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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黑化boss别撩》 第1章 静女其姝 耳边似乎有风吹过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像是曲曲折折吹来的。 周边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感受到任何生机，却十分矛盾地存在着浓郁的灵气。 余姝敛了敛眉，手指微微闭合，做好防范。 按理来说，他离开，三千世界接近崩溃，她也快消失了才对。 这里一副万物沉寂的模样，倒像是混沌初开，是谁将她带她来到这？ 像是明白了她的不解，来人开口，轻轻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方向。 “余姝，你想如何呢？” 余姝眉头一皱，顿了顿，开口道：“世界都开始崩溃，我能如何。” 有轻轻的笑声在四周回荡，“如果，你想就可以成真呢” 这话听起来那么像装神弄鬼，可如今三千世界都要消散了，谁那么有闲情在这个时候装神弄鬼。 而且 余姝感受着周身浓郁的灵气，面对在此时还有这种本领的人，她主动总是比无动于衷的好。 不过一瞬的思考，余姝轻闭了闭眼，说道：“我想要他回来。” 没有回应，周边一下变成无边无际的死寂，余姝只是抿了抿唇。 如果，来人知道他是谁 刚想到这，来人就有了回应，仍是带着笑意的，不变雄雌的声音，“当然可以，相应的，你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你会进入各种世界，完成不同人物愿望或目标，获得能量。这之后，可以带他回来。” “不过，这个过程中，你会不断失去记忆，直至结束。” 这话就像是已经思量多次，无比流利。 连他是谁都知道，又找上门来，怕是，就等着她了。 明知应了也许不妥当，可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正值阳春三月，春花烂漫，那人背对她站在树下，有碎花随风落在他的肩上，公子翩翩，仿若画卷。 似是听到谁的呼喊，回首，淡漠的眼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流露出对她独有的温柔。他微微一笑，清冷的面容显出无尽的宠溺，周围的风光尽数沦为背景，俊美如斯。 “阿姝” 隔着遥远的时空，余姝恍惚间似乎又听到这清冷的声音。 她莫名笑了笑，本来，就要死了不是吗？如果去许多世界就能把他带回来，所有的一切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可以回来。 “好。”她应声。 一个字，透出千般坚决。 “那么，开始。”来人一待她应声，很迅速说了这句话。 余姝只是笔直站着，感受到周围有无说不明的东西在接近，她闭上眼没有动，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过了许久，余姝感觉有什么渐渐遗失，痛彻心扉，而一些陌生的东西却强制性涌入脑海。 南云国，一个崇尚魔法却沿袭帝王制度的国家，招揽各种能人异士，近些年来，因不知名原因，战乱频繁。 她在这个国家的身份是走后门刚上任的大将军，传言只要与她结亲，就可拿到兵权，尽享荣华富贵。 她的目标是，查清南云国战乱原因，维持其和平，保证其平安，不可遗留后患。 第2章 众生皆不如你（1） 雪已经簌簌的下了很久，窗外的积雪，从薄薄的一层到三尺厚。 余姝睁开双眼，缓缓起身，神色不明。 她所收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几乎让她陷入被动的境地。 想要保住南云国不简单也不容易，以皇室为尊的国家，没有足够的地位根本无法影响国家的发展。而她大将军的身份，使她行动方便，同样，也是一大绊脚石。 余姝拢了拢衣衫，沉思，毕竟将军，要么受重用，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要么受尽忌惮，被捧杀。很显然，她是后者。如果说前者，又怎么会有娶了她可尽享荣华富贵的传言？ 不过，这个大陆有各种奇异的种族，因南云国皇室偏向，有特殊天赋的魔法师备受尊崇。而国师的地位，与皇室并肩。 南云国大国师十分神秘，无人知其姓名，无人见过其真实面貌。据说为人冷漠，曾有贫穷孩童在他例行游行时晕倒在路中间，却没被看上一眼。如若不是他的实力，早被万人唾弃，也因此，民间对他的大多持有畏惧而尊敬的态度。 如果能与他合作倒是可以轻松达到目标，但如此冷情冷心的人会和她合作吗？ 她转头看向窗外，窗外下着雪，明明积雪很深，竟然还隐隐还有其他颜色，那之中似乎有什么生物透着友善的气息，试图与她建立联系。 刚想探寻一个声音便打断了她，“将军，该上早朝了。” 余姝垂眼，起身，“走吧。”她边走边不动声色打量周边环境，试图找到刚刚的气息 这里到处是珍贵植物，也不知从何而来，刚刚的，也是植物吗？ 余姝想着，很快到了门口，不远处漂浮着一朵奇异的庞大的花。 婢女退后一步，尊敬地低着头开口，“将军，可以使用魔法驾驭花座了。” 余姝微微颔首，却没有动作。 没有记忆，早朝上得匆忙，她根本就不了解如何使用魔法，原本的世界都是用法诀，这里也没有灵气，如何驾驭花座？ 身后的婢女见她迟迟不动，仍低着头却忍不住疑惑出声：“将军？再不快些要赶不上早朝了。” 面前的花朵突然散发出同刚才一样的友善气息，又听到婢女的话，余姝犹疑了下，应声，“马上。” 然后她看着浮在半空的奇异花朵，不再迟疑，伸出手。 她手指伸出去即将触摸到花朵时，那婢女没听到动静抬头，恰好看到她的动作，大惊失色，失声尖叫：“将军不可！有毒!” 余姝瞳孔猛地一缩，伸出的右手顿住。 还没等她收回手，一切忽然静止，周围漫延起淡淡的茶香。她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收回放好，面前奇异花朵燃起雪白的火焰，火焰跳跃着将花朵吞噬尽，最后颤了颤，像是嫌弃的样子。 余姝无法动弹，紧盯着浮在半空的火焰，眉头紧皱，这是什么？ 身后响起稳重而从容的脚步声，随之茶香渐趋浓烈。 是谁？皇室的人也不可能如此嚣张！余姝心中愈发谨慎，竭力想建立与附近植物的联系，精神紧绷成一条线。 然后她突然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闻到一阵淡淡的茶香。 那人将头轻轻搭在她肩上，声音缱绻，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无比珍视地在她耳边低喃，“找到你了。“ “阿姝。” 第3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 余姝一怔，这声音··· 像是久寻之后找到的最后光明和希望。 而接下来男人变得疯狂的语调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明明他停顿语调也很清晰，可话中的偏执让余姝下意识想离开，手抬起搭在他手上一使劲，狠狠推开了他。 余姝后知后觉发现她的身体可以动了，周围却传来一阵阵抽气声。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身后的人把她转过去面向他。 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在她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出现在她眼前，皮肤如雪，五官似神缔，可他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戾气，泛着银光的眼瞳甚至闪着诡秘的光，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让人畏惧。 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你若是走，整个南云国”他停顿一下，继续道，“亡!“字若千斤重。 几乎是立刻，周围没有一丝声音。 余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能静止万物的人，除了国师没有谁可以做到，而他，毁了一个国家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凭什么，素未蒙面的人，这是威胁吗？ 她不过是一下没有回话，那人的周身的气势愈加恐怖，压得周边的人一个个扑通地跪下，瑟瑟发抖。可没有任何威压影响到余姝，不经意间，还有微弱的灵气涌入余姝的身体，没有被发觉。 众人臣服，余姝却不知怎么觉得，他似乎，特别不安惶恐，仿佛她只要说出任何拒绝的答案他就会落入深渊，再无法存活。 刚想拒绝的她忽然有些迟疑，似乎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 余姝与他对视着，良久，有些隐忍开口，“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就是你！”那俊美的人毫不迟疑回答了她的问题，可没得到肯定的答复，情绪更加失控。 余姝敏锐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受不住，她抿了抿唇，最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安抚性开口，“冷静下来，我身为南云国的大将军，能走到哪里去。” 男人身体有那么一下的僵硬，很快放松下来，他紧抱住她，竟然真的缓缓地恢复了理智。 他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收回了威压。 他想要的，不是将军的承诺，是余姝的，可是要他冷静的人也是她。 他没有再开口。 将军府的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颤颤巍巍跪着。 余姝感受着这拥抱，顿了顿，继续轻拍。 国师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失控 许久，她听见那人在她耳边低喃，“不要靠近危险，我会失控，“ 余姝忍不住又抿了抿唇，“我只是感受到一种友善的气息。” “友善？”国师眯起眸子，冷笑着看向浮在半空的火焰，说道：“还用我吩咐？” 火焰一颤，立刻飞进将军府。 余姝被他紧抱着，看不见景象，又听到他语气不对，有种不好的预感，“国师？你干什么？” 男人温柔抚了抚她的发，“乖，没事。“ 他抬眼看着烈火熊熊的将军府，神情近乎冰冷，印出火焰的眼睛满是嗜血。 第4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 将军府以不寻常的速度燃烧，短短几分钟就消失殆尽。 火焰完成任务乖乖飞回，停滞在半空，不再动。 男人望着面前的空地，长袖一挥，一道迤逦的光绕着空地转了起来。 顷刻之间，一座府邸凭空筑起。 他松开余姝，让她转过身，“阿姝，你喜欢吗？” 余姝看着眼前的府邸，似乎与之前相差不大，可之前的那种植物都不见了，令她震惊的是，整个府邸还充斥着灵气。 她的思绪有瞬间混乱，这个国师到底是谁？ 余姝站在那里，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她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喜欢。“ 她说的很轻，可男人的眼睛一下泛着光，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温和，收敛所有的棱角。 余姝凝视着新的将军府，她眨眨眼，”国师···“叫了他之后又不知该说什么。 “褚乔，叫我褚乔。” 余姝垂眸，“褚乔，该上早朝了。” 褚乔抱住她，“好。”说完，白皙的手轻柔捂住余姝的眼睛，“很快就好。“ 朝堂上众大臣早就到齐，所有人等着一个人，没有丝毫怨言。 突然出现在殿堂上得两人引起众人注意，看见国师怀中抱着一个人，殿堂上一片哗然，换做任何一个人，他们或许都能保持镇定。可如今这个人是国师！以神秘冷漠著名的国师！ 这样的情况让坐在上面的皇帝神色都微微一变，到底是上位者，他还是比大臣要冷静。 皇帝不自然地扯动嘴角，克制着自己问道：”敢问国师，这是何人“ 褚乔眼神淡淡，从皇帝身上扫过，很快又落回余姝身上。 明明面无表情，皇帝和大臣却感受到一股寒意。 大殿上渐渐安静，褚乔这才出声，“将军，余姝。“ 众人一听，表情一下有点不受控制的诡异，走后台的将军余姝？这样的人如何会与国师搭上关系？ 皇帝笑得僵硬，明显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开口。 而大臣里，有理智的人还好，把疑惑藏在心中，虽国师介绍简洁，可能让他开口，就已经说明不简单，而有些人，明显没想到这些，照着往常的想法，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余姝，心里更是不屑。 余姝早在到达大殿之时就站好，她眼睛余角看到那些各异的表情，皱起眉，国师，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名字？ 褚乔只是紧紧攥住她的手，径直走向上位。 余姝一时不防，被带了上去，本应反驳的她意外没有出声。 朝堂上一片寂静，看着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人出声。 有眼尖的侍从早拿了把椅子放在国师椅子的旁边，褚乔让余姝坐到他的位置上，自己坐到下面的位置。 他坐好之后，眉眼低垂着，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不置一词。 这个早朝，皇帝都不知该不该继续。 他观察着国师的脸色，试探性开口，“早朝继续。” 见其无甚反应，皇帝示意大臣开始正常的流程。 大殿的气氛稍作缓和，陆陆续续有大臣汇报事情。 第5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 皇帝只是看着底下的人，表情严肃认真，而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晦暗的光。 余姝坐在本属于国师的位置，微微走神。 国师，为什么要告诉她名字，做了这么多目的在哪？ 她心知这有利树立她的威望，可这接连不断的事情让她很是不解。 不过是刚到这世界，信息不足，国师一连串的动作让她更是疑惑。按她所接受到的谣言来说，原主应该不认识国师，要是认识，也不会只是将军了。也就是说国师做出的这些事与原主并无关系？ 不只是这样，原身是走什么后门成为有实权的将军的？ 疑点重重，一时半刻怕是得不到什么结论，余姝不再深想，敛起心神，仔细听大臣的汇报，试图从其中收获什么信息。 褚乔看似清清冷冷坐在一旁，实际上将余姝变幻的神情全收入眼中，修长的手指捻了捻，银瞳有什么在翻滚。 朝堂上现在正是另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讲话，名为居有常，在南云国是个人物，在近些年边境动荡之时打了不少胜战。地位步步高升，长相邪肆还洁身自好，是不少京城女子追捧的对象。 他常年驻守边关，这次是受朝廷急招参加宴会，而宴会是为余姝庆贺的，说到底还算是为余姝而来。 余姝当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宴会，但这不妨碍她明了边关情况。 “近来边境频繁出现多种不明势力，越发猖狂，边境人手不足，皇上，臣申请明日宴会结束立刻返回。“ 男子的声音是与他邪肆长相截然相反的清润温柔，他这般自若说着，似乎很有道理。 皇帝面上看不出同不同意，他轻笑着，“爱卿不必着急，边关有的是能人，朕好不容易给你放次假，先好好休息。” 居有常默了默，勾起唇角，眼角染上些许颜色，流露出锋利的光，“皇上，边境安危比我个人享乐要重要得多，众多将士浴血奋战，我又怎么好意思休息呢？”说着，他眼睛若有若无瞥了余姝一眼，不是鄙视，倒像是在看一个麻烦的事物。 余姝正低下头想着东西，恰好错过这眼光，反而坐在一旁的褚乔看得清清楚楚，他一下紧抿唇，拉住余姝的手，宣示主权，眼里有瞬间的嗜血。不过一下又将目光放回余姝身上。 手感受到一种微凉的温度，余姝下意识看向褚乔，在早朝上不好出声，她只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一瞬间好像常年的焦躁都失去踪影，整个人从心暖和起来。 褚乔放松，抓着余姝的手，嘴角露出微弱的弧度，没有说话。 余姝见他没事，抽回手又担心他会跟在将军府一样失控，也就任他牵着她的手。 大殿上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奇怪，皇帝与居有常隐隐对峙，大臣们一个个盯着地板。 没人留意到这边，余姝反而松了口气，她静静观察他们的反应。 皇帝这时却开口了，他依旧笑着，“爱卿关心国家大事，当然是好事，明日回去也未尝不可。” 他停顿下，眯了眯眼，“只是，你久未归家，居老将军很是想念，多留两天边境并无大碍，趁此机会也可与新上任的几位大臣认识一下。” 皇帝话说得平淡，也没追究居有常用词不敬，倒另余姝有些讶然。 第6章 众生皆不如你（五） 刚刚俨然非常不满的居有常忽然沉默了，没再反驳。 皇帝盯着他，然后下决定，“看样子居将军并不拒绝，那就这样，先好好休息，很快，居将军就会忙起来了。”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居有常没一丝反应。 皇帝说完不再看他，继续道：“诸位卿家，可还有本启奏？” 没人再应声，皇帝眼神暗了暗，旁边的宦官很有眼色，立刻扯着嗓子喊，“退朝。” 皇帝一走，底下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只有居有常一个人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动，有个别与居有常熟悉的，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走开了。 余姝望着下面，挑眉，这南云国，事情可不少。 她正想着，人突然被褚乔拉起，一下没站稳，跌到褚乔怀里。 温温软软的身子，褚乔抿唇，面色仍是清冷，眼眸却闪着细碎的星光。 余姝脸上撞得有些发红，她站好，转移话题，“国，褚乔，你要去哪？” 褚乔注意到她粉嫩的脸颊，以为是害羞，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他低下头，凑近了她，“阿姝去哪，我就去哪。”声音清淡，可透着一丝暖意。 余姝察觉到他更加亲近，有些纳闷，斟酌些许才回道：“身为国师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大概会回府，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 “没有事，我送你回去。”褚乔回答得很从容，语气坚决。 没等余姝再回答，他很自如的抱住了她，右手将她按进怀中。 余姝甚至连风都没感受到就已经到了，说起来，魔法级别不高的人只有使用魔杖才可以使用魔法，如果级别不高强行使用会透支生命，而级别足够高，那魔杖则会使使用者的魔法威力大增。可褚乔，她到现在为止没看他拿出过。 她看了眼旁边的将军府，又看着面前的人，下着雪的，细碎的雪花落在他发上，眉上，肩上，他静静站在那，认真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快要要把人溺毙。 世间万物沦为背景。 余姝恍然，这个人··· 不过一瞬，她很快清醒，她还有目标要完成，而他总有他的事要做。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突然靠近她，总归是帮了她，让她没在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束手束脚。冲着这个，她会帮他找到他失控的解决方法，哪怕，他的行为有些诡异。 这样想着，她开口问他，“褚乔，你之前失控过吗？” 褚乔怔了怔，回道：”这是第一次，“他深深地看着余姝的眼睛，”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阿姝，我寻你很久了。” 久得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久得他快忘了他是谁。 久得他忘了为什么找她。 余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孤寂。 她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第一次的话，之前他说是她陷入危险他会失控，可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难道真是原主与他相识？若是如此，也不该说寻她很久，能走后门，原主该很好找。他说的话总结起来有些矛盾。 可余姝总觉得，他并没有说谎。 第7章 众生皆不如你（六） 雪落着，余姝笑了笑，“褚乔，你为什么说是我呢？为什么，找我？”她眉眼温软的样子，确是真的疑惑。 褚乔看着，心的一方莫名塌陷，”是你，在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你。“说完这句，他停住，思索着什么。 明明之前原主上朝应该见过他，怎么说第一次见？余姝心中越发疑惑，她没有出声，等着他的回话。 一片朦胧的雪色中，两人相对站立。 男子低垂着头，不经意间靠近着女子，他说的很慢，“不知道，就是想找你。” “找不到你，会慌。” 这声音很轻，轻的和微风一样，却不像退却迷茫，更像是克制着浓烈炙热的感情。 余姝不知怎么有点胆怯，她咬了咬唇，只回道：“我知道了。” 她迟疑了会，才继续说，“我该回府了。” 褚乔微微笑笑，“好。”非常自然。 余姝不知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想了想又发现没什么问题，于是转身想回去。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余姝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有些好笑。 身后的人也停住了。 余姝转身，抬头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怎么还跟着我，这话余姝没说出口。 褚乔神色自然，站得离余姝很近，远远看来，似乎将她抱入怀中。 “阿姝，我可以教你魔法。” 这话··· 余姝一下听出了他的潜在意思，教她魔法，是要留在将军府。让他留在将军府吗？ 大概是看出余姝犹豫，褚乔轻轻牵起她的手，向来冷清的银瞳充斥着温柔。 “可以吗？阿姝？“ 余姝听着耳朵有些酥软，她看着褚乔的眼睛，那里面是快溢出的温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漠然，对整个世界的漠然。她想，恐怕就算她拒绝，褚乔也不会同意。反正，她的确需要有人教魔法，毕竟还是一窍不通。 “好。“ 褚乔勾起唇角，牵着她的手一点点捏紧。 当余姝把人领回去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府邸，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里面是天壤之别。 整个将军府看起来低调，却透着无名的大气，地面上不知用了什么材质，散发着暖气，让已进入这里的人浑身生起暖意。瓦片是精致的红色，上面隐隐刻着上面花纹，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余姝眨了眨眼，看不清那花纹。 褚乔留意到她的疑惑，解释，“那是魔法阵，可以保护你。” 他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余姝怔了怔，皱眉，国师是知道什么吗？ 她停在那里，一时没有动。褚乔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将她的发丝挽到她耳后。这冬季，风有些凉，余姝耳朵微微发红。他看着，眼眸一瞬暗沉。 等余姝抬眼疑惑看他的时候，就已经收敛好，他冲她微微一笑，“阿姝，你相信我。” “现在，就开始？嗯？“语音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余姝回答得不快，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想着什么，最终回道：“好。” 第8章 众生皆不如你（七） 褚乔揉了揉她的头，动作轻柔，银瞳愈发平和。 余姝的确想学魔法，也想更了解这里，只不过，事情总是不尽人愿。 正当褚乔要开始教她时，一个令她意外的人出现了。 “余将军。”潺潺如溪水流淌的声音，有点耳熟。 余姝回头，讶异看见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那人笔直站在那，一双桃花眼魅惑人心，里面却平淡无波。 竟是居有常。 褚乔敛去笑意，眼神带着危险的光芒。 余姝没看见，她掩了掩惊讶，礼貌问询：“居将军，有失远迎。” 居有常敏感察觉到国师敌意，他缓和神色，微微带上笑意，“不知国师，可否让我与余将军交谈？” 余姝不解地转头看向褚乔，他做了什么？ 对上余姝的眼神，褚乔面色一下柔和起来，他抚了抚她的发，抬眼看居有常的那一刻又瞬间冰冷，“问阿姝。” 居有常不动声色，垂着眉眼，将震惊掩饰起来，倒是没想到，这余姝和国师关系如此不同寻常。本来··· 似乎想到什么，他神色又一瞬晦暗，很快恢复如常。 他微笑着，开口很礼貌：“余将军，居某前来拜访。” 他提起拜访，余姝回想起皇帝在朝堂上说的话，“多与新上任的大臣交流”，是了，她也是新上任的将军，哪怕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也无任何军功。 只是，为何皇帝说他会如此遵从？他不像是会这样做的性格，加上早朝上那些大臣的反应，她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还有褚乔··· 南云国人对他的态度，如此尊敬真的只是实力的原因？ 这种茫然的感觉，余姝已经迫切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信息了，从开始到现在，一切发生得太迅速。 心中思绪万千，她面上自如地笑着，“很是欢迎，居将军要喝杯热茶吗？” “不用了，居某还有事去陈先生家，拜访过了，也就够了。”居有常笑容不变，仍旧是那一个弧度，他说完，身影消失不变。 这人来的快，去的快，说的话简洁没什么信息。所谓拜访，几乎就是个形式，真是无比洒脱。 余姝一阵愕然，南云国是如此风气，还是居有常性格使然？ 她没想太久，褚乔给出了解释。 ”南云国的人，多不计较礼数，较为洒脱。真讲究礼数的，也就那些无用的皇室。“ 他说的很平淡，明明有种对皇室不屑的感觉，加上这语气却像是漠视的态度。 余姝眼神闪了闪，她顿了顿，开口问道：“褚乔，为什么每次我想着什么没说出口，你就知道？” 褚乔微怔，恍然一阵，他慢慢回复，“不知道，就是，只要阿姝没有开口，就会莫名觉得你是在想着这些。” 余姝知道他说得认真，这反倒让她忍不住皱眉，忽然有些迟疑，让褚乔留在将军府真的合适吗？ 越相处，她越觉得褚乔似乎与她有着什么牵连，和褚乔的接触让她开始有些不安，他与她不一样，一开始就不一样。 褚乔，不在乎南云国。 可她的目标是保证南云国的安全。 男人眼里印着她的身影，满满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余姝想，而且，他太过关注她，也会因此失控。 她也，不想伤害他。 第9章 众生皆不如你（八） 褚乔隐隐察觉，面前人的眼底有东西漫延开来，似乎将他隔开。 他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却下意识牵住她的手，能不能，让我抓住你呢？阿姝。 余姝怔了怔，冲他浅浅一笑，“褚乔，你可以教我魔法了吗？” 褚乔抿唇，心中浮躁被这温和的笑缓解不少，他顿了顿，松开手退开几步，“好。” 余姝笑着，思绪带着几分复杂，褚乔真的对她的想法特别敏感，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离他远点。她是为任务而来。他是国师，生命关乎众生，不能让她影响到他。余姝再而三提醒自己任务的重要，稳定住心神。 她看见褚乔开始演示，于是摒弃杂念，认真观察。 “魔法的运用，需要熟练法诀、法阵，但在学习这些之前，你需要感受魔法元素。”男人说话仍是有着骨子里的清冷，却因为面对余姝，总是带着不自觉的柔意。 他教得很认真，说着向她示意。他将手掌向上，微闭着眼，几乎是一瞬，掌上浮现出成片成片的白色光点。光散发出柔和的色彩，不同于阳光和雪地反射出的光，明明是白光，但你仔细看会发现，那之中隐隐有五彩光华。 余姝学他将手掌向上，闭眼。 “意识放空，和你亲和的元素会自动向你靠近。“ 褚乔已经靠近她，他在余姝没察觉时，手里的光华向她身体钻进去，消失在空气里。 余姝只觉身体有种舒服的凉意，不同冬季的刺骨，像是夏季的微风凉爽。一刹那的感受，再往下，她感受到一种充满生机的元素在向她贴近，温暖的，小小的接触。 她睁开眼，惊喜看到手掌上浮现着绿色的光点，很纯粹，很漂亮。 “褚乔，你看。” 褚乔在她闭眼时已经隐隐感受到这元素的浓郁，他眼里划过什么，最终在余姝冲他笑时，消散干净。 “阿姝，这是生命，可以杀人，可以救人，可以提升他人实力。”他说着伸出手，顺了顺余姝额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白皙的手指不经意掠过她的眉，“阿姝很厉害。” 余姝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样一说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有些别扭的撇了撇头，“接下来怎么做呢？” 这动作让褚乔的手悬在半空，他身体有那么一刹那凝滞。 避开我吗？阿姝··· 不过一会，他又很自然放下手，眉眼低垂，右手手掌与余姝闪着元素的手掌紧贴。 他说得温柔，“在这之前，阿姝给我一些生命元素吧。” 余姝措不及防，手里的元素已经被男人手掌收纳，她有些懵，他要生命元素干什么？提升实力？可以他的实力还用得着生命元素吗？ 明明是吸收了生命元素，褚乔本就白皙的脸却不明显的苍白了，他手指微动，面色又恢复自然。 看着余姝疑惑的神色，他轻轻笑着，“阿姝的元素很温暖啊，所以想要一些。” 余姝眨了眨眼，虽然不是很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很顺从的又在手掌浮现了元素，“那么你还需要吗？” 褚乔握住她的手，笑意蔓延至眼眸深处，“可以了，阿姝。” 真是温暖啊。 所以，不要离开。 不要消失。 阿姝，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 褚乔笑容带着暖意，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余姝。 什么都不会做。 第10章 众生皆不如你（九） 褚乔紧握着余姝的手，几乎想用尽力气，可一想到她会疼，手中的力气下意识就柔和起来。 对她，完全狠不下心。 罢了。 褚乔没有动，余姝盯着他，发觉两人已经靠得很近，她小小退了一步，将男人看得更为清楚，同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褚乔，接下来呢？” 褚乔回答得不紧不慢，”接下来我带阿姝去个地方。“ 他说着，动作轻柔地将她裹进他怀里。 余姝突然惊觉，她几乎已经习惯她的怀抱。 她被抱住，没看见，男人清冷的面上在抱住她的一瞬间变了神色，银瞳有什么肆虐着，像要冲破桎梏。 褚乔抱着余姝，手指微动身后展开一双白色的翅膀，他脚尖一点，急速冲向天空。 怀中的人早被他用魔法阵保护起来，可自身却没做任何保护。 在极快的速度下，他转变方向飞向一片山谷，面前闪现一棵大树。 明明可以完美避开，褚乔眼神一闪，紧紧护着余姝，几片树叶从他面前划过一下割破了他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 余姝在他怀中，没有动摇，突然听到一阵动静，紧接着闻到微弱的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茶香，令她格外不安。 怎么回事？ 速度已经慢下来，褚乔稳稳停在地面上，翅膀成片片羽毛消散在空中。 他慢慢松开手，让余姝站稳。 余姝站稳之后，立刻转身看着他，神色有些紧张，“褚乔，你受伤了吗？” 她说得很急切，非常快。 褚乔怔了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余姝等不到他的回应，皱起眉，自己细细观察他。 他脸上有几道血痕，很细，可在这白皙的脸上异常明显，像是精致的艺术品被破坏。加之他看着余姝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显得有几分委屈。 这看着不太严重，看着他的反应余姝又不太确定了。 她有些失措，想给他上药自己也没带，最终有些无奈地喊他，”褚乔，你带了药吗？“ 她说得很轻，隐隐有些温柔。 褚乔凝视着她，看着她似乎说着什么，却听不太清。 阿姝，果然很温柔啊。 温柔得让他更加疯狂了。 “褚乔？” 他缓过神，冲她轻笑，话说得很慢，“阿姝，我没事，不需要药，但是，” “你可以像我叫你一样叫我阿乔吗？” 他笑得格外温柔，即使只是浅笑，却仍旧让人失神，余姝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问话。 褚乔低垂眉眼，似乎有些失落，“不可以吗？” 那几道血痕被寒风吹得血迹凝固，余姝不知怎么有些愧疚，都是为了教她魔法，才来的这个地方。 哪怕是小伤，褚乔身为国师也很久没有经受过了吧？只是换称呼而已。 这样想着，她有些别扭地改口，“阿，阿乔···” 她本来别过了头，可手突然被拉住，又下意识看他。 撞进了满眼星河。 一双漂亮的银眸，闪着微光，像炫目的银河。 清冷融化，茶蘼一样小小的却格外吸引人。 这样的褚乔··· 第11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 余姝更清晰认识到，她对他的影响，不过从今早开始而已，已经非常大。 可，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褚乔。 这念头一出，头莫名刺痛，连着心，蚀骨的疼，有什么，有什么，人影一晃而过。 那是谁？ 余姝痛得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面色瞬间惨白。 整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要和雪一起飘散在风中。 褚乔愉悦的笑意凝滞在脸上，他迅速搂住她，眼里血色翻腾，手指迅速翻转，魔法手杖闪现在手中。 纯白色的手杖上布满复杂的花纹，隐隐约约，还闪着白光。 他使用着手杖，瞬发了无数魔法，无数流光没入余姝身体。 那些流光，不是普通的绚丽色彩，只有白色，纯净的白色。 褚乔边不计后果的使用魔法，边轻轻呼唤着余姝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听起来极其温柔，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姝，阿姝，阿姝···” 余姝没有一丝反应，她紧皱着眉头，努力想记住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场景，一棵树下，桃花纷纷扬扬，有人站在那。 那身影格外模糊，只看得出身着白衣。 余姝努力想走近，潜意识里，那人好像很重要。 她不过踏出一步，树上众多桃花如潮水般向她汹涌而来。 余姝一下清醒，她有些失神，缓缓睁开双眼，身体仍疼痛着，耳里一阵嗡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想起来了。 她是为了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且为了那人，同意记忆被封印。 本以为只是封闭有关记忆，没想到会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都被遗忘。遗忘之后，她连想都不会去想来得原因。 这样彻底，她现在又是怎么想起来？ 最重要的是，那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余姝努力想恢复平静。 渐渐的，她可以听见一些声音，“阿姝，阿姝，阿姝···“ 她身体充斥着灵气，耳边有人一声又一声的喊着，不做停顿，哪里来的灵气，哪里来的似乎隐隐临近崩溃的声音？ 褚乔使用着无数的魔法，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回应。 好不容易见她睁开眼，却感知不到周围的动静，面色苍白，像失去生机的精致娃娃。 他锲而不舍地呼唤着她，眼瞳周围已经都变成血红色。 阿姝，醒过来，醒过来。 只要你醒过来，怎样都可以！ 余姝听着那好听的声音，心中莫名悸动，她怔了怔，抬头看向褚乔。 褚乔看她动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试探性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落在她的脸颊。 指尖触到的地方温软细腻，传来确切的温度。 他忍不住低喃，“阿姝···” 余姝面色慢慢转为红润，她看着男人微红的眼眶，心间柔软，她抿了抿唇，冲他笑，“阿乔，我没事。” 这次喊出的阿乔，有着余姝自己都没发现的自然。 褚乔突然抱住她，动作温柔，他将头埋在她肩上，仍不断低喃，“阿姝，阿姝，阿姝···” 第12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一） 不过短短几刻钟的时间，周围变了个大样，本生机勃勃的树林被肆虐的魔法破坏得一片荒芜，甚至还有些失控的魔法向更远处扩散。没有被寒冷冬季破坏的植物，面对这魔法节节败退。 余姝看着，这次没有犹疑，她伸手搂住他的腰，轻轻地应了声，“我在。” “阿乔，冷静下来。” “我在。” 褚乔停住了，只是抱住她，却不再喊她的名字。 他沉默地搂着她，似乎平静了下来，没有说话。 余姝被抱着，整个人被淡淡的茶香包围，看不清他的神色，她莫名有些不安，“阿乔？” 没有回应。 余姝最开始只听见风的声音，过了一会，她余角看到有什么白光闪现，这下，万物静籁。 她越发不安，忍不住出声，“阿乔，怎么了？” 余姝看不见，在他们两个人旁边，魔杖静静悬空飘着，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围绕着他们，从外面来看，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魔法阵外，和刚才威力相差无几的魔法仍在肆虐，而魔法阵内，充斥着纯净的白光。 阵内白光愈发充沛，而魔杖闪着白光，可光华似乎比起初时黯淡了些。 褚乔还是没有应声，却有了动作，他将余姝轻柔松开，微微低头，与她靠得很近。 余姝被一双深邃的银眸望着，不知怎么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咬唇。 褚乔看见了她的动作，伸出手抵住她的唇，余姝一下松开唇，表情有些惊慌，像只受惊的兔子。 褚乔继续揉了揉她的唇，动作慢条斯理，面上清冷而平淡，非常自然。 他低沉着声音问：“阿姝，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过去吗？” 余姝被反常的褚乔惊到，下意识摇头，很是迅速。 “不知道吗？”褚乔缓缓说着，语调很平淡。 余姝却看见他眼里的晦暗又加深了许多。 怎么回事？她上午这样说，明明阿乔恢复平静了。 “不知道的话我要怎么确定，阿姝不会离开呢？” 褚乔的嘴角甚至带着几分弧度，眉眼低垂，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找不到心爱之物的小孩，还藏着几分委屈，惹人心疼。 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又诡异地让人心惊。 本该头疼，更加想远离他的余姝没有。这样的褚乔，她陌生，可心却隐隐发疼。 “我要，怎么治好阿姝呢？” 褚乔像在自言自语，声音低低的，不带停顿。 余姝抿了抿唇，张嘴喊他，“阿乔···”她想说什么，男人抬头凝视着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俯身，嘴唇轻轻压在余姝唇上，只是简单的触碰，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 凉凉的，真的和雪花一样的感觉。 一阵酥麻从唇上流窜到心尖。 余姝呆滞地站在原地，眼里尽是震惊。 不过稍稍停留，褚乔起身，似乎还有些留念，他看着余姝，眼神很是认真，向来微白的嘴唇染上了红色，像极了玫瑰的颜色。 这样的褚乔，清冷中粘上了人气，更加引人注目。 他说得严肃又自然，“这样的话，阿姝就不会离开了吧？” 第13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二） 明明他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声调平淡，严肃而认真。余姝心跳却乱了节奏，“嘭、嘭、嘭”的心跳声似乎就在耳边响着，她努力想恢复平静，可在男人地注视下，有些无力的发现心跳越发紊乱。 