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之谷 - xp1024.com
《恐怖之谷》


正文 序言

五月下旬的一个阴暗的午夜零时时分,一艘20吨重的渔船到达了福井县坂井郡三里滨的海岸。在梅雨前锋带来阴冷的雾雨之中,这艘船关闭了全部的灯光向陆地靠抵。

在黑暗的海中漂浮着的渔船,仿佛也溶化在这黑如浓墨的空间一样。伫立在海边凝视海面的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的存在吧。

当这艘船来到距离岸边约一公里的地方时,从船上放下了一条橡皮艇,并在黑暗中渐渐与渔船分开了。橡皮艇上有两个人,一个人划着桨,一个人则默默地坐在艇上。

橡皮艇很快就划到了岸边。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坐着的那个人从艇上下来。他的背上背了个细长的帆布包。

划桨的那个人又一个人划回到了海上的渔船。留在岸上的那个男人用伤感的目光看着橡皮艇渐渐远去,然后毅然决然地向上背了背那个帆布包,朝没有灯火的黑暗中走去。

黑暗中,橡皮艇和渔船合为了一体,上岸的那名男子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从阴雨蒙蒙的里日本海那寂寞的海岸消失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海面上的渔船也“捞”起了橡皮艇,又朝驶来的黑暗的海面驶去。

没有人发现这名登陆的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又上哪里去了。

正文 第一章 没有申报的起飞

<er top">1</h3>

第二年3月21日上午10点,商务飞机将从纪尾井商事的私有机场起飞。

“摘下舷梯。”

飞行员手冢益夫说道。

“OK!”

地勤人员尾泽清二用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圆圈应道。

“燃料数量。”

“OK!”

“襟翼放下!”

“OK!”

随着地勤人员一一检验,飞机进入了起飞状态。

飞机的外部检验完毕后,手冢又将机舱内的仪表进行了检验。和飞行驾驶员一同乘机的还有一对如同双胞胎一样的漂亮姑娘和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

检验全部结束后,飞机的发动机开始发动了。现在是进行预热,这样可以使各机械运转正常。

预热结束了,飞机发动机加大了马力,这表明起飞的条件全部具备,可以马上起飞了。从这里到达东京大约飞行3个小时。这个季节极少出现的带状高气压分布在日本列岛,所以在全国都是绝好的天气。

从飞机途经地点的各气象预报台得知,今天也都是极好的飞行气象。

手冢从窗户里把左手伸了出去,摆成了一个“OK”的手势,向上举了起来。

“准备完毕!”

他在这样示意。尾泽连忙拉开车轮滑挡,向他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多加小心!”

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向机舱内的人员挥手致意。虽然飞机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但机舱内的人也拼命地向地面送行的人挥动着手臂。

飞机开始驶入跑道。飞机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机轮就离开了地面。

飞机此行的目的地是东京的崎玉县川越市,那也是该公司的私有机场。同机的人员除了飞行员手冢,还有纪尾井总社的理事兼会长椎名祯介的女儿城久子和真知子姐妹俩,以及北越克也共四个人。

<er h3">2</h3>

当天下午1点40分,在位于崎玉县川越市郊外的纪尾井商事的私有机场上,有几个人在紧张地盯着天空。今天上午10点从高冈机场起飞的飞机早已超过了预计的时间,但还没有到达这里。原来预计的是最迟1点30分便可到达。

“起飞晚了吗?”

纪尾井重工业计划部部长佐多恒彦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焦急地看看天空。佐多是椎名城久子的未婚夫,又是椎名祯介的侄子。

“按预定的飞行计划,他们应当飞越北阿尔卑斯山直线飞来呀!”

“由于风力,他们也会晚到二三十分钟的。”

回答佐多的是城久子的妹妹真知子的未婚夫岛冈正昭。岛冈是和纪尾井重工同一行业的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

“从地面上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风力的情况?”

佐多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这是推测而巳。也许气流和气象会突然发生变化呢!”

“不会改变飞行路线吧?”

佐多没好气地看了岛冈一眼。

“那就全凭飞行员的判断行事了。因为飞机上毕竟是重要的客人呀!”

岛冈轻蔑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个人都是会长千金的未婚夫,两个人出于争宠,免不了经常要口角几句。

以椎名祯介为会长的纪尾井企业集团共有资本数百亿日元的核心公司11家,下属65家子公司。他是典型的独裁式管理,因此他仅有的两个女儿的未婚夫势必会为了谁能坐上第一把交椅而暗中较量了。

当年只是一名日本六大财阀的纪尾井商事的部长椎名祯介,由于战后的财阀解体,他也因纪尾井商事分割成了数10家小公司而处境艰难。但他通过种种手段,终于逃出了政府的“集中排除经营不力企业法”的整治,成为一只“不死鸟”而闻名于日本。

而且他不仅仅是“复苏”,他由战前的六大财阀之末一跃成长为主宰财界主导权的人物。目前纪尾井作为财界的领袖,已经介入了政权更迭的影响之中。

椎名的座右铭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马基雅维里式的人物。

为了再建强大的集团,他将所有不再“有用”的子公司统统“砍掉”,把优秀的企业吸收或兼并进来,开展一系列能赚钱的领域。如果有敢于和他唱反调、进行抵抗者,他也毫不手软地将他们一一瓦解、击跨。

在椎名的冷酷的“帝国主义”面前,中小企业者只有以他为中心才能生存。

也就是说,在“纪尾井帝国”的重组和扩大的进程中,椎名的残酷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由于他的四大政策,即“排除二次投资”、“集中生产”、“集中研究部门”、“保持纯正血统”,才使得纪尾井得以保持和发展壮大。尤其他采取的“纯正血统政策”和一贯宣称的“在同一槽子内喂养的猪近亲结婚”的原则下,对该公司的发展壮大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这种血缘的紧密连带,使得公司内形成了几代“亲属”的血缘关系。这种“闺财”结合,加强了公司内同族意识。为此不仅对各级公司内的干部,对全体公司职员都采取了鼓励“公司内结婚”的政策。

所以新入公司的职员,在入公司的同时就被记录于“结婚台账”内了。于是整个公司系统内经公司有关人员的撮合和公司内的婚介机构“拉郎配”的家庭居然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椎名城久子和佐多恒彦,椎名真知子和岛冈正昭的婚约也是椎名祯介决定的。祯介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这四个当事人则无权过问自己的婚事。

而且至于城久子和真知子姐妹是如何考虑的谁也不知道,但对佐多和岛冈这两个人来说也不算是他们理想的婚姻。因为在这个独裁的公司内,即使成了椎名祯介的女婿,他们的将来也会受到各种制约。

从他们的角度看,自己不过是一匹“种马”。种马有种马的待遇,在外人看来是一人之下的生活,因为椎名祯介没有儿子,所以他们有可能就成为这巨大的“椎名帝国”的下届领袖。

但是佐多和岛冈有自己的企图。

佐多早先是椎名祯介的侄子,有那种强烈的“本族之子”的意识。佐多的父亲是祯介的弟弟,早巳去世,于是在实际上他被祯介看成了自己的骨肉。

仅仅这一点,他的“同族”意识就非常强。

而另一方面,岛冈在t大学的理工系学习时就崭露头角,发表独有见地的学术论文,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后来成为纪尾井核工业公司“捕捉”到的人才。

在不容“外来人”介入本公司核心事务的祯介眼睛里,是由于他的聪明才智使得他成为了祯介“乘龙快婿”的“候补者”,而得到了祯介的另眼相待。

现在他担任该公司里进行秘密研究的“特研”——“特别技术研究所”的主任技师。他肯定是一名“秀才”,但目前与椎名家族暂无任何血缘上的联系。

所以在佐多的眼里,他总是以“家族继承人”自居,俯视着岛冈。

与此相对,岛冈也蔑视不学无术的佐多仅仅是因为血缘上的原因才有了飞黄腾达的今天。

两个人之间的反感和憎怨,穿越夹在他们中间的两个女性而不断地产生着摩擦。

他们周围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奥秘”,因此没有人“敢于”倾向其中哪个人。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椎名祯介的未来女婿,无论成为哪一方的“同党”都有受到对方打击的危险。

“你不问一问高冈方面?”

佐多离开了岛冈射来的不满的目光,对站在身边的秘书室主任南川问道。

“啊,我刚才打过好几次电话了,对方说是10点钟按计划起飞的,但后来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飞行路线问清了吗?”

“是按平时的路线进行‘有视线’飞行的。”

所谓“有视线”飞行,是指飞行员不借助仪表,而是根据经验进行判断、辨别飞行,可以按既定计划飞行,也可以临时根据空中情况变化而改变计划飞行。刚才南川打电话问时,高冈方面答复说飞行是按计划途经北阿尔卑斯山飞行的。但如果山脉上空气流状况不好,极有可能临时改变航线。

这样的话他们当然会避开山脉,采取迂回飞行线路的方法,但无论如何应当从飞机上发来联系的。

“中途一直没有联系?”

“这次的飞行没有使用一般的机场,也没有提交飞行计划书,所以中途没有联系。”

这时岛冈也轻蔑地插了一句:

“这也太不像话了!”

佐多的心里也想说这句话,但岛冈一说,他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在飞机起飞和降落不同一个机场的情况下,驾驶员必须将经由的路线向运输省报告,但这次有祯介的两个女儿乘机,出发地和目的地又是私有机场,所以就没有向有关部门提交计划书。这样看起来的确是违反了航空法。因为这种小型飞机在日本出事儿的事情还是有的。

而且即使进行了报告,一般也极少采取“有视线”飞行,因为中途变更了飞行路线或目的地时又没有与空中管制所进行联系,就无法得知飞机的准确位置。

“我们呼叫了吗?”

“是,我们一直在不停地呼叫,但始终没有应答。”

这种私有机场一般都设有专用的呼出频率,飞机到达前10分钟要与目的地机场进行联系,他们也没有收到呼叫。如果飞机不是在山谷间的底部低空飞行,呼叫是应当可以收到的。

从时间上判断,飞机也应当到达这里的上空了。如果收不到呼叫信号,一般就会认为飞机发生了不测事件。

“飞机还有燃料,我们再继续呼叫等一等吧。”

南川万般无奈地说道。实际上目前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气候当然是危险因素之一,但造成事故的不仅仅是气候一个因素。

但是大家等了半天后,飞机依然杳无音信。

一般情况下,在飞机距离预定到达时间超过30分钟后尚可以向有关部门提出救援请求,因为此阶段一般成为“不确实阶段”,只是可以向RCC(空中救援总部)通报一下目前状况,包括飞机可能到达的位置和飞行状况。

不安和焦虑与这些人陪伴到了下午两点多钟,通讯依然没有沟通。

当然也可以认为由于他们没有向有关部门申报这次飞行计划,系“不申报飞行”。尽管这边使用了专用频率进行通讯搜查,但对方如果担心违反航空法而不使用同一频率,在目前这个“不确定”的阶段除了有关人员外是无法收到的。

由于时间的推移,这个事件由“不确定”向“遇难”的阶段转移了。该机在一次加满燃料的情况下可以连续飞行6个半至7个小时,是一架续航能力较长的机种。从时间上来讲,燃料还不应当说已经燃尽。因此认为有可能是飞机通讯设备的故障。

然而迟于预定时间一直收不到任何联络信号,这种情况也不得不使大家越来越不安了。

“飞行路线知道了,我们这边起飞一架飞机搜查一下。”

两个小时过去了,佐多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向南川命令道。

不等佐多说这句话,南川已经意识到事件的不测,并着手安排了秘密搜索的方案。因为飞机上的两姐妹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

但是,由于此次系“无申报飞行”,所以不能进行公开搜索,除非确认了飞机遇难。下午2点10分,纪尾井总社所有的水上飞机立即起飞,同时纪尾井总社的另一架直升机也从高冈机场起飞,沿商务飞机的飞行线路向北阿尔卑斯山方向搜索飞行。

两架飞机的飞行目的都是为了搜索商务飞机的下落,因此都接到了言论禁制令。也就是说在整个搜寻过程中不得暴露此行的目的。由于没有人敢于违抗佐多和岛冈的命令,所以这个禁制令被忠实地执行着。

<hr />

注释:

正文 第二章 确认杀意

<er top">1</h3>

高阶谦一过着郁闷的生活,每日和死了一样。他的工作单位是神奈川县S市市政府,具体是在市民科。

他每天就是接受市民的委托寻找户籍底卡和办理各种证明材料,要不就是接受市民提出的什么离婚申请或生活困难的各种要求。

工作有意义也十分紧张。这里和民间的私人企业不同,他不必去追求利润,也没有工作定额。决定工作质量的只是要待在这里“耗”够一定的时间。

由于最近东京的土地价格上涨,农民变卖土地的人极多。有的农民靠变卖了祖传的土地而摇身一变成了市议会议员的。他们在市政厅内到处走来走去,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让人感到这种人一夜“成名”后的空虚状态。

从这里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人生图景,所以也是个快乐的工作。

不过这里却没有能够燃烧起自己的热情,接受申请、书写证明就是全部的工作内容。

他希望能遇到显示自己才干、证明自己能力的事情。高阶认为自己怀才不遇。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显示自己能力的对象,就像一辆高性能的车遇上了交通堵塞,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跟在这些车的后面慢吞吞地行走。人啊,在不能充分发挥自己作用的过程中也就渐渐失去了燃烧力。”

于是他整日里郁郁寡欢,全身心都沉浸在单位枯燥的生活之中。

他的精神状态彻底颓废了,甚至对伤痛都失去了反应。他就这样在这里工作了五年。

五年前高阶在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这里。这里也有女职员,但高阶和任何人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倒并不因为这些姑娘都是本地人,身上多少沿有一些本地农民的习气,而是高阶认为自己对任何事情都燃不起热情来。

于是在市政府里他成了一个“怪人”:不与任何人交往,也没有加入本部门的爱好小组或其他的俱乐部。

他连一年一度的职员的慰问旅游也不参加。每天只是忠实往返于借租市内的公寓——市政府,像一只蚕一样把自己牢牢地封闭了起来。

也有的姑娘借故来公寓找他,但他如同戴了一具永不改变的面罩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对异性的热情毫无反应,于是最终大家都对他失去了信心。

开始还有对他颇感兴趣的姑娘,但后来由于他的这个样子,市政府内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了。

他不仅对女性没有了激情,甚至对一切人的交往也没有了兴趣。因此人们对他敬而远之。他参加工作五年来,这种“闭锁症”越发严重了。

<er h3">2</h3>

这一天来了一名少有的客人。

由于星期五是一个节日,因此星期六补了半天班,但几乎也没有什么人来办公。

一个客人从负责接待的女职员那里询问完事情后转向了高阶的面前。高阶抬起头来,这个人正冲着他笑着。高阶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佐多!”

一向面无表情的高阶突然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这是他从没有料到的来人。

“好久不见了,你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呀!”

佐多冲他笑着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阶恢复了常态后问道。

“好多年没见的朋友了,问候一下。”

佐多笑着说,但高阶看出他的这笑里隐藏着什么含意。

“那么,我现在还有事,什么时候方便时再来找我吧。”

说着他便小心地把自己的住所告诉佐多。

“就在这儿说了吧。”

佐多马上明白了高阶的意思。

“我想打听一下角田先生,你是这一带他的唯一亲戚。”

角田是介绍高阶来这工作的朋友。高阶一下子记起来,从学生时代起,佐多就多次提起过角田这个名字。

“嗨,好歹我也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来了,别在这儿聊了吧。”

佐多冲着高阶说道。

“不过我没别的什么事呀!”

“可我有事情呀!”

佐多的笑眼中闪着光泽,使人不可对他说拒绝。

“这会儿我正工作着呢!”

“那我就等你30分钟行不行?”

这时,高阶明白了佐多是真的有事要找自己,他不是仅仅为了叙旧而来的。是不是来讲自己忘记的事情?

“在这儿讲也可以。”

一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一名老女职员对高阶说道。

于是高阶不得不“接待”佐多了。

“有没有可以两个人说点儿‘悄悄话’的地方?”

佐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道。

“吃茶店行吗?”

“反正周围没人就行。”

“是怕人听到的事情?”

“算是吧。”

佐多还是诡秘地笑着说道。

“那样的事我可不想听。”

“噢,你一定要听一听,我专门打听着找到你的。”

“好吧,那我就听听吧!”

高阶明白自己“逃”不掉了。

“去哪儿?”

“前面有一家汽车旅馆,行吗?”

“汽车旅馆?”

佐多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马上会意地笑了笑:

“嗯,汽车旅馆太绝了,那里的确只能有两个人。看来你常去那里呀!”

高阶从上班的路上常常可以看到那家旅馆,但这时他也没有和佐多分辩。

这是一家叫“新城”的汽车旅馆。高阶和佐多进去时那儿人都怪怪地看着他们,大概很少有这样的客人来吧。

“人们会把我们当成同性恋。”

佐多环视了一下房间里仅有供男女做爱的“设备”后苦笑着说道。

“那就说吧,有什么事情?”

高阶希望佐多尽快说完他好回单位上班去。

“其实我是求你帮个忙。”

佐多坐在了床上,紧紧地盯着高阶说。

“那我能帮你什么忙?”

“还非你不可。”

“那就说说看吧。”

“我说了以后你必须同意。”

“那我得听听是什么事情。”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找你的。”

“不找我不行吗?”

“是的。”

“那你就快说吧。”

高阶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似乎他有什么把柄被佐多抓在了手里似的。

“飞机坠毁了。”

“飞机?”

“对。是会长的女儿乘坐的公司的飞机坠毁了,在北阿尔卑斯山里。搜索飞机发现了坠机的残骸,不知道有没有生存者。为了确认有没有生存人员,或是说为了救出生存人员,我们要马上组织抢救队伍。”

即使有生存者,也要考虑是否受伤。三月的北阿尔卑斯山完全是冬天,处于那样的条件下,生命的延缓将是重大问题。因此抢救队伍必须尽快成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高阶面无表情地问道。

“昨天中午。”

“那就不会有生存者了。即使有也已经死了。”

“别说这么绝对的话。飞机上可有我的未婚妻呀!”

“未婚妻?”

“飞机上有会长的两个女儿,其中的姐姐最近要和我结婚。”

“那你干吗还不赶快行动?!”

“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进山。去北阿尔卑斯山救助她们。”

“等一下。你干吗要找我?这种事情你应当去找警察或当地的山岳救护队呀?他们最有经验嘛!”

“那可不行。飞机坠毁的事件不能让无关人员知道。坠机的事件还在严密封锁中,所以不能请求公开的机构援助。”

“飞机不是都坠毁了吗?以后总会被人们知道的。”

“不,坠机的地点不常有人走,而且也不是民用飞机的航线。不去一下就不知道。我们要赶在警方和当地救援人员到达前赶到那里,因此要快!”

“干吗要抢在他们之前?”

“反正就得这样干!”

说着佐多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凶光。

“你必须讲明白。”

“我刚才讲了,会长的两个女儿在飞机上。姐姐是我的未婚妻,妹妹是另一个人的未婚妻。这对姐妹的父亲椎名祯介是纪尾井集团的大独裁者。他的个人财产有10亿日元。他只有这两个女儿。但这个椎名得了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他在东京的新桥宅府住着一名他赎出来的艺妓富子。这个‘二号夫人’很有手腕,在椎名死前就把自己的户口列入了椎名的家中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获得那10亿资产三分之一的继承权了。”

“椎名的原妻呢?”

“就是那两个女儿的母亲,五六年前病死了,所以他才敢把富子弄到身边寻欢作乐。他的两个女儿现在一起住在富山市。他的原妻也是富山市人。”

“椎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便秘密叫来了女儿,好像是商量了她们的婚事和财产继承权的事情。之所以秘密叫来女儿,是因为不想让富子知道,否则她会出什么坏点子。反正椎名死前他的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可有什么必要隐瞒坠机事件呀?”

“因为在这之前要解决我们的问题。”

“我们的问题?”

“如果我和姐姐结婚会怎么样?”

“我就是可以得到一半财产的女婿呀!”

“不光这些吧,你还可以继承他在纪尾井中的权力吧?”

“你不是挺明白的吗?可问题是还有那个妹妹的未婚夫岛冈。”

“这可没办法,都是女儿,继承权相同嘛!”

“也许她在坠机后死了呢!如果一个人活下来,那么继承权就归活下来的一个人了。”

高阶似乎慢慢明白了佐多的意图。

“如果姐姐活着,那椎名的财产可就全是我的了。而如果妹妹活着,并且安全获救,这笔财产可就全成了岛冈的了。我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佐多说着朝着看不见的情敌瞪起了眼睛。

“要是去了救护队,看到只有妹妹活着怎么办?”

“所以才来找你啊!”

“……”

“岛冈也这样考虑的。他肯定也在拼命地打这个主意。”

“……”

“胜负取决于谁先到达现场!”

“什么胜负?”

“当然是我和岛冈的胜负了!对目前还不知底细的人要全力战胜他!对方也肯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如果姐姐活着,岛冈先到达现场后他会怎么干?”

“真、真的?”

高阶突然打消了自己的联想。他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真的。如果岛冈先到达,发现了只是姐姐一个人活着,也许会杀死她的。因为飞机已经坠毁了嘛。可以伪装成事故死亡的。”

“生存者不一定只是一个人吧。如果飞行员也活着呢,而且全体人员的生存也不一定会的。一共有几个人?”

“她姐妹俩,一名飞行员,还有一名跟随的人共4个人。如果全都活着,谁会坏他的事儿他就会杀了谁的。岛冈就是那种人!”

“如果妹妹死了,他再杀死了姐姐,那岛冈不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了吗?”

“但是最危险的就是姐妹俩都活着。如果杀死了姐姐,姐姐的那部分继承权就都归妹妹了。所以我们必须早一步到达现场!”

“那岛冈担心的就是妹妹一个人活着你先到达后不进行救护。如果妹妹死了,他再杀死姐姐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早就请求有关部门进行救援了。他不这样干正说明他的阴谋。”

“他也会这样看你的!要是你没有个人打算,干吗不申请公开的救援?”

“我们就别扯这些了。你带我去现场吧?”

“那可不行!这种不明不白的救援不能去。去北阿尔卑斯山怎么也得找几个向导。我看你还是找找别人吧。”

“这件事还非你不可,别人不成!”

“为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选。飞机在北阿尔卑斯山什么地方坠毁的你还不知道吧?说起来也是挺大的范围呢!”

“什么地方?”

“在立山的背后,叫‘幻之谷’!那种鬼地方连登山者冬天都不去,而且能进立山的向导这个期间都不去。”

说到这里,高阶终于明白佐多来找自己的打算了。“幻之谷”位于立山的东面,与黑部新山之间形成了一条深深的峡谷。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人完整地反映过它的真实面貌。这也是北阿尔卑斯山唯一一处秘境。特别是一到冬天,整个山谷经常发生雪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那里。

高阶在学生时代,由于年轻气盛,曾经不信那个邪,在一年的冬天进去过那条峡谷,但是也终于因故没能圆满完成登山之行。

因为要想进人“幻之谷”,必须具备非常苛刻的条件。

仅仅凭体力是不可以生还的,至今他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因为那几乎是“死亡之行”。他后来也的确又进去过两次,但都没敢选择在冬天。

根据后来的记录,在冬季“幻之谷”的积雪期里极少有人进去过。

这些事情佐多都知道,所以他才来找高阶。

“而且只有你最了解那里的情况,有多少困难你都可以对我讲。拜托了,一定要带我去!”

“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峡谷也变了样子,而且又是带不会登山的人进去,这样根本不行!”

“我的运动素质你是知道的。从学生时代我就一直在划艇部,腰腿还是蛮不错的。我对自己的体力也很有信心。如果再有你这样的好向导,没问题!”

“登山,特别是要进‘幻之谷’,单靠体力是不行的。登山的技术比体力更重要。我都好多年不登山了,体力也不行了,我带你去那里,非死在那儿不可。”

“体力不是问题,因为有我,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把。只要你带我去现场就行了。”

“光这么说说可不行!你还是找找别人吧。你再打听打听,肯定还有其他比我更强的人。我也该回去了,对不起了。”

“等一下,高阶!”

佐多一下子抓住了高阶的手腕。果然他有相当的体力,高阶的手腕被佐多抓得生疼。

“你从什么时候起也对我这样讲话了?!”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今天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可全亏了我的帮忙,你没有忘了吧?”

“我没有忘。”

高阶的话顿时没有了底气。

“那我们就坐下来再谈一谈。市政府的工作,少你一个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干吗不用直升机?”

高阶的提问说明他已经向对方屈服了。

“那条峡谷气流非常不好,你知道直升机是不适宜进去的。当然我也打算让直升机去。”

“什么时候行动?”

“如果你同意,咱们马上就干。车在外面等着呢,救护队也准备好了,直升机马上就可以把我们送去。”

“你也太冒失了,这不是去远足旅行,我不能不打个招呼就跟你走哇!”

“单位那边你去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也少不了多少钱。今天又是半天,明天是星期日,要不我去给你交涉。现在要‘只争朝夕’呀!”

佐多不容分辩地对高阶说道。

“现在出发,今天可以到达现场。我估计岛冈还没有行动呢。因为我有你这个秘密武器,可以先下手为强!”

“说是这么简单,可这个季节要进‘幻之谷’,需要相当多的装备呐!人员,加上医生,最少也得四个人。好歹那也是去抢救人啊!马上就走?这不是自杀行动嘛!”

高阶像被抓住的猎物一样,求生的欲望使他作最后的挣扎。

“既不是胡闹也不是自杀。晚了你明白意味着什么吗?你需要什么东西马上就可以准备好!”

“真的有活着的人?”

“这还不知道。因为天气不好直升机下不去。只是从高空上看到了飞机的残骸。机身全都碎了,但还是有生存的可能。”

“还是3月呀!白天天气还可以,一到夜里特别冷。如果有活着的人也够呛了!”

“你还是那个峡谷的开拓者呀!有的地方你都忘了。”

“忘了?什么地方?”

“峡谷里有温泉。”

“坠机在温泉附近?”

“对。所以如果有生存者的话,活上两三天应当没有问题,至少不会冻死。”

“那就更危险了!”

“什么危险?”

“亚硫酸瓦斯。那个温泉喷出来的是有毒瓦斯。如果他们在下风口,那就非死不可!”

“如果在上风口还有希望?”

“这就不清楚了。逃出了瓦斯,还有雪崩呐!”

“反正也有生存的可能吧?”

“我们还是马上出发吧,别的什么也别说了!”

说着佐多站了起来。这时正好室内的电话响了。佐多迅速取下听筒:

“嗯,马上出发。知道这里吧,让车马上开过来。”

原来他的手下一直在跟踪着他们。

正文 第三章 性奴合同

<er top">1</h3>

“木屋先生,好久不登山了?去不去呀?”

“山?哪个山?”

“北阿尔卑斯山呀!费用、装备我们出,向导费也很可观呀!”

“这么说让我当向导?”

“对,而且是马上。”

住在同一个公寓里的村甲三朗对木屋幸平说道。木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村田长了一副圆脸,鼻子也是圆圆的,眼睛很小,下唇稍厚并向前突着。他的脖子很短,几乎与肩齐宽。身材敦厚结实。他的手脚也比一般人大,所以猛一看十分臃肿肥胖,但实际上体质还是很干练的。

他今年有40来岁。一般看不出他是干什么的。他是几个月前搬到这所高级公寓中最贵的一个房间,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

他没有家人,有时来一名上了岁数的小时工打扫卫生、做做家务。有时好像也有年轻姑娘来过,但木屋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木屋和村田是最近一块儿去土耳其蒸气浴池时认识的。

平时住在这栋公寓里的人,也不过是见面时点点头而已。

“哎呀,你也是个‘土耳其浴’迷呀!要为了减肥就太有必要了,要不就太难看了。”

村田一本正经地对木屋说道。为了营造一种商业上的需要,这样的浴室都建有独室,可以供男女情人同浴。

木屋来这里洗澡绝不是为了减肥。在这种男女同浴的独室里,沉浸在女人的身子里身心都会得到充分的满足。

所以要是为了减肥就没有必要进独室里。他是在大池塘里熏蒸时偶然和村田认识的。

两个人初次全裸相见,顿时有了一种共同的亲近感。以后两个人没事儿就去那里见面。

以至后来他们又常常去竞马场、喝酒,连钱都是村田出。

但时间一长,这种对等的关系就失衡了。在几次出了钱后,木屋也渐渐地习惯了。

村田有了在外面养女人的“资格”,木屋就再不敢和他攀比了。村田好几次都对木屋讲过买卖的事情。

也就是说村田大概是一名股票市场或商品交易市场的交易师吧。但他不太想说,木屋也就没有深问。反正人家干什么与自己没有关系。

虽然木屋不知道村田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他一直把他当成一名股票或商品交易市场的交易师。

所以村田突然对木屋说起登山的事情,不禁让木屋吃了一惊:这个村田怎么会与登山有关呢?

“你知道我干过登山?”

木屋心中不禁生疑。的确他在学生时代就热袁于登山运动,因此知道他这个“爱好”的人不应是少数。

然而他有几年不登山了,过着几乎不怎么运动的生活。可村田怎么知道他的登山历史呢?

“噢,我从尾泽小姐那儿听来的。”

村田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什么,从尾泽那儿?!”

木屋吃了一惊。这个尾泽可是他的“秘密情人”,其他人是不应当知道这个关系的。

“是不是觉得奇怪?她可是这栋公寓的房东啊!”

这么一说,木屋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村田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和尾泽的关系。

平时看上去他那双不大而且暗淡无光的小眼睛似乎什么都能看到,今后可要多加小心。

<er h3">2</h3>

木屋幸平自从停止登山以来,过起了闲在的生活。为了补上学生时代曾经荒废了的学业,他不得不延长一年毕业。因为没有好的学习成绩,在哪儿都无法就业。

他学业失败后,到新宿得一家叫“巨象”酒吧喝闷酒,认识了尾泽都美子。木屋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本名,当时都聊了些什么也全都记不得了。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副妖艳而又漂亮的脸蛋,对自己说了些调情的话就把持不住自己了,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在一家饭店开了房间,睡到了一块儿。

尾泽都美子在床上向如狼似虎的木屋尽情展示了她的“美味”后,和他定了一个奇怪的合同。

原来她是某大财阀的“二号”夫人,老板70多岁了,因此他跟本满足不了尾泽的性欲,每次都弄得她不欢而散。

“那老家伙可能满足了,可我差远了!我实在受不了,我还年轻。在他活着的时候我还不敢胡来。可我喜欢谁绝由不得他!你要保守这个秘密!”

于是她相中了木屋,定期和他幽会。

“你对我来说太合适了!你可以帮助我消除欲火。不过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要绝对保密。凭我一句话就可以解除我们之间的合同,我只是借你的身体,怎么样?”

作为“劳务费”,都美子每月给木屋5万日元并免费为他提供一间那个老板以都美子名义建的公寓。都美子非常喜欢经过登山锻炼后一身腱子肉的木屋的裸体,而且木屋那猛烈的激情又能使都美子陷入神魂颠倒的境地。

感到就业无望、世界背他而去的木屋只好同意了这份屈辱的合同。而且他必须随叫随到,供都美子享乐。

木屋只有年轻和健康,而这样干他可以拿到钱,又可以白住,平时要对女老板起到“灭火”作用就可以,即使再“屈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于是,这种奇异的合同成立后,木屋就开始过上了这种为女人“灭火”的生活。都美子常常躲过那个老板的耳目享受木屋的“灭火”带来的快感。木屋成了她的男妾。

“结果这不成了‘性奴’了吗?因为钱这才成了‘男一号’或是‘性的长工’了吗?”木屋自嘲道。

开始的时候他从履行都美子的“性债”中还可以得到快感,但后来木屋就渐渐地感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莫大耻辱。

他的人格得不到保障。只是为了消除这个女人的欲火,他才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发挥作用。

无论是“灭火”还是“还债”,作为都美子的道具,他“饱受”了屈辱。都美子每次被那个老板激惹起来极高的欲望而又无法尽情宣泄时,就要把木屋招来“泻火”。

渐渐地都美子提高了自己的欲望本能,连木屋都有些吃不消了。

“我雇你可是要你满足我的,不然的话我就和你解除合同!”

都美子对木屋日益减退的“功能”大为不满。

而木屋虽然自嘲是“性奴”,但除此他还真的干不了别的,因此他不希望和都美子解除这个合同。

于是在这期间里,木屋渐渐地丧失了男人的“野性”。一旦被“放”出去,他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了。

都美子似乎了解到了这一点,进而对自己的“性奴”采取了更加苛刻的要求。

她每次都彻底得到了满足,然后得意地扬长而去。直到现在木屋也不知道都美子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她也从不告诉自己住的地方。

“我告诉你,只要你跟踪我一次,我就和你解除合同!因为合同之外的事情你一概不得打听!谁都有私生活,我最反感别人打探我的事情!”

每次都美子回去之前都要特别“叮嘱”一下木屋。木屋还真的几次萌动了要跟踪她的好奇心,但最终由于舍不得这份“工作”而作罢。

因为她当然也会防备别人跟踪吧,如果自己不慎惹怒了她,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且也许“尾泽都美子”是个假名字呢!于是一次木屋去了住户姓名登记处,査阅了一下这栋公寓的住户姓名,结果发现这栋公寓的所有权人是“尾泽富子”,而不是“都美子”。大概平时她用“都美子”这个名字吧。

几天后,都美子凶神恶煞地来了。

“你査了登记本了?!”

她恶狠狠地问道。木屋开始一怔,他不记得自己填写过查寻申请。

“你为什么要当间谍?!”

都美子愤怒地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木屋一再道歉,请求她原谅。

从这以后,木屋彻底死了想查明都美子真相的愿望。他只能靠着她活着,如果再让她抓住一次把柄,木屋非常明白这对他将意味着什么。

于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交易师”村田出现了。“性长工”木屋在都美子不来的时候是完全自由的。

但由于木屋不知道都美子何时来,他就不能长时间在外面。要是外出就必须写好联系地点。

都美子也是背着老板偷偷来的,说起来她在精神上也是不“轻松”的。

她来的时候,一旦发现木屋不在,她就大发雷霆。

当木屋从村田那里听到劝他“登不登山”时,那久违了的激荡青春又一下子使他陷入了兴奋地回忆之中。

凛冽的寒风呼啸、雪花在狂风中飘舞、岩与冰、面露狰狞的凶恶岩石、登山镐的感觉、激流一般的尘埃、燥热的太阳……这些封尘在他那遥远记忆中的事情一下子涌现在了他的眼前。

除了少数好气象的登山外,那令人恐怖的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险峻、一不小心就将命断深渊的危险,如同一只只拦路虎,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性命。而当年的他往往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战胜欲。

自从他迷上登山之后,在克服着危险一步步达到目标的过程中,他体会到了人生的快感。

“那时的我毕竞活了下来。”

木屋可以对任何人无愧地说。

而自己今天竟然“堕落”到为一个丑恶的女人“灭火”的地步,将要为这种女人燃尽自己的生命。木屋留恋自己的靑春,他仍然有着攀登高峰的志向,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像今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到底该作出怎样的选择?

