要是走出这个见鬼的虚无之间,绝对把那个漫画家给弄死!”

这几人抱怨着畸变剧情的恐怖,而甄湄听得也是渗得心慌。她没打算出去跟这几个都已经打算杀人求生的家伙组队,她是个女人,而女人在这种游戏里注定是弱势群体。

她不会暴露在她不信任的人面前,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封九和郭骏威,人多点,存活的希望就大点。甄湄慢慢离开那里。

她有些累了,奔跑和寒冷大大的消耗了她的体力,她干脆用蛛丝爬到了一棵高大的树上,将带绳子的睡袋挂在树杈间,用树枝树叶做了简单的遮挡,就缩进去休息。她不敢睡死,只能闭眼假寐。

但只是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叫的声音。甄湄睁开眼睛,摸出水壶抿了一口水,润了下有些干渴的嗓子。

她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手一直在发抖。甄湄把手/枪拿出来,手指扣在扳机处,从睡袋里往外看去。

只见远处原本有火光的地方,照射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枪声不绝于耳,而更多的却是惨叫声,和慌乱地踩着枯枝树叶发出的碎裂声,还有一种,令人发毛的,粘腻的声音。

“救命!”

是那个秃头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他误打误撞,跑向了甄湄藏身的树下,他浑身是血,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黑影,略显肥硕的身材却如同灵活的兔子,穿梭在森林里。

甄湄没有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被吸引过来的巨大黑影。它的速度很快,体型庞大,如同蛇一样滑动。

见它要过来了,甄湄连忙收拾了背包,睡袋都来不及拿,手心里弹射出蛛丝,如同人猿一般从半空中荡出去,秃头惊慌逃跑中忽然看见飞快飞走的黑影,连忙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甄湄操作蛛丝并不熟练,身体擦过一些树枝,打在身上很痛。飞快的速度几乎没办法控制身形,她是直接拦腰砸在一枝树杈上的,打得她把刚刚喝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她也听见了秃头的声音,心里却是苦笑,她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救他?但她抬起的手还是一顿,终于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蛛丝一射,粘在的秃头的身上,另一只手弹出另一根蛛丝,就这么带了秃头一程。

秃头只觉身体一轻,被一股力量飞快的往前带了大概百米左右,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疼痛,继续奔跑,这股牵引让他跟黑影拉开了距离。

真是头猪!

那重量甄湄拉扯得手都快断了,身体又在树上撞了几回,整个人都撞得发懵。她见那秃头跑得挺快的,也不想再多管闲事,蛛丝再次弹射出去,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跃而去。

在甄湄用掉最后一点能量的时候,她撞到了个柔软粘腻的“墙壁”上。“墙壁”滑溜溜的难以抓住稳定身形,她快速拔出匕首插进“墙壁”中,浆液爆溅而出,将甄湄整个人冲刷了一遍。

76.法老(十五)

这天热了活计就不多, 吴知道也得了空往山上跑一趟。这武山县就是山多,最出名的就是那观音山,里面有观音庙,据说求子颇为灵验。当然, 他去的不是那观音山, 而是吴家村旁边的小吴坑山, 这山虽有个小子, 却不算小。山里有山,猎户们不常去这山里打猎,好猎物大多都在山深处,来回不方便, 而且这山出过事儿,有猎户被大虫吃成半截儿,谁还敢去?吴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大虫都没见过, 哪里知道怕, 所谓的不知者无畏。

不过路上遇上他可讨厌的女人,是个人牙子, 整日里还勾搭男人,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谁不厌恶她呢!他见她那骡车木板车厢盖着黑布,车痕又深,也不知又拉了那家的孩子出去卖。

呸!

要说这世道真不如以前了,贩卖良家子的是要充军发配的,最厉害的要判死刑!可那梁启帝上位以来,好多事儿竟是无人来管。县官虽没有像前朝那般鱼肉百姓,但装聋作哑,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无人来管这些事了。赋税也比往年高了些。

论说这梁朝百姓的日子比起历朝历代真要好上不少,只要人勤快些,就是贫苦的农户们干上三五年便能买上房子。□□皇帝惩治贪官污吏毫不留情,又屡屡颁布益于平民的条例,所以百姓的生活也算得比较好的了。但正因为有前面的对比,这日益凸显的前朝风气才更让人无法接受。大概就是好的过惯了,再难将就自己去过坏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农民起义(类似于示威活动),闹得挺大的,但也无疾而终了。论说也不该怨梁启帝,他虽痴迷于吟诗作画,但也算励精图治,他老子梁惠帝晚年迷上了修道炼丹,大权旁落于内阁,上政不能达下,梁启帝被文武百官捧得自以为是千古以来第一明君,那起义那么大的事他愣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下面的人便自个儿解决了。

当初元武四大案让许多高官落马,四万余人被屠杀,如今监听司虽被废除了,可现今的朝廷虽不说有什么奸佞之臣,但却也都只剩下些庸碌短浅之辈。偏偏大梁的实际掌权者就是这些庸碌之辈,中庸之道也就真是只会中庸了。

当然这些事儿吴知道是不知道的,他大字不识,认识的最大的官儿也只是那县衙里来收税的衙役,整日想的也是日后盖个大房子,娶个媳妇,生几个儿子罢了。是的,无论吴知道怎么喜欢李修明,他也没想过要跟人家在一起,顶多做梦想想,意淫一番,要真上手他哪有什么勇气。爱情是什么,又不能当饭吃,他是个男人,可不会像个娘们一样为了另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这于世不容的感情深埋于心便好。吴知道年纪还小,喜欢个人不过也是被那张脸征服了,说爱情实在过了。

吴知道手里提了个藤编的小笼子,正在山下的时候竟然看见李修明!他换了身的藏蓝窄袖戎衣,外面套了件素色罩甲,头上戴了黑□□巾,看起来倒似个英俊的武人。他此刻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正要往山上去。

吴知道虽然暗搓搓喜欢人家,到底知道自己的喜欢上不得台面,要是人家是个女人倒也罢了,可人家是男的,还是个考了秀才的男的,十一岁就中了秀才,远近闻名的天才。这时他也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只是远远地跟着,心里倒是想着,他这书生不知道危险,只得靠俺来保护他了!然而再看自己这身短衫裤子,脑袋上的头发还有几撂不听话的甩在额头上,一种莫名的自卑油然而生。

别看李修明是个书生,但见他走到半山腰都不见喘气儿的,倒是让吴知道佩服不已。李修明突然停住了步伐,冷冷道:“跟了这么久也怪累的,兄台要有什么事儿大可以出来与我说说,再不要做这小人行径。”

这话向谁说的,自然是被发现了的吴知道。他从树后灰溜溜的出来,李修明看见他眉毛轻轻挑了下,像是诧异竟然是个小孩跟着他。当然,他也不过十一岁,虽向来沉稳,外貌上还是有几分稚嫩。但说吴知道是小孩儿也不夸张,李修明本来个子在同龄人中就属于上流,比吴知道更是高了一个头,在他面前吴知道可不就是个小孩儿。

“我,我只是刚好顺路,”吴知道第一次跟他喜欢的人正面接触,一时舌头打结,吞吞吐吐的不知该作何借口。

“顺路?”李修明扫了眼他手里的藤笼,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拍花子在我后面呢。既然顺路,就一起走吧。”

拍花子?哪里会有拍花子敢去拐秀才爷去卖啊,不要命了么。况且,哪个拍花子不在城镇里晃悠,跑山里来。好吧,吴知道明白人家是在讽刺他,可一想到可以跟李修明一起走,他立马就尾巴一摇跟了上去。“好啊,结个伴,免得遇上大虫就危险了。”

“遇上大虫你顶什么用,最多当个饵子。”李修明轻笑,“还不够两口吃的。”

“.....”为什么他的修明说话这般厉害,更喜欢了怎么办,吴知道又心神荡漾了。他心中呐喊,我愿意做你的诱饵啊,只要让我亲一口,那个什么花下死,做鬼也开心。“你来山上采药啊?怎么不去药店买。”

“你是惯常说些废话么。”李修明的凤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眼里仿佛在说能在药店里买他干嘛上山。此刻,吴知道为自己的心有灵犀感到莫名的悲伤,感觉心上人鄙视自己的智商了怎么办?

“这山深处危险得很,你还是不要太往深处去了。”吴知道有点不放心了,这山外面点的草药都是些普通的,当然他也只认得些普通的,若是李修明要往深处走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牢你费心了,顺完这段路我们也好各走各的。”李修明毫不客气拿话堵住了吴知道的嘴,也是让他别再跟着他的意思。

吴知道也明白刚刚尾随人家让人家嘲讽了,人蔫蔫儿的跟在后边。一路无话地走到一个分叉口,李修明看向他,他只好随便挑了段路走了,回头看时那人果真走了另一条路。风吹起他脑门的乱发,心也似被吹乱了。他定是厌恶自己了吧,吴知道心中的这样想,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不知廉耻!人家是你能喜欢的?!”

那样好的人,便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喜欢的,想想都是玷污。

想到这里,吴知道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似是想将自己心中的念头给拍下去,掏出袖子里的汗巾子想扔了,可手伸了又收回来,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把它小心收好,嘴里喃喃道,“我也就是想想,也不会打扰他,只是想想。恩,只是想想。谁也不能管谁心里想着谁不是。”

等吴知道捉到兔子回去时并没有再遇上李修明,炎炎夏日晒得头晕,吴知道本来是在那分叉口站着等得,等了许久不见人,又想到人家可能早就回去了,才有些失落的回家去。

大中午的家家都有炊烟升起,他家在近山坡的位置,三间正房加上厨房猪圈院落也是不小,不过都是泥房子,卖出去也只个二两银子。吴知道走在路上,遇上人的时候,别人看他眼神都有些奇怪,让他心里打突。

正巧邻居家的五娃子正在自家院子里喂鸡,门是开着的,那五娃子看见他立马朝他招手叫他过去。吴知道提着屋子疑惑的走过去,“五蛋子你喊我干嘛??”

“道子哥,我今天看到那马脸婆跑你家去了,别是你家出什么事了吧!你赶紧回家看看你的宝丫去!”

马脸婆是他们给那人牙子取得外号,吴知道突然想起路上那马脸婆走的方向不就是吴家村?这么一想心中一紧,把兔笼子往五娃子手中一塞,“你帮我拿着!”

说罢,吴知道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就大喊道:“宝宝!宝宝!”

正巧碰上出来舀水喝的吴知文,他嫌弃的看了吴知道一眼,“整日里没个规矩像个猴子似的,谁叫你这么没个礼仪的。”

吴知文一向自持读书人的斯文,对于这个小他九岁的弟弟一向不怎么看得上,但在他面前也是端着大哥的谱的,没少说吴知道。

“哥,宝宝呢,那个马脸婆是不是到我们家来了?!你们把宝宝卖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吴知道抓住吴知文的衣裳急急道。

“松开!”吴知文看见衣裳上的黑印子脸都黑了,气的就是给了吴知道一个耳刮子,“不就是个丫头卖了就卖了,什么宝宝贝贝的,就让你这般撒泼取闹!”

吴知道平常也是怕他这个哥哥的,可听到他的话吴知道气的整张脸就涨红了,被打了也不想平日那般无动于衷,他直接用蛮力把吴知文给撞倒在地,“哥你有没有良心!宝宝也是你妹子,你他妈把书读狗肚子去了吧!”

“兔崽子你反了天了!”吴庸看到吴知道竟然把吴知文给撞在地上,抄起一边的扁担就要过去。钱桂花忙拦住人,朝吴知道说:“三子你还不把你哥扶起来,给你哥道歉。”

“娘,宝宝是不是被你们卖了!”吴知道平日装乖卖巧不代表他就是个软的,他要是混起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怒极竟是把刚要站起身的吴知文又给踹倒了。吴知文一个读书人,从没有干过活打过架,即便比吴知道大许多,又哪里扛得住这乡下孩子里的蛮霸王。他只能坐在地上气得大骂:“你你你个混小子,不要命了!”

吴知道哪里理会他,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哥哥。只看见钱桂花没回他就明白了,心中大恸。吴庸哪里还能忍,直接把钱桂花给一手推到地上,抄起扁担竟是把没防备的吴知道给打趴下了。吴庸可不是吴知文这样的书生,他本就暴脾气,看见吴知道爬起来红着眼愤怒得看着他,就是大骂:“你个黑心作死的龟儿子,连你哥都敢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钱桂花早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吴庸的腿,大哭道:“三子不懂事,你说说就是了,你要打死了他可叫我怎么活啊!三子你给你爹认错啊!”

“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给老子滚一边去!”吴庸把钱桂花踹一边儿去,踹得她胸口大痛,喉咙泛起腥甜,一时爬不起来了。吴庸大手把吴知道人给按在地上踩住拿扁担完全没松劲儿地打吗,“老子今天就把你这龟儿子打死免得出去丢了我们吴家列祖列宗的脸!”

“谁要你当老子,哪个老子会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咱们家哪里缺她一口吃的了,你们不要她让我养就是了,干什么要卖了宝宝!丢脸,给吴家丢脸的是你!”吴知道倔劲儿也起来了,他使劲挣扎,可他哪里能挣扎脱呢。身上被打得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了位置,可嘴巴里却不求饶,“你打死我呀,作老子的杀儿卖女,你也得关进牢子里判个死刑!吴知文有个这样的老子,作什么秀才老爷,啥都做不了!光你妈的宗,耀你娘的祖!”

“爹。”吴知文听见这话有些吃惊又有些害怕,吃惊这弟弟竟然这般忤逆父兄不知好歹,害怕的是他说的话成真了。毕竟国家典律中真有父母卖儿女会被判流放,再加上杀子,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判死刑。就算善了了,但若有这么不光彩的事,他的前途什么也都没有了。

“好好好,”吴庸气极,“老子不打死你,老子废了你。就凭你这不敬父兄的德行,废了你谁还能说什么!”

吴庸这下手更是没收劲了,但他没往要害处打,只往那四肢屁股不打紧的地方用力气。吴知道心里又是气又是憋屈,硬着骨气不喊疼,只大喊道:“你就知道偏心吴知文!家里谁也比不过他那个秀才老爷,我们是捡的还是小娘养的了?为了给他凑钱去县里考试,把二姐嫁给个老头子当小老婆,宝宝如今也卖了,我知道定又是与他有关!你就他一个儿子,我们都不是人了吗!”

“你叫什么屈,我又哪里亏待你半点了!”吴庸看着有人在外面往这里指指点点,“老大,你去把门关上!”

吴知道都感觉屁股不是自己的了,听见吴庸的话更是气笑了,“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呢只要有吴知文在,我算什么?一个免费的劳力罢了。他是想当大官,可家里哪有钱供他打点,谁来挣这个钱,又算计谁呢!送我去学木匠,打什么主意当我真不知道啊!我告诉你们,让我白给你们当苦力,一辈子都别想!废了我啊,废了我你们得白养我一辈子!”

吴知文把门带上,被吴知道的话给弄得愤愤不已,“三弟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有前途了还不会拉你一把。谁又巴巴让你做苦力了,你竟是这么想我的?!我成大事了,是为我们吴家光宗耀祖,你身为吴家的一份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吴知道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翻个白眼,心道,谁稀罕你来拉我,老子就想有个没你们的家,你当大官我也不稀罕巴结!

钱桂花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听见这些话心里也是大恸,她哪里知道吴知道心里这么委屈,只是扑过去抱住吴知道大哭道:“你要打就连我一块打死吧!我嫁给你们老吴家就从没有过过一天开心日子,要是三子不成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们娘俩算了!”

“反了,反了,你们娘俩这是在威胁我?!”吴庸气得把扁担一摔,“老子要休了你这个泼妇。”

77.法老(十六)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证明你不爱我,嘤嘤嘤

甄湄躲在墙角,她的手机仍然对“罗小东”不起作用。看见郭骏威快被“罗小东”逼死在角落里,甄湄左手扯着放在墙边的画纸破烂的沉重画框,拖着飞快的跑过去,砸向了“罗小东”!

啪嗒。

砸得“罗小东”的身体一个趔趄,郭骏威顺势逃离了“罗小东”的身边,他脸色涨得通红,“咱们快,快跑。”

甄湄点头,抱起放在地上的骷髅头,欲跟着郭骏威跑出房间。忽地腰间一紧,她竟然腾空而起

郭骏威瞪大眼睛地看向甄湄身后,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拉住了甄湄的快离地的腿,努力往后拽,眼泪都飙出来了。

甄湄回头向上看去,千丝百缕的雪白丝线纠缠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而吐出丝线缠在她腰间的,是一个生了四双手四双腿的畸形女人。

她浑身一丝不挂,皮肤呈现死人般的惨白,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就像蜘蛛一样趴在网上。

伊丽莎白。

腰间的力量越来越大,和着郭骏威的拉扯的力量,甄湄感觉自己身体快被拉扯断了,她开始有些缺氧。

“罗小东”平衡了身体后,又挥剑过来,甄湄惊道,“松手!”

郭骏威如果不松手,他会被那大剑斩成两半的!可他一松手,甄湄就会被伊丽莎白拉上去,投入死神的怀抱。

“啊――”郭骏威奋力的往后来拉,他眼里淌着泪,与其说是在救甄湄,不如说他是在救一个执念。

他喜欢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姐姐,没错,可更多的是他觉得呆在这个姐姐身边很有安全感,有一个回家的希望。郭骏威傻是傻,但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一定不是他一个人。

“松手!”甄湄看着已挥来的大剑,晚了。身处绝境,她眼睛一暗,借着向上拉的劲,狠狠踹开已经有些力竭的郭骏威。

大剑挥至,径直斩到了甄湄的小腿上!

鲜血喷涌而出,甄湄咬着唇,咬得渗出了血,才忍住即将随着分离的断腿而发出的惨叫。只是喉咙发出隐忍的压抑的咯咯声,青色的血管都透过白皙的肌肤变得明显。

身后的力道带着她飞速往上,甄湄可以看到那凸露的眼球和张开的恐怖大嘴,那几乎撑开整张脸的大嘴。

她毫不怀疑那张嘴会将她的头颅咬碎,那细细密密布满的尖牙里紫色的舌头垂了出来,分泌出唾液,滴落在甄湄脸上。它会含住她整个脑袋,像碎肉机一样

要死了么?

甄湄抱着怀里的骷髅头颅,在靠近那张大嘴的一瞬间,将头颅塞进了那大张的嘴。

美丽的脸庞上透出一股比鬼魂还要疯狂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是狰狞了,不顾伊丽莎白黑色的指甲掐进她的骨头里,抱住那被骷髅头颅堵住嘴的头颅,声音嘶哑道,“我死,你也得死!”

在下面的郭骏威已经看不见被白丝包裹的甄湄,他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的断腿,莹白的纤细小腿血肉模糊,因为与本体分离,渐渐发紫,失去血色。

而他的脸上,身上,都是那一瞬间喷洒到的滚烫的、鲜红的血液。

“罗小东”并没有迟疑,他带着沾满了鲜血大剑朝着郭骏威追过来。

“你敢伤害她?!”郭骏威咬着牙齿,随手捡了块椅子腿,“老子跟你拼命!”

一声枪响。

“罗小东”应声而倒。

郭骏威回头,看见了身上布满蛛丝的两人,剃刀端枪欲朝着天花板开枪,被郭骏威撞偏了,打在墙上。

“滚开!”剃刀冷冷道,郭骏威死死抱着他的腰,根本不松开。

“女神,女神还在里面!你会打死她的!”郭骏威大喊道。

“她?”一旁的封九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以为甄湄早就死了,没料到还活着。当他看见地板上的断腿时,已经不认为甄湄这样还能活着了。

那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漂亮女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从绝境中逃生?

“你认为她这样还能活着?开什么玩笑,菜鸟。如果不趁着能看见人,不宰了伊丽莎白,到时她逃了,等着被偷袭的就是我们了!你想死吗?!”剃刀扯了几下,硬是没扯开,狠狠的一个膝盖顶在郭骏威胸口,他也只是闷哼一声,抱住不动。

这点,倒是出乎剃刀的意料之外。

“她不会死!你们这些废物,打不死鬼,只知道躲着藏着,现在来捡便宜!还想杀人?!”郭骏威恨恨道,他简直恨死了这两个男人了,分明本事最大,却让一个女孩子顶在前面!天知道女神是不是被他们丢下的!

“你说什么?”剃刀拿枪抵在郭骏威的脑袋上,“想死?”

“杀啊,老子不怕!捡便宜的废物!装什么逼!老子怂是怂,但老子不会在你们这种怂货废物面前怂!”郭骏威胆气上来了,压根不鸟剃刀的威胁。

剃刀诧异的看着郭骏威,当初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入流的小鸡崽子,家里教养不好,吹牛说大话,只知道靠着市长爹耀武扬威。没想到一转眼,他不仅还活着,骨头还硬了。

“我去看看吧,那里没有动静了。”封九捡起数次易主的大剑,身手敏捷的踩着窗户爬到一个大立柜上,这里距那团蛛丝很近。

封九拿剑轻轻捅了捅那团大茧,没有什么动静。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割开,随时防备着可能的袭击。

血液从蛛丝中渗出来,嘀嗒嘀嗒落下,压在地板上。

一点空隙打开了,一双沁着血液的眼睛睁开,看向封九。

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响声。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一缕阳光撒进窗户里,打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纤长的睫毛微颤,沁入眼球的血液从眼睛里滴落,疲惫的阖上。

天,亮了。

“恭喜玩家们完成小镇传说的,现在将新手玩家传送至虚无之间。”

甄湄想,她死了吗?

不,她还活着,痛苦的活着。她能感受到肚子破开的痛苦,能感受到四肢被扭曲断折的痛苦,她还活着,但即将死亡。

黑暗的茧里,与她在一起的只有那具畸形的尸体。她杀了伊丽莎白,不,准确说是那颗头颅杀了伊丽莎白。

当它卡进伊丽莎白的嘴里时,伊丽莎白就开始挣扎了起来,疯狂绝望的挣扎。而甄湄只能用唯一能用力的手抱着挣扎的头颅,死死的抱着,绝望的抱着。

直到伊丽莎白再也不动了,她还是抱着的。

她忽然感觉到了埃尔克森的绝望,那种被扭曲了身体,塞进狭小的,黑暗的柜子里,无处可逃,无人来救,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绝望。

此刻,感同身受。

当茧被打开一条缝隙时,甄湄看到了阳光,天亮了。

原来能透口气,这么舒服。

大姐姐恐怕不能不能砸烂你的柜子,带你出去了。

她想着埃尔克森把骷髅头颅放进她怀里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会遭遇这样的绝境?给了她一个,还能看到阳光的机会。

虚无之间?

甄湄听到了声音,她发现自己的痛楚渐渐消失了,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恭喜玩家甄湄完成任务,身体扫描中……S级伤患……四肢断裂、腹腔开口、血液损失濒临危险值……本次修复花费500晶点。”

身体传来一阵舒服温暖的感觉,就像躺在温泉里,甄湄疲倦的睡去。

待甄湄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只是一个梦么?

她疑惑的坐起,这个房间就是她家里的房间,就连化妆品摆设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甄湄穿上毛绒的拖鞋,身上穿着她的真丝睡衣,推开房门。

与预想的不一样的是,外面并不是她那豪华别墅,而是拂面而来的海风,腥咸的味道。

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雾霾,这里是一个岛屿,她在一栋只有门和楼梯的楼房上,门里面是她宽阔的家,而门外只看得到一扇门,门牌挂着305。

楼外面还有很多一样的楼,远远的,还有古风的集市。

虚无之间?

“菜鸟们,现在听到的都跟着信号到学堂来!迟到的扣一百晶点!”

甄湄眼前突然冒出一团冰蓝火焰,传出声音悬在她面前,然后慢慢往远处飘去。

她来不及换衣服了,只能穿着拖鞋跟着火焰走。

同样的,许多人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他们前面同样有冰蓝火焰。

“啊啊啊啊,女神等等我!”

许多人扭头去看那大喊大叫的人,顶着一头红毛的郭骏威飞快地从楼梯挤着人群往下跑,“让让,谢谢。”

甄湄略觉丢脸,尴尬的看着他冲到她面前,兴冲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最漂亮的那个,身材最好的那个就是你!”

“别吵。”甄湄看着周围异样打量的眼光,恨不得把这头高兴的傻狍子给踹进海里。总算是教养好,没踹出去。

“嘿嘿嘿……”傻狍子傻笑。

“湄湄!”

甄湄回头,一个熟悉的英俊男人惊喜的看着她。她突然为这种惊喜,感到恶心。

【金刚伏虎拳】古老拳法,拳可碎石,威力巨大。效果:使用拳法时防御力+3。价格:2000。

【54手枪】:50晶点。

拳法是好东西,如果配合李锦程学习的跆拳道,他上下都没了弱点。晶点可以交易,只需要通过拍卖行的私人交易系统,不需要缴纳手续费。

甄湄突然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她不想露出那种难看的嘲讽的笑。在李锦程看来,1000晶点恐怕就是她仅有的了,因为他自己,恐怕也只有2000晶点。

虽然很难堪,但甄湄不得不承认,自己选的未婚夫,是个垃圾。如果是在现实社会,他当然会谦谦有礼,十分大方,一辈子都不会来跟他的女人要钱。

可这是什么地方,死亡如隐随行相伴,在生死面前,人总是会格外贪婪和自私。甄湄平静道,“我已经用掉了,兑换了枪械装备,刚好一千点,放在随身空间里呢。”

“你都瞎买什么!”李锦程急急道,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掩盖掉神色,问道,“湄湄。给我看看你买了什么,这里不是你的购物商城,不要买些好看无用的东西。”

“呵,人家的钱,人家自己用,干你什么事儿!”郭骏威冷哼道,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惯李锦程了。女神当然不会只有1000点,她杀了伊丽莎白,怎么也会比自己杀死朗顿伯爵得到的2000点要多点吧,自己伤了凯瑟琳还算成协助杀死凯瑟琳得了1000 点呢。

算起来,女神肯定有3000点没跑,看起来女神对小白脸不满意了啊,郭骏威挠着自己的青春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就是嘛,以女神的条件,他都尚且只有入赘的资格,小白脸连当个面首都令人嫌弃,女神怎么看得上他?

“你闭嘴!”李锦程语气已经十分重了,他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管?!”

“很抱歉,我想,我还没跟你订婚吧。”甄湄突然道,她第一次在李锦程面前流露出她的甄式冷漠,她是豪门千金,出生名门,不可能没半点脾气。她乐意时,可以对他温柔小意,只是因为她不在乎给男人点面子。

可她不乐意了,他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李家跟甄家比,他本就是高攀,不过图甄家在政坛里的地位,她知道但不在乎,甄家也可以通过李家打通外海海运的关系,得些便利。

父亲高兴,家族得利,李锦程看起来也算是通俗意义上的一表人才,将来又是李家掌门人,甄湄作为甄家大小姐,享受家族的娇养,自然也乐意为自己的亲人做些贡献,反正她不在乎。

所谓的贞洁观念,不过是大小姐洁癖发作了,她不能忍受一个男的对她做那么亲密的事情,简直恶心。她甚至决定以后若真要个孩子,请代孕就可以了,她反正不乐意。因为这点,甄湄对于李锦程偷偷摸摸玩些明星模特,闹什么绯闻都不在乎。

也就成了他眼里的温柔贤惠。但后来甄湄才知道,不是因为洁癖,只是不爱罢了。

“虽然还没进行仪式就进来了,但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李锦程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神情诧异。

甄湄身高一米六五,比起李锦程的一米八五显得有些娇小,但此刻她站在李锦程面前,气势上完全不输对方。

她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精致的眉眼流露出贵族式的高傲冷漠,“且不说没进行,纵然进行了,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来。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李锦程简直惊呆了,甄湄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那个温柔端庄,美丽柔弱的甄家大小姐么?李锦程从没有想过甄湄会这么对他,以至于他反应过来后,十分生气。

李锦程上前想要抓住甄湄,却被那个猥琐的红毛小子给挡住了,他脸上是令人厌恶的得意,“怎么?小白脸没要着钱,想要打女人了?我跟你说,女神,我罩着!”