失去控制。 褚乔睫毛微颤，等了一会，看到一抹光芒从两人胸口处相连。 见此，他唇角勾出清浅的弧度，“这下，阿姝离不开了。” 褚乔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安心，如同，早在许久年前，他就该如此做了，那是夙愿圆满的安心。 光芒出现时，他周身气息趋向平和，魔法阵外肆虐的魔法也都缓缓消失。 按照之前神秘人的说法，余姝是不相信自己会离不开的，可她的确感受到心中多了一种联系，像是灵魂联系。 以及，她发现脑海里的多出了某些信息，关于目标的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那句话是，南云国安危与褚乔紧紧相连。 加上身体里充沛的灵气，这些事最终都与褚乔联系起来，明明很奇怪。 可她定定看着褚乔，眼神清澈，没有怀疑，“阿乔，你做了什么？” “契约而已。”褚乔轻描淡写地回答，一手撤了魔法阵，动作行云流水。 天色早已昏沉，黄昏的光洒在已经荒芜的树林，周边破败的树张牙舞爪像阴灵，仿佛要凶狠地扑向两人。这样的气氛，容易让人焦躁不安。 昏暗的光让余姝看不清褚乔的具体情况，但心脏有着细微的不适，还有个强烈的声音，不断跟她说着，他不对劲。 他绝对不对劲。 余姝看不清褚乔的神色，只听见他声音很轻的说着话，几乎同往常一样，他说，“阿姝，无法练习了，回家吗？” 褚乔弯下腰，像是在等她回话。 余姝皱着眉，突然拉住他的手，似乎比起之前温度更低，没有一丝人气。 “你怎么了？” 褚乔怔了怔，搂住她，“没事。” 他轻轻蹭了蹭余姝的侧脸，“阿姝可以恢复一下树林，建立与植物的联系，只要像刚才一样吸引魔法元素就好。” 根本就是转移话题，余姝有些气闷，为什么总是关系到他自己的问题就如此随意。 她顿了顿，执着地继续问着：“你怎么了？” 然后出乎意料的，她感受到耳郭有热气扫过，微弱的，听到了悦耳的笑声，“只要阿姝恢复树林。” 果然很不在乎自己，可褚乔不说她也无法。 不想过多拖延时间，余姝迅速感应魔法元素，周围的生命元素往这里迅速靠过来。 生命元素愈加浓郁，她没看到，褚乔眼神缱绻，而面上再无掩饰，略微苍白，连身上的白衣都似乎黯淡些许。 生命，生命，是世人疯狂吹捧的元素，可对他，并无益处。 可拥有生命元素的人是阿姝，那么，怎样都好。 伴随着元素的浓郁，树林一点点恢复。 余姝以为几刻钟就可以了，可她睁开眼时看见了满目的阳光。 竟然已经是天亮。 她怔了怔，下一秒就想到褚乔的事，紧张地想转身，可她人被褚乔禁锢在怀里，无法动摇。 “阿乔？” 他是这样抱了她一夜吗，姿势都没变过？ 第14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三） 余姝思绪陷入混乱。 “乖，别动，该去参加宴会了。”褚乔应声，声音里隐隐有着笑意，羽毛一样，撩拨人心，说着将人抱入怀里。 余姝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问他，“什么宴会？”整个人被护在他怀里，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生命元素不经意改变着人体的素质，这作用连着余姝的声音都变得软软的，像只小猫在撒娇。 仅仅一句话的时间，两人已经站在大殿的门口。 褚乔听着面上不显，可眼眸中如同湖水潋滟，看着没什么差别，却比起往常更吸引人的注意。 他睫毛颤了颤，想到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来了。 面上划过一丝不悦的色彩，他最终克制地抿了抿唇，认真回答了余姝的问题 “关于阿姝上任的宴会。” 他停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变幻手势，神情清冷而严肃。 余姝很想仔细看他做了什么，只是男人那一瞬间的神色，让她敏感察觉到什么，又说不清道不明。 她茫然了一会，褚乔就已经完成了动作。 这人的动作非常迅速，可看的人又觉得很是慢条斯理，还十分赏心悦目，让人目不转睛。 随着他的动作，一种余姝不认识的魔法元素在他手掌中飞速聚集，发出五彩的光芒。 褚乔眼神淡漠，没有在这光团上停留，看向余姝，清冷变得柔和。 他唇角略微勾起些许弧度，银瞳含着温柔和宠溺，口气带着诱哄，“阿姝你看，我给你的礼物。“ 光听到这声音仿佛就已经看到有美好的事物向她缓缓靠近。 余姝一时忘了本想问他的问题，顺着他的指示望着天。 褚乔嘴角的笑意加深的同时，手掌翻转，衣袂翩飞，手中的元素四散飞离。 皇城里元素在阳光下迷人的光彩，它们一圈一圈，以皇宫为中心，向四周漫延开来。 所过之处，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生机萌现。 余姝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叹，她知道阿乔魔法强大，但没想到可以影响到一座城市的季节。 “喜欢吗？可以维持到阿姝离开。” 男人说的很轻柔。 “喜欢。”余姝说的毫不犹豫，也的确是真心实意。 “那么，”男人声音里潜藏，“阿姝能不能也给我礼物呢？” 措不及防的问话，余姝有些懵。 “不可以吗？”看见余姝表情，褚乔低垂眉眼，看着很是失落，“没关系，阿姝开心就好。“ 说完他还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余姝看了看周围生机勃勃的景象，又看了看褚乔的神情，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也知道礼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 景色是真的，用心是真的。 如果拒绝··· 余姝光是假设都体会到浓浓的愧疚感，她迟疑着咬了咬唇，给出了答案。 “可以。” “只是我没有准备···” 全然没有之前的理智。 褚乔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上愉悦，很是体贴的接了余姝的话，“没关系，阿姝满足我一个愿望就好。” “很简单的一个愿望。” 第15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四） 余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对上褚乔欣喜的目光，只能回答，“好。” 褚乔得到想要的答案，薄唇划出好看的弧度，连牵着她的那一只手都紧了紧。 余姝看着莫名觉得自己像是猎物，被褚乔慢悠悠地逼到角落，无路可退。 她想了想，又觉得她身上也没什么东西，稍稍安心，于是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褚乔缓缓眨了眨眼，像安抚她般，“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大概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表现出来的要比以往更加温柔，有种慵懒的魅意，那是不为外人所知的模样。 余姝失神，她很快清醒过来，别扭地别过头，这下话说得都不流畅了，“那，那你说。“ “会告诉阿姝的，”褚乔看见四周的魔法元素散得差不多，原本的屏蔽作用差不多消失。他微眯了眯眼，不明显靠近余姝，“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先进宴会，时间到了。” 余姝听完一惊，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思至此她语速有些急，“阿乔···” 两人身影渐渐显现在空气中，相应的，外面的人很清晰看见他们。 宴会临近开始，这地方就只有几个人，已经在向他们靠近。 余姝余光瞥见后，虽然没看清是谁，可嘴里的话下意识停住。 褚乔动作轻微的捏了捏她的手，“有我在，今天的宴会阿姝看戏就好，什么都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他说得自如，也没说出是什么事，但余姝的确平静了。 褚乔说完话，盯着逐渐靠近的那几人，银眸趋向冰冷。 居有常还没完全走近就感受到一股威胁，看着大国师比以往更冷漠的神色，又想到之前在将军府是对余将军的样子，判若俩人。 而且，居有常边走着边想，总感觉这国师有点针对他？错觉？ 不过一会，几个人走到余姝他们面前。 除去余姝之前有印象的居有常，还有一个白发青年，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人。 走到他们面前之后，那两人都立刻向褚乔拱了拱手，面色尊敬，“国师。” 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的余姝，倒是稍稍落后的居有常，观察到褚乔一瞬暗沉下来的神色，他开口，“国师，”又顿了顿，看了眼余姝，目光很快收回，“余将军。” 余姝眼底浮现些许讶异，她迟疑了会，应了声，“居将军。” 褚乔先是神色微缓，在余姝打招呼后，他敛了神色，藏住诡谲的光。 那白发青年和中年人表情震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又开口，“余将军。” 褚乔只是微微颔首，搂住余姝身影一晃，消失在他们面前。 他们一离开，白发青年明显沉不住气，转头望向居有常，“有常，这是怎么回事？” 居有常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清楚，目前看来国师大概很重视余将军，总之都小心一点。“ 白发青年一听，眉头紧皱，“那今天的宴会怎么办？” “宴会？”居有常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冷淡下来，“不必担忧，皇上自有办法。” 白发青年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拉住。 第16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五） 大殿里，又一次看到国师带着余姝出现，大臣的反应比起第一次要好得多，他们大多只是静了静，便自如的打招呼。 褚乔没有理会，他扫了眼自己的座位，让余姝坐下。 不同于上次为了给余姝撑场直接让她坐着他的位置，这次，他抱着她，余姝娇小的身子全陷入他怀中。 褚乔稳稳搂着她，还贴心地调整了一下使她转变成更为舒适的坐姿。 余姝愕然的看着面前，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只感觉自己的脸跟火烧一样。 大殿先是诡异的沉寂，然后对上国师冰冷的危险的视线，大臣很默契别开目光，又各自聊着。 聊得一片火热。 余姝哪不知道身后的人做了什么，面上更是发烧，太欲盖拟彰了。 她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冲褚乔示意，“你放开我！”语气蕴含着恼怒的味道。 褚乔头一低，下巴抵到女子的发顶上，“阿姝你忍一忍，这样大臣不会再来骚扰你。” 他说得认真，表情却完全不是一回事，显露出浅浅的满足，像只吃到肉矜贵的老虎。 余姝往下一看，的确没有大臣上来，和大臣周旋也是麻烦。 不过··· 这人肯定有其他办法，偏偏用这个！ 余姝咬了咬唇，“你让我坐一边。“ 褚乔动作顿了顿，还是顺从了女子的要求。 只不过，让她在一边坐好时，目光落在这华贵的椅子上，隐隐有些嫌弃。 真是，没用··· 思维打了个旋，褚乔眼神仍是淡淡的，手搂着余姝的腰，静静坐着。 余姝直觉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功，她抿了抿唇，也坐着不吭声。 直到大殿气氛逐渐热络起来，皇帝才缓缓登场。 皇帝笑得很温和，“诸位卿家不必多礼了，今日不是严肃的日子，放轻松。” 他说得大方，余姝微微皱眉，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敛了敛眉，心中提起警惕。 褚乔侧目，安抚性握住余姝的手，“放轻松，只是看戏。” 余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快看向皇帝。 她脸转过去，心里多少还存着些警惕。 褚乔很清晰地感知到这点，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些，他眉眼低垂，睫毛颤了颤，不知想了些什么。 余姝感受到了，这人老是抓着她的手，她都习惯了。她仔细看着皇帝他们，静待事情发展。 居有常那三人早就进来了，另外两人热络地同周边的人谈话。 倒是居有常，一个人坐着，妖孽的脸上嚼着温润的笑，没有魅惑的气息反而更迷人，他一手轻搭在桌上，拿着酒杯，默不作声。 余姝眨了眨眼，心里有了思量，如果像阿乔说的，等会一定会发生的事，会不会和边境有关？ 说起来，目前她的目标几乎没有进展，需要加快进程才好。 有了主意，她又看向皇帝。 皇帝自打进来，一直是很平常的模样，正当余姝看他时，他也看了过来。 他微笑着，说道：“不知余将军对这宴会可满意？” 第17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六） 皇帝一出声，褚乔本落在余姝身上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被这无甚感情色彩的的目光落在身上，皇帝感到背脊发寒，他撑着笑意等着余姝回话。 余姝越发觉得不对劲，为一个走后门的将军办宴会还问她满不满意，这么慎重，是因为阿乔，还是因为那不知名的后门？ 她掩了掩眼里的神色，想着起身回答，人被身旁的人扣在怀里，耳边传来悦耳而漫不经心的声音，“就这样说。” 皇帝眼尖看到，笑着顺着褚乔的话说：“不碍事，我南云国的子民不必拘于礼节，余将军坐着回话就好。” 理智告诉她，站起来是好的选择，但余姝对这皇帝的确没什么好感，确切的说，几乎本能带有排斥，明明皇帝没对她做过什么。 余姝抿唇，坐着应声：“宴会很好。” 皇帝下意识看了眼褚乔，见冰冷的神色缓和，于是对余姝态度又好了几分，他笑意扩大，“那就好。” 大抵是觉得有些尴尬，皇帝本来想说的话都未说出口，他将话头抛给居有常，“不知居将军，可在京城熟识了些？”他说得自如。 居有常转动了下酒杯，眼角带上细微笑意，不入眼底，“熟识了很多，结识了很多新的友人。” 余姝不动声色看着，皇帝问着不过是想知道居有常有没有拜访罢，用熟识京城来问，这口气，有点讽刺？ 而且，皇帝都不怕会有人结党营私？ 褚乔目光仍定在余姝身上，他轻抿口酒，对大殿的事显得漠不关心，银瞳只余姝一人。 “是吗？”皇帝满意的笑着，“既然爱卿熟识了，那么只要爱卿愿意随时可以回到边境。” 像是满足了居有常之前的想法，可居有常竟是面色平淡地回答：“随皇上安排。” 余姝眨了眨眼，更加莫名，南云国的皇帝变卦快，大臣也随意得古怪，说是为她上任而办的宴会，如今这模样，真是诡异。 也不知是因为身旁这人不来招惹，还是本就意不在此，这宴会和早膳一样。 这是褚乔让她看的戏吗？ 她一转头对上褚乔专注的目光，心一颤，立刻又转了回来，将注意力集中到大殿上。 皇上笑得开怀，“爱卿既是关心国事的，朕多留也不太妥当，所以明日爱卿即可收拾，只要收拾好，爱卿随时可返回边境。” “是。”居有常应得轻，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边境也需要新的士兵和资源，爱卿可以自己同新上任的几位将军联系，物资方面户部会全面配合。”皇帝似乎很开心，一下什么都好说了。 “是。”这次两个人都应了，除了居有常外还有一个人是之前余姝看见的中年人。 余姝反应过来，所以那中年人是户部的人？居有常看起来似乎与他交情不错。 皇帝得到答复，自己也象征性动了动筷，很快退场。 感觉，南云国的制度风格和她在书里看的都不一样，不伦不类，并不像真正的皇帝制度国家，却又不是妖异国度。 有种混乱感。 余姝直觉不简单，可能与她的目标有关系。 边境，边境，或许她可以找居有常，正好走一趟。 第18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七） 这念头一出，余姝就看见一旁的褚乔整个人顿了下，他缓缓将酒杯放好，身体向她倾斜，声音淡淡，“不知阿姝想干什么呢？” 余姝敏感察觉到男人眼底浓郁的晦暗，她有些错愕，“阿乔？” 褚乔轻叹了口气，他半眯着眼，掩盖些许的冷光，“本想让阿姝看戏的，不过戏开场时间太长了。” 为什么阿姝的目光总是充斥着无关的人？就不能像他一样只有她吗 这些人，真是想让人毁掉啊 他自如搂紧了怀中的人，在她耳边低喃，“阿姝还想看吗？我有些，不喜欢。” 余姝感到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上，她耳朵一下热了起来，又听到这人隐隐不对劲的语气。 她忍住哆嗦，小声又紧张地回复：”我很想看，阿乔你忍忍。“ 褚乔抱得更紧，他的下巴抵着余姝的发，没再说什么，像是默认了。 明明没听到什么，可余姝不知怎么觉得他似乎有些委屈。 本来也是他带她来，虽然她是要来的，可他还替她撑了场··· 不得不说这人对她的想法感知的能力真是异于常人，她才刚想了什么，他立刻过来了。但她似乎还想着离开来着，他之前一直强调让她不离开··· 心里浮现一抹愧疚，她咬了咬唇，改变了主意。 余姝轻轻扯了扯他衣袖，努力保持平静，“等下，我告诉你一件事。“语气有些妥协。 褚乔微微低头，银瞳慢慢染上笑意，如同石子落入湖泊，出现一圈一圈的涟漪。 余姝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的，温暖的温度一直源源不断从她身上传到他身上。 “好。” 就这样，就这样，向他走近。 一点点信任他，然后永远，永远在一起，多好。 其他的，有什么关系呢。 他瞥了眼地下，放下了毁灭的念头。 算了，看在阿姝的份上。 余姝仔细听着，发现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隐隐松了口气，即使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松了口气。 大殿仍是之前热闹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或许，发现了却不敢作声。 不像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正是平静，余姝却被褚乔贴近，听到他低声说，“阿姝，好戏，开场了。” 余姝毫不怀疑他的话，身体下意识紧绷，这样能有什么意外发生？难道有刺杀？可皇帝退场了，目标是谁？ 褚乔轻笑，头落在她肩上，“有我在，阿姝只管看戏。” 余姝没来得及回话，因为场上真的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没有刺杀。 没有下药。 没有什么狗血的事。 但余姝十分震惊，看着底下，不知该不该移开目光。 这叫什么呢？ 许多大臣伴随着各种光彩，原型毕露，那之前白发青年竟是只兔子？！在桌上蹦蹦跳跳，似乎在耍酒疯？蓄着胡子的中年人更为离谱，是，是只蛤蟆？！ 这时，兔子恰好蹦到蛤蟆附近，它伸出一只兔腿摇摇晃晃地比划，蛤蟆附和着跳了跳，似乎在交流。 除此之外，大殿上游走着各种动物。 卷着酒壶晃动的青蛇，飞来飞去长着迷你翅膀的黑猫，甚至有庞大的粉红的孔雀···有些动物还懒懒缩在未变化的人类怀里，有些动作又像争奇斗艳。 余姝一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内心的感想。 第19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八） 她尽力保持平静，话却还是顿了顿，“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怕是原主也没见过。 褚乔一手稳稳搂着她的腰，温柔问道：“阿姝觉得有意思吗？” 余姝缓慢眨了眨眼，很想说没意思，吓人。但余光看到男人清冷的神色中隐隐透出期待，克制的，想藏起来的那种期待。 她默了默，很艰难地出声：“有意思。” 语音一停，褚乔嘴角唇角划出细微的弧度，眼里的晦暗褪去，还透着柔意，他蹭了蹭余姝的脸，冒着愉悦的气息。 余姝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他的动作就已经说明她说的没什么毛病。 这人有些小孩子气的动作让她心柔软了半分，她对自己的变化一怔，继而扯开话题，“所以他们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褚乔略略靠在余姝身上，“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自食恶果？” 余姝茫然环顾着底下的人，“他们做什么了？‘ “戏看完了，我们先回去，然后我再告诉阿姝怎么样？”褚乔轻笑几声，如是说道，对底下的人很是漠然的态度。 底下已经越发混乱，甚至有些动物差点就闹到这里，被透明的魔法阵挡住。 余姝这才反应过来褚乔不知何时设下魔法阵，她粗略扫过底下，应声：“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他没有抱着她使用魔法，而是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下去。 他走在她面前，特意放慢了步伐，不急不缓，衣袍微动，余姝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笼罩。 逆光而行，衬得他似乎在发光，恍若神明。 大殿上自动让开一条笔直通向门口的路，可余姝看见褚乔没任何反应。 余姝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觉得了，阿乔似乎对整个南云国都是漠然的态度。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当国师，并且南云国的人对他的敬畏过于深。 发生了什么呢？ “阿姝你看。” 她正想着，听到褚乔的话下意识抬头。 春暖花开的景象，半分不像是隆冬。 余姝忍不住笑了笑，想到之前五彩绚烂的光彩。 “嗯，好看。” “那么，阿姝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褚乔声音轻柔带着些诱哄的味道。 余姝看着面前的景象，紧绷的思绪放松了些，仿佛能闻到树叶的清香。 她面带笑容，与褚乔对视。 “阿乔，我需要去一趟边境，去最混乱的城市，你要和我一起吗？” 女子温柔的声音如水般沁入心间，褚乔微怔。 离开皇城算什么大事。 她愿意和他说已经让他极致欢喜，哪有理由拒绝？而且，他从来也无法拒绝她。 这样，阿姝是不是又走近了？ 褚乔眉眼微弯，清冷的银瞳闪着不明显的光，“阿姝说的，都可以。” 余姝对上他专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转身，“那，那你准备准备，尽快启程。” 好像，自从她昏迷醒来，就越来越无法冷静对待他··· 醒过来，上次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 她又是怎么晕过去的？ 还有契约，他没有告诉她是什么契约？ 褚乔看到余姝粉嫩的耳垂，他轻笑着回道：“好，马上准备。” 第20章 众生皆不如你（十九） 他说完，手指刚想唤出什么魔法，被余姝抓住。 “先等等，我已经说完了，那么，阿乔，契约是怎么回事？” 余姝看着他，眼里尽是认真。 褚乔一怔，没想到在看完大殿的闹剧后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心里涌出小小的欢喜，阿姝，是不是记挂他呢？ 不过一会，他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余姝的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阿姝不必介怀。” 余姝眉头一皱，抿唇，“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契约？” 那不同寻常的白光不仅能让她快速醒来，而且她还隐隐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她不相信只是简单的事。 灵气已经出现几次了，每次出现都有一个共同点，他失控。 失控的他做出的事引发灵气的出现，这些事对他有没有伤害？ 余姝不说，不代表不记在心里。 她说得越严肃，褚乔笑容越柔和，他手指动了动又被自己克制，“阿姝，是krokus契约。” 即使他的语气温柔，可余姝听到共生契约这名字就有一丝不安，她张了张嘴，“krokus契约是什么？” “我没答应要给阿姝解释契约是什么。” 带着笑意的话语，似乎开玩笑一样，但余姝知道他不会再告诉她了。 褚乔从未隐瞒她什么，这样的隐瞒更让她确定，krokus契约不简单。越是如此，她越是坚定要弄清楚。 并且，他既然直接不告诉她，这也说明他足够的确定南云国没什么人知道。 “阿乔···”余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话在心里打了个转，最终却只是说着，“回去了。” “马上，”褚乔不急不缓拉住她，“不过在这之前，阿姝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余姝疑惑抬眼。 “只要我不在，不要练习魔法。” “可以吗？“ 余姝平静下来，静静看着褚乔，“很重要吗？” “很重要。” “我答应你。” 余姝回答道，然后向门口走去。 褚乔一怔，轻笑着抱住她，“不问为什么？” 余姝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别开头，“不想问，回去了。” 褚乔余光瞥见身后一抹身影，他银瞳透出冰冷的神色，口中的话却还隐隐有些纵容，”好。” 他手指微动，一道细微的光一闪而过，笔直飞向阴影里的身影。 光飞去的同时，余姝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想抬头，却被褚乔按在怀中。 两人的身影一下消失。 阴影中的人这才走了出来，步伐有些踉跄，竟是居有常。 他手捂着嘴，低低咳了几声，再松手时，手心嘴角皆是黑色的血迹，被惨白的面孔衬得有些触目惊心，邪肆的面容配上这虚弱的神态，反倒更惹人心疼。 居有常瞧了几眼手，温润笑着，呢喃:“又严重了啊···“口中这般说着，表情仍是不在意的模样。 他目光不过稍作停顿，很快移到余姝他们离开时的地方，面上染上几分趣味，“不知道，众生和一人的命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 他以平淡的口吻说出这话，仍是温润的微笑，眼睛被阳光照射，眼瞳周围有金色的光圈，神圣却古怪。 第21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 另一边，褚乔余姝已经到了府邸之中。 余姝被放开站好，她看着四周，很空荡的府邸，什么植物、装饰都没有，只有房间坐落其中。 府邸很大，却没有一丝人气，似乎除去他们两人再无其他人，极致冷清。 她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反应过来，“阿乔，这是你的府邸？” “是，”褚乔走在她旁边，淡淡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间，“之前没找到阿姝，不知道阿姝喜欢怎样的房间，所以没做装饰。“ 余姝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那你呢？这是你的府邸，这样住你不会不舒服吗？” 褚乔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她眉间，他轻笑着回答：“我向来不在意这些，阿姝喜欢就好。” 凉凉的指尖微触，余姝感到一阵颤栗，有陌生的痒意从心间冒出，她忍不住咬唇，别开了头转移话题，“你快收拾，我们马上出发。” 褚乔动作不明显停顿，银瞳有黑暗的光一闪而过，他缓缓收回手，“好。”语气自然又温柔。 阿姝，为什么要避开我呢？ 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还要等多久呢···我有些克制不住了啊··· 褚乔转身，收进衣袖的手紧紧攥着，银瞳中风暴肆虐。 他一步步走进房间，背影没流露出一丝不对劲。 余姝完全没察觉他思绪的波动，见他进入房间，看了看荒芜的四周。 她犹豫了下，伸出手掌，绿色的光点很快围绕在这周围。 一种小小的植物从地下冒出，一簇一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开出了花，小小的花，粉的红的，娇俏立在那。 只有一小块地长着，这些花似乎有智慧般，轻轻摇摆着。 余姝从空气中接受到植物欣喜的情感，她眼里流露出欢喜的的光彩。 她伸手，褚乔静静站在那，盯着花眼睛微微一眯，神色不明。 那些植物一下定住，不再动摇。 余姝疑惑，蹲下身想触碰。 手伸到一半，被人从后握住，清冽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阿姝，这是什么？” 余姝回首，冲他笑，“这是欧蓍草，我想着在你这里能有些生机，它自己冒出来了。“ 少女眼睛似乎闪着星光，很开心的模样，格外迷人。 褚乔唇角微弯，“所以，这是阿姝给我的礼物吗？” 余姝点了点头，“你喜欢吗？” 她面色平淡，可褚乔听出语气中带着细微的忐忑，眼里的笑意扩散，“阿姝送的，都喜欢。” 生机，从来不得他欢喜，让他欢喜的，只是面前的人。 只是因为阿姝。 余姝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浅笑，“我们走吧。” 东西她没什么好收拾，早日启程，早日完成目标。 “好。”褚乔微笑抱住她。 耳边没有一点声音，连风声都没有。 在褚乔的怀里，余姝后知后觉，她现在似乎不管去哪都是和褚乔一起···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弄不清自己对褚乔的感情，加上一切都是未知，她抿了抿唇，决定先解决南云国的事再说。 第22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一） 褚乔将余姝抱进怀中之后，手指在空中画出复杂的法阵，光芒一闪，两人很快出现在另一个城镇。 褚乔扫视了下四周，荒芜，干燥，以及百姓脸上充斥着绝望。 到这个程度了，绝望在他意料之中。 他神情淡漠，没有松开手。 不过这样的场景，阿姝看了会不喜欢。 一道火焰从他手中出现，绕着整座城市焚烧，奇异的是，明明火熊熊燃烧着，却并没有烧伤人或者房子，且在短短几秒内就熄灭。 火灭之后，城市里的人从恍惚中清醒，脸上涌现生机活力。 整个城市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浏览四周，没发现什么差错，这才让余姝自由站好。 余姝一睁眼就看到一片祥和的城镇，虽然店铺不多，百姓也没穿多华贵，可大多人都是热情而充满希望的。 她有些愕然地转头问褚乔：“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换一个国家的边境是这样的景象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是南云国。她的目标可是维护南云国的和平，如果边境能如此平静，那怎么会需要她 褚乔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好笑地说着：“看到好的景象阿姝不应该高兴吗？” 余姝又回去细细观察着城镇，边观察边回话：“好的景象当然是好，可在一个最混乱的城镇看到好的景象只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那阿姝可以留下来，我会陪着你。”褚乔微笑。 这回余姝也觉得有些好笑了，“既然过来了，肯定需要留几天的啊。” 褚乔只是浅笑着拉过她，“那么现在我们去找落脚的地方，跟我来。”他说着带着她往前走去。 都不用问路，国师是需要熟知天文地理到这个地步吗？ 这个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余姝很快将心思放在四周的环境上。 明明很破败，使城镇里的百姓充满希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余姝不断想着这之中的关联，或许和南云国的事有关。 可她怎么也没把这事和身边的褚乔联系上，也是，同时来到城镇，正常人哪有时间做这事。 褚乔带着余姝向前走，没有走什么弯道，笔直走到一家客栈。 竟然还算新，一眼望去也都干净。 里面没有什么人。 他回身，“阿姝，这里的客栈只有这里，可以吗？” 余姝眨了眨眼，表示没关系，“我都可以。” 褚乔轻笑，牵着她径直走到柜台。 “两间上等客房。”他冷淡说完，银两自动出现在柜台上。 “好嘞，”掌柜一手收好银两，一手递过钥匙，“这是钥匙，有什么事客官尽管吩咐。” 褚乔颔首，牵着余姝走上楼梯。 他站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打开房门，却没立刻进去，衣袖一挥。 雪白色的火焰浮现，将整个房间围绕，虚空附在上面，之后迅速隐形。 余姝讶异地睁大双眼，“这不是我们初见时的那个火焰吗？” “它可以保护你。”褚乔轻轻点头，然后解释，声音清冷，透着不明显的在意。 第23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二） ”保护？“余姝抓住这点，眉头微皱，”你发现了什么吗？“ 褚乔让她好好坐在椅子上，眼里有细微的笑意流露出，“发现要阿姝自己去发现啊，我负责保护阿姝的安全。” 余姝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算很晚，大概也得一两个时辰才会天黑。 也没什么好休息的，她又起身，“我想趁天未黑出去看看。” “好。”褚乔应声，刚想带她走出去却被拉住。 回首看见余姝认真的眼神，褚乔静静望着她。 “你休息，我去就好。” 褚乔低垂眉眼，看见女子头顶小小的发旋，他意味不明地轻笑，“那阿姝早点回来。” 褚乔答应得这么迅速倒让余姝有些疑惑，原以为他不会同意，她都做好准备努力劝他。 她看了褚乔一眼，没看出什么，只当他累了，于是走到桌前泡了杯茶。 “你好好休息，”她将茶摆好，“我会尽快回来的。”说着手中幻化出一朵兰花放在一旁。 褚乔坐好，看着她的动作勾唇，“阿姝的魔法越来越熟练了。” 余姝已经走出房门，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回头看他，“怎么了？” 褚乔摇头，仍是轻笑，“没事，去吧。”声音低低的，如常。 余姝眨了眨眼，反手关好门，门缝不断变小，她瞧见里面的人端起茶杯抿了抿。 淡淡的雾气上升着把男人脸笼罩，看不太清神色，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门关好，褚乔身影消失在余姝的视线内，莫名有些在意刚才的景象。 她犹豫了下，想到过后可以问褚乔，还是转身走了。 她一从门前离开，里面的人缓缓放下茶杯，银瞳慢慢有什么不断翻滚。 阿姝，你可别离开太久啊··· 他凝视着门许久，最终只是面色清冷，又端起茶杯。 余姝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就下楼走到大街上。 她按着来时相反的方向，快速走着。 无数店铺、百姓从旁边经过，她大概扫视一遍环境。 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严重。 说不出原因的违和。 余姝来回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她眉头紧皱，最终停在一个拐角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当她认真回想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余将军。” 她下意识抬头，面前的人从不远处走来。 妖孽脸上却是温润的神情，不是居有常又是谁。 她心里很是震惊，可脸上带上自然的微笑，“居将军。“ 居有常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不算近，他同样微微一笑，“不知余将军怎么会在这？” “我记得皇上并未让余将军来边境。” 余姝一下提高了警惕，她笑着回道：”皇上当时不是说几个新上任的大臣吗，我同样是新上任，居将军忘了吗？“ “倒是我疏忽了，”居有常表情没一丝变化，继续道：“那么余将军要去战场看看情况吗？” 他前面说的那些怕只是为这句做铺垫，可同是将军直说不就好，为何要拐弯抹角？ 不管如何，了解战场情况总是对她有利的。 脑海里思绪万千，现实中余姝回答得很迅速，“当然，请居将军带路。” 第24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三） 她应得快，居有常却并没带路，他看了看天色，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罢，余将军也可好好休息。” “不然，怕是不太安全。” 他顿了顿，看了看周围的路又继续道：“这个小城镇只有一家客栈，想必余将军是在那里，明日我去接余将军如何？” 余姝微怔，点头，“可以。” 她说完，居有常退开几步，“既是已经说好了，余将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也该回府了。” 也没等余姝再回应，他的身影瞬间从空中消失。 他一走，余姝身体稍稍放松，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居有常说不太安全的时候暗喻着什么。 而他消失的时候也更是像在逃避什么。 余姝站在原地一会之后，慢慢往回走，脸上有着疑惑和不解。 客栈里的褚乔乍一看是盯着茶杯，可往被子里面一看就会发现，里面竟是显出一幅景象，俨然是余姝所在的地方。 他神情冷凝，没有一丝笑意。 大概是看到余姝已经在往回走，他静了静，将茶饮尽，起身走下楼。 他出门的那一刻，房内余姝曾碰过的东西皆无火自燃，顷刻消失，连灰烬都未留下，除了那只兰花。 余姝走得不快，天色几近昏暗才到客栈门口。 客栈点了几个灯，她很清晰看见褚乔背光站在门口，似是望着她。 她加快了脚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好休息吗？” 走到褚乔面前，她抬头看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细微的关心。 褚乔伸手拉住她，轻笑：“我在等你。” 余姝感觉到脸有点烫，她有些茫然，是刚才走太久了吗，所以才会觉得脸热？ 她没有过多纠结，手上冰凉的温度引起了她的注意。 褚乔身上的温度一向偏凉，但以往不是这种，似乎从骨髓散发出来的冰冷。 她迅速地反手抓住他的手，“你的手很凉，怎么了？” 褚乔因她出乎意料的动作怔了怔，这是紧张他吗？ 这样想着，银瞳原本肆虐的东西隐隐平静下来，他略微带着安抚地说着：“没事，只是天气影响。“ 余姝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只是天气影响？ 褚乔将她的碎发掠到一边，牵着她往里面走，“阿姝进来吧，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男人身影在她前方，透过间隙余姝的确看见里面有张桌子已经摆好了菜和碗筷。 她忍住了叹气的念头，这人真是老是用老办法。 一旦遇到不愿说清的事就转移话题。 等余姝坐好，褚乔把碗筷放在她手边。 余姝看见桌面只有一副碗筷，她没有急着动筷，疑惑望向一旁的褚乔，“你呢？已经吃过了？” 褚乔勾唇，“所以阿姝吃吧。” 态度模棱两可，可余姝下意识以为他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于是拿起碗筷，安静吃饭。 旁边擦着桌子的小二，面上露出讶异，却秉着多说是错的原则，没有吭声，继续认真工作。 余姝吃东西很斯文，没什么声响，也不说话。 褚乔凝视着她吃饭，唇角带上笑意，桌下的手捻了捻。 似乎之前温暖的触感仍有残留。 阿姝很温暖呢。 吃着饭的阿姝也格外的可爱。 所以，阿姝不要离开啊。 只要阿姝不离开。 什么都好。 第25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四） 褚乔清冷的神色本微微柔和，却突然又想到什么，他眼睛有晦暗的光一划而过。 连客栈二楼房间的雪白火焰都闪现，颤了颤，迅速隐身。 余姝吃东西很认真，完全没有发现一旁褚乔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放下筷子，看向褚乔。 “阿乔，我吃饱了。” 褚乔拿出手帕细细为她擦干净手，然后握住，勾唇，“阿姝想要休息还是去消食呢？” “消食？”余姝想了想，“是走走吗？” “都可以。”褚乔回道，“或者，我可以带阿姝看看战场的情况。” “啊？”余姝怔了怔，怎么他也说让她看战场？ 不过一瞬的思考，她很快作出决定。 “算了，”余姝摇头，“今天下午遇到了居有常，我答应明天要和他一起看战场。” 虽然和阿乔先去看看会让明天安全得多，可他身体的温度太不正常，余姝不太想他再使用魔法，她隐隐觉得，这和他使用魔法是存在联系的。 料想一时半会不会有大动静，还是让阿乔好好休息更为重要。 余姝想得细致，却没看到她语音一落，褚乔眼里的晦暗就变得更加浓郁。 这样呢，居将军啊，是不是阿姝觉得居将军很有意思··· 他唇角弧度不变，声音更加温柔，“那明天，我可以陪阿姝一起去。“ 余姝眉头微皱，本来不让他带她去就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如果明天和她一起不是一样会用到魔法，还怎么休息。 “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好。”褚乔缓缓应道，唇角弧度略微加深，眼底幽深。 为了让褚乔安心，余姝又加了句，“你放心，就算有什么事，边境居将军总是熟的，我会找他。” “好。” 找居将军？ 褚乔轻笑两声，手帕收进衣袖，他伸手揉了揉余姝的发，动作轻柔。 然后慢慢说道：“那阿姝明天自己要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很是温柔，银瞳却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并不是针对余姝，她没有察觉，认真点头，“我会的，明天你在客栈也好好休息。” “当然，那么阿姝现在就上楼休息吧。”褚乔轻松声说着，仍放在余姝头顶的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阿姝下午应该累了，是不是困了？” 他这样一说，余姝还真觉得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点头，起身准备上楼。 褚乔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看她进房关门。 嘴角的笑意消失，眼里冻结成冰。 居将军··· 进房间的余姝很快就睡着，睡意来得突然，她只当自己下午走得太久，一天太劳累了。 褚乔在门外站了一小会，然后身影消失。 他从余姝门前离开，人出现在天空中。 没有任何凭借，稳步走着，一步步靠近一座府邸。 褚乔停在这座府邸的上方，神情莫测。 就在他慢慢抬起手时，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走得不快，先是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长相。 直到他走进月光下，抬头，面容清晰。 第26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五） 是居有常。 褚乔的手势却并没有停止的趋势，他淡漠地望着下方，五彩的光团在手上集聚，不断扩大。 光洒在他的脸上，俊美而冷清，银瞳仿若不存在任何事物。 居有常瞳孔猛地移一缩，“等等！” 话音未落，光团如陨石迅速冲向府邸，空气都似乎扭曲。 褚乔面无表情看着变成一片废墟的府邸，本静止的衣袍突然微微飘动，他半眯眼，露出危险的神色。 废墟中有一个人影，狼狈站着，却不失温润，烟尘四起中，他咳了几声。 似乎浅浅笑了，说道：“国师果然实力很强。” 眼角看到半空中的人又在凝聚光团，居有常目光凝滞，立刻又补充了句。 “所以才引起余将军的注意。” 听到余将军这几个字，褚乔的表情总算是有了变化，只不过，是脸色更加暗沉，但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他冷笑，莫名说了句，“进程加快。” 经受一招杀伤力极大的魔法都笑着的人面色忽然变差，连温润的气质也隐隐破碎，“国师，这可是南云国！” 褚乔仍是淡漠看着他，不置一词，可那冷漠的神情俨然说明一个道理。 南云国，与他何干。 居有常努力平静，稳住呼吸，他与褚乔远远对视，神色渐渐严肃，“就算国师不在意，可余将军也是南云国的人，” “你又如何确定她在不在乎？” 往日刻意压低的声音扩大，不再温柔反而带有一丝尖锐。 “她不会知道。” 清冷的声线，居有常从中听出一抹杀意，他背后一寒，大脑迅速运转。 “国师，明日我需要带余将军看战场，要是失约，怕是不妥当。今日天色已晚，国师不如好好休息？” 明日··· 褚乔原本尽是冰冷的银瞳微微碎裂，战场··· 他低低笑了笑，手中的光团猛地消失，手缓缓放下。 明明看到褚乔将手放下，居有常几乎可以确定暂时安全，可空气中更为凌冽的杀气让他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褚乔的身影从半空慢慢不见，在最后居有常隐隐发现褚乔的目光掠过自己身后一处角落，嗜血一闪而过。 身后··· 想到身后的人，居有常意识到，也许，褚乔不杀他不止是因为明天的事，恐怕还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 他身体一僵，听到一阵脚步声后又恢复温柔的模样。 角落里的人并未走到光明处，停在了黑暗与光明交界线处，接着黑暗挡住自己，他问道：“国师，是不是发现了？” 口气带着上位者习惯的腔调。 居有常转身，略微低头，“可能。”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无事，计划继续。” 居有常点头，角落一时没有声音。 等他再看时已经没有人影。 居有常稍稍顿了顿，温润的神色染上复杂的神色，久久没有动。 客栈的房间里，余姝睡得很沉。 褚乔在窗边看了她一会，慢慢走近。 他停在余姝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余姝睡觉不太安稳，眉头紧皱。 褚乔伸手温柔地抚了抚。 阿姝，你，喜欢南云国吗··· 南云国重要，还是我重要？ 第27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六) 睡着的余姝当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仍恬静睡着。 褚乔无声笑了笑，银瞳露出诡秘的色彩，他弯腰，轻轻吻住她。 唇齿斯磨间，他的笑意缓缓扩大，声音带上暖意，“喜欢你，阿姝···” “很喜欢···” 余姝醒过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刚醒的人还有些懵懂茫然，清澈的眼眸变得水润。 她起身，想着洗漱，然后莫名发现嘴唇有些发麻。 她边慢吞吞漱口边迟钝地回想，昨天是不是吃了什么辣的东西？上火了？ 还是没缓过神的余姝听到一阵敲门声，’叩叩‘，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姝，醒了吗？” 她唔了一声，洗漱好擦完脸，门外的人已经进来。 还带来了早餐。 看见早餐，余姝稍稍清醒，今天还有事。 想到这，手上的动作不禁加快。 褚乔凝视着她微红的嘴唇，眼神微微一暗。 他勾了勾唇，“阿姝，你今天要出去呢···” 余姝应了声，疑惑地看他，“所以让你好好休息，怎么了？” 褚乔慢条斯理靠近她，“但是阿姝不在，我失控怎么办。” 余姝怔了怔，眉头一皱，反而忘记躲避，“有办法吗？” “有。”温柔的声音近在耳畔。 余姝一抬头，清冷的吻落下。 她顿时身体一僵，不知该作何反应。 褚乔手搂住她的腰，不让她摔下去，动作却行云流水，一点点舔舐着攻略城池。 余姝只觉得头很晕，浑身发软。 这是完全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的吻，哪怕极其温柔，却让人有种丢盔弃甲的冲动。 怀中的人满脸通红，连耳垂都变得粉粉嫩嫩，似乎快要窒息。 褚乔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微哑，充满磁性，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额头与她相抵，呼吸交缠。 “阿姝真可爱。” “喜欢你。” 总算被放过，余姝大口喘气，头仍然晕乎乎的，听了这话有些茫然。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努力站起身，落荒而逃。 褚乔将余姝反应尽收眼底，他顺势收手，笑意慢慢变浅。 几乎是她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褚乔的脸色迅速苍白。 他似有所觉，抬手一看，指尖竟有薄冰存在，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 褚乔低低笑了几声，手放在桌子，连桌子都隐隐受到影响。 余姝房间的雪白火焰自动显出，似乎想靠近将褚乔围住。 靠近到一半突然被透明的魔法罩挡住，火焰仍然想往他身上靠。 褚乔只是淡漠地看着，冷声道：“跟着她。” 雪白的火焰颤了颤，最终听话地消失。 只余褚乔一人留在房间，没有动。 余姝走出客栈，还没来得及走去哪就被站在不远处的居有常拦住。 “余将军。” 居有常浅笑着向她打招呼。 余姝怔了怔，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在这里。 原以为是会有士兵之类的。 很快平静下来，将刚才的事暂时放下，她冲他点头，“居将军，现在去战场吗？” 居有常眼尖看到女子红润的嘴唇，他眼神闪了闪，笑容不变，“当然，边境情况紧急，需要辛苦余将军了。” “分内之事。”余姝冷静回答，“还请居将军带路。” 第28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七） 居有常并未多话，他略微走快余姝几步，然后又放慢了步调，让余姝不至于跟不上。 余姝安静走在他身后，没再说话。 南云国真是奇怪，出行方式各不相同，余姝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规规矩矩地走路了。 难得是她熟悉的方式，可前面的人让她无法安心下来。 如果是褚乔··· 脑海里忽的闪现出男人俊美的脸，一双银瞳里如同藏着万千星空。 她怔了怔，立刻收回心神，怎么想到他了··· 余姝集中注意力，留意周边的环境。 她没看见，居有常微微往二楼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继续走着，似是警惕似是提防。 余姝本以为战场会离城镇有一段距离，或者也会有防御线之类。 但南云国显然不是普通的，她所熟知的国家。 战场近到何种地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达。 没有防御线，连防守的兵也寥寥无几。 这么大的国家，余姝不相信兵力不足，难道是因为使用魔法，但就算是魔法也不该人这么少··· 她扫视这周围，空气中充斥着死气，让她有些不适。 “余将军你也看到了，边境情况不太好。” 居有常同样看着这景象，眼里隐隐有些无奈。 “死伤惨重，士气低迷，我们需要想办法。” 他说得合情合理，可余姝只觉得诡异，真的只是这样吗？ 边境的死气浓度，不是战争就可以达到的程度。这样的死气，她只在鬼族中的皇族见过。 再者，她总感觉居有常似乎在特意把她牵扯进来。 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为何边境只有几人守着？” 居有常面色微变，他顿了顿，温润的神色中流露出严肃，“这不是守着，这是···” 他闭了闭眼，似乎有些艰难地继续说着：“这是祭祀。” 余姝心里一震，眉头紧紧皱着，眼睛紧盯着他，“为什么祭祀？” 难怪，以生人祭祀，怨气和死气混合，会使人更加不舒服。 居有常苦笑，“南云国边境的战争已经持续几世纪，我祖祖辈辈都为边境的安危而努力着，可至今都没查清敌人是谁。” “最开始，皇族简单认为这不过是敌国的障眼法，但很快，我们认识到没有那么简单。整个大陆有很多国家也经受着一样的攻击，看不见从何而来的攻击，且无穷无尽。一旦有沦陷的国家就会失去与外部的联系，没人进得去，也没人出得来。居家祖辈意识到严重性，从而一边广罗人才，一边寻找办法。” 余姝只是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办法是祭祀？！” “当然不是，如果是，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居有常望着明亮的天空，语气沉重。 “祭祀，只能保证白天稍微安全，这是祖辈意外找到的唯一延缓的方式，南云国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么严重，可百姓似乎并不清楚？” 居有常轻笑，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因为从知道不对劲的时候开始，皇族就封锁了消息。” “为了···”他忽然停住，笑了笑，“总之大概情况是这样，我们需要尽快想出办法。” 余姝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为了保证统治地位。 她沉默点了点头。 第29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八） 居有常的话里有些地方说得很模糊，比如，祖辈探索了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些消息吗？ 再说，后来才封锁的消息，又是如何做到让如今的百姓几乎对此一无所知的？ 他说未知的敌人攻击是无止境的，那么是何种攻击？ 居有常这人很复杂，余姝知道他说的话存在很多疑点，但有一点，南云国快撑不住，她有些相信。 这个国家，真的处处透着不对劲。 不知为何化形的大臣，不知从何而来的国师，不知缘由对国师的崇拜，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当上的将军。 让南云国安全的目标，真是有意思。 居有常听到想要的答案，神色略微缓和，“你有什么想法吗？” 余姝轻轻笑了笑，“恐怕你得说清楚攻击方式，时间这些基本信息才行，不够了解，我也无法给出回答。” 居有常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莫名从中看出一种通透，他眼皮一敛，唇角带着恰到好处弧度，低声道：“当然，我已经整理成册，余将军回去看就好。” 说完，他从衣袖抽出一本册子，很薄。 余姝没有接，定定看着他，平静问道：“不知居将军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呢？” 居有常微笑：“因为余将军之前没有问起这个问题。” 言下之意，没问当然没必要给了。 余姝垂眼看着这本没有名字的册子，接了过来。 怕是，本来不想给的吧··· 难怪有时觉得，这人微笑和妖孽的长相相违和，原来违和的不止是长相，还有本心。 余姝接过后，抬起头看他，“我想，祭祀的地点看完了，现在可以去看战场了。” 被戳穿这里不是战场，居有常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十分自然应下，“当然，我们现在就去。” 他拿出一个圆盘，上面以复杂的花纹刻画出一只鸟。 余姝看见他右手轻抚圆盘，他们前方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黑洞，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不喜的死气。 居有常手定在上面，“进去吧。”说完，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了进去。 余姝略微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跟着前面身影几乎已经没入黑洞的人踏了进去。 没有什么感觉，一步，身边的场景就转换成陌生而血腥的地方。 浓郁的血腥味呛得让人几乎作呕，可余姝望着远处的不断涌来的攻击，震惊得一时失言。 这是怎样的场景，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明明无数绚丽的魔法在空中散开，却没一丝华丽的感觉，只有悲壮。 魔法师死死抵抗着未知的攻击，他们数量众多，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是他们的数千倍。 攻击密密麻麻，密得，挡住了光明。 竭力发出魔法的人已经无法留出精力来撑开魔法罩保护自己的安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下，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何时离开的，这似乎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无数人牺牲，又无数人抵上，却仍如同蚂蚁想撼动大象。 黑暗如同鬼爪，凶狠地向人们攻击。 压抑的气氛让人透不过气来。 第30章 众生皆不如你（二十九） 余姝死死攥着手，连指尖掐入肉都不曾察觉。 这才是，战场。 真正的战场。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翻滚的情绪，眼角都微微泛红。 “你不是说，祭祀能稍微保证白天安全吗“ 有一声细微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这已经是稍微安全的情况，所以才需要余将军的帮忙。” 余姝沉默了许久，转头看着居有常，“你说，我要如何帮忙？” 旁边的人看着战场，面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墨眸全然被晦暗侵占。 许久，他才出声，“很简单，” “只要余将军说几句话而已。” 余姝脑海里瞬间想到什么，态度一下转变，她低笑着道：“怕不是普通的说话吧，居将军。” 居有常转身，对上她凌厉的目光，微微一笑，“余将军果然是聪明人，这么快就知道我想说什么。” 余姝只是神情冷漠看着他，“身为将军，保卫祖国是我自己的责任。” “哦，”居有常的语调意味不明，他只是笑，“南云国到了这个地步，每个人都有责任，国师，不也是南云国的人吗？” 他说得不无道理，余姝却更觉得诡异，“那么，你为什么不自己说，你的资历可比我高。” “余将军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为什么是你。” 余姝看着居有常笃定的神色，莫名有些好笑，“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忙劝褚乔？” 她这话一出，居有常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奇怪，“褚乔是国师？没想到他竟然把名字告诉你了···” 他说着，整个人陷入一种自我的境界。 余姝眉头一皱，她已经熟悉了他的名字，却忘了南云国似乎没有人知道。 她压下复杂的心绪，喊了失神的居有常一句，“居将军···” 话未说完，她瞳孔猛地一缩。 原本她和居有常在一座塔上，这塔在攻击范围之外，是攻击波及不到的地方。 可突然之前，攻击范围扩大，有看不清的铺天盖地的黑暗漫延过来，迅速而令人窒息。 居有常也看到了，面上表情有些难看，一手扯住余姝，一边退。 同时很多魔法师也赶到这座塔上，动作迅速地建好防御。 黑暗降临，仿若末日，带来绝望。 “祭祀时效缩短，你先走。”居有常丢下这句话，将余姝推到后面，快速冲进战场，没有丝毫犹豫。 余姝抿了抿唇，不过一瞬，跟了上去。 她伸出手掌，想凝聚生命元素。 手掌刚伸出，元素还没来得及汇聚，雪白色火焰凭空停在她手掌上方。 余姝有些愕然，紧接着发现，生命元素也无法汇聚了。 她将目光停在火焰上，很确信就是火焰的原因。 雪白的火焰微微跳跃着，余姝拧着眉，尝试性伸出另一只手去碰它。 火焰只是颤了颤，没有躲开。凉凉的，并没有灼烧感。 眼见前方的防御线上有人倒下，余姝咬牙深吸一口气，试图建立与火焰的联系。 脑海里有瞬间似乎飘过大雪纷飞的景象，一划而过。 余姝完全没有看清楚就醒过神来，她目光落在手中的火焰上，怔了怔。 第31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 不知是不是错觉，火焰中心似乎染上一层浅浅的绿色？ 不待她细想，诡异的攻击已经越来越猛烈。 余姝总算知道居有常说得那句已经算好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攻击，不仅攻击范围扩大了，威力也大大提升，被攻击到的魔法师几乎来不及哀嚎，尸体连灰烬都不曾留下。其攻击几乎没有一丝间隙，像是把每个攻击都完美融入空气中。 这样的情况如果真持续了上百年，南云谷能撑到现在靠的肯定不是魔法师这么简单。 并且，如此诡秘的攻击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地步··· 这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余姝看了眼手中的火焰，也冲上前。 没办法了，继续下去，这里的防御线要崩溃了，任务难度又会上一层楼。 余姝只确定了火焰不会再阻拦她汇聚生命元素，但无法肯定它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置身其中的感觉比在旁边看着更加压抑，死亡似乎随时会降临。 居有常神情严肃不断念着复杂的咒语，一句句复杂的咒语形成巨大的保护罩，他尽力维护着它，尽可能保护着魔法师安全，以便他们专心使用魔法。 但用处并不大，仍有人不断死去。 余姝冲进来的那一刻，居有常敏锐感知到她的气息，神色一下大变，连魔法罩都扭曲起来。 情急之下甚至忘了平日官方的叫法，“余姝，你回去!“ 他的声音失去往常的温润，隐隐透着颤抖。 余姝没有听见，那焦急的声音淹没在众多急切的魔咒声中，没有激起一点反应。 余姝盯着天上，这周围，唯有绚丽的魔法微微照亮。 她冲进战场圈之后，快速伸手召唤生命元素，没有一丝停顿。 霎时白色的光芒大盛，雪白火焰一跃而起，占据半边天。 余姝脸被白光照耀，却没有感受到刺目，就像是白光刻意减弱到了她可以承受的程度。 她怔住，望着不断扩大的白光，连手都停在半空忘记收回， 她并没有召唤到生命元素，这是，火焰吗？是不是他？ 光芒越发耀目，其他魔法的光彩都被盖过，被衬得黯淡失色。 黑暗似乎隐隐消退，攻击似乎不明显弱了下来。 众多魔法师先是震惊，接着士气大涨，拼命使出各种魔法。 唯有居有常一人，在攻击消退时没有半分雀跃，他步伐迅速，想赶到余姝身边。 他仍把魔法罩撑着，略微有些失去理智，没有发现，原本完全的魔法罩露出了漏洞。 有攻击悄然而落，接近余姝。 居有常离余姝越来越近，不过几步之遥，他也没看见天上的攻击。 而周围的魔法师一心顾及应付自己周身的攻击，完全无法分出心神。 攻击越来越近，就在余姝发觉下意识想防御之时，万物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连同那些诡异的攻击一起，一点一点，最后停滞定格。 天空中又有雪簌簌下了起来，一切沉寂着。 余姝环顾着这景象，猜到了什么，熟悉的雪，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死寂。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次，有人可以动。 离她不远处的居有常手指轻微摇动了下，墨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闭上眼，没有动，如同万物，一同定格。 第32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一) 天空上，有一个人影缓缓显出，银瞳冷漠似乎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底，面无表情，却仍俊美得让一切沦为背景，仿若神祗降临。 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小小的阴影，从天际一步一步走近余姝，明明无声，可看着像是步步都踏在人心尖。 余姝莫名有种想瑟缩的感觉。 褚乔最终停在余姝前面，他站得离她很近，轻轻唤了她一声，“阿姝？” 余姝下意识露出笑容，“怎么了？” 女子的笑容柔和又美好，悄悄抚平褚乔内心汹涌的嗜血，他伸手捧住余姝的脸，静静地又唤了一句，“阿姝？” 余姝敏锐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褚乔的话音一落，她立刻应声：“我在。” 褚乔低头轻笑，温柔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接着将人搂入怀中。 余姝怕他失控，乖顺地倚靠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生怕刺激到他。 被拥在怀里，视线一片黑暗，鼻尖皆是淡淡的茶香，缠缠绕绕，让她刚才一直紧绷的精神都放松下来。 抱住了余姝，褚乔心里顿时安心不少，他略微抬头，看着那离余姝很近的攻击，眼眸半眯，流露出危险的光。 他一挥手，那在白光中很是明显的攻击瞬间寸寸碎裂，消失在空气中，没留下一丝痕迹。 攻击消失，银瞳中肆虐的风暴仍没停歇，目光从天空转移到四周的魔法师，微微一动，停在居有常身上。 杀意漫延。 余姝隐隐察觉到动静，直到他的杀意越发蓬勃，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迟疑地开口：“阿乔？” “我没事的。” 褚乔动作一顿，然后放开了余姝，凝视着她眼睛，低低说着：“可阿姝，差点就受伤了呢···” 余姝笑容柔和，“你来了啊，我真的没事。” 你来了啊··· 这句话成功把褚乔周身暴虐的气息都变得平和，银瞳里冻结的冰也渐渐融化。 他望着余姝许久，最终只是无声叹息，聚集到一半的元素消散，杀意平歇。 明知道她就是为了不让他杀人才如此，但是，完全没有办法抗拒··· 褚乔唇角勾起些许弧度，终是妥协，他缓缓眨了眨眼，说道：“阿姝，如若你出事，整个南云国为你陪葬···” 所以不管阿姝为了什么，总之要好好的留在他身边啊···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他笑容里充满了暖意，清冽的声音尽是认真。 看着这清冷带笑的面容，说着如此决绝的话，余姝毫不怀疑，他会这样做。 她抿了抿唇，神色也显得认真起来，“我会保护好自己。” 不算满意的答复，褚乔更希望听到她说，我愿意永远留在阿乔身边。 但仅仅是如此，他心中也涌现小小的欢喜。 是阿姝的承诺···不是余将军的承诺··· 褚乔浅笑着，眼里似乎闪着星光，诱人心魄，”那么有奖励···“ 余姝怔了怔，脸上有些茫然的神色，“奖励？” 她好像没做什么啊？ 褚乔仍是愉悦的笑着，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奖励，在天上，阿姝要仔细欣赏···” 柔和下来的声音格外撩人。 第33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二） 耳垂因男人呼吸间带着的热气变得通红，可余姝来不及别扭就被天空中的景象吸引。 她抬着头，定定看着天空，刹那失神。 那些原本被定格住攻击，在白光下很是明显。 而所有的攻击，在褚乔说话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砰的一声炸开，化成绚烂的烟花在天际绽开。 一朵一朵，占据所有的天空，像是把世间最美的颜色都展现出来。 盛世烟火。 只为余姝一人的，唯一的盛世烟火。 余姝莫名觉得说不出话来，除了认真欣赏烟火，她好像再做不了任何动作。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满目绚烂。 烟花持续了很久，它结束的同时将光明也带了回来。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人们身上，是久违的温暖。 被定格的万物慢慢苏醒。 持续了百年的战场，短暂停止了。 魔法师们本应被光明所震撼，可他们的视线全被褚乔吸引。 一身白衣，周边燃烧着白色的火焰，整个人似乎泛着白光，在火焰包裹下看不清神情，却矜贵而圣洁。 他们纷纷鞠躬，致以魔法师最崇高的敬礼。 像是万众朝拜。 褚乔没有分出一点注意给他们，见余姝惊艳的神色，轻轻笑着，手指捏起法诀，拥着她身影渐渐消失。 居有常就在不远处，他没有鞠躬，他一直看着两人可以撑得上是亲密的互动，神情复杂。 他望着，望着褚乔轻而易举毁去攻击，也感受到褚乔对他浓烈的杀意最后平歇。 看到了那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特有的盛世烟火。 居有常轻轻挑了挑眉，眉宇间显出疑惑，他伸手捂住心口。 为什么？明明他们越亲密越好不是吗？ 为什么心里的感受那么奇怪？ 像是，要失去控制？ 众多魔法师雀跃欢喜，唯有居有常一人，沐浴在光明之中，神情茫然。 烟花盛放时，雪白的火焰一直在周边燃烧，余姝一直看不清周边的环境，等火焰隐身时，她发现自己被褚乔带到一个不熟识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雪白，人迹罕至。 似乎，是深山？ 褚乔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先是环顾周围，然后突然问她：“阿姝，喜欢这里吗？” “啊？”余姝怔了怔，好看？ 褚乔没得到肯定的回复，似乎思考了下，接着微微一笑，”还得等一下呢，这不是全部的样子。“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余姝就看见这山慢慢发生改变。 雪渐渐消融，有植物发芽，花朵盛开，树木挺立，溪水潺潺。 是，春季的模样。 余姝以为只是这样，但实际远远不止，树木更青绿，叶子又变黄，接着落下，小雪飘飘。 竟是春夏秋冬四季都轮流变幻出来。 “阿姝，喜欢这里吗？”山恢复雪白后，褚乔如此问道，一模一样的问题。 四季的景色··· 余姝想了想，回道：“喜欢。” “那阿姝，我们留下来好吗？” “就我们，留下来好吗？” 褚乔的语气缱绻而温柔，充斥着轻哄的味道。 留下来，余姝迅速意识到，不是短暂的留下，是永久。 她眉头微微皱起，斟酌着开口：“阿乔，我还有事没有完成。” 第34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三） 褚乔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这样吗···” 他的话夹带着轻轻的叹息，余姝隐隐察觉到其中的失落。 他身上的光彩似乎都黯淡下来，余姝咬了咬唇，突然有些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心中莫名愧疚起来。 好像，她总是在让他难过··· 余姝的回答其实在褚乔意料之中，只是，总归是带着特殊的期待。 不过一会，他抬头，唇角染上些许弧度，“阿姝既然说了，那完成事情之后可以吗？” 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可不知怎么，拒绝的话哽咽在喉咙，余姝说不出口。 她抿了抿唇，“我会，尽我所能留下。” 褚乔眼底现出不易发觉的晦暗，面上伸出手，轻柔落在余姝头顶。 “阿姝的承诺，自己要遵守呢。” 余姝认真思考着，答道：“当然。” 褚乔又走近些许，将她搂紧，下巴抵在余姝头上，低低笑着道：“说好了，我会尽快帮阿姝完成那些事情。” “然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语气中流露出宠溺，纵容的意味。 余姝微微失神，但马上反应过来，“不用，这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褚乔顿了顿，“可是，我想要快点和阿姝回到这里。” 余姝懂他的意思，可居有常期盼的不就是这样吗？ 她小小使劲抵住他，抬头，神色有些紧张，“不行，居有常之前的反应有问题，我怕你会出事。” 褚乔脸上的笑意扩大，他轻轻挑眉，“阿姝担心我出事？” 银瞳里透出炙热的情感。 余姝下意识低下头，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保卫南云国，是我的责任。” “可是，保护南云国也是国师的责任。” “不是吗？” 褚乔的声音淡淡的，却温柔得让听的人都心中悸动。 余姝想说不是那样的，他本不必如此，如果国师一定得帮忙，居有常就不会找上她了。 她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褚乔已经吻住了她。 微凉的唇，熟悉的茶香一点点侵入。 他温柔的舔舐着，动作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不带一丝暴虐的气息，轻轻地，却让余姝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会，她连眼角眉梢都染上艳意，大脑完全停止工作。 从眼缝中看到男人认真得几近虔诚的神情，清冷消散，似乎神跌入凡间，沾染上人气。 良久，直到余姝喘不过起来，褚乔才松开她，眉眼充斥着餍足愉悦。 他附在余姝耳边柔声道：“阿姝还要拒绝我的帮助吗？” 双眼迷蒙外加腿软的余姝完全听不到他的话。 没得到回应，褚乔眼里划过一抹明亮的色彩。 “阿姝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 “同意了，不可以反悔的？” 空中的雪被风吹着到处飘扬。 褚乔抱住余姝，笑声温柔。 他又轻轻在余姝唇上吻了吻，喟叹：“阿姝真可爱。” 心中那些黑暗的因素尽数被压下。 褚乔盯着怀中的女孩，浅笑着道：“所以，我把整个南云国送给阿姝做礼物好吗？” “一个，更好的南云国。” 如果余姝是清醒的话，她很快就会明白过来，为什么居有常那么想要褚乔的帮忙。 不过，显然，她还是晕着的，没任何反应。 第35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四） 褚乔只是看着怀里娇俏的人儿，抿着唇，克制住仍想亲吻她的念头。 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他把余姝按进胸口。 余姝闷着，不适地挣扎。 褚乔手抚了抚她的发，安抚道：“阿姝乖，别动，我们回家。” 余姝动作顿了顿，乖乖住手。 住手的同时还蹭蹭褚乔，像在撒娇一样。 褚乔怔了怔，低笑出声。 “阿姝，真可爱。” 余姝已经有些清醒，她回想起自己的动作，浑身一僵。 本想挣开他站好，现在她只觉脸上发烫，一动不想动。 “快回去···” 纠结着，余姝小声说出口。 银瞳温柔而清润，褚乔吻了吻她的发旋，没有拆穿她的羞涩。 “马上就到了。”他顺着她的话说道，语气里既有笑意又有宠溺，惑人心魄。 他们互动很温情，不过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识趣，还不怕死的人。 “国师，余将军。” 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开口就给人如沫春风的感觉。 是居有常。 余姝听到声音想转头，却被人往怀里又按了按，完全没法动弹。 阿乔要干什么，居有常怎么会来这里？ 她想动又动不了，思绪复杂。 褚乔看了过去，笑意收敛，银瞳附上一层薄冰。 居有常一身白衣，静立于黑洞出，面上含笑。 褚乔没有应声，被他抱在怀里的余姝当然也无法应声。 一片寂静，居有常没有尴尬，他目光一直落在褚乔身上，很自如地继续说道：“还请国师见谅，边境报急，居某也是没有办法了。” 褚乔微微垂眸，看着余姝。 接着他淡淡地说了句，“居家，有意思。” 居有常面色一变，手指蜷曲，却稳稳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问道：“不知国师，想如何？”语气中透出不明显的谨慎。 褚乔抬眼，望向前方，冷漠瞥了居有常一眼，白光闪现，身影消失。 居有常眼里闪过忌惮，在原地停顿了会，接着转身走进黑洞。 褚乔没有回应居有常的话，可余姝直觉他现在去的就是战场。 这次的魔法不知怎么时间比往常长。 余姝满脑都是褚乔和战场的事反而没有留意，她眉头皱着，扯住褚乔衣服。 “你明知有问题···” 她话没说完，褚乔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阿姝刚才已经答应了我的帮助，忘了吗“ 余姝不知怎么从中听出无奈的感觉，她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没有···” 边说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破碎的片段。 “阿姝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 “同意了，不可以反悔的？” 她猛地反应过来，脸颊通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气，一时无声。 他们身处的隧道一片黑暗，但褚乔看起来不受任何影响，余姝柔美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看清了余姝一系列反应，褚乔知道她已经想起什么。 他轻笑几声，将脸贴在余姝脸旁。 “阿姝想起来了呢，我相信阿姝不会耍赖的。” “嗯？” 语调上扬，像羽毛一样，撩人心动。 亲密的接触，黑暗之中，气氛暧昧而温馨。 第36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五） 余姝心中又急又气，到底是谁耍赖？！ 她清楚知道褚乔的决心，还是试图劝他。 “居有常真的有问题，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别去。” 女子的声音向来是平淡的，如今染上几分懊恼。 褚乔唇角微勾，“我知道。” “那你还去···” 余姝没有说完，难得的褚乔打断了她的话。 “阿姝觉得，南云国重要还是我重要？” 余姝被他问得措不及防，怔了怔，“什么？” 余姝的反应被褚乔看在眼里，他伸手紧紧搂住她娇软的身子，轻笑着道：“要到了，阿姝。” 没再等她回复。 他抬眼望着前方，银瞳隐隐有什么一闪而过。 白光大盛。 又是铺天盖地的黑暗，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这不适的感觉使余姝下意识想汇聚生命元素，手刚伸出被身旁的人抓住。 余姝一抬眼看到褚乔眼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阿姝别动。” 褚乔转过头，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手指微动。 余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是雪白的火焰。 火焰先是出现在半空，接着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向四周迅速蔓延。 熊熊燃烧。 余姝惊住，她记得周围之前还有其他魔法师。 “阿乔，其他人还在！” 她说的很快，带有一丝焦急。 “你仔细看，真的有人吗？” 火焰仍在蔓延，褚乔只是静静问她。 余姝眉头微皱，迅速观察周围。 没有塔，周边也没有念咒的声音。 这似乎，与她之前去的那个战场不是同一个？ 余姝眨了眨眼，慢慢冷静下来。 “阿乔，这是哪里？” 褚乔没有立刻回复，他低垂着眼眸，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法阵外围。“ “数百年来，南云国建立的一个祭祀法阵。” 余姝回想起居有常之前跟她说的祭祀，衣袖中的小册子还没看。 她抿了抿唇，“阿乔是要破坏祭祀法阵吗？” 褚乔点头，眉眼中略微带上嘲讽，“他们口中的攻击其实是一种能量，居家研究那些能量百年，才研究出这些法阵，以为可以延缓南云国灭亡。” 他冰冷的口气让余姝隐隐猜到什么，“是不是这个法阵起了相反的作用？” 火焰焚烧着，没有一点声响，它的光芒洒在褚乔的脸上，俊美而淡漠。 “祭祀法阵，以人的生命为代价，的确能暂时压制能量暴动，但死亡的怨气会增加其实力，得不偿失。” “这法阵，不过骗骗愚昧的士兵而已。” 余姝面色有些发白，如果是这样的话，百年来祭祀了那么多人，意义何在？ 褚乔敏感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眉间。 “很快没事了。” 语气温柔。 余姝没有吭声。 褚乔也不再说什么，目光又落到远处。 银瞳闪过一丝不明的色彩。 火焰燃烧速度加快不少，突然，有阵阵黑烟冒出。 那黑烟不同寻常，被火焰燃烧得扭曲起来，像是灵魂，似乎想哀嚎，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越来越多黑烟，接着又被烧尽。 没过多久，周边一切化为灰烬，天上有缕缕阳光冲破云层，划破黑暗。 第37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六） 余姝被搂在怀里没看到这些，她思绪很乱，隐隐察觉，她的目标离完成不远。 可直觉又告诉她，南云国的事还牵扯到很多东西，不止这么简单。 居有常，祭祀法阵，南云国的战争，皇族，褚乔··· 众多的事物之间似是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正想着，耳边响起褚乔的声音，“阿姝，我们需要去下一个地点。” “好。”余姝应声。 褚乔的动作很快，一个地点一个地点的去，除了第一个地点让余姝看到了样子，后面的几个都是一直抱着她。 余姝想观察一下，只得到褚乔的轻哄。 “阿姝乖，祭祀的死亡气息和生命元素相冲，我抱着你可以阻挡死气的侵害。” 被他抱着的确没有那种不适感，再加上余姝也挣不开褚乔的手，她便再没看清过后面几个地点的样子。 余姝不知道已经是过了多少个地点，她原以为祭祀法阵就是那一片范围的地方，但现在看来显然没那么简单。 她还想着，突然感觉到褚乔动作一顿，接着把她放开。 周围像是已经被火焰焚烧过，很干净，令她意外的是，不远处有一座灰色的塔伫立在那。 十几米高，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余姝望着，怔了怔。 她第一次看到，雪白火焰焚烧过地地方还会有东西留下。 褚乔揽着她的肩，低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地点，阿姝，你看见那座灰塔了吗？” 余姝点头。 “现在，使用生命元素，摧毁它。” “要快。” 