“怎么样?去不去呀?”

村田的话一下子把木屋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村田先生也去吗?”

“苏醒”过来的木屋问道。

“我也去,当然,还要再带一个人去。”

“到底去哪儿?”

能不能去姑且不论,至少要先知道去哪儿吧?

“多谢了,还是可以去的呀!”

“先别说能去,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哪儿都可以去的。”

“不要紧,因为是木屋先生嘛,你有强健的体魄嘛,哪儿你都去得了!”

村田自信地说道。他每次在土耳其浴室洗澡时都不住口地称赞木屋的身体健壮,也许是这个原因他才认定这次登山非他不可。

“如果你要是去了的话,”村田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但他仍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对,我们给你50万日元的向导费!”

“50万?”

木屋被这巨额的报酬吓了一跳,从一名向导目前的向导费来讲,冬天进山也不过是5千至7千日元,登日本的山支付50万,是不是太离谱了?

“再多一些也可以,我想你应当看出我的诚意了吧?怎么样,去不去?我看你还是去吧。不要紧的,我看你的体力和技术不减当年啊!”

村田坚定地说。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木屋,而木屋此时听到他说的“体力和技术”时,总觉得他是在暗指自己和都美子在床上的功夫。

(看样子这家伙知道我在都美子面前是如何受辱胯下的。)

木屋心中一阵反感,但又不得不承认,村田的话对自己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实际上他的体力已经不能和学生时代同日而语,但他并没有丧失登山的兴趣和向往。

“不仅仅是登山吧?”

“……”

村田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

“如果是的话,就不会出50万了。”

“……”

“说吧,到底要去哪儿?”

“如果不说你就不去?”

“当然。这50万不是好拿的,也许那地方不是好去的。”

“那么当初便宜点就好了。”

村田开玩笑似的拍了拍脑袋,“我说了以后,你一定要去!”

“这太过分了吧?因为是你要我去的,所以我当然要问去哪儿,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同意去!”

“好吧,那我就说了。我是相信你的,至于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去,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记住,这件事儿咱们哪儿说哪儿了!”

村田狠狠地瞪着木屋的眼睛,他那温柔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两道凶光。

“我懂了,无论我同不同意,绝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多谢了。实际上是一架飞机坠毁了。”

“飞机?”

“那架飞机上装有价值50亿的贵重金属。”

“要我去抢?”

“不,那些财产是我个人的。”

“干吗不报警?”

“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村田含混地说道。

“这么说还是去偷……”

“是的。”

村田只好撕下了伪装,“因为是走私来的东西!”

“走私货?”

“就算是吧。”

村田是走私犯?在他那不为人所知的背后进行着一桩桩不可告人的“黑色”商业?正如他所说的自己“从事交易”,原来就是走私交易啊!

“飞机坠毁了,一定都搜索过了吧?”

“是啊。不过这次飞行计划是商业秘密,所以没有让警方和专门的救援机构搜索、救援,在让他们介入之前,我们必须先到达现场,夺回那50亿的财宝!”

“50亿的财宝,就给50万向导费?”

开始木屋还为这巨额的报酬受宠若惊,而这时他忽然觉得吃亏了。

“所以我才会提出要再多付一些酬劳嘛!怎么样,去不去呀?要是你拒绝了,我可就破产了!”

村田的脸上又浮现出刚见面时的急切表情了,他仿佛在极力揣摩木屋内心的想法,死死地盯着木屋。

<er h3">3</h3>

木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这价值50亿的财宝实在值得一试。除了向导费外,村田又答应再支付他一些财宝中的宝石作为酬劳。不过万一那些宝石因坠机摔坏了就用增加酬金来作补偿。但是万一宝石全部破损,村田也得按约定好的支付全部酬劳。由于村田斩钉截铁地答应了,木屋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如果到达现场,发现全部财产、宝石丝毫没有受损,那么木屋的向导费将大幅度“上调”。这件“山”案完成了,木屋也就可以和这种“性奴”的生活说再见了。

然后他将要用这笔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彻底结束那种屈辱的生活。

但剩下的问题就是自己的体力。坠机的现场是北阿尔卑斯山最险的地带,到过那里的日本人屈指可数,木屋则是其中一名。因为村田从都美子那里听来了这一情况,所以他执意要自己“进山”。

不过木屋去阿尔卑斯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此时那儿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吧,而且目前也是最不宜登山的时刻。在床上和女人做爱的“体力”和去这种危险地方的“体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那50亿的宝石啊!太有用生命一博的价值了,能去和不能去,首先都应当试一试。连一点儿登山经验都没有的村田都要去,而且还准备了直升机。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我想马上出发,因为我们不能落在警方和救援机构的后面!”

村田唯恐刚刚同意去了的木屋会又改变注意。反正也不能就这么着去,所以村田为了准备出发的东西回去了。虽然他说已经为木屋准备了登山用具,但木屋还是喜欢用自己用惯了的工具。此时此刻,木屋早就把都美子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文 第四章 死亡谷之行

<er top">1</h3>

高阶谦一完全像被佐多恒彦绑架一样从S市的汽车旅馆拉出来上了汽车,带到了位于川越市的纪尾井总社的私有飞机场。

这里停着一架早就等候在这儿的纪尾井公司专用的水上飞机。他们钻进了这架飞机,向高冈方向飞去。

用佐多的话讲,公司的救援队巳经准备好了,就在高冈等候高阶的到达。

由于直升机的续航短,所以他们必须以高冈为基地开展救援,但川越飞机上的人和水上飞机上的人并不知道高阶和佐多是为什么目的要去高冈的。

这支由公司人员组成的救援队好像在纪尾井内部也是秘密准备好的,仅仅这一点,就让人觉得这次的行动不仅仅是一次救援,背后还有别的目的。

佐多的行动极为迅速,然而救援队的组成和准备、找到高阶、确定坠机位置等工作几乎花费了整整一天。万一晚于岛冈正昭,那么姐姐的生命就有危险了。

但无论佐多多么着急,他们到达高冈时已经是下午4点了,当天到达现场是不可能的了。

幸运的是,坠机以来连续多日是大晴天,但如果明天再进不去现场,那就一切都晚了。

“如果与岛冈的救援队相遇怎么办?”

高阶一问,佐多便避开前排座位上的飞行员在高阶的耳边说道:

“在长野县的O町有纪尾井核工业的工厂,因为那里有水陆两用的直升机,大概他们会以那儿为基地的。”

“从距离上讲,O町离坠机现场近。”

“这件事必须秘密行动,对方也会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可不能晚了……”

佐多咬牙切齿地说道,但后半截话他没有说完。

“什么?”

“哦,O町怎么也算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也许能找到出色的向导,要是那样的话……”

O町作为后立山峰的登山基地,有三分之二为北阿尔卑斯山所“占”,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山岳都市。最近在那座山下开通了一条隧道,完成了通向黑部立山的道路,所以一般的游客也都常去那里了。

“我看没什么可担心的。‘幻之谷’巳经进入了富山的地界,进山的向导还是有地界意识的,那个‘幻之谷’还算是立山向导的领地。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知道那条山谷地理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地给人带路的,可没有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向导。”

高阶自嘲地说道。

现在离开登山好久了,即使过去他也没有在这样的“邀请”下登过山。第一次去“幻之谷”是为了磨炼和证实自己的毅力,但那时并没有今天的设备。

反正当时自己的体力都是超群的。他曾经在零下15度至零下20度的冰岩上睡过觉,全凭自己的体力熬过来了。

而且他还常常负重50公斤以上的石头上下爬校舍的楼阶,每次要反复10来次,每天早上还要跑两个小时的马拉松。

比起一般人的生存来,他常常向自己的极限挑战,为此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好身板。

高阶具有天赋的体力,又通过锻炼使自己的肌体更加坚强。但他对自己的精神方面信心不足。

在年轻时,他之所以登山并非出于爱好,更多的是出于考验自己。

他希望在自己走向社会之前得到更多的苛刻的机会使自己在体力和精神上受到锻炼。刻意剧烈的训练,希望的是使自己比较成功地融入到比这更加残酷的社会中去。

因此他对登哪座山没有选择,只求是最危险的、甚至是一种近乎“受虐”的困难的登山条件。

所以,高阶的登山可以说是一种出于自暴自弃的情绪驱动。无论遭受多么严重的苦难他都继续坚持着实践这一信念,也正是那时他那年轻的体力才使他得以坚持下去。

但这次的登山向导,他知道最基本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也没有了信心。以前那种专捡困难的心气儿已经在自己的身上找不到了。

几年的惰性生活和过去对自己刻意磨炼倒成了件麻烦的回忆。如果就自己目前的体力和精神状态,进入充满了死亡威胁的峡谷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却答应了这次行动,完全是因为自己被佐多抓住了无法抗拒的弱点,同时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自己也过腻了离开了山的生活。

高阶非常清楚自己再没有过去的信心登山了。但是佐多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他心中底层的欲望。

这次的救援活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那位“妹妹”小姐活着,佐多打算怎么办?佐多说是为了救“姐姐”去的,而当自己说只有“妹妹”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怎么办时,他没有明确答复。也就是说,救了“妹妹”等于他放弃了椎名祯介的巨额财产?利己主义的佐多以生命为赌注,踏入死亡之谷,不会承受巨大损失的。

他明确地讲过岛冈的意图,反过来说这会不会也是佐多的打算?

因此他才不敢向社会救援机构求助,费尽心思地从“角落”里挖出昔日的登山家来。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高阶心中这样想。如果自己拒绝了也许他们会揭穿自己过去的伤疤而威胁自己吧。

与其一生受制于别人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在这个时候勇敢地闯人这黑幕之中干上一把!

“如果我死在山上,佐多也逃不掉。这样一来知道自己不愉快历史的人也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好歹自己目前的生活和死着也没什么两样。”

高阶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听从了佐多的安排。

<er h3">2</h3>

根据电脑的计算,飞机按时于下午4点多钟到达了高冈。在这里,佐多向高阶介绍了一个人。

这是纪尾井重工诊疗所的所长,50岁左右,看上去他从年轻时也经过相当的锻炼,体格健壮、结实,而且为人敦厚、老成。

“我是内川顺平。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进行了简短的寒暄后,他那锐利的目光突然扫视了一下高阶。

高阶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外表平和、敦厚的“老实”人竞然有这么厉害的眼神,仿佛要看透来人一样。看来这个“所长”也不是等闲之辈。

佐多也只是这样介绍了一下:“他是大夫,也是登山老手。”

以后就再没有对他讲什么。但因为他参加了这支救援队伍,那么他的来历总是有些“说道”的。

“其他队员在哪儿?”

高阶看到了内川后再没有看到其他人便问道。佐多若无其事地说:

“就这些。”

“这、这些?也就是我们三个人?!”

“对。一会儿还有一名飞行员,但他只是作为支援人员,不参加救援工作。”

“喂,别开玩笑好不好!如果有活的人,这三个人绝对不够!最少也要6个人!”高阶惊呆了。

“这又不是去喜马拉雅山!不过还是在日本嘛!直升机哪儿都可以到达,从一开始我就说明了!”

“你根本不了解‘幻之谷’才这么说的!内川先生,你也是登山老手了,你不认为这么几个人去救援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高阶把目光转向刚刚“认识”了的内川。

“我不认为这个计划是欠考虑的。”

内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连你都这么认为?”

“最恶劣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要是二月天的确根本无法成行。目前可以进入峡谷,三个人就足够了。”

内川口气依旧平稳,但明显带出了话碴。高阶看出来这个什么“大夫”对自己很有反感,便也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生存者有几个人都不知道,万一好几个人都活着,我们三个人什么用都不顶!”

“你,城久子……姐姐的名字,只要她一个人活着就足矣了!其他人活不活我才不管呢!”

佐多毫无掩饰地说道。高阶明白,这样的话再争下去就没有意义了。自己已经上了这条“贼船”,已经下不去了。自己的命运在佐多的手里攥着,与其让他翻出来旧账,不如走一步说一步吧。

从位于夕阳之中小小的私有飞机场望去,天空中一层薄薄的云丝扩展成薄雾。高阶心中暗想:难道高气压已经来到了日本本土的南方了吗?

但愿和内川说的那样,最坏气候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以后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

然而在这个季节里,只有四五天的好天气为一周期,然后又会转成恶劣的气候。没有风,薄云慢慢地扩散,这提示高气压的中心正在朝日本本土的东部移动。

接下来低气压便会长驱直入日本海的北部。气温将是上升,从而会产生一个阴雨或雪天的天气。

“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高阶呆呆地看着蒙上了一层雾霭的山脚方向,喃喃私语道。

<er h3">3</h3>

第二天清晨4点30分,乘坐着救援人员的美制气垫式C107型水陆两用飞机驶离了高冈。当时地面风力为每秒4.8米,风向62度,气温摄氏2.7度,气象台通报说由西产生了一股低气压正在缓慢向这里移动。

根据航空气象雷达发现,高气压的中心正在东面的海上移动着,由于移动速度缓慢,预计今天一天气象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由于低气压的接近,气压配置将向冬季型转化。一点儿风也没有。地面风力为零,但随着空中风力的变化,西风将渐渐产生,另外气温在每增加100米的高度时也会下降0.5度-0.6度。

考虑到低气压的产生导致的气温上升,因此确定最迟也要在上午进行救援活动,因此飞机必须在天不亮时就要驶离基地。

在昏暗的空中,没有前来送行的人。山岳地带天亮的应当早一些。降落地点已于昨天进行了侦察飞行,加上高阶的建议,决定在黑部新山的山中被称之为“天狗台”的一块台地上降落。

这块台地正好位于将“幻之谷”和黑部溪谷隔成屏风一样的黑部新山西侧的绝壁处,这块突出的台地的下方正好形成了一处岩棚。

“天狗台”如同其名一样巧妙,是一处平坦、略有倾斜的台地。

飞行员小杉认为,这样一来,直升机就可以有一处安全的根据地,并且可以降低飞入“幻之谷”中所冒风力的危险。

但是他也是第一次把飞机开入峡谷,究竞要冒多大风力的影响他也没有把握,万一机翼受突然生成的风力影响,也许会把飞机“吹”入台地之下的。

但小杉最担心的不是降落、停留,而是起飞。用他的话讲,高度越高,空气密度越少,这样的话由于直升机的马力和推进力都极低,也许会在起飞时发生“空中停车”。

这种飞机在一定的飞行高度时会因为自动保护装置的启动而引起“空中停车”,在一定的高度时对起飞也有所影响。

那个“天狗台”正好介于这架飞机所允许的高度。

小杉对佐多说道:

“如果减少重量,这架飞机的马力还可以承受,也可以从‘天狗台’起飞。这种小型直升机性能还是不错的。”

“不过回来时也许要增加几个人的,比去时要增加些重量。”高阶说道。

“这架飞机允许六人乘坐。如果扔掉装备和食品的话还可以再增加两个人的重量。万一不行,还可以把人放在‘天狗台’,再返回接一次。”

从小杉的回答来看,他也不知道这次救援背后还有另外“黑暗”的目的,至少他不十分清楚吧。

飞行员当然要知道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因为当时是小杉去现场上空发现了飞机的残骸。他虽然也会对不公开救援表示怀疑,但他首先是纪尾井的一名员工,也许不得不以服从公司的命令而为原则吧。

“怎么下到谷底?这架直升机虽然性能好,可也不能下降到地形复杂的峡谷的,否则无法起飞。”

作为飞行员的小杉知道谷底的气流多变和环境恶劣,因此才必须把高阶找来作向导。但是高阶从上了飞机后听小杉的夸耀,认为这架飞机似乎完全可以降到谷底的。

“那是非常危险的。首先峡谷的谷底非常狭窄而且特别深。由于谷底还有温泉涌出,地表温度较高,空气气流极不稳定。地表附近的过热的气流团不是保持恒定的,它不断上升。遇到上部的冷空气就会产生风。所以在谷底常常可以遇到突然生成的风力的,而且谷底生成的风力忽左忽右,没有一定的规律。飞机降下去肯定会被这种旋风包围的,所以要降到‘天狗台’下是非常危险的。”

这时东方微微发亮了,并且借助光亮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一层薄薄的云层。直升机加大马力朝群山方向飞去。

和平宁静的灯光留在了身后,这是沉醉于拂晓深睡期的城市、平原。而他们驶去的是狰狞、紧张,被白雪覆盖的如同恐龙骨骼一样的险峻山脉。

地面上不断隆起的如刀削斧砍过的山峦不时地出现在眼前。从东方渐渐发出的光辉照亮了披着白雪的连绵峻岭,呈现出了无尽山脉的立体图像。

气温开始急剧下降了。飞机像被一条看不见的钢索拽去一样,朝着地狱般的群山扑去。

在这个高度的天空中,空气密度变得小了,因此高阶感到飞机的马力和推进力也下降了。或者是遇到了强劲的风力了吧,小杉又在提高飞机的高度。

越过这片崇山峻岭,立刻看到了一条如同阴影一般的暗渠静静地躺在黑部溪谷的深渊之中。

“快要到了。”

小杉点了点头。他把飞机的“前进飞行”档改成了“横进飞行”档,开始下降高度。

黑部溪谷与黑部新山之间形成的这条深谷,两侧都是垂直的岩壁。尤其立山东面的岩壁如刀削过一般,绝无可攀之处。

这个黑部地区并不很大,但地理上稍稍倾斜。在入口处有一条高约200米的被称之为“鲤鱼门”的大瀑布。看上去要穿过去并非易事。

高耸的悬崖给人一种压迫感,仿佛随时可以向你压下来一般。

这是一条给人阴森感觉的恐怖大峡谷。

无雪期时这条瀑布水流非常巨大;在积雪期它又成了巨大的冰门,因而极少有人可以穿过。两“岸”的土质又非常松软,因此穿行于此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而且这条峡谷中又有许许多多的支流,一旦积满了雨水,就纷纷冲入峡谷之中,有时还可以将森林的朽木和岩石“冲”到洪流中来。虽然也有当地人进入过黑部的险要处,但这条峡谷却罕有人迹。

从空中望去,仿佛是把大地深深地划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一般,从黑暗的沟渠中不时地翻腾出雾气,对接近它的人显示了一种凶残的拒绝。

“在那股烟雾下方东侧的半山腰处,有一块发白的地方,那就是‘天狗台’。”

小杉一边驾驶着飞机一边对大家说道。他顺手打开了下降的限制装置。

“走吧!”

小杉定了定神儿。刚才脚下那一座座如同狼牙狗齿的山峰迎面扑过来。小杉的紧张情绪影响了其他三个人,他们都像防备被甩出飞机似的紧紧地“贴”在了座椅上。

视野一下子变小了,鸟瞰中的图案马上成了一点点的标志。如同睡蟒的峡谷就要到了。

正文 第五章 天王星计划

<er top">1</h3>

在这个事件大约一年前的三月,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特别技术研究所的技师进行了一项有关“爆炸物”的计划方案。这家技术研究所通称为“特研”,是该公司中研究最为机密的“黑匣子”机构。

浓缩铀的基础制造试验,要为日本最近或将来大量需要的核动力发电的铀原材料的自给自足打开一条道路。

同时浓缩铀也可以成为核武器的原材料,由于可以直接用于军事目的,开发研制浓缩铀便引起了学术界的密切关注和警戒。

浓缩铀的兵器化在加工、组装技术上的成功,使日本的核燃料处理装置技术具有了先进的发展。

纪尾井核工业公司作为一家大型企业集团,是复活了的纪尾井财团系统中的核心公司——纪尾井重机,在激烈的技术革新和产业结构重组的化学工业当先的理论指导下,从纪尾井重井派生出来的重要公司。

从此以后,两家公司作为纪尾井集团的两大支柱产业,牢牢地使纪尾井集团始终处于日本工业的领先地位。

两大公司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对手,而是地位对等的孪生公司,然而两公司的对立意识、并不认同是同一“母体”、同系列的“同族”的观念极为强烈。

双方都认为只有自己才是纪尾井的中坚公司,一遇到事情就争吵不休,而且矛盾愈演愈烈。

纪尾井抓住了国防厅,除了承担战斗机的生产外,还把触角扩展到了防空装备的份额中,并稳稳地坐在了军需产业的主导地位上。目前正瞄准地对空、空对地、空对空导弹的国产化加紧研制开发。

另一方面,纪尾井核工业公司也引进了在英美已被实用化的核炉技术,瞄准了国产化方向,尤其在公司内专门成立了“特研”所,秘密地开发、研制核弹头技术。

这些都是以日本自卫队对于核导弹的自卫用途为名目的,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的核开发计划的最实际的步骤。这个计划对纪尾井重工业来说无疑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而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特研所”内进行的超原子弹制造计划称为“天王星”计划。这是一种舍去了最容易的方式,从一开始就采取了铀235的核爆研究的计划。

其中一名从事“天王星”计划的技术人员发现了可以引起物理学上核连锁反应的、可持续的燃料供给的突破口。

纪尾井核工业公司未曾宣布,对公司内部也严加保密,因为他们认为这时公布这一成果时机尚不成熟。

为此,这项成果的具体内容和发现者的姓名外界一概不知。只是在政府的有关人员和同行中略有耳闻而已。

作为竞争者绞尽脑汁拼命地进行打探,但无奈纪尾井核工业方面守口如瓶,严加防范,任何外界人都无法了解到其中的详情。

<er h3">2</h3>

直升机平安无事地着陆了,地表上的雪迹被扬起了团团雪雾。但机体完好无损地牢牢停在了雪地上。

旋翼停止了转动,高阶第一个走下机舱,接着内川、佐多也顺序下来,由于旋翼的旋转扬起的雪花慢慢地落了下来。

清晨5点33分,他们从基地飞行了大约1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从高空向下看去,东方的光亮还没有照射到峡谷之中。深谷中还是昏暗一团。

走下飞机才感到降落地点的惊险:这里正是断崖的半山腰处。这处“天狗台”如鬼斧神工一般,不禁令人称绝。

清晨的寒气逼人。但这个寒气已经成为了“朋友”,这里将会时时发生雪崩。峡谷狭窄,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从此以后的行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这里毕竟是最容易受日本海低气压影响的北阿尔卑斯山的北部山麓。天气稍有变化,这里便首当其冲。

人下来之后,他们又陆续将露营装备、食品、燃料、医药品、救援用具、通讯设备以及攀岩用具卸了下来。他们将最小限度的所需用品带在身上后,大部分都留在了“天狗台”。

除去了三个人和部分装备的重量后,直升机顿时“轻松”了许多。

“要是这样,起飞就不成问题了。”

小杉笑着说道,走回了机舱。

“那你多加小心,明天来接我们!”

由于是秘密搜索,所以除了第二次来之前外,他们不能使用无线电收发报机。

这时旋翼又开始旋转了,强大的风力又把积雪吹到了半空,三个人被“掩埋”在飞雪之中。

当积雪渐少的时候,飞机也渐渐升到了天空。和下降时不同,飞机上升时很快就升离了峡谷。

这一带已经非常明亮了,头上的一层乌云也似乎散开了,风也停了,的确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三个人默默地把装备带在身上,其中还有为了抵御天气变冷的装备。他们的身上都穿上了羊毛衫、羽绒服,外面又套上了防风运动衣裤,并带上了冰镐、冰爪、走雪鞋,和攀岩用的工具、食品、露营装备、被救人员的衣服、急救药品等。由于认为哪一件都必不可少,所以每个人几乎都负重了50公斤。

高阶过去10多次进过深山,因此他对此行并不紧张,也胸有成竹。

其中明显的是自己一定要来的是佐多,内川的心里不知是怎样盘算的,看不出来他是不得不来的,但和佐多的关系又是冷淡的。除必要时,他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把自己牢牢地封闭了一样。

但是,就像佐多介绍说他是登山老手一样,在征求行动的方案时,凡是涉及登山方面的事情他都是回答合理、适宜,而且绝无废话和犹豫不决。看来从一开始选择他来是非常正确的。

从直升机上下来后,他的行动也灵敏、利落,在使用装备上也得心应手;与此相反,佐多完全是个外行人一样,不过他也算是悟性比较好,模仿内川和高阶也比较快。

坠机现场位于谷底最深处的一处喷泉旁边。那口喷泉每两至三小时喷出一次亚硫酸瓦斯,所以山里的动物一般都不去靠近那里。偶尔有飞鸟从那里经过会不幸堕落泉边,所以周围总有死鸟及其骸骨。的确如文字上描绘的那样:“死亡之谷”。

如何到达那里,他们共考虑了三条路线。第一从山脊直接下谷底;第二逆行至黑部溪谷和“幻之谷”汇合处;第三是从黑部新山下行,到达峡谷的正中。

最后三个人选择了第三条路线,也就是直接从直升机停留的“天狗台”下到峡谷中央。

因为第一条路线的山脊与谷底垂直高度为300米,而且岩壁平如刀切,岩质又非常脆弱,要求攀岩的技术水平极高。另外这条路线还有几处危险的陷阱,一不留神就被陷阱吞没,此外从这条路线走正好处在有毒喷泉的下风向。所以除了担心陷阱、落石,还要加倍小心瓦斯的毒气使人窒息死亡。

虽然第二条路线没有瓦斯的威胁,但路途太远,入口处还有那条“鲤鱼门”的大瀑布。夏季水大,冬季冰滑危险更多。尤其那段路在冬季常常发生雪崩,那条通道又窄小,一旦发生雪崩,只能等着被大雪掩埋。

三个人选择的第三条路线危险性最小,由于有“天狗台”作屏障,因此不担心雪崩。

如果岛冈也来人的话,恐怕也会走这条路,这样一来佐多就可以先一步抢在他们的前头。

“出发吧。”

佐多是外行,但却以“头”的身份命令道。他们将从“天狗台”下去,逆行一段,然后到达现场。

由于“天狗台”位于“幻之谷”相当里边的位置,因此从那里下到现场的距离大约有2公里远,必须最迟在上午10点到达。如果晚于这个时间,气温一上升,有可能受到雪崩的威胁。

但是当他们开始下降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必须快点行动。因为最困难的地方已经由直升机带过来了,所以从这里到下降点只是一个稍稍倾斜的坡度了。

在不太好走的路段有必要围身的绳索。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路段,那么高阶的作用就不是特别明显了。重要的是下到谷底后逆行的那一段。

高阶以前来过这里,行走路线在山脊下方,要躲避雪崩;下到谷底后还有那座“鲤鱼门”的瀑布困难。

目前是在严冬期的二月中旬,峡谷里已经开始发生雪崩了,这就需要懂得利用雪崩间隙快速穿过的向导了。

高阶还是在几年前穿行过一次,但对这次来说也许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总比一次都没有来过的人还是好得多。

另外,万一有生存者是根本无法从悬崖攀登上山脊的,只能往返于“天狗台”。因此必须有向导的带领顺利穿过雪崩区。

高阶走过“鲤鱼门”瀑布和山脊的两条路线,可以说这次“幻之谷”的成败只能靠高阶了。

佐多一开始还走得非常顺利,大概是开始小心谨慎吧;但后来他认为已经熟悉了,步速也快了起来。有几处困难的地方便要高阶保一下“驾”,慢慢地他也掌握了在雪地行走的要领了。

的确像他本人夸耀的那样,他的运动素质还是不错的,而且相比之下,由于内川年龄的缘故吧,看上去竞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但他基本上可以保持好身体的平衡,运用一定的节奏紧紧跟着。

由于三个人的步调一致、和谐,所以行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一小时以后他们已经到达谷底了。

由于峡谷弯弯曲曲,在上面无法看清峡谷的全貌,在下到谷底后全部都进入了眼帘。

“好厉害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内川第一次发出了感叹。谷底到处都是巨大的雪崩雪块。

他们到达的这处谷底宽有20来米,两边的悬崖高耸人云。立山东面的裸露岩肌一片接着一片。

这里可以看到明显的雪崩痕迹。这些雪崩块由于温度的上升下降,表面上巳显示出了许多条条龟裂。而半山上的积雪看上去也似乎随时要崩塌下来一般。

由于情况紧急,他们就穿过雪崩块的龟裂处。因为一旦发生雪崩,他们无处躲避,非被埋葬了不可。

在新的雪崩块上还可以看到有不少碎石,只是伴随雪崩而滚落的岩石。

这时谷底里又涌现出一股股雾气,刚才还狰狞暴露的谷底顿时和“幻影”一般地消失了,三个人又被笼罩在这片迷雾之中。

这时,当他们正在用手摸索着前进时,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就在头顶上方。

(什么声音?)

(雪崩吗?)

神经质了的三个人一刹那停下了脚步,互相看了看。

“直升机!”

佐多说道。果然是直升机的声音。

“还不到约定的时间嘛!”

“是那帮家伙!是岛冈他们来了!可他们会到瓦斯的下方,去找死吧!”

佐多得意地说道,并朝什么也看不见的天空中嘲笑了一下。

“这个雾也是局部的。”

内川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刚才还喜形于色的佐多也一下子明白了:

“刚才的飞机只能是岛冈,肯定是他们追上来了。要快穿过这段雾区!”

佐多急切地说道。直升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同时迷雾也一下子消退了。在峡谷窄的上方看不到飞机的影子。

迷雾散去后,天空中的乌云又厚重了一些。仿佛要从上面盖在峡谷上似的,雾气也渐渐地升腾起来。

“云层厚了。”

气象台曾报告说低气压马上会接近过来,只是由于速度不快,所以今天一天还会是好天气,而如果低气压一旦进入到日本海,北阿尔卑斯山的北部山区的气候马上变得恶劣起来。

这次的低气压被称之为“春一号”,但如果第二号、第三号相继而来,这里的气候则更加恶劣。

如果受到了直接的影响,南部山区那样的屏障就起不到阻挡的作用,暖温气流将会造成暴风雪、雨雪、或是大雨,将一股脑地倾泻到“幻之谷”里,这里便将暗无天日。

于是三个人希望尽快赶到现场,救出生存者再逃离“幻之谷”。如果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再维持一天,救援活动的成功就是可能的。此时气温比较高,但由于这会儿上来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因此融雪将被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如果救出了生存者并于今天返回到“天狗台”,那么明天天气再变化恶劣,所带的食品和装备也足以等候救援队的到来了。

虽然说“天狗台”,也不可能不会遭受雪崩的袭击,但从地形上看,直接受到雪崩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

随着前进,他们先后闻到了一股异臭味。

“在附近。”

内川皱了皱眉毛说道。

“不要紧吧?”

佐多不安地问道。他并不是担心坠机人员可能会受到瓦斯的毒害,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夭折”在这里。

“不要紧。在谷间,风向是从下向上流动的,从下走是安全的。”

这是他们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什么沸腾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温泉的声音?”

“好可怕呀!就像来自地狱的磨刀声。”

佐多的腿有些哆嗦了。也许这就是高阶说的那口有毒的瓦斯喷泉吧?和刚才佐多听到直升机声音时的趾高气扬的样子相反,此时他明显地流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如果风向一变,瓦斯被刮了过来,那连跑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瓦斯味越来越浓重了,而且顿时周围的积雪也因热气的刮过而呈现出融化的样子。

雪化之处裸露着灰白色的岩肌和地皮。随着刚才迷雾的消退,前方向右处展开了一大片视野,“幻之谷”最里面的容貌一下子展现在了三个人面前。

“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正文 第六章 延缓生命的性具

<er top">1</h3>

“城久子和真知子还没有来吗?”

椎名祯介向富子问道。几天来他每天问的不下10次。

“说快到了。因为好久不来东京了,说是中途转转高山再来。”

“为什么不先来看我?不孝之子!”

椎名无力地说道,然后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他已经成了一具“活尸”。作为纪尾井集团的总裁、日本财界的泰斗、可以呼风唤雨、左右政局的椎名祯介已被病魔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连人相都令人惨不忍睹了。他在苟延残喘,等待着熬干最后的一刻生命。

胰脏头部的原发位癌,从发现有异常感觉时就有鸡蛋大小,并已向身体其他部位转移了。

最初发现的是全身黄疸,这是由于肿瘤位于胆道附近压迫了胆管所致。进行黄疸治疗时发现了胰头癌,并且发现已经有了淋巴转移,手术时机巳经迟了。后来实施了腹腔手术,然而已不可能切除肿瘤了。

由于肿瘤的部位离神经很近,所以一旦疼起来几乎是刻骨的彻痛,加之大量的、反复发生的吐血,椎名的体质急剧下降,因此医院只好靠每日输血来维持他的生命。

已经没有任何治疗办法了,剩下的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

然而他超过了医生断言的生存期依旧活着,许多人对此都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依然顽强地活着,尽管他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但仍然以对生命的执著顽强地活着。

他心中还惦记着要重振当年纪尾井雄风的计划,但与其他集团相比,重组钢铁、机械、核工业的可能性已经太晚了。

而且在当今流通领域内的改革急速发展,过去的财团将投资紧紧地攥在手里而“肥水不流外人田”,从而造成了资金滚动困难。原先的日本产业结构以重工、化工为中心的基础也发生了急剧变化。

“我不能死!”

椎名要干的事情多于高山。他是这个纪尾井集团的独裁者,但从他看来,离开了自己,这个集团连一天也生存不下去。

“作为领袖,就是要在自己领导的范围完成一切属于自己应当领导的事业!现在死了我也死不瞑目!”

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已经完全丧失了人体功能的椎名的生命。

“哪怕再有半年、不,一个月、不,一个星期、一天、一个小时也……要活!”

这个轰轰烈烈的念头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医生们都无法解释发生在椎名身上的这一医学奇观。

而且他不希望自己像一棵植物一样活着,而是出色地伫立在集团之上。

自从他知道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后,便让两年前从妓院里赎出来的富子整日伴在自己左右。此时他不仅失去了男人的功能,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也失去了很多功能,但他仍然要富子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

椎名的癌症一天重似一天,但他白天黑夜都要搂着富子。

椎名那日渐消瘦的身体,和丰满、润滑、白如凝脂的富子的肉体交合在一起,看上去简直成了一幅“饥饿色鬼”的模样。

而且椎名不仅仅搂着富子,还拼命地向富子体内发泄着自己仅存的“激情”。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条件,每天一次两次地显示着自己的“壮举”。

“富子,过来。”

只要一有这种愿望,他根本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用一双根本不是濒死病人的力气的手,用力把富子拉进被窝里。

“别累坏了身子。”

一开始富子还心疼地劝阻,婉言拒绝,但后来她也忘记了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朽之身。

他们毕竞是以金钱为纽带结成的同伴。富子无休止地被椎名“折磨”着,几乎忘记了对方是个病人。甚至自己的激情每次都由椎名激惹起来。有时椎名一边和富子做爱一边向部下下达各种指示。

(这个人简直是头畜生、魔鬼!)