这一通话说的十分大声,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那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量这边的闹剧。

“锦程哥哥,我的晶点给你。”袁爱爱撇了撇嘴,“锦程哥哥这么厉害,愿意保护甄姐姐,甄姐姐竟然这么说锦程哥哥,误会锦程哥哥的好意。”

虽然得到了袁爱爱的晶点,但李锦程眼睛里仍然只有被郭骏威掩在身后的甄湄,压抑着怒火道,“湄湄,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乖,别任性,我不是要抢你的钱,我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们啊,你要懂事。”

甄湄终于忍不住笑了,原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娇小姐啊?她的外表那么哄人吗?

这一声嗤笑,显得有些讽刺。

“甄湄!你若是再任性,可别怪我不管你!”李锦程被那声笑激怒了,甄湄是谁,是他李少早就认定跑不掉的女人,李锦程本来早就学会了收敛,此刻煮熟的鸭子想飞,囊中之物要跑,他一时敛不住神情,怒火无可遮掩。

“喏,他不保护我了,郭哥哥保护我吧。”甄湄毫不在意的开起玩笑,还调戏郭骏威,“想要保护我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跟女人要钱的。对吧。郭哥哥?”

郭骏威被甄湄叫的郭哥哥叫的飘飘然,差点就要给女神一个强健(并不)的臂弯,在小白脸面前展现他男人的雄风。不过还算脑子没完全热掉,没做这么傻逼的事儿,只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得意完全藏不住。

“听见了吧,小白脸,离我甄甄远一点!”女神一下成了甄甄。

周围有人听这话笑了起来,李锦程脸色铁青,忽然就一腿踢向了郭骏威。

郭骏威哪里是练了十几年跆拳道李锦程的对手,这突然的一腿横踢到他的腰间,巨大的直接把人给踢飞了出去,郭骏威摔了十几迷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了位置,喉咙里一股子腥甜。站了几下,才站起来,而他自己的血量直接少了10点!

78.法老(十七)

我在河水里腐烂,

从灵魂的阴暗滋生,

我分割成无数的我,

无数的我跟随每一个经过我的人,

哎,

真理的天平上,

少了一颗心。

没有心的人,

怎么能活下去呢。

---《亡灵书》

尼罗河畔, 夜色撩人, 萤火虫在纸莎草丛中四处飞舞,随风摇曳的草茎里荧光闪烁,形成亮丽的光带。

不远处,奔涌澎湃的河水滚滚而逝, 激起水花。

甄湄躺倒了一片纸莎草,就像躺在松软的草坪上,过膝高的草丛和黑色的长袍很容易就将她隐藏了起来。

她在等待,等待那辆压着加尔的囚车驶进那座被尘世抛弃的小村庄,等待一场大战的来临。

但是她有些心神不宁。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她看着那迷蒙的月光洒落人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心里将所有的计划都捋过一遍, 仍旧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遗漏。

难道只是她在担心将要发生的战斗?

不, 不是。

这种不安就像有什么在黑暗中窥伺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穿透重重的纸莎草落在她身上,又好似就躺在她的身旁。

心跳有些加速。

甄湄坐了起来,并没有人。

不可能有人发现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问题,那么这种感觉由何而来?

只是她多心了吗?

甄湄感觉自己的足尖微凉,是水,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可这里离河还很远呐,怎么会有水?她连忙站起身。

甄湄惊讶地发现尼罗河竟然涨潮了,不知什么时候,河水已经漫过了百米。浅浅的混杂着暗绿色水草的浑浊河水,涨得越来越高,不一会就淹没了她的鞋背。

在这时,纸莎草传来信息,从开罗来的囚车已经进入了村子。

甄湄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却在抬步的时候,踩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去,白得跟纸一样的女尸冲着她咧开嘴笑,她的脚正踩在她光裸的肚子上,上面是跟水草一般暗绿的尸斑。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浅浅的水里,与漂浮的水草混杂在一起,她的喉咙处,一个窟窿正流着深红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水域。

那张脸,是那样熟悉,出现在这里,又是那样的可怕。

玉娇娘,她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湄感觉有些冷,就像整个人被尼罗河水冲刷而下,全身湿透。寒风一吹,深入骨髓。

她后退了几步,尼罗河水又涨高了,齐到了她的脚腕处。玉娇娘的尸体就像陷入淤泥之中,沉了下去,那团黑发像毒蛇一般往她这边缠绕过来。

甄湄瞬移离开,本以为能够脱离那片纸莎草丛,但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背脊寒凉,湿漉漉的水浸透了衣袍,沾着水草的长发从她的肩上垂落。

那一刻,骨刺本能地从身后穿过,却穿了个空。

好似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她又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而另一只还滴着水的手握着一把裁纸的剪刀,往她的脖子捅来!

她是来复仇的。

她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来复仇的!

一时间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杀人偿命,自己的双手既然染上了鲜血,就总有被鲜血浸透的那一天。玉娇娘对自己的杀意,只是一个误会,她却为了活命,而在没有问清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她曾经要杀别人,但那个女孩还活着呀,她罪不至死。自己只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甄湄的眼睛缓缓闭上,但就在那剪刀要碰上她的那一刻,伸手抓住剪刀!

那可怕的剪刀似乎携带了什么魔力,护体的罡气就像一层脆弱的纸,被捅破,穿透了甄湄的手心,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还有余温。

疼痛让周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就像被扭曲的风景画,所有的事物逆时针旋转,犹如那个被拍成天价的名画呐喊,血红的天,扭曲的线条,都在无声的尖叫。

最终化作一团血色黑暗。

甄湄睁开眼睛,她还躺在纸莎草上,周围是干燥的。尼罗河的水声依旧激烈澎湃,却还在百米远处,并没有浸湿过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上,一根野兽的獠牙刺穿了她的手心,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出,顺着手腕滑进衣袍中。

刚刚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

甄湄握着那冰凉的獠牙,狠狠拔出。这像是野猪嘴里的犬齿,前端十分尖锐。很明显,她刚刚被精神攻击了,她以为自己使出了罡气,其实并没有。没有任何保护的肉体,野猪的犬齿很容易就能刺穿她的皮肤,如果真的穿透了脖子,立时就会死去吧。

她的人身,在没有罡气的保护下,还是十分脆弱的。

甄湄自认为精神力足够强大了,但对方仍旧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她的大脑,甚至连埃尔克森的精神免疫技能都没有防备。如果不是最后甄湄突然醒悟过来,没有钻进那个充满悖论的牛角尖里,此刻就是死人了。

到底是谁!

手心的血已经渐渐干了,道法莲身在不停地修复受损的地方,再过一会儿这穿透掌心的伤口将连一旦疤痕都看不见。但还没完,没有找出是谁在攻击她,下次就很可能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甩不掉,剔除不了的不安感依旧还在。就像有一只冰凉的手,顺着敏感的耳尖滑到耳背,指甲刮过脖颈,顺着后背微凹陷进去的弧线一路到了尾椎处消失。

甄湄捏紧拳头,堵在嘴巴上,牙齿咬着手背,疼痛感将那种不适压了下去。

她拧紧眉头,再次看了眼周围,足尖展开幽莲,宽大的黑袍掠过纸莎草的草尖,晃开如蹁跹飘舞的黑蝶,离开了这里,往村子飞快而去。

以棕榈树制成的囚车压过土地,形成重重地车痕。一队白衣士兵赶着拉车的毛驴,而在囚车里面坐着一个枯瘦的光头老人。他身上的红色祭司长袍已经破损,看起来就像挂在干树枝上的破布条。

老人面容慈和,即便是这样狼狈的被关在囚笼里,手上脚上是刻满文字的木枷,只能屈着身体蜷缩在一起,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呆在里面。他似乎也毫无怨言,反倒有种异常的温和平静。

就在士兵们看见辛继提村口那棵标志性的树,迫不急待要进入村子时,老人突然开口了。

“那是被诅咒包围的魔鬼之地,绕道而行吧。”

加尔的声音明明没有多大声,可是所有的士兵都听见了。西奥多是负责押运囚车的将军,他对这个下埃及曾经至高无上的祭司并无尊敬。信仰不同,自然就没有了敬畏。

“这是我们上埃及的土地了,法老的神辉播撒之地,哪里有什么魔鬼之地!”西奥多冷哼道,“大家赶了几天路,既然这里有村子,就在里面休息一晚再走。”

士兵们自然是想要休息的,他们可没有车坐,因为尼罗河涨水的关系,不能坐船,这几天都是走路,自然累得紧。而且一路上这个下埃及祭司跟普通的囚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这会儿说出村子的坏话,说不准儿就是希望他们多劳累呢。

下埃及的人,怎么可能替他们着想,还提醒他们?!

看见西奥多仍旧下命令进入村子,加尔睁开眼睛,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士兵们眼里,村子只是普通的村子,可在他的眼睛里,这村子被一片恐怖的白色诅咒之气笼罩着,尤其是那棵树。

无数的被白色尸布包裹的尸体挂在树上,血将白布染红,滴落鲜血。

但他只是一个囚犯,无法阻止固执的西奥多走进村子。自从下埃及战败后,加尔的心也死了。

就这样吧。

他那慈和的目光又再次闭上,但是只是一秒,加尔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空空荡荡的村庄里,无数红色的眼睛亮起,那些被绳索套在屋前的猪生出了野猪才有的犬齿,眼睛赤红,发出危险的咕噜声。

西奥多这时当然发现不对劲了,但那些猪并没有挣脱绳索冲出来,只是那么注视着他们,像是有智慧一样。

一个士兵忽然大叫了一声,竟是拔出腰间的斧头将身边没有防备的同伴的头给砍了下来,血从那断了的脖子喷洒出来,淋了砍人士兵一身,他的眼神恐惧扭曲而又疯狂,“杀了你!杀了你!”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般,可怕的“瘟疫”迅速传遍整支队伍,前前后后上百人,相互拼杀了起来。这样的拼杀跟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样,就算被砍掉了手脚,他们也不会停止攻击,就像不知疼痛般。

残肢乱飞,鲜血四溅,西奥多被这个状况吓到了,他大喝一声,“住手!”

一个士兵却挥着斧头朝西奥多砍了过来,西奥多连忙以长矛挡开,往后退了几步,另一个士兵就挥起斧头劈进那个士兵的肩膀里。

这样诡异的事情西奥多从没有遇见过,他一时心慌不已,不管这些人,自己往村口跑去。

黑色的石头堆积成坟墓一般的石丘,鲜血将大地染红,一个个包裹得如同蝉蛹的尸体挂在树上,裹尸布从里面破开,脸部溃烂,有些甚至只有半个脑袋,他们从树上看着西奥多,伸出了布满尸斑的手。

西奥多吓得腿都软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埃及祭司说的话,回头往加尔的囚车那里跑,“救命,救命!”

可明明是朝着加尔方向跑的,西奥多眼前一阵模糊,再清晰时,他竟是跑到了那棵树下,几只手抓住了西奥多,将他拉上了树。

他想要逃,取下腰间的斧头,劈砍那些凑上来的大张着嘴的脑袋。但一个人怎么能躲开像蜜蜂一般聚集过来的死尸,他们张开的嘴下巴都掉在了胸前,血肉模糊。

终于,一个从上面而来的死尸咬在了西奥多的脑袋上,那张得十分大的嘴巴直接将西奥多那光溜溜的脑袋覆盖住了,牙齿扣紧,西奥多惨叫一声,整个儿脑袋顶都被咬了去!白花花的大脑跳动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整个儿人被死尸们包围住,啃食瓜分,内脏秽物都从缝隙里掉到了染红了大地上。

一群人忽然出现在村子里,他们无视遍地的尸体,走到了囚车前,其中一个黑皮肤的男人扑到囚车前,“大祭司,我来救你了!”

加尔看向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微微一怔,他自然是看出了这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人。在这群人里面,只有十几个人是真的人,其他的都是跟黑皮肤男人一样的假人。

“走。”萧阳秋道,他的手按在囚车前,竟是徒手毫不费力地就将粗大的木桩给拉断了。黑皮肤的男人将加尔从囚车里带出来,背在背上。

但是,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人站在那里,身量高大,脸上没有多少皱纹,只有一双暴露年龄的眼睛苍老得如同被侵蚀的沙漠。此人正是上埃及大祭司亚里斯!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阳秋心里一惊,当他发现亚里斯的目光正盯着黑皮肤男人身上的加尔时,才知道,原来这次营救加尔的真正敌人,竟然是前来暗杀的上埃及祭司。

“太仆大人?”萧阳秋看向一直默然无语的男人,他戴着藏戏中黄色活佛面具,眼睛也被严实的面具遮住。

这位传说中的太仆大人据说曾经是一位藏族活佛喇嘛,常年穿着赘规。金边纹饰的白色齐腕长袖内衫,印有圆寿妙莲的交规外衫,下摆是水濑皮、貂皮、虎皮的三层镶边,佩噶乌,护身符,斜插腰刀,脚上蹬着华丽的藏靴。

比起朴素的僧侣,他更像一个富有的藏族康巴汉子。耳朵两边的头发剃掉,留着刘海的短发还十分潮流。

“加尔师兄,好久不见。”亚里斯开口了。

“亚里斯你这就等不及了。”

亚里斯嗤笑一声,“谁叫法老心软,竟然还要留着你的命。”

“这个村子,是你动用了亡灵书的诅咒吧。亚里斯,你难道不知道亡灵书的可怕吗?”加尔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咳嗽了起来。

“这里?” 亚里斯闻言略微皱了下眉头,“你说什么。”

水声渐大,所有被圈住的猪都开始叫了起来。那种水底植物腐烂的臭味越发浓郁,众人惊讶地发现,尼罗河水不知何时涌进了村子。当水触碰到那些死尸时,原本死去的士兵竟然“复活”了。

他们一个个爬了起来,就像从地狱归来的亡灵。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就在这时,小女孩的哭声传了出来,她正从一个已经被水淹没的地窖往外拉一只枯瘦的手,“买提爷爷!”

然而,她拉得那只手,已经烂掉了。那是死人的手,死的时间恐怕很久了。只是小女孩并不知道,还要努力地想要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那些亡灵士兵就如同树上挂着的尸体一样,长着大嘴,像丧尸一般袭击所有的人。那些猪也挣脱了绳索,犬齿流出唾液,赤红的眼睛带着凶戾之气,冲向人群。

亚里斯面前浮出一本漆黑的书,他手一挥,书自己就翻开了,他的嘴里呢喃着某种神秘的语言,一阵黑雾从书中飘出,化作一只大手穿过人群直接就要抓住加尔。

就在这时,太仆出手了。腰刀拔出,整个人踩在地上如同箭射而出,带过一阵扭曲的波动,将黑雾化作的大手撕裂开来!

亚里斯惊咦一声,像是对太仆的身手感到诧异。这个人明明没有使用任何能力,却偏偏仅用一把平平无奇的腰刀就斩破了黑雾化作的手。

其他人也跟那些亡灵士兵和红眼的猪缠斗了起来,能力各异,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亚里斯再次翻开漆黑的书,无数的圣甲虫从地底钻出来,混杂着尼罗河水,就像一条黑色的河流,一个亡灵士兵被圣甲虫缠上,所有的肉都被吞吃了干净,仅剩着骷髅的架子还在挪动。

太仆这一次直接踩着几个亡灵士兵的肩膀,踩得他们骨头全碎,挥刀斩向亚里斯。

亚里斯在躲闪的那一秒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化作一团黑雾闪出了几米远,血珠儿从额前被那刀上的锋利之气划伤的伤口滚出来,滑落下去。

好诡异的刀法。

亚里斯因为大意吃了小亏,惊怒不已。

太仆的面具上看不出他的表情,那活佛像宝相威严,就像在震慑世间的妖邪。他将腰刀插进腰间的刀鞘中,单手结印,金光闪闪的佛印化作一道铺地金光,所有的圣甲虫在金光之下成了黑气儿消失了。

其他人看见太仆露的这一手也是被震慑到了,这就是九卿的实力么?

“伟大的阿努比斯神啊!你忠心的信奉者向你祈求力量!”亚里斯话语刚落,漆黑的书里飘几根黑色羽毛,钻进亚里斯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开始拔高,头颅竟是开始变化,成了胡狼的模样。

白色衣袍已经被撑裂,虬结的筋肉就像铁水浇铸出来的,坚实而黝黑。。在他的手里,一只手里托着黄金的天平,一只手里拿着黑色的长鞭。浑厚的声音从那十几米高的身体里传出,“罪恶的人啊,接受冥界的审判吧。”

长鞭甩出,太仆几乎是同时离开,长鞭穿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卷到了一个玩家身上。他还没有说出话来,鞭子就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胸口,一颗心脏被卷了出来,放到天平之上。天平的另一边是黑色的羽毛,心脏放上去,沉沉地压了下去。

“罪孽深重!阿米特!”

胡狼头的眼睛冒出血光,血光照耀之处,从地下钻出一个鳄鱼头,直接将那个玩家给吞了进去。

“审判咒。”加尔不由得道,“没想到他已经研究得这么深了。”

传说地狱的守门者阿努比斯有一个天平,一边放着真理之羽,要进入地狱的人会将心脏放在另一侧,若是比羽毛轻,则可以安然见欧西里斯,若是比羽毛重,就直接喂给怪物阿米特。

“审判咒,在接受审判时,谁也无法逃脱真理的束缚。”

又一个玩家直接被夺去了心脏,失去了意识,被阿米特吃掉。

崔易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卷去心脏,他甚至连反抗也没有,就被戳破了胸膛,为什么,在刚刚那瞬间,所有的能力都无法使用?!他离死亡是那么近!

恐惧涌上心头,除了崔易,其他人也害怕了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萧阳秋脸色难看,看着鞭子又一次要挥过来,太仆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伪神级的大祭司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这里太过诡异,只能放弃任务先撤了。

玩家们往外跑,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玩家被“审判”,还没打起来,就接连失去三个队友,损失惨重。

可是,站在房屋之上,外面不是道路,是一片河水。一个玩家想都没像就往外“飞”去,尼罗河掀了起来,直接将那个玩家给“吞”了进去!

是水怪!

村子外,甄湄已经赶到了。黑夜之中,那个小村子依旧安静无声

难道他们没有打起来吗?为何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感越来越浓重了。突然,一阵急促的哨音传了出来,塔玛拉出事了!

79.法老(十八)

广平县的冯生, 是明代正德年间的人。他年轻时轻佻放荡, 酗酒无度。一天早晨,他偶然外出, 遇到个少女,披着红斗篷,容貌秀丽。身后跟着个小仆人,正踏着早晨的露水赶路, 鞋袜都沾湿了。冯生心里暗喑喜爱她。傍晚, 冯生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走到路边一座荒废很久的寺庙前时,见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一看,正是早晨遇到的那个少女。少女看见他, 转身又走了进去。冯生暗想,美人怎么会在寺庙里?把驴拴在门前,想进去看个究竟。

进入庙门,只见断壁残垣,石阶上铺着层绿毯一样的细草。冯生正在犹豫,一个衣帽整洁的白发老翁走了出来, 问道:“客人从哪里来?”冯生说:“偶然经过这座古刹, 想瞻仰瞻仰。老丈怎么到了这里?”老翁说:“老夫流落到此地,没有住所,暂时借这里安顿家小。既然承蒙光临,有山茶可以当酒。”说完,请冯生进庙。冯生见殿后有个院子,石子路非常干净,再没有杂树乱草。进入屋内,帷幔床帐,都香气袭人。坐下后,老翁自我介绍说:“老夫姓辛。”冯生乘醉唐突地问道:“听说您有个女公子,还没找到好女婿;我不自量力,愿意礼聘女公子。”辛老翁笑了笑,说:“容我和老妻商量商量。”冯生要来笔,写下一首诗:“千金觅玉杵,殷勤手自将。云英如有意,亲为捣玄霜。”主人看了后,笑着把诗交给了仆人。一会儿,有个丫鬟出来和老翁耳语了几句,老翁起身,请客人耐心坐会儿。自己掀起门帘进了里屋。隐约听得里面讲了两三句话,老翁又走出来。冯生以为定有好消息,但老翁坐下后,只是谈笑,再不提婚事。冯生忍不住,问道:“我还不知您的意思,请说明以消除疑惑。”老翁说:“您是卓越不凡的人,我仰慕已久。但我有点隐衷,不便直言。”冯生再三请求。老翁说:“我有十九个女儿,已嫁出去了十二个。女儿的婚姻大事由老妻作主,老夫不参与。”冯生说:“我只要今天早晨带着小仆人,踏着露水赶路的那位。”辛老翁没说话,两人相对无语。这时里屋传来女子的娇声细语,冯生乘着醉意,掀起门帘说:“既然做不成夫妻,就看看容貌,以消除我的遗憾!”屋里的人听见门帘响,都惊愕地站了起来看着他。冯生见果然有那红衣少女,打扮华美,手捻着腰带,亭亭玉立。看见冯生闯进来,屋里的人都惊慌不安。辛老翁大怒,命几个人将冯生揪了出去,冯生酒涌上来,跌倒在乱草丛里,瓦块石头雨点般地落下来,幸亏没砸在身上。

躺了一会儿,听见驴子在路边吃草,冯生爬起来骑上去,踉踉跄跄地上了路。夜色迷茫,冯生误进了山谷,狼奔鸱叫,吓得他寒毛直竖。犹豫着四下看了看,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远远望见一片黑树林中隐约有灯光,冯生以为必定是村庄,赶着毛驴跑了过去。抬头一看,是一座高门,便用鞭子敲了敲。门内有人问道:“哪里来的年轻人,半夜跑到这里来?”冯生回答说:“迷了路。”那人说:“等我禀告主人。”冯生伸着脖子,呆呆地等着。忽听抽门栓开门声,一个壮健的仆人走出来,替他牵驴。冯生进去,见房屋都非常华美,大堂上灯火通明。略坐了会,有个妇人出来,询问客人的姓名。冯生告诉了她。过了一会儿,几个丫鬟扶着一位老太太走出来,说:“郡君来了!”冯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想行礼,老太太止住他,让他坐下。说:“你是不是冯云子的孙子啊?”冯生回答说:“是的。”老太太说:“你是我的外甥。我老态龙钟,风烛残年,骨肉亲戚之间,久没来往了。”冯生说:“我小时候就死了父亲,跟我祖父交往的人,十个里也不认得一个。我从没拜见过您,请指示明白该怎样称呼您?”老太太说:“你自己会知道的!”冯生不敢再问,坐在那里冥思苦想。老太太说:“外甥深夜怎么到了这里?”冯生平素常以胆大自夸,便把自己的遭遇一一叙述了一遍。老太太笑着说:“这是大好事。况且外甥是名士,也不玷污她家,野狐精怎么就这么自大?外甥不要担心,我能给你办成。”冯生连连称谢。老太太看着两边伺候的人说:“我不知辛家的女儿,竟是这样端庄漂亮。”一个丫鬟说:“他家有十九个女儿,都生得姿态翩翩。不知官人要聘的那个排行第几?”冯生说:“她大约十五岁左右。”丫鬟说:“这是十四娘。三月里,曾跟她母亲来给郡君庆寿,郡君怎么忘了呢?”老太太笑着说:“是高底鞋上刻着莲花瓣、里面填上香屑,用纱巾蒙面走路的那个吧?”丫鬟说:“是的。”老太太说:“这个婢子倒很会出花样,弄媚态。但也真是俊俏,外甥的眼光不错。”便对丫鬟说:“可派个小丫头去叫她来。”了鬟答应着去了。过了会儿,丫鬟进来禀报:“辛家十四娘叫来了!”接着便见红衣女子,望着老太太施礼。老太太拉她起来说:“以后成了我外甥媳妇了,就不要行女孩儿礼了。”女子起来,亭亭玉立,低垂着红袖。老太太理理她的头发,又捻捻她的耳环,说:“十四娘最近在闺中做些什么?”女子低声说:“闲着没事,绣些花。”说着,一回头看见冯生,立即羞缩不安起来。老太太说:“这是我外甥。他一心一意要和你结为夫妻,你怎么就让他迷了路,在山

谷里窜了一夜?”女子低着头,默默不语。老太太说:“我叫你来,没别的事,想给我外甥做媒人。”女子仍一言不发。老太太便命丫鬟去扫床铺被,让他们二人完婚。女子红着脸说:“我得回去告诉父母。”老太太说:“我给你做媒,有什么差错?”女子说:“郡君之命,我的父母不敢违抗。但如此草草从事,我就是死,也不敢从命!”老太太笑着说:“小女子志气倒高,不屈从威势,真是我的外甥媳妇。”于是,便从女子头上拔下一朵金花交给冯生,让他回去查查历书,定个良辰吉日;又让丫鬟送十四娘回去。这时,雄鸡高唱,老太太派人牵着毛驴送冯生出去。

冯生出来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房屋村落全消失了,只有一片茂密的松林和蓬草掩盖着的几座坟墓而已。冯生定神想了会儿,醒悟这里是薛尚书的坟墓,薛尚书是冯生祖母的弟弟,所以老太太称他为外甥。冯生心中明白遇上了鬼,但也不知十四娘是什么人。一路感叹着回了家,漫不经心地查了个日子等着,心里恐怕鬼约靠不住。再去那座寺庙看看,一片荒凉,寂无人迹。询问当地的人,说是庙里常见狐出没。冯生暗想:只要得到美人,狐也是好的。

到了选定的那天,冯生整理房间,打扫道路,让仆人轮番在门外眺望。一直等到半夜,还没动静,冯生已经绝望了。一会儿,忽听门外人声喧哗,冯生趿拉着鞋跑出去一看,花轿已停在院子里了,丽个丫鬟扶着十四娘坐在轿里。嫁妆也没多余的东西,只有两个长胡子仆人扛着个瓮大的储钱罐,从肩上卸下放在屋子一角。冯生高兴娶了个美丽妻子,并不疑虑她是异类。他问十四娘:“一个死鬼,你们家怎么那样服贴她?”十四娘说:“薛尚书现在已做了五都巡环使,数百里内的鬼狐都供他役使。他不常回家。”冯生不忘老太太给做媒,第二天,到她的墓上祭祀了一番。同去时,有两个丫鬟来赠送带有贝纹的锦帛作贺礼,放到桌子上走了。冯生告诉十四娘,十四娘看了看,说:“这是郡君的东西!”