褚乔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不过刻意压低了，很是温柔。 余姝没有问什么，闭眼伸出手。 不知为何，周边的生命元素少得可怜。 余姝尽力汇聚却感觉像是被抑制住一样，使不出力来。 褚乔看的清楚，眼神暗了暗。 他轻柔抚了抚余姝的发，“无论多少都没有关系，阿姝别着急。” 余姝微微皱眉，将褚乔的话听了进去。 顷刻，周围仅有的生命元素在余姝指引下，汇聚成团，猛地冲向灰塔。 绿色光团先是融入灰塔之中。 余姝眉头紧皱，是不是她的方法出错了 “阿姝做得很好。”她正回想刚才的动作，褚乔轻笑着如此说道。 明明灰塔没有动静，余姝有些疑惑。 忽然之间，天色大变，灰暗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绿色光点汇聚。 最后都飞到灰塔顶上，齐齐下冲。 灰塔出现寸寸裂痕，接着轰的一声，倒塌，激起灰尘漫天。 祭祀法阵破碎。 像是在空气里传播般，从边境开始，从未停雪的南云国竟有部分地区开始停雪了。 不过处于边境的余姝当然不知道这影响，她望着倒塌的塔，感受到周围慢慢充盈起来的生命元素，眼里现出细微的愉悦。 褚乔看着她，银瞳染上暖意。 余姝转头，冲褚乔笑了笑，眉眼弯弯，搅乱了一潭春水。 褚乔拉过她，吻了吻她的眼角。 “阿姝笑起来真好看。” 没等余姝反应，他又继续道：“虽然很想和阿姝继续独处，不过得尽快解决事情才好。” 褚乔轻笑着，没把话说完。 他略微敛眉，遮住了眼底不明的神色。 第38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七） 余姝听着他说的话，脸上有些发烫，不自在别过头。 褚乔仍是笑着，银瞳深处充满了缱绻。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用法术遮掩面色的苍白，面前人的娇俏完全盖过胸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 没有耽搁，褚乔牵起余姝的手，“阿姝，接下来我们去真正的战场了。“ 余姝的神色也慎重起来，战场不比祭祀法阵，除了攻击，还有不知有什么用心的居有常。 她一点也不放心。 褚乔看出她的忧虑伸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阿姝相信我好吗？”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安抚，仿佛清水能使人平静下来。 余姝抿了抿唇，她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除了应声让他别再分心外，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明明这是她要完成的目标，最后却让褚乔走进一个明知是陷阱的局。 褚乔还想安抚余姝，不过显然，条件不允许了。 灰塔倒塌已有一会，有白光从那处发出，随之寒气冒出。 白光附近的地面渐渐结冰，并且已经往四周蔓延。 余姝正对着灰塔，很迅速注意到异常，手中下意识开始汇聚生命元素。 如上次一样，还是被褚乔抓住了手。 “阿姝别急。” 褚乔神色淡定，余姝手中动作停滞了，目光却忍不住跟随着冰不断游走。 褚乔站在她面前，冰越来越近。 褚乔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余姝紧抿着唇，眼看着寒冰离他们的距离持续缩小。 几乎近在咫尺，余姝愕然看见寒冰绕开了他们继续前行。 周围一片冰，唯有他们所在的地方，留下一个圆。 褚乔轻笑，“这下阿姝相信我了吗？” 他的语气染上笑意，余姝这才发觉褚乔最近越发温柔，笑得也，愈发撩人。 她怔了怔，别过头，低低应了声，“嗯。” 余姝两人站在一片寒冰之中，而另一边，灰塔倾塌的那一刻，有人神色大变。 一处隧洞，一半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人影，一半阳光倾洒，黑白分明。 四周是石壁，唯独那人坐着的地方被细致铺上明黄色的绒毯。 那人坐着的地方比这其他地方要高出一阶，似乎在刻意压抑着愤怒，声音低沉。 “他竟然把祭祀法阵破了，这要如何停止战争！” 居有常恰好站在黑白交界处，他笔直站着，神色自如。 “国师知道的要比我们多，自然有他的道理。” 暗处的人静了静，忽然笑了几声，“你倒是对他有信心。” 居有常微笑着望着他，“您知道的也比我多，又真的是在怀疑国师吗？” 居有常眼里流转着神秘的光芒，笑容很是温润，似乎不带任何攻击性。 那人笑道：“国师愿意毁掉祭祀法阵是让人意外，怀疑则是另一回事。” 居有常眼里暗了暗，唇角弧度不变，“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配合好国师就好。” 居有常颔首，不再言语。 隧洞里没了声音，似乎那人已经不在。 居有常在原地顿了顿，转身缓缓离开。 笑容扩大，如沐春风，却隐隐透出悲凉。 第39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八） 余姝缓了缓心神，她看向灰塔倒塌处，已经没有白光，有一个通道慢慢形成。 那通道尚未形成，余姝就感受到其中浓郁的死气。 空气中有生命元素在汇聚过去。 死气与生命元素发生碰撞，确切的来说也不算碰撞，因为死气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算是顺从的直接被生命元素吞噬。 褚乔的面色不明显苍白些许，又被他用魔法掩饰。 几乎可以说是一切顺畅，可余姝不知怎么有些不安。 她皱着眉，抬头看着褚乔。 男人眉目清冷，在她看过来时流露出温和，没有什么异样。 眼见死气几近消失，余姝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褚乔抚了抚她的眉，低声道：“马上可以解决，阿姝怎么不高兴了？” 眉间微凉的温度让余姝怔了怔，她似是思考了下，然后开口：“还要做什么？” “等通道形成，我们去战场一趟就好了。” “阿姝累了吗？“ 褚乔声音里透出关心。 一直破坏阵法的是褚乔，余姝哪里会累。 只是··· 她的手微微碰了碰衣袖中册子，犹豫了下，点头。 褚乔看出了什么，却只是搂住余姝，蒙住她的眼睛。 “阿姝等一下就好。“ 他的声音仍是温柔，与之相反的是银瞳深处有什么又开始翻滚。 魔法很快就要好了，余姝突然抓住褚乔的手。 褚乔动作一顿，耐心问道：“阿姝怎么了？“ 余姝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自己先是茫然了会。 她抿了抿唇，直觉哪里不太对。 心中斟酌了下，开口：“我只是想看看居有常之前给我的一本册子。” “先知道一些情况，等会你会安全些。” 褚乔眼里的暴虐一下平歇，松开了余姝。 他轻笑，“所以阿姝是担心我吗？” 褚乔心情转换余姝不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居有常故意把褚乔牵扯进来，褚乔为了她不顾阴谋··· 余姝知道，褚乔对这战争如此了解，他定然不简单。 她也清楚，或许居有常只是为南云国考虑，褚乔参与进来可能是有利于南云国安危的。 尽管如此，离战场越近，她心中越不安。 褚乔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余姝的唇。 “这样阿姝能开心的话，那就看吧。” 他说得很是纵容的样子。 余姝对他的吻措不及防，一下响起在深山的那个缠绵至极的吻。 霎时气血上涌，面色通红，甚至忘了将册子拿出。 褚乔低低笑着，“阿姝是反悔不想看了吗？’ 余姝听着他的笑声，别过了头，迅速将册子拿出。 褚乔莫名觉得这本册子有些眼熟，不过余姝的反应更吸引他的注意力，目光只是从上面一扫而过，就又落在余姝身上。 余姝想躲开，但附近寒冰围绕，只留下这一小块地方，她根本没地方躲。 她抿了抿唇，转了个身。 褚乔随她一起稍稍走动了下，除此之外没有过多动作。 通道隐隐已经成型，圆形的洞，有绿色的白色的光围绕。 余姝没再闪躲，认真翻开册子。 第40章 众生皆不如你（三十九） 时间不够，余姝没法仔细看，她大略翻看着。 册子翻过大半，她仍然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预料之中，能放心给她的册子不太可能泄露什么，余姝只是尝试下。 直到最后几页，一个熟悉的字符让余姝整个人一僵。 krokus。 爱慕神女的少年，愿奉献自己的生命。 册子上介绍这些攻击似乎与某些神话有关，顺便提及了这些神话。 其中krokus只是一带而过。 余姝一直没有再提这个契约，实则心中惦记着，褚乔与她形影不离，她没办法打听。 没想到意外之下反而了解到什么。 褚乔见她不对劲，目光转到册子上。 很快他也看到了册子上的介绍。 目光微微一凝。 余姝抿了抿唇，向来冷静的眼里有些克制的怒意。 “krokus契约，到底是什么？” 褚乔怔了怔，伸手想牵住她。 余姝手向后一缩，定定看着他，“你告诉我。” 褚乔手停滞在半空，他缓了一下，慢慢收回。 眉眼低垂着，“只是一个契约而已，阿姝。“ 余姝闭了闭眼，”共生契约吗？” 褚乔抬眸，银瞳清冷而平静，看不出有丝毫后悔。 他点了点头。 余姝只觉自己的手指克制不住的在颤抖。 共生，共生··· 目标完成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活着，为什么要是共生？ 她望着褚乔淡然的神色，死死地咬唇。 为什么··· 余姝咬得很用力，原本粉嫩的红唇很快变红，将近出血。 褚乔眼神微暗，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唇，使她被迫松开牙齿。 然后问道：”阿姝为什么要生气？“ 余姝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褚乔，你不明白吗？” 褚乔轻轻摇头。 “相识几天，就可以轻易把性命与他人绑在一起···” 褚乔的仍是凝视着她，耐心听着她说。 余姝却停了下来，问道：“褚乔你要干什么呢，自己的性命这么不珍惜吗？” 自从余姝答应唤他阿乔后，褚乔已经很久没听过她唤他全名了。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开口说出的话让余姝又气又无奈。 他说：“阿姝是其他人吗？” 余姝想说是，但褚乔的眼神那般坚决，她清楚，就算她说是，他心里的答案也不会变更。 余姝望着他，“那你的命呢？” 褚乔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慢慢清冷，银瞳裹上一层薄冰。 “国师没有命。” “可是褚乔有。”余姝没有一丝惊恐，眉毛都未皱下。 余姝尚未等到褚乔说清楚，他们身后通道已经形成，浅浅的绿色，像是玉质的石拱门。 褚乔银瞳才稍稍温和下来，敏锐察觉到通道的动静。 他迅速而温柔地搂过余姝，在她耳边低语。 “等战争结束，我什么都听阿姝的。” 大抵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珍惜我的性命。” 余姝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通道的重要性，尽管褚乔没有跟她说清楚过让南云国停止战争的方法，但她大概猜得出一点。 战争停止了南云国真的就平安了？ 她的目标真的会完成？ 莫名的，她忽然不确定了。 第41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 余姝想把心神转移到她的目标上，尽量压下怒意，恢复平静。 褚乔抱着她，眼看着通道慢慢向这边移动。 越来越近，他一手护住余姝，一手稳稳搂住她的腰。 低垂的眼眸看着怀中的身影，银瞳有什么一闪而过。 通道移动速度不慢，不过一会就将余姝两人卷席进去。 只不过微微一晃，再没有动静。 余姝被紧抱着，完全无法了解情况，挣开褚乔又怕时机不对，伤了他。 她皱着眉，渐渐冷静下来。 战场已经到达。 不似居有常上回带余姝去的战争外围，这里是战场的中心。 褚乔并没有迅速放开余姝，他抬眼望了望灰暗的天空。 外围和中心是两种概念。 外围算是送死，当肉盾的存在，死气怨气皆浓，死亡率极高。 而中心，一片肃穆，没有死气，只有一种似乎能冷到骨子里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 同样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褚乔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他眼神一片淡漠，在看过四周后，手指微曲。 雪白色的火焰闪现。 它颤了颤，在空中飘动。 褚乔这才松开了余姝。 余姝睁眼就看见熟悉的火焰，她怔了怔。 接着就发现四周的荒芜。 战场··· 没有攻击，没有魔法师。 褚乔静静站在她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然后道：“阿姝，能量源就在这里，我要开始了。” 开始毁灭能量源？ 余姝点了点头。 褚乔稍稍停顿了下，转身靠近余姝，在其眉间落下一吻。 轻笑着说道：“等事情了了，阿姝还要生气吗？” 似乎只是笑了笑，他没有等她答复，转回身走向前，恰好挡在了余姝身前。 褚乔半阖眸，双手划出复杂而华丽的手势。 白光一闪，画成一个光圈，有东西从中缓缓升上来。 纯净的白色，复杂的花纹，极致的雕刻。 是魔杖。 魔杖被褚乔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余姝什么都没看见。 但暗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南云国建国以来，国师就已经存在。 数千年，皇室延续数代，没有任何人见过国师使用魔杖。 尽管是在极度震惊之下，暗处的人仍然控制着呼吸，小心翼翼维持着结界。 魔杖完整呈现来，漂浮在半空。 褚乔伸手拿过的那一刻，雪白色火焰迅速冲向魔杖。 两者相容，魔杖上端围绕着一圈火焰。 这里的寒气越发中，空气中温度不断降低。 可褚乔身后的余姝一点都没有收到影响，她盯着前方的人，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下意识对周边提高了警惕。 完全没有往褚乔身上想。 魔杖与火焰一融合，褚乔接着就念起冗长的咒语。 这是余姝第一次听到褚乔念咒语，很复杂的咒语，像是一种神秘的文字。 她听不懂，可男人的声音清冽，冷漠，无比圣洁的模样。 和平时同她说话相差甚远，却莫名让人沉迷。 随着咒语的不断念出，丝丝缕缕的白光从褚乔身上冒出。 蕴含着浓郁的生命力。 晃神的余姝瞬间清醒，嘴唇有些发白。 生命力··· 这么多的生命力··· 第42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一） 使用大型魔法的褚乔已经撤去平时掩饰脸色的魔法。 身处圆形魔法阵中，原本的脸色一点点暴露，苍白如雪。 被压制住的气息也都爆发，大雪纷飞，万里冰封。 暗处的人早在褚乔开始念魔咒之时就离开，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独余姝，褚乔两人。 褚乔身上的气息越发凌厉，天上出现寸寸裂痕，地上显出黑黝黝的裂痕。 余姝却更加不安。 居有常没有来捣乱，攻击也不曾出现。 可她看见褚乔的生命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恐怖。 大型魔法施展她不了解，不敢轻易打断，只能死死咬着唇。 脑海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余姝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将手放置在胸口处，下定了决心。 纯净，散发着暖光的生命元素从余姝胸口冒出。 一点一点，汇聚成一条细线，连接起褚乔与余姝之间的联系。 生命力从余姝传递到褚乔身上。 站在后面的余姝不知道，在她生命力传送到褚乔身上的那一刻。 褚乔睫毛颤了颤，眉头微微皱起，本就浅淡的唇色更是倾向苍白。 生命力的流失使余姝感到极度不适，她紧抿着唇，动作没有停下。 白光环绕着，慢慢有一束极强的白光从魔法阵向天空延伸，像是光柱，可细细观察，上面还围绕着火焰，只不过颜色一致，不太显眼。 身后的人生命力传递几乎到了极致，褚乔睫毛又颤了颤。 光柱仍在向上延伸，白光之中，绚烂的绿光忽然从褚乔身上亮起。 与此同时，本四散的生命力有少许竟没入余姝体内。 敏感察觉到不对劲，几乎摇摇欲坠的余姝愕然睁开眼。 哪来的生命力？ 她一睁眼就看到如此景象，白光和浅绿色的光围绕，褚乔生命力的流失比之前更甚。 渐渐的，大部分没入她的体内。 余姝突然觉得正在传递的生命力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忽然变得烫手起来。 她收回了手，心里的感受无法用言语描写。 这算什么？她给他传送生命力，竟还被加倍还了回来。 本身停止南云国的战争是她要完成的目标，最后却让褚乔做了如此的牺牲。 这算什么？ 余姝有些失神，她没看到，光芒包裹着的褚乔，长长的睫毛开始泛白。 缓缓的，墨发也慢慢化为白色。 一身洁白，与白光相得益彰。 稍稍平静下来的余姝凝视着前面的人，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神话里的少年。 krokus。 爱慕神女的少年，愿奉献自己的生命。 她瞳孔猛地一缩，反应过来为什么。 褚乔说，krokus是共生契约。 可她刚刚看到褚乔生命力流失那么多，她没有丝毫不适。 就算她不懂魔法，也知道，共生，是将两个人性命相连。 褚乔生命流失她没影响，但她生命力流失褚乔却受到很大的影响。 愿奉献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共生！ 余姝心中一悸，隐隐有了答案。 他骗了她。 那个契约，也许是单方面的奉献··· 第43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二） 余姝说不出话来。 她凝视着眼前的身影，再也没有动作。 心中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能做··· 褚乔的发已经全白，睫毛是银色，不似真人。 他的魔咒似乎已经念完了，另一只没有握着魔杖的手缓缓抬起，手势变幻。 天空中的裂痕完全扩散，地面几乎已经全是黑暗，其中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 嗜杀，死气，怨气，贪婪···种种负面的情绪，尽数冒出。 风云变幻。 天地间，一片昏暗。 连远处的皇都受到影响，一瞬白昼变黑夜。 危机开始蔓延，边境有人陷入昏迷。 恰是此时，魔咒念完，一阵寒冰猛地扩散。 万物冰封，杀气浓郁，网一般罩住一切。 余姝站在褚乔身后，什么危险都不曾遭遇，像是暴雨里巨树下的花朵，被护的好好的。 她从四周景色变幻察觉到什么，抿了抿唇。 不过一会，寒冰之下，本就荒芜的地方更是死寂，连风声都消失殆尽。 褚乔缓缓睁开眼，琉璃般的银瞳里一片漠然。 寒冰破碎。 随之，一切冰封的尽数碎裂。 成片的碎片浮在半空，相互映射，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接着哗的一声，全都消失，化为雨露。 下雨了。 丝丝缕缕的小雨，蕴含着治愈的能量。 南云国各地同时散发出温和的能量，如同万物复苏。 褚乔身上的生命力也停止流失，他微微抬眸望了眼远处，眉眼里皆是漫不经心。 视线没有过多停留，他看似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凝视着神情复杂，不置一词的余姝，他怔了怔，伸手抱住她，低低唤道：“阿姝···” 清冷也好，圣洁也罢，化为温柔。 余姝没有伸手抱住他，垂下眼睫，仍然没有吭声。 目标完成了吗··· 褚乔··· 没得到回应，余姝的反应让褚乔手紧了紧。 他将头靠在余姝耳边，轻声问道：“阿姝还在生气吗？” 生气···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还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声。 余姝晃了晃神，她顿了顿，“没有。” “真的吗？” 大抵是有些不信，褚乔又重复问了遍。 “真的。”余姝静静回了句。 也不知为何，余姝没有问刚才的事，褚乔也没有提起，像是心照不宣。 褚乔唇角勾起些许弧度，“那阿姝能不能，给我个奖励呢？” 良久，余姝没有回应。 “没有也没有关系。” 褚乔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染上晦暗，语气却没有任何异常。 余姝突然手抵住他一使劲，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褚乔表情正常，脸上带着疑惑。 余姝看着他。 突然开口，“阿乔，你低头。” 褚乔怔了怔，顺从低头。 这下脸上本只是做掩饰的疑惑变得有几分真切。 余姝一踮脚，轻柔地吻住了他。 她微微停了停，学着褚乔上次生涩地探入。 少女显然不太懂，可正是这种懵懂的青涩才更为诱人。 褚乔银瞳慢慢渲染上不明显的红色，极致的愉悦。 一种酥麻从唇齿间传到心上。 他配合将身体压得更低，却没有夺过主动权。 眼角眉梢都开始氤氲着艳丽的红色。 清冷而俊美的神祇落入凡间。 第44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三） 一吻结束，余姝靠在褚乔身上，微微喘气。 褚乔手有意无意抚着余姝的发，半阖着眸，唇角带笑。 边喘气余姝趁着这时候，努力将眼里的泪意收敛，可鼻子越发酸涩。 她伸手搂住褚乔的腰。 目标完成了，她会离开吗？ 褚乔怎么办，他们之间的契约还在，他也会死吗··· 巨大的惶恐从心间涌出，她忍不住一点一点抓紧了褚乔的衣服。 很快，褚乔就察觉到余姝的不对劲。 他眉头微皱，试图让余姝站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余姝没有松手，甚至抓得更紧了。 “阿姝？” 褚乔的声音透出几分紧张。 余姝闭了闭眼。 良久，她才低低唤了句，“阿乔···” 浓郁的愧疚几乎快把她淹没。 褚乔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你怎么了？” 余姝抿了抿唇，终于将泪意缓和。 她说道：“结束了吗？我们回去吧。” 银瞳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褚乔温柔回应：“结束了，阿姝想回哪里呢？” 不带犹豫，没有任何怀疑。 余姝离开他的怀抱，站好，与他对视。 “回深山。” “好。” 银瞳完全柔和下来。 褚乔轻笑着，继续道：“阿姝，我们先去个地方好吗？” 余姝静静点了点头。 褚乔搂过她，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 接着在她耳边低语，“稍等片刻就好了。” 余姝感受到褚乔指尖微凉的温度，她没有回应，静静闭上了眼。 下一刻，洁白的翅膀倏地显出，有羽毛在空飘动。 褚乔神色不变，翅膀将两人包裹起来。 转瞬消失。 他们离开后，荒芜的战场中心，有复杂的魔咒出现，围绕在这一片上面。 少许的地方，有细微，肉眼看不清的黑气慢慢飘散在空中。 等余姝被放开时，她抬眼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是之前去过的战场外围，但确切的来说，这里也不算战场了，天气晴朗。 他们在一座塔上，攻击已经没有了，多数魔法师仍然不在这里。 余姝看了周围一圈，转过身。 “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 褚乔牵住她的手，垂眸，“让阿姝解开一切疑惑。” “疑惑···”余姝重复了一遍。 疑惑，疑惑什么，是她走什么后门当上的将军，是大臣在朝堂上的突变，是南云国经受了百年的攻击，还是居有常的怪异，或者，是他？ 褚乔揉了揉她的发，“一切清楚，阿姝才能好好的。” 余姝抿了抿唇。 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余将军，国师。” 余姝转过身，眼里清晰映着来人的身影，居有常。 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眉目温和。 褚乔目光仍停在余姝身上，听到声音后，他对余姝说道：“阿姝什么都可以问他，只要你想知道。” 声音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褚乔说完，竟松开手，退开几步。 余姝怔住，回头看了看褚乔。 他面上带着些纵容，却不似在开玩笑。 “余将军，居某不会说假话。” 先是安静了一下，余姝终是开口，“好。” 第45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四） “我是怎么当上的将军？” 居有常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回道：“是由我推荐的，因为国师。” 因为国师··· 余姝克制着自己回头看褚乔的冲动，继续问：“你和皇帝间有什么关系？” 居有常眼里有什么晃了晃，很快恢复如常。 “皇帝控制了我祖父，我听从他命令。” 余姝顿了顿，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这？” “同国师的交易，他解除我祖父的控制，作为交换，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余姝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倒是居有常，不知秉着何种心思，浅笑着，又问了句，“余将军确定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因笑意微微弯了弯，去掉了几分锐利。 余姝摇摇头。 褚乔走了上来，银瞳淡漠看了眼仍在原地的居有常，“你可以走了。” 居有常笑意不变，点头，圆盘出现在手中，不过一会，消失在原地。 行云流水的动作，余姝目光在圆盘上微微停留，那圆盘泛着光，花纹不甚清晰，看着像面镜子。 居有常走后，余姝将心思收回。 她沉默了会，说道：“剩下的问题，我想你亲自告诉我。” “好。” 身旁的人应得轻而温柔。 余姝抬头，望着他。 “因为你，是什么？” 褚乔刚刚将两人的对话皆收入耳中，很迅速联想起来，然后回道：“居家人擅长占卜，当年我因此留下，只告诉他们一个信息，是你的名字。” 他说得不快，缓缓的。 余姝一时失言，又是因为她··· 她抿了抿唇，“那些大臣的变化呢？” “是一种必然。” 褚乔说得有些漠然，余姝怔了怔，“必然？” “能量与南云国的碰撞，加速一些东西的变化，推进了本来的进程。” 他稍稍停顿，又补充道：“就算没有这些能量，他们最终还是会变成如此模样。” 余姝懂得他的意思。 南云国，还是会灭亡，只不过存在的时间延长了··· 她垂眸。 “那么你呢？所有的一切，契约，魔咒，居有常的祖父···都是什么？“ “到这个时候，你可以说了吗？” 褚乔的眼眸中氤氲着浅浅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阿姝大概都猜到了吧？” 余姝轻轻应了声。 “你指的是哪些，契约是有损你的契约，魔咒是以你的生命力为代价，祖父是怎么回事？” “你见居有常的那天，我去了趟皇都。” 从那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一切的发生吗？ 余姝抿了抿唇，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吧。 隐隐约约的线索慢慢串联起来。 就像是让居有常过来回答问题，无非是因为破坏祭祀法阵之前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念着居有常是否有阴谋，哪怕是担心他，他也不欢喜。 所以让居有常来解释，最好让她永远别再想其他人。 褚乔是这样想的吧。 这样的思想，余姝本该极度不适，可她做不到。 即使用尽各种手段，然而，有一点毋庸置疑。 他从未伤害她。 第46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五） 余姝有些恍然，耳边却响起男人的声音。 “阿姝，你还想回深山吗？” “还是要留在南云国？” 褚乔的语气非常自然。 可余姝抬头看见他眼里深藏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褚乔··· 要如何形容他，明明可以直接带她回深山了，却偏偏要告诉她一切。 他不想她离开，却没有骗她。 余姝缓缓眨了眨眼，“我想留下。” 目标没有完成。 褚乔银瞳里细微的光彩熄灭，有黑暗慢慢侵染。 他道：“好。” 余姝敏感察觉到他的变化，轻轻叹了口气，牵住他的手。 “阿乔，你别着急，等我确认南云国安全后就和你回去。” “我答应过你，不会食言。” 褚乔反手握住余姝的手，略微使劲把她拉入怀里。 他先顿了顿，接着力气越来越大，像是像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余姝有些疼，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安静了许久，褚乔才开口，几近呢喃的声音。 “那阿姝可要说到做到。” “嗯。” 被抱住的余姝没看见，男人清俊的脸上染上些许的纵容和妥协，那神色看一眼就让人心动。 过了会，褚乔松开余姝，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脸上散乱的发丝。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掠过眉间，余姝没有动，望着他。 理顺之后，褚乔微微一笑，“既然阿姝想留下，那我们回国师府，阿姝还没有告诉我你想如何装饰国师府呢。” 余姝点了点头，接着看见他身后倏地出现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 洁白的翅膀，白发白睫，俊美如斯，圣洁如斯。 措不及防，她眼里浮现惊艳。 只见面前的人唇角微勾，启唇：“阿姝想试一下在天空漫步吗？” 余姝笑了，“好啊。” 数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褚乔走近，一只手抓住余姝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抓紧了。” 余姝听了下意识抓紧他的手。 她还没来得及抓紧，两人猛地腾空而起。 余姝心里一紧，闭上眼，不知如何发展的，最后竟变成了十指相扣。 耳边的风声很小，似乎已经平稳下来，褚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阿姝，可以睁开眼了。” 他的手紧了紧。 余姝感觉他的手很温暖，不像是以往的微凉，暖得蔓延到心间。 她睫毛颤了颤，睁开双眼。 他们在很高的地方，天很蓝，触手可及的模样，云朵就在脚底。 一切山川河流，一切城市山庄，都变得很小，像精致的模型。 别致的美。 余姝眉头缓缓舒展，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 褚乔眼里的黑暗终于尽数褪去，他面上也浮现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幅场景同样出现在圆盘上。 居有常静静立在城墙上，手中拿着圆盘，目光停滞在上面。 狭长的桃花眼有复杂的神色翻滚，面无表情。 天气晴朗，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可完全融化不了他身上的冷意。 他凝视着女子灿烂的笑容，另一只突然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却不知怎么又停在半空，最后收回。 余将军，余姝，小姝··· 让她当上将军，不是因为国师，不是··· 第47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六） 居有常薄唇紧紧抿着，闭了闭眼，手在圆盘上一划而过。 前方出现一个黑洞，他跨步进去。 穿过黑洞，面前出现一座宫殿。 居有常步伐未停，径直走入。 略微拐弯，他停在了桌前。 坐着的人一身黄袍，面色沉稳，没有一丝惊讶。 他抬眼看去，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居有常与他对视，向来含笑的人此时一片冷漠。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皇上。” 皇上这两字他顿了顿，意味不明。 皇帝微微一笑，“猜到什么？”他的表现完全不同于在朝廷上对褚乔的那种敬畏，是一种镇定，处之泰然。 “到这时候没有必要了，皇上。”居有常声音很冷，“你成功让褚乔以千年寿命为代价停止这场战争，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该实现承诺了。” 皇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话，他微笑着，伸出手，“居将军该知道，南云国无法逃脱进化，却不能以这种元气大伤的形式。” 居有常眼里浮现嘲讽，皇族总是说得好听罢了。 说是为国家。 可这些攻击不就是皇族导致的吗？为了长生与权势。 他表现的很明显，皇帝的表情仍没有变化。 “当然，居将军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朕也会履行我的承诺。明日，居将军就会看到自己想要的。” 得到准确的答复，居有常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不做丝毫停留。 他身影很快消失，皇帝眼神略深了深，不过一会，他低头，执起笔，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余姝感觉明明没走多久，可一看底下，竟然已经到了很大的城市。 有些眼熟。 “到了，阿姝。” 余姝怔了怔，眼前景物一晃，一瞬变成空旷的府邸，是国师府。 “阿姝想要国师府变成什么样？” 褚乔的声音仍是温柔的，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余姝。 “想要···”余姝认真思考着，慢慢回道：“想要很多植物的，生机勃勃的。” “阿姝似乎特别喜欢植物？”男人语音掺杂着笑意和疑惑。 “嗯。”余姝应了应声，想了想，“也许是因为生命元素的原因？“ 褚乔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然后他转身，手指微动，五彩绚烂的光乍现，将国师府包围。 很快，光芒消散。 鸟语花香。 花瓣纷纷扬扬，树叶沙沙响起。 真的生机勃勃。 余姝弯了眉眼，似乎生命元素都充沛起来。 褚乔的脸色有一瞬苍白，他手指一动，又恢复如常，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似是想起什么，余姝忽然转头，问道：“为什么你使用魔法时有时是五彩的光，有时是白色呢？” “阿姝真想知道吗？” 褚乔的眼里充斥着缱绻，还有着不明显的柔和。 余姝点头。 褚乔顿了顿，开口，“五彩的光只是普通的魔法，白光是本源魔法。” 本源魔法，余姝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本源魔法，她记得他使用了很多次。 都是因为她。 “本源魔法透支会怎么样？” 褚乔显然懂得她在想什么，握住了她，“我没事。” 余姝不信，但她没有吭声，只是垂眸，答道：“那就好。” 就像是之前很多次，她眼看着那么多次危害，最终都没有提及。 她知道他不会说，所以只默默记在心上。 会有办法的，不管契约，还是他。 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48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七） 褚乔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转移了话题。 “阿姝是确定了南云国安全就可以了吗？” 余姝点头。 褚乔唇角微勾，“那么等阿姝休息好，我们就去解决好了。” 他说得很轻易的样子。 可余姝还记得他上次也是这样说，结果不但用了本源魔法，还丧失了大量生命力，看着都触目惊心。 她不想亏欠他更多，也不愿他受伤。 于是谨慎地问他：“你要如何解决？” 褚乔轻笑着揉了揉她，“只要找皇族问清来源就好。” 天色尚早，余姝抿了抿唇，浅淡的唇色因此微微红润起来。 她迟疑了下，说道：“现在就去问可以吗，应该很快吧？” “只要阿姝想，”褚乔望着她，“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说得很是淡然，可眼里却凝视着余姝慢慢变得深沉。 余姝不察，径直想着，下巴忽然被褚乔抬起。 她怔了怔，茫然看着他。 “阿乔···” 话未说完，褚乔俯身下来，吻住了她。 他似乎是克制着自己，尽力温柔，但不知不觉就使了劲。 余姝闭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动弹不得。 直到褚乔发觉自己的指尖有股熟悉的寒意，他迅速反应过来，停下，搂住余姝。 余姝细细喘着气，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 褚乔冷淡瞥了眼有层薄冰的右手，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注意力又转到余姝身上。 她靠在他怀里，看不清神色，不过粉嫩耳垂清晰可见。 褚乔轻笑几声，贴近余姝，头落在余姝肩上。 “阿姝，好喜欢你。” “很喜欢。” 余姝已经缓缓清醒过来，没有应声眼里有些茫然的神色。 他喜欢她，她呢？ 心中并没有答案。 褚乔似乎很清楚，他垂下眉眼，脸上的笑却是黯淡了几分。 “如阿姝所愿，我们去皇宫问清楚。” 他的语气很自然，丝毫没有泄露出内心的空洞。 余姝甚至没来的及反应，周边场景就迅速转换，由府邸变成了宫殿。 冷冰冰的宫殿。 余姝只觉陌生，不知这是哪里，若是居有常或许会很熟悉，毕竟他昨天才来过。 皇帝站在珠帘后，笑容中带着恭敬。 “不知国师所为何事？” 褚乔面色平淡，看着他，“说清能量源来源。” 简明扼要。 能量源，这名字余姝本来觉得皇帝也许听不懂。 但显然不是这样，皇帝应得很快。 他微笑着道：“既然国师想知道，朕定然会解释清楚。” “先祖为追求长生，保证自己能长久的通知，命令招募能人异士进行研究，却不小心打破世界的平衡，加快了南云国进程。” “南云国历史由此混乱，不合常理的存在引发能力源产生，想毁灭南云国。” “多亏了国师以千年寿命封印能量源，这才保证了南云国的安全。“ 他说完，面上尽是对国师的感激。 褚乔仍是冷漠，微颔首，转身牵着余姝离开。 太顺利了，明明可以说是皇族机密，皇帝说得毫不犹豫。 余姝紧闭了闭眼。 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 多亏了国师以千年寿命封印毁灭能量源··· 千年寿命··· 第49章 众生皆不如你（四十八） 余姝跟着前面的人，他的脚步迁就着她，刻意放慢了很多，她跟上去毫不费力。 从相见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切串联了起来，余姝恍然，停下了脚步。 她眼里似乎蕴含着许多东西，让人看不清神色，最终一一消散。 褚乔同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余姝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 余姝眼神很清澈，她浅笑着问他：“褚乔，你能保证南云国会一直安全吗？” “在我的，有生之年。” 她的话到最后已经变得很轻，轻的似乎要飘散在空中。 但褚乔听得很清晰，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接着他神色温柔地回复：“只要阿姝不离开，南云国当然会平安无事。” 他顿了顿，唇角微勾，又继续道：“在我的有生之年。” 果然啊，是这样的··· 余姝维持着嘴角的笑意，低声呢喃：“好。” “回深山吧。” 别再祸害南云国了··· 褚乔搂住她，轻笑着道：“阿姝说的什么都好。” 自余姝说完回深山之后，他眼里的黑暗也好，暴虐也罢，尽数褪去，被愉悦替代。 真好啊，阿姝。 只有我们两人。 只有你。 余姝和褚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没了身影。 宫殿里，居有常从黑洞走出，神情冷漠，狭长的桃花眼低垂着，掩下内心的波涛汹涌。 皇帝表情未变，“居将军是来检验朕的诺言吗？” 他笑了笑，“放心，朕解释得很清楚。” 该是如他所料，却不是如他所愿。 居有常心中猛地一痛，唇色本就浅淡，这下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皇帝看得清楚，心中一惊，脸上的笑意散去。 “居将军，得冷静。” 居有常没有应声。 “何必呢？你明知道，你喜欢的，是之前的余姝，不是现在的余将军。” “不就是清楚灵魂不一样才会配合国师的计划吗？” 皇帝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继续说着：“居家的占卜向来准确，余姝是唯一可以制止国师的人，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居有常低笑几声，笑容含着苦涩。 “是啊，居家的占卜准确。”