富子在忍受着被人注视着做爱的尴尬的同时,又尽情地享受着这个日本财界大亨给她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快感。

“您简直就是神,不,神也不如您呀!”

富子在椎名每次得到了满足后都不失时机地赞美几句。椎名则得意忘形:

“好哇!好哇!这说明我还可以品尝你的美味。我每次可能都是最后一‘击’,所以每次完了事儿我都要搂着你。搂着你我就死不了,说不定这样还可以治好我的病!每次都不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你的身子就是最好的药!嘿嘿、嘿嘿。”

说到这里,椎名还会有气无力地笑几句。甚至有一次,一名年轻的护士走进病房时,正巧看见全裸的椎名正把脸埋在富子的股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

这名尚不知男女之情的年轻护士慌忙报告经治医生,说那个病人正在“吃夫人的肉”。大概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椎名如同一只饿狗一样在疯狂地吞食人肉吧。

从那之后,公司便立下规定,只要富子在,并且没有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走进椎名的病房。

富子也生气地去责备了那名医生,那名医生也只好回答说过度的淫事对病人非常不利。

<er h3">2</h3>

无论进行怎样的治疗,椎名治愈的可能性也是没有的。既然这样,不如索性随他去,他与富子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这种放荡的激情也许会让椎名多活几天。

一代“豪杰”,临死前竟然堕落成了“饥饿色鬼”。周围的人在开始都嗤之以鼻。但后来人们发现椎名竞然从与富子疯狂的做爱中“获得”了延续生命的可能时,便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对椎名来说,富子就是“风箱”。知道了这一点的人们开始佩服椎名那值得骄傲的异常的性功能了。

由于富子使医生们感到了她的存在产生了奇迹,便更加肆无忌惮,随时随地和椎名做爱。她成了椎名快感的“媒体”。

一个双腿快伸进了棺材的男人,因一个女人竞然会使他变得疯狂了,看来这其中的奥秘也只能有这两个人知道了。

能通过女人来欢悦自己的生命,这不能不说是椎名作为一个男人的了不起的功能。虽然欢度减少了,但他的功能“质量”却不减当年。在他的激惹下富子也可以达到高潮,享受男欢女爱的快感,这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实际上椎名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有男性的功能了,然而他却可以利用自己最后的能量使自己坚挺起来,并与成熟的女人和谐地绽放出激情之花。女人的肌体是唯物的,无论感情上如何,只要有适当的性刺激都可以作出性反应的。虽然次数可以减少,当然这也是最近富子稍感不满的地方。

每次富子被椎名疯狂地蹂躏时,都会回忆起自己做艺妓时被客人们要求唱的那首“给我洗澡”的下流俗谣。

“如果真的给他‘洗澡’时,我根本不相信这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所以当富子被这个如同一具活尸样的瘦骨嶙峋的男人搂抱着时,她便想起了那些第一次、第二次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女人的男人们。那些都是大公司的部长们,他们在下班后把剩余的精力释放给了这些艺妓们。他们那挥金如土的做法,使那条“花街”和当时的富子惊呆了。

第一个男人“痛苦”地诉说着他的家庭不幸,毫无客气地践踏了富子的姑娘之身,粗暴地闯入她那禁锢之城。用他的“熟练”渐渐地“打开”了富子的羞涩之门。

那些都是令富子僧恨的男人,但富子却无法忘却他们。对男人们的感觉她还是没有变化,当然比起椎名来说他们更胜一筹。

“什么男女关系,凭的就是个感觉。”

当富子被椎名搂抱时、疯狂地蹂躏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艺妓的年代。

被那名护士撞见之后的两个月,椎名的病房里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

从椎名的病房里接到护士值班室里的“报警铃”突然响了。值班的护士立即冲到椎名的病房,但里面好像没有人。

“您有什么吩咐?”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护士就隔着拉门大声问道。

“老爷不行了……快……救救……”

从屋里传来了富子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护士立即拉开拉门,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并呆立在那里。

使护士震惊的是室内那鲜红的色彩。由于椎名不喜欢睡在床上,所以专门为他摆放了草席。上面铺着褥子,再铺一条床单。两个人就是在草席上交合成一团。瘦得皮包骨的椎名,压在光滑白腻的富子裸体上,看上去仿佛是一排骨头刺在一堆白肉里。

让护士惊愕的是男女下半身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看上去是鲜血把男女“粘”在了一起。

雪白的床单上鲜血淋淋非常醒目。美与丑的两具裸体也被弄成了血肉模糊的“血人”。鲜血甚至都流到了枕边。

“快,快点儿帮他!”

富子在椎名的身下大声地喊叫道。好像椎名已经失去了意识。护士连忙向门外惊呼,于是又赶来了几个人。

椎名的死期就是大出血。由于大量失血,他的血压迅速下降,处于休克状态。

医生们立刻进行输血,椎名那濒死的生命在大量鲜血的滋润下又渐渐地延缓了过来。但医生们认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这个人简直是个怪物,他有着医学上无法解释的生命力。”

在他们看着椎名苏醒过来时,心中也不禁充满了对他的恐惧。

然而从这次病危之后,椎名不能再需要富子了。他没有变的只是把富子赤身裸体地拉进被子里。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和富子做爱了。他只是不停地用手在富子的股间和乳头上拨弄着,有时用脚。

为此富子被他激惹起来的“能量”便无法释放了,她从内心充满了一种被虐的渴望,每次结束后她都心焦如焚。

椎名在死神一步步临近时盯着富子,他明白此时富子的心态。他还希望自己能给自己和富子带来欢悦。

但自己却无力做到了。这盘丰盛的美味摆在了自己面前却不能享用,椎名的心中无比的郁闷。

到手的女人尝不到,事业未到巅峰却将撒手而去,这两件快事做不成使椎名心中痛苦万分。在临死之机,这种痛苦让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骨肉。

在把富子弄到身边之前,亡妻留下了两个女儿,但已和椎名分居多年。

他不是和原配离了婚,只是由于双方性格不合,椎名才长期住在东京而不回富山市。妻子把女儿们领回到了自己身边,这样倒“成全”了椎名。

椎名一个人在东京,渐渐地开始放荡不羁了。他的口头语是“女人是男人可能性的腐蚀剂”,于是他很晚才结婚。后来他给了这个妻子一大笔钱,把她“安置”在了富山。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放开寻找是“腐蚀剂”的女人了。

后来公司进行了大改组,于是他借口把富子从妓院里赎了出来,这便成了他的第一个“可能性”。

富子是椎名晚年后最沉溺的女人。他和富子的关系就像一个孩子的玩具一样紧紧地“把”在自己身边,不让她离开一步。

原配妻子死后,也是考虑到富子的情绪而没有把孩子们叫回来。

但他的做爱功能不行了,这才回忆起自己还有两个长期被“搁置”的骨肉女儿。

性爱的衰退变成了对骨肉的情爱。此时此刻,对椎名来说,对骨肉的情爱明显地超过了性爱。

然而在过去有性爱的“用品”时,他是绝对想不起“情爱”来的,也许这就是对他一步步走近死神的惩罚。

一旦涌起这个念头,他就迫不及待地恨不得第二天就能看见两个女儿。这也是他的本性。

他命令手下人立刻把女儿带来,而且不停地质问:“为什么还没有来?!”

然而椎名盼望见到的两个女儿乘坐的飞机在起飞后不久下落不明了,有关人员决定对椎名隐瞒这个实际情况。他的生命仅仅是时间问题。因为体内出血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也越来越短了。

医生们也对这么个久病的病人居然存有这么多的血液而困惑不解,因为癌细胞的增长会一点点地消耗掉体内的血液的。

现在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临死前一定要见一下女儿的愿望。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导致绝望,也许他一下子就会因经受不住这个打击而再也醒不过来了。

“绝不能告诉他事实真相!”

椎名身边的人守口如瓶,希望借此能延长他的寿命。

正文 第七章 生存的条件

<er top">1</h3>

在到处都是升腾着白色烟雾的硫磺喷气周围,那架坠毁的惨不忍睹的飞机残骸就横尸在那里。

由于受到了剧烈的撞击,飞机大大小小的碎片与泥土、积雪和碎石混合在了一起。

由于机体坠落到山谷的下方,因此看上去像是“擦”下来的。积雪面一大片划痕,裸露出了地面的土层。由于后来的着火把机体连同谷底的树木、岩石都烧成了黑色。机体也是破烂不堪,甚至还可以看出由于坠机引起了雪崩,但似乎没有累及到机舱内部。

机体的碎片大约遍布30平方米,但主要还是集中在了机体附近。主翼向后、左翼向前方扭曲,差一点就完全断掉了,与机体呈藕断丝连的样子。螺旋桨和发动机机架被埋在了喷泉旁的泥土里,外形完全破损了。大概是由于机体从上面滑落到谷底的吧,所以机体还是没有被摔碎。

关键是机舱里面。内川首先赶到机体旁边,接着佐多和高阶也一先一后快步冲了过来。

“活着吗?”

佐多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喊地向先到的内川问道。

如果妹妹真知子活着,那将是最危险的事情。虽然佐多没有明说,但另外两个人都很明白,佐多一定会“除掉”活着的妹妹真知子的。

“死了。”

看了看机舱的内川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机舱前部坐着一男一女。身体都“冲”进破损的前部机械舱内,早就死了。因为飞机坠落时前部机械舱与地面先接触,两个人的胸部已经被挤扁。

“是真知子小姐!”

佐多看着内川抬起来的尸体的脸后说了一句。这个声音中有点意外惊喜的声调。真知子死了,她的继承权就失去了。高阶的心中也是一怔:要防止佐多还有什么阴谋,要是真知子没死,那一定要设法抢救。

另一个人是飞行员手冢。他比真知子伤势还重。内川痛苦地扭过头,去査看后排座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佐多也拼命地向机舱内张望,并提醒了一下内川。坠机共有四个座位,但后两个座位是空的。应当在机上的城久子和北越却不在机舱内。

但是当时肯定有人。因为在座位上可以看到斑斑血迹,而且很明显不是前排手冢和真知子的血溅过来的。

“他们两个还活着,一定是坠机后逃了出去!”内川大声说道。

找找!肯定在附近!

佐多连忙朝周围看了看,同时厉声对内川和高阶吩咐道,不要再管死者。他对飞机残骸不再多看一眼,马上就朝喷泉口方向的小道走过去。

“危险!瓦斯正好漂向那里!”

高阶连忙拉住了佐多的手,因为他们没有带任何防护设备,一旦进去,必死无疑。

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生存的10亿巨富的继承人的未婚夫了,佐多一时兴奋地竟然忘记了危险,差点回不来了。

“先喊一喊吧!”

高阶提醒了大家。于是三个人冲着小道的方向大声喊着城久子和北越的名字。

立即就有了反应,从烟雾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个人影来,并朝这儿走过来。

“是,那儿!”

三个人顿时也朝这个人影奔过去。虽然看不清那个人影是谁,但因为这个人活着,就说明那个位置不必担心有瓦斯中毒。

“北越君!”

这个人影是跟随姐妹俩乘坐这架飞机的北越克也,他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

“城久子小姐在哪儿?”

佐多急切地朝被内川抱着的北越问道。对他来说,城久子的安否事关重大,而北越怎么都好说。

他朝北越用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立即冲了过去。高阶这才意识到北越可以由内川处理伤势,然后也朝佐多的方向奔去。

城久子倒在了喷泉的旁边,地上的积雪已经化了,这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先到一步的佐多一下子抱起了城久子。“怎么样,还活着吗?”

追过来的高阶在佐多背后问。

“活着,我来帮她!”

佐多应了一句。作为城久子的未婚夫在这个时候要亲自救护她尤为重要,高阶也马上明白了佐多的这个意图。

被佐多抱起来的城久子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但看不出来受了严重的外伤,但也许有内伤呢。

“城久子小姐,真不得了呀!好在我们赶来了,不要紧吧?”

城久子在佐多和高阶的呼唤声中渐渐地睁开了眼睛。佐多又轻声问道:

“怎么样,能动一动吗?”

“脚……脚……”

城久子稍稍皱了皱眉。高阶是第一次清楚地看清了城久子的容貌。她和死去的真知子年龄差不多,脸形非常相似,但真知子死了,而她活了下来。城久子的神色端庄,容貌清秀,她不解地看着佐多和高阶。

刹那间高阶的心中颤抖了一下。

——见过她——我想起来了。

这是一张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脸。但高阶怎么也想不起来,绝不是在电影演员的挂历上。

而且在什么地方见到她时不是她一个人。

“脚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骨折了,走不了,特别疼。”

“那就待着别动,也许骨折了呢。”

佐多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但他心里担心城久子受了更复杂的伤,也许坚持不到回去呢。

“喂,快去把内川叫来。”

佐多用下巴朝高阶示意了一下。内川马上赶来了。他检査了一下,原来不是脚,而是膝关节有点脱位,另外全身还有几处撞伤、挫伤;右手腕还有明显的擦伤,但看来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内川迅速用夹板给城久子做了固定。北越只是负了轻伤,大概是由于在后座位置比前排座位保护更多的缘故。

内川又分别给这两个人注射了维生素和营养剂,让他们吃了一点食品、喝了一点水,这才有了明显的恢复。

生存者处理完毕,就必须考虑机舱内两名死者如何处理,但由于无法搬走,只能等待真正的救援队伍到来。在这期间也就只好任大雪掩埋了。

但如果就这样放在机舱里有些说不过去。加上地热和瓦斯的“熏蒸”,尸体也许会加速腐败的。于是三个人又决定把两个人拉出来,用雪块掩埋,并做了一处明显的标记。

这个作业结束后巳经是下午2点了。周围一派死一样的宁静,只有地下发出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好像一会儿又要有喷泉出来了。

必须尽快脱离这个地方。

这会儿平安无事,但是万一一会儿风向一变,瓦斯刮过来,五个人只有等死了。

而且在这之前也许还会有雪崩。上方的岩壁看上去倾斜得厉害,一旦积雪多了就会自动滚落下来。因为两边的坡度最多只有30度,积雪在上面是极不稳定的,受温泉的热气影响,雪崩会随时发生,这一点不得不防。

城久子和北越幸运地是躲过了瓦斯和雪崩的威胁。这时烟雾又起来了。随着瓦斯升起来的烟雾,五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从下方的岩壁方向传来了“突突”的类似敲鼓的声音。高阶明白,这是雪崩的信号。由于这会儿光照很好,所以一般雪崩多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由于五个人处在烟雾中,所以一时无法辨别雪崩的发生地点。他们仿佛感到了一群恶魔挥舞着凶器向他们杀过来,而看不见对方的担心更加重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因为看不见对方就无法采取防备的措施。

——怎么办?

佐多看着高阶似乎这样问他。

“在这里待着也不一定会受到雪崩的威胁,不过还是去下边一点好一些。因为那里有地热,积雪少一些,上面下来的雪崩到不了那里。今天晚上要在谷底宿营,那我们还是尽快赶去吧。”

“瓦斯有问题吗?”

在烟雾中,五个人觉得异味越来越强烈了。

“在谷底好一些。瓦斯会向上飘散,雪崩也没有多大危险。”

在这条南北走向的峡谷中,东侧的黑部新山最容易发生雪崩。由于这条峡谷狭窄,因此一旦发生雪崩,位于东侧一面就容易被大雪埋住。

越往谷底走,遭受雪崩的危险越大,但向上方移动,又会受到向上飘散的瓦斯的威胁,只有找到介于两者之间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高阶也没有这个把握,他只能根据来的时候发现的雪崩痕迹和风向来决定一个安全地带。

也就是说,在这条峡谷里一时还找不到非常安全的地方。这时内川发现在一块巨大岩石背后有一处凹地。那个地方离雪崩滑下来的路线最远,而且防风。

作为露营地,那里的确是一处好地方。

因为仅来了三个人救援,所以东西带得有限,帐篷也留在“天狗台”上了。

而且即使有帐篷也没有办法使用,因为“地”面全都是岩石,无法固定。幸好他们带来了小型的轻便尼龙睡袋式帐篷,可以完全包裹住一个人。

同时为了伤员还带来了两个羽绒睡袋。正好城久子和北越一个人一个。另外三个人就分别钻进了尼龙睡袋里。

在刚才的忙碌时没有料到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安静地坐下后便感到了刺骨的寒冷。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五个人还要忍受一夜比这还要寒冷的过程。

“飞机是怎么出事儿的?”

为了驱散严寒内川只好聊了起来。从问的口气来判断,高阶认为内川在公司的地位要高于北越。

“我也不太清楚。飞机飞到山上之后手冢君说飞行舵有点怪,好像不听使唤。当飞机飞到峡谷上方时,飞机突然一抖,视野就颠倒了。飞机以很快的速度向下降。等我醒过来时飞机的机体还在摇晃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就发生了爆炸。后来我又昏过去了。当我再次醒过来时,我才知道飞机掉进了峡谷,而且真知子小姐和手冢君都死了。我虽然活着,但过了半天我也不敢相信。后来城久子小姐也醒了过来。我们爬下飞机,只想找一处暖和的地方,也没有想到离那个近的温泉是有毒的瓦斯温泉。是我背着城久子小姐逃出去的。”

“小姐,您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因为飞机坠毁时我也昏过去了,所以什么也没记得。实在对不起。”

她低头道歉。她的态度非常真诚,似乎她是看到坠机的人,因不知道情况光看热闹了非常抱歉。

内川倒松了一口气:

“小姐不必道歉了,而且你们两个人都得救了,这比什么都好。尤其是北越君,几乎没有一点伤,真是奇迹啊!”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在开玩笑,但他们两个人平安无事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地点还真是幸运。真知子小姐和手冢君的确是被瓦斯熏死的。特别是真知子小姐,她是替我死了的呀!”

北越面带哀容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佐多意识到自己与社长有血缘的关系吧,于是他听到这话后稍稍加重了语气问道。

“因为原来真知子小姐没打算坐这架飞机,空了一个座位。这样的话我就会坐在飞行员手冢君的旁边,飞机起飞前,真知子小姐非要搭乘飞机,而且执意要坐在前面,说是前面视野好。结果她……”

北越再也说不下去了,座位的交换成了生死交换,也许北越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佐多一了怃然的样子。如果城久子执意坐在了前面,那么今天的局面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椎名祯介的巨额财产就与自己无缘了。

城久子能活下来真是苍天有眼,这种感慨重重地打在佐多的心里。

“我不知道飞机的事情,我只知道飞机的事故一般是发动机的故障引起的。”

“也许是恶劣的气流造成的。”高阶解释道。

“那天天气很好,没有气候的因素嘛!”

“可山上的气流极不稳定。在富士山上就发生过喷气式飞机因气流的干扰造成飞机失事的呢!而且小型飞机的发动机功率小,一遇到山的气流也不容易摆脱呢。”

在“幻之谷”的上方经常发生旋风,有时会造成飞机无法起降。事故的当天虽然全国都是晴好天气,但日本中部的山区常有局部的季节风。跨越山区的气流也会因地形的复杂多变而形成复杂气流;加上局部产生的旋风,会生成更加复杂多变的气流。如果是那种小型飞机闯入这样的区域内,肯定会发生事故的。

“我还注意到机身并没有特别严重的损坏。真知子和手冢太可怜了,而城久子小姐和北越君则非常幸运。一般说来,这种轻型小型飞机的坠机事件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率太奇迹了,另外北越可几乎是一点伤都没有哇!被卷入这种乱气流中,只能听天由命。从机身保持基本完整来看,手冢君在临死前一定做了许多的努力呢!”

如果内川的这个推测准确的话,那么手冢的职业责任感和技术可以说是相当出色的。他超越了人体负荷的冲击,在昏迷之前拼命地操纵着飞机,挽救了三名乘客中的两人。

<er h3">2</h3>

灰色的天幕方向突然传来了雪崩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一般,而且迅速来到了他们五个人的头顶上。在这块岩石背后的凹地处还不敢保证绝对安全。

在不安的等待中,大家都变得焦躁起来,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如果我们熬不到明天,就失去了活着回去的机会了。”佐多忍无可忍地说道。

“一定不要乱动,一走出去就会被雪崩吞没。”

“可待在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安全性总比别处要高一些。”

“从一开始我知道这是危险的,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回到‘天狗台’更好。”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走的话,中途就到半夜了。”

“半夜不会发生雪崩,更安全。”

“别瞎扯了!我们还要为城久子小姐和北越君想想。如果返回的话,天黑找不到攀登‘天狗台’的入口那就更糟了!今天就都待在这里,养精蓄锐不好吗?”

高阶终于说服了任性的佐多。一到夜里就下起了大雪,而且又刮起了大风。风把迷雾驱散了,但取而代之的是风雨的弥漫,所以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气温急剧下降。由于这里靠近温泉,又是避风的凹处,所以还不至于是最难以忍受的地方。

但由于伤痛,又是第一次在这样恶劣条件的山里过夜,对他们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内川给所有人员都注射了葡萄糖针剂和维生素,受伤的城久子和北越的情绪多少好了一些,而佐多却哭丧着脸说道:“我在这里非冻死不可,我要去温泉那儿!”

“不行!那儿有瓦斯!”

“城久子和北越君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那是他们幸运!就是在温泉边上,因为直接暴露在雪地上,也不会暖和的!这个地方是最好的避风处!”

“北越君!”

佐多明显地表示了对北越的敌意。

“什么事?”

“你昨天夜里和城久子小姐待在一起没干什么事儿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

“高阶说是‘幸运’,你们两个人一定搂抱在一起取暖来的吧?也许后来又干了什么?”

“你胡说什么?”

一直冷静的北越顿时脸色一变。

“佐多先生,别胡思乱想了!”

城久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也插了一句。

“要是那样倒好,寒冷中可以活下来嘛!”

佐多并没有解除怀疑。但无奈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对于他来说,城久子就是为了生存也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搂抱在一起。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佐多又说道:

“我受不了了!”说着他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高阶惊讶地问道。

“我要躺进温泉里。”

“你疯了?!那里都开了锅的!”

被寒冷冻得失去了理智的佐多被高阶连忙抱住了。城久子忍着痛在羽绒睡袋里看着佐多和高阶争论。

“安静点儿!”北越突然说道。

大家一起把目光射向北越。

“刚才有人说话的声音。”

“人声?在哪儿?”

北越朝峡谷的下方指去。大家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只听到了风雪的狂叫。

“是不是你听错了?是刮风的声音吧?”佐多问道。

“也许吧。”

北越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

一直默不作声、钻在自已睡袋里的内川说道。

“的确是人的声音,弄不好是他们来了。”

佐多的面部表情为之一惊!

正文 第八章 继承者的企图

纪尾井重工业公司社长永旗彰二和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社长浅井弘文于3月24日星期一一大早几乎同时得知了椎名祯介的两个女儿乘坐的飞机下落不明的消息。

当他们两个人从秘书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都目瞪口呆。

“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报告!”

永旗和浅井分别在各自的社长室里对秘书大发雷霆。

“我们已经报告了佐多部长,他说怕影响您的休息才——”

“我们报告了岛冈先生,他说怕影响了您的休息——”

“混蛋!混蛋!这么重大的事件还管什么休息不休息!你们是怎么当秘书的?”

两名社长都措辞激烈地把秘书骂了个狗血喷头。事故发生的日期是21号,是春分星期五;第二天是22号,本月第四个星期六。纪尾井系统内的各公司采取隔周双休日制,所以这个星期六加第二天的星期日是一个双休日。

飞机坠毁的时间是星期五,所以这个事件一直到了第四天星期一正式上班时才由秘书报告了社长。

而且他们还得知佐多和岛冈已经私下组织了救援队伍早就奔赴了事故现场。

由于他们两个人一点儿也不知道,当天星期五就分别带了妓女去汤河原、热海的饭店寻欢作乐去了。他们在那里打高尔夫球、洗温泉。

平时难得打个盹的社长们巴不得赶快到了双休日,这样他们可以连着休息三天。

但是他们也没敢走远,因为大老板命在旦夕,不知什么时候报丧。万一他们赶不回来将对他们的今后有重大影响。

他们一边在高尔夫俱乐部里与妓女们厮混,一边派人员在大老板椎名祯介的周围打探消息。

这两个人都是纪尾井集团里举足轻重的企业负责人。他们是拥有数百亿资本的化学、化工、机械、钢铁、造船、核工业和建筑业的11家主要公司的首脑人物,也是“纪尾井会”的常务理事。

纪尾井集团的直属企业有60余家。加上间接的子公司则超过了100家。

仅直属企业中的董事就高达千人,加入了“纪尾井会”的公司理事平均每个公司三人,共计33人。这33人都是纪尾井集团的精英。

主宰这个“纪尾井会”的就是大老板椎名祯介。他们于每个月逢“8”号开早餐会。这些“纪尾井人(这是这些精英们对自己的称呼)”非常害怕参加这个被他们称为的“神话会”或叫“御前会”的会。

但自从椎名祯介因病不再参加这个逢“8”的早餐会后,这些理事们便开始瞄准下一届的会长(大老板)而暗中“较劲”了。

实际上这种明争暗斗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不过是由于椎名祯介的患病而公开化、白炽化了而已。因为执纪尾井牛耳者就是纪尾井集团的统帅。

纪尾井在日本财界首屈一指,甚至有人断言说就它的力量足以“劝”首相退位,所以没有一个政界要人小看纪尾井的动向。还有的人称纪尾井是横跨政财两界的黑手党、大哥大;首相也要让他三分,因此争夺纪尾井第一把交椅的争斗是空前惨烈的。

其中被称为椎名祯介的继承人最有希望的就是永旗彰二和浅井弘文。

特别是早在椎名不过刚是纪尾井商事的金属部部长时代,永旗就是当时的第一机械部部长、浅井则是第二机械部部长。在当时的纪尾井商事被称之为“三剑客”。

值得说明的是,从永旗担任面向国内的第一机械部部长、浅井担任面向国外市场的第二机械部部长时起,两个人的“争风吃醋”便初见端倪。

两个人的性格也截然相反。永旗注重学识,一副学究的派头,具有敏锐的分析力和上乘的管理能力;而浅井则是鲁莽的“攻击型”,往往不假思索就凭感觉大刀阔斧地干的犀利风格。

两个人在许多事件的处理上都极不合作。周围人的评价、在员工中的口碑,几乎压倒性全部地倾向永旗;而与纪尾井有合作关系的子公司都支持浅井。另外在财界永旗人缘好,在政界浅井走得通。双方的“势力”各占半壁江山、平分秋色。

“如果将两个人合二为一,那将是纪尾井理想的领袖。”

椎名常常这样感慨。所以在他的话的背后对这两个人也表示了各有百分之五十的不满。不过作为椎名的继承人来讲,只有这两个人最为合适。能力、政绩等在整个纪尾井的集团中能取代椎名的人非他俩莫属。

将来纪尾井的“合成”,只有在椎名的协调下两个人才能充分地发挥各自的优势,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可否认。椎名对两个人的功绩也给予真心的高度评价,但到底这两个人谁最终成为自己的继承人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在理事会上也为今后的继承人召开过多次理事选举会,但实际上更多的是由大老板椎名祯介说了算。即使某一个人超过了半票获得通过,作为大老板的理事长也有“否决权”。

永旗也好,浅井也好,椎名深知两人在各方面都伯仲难分,而多年来的平衡意识使他在决断中埋下了“祸”笔。

作为纪尾井的支柱产业,永旗和浅井又掌有纪尾井的重工业和核工业两大支柱产业集团分别组成的“声援团”,相互之间还为此多次发生激烈的冲突。

例如,一旦椎名使用了“指定权”或“否决权”,各理事支持的这两大支柱产业集团就必然发生激烈的矛盾,这使得继承人的选出宜迟不宜早;然而椎名又命在旦夕,不在他活着时确定接班人的话,他一死势必两派厮杀,纪尾井将永无宁日。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又宜早不宜迟。

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根据理事会上的选票多少来决定继承人了。

椎名也非常明白这些内幕,目前他最为担心的也就是继承人的选举了。

如果选举继承人,只能从永旗和浅井中选出一个人。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椎名并不是谁都不满意,然而能有第三个兼有两个人优点而又无此顾虑的人实在也找不出来。

无论谁来接班自己都会信赖的吧。

但又正是这一点让椎名为难,这两个人不分上下,如同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样支撑着纪尾井的大屋顶,不能说哪只臂膀重要,哪只不重要。

而且只要他指定一个人,必然遭受另一个人的不满。这样一来,围绕着未被指定的人将会产生一个个财界、政界的漩涡或暗流。然而被指定的人也会找来一阵阵风浪,也正如一条过于长的巨龙一样,让椎名首尾难顾。无论他怎么算计也无法“摆平”这件事。这两个人如同自己的手足一样,一直在自己左右辅佐着和纪尾井一同“长大”。无论哪一个当选成自己的继承人都会因两派的“摩擦”而导致纪尾井集团的分裂。

目前围绕着他们两个人纪尾井已经在实际上分成了两大阵营,这一点他已经无法回避。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耗尽毕生心血铸造的“纪尾井帝国”永不分裂,除非自己不死。

但实际上椎名也无法左右这个形势,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来接他去“天国”的死神的脚步声了,然而他还是无法立即决断。

站在了必须选择前进方向的“Y”字路口的椎名几乎被逼到了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而打算用抽签的办法来听天由命了。

飞机发生坠机事件的时间,成了在椎名的心中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动摇的时机。

一连三天的休息日,椎名拒绝了永旗和浅井提出的要候在他身边服侍他的愿望,他“命令”永旗和浅井在休息日里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几乎是把他们“赶走”一样下达的命令。

于是他们两个人分别去了汤河原和热海。这两个地方距离东京很近,对双方都有“牵制”的作用,而且他们还可以随时得到关于椎名有何“动静”的消息。于是这次休假便成了双方相互被对方的“间谍”

“监视”起来的活动了。

这两个人还有一个“鬼胎”:不能晚于对方赶到咽气之前的椎名身边,因为这有可能影响到自己被“指定”成接班人的机会。

实际上现在的局面非常微妙,表面上看来不偏不倚的天平,因为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导致倾斜。左右日本财界的大老板的指名也许就取决于谁先听到大老板的“临终遗言”了。

这种微妙的关系对外人来说是不得而知的。但作为这个庞大集团的核心集团人物不能不掌握这一切的变化。这些少数精英高高盘踞在“金字塔”的顶尖,然而他们也不得不把自己的取胜希望又寄托在普通人身上。

席卷世界的大战,都是最疯狂的首脑的利己主义决定的。如果一旦发生争吵,多大的公司也会立即打得一团糟。

由于这种争执会导致胜败,因此胜方要想方设法掩饰自己取胜得“法宝”;而一般的老百姓只能从胜败论“英雄”了。

然而发生在这种“金字塔”顶端的争吵比老百姓的争吵更加愚蠢。

在这三天的连休日期间,永旗和浅井都相互暗中较量着如何抢先对方一步赶到椎名咽气之前而受到“临终”加冕。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了连休日的结束。而星期一一上班便接到了当头一棒的坠机事件,而且在坠机中竟然有椎名的一对女儿!

“混蛋!混蛋!!”

他们大发雷霆,把各自的秘书骂出了祖宗八代。

“你们难道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期?!”

“所以我们才为了让社长您好好休息特意没有通报这个消息。”

“特意?!”这简直是“特意”犯混!如果抢救了椎名的女儿,也许这继承人的交椅就是有功之臣了!已经势均力敌的天平将因此而发生重重的倾斜,这一点不用任何人讲都会判断出椎名的心思来。

双方在为讨得椎名的欢心而绞尽了脑汁,甚至派人去民间搜集偏方,去山里得少数民族那里去洵换“秘方”。

这些“含辛茹苦”的秘书们应当知道,甚至这些秘书们也曾亲自参加了这类的“救亡”活动。

然而,在这关键时期椎名的两个女儿发生了坠机事件,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机会”了。哪怕有一个女儿活着,只要救出来就会因此而一举击败对手!也许这是成为继承人的决定性的一次机会!

即使没有生存者,这种呕心沥血地精心救援也会使椎名留下深刻印象的。

“那么浅井知道吗?”

“永旗知道了吗?”

他们在抑住心头的怒火后,马上观察起对方的动向。

“可能还不知道吧。”

秘书们心虚地答道。实际上“不知道”的只是对方的心理。但永旗和浅井都是三天连休后上班,知道不知道仅仅是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事情。

由于秘书的“判断”,双方都以“对方还蒙在鼓里”而开展了救援活动。

“不可以麻痹大意,也许对方仍然装成还在迷恋高尔夫和女人的样子,而实际上在进行着大规模的救援!”

他们双方都在揣摩着对方的打算。而在极端的秘密行动中,佐多和岛冈的救援活动最为迅速,他们成功地封锁了救援消息。当然这也是由于这次飞行是一次未向主管行业申报的飞行,以及日本的天气突然恶化,因此此事还没有被外界察觉。

一旦消息传到外界,救援的主动权便会彻底失去。

也许佐多和岛冈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才决定秘密地进行救援吧。在这个时刻,佐多和岛冈当然也和永旗、浅井一样把这次的救援工作看成了争夺继承权的绝顶重要的大事。

然而不理解的是他们要背着各自的社长,即永旗和浅井而行动。即使要对非“有关”人员进行保密,然而社长们毕竟是“有关”人员。

如果是永旗或浅井接到了这样的报告,一定会派出大规模的有效救援的。

实际上佐多和岛冈的地位也高于社长秘书。佐多是椎名的侄子,他甚至也不把永旗放在眼里。而岛冈是“特研”的主任技师,作为椎名女儿的未婚夫,在核工业公司内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由于他们两个人都“堵”住了秘书的嘴,所以永旗和浅井自然没有“及时”地得到这个消息。

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的力量。

“马上组织救援队伍,因为我们不能离开东京,你们马上赶赴现场!不惜一切代价,要组织一流的救援队伍!绝对不许拖延时机!也许对方已经出发了,所以你们要尽快赶去现场!”