同县有个楚银台的公子,从小就和冯生同学,两人十分亲匿。他听说冯生娶了个狐夫人,便在冯生结婚三日那天,送来礼物,并亲自上门举杯庆贺。过了几天,楚公子又写来请柬,请冯生赴宴。十四娘得知,对冯生说:“上次公子来,我从墙缝里见他猿眼鹰鼻,这人不可长久交往,不去为好。”冯生答应了。第二天,楚公子登门责问冯生负约,就便献上自已的新作诗篇。冯生评论这些诗篇时,说了些嘲笑话,楚公子很羞惭,两人不欢而散。冯生回屋,笑着跟十四娘讲了一遍。十四娘凄然地说:“楚公子是匹豺狼,不能跟他开玩笑!你不听我的话,将遭大难!”冯生笑着认了错。此后,冯生和楚公子经常来往调笑,原来的过节渐渐消除了。正好提学驾下临,主持科考,楚公子考了第一,冯生考了第二。楚公子沾沾自喜,派仆人来邀请冯生去喝酒。冯生推辞不去,连叫了几次,才去了。到后来才知道是楚公子的生日,客人坐满了屋子,酒宴十分丰盛。楚公子拿出自己的试卷给冯生看,亲友争相围拢来观赏,边看边赞叹着。酒过数巡,有乐队在下面奏起音乐,一片喧杂,宾主都非常高兴。楚公子忽然对冯生说:“俗话说‘场中莫论文’,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错误。我之所以名次排在你前面,不过因为我的文章开头几句略高一筹罢了。”公子说完,一座人都赞扬起来。冯生乘着醉意,再忍耐不住,大笑着说:“你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凭文章考第一的吗?”冯生话音刚落,一座人脸上失色。楚公子羞惭忿怒,无言答对。客人们见状渐渐都走了,冯生也悄悄地溜了回来。酒醒后,冯生很后悔,把这事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不高兴地说:“你真是乡下的轻薄子弟!拿轻薄之态对待君子,就会丧失品德;对待小人,就会惹杀身之祸。你大难不远了!我不忍心见你败落,我们分手吧!”冯生害怕,哭泣着说自己已很后悔。十四娘说:“如想要我留下来,我和你约定,从今后你闭门不出,断绝交游,不要再酗酒!”冯生恭敬地答应下来。

十四娘为人勤俭利落,天天纺线织布。经常自己回娘家,但从不在娘家过夜。还常拿出些金银布帛作买卖,每有赢余,就把钱投进储钱罐里。天天关门闭户,有人来访,就让仆人谢绝。一天,楚公子又送来信请冯生,十四娘把信烧了,不让冯生知道。第二天,冯生出门去城里吊丧,在丧家遇到楚公子。楚公子拉着他的胳膊,苦苦邀请。冯生借故推辞,楚公子让马夫拉着马,拥着冯生就走。到了家,楚公子立即命家人设宴。冯生又告辞,说有事要早点回去。楚公子再三挽留,吩咐家姬弹筝奏乐。冯生本来就放荡不羁,前些日子又一直关在家里,很觉烦闷。忽然遇上今天这个痛饮的机会,酒兴大发,再也不管不顾,喝得酩酊大醉,昏沉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楚公子的妻子阮氏,非常凶悍嫉妒,婢妾们都不敢施脂抹粉。前天有个丫鬟到楚公子的书房中,被阮氏抓住,用木杖猛击丫鬟的头部,丫鬟脑袋破裂,立即死了。楚公子因为上次冯生当众羞辱自己,怀恨在心,天天想着报复,于是图谋借这个事先把冯生灌醉,诬告他杀人。乘冯生正在昏睡,楚公子把丫鬟的尸体扛到床上,闭上房门走了。冯生五更天时酒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起来寻找枕头床铺,觉得有个滑腻腻的东西绊了脚,用手一摸,是个人。冯生还以为是主人派了童仆陪伴自己睡觉,便又用脚踢踢,那人一动不动,像具僵尸。冯生恐惧万分,跑出房门大声怪叫起来。楚家的仆役们都起来了,点上灯一照,发现一具尸体,便抓住冯生愤怒地吵闹起来。楚公子出来察看了一番,诬说冯生□□不遂,杀了丫鬟,将他捆起来,送到了广平县衙。

隔了,一天,十四娘才知道这件事,不禁潸然泪下,说:“早知道会有今天了。”于是每天都送钱给冯生花费。冯生见了府尹,无理可伸,被天天严刑拷问,打得皮开肉绽。十四娘亲自去询问他经过,冯生见了她,悲愤填膺,说不出话来。十四娘知道这次陷井已深,便劝冯生先屈认了,以免再挨打,冯生哭着答应了。十四娘来来往往时,别的人在眼前也看不见她。十四娘回家又感慨又叹息,忽然,她把自己的丫鬟打发走了。一个人住了几天,十四娘又托媒婆买了个良家女子,名叫禄儿,十五岁,容貌颇为艳丽。十四娘跟禄儿,同吃住,看待她不同于一般丫鬟。冯生招认误杀人命后,被官府判了绞刑。仆人得知这个消息,泣不成声地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听说,面色坦然,像毫不介意。不久,快到了秋后处决犯人的日子,十四娘才惶惶不安,经常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脚不停歇。常在没人的地方,悲伤哀痛,以至于寝食都废。

一天下午,十四娘派出的那个狐丫鬟忽然回来了。十四娘急忙起身,将丫鬟叫到无人处,二人小声交谈起来。十四娘再出来时,笑容满面,和平常一样料理家务。第二天,仆人到监狱,冯生托他带回话来,要十四娘去见一面,以便永诀。十四娘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也不悲伤,没当回事,家人私下里议论她太忍心。忽然路人到处流传,楚银台已被革职,平阳观察奉皇帝特旨,重审冯生一案。仆人听说大喜,急忙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也很高兴,便派他到官衙中探听。去了后,冯生已经出狱,与仆人见面,悲喜交集。一会儿,楚公子逮到,平阳观察一审问,明白了其中的全部实情,便立即释放了冯生,让他回家。冯生回家见了十四娘,不禁泪珠滚滚;十四娘也看着他心酸不已。悲伤过后,才又喜欢起来,但冯生终究不知自己的案子皇帝是怎么知道的。十四娘指着丫鬟说:“这是你的功臣啊!”冯生惊愕地询问缘故。

原来,十四娘派丫鬟进京,想到皇宫告状,为冯生申冤。丫鬟来到京城,见宫中有神灵守护,便在御沟外徘徊犹豫,一连几个月进不去。丫鬟怕误了事,正想再回来商量个办法,忽听说皇帝要去大同,丫鬟便预先赶到大同,装作□□。皇帝到妓院游逛,特别宠爱她;又怀疑她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丫鬟便哭起来。皇帝问:“有什么冤屈吗?”丫鬟回答说:“我原籍广平县,是生员冯某的女儿。父亲因冤案将被处死,于是把我卖到了妓院里。”皇帝听说,很惨然,赐给她一百两银子。临走前,又详细问了事情经过,用纸笔记了姓名;还说要和她共享荣华富贵。丫鬟说:“但愿我和父亲能团聚,不想过富贵生活。”皇帝点头答应,便走了。丫鬟讲了经过,冯生急忙下拜,热泪盈眶。

不久,十四娘忽然对冯生说:“我如不是为了情缘,哪里会有这些烦恼?你被下狱时,我奔走于亲戚之间,却没一个人肯为我想个办法。那时的酸楚,真让人没法说。现在我越感到这尘俗世界令人厌烦苦恼。我已替你找了个女子,我们从此分别吧!”冯生听说,哭着跪在地上不起来,十四娘才作罢。到夜晚,十四娘让禄儿去跟冯生睡,冯生拒而不纳。第二天早晨看看十四娘,容光顿减。又过了一个多月,十四娘渐渐衰老。半年后,便又黑又丑,像个村妇。但冯生仍恭恭敬敬地对待她,始终不变。十四娘忽然又说要告别,还说:“你自有美丽的妻子,要我这丑老婆子干什么?”冯生像上次那样哭着哀求。又过了一个月,十四娘暴病,不吃不喝,疲惫地躺在床上。冯生端汤喂药,像侍奉父母。请来巫婆、医生,都不灵验,十四娘终于不治,去世了。冯生悲痛欲绝,就用皇帝赐给丫鬟的那一百两银子,埋葬了十四娘。过了几天,狐丫鬟也走了。冯生便娶了禄儿为继室,过了一年便生了个儿子。可是连年歉收,家境日渐萧条,夫妻二人一筹莫展,相对忧愁。冯生忽然想起屋角里的储钱罐,常见十四娘往里投钱,不知钱罐还在不在。过去一看,只见豆豉盆子、盐罐子摆了满满一地。一件件挪开,见储钱罐还在,用筷子往罐里捅了捅,坚硬得插不下去。把罐子摔碎,金钱哗哗地淌了出来。从此,冯生一下子富裕起来。

后来,冯生的仆人到太华山,遇见十四娘,骑着匹青骡子,丫鬟骑着驴跟在后面。十四娘见了仆人,问:“冯郎平安吗?”还说,“回去告诉你主人,我已名列仙籍了。”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80.法老(十九)

崂山下清宫里,有一株两丈高的耐冬树, 树干粗壮得几个人合抱才能围过来;还有一株牡丹,也有一丈多高,花开时节, 绚丽夺目,宛如一团锦绣。胶州黄生爱上这个道观的清幽雅静,便借住一个房间作了书斋。

一天, 黄生正在书斋中读书, 偶然抬头向窗外一望, 远远看见一个白衣女郎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黄生想, 道士修炼之地哪来的女子呢?便急走出书斋看个究竟, 女郎却早已无踪无影了。但此后又有几次看见女郎出来, 黄生便预先藏在树丛里, 等候女郎再来。不一会儿,女郎果然来了,身旁还有一个红衣女郎陪伴着。黄生望去,两个妙龄女郎,红白相映, 光彩照人, 真是艳丽双绝。女郎愈走愈近,突然,红衣女郎停住脚步,一边后退一边小声说:“这里有生人!”黄生不肯错过机会,猛扑过去,两个女郎吓得扭头便跑,裙衫长袖飘舞起来,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黄生追过短墙,女郎们倩影又消失了。黄生爱慕极了,便提笔在树上写了一首绝句: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他边想边走进书斋,白衣女郎忽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黄生又惊又喜,起身相迎。女郎笑着说:“瞧你刚才气势汹汹像个强盗,怪吓人的;没承想原来是个风流儒雅的诗人呢,那就不妨会见会见了。”黄生问起她的身世,女郎说:“我叫香玉,本是妓院中人,被道士幽闭在这山中,实在并非心甘情愿的。”黄生忙问:“道士叫什么名字?我一定替您洗雪耻辱。”香玉说:“不必了。他也没敢逼我。我趁此机会跟您这位风流文士常来幽会,倒也不错呢。”黄生又问那位红衣女郎是谁,香玉说:“她叫绛雪,是我的义姊。”两人愈谈愈亲密,当夜香玉便留宿在黄生的书斋里。第二天醒来,已是红日临窗。香玉急忙起身,说:“这真是贪玩忘天晓了!”一边穿衣,一边高兴地对黄生说:“我也凑了一首诗,算是对昨天您的大作的酬和吧,请勿见笑: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

黄生一听,喜出望外,握住香玉的手说:“您原来秀外慧中,漂亮而又聪明,真叫人爱死!离了你一天,真如千里之别。您务必抽空就来,不必等到晚上啊!”香玉答应着。从此二人每夜必会。黄生还常求香玉邀绛雪来,绛雪却总是不来,黄生颇觉遗憾。香玉只好安慰他:“绛姐的性情落落寡合,不像我这么痴情。你得容我慢慢劝他,不要性急呀!”

一天晚上,香玉突然闯进书斋,满面凄惨地对黄生说:“你连‘陇’都守不住,还望‘蜀’呢。咱俩永别的日子到了!”黄生大惊:“这是怎么说?你要到哪里去?”香玉用衣袖擦着泪,泣不成声地说:“这是天意,很难给你说清的。反正当初的诗句今日应验了。‘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可以说是为我而吟的了。”黄生一再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香玉就是不肯明言,只是呜呜咽咽,哭个不止。这一夜两人通宵未眠,天刚透亮香玉就走了。黄生感到十分奇怪,惴惴不安。第二天,一个姓蓝的即墨县人到下清宫来游览,见到那株白牡丹,十分喜爱,便把它挖走了。黄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香玉是牡丹花妖,于是感到怅惘,而又十分惋惜。

过了一些天,黄生听说那位姓蓝的把牡丹花移植到家中,牡丹花却一天天枯萎了。黄生痛恨极了,写了哭花诗五十首,天天跑到白牡丹原来的坑穴边上痛哭凭吊。一天,凭吊完毕,正在返回书斋,远远望见红衣女郎绛雪也在牡丹穴边凭吊。黄生便慢慢走过去,绛雪也不躲避;黄生近前拉住她的衣袖,两人相对流泪。站了一会儿,黄生邀绛雪到书斋一叙,绛雪便跟着来了。绛雪长叹一声,说:“从小要好的姐妹,竟然一旦断绝了。听到你的哭声,我更悲痛。你的眼泪流到九泉之下,也许她会为你的诚心感动而复生呢。可是死者精魂开始消散,短时间内怎么能跟我们一块儿谈笑啊?”黄生也叹息说:“都怪小生命薄,妨碍了情人,当然更无福气消受双美了。从前我多次托香玉转达我的热忱,为什么您不来见我呢?”绛雪回答说:“我以为年轻书生,十有八九是薄情儿,不知你原来是个至性至情的人。不过你我相交,只在友情而不在淫乐。如果一天到晚总是卿卿我我,那我是办不到的。”说罢就要告辞,黄生赶紧上前拦住,说:“香玉长别已使我废寝忘食。全靠您陪我一会儿,我才得到一些安慰,您怎么能如此绝情呢?”绛雪无奈,只好留宿一夜,走后还是多日不见回来。黄生独自面对窗外凄冷的雨丝,苦苦思念着香玉,夜里辗转反侧,眼泪洒满了枕席。凄苦难奈之际,便披衣起床,挑亮灯烛,按照前首诗的韵脚又写起来: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

写成之后,正在低吟,忽听窗外有人说:“有作诗者便应有和诗者呀!”一听就知道是绛雪,黄生急忙开门迎接。绛雪看看书案上的诗,顺手提笔在后面续了一首: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

黄生读了和诗,又流下泪来,也更埋怨与绛雪相见的次数太少了。绛雪劝解说:“我不能像香玉妹子那么热情,只不过多少安慰一点儿您的寂寞罢了。”黄生想同她亲热,绛雪不同意,说:“聚首的欢乐,何必这样呢?”从此,每当黄生孤独难奈时,绛雪便来一次,来了也不过是与黄生饮酒作诗,有时不过夜便走了。黄生也只好由她,因此常常对她解嘲说:“香玉是我的爱妻,绛雪您是我的良友啊。”黄生总想问绛雪:“您是院中第几株?希望早告诉我,我要把您移植到我老家去,免得像香玉似的又被恶人抢去,让我遗恨一辈子。”绛雪说:“花木像人一样,故土难离,告诉你也无益。你跟爱人还不能白头偕老,何况朋友呢?”黄生不听,拉着她的臂膀来到院中,每到一株牡丹花下,就问:“这是您吧?”绛雪掩口笑笑,不作声。

不久,腊月将尽,黄生回胶州老家过年。到了二月间的一个晚上,忽然梦见绛雪来了,愁容满面对他说:“我要遭大难了!您赶紧来,还能见上一面,晚了就来不及了!”黄生惊醒后,诧异万分,急忙命仆人备马,星夜赶到崂山下清宫,看见道士要盖房屋,地基上有株耐冬树妨碍动工,工匠们正要刨树呢。黄生急忙上前阻止。到了夜间,绛雪到书斋来表示谢意。黄生笑了说:“谁叫你从前不告诉实情来着!就该遭这场灾难!现在我算知道你的底细了。如若你再不来,我一定点一把艾草烤你。”绛雪叹息一声说:“就因为知道您要这样,所以我以前才不敢实说呢。”两人对坐一会儿,黄生又想念起香玉,对绛雪说:“目下面对良友,就更思念艳妻了。这一回家,很久没去凭吊香玉了。您能陪我去哭她一场吗?”于是二人一同走到牡丹穴边,流泪悼念了好长时间。大约一更过后,先是绛雪收泪劝慰,黄生才止住悲痛。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黄生正在书斋中寂然独坐,绛雪忽然笑着快步走进来,说:“报告您个好消息:花神为您的至情所感动,要让香玉再次降生到这下清宫中来啦!”黄生一下站起来,又惊又喜地问:“什么时候?”绛雪说:“那可不知道。大约总不会太久吧!”第二天清早,绛雪临走时,黄生拉住绛雪嘱咐说:“我这一回可是为你才回下清宫来的,你可别老让人孤零零煎熬啊!”绛雪笑笑,答应着走了。

过了两天,绛雪并没有来。黄生便跑到耐冬树下,拥抱着树,摇动着,抚摩着,低声呼唤绛雪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声。黄生便跑回书斋,抓起一把艾草,在灯下捆扎起来,准备去烤灼耐冬,逼绛雪出来。正捆扎间,绛雪突然闯进来,夺过艾草一扔,生气地说:“你要恶作剧,给人烙个疮吗?我要跟你绝交了!”黄生笑了,上前拥抱住她。两人刚坐下,香玉忽然笑盈盈,悄没声息地进来了。黄生抬头一见,登时热泪盈眶,急起身拉住她的手。香玉一手拉着黄生,一手拉着绛雪,三人相对悲泣一阵。就坐之后――真奇怪,黄生觉得自己的手掌空空的,好像并没有握着什么一样,便惊奇地问香玉,香玉流泪回答说:“过去我是花中的神,所以凝实,有形体;现在成了花中的鬼,所以虚若无物了。今天我们虽然能够会面,你不必以为是真的,只当作梦中相会吧。”倒是绛雪在一旁说:“妹子来得太好了,我快要被你家男人纠缠死了!”说罢告辞而去。香玉和黄生继续谈笑叙情,黄生觉得她像从前一样亲切可爱,可是亲近偎倚之间,总像影子一般虚幻缥渺,因此闷闷不乐,香玉也深感遗憾,就告诉他:“你用白蔹碎末掺些硫磺再兑上水,每天往我原先的穴坑里浇一杯,明年今日便可报答你的恩情了。”说罢,也告辞而去。

第二天,黄生到白牡丹穴边一看,果然冒出牡丹嫩芽来了。黄生便按照香玉的嘱咐,天天浇水、培土,还在四周修起一圈雕栏护着它。香玉晚间来时,对黄生十分感激。黄生打算干脆把牡丹移栽到老家去,香玉劝阻说:“不,我现在体质太嫩弱,经不起折腾损伤了。况且,万物生长,各有定所。我本来是不该生长在你胶州老家的,违背了反而促短寿命。只要咱俩相亲相爱,合好的日子自然会到来的。”黄生又埋怨绛雪不来,香玉说:“你一定要她来,我有妙法。”说着便领黄生举着蜡烛来到耐冬树下,她先捡起一根细草,张开手沿树身自下而上量到四尺六寸,按捺住这个部位,让黄生双手一齐给树挠痒,很快就见绛雪从树后绕出来,笑骂着说:“死妮子真坏,刚回来就助纣为虐吗?”说着三人手挽手来到书斋。香玉赶忙道歉:“姐姐切莫见怪,求姐姐暂且陪伴一下黄郎,一年后就决不敢麻烦打扰了!”从此绛雪也常来陪伴黄生。

黄生眼看着牡丹嫩芽一天天长大起来,茁壮而又旺盛,到暮春时已长到二尺多高了。他回老家时,便给道士一些钱,请他一定天天浇灌护理。第二年四月,黄生回到下清宫。牡丹恰好有一朵含苞欲放呢。黄生站在花旁,流连忘返,注视着,只见它微微摇动,开张,一会儿开得圆盘一样大,一个三四指高的小小玉美人儿端坐在花蕊中央,转瞬间飘然而下,落地就像人一般高,亭亭玉立,流光素雅,竟是香玉,笑容可掬地说:“我忍着风吹雨淋等待您来,您怎么来得这么晚哪!”两人来到书斋里,绛雪也闻讯赶来,开玩笑说:“天天代人作妇,现在好了,我可退而为友了。”三人饮酒叙谈,言笑尽欢,直到半夜,绛雪才告辞。黄生、香玉夫妻二人又恩爱美满,一如当初了。

后来,黄生的妻子去世,黄生便长住在下清宫里,不再同家。这时,牡丹已很高大,树干像人的胳膊一样粗壮。黄生常指着白牡丹说:“将来我要把灵魂寄留在这里,就在你的左边!”香玉、绛雪接茬儿笑他,说:“可别到时忘了你的诺言!”

过了十多年,黄生忽然病危,他的儿子从老家赶来探望,不禁哭泣起来。黄生自己倒很坦然,笑着说:“这是我的生期,又不是死期,你哭什么呢!”又转向道士说:“将来牡丹花下有一个红芽冒出来,一长五片嫩叶,那就是我。”说罢便不再作声。他儿子用车把他拉回家去,他便溘然长逝了。第二年,牡丹花下果然冒出一根又肥又旺的红嫩芽,果然是五片小叶。道士觉得神奇灵验,更加注意浇水护理。仅仅三年.这株牡丹就长到几尺高,主干有两只手合围那么粗,格外茂盛,只是不开花。老道士死后,弟子不知道爱惜,竞把它砍掉了。不久,白牡丹也枯死,耐冬树也死了。

太原的王生,清晨早起赶路,遇到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个包袱,独自在路上奔跑,露出很吃力的样子。王生急忙赶上一看,是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女子。王生心中很爱慕她,问道:“你怎么天不亮就独自一人赶路?”女子说:“你一个走路的人,又不能解除别人的愁闷,问我干什么?”王生说:“你有什么忧愁?如果我能效力,决不推辞!”女子很悲伤地说:“父母贪财,把我卖给一家有钱人家做小老婆。那家的大老婆非常妒恨我。每天早上骂,晚上打,折磨得我实在受不了了,想逃到远处去。”王生问:“你要到哪里去?”女子说:“逃亡的人,哪有一定的去处?”王生说:“我家离这里不远,就委屈你到我家去吧。”女子听了很高兴,答应了。王生替她背着包袱,领着她一块回家。

女子进了门,看到屋里没人,问:“先生怎么没有家口?”王生回答说:“这是我的书房。”女子说:“这地方很好。你如果可怜我,想救我,就要保守秘密,别让别人知道。”王生答应了,于是二人便睡在了一处。女子藏在书房里,过了许多天也没人知道。王生把这事稍微向妻子陈氏露了点风,妻子怀疑这女子是大户人家的陪嫁女,劝王生打发她走,王生不听。

有一天,王生偶然到集市上,遇见一位道士。道士看见王生,露出很惊愕的样子,问道:“你遇到什么了?”王生回答说;“没遇到什么。”道士说:“你周身邪气围绕,怎么说没有?”王生又竭力辩白,道士只好走了,说:“真蠢啊!世上竟有死到临头还不醒悟的人。”王生听了道士的话很诧异,不禁怀疑起那个女子。转念一想,明明是个美妙女郎,怎么会是妖怪?肯定是道士要假借镇邪祛灾骗饭吃。不一会儿,来到书房门口,发现门从里面关着,进不去,王生心中疑虑,便从墙缺处跳进院子;见房门也紧紧关着,他就悄悄地靠近窗口往屋里瞧,只见一个狰狞的恶鬼,面色青绿,吡着锯齿般的尖牙,拿着彩笔,正在往一张铺在床上的人皮上绘画。画完后,恶鬼扔掉彩笔,举起人皮,像抖衣服那样抖了抖,披在了身上,就立即变成了个女子。王生见此情景,恐惧万分,像狗一样悄悄地爬了出来,急忙去追赶道士,可道士已经不知哪里去了。王生到处寻找,最后在野外碰见道士。王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求道士搭救。道士说:“让我替你赶走它吧。这东西也费了不少苦心,才找到个替身,我也不忍心伤害它的性命。”说完,把一柄拂尘交给王生,叫王生挂在卧室门上。临别时,道士约他第二天在青帝庙会面。

王生回到家,不敢进书房,就睡到妻子屋里,把拂尘挂到门上。到一更时,王生听到门外有动静,自己不敢去看,叫妻子从门缝里瞧瞧。只见一个女子走过来,女子看见房门上的拂尘,不敢进来,站在门外气得咬牙切齿,过了很久才离去。不一会儿,女子又回来了,骂着说:“道士吓唬我!总不能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吧!”说着,摘下拂尘,弄得粉碎,打破房门来到屋里,径直登上王生的床,撕裂开王生的肚腹,抓出心来捧着走了。王生的妻子大声哭叫,女仆听到声音进来,用灯一照,王生已经死了,到处溅满了污血。陈氏吓得不敢哭出声,只淌眼泪。

第二天,陈氏让弟弟二郎跑去告诉道士,道士发怒地说:“我本来可怜它,鬼东西竟敢这样!”就跟着二郎来到家,那女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道士抬头四下里看了看,说:“幸亏没逃远,”问:“南院是谁家?”二郎说:“是我的住处。”道士说:“那鬼现在你家。”二郎吃了一惊,认为不在他家。道士问他说:“你家可曾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来?”二郎回答说:“我一早就到青帝庙去了,实在不知道。等我回家问问。”去了不多时又返回来,说:“果然有这事。早晨有一个老妇人来过,她想给我们家当仆人,操持家务,我妻子留下了她,现在还在家中。”道士说:“就是这个东西。”于是同二郎一块去了南院。进了院子,道士手握一把木剑,站在院当中,大喝道:“孽障!赔我的拂尘来!”那老妇人在屋里,吓得惊慌失措,面无血色,窜出门想逃。道士追赶上一剑砍去,老妇人倒在地上,身上的人皮哗的一声脱落下来,变成了一个恶鬼,躺在那里像猪一样嗥叫着。道士用木剑砍下恶鬼的头,鬼的身子化成一股浓烟,在地上旋成一堆。道士取出一个葫芦,拔下塞子,放在烟中,只听嗖嗖地像吸气一样,眨眼间浓烟便都被吸进葫芦里去了。道士把葫芦口塞严,装进口袋里。大家看那张人皮,眉眼手脚,一样不缺。道士卷起人皮,发出像卷画轴一样的声音,也装在口袋里,便告辞要走。陈氏迎门跪拜着,哭求道士救活王生。道士推辞无能为力,陈氏更悲伤了,趴在地上不起来。道士沉思了一会,说:“我法术浅薄,确实不能起死回生。我指给你一人,他或许能救活你丈夫,你去求他,肯定会有办法。”陈氏问:“是什么人?”道士说:“集市上有个疯子,时常躺在粪堆里。你去求他试试,他若侮辱你,你也不要生气。”二郎也听说过这个疯子,于是告别了道士,同陈氏一块去了。

到了集市上,见一个疯乞丐在路上颠颠倒倒地唱着歌,拖着三尺长的鼻涕,脏得让人不敢靠近。陈氏跪着爬到他跟前,疯子笑着说:“美人喜欢我吗?”陈氏讲了缘故,疯子又大笑着说:“人人都可以作丈夫,何必非得救活他?”陈氏苦苦哀求,疯子叫道:“怪哉!人死了,求我救活他,我是阎王爷吗?”生气地用木棒打陈氏。陈氏忍痛挨打,集市上的人渐渐围拢过来,像堵墙一样围着他们。疯子咳了口痰,吐了满满一把,举到陈氏嘴前说:“吃了它!”陈氏脸涨得通红,面有难色。继而又想到道士的嘱咐,只得硬着头皮吃了。咽到喉中,觉得像团棉絮,叽哩咕噜咽下去,最后堵在了胸口间。疯子大声笑着说:“美人喜欢我哟!”接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陈氏在后面跟着,见他走进庙里。陈氏进去一看,不知到哪里去了;前前后后仔细搜寻,竟没一点踪影。陈氏又惭恨又羞愧地回去了。

回家后,陈氏既痛心丈夫死得惨,又悔恨吞痰的羞辱,哭得前仰后台,只求一死。她想给丈夫擦洗血污,收尸入棺,家里人都远远地站着看,没有敢靠近的。陈氏抱着丈夫的尸体收拾肠子,一边收拾一边哭,哭得声嘶力竭。忽然想呕吐,觉得胸中那块堵着的东西,猛劲冲出来,来不及回头,已经掉进丈夫的腹腔中。陈氏吃惊地一看,原来是颗人心,在腹腔中突突地跳动,热气蒸腾像冒烟一样。陈氏大为惊异,急忙用两手合起丈夫的腹腔,用尽力气挤抱着;稍一松劲,就有热气从缝中冒出来。于是她便撕了幅绸子捆扎起来,用手抚摸着尸体,觉得渐渐温暖起来。又盖上被子,半夜里打开被子一看,鼻中有了气息。天亮后,王生竟然活了,自己说:“恍恍惚惚地像做了场梦,只觉得肚子隐隐约约有点痛。”看看原来的伤口,结了个铜钱大的痂,不久就全好了。

81.法老(二十)

白色的雾气在水中如同轻纱, 黑色的阴影之中两点蓝色冷火乍然亮起。

那是水怪的眼睛。

可那眼睛之中却没有杀气, 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在阴影所过的地方,凡事没有躲过的生物都被吸去了魂魄, 变成尸体。岸上的树木绿草, 渐渐泛黄枯萎,原本生机盎然的尼罗河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死气沉沉。

生活在两岸的埃及人都惊呆了, 这等可怕之事发生,自然要尽快上报法老。

“陛下!大事不好了!”王宫之内, 报信的侍卫之后还有一群得到消息赶来觐见的大臣。侍卫不敢擅闯法老的寝宫, 守在门口。因为跑得很快,连气都喘不匀, 他浑身都在颤抖,“尼罗河出事了!”

尼罗河对于整个埃及的意义不言而喻, 一旦尼罗河出现了大问题,整个埃及王朝都不复存在。这也是为何格尔赛才出现异常, 整个儿白城都震动了。

寝宫之内,安静异常。过了好一会儿, 才传来法老略显沙哑的声音, “传大祭司。”

“大祭司前几日去了格尔赛, 说是因为格尔赛有人看见袭击村庄的怪物。”另一个守夜的侍卫接道。

门被推开,里面十分阴暗,一盏灯也未曾亮起。

侍女去哪儿了?