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师将人带走，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小姑娘离开他。 再也不会回来。 要是，居家的占卜可以出错多好。 居有常没多说什么，但皇帝从他神情中也大概猜出了。 皇帝略微叹了口气，为配合国师而演出来的针锋相对也都卸下。 “算了吧，有常。” 他的口气很温和，像是长辈的劝诫。 算了··· 居有常手指掠过怀中的圆盘，这圆盘其实是一面镜子，在他的小姑娘面前会闪着光。 镜子再也不会发光了。 他要怎么算了呢··· 可不算又能怎么办？ 去和他的小姑娘说清楚，其实他没有祖父，其实攻击和皇帝大臣的反应都是国师一手策划。 有什么用，他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是国师的余将军。 再说，国师用自己千年的修为及寿命设的局，怎么容得他破坏？ 居有常没有正面回应，他笑了笑，开口道：”请陛下允许臣休息一段时间。“ 尤是温润的语气，是他的小姑娘最爱的语气。 皇帝闭了闭眼，无奈地点头应允。 居有常的身影在空中，一点点的变淡，慢慢消失。 如同化作了光与影。 第50章 众生皆不如你（完） 鸟语花香，生机勃勃，阳光也很好。 人迹罕至，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面前的府邸已然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如今被国师府替代。 余姝静了静，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白发在风中微微飘荡，他睫毛微颤着，不知是紧张还是风吹的原因。 余姝抿了抿唇，嘴角有小小的笑意晕开。 接着听到清冽的声音响起，“阿姝喜欢吗？” 他说得自如，银瞳克制着什么，余姝却因角度的原因看不清楚。 可感觉是没有错的，她知道自从到了这里，褚乔的神经就紧绷着一根弦。 到了最后，反而紧张了吗？ “阿乔···”她轻唤了声，“我们进去吧，好好休息。” “等休息好了，可能得打扫下卫生。” 余姝没有做什么承诺，但言语从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留下的意思。 褚乔那些暗藏的情绪稍稍平复，他牵着余姝的手，走上前。 边走边应，“好。” 余姝的余光掠他的侧脸，一怔，他的棱角似乎都收敛，沐浴在浅色的阳光下，格外温柔。 余姝说不清自己心里作何感想，只是轻叹了一声。 就这样吧··· 平平淡淡隐居深山，如此南云国方得安宁。 一晃数十载，这不知名的深山因褚乔的原因从未再下过雪，一直鸟语花香。 天色如往常般晴朗，却又不同寻常。 余姝坐在床边，脸上被褚乔的手微微磨蹭着。 她看着他，抿着唇，神情复杂。 褚乔半阖着眸，脸色苍白。 他嘴角嚼着笑，温柔又俊美，苍白未让他失去半分风采，反而增添几分诱人。 哪怕他表现得很是自然，可余姝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淡薄的生命力，淡得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消散。 这数十载，褚乔不知用何方法使得他们不但不会饥饿，连容颜都不曾改变半分。 余姝有些沉默，然后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低低唤了声：“阿乔···” 褚乔仍是笑着的，“阿姝难过吗？” 心里异样的感觉，有些不适，这大概是难过吧··· 他说的他都做到了，她说的，似乎只做到了陪伴。 余姝点了点头。 褚乔在余姝脸上的手抬高些许，揉了揉她的发。 “真好，这么多年，阿姝会难过了。” 余姝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握住他另一只手，然后问道：“值得吗？“ 褚乔没有回答，轻声道：“阿姝可以靠过来吗？” 余姝垂眸，靠了过去。 微凉的唇在她眉间一触即离，余姝没有动，她抬眸望着褚乔，疑惑地等着答案。 褚乔轻轻笑着，靠她很近。 “很值。” 说完这句话，他靠在床头，唇角微勾着，眼里尽是缱绻。 余姝凝视着他。 安静了会，褚乔又开口。 “阿姝，可以吻我吗？” 余姝知道，他的生命力已经越来越少。 她迟疑了会，俯身靠近他。 直到近在咫尺，她闭上了眼，轻柔地吻了上去。 她大概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她吻得小心翼翼，似乎在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褚乔唇角上扬，银瞳透出细碎的星光。 他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面前人的面容。 等到余姝起身，就看到褚乔温柔地笑着。 他说：“阿姝，我还会找到你。” 第51章轮回 余姝沉默地坐在原地，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可她的周围有一条细细的光线围绕。 她眼里有些茫然，发生了什么呢？ 神秘人缓缓出声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柔和了些许。 “余姝，你经历了什么呢？” 这话语中充斥着使人失神的魔力，经历了一个世界精神力有些衰弱的余姝没有防备被迷惑。 她眼里变得更加茫然，嘴里的话很平静，“褚乔。” “他是谁？” “国师。” 余姝不知为何，眉头微微皱起。 “他做了什么？” “他···“ 余姝晃了晃神，才继续道：”他用千年修为引来能量，意图毁掉南云国，可又用千年寿命封印。“ “为什么？” “为了···留下我···“ 余姝的语音一落，四周久久没有声音。 时间仿佛停滞，直到她隐隐快清醒过来，暗处的人轻轻笑了笑，意味不明。 接着一道光芒在余姝头顶围绕许多圈，余姝缓缓醒过神。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周身的微光。 余姝眼神很淡，没有在上面停留。 她打量着周边，很是陌生的样子。 这是哪里？ 她怎么在这？ 换一个人或许会大惊失措的场景，可余姝只是扫了几眼，脸色从头至尾都很冷淡，浑不在意的模样。 与初次来这的样子大不相同，就好像，所有记忆都被清空。 没有声音，没有光彩，死寂得让人不适。 显然余姝并不是这样，她抬了抬眸，想了想，竟原地坐下了。 微弱的光线紧跟着下落，缠绕在她身上。 余姝总算分给它一丝注意力，淡淡地看着它。 光线仿佛感受到一般，颤了颤，却把她缠绕得更紧了。 明明光线已经贴到身上了，但余姝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她瞥了光线一眼，径自坐着发呆。 少女双目没有聚焦，可在黑暗中仍是璀璨耀目，能把人目光全都引到这双眼睛上。 空气中充斥充沛的灵力，自动涌入余姝体内，慢慢将上世界留下的疲累愈合。 灵力的冲刷是舒适的，余姝动作幅度不大的眯了眯眼，还是没动。 少女坐在地上，身体并未放松，姿势透出小小的慵懒，还挺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精神完全恢复，她略抬眸。 然后半空响起了声音，“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很是平稳的语调。 余姝慢半拍的应声，“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疑惑。 静默了会，然后声音才又响起，“为了你的愿望，你已经答应进行轮回。” 顿了顿，声音继续，“因为某种原因，你的所有记忆丧失，直到结束会全部想起。” “除了这些信息你不会忘记，之后所有的记忆你都会忘记。” 声音不再响起，大概所有信息都说完了。 坐在地上的少女又抬了抬眸应了声。 一片死寂，接着耀眼的光团猛地将少女包围，紧接着少女消失在原地。 她的身影一消失，暗处的人不知因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温柔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小姝···” 不过一会，什么都没了，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第52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一） 不明海域，不明身份，没有熟识人。 目标，在这艘船上，保证大海平静，直至寿命终结。 信息在脑中已过，余姝缓缓睁开眼，琉璃般的眼眸闪过一丝迷茫，稍纵即逝。 她很快清醒，看了看四周，她正在一艘船上，倚靠在栏杆。 有股海腥味萦绕在鼻尖，人声鼎沸，无数人正在往船上走，船上有人正在和底下的人挥手告别。 远处的建筑是现代风格，船是纯白的，大约一百多米。 唔···余姝缓缓眨了眨眼，熟悉又陌生，身体对这种景物似乎很熟悉，但她应该是没见过的。 除此之外，不知原身做了什么，她感觉身体有些酸软。 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余姝眯眼看了看天空。 少女精致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在散发着微光，加上慵懒的神情，如猫儿般，一下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天很蓝，余姝收回目光，手慢慢在裤子口袋里摸索。 卡片、纸。 把东西全拿在手心，余姝瞥了几眼。 卡片上不知原本是什么，字迹模糊，纸应该是船票。 特等票。 余姝略挑眉，慢吞吞转身，准备找自己的船舱。 她走上楼梯，略转弯，很快就停在一个门前。 她明明没有找，下意识就到了这里，所以，原身对这里很熟吗？ 将手中的船票对了对门牌，没有差错。 真有意思，余姝微垂着眼眸，勾了勾唇角，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门。 很干净，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也没有人，两张床铺上只有一张上面有东西。 她顺着心理的倾向往有东西的床铺走去，手一翻。 卡片，似乎是证件。 余姝，2000年。 看来没错，是她的床。 余姝把证件随手放回去，躺在床上，眼睛闭上。 好累，先睡一觉。 竟然不再翻找信息之类的东西，真睡着了，呼吸很是平稳。 船已经开了，声音很响，但余姝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睡得安稳。 天色一点点昏暗，阳光从余姝床前退到窗户附近。 船上的喧哗声加大了，似乎进入了狂欢。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余姝淡淡看了眼四周，下床开好灯。 如此的热闹，她略歪了歪头，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后，寻声而去。 大厅不算很豪华，现在放着轻缓的钢琴曲，有人已经在大厅中央跳起优雅的舞蹈。 是场不大不小的宴会。 站在门口的余姝穿着一身便装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又因刚睡醒，眉目温软，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 余姝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瞥了眼，转身步伐悠闲地往外走。 她随意走着，走到了栏杆处。 船正平稳开着，但声响不算小。 海风很凉，除了腥味还夹杂着其他的什么。 余姝眉头微皱，思索着什么。 是什么呢？ 她正想着，有人也走了过来。 或许是她站的地方有些偏，来人并未看见她，自顾自开始聊了起来。 余姝没有听墙角的癖好，可也不想起身，正靠在栏杆上稍稍犹豫。 她纠结，来人却无所顾忌。 第53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 “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不然分不了一杯羹！” 男人说得很愤怒。 “我知道，可这不是没有办法，他们管得越来越紧！” 女人说得焦急又无奈。 来人和余姝离得不近，对话断断续续传来。他们因角度原因完全看不见余姝，倒是余姝隐隐可以看见他们的模样。 一听就是有阴谋，余姝刚下定决心迈出一半的脚慢慢收回。 出不去了··· 出去了发现有麻烦，不出去后面被发现也有麻烦。 这些可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余姝静静靠在栏杆上发呆。 算了，等他们走。 海风不间断吹着，却没有把争执的两人吹得冷静。 “只要能参一手不就好了？”女声变得更加无奈。 “可如果我们能亲自找到后半生都不用愁！那可是美人鱼！”男人声音有所顾忌地压低了，可表情近乎疯狂。 女人明显有些动摇，“可是···” “没有可是，”男人抓紧女人的手，“只要你能把美人鱼的可疑分布点记住，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尽是贪婪。 余姝没从中看出多少情意，她仍是淡然望着。 美人鱼啊···还真存在吗？ 又想到他们之前提到的做实验，余姝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可惜。 既然叫美人鱼，该很美吧，用来做实验··· 她想得很慢，思维发散。 那边的争执已经快有结果了。 明明男子的说法没什么逻辑，可女人已经点头同意了。 她一同意，男人一下温柔起来，搂着那女子一下又一下亲吻着，显得情意绵绵的样子。 女子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娇娇俏俏依偎在男人怀里。 两人竟是交流起感情来。 男人温柔是温柔下来，可眼里的贪得无厌与他的神情显得很是违和，女人倒是真的缠缠绵绵。 余姝一边别过了眼，一边想着。 他们什么时候走，站久了很累。 很快，那两人就如了她的愿。 不知是因为得出了结论还是因为要做什么事，那两人拥抱斯磨了会终是分开了。 这里只剩下余姝一人。 她慢吞吞地站好，刚想把落在海面上目光收回，就看见有什么东西跃出了海面。 海豚？ 余姝挑了挑眉，动作顿了顿。 接着就见那只海豚歌唱了起来，不同于人类的声调，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越来越多海豚跳出水面，越来越多海豚歌唱。 许多人被吸引了出来，赞叹，拍照。 一片喧哗。 可余姝的眉头却微微一皱，是她的错觉吗，这些海豚仿佛将这艘船包围了。 海豚歌唱··· 不像普通的歌唱，其中有着某种规律。 这些规律是什么？ 眼见海豚越来越多，余姝忍不住站直了身体，退后了两步。 她一退，海豚的声调猛地拔高，传得越来越远。 船上的人愈加兴奋，叽叽喳喳。 余姝直觉不对，她停在原地，身上的闲适尽数散去。 嫣红的唇瓣紧抿着，目光定定落在海面上。 海豚的数量还在增加，海面上密密麻麻，这下船上的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惊恐的情绪在人群中传开。 第54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 有惶恐的人瑟缩着躲到角落里，也有喜欢刺激的人更加兴奋地往外靠，半个身体都伸出栏杆，摇摇欲坠的模样。 海豚的声音已经传得很远，似乎整个海面只剩下海豚。 这景象持续了很久，忽然海豚的声音变小了。 余姝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冒出，她紧盯着海面。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海豚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微弱的蓝光在海底闪烁，并不起眼，没有被船上的或兴奋或惊恐的人发现。 但余姝看见了，她眉头皱得更紧，谨慎盯着海面，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悄悄做了个手势。 蓝光离船越来越近，悦耳的歌声缓缓响起，缥缈的，隐隐约约，不清晰，可若有若无的样子如羽毛在人心尖撩动。 听到这歌声，余姝紧绷的精神下意识放松些许，好看的眼睛略微迷茫。 不过一瞬，她眼神迅速恢复清明，一看，周围的人比她还严重。 全都一脸神志不清的模样，晃晃悠悠往船内走去，明明看着走不快，可就在余姝观察的一瞬船上的人竟然全都走光了，只剩她一人，这样的情形让她无法顺着人群溜走。 余姝抿了抿唇，盯着海面。 自其他人走光后，海面上的歌声变得很清晰。 哪怕余姝知道其中蕴含着危险，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歌声真的很好听。 随着歌声的清晰，深海各种生物慢慢出现，无一例外的是，都很好看。 毫无头绪，余姝盯着这盛景，依旧清醒。 这么多动物，到底是什么要出现？ 慢慢的，众多生物让开一块空白，那空白出蓝光闪烁，缓缓变亮。 余姝看不太清里面是什么，隐约是有东西游动。 她抿了抿唇，冷淡的神色中有着不明显的防备。 原先她捏着手势的那只手有绿意冒出。 蓝光愈加亮，歌声一停。 海里的生物尽数停滞，似恐惧，似尊敬。 空白处就在余姝的对面下方，此时空白处对应的上空有虚幻的影子出现，缓缓凝实。 这影子正对着余姝，还略微往余姝这边一飘，离得更近了。 余姝没有退，观察着影子。 这是什么？似乎是人？ 她正想着，影子倏地完全凝实了。 竟是余姝之前听到过的美人鱼。 绝美的面容，眉眼精致，上半身看着与人类无异，甚至比大多数人类身材好，下半身蓝色的鱼尾，鳞片仿若玉质，偏偏没有违和感。 他还闭着眼睛，就已经惊艳的让人无法言语。 即使是余姝，也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 接着见他缓缓睁开了眼，蓝瞳如海般深邃，似乎能将人吸入其中，该是很神圣的颜色，可放在他脸上莫名增添几分妖异。 得天独厚的长相。 余姝没有出声，静静看着，手中的绿意又涨了些许。 他一睁开眼目光径直落在余姝身上，余姝似乎看到他眼里有抹愉悦的神色一闪而过，没等她看清已经隐去。 “余姝？” 海面上响起低沉悦耳的声音，简单的名字被念的仿佛在歌唱，如同情人般的呢喃。 第55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 光是简单的两个字，余姝听着感觉耳朵都酥软了。 她先是没应声，浮在半空的美人鱼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只是凝视着她，眉目间妖艳的色彩越来越重。 余姝眨了眨眼，试探性出声，“嗯。” 她的语音一落，就见美人鱼勾了勾唇角，万千芳华尽敛其中。 “找到你了。” 找到？美人鱼身上没有散发威胁她的气势，余姝分散了心神。 找到她的意思是原主认识他？ 有点意思。 俊美的美人鱼察觉到她的走神，蓝眸忽明忽暗。 船附近的海洋生物瑟瑟发抖，不知道这尊杀神有什么事，弄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个小小人类？！ 当他周身的气势变幻时，那些生物更是欲哭无泪，想躲又不敢躲，往日可在海洋里称为霸主的此时连声都不吭一声。 余姝被海样生物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她瞥了几眼，嘴角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原来美人鱼这么厉害，这些鲨鱼什么的还挺敬畏的。 看见了女孩的笑容，美人鱼神情微微变动。 他启唇，“你喜欢这些“ 光听这声音，似乎就能想象到，他把世界拱手给她的样子。 余姝怔了怔，立刻意识到是美人鱼声音自带的效果。 她笑了笑，刚想说还好，就看到海面上有波涛涌起，似乎真的要将里面所有的生物抛上船。 余姝瞳孔猛地一缩，迅速回答，“不喜欢。” 海面的风波一停，尽数落下，恢复平静。 美人鱼仍是平静的模样，可余姝明显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她不喜欢，还是遗憾船没有翻？ 余姝觉得额角有些抽疼，她顿了顿，开口，“美人鱼先生，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说出美人鱼时，面前的人眼里闪过什么，最后只是应声，“找你。” 看他也不像是要害她，余姝只好继续问，“你找我干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美人鱼先生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 余姝莫名猜到什么，“你不知道？” 还是沉默。 余姝懒得说话来着，可面对具有强大武力值的美人鱼先生，还是说吧，不然更麻烦。 她有些郁闷，原主没事也不会认识条美人鱼啊。 余姝对美人鱼回答她的问题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正纠结着其他方法。 突然有了回答。 “我想亲你。” 他的声音很自然，对上余姝愕然的眼神也没有退缩，似乎这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余姝忍了忍，尽量平静下来才问他，“你对亲吻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那是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 她一边努力保持平静地说，她一边对原主产生深刻的疑惑。 原来的那个女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海洋生物也一哆嗦，杀神是不是被掉包了？！ 美人鱼先生似乎略微思索了下，然后开口，“我是褚乔。”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叫余姝，现在可以了吗？” 余姝有些失言，在美人鱼心里，互相知道名字就叫做亲密？ 她定定看着美人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56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五） 褚乔却察觉到她的抗拒，温和下来的眉眼又被妖艳侵染。 他伸出一只手来，触到余姝柔软的脸。 “不可拒绝。” 依旧悦耳的声音，潜藏着细细密密的危险。 余姝身体紧绷起来，面上自如笑着。 “不知美···褚乔先生，要亲吻干什么？” 俊美的人鱼又靠近她些许，道：“就是想。” 余姝看着越来越近的美人鱼，她还不能退后，顿时觉得有些牙疼，美人鱼不讲道理的吗？ 蓝眸仔细的描摹着少女的面容，目光没有顾忌。 这目光像是无形的线，缠绕着。 余姝先是以为只是精神上的察觉，很快，她意识到，她的身体真的渐渐不受控制，行动变得缓慢。 余姝更是警惕，手中的绿意蓄势待发。 倏地，面前一块阴影落下。 褚乔俯身，落下一吻。 微凉的。 吻在余姝唇角。 几乎是他俯身的那一刻，余姝手中的绿意瞬间飞了过去。 可褚乔看都没看一眼，身上的蓝光一闪，绿意就没了踪影。 他没有停留，吻一落下就起身，但身上本收敛着的蓝光开始不断闪烁。 他凝视着余姝，突然猛地退开几步。 一连串的动作让余姝懵了懵，她没记错的话，被强吻的人是她吧？所以他这是干什么？ 没有人解答她的疑惑，因为美人鱼退开之后，身影忽然不见了。 随之，围绕着船的各种生物也都飞快离开，跟有火在后面烧一般。 很快船上一片寂静，余姝克制着嘴角，不让它抽动。 她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美人鱼，原主十八岁，这个年纪到底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产生交集的人。 不过一会，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是美人鱼的手段？还是没有恢复神智？ 船！开船的人！ 余姝一惊，美人鱼的迷惑应该是对所有的人，那开船的人呢？！ 她迅速往驾驶台去，边走着手中蓄起绿意笼罩全身。 当绿意完全笼罩，她的速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很快，余姝就到达了驾驶台门口。 驾驶台非常安静，余姝眉头忍不住皱起。 动作没有停顿，她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转身看过来。 余姝一怔，竟还有人。 那人侧面模样在昏黄的阳光中，看不太清，脸上有些讶异。 他起身，一身海军制服，走近余姝，微笑道：“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行云流水的动作，优雅而绅士，气质很是迷人，如同古老的贵族。 余姝瞥了眼里面，没有其他的人，她顿了顿，慢吞吞回复：“不好意思，我走错路了。” 一个人开轮船？那么多的操作，真有意思。 这说词很敷衍，可那人表情都未变一下，仍是微笑着，“需要我让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余姝略退开，“我记得路。” “好的，”男人微弯腰，“祝你旅途愉快。” 余姝挑了挑眉，转身慢慢走下去。 她垂着眉眼，有些想打哈欠。 不止是美人鱼，这艘船也挺神秘的。 她不清楚开轮船的分工，但至少，像这样有来头的人开轮船可不常见。 第57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六） 有光从干净的地面上反射到余姝眼睛里，她眯了眯眼，伸手挡了下。 她身后，男人静静看着她，目光平淡。 直至余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他才转身回到他原来的地方。 一切如常，仿佛余姝不曾来过。 余姝不急不缓地走着，渐渐到达一处餐厅。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可餐厅已经灯火通明，里面整齐摆着各种食物，正餐，甜点，水果，很精致。 有不少人在里面，似乎很正常的吃着事物，细细一看就能察觉，他们的动作是僵硬的，没有思维。 余姝环顾了下餐厅，看来还没有恢复啊。 并未在意，她径直走了进去，随意拿了些东西就坐下。 位置有些偏。 她吃得很慢。 突然，传来一阵压低的男声。 “刚才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怎么有人？ 余姝茫然看了下，然后发现身后一株很大的植株，完美遮住了她的身影。 所以没看到就坐到这来了？ 无语凝噎。 最近她是什么体质，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麻烦！ 懊恼地看了眼盘子里才吃了几口的事物，美人鱼的攻击是对某些人失效吗？竟然还可以讨论？ 就在余姝郁闷的时候，她身后的人又继续说了。 “一半的几率是美人鱼。” 沉静的女声，余姝有些耳熟。 下一秒，她意识到这就是之前那两个人。 余姝脸色暗沉，这么巧？ “我们可以试一下！”男人说得急切，“反正那些招数不是大概都研究出对应方法了！” “太危险了。”女声有些沉重，“如果是另外那种可能，我们连百分之一的存活率都没有！” 两人沉默了会。 余姝已经自然地继续吃着东西了，反正走开更引人注目，一群神志不清的人，突然有个行动自如的人，太招眼了。 甜美的蛋糕在舌尖滑过，美味无比，舒缓了余姝的心情。 男人妥协了，”听你的。“ “放心，只要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女声带着安慰。 “我相信你。” 后面没什么声音了。 刚好蛋糕也吃完了，余姝放下餐具，发现周围有很多人也陆续清醒。 看来是大概知道美人鱼迷惑的效果时间，所以才能走得这么及时。 余姝伸了个懒腰，这两个人似乎对美人鱼了解得格外清楚，而且听起来还是一个团队。 收回手，慢慢起身。 有关美人鱼的团队，还能不受迷惑，加上那个开船的奇怪男人。 这些似乎是相关的呢···就是不知道只是这个团队是这样，还是整艘船都是为了美人鱼才开的。 没有再想下去，余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电视，往沙发上一躺。 半眯着眼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将睡不睡的样子。 微弱的海浪声响着，如同催眠曲般。 电视上播放起新闻。 是一艘船。 纯白，一百多米。 余姝慢慢坐直身体，怎么像是她所在的这艘船？ 她看着底下的字幕。 “···此次航空行将经过全新航线···” 全新航线？ 第58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七） 船是新航线，刚好船上又有研究团队，是巧合？ 余姝笑了笑，关了电视，上床睡觉。 谁知道呢。 船在海上行驶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不仅研究团队没有动静，美人鱼也没再出现过。 像是暴风雨前来的风平浪静，透露着不详的讯号。 余姝倒是很适应，不知道从哪些找来了很多书，天天悠悠闲闲的捧着本书看。 一点也不着急。 第三十一天，如往常一样，余姝懒懒倚在沙发上，开始看书。 阳光不算刺眼的位置，刚刚好够她舒适地看书。 忽然，前面有阴影倾洒下来，将书上的文字挡了大半。 余姝随意往旁边一转，继续看书。 不过一会，阴影也跟着转了过来。 目的性很明显的动作。 余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头，俊美的面容映入眼中。 颀长的身材，笔直站在她面前。 蓝眸微弯，薄唇勾着，肆意而危险的笑意，跟之前美人鱼相比起来仿佛脱胎换骨，如果说美人鱼时是俊美的少年，人形的他则是极具魅力的青年。 余姝缓缓眨了眨眼，礼貌性笑了笑，然后起身，拿起自己的一叠书，打算换一个地方。 褚乔面上笑容一顿，蓝眸半眯，在她快擦肩而过时身体微微一侧，挡住了她的路。 被迫停下，余姝转头看向他。 满意看到余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褚乔开口道：“阿姝，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又刻意压低，更是撩人。 余姝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不着痕迹退开一些。 这话，怎么那么腻歪？美人鱼有发情期？ 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她倒是没有往阴谋方面想，毕竟从目前的接触来看，褚乔实力强大，完全没必要弄什么阴谋诡计。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褚乔又唤了她一声，“阿姝？” 语音微微上扬，带着刻意的诱惑。 “不用了，”余姝很快有了答案，“我暂时还有事。” 况且，余姝眼角余光看了眼天空中高挂的太阳，现在不过九、十点的样子，哪里是吃饭的时间。 她很确定，这人是美人鱼，没有被掉包，人类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问这个问题的。 被拒绝了，褚乔眼里闪过一抹遗憾的神色，稍纵即逝。 余姝平淡地绕开了他，打算继续走。 边走边想着，麻烦，书好重。 想坐。 又被拦住。 褚乔伸手接过了她的书，“那么我陪你看书？” 余姝想说不，但男人已经自顾自拿着她的书，还非常自如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她权衡了下，觉得这样自己轻松多了，于是忽视了被牵住的手，跟着褚乔走。 身后的人没有挣扎，走在前面的褚乔满意的笑了笑。 他眯了眯眼，决定给出主意的妖一些奖励。 褚乔拐了几个弯，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余姝只是瞥了他几眼，就神游天外，随他带着她走。 等她回过神发现她到了一个房间。 真是房间，她记得她坐的船不是豪华游轮，这样大的房间··· 余姝想了想，她也不确定有没有。 总之，看起来很舒服。 第59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八） 褚乔让余姝坐到凳子上，自己跟着坐到她身边。 余姝没有理会他，慵懒地坐着，拿到刚才看的书翻到原来的位置。 褚乔不是很喜欢人类的文字，但他只是倒在沙发上，安静地在一旁，没有吭声。 书一页一页翻过去，余姝看着看着，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雪般清冽的茶香。 她怔了怔，顺着味道望了过去。 桌前，褚乔一手拿着茶壶正在倒茶，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抵着茶盖。 不是什么泡茶专业的手法，可那一身的妖艳的气质反而衬得这茶格外珍贵。 余姝看过去的时候，褚乔已经把茶倒得差不多了。 见余姝看了过来，褚乔抬头勾了勾唇，蓝眸有什么呼之欲出，一瞬被收敛。 他冲余姝眨了眨眼，将放置到她面前。 余姝略垂眸，瓷白的小杯子很是细腻，杯纹风雅，茶水淡淡的。 她端起来，抿了抿。 清香在嘴里蔓延。 是好茶。 很明显的，她眉眼都柔和起来。 把书放到膝上，细细品尝起来。 一杯茶缓缓饮尽，余姝终于抬头，瞥了褚乔一眼。 他只倒了一杯茶，就这样看着她喝。 余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感觉一身酸软都尽数消去。 褚乔看着面前的少女，伸懒腰的样子像只小猫。 唇角的笑意加深，他心中轻叹了句，真可爱。 连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他说道：“还要什么吗？” 没有用那么腻歪的称呼，吃人手短，余姝终于正视他，摇了摇头。 她懒得深究他的变化，也懒得猜他要干什么。 干脆直接问出口，“你要什么？” 褚乔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好笑。 余姝却没有拖沓，“突然离开大海，”她环顾近乎奢华的房间，“还用这么不简单的身份，肯定有所求。” 余姝直视着他，说得冷静，“找到我无非就是要我帮忙，直说。” “看在好茶的份上。” 褚乔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他顿了顿，又重新笑了起来。 蓝眸暗沉，他说得很慢，“帮忙是吧？” 褚乔站起身，慢条斯理扯了扯整齐的领带。 “还真是有件事需要余小姐帮忙呢。” 他的语气仍旧富有磁性，却多了些危险的气息，站起来之后，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力。 余姝眉头微微皱起，难道她说错了？ 她定定看着他的动作，手中下意识蓄起绿意，不知因何原因，那绿意竟然比之前旺盛很多。 褚乔当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余姝并没有做什么掩饰。 他嗤笑一声，蓝眸更加深邃。 “余小姐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是说了，要你帮忙吗，”他慢慢俯身，距离拉近，有些暧昧继续说道，“再说，余小姐，不是试过吗，这对我没有用。” 说到这份上余姝反而放松了，她安然看着褚乔，手中的绿意也顺着他的话收起。 “所以，是什么事？” 几乎是与余姝面贴着面，睫毛似乎都碰在一起，可褚乔与余姝对视一会后，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 他猛地起身，神情变幻莫测。 第60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九） 余姝只是淡淡看着他，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毫无波澜。 死寂，气氛冷凝。 褚乔开口，“你先留在这。” 他眉头皱着，隐隐透出烦躁，一说完身影消失在房间。 余姝挑眉，看了看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还以为美人鱼会发火？明明一副动怒的样子，最后却突然走了，出乎意料。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站起身，身上的书落在一旁。 余姝略思索了下，然后走出房间，随手关上门后离开。 她走了没几步，听见一个有些讶异的声音，“余小姐？” 脚步一顿，余姝回身。 是当时开船的人，一身燕尾服，比起之前更为优雅。 她笑了笑。 男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停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姐是迷路了吗？” “不是。”余姝回得很平淡，明明答案敷衍，却让人生不出恶感。 男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微笑着说道：”已经是午餐时间了，小姐要去餐厅吗，我可以为你带路。“ 余姝顿了顿，“可以。” 男人略前走几步带路，他很细心地放慢了脚步，余姝跟着不怎么费力。 原本很安静的，余姝看着他，忽然问道：”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 “北生。” 余姝目光在他燕尾服上细小的花纹上略停了停，道：“余姝。” 北生似乎笑了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很美的名字。” “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用心。” 他说得很轻。 “也许。”余姝只记得她自己是这个名字，却不再记得是谁取的了。 北生轻笑几声，“我比你大上几岁，就叫你小姝怎么样？” 他说得很慢，有种独特的韵味。 等余姝点头后，他又笑了笑，“小姝有听说过美人鱼吗？” 话题跳得很快，余姝眨了眨眼，“听过。” “我的工作跟美人鱼有关呢，小姝有没有兴趣？” 余姝一下想到了研究团队，北生···不按套路出牌啊，怎么会这么没有铺垫的直接说出目的。 她沉默了下，“没有。” “这样啊，”北生的脚步一停，餐厅就在前面，他冲她微微一笑，“那小姝自己要小心，你身上有美人鱼的气息。”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看来他们的研究很深入，连气息都能分辨。 余姝只是看着他，很是平静的样子。 北生微微弯腰，“如果小姝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他递过一个小小的卡片，“大多时候我都在实验室。” 余姝顿了顿，伸手接过。 “祝你愉快。”北生笑了笑，告别，转身离开。 加之之前看的众多的书，余姝眼神暗了暗，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在这艘船上，达到某种目的。 余姝一开始就觉得肯定跟某种因素有关，果然。 让大海平静，也就是说大海会不平静。 能有能力让大海不平静的生物不多。 这样的能力人类大多不信，尤其是在一个崇尚科学的时代。 她查了很多神鬼学说，关于大海的最终只找到两个。 一个是美人鱼。 一个是海妖。 第61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 余姝眯了眯眼，走进餐厅坐下。 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吃着东西。 她吃相很好，面前的位置却忽然被人坐下。 她一抬头，面前的人笑得危险，蓝眸似乎有波澜翻滚。 “阿姝，为什么没有留在房间呢？” 余姝冷静放下餐具，开口，“我饿了。” 褚乔危险的神色淡去，笑容变得温和起来，尽管还是妖艳，却没有威胁。 “是我的疏忽，不会有下次了。” 余姝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莫名。 疏忽？这人还觉得自己不对了？ 她想了想，似乎她没有跟他认识多久，又是原主？ “我们认识多久了？” 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褚乔怔了怔，回道：“31天。” 这下余姝怔了怔，31天，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她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也就是说，他不认识原主。 余姝猛地想起来，那么，这个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索吻？ 她的神色变得复杂，看着褚乔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再继续吃东西的想法，余姝果断决定回去看书，得找找下海的办法。 书也在褚乔房间··· 褚乔半阖着眸看着她，见她一直不动桌上的东西，问道：“不好吃？” 余姝扫了眼餐具，没再拿起，她擦干净嘴，起身。 “不想吃。” 褚乔随着她的动作抬眸，也起身。 眸光微闪，“想不想去海里看看？” 余姝步伐一顿，她转身看着他。 “我在深海无法呼吸，并且深海压强太大。” 褚乔勾起唇角，张扬而肆意，“只要你想，就可以。” 余姝淡淡看着他，点头。 他们走出餐厅后，褚乔带着她慢慢走着。 