两个社长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催促着各自的秘书。

这时,坠机的救援工作已经成了纪尾井重工业公司和核工业公司这两家纪尾井集团的中坚公司争夺领导权的行动了。

这不仅仅是救援的主导权的争夺,而且是在争夺纪尾井盟主地位。

但是春季的低气压接二连三地压了过来,而且中心气压已到达了日本海附近。

正文 第九章 风雪之意

<er top">1</h3>

从北越和内川说的传来人声的方向,风雪大作。一团团漩涡般的雪柱拔地而起。由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团团的雪柱也成了“黑”色的了。搭在这块岩石凹陷处的帐篷泄出的灯光在黑暗中应当非常醒目吧。

狂风卷着雪片猛烈地冲击着岩石和山脊,发出了阵阵野兽般的嚎叫,夹杂着枯木在风中摇曳的声音,使这时的荒凉更令人徒生恐惧。

这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陷入了紧张的寂静之中。在这寂静中更使人感到了狂风大雪的可怕。

“人声”就是那时听到的。具有冬季登山经验的人才能听到或是“感觉”到。

高阶知道不能将此作为错觉。因为具有一定的登山经验的内川也这样说,“如果有人,一定是那帮家伙来了!”

能来到这深峡谷的人只有岛冈正昭。内川所说的“那帮家伙”一定指的是他。

如果岛冈来到了这里,那么他的意图就是非常明确的了,他是为了救真知子而来的。然而万一他发现只有城久子一个人活着的话又会怎么样?

即使有内川和自己的证词他也绝不会相信真知子与飞机的命运是一样的。

也许他会认为内川和自己是在作伪证,那时会怎么办?

风还在猛烈地刮着。这时高阶突然“啊”地吸了一口冷气。

“喂——”

大家都清楚地听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绝不是错觉。

“终于来了!”

“而且那帮家伙还知道了我们在这儿!”

佐多和内川说道。在这条毫无人烟的峡谷里突然传出的声音,证明了又有人到来。

“他们是白天乘直升机来的。”

高阶记起了当时他们正行走在峡谷间时曾听到过“隆隆”的飞机声音。大概是岛冈他们乘直升机赶来,而且也停在了“天狗台”上吧。

“如果是他们,会不会是向我们求救?”

高阶心中一惊。佐多和岛冈的目的是相反的,因此双方的行动也是不一样的。但岛冈晚到了一步,他们应当隐蔽行动才是。

目前他们还没有到达坠机现场,还不知到生存者的情况。他们彻底撕掉隐蔽的面纱,应当是确认真知子死亡后的时候。声音来自下方,这说明他们还不曾到达过现场。

但他们却大声地喊叫,暴露行踪,也许是由于被困于恶劣天气而不能自拔。

因为这里毕竞是“幻之谷”嘛!没有非常有经验的向导,没有一支装备精良的救援队伍,中途极有可能陷入绝境。他们为了弥补一步之差的损失,不顾天黑、体力而强行赶赴现场,难道真的被困于绝境?

“要不出去看看?万一真是要向我们救援,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高阶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等一下。”

内川抬起了手。他示意不让北越和城久子听到的样子低声说道:

“有多少敌人还不清楚。”

他说的“敌人”,高阶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因为对方一旦获救,并得知了真知子的死讯,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的,目前在这条峡谷里法则不是法律和常识,而是体力。救了他们,也许等于把一只凶恶的狼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对城久子来说,最危险的是她和真知子都活着,由于真知子已经死了,那么无论城久子如何,岛冈的功绩就不存在了。

“岛冈知道真知子死了之后,大概不会威胁城久子的生命吧?”

“不能让他马上就知道只有城久子一个人活着,而且那里是不好靠近的死亡地带。”

内川对高阶提醒道。

“可是——”

高阶认为对求救者不能见死不救,这倒不是他为了显示一个“山之子”的高尚,而是看着同类在同一条峡谷面临死亡威胁能去相助而不去的罪恶感。

“有脚步声!”

城久子害怕地说了一句。的确,在浓浓的夜色中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佐多拽过一只冰镐,牢牢地抓在手里。

“关上灯!”

内川说道。佐多立即吹灭了汽灯。黑暗中,紧张如同干柴一样,一触即发。

<er h3">2</h3>

“怎么样,老爷子还没有死吧?”

这个男人一边玩弄着久违了的女人一边说道。当然他知道靠近这个女人是件危险的事儿,但一接到她的信号,他就无法抵抗这个女人的诱惑了。

仿佛是自己“开拓”出来的领地一样,他无法抗拒这具诱人美味的肉体的吸引。

但是完完全全地陷入和这个女人的欢爱也不完全是在“玩火”。他正是要通过这个女人来获取有关“情报”。

而且这个女人和自己幽会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因此这个男人一定要在这冒险中显示出他的“威力”来。

因为这个女人毕竟是自己“喂”熟了的,是自己才使这个女人有了“女人味”。两个人一搂在一起,那个女人便迫不及待地要和他燕好。在他们第一天私通的夜里,这个男人就用他的威猛让这个女人如醉如痴,欣喜若狂。

这个女人甚至又焕发了她的纯情。她一刻也离不开这个男人的“滋润”,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时仿佛她永远也不会得到满足一样的疯狂。

虽然她知道她和任何一个男人的幽会都冒着巨大的风险,但她无法忍受对男人的渴望。

“那个老爷子简直是鬼!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可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这个女人把男人的双手放在自己丰满的乳房上让他用力爱抚着说道。

“那在这个时候还干这事儿行吗?”

“不要紧,反正他也和死人一样了,我敢保证咱们是安全的。”

“保证?什么意思?”

“对,就是这件事儿嘛!你可别操心这个不顶用的人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让老爷子看出什么破绽来的。”

“可不能大意。那家伙还有不少走卒,说找就可以找到我们的。”

“我早有防备,你就放心地玩吧!”

这个女人“吃吃”地笑了,和她那成熟的身子相比,她的表情是那么天真。

“你这个妖精!”

这个男人一边苦笑着一边狠命地抚摸着她的乳房。

“那老家伙还玩你吗?”

“最近不行了,他只是用手弄来弄去的,身子不行了。”

“他一定没有欲望了。”

“所以我必须来找你!就算再危险我也要来。每次他把我弄起来欲望可他又不行,所以我必须要你!”

从一开始缠绵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女人,此时两眼燃烧起了急切的欲火。

“你是不是想考验考验我?我这机关枪也快不行了。”

这个男人马上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欲望,他故意挑逗地说道。

“别骗我!我比你夫人还了解你的‘体力’!”

说着她紧紧地压在这个男人的裸胸上。

“我会让你乐死的。喂,老爷子没对你说上次的事儿?”

“上次的事儿?”

“对,就是上次我问的他的继承人的事情!”

“噢,没有。最近他一句也不讲。”

“你们睡觉时他也没讲过?”

“他从不和我讲他公司里的事情。他要是谈工作和人事上的事情都让我离开。你那么想知道吗?”

“嗯。”

“不过,我是不是要比那件事儿更重要?”

“啊,你——”

“怎么啦?”

“你是不是可以有意无意地帮我说上几句话?”

“说什么话?”

“嗨!说的明白点,让他知道咱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你可以有意无意地提一提我,当然不能说咱俩的这种事儿。因为我在员工中有威信,再加上你吹点‘枕边风’,他会不会选中了我呢?拜托了。”

这个男人在求这个女人在老爷子面前“美言”几句前进行过慎重的考虑,如果她“不会”讲话的话,恰恰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反而会失去目前已经得到的“筹码”。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而且他确信这个女人为了他会乐于去做这件事的。

这个女人都能说出她比“夫人还了解”自己的话。的确,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很长一段历史了。第一个开拓她这块“处女”地的就是自己,“教”会她如何欢愉的也是自己。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单单是性的伙伴了,他们两个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那么的和谐、完美。

比起什么恋爱来,他们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在性爱的和谐上不过是他们的内容之一。

他坚信这种情。这个女人肯定会为了他而苦口婆心地去美言。

对女人来说,在老爷子的继承人人选上有时比男人的看法还起作用。从这一点上考虑,这个女人的“用处”还真大。

对于一个濒死的老人,“爱”的语言也许会起到几倍、十几倍的作用。

“今天就是为了求我才来的?”

这个女人的眼睛中闪烁着妖媚的欲望目光,这个目光让这个男人马上又回到了现实。

“可不光这件事呀!”

说着这个男人粗暴地一把把这个早就按捺不住欲火的女人搂了过来。可这个女人顿时不高兴地问道:

“真的不是?”

“求求你了!务必帮帮忙!”

“那么,你要真的被指定成继承人了,可要答谢我!”

“那当然了!你比我老婆还亲嘛!”

“行啊,那我为了你可以在老爷子耳边美言几句!全在我一句话!”

“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那就先在这儿谢谢我吧!来,进来吧!”

这个女人的欲火终于升腾了。她的妖艳多姿让这个男人也无法压抑,他腾身而上。

<er h3">3</h3>

从风雪那边清清楚楚地传来了脚步声。但人数好像并不多,大致有三四个人吧,而且是处于绝望中步履踉跄的样子。

突然在黑暗中亮起了几盏灯火。这些灯光和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照过来。

“完了,一步也走不动了!”

一个人这样说着,然后一盏“光亮”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喷泉边上了!那里就是避难的地方!”

一盏在半空中摇晃着的灯光在严厉地斥责着、鼓励着。

“不!不行了!一步也走不动了!”

“不许这样说!倒在这里就死在这里了!”

于是黑暗中传来一阵“啪啪”地抽打脸的声音。

“喂,要不要去帮助他们?”

城久子问道。与此同时,高阶站了起来。即使对方可能是敌人,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喂!你们怎么样了?”

高阶冲着光亮处大声问道。对方被这黑暗中突然传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刹那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刚才还摇晃的灯光也固定在了半空中。

“你是什么人?!”

终于从对方传来了问话。尽管对方陷入了困境,但是仍然没有忘记戒备这突然出现的“同类”。这个不应当出现在峡谷中的人也让对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刷、刷”三个人影踩着齐腿的积雪走了过来,他们三个人也成了“雪人”。其中一个人还“倒”在另一个人的肩上。他们看到高阶不再讲话便对他说道:

“帮一下忙吧。我们走了半天了,这个人已经不行了。”

被“倒”在肩上的人说道。高阶似乎在遥远的记忆中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但关于他的都是些恶劣的传闻。难道真的是他也来到了这“幻之谷”?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高阶问道。实际上他也是佐多雇来的向导。尽管这样,他也有责任问清来人。如果是岛冈的人就必须加以提防。

他不想卷入佐多和岛冈的矛盾之中,但他要考虑“雇主”的安全,同时还要帮助对方。

“我好像听到过你的声音。”

对方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然后用手电光照了过来。

“是高阶呀!”

“哎呀!是木屋!真的是你吗?”

旧时的登山之友在这个地方重逢,两个人冲上来紧紧地握着对方的双手。

“你也来弄钻石了?”

“钻石?什么钻石?”

“还跟我装傻!好了,先别说了,这个人累坏了,我们走了半天!快救救他吧!”

木屋用手指了指还“倒”在他肩上的这个男人。由于气温过低,这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朦胧了。如果放在这里不管,他马上就会冻死在这儿的。

“岛冈!”

从岩石的凹陷处走出来的佐多认出了木屋肩上的那个男人,他不禁大喊了一声。

“他是岛冈先生?”

果然岛冈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追来了,难道木屋是岛冈雇来的?而且他刚才说了一句什么“钻石”?那是什么意思?

“后话再说,马上救一救这个人吧!”

高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接过木屋肩上的那个男人,把他拖到岩石的背后。

高阶首先让他喝了一些可以恢复体温的牛奶,又给他换下了满是冰碴的外衣,然后又给他全身做了按摩。过了十几分钟后,他那苍白的脸色才多少恢复了一些红润,体温也上来了一些。

如果不这样处理,他的体温和疲劳是无法复原的。由于岛冈的体质好,因此他恢复得很快。

当岛冈恢复了精神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面临危险。

“差点儿就不行了。”

岛冈醒过来后觉得自己给同行的人添了麻烦似的说了一句,但他马上就认出来在他对面的是北越和城久子。

“真知子小姐呢?”他向他们问道。

“很遗憾,活着的人只有北越君和城久子小姐。”内川答道。

因为“外人”回答总比佐多回答更有“说服力”。

“只有城久子小姐活着,真知子小姐死了?”果然岛冈一脸怒气。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一下她的遗体。”

佐多看着被“抢救”过来的岛冈有些愤愤地说道。

“好吧,那我当然要看了。在什么地方?”

岛冈朝佐多抬起了头。他的这样子和刚才差点儿就被冻死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们把她的遗体暂时埋在雪里了。我们就这么两个人没法儿运走她的遗体。所以我们想还是等大队救援人员来后再运走她。”

内川准备挨岛冈斥责的样子,但岛冈听了后只是无可奈何地沉默不语。这处岩石的凹陷处本来就很小,又新进来了三个人后大家都无法转动身子了。另外一个人是村田,他长了一副圆脸和魁梧的身材。

这块凹地进深狭窄一些,宽还凑合,有点像是个长方形。城久子躺在最里面,佐多就躺在她的身边。其余六个男人的头朝里躺着。最左边是高阶,接着依次是北越、内川、村田、木屋,最右边的是岛冈。

这是高阶的安排,是考虑了保存体力和人际关系才这样做的。虽然他还不是特别了解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但这样的位置无论是谁也不会提出异议的。

这八个男女分别揣着各自的主意挤在这狭小的“安全”地区里。

高阶之所以苦心安排这样的“布阵”,也想到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的宿营。

(这个架势不好哇!)

高阶心中暗暗叫苦。

他在尽可能地保存体温战胜严寒的同时,又被这将不知会发生什么而产生的“寒意”而感到有些战栗。

大家相互拥挤着可以相互“取暖”,但各自的内心交流却根本没有。

高阶和过去的登山伙伴木屋近在咫尺,但却对他的到来不得不保持沉默。

木屋是和他有过几次共同拉过登山绳索的伙伴,初次进到“幻之谷”时就是和木屋在一起。

在同一个地点的几年后重逢,但相互之间却多了隔阂。也许各自为“敌人”服务才有了这样的戒备心理吧。

刚才他讲的“钻石”是什么意思?这个叫村田的男人又一脸杀气,虽然他也对大家笑了笑,但高阶看到他的笑脸上还有一对充满了杀气的目光。

内川和佐多似乎也不认识这个村田。高阶想问木屋,不过看上去木屋不会回答他的。这样的人挤在了一起,稍不留神就会发生危险。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这个死亡之谷的?)

的确是在佐多的威逼下来的,但自己当初很明白这个救援的背后肯定是有名堂的。而且内川也对自己有明显的敌意。这会儿又添上了肯定是反目的岛冈一行人,恐怕此行凶多吉少。

心怀鬼胎的两组人马汇合到了一起,这里的紧张空气似乎一触即发。

(在这里发生火并之前,一定要设法逃出去。高阶在暗中蜷起了身子,心中暗暗祈祷着。)

正文 第十章 苦恼的榨油机

风雪的吼声在高阶的意识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游行队伍、群众的愤怒口号声和交织在一起的火焰、催泪瓦斯与挥舞着木棍、角铁的混乱的打斗场面。

几年前的10月21日,国际反战日那天,在东京都爆发了各学校学生与警方的机动队之间的剧烈冲突。

后来学生们推翻了汽车,放火焚烧,并从地上拆除砖石进行投掷。还有的学生找来木棍和角铁与警方发生殴斗。

在暴乱中,人们都沉浸在发泄的快感中,以至许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行这场暴乱。似乎引起暴乱就是目的。

自己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成千上万的人“活跃”着。许多记者纷纷把照相机对准了群众。着火的警车、爆炸声、形成人墙的学生构成了一个个混乱的场面。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场面。站在这些群众前面的是号称要推翻现体制的“斗士”。他们号召大众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投入到改变现体制的斗争之中。

他们要改变当前的制度,要建立新的制度。他们自称是改变世界的英雄。

但他们要群众同他们一道建立的新制度到底是什么样的?新制度又会好在哪里?

没有能力、没有物质基础、也没有才能的学生不能盲从潮流而行动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场“青春之祭”。这时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充满了虚无的幻想,加上对现实的不满而常常成为暴动的“急先锋”。

那天夜里,东京都内各学校发生的暴乱阻塞了道路,国铁和私铁都陷入了瘫痪。银座、新宿等区域全都丧失了城市的功能。

学生们抓住警方一时的漏洞而对城市进行大规模的扫荡,终于酿成了一场恶战。学生们无论如何“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学生们“找死”警方也不得“杀害”学生),因而事态越闹越大。

下午5点左右,一股激进的学生约300来人冲到了国铁的新大久保站附近,并闯进了国铁的新宿车站内。

等在那里的警方机动队立即和学生们发生了冲突,在瓦斯和石块的交织中有不少学生受了伤,机动队员也有被打伤的。还有的无辜行人被伤及。

随着学生们的被捕,“放火烧新宿”的口令传达到了学生之中。新来的学生队伍和参加反战运动的工人使混乱局面愈演愈烈。

不少群众也期望着最终会发生什么。平时的一些不满也被学生的蜂起而点燃了。

似乎学生们早就知道进行这样的举动警方不敢伤及学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异常兴奋起来。

大伙儿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路面被大火烤得火一样烫。渐渐地自己也仿佛融入到了火中一样,融入了一场惊险电影之中,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构的世界,自己成了电影中的主人公。

如果真的向前跨一步,自己就不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了,也许就成了新闻人物。

那天夜里,高阶也作为一名群众来到了新宿,他期望会发生什么。当时他是学生,但没有加入到暴乱之中去,他打算以旁观者的身份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他站在新宿车站的东口,看着游行的学生队伍和机动队发生着冲突。

“打!打!!”

群众中不断地传出这种疯狂的口号,双方已经混成了一团,但训练有素的机动队一声号令马上形成了一体,迅速驱赶着游行队伍,顿时群情激昂,开始使用各种工具还击机动队,但机动队却不敢回手。

随着天色的昏暗,游行队伍的不满也达到了极点,并开始向机动队投掷石块,而机动队仍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试图驱散游行队伍。

高阶和他们一起随波逆流,因为他也渐渐地被这股“激情”所吸引,身不由己地“加入”到了游行队伍之中。

在混入的这伙游行队伍行进中,一名学生模样的人向警方投掷了一只燃烧瓶,正巧打在一名警察身上并且着起了火,于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警方一下子“爆发”了。机动队一声令下开始攻击游行队伍。看热闹的老百姓见状也一下子全逃散了。

顿时游行队伍中有人就受了伤。他们便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工具与机动队进行了厮打。石块、瓶子乱飞;机动队也向游行队伍呈水平发射催泪弹。现场一片混乱。学生、百姓和机动队员全打成了一片。大家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刺鼻剌眼的瓦斯味中到处乱窜。

混乱中,学生仗着年轻气盛,拼命和机动队拼打起来,同时还不断有老百姓加入到游行队伍中,还有的人把机动队打过来的、没有爆炸的瓦斯弹又向机动队投回去。顿时,石块、瓦斯弹四处横飞。高阶也不得不被混战卷了进来。

“扔这个!”

混乱中有人塞到他手里一件什么东西让他扔向机动队:是燃烧瓶。也许游行的学生看他什么也没有干吧。

于是他便按学生说的朝机动队的警察扔了过去。但他扔向的不是警察,而是一名游行学生。他穿了一件和警察相似的黑色制服,因此在性急之中没有分辨出来。

当他发现时燃烧瓶已经扔出去了。随着“糟糕”一声,燃烧瓶击中了那个人,并且顿时着起了大火。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火,而周围的人却高声尖叫起来。着火者立即倒在地上翻滚着企图压灭火,但不料火势越来越大。

周围的人只是尖叫,什么忙也不帮。当然是唯恐火焰伤及自己,还有不少人立即向周围散去。

“水!水!”

高阶大声喊道。但谁也不知道这会儿到哪儿找水。这时,烧焦的头发和指甲的味道已经飘了过来,肯定烧到了皮肉。被烧着的人不停地求救。

当他滚到马路中央时,突然站了起来,猛然发出了类似野兽一般的嚎叫。刹那间火焰又大了一些,全部包围了他的全身,然后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此情此景像烙印一样牢牢地印在了高阶的脑海里,经过的时间愈长,这个情景居然愈清晰。

高阶被卷入这场暴乱中,并烧死了一名群众。出身于山阴这个小城市里一名小商贩家庭的高阶,认真读完了中学、高校,父母认为他是可造之材,便极力鼓动他去东京上学。还最终为他凑足了学费,送他上了东京的大学。

他集全家的希望于一身,在东京的大学里拼命学习。大学里上课是三四百人的大教室,教授使用麦克风讲课,用的是十多年前、发了黄的讲义。老师机械地重复着书本上的知识,使高阶大失所望。

这里的大学已经不是探讨真理的场所,成了制造公司员工的加工厂。

教授和学生之间也没有任何对话和交流的机会。教授平淡无奇地讲着十多年重复的课程,学生们则把教授看成是麦克风,然后忠实地去做实验、期末考一个成绩,然后按分数被各大公司录用,如果成绩理想的还可以进入一流的公司。

从大学时起,他们就像被送入了传送带一样。学生就是“产品”,教授就是操作工人。他们的责任就是把学生放到传送带上面,然后按动电钮,数十年如一日地“加工”和“产品”。有英语车间、也有历史车间,还有经济车间、文学车间、法律车间、理工车间和医学车间。学生又像零件一样,而老师则是装配工人。

零件与装配工之间没有感情,只有矛盾。零件组装后送到各个公司,装配工则因此拿到工资。

成品的优质获得的工资就高。当然大学的费用也就水涨船高。一旦高于正常大学的百分之六十的学费后,学生心中的积怒便爆发了。

以反对学费上涨为导火索的学生运动迅速发展到了政治运动。他们高举的标语上显赫地写着“反对学费上涨打破车间教育”。他们高呼着口号,使用木棍、角铁、燃烧瓶甚至手榴弹向政府开战。他们在运动中发泄了心中的不满。

但是高阶不希望卷入进去,他是来大学圆梦的。他本能地认为这种作法给社会带来的只是倒退的作用。

任何制度、制体都有不完善的地方。学生高喊的口号是激进的,是青春期能量的过度积蓄。所有的运动都不能以破坏国家的现有体制而随意进行。

学生的暴乱最终在警察的盾牌前退却了。他们的革命脱离了广大民众的愿望,只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高阶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一时的燃烧是不可能持久地坚持下去的。仪式一结束,人们马上就会清醒过来。清醒后又会感到无度的空虚。

尽管他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天夜里他还是去了新宿。那是由于他无法忍受荒凉感情的寂寞难捱,他想靠近燃烧来温暖一下他冷冻的心。

这是他想忘记的记忆,但却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无法除去。他想把自己变成一台榨油机,把这令人苦恼的记忆压榨出去。然而他做不到,时时被这件事所苦恼。

正文 第十一章 猜疑避难所

<er top">1</h3>

高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顶上方有异常动静,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外面的风雪依旧狂吠,但刚才的声音不是风雪的声音。他的确听到了,而且非常近。

“谁开开灯吧。”

躺在身边的北越说道。

“怎么啦?”

“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了我头上。”

“掉下的东西?是石块吗?”

“不是石块。好像是瞄准了我的头打过来的。我感到了危险就躲开了,但又打了过来。打在岩石上还冒了一下火花。”

北越声音有些紧张,高阶也终于感觉到非常异常。可是除了石块掉下来,什么东西会打在岩石上冒火花?

于是高阶朝自己手边摸了摸,他找到了手电筒的开关,朝北越方向照过去。

在光亮中高阶看到了一个东西,大为吃惊:那是一支冰镐。尖头朝下、正砸在北越头的左侧“地”上。

肯定是谁拿着冰镐朝他砸了过来。如果北越的反应慢一点儿的话,冰镐的尖会正好砸在北越的头上。这明显地是一种故意行为。

“是谁干了这件事?!”

“干什么,嚷什么?”

“不让人睡了?!”

这样一来大家全都醒了。

“不知是什么人要杀死北越,这把冰镐是谁的?”

说着高阶把那把冰镐放在了六个极度疲惫的人面前。在六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要杀死北越的人。

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把冰镐的确是瞄准了北越的。由于天黑,凶手砸的方向偏了一点儿。

大家的惊讶打破了一直的平静。外边的风雪声依旧。

“那、那是我的冰镐。”

岛冈非常狼狈地说道。由于大家都朝他看过来,顿时间他的表情非常慌乱。

“可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我干吗要害北越君?!大家别这么看我嘛!”

由于他的分辩,大家的疑心更大了。

“我想是有理由的。”

“什么?”

“我就躺在城久子小姐身边。凶手实际上是瞄准城久子小姐的,但手偏了,偏到北越君那边了。对不对?”

佐多对大家说道。岛冈的样子更加难堪了,因为只有岛冈才有杀死城久子的动机。

“不!不对!这是什么话!我干吗要冲城久子小姐!”

“理由当然有了。你是真知子小姐的未婚夫嘛!因为她死了,因此你就恨活下来的城久子小姐!要是我和城久子小姐结了婚,财产继承权就没有你的份了!”

“停止你那卑鄙的想像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继承什么财产!要是真知子小姐不死,我也绝不会提继承财产的事情!”

“那你的冰镐怎么扔在了那里?冰镐都在外面嘛!是它长了翅膀飞进来的?”

“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这里这么窄,有人一动就可以知道。我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动,木屋和村田先生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们是你的人,能相信吗?实际上只要伸伸胳膊就可以够着冰镐扔向北越君!”

“你们两个人别吵了!”

如果高阶不制止的话,这两个人还要无休止地吵下去。

“就算是用了岛冈先生的冰镐,也不一定证明岛冈先生就是凶手嘛,而且北越先生和城久子小姐的位置也相距远了一点儿。不应当认为岛冈先生一定是凶手。我们有没有察觉身边有人动了?”

没有一个人回答。大家相互揣摩着他人的表情,默默不语。因为当时大家“都”在睡梦中,不好断言身边的谁起来拿了冰镐,而且好像谁都没有动的样子。

每个人都和身边的人紧紧地挨着,而且都睡着了,如果有人暗中下毒手是不会让旁边的人察觉到的。

换句话说,即使有人动了动,旁边的人也会认为是在睡梦中无意的扭动换姿势,不会刻意记住的。

从位置来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又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谁是凶手。除了北越,7个人当中(客观地讲,也不能排除城久子和高阶)就有那个凶手。

最忌讳的是发生内讧事件。如果不能有效地控制,凶手还会第二次、第三次“作案”。两组救援人马汇合到了一起,本身就是“杀害的汇合”,在一定的条件下很容易引起不测事件的“爆发”。但无论如何在现在这种场合下是找不出凶手的。

“今天晚上我和木屋君轮流值班,反正我俩也是被雇来的向导,你们都是我们的雇主。我们对各位都没有什么恶意。到天亮还有两个小时。看样子明天的天气还好不了,所以大家抓紧时间尽可能睡好觉,养好体力。”

大家都同意高阶的建议,因为反正凶手也绝不会“自首”的,这样的话也不好确定谁是凶手。但凶手肯定在这7个人当中,又不能在这恶劣的天气里谁都不睡觉。凶手肯定就是和大家紧紧挨着睡觉的其中一个人。他有理由有目的作案,然而还不清楚他到底要杀害的是谁。

好像为了给不安中的大家再增加不安一样,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er h3">2</h3>

好容易熬过了一个痛苦的黑夜,天终于亮了。经过这一夜的煎熬后大家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非常憔悴。由于天气和场所的恶劣,加上昨天夜里的不祥事件,7个人全都疑神疑鬼,心中充满了紧张、不安和恐怖。

天气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坏。从黄海方向东进的低气压迅速进入到日本海,使全日本境内产生了一场更大的暴雨和大雪天气。

而且这个低气压在向日本海全境移动时又碰上了太平洋一侧的副低气压。两者“组合”后加大了空气中的温度,使得这场暴雨和大雪的威力更加强大了。

因此日本全国都处于恶劣天气的笼罩之中,尤其是里日本的山岳地带,暴风雨加大雪、雪崩、雷电如同凑热闹一样轮番向日本全境压过来。

由于地形的原因,什么电波都收不到。短波收音机也起不到作用。因此大家的不安更加严重了,仿佛是一条在惊涛骇浪中漂浮的一叶小舟,只能听天由命了。

7个人所处的位置是这次恶劣天气的中心地带。风雨像利齿一般疯狂地撕扯着所到之处的一切,刮得周围地动山摇一般。

这种自然界“齐心合力”的攻击使得他们饱受侵害。全体山谷似乎都在咆哮着,成了一条湍流的巨大河流。

瞬间的最大风力已经达到了每秒60米的速度。人们的视野完全是零,他们一步也离不开这处避难所了。

他们龟缩在这块岩石的凹陷处,完全听命于天气的好转了。但是高阶和木屋知道,这恶劣的天气过后,还有更凶暴的事情等着他们。低气压的中心东去,寒冷的前锋又从南方杀将过来。由于日本海的水分充沛,将会产生一场大暴雨。这样一来,里日本的山岳地带将暂时成为严冬季节。

如果期间东去的两个低气压再与寒冷的前锋“汇合”,那么这一带的气候将更加恶劣。

“这么说直升机是来不了了。”

高阶望着这天气绝望地喃喃私语道。

由于携带救援用具为主,所以食品是按最低量带着的,同时还打算万一不够的情况可以由直升机空投,但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根本无法指望直升机了。

岛冈一组人马也是同样。两组人员合在了一起,计算一下食品也只够两天的。其中已经用掉了一天的。

高阶提议,一旦天气好转,两组人员合成一队共同行动。由于昨天夜里发生了一起不明凶手的杀人未遂事件,实际上如果可以分开是最为安全的。

但是在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再分开行动,危险是非常明显的。尽管佐多和岛冈不服,但也不得不同意了。

到了下午雪下得小了一点,风势也有所收敛。岛冈说要去现场看看。

“不行!风小了是局部的!不一会儿又会大的!”

高阶劝阻道。由于低气压的中心从这一带通过,所以看上去天气好像好转了似的,但实际上危险,后面。凶残的寒冷前锋和季节风如同伏兵一样正在等着不明底细的人上当。

“现场离这里很近,我想确认一下真知子的遗体。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

“气温上来了,马上就会发生雪崩。”

下午的气温果然升高了一些。由于昨天的风雪使积雪超过了一定的负荷,温度一升高马上就会发生雪崩的。

“我不同意你的这个说法,大概从一开始就想把我们赶走吧!”

“高阶,让他们去!他们走了我们可以踏踏实实地睡觉了!”佐多插了一句。

“木屋,不要去,那里很危险。”

木屋似乎没有听到高阶的话,依旧准备着自己的东西。只有村田好像不打算和岛冈走的样子。

“木屋,你也不懂吗?你打算干什么?”

高阶责备地问木屋。他了解过去的木屋,他不相信木屋在这方面不懂,而且他也是个很谨慎的人。虽然自己是别人用重金雇来的向导,但他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木屋走向死亡。

也许他认为自己是雇主雇来的向导吧,他只能服从雇主的命令。

“高阶,你干吗非要阻止我们?”

木屋突然冲着高阶问了一句,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而实际上从昨天晚上两个人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们是一对相隔了许久又重新见了面的旧友,但双方都似乎隐瞒了什么。高阶认为这是由于两个人分别为不同的两队人马服务的缘故。

但是到目前为止,佐多和岛冈的个人恩怨还没有“移入”到高阶和木屋之间。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高阶问道。

“我不懂。高阶,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木屋说着拉着高阶的手腕朝一边走去。

“你要说什么?”

“你是为什么来的?”

“你应当很明白呀!”

“果然是这个呀,发现宝石了吗?”

“宝石?什么宝石?是不是昨天夜里你说的钻石?”

“现在你还跟我装糊涂?就在坠机上呢!要不我干吗来这个地方?你带来的人不对你讲,就是为了独吞呐!”

“我怎么不知道?”

“别傻了!那是价值50亿日元的宝石!要是你们弄到手那可就不得了了!我可不希望这里发生一场血战。我看咱们还是保持中立,千万别卷进去!”

“等一下,你说什么……坠机里有50亿元的宝石?”

“所以我才来的呀!”

“不!”

“不?不什么?”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是为了争夺继承权!”

“继承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两个人终于明白了佐多和岛冈都赶到这里的目的了,听到了高阶的说明后木屋痛恨地说道:

“村田那家伙也骗了我!”

“被骗的是我们,也许真的是宝石,而说为了继承权是假话!”

“看到宝石了吗?”

“看不出来他们发现了宝石的样子。这么小的飞机,乘舱部分都坏了,要是那么多的宝石,还不一眼就能看见?”

飞行员和真知子的遗体草草掩埋了一下,然后又救护了城久子和北越。在这个过程中高阶没有发现佐多在找什么宝石。

而且那价值50亿的宝石也是不少的一个物体吧,加上两名生还者,在处理这些事情时不可能不让高阶知道的。

“看来我们让他们骗了!大概他怕只说是为了夺得继承权我就不来了,村田那家伙也把宝石当诱饵。不管怎么说,高阶,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木屋做出了和解的意思,说完还朝高阶友善地笑了笑。当然这种笑也是一种商人做成了一笔交易后的笑。高阶明白了在与木屋这种人分别多年后他已经完全成了生意场上的商人了。

但是高阶认为自己也是一样,自己参与到这个事件里也是利益的驱动。

岛冈向木屋催促了一下,随后村田也冲着木屋“嘿嘿”地笑了笑,并朝木屋走了过来。

“木屋先生,对不起,事情从高阶那里听说了吧?我没有骗你,我们受岛冈先生之托做人家的向导,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人家吧。而且向导费也是很可观的嘛。我们还是希望平安无事地回去的。”

他不动声色,但话中明显带出了威胁的意思。

“已经来了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我就是来当向导的,要是为老板之间继承权的事情我可就要说对不起了。”

“我看你还是听从岛冈先生的要求为上策,请带我们去现场吧。话我都说清楚了,出钱的可是岛冈先生!”

“你不去吗?”