侍卫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气,正有些犹疑时,法老已经走出来了。他看着外面的大臣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格尔赛草木枯死,洪流不断,已经有好几个村子被淹没了。而且那水,也喝不得。人只要一喝,就拉肚子,呕吐,驻扎在格尔赛的神员也无药可救。”侍卫说着,后面的几个大臣听着也是骇然不已。

首相伦农道:“恐怕这次的灾难就跟那个怪物有关。”

“会不会是大祭司去了,才激怒了怪物,导致了这灾祸?”财务大臣扎克利忧心道,“这耕种时候错过了就大事不妙了,几年战争早就耗尽了存粮,再出现这样的灾祸,恐怕产生暴动。如果尼罗河水不再能孕育生命,那更是无法想象的可怕。”

神庙在这时也来人了,恰巧听到扎克利的话,长老巴洛冷笑道:“怪物早就开始袭击村民,灾难是预谋已久的,大祭司冒险前去,倒成了罪过了?这怪物来得蹊跷,重要的是先查查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扎克利道:“大祭司去了几天,怪物没除掉,反倒令尼罗河出了问题,这是何缘故?我当然不是质疑大祭司,只是这等诡异之事,是神庙的责任,而我们除了拿人命去堆,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里,法老开口了,“巴洛,大祭司走时,有说过这怪物的事情吗?”

“大祭司临走时曾占星问过神灵,但卦象模糊,没有定论。如今只有派人找到大祭司,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巴洛忽然转了话题道,“这件事暂且交给神庙处理。还有一事,我不得不问问法老您。”

夜里寒凉,法老披着一件豹皮制成的短袍御寒,里面是纯白色的亚麻长衫。可能是刚起床,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头发也松散地披在肩上,顺滑得如流水一般,脸色出奇地好,相貌越发俊美迷人。他听见巴洛的话,道:“你说。”

“本来法老您作为我们埃及之王,至高无上,我不该有此一问。只是,那些宫人奴隶也还罢了,前日大公主在花园不小心唐突了法老,听宫人说是陛下您带走的,两日未归。”巴洛低咳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您要娶王妃了,马蒂尔德身份贵重,是前蝎王之女......”

法老道:“难道马蒂尔德没有回去?我并没有留她在王宫。王妃只会是拉神和蛇神之女瓦姬特,这件事神庙不用担心。” 他看着巴洛后面跟着的王室之人,大多都是前蝎王的直系,今夜来,只怕并不简单。

“马蒂尔德进了王宫就没有出来,最后知道的消息,也是她单独跟陛下呆在一起。我妹妹一直仰慕陛下,不会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现在人不见了,希望陛下念在她的一片赤诚,放过她。”说话的人是马蒂尔德的哥哥,前蝎王之子伊西多。

放过她?

这三个字说出来,法老还未说话,一直闷声的首相伦农先忍不住了,“亲王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法老近年来虽然喜怒无常,有时候过于冷酷,但对待这些王室贵族,倒多是留情担待。马蒂尔德和伊西多是前蝎王的子女,为了安抚蝎王旧部,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可伊西多对于蝎王将王位交给纳尔美尔一直耿耿于怀,作为蝎王之子,他一直认为自己会继承上埃及。却没料到半途杀出个提尼斯首领,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伊西多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他的不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一旦有机会,就不会放过。

“那就请法老告诉我,马蒂尔德在哪儿!”伊西多语气有些重,充满对纳尔美尔的质疑。即便是这般仓促,伊西多也没有忘记穿上昭显亲王身份的服饰。不过他长相平凡,站在纳尔美尔面前,还矮上一截儿,仿佛是觉得自己气势不够,往前走了两步。

法老淡淡道:“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他转过身,“另外,马蒂尔德的仪态实在有些不妥,作为她的哥哥,伊西多你需要好好教教她。”接着又道,“伦农,这次我会亲自去格尔赛,白城的一切事务由你全权指挥。”

伊西多心里恼怒不已,妹妹找不到,上哪儿去教她?明明就是法老贪图美色,诓走了她,还怪马蒂尔德教养不好?如果马蒂尔德不顾一起跟法老有了苟且,他就会召集王室其他的人,逼法老娶了她。至于之后,只要马蒂尔德嫁给法老,她在政治上就有了说话的一席之地,他才能真正摆脱闲散亲王这个职位,重新接触权利场。

“是的。”伦农应道。格尔赛有大祭司坐镇,法老也将亲自去平定怪物造成的灾难,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便也不管伊西多等人,回到寝宫内室。纳尔美尔随手扔了身上披着的豹短袍,里面的白色亚麻长衫前鲜血斑驳。几个侍女惊恐地缩在墙角,她们看见纳尔美尔进来,捂着嘴巴仿佛要哭出来了。而在屋子中央的草席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躺在上面,只是她的胸有一个大洞,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在死前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

血液已经干涸,纳尔美尔看着那尸体,微微皱眉:“太暗了。”

侍女们脸色煞白,她们哆哆嗦嗦地从角落出来,一盏盏地点燃灯光。灯光明亮了,这里面的血腥场面越发叫人胆寒。侍女们都不敢看中央,也不敢说话,点完灯后就在外殿不敢进来。

纳尔美尔倒了一杯水,里面化了蜂蜜,喝了两口。“把她处理了。”

“是...是。”

“我可怕吗?”纳尔美尔突然道。

侍女们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只是连个回答都说不出来。她们怕一说出来,就会崩溃。

“让他们准备骆驼,我要今晚就到格尔赛。”

杯子忽然落到地上,碎裂成几瓣。纳尔美尔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笑了一下,“看来,打起来了。”

遥远的尼罗河上,太阳初升,光芒播撒人间。但两岸的人,却没有感到一点温暖。望着可怕的不停奔涌的河流,人们跪拜着太阳,祈求阿蒙神能够拯救他们。

就在这时,河面传来爆炸般的巨响,一片白雾从水下飘出来。如梦如幻的雾气带着尼罗河的水汽,飞鸟碰到雾气,一瞬间变得焦黑,落入河中。这雾气有腐蚀性!

云碰到了这雾气,竟也被消融了。没有了云的遮挡,阳光直射在雾气上,形成光怪陆离的彩光。而那些彩光,只要碰到,就能生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烧焦。

白雾在范围在扩大,眼看着就要将两岸的村子给笼罩进去。

一片巨大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人们惊愕地看去,那遮天蔽日的是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白色的长发犹如冰雪般晶莹。天神一般的女子浮出水面,她的手只要轻轻一抬,就能触碰到天空。羽翼展开,就能将所有的光芒遮挡住。因为雾气的遮掩,她的容貌不甚清晰,但雾里看花,也能感觉到那惊世之美。

她素手探入水中,从尼罗河中抓起一漆黑的影子,手中腾起黑色的火焰,将那一片雾气都烧灼干净。却原来那黑色的影子是一条长长的尾巴,上面还有毛,一点水都无法沾染到毛发上。

“是荷鲁斯!荷鲁斯来救我们了!”看到此情此景的埃及人欢呼雀跃。

然而有人心道,荷鲁斯分明是男神,这里怎么会是一个女神?

82.法老(二十一)

“那那是--”

萧阳秋惊骇地看着那浮在水面的巨大身影, 因为她的出现, 幻境被打破。破晓的阳光洒满一片狼藉的村子, 这里再没有那源源不断的水了。

他们小队十几个人, 如今只剩下他, 太仆大人和崔易。太仆更是和大祭司亚里斯两败俱伤,现下两人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他们都快撑不住了, 水怪忽然停止了攻击, 消失在水里。现在看来, 反倒是甄湄救了他们一命。

太仆那金色面具上都沾染上了血迹,活佛慈悲的笑容添了几分邪气,他疑惑道:“她怎么可能拥有神级的技能,天地法相?”那面具的平静越发维持不下去了, “这不可能。”

就在一旁的萧阳秋听到了太仆的话,震惊不已:“神技?她,难道已经成神了?”

“不是。如果她已经成神,在白沙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她不至于躲躲藏藏。可是, 她是从何处得到了一个神技的?以凡体催动神技,即便她拥有某种伪神的血统,也不可能支持太久。”这大概是太仆说得最长的话了,他心里的震动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那我们可以趁她精疲力竭之时---杀了她!”萧阳秋心道,若是能亲手杀了她,自己就可以利用官职榜的“夺取”,得到神级的技能。现在太仆大人伤重,崔易又只是个小喽啰,他的优势很明显。

太仆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尼罗河上的大战。

她成长得太快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用奇迹能够形容的了。神容不下她,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像一个植入虚无之间的病毒,迅速地扩散壮大,或许有一天,她会,到达他们一直想要到达的地方。

现在格尔赛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消息很快就通过传信的飞鹰传遍了整个埃及。一些人甚至专门为了瞻仰神的容颜,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而尼罗河上的大战还在持续,两方僵持不下,甄湄也渐渐从杀欲中恢复了正常。她感到身体传来的疲惫与痛苦,只要稍稍松懈一下,她就会立即被打回原形。

她手里的尾巴就像有千斤重,显然,尾巴是它的致命处,现在它一动不动就是因为致命的地方被抓住了。水底那双蓝眼睛注视着她,如蒙上了一层了薄雾的星辰,眼里蕴积的哀伤似要满溢而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出它要说什么了,甚至有点难以直视这双眼睛,

甄湄硬了硬心,不能被它再迷惑过去。若不是“感知”高到察觉了危险,早就被这家伙给杀掉了。竟然还伪装成纳尔美尔勾引她?甄湄的不忍变成了恼羞成怒,她抬起另一只手,直接将尼罗河上掀起到了上空,气壁隔断了河水,暴露隐藏在河水里面的水怪。

一只,黑猫?

甄湄怔怔地看着趴在河底的大猫,它的眼睛水蓝水蓝的,浑身是不沾水的黑色绸缎似的皮毛。而在它的屁股上,一根、两根、三根......包括她手上在内的,一共九根长长的尾巴。黑猫的身上弥漫着白雾,它的一只耳朵上有一个刻着符文的黄金耳环,脖子上也戴着一个黄金项圈。

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家猫那样纯良无害,只是它身上弥漫着那股死气和不祥之气,昭显着它的危险。

水哗啦啦地从天空流下,好似瀑布一般。甄湄没有料到水底的这只怪物会是陆地动物,它的体格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大的一只猫藏在河里,尼罗河的压力也不小吧。

黑猫猛的直立起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甄湄扑倒。甄湄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尾巴,黑猫又停顿了。

她被压进水里,面前的黑猫危险地咧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若不是甄湄拉住它的尾巴,它恐怕就咬上来了。

这几个动作,使大地都在震动,吓得岸边的人都往后面退了许多。

甄湄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都快握不住手中的尾巴。她招出骨刺,黑色的煞气浮在骨刺之上,抵在黑猫的脖颈处。杀神之气锐不可当,即便是强如水怪,也没办法抵挡这股杀气。

蓝眼睛鼓得很圆,里面似是要溢出眼泪,黑猫竟是吐露人言,“为什么?”

“因为他吗?那我,杀了他好不好。我杀了他,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黑猫的话透着一股绝望,杀了纳尔美尔,它也会死,这根本就是悖论。

可它是诅咒,是永远孤独的言语之灵。它呆在谁的身边,就会给谁带来死亡。甄湄感受到的危险,正是来源于此。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她早就迷失在无知无觉的幻境深渊中,然后神魂耗尽而死。而黑猫自己都不会知道,是自己杀死了爱人。

甄湄手中的骨刺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刺了下去。从黑猫的脑袋刺了进去,这一次,它流血了。

黑色的血液如同蚀骨的毒药,混在黑色的毛发见,几乎有些看不出来。

它注视着甄湄,忽然笑了,一只脑袋被开了大洞的黑猫像人类一样笑了起来,着实诡异。甄湄手中的尾巴突然断掉,黑色的血从断尾处喷洒了出来。黑猫耳尖脖颈的黄金饰品发出光亮,它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她面前。

甄湄背脊一寒,飞出了水面,刚刚她所在之处溅起巨大的水花。

下一秒,她的眼前看见了那八根黑色的长尾,翅膀一重,黑猫不知何时到了她的后背上。甄湄撑起气壁,黑猫却又再一次化作黑雾,穿透了她的身体。彻骨的寒冷令她无力维持这法相之身,就要消散的时候,一股力量传到她的身体里。

甄湄侧脸看向传来力量的方向,在她的肩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正坐在那里,他歪着身子一副软绵绵懒洋洋地模样。从根根晶莹剔透的银白长发,到细皮白肉嫩生生的肌肤,再到半睁着的白色眼眸,简直就像是雪堆里钻出来似的。他伏在甄湄的肩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好似随时会睡着了。

察觉到甄湄的目光,他才勉强睁全了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甄湄一时心都软化了,不过这里不是母子叙情的地方。她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了手心里的一朵莲花,花瓣一层层向外展开,下边洁白如玉,顶上似染了血般的朱红,阵阵清香随着旋转淡淡飘散。

她指尖弹出一缕黑色的焰火,绽放于莲心中。

不再犹豫,将这朵看似无害的莲花送到了黑猫刚刚凝形的身体上。黑猫发出凄厉的叫声,莲花最是圣洁之物,荡除一切邪气,恰恰是克制黑猫的,所以它的威力到了黑猫身上,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高。

以莲花为中心,爆炸开来,荡开一道扩散千里的波纹。黑猫化作黑气,彻底地被莲花“净化”。最后的眼神是看向甄湄的,蓝色似冰淬的宝石,哀伤如无尽的深渊。昙花一现,消失在空气之中。

甄湄静立了一会儿,迷雾散去。她袖手一挥,萤火般的淡淡绿光洒满天地。春风化雨,万物复苏。绿光渗入那些死寂的植物中,绿意再次冒出来,重新拥有了生命。

河水变得安静,缓缓流淌。太阳已升至最高,阳光洒落,尼罗河波光粼粼,河水澄,呈现出青蓝的色彩,就像画家的调色盘泼洒进了河水之中。

法相之身消失了,她退化成了人身,从空中坠落,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三个人出现了,是那群玩家!

太仆拔出了腰刀,阳光在那霜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甄湄眼睛闭上,避开了那光芒,想要动一动,却连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年轻人,我们埃及的神,还轮不到你来动手。”说话的人,竟然是亚里斯!

他祭出死灵书,飞出一长着翅膀的狮身人面的怪物,将甄湄接住。甄湄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两岸熙熙攘攘的埃及人,以及那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个人时,才明白为何亚里斯会出手相救。他必须掩盖自己来这里的真相,而且,整个水怪事件他一直没露头,身为大祭司,自然要为自己的声誉着想,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太仆又跟亚里斯怼上了,一旁的萧阳秋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落入河中。甄湄心下一惊,果然,是替身术!日本忍术的一种,萧阳秋的真身从甄湄下方的河水里冲出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现在根本无人能阻拦他了!神级技能属于他了,九卿之位,也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身前飘出三种颜色的光球,每一种元素,交替组合,都能使出一种技能,最多可变幻出九种技能,技能组合控制,也成了他的绝技。光球都变成了蓝色,冰寒之气将那狮身人面的怪物冻结住了。萧阳秋没有停顿地从空间中拿出他的剑,“去死吧。”

83.法老(二十二)

河岸之上,白袍在河风吹拂下猎猎作响。一把长弓被拉成满月, 从挽弓到射出插着尾羽的箭矢,一气呵成, 连半点犹豫也没有。

这一箭快得惊人,在空中犹如一道光般, 瞬息便插/进了萧阳秋的胸口。

他手中的剑落入了水中,惊骇地看向那河岸上的人。

下一箭又到了!

萧阳秋仓促地冻结掉那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箭, 看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几根箭矢,脸都绿了。只能再次钻进河水里, 撤退回到了太仆后方。他不小心着了道, 勉强用元素之力吊住小命, 心脏已经被戳破了,除非廷尉大人能给他治疗, 不然他撑不了太久。

“去杀了她!”萧阳秋命令崔易道。

现在不能让她跑了,不然后面就难对付了。有了整个埃及做后盾, 明面上根本杀不了她。

崔易咽了下口水, “那个不会是美尼斯吧?我们赶紧逃吧,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废物, 你难道不想得到神级技能吗?!”萧阳秋怒道。

崔易犹豫了一下, 化作了一群吸血蝙蝠,就在萧阳秋看着那岸上的人时,吸血蝙蝠忽然反向飞到了萧阳秋身上。牙齿撕咬着他的身体,萧阳秋惊怒下冻死了许多只蝙蝠,他身上被咬得鲜血淋漓,“你敢?!”

熊熊火焰同时燃烧了起来,恰如冰火两重天。崔易化作人身的时候,全身黑不溜秋的,他眼睛一尖,看到了萧阳秋胸口的箭,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拔出了那只箭!

血似泉涌,萧阳秋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寒气惊人的推波直接冲向焦炭似的崔易,他心里叫苦不迭,不是他想要偷袭,而是他根本不能拒绝甄湄的命令。推波将崔易冻成了冰块,坠入河水之中。而萧阳秋求救地朝着太仆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太仆战斗之中,看了一眼萧阳秋,脚步一转,踏着空气便要离去。

现在的形势很明确,他若不想把自己给搭上,逃走是最好的选择。尼罗河中忽然冲起高高的浪花,将太仆卷入其间,甄湄看见白臻在水里一闪而过,而他的尾巴拖着失去了意识的太仆离去。

萧阳秋绝望地环顾了一眼周围,三个光球凝聚在了一起,吸入他的身体里。

“轰!”

狮身人面兽解除了冰冻,跟随着亚里斯回到了河岸上。所有的在场的埃及人,包括河对岸的,都跪了下来,唯独他缓缓走过来,将甄湄从狮身人面兽上抱了下来。

明明才离开不久,可甄湄却感觉自己仿佛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法老宣布了一个消息,“我将迎娶上下埃及之神瓦姬特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不是王妃,是妻子。甄湄抿着唇微笑,小声道:“我可没有同意。”

听见这个消息,刚刚目睹了神迹的人们都欢呼起来。不只是上埃及人,还有同样感到骄傲的下埃及人。而法老的话,也蕴含着一个意思,“上下埃及”,而不仅仅是上埃及,,这对下埃及人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能迎娶神的法老,自然也是天神,法老的威望自然上升到了一个神阶之上。亚里斯看见这个场面,感觉自己的伤势有加重的迹象。

“那我要下达一个命令。”纳尔美尔神秘道。

甄湄问:“什么?”

“上下埃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法老,任何站在埃及领土上的人,都是法老的奴隶。”纳尔美尔坐上铺着华丽长毯的抬轿上,将甄湄拥进怀里,“所以,我的小奴隶,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温暖从后背慢慢包围过来,驱去了身体残留的寒冷,他的声音如那潺潺流淌的尼罗河水,缓缓流入她的耳朵里,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带了魔力一般,诱人之极。她忽然就想起了水下那一幕幕,微叹了一口气,不再回想。轻轻靠在纳尔美尔胸膛上,任他的指尖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你是要当□□的暴君吗,我至高无上的法老主人。”

轿子被抬起来,随从清出前方的道路。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着整个埃及,而你,却□□着我的心。你的手里牢牢地牵着拴在我脖子上的绳子,既然栓好了,就别轻易地再松手了。”

甄湄听得心口一疼,知道他是在说上个副本的事情,但她从不后悔那时的决绝。如果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什么是容不得一点隐瞒的心,甚至不愿意去正视,那么她也不愿意做他手中一颗看起来奇货可居的棋子。

不想谈到之前的伤感话题,甄湄故意道:“所以你是小狗咯,学两声来给我听听,我才考虑要不要你。”

纳尔美尔低声笑了两声,“既然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白臻来过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仅仅不能给他们一个安逸的生活,反倒要让他们来冒险。”甄湄已经很累了,可是还是撑着想要多说几句话。“我错过了很多,他们都长大了。”

“你很努力了,这不怪你。”

甄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喃喃道:“如果是在家里,我会带他们去世界各地旅游。给惜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点点教她善待这个世界,给臻儿......”

声音渐渐小了,纳尔美尔感觉到自己放在她脸庞的手上有点湿润。他温柔地拭去那点湿润,“那我呢?”

甄湄已经睡过去了,自然没法回答。纳尔美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心眼的醋罐子,她的心里不再是只有他了,还一直一直放着两个孩子。他们在下面呆的也挺好的,甄惜是个小恶魔,天天揍得冥界的鬼魂哀嚎不已,已经成了冥界的一个大祸害。白臻更是一年365天,天天睡觉,能躺着绝不坐着,能闭着眼睛绝不睁着,懒到甄惜一次差点把他尾巴吃了,也只是醒过来,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纳尔美尔把冥界当成了育儿园,就撒手放养了。这样苛刻环境下养大的孩子,是狼是虎,却永远都不会是小绵羊。甄惜变成小公主?简直没法想象。纳尔美尔倒是想见小甄湄,一定非常可爱。

细想了一下,纳尔美尔认为自己带孩子带的挺好的,以后出去了只有自家孩子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人类的软弱并不适合他们。至于知识水平,他让白叶这个曾经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律师教他们,也不会差。

至于父爱?

纳尔美尔大概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情感,在他眼里,两个小东西是用来哄甄湄开心的。如果他们连这点用处都有没有,纳尔美尔也懒得管他们了。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格尔赛,水怪被解决,皆大欢喜。但甄湄知道,暴风雨还未平息,只是暂时安静了。今天她在尼罗河大出风头,想必其他小队也知道了自己的消息。这一次,她在明,他们在暗,南宫燕应该也收到了自己的消息。真的回来了,假的焉能继续伪装?

“我们什么时候回白城?”甄湄睡了几天,才彻底休养回来。换了身白色的比丘尼,也不耐烦穿戴那些黄金饰品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们住在格尔赛最好的行宫里,这里是前下埃及之王修建的行宫,长年累月的积攒下,行宫也颇是豪华奢侈。

纳尔美尔倒是很忙,他这几天除了守着甄湄,就是处理公务以及大婚的事。手里的羽毛笔未曾放下,“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甄湄光着脚踩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走到纳尔美尔的身后,拿梳子给他梳头发,其实也没有梳的必要,顺得连一点打结的地方都没有。“我已经养好了。不能等他们来找我们,总要提前做些打算。南宫燕既然知道我回来了,必然不会留在王宫。”

“她还在,亚里斯给她安了你孪生妹妹的称呼,打算一起把她嫁给我。”

甄湄有些无语,亚里斯还真是舍下脸皮了。

纳尔美尔感觉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终于扔了笔,将甄湄抱起来放倒在床上。甄湄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心里忽然想起了水下被水怪引诱的那一幕幕,她一直对这方面很放不开,可能是受传统教育的影响比较多,大多时候都是他单方面的索取。

其实跟心爱的人享受鱼水之欢,正如他所言的那样,是快乐且不需要负担的。只需要享受就好,至少纳尔美尔可不像三那样纯粹地暴力。

甄湄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得不说水怪对她影响很大,让她明白,在这方面女性并不是天生的弱势。有些时候,主动并不意味着不知羞耻,承受也不意味就是卑微。

所以在纳尔美尔吻下来时,她第一次学会了主动缠绵。他身子一震,那压抑着的吻变得疯狂而狂乱,而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

第84章 法老(二十三)

宽阔的房屋内,放着一张堆满了誊写着象形文字的纸莎草的桌子,桌面是象牙图案的荷鲁斯,而桌角裹了金箔的包边。四条桌腿以象牙镶嵌成莲花瓣和水滴纹样,下部细腰,至脚部呈喇叭状,并有一圈圈弦纹,四周摆了几只相同式样的矮凳。

墙角的立柜上呈放着清晨刚摘来的莲花,上面还带着露水,插在精美的银瓶中。地面上铺着兽皮鞣制的地毯,染着美丽的图纹,一直延伸到整个房间了,停在层层精致亚麻织成的幔帘后。

晨风从窗户外吹拂而来,吹起轻柔的亚麻幔帘,垂角掀起,露出一条雪白的长尾。

甄湄撑起上半身,看着自己的尾巴,有些好笑,又有些欲哭无泪。

“我是怎的了,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变化。”

长长的尾巴足足有十几米,床虽然足够大,但显然也没有办法,装下这条长尾巴。伸直了尾巴,直接将一个矮凳给掀翻了。

纳尔美尔伏在甄湄的身上,呼吸之中温热的气吹拂到甄湄的脖颈间,令她脸颊微红。任何男人到了中途突然被打断都是痛苦的,纳尔美尔也不例外。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委屈似的抱住甄湄的腰,渐渐平静下来。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甄湄呐呐道。

“没事,我喜欢你这样。”纳尔美尔轻轻说了一句。

“你又没见过,等等,你!”甄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纳尔美尔,“那个水怪,不可能。”

纳尔美尔将甄湄放倒,墨发垂在她的脸旁,挑眉道:“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放他出来。”他戏谑道,“我倒是觉得,你喜欢他胜过我。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你那么激烈的爱意。”

这话说得甄湄有些恼羞成怒,感情当时她的挣扎,她的矛盾,却原来都是无用的,她不可能拒绝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甄湄生气了,纳尔美尔收敛了神色,轻叹一声,“他是我的心,所以,没有太多的智慧。”他的眼神温柔又充满歉意,“请远离他的莽撞,我也是没有办法控制他的。”

对着这样的神情,甄湄还能说什么呢,闷闷地咽下了心理一万个草泥马。又想起那仿佛十万个为什么的水怪,一次次一遍遍,恐怕他到死也不会明白,不是自己不喜欢他,只是他被本体坑了而已。

“你又不是白起,怎么身体又分离了。”就算他变成木乃伊,也比这样坑她要好,“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死掉是吗”

任务提示她已经完成了水怪任务,还意外地得到了一片【残破的神格碎片】。

“不用担心,这只是做给神看的戏罢了。整个世界的剧本必须走,到最后,我希望我的生命是你拿去的,这样你才能回到那该去的地方。”

甄湄变成蛇体的力气是很大的,她猛地翻身将纳尔美尔压在身下,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只有头发丝那么点。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轻薄的幔帘,可以看见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纳尔美尔的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茫然,因为甄湄看起来十分生气,“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

虽然甄湄曾经动过杀夫这个不太美妙的念头,但是她只是想想,让她再尝到当初亲手杀死三三的痛苦,她是不肯的。到如今,也是不能提起的伤口。

“嗯。”纳尔美尔没有辩论,只是承认这个事实。

“还有呢?白叶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复活?你还瞒着我多少事情,这个副本不止是完成任务那么简单吧。”甄湄苦涩道,“你究竟有没有信任过我?”

纳尔美尔为她抚平了凝紧的眉,“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这个副本算是我自己挑选的,只是因为它拥有一个能力,就是复活。我想将那些在副本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然后,让他们全部回到虚无之间。”

“你想破坏虚无之间的‘规则’?”甄湄一下子就明白了,虚无之间运行至今,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它的最高程序就是‘规则’,所有的人,包括神,都不可以打破规则。可一旦最高程序出现了错误,原本该死去的人竟然复活,并且回到了虚无之间,副本世界和虚无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也就意味着,两个世界不再平行,而是相交!

“这样的话,神会出手干预的,规则被打破,神也可以出手对付我们了。”这件事有利有弊,甚至弊大于利,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神吧。“而且,他们怎么回到虚无之间?按理说他们已经不是玩家了,是剧情人物,即便是复活也不可能回到虚无之间。”

纳尔美尔道:“是啊,规则被打破,它也该现身了。不过,恐怕它一现身,我就能找回所有的记忆。所以它会不会出现,还是两说。”语气微微一顿,“想要他们出去,得靠你。”

“这个副本是以小队的模式进行的,只要能完成三个s级的任务,小队就可以在主线任务完成后,走出副本。他们可以作为你的队员,建立一个小队,你既是玩家,也是剧情人物,所以可以和他们达成联系。”

“这样的话,按照规则,他们是可以出去的。如果神不允许他们走出副本,也是在破坏规则,结果都一样。”

甄湄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复活?”