余姝看着前面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到敌意，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 既然原不认识他，那么熟悉感是因为什么？ 他接近她又是为了什么？ 褚乔走到一个通道处，脚步一顿，门从里面打开。 余姝看过去，似乎看到有人。 她没有问，安静站在他身后。 褚乔却拉住她的手，“等会不要松手，以防万一。”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 细细的项链坠落着一颗小小的珍珠，蓝色的，精致小巧。 他将项链给余姝带上，接着紧紧牵住余姝的手。 说也奇怪，余姝在资料上看到的都是说美人鱼心寒身寒，明明褚乔是美人鱼，可他的手很温暖，完全不像是在海里生活。 她没多想，垂下眸，或许是资料不全？ 细碎的水声传来，似乎很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余姝仿佛闻到什么味道。 像清冽的茶香。 “抓紧了。” 这话在耳边响起，褚乔一把搂住余姝，脚尖一点，往通道处一跃，身影迅速消失。 余姝感受到，海水将两人的身体淹没。 微凉的温度紧贴在身上。 可衣服没有黏腻感，像是被隔离开来。 很奇怪。 但她被褚乔抱住怀中什么都看不见，她没有动。 水中波纹一圈一圈漾开，消散。 深蓝的海水中，蓝光微闪。 褚乔的腿尽数被蓝光包围，变幻着。 鱼尾渐渐恢复，随之，他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 第62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一） 仿佛时光往后倒退，由妖艳青年的模样变成了妖孽少年，眼角眉梢透出稚嫩的诱惑。 他缓缓睁开了眼，蓝眸若蕴藏着万千星光。 他松开了余姝。 “不要松手。” 余姝听出他声音的变化，比起在岸上要更清冽的又矛盾地流露着魅惑。 很好听。 紧接着看到面前人俊美的容颜，她有一瞬失了心神。 褚乔一眼察觉，唇角微勾，“好看吗？” 像是少年逗猫咪一样，带着些许的调笑。 余姝清醒过了，眯了眯眸，伸出另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手捏住褚乔的脸，又扯了扯。 这才淡淡回复他，“好看。” 本风华无限的少年一片愕然，一时怔在原地，耳垂悄悄红了。 余姝挑了挑眉，环顾四周，发现船就在他们上方，余光似乎看到四周隐约有什么靠近过来。 她抿了抿唇，问仍有些恍惚的人，“美人鱼擅长攻击吗？” “啊？”褚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迟钝地回应，“嗯。” 余姝微微动了下，直面靠过来得的生物。 它靠得越来越近，渐渐清晰可见。 是鲨鱼。 余姝分辨不出那是何种鲨鱼，但至少有五米长。 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一种腥味。 手下意识蓄起绿意，她紧盯着鲨鱼，浑身都开始紧绷起来。 眼见鲨鱼几乎近在咫尺，她略分神想让褚乔小心，却忽然被搂住腰。 “那是玩具，阿姝别在意。” 余姝冷静的表情有一瞬碎裂，玩具？ 他还需要玩具？ 不对，重点是他对玩具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余姝笑了笑，笑里含着冷意。 手中绿意一散又重新汇聚，绿意裹在手心，她一点点扯开褚乔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 “你自己好好站着。” 她来之前可没听他说有什么玩具，怎么在岸上和在水里差别这么大？！ 褚乔顺从地松了手，面上含笑，自如牵着余姝的手。 “玩具可以带我们迅速到达深海。” 鲨鱼早瑟缩在一旁，看样子对这话并无异议。 余姝瞥了一眼，发现这鲨鱼身上真没有什么杀意。 可能是她想太多。 没有反驳褚乔，余姝懒懒让他牵着手，不置一词。 褚乔话说完，手中有什么往鲨鱼身上扔去。 是一根细线。 细线在鲨鱼身上绕了几圈。 一根细线？ 余姝微微垂下眸，眼神很淡。 褚乔见线缠绕好，他勾了勾唇，伸手搂住余姝。 余姝抬眼。 “美人鱼的身体强度可以承受住水流的冲击，人类的不行，” 他眉眼中尽是愉悦，“所以阿姝，我需要抱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余姝一眼看出他没有把话说完，她瞥了眼胸口处的项链，最后什么都没说。 鲨鱼猛地加速，周边的景色一晃而过。 褚乔却很稳，那细线一点事都没有，他看起来很自如。 唇角含笑，耳垂还有些红。 鲨鱼游动时带起些许的水花，可水花完全影响不到褚乔两人，他们以一种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角度前行。 余姝在褚乔怀中，她半阖着眸，有些许绿意从指尖冒出，慢慢沁入海水里。 第63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二） 余姝很认真感受着绿意传递回来的信息，而抱着她的人确实认真盯着她的发旋，不知为何眼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褚乔的手略微紧了紧，他似乎犹豫了下，然后慢慢低下，轻轻在余姝头顶落下一吻。 很温柔。 余姝没有感受到，可做贼心虚的人自己飞快抬头，稍微恢复的耳垂又红了。 有蓝光在海里闪烁。 如褚乔所说，鲨鱼带路是快的，只是余姝没想到这么快。 大约十多分钟的样子，褚乔停了下来。 站稳了的余姝一眼就看到脸颊微红的少年和身上蓝光尚未消失的鲨鱼，她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快，人鱼力量莫测，加速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盯着少年，有些莫名。 “你的脸，很红。” 褚乔先是神色懵懂，像只幼年的小兽，接着，他猛地别过了头快速往前游了几步，纯蓝的鱼尾格外的美，如同精美的艺术品。 余姝就看着他，眨了眨眼，眼里笑意若隐若现。 褚乔没走多远，步伐忽然慢了下来。 似乎犹豫了下，然后余姝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你跟着我。” 余姝跟了上去，眼里的笑意加深些许。 美人鱼先生，有些萌呢··· 余姝走得不急不缓，就在褚乔后面的几步之遥。 走在前方的褚乔手指微微蜷曲，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掩下了蓝眸中的不开心，又刻意将脚步放慢了些。 手，想牵手··· 余姝瞧出了些什么，却只是跟着放慢脚步。 又过了一会，余姝还是没走到褚乔身边。 他手指动了动，犹疑了下，然后走到余姝身边牵起她的手。 有些烦躁的心顿时就平静下来，似是想到了余姝，他偷偷看了她一眼，有种紧张的意味。 余姝挑了挑眉，瞥了瞥被握住手，没有说什么。 唔，美人鱼不是先生，是少年。 余光看见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心里默默更加肯定。 就是少年。 褚乔牵着余姝的手之后，不再心不在焉。 他眉间染上欣悦，带路也认真起来。 余姝手中的绿意又蓄起，向四周蔓延。 之前绿意传来的信息已经够多，这次是试探周围的反应的。 如果有什么··· 余姝的眸子深了深。 她也有办法。 褚乔对她的动作完全纵容，仿佛只要可以牵到余姝的手，她要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提供帮助。 他完全不介意这些。 这次走的路和刚刚经过的路不太一样，余姝察觉到，四周几乎没有生物。 她望了望远处，又回头看了看。 她的视力不算差，这几十米远的地方都没看见生物。 所以，余姝目光在旁边的人身上顿了顿，是因为美人鱼？ 这是他的领域，或者说住所？ 如果她没记错，她的看的资料也没差错的话，她记得美人鱼领域意识极强，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进入。 而海妖则领域意识更强，除去认定的伴侣，连父母都不能入内。 且不论是美人鱼还是海妖，都有一个共同点，对闯入领域的人具有强烈的杀意。 第64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三） 余姝的心里有些复杂，她原来只是想他会带她来深海而已。 深究起来他们不过几面之缘，褚乔他的行为让她琢磨不透··· 总算缓过来的褚乔不知道余姝心里的纠结，他停住脚步。 余姝看见他修长的手往面前空地拂过，有蓝光微闪。 他的手一拂而过，没有停留。 “阿姝，我们进去。” 余姝看着一片空白的地方，随着他往前走。 没走几步，似乎有一层什么薄膜，余姝跨了过去。 一座宫殿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像是纯蓝的水晶制作的，晶莹剔透，里面如同有光华流动，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我家，阿姝你带着的项链相当于钥匙，以后你想来就来。” “钥匙？”余姝伸出手捻了捻蓝色的吊坠，“没有钥匙进来，会死？” “当然，”褚乔的神色很自然的样子，好像是一个人是正常无比的事，“这是我家，不禁允许的的人，都该死。” 唔，余姝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宫殿上。 美人鱼，哪怕是少年的模样，本性还是嗜血的。 她所拥有的就是生命元素，即使失去了记忆，可下意识的，就是对生命看得比普通人要重那么几分。 她清晰的知道这是美人鱼的本质，可轻松的心情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沉重下来，原本稍稍变好的态度，又变得疏离起来。 余姝略垂眸，算了，她与他也不算特别亲密的关系，不必争执这些对于他来说算的上是天经地义的事。 少年一下察觉到这种变化，他偷偷瞥着余姝冷淡的侧脸。 然后唇角的笑意黯淡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不安。 “阿姝？怎么了？” 余姝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她往前走去。 看起来回应得正常，可与之前掐褚乔脸的人却还是有着细微的差距。 那些纵容，尽数消散。 人鱼对这种情绪的变化有着天然的直觉，余姝自己都还没察觉心境的变化，褚乔已经发现不对。 褚乔看着少女慢慢走远的身影，蓝眸中浮现无措。 怎么了，他做错什么了？阿姝生气了要怎么办？ 就好像那人越走越远，再也不会让他靠近一样。 眼见余姝快走近宫殿了，褚乔猛地追上去，紧紧搂住她的腰。 “阿姝你别生气，我都会改的。” 少年的声音很慌乱，像是世界都要崩塌一样。 余姝被他抱得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刚刚不就说了个没事吗？ 褚乔在余姝的头顶上蹭，神色有些委屈。 “只要阿姝说，我都可以改，不要这样。” 他一系列的动作很快，余姝冷淡的神色碎裂，清澈的眼里被愕然充斥。 “你在说什么？” 少年的手因为紧张抱得很紧，紧得余姝有些不舒服。 她边说着话，边想挣开他的手。 她这一动，褚乔更加觉得惊慌，抱着她的手没有动一丝一毫。 “我错了，阿姝，你不要不理我。”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的。” 很久？ 余姝的动作一顿，终是无奈地松开手，想着先安抚各种不安的少年。 “我没有不理你。” “你有。” 背后的少年哼哼唧唧的说着。 第65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四） 少年的声音是清冽的，但有些含糊。 “你想离我远一点，我不要。” 余姝沉默了下，回想了下，大概，似乎，好像，她刚才是有一点这样的想法。 可她自己都没马上察觉，少年版的美人鱼，这么敏锐？ 褚乔仍抱着余姝不撒手，也不肯说话了。 余姝的神色有些软化，然后松口了。 “我不会的，你松手，不舒服。” “不舒服？”少年迅速地松开手，紧张兮兮打量她，“还不舒服吗？” 余姝敛下复杂的心思，摇头。 褚乔眨了眨眼，蹭过去牵住她的手。 “阿姝还生气吗？” 余姝不过一下没有回应，他亮闪闪的眼睛立刻就黯淡下来。 余姝抿了抿唇，迟疑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就见褚乔牵着她拐进了其他房间，全是精致的珊瑚，玉石，珍珠，甚至还有古老的宝藏。 价值不菲。 “阿姝，都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里含着期盼。 余姝有些想扶额，“不用，我没生气。” 不知少年想到了哪里，眼角眉梢的笑意晕染开来。 “那阿姝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什么？”余姝怔了怔。 “答应不离开。” 和之前的话串起来的确是这样，可余姝总觉得有点不对。 她顿了顿，褚乔神情变得昏暗起来，“阿姝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那毁掉阿姝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他说着鱼尾甩了甩，余姝顿时感受到四周海浪的不平静。 她动作迅速地反握住褚乔的手，紧了紧。 她乘的船还在上面！ “我没有不喜欢。” 褚乔抬起头，像是后面有尾巴在摇一般，蓝眸熠熠生辉。 “阿姝不生气吗？” “对！” 褚乔唇角扬起笑，眼尾染上妖艳的色彩，青涩中隐隐有着青年时期的模样。 绝代风华。 余姝眼神晃了晃，别开目光。 “那说好了的！”褚乔的语气很兴奋，如同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孩。 “嗯。”余姝说得很轻。 褚乔抱住她，蹭了蹭。 余姝看着一房间价值连城的宝物，没有贪欲，可心却柔和下来。 美人鱼少年，跟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 她为什么要跟小孩计较。 余姝叹了口气，算了。 “好了，”余姝尽量轻柔地拿开褚乔的手，“我得去深海找个东西。” 褚乔听话地松开手，然后点头，“你想去哪个方位，我带你去。” 清澈、好看的眼睛望着余姝，很认真。 余姝沉默着想了想，冷静说道：“海妖地盘的附近。” 余姝低着头，没看到褚乔蓝眸有抹墨色一闪而过，纯蓝的鱼尾很轻微地动了动。 转瞬即逝的异常。 “阿姝很想去吗？“ “是必须得去。” “那好，”褚乔抿唇笑了笑，“不过你要闭上眼睛一会。” 他稍作停顿，接着解释道：“过去的方法有些特殊，不闭上眼睛我担心会伤到你。” “好。”余姝回了声，闭上眼。 闭上眼之后，在海底本就微弱的光更加暗。 余姝只隐隐感觉到，似乎有阴影闪过。 第66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五） 然后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可以了。“ 什么感觉都没有，余姝微微皱眉，睁开双眼。 仍是宫殿，仍是水晶，甚至都是蓝色。 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海妖的宫殿是极深的蓝色。 如果说美人鱼的宫殿是纯净精致的，那么海妖的宫殿，一眼望去就有种让人透不过起来的威严。 细细密密的花纹，极为细致的雕刻，密不透风的宫殿，具有低调而致命的诱惑力。 大多数不喜，或者说厌恶的风格。 可余姝不知为什么，盯着这宫殿，心中更偏向这座宫殿。 神秘，仿若深渊，明知危险，还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一旁的褚乔敏锐察觉到余姝的喜爱，他垂下眼眸，掩下唇角的细微笑意。 阿姝，喜欢这座宫殿呢··· 真好。 余姝没有停留很久，她谨慎地观察四周的地形和生物。 和美人鱼的宫殿一样，没有生物。 地形···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皆是峭壁，这座宫殿可能是在深沟之中。 这样的地形，相比人鱼宫殿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余姝的眼神微沉。 也就是说，引起大海不平静的因素要是人鱼··· 她看了眼，身旁乖巧的褚乔。 大约是感受她的目光，他甩了甩尾巴，冲她笑了笑。 余姝收回目光，这个因素可能性降低。 但她不能完全确定美人鱼只有褚乔，毕竟从资料上来看，虽说人鱼数量稀少，却不至于只余下褚乔。 总体来说，由于褚乔的存在，美人鱼的威胁要好些。 而实力要强大得多的海妖，宫殿地形复杂，实力强大，棘手得多。 余姝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她之前许了什么愿望，这目标可不容易完成。 “你在想什么，都不理我。”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含着委屈。 余姝转身，凝视了下少年的神色，然后伸手牵住他。 褚乔呆住。 “阿，阿姝···” 余姝抿唇笑了笑，”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也累了。 她眯着眸想了想，得回去休息。 最好能躺在床上睡觉，就像之前的一个月那样，一直不动，多好。 耳垂红得滴血的人唇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他犹疑了下，靠近牵着他的人，另一只手蒙住余姝的眼。 “我送阿姝上船。” 余姝很自然地闭上眼，还微微靠着褚乔，卸了力道，身体都放松下来。 一抹妖艳的笑意在褚乔眼角眉梢晕染，喜悦让蓝眸看起来仿佛在发光。 褚乔把余姝送到船的附近，他不知是用什么打开了通道，然后扶着余姝上去，动作带着青涩的温柔。 余姝站在通道后，看着仍浮在水面上的他，有些好笑。 “你不是要回去？怎么还看着这？” “等你回去了，我再走。” 褚乔水中的鱼尾似乎动了动，水波微漾。 余姝挑了挑眉，真的转身就进入通道。 褚乔的神色变得有些委屈。 余姝没有回头。 直到褚乔蓝眸都黯淡，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褚乔垂下的嘴角又扬了起来，他盯着通道许久，才将它关闭。 鱼尾甩动着，透出愉悦的心情。 第67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六） 余姝回到船上后，笑意慢慢消散。 眼神沉静，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海妖··· 她随意洗个澡，又从众多的书里抽出一本书翻开。 书页哗哗作响，她猛地停住。 她连续翻了好几本，然后倚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初亮之时。 一人来到余姝门前敲了敲，她刚敲没几下就不知为何没了声息。 动静很小，床上的余姝却已经睁开双眼，她眉目间挣扎了下，还是起身。 绿光在黑暗的房间一闪而过，余姝挑了挑眉，打开门。 毫不意外看见门外的人。 是褚乔，化为人形的褚乔。 余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中很是平淡。 她看了眼一旁昏倒的女人，不等她问褚乔自发解释起来。 “她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余姝没有开灯，走廊很暗，褚乔的神色看不太清，只是这声音去了少年的青涩，既有磁性又撩人。 “谢谢。”余姝很礼貌地道谢，“还很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话一说完，一只修长的手就覆在她眼睛上，余姝没来的及退开，就感受到四周大亮，像是所有的灯都被打开。 余姝怔了怔。 过了好一会，褚乔才收回手，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低垂着眼眸，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由于刚才褚乔的动作，余姝对于这光线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 她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 “怎么了？” 听了她的话，褚乔掀开眼皮，似笑非笑。 “你说呢，阿姝。” 名字被他可以念得缠缠绵绵，仿佛染上了蜜一般。 “深海看完了，地形打探完了，人你也调戏了。” “我大半夜劳心劳力来保护你，你就这么无情的用一句话打发我？” 褚乔的逻辑没有什么破绽，余姝仍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的房间只有一铺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来休息。” 褚乔的蓝眸微闪，那本略带不虞的笑立马变得真心实意，眼角眉梢尽是妖艳的味道。 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从余姝旁边一挤就进了房间。 “当然愿意。” 余姝自然地关上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进去之后，本该是晕倒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起身，摇晃着离开了。 褚乔一进去人就往床上一躺，高大的身子躺在这小小的床上，倒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余姝打了个哈欠，没管他，从柜子里拿出毯子，睡在沙发上。 床上的人表情一下就变了。 过了一小会，见余姝似乎真的睡着了，他忍不住小声喊了句。 “余姝！” 声音带着些恨恨的感觉，却是克制的，很轻。 余姝已经睡着了，面容中透出一抹疲惫。 褚乔下了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站在余姝旁边，凝视她很久，目光慢慢柔和下来。 最后神情变得有些无奈。 褚乔俯身温柔将她抱起，稳稳放在床上。 余姝睡得安稳，哪怕换了地方都没有醒。 黑暗之中，褚乔本要转身的动作顿了顿，他俯身在余姝唇角落下一吻。 “阿姝···” 一声喟叹消散在风中，充满纵容。 第68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七） 等天完全亮了，余姝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舒舒服服睡在床上。 褚乔缩在那比床还小的沙发上，似乎还没醒。 她懵了懵。 昨晚他抱她过来的？ 褚乔也醒起身，看着余姝。 少女发丝凌乱，因为刚醒，眼里水水润润的，像是有层雾气浮在上面。 乖巧又可爱。 一下，褚乔心尖都柔和了，连身上的腰酸背痛也瞬间都消失了。 余姝仍是懵懂地与他对视着，还没完全清醒。 褚乔低低笑了几声，将毯子扯到一边，走到床边。 “余姝。” 余姝顺着他的声音抬头，有些茫然地回道：“怎么了？” 又是这句话。 褚乔眼尾微挑，俯身靠近她。 近到面贴着面的时候，余姝还没有反应。 他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轻声道：“没怎么，吻你。” “而已···“ 最后的话泯灭在两人唇齿之间。 直到少女气喘吁吁，面色潮红，褚乔才放过了她。 他站在余姝身边，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少女完全清醒。 余姝慢慢缓过气，她眼角都是红的，可面色已经平静。 褚乔看到她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才十八。” “我们才见几次。” “四次。” 褚乔忽然说道。 余姝顿了顿，”你记得很清楚。“ 但重点是这个？ 褚乔脸上的笑容邪肆而张扬，“人类不是有个词叫一件钟情吗？” 他说着又向余姝靠近，“第四次见面了，我们应该是可以结婚了呢···” 就算他的声音听的能让人怀孕，但是，这话还是很不可思议的。 余姝定定看着他，“按你的说法，见几次就得结婚，那我已经有三千后宫了。” “不一样，”褚乔显然早猜到她要说的话，“他们，都不如我。” “不是吗？” 余姝心情有些复杂，的确不如你，逻辑不如你，脸皮也不如你。 余姝没有立刻否定他的回答，褚乔很是愉悦地亲了亲她的脸。 “看来阿姝也是这样想的，那就说好了。” 又说好了什么？ 说起来，美人鱼状态的褚乔和人形状态的褚乔虽然性格差异很大，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动不动就说好了。 余姝忍不住皱起眉，“说好了什么？” “结婚啊。”褚乔挑眉，蓝眸闪烁着光，“阿姝难不成要始乱终弃？” 结婚？！始乱终弃？！ 余姝一时顿住，接着艰难开口，“不会结婚！“ “以及，你的成语也许需要重新学下。” “阿姝还是要始乱终弃。” 褚乔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带着淡淡的控诉。 这眼神，余姝对视着对视着，差点要以为真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她毫不怀疑，这人就是美人鱼，缠人的这点一点都没有变。 不过毕竟不是少年的褚乔，余姝伸手推开他，自己洗漱。 褚乔在原地愣了愣，低低笑起来。 眼眸微垂，呢喃：“差别真大。” 余姝刚刷完牙，她下意识抬眼看了下镜子，恍惚之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皱了皱眉，伸手轻触，没有变化。 刚才的那是什么？ 第69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八） “阿姝？” 余姝转头看去。 褚乔衣服平整，上面的褶皱都已经抚平，正倚在门上，微扬着唇。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余姝还是觉得有些晃神。 她没有回应，把脸洗干净，走出去。 褚乔挑眉，一手虚揽余姝的肩。 “早餐准备好了，就在餐桌上。” 余姝看着精致的早餐，有些讶然。 她洗漱不过十几分钟，他的动作这么快？ “快吃吧。”褚乔垂着眸，笑意依旧。 余姝坐下，看了看，“你的早餐呢？这里只有一份？” 褚乔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他凝视余姝，可以将话语放慢。 “是在关心我吗？那阿姝分我一些？” 余姝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抬眸，手往褚乔额上一探。 稍作停留后，她眉头皱起。 褚乔茫然看着她收回了手，发生了什么。 余姝则略思索下，这样子和上次见面差别也很大啊。 温度稍低，不像是发烧的样子。但是美人鱼和人体构造不太一样，也说不定。 看在病人的份上。 余姝认真地把清淡一些的东西分给褚乔。 “给你。” 她做完这些就安静地吃着饭，不再说话。 倒是褚乔怔了怔，他看了余姝一眼，唇角又上扬，然后跟着吃了起来。 余姝吃得慢条斯理，她吃完了早餐，褚乔很是自然地收拾好餐桌。 余姝翻开书，刚准备翻找什么，修长的手微用力抵住。 她抬眼。 褚乔俯着身，距离她很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余姝脸上，带着细碎的热意。 余姝忍不住别开头。 褚乔看着面前人白嫩的脸，低笑着说道：“阿姝我要回去了，你不送我？” 余姝果断摇头。 褚乔也就逗逗她，本也没有真让她送的意思。 不过余姝这么迅速地拒绝，让褚乔危险地眯了眯眸。 他刚想做些什么，余姝却是想了想，加了句话，”累。“ 这话一出，褚乔眼底的危险顿时消散，细微的无奈浮现在蓝眸之中。 他刮了刮余姝小巧的鼻子，”算了，你好好休息。“ 余姝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褚乔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抚平余姝头上凌乱的发丝，然后离开。 余姝的目光又回到书上，房间的宁静还没维持一会就被敲门声打破。 她皱了皱眉，打开了门。 是女人，被褚乔打晕的那个女人。 面色很平静的站在她面前，说道：“余小姐，请问你有空吗？” 女人平静地像是第一次来找她，要么是忘了，要么，是不在意。 余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空。” 女人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那么能劳烦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听说余小姐是医学世家的传人，所以可以请你帮助一个人的健康调理吗？”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余小姐提供你想知道的所有资料。” 医学世家的传人？ 原主？ 所有资料··· 余姝沉思了会，“我不确定我是否可以帮上忙，关于医学我懂的并不是很多。“ “没关系，只要余小姐愿意帮忙就好。” “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女人鞠了个躬，稍稍退开。 “那么，请余小姐跟我来。” 余姝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指引走去。 熟悉的礼节。 唔··· 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第70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十九）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到达一个门前。 余姝余光观察四周，像是在褚乔房间附近。 带路的人退后两步，”我就送到这里，请余小姐自己进去。“ 余姝微垂眸，不知想了什么，然后伸手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回应，很温柔的声音。 “请进。” 余姝开门，进去就看见一人，面色苍白，眉目温和地看着他，似乎是不认识她的模样。 余姝怔了怔，眉心微微皱起。 那人站在窗户旁，见她的反应一下察觉到什么。 他微笑着问道：“余小姐是认识我哥吗？” 怕余姝不知道，他又解释了句，“我哥就叫北生，我们是双胞胎。” 余姝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人跟之前的人似乎的确有着细微的差距。 之前她见过的那人是绅士，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温和。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面前的人敏锐察觉到，他浅笑着说道：“我同样叫北笙，笙歌的声。” 竟是同一个音。 余姝眼神闪了闪，回以浅笑。 “你好。” 北笙微笑着示意，“余小姐请坐，我会想告诉你我的情况。” 余姝坐到他对面，“不应该是配合医生吗？”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由我来跟你解释比较好。”北笙说着笑容中带着几分歉意，“接下来，就得麻烦余小姐了。” 余姝摇头，“没关系，互帮互助，我会尽力的。” 她说得坦诚，北笙愣了愣，那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许多。 余姝与北笙对视着，”你可以说下你的情况吗？“ “当然。” 谈及病情，北笙垂下睫毛，显得有些低落。 “这是家族遗传病，在我这一代的时候，病情遗传到了我的身上。” “这种病初时影响不大，表面看起来我跟普通人一样，但随着时间的增长，身体里面会逐渐流失很多营养元素，而且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失。” “不可治愈。” 说完这些，他望着余姝，仍是微笑着道：“所以，关于营养方面的事余小姐可能会费劲些。” 听着他说完，余姝眉头紧皱。 她神色认真，“我没有厉害到可以在这种遗传病上起到作用，你需要找真正的医生。” 北笙微微摇头，”余小姐不必担心，医生会在，你只是需要协助。“ “可能会麻烦你要住在隔壁，在医生有问题时回答就好。” “当然任何时间你都是自由的，我所承诺的资料也都会送到你的房间。” “可以吗？” 到了最后，北笙看着她，眼里似乎还有些许的紧张。 余姝神色很淡，她静静坐在那。 为了问题，住到隔壁？ 不知想了什么，她点头，“好。” 北笙低低咳嗽几声，然后冲她浅笑，笑容蕴含着谢意。 “很抱歉，我的身体不太好，接下来的事会小云来帮你。” 他说着，起身，余姝的身后也已经有人站着了。 是带她来的那个人。 “她是小云。” 小云微笑着冲余姝打招呼。 余姝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北笙，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第71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 小云带她到了隔壁的房间，“您的东西已经有人去拿，资料很快就会送过来，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没事了。” “好的，我就在附近，有事您可以叫我。“ 余姝点了点头，看着小云走出去，将门关好。 她眼眸略沉，看病？ 帮忙，怎么看都是监视。 按原主的身份，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哪怕真是天才，医学世家，可素不相识，没有信任，怎么会说找她治疗？ 怕是有所图谋才是真。 余姝低垂着睫毛，她身上当然没什么好图谋的，那么，是褚乔？ 北生，北笙，加上研究团队，这艘船··· 余姝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头望着窗外。 海天一色，蔚蓝一片。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如果是，希望褚乔别来找她。 小云动作迅速，不过一会，她的东西和资料尽数搬到这个房间。 余姝拧着眉，快速翻找着资料。 她的目光越来越凝重，资料是详细。 但是太详细了，详细到人鱼的习性基因，可能居住地，全部列举出来。 就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在一时半刻都不可能马上拿出。 除非，本来就准备好。 余姝睫毛颤了颤，不然就是他们本身就是研究者。 她闭上双眼，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本就娇小的少女，这么一趟看着更是惹人喜欢。 她那轻蹙的眉头让人都忍不住想把世间最好的物品双手奉上，博她一笑。 这幅画面映在来人眼中，蓝眸一下深邃。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思虑，连开口都格外温柔。 “阿姝，怎么了？” 余姝听到熟悉的声音，神色大变，她猛地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 向来冷淡的脸上竟有些失措的的味道。 褚乔怔了怔，他连忙走到余姝身边，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肩。 “到底怎么了？” 余姝看着几乎是面对面人，眉心紧皱。 “有危险，你赶紧走。” 褚乔没有动，他凝视着余姝，“我有危险，你呢？” 余姝已经在推着他往窗边走，听到这话，动作不明显地顿了顿，不过几秒钟立即恢复。 “我没事，有事的只有你。” 她确实没说谎，看北笙对她的态度肯定还有说图谋，她一时半会肯定没事，犹疑也只是因为褚乔毫不犹豫地问她所以愣了下。 她知道这是实话，褚乔却不信，他停下脚步，余姝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到他怀里。 他伸手直接环住她的腰，应声，”这就走。“ 余姝松了口气，然后伸手抵住他，“那你快走。” “好。”褚乔应得自然，手却没松，带着余姝一起到了窗边。 他力气是常人的几倍，余姝甚至来不及挣扎已经被他带到窗边。 她满眼愕然，“你怎么还不松手？” “阿姝难道不跟我一起吗？” “我是专门来接你的呢。” 褚乔的语音略上扬，含着笑意和认真。 他慢慢松开她，蓝眸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彩。 余姝一怔，有些焦急的神色缓缓平和。 她看着他，微微晃神。 第72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一） 不过片刻，她眼神恢复清醒。 余姝望着面前的人，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然后她拧着眉说道：“我不想你有事，我也暂时没法走。” 褚乔蓝眸一暗，很快，他又扬起唇。 妖艳而明媚的笑。 “阿姝关心我？” 不等余姝回答，他又继续道：“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走。” “阿姝，并不是完全安全不是吗？” 余姝想继续说刚才的说法，可是当她对上褚乔的眼睛，忽然说不出来了。 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了然、坚定的感觉。 她没有开口。 沉默。 褚乔拿起余姝的一只手，他将她的手拉至胸前，微微低头落下一吻。 很轻的吻。 余姝仿佛闻到淡淡的茶香，她静静看着他，抿了抿唇。 褚乔抬头，冲她微笑，不同以往，很清浅的笑。 余姝这才发现，原来，容貌迤逦之人清浅地笑着是那么惊艳。 惊艳得如同莲花尽数盛开，幽香漂浮。 美人鱼，不愧是天道的宠儿。 她没有惊叹出声，可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不自觉睁大。 “阿姝，你可以相信我，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倾尽全力去为你实现。” 就算是把那些没见面的日子都加上，他们相识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出原本是会显得轻浮、可笑。 可余姝没有觉得，因为她在褚乔的眼中看到了她。 并且只有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但正是因为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其词，还如此的正式，余姝有些失措。 几乎要慌了手脚。 她可以在听到别人谈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思考该是走还是留，也可以在传说中的美人鱼出现时保持冷静，甚至在面临众多珍贵宝藏是不为所动。 褚乔不一样。 他说的是真的。 感情··· 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回应。 更残酷的是，哪怕有，她也没有记忆。 褚乔看着少女茫然失措的神色，就像只失去方向的小兽。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着又低下头。 “阿姝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同找到台阶，余姝毫不犹豫点头。 “我很喜欢阿姝，阿姝知道的吧？” 褚乔的声音轻轻的，余姝从中隐约听出难过。 她犹疑了下，说道：“我现在知道了。” “阿姝喜欢我吗？” 余姝下意识抬眸。 硬生生撞进一双海一般，充斥着缱绻的眼睛。 她愣住，莫名犹豫起来。 然后她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美人鱼形态的褚乔很可爱，人类形态的褚乔也对她很好。 可什么是喜欢？她不知道。 褚乔微微垂眸，声音很低。 “没关系，阿姝只要让我在你身边。” 余姝不懂，好好的说这里不安全让他走，最后怎么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了。 她看着他，垂着眸看不清神色，但他的笑容消失了。 难过？ 余姝抿了抿唇，终于应声，“好。” 语音刚落，褚乔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他凝视着她。 蓝眸中又恢复以往的肆意张扬。 “一诺千金。” 第73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二） 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掩饰，同样，也看不出有任何难过。 余姝望着他，神色稍微放松，不再纠结于让他走的事。 她转身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门，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抑，可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进来。 是她想错了？ 这些人让她来这房间的目的不是知道她和褚乔的联系，只是因为医术？ 就算目的不是褚乔，余姝也有些不安。 没怎么简单。 “褚乔，你听过北笙这个名字吗？” 