“我就对不起了,我巳经知道人死了,再去那里就是拿生命开玩笑,毫无意义。所以我留在这里。”

村田恬不知耻地说道。

“高阶,和你说的一样,可我不能让岛冈先生一个人去。”

“那一定要小心雪崩和亚硫酸的瓦斯。”

高阶明白劝阻是不可能的,岛冈一个人也执意要去的。两个人朝着暂时风平浪静般的峡谷的溪流方向走去。剩下的人,除了高阶之外,大家都用毫无表情的目光看着他们远去。

<er h3">3</h3>

岛冈和木屋走后的大约30分钟,从峡谷的深处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这是雪崩的声音。由于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的增加使地面无法再支撑下去,因此发生了雪崩。

从避难所到坠机现场不太远,但从昨天开始下的大雪使地形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雪崩是从一处40度坡度的岩壁上发生的。

刚才雪崩的声音离岛冈和木屋去的方向多少有些不同,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否安全。这时从同一个地方又传来了雪崩的轰鸣声。一处雪崩非常容易引起另几处的新的雪崩的。

刚才略有停止的风雪再次猛烈地刮了起来。

“真可怕呀!”

在这峡谷里的狂风之中,大家都迷失了方向,而且视野也都不存在了。

“我去看看他们!”

高阶一直看着岛冈和木屋去的方向,但什么也看不见。

“不要去,那家伙没问题!”

佐多制止了高阶的行动。

“不行!木屋是我的朋友!”

“哼!不就是一块儿上过山吗?别太心重了!你可是我雇来的,你别忘了!”

“明白了。我就走几步去看看,一有危险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高阶飞身闯入漫漫的风雪之中。由于雪大,他的下半身全被大雪掩埋了。气温也立即下降了。

他连走带爬的“走”了大约10来分钟,两个“雪人”就从前方的雪崩处回来了。他们两个人和高阶见了面,但由于风雪太大,根本看不出对方是谁,连说话都听不见。

“怎么样?”

高阶辨认出了木屋后把嘴对着他的耳朵问道。木屋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不行了,明天我一定要见到真知子的遗体!”

当时岛冈一点精神都没有,可一回到避难所他就坚定地对大家说道。

说完,他那双多疑的目光又朝佐多扫了过去。看样子他还没有解除对佐多做了手脚的怀疑。

正文 第十二章 被封闭的峡谷

风雨之中两组人马进入到峡谷的第二天。目前看不到大队救援人马到来的迹象,恶劣的天气也无法指望直升机会进行空投粮食。

他们只有无线电收发报机,但在山区的接收有效距离只有三四公里,而此时又位于深谷之内,如果直升机不是飞到头顶上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的。

高阶建议统一管理剩余的食品。如果不计划使用,那么马上就会吃光了的。

于是两组人马决定实行严格的分配制度,尽管佐多和岛冈不满,但也不得不遵从这一规定。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对于避难的地点大家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和议论,但最终还是决定住在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还同意了由高阶、木屋和北越三个人每三个小时换一班,进行值班。北越是说因为“凶手的目标是对着我的,怎么也不敢睡”才加入进值班的。

这天夜里,大概是因为有人值班吧,一夜平安无事。第三天的早晨到了,但满山遍野依旧是风雪交加。

“今天还是不行!”

大家一边吃着计划分配给各自的食品一边绝望地盯着灰色的天空。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如果还是这样,天气即使好转了也不能马上行动。”

高阶日益感到问题的严峻性。经过内川的处置,城久子的腿伤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能单独行走。

上午10点左右,漫天的雪片一下子停了下来。乌云也渐渐地散去,天空中终于露出了阳光。

“天晴了!”

被关闭在这个避难所多日的佐多和岛冈欢呼道。

“啊,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个该死的峡谷!”

他们立即恢复了精神,开始准备行装。

“这还不是真正的好转,一会儿就要刮起大风的!”

高阶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说什么呐?这会儿不是天晴了吗?吃的东西都没有了还不赶快走?”

“要等到直升机来,现在到处都会发生雪崩的。”

“开玩笑!你没看见离‘天狗台’这么近了吗?从这儿到那儿也就一个小时!”

“是的,但一定要留一点食物。”

“怎么都行,我们先走。马上就到了,不用向导也可以!”

佐多和岛冈的意见意外的一致。的确像他们说的那样,天空就像被剥去了皮的水果一样蔚蓝清澈,山脊在蓝天的映衬下棱角分明。

在那山脊的一角,“天狗台”的特征性地形居然离这里非常之近。尽管到那儿可能还是相当费力的,但面对这几乎是伸手可及的距离任何人都不免心动。

但高阶明白这样的天气往往给人一种错觉。对这样的天气尤要加以警惕。

“喂,内川先生,出发了!别听向导的胡话!”

佐多听不进高阶的劝告,兴致勃勃地叫着内川。

“我们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岛冈话中有话地说道。

“干什么?”佐多的目光一闪。

“要去确认一下真知子的遗体,不然的话我就不回去。”

“你要带回去?”

“不,只是要确认一下。”

“我们全都确认过了,都埋了。”

“不需要我们再看看?”

“你信不过我们?”

“我是真知子的未婚夫,确认一下是理所当然的了。”

一时间双方的意见无法消除,同时佐多和岛冈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要是这样的话不妨去一下,我带路。”

内川插了一句。这时突然从空中传来了“啪啦、啪啦”的爆炸声。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朝天空中望去。

“直升机!”

“两架!”

大家不禁欢呼起来。从蓝天中出现的直升机的影子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峡谷的上空。

“喂喂,我是尾泽,如果听到了请回答。”

这时传来了飞行员尾泽的声音,由于是尾泽检査后的飞机发生了事故,这次他亲自驾机来了。

虽然耳机里夹杂着发动机的声音,但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尾泽的声音。

“一会我要在‘天狗台’强行着陆。飞机可能会引起雪崩,所以我要先投掷炸药,引发雪崩。”

“等一下。你着陆了我们也无法赶到。”

高阶大声喊道。他认为飞行员太武断了。炸药爆炸破坏的雪崩是非常不规律的。冒着这样的危险就是降到了“天狗台”,被救的人员也会因雪崩到达不了“天狗台”。

“‘天狗台’只能停下一架飞机,不能全都降落。”

正当飞机的飞行员小杉讲话时,对讲机里一阵杂音。原来是另一架飞机也赶到了峡谷的上空,正在和岛冈通话。那架飞机是岛冈的。峡谷中两组人马立即产生了矛盾。天空中的两组派来的直升机也发生了争执。

虽然直升机之间为谁先下降吵了起来,但小杉还是不情愿地让给了后来的岛冈的飞机。

“喂喂,你们要先空投食物……”

高阶连忙向直升机呼叫,于是小杉的飞机从机舱里扔下了一个大包。但落点不太准确,直升机扔下那包东西后又向远处盘旋而去。

从直升机上扔下的包裹顺着风飘向了山岩。

“糟了!”

“砸在山岩上了!”

峡谷中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装有食品的包裹飘向山岩,然后又顺着山岩滚落下来。

“挂在那里了!”

包裹正好挂在了从山岩上滑下来时遇上的一束灌木丛。由于那束灌木丛的位置正好突出岩壁,看上去要想攀登上去非常困难。仿佛那个包裹对着这7个人嘲笑道:“想要我吗?那就来吧。”

这时,那两架飞机又盘旋到了“天狗台”的上方,而且都在不断地向“天狗台”上下降。

不论哪架飞机下降到“天狗台”,飞机上还都装有剩余的食物吧。大家的心里有了一些安慰。

正在这时,两架直升机突然不慎发生了机尾的相撞事件。顿时两架飞机的机尾部冒起了两股白烟。一时间看不出哪架飞机伤得更重一些。

7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两架直升机相互“交合”在一起。这起事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这时可以听到从空中传来的清晰的金属撞击声和爆炸声。然后就看见不知是哪架飞机上的金属散片飞向四处。然后这两架直升机一块翻滚着摔在了“天狗台”上。刹那间在半山坡上积雪飞舞,接着燃起了浓浓的黑烟。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连空气都被动摇了。

由于坠机,山上的积雪发生了雪崩。半山腰间一阵阵轰声雷鸣,巨大的雪团不时地滚落下来,峡谷中不断回响起雪崩时的巨大声响。连坠机冒起的黑烟都被雪崩的巨大雪块和形成的“雪烟”吞没了。

大家都惊呆了。他们只能无助地盯着坠机事故的发生和发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全都像口舌麻痹了一样。每个人都如同石塑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危险!快逃!”

木屋第一个清醒了过来。从山上发生的雪崩已经快到了大家的头顶上。由于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坠机事件和别处发生雪崩声音吸引住了,根本没有料到危险已经到了头顶上。

当他们发觉危险已经来临时,雪崩的巨大触手已经抓住了他们。

“快逃呀!”

巨大的雪块挟着巨大的风势一股脑地朝他们冲了下来。顿时有人就被卷入了雪团之中。

“救命啊!”

城久子发出了悲惨的哀鸣。正好站在她身边的高阶顺势将她一把搂向一旁躲过去。他们两个人一下子被卷入了雪团之中,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两个人相互搂抱着随着雪团向下翻滚着。高阶死死地抓住城久子的手,也不敢放松他和城久子身体的接触。

如果稍稍一松,两个人立即会被雪团卷得无影无踪。他们两个人合在一起的重量在这巨大的“搅拌机”中终于停止了“转动”。他们赢得了胜利。

虽然停止了翻滚,但他们却被“水泥”固定住了一动也动不了。高阶还在牢牢地抓着城久子的手,然后确定雪团停止滚动后腾出一只手扒到雪团外边来。

他先露出了头,然后又费力地挺出胸膛,最后他看到了城久子的一只手,便拼命地把她“挖”了出来。

“喂,不要紧吧?”

木屋边喊边跑了过来。

“我没事儿!快找找其他人!”

城久子的半个身子也出来了。她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村田和佐多跟着木屋也冲了过来,看样子危险已经过去了。结果30分钟后,七个人都凑齐了。大家全都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但幸运的是没有人受到重伤,都躲过了雪崩的打击。

“内川先生不见了!”

北越惊慌地说道。

“还埋在雪里,快找出来!”

于是大家把城久子安排到刚才的那个岩石凹陷的避难所,其余的人又分散走开,边走边喊着内川的名字。但内川没有回答。

“小心,第二次雪崩又会发生的!”

这时太阳出来了,顿时气温有了回升。整个峡谷里全都充满了灿烂的阳光。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当心雪盲!!”

高阶一边寻找着内川一边向大家提醒着。由于刚才大家逃得慌张,几把冰镐也不知那里去了。

由于岛冈执意要去査看一下真知子的遗体,所以只有他手中有一把冰镐,而且还戴了一副遮光用的墨镜。

于是大家又返回了避难所,寻找各自遮阳的墨镜和冰镐,然后再去寻找内川,但始终没有发现他的人影。

到了下午,天气又开始变坏。从西方悄悄移过来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光。温暖的南风改成了寒冷的西风。乌云的云层上还时时传来阵阵雷鸣。气温又马上急剧下降。雪面用冰搞敲打都非常费力。

寒冷前锋终于到达了,真正的季节风也随之而来了。于是大家不得不停止了对内川的搜索,全都返回了避难所。

大家的绝望并没有因内川的失踪而引发。他们最终意识到全体人员都被封闭在这死亡的峡谷里了。即使有新的救援队来,也无法在“天狗台”上降落了。

上面堆着两架直升机的残骸。

除非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专家都难以进出的峡谷,而且食物没有了,装备又不充分。

周围高耸人云的岩壁使他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正文 第十三章 落石之路

<er top">1</h3>

第三个夜晚到来了。从城久子和北越看来,这已经是第五个夜晚了。虽然他们的伤势有所好转,但他们两个人的疲倦和僬悴明显要重于其他人。直到昨天夜里还拥挤的避难所里,由于少了内川一个人,显得有些宽裕了,而这种“宽裕”使人意识到内川必死无疑了。

早在日本的,当关押犯人的监狱里人满为患时,就要有一个犯人被拉出去处死,以缓解监狱的拥挤,而如今这个像监狱的避难所也“腾”出了一个人的位置,也正像当年的悲惨结果一样。

这天的晚饭,为了明天的行动,每个人得到了一块奶酪和一份饼干。实际上这是把两人份的食物给了六个人。这一份连一口都填不满。

“就像鱼饵这么点儿!”佐多不高兴的说道。

忍着吧!为了节约应当分三次吃呢!

负责保管和分配食物的高阶讽刺地对佐多说道。

“啊,在冬天里来一块牛腰肉放在火上烤烤,那滋味——”

“嘿!我说你别提吃饭的事好不好!”

岛冈冲着佐多喊了一声。

“讲讲又怎么样!”

佐多用阴险的目光瞪着岛冈。但由于此时此刻什么吃的也没有,他马上又泄了气。

的确,在这个时候说吃的事情如同拷问大家一样。大家吃完了这“一口”的食品后,便开始苦苦地等待着漫长的黑夜了,饥饿和寒冷,使大家陷入了绝望之中。

大家一旦陷入了沉默,这种绝望就更加严重,而且当时袭击了北越的那个凶手依然还不清楚是谁。

“从‘天狗台’逃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们来研究一下从什么地方离开的路线吧。”

高阶提出了这个建议。

因为都睡不着,为了消磨时间,研究一下逃出路线也是个好主意,但也许研究的结果又会使大家更加绝望。不过总是沉默也无济于事。

“有别的路线吗?”佐多问道。

“没有。”

高阶打算对大家这样讲。

“那就没有必要研究了。”

“不过大家商量一下也许会有什么主意的。”

“直升机根本降不下来吗?”

“是的。因为这条峡谷太窄了。气流多变而且恶劣,所以无法降落。”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

“这条峡谷是南北走向的,南部有一条‘锂鱼龙门’瀑布,北部是悬崖,西侧是立山的东悬崖、东部是‘天狗台’的黑部新山的半山腰。我们是在这个中央。其中从技术上讲,走大瀑布是唯一可行的。但走到那里有四公里,而且沿途有数不清的雪崩处,危险是非常大的;立山的方向又过于远了点,而且倾斜度是40度,也有不少雪崩处;‘天狗台’的半山腰有30度,比较安全,但从‘天狗台’再向上就是一座几乎直上直下的悬崖壁,根本无法攀登。”

“能不能走北部的悬崖?”

北部的悬崖在当地被称为“屏风崖”。它正好位于“幻之谷”的最里面,高度足有300米,看上去也是无法攀登的岩壁,而且在它的下方还有一眼喷发着亚硫酸的毒气喷泉,由于常年受到这种毒气的熏染,周围的岩质非常脆弱。

“我第一次入谷就是和木屋从‘屏风岩’上下来的。”

“上下可不一样,而且我们还是有经验的老手。”

“可不是。不过岩壁因地点不同也有的地方上下相对容易一些。‘屏风岩’猛一看和一扇屏风一样无法攀登,但从它的倾斜度来看还是可以攀登的。而且积雪存不住。不过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在它下方50米左右处的有毒喷泉。‘屏风岩’下半部因毒气熏的原因岩质松软,但上部分还是比较坚硬的。也有手脚可以抓住的东西。所以最危险的部位由我和木屋打头、探路,这样就可以确保大家安全攀登。”

“瓦斯怎么办?”岛冈插了一句。

“你没有注意吗?那是一眼间歇性的喷泉。根据我们上次的记录,它每隔三个小时喷发一次。昨天我们又重新测了一次,还没有大的变化。在喷泉100多米以外、三个小时之间登上山的话就是安全的。到达了上部还可以接受空投的物资。”

“影响走那条路的因素有什么?”

“饥饿和瓦斯。”

高阶无情地说道。如果在中途停顿下来,那只有等死。

“食物怎么办?几乎都没有了,饿着肚子能爬上去吗?”佐多问道。

“天气一好,飞机还会来找我们,那时会投下食物的。”

“要是不来呢?”

“那就只好等着。”

“真的会来吗?”

“肯定会来的。”

除了坚信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这种恶劣的天气再持续下去的话,大家肯定都饿死在峡谷里了。只是一点,这个季节与严冬期不同,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由于暂时的西高东低的冬季型气压返回,季节风过于大了一些,但一般说来最多一两天天气就会恢复的。

如果这样的话,飞机就会飞来,可以接到空投的食物;如果再顺利登上“屏风岩”,还可以赶到飞机的着陆点了。

但问题是从眼前来看风雪天不像一时半会儿就会转好的。过去进行的统计是比较乐观的,但风雪依旧“我行我素”。

由于有温泉方向传来的地热及躲在这块岩石凹陷里还不至于冻死,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天夜里在大家入睡后又发生了一次骚乱。木屋值班,但当他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小偷”的喊叫声,并听到了在黑暗中的格斗声。

出事了!他连忙用手电照过去,只见佐多和岛冈打成了一团。

“这家伙偷吃的!”

嘴唇上满是鲜血的岛冈说道。

“胡说!我正想出去解手,他突然踹我一脚!”

佐多也满脸是血地反驳道。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被岛冈一问,佐多立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几道手电光也照了过来,只见他的手里有几块巧克力的碎片。大概是在两个人的格斗中被捏碎了吧。看来是佐多趁值班的木屋打盹时要偷大家的食品。

佐多发现自己手中的“物证”,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拿着巧克力去小便?”

“我、我……”

佐多的脸扭曲十分难看。他像一个被抓住了的小偷一样向周围看了看:

“这是刚才分给我没吃的。”

但他的这个辩解在此时此刻根本没人相信。那么一口食物任何人都是“剩”不下的,每个人都是一口吃下去了的。

“可耻!”

岛冈得势地骂了一句。由于在纪尾井集团里佐多因地位特殊有些“受宠”,岛冈早就压不住心中的不满了。

但这会儿是在孤立无援的峡谷中。目前的状况很难保证大家可以生还,所以在这里再以“老子”的口气自居是行不通的。

而且佐多和岛冈绝对是不可能和解的,由于真知子的死使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加严重了。而且到目前为止,岛冈还没有确认真知子的死因,他还心存疑虑。

由于被逼到了这么一种恶劣的环境之中,两个人原来就存在的不和就由于情绪的变坏而进一步加剧了。

岛冈以“现行犯”的罪名抓住了佐多,如同抓住了对方致命的把柄一样盛气凌人。而长期积压在双方的积怨也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一样,顷刻之间就会爆发。

“除了偷盗,你还能干什么?!”

“混蛋!你再敢说一遍?!”

面色苍白的佐多被岛冈当众羞辱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

“再说几句又怎么样?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偷!”

“混蛋!我杀了你!”

佐多怒喊着冲了上去,又和岛冈厮打起来。

“住手!”

“两个人都住手!”

高阶迅速插了进来,村田也从佐多的背后把他抱住了。如果不管的话,这两个人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而在这之前,两个人几乎都筋疲力尽了。

作为佐多的未婚妻的城久子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件吓坏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打斗。

由于这场厮斗,刚才那块巧克力这会儿已经成了碎渣了,看上去和一把黏土一样,根本没法吃了。但是这样也不能扔掉,必须吃掉。

佐多和岛冈经过刚才一阵打斗,看上去更加疲惫不堪了,被大家制止后他们之间也没有了“战意”,只是用仇恨地目光瞪着对方。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深深地睡去了。

<er h3">2</h3>

疲惫和僬悴压抑了神经的兴奋。直到天亮,大家还都陷入昏睡之中。

突然不知道什么重物发生了倒塌的声音,并且马上传来一阵凄惨的喊叫声。

也许都当成了梦了吧,没有一个人起来看个究竞,但后来又有一个惊叫声是一个女人发出的,而且声音极高,几乎划破了峡谷的上方,这才使大家一下子醒了过来。

“不得了了!岛冈先生!”

城久子仍然尖叫着。出现在大家那一双双由于疲惫不堪而浮肿的眼睛里的是岛冈的身子。他的身体和腿露在外边,头却看不见了。因为自胸部以上全被碎石块掩埋住了。

这是因为突然有几块岩石滚落到了他睡觉的地方,刚才还发出了“扑”的宛如陶罐被打破的声音,也许就是岩石砸碎了他的头吧。

“城久子小姐,你最好别看。”

高阶在拂晓还不是很明亮的阳光中一边揭去岛冈头上的岩石一边提醒着城久子。

岛冈的头果然被砸得惨不忍睹,是被一块重有三四公斤的岩石砸中了的。正好是从岛冈头顶上方两米高的“顶棚”上掉下来的。由于是突然掉下砸在了他的头上,所以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从岛冈的头上取下这块岩石时,他还在喘着气,但不一会儿就死了。也许是由于头骨骨折造成颅内出血而死亡的吧。

被这突发的事件吓呆了的高阶把视线盯向了要了岛冈性命的岩石上。

(这么大的一块岩石会突然掉下来?)

他很快镇静了自己的情绪,然而又马上产生了这个疑问。他又朝“顶拥”上看了看,在上面果然有好几处突出来的岩石。

“咦?”

“怎么啦?”

木屋看着高阶自言自语的样子问道。

“岩壁上有雪。”

“那又怎么样?”

果然在这处凹陷的避难处的岩壁上都“挂”着一层积雪。由于风吹的缘故,这个凹陷处的四周包括岩壁上的“顶棚”上有雪并不奇怪。

“可这块岩石上没有雪。”

“也许碰巧风没有吹上吧。”

“要是那样,‘顶棚’上应当缺一块有雪的地方呀!”

高阶说着搬起砸在岛冈头上的岩石想在上面对一下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

“你看,连这个地方都有雪呢!可这块凸出出来的岩石上为什么就没有一点雪呢?”

“你是说……”

高阶的话使木屋恍然大悟。他们两个人不觉一惊。顿时感到空气被凝固了一般。

“有人从外面搬进了这块石头,由于这里人多,有一定的温度,所以岩石上沾的雪就化掉了,而且这个人知道岛冈先生睡觉的位置。”

于是他俩把目光一齐扫向了佐多。

“混、混蛋!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佐多胆怯地躲开了他们的视线,但声音明显地发颤。

“我不知道岛冈睡在那里!大家不是都不知道吗?!”

佐多拼命地反驳道。

“而且岩石怎么放到‘顶棚’上去?”

他讲的的确有理,但他这样越解释越显得此事与他有关。在这几小时之前佐多和岛冈发生争斗后,大家就预感到事情没有完。

“谁也没有说是你干的嘛!不过……”

高阶劝慰般地说了一句。

“我认为岩石砸在了岛冈先生头上是他的不幸。在雪崩时期岩石也会因震动而不稳定,会滚落下来的。如果有人正好躺在那里,也就正好被岩石砸中。”

“震动?”北越问道。

“这样非常简单,由于反复雪崩,有些地方的岩石已经松动了,如果轻轻地撬一下也会滚落下来的。”

“你是说有人撬动了岩石?”

北越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他曾经被人“暗杀”过一次,现在听了高阶的话后更加紧张了。

“还不能这样说,但可能性很大。”

“你们干吗非冲着我?我是凶手?!”

佐多近乎疯狂地大喊大叫,并一把拿过来一把冰镐。

“佐多先生,冷静点!谁也没说你是凶手嘛!你这样做对你可是非常不利的!”

木屋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冰镐。

“我、我……”

被木屋抢走了冰镐后,佐多竞然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发生的一连串异常事件,让大家产生了人人自危的感觉。

<hr />

注释:

正文 第十四章 攀登绝望

<er top">1</h3>

天亮了,风雪看不出要停下来的样子。整个峡谷和山脊像发了疯一样令人胆寒。这些人担心的不仅仅是天气,而是更加担心有些人会受到天气的疯狂的感染,再干出什么杀人案来。

“早饭”是将两人份的食物分成了六人份,而且仅剩下两个人一天用的量了。吃过“饭”后大家的饥饿感一点儿也没有消失。

“要是等着天气好转,我们非饿死在这里不可!”

说这话的是到这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村田。他的这句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看法。

“是啊!直升机要来也得天气转好以后。而且即使天气转好,峡谷的恶劣气流还会妨碍飞机的飞行,如果就这么死等下去,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我们非死掉不可!”

佐多马上表示了相同的意见。

“在体力完全耗尽之前,应当去屏风岩上取下空投食物。”

“对!我们不能饿死在这里!高阶,昨天夜里你说只有一条从屏风岩走的路是最佳路线,而且看样子天气一时半会儿也转不好,我们马上出发怎么样?”

刚才还因受到杀人嫌疑而唯唯诺诺的佐多,这会儿宛如一个高明的指挥者一样气势凌人。

“等一下。”

高阶最担心的就是被佐多和村田煽动起危险的情绪来,“天气一好,救援人员肯定会来的。除了第一架商务飞机,还有两架直升机也坠毁了,那边肯定大乱了,并且弄不好连警方都出动了。而我们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任何的盲动都是非常危险的!”

“那你说天气什么时候会好转?”

“这个……”

高阶被问住了。目前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切情报和消息全都被阻断了,这是引起大家不安的理由和根源。由于地形的原因,收音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高阶只能凭经验进行判断了。

然而天气似乎“忘记了”好转,高阶心里也没有了底数。大家也都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之中。

“依我看待在这里只能等死!要是去屏风岩还有粮食。我反正不想饿死在这里。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上屏风岩不可!有了粮食,我们才能等待救援!”

“这么弱的身子是爬不上去的。”

“可昨天你刚刚说可以爬山的。”

“那是刚刚吃过了食物。”

“不过是吃了两个人的,和没吃差不多!要是能爬上屏风岩找回食物,以后怎么都好说!”

“太危险了!万一中途爬不动了怎么办?!”

“待在这里一样危险!不,是绝望!”

“我不同意。”

“高阶先生,你不是头儿!”

村田煽风点火般地说了一句。

“我最早是和木屋君、岛冈先生一块儿来的,和你不是一个组。所以我可以不受你的约束。当然北越先生和城久子小姐是被高阶先生一组人救的,我不过是晚了一步,但也是来救你们的人,我想带你们走,因为还有木屋君。我们要爬屏风岩!”

村田开始拉拢城久子和北越。岛冈实际上是为了救真知子才进山的。但真知子死了,作为这一组的头儿的岛冈也被杀死了。虽然同机的城久子和北越被救了出来,但实际上村田并没有可夸耀的资本,然而先赶到的救援组也不能因此约束被救者。

加上由于岛冈已经死了,那么他对城久子可能构成的威胁也不复存在了。

“当然高阶不是你那一组的,他是我的人!我是他的头儿。他只能听我的命令!高阶,马上出发!”

村田说的“小组”的话似乎提醒了佐多。

“我是哪个小组的并不重要,我作为向导,有责任向你们说明行动的危险。木屋,你对他们解释一下吧。”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木屋能够明白高阶的意见。

“我同意村田先生的建议,因为我反正是他们雇来的向导。”

木屋自暴自弃地说道。实际上他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因为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虽然现在他明白了村田说的宝石的事情是假的,但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目前没有可以激起大家激情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讲,在这个避难所里饿死和冒死攀登屏风岩没什么两样。

如果运气好,还可以活着回去,虽然他还要继续给尾泽都美子当“性奴”,不过也许那样也比死在这里要好。

可无论死在这里还是屏风岩,他都想填饱肚子后再说。要是真的绝食,也许饥饿感还要好一些。

为了保持体力,少量地吃一些食物反而会加重对食物的向往,而对挂在半山腰上的食物的向往也加重了饥饿感。因此想从这里逃出去就成了他最大的愿望。

——如果能得到那包食物——木屋的判断力完全被那包食物的欲望战胜了,他像一个濒临渴死的人突然在沙漠中看见了海市蜃楼一般。

“木屋,你……”

高阶这才发觉他被自己一贯信赖的朋友出卖了。

“我去!”

木屋无可奈何地说道。

“城久子小姐还动不了。”

高阶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城久子。

“我不要紧,一个人可以走了。”

“我也不要紧,我一点儿疼都感觉不到了。”

北越接着城久子说道。高阶明白:自己完全被孤立了。大家都被饥饿征服了。

“就这样定了。作为专家我们非常尊重高阶先生的意见。但还是要少数服从多数。”

村田下结论似的说道。高阶被逼得只能带领一队饥饿的人群朝屏风岩而去。

<er h3">2</h3>

大家的意见统一后便决定立即出发,因为这会儿正好是有毒喷泉的休止期,如果不在这三个小时之内攀登上屏风岩就会受到瓦斯的侵害。他们于上午快9点钟时出发了。

已经没有时间掩埋岛冈的尸体了。他们把岛冈放在雪地上,用了许多的雪和土进行了掩埋。

(我们当中有杀人凶手!如果有人妨碍了他,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人求得自己的生存!)

高阶一边草草掩埋着岛冈一边在心中这样想着,当然在这些人中他也不能排除掉对自己的嫌疑。

高阶还考虑到万一木屋发生了不测的情况,于是自己也准备了一些攀登工具。当时考虑到坠机中有两位女性,所以还带来了女性用品,但是由于数量有限,仅带了最起码的用量。尽管这样做有些“残酷”,但由于没有带男性的用品,北越只好从岛冈的死尸上扒下了必要的御寒服装穿在了身上。

在出发之前大家分配了食物。剩下的食物只够两个人最后一顿的量了。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负担,大家带上了必不可少的东西后,就把其余的东西都扔掉了。

在失去最后一点儿体力之前,必须到达空投食物的地方,否则全体人员都将死在中途。

对此高阶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他完全是被多数“不明事理”的人逼迫才这样做的。他深知这是一次集体的自杀行动,但他又无法左右这个形势。

实际上待在那里是不是真的可以活着等到救援人员,高阶心里也没有把握。作为向导,只好在绝望中决定最大可能地争取理想的结果。

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通过有毒喷泉的泥浆地带,一边向屏风岩的基底部走去。散乱的坠机机体已经生出了红色的铁锈。

由于风的缘故,这里没有积雪。他们花费了30分钟才通过了这条如同地狱之路的场所。还剩下两个半小时了,而且这并不是很准确的记录。

风突然停了,只有雪片从头顶上继续纷纷落下来。还可以听到峡谷上方的剧烈风声,但这里却一丝风都没有了,所以显得那么恐怖。

仿佛大自然为他们设下了一个陷阱,他们听到了野兽在欣喜若狂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甚至他们几乎听到了野兽的喘息声。

“从现在起向上50米,是一段非常脆软的松动岩石。我先上去,然后固定好绳索。我发出信号后大家一个人一个地上来。千万要注意脚下,不要踩掉石头。木屋,你在最后护卫大家。”

一到山脚下,高阶顾不上休息,马上攀登岩石。这是绝望的攀登之始。坡度并不很大,但都是松松垮垮的褐色岩石碎块,高阶小心谨慎地寻找着比较坚硬和牢靠的地方向上攀登着。

高阶想找一处可以拴住攀登绳的地方,但似乎都是弱不禁风的岩石,基本无法拴绳子。山脚下的雪融化后把岩石染成了黑褐色。有的地方还成了条条小溪从上方流下来。高阶连一处可以钉攀登钩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他爬上了20多米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钉上攀登钩、并钩好攀登绳索的地方。于是他向下面示意了一下,一直紧紧盯着他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按着顺序,第二名是村田,再一个是北越、佐多,接着是城久子,木屋最后。这是强者位于前后两头,相对弱者在中间的方案。

只有城久子因腿和膝部的伤还让大家担心,所以让木屋紧跟在她的后面帮助她。

这条路线从基底到岩顶呈“Z”字型,这样可以省去一些体力,也不太危险。

这条路线的选择是听从了高阶的意见。然而最近一次的路线他早就忘记了,这次他只好一边爬一边回忆着。

岩顶的上方“道路”弯曲,而且还漂浮着一层乳白色的浓雾,因此什么也看不清楚。高阶几次担心走到一条“死胡同”里。他只是记得上一次出峡谷时也是从一条与有毒喷泉很近的岩坡上“逃”出去的。

岩壁倒没有多大的难度,不过为了赶在有毒喷泉周期喷出瓦斯之前才选择了这条道路,也算是“慌不择路”了吧。

又爬过了两个坡后到达了一片有枯草的平坦地方。到达这里时已经花费了一个小时了,只有高阶和木屋两个人的话他们还可以再继续攀登。

“稍微休息一下吧,肚子饿得实在走不动了。”

佐多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会儿支撑全体人员的是精神不是盒饭。大家都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想爬也是有心无力了。

但是高阶明白更大的疲劳还在后面呢,他也走不动了,真想马上躺下睡一觉。但一旦睡下,必死无疑,因为他们还没有脱离瓦斯的范围。

“再加一把劲!没有时间了,在这里休息全都会完了的。”

高阶“训斥”着别人也是为了壮自己的力气。

“佐多,起来!站起来!说来的不是你吗?!”

高阶朝佐多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就这样,大家又继续开始攀登。高阶仍然在前头。全体人员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了,然而岩壁的坡度越发陡峭了。

他们巳经攀登得比较高了。这时从岩脚处一股股的雾气开始向上飘来。

高阶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万分焦急。他回头看了看后边的人们,大家都有气无力地拉着绳索,几乎一动不动。最后一名的木屋一个人一个人连推带拉地拖着大家向上爬。刚才爬山的顺序也乱了套了。

“好!城久子小姐,该你了。木屋,拉她一把。”

最后一名是城久子。她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当心,当心脚下!”

高阶突然大声喊道。但已经晚了,只听“轰隆”一声,从下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同时绳索一下子松了,这说明有人脱离了绳索掉了下去。

“喂,怎么回事儿?”

高阶惊慌地向下方问去,但没有声音回答。

<er h3">3</h3>

“喂,怎么回事?!快回答!木屋!城久子小姐!快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下面传来了城久子的声音。

“不得了了,木屋先生被滚下来的石头打中掉下山了!”

“木屋掉下去了?”

“城久子小姐,你不要紧吧?”佐多心神不定地问道。

“我不要紧,还好被夹在了岩石缝里。可木屋先生,他……”

城久子失声痛哭起来。

“待在那里别动,千万别动!”

高阶把绳索的安全交给了村田,然后又扔下另外一条30米长的备用绳索。但由于下面那块岩石是突出来的,从上面看不见下面的木屋。

城久子被卡在了岩石的裂缝之间,一动也动不了。

“木屋呢?”

“在那儿!他在下面推我时,从上面正好滚下来一块足球大小的岩石打在了他的头上。”

城久子边说边指着下方的岩石间,木屋倒在了那里,高阶看得清清楚楚。他全身是血,看样子伤势很重。高阶又喊了好几遍,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城久子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着高阶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打了一个岩钉,然后挂上岩钩,系好绳索,一口气下到了木屋的身边。

“木屋!”