“木乃伊归来。”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略侧过脸吻上她的嘴角,舌尖沿着唇缝撬开了甄湄的嘴巴。鼻尖蹭着她的鼻子。

甄湄犹未反应过来,她的心里还在琢磨着那几个字含义,纳尔美尔的手已经解开了她外面披着的多莱帕里卷衣前的束带,因为里面的卡拉西斯很薄,跟透明的没什么两样,便多裹了几层,重重好似西式宫廷贵妇的裙摆。他的手顺着宽大的衣袖探了进去,很轻松地捉住了那没有束缚的白兔。

这下甄湄也不用再想了,闭上了眼睛。纤手在碰到纳尔美尔时,略顿了一下,攥紧了他的衣裳,指头有些犹疑地抚摸上他衣裳下紧实的肌肉。

男人跟女人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于此。明明穿着衣袍会显得有些高瘦的身体,触碰时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劲腰肌理分明,一块块肌肉又热又硬,她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那些肌肉,心里越发有股痒意。

纳尔美尔松开甄湄,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见甄湄雾气朦胧得双眼,显然她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是男人的禁区,他差一点就没能忍住缴械投降了。

学坏了。

他爱死她那柔弱无骨的纤手了,只要碰到他,就能燃起熊熊□□,更何况是触碰到那么敏感的地方。

甄湄身体颤了下,“别碰那里。”

“是哪里?”

甄湄含着雾气的眸子瞪了纳尔美尔一眼,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一块软鳞覆盖的有一道浅头发丝细的浅缝,手指探入其间,晶莹的珠儿哭泣般溢了出来。甄湄咬住纳尔美尔的肩膀,长尾因为刺激将桌子都掀翻了,纸莎草哗啦啦落了一地,碰到那柜子,莲花也随着银瓶摔到地上。

银瓶里的水将地毯打湿,形成了一片水的印记。

床咯吱咯吱摇晃了起来,甄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纳尔美尔的身下。她的尾巴在他的腿间,腰被揽住,被撑满,贯/穿,没有了双腿,这样反而进得越发深了。

甄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那白色的幔帘、那迷人的莲花香气、那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交错成光怪陆离的画面。她颤抖的身体,压抑不住的□□,以及纳尔美尔俊美的脸,在这个世界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这么一做,便是几天没有出过门。

侍人们不敢进来,只送水送饭,埋头进去收拾东西时,空气中都是麝香的味道。男人锲而不舍地问道,“喜欢我吗?”

女人声音更小,几乎听不见,那小小的声音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出去。”

之后又是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侍人不敢停留地马上离开。

等甄湄丢脸地被纳尔美尔抱上骆驼时,她还是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蛇体,比纳尔美尔这个身体强大那么多,最后竟然还是被做得退化成了人身。她是侧坐在骆驼上的,腿都不敢张开,疼得要命。不知道节制的欢爱,到最后苦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纳尔美尔简直不是正常人类,哪有正常男人能够连着做几天,出来还一副神清气爽的?

整个格尔赛的人都来送行,漫天都洒满了各种花瓣,还有美丽的少女跳舞相送。不过这些美丽的少女一个个都崇敬地看着甄湄,看见她身后的纳尔美尔更是羞红了脸,“祝愿法老和王妃的爱情能如尼罗河水一般永不会枯竭,你们永远是上下埃及最神圣最崇高最无可替代的神。”

第85章 法老(二十四)

刚刚进入白城的城门,上千个士兵列队在城门里面,而先一步回城的大祭司亚里斯正等在城门口。在他身后,还有神庙的一众长老,神员,以及王室的旁系贵族。

本以为是来迎接法老回城的,但过于压抑的气氛显然不是迎接该有的态度。

亚里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个宫礼。

“这是什么意思。”纳尔美尔冷冷道。

他坐在骆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亚里斯。

“什么意思?!我想问问,尊敬的陛下您,究竟想做什么?”伊西多大声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他直视着亚里斯,却恰好看见神色冷淡的白发美人,语气稍稍一顿,放松了下来,“我亲爱的妹妹马蒂尔德竟然死在了您的王宫,还是那样的凄惨,可怜的她竟被挖去了心脏。”

纳尔美尔环视周围的人,来这里的将士大多是蝎王旧部,而王室旁系的贵族或多或少跟蝎王也有些联系。“我以为是什么事。马蒂尔德冒犯于我,按上下埃及的律法,冒犯法老者,行挖心之刑。”

“法老,什么时候有了这一条律法?”亚里斯提醒道,“可别是记错了?”

“没有记错。就在刚刚,我颁布了这条命令,让记事小吏将它添入律法之中。”纳尔美尔一牵缰绳,骆驼再一次动了起来,“伊西多,我是看在蝎王的面子上,对你多次宽恕,不要将法老的仁慈,当作软弱。”

纳尔美尔的话张横跋扈得就像一个不允许别人质疑的暴君,伊西多气得浑身发抖,其他人也是微微摇头,让他不要多话了。

这般直白的直接撕破那层脸面的话,也是直接给了其他人的一个下马威。

现在甄湄还在,他们就算有什么憋屈,也不敢朝着纳尔美尔发。大家都听说了格尔赛的事情,甚至亚里斯对法老带回的女子都恭敬有加。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亚里斯的一声轻咳中被打破了,“我想,瓦姬特女神的妹妹在王宫里也久等了。两位女神一同嫁予法老,真是拉神赐福,埃及千百年来无上的荣耀。”

纳尔美尔脸色越发冷了,亚里斯这就是在众人面前盖棺定论。他刚刚才直接给蝎王旧部施了脸色,现在如果再直接罔顾神庙,又给脸色,亚里斯煽动上层圈子架空他,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喜怒无常,甚至冷酷无情的法老,却不能接受法老是不敬神的异端。

甄湄安抚似地拍了拍纳尔美尔放在她腰上的手,“我也很想见见我的‘妹妹’。”

在这个年代,法老的权力还没有完全凌驾于神权至上。如果不是她的身份不一般,神庙就是逼着法老另娶别人,也是可以的。美尼斯是靠自己的本事征服下埃及的,他在军中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就是这样,除了神庙多给了几分脸面和尊敬,美尼斯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王妃娶谁,需要神庙的认可。

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的岁月里,法老们不得不娶自己同父的姐妹,就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

“我想您一定会很高兴的。”亚里斯回道。

谁会喜欢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撞衫就够令人尴尬的了,这还要跟一个陌生人撞脸,甄湄有些冷淡的敷衍了过去。

果然,在回到王宫花园里的时候,宴席又一次摆上,穿着靛青和深蓝两色襦裙的南宫燕已经坐在了法老旁的唯一一个座位上。无论是那上面精美的刺绣,秀美的玉石翡翠钗环,还是她挽起的美丽发髻,都让一同到宴席来的权贵们眼前一亮。

对比起来,浑身没有一点装饰,仅仅穿着简单的有细褶的卷衣和卡拉西斯的甄湄,就显得太过朴素了。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就连生的红痣也在同一个位置,看得众人啧啧称奇。除非是神的孩子,不然人间岂有这样美丽成双的孩子?

“真是抱歉啊姐姐,这里只有一个位置了,就委屈你坐在下座了。”南宫燕娇怯怯道,好像甄湄会欺负她一样。

谁是你姐姐?

甄湄心道,不知道你比我大了几千岁,还叫我姐姐,真当不起。

在这种场合,甄湄不想跟她表演撕逼,只是她若是真听了南宫燕的话,去坐了底下,在别人眼里,南宫燕不久成了法老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吗?

“你,”甄湄忽然被纳尔美尔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一起坐到了他的位置之上。这可不同于南宫燕那次只是君臣普通的玩乐,而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整个白城只要是有些身份的人都来了,就连法老的座位也不是简单的藤椅,而是装饰着飞翼,王冠以及神蛇的崭新黄金王座,除了法老,谁也不能坐在上面。

她坐在纳尔美尔的腿上,看着那一个个惊讶的神情,以及南宫燕难看的脸色,有些想笑,怎么看自己怎么像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样不太妥当吧。”南宫燕很快地敛了一瞬的失色,仿若天真道,“陛下这样宠爱姐姐本是好事,只是未免让她失了礼数,让人小瞧了姐姐去。”

这下甄湄也不说话了,她知道对付情敌最好的办法不是你跟她斗心机,打嘴炮,而是让自己的爱人狠狠地秀一波恩爱。她靠进纳尔美尔的怀里,也“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她已经尝到了甜头,想要索取更多,也是人之常情。

“在埃及有这么一句话,如果男人是真心爱自己的妻子,就给她吃最好的美食,穿最好的华裳,住最好的房子。现在整个花园里,最好的座位就是我的双腿,我便愿意给她最好的。她是我的妻子,得到的是法老的宠爱,还有谁敢小瞧了她去?”纳尔美尔看向那些大臣们,“你们小瞧了她吗?”

一个个连忙装死装瞎,有谄媚着立马打蛇缘棍上,“瓦姬特是拯救了埃及的天神,我们日夜膜拜还来不及,哪里能心怀邪念,不敬神灵呢。”

这起了一个开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整个花园热闹了起来。

或许南宫燕说的不错,但她错就错在没有搞清楚状况。这里是埃及,不是□□,法老是比□□君主更为□□的存在。拥有了法老的宠爱,便无人敢小觑,而那些条条框框,很多时候都只是用来束缚普通人的罢了。

甄湄端起一杯蜂蜜啤酒,度数挺低的,甜滋滋还是很好喝的。她心里未尝不必这蜂蜜更甜,好险没憋住,露了笑来。

这场舌战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兵家上上策。

“为迎接陛下回宫,我为陛下跳一支舞吧。”南宫燕也算颇能忍的了,她早就预感到了今天,只是心里仍不甘心。男人嘛,不都爱女子色相,若是这点没有优势,那就是才华了。她不相信法老会对她的舞无动于衷,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表面看着是冷静,但南宫燕已经忘记了,她当初喜欢上纳尔美尔正是因为他的深情专一。如今又自打自脸,企图说服自己的失败是因为纳尔美尔没有看见她的好,而男人总是多情胜无情的。

甄湄也有点佩服南宫燕了,作为九卿之一,想必在虚无之间也是长居高位的人。能够自降身段到如此,恐怕是真的动了凡心了。只是爱情是自私的,生命也是自私的,从来不存在相让一说。

南宫燕跳的舞有点像胡旋舞,但又比胡旋舞难度更大一些。曾有古言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而她舞姿更近“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这一支舞显然震住了所有人,直到她停了下来时,整个花园鸦雀无声。

她停下来时,还有些喘气,目光期待地看向坐在前方的法老。

然而法老却没有什么表示,法老都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先开这个口。南宫燕挺直了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惹人发笑。

舞是好舞,自然也值得称赞。恩怨是恩怨,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让她下不来台。甄湄率先鼓掌,赞道:“好舞。”

有了甄湄的开头,尴尬的氛围终于解脱了。

“我不喜欢。”纳尔美尔轻声道。

“跳得挺好的。”甄湄没心没肺道。

“我不喜欢她用你的脸,会让我想撕了她的皮,挖了她的心。”

那阴森森的话语令甄湄背脊发寒,她脸上的笑一僵,想起了金字塔里那些被挖去心的人,以及刚刚进城时那个男子说的被挖心的马蒂尔德。

南宫燕走了过来,恨恨地看了一眼甄湄,那里面的杀意甄湄很容易就感知到了。

我,招谁惹谁了甄湄感觉自己有点躺枪。。

86 法老(二十五)

在场的气氛经过一支舞蹈的预演后,渐渐热闹了起来。其实千百年来无论哪个国家,君臣间的宴席都是说说官话,观舞赏乐,埃及有些比较出格的宴会也不会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摆出来。这宴会一开,就开到了夜里。

一个进着胡须,戴着高高的假发的男绅领着两个女人走了过来,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抬脸一看,甄湄发现他就是之前那个接话的谄媚男子。他身后的女人,一个身材高挑,有着美丽的金色长发和水蓝的眼睛,一个纤腰丰胸,红色头发与她的身材一样火辣。

“我从异国寻来两位美人,特地进献给陛下,希望陛下和王妃喜欢。”

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了得,直接忽视了一旁的南宫燕,纳尔美尔本来想让他滚,结果因为这句陛下和王妃,倒有些赏识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金姆,父亲是您麾下的后勤总管托比,这次来,也顺带着替父亲重新瞻仰您的荣光。”

南宫燕忽然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纳尔美尔也没有挽留的意思。甄湄听着金姆吹嘘遛马,一边无聊地喝着啤酒,没事的时候忽然打量起了那两个美人。

这一看不得了,害得她没含着嘴里的啤酒,“噗!”地一下喷洒了金姆一脸。金姆还笑盈盈地道:“王妃今日可是赐福于我,想必我日后财运亨通,福气大大的。”

“够了,带着你的人下去吧,戈尔带着他去领赏。”纳尔美尔吩咐了王宫总管,手里还一边给呛到的甄湄拍背。

甄湄忙道,“等等,我想我还缺两个侍女,就她们吧。”

纳尔美尔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吧。”

宴会还没完,甄湄也以喝多了为由退场了。纳尔美尔虽然想陪着她,但他作为宴会的主角,是走不掉的。新收的侍女就恰好用的上了。

甄湄直接回了纳尔美尔的寝殿,里面的侍女不问不理就出去了,十分安静规矩,甄湄只道是纳尔美尔管得好,没往他处想。

寝殿内没了人,甄湄才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女神你怎么能这么笑话我们呢。”红发美女说出话来,却是男声。且仔细一看,虽然画了妆,五官秀气了许多,但仍然能看出此人正是郭骏威。

而金发美女,是跟甄湄有一面之缘的兰洛。

两个大男人伪装成了女人混进王宫,还是以献给法老的名义。若不是纳尔美尔不好这一口,真到了晚上真刀真枪上的时候,那就乐子大了。

甄湄没想到他们会来找自己,不过她出了那个风头,现在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吧,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我只是没想到,为什么明明有孙娅和雪琪两个大美女,怎么偏偏弄得你们乔装打扮进来了。”

“亚里斯那老头有死灵书,只有兰洛哥有办法在不惊动死灵书的情况下进来。既然他都扮了,跟女孩站在一起太容易露馅,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郭骏威郁闷道。

但是看到甄湄,他又开心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轻易的死了,这次进来,是为了帮你。对了,这里这么豪华,是什么地方?”

“我的地方。”

幽幽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纳尔美尔站在门口,外面是一轮新月,和无边黑夜。风嗖嗖地往里面吹,埃及的昼夜温差大,这风就有些刺骨了。

甄湄看见纳尔美尔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他。自从跟他剖白了内心后,甄湄倒很愿意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宴会散了?”

纳尔美尔走进来,甄湄拉住他的手,愣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凉?”

“吹了会儿风。”纳尔美尔握住甄湄的手,“我累了,想休息。”

郭骏威虽然听到兰洛说过,女神貌似跟法老有点暧昧,又听到她要嫁给法老,初听到消息他根本就无法相信,直到他看到女神亲昵地坐在法老的大腿。

之前跟那个蛇尾巴的家伙也就罢了,没准儿是被胁迫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知道剧情的郭骏威简直有种自家鲜花儿被狼啃了的感觉,他也不可能当着*oss面揭穿他漂亮脸蛋下生吞人心的变态形迹,怕激怒了他。能够手撕肋骨,掏心吃掉的狠人,杀死了会变成ss级boss木乃伊,到底有多可怕?郭骏威一点都不想见识。

尤其这家伙还是诅咒携带体,任何跟他走的近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还有点事,你先去睡吧。”甄湄怎么可能见色忘友呢,即便纳尔美尔难得地“撒娇”,甄湄也硬着心拒绝了。不过纳尔美尔没有离开,还是守在了她的身边。

“你们也知道南宫燕的事情?”

“她是九卿廷尉。”兰洛开口了,不过他显然不太想在纳尔美尔面前说太多。即便是郭骏威也有点别扭,当着副本*oss聊玩家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得劲。而且,按理说他们是不可以向剧情人物透露虚无之间的事情的,但甄湄没有说,也就意味这个规则在纳尔美尔这里不适用。

或者说,他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这就有些可怕了,一个剧情人物比玩家更了解玩家,这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看得出兰洛和郭骏威对纳尔美尔的抗拒,她也很犹豫要不要将他们也拉入自己的阵营。这是一件,一旦说了,知道了,就不可能回头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甄湄对兰洛也是存疑的,九卿是个复杂的集体,除了她这个有了boss牌金手指的伪九卿,他们都是经历过漫长岁月才踏上了这个位置的。

正如虚无学堂的善先生所言,官职越高,往往意味着“年龄”越大。

她现在遇到的九卿者,有身份不明的太仆、有实力不明的廷尉南宫燕,还有面前这个目的不明的兰洛,剩下两个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南宫燕一直表现得就像个脑残少女,但是甄湄却不会小瞧了她去。

甄湄感觉自己的肩膀越来越重,才发现纳尔美尔竟然靠着她睡着了,这是喝醉了吧?她将他放到椅子上,“预谋着来杀亚里斯,夺取死灵书的人,应该很多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很凉,甄湄从躺椅上拿了条兽皮毯子给他盖上。

“想要杀了你的人,更多,都是官职榜上的人。”兰洛说出这句话时,把郭骏威吓了一跳。

“什么?为什么?”郭骏威还不知道这回事。

甄湄自嘲道,“因为我是经验条,杀了我,就可以晋级。”

“那怎么办?”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甄湄一时感慨万千,明明自己是信奉清静无为的道家生活的,结果却成了要逆天改命的主角。这句子,倒适用的很。

郭骏威听见这句话,十分熟悉,大概他中二时期常常使用这些字句吧。现在想来不是句子中二,而是人二罢了。

兰洛道,“你们的婚礼,恐怕就是所有人动手的时候。”

“为什么?”

“女神你不知道吗,那天就是亚里斯动手的时候。”

郭骏威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纳尔美尔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如苍蓝宝石一般美丽,但当眼球旋转时,呈现出一条清晰的银白条带,瞳仁危险地眯成了“1”字,这画面着实令人心悸。

甄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纳尔美尔睡得很沉,有这么累吗?

这下郭骏威不敢多说什么了。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明明思念许久的女神就在眼前,却被一个变态霸占着。

甄湄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这里有一个隐藏任务,果子你接吧。”

“啊”郭骏威惊讶地听到来自系统的提示。

【系统】

恭喜你触发s级隐藏任务【真假王妃】:一个王宫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们一个是真,一个是假,虚伪的谎言令真实窒息,需要有人来帮助她成为真正的王妃,而不是被虚假所害。任务奖励:技能{法老的赐福},“完全抵抗魔法类攻击五分钟。”

亲爱的玩家郭骏威,你愿意接受下埃及蛇神的委托吗?(此任务可供分享)

“我的天,女神你这是内部人员给我作弊啊。”郭骏威兴奋道,连忙点了接受,“还有没有其他任务,一并都给了我吧。”

这倒提醒了甄湄,之前拯救大祭司的任务,靠着她的泥人和大祭司加尔自己本事逃出了辛继提村。任务显示是已成功,而成功完成任务的人,是太仆。任务一旦共享,会按照任务出力来分配奖励。

显然一直拖着亚里斯的太仆出力最多,所以任务判定是他获得了最高的奖励。

所以,他还没死吗?而白臻带他走,是有什么缘故吗?

“没有了,若还要,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郭骏威看着纳尔美尔,打了个寒噤,“不,不用了,我和兰洛哥就在这王宫守着你吧,别被人暗算了,等到婚礼那天。”

兰洛看了一眼纳尔美尔,“我们先出去了,你小心点。”

待二人都出去了,甄湄拍拍纳尔美尔,“别装睡了。”纳尔美尔果然睁开了眼睛。

“既然不想跟他们说话,进去等着多好。”甄湄并不勉强他一定要跟她的朋友相处得好。

纳尔美尔无声地笑笑。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恍惚间,甄湄好像看到了一抹轻巧地黑影一闪而过。她的肩膀被纳尔美尔冰凉的手搭住,“怎么了?”

“好像有猫。”甄湄握住他的手,“今天有这么冷吗?”

“冷酒喝多了。”纳尔美尔牵着甄湄到里面,简单的洗漱后就躺下歇息了。

睡梦中,甄湄感觉身旁的人就像个大冰块,本来还拥着他为他暖身子,结果半夜醒来她感觉有点头脑发热,纳尔美尔还是一身冰冷根本没有暖热的迹象,喝了两杯冷水后,甄湄果断裹被子睡角落去了。

在她再次沉沉睡去后,纳尔美尔睁开了眼睛。黑暗之中,那蓝色的眼睛格外明亮,一只戴着金饰的黑猫蹲在窗口,细细舔自己的爪子。

黑猫转身跑进黑暗中,不知辗转了几个房间,走廊,直到在一个井前停下。在那里躺着一个被剪去舌头的人,修长的手指生生□□那人的胸口,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被拿了出来。

心脏送入薄唇中,一口、两口、三口,便将那心脏吞吃了进去。而躺着的人,很快就不再恐惧挣扎,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男人阴戾的目光扫视过来,看见是黑猫,才回转了头,才慢条斯理得从拉起的水桶中清洗掉手里的鲜血。

“她怎么样?”若是甄湄在这里,光听那声音就能认出他是谁,纳尔美尔!

黑猫竟然开口说话了,“睡得很好。”

“那两个是她认识的人吧。”

“你现在这样,还能去见她吗你被这个世界影响得太多了。”黑猫讽刺道。

纳尔美尔冷冷地看着黑猫,一人一猫分明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眼睛,可在这一刻散发的气场却惊人的一致。他忽地笑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但是你,她却可以亲手杀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甚至只能像个小鬼一样躲在角落里哭。”

黑猫咧开嘴,眼睛虚成一条竖线,发出警告般的威胁音。

“我忘了,你是我的心,真是庆幸把你从我的身上剥离开了。”纳尔美尔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将那死尸扔进了井里,再一次洗了一下被弄脏的手。“你真是软弱地连争取也不敢。”

87 法老(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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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法老(二十七)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 证明你不爱我, 嘤嘤嘤

手一触碰他, 好似涂了胶水一般,黏在上面拖不下来。

“不……别……”甄湄咬着唇, 脸颊晕开层层红晕, 眼里氤氲着雾气,说话时仿佛含着甜蜜的糖果,又软又糯,含糊得连她自己都不知到自己在说什么。

她被放在被溢出的水打湿的地面,蛇的体温是冰凉的,可她自己的身体却是火热的,她想要从那蛇尾中汲取些寒意,扑灭燃烧在身体里的火焰。

“你……”D903贴在她的身体上,在她的耳边, 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她那小巧可爱的耳朵, 吐露出甄湄熟悉的语言,说话时带着一点生疏的口音,“想…要我吗。”

甄湄的手不受控制的摸到他的胸膛,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 那样强大不可撼动。她听见D903的话惶然惊醒,想把自己的手拿回来,可偏偏两只白玉般的纤手却贪恋般黏在上面。敏|感的耳朵被撩得发痒, 那种钻心的痒, 令她咬着的唇都在颤抖。

她需要超强的意志力才能避免自己扑到他的身上, 摇尾乞怜。

曾经甄湄一直在想自己会喜欢上哪种男人。她自持聪明、美貌少有女子能够匹及,她也拥有许多男人也无法企及的财富和家世,她不缺父母疼爱,亲人呵护,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她甚至认为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剥夺了家世、财富、美貌、以及亲人,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会受伤、会流泪、会害怕的普通女人。

D903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了她怀抱,没有嫌弃她那时的污秽和丑陋。他强大、俊美、危险,却又给她无比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不用担心外界的任何危险。

此时的甄湄已经自动忽略了,D903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的事实,初恋中的女人呀,智商基本为负!

但是,甄湄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心里不断提醒自己道,他只是这个游戏里面的npc,她跟他不可能的!而且,甄湄心中简直要流泪了,她一点也不想要一个猎奇的初夜啊!

D903顺着她的耳朵一路舔到甄湄那粉嫩的唇,仿佛要吃掉似的含住,那软软香香的粉唇好似香甜的果冻,他无师自通地探出舌头,企图撬开那紧闭的唇齿。

越发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唇齿间的挑逗,甄湄的抵抗是那么微弱,几乎是在同时,松开了防守。

钻进去的舌头像条小蛇,它灵活地搅风弄雨,津液被贪婪地吸允干净。

甄湄被这个吻给弄得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她全身的火以燎原之势烧遍全身,防守溃散,眼神迷离,手指难耐地抓在了那硬实的肌肉上,双腿无力地摩擦着地面。

D903手抚摸进她的发间,触摸到那柔软的头发,捧起那只手便可包裹的小脑袋,越发深入的逡巡。他就像贪婪的酒鬼,将那些香甜的津液全部吞食干净。

比寻常人更加长的舌头几乎深入到了甄湄的喉咙,□□到喉咙口的“小舌头”,她被刺激得干呕,终于微微挣扎了起来。

毒蛇之吻,犹如死亡之吻,她一度觉得自己要窒息,要死去,甚至快要被那可怕的舌头给弄死了,但与之相反的是身体在濒临死亡时产生的巨大快|感,她甚至在那一瞬间感受不到痛苦,只觉得自己好似到了天堂。

在D903松开她时,她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瞳孔一时无法聚焦,像瘫在岸上缺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巴,大口大口从空气里寻求氧气。

然而与之而来的是更为疯狂绵密的,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深吻。

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绵软的大兔子被握住,它在那只冰凉的手上瑟瑟发抖,被揉得发红,推挤揉捏,男人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让它在手里颤抖、兴奋。

他刚一放过那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小嘴,甄湄便忍不住发出娇吟,带着哭泣般的颤音儿,她感觉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偏偏那人并不给自己想要的。

但同时她又觉得D903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身体已经兴奋到了极点,每一个触碰都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

对比高大强壮的男人,甄湄显得那么娇小柔弱,更何况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野兽,是冷血生物,他支配着他身下毫无抵抗能力的俘虏,却同时也被属于野兽的本能所支配。

属于人的理智渐渐在身下柔软温暖的躯体中消失,竖瞳危险的变得细长,几乎无法看得那黑色的瞳仁。

蛇尾不自觉地卷上来,将捕捉猎物一般将甄湄圈起来,娇软的女孩只能用雪白的胳膊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啊……疼!”

甄湄原本殷红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说,上一秒还是天堂般的甜蜜折磨,下一秒便是可怕的无间地狱。

然而比这个更可怕的是,即便疼到身体快被劈成了两半,她仍然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满足感——仿佛她生来就等着这一天。

淡淡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甄湄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巨大的蟒蛇包裹住,它在享用它的猎物,无情的穿刺,仿佛要将它的猎物穿透。

甄湄疼得一口咬在D903的肩膀上,但那子弹炸药都无法伤到皮毛的坚硬,差点没把她那一口银牙给崩掉。

这下子,甄湄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她低声啜泣,然而就是这啜泣也是断断续续的,抖着的。

D903抚摸着她那美丽的后背,滑嫩的肌肤犹如鲜嫩多汁的豆腐花,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那娇娇柔柔的哭泣声更是美妙动听,他含住小巧莹白的耳垂,一路顺着吸允到脖颈,在那雪白的肤色上绽放出傲雪红梅。

越来越快……

越来越深……

甄湄握紧了拳头,堵着自己嘴巴,脸上的神情痛苦中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欢愉,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Du bist mein…”低哑深沉的声音似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听得叫人不寒而栗。

“铁大哥。”封九叹道,“他是个真男人。”

“是我,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也不至于拖累了他。”孙娅声音颤抖,“我,该死的是我!”

原来那炸弹是铁老大引爆的,他受伤严重,已经是救不活,牺牲了自己,给了二人一个逃出包围的机会。

一旁的郭骏威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是甄湄了,本来想问甄湄的去处,可见他们的模样,又不好打断,焦心地望向封九。

“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废物啊。”赵雪绮冷不丁地冒出声,她眼睛如刀般扫了下孙娅的背影,身材不错,果然是个美人。

封九闻声冷然看去,那是个穿着打扮很美式的女人,长相也偏美式,眉弓高,眼睛大,若是化了妆,也算是个气质中性的美女。见他看向她,赵雪绮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来打算说什么,可却触到郭骏威那炙热的眼神,封九喉咙梗住了。他想起那个释然的微笑,在水中如梦如幻,那充斥着生命力的漂亮眼睛却暗淡无光,她,死了。

她在那时,选择了放弃。

封九到那时才明白,为何郭骏威会那么信任,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从不让别人为难。她会努力的活着,再艰难再痛苦也不会放弃,却依旧能够为了不拖累别人,而坦然面对死亡。

骄傲到,如此。

他又该怎么跟郭骏威说出这个事实?

郭骏威看到封九避开的眼神,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了,“她怎么了?”

没有回话,郭骏威冲到封九面前,大喊道,“我问你她怎么了!”