褚乔挑了挑眉，眼尾微动。 “人类世界我只认识阿姝，只喜欢阿姝。” 一言不合就表白。 余姝面色有些发烫，她不明白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别过头避开褚乔炽热的目光。 微微疑惑了下，她努力将注意力回归到事情上。 如果褚乔不知道北笙，那么说明两者还没有牵扯上。 这样的话··· 她细细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经变得粉嫩粉嫩的，像水蜜桃般，格外诱人。 褚乔眼睛都不眨一下，蓝眸渐渐暗沉。 余姝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想问褚乔事情。 却没想到褚乔不知为何，微微俯身。 唇与唇相碰。 不同于清晨那个热烈的吻，是褚乔单方面的主动。 无意间的触碰，一阵酥麻从唇间蔓延至心上。 两个人都怔住。 余姝是懵地看着他，反应过来马上想退开。 褚乔唇角笑意加深，没有拦住她。 他的目光在余姝嫣红的唇上一划而过，最后落在余姝通红的脸上。 他心中倏地浮现一个词。 面若桃花。 余姝忍住了想退开很远的冲动，她刚咬住唇，又想到刚才的事，立刻松开。 似乎有一瞬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忽然开口：“你知道美人鱼的数量吗？” 竟是直接转移话题。 慌了啊··· 褚乔若有所思，不但没有生气，唇角的笑意又加深。 之前他吻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反应呢。 原来告白有这么大效果。 他略失神想着这些，听到余姝的问话下意识回答，“没有美人鱼了。” 余姝怔住，“没有？” 可是他不是美人鱼？ 褚乔蓝眸有什么一闪而过，补充道：“除了我之外，没有美人鱼了。” 美人鱼整个族群只余他一人？ 余姝心稍稍柔软些，她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褚乔仍然笑着，伸手揉了揉余姝的头。 “美人鱼天生冷情，无所谓。” 余姝抿了抿唇，脸色慢慢回复正常。 却是没有再问相关的问题。 “那海妖呢？你了解吗？” “海妖？” “不算很了解。” “据说是极为嗜杀的种群，是海洋的王者，与海妖相比美人鱼根本不算什么。” 余姝隐约觉得他说的话语有些细微的亲密。 她看了眼褚乔，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余姝垂眸，安静站着，没有回应。 褚乔没有打扰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而余姝没有看他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过了会，余姝终于抬头，她看了他一眼，牵住了他的手。 “你跟我来。” 第74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三） 她让褚乔坐到沙发上，紧跟着自己坐到旁边。 沉默了会，她问道：“褚乔，” 她稍微顿了顿，抬眸凝视着他继续道：“你有什么愿望？” 有人告诉她，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用心对待，她给不了回应，所以，需要补偿。 褚乔不过一瞬察觉到不对劲，面上却仍是笑着。 “我没有愿望。” 余姝眉头微皱，迟疑下，“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褚乔垂眸低笑几声，眼中有暗沉的神色稍纵即逝，余姝没有发现。 “如果一定要说，我想知道阿姝上船的目的。” 余姝怔了怔，“你确定是这个？” “不方便的话，”褚乔懒懒掀起眼皮，“可以不说。” 他恢复了往日随意的态度，没有了那种隐隐的暧昧与温柔。 余姝本该松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适。 她摇头，顺势将那些不适抛到脑后，回应道：“可以。” 褚乔望着她，慢条斯理坐好。 一举一动仿若妖精，带着无意的魅惑，是从前从没流露出来的模样。 余姝马上要说出口的话哽在喉中，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略失神看着他，感觉脸上好像又要发烫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懂。 凌乱的心绪也让她无法平静地思考出答案。 为什么？ 褚乔看着面前的少女，在温暖的阳光下，他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颊细小而可爱的绒毛。 同样，他也将少女眼中对自己反应的茫然无措看得很清楚。 所以，只是不懂，不是让他走。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说明，他的小姑娘，完完全全的，只会属于她。 没有以前。 蓝眸暗处汹涌着的危险慢慢地消退，他缓缓扬唇。 他不急。 不能，吓到她。 “你可以告诉我目的了。” “目的···”余姝下意识应声，“我想保证大海平静，不伤及大陆。” 从褚乔唇间溢出几声性感至极的闷笑，“阿姝真特别。” “不为权，不为势，竟然是大海的平静。” 不像嘲笑，他的笑声里充斥着感慨，连蓝眸都温和些许。 余姝愣了愣，她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资料。 她得继续看资料，理一理保证大海平静的方法。 一个多月了，她不确定这船还会在海上开多久。 褚乔看着她认认真真翻看资料，嘴角嚼着笑，“阿姝。” 余姝抬头看他。 “保证大海平静后，你要做什么？” 这样简单至极的事，轻而易举就可以完成。 余姝想了想，“大概会离开。” 褚乔脸上的笑意微淡，“不回来了？” 余姝点头，见褚乔不像是还会再说话的样子，便又翻看资料。 不回来··· 褚乔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平静的海洋。 他半阖着眸。 还是，别平静了。 他想着，手指微微曲起，伴随着这个动作，一种气息流露在空中。 气息缓缓没入海洋，最深处的某种生物，开始觉醒。 与此同时，与余姝他们相隔十几个房间远的一间小型实验室，有一个奇怪的机器疯狂响着。 本做着实验的人一下全被机器吸引，他们的表情十分复杂。 大喜大悲的模样，分不出到底哪种感情更多。 第75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四） 实验室有那么一刻安静得只剩下机器大响的嘈杂，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他狂喜地嘶吼，“快，快叫人！把探索仪器拿出来！” 实验室里的人不过一怔，接着动作迅速行动起来。 本震惊停滞在原地人井然有序地开始自己的工作，暗处有个看着娴静的女人眼神闪了闪，手中微动。 如果余姝在这，她一定能认出来，那人就是被她无意间听到谈话的那个痴情女人。 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光一闪，像是拍摄，没有被人察觉。 她不动声色观察四周，发现没人留意这里，面色自如站在一队队伍后面。 队伍迅速整理好，她跟着队伍离开实验室，无声无息远离队伍，一个转弯身影消失。 而余姝他们的房间，余姝翻资料的动作忽然顿住，她眉头缓缓皱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头看着褚乔，“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 褚乔修长的手正转动着面前细腻的陶瓷茶杯，听到她的话，无辜地摇头。 “什么都没有。” “是吗？” 余姝眉头皱得更紧了，内心的焦躁几乎快化成一种恐慌。 她再看不下去资料，把它随手放到一边。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为什么，她这么不安？ 于此同时，隔壁北笙的房间，有人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北笙略垂眸，招了招手，那人很快退开。 北笙苍白的脸上含着些许自嘲的笑，他沉默了会，忽然开口，“你带她离开。” 站在他身边一身燕尾服的年轻管家弯了弯腰，“是，少爷。”动作优雅。 他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 “等等，别吓到她。” 虚弱的声音里罕见的透露出一丝温柔。 管家眼里闪过惊讶，他转身行了礼。 “少爷放心。” 实验室的人在向余姝房间靠近，管家走出了房间，痴情女人已经找到她的情人。 余姝房间的门被敲响。 “余小姐。” 余姝压下紊乱的心绪，“请进。” 管家走了进来，对于房间多出的人没有大惊小怪询问，就像没看到一样，他礼貌地问道：“医生有些事想问余小姐，余小姐方便吗？” 余姝在管家进来时就站起，她余光看了眼褚乔，“方便。“ “请跟我来。” 管家让开一条路，微弯腰。 褚乔笑意完全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管家。 余姝从空气中感受到一股冷凝，她思索着什么，一抬眼看见褚乔妖艳而俊美的脸。 不知为何竟从褚乔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委屈，她抿了抿唇，心间一软。 管家只觉浑身一冷，他警惕抬头，什么都没发现。 余姝大概猜到了，褚乔用了什么手段是其他人看不见他。 她无声叹了口气，走到褚乔附近，俯下身装作拿资料的样子，另一只手却牵住了褚乔的手。 轻微的小动作，褚乔却眉目都温和下来，眉间的戾气的隐去。 管家没有察觉，感受到杀气猛地消失了。 他看了眼余姝手里的资料，没有细细观察，带余姝走的动作也比刚才着急不少。 余姝紧跟管家身后，褚乔余光瞥着身旁的人。 唇角含笑，目光缱绻。 第76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五） 余姝就算没看他也感受了他炽热的目光，像是能让人烧起来。 她忍不住加快了速度，手上的资料也被攥的皱皱巴巴。 褚乔眼尖看到少女一点一点染上粉色的小小耳垂，他无声笑着，唇角的弧度又加大。 真可爱。 他的，阿姝。 空气中像是有着粉红泡泡，余姝是不适应的，但过了一会后，她就没有心思想褚乔了。 也不知道管家在带她去哪，余姝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船上有这么多的走廊。 俊美的管家带着他们转了无数个弯，可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又是新的走廊。 余姝眼里浮现怀疑的神色，这真的是去找医生？ 北笙之前跟她说的病情并不容乐观，怎么会让医生住这么远？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牵住褚乔的那只手紧了紧。 褚乔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手中的柔软，终于忍不住反手握住余姝的手。 他的手比余姝大得多，这下将余姝的手全包裹起来。 余姝本意是想提醒褚乔警惕，措不及防被握住手，差点露出破绽。 她紧抿唇，低下头，手指却忍不住使劲抓了下褚乔的手。 她自以为很用力，可褚乔的身体强度和普通人类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这力道在他看来不过是挠痒痒，酥到骨子里。 他低笑着，没有再做小动作，安静走着。 正当余姝松了口气，管家也停在一扇门前。 是纯白色的木门，看起来和她住的那房间差不多。 管家抬手敲门，“北医生，余小姐来了。” 北医生？余姝垂眸，是北家人还是巧合？ 她没有说话，里面的人似乎应了什么，声很小，她听不清。 接着，门开了。 管家往门边走去，给余姝让开一条路。 他说道：“余小姐，我还要回去照顾少爷，就不进去了。” 余姝点了点头，牵着褚乔进了房间。 擦肩而过的一瞬，褚乔的目光在管家上稍稍停顿。 目光微凉。 管家几乎是立刻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但他往房间里看时，门已经关上。 管家没有放松，神色凝重，眉头紧皱，背后冒出的冷汗打湿了里面的衬衫。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停留，匆匆离开。 余姝进到的房间里，只有一人。 房间里如同医院的问诊室，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身白大褂，几乎没有褶皱，很是严谨。 长相与北笙有些相似，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睛，冰冷至极的神色，像是女生喜欢的那种禁欲系美男。 见余姝进来了，抬头，“请坐。” 余姝安静坐下，她确定，这样相似的长相，这位北医生和北笙多少有些关系。 褚乔被她带着站到她身边，微俯着身，紧握着余姝的手，没有被她挣开。 这样看起来，余姝的手仍是自然的，她努力保持着平静地看向面前的医生，竭力忽视从手传来的暖意。 这般坚持着，她心中顿时有些无奈。 她刚刚到底想了什么，怎么就把他给带了过来。 第77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六） 北医生翻了翻手中的资料，之后抬起头。 “余小姐对于北笙的病有什么看法吗？” 礼貌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 余姝与他对视，“我对这种病没有深入研究，所以只能辅助。” 北医生眉头一皱，“余家也了解不多？” “家族的研究我了解不够全面，”余姝回答得十分平静，她的眼神也足够坦诚，明明是不好的答案却叫人生不起气来。 北医生望着她，将资料放下，先是沉默了下，然后开口，“好。” 他的声音仍然是冷的，可余姝从中听出了与之前的细微不同。 她想了想，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北医生冷漠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像是惊讶她的配合，毕竟，常人都能猜到这之间是有问题。 余姝没有着急，身旁的人有些无聊的把玩着她的手，她只能分出些心神安抚性地握紧褚乔的手，等着北医生的回复。 不管余姝是因为什么，北医生对她的感官却是好上些许。 哪怕只是做样子，这种负责的人总是比不负责的让人舒心得多。 他的眉目稍稍柔和，尽管还是冷冷的，比起之前的脸色还是好些。 “你只需将你的见解写下就好，会有人去找你拿。” “好。”余姝点头，“如果还有其他的事你尽管说。” “我会联系你。” 北医生说得简洁，说完站起身，“北泯。” 余姝愣了下，反应过来是自我介绍。 她站起身，顺势松开褚乔跟他握手，“余姝。” 不过一会，北泯很有分寸的收回手，他神色淡淡的，“我就不送了。” 果然很直接，余姝这般想着，自然点头，退出了房间。 她顾着北泯这边，没看到褚乔蓝眸含着晦暗的光。 刚出房间，没等她想要怎么返回，整个人被褚乔搂进怀里。 扑面而来的茶香，迷得人有些失神。 余姝先是懵了懵，接着紧张地想推开他，边推边小声提醒，“你干什么？” “这里不安全！” 褚乔头落在余姝肩上，“没事，他们看不见。” “我凭空消失也很不合理！” 余姝低声说着，语气里带上严肃。 “阿姝···你让我抱一下···” 褚乔的声音很低落，以往好听的声音如同蒙上灰尘，变得沙哑。 余姝动作一顿，心里的恼怒就跟气球被戳破了一样，顿时消失。 “怎么了？” 余姝只感受到细软的头发在她的脸上轻柔地蹭了蹭，是褚乔在摇头。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需要水？” 可以算得上温柔的话语，蓝眸有光闪过。 褚乔掩下眼里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只手，握住余姝的手。 做完这些，他才说话，声音比刚才更低，“没事。” 余姝抿了抿唇，放任了他的小动作，拧着眉。 “真的没事？” 褚乔紧握着余姝的手好一会，总算好受了些。 他松开她，唇角微勾。 “真的没有。” 他边说边磨蹭着余姝的手，目光一直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余姝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忽然察觉到什么。 手··· 第78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七） 她的面色渐渐冷淡，却微微笑了起来，极其温柔地说道：“阿乔···” 褚乔眼神一晃。 余姝稍稍停顿后，继续说：“到底哪里不舒服？” 少女的双眼清澈而通透，精致的面容加上刻意温柔下来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人溃不成兵。 褚乔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遂了她的愿。 “心里不舒服。” 他这样回答，已经做好她会生气的准备。 大不了多抢几个宫殿送给她。 总会有办法。 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却意外发现少女的耳垂慢慢变红了。 余姝只觉被褚乔炙热的目光凝视得快要被烫伤，她竭力保持着平静，没发觉自己变化。 本想说什么全被抛在脑后，脑子里一团浆糊。 男人的眼光越来越炙热，她终于忍不住别过头。 强装着镇定，虚张声势说着话：“别看了，赶紧回房间！” 竟是连原本打算好的算账忘得一干二净。 褚乔克制着自己不断上扬的唇角，收回目光，顺从地带着她离开。 再继续，小姑娘要生气了。 这般想着，褚乔的心里却是安稳了许多，隐藏的戾气也平复下来。 尽管余姝是生气的样子，但褚乔很清楚，这样的她才是终于对他开始敞开心扉。 他不怕她生气，就怕她一直是刚开始的那样，冷冷淡淡，眼里一片虚无，他从中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比起那令人绝望的冷淡，时间算什么。 褚乔余光落在身旁脸色微红的小姑娘身上，妖艳的眉眼柔和下来，充满缱绻。 余姝哪怕没抬头也感受的到褚乔的目光，比起之前要收敛很多，她还是不自在。 褚乔，褚乔··· 她有些迷茫。 他的感情是真的，她的未来却不一定是真的。 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该说的她会说。 可她明白，他不会轻易放弃。 甚至她有种猜想，结合他先前的行为，他似乎，是为她而来。 余姝拧眉纠结着，她没发现自己对褚乔其实已经存在某种信任。 任由着褚乔带路，都没有留意四周情况。 褚乔已经走在余姝前面，他快了几步，把余姝的身影挡在身后，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不光如此，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他做得自然，像是不经意的行为，仿佛下意识的如此。 余姝没有发现，等她被褚乔牵进一间房间，才回过神。 看着就觉得很舒服，一种熟悉的风格。 不是她的新房间，是褚乔的房间。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开口，“怎么没有回我的房间？” 褚乔将门关上，转身看着她。 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样，与清澈的蓝眸形成鲜明的对比，显现出另一种矛盾的诱惑。 余姝心间莫名一颤，她忍着想退一步的冲动，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褚乔一眼看出她的紧张，低笑着向她走了几步。 像是从喉咙中溢出的笑声，透着莫名的性感。 余姝不清楚这叫什么，只觉得这人笑得特别好听，她耳朵都有种酥麻的感觉。 第79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八） 眼睁睁看着褚乔走过来，最后停在她面前，大约一步的距离。 随着他的停住，余姝感觉周身的空气慢慢被茶香沁入，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茶香，可余姝却觉得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也不知因为什么，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那，定定看着他。 褚乔笑着，看着小姑娘的鼻尖因紧张都冒出了小小的汗。 他挑了挑眉，微微俯身。 “就是想阿姝到我的房间，休息一下。” “不好吗？嗯？” 语音上扬，带着撩人的轻颤。 余姝别开眼，声音低低的，像是底气不足。 “我的房间也可以休息···” 褚乔笑意不断扩大，余姝的这点声音在他看来跟小兽在落网时最后的挣扎没什么区别。 “就在一个小时前，你还跟我说不安全。”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刻意压制住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听起来一本正经。 余姝眼睛看着窗户那，不知道褚乔笑着的，听着这声音以为他严肃了起来，晕乎乎的她也恢复了点平静。 的确，那个房间是不安全，若是休息的话··· 余姝垂眸想了想，大概她是会不安心。 渐渐也习惯了缠绕在周身的茶香，她脸上的红晕缓缓散去。 “我知道。” 余姝与他对视，冷静的眼眸浮现些许的认真。 “我有我的原因，我需要查出一些事。” 褚乔笑容一滞，又恢复如常。 “什么事？很重要？” 比你的安全还重要？ 余姝点头，她抿了抿唇，神色平淡，跟之前害羞的小姑娘仿佛不是一个人。 她没看到褚乔看到她的点头后蓝眸暗沉，如同有风暴无声肆虐。 余姝低着头，似是迟疑了下，她又继续道：“如果之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其实不算是解释，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可褚乔听后，周身的气势却是稍稍平复。尽管仍然危险的让人窒息，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多。 他神情莫测，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那，阿姝的安全？” 温柔的声音像极了情人间的情话，缠缠绵绵。然而，细细一听，就能听出其中隐忍的危险。 余姝直觉不对想抬头，却被人轻柔搂紧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她神色一变，警觉起来，斟酌再三才给出答案。 “我会保护自己。” 褚乔的手蓦地紧了紧，“是吗？” 慢条斯理的反问带着余姝说不出情绪。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褚乔的衣袖，总觉得自己再不说什么，面前的人会干些不可控的事。 褚乔指尖酝酿到一半的浓郁至极的蓝光倏地停住，他手忍不住又紧了紧，像是要把余姝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你可以和我一起。” 褚乔的力度几乎让余姝不适，一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褚乔瞳孔一缩，修长的手放松了力道，连那一眼看去就充斥着危险的蓝光都猛地消散。 余姝先是自己怔了下，等感受到男人松了力道后，表情又恢复到淡淡的模样。 “在你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只要你想，可以和我一起。” 第80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二十九） 听着余姝的话，褚乔的蓝眸仿佛闪烁着微光，如同蕴藏万千星光。 他勾起唇，眼角眉梢皆染上温柔。 “我当然愿意的。” “一生愿意。” 余姝又怔住，怎么觉得他说得愿意和她说的愿意不是一回事？ 褚乔笑容里含着些许的惬意，“这可是阿姝你自己说的。” 褚乔的话然让余姝更加觉得不对劲，她忍不住补充，“是不安全的时候而已。” 褚乔只是搂着她，应得自然。 “当然，我非常愿意在阿姝不安全的时候陪着你。” 这世界那么多人，每天都会发生无数件事。 阿姝的一生，哪里会安全呢？ 所以，不安全陪着她不就等于一辈子陪着她？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想着，褚乔脸上的笑越发愉悦。 看着褚乔愈发妖艳的笑，余姝回想了下刚才的记忆，再三确定她没说错什么后才稍稍安心。 她环顾了褚乔的房间，目光在那张大而软的沙发上略停留了下，接着转向其他地方。 看完后，她说道：“我要回去了。” 语气很是平淡，如果褚乔没看到她看到沙发时眼里出现的细微遗憾，他也会相信。 褚乔瞥了眼沙发，有些好笑。 她喜欢舒服的东西？ 也是，之前见她也都是在沙发上。 脑海里的想法一划而过，褚乔面上一派自然，“好，我送你回去。” 余姝已经开始往门外走，快走出门外时却忽然被牵住手，她回头，神情有着不明显的疑惑。 褚乔倚在墙上，唇角带着上升的弧度。 “阿姝，不然，先休息下？” “也不差这一下，嗯？” 伴随着微微上扬的语调，褚乔还若有所指地看着沙发。 余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微晃神。 她是累了··· 不过一下，余姝迅速恢复理智，她拿开褚乔的手，平静地说道：“不行，离开太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比起软软的沙发的吸引力来说，去掉麻烦要更舒服。 余姝清晰知道这点，不能为了眼前这点舒服，抛弃远大的舒服。 简直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太亏了。 她认真地思考着，褚乔从她平静的神色看出了严肃，仿佛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他的眼睛微闪，像是细细碎碎的星光流动。 原来阿姝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又想了想，这样的阿姝只有他一个人见过。 褚乔勾着唇，心情大好。 尽管少年时的他可以得到阿姝的纵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他了解她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可以得到，阿姝的时间。 一生的时间。 落差感消散，褚乔将余姝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带着她向外走去。 “好，那现在就走。” 他走得不快，迁就着余姝的步伐。 随手就关好了门，看不出有任何不虞。 余姝眨了眨眼，本来以为马上就走的决定他会怎么样，结果··· 她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看起来不但没有做什么的想法，似乎还心情不错。 曲曲折折的走廊，余姝随着他慢慢走着，神情淡淡的。 褚乔，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81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 走廊上人很少，大概是因为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 偶尔有那么几个人路过，目光都忍不住在两人身上停留。 蓝眸妖艳的青年和精致的少女，般配又养眼。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随随便便的也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正是这时，一个女人行色匆匆从他们旁边走过。 余姝不经意间看见女人的脸，她一顿。 是她？那个痴情人。 余姝看着她，那女人走得很急，不过一会就消失在走廊中。 余姝一下就想起女人之前答应那个男人的事，她有种直觉，她现在走得这么快跟她之前答应那个男人的事有关。 余姝脸上浮现一抹深思，总觉得之后发生的事会与她相关。 女人走得很急，没有留意身边的人，她迅速赶上一队队伍，跟在最后面。 她的动静不算很明显，队伍的人没有回头，直接进了一个房间。 俨然是余姝的房间。 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小型仪器，正是之前不断响的仪器缩小版，只是此时已经没有响了。 他阴沉着脸，盯着窗户，见小队进来面上稍稍平和。 “你们有没有查到遗留信息。” 领队的人向前一步，回答：“除了少爷的房间，这周围的房间都查过了，没有任何信息。” 中年男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扫视了下周围。 “回去，仔细检查仪器，再做升级。” 领队的人应声后带着人退出房间，女人仍然跟在最后面。 忽然，中年男人又说话了。 “站住，最后面的那个。” 他的口气并不是很好。 女人停住，转过身来，垂着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男人瞥了眼她胸前的工作牌，说是工作牌，其实只有一个特殊的字和序号。 女人的序号是11。 “11号，你去驾驶台告诉大少爷，说已经有了眉目，希望可以在这片海域停留一段时间。” 提及大少爷，中年男人脸上显现出深刻的尊敬。 “是。”11号应声，走出房间。 随后中年男人也离开了，他走后，另一队队伍鱼贯而入，将房间整理了一遍。 他们的整理有些特殊，不是把房间打扫干净。 而是把所有东西还原，以及把他们的脚印、指纹等到清楚。 队伍的动作井然有序，整个过程没有一点交谈，整理后迅速离开。 房间看起来就和之间一模一样。 余姝和褚乔慢慢地也回来了，房间外没有人。 就在余姝要开门时，手忽然顿住。 她定定看着门，退开几步。 她在门上留下的气息被破坏了，有人来过她的房间。 并且不是正常的来访。 褚乔挑眉，“你打算干什么？” 余姝抿了抿唇，淡定说道：“不干什么，到中午了，我们去吃饭。” 褚乔似笑非笑，却没有揭穿，之前急着回来的人也是她。 “好。” 余姝看了门一眼，“走吧。” “别急。”褚乔拉住她，神色慵懒，“想不想试试不一样的午餐？” “什么？”余姝眼里浮现细微的疑惑。 第82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一） “深海宴会。“ “很多生物都会参加，要吗？” 余姝一怔，“深海宴会？” 这样的宴会有利于她了解深海里的生物，参加当然好，可她是人类。 “每当深海有大事，就会召开深海宴会，凡是深海里有本领的生物都会参加。” 褚乔顿了顿，轻笑，“我猜你会喜欢这些。” “召开？”余姝一下抓到重点，“是什么生物召开？” 褚乔蓝眸微闪，“深海统领召开。” 统领··· 余姝垂眸，一般来说，深海应该是适者生存的地方，那么统领应该是按实力选出来的。 如果她去，肯定是褚乔付出一定的代价。 算了，余姝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了解深海，阻止灾难发生，不能总是让褚乔付出。 明知去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余姝最终还是摇头。 “不去，我们去餐厅。” “不喜欢？”余姝的话一出，蓝眸便淡淡的雾笼罩，看不清神色。 余姝没有抬头，自顾自开始走。 “太危险了。” “我是人类，哪怕你是美人鱼在那种场合保护我也要耗费许多心力。” “阿姝是在担心我？”褚乔缓缓勾唇，蓝眸仍是被雾气笼罩，却透出一股缠绵的味道。 余姝平静点头。 褚乔低笑几声，从后面搂住了她。 “没关系，你只要说想不想去？” “我可以保证，你和我都会安安全全，毫发无伤。” 余姝知道，褚乔不会说谎。 同样的没有缘由，她相信他也不会逞强。 略迟疑之后，余姝应道：“想。” “那就够了。” 褚乔松开她，只牵住她的手。 “我们走。” “宴会现在开始？” “你想什么时候？”褚乔轻笑着反问。 房间那边有事，一丝半会不着急回，这样说来，什么时间都可以。 余姝抿了抿唇，“都好。” 褚乔余光满满的都是余姝的身影，听着余姝的回话，他仍是笑着。 很快又到了上次下海的那个地方，余姝被褚乔抱得很紧，她闭着眼没有动，以为褚乔会像上次一样迅速跳下去。 但是褚乔没有，余姝带着的项链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在本就没什么光的地方显得格外显眼。 褚乔只是看着面前闭着样的人，眼角眉梢都染上温柔的情意，连妖艳的的气质也被这情意弱化。 他没有动，余姝已经有些疑惑的想挣开眼看看，她还没有动，双眼被修长的双手蒙住。 紧接着，轻轻的吻落在余姝的唇角。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却流露出极致的珍视。 没等余姝明白过来，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包裹。 微光像萤火虫一样四散开来，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这时，余姝两人已经在深海里。 仍然是白鲨带他们去的，余姝留意周边的景色，还是有些许的不同，看来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褚乔的鱼尾一恢复，又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此时正抱住阿姝的腰，头抵在余姝肩上。 大概是看到余姝在看四周的景色，他开口道：“阿姝觉得无聊吗？很快就到了。” 第83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二） 几乎是褚乔语音刚落，余姝就发现周边的景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就像是，从一个空间到了另一个空间，风格迥然不同。 原来经过的深海，都是珊瑚，鱼虾之类，或者掺杂着一些她不认识的生物。 现在不一样，周边的景色竟与人类皇宫有些相似，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他们正在一条路上，只是点缀的东西要比人类的路珍贵得多。 路以玉石为底，夜明珠为灯，玛瑙做点缀，清浅的蓝色和嫩绿交织，如梦如幻，像是童话世界。 余姝闪过一丝惊艳，耳边响起褚乔的声音，“到了。” 她顺着路的尽头看去，路快截止了，前方一片雾蒙蒙。 褚乔抱着她游得很快，明明他说话时路的尽头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等余姝再看时，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褚乔一手蒙住她的双眼，一手将她搂得更紧。 不过数秒，他便松开了蒙住她眼睛的手。 余姝只觉眼前忽然一黑，然后恢复光明。 接着，宫殿映入眼中。周边围着水母和各种鱼，生机勃勃。 宫殿是浅蓝色调，有着精致而复杂的雕刻。 余姝看着宫殿，微微皱眉。 这宫殿，似乎有些眼熟。 褚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她皱眉，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不喜欢吗？” 他的睫毛很长，投下小小的阴影，此时正轻颤着。 少年形态的褚乔做着这般模样，让人觉得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拿来安抚他。 余姝下意识柔和下来，“很漂亮。” “那你喜欢吗？”褚乔的神情稍稍缓和，却还是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喜欢。”余姝应声。 她看了他一眼，心间有疑惑一闪而过。 为什么这么重视她喜不喜欢？难道是他办的？ 褚乔得到答案瞬间弯了眉眼，清澈的蓝眸像是水在流动，格外好看。 他牵住余姝的手，“那我们进去，宴会快开始了。” 余姝再没有说什么，跟着他进了宫殿。 宫殿外很安静，余姝本以为里面也会是这样，结果出乎意料。 一进宫殿的门就像是突破了一道屏障一样，喧嚣热闹，可她看见里面不过十几个人。 深海宴会也并不是像她之前想的那样，会有很多不知名生物。 真实的摆在她面前的深海宴会就跟人类的小聚会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人类的小聚会颜值水平没有这么高。 这里面的，随便一个都是在人类世界可以当明星的存在。 宫殿里面有着简单的玉石饰品，用夜明珠照明。除此之外，摆着无数美食，是人间没有的食物。 大殿摆着几张椅子，最上方的那个是唯一一个纯蓝玉质的，刻画着复杂的花纹，只能隐约看出，是人身鱼尾的形象。 余姝冷静的表情上划过一抹惊讶，褚乔显然早就知道，他牵着她的手，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上方。 那些人的动作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停下，但余姝敏锐的察觉到四周投过来隐秘的目光。 她略垂眸，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第84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三） 褚乔让余姝坐到椅子上，看着余姝抬头看了过来，冲她笑，双眼亮晶晶的。 没等余姝说什么，他转身给余姝摆好餐具，又夹了些菜放在她碗里。 他的动作动作流畅而迅速，竟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余姝抿了抿唇，看了眼眼含期待的褚乔，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褚乔自然的帮她整理好餐具，时不时又给她加一些她吃得多些的东西。 大殿内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褚乔瞥了眼底下震惊到僵硬的人，眉头微皱。 底下的人被这目光一扫，猛地一颤，立刻自若地又恢复交谈，热热闹闹的样子。 但细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仍是不敢置信的模样，说是聊天，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仿佛世界观都崩塌了一样。 余姝没有受到下面动静的影响，安安静静吃着东西。 她不是没有察觉下面的不对劲，只是··· 余姝克制住叹气的想法，没想到褚乔会是深海统领。 她看了褚乔一眼，他正盯着她吃东西，细心地给她添着菜。 温柔又俊美，所以即使她知道他是美人鱼也没想到他的杀伤力有这么大。 要知道，余姝的目光转到假装热闹的大殿，这些人或者说生物，看起来可是怕极了褚乔。 余姝低垂着眼眸，细嚼慢咽。 如果说深海统领是褚乔，那么，引起海洋不平静的也是他？ 余姝心里有些复杂，这些精致而美味的食物也引不起多少胃口。 她没吃多少就放下餐具。 褚乔蓝眸一暗，动作停了下来，“你不喜欢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一种无形的气势绕开余姝在大殿中肆虐。 一样的问题，余姝的直觉告诉自己，要好好回答。 殿下的人维持着交谈的样子，可眼里不断闪过惊恐，手也因为褚乔的气势微微颤抖。 余姝浅浅一笑，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很喜欢。” 褚乔迟疑地看了眼桌上大量还未动过的东西，“但你吃的很少。” “我已经饱了。”余姝应道。 她这样一说褚乔的神色就平静下来，很是乖巧地看着她。 “那现在想要去哪里玩？” 余姝动作一顿，她没记错的话，刚才他一点东西都没吃。 “那你呢？” “我？”褚乔怔了怔，回答得自然，“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都可以。” “不是这个。”余姝抿了抿唇，“你不吃东西？” 褚乔眼睛一亮，然后摇头，“我没关系。” 余姝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伸手夹了些东西摆在他面前。 “你先吃东西。” 褚乔很顺从地吃着东西，时不时看她一眼，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余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点一点，心间柔软。 海里的褚乔，像是剥去了外壳，纯真的少年让人都不忍说一句重话。 她这样想着，没看到底下有个女人看见了褚乔吃的东西，瞪大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差拿手指着上面喊了。 她旁边的男人一把掐住他，压低声音几乎嘶吼。 “给我冷静，统领还在上面呢！你喊出来我们都会没命！！！” 第85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四） 差点喊出来的女人努力保持着平静，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刚刚杀神是不是吃下去了？！” “吃下去又怎么样！”