高阶发现了木屋的伤势后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他悲愤地咬破了自己嘴唇,咬紧着牙关。木屋的脸上是一层擦伤,像涂满了红墨水一样。他的右前额处有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窟座,鲜血从那里喷射出来。他的胳膊、膝部的衣服都划破了,露出了鲜红的皮肉。看样子他在拼命地不想掉下去,他的双手都被划烂了。

高阶想要把他抱起来。他蹲了下来。木屋还有一口气,但高阶知道这样动他会加重他的伤势。这时木屋又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就一口气比一口气弱了。

高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抱不起来的,更别说要把他弄上去了。而且这时谁也帮不了他。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了,仅仅饥饿就消耗了他们的全部力气。

高阶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更加严竣了。从下面传来的喷泉的响声越来越大了。从时间上看,马上又到了喷射瓦斯的周期了。如果待在这里,肯定会受到有毒瓦斯的攻击、伤害。但高阶又不忍心把木屋一个人留在这里。

(干脆一块儿死在这儿吧!)

绝望之中“死亡”这两个字一下子从高阶的脑子里闪过。因为他无法保证把这些人安全带出去,还不如死在朋友的身边……这时,木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血迹。

“高阶。”

木屋的嘴唇嚯动了一下,吃力地说道。

“木屋!挺住!”

“我不行了……把我放在这儿……”

“胡说,你不要紧,再坚持一下!”

“不……我不行了……我死定了……你也不用为我操心了……我也不用还你的债了。”

木屋强打笑容笑了笑。

“木屋,别这么说!我把你拉上去!”

高阶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他感到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知道他将永远失去这个昔日的登山伙伴了。

“别白费力了!”

木屋无力地说道,“好好保护城久子小姐。”

他说的这句话让高阶有些费解。

“这是什么意思?”

“那块石头不是……自然……掉下来的……是有人故意蹬下来……的……”

木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木屋、喂,木屋,坚持一下!到底是谁干的?”

“我、我不知道……那石头……不是……对准我的……是对……准城久子……小姐……”

“什么?!”

高阶用力地摇晃了一下木屋。

“快……快走……瓦……瓦斯要喷了……快把城久子小姐……危险……她是个好人……好好保护……”

下面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喷射瓦斯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阶……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木屋停止了呼吸。

“木屋,放心吧!”

高阶像被那轰鸣追赶着似的站起来,牢牢地抓好绳索。弃舍了一个朋友,下一步又会怎么样?

木屋的最后一句话使高阶奋力向上攀登去。

——保护好城久子小姐。谁要杀害她呢?

木屋的话使高阶增添了新的斗志。他不是为了躲避有毒瓦斯,而是为了保护城久子,他奋力向上爬去。

木屋用自己的性命证实了有人要杀害城久子小姐,也许还是木屋发现了有人要谋杀城久子才用自己的身体去掩护了城久子。一定是这样的。是木屋保护了城久子。因为木屋按顺序是最后一名,所以石头应该是打在城久子身上的。

木屋一定是绝望了。虽然说不太清楚,但他肯定是对人生绝望了。

为了救城久子才使自己的生命燃烧吗?对城久子来说她是被一个对生命绝望了的男人救了的。

也许是她的魔一样的美感动了这个人。即使是魔一样的美,在一个男人的绝望中也是值得用生命去追求的吧。木屋虽然没有说,但他是向往这种美的。现在高阶才明白,他执意要“断后”,就是为了保护城久子。

木屋的责任,由于他的死“交给”了高阶。必须保护好城久子——

(无论是谁要谋害城久子我也要坚决保护好她!前头肯定有一个凶手。他第一次误杀未遂,他还要第二次、第三次地杀害城久子的。)

“城久子小姐!”

高阶一边爬着一边大声喊道。上面有了回答,看样子她还是安全的。

“一定要当心上面掉下石头来!也许还有石头要掉下来!”

现在告诉她刚才的落石是有人要陷害她还太早。因为还不知道凶手还要使用什么手段再次谋害她。

无论如何要在凶手射出杀人之箭之前把城久子送到安全地带,而且要揭露这名凶手的真面目。

“快!”

高阶迅速来到夹在岩石缝里的城久子身边。下面的地鸣声越来越大了。由于视野看不清楚了,但高阶估计是这个喷发周期到了。

周围的气味有些异常了。这气味仿佛就是杀手的气息;而且这杀气不仅仅来自下面,同时也来自头顶上方。

城久子明白了高阶的异常表情,什么也不说,迅速向上爬去。

“喂——怎么样了?”

不知谁从上面朝下面喊道。因为半天高阶没有对上面讲话,有人开始担心起来了。

高阶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城久子,意思是不要回答。而且他也没有让城久子去利用那条让村田看好的绳索。因为在他们不知道上面的人中谁是凶手的情况下,拽动绳子就等于告诉了凶手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非常危险的。

高阶凭借自己刚才爬岩的经验,拉着城久子终于登上了岩上。

“为什么不回答?”佐多不高兴地问道。

“那根绳索拉了拉没有反应,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高阶所答非所问地敷衍了一句。

村田看到两个人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问道:

“木屋先生呢?”

北越也盯着高阶问道。

然而没有解释的时间了。

“大家再向上爬一下吧,多少再向上一点儿。没有时间固定绳索了,好在这个地方不太难走。我在前边拉着城久子小姐,大家跟在后面吧。”

他们走过了松质的岩石段,来到了硬质地段。这样手脚并用,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虽然脚下的浓雾一直追着他们上升,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由于被瓦斯追赶着,大家似乎一时忘记了疲劳,快步向上爬去。

这是一次超越体力的攀登,从体力上来讲是根本不可想像的,这是由于人的求生本能产生的超常的体力发挥。

不知从什么时间起雪已经停了。雾也变得稀薄了。由于这一带基本不受地热的影响,所以这里有了积雪,于是又给大家带来了其他的困难。

有时小的雪崩也像淋浴一样从上方冲下来。虽然没有大的危险,但有时会突然灌到脖子里,以致呼吸发生了困难。

这时可以看到云间的山桦树和松树了。高阶认为继续走下去就可以找到出路了。那件空投下来的食品包应当在前方一带的灌木丛上。

如果不把它找到,那么生还的把握就非常小了。已经耗尽了能量再在这里冻上一夜,身体是绝对吃不消的。

其余的人只是盲目地跟在高阶的身后走着。来到这里后,再也没有退回去的可能了:下方就是产生有毒瓦斯的峡谷。

而且如果前方再没有了路,那么大家必死无疑,必须在此之前找到粮食,这样才有可能坚持到生还。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耗尽了体力和精神后,就算找到了食物,是不是还能吃得下。因为人到极度疲劳后会丧失食欲,丧失一切欲望。这样的状态,食物和充分的装备都失去了作用。

高阶明白,在登山中,有许多这样的情形:当体力耗尽的时候,往往一步都走不动,甚至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一定要防止这种情形的到来。然而马上就会出现这种情形,因为大家再也不喊肚子饿了,他们只是发狠地跟在高阶的身后漠然地走着。他们的目光呆滞,动作全是无意识的,表情淡漠,思维下降,注意力和判断力都开始低下。

高阶自己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倦怠。支持他的信念是,他要为这一队人员负责,他绝不能停顿下来,否则全体人员都将困死在这里。

他们跟在高阶身后,一个拉着一个,机械地像木偶,仿佛是由高阶牵着他们在“走”,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行走的能力一般。其中要杀害城久子的凶手也一定累到极点了吧?在这种状况下他也许会丧失杀意的。

高阶的体力也到了最后的“底线”,只是他的精神还在努力支撑着。尽管他知道这次爬山完全是盲目的,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尽力把全体人员带出绝境。

高阶的消耗比其他人更多。他要走在前面,开拓道路、固定绳索,在关键地方还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拉他们上来,同时还不能忘记时刻警惕企图谋害城久子的凶手。

失去了木屋后,村田和佐多根本不能成为他的帮手。他那双紧紧拉着绳索的手腕和死死蹬在岩石棱角上的双脚,倔强地忍受着疲惫。有时他不得不全身趴在地上,用手拽着灌木丛的树根一点点地向前挪动着。

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间隔也越来越短了,几乎谁也动不了。而此时连高阶也产生了濒死的感觉,这种恐怖的感觉又让他垂死挣扎般地挺立了起来。

已经爬了多长时间的山了?他连看手表的“兴趣”都没有了。

风雪停止了,这毕竟是幸运的。因为目前这种状况下如果再加上风雪,肯定全都得死在这里了。这时的气温也上升了一些了,然而下面的轰鸣声还是越来越响了。

“大家都注意了!食物就在附近了!”

比起一个人来,大家都注意的话发现那包空投下来的食物的可能性要大。但高阶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激起大家加紧行动的欲望。

然而大家都再也没有什么欲望了,挣开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恐怕到了那包食物跟前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了吧。

仿佛是错觉一样出现在了高阶的眼前。那个空投下来的食物包不是挂在灌木丛中,而是就挂在前方的一棵山桦树上。那棵山桦树长在突出于岩石的一块悬崖边上。

实际上高阶已经看过去了,因此他没有发现。然而就像看书一样,当翻到后面的一页时有时会突然记起前面一页的内容,高阶的目光再次回过来寻找那棵山桦树。他顿时感到在那棵树上挂着一件“异物”。

幸运的是,其高度几乎唾手可得,它是那么醒目地挂在山桦树上。

“找到食物了!”

高阶摘下食物包后回过头向大家大声地喊道,这些人中除了村田微微抬起头有要看的意思外,其余的人毫无反应。

“大家快来看!我们有食物了!你们怎么了?就差一步就得救了!”

高阶厉声“训斥”道。村田第一个站了起来,虽然雪地的倾斜面不太危险,但他还是战战兢兢地拉着高阶固定好了的绳索。

接着城久子、北越也都站了起来。北越小心翼翼地扶着城久子。在这里不会有落石的危险,而且由于高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凶手就是想杀人也不能得手。最后佐多也站了起来,他看到北越搀扶着城久子,两眼又冒出了一对怒火。

但是城久子巳经离不开北越的搀扶,佐多在队伍的最后,他对城久子无能为力,只好借助雾气的遮盖装作看不见罢了。

雾霭像墨一样漆黑了,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大家向在那棵挂有食物的树旁边的高阶围了过来,但这似乎是最后一点儿力气了,大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一停止走动马上就会感到寒气逼人。虽然风雪停了,但坐在这个倾坡上不动,也许会冻僵在这里的。

找到食物后,大家的情绪多少有了一些松弛,这是非常危险的“松懈”。每个人的能量都耗尽了,所以如果待在这里很快就会疲劳冻死的。

也就是高阶了,他从虚脱的状态中挺了过来。然而他也明白,从目前大家一步都走不了的情况来看,比起弄到食物,当务之急是让大家马上休息,高阶咬着牙几乎是爬着在周围找了找,才发现了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的雪洞。

这时已经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了。他又连忙“爬”回大家“瘫”倒的地方,首先“拖”着城久子,然后用冰镐的长柄敲打着其余几个男人,把他们带进了雪洞里。

大家一进洞,高阶又连忙把洞口压倒了的一大片灌木丛又扶了起来,权当是防风雪用吧。

然后高阶用没有扔弃的汽油炉开始烧水。空投下来的食物包中,有面包、奶酪、火腿肠、奶粉、水果罐头和酥脆薄饼,还有一些酒和烟。

高阶先用烧好的热水冲了一些奶粉让大家喝了几口,目的是为了温暖“麻痹”了的胃肠,然后又泡了一些薄饼、面包,熬成粥状,当成晚餐。

不一会儿,大家都开始渐渐地恢复了体力。由于洞穴里也有保温的作用,因此这里成了他们最理想的宿营地了。找到了食物和这个雪洞,使大家又捡回了生命。

肚子饱了以后,睡魔又马上向大家袭来,连高阶也感到自己到达了极限,他也再无法控制自己的警惕性了。

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极度疲劳造成的昏迷更准确一些。

大家都完全像死人一样进入了睡眠状态。如果不是刚刚摄入了保证体温的能量,这样的“睡眠”将永远也酲不过来了。

但是高阶的潜意识里还残存着要保护城久子安全的警惕性。不过,没有多长时间,他也和死人一样深深地“昏迷”过去了。

正文 第十五章 俯视嫌疑

<er top">1</h3>

高阶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是刺骨的寒冷把他从“死亡睡眠”中拉了回来。

能睁开眼睛,说明肌体还有对寒冷的警惕,但其他同伴还在深深的睡眠中。他一个人一个人地确认了一下:都在睡眠中而没有死亡。

“到底是谁?”

高阶看了看带有夜光的手表:从刚才算起,已经睡了3个小时以上了。这次疲劳已经深深地“打击”了肌体的深髄,完全像患了一场重病一般。但高阶欣慰的是,他知道毕竟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

它完全是一种剔除了柔软的坚硬冷酷。它那夜色中坚硬的裸身给人一种恶意的美。

假如天气再持续恶劣,有了这些食物,便可以使全体人员坚守在这个宿营地里。这里是安全的城堡。

山峦在晴空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棱角分明而荒凉。一行人根本无法观赏这大自然给他们的展示,因为他们必须在今天爬到屏风岩,到达安全“圈”。

“好了,出发!再向上走积雪会多起来的,一个跟一个,不要掉队!”

那是蓝色的、被冰雪冻结后反射出的大寺院形象。那是被风风雪雪打磨后除去了不必要的“毛坯”的、以山峦为骨架、高耸入云的苍茫的“建筑”。

它映照在高阶的视网膜中使他产生了一种撼人魂魄的力量。它是那样的清澄、透明,在月光中显示着一种威严的冷峻。那种冷峻给高阶一种寒气通人的感觉。

(首先是这样的:3月21日星期五,这架飞机坠毀于北阿尔卑斯山中,四名乘坐人员中只有北越和城久子生还。)

高阶连忙闭上了眼睛,仿佛那神灵般的强光使他感到视网膜都受到了灼伤。

他认为是被月光“灼伤”了。

突然一阵明亮——

与昨天的困难相比,他们应当说是从死亡中逃脱出来了,但由于这是好几天的疲劳“积累”的缘故,加之与救援人员一点联系也没有,因此大家的心情还没有走出阴影、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堪。特别是城久子在经受了两次的打击后几乎再也睡不着了,体力的恢复比较困难,显得十分僬悴。

最危险的就是城久子位于高阶的死角的位置。于是高阶尽可能不让城久子处于和那三个人“一对一”的境地。因此高阶的神经高度紧张,感到异常的疲惫。他的眼睛感到了光线的剌痛,于是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又担心这样造成的狭窄视野,保护不了城久子。

高阶不禁心中一惊。西高东低的低气压就要解除了,从刚才的天象上看,除去心灵的感应外,应当开始了一个晴好的天气周期了吧。那时的救援活动将会大规模地展开。

“是谁、是谁……”

说话人的声音颤抖着、语不成句。

“冷静点!‘谁’怎么了!”

昨天夜里那湛蓝如同白昼的亮光给人以错觉,然而今天的光泽又一次地拒绝了人们对它及山峦的窥视。

“我光顾挣扎了,当我回过神儿来,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我身边围着。”

<er h3">2</h3>

城久子担心地看着高阶。

“干吗这么说?高阶,你也不能排除在外!”

“别慌,后来呢?”

“那个人压在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我透不过气来……当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被人救了,凶手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看清凶手了吗?”

加上飞行员和真知子,这次事件先后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另外与此次事件没有直接关系的死亡人数也因后来来救援的两架飞机的坠毁而有所增加了。

城久子又重新用胆怯的目光看了看那三个男人,因为正好发生在高阶外出之时,那么凶手肯定是在这三个男人之中。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高阶用阴郁的目光看着这三个男人低沉而严厉地问道。

“我听到城久子小姐的喊叫声就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发现凶手。”

佐多第一个为自己辩护。

第二个事件是内川之死。

村田接着答道。

“我在梦中听到有人喊,一睁眼,发现佐多先生和村田先生正围着城久子小姐呢。”

北越最后说道。

但雪崩不是人为造成的。

因此究竞是谁先睁眼的就不那么重要了。然而城久子的喊叫声可不是“表演”。

“救命呀!”

“这么说,你们三个人在睁开眼时谁也没有看到凶手?!”

高阶的话当然是不必回答的。然而几个人挤在这么狭窄的洞里,又是同时听到喊叫声睁开了眼,谁也没有看到凶手,这不是很奇怪吗?

高阶只能认为这三个人是同谋犯。理由还说不准。但这正好被木屋的“遗言”说中了:这几个人当中有想要杀死城久子的凶手。

“是不是说我们三个人都是凶手?”

佐多似乎看出了高阶的意思,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

“有人要杀害城久子小姐,就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凶手肯定在你们当中!”

城久子醒过来时,三个男人都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刹那间她甚至怀疑这三个男人会不会要同时杀死自己?

“我?我怎么会成凶手?我当然要排除在外!”

“你干吗要出去?一定是你掐城久子小姐后逃到外边去的!然后你再返回来!你装得很像嘛!”

如果相信北越的话,那么他就是最后一个睁开眼的。由于高阶是听到城久子的喊叫声马上跑回来的,连一分钟都没有耽搁,所以这三个人从时间上讲几乎可以说是同时“睁开眼”的。

村田和北越也像赞同佐多的话一样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是,他从外面跑回来的事情也太可疑了一些。

“我认为不是高阶先生。”

城久子勇敢地和那三个人唱起了反调。

“你为什么这么讲?”

佐多像刚才高阶的口气一样问道。他的话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不满,因为减少一名嫌疑人就等于“浓缩”了自己的嫌疑成分。

“我认为从我喊到睁开眼睛,他根本没有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逃出去又跑进来。”

“可那是你的感受,实际上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呢。”佐多固执地说道。

“不对,洞口有好多草丛,他要跑出去再跑进来要用不少时间呢!再说我还没到判断不了时间的地步呢!”

突然高阶感到洞外有了一丝亮光。那个亮度不像是刚才自己夜光表上的亮度。

同时佐多这个人也很可疑。作为城久子的未婚夫,他理所当然地对与城久子有过可能的“亲密”关系的北越产生敌意:天寒地冻的夜里,两个人要生存,之间会发生什么,这一点谁也可以想像得到。

“高阶先生,我好害怕!”

城久子想要得到保护一样看着高阶。当高阶看到了城久子那胆怯的目光时,心中又回响起了木屋的“临终嘱咐”。高阶决心就是牺牲自己也要好好保护城久子。但凶手无法确定。三个人都极力否认自己与此“案”有关,然而他也无法看出这三个人谁最有嫌疑。由于这三个人也都同时“指控”了自己,这样一来即使为了“自卫”,高阶也要设法找出凶手。于是无法得出结论。

城久子向高阶身边靠了靠。她的全身在颤抖着,目前她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只有高阶了。

现在这个位置肯定是屏风岩的上方。从这里再向上走就不会有更多的困难了。

三个人就只有高阶不在,仅仅这一条自己就可以信赖高阶。城久子知道这次的“逃生”之旅是高阶打头,为大家寻找出路的。为了大家的安全,高阶拼尽了全力,这一点让城久子非常感动。这种感动加上这次的“事件”使城久子越发倾心于高阶了。

一种互相怀疑的沉默笼罩在仅存的这五个人当中,其中肯定有那名凶手,却又无法找到。

―旦自己或大家(凶手除外)都睡着了的话,那么说不定就会死于凶手之手。天寒地冻,再加上对凶手的恐怖,令城久子不寒而栗。

“快到天亮了,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我在一旁值班。”

高阶对城久子说道。她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是谁要杀害她呢?)

如果木屋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城久子就是第二次受到袭击了。这次袭击的失败,大家和凶手的警惕性都会加强,估计不会马上再下手吧?

高阶想在这之前“封锁”凶手的谋杀意图。为此,他首先要査明谁是凶手。

大概救援的飞机也会利用今天这样的天气来的吧?所以他们必须在飞机到达之前赶到着陆地点。

为了救出他们,佐多、内川、高阶和岛冈、村田、木屋共计六个人先后进山。

(内川第一个死于雪崩;接着岛冈被滚石砸死;后来木屋也为了掩护城久子被落石砸中身亡。)

高阶回忆起了这一起起重大事故,其中北越也遭受过暗算。而且岛冈有明显的他杀可疑。这一点不应当忘记或是混淆,但城久子是连续两次在自己的“眼前”受到谋杀的。

北越也应列入杀人嫌疑之中,然而谋杀北越的人又是谁?岛冈被害和城久子被害未遂是不是出自同一个凶手之手?

如果分别是两个凶手,那么这个事件就太复杂了;如果是三件不同的谋杀事件,那就是说有三名凶手。

进到峡谷的八名男女中,已经有三名男子死亡了,两个男女被凶手盯上。除了其中的内川是死于雪崩,另外两个男人的死都十分可疑。

这光泽仿佛带着杂意从天而降,降到积雪中,充斥着山涧,几乎要撑裂这狭窄的幽幽峡谷一般。

(到底是谁?又想干什么?)

高阶越来越不明白,他感到在这前途未卜的峡谷中充满了凶险的杀气。

(要么从每一个人各自的背景来分析这一系列事件的理由或动机?)

“不知道是谁……在我睡觉时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第一个是北越被害的未遂事件。最有可能要谋杀他的人是谁?木屋和自己是被雇来的向导,所以应当被排除在外。

对城久子来说——她和北越同乘一架飞机,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活了下来。从这一点上看城久子不可能是凶手。

佐多的话让高阶无话可说。因为这三个人都没有看到高阶外出,所以无法证明城久子喊叫前他在干什么。所以高阶也被“列入”了嫌疑人中。

那么最可疑的人就是那把冰镐的主人岛冈。他和北越是同一公司的人,也许他们之间有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复杂关系吧。

就像佐多说的那样,岛冈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过佐多和岛冈意见不合,这点谁也看得出来。所以佐多的指责有很大的感情色彩。

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然而高阶没有向下落石。他在队伍的最前头,落石发生于木屋与佐多、村田、北越之间的任何一人之处。

这个洞里只有这三个人,凶手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城久子恐怖地说道,似乎她无法描述刚才的恐怖。

突然高阶听到了从洞穴里传出城久子尖厉的喊叫声。高阶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快步闯入洞里,他看到三个男人正围着城久子。

内川也不能排除在外,他是纪尾井重工业公司的诊疗所所长,他加入这个救援队的理由有些牵强。因为即使需要大夫,也不至于派一名年龄偏大的所长,年轻人更适合,而且当时他的回答也是闪烁其词。

<img src="p:///book/plate.pic/plate_203139_1.jpg" />

然而村田不应当与“北越事件”有关,在这个事件中他当时处的位置也不支持他是嫌疑人。

“我也是听到了喊叫声才被惊醒的,我也没有注意到是谁。”

第三个事件是岛冈被害。这个事件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佐多。他偷盗食物被岛冈当场抓住,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而且当时如果不是众人拉扯开的话,两个人有可能会发展到用相互残杀来解决矛盾。

再一个可疑的人就是北越。他也认为头一天夜里是被岛冈所害,因此出于报复,或是在岛冈再次“袭击”他之前,他以“落石”的假象用石块将其砸死。反正在北越与岛冈的关系上有许多令人怀疑的地方。

在这个事件上城久子和北越一样也存在着疑点:岛冈是妹妹的未婚夫,她与岛冈有着关于继承权上的“矛盾”。也就是说,如果她和妹妹都活着,万一岛冈先到达坠机现场,还不知道城久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当时的洞里,凭她的力气安装一块有什么“机关”的石块砸死岛冈也不是绝对不可以的。

村田在这个事件中尚不清楚有什么动机。木屋和自己一样,在前一个事件中也具有同样的理由而应当除外。

第四个事件是木屋之死。如果木屋自己讲的是真实的话,那么凶手当时的目标就是城久子,而误击了木屋,致使木屋死亡。

从法律上,界定过失杀人与故意杀人有一定的争议,但假定木屋是被杀的话,那么与他有最“深”的关系人高阶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最后决定全体于早上8点出发。从宿营地再向上,是一处覆盖着积雪的三四十度的斜坡。如果攀登这个斜坡顺利的话,那么就是中学生也可以轻松登上山顶了。但由于积雪下可能有生长的灌木丛,所以不可麻痹大意。

假如落石是瞄准城久子的话,那么第五个事件就应当是第四个事件的继续。

在这种情况下,最可疑的人还是佐多。因为理由和上次的一样,他不能容忍城久子与北越之间发生任何有损于他面子的事情,无意中北越成了他的情敌。

那么北越呢?虽然他和佐多成了“情敌”,但一无证据,二看不出来他对城久子有什么“怀恨在心”的样子和理由。

村田依然不在焦点之内。

高阶分别分析了上述每一个人的疑点,但找不到明显的“标记”来。那些推理也只能停留在“推理”阶段,没有找到“特定”的凶手。

在继承权上成为“情敌”的是岛冈,但在真知子死后,北越就成了佐多的“情敌”,原因就是坠机的当天夜里。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久违的太阳升起来了。月光下泛着冷酷的青蓝色的山峦一齐发出了耀眼的洁白,仿佛燃烧着透明的光泽。

四射的光泽依然显得那么凄惨,耀得人们无法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请用我的吧,到山顶上没有多少距离了,你用吧!”

虽然高阶不能说一点可疑没有,但根据被害者的话,高阶不应在嫌疑人当中。

而且当时那把冰镐的“头”打在了北越的头的左侧。那么当时躺在北越右侧的人挥动冰镐要打死北越是可以解释得通的。这样一来,也可以把城久子排除在外。

然而这个晴好的天气也不过只持续到了上午。由于西方的低气压再次生成,冬季型的气压状况再次被打破,天气渐渐地又向恶化方向转变。

“不知道……我睡着睡着突然透不过气来,一睁眼,就这样……”

他们的宿营地在屏风岩上方的一个叫“第八站”的位置。剩下的“两站”再向上就没有什么技术性的困难了,但是肯定会消耗相当的体力的。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把冰镐拿在了手里。他看到了一片难以置信的情景。

对村田这个人高阶也是一无所知。他一路上几乎从不开口讲话,总像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而且他和一起来的岛冈的关系也有些暧昧,与木屋倒是十分熟悉的样子。反正他这个人令人费解。

“全都带好太阳镜!”

出发前高阶命令道。如果戴上了太阳镜可以防止雪盲症的发生,不过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儿麻烦。

城久子的太阳镜坏了,是昨天在攀岩滑下时摔坏的,而且她又没有备用的。

高阶和木屋带有防风雪的护目镜,然而木屋的在他出事时已经摔坏了,不能用了,而且任何人也不能提供给城久子太阳镜或是墨镜。

城久子的话也有道理。洞口的草丛有被高阶出入时踩倒了的迹象。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他从草丛中穿过的声音任何人都会听到的。

高阶说着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还不适应雪山的城久子,如果没有眼镜连一步都走不了。

“可你……”

“掐住了脖子?”高阶一下子惊呆了。

“我不要紧,我有过锻炼呐!”

“可你是向导。”佐多有些责备地说了一句。

从位置上看,袭击北越的人也可以解释成是佐多,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可以很“方便”地进行袭击。然而又不能排除岛冈的可能。

高阶首先走在了前面。因为经过了昨天一天的攀登,大家都渐渐地适应了。不过由于没有了大雾,会让大家清楚地看到所在的高度,由于会产生“恐高症”,比起昨天来也许会更胆怯一些的。

“不要向下看,只向上看!”

攀登的顺序是高阶、城久子、佐多、北越、村田。高阶之所以让城久子跟在自己身后,是对另外三个人的不信任。

高阶在一边探路时还要高度警惕地观察着城久子身边的情况。在连续登攀的地方他还要给每个人搭把手;如果是不好爬的地方,他就让城久子最后一个上,他则来到后面帮助城久子。如果凶手袭击城久子的话多少可以保护住她的安全。

但万一凶手选择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下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尤其要真是三个人同谋,高阶会防不胜防的。

从整体上来看,这一系列事件错综复杂,完全找不到因果关系。高阶只好一个人一个人地分别进行分析、归纳。

正文 第十六章 感触目的

<er top">1</h3>

一条浅浅的岩沟通向积雪的岩壁,马上就可以看到雪白雪白的山顶了。原本以为山上没有风了,但来到上面还是有风,而且有些刺骨。随着向上攀登,屏风岩越来越陡峭了。

来到白色的山顶上一看,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雪坑。高阶认为再下到那里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他的眼睛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果然像他担心的那样,在强烈的紫外线剌激下他的双眼充血,发生了炎症。

“加油哇!就差一步了!”

他在鼓励后面的人,同时也在鼓励着自己。

高阶决定向左迂回,绕过这个大雪坑。高阶的双脚也有些打颤,因为他为了照顾其他人,走的路要比别人多一些。这是最后的关头,高阶相当谨慎。

他一边用冰镐开着路一边向前走着。突然他感到了“失手”。一个巨大的雪块从天而降,滚到了山下。前方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黑洞。他向里面一看,仿佛里面全是冰雪的世界。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黑洞的边缘摸索着前进。

“喂,到了。”高阶向后面喊道。

他躲着黑洞用冰镐打着脚踩的雪坑,然后固定绳索,再甩给身后的城久子。城久子的身后站着那三个男人。

“到山顶了?”佐多声音嘶哑地问道。

“是啊,终于到了!”

高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道。的确还没有到达真正安全的地点,但最危险的路段已经过去了。

“是不是直升机?”

北越说道。果然从远方传来了直升机的马达声。

“救援来了!”佐多的眼睛一亮,“快,打开发报机!”

佐多高声喊道。高阶马上从背囊里取出了那架小型的收发报两用机。他打开了开关,立即传出了奇异的声音。一瞬间高阶以为是直升机的干扰,但仔细一听里面传来了外国语。

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反正不是日语。由于距离似乎很近,里面还有同种语言的回答者。令人吃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村田也取出了一架收发报机,正在冲着话筒进行了回答。

“你!……”

佐多和高阶目瞪口呆地看着村田用外语进行交谈。通完话后,他又和平时一样笑了笑说道:

“这几天得到了大家的帮助,实在抱歉!”

“你是什么人?”

“我隐瞒了身份,完全是为了你们。”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高阶问道。

“是为了他!”村田指了指北越。

“我?”

北越一怔。似乎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村田突然把矛盾指向了北越,不仅北越,大家也感到十分奇怪。

“是的,北越先生,是因为你。”

“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在这儿不能说,请和我一起来。”

“不说理由我哪儿也不去。”

“反正请来一下吧。”这时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别说胡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快过来吧!”

一直平静的村田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赶快过来。你怎么想都可以,反正我要把你带走!如果你顺从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说着村田用手指了指北越,这时大家才看到,在村田的手里握着一把金属的东西。那是一把闪烁着钝光的手枪。村田用手枪指着北越。

从村田的表情上看,他绝不是在吓唬人。如果北越不从,他肯定会开枪杀死他的。难道城久子的被害未遂。岛冈和木屋之死都是这个村田干的?

“好吧,我听你的。”

北越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城久子紧紧地躲在高阶的身后看着这一切变化。村田一边手握着手枪一边又继续与收发报机进行着联系。

这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通话上了。佐多突然一跃而起,朝村田冲过去。这时北越和高阶也一拥而上,扑到了村田身上,但这时突然枪声一响。

随着一声惨叫,北越手捂着右小腹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下的雪立即被染成了红色。那是村田与佐多打成一团时村田慌乱中开枪,流弹击中了北越。

“坏了!”

愕然中的高阶立即向北越奔去。看着鲜血越来越多,他意识到北越伤势严重。

“村田!是你开的枪?”

在搏斗中,村田的手枪到了佐多的手里。他用枪口指着村田厉声问道。村田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着。由于佐多的出其不意才夺取了村田的凶器。

但是那一枪是两个人争夺时发出的,已经弄不清是村田开的枪还是佐多开的枪,反正是在争夺中发生的。

无论是谁开的枪,反正在目前没有任何医疗条件下,北越严重的伤势是致命的。

“啊,这么多的血!”

城久子从抱着北越的高阶身后看到鲜血像喷泉似的从北越的身子里喷射出来,仿佛是自己失血一样脸色苍白。

“城久子小姐,我的包里有毛巾,用它来止血吧!”

高阶正说的时候,一件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高阶和城久子感到头顶上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村田在佐多面前僵直地大喊一声倒在了地上。

<er h3">2</h3>

佐多和村田身边扬起了一阵雪尘,然后两个人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倒了,滚下山坡。只有佐多牢牢地扒在一块岩石的棱角上没有掉下去。另一个声音则越来越远地从下面传上来。

这是因为刚才的枪声振动了积雪,刹那间发生了冰块的崩塌,而且击中了村田,随着那块冰块滚到了山下。

差一点儿也是同样命运的佐多拼命地抓着岩石,大声喊“救命”,但看上去他没有受伤。

佐多被拉了上来。高阶看到他没有受伤,便又专心照料起北越来。

“没有必要了。”佐多从背后说了一句。

——说什么?

回过头的高阶发觉佐多正用手枪对着自己。

“佐多,你……”

——疯了吗?高阶差点儿喊了出来。

“反正也救不了他了,别管他了。我不仅在说北越,高阶,你也一样!和城久子一块儿去死吧!”

“佐多!”

“别动!回过头去!和村田的搏斗帮了我,我正好想要把手枪。不幸的是先打中了北越。不过还有子弹,正好你和城久子一人一颗。警察会认为是村田开的枪,而我正当防卫,把村田打到了山下。”

佐多为自己的巧妙算计高兴地大声笑了起来。

“是你几次要害城久子小姐?”

“对。”

“杀害岛冈的也是你?!”

“岛冈不是我杀的,是村田干的,和我没有关系。”

“村田为什么要杀岛冈?”

“我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吗?”

“其实可以告诉你们,是为了钱。”

“钱?”

“对,你知道我和椎名祯介的关系吧?”

“知道,不过城久子小姐会后悔的!”

“我也后悔,因为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我对她来说只是一条可怜的狗而已,对不对城久子?!”

城久子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我的父亲是祯介的弟弟,但兄弟之间只是名义上的,他和他的仆人一样。家父在祯介面前永远也高兴不起来。他只是在哥哥的庇护下得到了一些残羹剩饭。因为我父亲是爷爷的养子。所以姓是不一样的。家父对这个哥哥并无好感,然而他又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家父的这个‘习惯’忠实地遗传给了我,我从记事时起就来到了祯介的家,不,对城久子和真知子来说我不过是奴隶。”

“可你毕竟是城久子的未婚夫!”

“哼!不过是名义上的。因为祯介要搞家族式集团,鼓励‘近亲’繁殖,所以我才‘有幸’被他看重,成了上门女婿。因为她的女儿嫁了别人,他的财产就要转移出去了。所以他才让城久子和我结婚。而城久子与叔叔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感情,只有‘血缘’的联系!”

“和城久子小姐结了婚,你不就成了大财阀了吗?”