孙娅抑制住悲伤,替封九回答道,“她……她也,走了。”

这句话沉甸甸地,重如千斤,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大剑落在地上发出坠击声,郭骏威那仅剩的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揍在了封九的脸上,他其实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愤怒?悲伤?亦或是彷徨?

封九没有后退或者动手,他硬生生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淤青,终是理智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可能依靠她一辈子,不要孩子气。”

郭骏威没有砸下第二拳,他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怪不得封九,在这个世界,活着尚且艰难,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他心里不相信甄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可事实却让他难以自欺。郭骏威憋了下,还是没憋住眼泪,蹲在地上,眼泪直掉,“那她,走的痛苦吗?”

“不痛苦。”封九违心地安慰,怎么会不痛苦呢,被怪物啃食而死,或许连尸身的残渣都找不到。

听见两人的话,赵雪绮这才发现,孙娅不是郭骏威口中的女神,正面看,漂亮归漂亮,倒也没到绝色的地步。看见郭骏威这般悲伤,她到底没有落井下石了,大家还要合作,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 证明你不爱我, 嘤嘤嘤

手一触碰他, 好似涂了胶水一般,黏在上面拖不下来。

“不……别……”甄湄咬着唇, 脸颊晕开层层红晕, 眼里氤氲着雾气,说话时仿佛含着甜蜜的糖果,又软又糯,含糊得连她自己都不知到自己在说什么。

她被放在被溢出的水打湿的地面,蛇的体温是冰凉的,可她自己的身体却是火热的,她想要从那蛇尾中汲取些寒意,扑灭燃烧在身体里的火焰。

“你……”D903贴在她的身体上,在她的耳边, 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她那小巧可爱的耳朵, 吐露出甄湄熟悉的语言,说话时带着一点生疏的口音,“想…要我吗。”

甄湄的手不受控制的摸到他的胸膛,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 那样强大不可撼动。她听见D903的话惶然惊醒,想把自己的手拿回来,可偏偏两只白玉般的纤手却贪恋般黏在上面。敏|感的耳朵被撩得发痒, 那种钻心的痒, 令她咬着的唇都在颤抖。

她需要超强的意志力才能避免自己扑到他的身上, 摇尾乞怜。

曾经甄湄一直在想自己会喜欢上哪种男人。她自持聪明、美貌少有女子能够匹及,她也拥有许多男人也无法企及的财富和家世,她不缺父母疼爱,亲人呵护,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她甚至认为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剥夺了家世、财富、美貌、以及亲人,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会受伤、会流泪、会害怕的普通女人。

D903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了她怀抱,没有嫌弃她那时的污秽和丑陋。他强大、俊美、危险,却又给她无比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不用担心外界的任何危险。

此时的甄湄已经自动忽略了,D903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的事实,初恋中的女人呀,智商基本为负!

但是,甄湄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心里不断提醒自己道,他只是这个游戏里面的npc,她跟他不可能的!而且,甄湄心中简直要流泪了,她一点也不想要一个猎奇的初夜啊!

D903顺着她的耳朵一路舔到甄湄那粉嫩的唇,仿佛要吃掉似的含住,那软软香香的粉唇好似香甜的果冻,他无师自通地探出舌头,企图撬开那紧闭的唇齿。

越发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唇齿间的挑逗,甄湄的抵抗是那么微弱,几乎是在同时,松开了防守。

钻进去的舌头像条小蛇,它灵活地搅风弄雨,津液被贪婪地吸允干净。

甄湄被这个吻给弄得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她全身的火以燎原之势烧遍全身,防守溃散,眼神迷离,手指难耐地抓在了那硬实的肌肉上,双腿无力地摩擦着地面。

D903手抚摸进她的发间,触摸到那柔软的头发,捧起那只手便可包裹的小脑袋,越发深入的逡巡。他就像贪婪的酒鬼,将那些香甜的津液全部吞食干净。

比寻常人更加长的舌头几乎深入到了甄湄的喉咙,□□到喉咙口的“小舌头”,她被刺激得干呕,终于微微挣扎了起来。

毒蛇之吻,犹如死亡之吻,她一度觉得自己要窒息,要死去,甚至快要被那可怕的舌头给弄死了,但与之相反的是身体在濒临死亡时产生的巨大快|感,她甚至在那一瞬间感受不到痛苦,只觉得自己好似到了天堂。

在D903松开她时,她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瞳孔一时无法聚焦,像瘫在岸上缺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巴,大口大口从空气里寻求氧气。

然而与之而来的是更为疯狂绵密的,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深吻。

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绵软的大兔子被握住,它在那只冰凉的手上瑟瑟发抖,被揉得发红,推挤揉捏,男人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让它在手里颤抖、兴奋。

他刚一放过那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小嘴,甄湄便忍不住发出娇吟,带着哭泣般的颤音儿,她感觉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偏偏那人并不给自己想要的。

但同时她又觉得D903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身体已经兴奋到了极点,每一个触碰都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

对比高大强壮的男人,甄湄显得那么娇小柔弱,更何况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野兽,是冷血生物,他支配着他身下毫无抵抗能力的俘虏,却同时也被属于野兽的本能所支配。

属于人的理智渐渐在身下柔软温暖的躯体中消失,竖瞳危险的变得细长,几乎无法看得那黑色的瞳仁。

蛇尾不自觉地卷上来,将捕捉猎物一般将甄湄圈起来,娇软的女孩只能用雪白的胳膊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啊……疼!”

甄湄原本殷红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说,上一秒还是天堂般的甜蜜折磨,下一秒便是可怕的无间地狱。

然而比这个更可怕的是,即便疼到身体快被劈成了两半,她仍然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满足感——仿佛她生来就等着这一天。

淡淡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甄湄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巨大的蟒蛇包裹住,它在享用它的猎物,无情的穿刺,仿佛要将它的猎物穿透。

甄湄疼得一口咬在D903的肩膀上,但那子弹炸药都无法伤到皮毛的坚硬,差点没把她那一口银牙给崩掉。

这下子,甄湄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她低声啜泣,然而就是这啜泣也是断断续续的,抖着的。

D903抚摸着她那美丽的后背,滑嫩的肌肤犹如鲜嫩多汁的豆腐花,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那娇娇柔柔的哭泣声更是美妙动听,他含住小巧莹白的耳垂,一路顺着吸允到脖颈,在那雪白的肤色上绽放出傲雪红梅。

越来越快……

越来越深……

甄湄握紧了拳头,堵着自己嘴巴,脸上的神情痛苦中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欢愉,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Du bist mein…”低哑深沉的声音似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听得叫人不寒而栗。

“铁大哥。”封九叹道,“他是个真男人。”

“是我,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也不至于拖累了他。”孙娅声音颤抖,“我,该死的是我!”

原来那炸弹是铁老大引爆的,他受伤严重,已经是救不活,牺牲了自己,给了二人一个逃出包围的机会。

一旁的郭骏威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是甄湄了,本来想问甄湄的去处,可见他们的模样,又不好打断,焦心地望向封九。

“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废物啊。”赵雪绮冷不丁地冒出声,她眼睛如刀般扫了下孙娅的背影,身材不错,果然是个美人。

封九闻声冷然看去,那是个穿着打扮很美式的女人,长相也偏美式,眉弓高,眼睛大,若是化了妆,也算是个气质中性的美女。见他看向她,赵雪绮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来打算说什么,可却触到郭骏威那炙热的眼神,封九喉咙梗住了。他想起那个释然的微笑,在水中如梦如幻,那充斥着生命力的漂亮眼睛却暗淡无光,她,死了。

她在那时,选择了放弃。

封九到那时才明白,为何郭骏威会那么信任,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从不让别人为难。她会努力的活着,再艰难再痛苦也不会放弃,却依旧能够为了不拖累别人,而坦然面对死亡。

骄傲到,如此。

他又该怎么跟郭骏威说出这个事实?

郭骏威看到封九避开的眼神,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了,“她怎么了?”

没有回话,郭骏威冲到封九面前,大喊道,“我问你她怎么了!”

孙娅抑制住悲伤,替封九回答道,“她……她也,走了。”

这句话沉甸甸地,重如千斤,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大剑落在地上发出坠击声,郭骏威那仅剩的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揍在了封九的脸上,他其实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愤怒?悲伤?亦或是彷徨?

封九没有后退或者动手,他硬生生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淤青,终是理智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可能依靠她一辈子,不要孩子气。”

郭骏威没有砸下第二拳,他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怪不得封九,在这个世界,活着尚且艰难,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他心里不相信甄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可事实却让他难以自欺。郭骏威憋了下,还是没憋住眼泪,蹲在地上,眼泪直掉,“那她,走的痛苦吗?”

“不痛苦。”封九违心地安慰,怎么会不痛苦呢,被怪物啃食而死,或许连尸身的残渣都找不到。

听见两人的话,赵雪绮这才发现,孙娅不是郭骏威口中的女神,正面看,漂亮归漂亮,倒也没到绝色的地步。看见郭骏威这般悲伤,她到底没有落井下石了,大家还要合作,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

89 无法死亡的游戏

就在甄湄说话间,忽然狂风大作, 天气阴沉, 黄沙卷起可怕的风暴。亚利斯就在狂风之中, 沙地里爬出无数的骷髅, 手持远古兵器向众人袭来。

那骷髅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爬出来,即便被砍倒,粉碎, 也会沉入地底, 化作新的身体出来。

郭骏威的大剑在此时犹如一道天然屏障, 不断的挥舞间, 剑气纵横, 将骷髅隔绝在房车之外。甄湄朝着兰洛看了一眼, 幻化出蛇身羽翼,与那高高矗立的女神像一模一样。

南宫燕望着那神像,心中一阵疼痛。漫天金色花瓣犹如落雨, 卷席着无限杀机,朝甄湄而来。

以甄湄的能力, 与活了不知多久的九卿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有孙娅在后方加持祝福, 与南宫燕倒是五五开的局面了。

见这些外来者自相残杀起来,亚利斯心中一喜,手中亡灵之书抖开一道黑色光障, 森森寒气刺骨, 那光障化作巨大的黑门, 白骨累累,幽魂飘绕。

亚利斯额间冒汗,黑气沉沉。对他而言,打开亡灵之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努比斯看见亡灵之门,手里浮现出一座金色天平。胡狼头冰冷地凝视众人,口里念着审判之语。他是正义的裁判者,真理的天平究竟会倒向哪一方?

黑影闪过,赵雪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亚利斯的身后,她手中的匕首已然到了亚利斯的颈边,并且迅速地割下!

“假的!”赵雪绮割进一团黑烟中,那黑烟刹那间就进了她的身体!

“雪绮!”郭俊威大喊一声,劈出一道巨大的剑气,竟是将那风暴也劈开了一瞬。赵雪绮一招失败,再不留恋,连忙从郭俊威开出的道路逃走。

才回到房车,她就吐出黑血,脸上泛起不详之气。

“你没事吧?”郭俊威担心道。

“废话。”赵雪绮呛了一句,然后连连咳嗽,蹲在地上捂着心口。孙娅连忙道,“你是中了诅咒,不要动了,也别用技能了。”

郭俊威没好气道,“听到了没有,少说话了。”

孙娅得把心神放在甄湄那边,不敢分心,由得他们俩呛声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南宫燕瞧见了那边的情况,冷笑了一声。

甄湄闭眼不语,幻化出天地法相,比那神像还要高大,伸手就能碰触到天空。法相神情悲悯,似乎真如那上古女娲真神一般,洁白的玉臂散发着点点萤光,手里握着的骨鞭犹如柳条般轻轻一挥,许久不见雨滴的沙漠竟是下起了暴雨!

黄沙遇水成土,脱胎成人,无数半人高的黄色小人冲散了骷髅海,向着那风暴中心冲去。

“雕虫小技。”南宫燕飞身而起,金色花瓣褪去颜色,竟成了无数银剑,每一剑以万钧之势飞驰而来,如同刺进了豆腐之中,无数飞剑刺进法相身体之中,鲜血喷涌而出。

法相犹如被捅破的气球,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暴雨瞬间成了血雨,甚至那些小人也似沾染了血的气味,变得越发疯狂了起来。

南宫燕还未露出笑意,就听见咔咔两声,那黑色亡灵之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所有人都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无数地鬼魂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之中飘出,天地间似乎只有血雨,鬼魂聚集而成的白雾和满地血红的沙漠。

一点黑色在这种天气中格外明显,那一点黑,像是幽魂的火焰,又似死神的眼睛。

封九扣下了扳机。

“啊!!是谁!是谁!”亚利斯的声音又怒又惊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亡灵书。”南宫燕几乎是瞬间到达了那点黑色旁,然后她看见的是一身血的甄湄。

她捧着亡灵之书,目光温柔,然而她却是像出现裂纹的瓷器娃娃,皮肤裂开一道道血缝,可以看见里面的血肉。鲜血已经将她身上穿着的亚麻努格白浸透了,可她嘴里仍旧念出那令南宫燕惊恐无比的话语,“以上下埃及之王妻子的名义,沉睡之人将从地底苏醒。我的挚爱,纳尔美尔,醒来吧。”

“停下!你疯了吗!”南宫燕将剑刺进甄湄的心口,却不见她流露出痛苦之色。

“你还不明白吗,在这场游戏里,没有死者。”甄湄咽下喉咙里的鲜血,“你杀不死我,也杀不死任何人。亡灵终将复活,而虚无将不复存在。”

甄湄倒在血泊之中。

法老的诅咒,是不死的秘密。死亡只是一场漫长的沉眠,终有醒来的一天。那些原本死在过去的灵魂,将会从沉眠终苏醒。虚无的规则被打破,无数的复生者将成为可怕的病毒,将这个原本牢固的空间蚕食出一个个漏洞,他们也就自由了。

“唉。”

甄湄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叹息,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兰洛坐在她身旁,“你还真是固执啊。”

“诸神已死,唯有他永生不灭。因为人的爱欲不灭,人心的黑暗不灭,他是天留给人间最大的惩罚。”兰洛为甄湄擦去脸上的血迹,动作很温柔,却看不见一丝令人讨厌的狎昵,仿佛甄湄只是一个懵懂无知小孩。“你放出了他,你就得学会约束他。”

“你到底是谁?”甄湄抓住了兰洛的手,胸口的痛苦折磨着她,但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早已经在千万年前就已经死去。”兰洛的脸已经模糊不清,“这个世界唯一存留的神,你恐怕也已经猜到是谁了。当他恢复所有的记忆,只会感受到痛苦,和无尽的愤怒。”

甄湄已经没了力气,血液的流逝带去了她身体的温度。

“爱神已死,这一次,你又拿什么打动他呢。”

整个世界就像玻璃一般碎裂开来,而她慢慢陷入柔软的沙子之中。无数的壁画人物从甄湄的眼前闪过,那些戴着黑色假发的古埃及人目光凝视而来,一个个俯首而跪。

噗通一声,甄湄落入冰凉的河水之中。她的身体落入黑暗的河水,而她的灵魂却不由自主地飘来了出来。

一艘破烂的小木船晃晃悠悠划了过来,船是没有底,可以看见地下奔涌的河水。撑船的是个穿着黑斗篷的老人,他看见了甄湄,船桨一撑,来到了甄湄这里,将她拉上了船。

“您的灵魂比羽毛还轻,尼罗河不是您的归宿,请跟我来。”

甄湄心道,这里好似黄泉。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神话,在死亡世界都有这么一条河。它引渡亡灵,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么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甄湄忽然发现河水上飘来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她看着它被波浪推得很远,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小船驶过一道门,甄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船上了,那老者也不见了。她独自在一座黄金宫殿里,上方坐着一个留着胡须、手持连枷和权杖、头戴王冠的男人,他的两侧是木乃伊,头戴白色王冠,王冠周围插满了红色羽毛。而他的皮肤是绿色,这只有一个人才拥有,冥界之神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看见了甄湄,“瓦姬特,欢迎你来到冥界。”

甄湄问道,“我为什么没有复活。”

奥西里斯摸了摸胡须,“因为你的名字不对,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名字?瓦姬特是假的,他知道的。”甄湄不相信,纳尔美尔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

奥西里斯安慰道,“或许,你还有其他的名字?”

奥西里斯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叔叔,甄湄心里着急,却不好意思为难他。“还有什么办法吗?”

奥西里斯从神座走下来,两旁的木乃伊走出神翕,随侍身后。“我虽是冥界之神,但也受法则的约束,很抱歉不能帮助你。或许我有荣幸邀请上下埃及之王的王妃一同游历冥界?”

甄湄头一回遇到这么和气的死神,现下她不过是一个灵魂,什么技能也使不出,在这个死亡国度,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奥西里斯先带她到了一个棺材面前,那是座很漂亮的棺材,由珍贵木材制作,上面装饰满了美丽的宝石和黄金,奥西里斯回忆道,“我曾经遭受兄弟蒙骗,被关入这美丽的棺材。尸体被分成十四块,是我亲爱的妻子将我的身体寻找归来,让我能在人世复活,生下荷鲁斯为我复仇。”

甄湄想起了曾经的白起,默然,“您如今还怨恨赛斯吗?”

“我现在思念妻子。仇恨是一时的,思念却是永恒的。”奥西里斯叹道。

“她没有回到冥界吗?”甄湄不由问道。

“她去到了我不能去的地方。”奥西里斯摇头。

冥界很大,却都是沉睡的灵魂,甄湄见过鳄鱼头的阿米特,一半身子是狮子,一半身子是河马,奥西里斯告诉她,有罪的灵魂将被阿米特吃掉,真正的灭亡,无法复活。

“您见过纳尔美尔吧,他的灵魂--”甄湄把最大的困惑问了出来。

奥西里斯还没说话,阿米特却是惊恐地扭着肥硕的身体飞速潜入了尼罗河里。

空气一时静默,奥西里斯咳了一声,“真理的天平不能审判埃及之王。”

90 法老完

奥西里斯权杖一挥,俩人出现冥界之河的岸边。这里的泥土是黑色的, 与黑色的天际混为一片。冥界是这样的荒凉, 甄湄对这里却带着一丝熟悉感, 仿佛回到了故乡一样。她不由道, “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话刚出口,甄湄就是一怔,奥西里斯露出会心的笑容, “那该是怎么样的?”

甄湄摇头, “不知道, 或许更美一些吧。”

话音刚落, 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 几乎无法站稳。黑暗的天空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熊熊火焰从裂缝中窜出,将阴暗的世界照耀得无比光明。

她仿佛浩瀚宇宙渺小的一粒微尘,她就在黑暗阴冷的世界里, 昂首仰望,天与地已不再区分。她看见同伴们在火焰中中苦苦煎熬, 她看见虚无之中无数灵魂在火焰中湮灭,她看见虚无与现实的界限脆弱得随时会崩坏。

就那么一眼, 毕生难忘。

世界在灭世之舞中升腾毁灭,爱欲的极致便成了疯狂,清澈的河水倾泻而下, 洪水与火焰并存, 尼罗河也沸腾了起来, 卷起百层高楼的浪潮。

光芒那样耀眼,脩忽而逝,似乎察觉了什么,遥遥望来,残余的光芒一瞥眼眸。

世间大抵是无法再找出一双眼眸,多情似无情,蕴含着宇宙威严、天地智慧、穷极想象极致的美。

它是那样璀璨夺目,唯有神,才会拥有那样一双眼眸。

阴间之魂岂能承受神的一瞬注视,那样毫不遮掩锋芒的神威,那样毫不留恋的转眸离去。甄湄的双眼因为刺疼而流下鲜血,恍若眼泪。

“湿婆。”她喃喃道。

一夕间失去所有的力量,魂体分崩离析,甄湄恍惚地看见一幕场景,她从鲜红的花朵中探出,晦暗地冥界天空划过一道火光,一双眸子似是注意到了渺小的自己。

冥界的河畔,一瞬间开满了美丽诡异地血色之花。她的心怦怦地跳,赤足追了上去,踩碎的花朵飘散成血色的雾气,缭绕在她的周围。可只是一刹那,火光消失。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只是因为那不经意的回眸,俯视众生的一瞥,一颗心怦然心动,再也无法忘记。

就在甄湄的身体越发透明时,虚幻的光影出现在她的身边,甄湄看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惊道,“是你。”

戴着金色面具的活佛喇嘛,带着她离开了越来越扩散的火焰。

“你究竟是谁。”当初在那个受诅咒村子中死去的九卿太仆,竟然还活着。

甄湄被他抱着到了一个被金光包围着的地方,太仆听见她的询问,“我即是虚无,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

身体处于半透明,没有再消失。可甄湄的声音却虚弱又苍白无力,“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活佛喇嘛轻叹一声,“创造、保持、毁灭,世界生生灭灭无数轮回,都掌握在神的手中。直到有一天,世界改变了,它有了自己的规则,神已经不是世界的主宰,而它厌倦了神的任性,诸神黄昏降世。”

甄湄想起在白起墓地曾看到的景象,沉默不语。

“那真是一场噩梦啊,就像父母被自己养育的孩子背叛,可伤心之后,终究还是不忍和原谅。”活佛喇嘛语气温和,“可有一位神,他是人间的极善极恶,世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念,罪恶,光明愈胜,黑暗愈胜。人不死,他亦永生不死。”

“可他的妻子却死去了。”

“他是毁灭之神,他一怒,世间万物皆成焦土。没有了神的世界,不可能再创造一次。我们只能为他编织了一个梦,他永远地沉睡。只是为了梦境不灭,需要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进来,我们也只能寄托于人了。显然,他也厌倦了这个梦。”

“当初萨蒂女神被分尸时,一滴心头血因缘巧合落入冥间,化作冥界之花,生出了花灵。因是生在冥间,为了躲避萨蒂转世的召唤,便入了轮回,没想到因此躲过一劫。”

甄湄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所以我算什么?”

她究竟是从现代世界而来的富家女孩甄湄,还是只是萨蒂的一滴鲜血的化身?

世界在他的一念间毁灭,只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再。

所以之前经历的一切,只是他的梦而已?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而已?甄湄似乎从那冰冷的金色面具上看到怜悯的神情,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入虚无之间的女孩了,经历了那么多,甄湄纵然心痛欲裂,却并不绝望。她平复了心情,仿佛刚刚的失态不存在一样。

“我不是萨蒂,也不是花灵,我有自己的名字。”甄湄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不相信他心里一点没有我。”

活佛喇嘛颔首,“不管是神是人,轮回后,便如新生。我此番救你,若你因此意志消沉,我便只能另图方法,只是那样的话终究牺牲太多。我会用最后的力量让他再一次沉睡,让你进入最后的副本。但你不能使用任何技能和道具,我不希望他被惊醒。”

“我知道了。”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甄湄忽然转身看向活佛喇嘛,他已经消失了。

91 畏怖(一)

在进入副本时,甄湄的脑海里就有了副本的内容, 有内部人员作弊, 果真是有好处的。

她出现在一间教室里, 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 本以为会是回到诸神时代,结果竟然是在一个末日题材的里。甄湄看着自己身上的天蓝色运动式校服,仿佛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 竟有些怀念。

这本名叫《末日废土》, 是一本很普通的末日类, 但的设定却很有意思。一颗外来的陨石砸进恒河, 外星异物质放射出的射线将沉睡中的湿婆惊醒, 因为是末法时代, 湿婆的力量已不如远古时强大,为了躲避那种如病毒般的射线,化作八个化身, 飞出了恒河。也就是说,湿婆精分了, 不仅精分,还被病毒感染, 导致八个化身互不相认,各成了一方禁地霸主。

原来那颗陨石是外星入侵者投射的武器,它不仅携带着可怕的病毒, 还干扰了地球的磁场。一夕间, 世界所有的磁电消失, 人类社会退化到冷兵器时代。所有的生物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进化,异种横生,只有人类还停留在原地。人类为了活下去,研究出从异种身上提取变异基因移植进人类身体的手段,才勉强使人类这原本的优势种族苟活下来。然而,科学家曾经监测到另一个比陨石慢一些的异物质,那其实是外星入侵者的飞船。解救人类未来的唯一方式,就是让湿婆复原,化身合一。

当然,这一切是甄湄基于知道内容才知道的解决办法。现在就是巨变前的一个小时,学生们还在上课,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异常征兆。甄湄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而故事男主就是她的同桌,一个重生者。

甄湄还知道,他就是湿婆的第八个化身。提前知道故事伏笔结局的感觉还不赖,甄湄假装没有注意到男生忽然变化的眼神,认认真真写着英语卷子。

被变异熊撕裂的痛苦似乎还在身体里,凌羽生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怔然。他没死?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凌羽生对周遭的一切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讲台上的,不是早已经死去的魏老师吗?不,不对,他竟然回到了过去!

死而复生,上天竟让他有重来一回的机会。凌羽生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前世被信任的兄弟背叛,本来是一城之主,却落得身中剧毒,被变异熊啃食致死的地步。凌羽生不恨背叛他的兄弟,他恨自己,身处末世,就该知道无人可信。幸好他竟然复活到了末日来临前,冷冷一笑,命运真是对某些人不太友好。

甄湄偷偷看向凌羽生,见他正在桌子底下看手机时间。清爽的短发垂落在耳畔,他的眼睛清澈干净,宛若一泊山泉,弧线完美的侧颜温柔又无辜。第一次见到像她生活中的普通人的模样,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

末世里的经历使凌羽生的五感特别敏锐,他感觉了一旁的视线,直视过去,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十年的时光已经令凌羽生记不得高中时的同学了,他们都死在了学校,死人,自然不值得他去留恋。他的心冷硬了许多,即便是个漂亮女孩,凌羽生对于被目光冒犯的行为依旧没有好感。

甄湄在原剧情里,只是一个被变异猫咬死的炮灰女配,如果不想引起里凌羽生的怀疑,让他保护自己离开学校是最好的途径。只是凌羽生前世遭受背叛,这一世必然不再轻信于人。见凌羽生看过来,甄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她小声道,“第四题你做错了,选a。”

凌羽生一愣,才反应过来女孩是在帮他作弊。他成绩一向不好,记忆中似乎确实有个暗恋他的女孩子,每到考试都会帮他。只是一个小时后学校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凌羽生哪有心思做一道题都看不明白的英语卷子。先是学校科技楼墙壁上的爬山虎变异,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囚笼,有人一旦想穿出囚笼,就会被其藤蔓缠住,活活吸干鲜血而死。学校里的几只流浪猫变成了老虎大小的怪物,择人而食。所有人的手机死机,风扇停止转动,与外界的世界隔绝。

但凌羽生知道,比起外界的恐怖,学校因为爬山虎的关系,只要躲避开变异猫,算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了,凌羽生这一次不打算再出学校,他要去科技楼里面,等待军队的援助。灾难发生,国家机器会第一时间启动,军队的资源有限,学校和医院是最先救援的地方。上一世千辛万苦闯出去,差点死在外面,兜兜转转几年才找到基地。只有先进基地,才有机会第一批得到移植基因的机会,那时的基因可都是初代异种,进化成功的人最后都成了顶级强者。

“老师,我请个假。”凌羽生心中念起,立马起身道。

怎料英语老师脸一板,“不准,考完试再说。刚刚才请假去厕所,这会儿你又有什么借口?”

凌羽生多久没当学生了,一时语噎。好歹曾是一方强者,面不改色地坐下了。

“老老师,我肚子痛。”甄湄举起手,捂着肚子,脸蛋异常的红,刚刚捏的。她眼睛里水汪汪的,任谁看都是痛得狠了,魏老师连忙道,“你能自己走吗?去校医室看看吧。”

我怎么没想到装病呢?凌羽生有些遗憾的想道。

甄湄刚站起来就身子一软,摔倒在凌羽生怀里,她偷偷冲凌羽生眨了下眼睛,温香软玉在怀,凌羽生一愣,后来反应过来,立马道,“老师我送她去。”

记不得女孩的名字有些尴尬,好在魏老师没在意,只嘱咐了一句,凌羽生就直接将甄湄抱起来走了出去,全班哗然。

“咳咳,闹什么闹,考试考试!”魏老师心里哀叹,这年头的学生啊,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

凌羽生要去科技楼,抱着女孩走下了楼把她放下后,才道,“多谢。”

甄湄见他没有带自己走的意思,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腼腆的笑笑,“你早点回来吧,老师会生气的。”

仿佛鼓足勇气一样,“凌羽生,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比喜欢自己还喜欢你,你可不可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只要一点点就好。”

siva,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真切的,没有虚伪的,喜欢我一点点?

心里的话说不出口,甄湄眼里的难过却是真实的。她是天之骄女,一生中就那么真切的喜欢过一个人,付出那么多的去喜欢一个人,却永远也比不过一个死去的人。爱,真的让人卑微到泥土里,奢求一点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被表白了?比起末世里的女人们,面前的女孩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告白也显得可怜可爱。凌羽生心里甚至有些冷漠的想,如果他直接说去滚床单,她肯定会被吓得眼泪汪汪地跑掉吧?凌羽生前世见惯了自荐枕席的女人,他嫌脏,一个没碰,女友背叛他爬了兄弟的床,更让他觉得恶心。这个女孩就这样挺好,死在学校,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用经历那人间地狱。

凌羽生的毫无回应让甄湄有些受伤,早就料到他真实的个性冷漠又自私,真正面对的时候心却仍旧抽疼,

看他转身离去,甄湄脸上小绵羊的表情消失地彻底,她轻轻戳了两下心口,“你这坏家伙,我不叫你后悔这么对我,我就不姓甄。”

既然出来了,甄湄也不打算回去了。接下来有一场恶仗要打,她要活到军队支援,绝非易事,活到凌羽生不怀疑,更是难事。

凌羽生是重生,金手指在身。甄湄熟知剧情故事,等于一个预言家,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在校园里乱晃,看到几只小猫时,还逗了逗,拿出口袋里的小香肠喂它们吃。因为在学校里呆的久了,几只小猫不怕人,在甄湄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十分可爱。可惜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它们的爪子可以捅穿铁门,牙齿可以咬碎钢筋,身手矫捷灵活,口水里含有致命的病毒。甄湄逮着猫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确定自己不可能逃得过它的追杀,可是之后凌羽生会经历一场恶仗,意外接收了爬山虎的基因,激活了植物系异能,她在里面只会成为爬山虎的养料。

科技楼不能去,教室不能去,看来除了硬干没有其他办法了。

“喂,你是哪个班的!”

甄湄没想到自己会被保安逮个正着,她只能假装肚子痛起不来,让保安送她去了校医室。

校医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医术不精,倒没发现甄湄装病,经过甄湄的描述诊断出个轻微食物中毒,给她弄了点药吃。校医看着漂亮的女同学,有点拘谨。甄湄看校医室是个基本封闭的房间,以前是学校的杂物间,没设置窗户。门是铁门,算是牢固,她打算在这里呆一会儿。

甄湄目光落在校医胸前的名牌上--元奋,等等,元奋?那个老爹是研究所头头的元奋?真是缘分啊兄弟。

也难怪,一本里有许许多多不会交代身份来历的炮灰,成为现实世界后必然会填补漏洞。比如元教授口中死在外面的宝贝儿子元奋,在学校干起了校医,不出意外地话,应该就死在了这里。一个市那么多学校,为什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学校,不就是因为元教授的宝贝儿子?这才合理嘛。

92 畏怖(二)

“欸?怎么没电了?”元奋正在玩手机,游戏打到一半, 手机屏幕忽然就黑了。

他找着充电线, 准备充电, 却发现电扇停了, 好像停电了。

夏季的空气潮湿又闷热,元奋体格偏胖,受不住热, 满门直冒汗, 便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出去。”

躺在床上的女孩似乎好多了, 她下床走了走, 然后将床推到门边堵住门。

元奋疑惑道, “你这是干嘛?”

甄湄到处翻了翻, 校医室只有一个吊着输液瓶的铁架子勉强算个武器,随口道:“我刚刚出去解手的时候,看到一个怪物, 它比狮子还大。”

“哈?”元奋怔怔道,“你是出现幻觉了吧?”

“反正我不出去, 你也不许出去。”甄湄把铁架子支在门后,找到空气清新剂往房间喷了很多, 浓郁得刺鼻。

女孩的古怪行为被元奋定义成了精神疾病,他哪里知道甄湄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她把一些必须的药品都装进医疗箱里背着, 静等灾难的来临。

见元奋正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甄湄有心调节调节气氛, 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失去了所有力量,而今她对上一只拥有利爪和尖牙的猛兽,活下来的几率可以缩小到百分之一。

比那几只野猫更可怕的,还是异化的爬山虎。它的枝蔓将学校包裹着,生长的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触及活物就会黏住猎物,直至活活吸干血液。

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病毒感染成了异种。初代病毒基本没有人类能扛住,男主开了金手指能够在感染后保留人类心智,但她可没有任何金手指。

梦境不是现实,但神的梦境却有现实化的能力,死掉就是真的被抹杀了。

整个世界跟她陪葬,倒也不寂寞了,甄湄苦中作乐的想道。

咚咚……咚咚……

楼板忽然传来震动声,就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天花板上。

元奋惊疑不定地看向头顶,悬吊着的玻璃灯正摇摇晃晃地摆动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外面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元奋听出来这声音,是楼上团委办公室里的张老师。高跟鞋噔噔噔地在楼上跑着,那叫救命的声音传遍了整栋三层小楼。

听得人毛骨悚然。

元奋胆子不大,额头立马冒出细密的汗水出来。他想出去救人,但步子却一步也挪不动。张老师平时挺帮助他的,为人也十分和善可亲,他走了两步,又在那个女孩不赞同的眼神中顿住了步子。

张老师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咚咚声也消失了。

元奋感觉那声音极近,他听见重重地喘息声,隔着铁门传了进来。

又似乎有牙齿嚼碎骨头的声音。

他一动不敢动,呼吸也不由自主停了。闷热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浑身的脂肪被挤压出油腻腻的汗水出来。

元奋不由得看向那个女孩,见她伸手指竖在嘴唇前,红彤彤的嘴唇形状美好,露出一丝安抚地微笑来。

那还是个比他小许多的女孩子,还是个学生,人家都不害怕,他怎么能胆怯呢?

元奋抑制住心头的恐惧,努力保证自己不出声。

等到那咚咚声远离了好久,元奋才力竭地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到底是什么?”元奋干涩道。

甄湄佯装不知,猜测道,“我看着像花园里的小黄猫。可是,它很大,比老虎还大。”

“我们先别出去,等警察来。”元奋连忙把柜子也给放在抵门的床上,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看着自己黑屏的手机,“怎么偏偏这时候坏。”

甄湄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我的也黑屏了,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元老师你看,我的手表也没有转动了,它还是石英表。”

“我觉得外面一定出大问题了。物理老师说过,电的产生跟磁场有关,石英表的工作原理归根究底也是电能转化成动能。是不是地球的磁场出问题了,导致电也同时消失了?”

“呃,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元奋觉得甄湄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甄湄把手机放下,“老师,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见女孩垂头丧气的,元奋安慰道,“一定会有人来的,我爸会让人来找我的。”

感觉这句话说出去有点我爸是李刚的意味,元奋又忙补充道,“他是个科学家,为军队工作。”

终于找回点自信,元奋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道:“何况这里是学校,发生猛兽袭人事件,很快就会有军队过来的,你别害怕。”

“可是,羽生还在外面。”甄湄面带愁容,“他会不会遇到那怪物。”

“谁?”元奋刚问,就看见女孩脸蛋红红的,一看就是心上人。“他肯定也会找地方躲着,咱们出去很危险,乖乖的,等军队进来救人吧,到时候就可以去找他了。”

甄湄没说话了,她在犹豫,是在军队到来之前一直这么躲着,还是找机会去找凌羽生。

第一,这里也不安全。第二,凌羽生是会离开军队的。如果不能在这里让凌羽生心甘情愿带自己走,以他冷心冷情的个性,以后必然更不会带她。现在是他刚刚重生的时候,她必须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甄湄背着医疗箱,起身,“我要去找他。”

元奋想劝阻,又听甄湄道,“元老师,那怪物刚刚离开,短时间是不会来这里的。您呆在这里应该挺安全的,不要等我了。”

元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想起刚刚的怯懦,又见女孩明明害怕仍旧不顾一切的勇敢,咬了咬牙,“我们一起走。”

他的话令甄湄有些意外,不过也好,放他在这里,甄湄也不怎么放心。毕竟有元奋说话的话,她到基地后,至少有一定的保障。

两人把床拉开,门才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传来。一地的鲜血和破碎的血肉衣服让人可以想到刚刚发生的惨景,元奋脸色苍白,他看见那只熟悉的红色高跟鞋,目光里带着后悔和悲伤。

“如果刚刚我开门的话……”元奋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们都会死。”甄湄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只是微微皱眉,“老师不要自责了。”

元奋的话被噎了回去,伤感也弱了几分。他是学医的,这样的场面也不至于把他吓倒,见楼道里安静得很,他不由得小声道,“你那朋友在哪儿?”

说着,他随手拿了一根用来拉卷帘门的铁棍,稍稍有了点勇气,“我们悄悄找过去。”

甄湄知道那几只野猫肯定是要去人多的教学楼“吃喝”,科技楼里人少,而且有爬山虎,应该不会去。他们绕道过去,不至于遇上。

“我好像看见他去了科技楼。”

“逃课了?”元奋条件反射道。

甄湄不自在地笑笑,“他想必是有事。”

被老师捉到逃课,让一度是好学生的甄湄还是有点不自然的。

“嗯,咱们先去科技楼找到你的朋友,然后通知其他人。”

科技楼位于医务室的南方,是做实验,进行课外活动课的地方。而教学楼刚好在北方向,呈c字半包围的造型,小花园就在c字口。

两人刚出大门,就看见了遮天蔽日的藤蔓,阳光从缝隙中透露下来,令学校显得并不阴暗,反倒有些凉爽。

地面的地砖显得凹凸不平,有一些藤蔓从地板钻出来,四散扩张着领地。

教学楼方向传来学生们的喊叫声,许多人从教学楼冲出来,往这边跑来。

甄湄低声道,“咱们赶紧走。”

元奋回过神,连忙跟着甄湄从背面往科技楼跑去。他心里惊疑不定,遮天蔽日的藤蔓,可怕的食人怪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一路上也遇到有一些教职员工出来看情况,都被这满天的藤蔓搞得措手不及。

忽然有一个人碰到了地面的藤蔓,就惊叫一声,他用力将那钻进了露在外面的小腿的藤蔓撕扯开,脓血从指头宽的伤口流淌出来。

元奋刚想去帮忙,却被甄湄拉着走了。

“我是医生。”元奋有些生气,“你没看见有人受伤了吗?”

甄湄看了一眼那个脸色发青的男人,“受伤的人很多,元老师,比起现在去救人,我们应该想办法联系到外面的人。你去了,也救不了他的。”

“你身上不是背了药箱吗?我至少得给他先消毒,防止感染扩散。”元奋想起了自己毕业时背过的誓言,行医救人,他不能见死不救。

甄湄拉紧了药箱的带子,末世缺粮少药,此时浪费给一个必死之人显然没有必要。她虽然已经知道前路的艰难,但元奋并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同事,肯定没办法硬下心肠。

“这样吧,我去找羽生,他也有可能受伤了,我拿些纱布和药走,你拿医疗箱去救人。”她顿了顿,“老师,你小心点。”

甄湄只拿了一个一次性换药包和几剂抗生素,就头也不回地往科技楼跑过去了。元奋站在原地一会儿,便咬牙回头去帮忙去了。这样两人分头走,他正好去通知其他人。

93 畏怖(三)

科技楼是一个六层小楼,修建的年头有些久了, 显得灰扑扑的。窗户都是有铁栅栏的, 防止有人偷窃里面放置的贵重器材。

爬山虎几乎已经将这楼给包裹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 在里面呆着很安全, 那几只猫儿绝对不敢接近这里。

可是,若是人想出来呢?

凌羽生算漏了一件事,就是军队来学校,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元奋。他虽然听说军队去了学校, 知道学校里的人都死了, 但军队却没有接近这个地方。

那时候的科技楼, 已经不是他逃出去时的楼了, 俨然成了爬山虎的心脏。军队闯进来就牺牲了不少人了, 自然不敢跟这个初代异种硬打一仗。

当然,这也成了凌羽生的金手指。科技楼内部恰恰是爬山虎弱点的所在,里面的人基本都被它弄死成了养料, 唯有凌羽生因为强悍的意志力抵御住了病毒的吞噬,反而吸收了爬山虎的初代基因碎片, 获取了异能。

甄湄不打算进去,她也进不去, 进去就是死。

科技楼内部的三层小楼里,穿着校服的男孩猛地惊醒,他浑身都是血, 身体还在发抖, “我不能死。”

“凌羽生!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女孩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传来, 在这没有一丝光芒一点声音的地方,显得那么悦耳。只是那声音隔着厚实的藤蔓,有些微弱。

凌羽生没想到那女孩找了过来。

十年前,是否也有个女孩到处找他,最后死在了利爪尖牙之下?

凌羽生神志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他为自己的大胆和疏忽付出了代价,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出发点。

而女孩的声音却从未停止过,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凌羽生有时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听,才能听得见。

时间过得很慢,科技楼里全是病毒蔓延的气味。凌羽生觉得异常孤独难熬,身体异化的痛苦更是折磨得人发疯。女孩的声音能把他从噩梦中拉回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那每过一会儿,就会叫他名字的声音。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那声音消失了。

他等着,心里默默数着秒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但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出现。

这时的他已经有了一些力量,他知道自己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在这充满着浓郁病毒气息的楼里,他竟然挺了过去,没有利用基因移植的手段,而是简单粗暴地靠机体自身汲取了爬山虎释放的初代病毒。

外面的世界,他想象得到。那三只异种猫虽然在爬山虎的压制下进化得不完全,勉强算是e级,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女孩虽然靠着爬山虎的威压躲过了几天,但和爬山虎争抢不过食物的异种猫必然□□,盯上女孩是必然的。

她只是躲在靠近爬山虎的位置,可并不是躲在它们不敢进入的楼里。

凌羽生心里却出现了一丝渴望,他想要听见那声音。

末世让人变得冷漠,血腥。人性复杂,他也见识过太多背叛。他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着那个单纯的女孩在可怕的学校里一遍又一遍呼唤别人的名字。

爱情?

凌羽生撑着墙壁缓缓起身,他的身上都是伤,不是爬山虎带来的,而是他自己为了保持意识清醒,用刀子割破的。

伤已经结痂,他摸了摸额头,有些低烧。其实他应该等着自己完全掌控好身体多出来的狂暴力量,完全恢复后再出去。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却也不是最坏的。

凌羽生徒手撕开爬山虎的藤蔓,他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目光在几乎已经看不出外貌的学校里逡巡。爬山虎已经遍布整个校园,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地上遗落的东西露出一角,他拾起来,发现是一个装着纱布和碘伏的一次性换药包,扯开藤蔓,地上还有几支针剂。

在末世,抗生素是十分珍贵的药物,能救命。他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把剩下的装在裤子口袋里。

她死了吗?还特意带着药物过来。

军队应该快来了。

凌羽生看周围有打斗过的痕迹,有些疑惑。他的视线定在学校最高的宿舍,那里是爬山虎唯一还未完全包围的地方。

他拖着虚弱的步子,踩着爬山虎的藤蔓一步步走了过去。凶悍的爬山虎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它的身上还有一个活人,对他的碰触也显得无动于衷。

还未到最高的楼层,凌羽生就听见一声猫叫。

他吐了一口气,准备下楼,却听见人的声音。

“它快不行了,坚持住。”是男人的声音。

“该死的,为什么几天了,军队还不来。”是另外的男声,凌羽生很熟悉,魏老师?

听声音,似乎人还不少。

怎么可能?

凌羽生推了推紧闭的门,看来为了防止爬山虎进入,里面是堵死的。

这一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地方很空旷,再往上就是楼顶了。

人和异种猫在同一间屋子?看来都是被爬山虎逼得没有退路了。异种猫也没有破坏铁门,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听声音,猫应该只有一只了,而且很虚弱。

凌羽生在想,她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力量很特殊,可以散发植物的气息,让所有植物都误以为他是植物,而不是活物,所以爬山虎不会攻击他。而他也可以利用植物,驱动它们,但却不能压抑植物的本能。

比如他可以控制爬山虎杀死异种猫,可它也可能因为嗜血的本能杀死其他人。他的大脑虽然因为重生的关系,被大量开发,拥有超越一般人的精神力,但想要完美地控制住远远超过他的力量的爬山虎,还需要一些运气。

而且,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现在是末日刚刚发生的时候,研究所对于移植基因的研究还处于很表浅的阶段,如果发现自己的异常,以现在的能力恐怕很难逃过军方的抓捕。

凌羽生目光深沉,显然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可能会暴露能力,并且耗费精神力去救里面的人,同时自己会变得更加虚弱。一个是去外面把军队引过来,但里面的人还能不能活下,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羽生…”里面忽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女声,孱弱无力,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唉,元医生,她还能坚持多久?”魏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她的体温很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里面的声音嘈杂了起来,包括那个女孩在内,凌羽生听出了至少十多个人的声音。

他坐在地上,先是将那换药包打开,用里面的碘伏把身上的伤口消毒一遍,聊胜于无,然后驱使着爬山虎退出这一栋楼。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凌羽生的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他扶着楼梯往下,将大门关上,所有的门窗也一扇扇关上。

这才拍击着那被关死的门,“魏老师,我是凌羽生,开个门。”

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魏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吃惊疑惑,“凌羽生?你怎么可能……”

“老师,会不会是那诡异的藤蔓弄出来欺骗我们的?”有个学生小心翼翼道。

“不会吧,那只是植物,不会这么聪明吧?可是外面全是那藤蔓,凌羽生怎么可能活着走到外面?”另一个学生疑惑道。

“那藤蔓不知道为什么退出了大楼,你们看看窗户外面就知道了。”

直到凌羽生终于解释清楚身份,那门才开出了一条缝隙,一个有些白胖的男人从眼镜里打量了凌羽生几眼,“是人!”

凌羽生进去时就看见一只灰色斑纹的异种猫正趴在角落,它的一只前爪上有许多流着脓血的洞,正警惕而贪婪地看着挤在另一边拿着铁棍西瓜刀的老师学生们。

而那个女孩,就躺在一张箱子组合的“床”上,她的脸色通红,嘴唇干燥,漂亮的脸庞就像干枯的玫瑰,失去了颜色。

他将口袋里的针剂递给那个白胖男人,就见他欣喜地拿着针剂给女孩打上。

然而,就在这时,异种猫嗅了嗅气味,支起身体,竟然朝着他们慢慢过来。

它的步伐沉重,每走一步就会重重地喘息,黄色的琥珀瞳竖起危险的线,背脊压得极低,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拿着武器的魏老师和几个男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魏老师咬牙道,“别怕,甄同学都敢跟这怪物拼命,我们都是男人,还能比女同学差?”

凌羽生听得一愣,看其她女孩都缩在一起,惊恐的模样,这才仔细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女孩。他这才发现女孩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不深,看起来是已经极力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而她的昏迷不醒,恐怕也是因为伤口感染。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单纯的小绵羊也会向猎手发起反扑?

凌羽生从一个女孩那里拿过一把食堂用的铁铲,这种异种猫爪子和牙齿比钢铁还硬,但身体毕竟只是e级,属于“脆皮”,只要一击攻击到致命弱点,避免反扑,也不会太难杀。

但他的身体虚弱,也不是十年后经历过磨练的躯体,动作的连贯性和速度力量都远远达不到前世的水准。

所以他也需要人帮助。“魏老师,你和两个人吸引它的注意,我和他从侧面攻击它。”

凌羽生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强壮的男孩子做帮手,“我们必须打个措手不及,不然以它的速度力量先进行攻击,我们势必是会有伤亡的。”

魏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就听你的吧。现在不是我们死,就是它死,没得选择。”

那个强壮的男孩子挥了挥西瓜刀,粗声粗气道,“到时我砍它腰,给它拦腰砍成两截!凌羽生,打篮球我老输给你,可这次,我可不会给你机会了。”

凌羽生这才记起来,强壮男孩原来是篮球队的队长常东,以前两人没少一起打篮球,他老是邀请自己去篮球队,被他拒绝后,两人就有了矛盾。

这些人,原本都已经死在了过去,随同他的青春年少一起埋葬。现在却并肩作战,活了下来,凌羽生微微一笑,“好啊,那你看起来还是要输给我了。”

94 畏怖(四)

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异种猫的眼珠子转动着看向屋子里的人。

魏老师忽然大喝一声, 吸引住了异种猫的视线, 只见一个东西飞过一道弧线, 扑地砸在异种猫的脸上, 待落下时众人才发现是一个黑板刷。

“魏老师威武,准头不失平时砸我水准呀!”一个痞气的男孩子笑嘻嘻道,明明是在笑, 两条腿却在打哆嗦, “呔, 看老子天下无敌, 举世无双, 超级无敌风火轮之皮皮虾!”

又是一个黑板刷砸到异种猫的身上。

“说个什么香蕉皮!”另一个男生从那装崭新黑板刷的箱子里拿出好几个, 一气扔了出去。

异种猫终于怒了,它尖叫一声,飞扑过来。吓得魏老师和那两个男生转身就跑, 痞气男生更是哭嚎着,“妈妈欸, 儿子不想死啊!”

就在这一瞬间,凌羽生与常东相视一眼, 同时从两侧冲了过去。

异种猫反应速度何等之快,直接扭身一爪拍飞了还没有欺近的常东,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直接摔进纸箱子堆里, 爬都爬不起来。

等异种猫想要同时伸头咬死它认为威胁性最弱的凌羽生时, 变化就在一瞬间, 凌羽生借着冲击的势头,躺倒滑了过去,刚好错过异种猫的攻击,从它的腹部擦身过去。

全力奔跑的速度何等之快,铁铲狠狠地捅进异种猫的肚子,往下划了一道。凌羽生松开铁铲,让那势头带着自己滑进了纸箱堆里,顺手拿起了常东落在一边的西瓜刀。

所有的动作一气喝成,直接把众人看呆了。

异种猫痛苦地想要摆脱铁铲,一旁有个男生见凌羽生轻易就用铁铲捅进了异种猫肚子里,趁它病,要它命,也冲过去要将手中的长铁棍刺进异种猫的身体里。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铁棍像是刺到了钢板上,手被震得发麻,铁棍直接脱手落在地上。异种猫速度飞快地扑过去,竟生生将那男生咬成了两半,那男生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头转过去看向凌羽生,脸上的疑惑和迷茫扭曲成了恐惧。

“孙彬彬!”一个女生惊呼道。

异种猫直接咬着男生的下半身吞吃了进去,明明已经受了致命伤,反应速度仍旧快得吓人。

凌羽生脸色未变一下,其他人却已经神色恐惧到了极点,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被那样吞吃的会是谁。痞气男生更是后怕不已,双腿间,裤子已经湿透了。

凌羽生手指有些发麻,他双手握紧西瓜刀,几乎快站不稳了。异种猫只有肚皮那么一小块地方是薄弱处,其他地方恐怕得□□才能破它的皮,而且它垂死反扑会不计一切,所以凌羽生才会一击致命后连忙离开。

终于,异种猫伴随着肚皮里淅沥沥流出的鲜血和肠子,还在咀嚼的嘴巴不动了,整个儿砸在残尸上。

凌羽生这才摇摇晃晃地坐在地上,看向一旁吐出嘴巴里鲜血的常东,“你没事吧?”

常东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白,他想说话,结果只是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其实凌羽生知道,他恐怕活不了。异种猫那全力的一击可以拍碎钢板,常东胸口恐怕都凹进去了。

末世看的死人多了,凌羽生面对死亡也很难感到触动。他轻声道,“这一次还是我赢了,不过,输的代价,太大了些。”

常东终于憋出一句话,“帮我告诉我妈。”

凌羽生看着他,直到他咽气,却还是没有答应。他不会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而他的父母,恐怕比他死的还要早。

一场殊死搏斗,以两个人的死亡结束,那么快,几乎就是几分钟的事。

几个女生中有人崩溃的大哭,有人麻木地看着,元奋抹了一把脸,想要安慰正跪在常东身边的魏老师,却又找不出话来说。

他想安慰一下凌羽生,却发现人家表情淡漠,既没有惊恐害怕,也没有触景生情的悲伤,太平静了,平静得叫他心底发凉。

“军队!是军队!军队来救我们了!”就在大家呆了几个小时后,枪声打破了平静,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只有凌羽生注意到女孩醒了。

她睫毛颤了颤,像是被枪声惊醒,眼神中还带着一起迷茫。忽然,她看见了他,嘴唇微动,凌羽生。

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他想,这只小绵羊他应该可以养着。能够在异种猫爪下活下来,至少不会拖累他。

凌羽生直接把女孩背上了背,休息了几个小时,他的体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幸好魏老师他们有带食物,不然凌羽生还不一定能支撑到现在,他也饿了好几天了。

凌羽生从窗户往外看,那是一支百人的小分队,主要是步兵和炮兵。爬山虎的囚笼被炮兵轰出一个洞口,利用工兵铲和□□强行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不过,爬山虎虽然遭受攻击,却并不退缩,凌羽生能感受到它嗜血的欲望。

甄湄趴在他的背上,看见他沉思的侧脸,知道他是在控制爬山虎。她身体还没有恢复,人还是晕乎乎的,见凌羽生脸色越来越白,她道,“藤蔓植物最怕火了。”即便它已经变异了,也不例外。

以后它自然可以进化出更加坚硬的武装,只是现在,末日初临,它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凌羽生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旁,声音有些哑,想必是那几天伤了嗓子。女孩的身体软乎乎的,还有淡淡的轻盈香气,胳膊上软肉弹性十足,凌羽生难得走神了。

女人的滋味。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了。

凌羽生可不是不知事的毛头小子,他前世也有女人,当然最后那女人背叛了他,投靠了他兄弟。

甄湄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一瞬的飘忽,凌羽生颠了颠她的屁股,让她能够在背上趴得更稳一些,甄湄不太自在地扭了下身体。

“别乱动。”凌羽生的嗓音有些低。“你们谁有打火机?”

魏老师还没开口,痞气男生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拿出一个打火机。魏老师眼睛一瞪,“韩眺,你又偷偷抽烟了?!”

韩眺尬笑,“魏老师,都这时候了,能别对我进行批评教育了么。”

凌羽生打断了两人的话茬,“把这里面的箱子都点燃扔出去,其他人把宿舍楼的被子全部拖到大门口,然后点燃铺到路上。”

魏老师眼睛一亮,“好主意。”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凌羽生背着甄湄下了楼,他守在大门口,防止有爬山虎偷偷爬进大楼里。

甄湄坐在一边的宿舍大妈的椅子上,目光盈盈地看着他,虽然重生后凌羽生的性格变得冷漠许多,可他终究是人。

显得那么鲜活。

“怎么了?”凌羽生被看得不舒服。

甄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从未这么放肆地笑过,显得有些傻气,“你穿校服的样子很帅。”

蓝白色的校服原本是很土气的,可就是有人能将它穿出高档的感觉。修长的腿,宽阔的肩身,撑出一个完美的衣架子身材。

凌羽生觉得这个女孩缺根筋,明明是在这样压抑可怕的环境中,她还有心情去观察他的穿着。

经过众人的努力,终于和军队在半路相逢。那队长扫了一眼众人,看见元奋时目光一亮,“走!出去!”