高阶一边注意着在头顶上空盘旋着的直升机一边设法拖延着时间。来救村田的这架不明底细的飞机似乎怀疑为什么还不见村田的联系,仍在低空盘旋着。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有什么意图,但很明显,一旦他们的介入将会使问题严重复杂化。

“对,对城久子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个愿望。她另有男人!”

“北越先生吗?”

实际上高阶想问一下城久子本人。他第一次感受到这几天里两个人果然就像“患难”夫妻一样相互悄悄地体贴着。

特别是他们在遇难的第一夜在喷泉旁边是怎么度过的,高阶非常感兴趣。

“北越是第二个。城久子在学生时代就有一个秘密情人,那家伙是我大学的同学,是我介绍他认识城久子的。但不料后来他从我手中夺走了城久子。但当时我只是迷恋城久子,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征服了城久子的心。他还把他与城久子相恋的全部细节都对我讲了。他看到我的痛苦时非常得意。”

“胡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儿!!”城久子拼命反驳道。

“所以她才这样恼羞成怒嘛!其实当时在上大学时也有许多漂亮的姑娘追过我。但后来她的那个恋人不幸因事故死了,我本以为该轮到我了吧,可没想到她又看上了北越!”

“不许你这么讲!”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在家父面前必须同意这门亲事。但我明白,祯介一死,我和城久子的亲事非吹不可,因为我已经掌握了许多线索。”

“应当赶快抢救北越先生!”

“我说过没有这个必要了!你也一块儿去死吧!城久子,和你爱的男人死在雪山,也是你心中的愿望吧?当时坠机时你们就应当一块儿死,不过那是你们命大。”

“所以你才特意来‘救’我们?”

佐多为了救城久子,威胁了高阶,加上他自己,拿生命做赌注进到了这死亡之谷里。

“你认为我是来救你的吗?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菩萨心肠!”

“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杀你了!我是椎名祯介的什么人?是侄子!而且是唯一的侄子。如果城久子和真知子一死,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是唯一的继承人!由于我的父亲死了,那么作为他的儿子的我便因他的血缘理所当然地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不仅仅是我父亲的继承人,也是椎名祯介的继承人。一共50亿财产呐!这还不值得让我冒险来一次吗!”

“飞机坠毁在‘幻之谷’了!你不来救他们也会死的!”特意冒险来“看一看”,这样不好解释。

“我要确认一下。为了全部地得到椎名祯介的财产,万一城久子或真知子活着可就不好了。而且我还知道岛冈要来救真知子。他为了当上椎名的上门女婿,他一定要拼死救出真知子的。而且他也许想独吞那笔财产,不定会干出什么事的。所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只要真知子一死,他的美梦就算完了。如果姐妹俩都活着,从法律上讲两姐妹要平分财产。妹妹一死,就全部归姐姐了。这可大不一样啊!因此我要得到百分之百就不能让姐妹两个人活一个人!所以我还要早一步到达现场才行!”

“这么说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杀死她们两个人了?”

“对!我计划到达现场的同时杀掉她们两个人!当然要伪装成坠机事故的死亡。利用带来的救援装备进行伪装就可以达到目的。特别是在救援过程中有许多的机会。不过时间越长越不好下手。因为万一事情败露,我将失去继承资格。木屋的砸死就险些败露。昨天夜里城久子的事件也差点儿露出马脚。如果进行快的话,连你也早被收拾掉了。因为你不死,我迟早要被揭露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用冰镐杀北越?”

“那不是我干的,是村田或内川干的。”

“内川为什么来?”

“不知道吧?他是为了报仇才来的!”

“报仇?向我报仇吗?”

“你不记得‘内川’这个名字了吗?”

“这是个假名字?”

“对,说起来话就长了。反正内川是为了向你报仇而来的。在常常发生雪崩的雪山上杀死一个人不是很好的伪装吗?被杀的人可以伪装遇雪崩而遇难死亡嘛!也许第一天夜里冰镐不是冲着北越,而是你!当时内川睡在北越的右侧,他想用冰镐越过北越砸向北越右边的你。但他的手一时失控,没有砸到,反而落在了北越的头附近,结果误认为有人要杀北越。但不论砸死了谁都与我无关。其实当天夜里我是准备对城久子下手的。但‘北越事件’使我失去了下手的机会。那时如果没有那场骚乱,城久子早死了。但木屋和你不应当‘死’在那里。因此我没有打算对你俩下手。对我来说,真是太遗憾了。”

佐多得意洋洋地说道。正在这时,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蚊子一样进到了大家的视线里,而且越来越大。

<er h3">3</h3>

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枪声。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了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不时传来了阵阵硝烟的味道。

高阶本能地把城久子扑倒在地,用身体掩盖在她身上。他的身边连连中了几发子弹。

但枪声不是来自身后的佐多。

“是直升机开的枪!”

高阶立即明白了“枪源”来自何方了。那么佐多呢?然而此时此刻不容高阶判断这一切,眼前最重要的是立即逃离危险。

他不知道为什么直升机向这里开枪。是不是刚才村田或佐多的那一枪引起的冰块塌落引起了飞机上的人员的怀疑?

但他又无法向“飞机”解释清楚,除了躲避之外什么也不能做。幸运的是高阶正好和城久子一块儿滚进了一条岩石沟里。

从地形上看虽然不是特别理想的隐蔽之处,但由于气流的关系,直升机一时无法靠近岩壁,所以射击的准确度必然受到了影响。

但直升机还是不停地射击,子弹渐渐地“准确”起来了。

“高阶先生,我好怕呀!”

城久子在高阶的身上紧紧地抓住了他。她的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寒冷的天气也加重了她的恐怖。

“只要待在这里就没事儿!飞机的燃料总要用完的。”

他们只能紧紧地趴在这条救命的岩石沟里,等待对方的子弹和燃料耗尽。

在这期间里,北越因出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突然枪声停止了,飞机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燃料快用完了?)

当他心中刚刚一喜的时候,飞机的声音又回来了。不过这次的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

高阶胆战心惊地从岩石沟里露出头来,他看到刚才开枪射击的那架直升机朝山谷方向远去了,可飞机的声音的确很近了呀。

(是另一架来了!)

所以刚才那架飞机才逃走了!

(说不定是救援人员来了!)

高阶连忙从地上拿起刚才因受到袭击而扔掉的收发报机。

“我们是坠机搜査队,听到了请回答。”

“佐多先生在吗?有生存人员吗?”

虽然耳机里的声音嘈杂,但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飞机上传来的声音。于是高阶这才注意到佐多此时在什么地方。也许刚才飞来的那架飞机制止了佐多的谋杀行动呢!

(是啊,佐多这会儿干什么呢?)

“不得了了!佐多先生!”

正当高阶四下寻找佐多的时候,城久子突然发出了凄惨的叫喊声。原来佐多倒在了一块岩石旁边,他的胸前一大片血迹,是被刚才的飞机击中的。和北越一样,看上去伤势很重。也许击中了肺吧,从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泡沫。他的太阳镜也摔在岩石上成了碎片。看来再问他关于内川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生存者四人,重伤两人,请求紧急抢救!”

高阶拼命地冲着话筒喊道。

“你们在什么地方?请回答!”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们在屏风岩上方南侧下的岩石沟里。”

“屏风岩北面有着陆点。你们是否可以到达那里?”

“请尽快着陆,派人来抢救伤员,我们无法搬运。”

“伤员是谁?”

“生存者是椎名城久子小姐,伤员是佐多和北越先生!”

正当高阶回答时,一架直升机飞临到了头顶上方,体积比刚才开枪的那架要大一些。

“我们发现了你们。目前我们距离着陆点还有300米。下降后我们立即派人去救护!”

飞机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又在头顶上方消失了。似乎佐多的伤势更重一些,他的意识已经昏迷了。北越似乎要轻一些。

“北越先生,救援人员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我先带着城久子小姐赶到着陆点,然后带人来接你。把你的太阳镜借用一下。”

高阶的双眼已经疼的无法忍受了。

“别扔下我。”北越痛苦地说道。

“我这会儿背不动你了!在这儿等着吧!”

“不,不,我不想死!”北越艰难地摇了摇头。

“救援人员马上就到,你会得救的!”

“不,带……我走!”

“行了,我说你也不明白!先把眼镜借给我!”

“不,你要带我一起走!”

“你怎么这么糊涂!我马上就回来!”高阶渐渐地发起火来了。

“你要是有力气回来,就一定能带我走的!”

“我要护送城久子小姐,不能再背你了!上山下山非常危险!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我受伤了!应当先带我走!先把城久子小姐留在这里,带我走!”

“胡说!我根本没劲儿背你走!快,快把眼镜借给我!”

“胡说,你想把我扔下不管,只管你们自己逃命!想要眼镜自己去拿!”

说着,北越挣扎着突然把太阳镜朝峡谷里扔下去。太阳镜像一张底片一样飘飘悠悠着掉下了深谷。

由于北越受伤,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一直关照着城久子姐妹俩的他,此时产生了被抛弃的感觉。

一直倾心于北越的城久子也开始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了。扔下的太阳镜是再也收不回来了。而高阶要再爬数十米高度的斜坡,就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于是高阶决定不再搭理北越,他要马上和救援队伍汇合,然后再来救护北越。

“高阶先生,用我的太阳镜。”说着城久子摘下了自己的太阳镜递给了高阶。

“不,已经太晚了!”

高阶无力地摇了摇头。这时再戴上太阳镜已经不行了。他的视力已经基本丧失了。

“就是戴上太阳镜也无济于事了。我们还要走一段路,你要是雪盲了更完了!请你带着我走吧!”

高阶让城久子拉着自己,让她做“导盲女”一块走到着陆点。

“一登上这条冰沟,就可以摸到绳子,拽着它可以上到山顶。因为脚下不安全,一定要一步一步地走!多加小心!”

正当两个人要走时,北越突然大声喊叫着:

“带我一起走!!”

然后他扑上来抱住了高阶的双腿。

“喂,松开!松开!”

“北越先生,别这样!”连城久子也有些生气了。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死呢!放下城久子,把我带走!”

北越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死死地抱住了高阶的腿。他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让高阶不可思议。

“北越先生,你疯了!”

北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差点儿把高阶拉了个趔趄。他一下子没站住,便碰到了岩石上。

高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由于失去了重心,他一下子压在了北越的身上,北越也要躲避,不料身子一歪倒向了悬崖。他心中一慌,刚才紧紧抱着高阶双腿的手一松,一下子仰身朝悬崖摔过去。

决定生与死的重心就这样把北越带向了死亡。随着一声惨叫,北越像一块岩石一样“轰隆”地朝悬崖下方滚下去,而且还带着一路岩石一同滚了下去。

当高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四周已经全都安静下来了。这种寂静给人一种冷峻的杀气。

从他们到达这里后还不到30分钟,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村田被冰块砸到了山下,佐多被一架不明来历的直升机击中受了重伤,而北越又滚到了悬崖下方。

这一切的突然变化使城久子和高阶都难以置信。接二连三的事件使高阶和城久子看到了人性的丑陋。

“高阶先生,我们走吧。”

城久子对呆然地看着北越滚下去的高阶说道,“这不是你的责任,是他罪有应得!”

“就像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高阶永远忘不掉刚才被北越抱着双腿时的感觉。如果他要再快一点也许就可以抓住北越,他就不会掉下去了。但当时北越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没有料到,身体失去了重心,根本无暇顾及北越。

高阶心痛不已。

“别这样了,我全都看见了,是北越先生自己失足摔下去的,和高阶先生没有关系!”

城久子安慰道。对高阶来说这并不能挽救他心中的自责。全都死掉了,只有自己和城久子活着,佐多也不知道最终是否可以抢救过来。

结果为了救出城久子一个人,一共死掉了五个人,而且如果中间有一次疏忽,那么这次高阶用生命作赌的结果也全都白费了。

佐多还在昏迷之中。他们只是用毛巾堵住了他出血的伤口,然后又把他搬到了一块大岩石旁边。除此之外再也无能为力了。直到救援人员到来,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完全听天由命了。

“佐多,坚持住吧!”

尽管高阶知道佐多根本听不到这句话,但他还是对佐多真诚地说道。虽然佐多也是自作自受,但作为同类,把他扔下一会儿,高阶心中还是有点儿不忍,然而城久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了独占继承权,他戴着婚约者的假面具,企图利用救援的机会杀死城久子,城久子对这个人一点儿可怜的感情都没有了。

最早她对佐多也没有好感。她只是为了让父亲安然度过最后的几天默认了这门“亲事”。

要是她早知道佐多的险恶用心,她会非常僧恨佐多的。所以她只是看着高阶紧急救护佐多,根本不帮一把手。

高阶当然明白她的内心想法,然而他不能像城久子那样冷酷。

“好了,最后一步了!别向下看,抓紧绳子,一步一步地小心攀登!”

放下佐多的高阶紧紧地拉着城久子的手,一边嘱咐着一边朝山顶上爬去。

双眼的疼痛使他不停地流泪,而且一点儿也睁不开眼睛。

30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这里的风很大,没有了岩石的遮挡,任凭风冲击着疲惫的身躯。与此同时,强烈的阳光使高阶的眼睛痛苦万分,苦不堪言。

他用手遮挡着阳光,心中思忖着:从这里再到飞机的着陆点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吧。如果城久子带着自己,应当会顺利地到达目的地的。

高阶迎着寒风再次进行了呼叫。

“城久子小姐,已经不要紧了,我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们正在向这边赶过来,不一会儿就会到的。”

对方的回答使高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终于救回了这个姑娘。

随着这个满足感的出现他顿时感到了一阵虚脱。这不是成功后的虚无感,而是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意义。

救了城久子,是把她救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两个人由于意外事故而在“幻之谷”度过了人生重要的几天。

而那几天终于过去了,两个人又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了。在那充满了风雪弥漫、天寒地冷、杀与被杀、完全像地狱一般的“幻之谷”,护卫城久子的几天中,高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青春时代。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任务完成了,自己再次回到了如同死人一般的生活中去。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去处了。达到了目的也同时失去了目的。

“高阶先生。”

城久子深情地呼唤了他一句,然后她伸出柔嫩的双手,轻轻地捧起了高阶的双颊,用力将自己的芳唇堵在了他的嘴上。寒风中城久子的双唇的温暖一直暖到了高阶的心里。他的心溶化了,然而时间凝固了。

正文 第十七章 残渣之辱

<er top">1</h3>

“女儿们还没有到?”

椎名祯介睁开他那镶在骷髅一般的脸上的双眼问道。

“对方说已经出发了。”富子在枕边不高兴地答道。

“出发了?为什么还没有到?好多天了吧?!”

祯介也瞪了富子一眼。他的肌体功能巳经全部衰竭了,只有一双眼睛能证明他还活着。

“中途出了事故吧?”

富子从祯介身边的人口中知道了祯介的女儿们在来东京的途中出了事儿,但决定还是不告诉他是坠机事件。富子打算等时间一长这件事情就成了旧闻了。

“什么事故?”祯介果然眼睛一亮。

“好像是火车的事故,是什么出轨吧。”

周围的人不知是谁小声出了一口气。祯介已经“临终”了,他身边的人都集中过来了,其中更多的人是他的家人和亲戚。去救他女儿的佐多恒彦应当是祯介最近的亲人了。由于椎名面临死亡,他的远亲也来了不少。

对椎名来说,他过去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连亲戚也是难得一见的。因此人们抱怨说离他最近的、枕边的却是和他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富子。

(奇怪的是推名临死前他的气色居然不像癌症晚期的病人。)

于是这些“远亲”明显地表示出了对富子的不满。但她似乎根本不介意这些鄙视她的目光,独占着距离椎名最近的位置。

“去接一下吧!”

“那是当然,估计马上就会到的。”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呐,你一定会等到的!”

富子完全用一个妻子的口气对椎名说道,于是在椎名的亲属中再次对富子的大言不惭表示了愤慨。

——一个小老婆,也敢对椎名说“你”什么的!

以富子目前的身份,她对椎名只能称“老爷”或“您”。但似乎椎名对富子的“放肆”没有责怪的意思。大概是他已经失去了斥责富子的力气了吧。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在椎名本人什么也不说的情况下,他的近亲远亲也不能说三道四。

对于一直独占着椎名枕边的富子来说,从一开始她就享受着真正“妻子”的待遇。但椎名的亲属一直把目光盯在椎名死后那笔巨额财产是否由富子“独吞”,于是他们都远远地注视着椎名的病情和继承事态的变化、发展。

“反正快让她们来吧,上了年纪的我等不起了。”

椎名至今也不承认自己是一名濒死的病人,仅仅说自己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也许是他对于疾病妥协的话吧。

<er h3">2</h3>

由于飞机的及时赶到,城久子和高阶得救了。佐多还有一口气,立即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接着救援的飞机一架架飞来,其中好像还有报社的采访飞机。

飞机的坠毁、乘机人员以及后来的两组救援人员蒙难、加上后来两架救援飞机的撞击、失事一事再也无法隐瞒了,于是各报社纷纷派来了采访小组进行连续的跟踪报道。

但是,关于两支救援队的真实意图、纪尾井核工业公司和重工业公司之间的围绕救援产生的一系列矛盾他们还不知道。

由于救援的难度,救援机构进行了艰苦的搜索工作,因而从现场发现的种种迹象表明了这次空难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

从第一次被采访的佐多的伤势中就看出来这次不单单是一次山岳的空难,关于这个事件公司方面一再掩饰,但从佐多受伤的现场发现的38口径的手枪子弹壳使这个事件再也无法隐瞒了。

佐多从现场被送到了医院。由于他的胸部受到了“盲管”枪伤,因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子弹射入了右胸,击中了肺尖。虽然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和大血管,但由于伤后的搬运造成了大量失血。

大夫们经过复杂的手术,取出了佐多体内的子弹头,但发现那不是他在受伤现场发现的手枪子弹。

虽然体内的子弹头没有保持原型,但口径明显不一样。然而手枪有开枪射击过的痕迹。那么那一枪打到哪里了?另外击中佐多的子弹又是从哪儿打来的?

于是警方介入了这次事件的调査,当然作为生存者的城久子和高阶被进行了调査取证。两个人的供词使警方大为震惊。

作为岛冈救援队的成员村田来历不明,他突然拔出了手枪威胁北越,然后佐多和他打成一团,抢夺手枪中不幸击中了北越;由于枪声的震动引起冰塌,将村田砸入谷底;后来又飞来一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向地面开枪时击中了佐多。这些事情警方在开始调査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他们认为高阶在信口开河,蒙骗警方。然而高阶却真的隐瞒了佐多受伤和北越之死的其他真相。这倒不是为了自卫,是高阶为了他们的荣誉。

由于警方对城久子也进行调查取证,所以他想“自卫”也不可能。他对于佐多为了争夺继承权、北越自私自利的丑态事实他都打算尽可能地隐瞒下来,因为高阶不想让死者再受到名誉上的损害。

开始怀疑高阶的警方由于在屏风岩的半山腰找到了北越的尸体,也改变了不信任的态度。

但后来他们又不相信了高阶是另有原因。

警方从北越的遗体中找到了一发子弹,正好是那支手枪里的。开始不知道那发子弹打到了哪里,这下明白了。而且北越的身份城久子姐妹并不知道,只听说他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这次是为了去东京出差才搭上了这架失事飞机的。

接着又找到了村田的尸体,很明显他也是坠山而亡,但由于天气再次恶化,搜索人员不得不中止了搜索。

在“幻之谷”的底部,还躺着岛冈、内川、真知子和飞行员手冢四个人的尸体。这些都得等大雪消失后再去调査了。

对在“天狗台”上相撞的两架直升机的机组人员的搜査也迟迟没有进展。后来査明,其中一架飞机上有椎名祯介的“二号”夫人尾泽富子的亲弟弟尾泽清二。

警方认为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坠机事故,因此对纪尾井方面进行极端秘密的救援活动产生了怀疑。首先是坠机的时间、地点,这是应当立即求助社会救援机构进行救援的,同时对该机的事故原因也应当进行调査。

警方对两公司的社长进行了调査取证。他们都说自己在连休日所以一概不知。他们于事故的第四天,即3月24日星期一上班后才得知此事,并立即派飞机去进行救援。他们公开提出请求救援的原因是后来派去的两架直升机因相撞再次发生坠机事故之后。

当警方问及星期一得知坠机事故为什么不报警时,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抱歉,而不进行正面回答。于是警方便察觉到两家公司不公开报警求救,肯定与内部的“竞争”有关。

不过,虽然他们声称在连休日期间未能及时接到坠机的通报,但警方认为公司连自己的商务飞机都有,而且号称纪尾井集团“帝国”机上乘坐的又是椎名的两个女儿,作为公司首脑竟一点儿不知道坠机一事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但是这两个社长看样子真的不知道内幕。从佐多和岛冈身边的人口中得知,这两个人不想在社长休闲上引起不快,因而的确没有报告坠机事件。而这两个人事先不报告却积极地“单独”前往救援。

他们为什么不怕承担责任而冒险去救援呢?

警方又经过调査得知,乘机的城久子和真知子分别是那两个人的未婚妻。

这样一来警方便展开了“推理”:姐妹两个人如有一人生存的情况下,此人的未婚夫便可独占椎名祯介的巨额财产。

由于岛冈已死,佐多尚在昏迷之中,因此无法对他们进行调查取证。然而警方却已经怀疑他们是为了独占巨额财产而冒险前往救援的。

尤其是通过调査发现岛冈和佐多是分别组成各自的救援队的,于是警方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对于岛冈和佐多来说,当然生存者只有自己一方的未婚妻是最理想的结局。因为只要有另一方的生存就要分出去百分之五十的财产继承权。那么说两个各怀鬼胎的救援队在风雪交加之夜不会采取卑鄙手段进行火并吗?

警方对此进行了进一步的推理。比起岛冈之死和因雪崩而亡的内川来说,与飞机同死的真知子的死因受到了警方的怀疑。

开始找到的北越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与岛冈成了情敌。但最近他好像又开始接近城久子,而且警方又得知城久子对他也有了“意思”。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因正好要去东京出差而乘上了和城久子同一架的纪尾井重工的飞机。

这样一来,陆续“出场”的人物关系便有些可疑了。

另外通过高阶的证词得知,村田突然掏出了手枪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件,那么这个村田又是什么人?他为这一系列事件添上了一笔神秘的色彩。如果相信高阶的证词,那么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带走北越?他叫来的那架直升机又是从哪里来的?但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

无论如何,在大雪封山的场合下发生的一系列谋杀事件使警方产生了许多疑点。

当然,对高阶和城久子的调査也是非常严厉的。由于找不到高阶和城久子的犯罪证据,因此就不得不让他们自由活动,另外高阶自己讲是佐多花钱雇的向导,许多内幕不知道也在所难免。

另外城久子对高阶的介绍也是这样的。由于当时乘坐那架后来失事的飞机不是她一个人,因此她对后来救援的人一无所知也在情理之中。

从警方来看,她的证词是诚实可信的,而且她的证词又是和高阶一致。警方认为也许两个人有“串供”之嫌,但由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作罢。

这样一来,这一系列事件就显得疑点颇多,但警方苦于没有证据而无能为力。在找回岛冈等人的尸体之前什么结论也不好下,于是只好以“纪尾井擅自飞行和擅自开展救援活动”而受到了刑事责任的指控。

在这种状态下,佐多的伤势逐渐有所好转,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在手术中取出了子弹头,因此他恢复正常只是时间问题了。

越过了生命危机后,肌体的恢复就日渐一日地好了起来。

然而岛冈等人的遗体收容必须等到积雪融化之后,在此之前只能听取佐多的“一家之言”了。于是警方苦苦等待佐多能配合的那一天。

在这期间,城久子到了东京,见到了濒于死亡边缘的父亲。等候已久的椎名祯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禁老泪纵横。

他的肉体已经死了,精神还活着,肌体残存的一点点机能全部用于精神上的“燃烧”。他的目光依然有神,盯着自己的女儿。

城久子对他依然隐瞒了真知子的死讯,只是解释因病暂时不能来看他,有一个女儿的到来,椎名也顾不上起什么疑心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盯着女儿,似乎他在分辨真知子和城久子的不同之处。谁来都好哇!重要的是在自己临死之前可以看见想见的骨肉女儿。

<er h3">3</h3>

高阶等人被救出来的两个星期之后,佐多也可以配合警方的调査取证了。急不可耐的警察在大夫的监护下马上对佐多进行了取证。

但警方没有获得预期的结果。佐多的供述几乎和高阶和城久子是一致的。由于他没有讲述自己的“作恶”,因此也正好和高阶为了维护他的名誉不谋而合。根据他的供述,再次出现了那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

因为他不讲到那架飞机的事情,也就无法解释他体内取出的子弹的原因。因为尚未对岩壁和谷间进行大规模的彻底调査,不过那也不会发现击伤佐多的凶器。

和他一块儿被救出来的高阶和城久子有可能击伤佐多后把凶器扔到了峡谷深处,但看不出来佐多故意要为他们两个人掩护的样子。因为从言谈话语中警方听出了佐多非常僧恨高阶和城久子。

警方也考虑过佐多和北越有相互射击的可能,但在北越的遗体上没有找到符合是佐多开枪击伤(毙)了北越的证据。

这样一来,就只能认为击伤佐多的凶器来自空中了。虽然警方对他的这个供词产生了怀疑,但也开始对来历不明的直升机进行严格的搜査。

由于佐多基本康复,于是便决定返回东京。他对送他的人讲,他希望见一下城久子,他有话要对她说。

护送的人传达了他的想法,但城久子拒绝了,她说没有见面的必要。但佐多仍不死心,坚持说是要对她讲一下“关于高阶的事情”。

听到这个,城久子才打算见一下佐多,因为她对高阶并无恶感。

虽然城久子并不爱佐多,但她却从这个未婚夫那里受到了背叛的打击;同时她又看到了和自己相爱(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北越在关键时刻极端自私自利的丑态。

然而那个高阶却从始至终呵护着自己,几乎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其他人生存的可能,没有他就没有今天自己的生,他作为向导全力营救了自己。

城久子认为高阶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因此当他们两个人站在屏风岩上时,她勇敢而情不自禁地吻了高阶,那完全发自内心的举动。

那种感动在男女两性之间越发深刻了。自从被救出后她与高阶分了手,但她一刻也没有忘记高阶。她想等关于继承权的事宜告一段落后再和他联系。

在此之前究竞该怎么办,她心中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但在她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高阶,她希望和高阶一起去开创自己的新生活。

而且高阶也在脑海里留下了对城久子深刻的印象。城久子之所以同意见佐多,也正是由于高阶在她心中的分量。

“佐多好像要说一些关于高阶的话?”

城久子尽管这样怀疑着,但还是去了佐多住的医院,她也想知道佐多会说什么。

佐多果然一副病态,再无山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挺好的吧,我这个样子很惨呐!”

两个人是被救出后的第一次见面。佐多恭敬地迎接城久子的到来。对他而言,伤口还没有痊愈,全身包满了白色的绷带。

“你要说什么?”城久子像防备佐多似的问道。

“你不要离我那么远,要不我不说。靠近一点嘛!我也不会吃了你,现在我这个样子什么也干不了。”

“不,我很忙!”

“那就对不起了。你要进行巨额的继承,当然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哎呀,好疼!”

佐多原本想开个玩笑,但一下子扯着了伤口,他疼得皱起了眉。

“有话快讲吧!关于高阶先生你要说什么?”

“我看你对他挺有心的,不知道你对他怎么想?”

“就这个吗?”

“我让你来是为了关心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让你清醒一下。”

“清醒?”

“对,我想告诉你高阶的真正为人。”

“高阶什么为人?”

“你认为他是个热情的青年人,全力保护你的向导?错了!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扒下他的画皮告诉你:他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想知道他杀了谁吗?”

佐多幸灾乐祸地盯着城久子,他咪起双眼问道:

“告诉你,那家伙杀死了内村!”

“内村?!真的?!”

城久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可不是真的!我在现场看见的!那天我听说新宿发生骚乱,就去看热闹了。果然游行的学生和警方的机动队打了起来。角铁、警棍打成了一锅粥。大火和催泪瓦斯、燃烧瓶相继爆炸。简直是一场混乱的巷战!其中一个学生把一个燃烧瓶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一个市民身上,那个人顿时成了一个‘火人’火势根本无法扑灭,那个被害人就是你当年的恋人内村敏树!投燃烧瓶的就是高阶!”

“胡说!”

城久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仿佛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不知所措。

“不,我不是胡说。因为是我和内村一块儿去看游行的。后来我特别后悔呢。就在那时我看见了那个扔燃烧瓶的人。”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说?”

“其实你不必问,因为我也希望内村死了。抢走你的人死了,我还要感谢烧死他的人呐!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你,你就是我的梦。我想一辈子都好好伺候你。可那个可恶的内村敏树从我手中抢走了你。当时我和你还没有订婚,如果当时订了婚,也是十分脆弱的,完全可以依你父亲的意思去改变的。我想那时你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而去的吧。虽然我是椎名祯介的侄子,但我实际上就和一个奴仆没有什么两样。你对我也和女王对奴仆一样,可这个女王居然对内村百依百顺,而且不定哪天内村还会成了我的国王。然而那是满满一瓶的汽油从他的头上浇了下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内村从来对学生运动不感兴趣,被我好说歹说劝到了现场去看热闹,但不料他被大火烧死了。当时我心里还真是觉得怪对不起他的,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作为你的秘密情人的内村敏树死了,我成了你名义上的未婚夫。尽管是名义上的,但我还是非常高兴。不幸的是椎名得了癌症。当我知道了他的死期后,我的想法变了。我不能再接受你这个已经被内村搅得‘心猿意马’了的人。他偷走了我的梦,他贪婪、卑鄙,还对我讲了许多他和你做爱如何快感的事情,那是他和你对我的羞辱。关于内村的这些插曲我再也不想说下去了,你所具有的是巨大财产的继承权的魅力,和你结婚后我将获得这笔财产。但是后来我又察觉到你对北越又有了好感,正好这时发生了坠机事件。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非常高兴。如果你和你的妹妹都死了的话,也许我就可以独占你父亲的财产;如果你幸运还活着,我就要利用这个机会干掉你。于是我就威胁高阶,用他杀害了内村的事情要挟他进山为我当向导。他在扔燃烧瓶烧死内村时我就在一旁,我清清楚楚地记住了他。他不是学运的专家,只是碰巧来到新宿被卷了进去的。在从众心理的驱动下,他也情不自禁地走入了游行队伍中。当时一名学生以为他是‘同志’,便递给他那个燃烧瓶。他本想投向机动队,但手一偏砸在了内村的身上。我和高阶在一个学校。后来我偶然在校园里看见了他。我问他当时的情况,他全承认了。后来我就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大概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吧,杀死内村之后的他一心一意从事登山运动。我也想过将来能利用他干点什么,所以时不时地接济他一下,给他零花钱。劝他带我进入‘幻之谷’时我还给了他一大笔费用呢!所以高阶无法拒绝进山救你,不,杀你!由于你和内村是偷偷地幽会,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我告诉你,被雪崩砸死的内川是内村的父亲。他之所以起了个假名,是为了不让高阶产生一点儿的怀疑。我带内川去,目的就是让他知道杀死他儿子的凶手是高阶。因为是我带内村去的,因此我必须要给他的父亲有个交代。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就有了这样的‘三角’关系。实际上我也受到了内川的怀疑。因为他的心情不好,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机会。我对他讲实际上高阶就是当年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和我一块儿进了山。对内川来说,即使他知道了高阶就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他也不会一下子对高阶怎么样的。因为要是马上杀死了高阶,我们这方就没有向导了。而且万一让高阶察觉到,他在山里一跑了之,我们就全完了。”

“胡说!这些全都是你编出来的!”

城久子面色苍白,嘴角抽搐着。但她的反驳力量微乎其微,看样子她也难以驳倒佐多。

“要是你认为我在胡说,你可以去问高阶嘛!我都这个样子了,有什么必要给你编瞎话呢?我已经失去了任何资格了,就算你起诉我杀人未遂,我也一句话反驳不了。”

也许佐多的话多了一些,他的表情十分疲倦。他受的枪伤差点儿送掉了性命。对城久子讲这么多话也是十分伤身的。

像他这样差点儿死掉的人也许不会说谎了吧。佐多的脸上极度僬悴。这时护士进来了,城久子中断了这次见面。

正文 第十八章 背叛

<er top">1</h3>

“全都来了吗?”

椎名祯介看了看围在他床边的33张面孔。

“全都到齐了。”

中坚公司的纪尾井重工业公司的社长永旗彰二,以代表全体人员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嗯,是全到了呀!”

椎名头躺在枕头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平时这些面孔他都是常见的。加上纪尾井集团的11个主要公司,全部构成了日本产业界的一面旗帜。

这些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男人们站在如同行尸一般的椎名面前,个个都想站得更近一些。

他们都是纪尾井王国的神,而椎名则是他们的主神。似乎一旦失去了椎名,这个庞大的帝国顷刻之间就不复存在一般。

纪尾井集团中的10万员工全部采取淘汰制,而这些小神们也在椎名的一笑一怒中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虽然椎名马上就要咽气,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是这个集团的主神。

他们都知道椎名为什么把自己叫来,而平时一时一刻也不让离开的爱妾富子也让她离得远远的了。

椎名终于要指定自己的接班人了。今天在这里就要诞生一个新的主神,主神的交接班将对这些人关系重大。纪尾井会的成员也许因此要发生一些变化,因此大家都忐忑不安地云集在椎名的床边,等候着他的“宣判”。当然这次来不必询问他的病情。今天他会挺住最后一口气宣布这个决定的。

“大家都好吧。”

椎名又重新看了大家一遍,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永旗的脸上,然后他淡淡地笑了笑。今天他是第一次笑。

对永旗来说这也许是个暗示他今天的宣布,十有八九是自己了吧。自己曾经向富子表示了让她为自己说情。这个人对富子向来言听计从。快到死期了,肯定还会听一次富子的吧。

那个女人的话也许起了作用。但他心中还有两分的不安,万一椎名知道了自己和富子“有一腿”怎么办?如果知道了,今天的这个决定肯定不利于自己。椎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自己的“东西”。万一他知道了,自己也许还会被他从目前的位置上赶下去的。

权利的制裁是不讲情面的,是非常残酷的。一旦被纪尾井集团“开除”,自己就无法在日本产业界生存了。椎名的影响之大,是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自己置于死地的。

不,绝不会是这样的!即使富子暴露了和自己的关系,这几年里她对这个濒死的老人也不是什么宝贝了。退一步讲,会算计的富子绝不会傻到让椎名发现的地步吧!