离开了越发阴暗的学校,所有人都如获新生般。只是待大家看到外面的世界,却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天,这是世界末日降临了么。”韩眺喃喃道。

水泥路的地面被树木粗壮的根系掀开,杂草有人的腰高。大量汽车停滞在路上,一动不动。学校建在市中心,可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可见的一地鲜血。

仿佛一夜之间,钢筋铸就的人类社会被植物霸占,现代文明退步到了原始社会。

队长整合了队伍,发现少了十几人,脸色微暗。后面被破开的洞,已经长了回去,再不可能回去寻兄弟们的尸体了。

这一路上,他们也牺牲了许多人。

“现在,你们听清楚。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熟知的世界了,不认识的东西不要碰,不要摸。不要大声说话,跟着走就是。”队长郑重道。

“我要去找我爸妈。”一个女生突然崩溃道,“去救救我的父母吧,求求你,叔叔。他们出了意外我就不活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其他学生,包括魏老师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队长却摇摇头,“很抱歉,我们能做的,就是过来接送你们到临时基地里去。其他民众会有另外的人去组织接送,如果活着的话,你们也许可以在基地见到他们。现在所有的有电设施都无法使用,告知民众十分困难。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政府会尽快把受灾群众转移的。现在我们和上级政府完全失联,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如此状况。”

“而且,如果有人曾经被变异的植物或者动物伤过,请务必告诉我。”

一个女孩缩了缩,不动声色的抱住自己的胳膊。

“研究所发现这次动植物异变,跟它们中大量传播的一种病毒有关。虽然病毒在空气中大量存在,却只会在动植中传播,人若要感染病毒,只会从二次传播方式接触。而人一旦感染,很大几率会变得狂暴,具有攻击性,为了自己和其他的安全,请不要隐瞒,研究所正在研究疫苗,很快就会对症的疫苗可以治疗。”队长的话安抚性很强。

那个女孩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她就是当时出声叫孙彬彬的女孩,齐刘海下一双丹凤眼闪烁着光芒,看向了凌羽生背后的甄湄。

倒是甄湄对队长的话无动于衷,她把脸贴在凌羽生的背上,遮掩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队长明显是对凌羽生说的,因为他背着一个女孩。

“她的脚在逃跑过程中扭了,走不得路,身上没有伤,你们可以检查。”凌羽生淡淡道。

甄湄把差点出口的痛呼声憋进喉咙里,凌羽生竟然趁着别人不注意,生生将她的腿骨错位了。

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凌羽生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95 畏怖(五)

队长过来直接在甄湄的腿上不带□□的摸了下,发现她的小腿确实不正常, 发现是胫骨错位。

“疼。”甄湄可怜巴巴地冲着队长道, 她眼眸里满是眼泪。

虽然疑惑为何是膝盖处的错位, 但队长在漂亮女孩的注视下, 不忍心再去检查,反道,“是骨头脱臼了, 我帮你接上, 只是暂时不要动了。”

大家因为甄湄的沉默, 也没有揭发她。毕竟是共患难几天的人, 而且当所有人慌乱失措的时候, 是甄湄站出来, 组织他们进行反攻和防守。她那么聪明,肯定觉得队长的话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可也是无奈的举措。末世后出现的第二个人类种族就是受感染未死的人类组成的, 被称之为亚人类。

他们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正常人了,皮肤进化出坚硬的角质层, 可以抵御末日环境的侵害,高度反祖化的身体, 已经不似人形,而是直立起来,拥有人类思想的动物。他们侥幸未死, 却被正常人类排斥, 因为他们的身体携带病毒, 成了隐性携带者,那可是比hiv更可怕的病毒。

当然,更多的受伤者是变成了狂暴者,如同丧尸一样以血肉为食,没有任何高智商思维,只会进食和攻击,人类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甚至它们还会□□,只需三个月,就能繁殖成功,成了最大的非人类种族群体,也是可怕的敌人。

一旦队长知道有人受伤,最大的可能是控制起来,失去自由。遇到危险时,不能自主行动的人,自然会被无奈抛弃。

甄湄知道自己挺过了高烧期,虽然没有如凌羽生一样获得什么能力,但她确实活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没有发生严重的异变。

凌羽生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帮她隐瞒。而那个女孩,似乎也是幸运儿。

她甚至连发烧期都没有,很大几率已经有了异能,而非亚人类。甄湄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学校几千人,只有这么十几人活着,有一两个幸运儿,也很正常。

外面不是聊天的地方,确定没有受伤的人后,队长一挥手,让老师学生们在军队中央,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初代病毒感染的末世,所有的动植物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发生异变,就像学校的爬山虎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发展了庞然大物,将全市最大的学校完全包裹成了它的地盘。

前一刻还是平地的地方,很可能下一刻就成了某种植物的栖息地。

所以即使是军队来时的路,在走了没多远的时候,军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这条道路被密密麻麻的灌木丛遮掩住了,它们原本是公路两旁用作绿化的灌木,却不知何时枝桠长出尖刺,生长得极为茂盛。

他们试图用工兵铲清除道具,但这灌木极为坚硬,死死抓住地面的混泥土,铲子用力削下去,便发出叮地一声,铲子出现了一道豁口,而灌木毫发无损。

剩下的选择只有绕路了,现在只有两条分叉的路供他们选择。一条比较宽阔,通向的是全市最大的超市,离基地最近。而另一条相对窄一些,是经过医院方向的路。

甄湄记得里他们去的医院方向,很正常,超市方向人比较多,也比较混乱,经过几天的折腾,那里早已经被大量狂暴者霸占了,并且成了它们的老窝。而医院方向僻静些,但那里却有一个极为棘手的s级异种。

末日初临才几天,就已经是s级,等到末日后期,更是成为超s级的可怕异种。

很巧合的是,那只异种正是湿婆的□□之一——畏怖尊。

畏怖尊天性好斗,残暴,但因为湿婆刚刚一体多化,□□都尚且出于虚弱状态,军队侥幸躲过死神,可凌羽生却因为是轮回□□的缘故,被畏怖尊盯上了。

以后势必是会有一场决斗,中是以畏怖尊大意,失败后被凌羽生结合成身体的一部分结束。不过,那是很多章节之后的故事了,算是作者给男主开的一个大大的金手指。

“累吗?”甄湄看见凌羽生额角滑落一滴汗水,就知道他应该很辛苦,意识到现在他只是凡人的躯体,“我可以下来走的。”

凌羽生双手已经发麻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前世那样可以日行千里而不喘息的强者,虽然吸收了初代病毒,他的身体却未完全消化,也没有进行强化锻炼,依旧是个普通高中生的身体。

更何况他本来身体也十分虚弱,闻言也没有逞强,将甄湄放下来扶着她走。甄湄把校服领口拉起来,遮住了脖子。

“队长哥哥,我们要不然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你看这里比较空旷,又背靠灌木丛,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见,等再往前,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了,大家也都很累了。”甄湄提议道。

比起叫叔叔,显然叫哥哥的妹子更可爱。队长看见疲惫的老师学生,以及已经气喘吁吁的元奋,大手一挥,“就地休整,争取在夜晚到临之前,走出阳江市。”

才坐下来,就有军人给分发军粮。那个开始要吵着找父母的女生忽然呜呜地哭了出来,一旁有个男生在安慰她,“我爸妈会不会出事了?学校里那么多人,就活了我们几个。我想去找他们。陈子,陪我去好不好?”

男生显然十分为难,他寻求帮助般看向分发军粮的军人,那军人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吧,国家会尽力营救群众的。”

甄湄发现周围一些军人也是神色暗淡,队长咬了一口军粮,小声道,“都让我们救救救,谁没有父母呢。”

末日来临,普通人尚有选择回家寻找家人,而这些军人却奔赴在前线,身后的家人,除了思念和担忧,什么都不能做。

甄湄看向凌羽生,他冷漠道,“我父母离婚了,早就有了新家庭,轮不到我去担心。”

“既然有军人来营救我们,自然也会有军人,警察,消防队,特种兵………去救其他人,队长哥哥不要太担心。”甄湄握紧了凌羽生的手,“我们从小生活在阳江市,对前面的路况很熟悉。既然动植物变异,我们只要避开绿化好的地带,以及宠物多会出现的地方,城市里总比野外更安全些。”

“你不担心你的父母吗?”队长见甄湄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哭闹,也不似男生们的麻木,反而像末日前的女孩子,叫他看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甄湄靠在凌羽生胸膛上,“我不担心,担心也没有意义。现在我们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学校那么多人都没有活下来,可见我们是有多幸运,人不能抱太大的奢望。”

见甄湄一副依赖自己的模样,凌羽生有些受用,听她的话,也想起了当时在学校里听到的呼唤声,目光里多了些温柔。

但很快他又微皱眉头,把内心里那一丝柔情剥离出去,什么人都不值得信任。现在的她还很单纯,等她经历了末世的苦难,就不会这么天真无邪了。

人,是会变的。人心善变,如何可信?

甄湄不知道凌羽生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必然会心灰意冷。若是她,有一个男孩子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寻找她,至死都不放弃,她就算不喜欢,也会感激吧?可凌羽生的心肠何等冷硬,她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让他愿意冒一点风险给她送上她留下的抗生素。

即便是熟知剧情,但甄湄终究是肉体凡胎,每做一个决定,几乎都是拿性命去赌博。爱情让人卑微,也让人勇敢。她的柔肠给了那威严冷漠的神,她的苦行或许才刚刚开始。

“全体一级戒备!”一个哨兵忽然喊道,“东南方向,广告牌,十三只狂暴者!”

所有的军人立马持枪警戒,他们的动作训练有素,学生们都还在吃东西,元奋还被吓了一跳,差点噎住。倒是魏老师跟着马上站起来,他连忙道,“同学们,赶紧起来。”

“撤退!”队长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街道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甄湄就看见公交站广告牌处,一个面目狰狞,浑身长着红毛的人形生物正盯着他们。他身上被红毛撑起的衣服还是保安服,手掌宽大,脚把鞋子都撑破了,跟野兽无异。

学校里的人都来不及成为狂暴者就被爬山虎和异种猫吃了,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见狂暴者。

比起电影里的丧尸,狂暴者显得“正常”多了,可他那粗壮的胳膊和突露出来的獠牙,却显示着它比丧尸更可怕的杀伤力。

狂暴者一只只从那个拐角窜出来,十三只狂暴者正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不过它们虽然没有智商,却知道趋利避害,比如现在这里都是身强力壮的军人,它们就不会贸然冲上来,反而如狗皮膏药一般粘在后面。

队长脸色十分难看,“艹,还不如来一群丧尸呢。这些该死的家伙!”

哨兵在一旁道,“有一只离开了,看来是去召集伙伴了。这里不能开枪,一开枪就会把其他猎食动物也吸引过来,我们必须全速撤离。”

队长看向行动不便的甄湄,“昆子,去,背上她。”

一旁一个高大的小兵应了一声,收枪,直接把甄湄给扛了起来。

凌羽生目光微沉,却没有说什么。倒是队长下令,全体急行的时候,甄湄被颠得胃酸都吐出来了。

有学生跟不上速度,就会有一旁的军人在她快摔倒的时候扶上一把。老师学生们身边基本都有一个兵,保证他们不会因为摔倒掉队。

“救命!军人!救救我们!”

一间小超市忽然冲出来十几个人,他们有中年人,也有青年,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几个老人朝他们挥了挥手,把门关上,留在了小超市里。

有两只狂暴者立马掉队,去撞击超市的门。那门被撞得哐哐直响,有些摇摇欲坠。

队长抬手势稍微减缓了速度,让那些人能够跟上,眉头却越皱越紧。

因为随着他们大举动的奔跑,几乎听到声音的所有活人都冲了过来,很快队伍里就多出了几百人的幸存者,比军队的兵还多。

“队长,怎么办?”哨兵看得也很揪心,“我们不能这么跑了,人数太多,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而且,动静实在太大了。”

队长微微沉吟,“你和许建国,刘华带着元少先撤离,你们人少,有我们吸引视线,安全离开的几率很大。元教授已经等很久了,他必须尽快去帝都。”

“队长……”哨兵有些犹豫,“要不队长你带着元少撤吧。”

“服从命令。”队长坚定道,“元教授是国家的希望,一辈子都为国家工作,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的任务艰巨,就算牺牲自己,也必须把元少送到元教授身边。”

甄湄注意到了元奋的消失,凌羽生显然也看见了,他看着元奋被几个兵带着从一个小胡同离去了。比起这么大阵仗的走,那条小路显得更加安全。

甄湄见后面的凌羽生看向自己,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他,会丢下自己吗?

96 畏怖(六)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证明你不爱我, 嘤嘤嘤甄湄捅了它不下百下, 把它快捅成了筛子, 也不见它脱离。她艰难的扭过身体, 手抓过去,好像扯住了一大团头发,她扯下颈间的滴血匕首, 运用它的技能, 红光一闪, 匕首扑哧进入它的身体, 瞬间发出水球爆裂的声响!甄湄身体一轻, 连忙朝着出口奔过去, 这段距离已经不远了,她很快的到了出口。

灯光打进眼里,甄湄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 她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该怎么形容呢?

这里足足有一个飞机场那么大,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 在中央位置摆了大概几百个两米高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的, 全部都是人!

畸形的人。

甄湄跳落在地上,回头看向那个密道,一大团头发缩了回去, 头发下面是无数女人的腐烂的脸!被捅烂的人脸皮流出黄绿色的液体,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微笑, 那种快令人抓狂的诡异微笑。她是杀不死的!

只是,它怕光。

而甄湄看向自己的身上,手臂上沾了液体的地方呈现一种不太妙的黑斑,并且有扩散的趋势。

“真是,不太妙。”甄湄心里苦笑道,她手指用力地搓了下其中一块指甲大小黑斑,隐隐渗出黑色的液体,皮肤皱起,若是再用点力气,甄湄怀疑自己很可能会生生挫下一块皮!

她连忙找到一个实验台,那里有水池,她打开水龙头有水冒出来。甄湄清洗掉身上的液体,她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身上,只要露出来的地方肯定都有稀疏的黑斑,对于一个爱美成痴的人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到底这些黑斑是什么玩意儿?甄湄顾不上去看那些玻璃容器的畸形人,她找到一个放置文件的柜子,翻查那些资料。她必须找到能够解决黑斑的办法。

密密麻麻的学术用语晦涩难懂,甄湄快速的扫过,几秒扫完一页,学术的东西她不懂,但她还是觉出一点味儿来了。

你发现了秘密研究基地,触发隐藏任务——寻找《畸变密码》。

“科尔是个伟大而有野心的科学家,他为纳粹工作只是为了能够实现他伟大的梦想——他始终相信,人类基因中隐藏一段神之密码,只要能够解开那一段密码,人类就可以长生不老,并拥有不可思议的超能力。人,是可以成为神的。或者说,人原本就是神,只是在不断的退化。”

“这可能吗?科尔简直是疯子,可是,他又是个聪明的疯子,他用自己的博学对其他科学家进行洗脑,使他们相信,他的研究是科学的,伟大的,可以改变世界的,科学家们将他捧到了神坛。但军队的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军队只需要他们提供一些不入流的生化武器,他们也拒绝提供科学家们要求的人体材料,随随便便抓了些孱弱无用的人应付他们。科尔和其他科学家们决定,私下进行研究。”

“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找出了那段密码。”

系统给了一段类似动漫片头式的简介,甄湄综合了一下手里的资料,终于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了。

那个狂热的疯子科尔,和那些已经深陷科尔编织的科学狂想中的科学家们,将那些留驻遗忘岛的军人当作了他们的研究材料。那些玻璃容器里装着的都是纳粹军人!

而那些诡异的女人,竟然是人造人。而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孵化——神。直接将基因片段插入生物体中,只会制造出一些畸形的怪物,它们虽然强大,但远远没有到达神的地步。那么插入未成型的幼体中呢?

在无数次失败中,他们创造了d903,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神。

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怎么才能在活人身上复制这段基因呢?科尔提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方向——神之子计划。

在d903身上的基因十分暴烈,如果能够传递给下一代,从下一代身上提取,是否就能够得到温和的基因?这种暴烈的基因是不可复制的,如果d903给了下一代,意味着他将失去神的能力。

他,不愿意。

他甚至对他们提供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见到一个,就杀一个。科尔为d903的基因注入一段可以激发雄性欲—望的基因,像是动物一样会具有发情期。

可d903除了将那些女人做成卵,有了点繁育后代的想法,没有其他反应。光有卵子的卵,怎么可能繁育出后代?

那个密道就是被d903杀掉的“投喂”的人造人。

于是继“神之子计划”后,他们又开始了“神女计划”,也许只是因为那些人造人基因太过低劣,d903看不上呢?毕竟动物求偶尚且要寻求健壮的强大的雌性,d903应该也不会例外。

可惜,这个计划进行到一半,就因为科尔的死亡,停滞了。

他实在太老了,他死前将神之基因注入到了自己身体中,最后一搏,却还是失败了。

没有了“父亲”科尔,d903不再理会这些研究员,也不再收敛,他甚至把他们都变成了怪物,就像神赐予凡人能力一样。

研究员们被洗脑,变成狂热的宗教分子。没有人还记得那两个计划,它们永远的尘封了起来。

甄湄看到一张张照片,d903从卵里孵化出来,粉嫩的婴儿身下是畸形地没有鳞片的尾巴,周围的人眼神惊恐而又狂热。等到少年时,这种畸形就变成了无法复制的美,黑发少年目光冷漠地看着一旁的研究员们,而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再到成年时,他在那狭小的管道里露出一张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脸,阴郁的眼神盯着前方照相的人。一边的科尔从年轻人,到中年,再到头发全白皮肤褶皱,眼中的欲望变成了无法实现的疯狂。

d903是神吗?甄湄觉得他更像一个被病毒感染后畸形的孩子,他或许拥有强大的能力,甚至感染其他人,但他不是神。

从出生时带着孺慕的眼神,再到一点点收敛冷漠,变得阴沉,他或许是发现了科尔的阴谋,只是仍旧迁就着这个“父亲”。

科尔看不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他的疯狂计划,d903只是他的一个棋子,与那些人造人毫无两样。

神,又怎么会期待凡人的父爱呢?

甄湄心中惶然,此刻唯一的方向,是找到那所谓的畸变密码,隐藏的任务会不会有解救她的办法?

她朝着那些玻璃容器走去。

容器是科幻电影里面常见的那种全透明、装着淡蓝色液体的玻璃容器,里面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更像是怪物。神之基因像是使他们发生了反祖现象,身上出现了各种动物体征。但这种体征又是十分畸形的,它未发育完全,带着先天的残缺畸形。比如一个长着翅膀的人,他的翅膀没有一片羽毛,本来该是翅尖的位置却长着人类的手掌。一个人张了一张狼的脸,眼睛却是没有瞳孔的,像是失去了视觉。

在每个玻璃容器下都有编号,每一个数字代表着异化基因和试验品的代号。在代号旁边有一个红色的骷髅头标志,看过资料,甄湄才明白,这是代表试验品已死亡。

直到甄湄看见她,没有标记的那一个。

她拥有纯金色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樱红的唇,双手捧在心口遮住了赤|裸的上身,美丽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她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而不是代号——爱丽丝。

爱丽丝的美丽是近乎苛刻的,精细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金发在液体中如同海妖一般飘散着,如梦似幻。

上半身的完美,到了下半身就是一场噩梦。那没有鳞片的蛇尾呈现着令人不适的肉色,盘曲在身下,像巨型章鱼的触|手,在液体中泡得微微发白。

原来这就是半成品的神女,光从外貌上来讲,抛开下边,的确是配得上d903。而且爱丽丝拥有人工克隆的神之基因,也就是盗版基因。这样使她比起人造人来,有天然的优势。

就在甄湄观察爱丽丝时,一双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开,直直戳向甄湄。

“……m…ei…n … meis…ter……”美妙如海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玻璃被重力打碎,甄湄只来得及后退一步,胸口一疼,整个人被带得往后飞了起来。

嘭地一下撞在一个玻璃容器上,竟是直接咔嚓一声将后面的玻璃容器撞碎了!

爱丽丝那张美丽如同天使的脸凑在甄湄面前,她那蓝眼睛带着疯狂,“sie sterben”

甄湄脖子一紧,爱丽丝的双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用多想,甄湄直接穿出骨刺,生生从爱丽丝的手心穿透!蓝色的血液从她手心流出,爱丽丝吃疼地松开手,怨恨的看向甄湄。

甄湄已经学会了不要坐等别人动手,白玉骨刺从手心穿出,她猛地用力往爱丽丝胸口捅过去。

然而那条畸形的尾巴忽然卷了过来,直接带着甄湄摔飞了出去!

甄湄勉强稳住了身形,就见爱丽丝向她冲过来,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同时冲到甄湄面前,甄湄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再一次被撞飞了出去,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胸口骨裂般的疼痛,甄湄趴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她咳了几声,感觉自己的肺就像破败的风箱,漏着气儿,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爱丽丝没有停滞,她将甄湄从地上捆着双手卷起来,拉得很近,那童话中天真烂漫的公主一般的脸蛋阴沉嫉恨得就像恶毒的女巫,她掐着甄湄的脖颈,却又似极度贪婪的在嗅甄湄身上的气味,脸上充满了迷醉的神情。就像一个吸毒成瘾的瘾君子,仿佛她自带了大麻的气味。

97 畏怖(七)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盗, 证明你不爱我,嘤嘤嘤

甄湄冲泡了一杯浓浓的茶水,她曾经以为自己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默默地度过自己富贵而又闲适无忧的生活。她选择李锦程不光是因为联姻,富贵, 还有他的野心。有野心的人, 才保得住母亲和弟弟。而她, 也不用过着跟干爹那样可悲可怕的生活。

然而, 命运似乎从不曾眷顾她。甄湄小口小口地将味道难喝的浓茶喝进嘴里, 她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裙,简单洗漱后, 打开化妆台下的抽屉, 黑色的手机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一旦进入那个世界, 现实世界的时间会停止流动。那么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计算?所以,里面世界的一个月仍旧是一个月。

空间的时间会凝滞, 可人的寿命不会停止流动, 在里面老去出来后发现亲人仍是年轻的模样, 那才是可怕的事。虚无之境不能久呆!这些消失在里面的寿命,去哪儿了呢?

甄湄打开手机, 输入返回。那道冰门再一次出现, 她跨进冰门后没有再失去意识, 而是直接出现在305的房间里, 还穿着身上的黑裙。拿起化妆台上的面具戴上, 镜子里出现一个完全不同的二十岁相貌普通的女孩。身高变高了,腰身变粗了,就连光滑的手也变得粗糙了,身上的精致高定黑裙也变成了普通的X宝爆款连衣裙。甄湄摸着自己的脸,“真是神奇啊,带出去可以办很多事。但是,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从楼梯上走下去,这里的建筑修得古风古色,街头还有酒肆茶楼,但都十分安静,连一丝人声都传不出来。街上的行人很少,甄湄注意到,那些人都喜欢东张西望,一副好奇的模样,新人,跟她一样。甄湄默默地埋下头,并没有去玩家的交易所,而是去的神圣交易行。

神圣交易行修建得十分豪华,像是一个王公贵族的府邸。有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梳着辫子的男人坐在红色油门前小憩。青衫胸口前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善字,在阳光下看起来颇是耀眼。明明睡得很熟,但甄湄眼神刚看过去,那个男子就睁开了眼睛。温文尔雅,笑容可掬。

“客人既然来了,请随我进来。”

甄湄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进入了神圣交易行。

“进来了就可以说话了,这里能隔开外界的一切,没见过这么谨慎的小姑娘。看着娇娇嫩嫩的,心思倒不少。也对,心思少的,都已经死了。”青衫男子自说自话,带着甄湄进入了一个写着铁字牌匾的门,“以你现在的身份,只能进入铁门,其他的,你也买不起,进去吧。”

甄湄刚跨进去,眼前一片黑暗。周围出现几道冰蓝火焰。

“亲爱的玩家,你想要什么呢?你身上有两件好东西,愿意拿它进行交易吗?”

“什么意思?”

“伊丽莎白的蛛丝,价值五百积分。埃尔克森的牙齿,价值一千积分,您可以选择卖给我们。”

“不卖。给我看看价值一千积分的东西吧。”

“我们铁门都是一次性物品,也就是说,不管你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无之境,只要用过,就会消失。”

冰蓝火焰中出现几个物品,甄湄可以查看它们的功能。

【急速之靴】5分钟内爆发3倍的速度。100积分。

【九转回血丹】恢复致命伤口。500积分,需要50点隐藏积分。

【鹰眼】半个小时内可以看见一千米距离以内的事物。500积分,需要50点隐藏积分。

【滴血匕首】当敌人能力强于己身不超过10倍,百分百刺入敌方要害。900积分,需要90点隐藏积分。

甄湄看着这几个物品,问道:“虚无之境的东西能够带到现实世界?”

“是的,你的手机还是个无限储存空间,可以储存虚无之间所有的东西。但是,现实世界的东西,不能够带入虚无之间的世界。所以如果你想要一些枪支器械,要么去游戏中抢,要么,就去玩家交易所买。”

那声音看透了甄湄的想法,“像裙子衣物这些东西,当然是可以带进来的,却带不进游戏。你懂吗?”

“武器,带不进来,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却又公平的,你们富有,可以拿到那些穷苦玩家拿不到的东西,这一点需要平衡。但是,谁也阻碍不了你们在外面用其他手段,不是吗?”

甄湄轻轻道,“我要急速之靴和滴血匕首。”

价格刚刚好花掉她所有的积分,铁门也是算好了才给她这几样选择吧?九转回血丹这种救命的东西她当然需要,但是积分不够。这个游戏光是保命是不够的,有力量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甄湄现在只是个初入虚无之境的新玩家,很多规矩都不懂,也不敢贸然进入玩家交易所。既然玩家之间可以互相残杀,那么,一旦被一些手段知晓了身份,现实世界杀一个人的方法,可就太多了。虚无之境这么平静,定然是有什么可以组织杀戮的规矩。但这个地方却又不可久呆,有趣。

急速之靴看起来跟普通的鞋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拿在手里时,甄湄心神一动,它便成了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滴血匕首是一把像瑞士军刀一样的现代刀,可以变大变小,她将它当做项链坠挂在脖子上,藏进领口里。虚无之境也是煞费苦心去隐藏玩家的身份。

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灵机一动,输入查看空间,果然就收到是否拿出物品的指示。甄湄拿出了刚刚铁门所说的埃尔克森的牙齿和伊丽莎白的蛛丝。

【带有诅咒之力的牙齿】??????。

【伊丽莎白的蛛丝】可以发出五道蛛丝,冷却时间3个小时。

甄湄摸着蛛丝,它直接滑入了掌心,甄湄发现自己可以控制它。这种感觉,就像蛛丝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蜘蛛侠?三个小时才能当一次的蜘蛛侠,真是如同鸡肋一般的技能。而那牙齿也一样消失在掌心,只是消失之后,甄湄什么感觉都没有。

想起那个骷髅头,甄湄有直觉,这个东西肯定比一千积分更有价值,说不得,她还要靠它救命呢。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交易给铁门?她傻吗?

回到现实世界后,楼下果然还是如进去时一样,处于争吵之中。甄湄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手机放在掌心间,消失了!

“果然是这样,虚无虚无,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甄湄眨了下眼睛,手机又一次出现,“也不给个新手提示,这就是不公平吧。”

楼下门前,林君雅几乎端不住贵妇姿态,她指着甄汶道:“这样的东西,也配进入甄家?他妈是什么样的贱货,你是在侮辱我吗?不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甄建邦,我林君雅嫁给你,受了多少委屈,你现在还要拿他来羞辱我?为了甄家,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甄汶人如其名,纹丝不动,仿佛林君雅骂的不是他。他个子高挑,相貌继承了甄父年轻时的英俊,一双丹凤眼却生得跟他母亲一样阴柔。正是这双眼睛,让林君雅想起他那出身名利场的高级妓女母亲。为此,她能够容得下大哥甄涟,二哥甄沣,却容不下甄汶。可甄父偏偏带的是甄汶回来,她怎么能不生气。

甄家的名字都是有规矩的,三个儿子和甄湄,都是水字辈的。但她的宝贝儿子甄彬彬却不是水字辈,甄家有规矩,水字辈会在十四岁前改名。甄湄是在七岁的时候改名的,那时她叫甄玫玫,而老大老二老三也都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确定了名字,甄彬彬就差半年满十四了,甄建邦却没有流露出给他改名的意思。

水字辈,代表的是家族的认可。

林君雅怎能不气?她自己正室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甄家嫡子,却比不过一个妓女的儿子?

甄建邦倒是好声好气道:“甄汶的母亲身份低贱,但孩子却是我们甄家血脉。君雅你别迁怒给孩子,甄汶你过来给你妈妈磕个头。”

甄汶很恭敬地过来,真的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虽然母亲不承认我,但是汶儿心中却是只有一个母亲的。”

“你滚!给我滚!这是我的家,我的家!我可没有一个妓女生的野种!”林君雅怒道。

98 畏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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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畏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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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畏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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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畏怖(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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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畏怖(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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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忿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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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忿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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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忿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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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忿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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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忿怒(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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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忿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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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忿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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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忿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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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忿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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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忿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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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忿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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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慧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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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慧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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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慧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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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慧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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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慧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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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慧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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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慧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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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慧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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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半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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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半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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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半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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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半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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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不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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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不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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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不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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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不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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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毁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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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毁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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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至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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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至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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