“今天让各位来……”椎名又拿出他出席集团会议时的口气来,“我已经老了,我认为我必须确定好我的接班人。”

他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将要病死。他的口气坚定、不容反驳,就算是肉体上“死亡”了,精神上也要保持着旺盛的状态。他只承认年龄,绝不承认得了病。因此人们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纪尾井总社的总裁表面是由理事会选举产生,但那只是个形式而已。如果椎名说“NO”,这个人根本当选不了。

于是集团的总裁在椎名的一声令下中诞生了,理事会的认可不过是事后的手续上的形式而已。

“我考虑了许久,最终认为还是浅井君最合适。这可是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浅井君是最合适的人才!”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像真空了一样鸦雀无声,但随后室内的紧张空气一下子又松弛下来了。

被指名的浅井派和被排除在外的永旗派都为这个决定而紧张了很长时间。随着椎名的宣布,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后,我希望各位像对我一样支持浅井君,有不同意见的人现在就讲出来吧。”

椎名刚才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威严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一一地扫视过每一张脸。

说是可以提出不同意见,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唱反调。反对椎名的人就等于自己把自己从这个纪尾井集团中“开”了出去。而且这意味着在一瞬间诞生了一名新的主神。

刚才似乎百变的空气仿佛在一声号令下变成了统一的波浪,追随着椎名而去。就是在刚才还表示要追随永旗的人也一下子站到了浅井一边。相互抗衡的两大势力由于明哲保身的原则迅速重新划分了阵营,基本上都自动站到了浅井派一边来了。

“好像没有不同意见嘛!好,就这样定了。浅井君,今后就由你代替我了!”

“我发誓,决不辜负您的栽培和信任!”

被指定的接班人浅井弘文像个少年一样,激动地涨红了脸,用宣誓的口吻答道。看样子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指定成接班人。在私下他进行了秘密调査,他与永旗的成功比为4:6,永旗比自己更有优势。

——很遗憾,看来轮不上我了!永旗万万没有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浅井也从一开始的惊愕中回过味儿来了。但是椎名的的确确指定的接班人是“浅井”。下一个冲击就是欣喜若狂。他的喜悦是对永旗的受挫为代价的。

永旗听到了椎名的这个决定后脸色苍白。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椎名指定的接班人不是自己而是浅井!浅井一定在为自己被指运为接班人而得意忘形呢吧。永旗的自信给纪尾井会和公司内的空气带来了微妙的影响,以致浅井派的人在心头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是从现实来看,永旗的自信是没有道理的。这种感觉甚至还一度影响到了股票的升浮。永旗的自信更多地是来自“秘密武器”——富子,但也许是自己过于乐观了。

而且自己也被所谓的“民意测验”搞糊涂了。他在当时陷入了冲动的遐想之中。

“那么,永旗君。”椎名用忽然想起来的口气叫道。

——也许认为对自己太不公平了,要有所补偿吧——

从失望中刚刚恢复过来的永旗像看到一块诱饵的家狗一样振作起来,他的脸色微微有了改变。

“你这次去纪尾井的球场。那里毕竞是公司的创业基地,那里需要像你这样的老人儿经营。”

“纪尾井球场!!”

永旗惊讶地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次的震动并不亚于刚才那个宣布。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仅永旗,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决定感到震惊。

“纪尾井球场”是纪尾井商事的前身经营的一家保龄球场地。那里不仅有保龄球,还经营着饭店、快餐、冰场、游泳场的综合性的娱乐中心。它是纪尾井商事的子公司。进不了“纪尾井会”的人才在那里。那里被人称为是纪尾井集团的“儿公司”、“孙公司”。那里的从业人员全是退休员工,或被各公司辞退的人员。因此,纪尾井的员工都认为凡是被分配到那里的都是被“流放”去的人。

一名中坚公司的社长,下届总裁强有力的候补者被送到了那里,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去那里等于在公司里宣判了“死刑”一般。

“你同意吗?”

椎名挑衅般地又追问了一句。

“可,可是……”

永旗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实话,这还是看在富子为你求情的面子上……”

椎名的话永旗只听到了一半。

“富子,她真是这么说的吗?”永旗情不自禁地问道。

(果然和富子的事情让这老不死的知道了!)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脑袋从多年苦心经营的山顶上滚下来的声音。这时,从这间屋子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传来了富子那“嘿嘿”的笑声。虽然这个房间很大,但永旗仿佛还是听到了来自很远的小房间里富子那奸诈的笑声。

“现在永旗这家伙终于完蛋了!太好了!”

富子不禁回忆起10多年前的一天夜里那地狱般的日子。她还是个处女的时候就“卖”给了永旗。她的下半身被鲜血染红了,她向永旗哭诉着、求他放过她。但永旗蛮横地说,老子花了这个价,你就是老子的!结果富子被永旗残忍地强奸了。

出血和痛苦不久就痊愈了,但那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创伤没有随着年月的逝去而消失。富子仿佛觉得自己的身子被野兽啃过了一般。

几年后富子与永旗再次相遇。

那时永旗发迹了。成了一流公司的社长,然而富子则成了主宰永旗命运的主神身边的人。两个人再次进行了“接触”。椎名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然而却失去了取悦女人的能力。权力达不到,永旗就“替”椎名填充了一个男人的功能。那时永旗就成了富子的“工具”。

然而每当永旗与富子做爱时,富子就痛苦地回忆了她的“第一次”,但是永旗浑然不知,甚至超过了“工具”范围。

面对过去残暴地“开拓”了自己的男人,女人的积怨越积越深,然而永旗早就忘记了这一切。

于是,富子就利用了永旗的说情,对他实施了报复。

“永旗在老爷不知道的情况下奸污了我!”

“永旗趁我之危总是欺负我。”

仅仅这些话就决定了永旗的命运。以冷酷闻名的经营者椎名绝不允许“被告”进行“辩护”就宣布了跟随他多年的部下的“死刑”。

“哈哈,太棒了!”富子得意地大声笑道。

<er h3">2</h3>

在那两天之后,椎名祯介的病情突然恶化,延长了多日的微弱生命的蜡烛燃尽了最后一滴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便叫来了护士:“叫城久子来。”

当城久子来到病床边时,他已经处于意识蒙昽的状态了。

“小姐来了。”

护士在椎名的身边轻声说道,然后把他那只瘦如枯枝的手臂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爸爸!”

城久子一握到他的手,椎名的眼睛便流露出了一丝亮光。于是富子和纪尾井集团的一行人都赶来了。

但是椎名已经不能一一地辨认出他们来了。在他那浑浊的视野中,只有城久子的影子十分“清晰”。无数的人脸都在城久子身边摇晃着,像迷雾一样,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终于城久子的脸庞更清晰了。

城久子——

他呼唤着,但他叫不出声来。

握着城久子的手一下子松弛下来了。他的目光也一下淡然失去了光泽。

大夫立即为他注射了强心剂,但连一秒钟也维持不了了。医学在死神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大夫摇了摇头。一代财界巨星椎名祯介走完了他的生命旅程。在他死的时候,他又回归成了一个凡人。比起托付给他人的庞大企业来,他又终于可以见到九泉之下自己的骨肉亲人们了。

床边响起了一片呜咽声,城久子突然感到了这呜咽声的不同。他们不是在悲悼自己的父亲,她仿佛听到了人们是为了争夺椎名的巨额财产在动手前的嚎叫。

城久子没有哭。她并不是不悲痛,她要为保卫自己的权利更坚守着阵地。

正文 第十九章 危险的桥

<er top">1</h3>

由于今年的季节暖得比往年要早一些,因此对“幻之谷”的再搜索于4月中旬至下旬就开始了。当地的救援队和县警方的山岳警备队也加入进来了。甚至连陆上自卫队也被进行了动员。在没有了雪崩的“幻之谷”之底,终于于4月底又找回了剩下的四具尸体。

尸检的结果证明,内川被雪崩压死;岛冈的头部被石块击中死亡;手冢的全身都是挫伤,挤压伤及内脏器官破裂;他们都没有发现被害的迹象,只是在真知子的遗体上发现了可疑的痕迹。

她的全身也是挫伤和挤压伤,肋骨也有骨折,但她的脸上双手双膝都有擦伤,但并没有当时死亡。在坠机后她又活了一段时间才死的。

经过尸检她系窒息而亡。坠机死亡的人员中因窒息而死的十分罕见,而且这次坠机并没有发生火灾。同机的飞行员就只是因多个脏器受到创伤而死的。

进一步详细检査了她窒息的结果后发现,她的口鼻部有过“擦”伤,有表皮脱落和皮下出血,而且在她的右上牙齿缝隙中还残存着一丝纤维的咬断片。

因此警方认为当时她受到了人为的堵塞口鼻的情况。也就是说,真知子并非死于坠机。

她在坠机后处于昏迷状态时,被人用毛巾或手绢堵住了鼻口窒息而亡。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杀死她易如反掌。

警方怀疑的第一个凶手是佐多,但由于真知子临死前拼命抓过凶手,在她的指甲缝中还留有肌肉的残留组织,一经化验,不禁使人大吃一惊。

由于尸体在雪中处于冷冻状态,因此她的指甲中的肌肉残留组织未受到丝毫破坏。从血型上看与佐多的血型不符。为了慎重起见,警方又调査了全体救护人员、城久子和北越的血型,结果和城久子的一致。

城久子杀死真知子有经济利益上的动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活着的话,那么她就可以独占椎名祯介的全部遗产。

但警方也认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城久子是不足以杀死真知子的,而且她仅仅为了多占那百分之五十的遗产会杀死亲生的妹妹?

但是从护卫城久子攀登屏风岩和从有毒喷泉逃出来的高阶口中得知,城久子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于是警方便叫来了城久子。在警方的人员中救护城久子出峡谷时有人发现过城久子的右手上有过抓伤,现在这个伤还没有完全好。很明显不是坠机时碰伤或擦伤。

取证是严厉的。警方没有被她的貌似善良所欺骗。因为对他们来讲,骗子见得是很多的。

城久子开始坚决否认,但警方在列举出证据后迫使城久子不得不坦白了一切。

如果城久子的罪行被确认,那么按照“同顺位继承者死亡顺移”的原则,那么她将失去继承资格。于是城久子渐渐地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er h3">2</h3>

在签发城久子的逮捕令之前,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根据城久子、高阶和佐多证实去追踪的那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的人员在邻县警方的协助下,渐渐地缩小了包围圈,最后发现了那是一架从新潟县上越市(原高田市)的“北方设备工程公司”所有权地界降落的直升机。

那架水上直升机是该公司工程用的、可乘坐五人的俄制“贝尔206”型水上直升机,并且是一年前才刚刚购入的。

该公司是以建设为主业的工程公司,但不过才10来名员工。能购买这么先进的飞机令人生疑。

当地警方也怀疑该公司与黑社会有染,不过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任何线索。

如果该公司的直升机上还使用了枪支,那么这就不是简单的一起杀人未遂事件了,它的背后一定有着复杂的背景。

警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对该公司进行了严密地监视,并进行秘密侦察。

结果发现了惊人的内幕。北方建设工程公司是一家K国的间谍公司。

他们在这家公司的招牌掩护下从事收集日本军事情报,培养日本间谍的活动。另外还负责收集有关日本的政治、国防、经济的各种情报。

于是调査工作便移交给了日本的公安警察。由于公安警察获得了该公司的间谍活动的证据,便于5月2日一大早突然搜査了该公司,并收缴了无线对讲等间谍活动器材。

同时该公司的法人代表小林铁男及董事今村正因涉嫌走私通信器材、违反无线电管理受到了逮捕。

他们很快就供认了犯罪事实——

他们是从K国派来的秘密谍报人员。由于K国的政治动荡建立了新的政权,国民经济一度处于崩渍的边缘。K国为了重振昔日大国雄姿,派他们潜入日本收集日本的外交方针和“战争国力”的情报。

他们的目的是借助日本先进的科学技术,加速经济的复苏。在他们来日本之前,还在K国首都的郊外“间谍学校”受到了严格的培训。学习了政治经济状况、文学艺术、风俗习惯等“课程”。

他们毕业后分别潜入日本,伪造了身份证,并利用间谍经费成立了公司,用以掩护间谍活动。

协助他们工作的是一名在K国有亲属的K国侨民。如果他不协助,他的亲属将在K国难保安全。

他们潜入日本的方法就是深夜利用渔船靠近日本陆地,找到接头人,然后慢慢开展工作。

这家“北方设备工程公司”就是那名侨民使用间谍经费申办的。10多年过去了,小林和今村正都娶了日本女人为妻,各自有了两个孩子。并且完全融入了日本社会。村田三朗则是去年派回来的另一名间谍。他是在K国留学期间被K国间谍机构收买的。他与另外两个人不同,他负有特别的使命。

他的这个任务就是收集日本的核军事发展状况,并力图阻止日本核武装化。

K国由于政治动荡分成了若干个独立国家,其中某地区在某些大国的支持纵容下不断从事分裂活动,尤其日本大力研究输出武器,导致了K国的不安。

如果不加以控制,一方面日本的先进技术“进入”到该地区的叛乱分子手中会加重K国清剿的难度;同时日本一旦核武装化,K国正好在日本的IRBM(中程导弹)的射程之内。

由于日本的核武装将会直接使K国受到威胁,所以K国要大量收集情报确保在K国在军事上的领先地位。

这些间谍活动首先是为了防止战争。这是小林和今村正、村田所理解的。

于是他们得到了日本纪尾井核工业公司正在研究“超爆”——“超级核爆炸力”武器,并将很快进入实际试验阶段的情报。

K国当然非常重视这个情报。但由于纪尾井将其作为绝对机密加以防范,因此K国一直无法获得。于是K国就派回了村田负责收集这项情报。

K国的命令是:如果证实了日本有了研制“超爆”的具体方案,就要全力阻止它投入生产制造;必要时将研制的工程技术人员绑架到K国。

同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杀死研制的主要人员。

村田积极执行命令。最终他发现了“超爆”的核心专家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特别研制所的北越克已。

于是村田决定打入纪尾井的核工业公司内部。他设法认识了和北越同一个研究所的岛冈正昭。岛冈正在“走红”,并因此取得了椎名祯介的信任,成了他的“乘龙快婿”——椎名的女儿真知子已成了岛冈的未婚妻。

但是,当北越成为“超爆”的研制核心人物后,形势急转直下,岛冈的未婚妻真知子渐渐地爱上了极富天才的北越。

如果继续下去,北越有可能“夺取”了真知子,占据了椎名祯介的“女婿”地位。

于是岛冈在“适者生存”的“原则”驱动下决心除掉自己的“情敌”,夺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村田正是在这个形势下来到了岛冈面前的。他早就彻底了解了岛冈的身边、家族、经历等等情况,同时还弄清了他的父亲是日本人,而他的生母则是K国人的事实。后来他的父母离婚,目前他的生母仍然居住在K国。岛冈是日本和K国的混血儿。但由于他担心自己的这个特殊身份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因此他的父亲和他都深深地隐瞒了这个事实。

了解到这一情况的村田大喜过望。他以此为把柄软硬兼施,终于“征服”了岛冈。

对于岛冈来说,比起自己的生母在K国安否,更担心自己的“混血”身份暴露而会失去一切。于是他只好不断地向村田提供情报,成为了K国的间谍。

对于核武器而言,仅有核弹头并没有威胁力。一旦有了运载手段就成了威慑力量。

于是纪尾井集团中的纪尾井重工业公司便以战略导弹为主攻目标,进行秘密地研制计划。而且几乎到了可以生产(洲际导弹)的可能了。

当然两公司曾想过将两个技术结合起来,问题是以谁为主。技术上并没有困难。

K国考虑的是日本核武装化的时间,而现在离核武装化实际只差一步了,下一步就是研制命中的精确度和核弹头的耐热度。

K国被震惊了。由于村田的调查证明,北越已经完成了基础实验阶段,但尚未进入实用化。如果绑架北越成功,日本的核武装化可以延误一定的时间。

于是他便加强了对北越的跟踪调查,从他上下班的路途到从研究所去东京的事情。

村田首先制定了一个在北越到达东京的绑架计划,但这时发生了一件他临时改变上京路线的事情:即他乘坐的直升机在北阿尔卑斯山发生了坠机事件。

如果北越与坠机同命运的话,则是村田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然而K国并不满足村田的这个报告,要求他必须到坠机现场确认他的生死,而且如果活着,就要利用机会将其杀死。

对岛冈来说也非常“关心”北越与真知子的生死。如果北越和城久子死了,只有真知子一人活着,对岛冈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如果三个人全都活着就必须干掉北越和城久子。

由于飞机是坠毁,所以只要做点儿手脚就可以掩盖自己的“杀人”罪行。但岛冈如何杀死北越和城久子,方法尚没有确定。

此时岛冈也察觉了佐多的意图。于是村田便出来提醒岛冈,佐多会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对方的成功“基础”的。

如果干掉了城久子,岛冈势必成为日本产业界第一大势力的纪尾井集团的中坚人物,并且可以继承一大笔巨额财产。

这将是K国在日本进行间谍活动的最大收获。于是村田和岛冈便又找了另一名曾经是登山运动员的木屋幸平担任进山的向导。

同时他们决定不报警,并向公众隐瞒这一事件。

然而不料天气突然变坏,前来增援的纪尾井重工业和核工业两家公司的直升机相撞,使得他们的计划一再受挫。

北方设备工程公司也派出了飞机前去增援,但因中途发动机的故障无功而返。

当他们再次出发时气候又一次恶化。好容易接近了一行人,即将救出村田时,村田又迫不及待地拔出手枪,最后在佐多和高阶的抢夺中击中了北越。

村田得到过这样的命令: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死北越,这也是他出于无奈开枪的原因。

由于北阿尔卑斯山的“幻之谷”遇难事件扯出了这么一件庞大的间谍案,并且证明了国外的间谍已经成功地打入了日本的防卫产业之中,而且国民从政府宣称的“国防力量强大”的谎言下清醒过来。他们没有料到政府正在进行了危险的核武器竞赛。

核武器在什么时候成为了接连自卫队实力的桥梁,这使得全体国民意识到政府在和平利用核能的幌子“玩火”。

世间舆论一下子沸腾了。两种不同观点顿时引起了政局动荡,但很明显,研制、拥有核武器是明确违反日本宪法的。

一次坠机事件引出了日本政界、产业界的黑幕。同时K国在日本的间谍组织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正文 第二十章 无情的动机

<er top">1</h3>

在将K国的间谍组织一网打尽的同时,椎名城久子也供认了自己的犯罪罪行。

飞机坠毁之后,她昏迷了一阵。后来她不知在谁的呻吟声中苏醒了,原来真知子受了重伤。

飞行员死了,北越也处于昏迷之中。城久子也许因为伤势不重醒得早了一些。但她看到真知子闭着眼睛呻吟时,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突然冲动地上去用手绢堵住了她的鼻子和嘴。

人在临死前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力量。真知子也是这样,因此城久子手上的伤痕就成了置她于死地的证据了,然而城久子使用的“凶器”——手绢随后也被她扔到了喷泉里。她也知道真知子的口中还有那块手绢的残片。她想取出来,但不料这时北越也醒了过来,城久子失去了这个机会。

杀死真知子的动机只是出于对她的僧恨。这对年龄接近、长相相似的亲生姐妹,早在年幼时就常常发生争执。

真知子和姐姐一样凡事都争强好胜。姐姐要是有一个木偶,她也必须得到一个,而且要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是一样,不能和姐姐的有一点点的差别,化妆品、小饰物她都一件不能少,也都得是一样的,以至从小就有了超越姐姐的优越感。

而姐姐城久子对此一忍再忍。

成年后,真知子渐渐地“介入”到姐姐的婚姻中来了。城久子和内村敏树之间悄悄订了婚约后,真知子也马上对内村产生了兴趣。

她并不爱内村,只是姐姐爱上了他之后真知子认为自己也必须“分享”,不能让姐姐一个人“独占”。后来内村在一次学生运动中突然死去,真知子这才中断了和内村的“情丝”。

后来两个人分别和岛冈、佐多确定了婚事。真知子这才不“介入”和“效仿”城久子了。然后城久子讨厌佐多,渐渐地爱上了北越,于是真知子的“毛病”又犯了,她也开始追求北越。

父亲祯介患病后,她们被叫去上东京。城久子不喜欢和真知子同行,便打算乘坐去东京出差的北越所在的公司的商务飞机。

然而真知子也知道了姐姐的这条“道路”,执意也要同行。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她就死皮赖脸地挤了上来,城久子对此又气又恼。

飞机坠毁后城久子对真知子的仇恨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倍。她认为坠机都是由于真知子的掺和才导致这个结果的。而且她不禁想起了内村之死,对佐多的讨厌等等,几乎不幸的事情都有真知子的“阴影”。在冲动之下,城久子便杀死了亲妹妹。

北越清醒后也感到过一些异常,但他根本没有料到城久子会亲手杀死妹妹真知子。

多亏了上天有眼,有毒喷泉的亚硫酸气体的温暖让他们安全度过了一夜。天亮后高阶和佐多赶来营救他们,高阶和佐多也没有对真知子的死产生任何怀疑。

由于当时大家都全力以赴地对遇难者进行抢救,特别是在死尸一时无法收容时,就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掩埋了这一切。

然而城久子倒真没有想独占继承权。真知子死了之后她似乎又回忆起了她们之间的骨肉之情。因为真知子一死,她感到自己十分孤独。父亲将母亲弄到远远的富山市,一直到死也没去看一眼,这就足以使城久子憎恨他。父亲则待在东京,和“二号”夫人厮混,城久子对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此时椎名又要远离她而去。

从小她就不认为自己有个父亲,她对父亲没有好感。所以,就算是他可以给自己带来巨额的财富她仍认为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城久子来说,别说是50亿,就是二分之一的25亿,1亿、1千万,也改变不了椎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由于她和妹妹、母亲得到了父亲的接济,生活还不至于贫困,因此城久子杀死妹妹并不是为了要独占那笔巨额财产。

然而警方则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的动机,他们认为城久子杀死妹妹的动机只能解释成是为了独占财产。但是警方在这一点上又“打错”了算盘:由于城久子的罪行败露,她将没有资格继承其父亲的任何遗产,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要“独占”的是一笔多么巨额的财产。

城久子不仅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亲生妹妹,同时又坦白了另一条线索,听到这件事,担任笔录的书记官不禁紧紧地握住了钢笔。

“这个时候我再坦白一件事吧。实际上杀死岛冈的人也是我。岛冈先生一开始就怀疑妹妹的死因,他认为不是我杀的就是佐多杀的。岛冈先生一再坚持要去亲眼看看妹妹的遗体,但那时突然下起了大雪。不过岛冈先生坚持说等到明天天气好转了也要去挖出积雪下面的遗体看一看。我认为一旦让他‘验尸’事情就有可能败露。因为被真知子咬下的手绢残片还留在她的嘴里。她刚刚死,稍一检査就会发现疑点。我倒不担心警方的验尸,因为那时可能就是过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反正我非常担心岛冈去‘验尸’,于是就设想了好几个阻止他去‘验尸’的办法。我不打算杀死他。只要让他伤得动不了就行了。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岛冈头顶上方的一块岩石。这块岩石的下方‘夹’着一块小石块,看样子取下那块小石块,大石块就有可能掉下来。于是我就用一条牙线拴在小石块上把它拉了下来。但没料到牙线断了,我想我的计划失败了,大石块不会掉下来了。这样也有可能被人发现,暴露我的杀人嫌疑。但万万没有想到,当半夜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那块大石块自己掉了下来,并且正好砸在了岛冈的头上。我认为也许是用那根牙线拉小石头时起到了震动那块大石头的作用吧,结果导致了我的一次成功的杀人。但无论如何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在内心这样说,岛冈不是我杀的,我是出于自卫。岛冈的死完全是由于他的运气太差了。那时我的思维真的有些混乱了。不过我毕竟是在那件事情上做过手脚,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佐多为了独占继承权居然也要杀死我。他不是来救我,而是为了杀我才来到‘幻之谷’的。但那次瞄准我的落石砸死了木屋先生,他太可怜了。由于我杀死了真知子而丧失了继承权,那么佐多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因杀人而丧失继承权呢?如果他是这个下场,那就是他自作自受。虽然我一点儿都不爱佐多,但我不想杀死他。在飞机坠毁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一刹那,我心里真的特别高兴。那时我心中多少产生了一点儿对他的爱。但他却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我绝饶不了他。警察先生,无论如何要严惩佐多!他可是杀了我三次的呀!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第三次他用手枪顶着我,我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是因为我对岛冈先生之死心中有愧,选不过这样我也不能放过佐多!”

城久子一直坦白下去,一件事情的意外发现,使警方慢馒地掌握了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

<er h3">2</h3>

高阶谦一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中去了。他又在每天为市民办理着各种证明材料。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在“幻之谷”的经历便一下子让他“燃烧”起了激情。开始他受到了佐多的威胁,很不情愿地去了“幻之谷”;但在那里,他为了救城久子拿自己的生命作赌,也许那时他才感到了生命的激情吧?

难道生活不就是下赌注吗?在“幻之谷”高阶就是在赌博。他再次回到了枯燥无聊的生活中来了,与其说无聊,倒不如说是很差的生活。他只能燃烧,而在平静的生活中他燃烧不起来。连燃烧后的余热都没有。

“也许城久子会和我联系的。”

高阶在等待着。但他什么也没有等到。原本他和城久子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就像两个星星一样,属于不同的星座。高阶忘不了他站在屏风岩上的时候城久子那充满了激情的芳唇之吻。在全身几乎要冻僵之时,那强烈的热吻深深地印在他的嘴唇上、脑海里。当时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但记忆又是非常鲜明的。

她一定想做什么事才那样的吧?难道她打算报答有救命之恩的高阶吗?如果说那就是“报答”的话,那是多么甜美而又残酷的啊!

不,那不是报答。那是在向高阶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结束了!这是这种女人的独特表达方式。

“终于结束了!”

高阶对自己说道。于是他又沉浸在了无聊而枯燥的工作之中了。

当他再次习惯了那静如死水一样的生活时,有两个男人找上了门来。他们用厌恶的目光盯着高阶。

“你是高阶谦一吗?请你来警察署一趟。”

这两个男人向他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后对他这样说道。他们的样子完全是来捉拿罪犯的架势。

“我到底怎么了?”高阶不满地问了一句。

“为了给你擦干净屎呀!”一名警察笑了笑说道。

“等一下,说不出理由我不去!”

“理由明摆着!你可以与我们自由同行。但你要拒绝,我们马上换一种方式来‘接’你!”

“逮捕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高阶脸色一变。

“杀人嫌疑!”

一名警察平静地说道。高阶一下子呆住了。

“杀人?我杀了谁?”

“北越克也。你把负了重伤的、向你求助的北越踢下了峡谷,我们有证据。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我们走吧。”

“胡说!不对!”

高阶突然意识到这完全是歪曲,一时骂了起来。

“我们有目击证人,椎名城久子就是证人!当时她和你在一起,一直看到了你的犯罪过程,她是最可靠的证人。好了,走吧!”

警察的话等于宜判了高阶的有罪。

“城久子小姐……是她吗?”

高阶惊呆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北越是自作自受地掉下峡谷的。城久子应当非常明白。当时她还安慰我说“是北越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高阶先生没有关系”呀!

又是同一个城久子,她怎么会这样说呢?

“椎名城久子也因杀人嫌疑被逮捕了。你们一块儿好好接受调査吧!”

警察冲着呆然若失的高阶又补充了一句。

“城久子小姐杀了什么人?”

“岛冈正昭,是她本人坦白的,而且等佐多恒彦伤愈后也要受到逮捕。他数次杀害城久子未遂,实际进入峡谷的人全都是杀人凶手或被人杀死的。”

警察默然地说道。高阶已经听不见警察说的后边的话了。作为对自己拿出生命作赌的“报答”,城久子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难道是她为了报复自己以前误杀了她的恋人内村敏树吗?

诬告了高阶之后,城久子对自己说道:

(对我来说,可以做赌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高阶是我生活中新的梦想。为了内村敏树这个旧梦,我不能不除去这个新梦。由于杀死真知子的事情败露,我没有资格去追求新梦。我将永远是这样的:产生一个新梦,就必须去亲手再除去它,我已经没有追求梦的资格了。为了除去今后的任何梦想只能消灭我自己。也许我必须向自己报复。现在我只能说,当时吻高阶的唇,就是为了画上句号。)

她的这番心语根本不会让高阶听到。

对商务直升机进行坠机事故原因调查的航空局事故调查科最后得出了结论:

“由于飞机卷入恶劣气流导致失控坠毁。”

正文 尾尾声

“挡道的家伙们全都清除掉了!”

尾泽富子站在椎名祯介为她而修建的这处豪宅里的阳台上向下俯视着庭院,一边尽情地吸吮着这在都市里难得闻到的青绿的香气,一边眯起眼睛喃喃说道。

“钱这个东西真是好哇!”

倾注了椎名祯介毕生财富和心血的这所豪宅,院子里云集了天下名石,水池里放养着名贵金色鲤鱼,这些都是当年为了讨得她的欢心而做的。

不仅仅是这草坪、名石、昂贵的鲤鱼,还有高级进口汽车、钻石、纯种进口犬、猫。还有数不清的供她享受的各种设备、用具,还有仆人。

这些全部是她的。然而这仅仅是一部分,椎名祯介名下的财产也都是她的。

她是这个巨额财产的女王。这就是一直到死玩弄她的男人给她的报酬。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报酬呀!这是自己多年来“忍辱负重”、“含辛茹苦”的报酬。要不是为了这些,自己怎么心甘情愿地让这样丑恶的男人把自己的青春都“玩”尽?

不过作为女人来说她不应当认为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消耗”。由于椎名老了,总是不能尽情地“发挥”男人的功能,反而使自己的身子比以前更加鲜艳、柔嫩了。

每天她都拼命地洗去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给自己身体注入的污液秽物。

今天拥有了这些金钱,自己也可以满足久违的欲望了。金钱不仅可以购买欲望,而且还可以买到尊严、享受,使自己对生活充满了自信。

金钱是人生最好的伙伴,无论什么样的强敌在金钱面前都可以俯首称臣!

尾泽富子从椎名祯介手中继承了他的全部财产。

风中充满了清新,空气都被染成了绿色。这里根本闻不到都市的嘈杂和污染的废气,又靠近市中心。硕大的庭院,浓郁的绿树都在保护着漂亮的女主人不受有害物质的侵害。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蜜一般的五月骄阳映照在她那柔嫩的肌肤上,树梢上刚刚吐出嫩芽在微风中摇曳着。

“太美了!”

她再一次赞叹了一句,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全都靠你了!可爱的你啊!”

现在还不明显,但都五个月了。

她知道在她的腹中隐隐躁动着的小生命并不是椎名的后代。也许是永旗的,但也许是那个“性奴”木屋的,或者是和那个村田两三次的幽会“结晶”。

她不知道这个幼小生命的父亲是谁,重要的是她让人们都认为这是椎名的后代了。为此,在椎名临死前她拼命地侍奉他,甚至不惜和他“做爱”让人们“偷看”到。

她并不认为那是耻辱。她在用椎名的身体赌自己的未来。这是富子作为一个女人最有效的武器。

而且她胜利了。由于人们“承认”了她腹中的胎儿是椎名的骨肉,富子顺理成章的成了椎名的财产继承人。

由于椎名没有特别指定,那么椎名的子女也享有半数的财产份额。

然而他“没有”了子女,于是这个“遗腹子”就继承了全部财产。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富子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耻辱”。然而椎名临死前虽然认可了这个胎儿,但却拒绝和富子正式结婚。这是他出于对富子将来的考虑。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与其与富子结婚,不如给她一笔财产。因为富子还年轻,自己一死她可以“再嫁”,那样“肥水”就要流入外人田里了。

虽然椎名对富子还心存戒心,但他也明白,结不结婚都不会妨碍富子“变心”的。

只要自己腹中的这个胎儿被椎名承认就足以了。仅仅这一点就成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保障了。

但是随着椎名的临近死亡,富子越来越需要尽快“铲除”他的两个女儿。她知道她们两个人乘坐飞机正在向东京赶来。

然而富子的弟弟清二非常熟悉机械,而且由于他刚刚获得三等航空机械士的资格,富子还求椎名给他在纪尾井核工业公司航空部谋取了一个职位。

富子命令弟弟给城久子姐妹乘坐的飞机做做手脚。清二开始表示了为难,但姐姐说“一旦夺取了‘天下’他将获得四分之一的好处”时便答应了。

既然要做手脚就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但他早就对摆弄机械厌烦了。平时修整飞机时他总是站在一边,但做手脚的办法他还是不缺,重要的是要清除自己的“痕迹”。

只要遵照姐姐的命令动手,自己后半辈子就可以无忧无虑了。他在这个诱惑下投降了。早年丧失了父母,自己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对姐姐的话他从来是言听计从。

清二设法弄伤了升降舵的操纵索,这样一来,飞机在上升和下降时在仪表上就会错误显示。山上的气流又非常恶劣。一旦遇到它,飞行员就可以因误判而导致驾驶失控。例如在下降时高度的显示要低于正常高度,速度也快于正常的仪表显示,于是就会造成坠机事故。这种细微的手脚在事故调查时很难发现。

对于清二来说这样的手脚是小菜一碟,但在他心中却留下自责。

万一没有坠机,那是城久子走运。但不幸的是果然发生了坠机。坠机后清二知道自己这辈子干了一件最大的可耻的事情。他为还债,参加了第二次的救援。他与小杉同机,但不幸与另一架前来救援的直升机相撞身亡。

当然也有不一定是死亡的赎罪的办法,但至少清二可以从良心得到解脱中安心而去了。

富子失去了弟弟后心中一点儿也不悲伤,反而兴高采烈。因为那“四分之一”省下来了,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要是整日被良心谴责,那“战利品”的到手还有什么意思?

“真是太好了!”

她睁开了眼睛,从阳台上的藤椅上站了起来。

“啊,东京的天空难得这么漂亮啊!”

午后的五月斜阳照在身上使她感到阵阵欣快感。这与被椎名玩弄时不一样,这时是一种从心灵到肉体的畅快感。

此时她的心情过于兴奋了。她百无聊赖地不知干些什么好,于是她嘟哝地把刚才脑子里想的这些又得意地陈述了一遍。

“您有什么吩咐吗?”

一名从椎名那儿“继承”来的女拥人听完她的“嘟哝”后连忙上前问道。

这个女佣不知从什么时间起一直恭恭敬敬地躲在一旁准备听候富子的吩咐。

(全文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