抓住她的男人看了眼上面，见褚乔没有反应赶紧扯着他离上面远了些。 女人浑身僵硬随他扯，“统领之前吃了这些东西可是将那人灭族了！！！” “你是不是傻！”总算到了远的地方，扯的人小心翼翼松开她，不弄出声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上面的人带着的可是象征统领夫人的项链，生谁的气，都不会生她的气！” “你忘了这宴会就是为了让我们认识统领夫人，以免误伤她的！” 他说完便离女人远远的，像是生怕会染上病毒一样，徒留女人呆在原地。 女人看了眼上方可以称得上是乖巧的褚乔，打了个哆嗦，迅速地溜到人稍微多些的地方。 不过一会，褚乔就将余姝给他夹的东西全吃完，他放下餐具，转头看着余姝。 “你想要去哪？” 明明他们现在就在深海之中，可余姝看见褚乔的眼睛竟比海还蓝，又清澈，像是水晶。 她莫名有些想笑，声音也不明显柔和些许，“你觉得呢？” 褚乔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在认真思考。 然后他起身，修长的手伸到余姝面前，灿烂地笑着说道：“我带你去个很好看的地方。” 余姝挑了挑眉，将手递给他。 “好。” 褚乔握紧她的手，稳稳地拉她起来。 “先闭眼，不能偷看。”说这话时，蓝眸闪着微光，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余姝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流露出细微的笑意。 她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 眼前一片黑暗，余姝心里却慢慢宁静下来。 性格差异这么大，如果不是她清晰地知道，褚乔没有被掉包，恐怕她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双胞胎。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美人鱼形态的褚乔很容易心软。 不过也不算坏事，深海统领是褚乔的话，她相信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次的目标，应该困难不大。 余姝闭着眼睛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知道自己被褚乔抱着。 她思维不断发散，好像过了有一会，又好像没多久，喧嚣渐渐远去，周围很安静，她被放了下来。 “可以睁开眼睛了。” 少年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隐隐透出小小的期待。 余姝抿了抿唇，睁开双眼。 绚烂一片的红。 纯正的像是婚纱的那种红，惊艳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几乎压过海洋的蓝色，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不是人间所有的植物。 “好看吗？” 余姝慢了半拍的回话，“好看。” 褚乔弯了眉眼，笑容中充满满足。 余姝只是望着那一片的红，轻轻问道：“这叫什么？” 红色的海洋里，她从中感受到了欣喜和悲伤，像是追逐心爱的人，爱而不得的等待。 “这叫九重葛。”褚乔的声音仍是愉悦的。 余姝笑了笑，看着他。 “这种花有什么意义？” 第86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五） 褚乔似乎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好一会才闷闷地回答：“这个不可以说。” 余姝看着他的反应，一怔，“不可以？” “嗯。”褚乔应声，却还是不敢看她。 余姝没有问，目光转到九重葛上。 “那算了，没关系。” 她的目光一转开，褚乔立刻转过头，悄悄凝视着她不说话。 深海里时不时水波微漾，连着花也一起飘荡。 这里就像是水墨画，而在褚乔眼里，只余余姝一人，她就是一幅画。 水光闪烁之间，褚乔的面容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他没有察觉。 余姝定定看了好一会，忽然开口：”我们走走？“ 褚乔毫不犹豫点头，牵住她的手。 褚乔刻意压制了速度，他们很悠闲的置身花海。 宫殿里的生物也都散去，各自到自己的地盘告诫手下。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生闲适。 此时余姝已经下海几个小时，在海上，研究队有了新的发现。 中年男人手中拿着同之前一样的机器，但显然更为精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机器的运转，神情是近乎癫狂的痴迷。 实验室其他的人仍然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除了11号悄悄看了眼中年男人，没有人分心留意。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男子手中的机器发出细微的齿轮声，接着一条红线冒出，指向船底。 男子眼睛顿时瞪大，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嘴里不断呢喃：“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我成功了···” 他呢喃的声音不大，却莫名的非常嘶哑，听得人汗毛都立起来。 轻微的脚步声在实验室响起，男子没有反应，只是定定看着机器，双眼布满血丝。 来人渐渐的靠近中年男子，最终笔直站在他面前。 是北生。 明明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不对劲的，北生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微笑着道：“陈先生。” 中年男子下意识抬头，北生清晰映在他眼中。 中年男子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极端的畏惧，又像是尊敬。 他瞬间恢复理智，将手中的机器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神情平和下来。 “大少爷。” 北生轻笑，“陈先生，你之前说有眉目了？” 谈及这个陈博士的眼里顿时明亮，如同有火焰在烧。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压抑的疯狂，“我们上次在一个房间检测到美人鱼的遗留气息。” “我相信美人鱼一定还在附近，只要再给我些时间，等升级机器，一定可以找到美人鱼。” “是吗？”北生面上含笑，“那么陈先生还需要多少时间？” 陈博士毫不犹豫回答道：“最迟一个礼拜，机器就可以升级完成，到时候就可以开展搜索了。” 北生微颔首，“我相信陈先生的专业水平，那我静候佳音。” 他说完礼貌一笑，离开实验室。 他走得不急不忙，很是优雅，可实验室里陈博士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忌惮，过了很久才又拿起机器。 北生走后，陈博士对实验室的安排重新做了调整，加快了进程。 机器慢慢变得越来越完善。 第87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六） 在深海是看不出太阳的升降的，这里没有阳光。 余姝不知道已经下来多久，在这片花海中，她的心慢慢平和。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褚乔，嘴角晕开小小的弧度。 “褚乔，我要回去了。” 褚乔一怔，蓝眸微闪，显得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还很早，不用着急。” “我答应了要帮忙，这需要时间。”余姝缓缓说道。 褚乔抿了抿唇，清晰感受到余姝的认真。 他顿了顿，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头上蹭了蹭。 “等我送阿姝回去后，阿姝要记得回来。” 他的语气透出不情不愿的味道，还有些委屈。 余姝任他动作，面上却不自觉柔和些许。 她犹疑了下，伸手环住他的腰，略带安抚地说道：“放心，只要我有时间，会找你的。” 余姝没听到褚乔的回话，接着感受到周边水流的波动。 她眉目间含着细微的无奈，所以，这是闹别扭了？ 她不知道的是，抱着她的褚乔身上散发着微光，同之前一样的微光，与此同时面容又发生细微变化，隐隐有种向人形的青年形态转变的趋势。 一路上很是安静，两人多没有说话，不过一会，余姝就被放开。 她怔了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速度比来时要快的多。 没等她多想，褚乔紧抿着唇的模样引起她的注意。 见余姝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褚乔神色显得更委屈了。 “阿姝，你要说到做到。” “当然。”余姝好笑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隐约察觉到，褚乔对她越来越看重。 但是她呢？ 她不懂。 褚乔仍然定定看着她，明明是在海中，可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层雾气。 余姝心软了，她无声叹了口气。 胸前发光的项链像是不断提醒着她，好像她做了份过分的事一样。 她顿了顿，伸手抱了抱他，几秒钟之后松开。 “很快的，我会尽力找时间来找你，这样可以了吗？” 他们甚至是吻过的，但这次不一样，是余姝第一次主动接触褚乔。 褚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可以。” 余姝又看了眼他，“我回去了。” 她没再听到身后的人的说什么，却仍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 真是··· 余姝说不出心里作何感想，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余姝上船是已经到黄昏了，她的衣服同上次一样是湿的，她径直走到房间，洗澡换衣。 几乎是刚刚弄好，门就被敲响。 余姝看了眼门，微微垂眸，接着走过去打开门。 是管家。 “打扰了，余小姐。” 余姝抬眼看着他，平静问道：“是北医生还是少爷找我？” 管家面带微笑，“是少爷。“ 余姝没有再多问什么，点了点头，直接跟着他，示意他带路。 余姝的反应让管家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稍纵即逝。 他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礼貌地让开路，等余姝出门之后才稍稍领先一点，一直同余姝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余姝什么都没有说，神色淡淡的。 第88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七） 直到余姝看见北笙，淡然的神色中染上些许惊讶。 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房间里，北笙面色毫无血色，相比上午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北笙显然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他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余小姐不必惊讶，我的身体时不时会使不上劲。” 他抬头看着余姝，“请坐。” 余姝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找北医生吗？他应该比我有办法。” 余姝说的是实话，尽管她有原主在医学的能力，但是并没有北医生专业。 北笙浅笑着，“我的身体到了这个地步，以现有的医学水平，哪怕是北医生也没有办法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医学世家的你知道安乐死吗？” 余姝眼神一凝，她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想，安乐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词。” 他问她这个问题目的根本不是想知道她知不知道安乐，要知道安乐死死常人都了解的词语。 北笙仍然笑着，却垂下眸，“是吗？余小姐是这样想的？” 余姝犹疑了下，“当然。” “这样啊，”北笙抬起头，面上笑容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看来这真的不是很好的词语。” 余姝抿了抿唇，细细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破绽。 她有些茫然。 北笙··· 她不觉得他像是那种会心存死志的人，哪怕他亲口告诉她他有着这种家族遗传病。 余姝沉默着，北笙唇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温暖。 “余小姐，我可以叫你小姝吗？” 余姝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北笙笑意在眉目间晕染开来，如同春日阳光。 “总觉得你特别像我的家人。” “小姝。” “可以这样叫你吗？” 余姝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北笙面上带着少许生机的笑，终是回道：“可以。” 北笙的唇角又上扬了些许，“那么今后还是要多麻烦小姝了。” 余姝摇了摇头，没再像上次一样说都是交易，只是说了声，“没事。” 北笙转头看了眼窗户，天色已经微微偏暗。 他转过来看着余姝，“到晚饭时间了，小姝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饭吗？” 北笙的声音很温柔，他坐得笔直，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如同中世纪的贵族，昏黄的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渡上一层光。 如果是之前，余姝会拒绝，但现在··· 余姝想到北笙之前说的话，她犹豫了下，然后开口，“我有时间。” 北笙轻笑着回道：”我很荣幸。“ “小姝，你稍等一下。” 说完他按下轮椅上的一个按钮，接着门被打开，管家走了进来。 他微微鞠了个躬，“少爷。” 北笙颔首之后，管家绕到他身后，为他推轮椅。 他们到了餐厅，管家为余姝拉开椅子，又将北笙推到余姝的对面。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美食，看着精致又诱人。 余姝却想到了同褚乔一起的午餐。 那些美味的，她未曾见过的食物。 还有九重葛。 第89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八） 余姝一时的晃神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她刚想安静地吃东西就看见对面北笙的饮食。 是很清淡的粥，和她这边的食物截然相反。 她怔了怔，她记得之前北笙说他的病需要多补充营养，那么他现在吃这么清淡是因为病情加重到一般的食物都吃不下去了？还是因为他不想吃？ 北笙见她没有动，很轻地问她：“不合胃口吗？” 余姝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接着吃了起来。 她垂下头，眉头微皱。 北笙，还会心存死志吗？她不想做出这样的猜测，可从她到这里之后，北笙说的所有的话都在流露出这个意思。 余姝暗暗留意着北笙的一举一动，没有看出任何不对，他的行为一如既往的优雅。 余姝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想说些什么。 心绪复杂间，盘中的东西没动多，而北笙。 北笙放下餐具，看着余姝，眼底含笑。 “小姝不必担心。” 余姝抬头与他对视，真切地看出他眼中的认真。 她顿了顿，倒是没想到北笙心思那么细腻。 “嗯。” 北笙低笑了几声，忽然说道：“小姝果然很善良。” “不是善良，只是觉得，生命可贵。” 余姝说的很平淡。 北笙仍是笑着的，“有这样的思想是因为医学世家的原因吗？” 余姝也已经放下餐具，她略微垂眸。 不只是因为原主的影响，她能感受到，自己也是如此。 不明缘由的，认为生命可贵。 即使这话听起来，官方又像心灵鸡汤。 她想着，嘴上却回复到，”嗯。“ 北笙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他望着余姝，轻笑，“小姝，可以去客厅谈一下事情吗？” 余姝点头，看着他身后的管家推着他向客厅走去。 她略微落后几步，看见了北笙的背影，他坐得笔直，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是生病的人。 余姝垂眸，北家的人··· 她坐在他面前。 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余姝敏锐感知到面前的人似乎多了些活力。 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是生命的活力。 北笙的轮椅被放好之后，他看着余姝，眉目温柔。 “管家说今天你和北医生见面了，小姝有思绪了吗？” 余姝没有直接回答，“我会配合好北医生的。” 她这般回答着，心中有种疑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没等她想到什么，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 “辛苦了。” 略微清冽而低沉的声音，余姝猛地抬起头看向北笙。 他面上仍然算是柔和的，但是不一样。 气质，气质不一样。 她眨了眨眼，紧抿着唇。 就像是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是北笙！ 对面的人敏锐察觉到余姝心绪的波动，他微眯了眯眸，看不清是何神色。 余姝身体顿时紧绷起来，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他没有动，他微微一笑。 “余小姐不必紧张。” 竟又是叫她余小姐了。 余姝手指微曲，没有说话。 ‘北笙’只是轻笑着伸出手，“第三次见面，再次向你介绍。” “我是北生。” “生命的生。” 第90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三十九） 之前被忽视的东西瞬间串联起来，余姝立刻明白了什么。 其实根本没有双胞胎，有的只是北生。 只是不同性格的北生。 她抿了抿唇，冷静地开口：“你好。” 北生微微一笑，微曲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敲打起来，细微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余小姐，就不好奇吗？” 他的笑容是不同于北笙的，北笙的笑容是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而他的笑容仿佛绵里藏针，余姝一看下意识提高了防备。 她定定看着北生，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 “说起来，我和你不过是一场交易。” 余姝顿了顿，继续道：“确切的来说，还不能完全说是和你的交易。” “所以，我没有必要不是吗？” 北笙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不过一会又恢复如常，“余小姐该知道，我和他就是同一个人。” “作为合作伙伴，适当的了解才能更好更放心的合作不是吗？” 他说得慢条斯理，到了最后尾音微微上扬，像极了罂粟，带着致命的诱惑。 余姝稳稳坐在沙发上，“我想，这点你可以找北医生，他了解你对你的病情更有利。” “可是我觉得，余小姐的合作也很重要。”北生说着，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余姝看在眼里，她忽然笑了笑。 “北生。” “你说相互了解，那么，北笙是谁？” 向来冷淡少女忽然的笑容像是冰雪里的阳光，轻易让人放下心防，与之不符的是，嫣红的唇吐出的字语一针见血。 北生清楚知道余姝问的北笙不是他，至少，在她的心中不认为是他。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明显的使劲，他看着余姝面上转瞬即逝的笑容，眼神一暗。 接着手放松开来，甚至往后靠了靠，以一种轻描淡写地态度回答了余姝的问题。 “北笙，是因家族遗传病分裂出来的人物。” “可以说，他是因为这个病而存在的。” 听到最后，余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说，北笙是因为这个病而存在，那么，病治好了北笙会消失？ 她的神情微凝，北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猜想，轻笑着说道：“病好了，北笙的确会消失。”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着余姝，“如果治不好，我和他都会不复存在。” 明明谈及生死，可北生的语气很是淡然，看不出有任何对世间的留恋、不舍。 余姝没有说话，原主是医生。 医生，无法做到对病人视而不见。 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了与北笙的交易，一诺千金。 余姝仍然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复杂。 北生敏锐察觉到余姝态度的变化，他微笑着伸出手，“余小姐，希望合作愉快。” 余姝稍稍顿了顿，最终还是同他握了握手。 握手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北笙温柔的笑容，心中浮现细微的不适。 北生握手之后，抬了抬眸，很有礼貌地询问：“不知道余小姐有没有时间和我共进晚餐呢？” 余姝垂着眸，淡淡地拒绝了，站起身。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北生没有挽留她，仍然微笑着道：“管家就在门外，他会送你回去。” 余姝直接出了门，没有回应。 第91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 自从余姝那晚回来后，她的生活忽然变得波澜不惊。 无论是褚乔也好，北生也好，连北医生都不曾来找她。像是风雨欲来的平静，透着不安的气息。 余姝加紧了查找资料的速度，整整一周，不断翻找有关深海、以及北生身上病的资料。 在她忙到无暇顾及船上的事情时，研究队有了大进展。 他们已经将机器成功完善，开始在召集人员开展搜寻活动。 余姝终于将手上的这本资料看完，她松了口气，闭着眼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时间的疲劳让余姝轻易陷入睡眠。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轻微的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接着，淡淡的茶香在房间蔓延开来，仿若有小小的茶花在房间盛开。 沉睡中的余姝睫毛颤了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醒来，最后还是被浓郁的睡意包裹。 来人慢慢靠近沙发，停在余姝面前。 颀长的身影背着光，俊美的面容被阴影笼罩。 他凝视着余姝良久，神情不明。 接着俯下身，在余姝唇角落下温柔的吻。 一声喟叹从薄唇溢出，“阿姝···” 低低的，悦耳到让人耳朵酥软的声音，得天独厚。 是褚乔。 余姝没有反应。 褚乔也不生气，在她的唇上不断轻啄。 来来回回的，很有耐心。 不知道多少个斯磨的吻过后，他似是满足了，终于起身，紧接着坐到她身边。 褚乔的目光停在余姝胸前的项链上，那项链仿佛能感知到他的目光一般，微微发光。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张扬却又隐含着温柔的笑容在脸上展现。妖艳的色彩被温柔冲淡，这蓦然的温柔让褚乔显得更加惊艳。 他伸手触了触项链，指尖泛着的蓝光一下被项链吸收，吸收了光的项链散发的的光变得更为纯净，甚至透出些安抚的气息。 褚乔再没有掩饰，平日里稍稍克制地清晰尽数显露，好看的眉眼间尽是缱绻。 这时，余姝睫毛微颤，似乎将要清醒的样子。 褚乔缓缓起身，看着她，轻笑着呢喃：“说好的，我要等你来找我。” “可不能让你食言···” 大约是为了不被余姝察觉，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消散在风中，话语中还夹杂着些许诱惑安抚的声线，那是人类所不能察觉的能力。 余姝确实是累了，等她醒来时，脑子里先是一片混沌。 明明这么累，该是会皱眉烦躁的。但奇迹般的，她觉得身心都很放松，如同泡过温泉一样，舒舒服服的。 余姝若有所思地抬手看了看，她设下的痕迹还在，没有人来？ 环顾四周之后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正当余姝准备压下心中的疑惑时，鼻尖忽然嗅到了什么。 缠缠绕绕的，熟悉的茶香。 余姝先是一怔，然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股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茶香。 甚至··· 她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甚至她唇上都有种茶的味道。 这样的茶香，余姝只在一个人或者说美人鱼身上闻到过。 褚乔来过？ 第92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一） 房间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这说明，褚乔故意在她醒之前离开？ 余姝有些好笑，褚乔来船上就是来偷吻的？连等到她清醒都不行？跟闹别扭的小孩一样。 闹别扭这三个字从脑海一过，余姝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细细一看还有些复杂。 她之前答应说要去深海找他，结果因为找资料，一个礼拜都没有去。不会真是闹别扭了吧？ 本来还算淡定的神色微微破裂，余姝顿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想。 美人鱼形态的褚乔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而人类形态的褚乔应该会理智不这样吧？ 这个结论余姝自己都没法给出确定的答案，毕竟，就算差异大，但两个性格都是褚乔。 他如果这样做她也不意外啊··· 脑海的念头越清晰，余姝越坐立不安，一向舒舒服服、颇受她喜爱的沙发在此时仿佛放了一堆针一样。 她抿了抿唇，面上平静，只余一双清澈的眼眸微微闪烁。 好好纠结一番之后，余姝看了眼桌上厚厚的资料，还是起身，决定履行诺言。 她才刚走出门，与管家迎面相见。 “余小姐，”管家面带微笑，看不出有丝毫的讶异，“如果您有时间，方便和少爷谈谈吗？” 余姝步伐一顿，看了他一眼。 “当然。” 她说完便慢慢走了起来，这次她没有说需要带路，管家跟在她身边，距离不近不远。 余姝余光看得清楚，她垂下眸。 进退有度的管家。 不愧是北生的人。 多相似。 只不过，余姝缓缓抬头，看向前方，她抿了抿唇。 刚出门就碰见，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呢？ 他们走得不算快，距离北生房间没多远时，余姝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北生房间出来。 那中年男人行色匆匆，双目充满血丝，隐隐有种癫狂的模样。 他从余姝身边很快走过，目光定定看着前方，仿佛完全没看见余姝两人。 余姝眉头微微皱起，那个人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感觉不太对。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北生的房门近在咫尺。 身旁的管家已经敲完门在等回应，她收敛起心神，将刚才的事压在心底。 “进来。” 房间里传来回复后，管家打开门，迅速退到一边站立。 余姝确实脚步顿了顿才走了进去，她一眼就看见那站在窗户边上的人。 窗户是打开的，海风从窗户吹进来，掀动他的衣角。他穿着一身白衬衫，竟有些像少女们心爱的白衣少年。只不过这少年似乎有些虚弱，像是随时随风离去。整个看起来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画。 应该是听到声响，他转身看向余姝，弯了眉眼。 “小姝。” 一幅画瞬间鲜活起来。 是北笙。 从听到那略显虚弱的声音开始，余姝就知道，是北笙。 北生是深藏不露的，哪怕虚弱到了极致，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那样一个人，不会流露出一点一滴的破绽。 第93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二） 余姝看着走近的北笙，神色稍稍柔和。 “北笙。” 北笙走到桌前后伸手将桌上的资料拿起，在余姝眼前晃了晃，然后抬眸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语气温和，含着些许的好笑。 余姝顺着他的手看去，怔了怔。 这不是她之前交易得来的资料？因为记住了，她也没再管过它，怎么在北笙手里？ 北笙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唇角的笑意扩大。 “你去北泯那里的时候把资料给落下了，他转交给了我，”他说着摇了摇头，“真是迷糊。” 这话像是在调侃自家的小妹妹，还带着不明显的宠溺。 余姝接过了资料，神情有些赫然。 她抿了抿唇，“你可以让管家拿给我。” 北笙脸上笑容一淡，他静静坐到沙发上。 “想见一下小姝。” “打扰到你了吗？” 他问这问题的时候，睫毛微垂，看起来有些落寞。 余姝一顿，想起了他的事。 她跟着坐到沙发上，迟疑了下，开口道：“没有。” 这凝重的气氛不过一会，听了余姝的回答，北笙轻笑着转头看她，落寞被温柔取代。 “听管家说，你最近都在找资料。” “找资料没有关系，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管家说，但是你得注意身体才行。” “我会的。”余姝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犹豫了下，说道：“北笙，你知道关于你的病其他的消息吗？” “小姝是指什么？”北笙面带微笑，“是指病好了我会消失这件事？” 余姝拧眉，“你都知道？” “嗯，我都知道。”北笙回答地很淡然，就好像说的无关生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余姝一时哑言，她定定看着北笙，“那你怎么想？” 这是一个人的生命，哪怕只是性格，她也做不到像北生说的那样，治好他就可以。 让北笙对自己生命有所了解，是一种尊重。 北笙低低笑了，“小姝别担心，我会配合你治疗的。” “你明知道···”余姝想继续说什么，却停住了。 北笙仍然风轻云淡地笑着，“没有关系。” “这些时光已经算是我偷来的了。” “小姝，北家是名望贵族，作为家主的北生肩负着巨大责任，他需要好好活着。” “但是我不一样。”北笙浅笑着，“我本就无牵无挂。” “用佛家的话来说，我没有因果。” 他说得清晰又理智，余姝只是很认真地问道：“那你呢？你自己的想法也是随便吗？哪怕是生命？” 少女的神色有种超乎寻常人的圣洁，她将生命看得很重，连一双漂亮的眼睛都仿佛闪着光。 北笙安静下来，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浸身于软软的、暖暖的棉花之中，除了余姝再看不见任何人，周边所有的声音尽数消失。 接着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北生也是北笙，我真的没关系。” “不过就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真的吗？”少女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不愧是小姝，医学世家的小姝。 北笙微微一笑，启唇，“真的。” 第94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三） 北笙面上的笑自然无比，如沐春风，没有任何破绽。 余姝凝视了他一会，然后收回目光，“既然如此，我会尽力的。” “辛苦小姝了。” 北笙的声音仍是轻轻柔柔的。 余姝摇了摇头，起身。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北笙紧跟着站了起来，唇角的笑意收敛。 “这么急吗？喝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向来是体贴的，余姝还没有听到他这般挽留过。 就好像，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想多相处一段时间一样。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余姝没有在意，她望了眼北笙，“怎么了，你有事吗？” 北笙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曲，他垂眸看着她，压低声音，“只是想着还没有和小姝喝过一次茶，有点可惜。” “所以，”他弯了弯唇，“如果你不急的话，可以陪我喝一盏茶吗？” 余姝怔了怔，犹豫着刚想开口答应，胸前的项链忽然发烫。 话语顿时顿住，她的手指不断攥紧，心中有些慌乱。 项链怎么会发烫？出什么事了？ “这次不行，”余姝迅速改变了主意，“等下次，我一定好好陪你喝吃茶。” 北笙的神色有些怔愣，显然是知道了余姝的着急。 他略带安抚地说道：“别着急，有事你去好了。” “我没事。” 余姝感受着项链越来越烫的温度，也顾不及那么多，随意点了点头便往门外走去。 她未出房间时还稍稍克制着速度，等一出房间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算是小跑了。 胸前的项链温度不断上升，余姝抿了抿唇，心中的不安愈加严重。 到底，怎么了··· 她走得很急，没有看到身后的人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动。 余姝一走，房间变得很安静，北笙静静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对面的沙发上。 良久，他忽然轻轻笑了，明明温柔无比却又透出不明的悲伤。 “没有下次了，小姝。” “没有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轻的无人能闻。 这边余姝焦急地往褚乔的方向赶去，而深海处，陈先生一行人已经开始寻找美人鱼的痕迹，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向褚乔的地盘靠近。 “奇怪，这里怎么一点鱼类都没有？”距离褚乔地盘不过千米的距离，陈先生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一片死寂的四周。 他身后的小队也都停下，等着他的吩咐。 陈先生略略察看四周之后，向小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勘察周边。 小队迅速分散成几个队伍四散开来，11号俨然也在其中。 大约四个队伍，分别走了不同的方向，只有一个队伍是向褚乔那边靠近，那便是11号的队伍。 各个队伍走到一定的距离后，分工勘察。 11号的那个队伍同样如此，井然有序。 不知多久之后，各个队伍都返回开始报告情况。 不同的手势打出，表达了勘察地段的安全程度。 11号的队伍是最后回来的，他们打出的手势是安全。 机器指向他们队伍的方向，陈先生不过稍加思考，很快下了命令。 “往那边走。” 第95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四） 陈先生一行人动作很快，等余姝到船边上时，他们距离褚乔的地盘已经不到百米。 余姝停在隐秘的入口，先缓了口气，然后马上跳进水中。 她入水的一瞬间，项链的光一亮，又恢复如常。 远处沉睡着的褚乔猛地睁开双眼，蓝眸像是蕴含着漫天的星光，闪烁着光芒。 他眉眼微弯，薄唇轻启：“阿姝来了。” 褚乔迅速游出了宫殿，他身影一现，恰好与陈先生一行人撞上。 绝美的容貌，颀长的身材。 众人陷入了一片惊艳之中，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褚乔神情一冷，目光停在他们身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刚好在阿姝来的时候，”他说着，危险地眯了眯眸，“真是太讨厌了。” 底下大多数人仍是失着神的模样，只有陈先生迅速反应过来，疯狂向队伍打手势。 还有一个同样清醒着的人，11号，她则是无声躲到一边，偷偷离开了。 研究队的人带足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等他们清醒过来后，纷纷开始上武器。 褚乔没把他们看在眼里，蓝眸尽是漠然，随手一动，漩涡形成，向他们旋去。 本来就算是笨重的人一下失去行动力，武器甚至没来得及使用。 褚乔冷漠地看着，修长的手微抬，像是要使出什么招数。 他忽然想到什么，手指一顿，招式消失。 “算了，阿姝，不喜欢我这样。” 蓝眸俯视着底下一片混乱的样子，褚乔有些苦恼。 他拧着眉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他一直是很放松的姿态，没有留意底下。 而底下好些人凭借精良的装备已经从漩涡中逃脱出来，因为褚乔的手下留情，甚至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陈先生是最早逃脱出来的人，他如痴似狂地盯着上方，嘴角裂开大大的笑，紧接着不断向研究队的人打手势，设下种种陷阱。 褚乔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感知着项链的距离，愈发苦恼。 不像褚乔的速度，余姝是人，并没有褚乔那么迅速，也没法找鲨鱼当坐骑。 项链给她指着路，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加快速度，还是没有那么快。 唯一庆幸的就是，可能是因为项链上有褚乔的气息，一路过来，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生物敢靠近。 当余姝离褚乔大约只有千米的时候，褚乔还在纠结如何处理这些人，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而存在感变弱的研究队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冒险攻击，反而顶着漩涡的风险布置了不少的装置。 余姝越靠越近，研究队将近准备完毕。 看着上方巍然不动的美人鱼，陈先生瞪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手一挥。 装置启动。 被特意加强过的，针对电晕人鱼的机器猛地散发出光芒。 是紫色的光芒，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其中危险的力量，滋滋作响的电光在水波中传导。 研究队的人穿的的是特制的衣服，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电光倏地向褚乔窜去。 就在这时，余姝刚好到达。 第96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五） 电流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褚乔冲过去，明亮的光芒甚至将褚乔的脸都照射得虚幻。 余姝猛地瞪大双眼，冷淡的神情不复存在。 “褚乔！！！” 电流即将将褚乔包裹的最后几秒，他似乎听到了余姝的声音，头望向余姝这边。抿唇一笑。 惊艳而短暂，不过数秒，褚乔全被电流包裹，看不见一点影子。 余姝呆滞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怔怔的将手放置在胸前，那里好像在疼。 就像是空了一样，冷风不断地吹，刮得她生疼。 电流缓缓地四散，可蔓延到余姝附近的电流全被项链发出的光抵挡。 余姝看着，低低呢喃：“褚乔···” 研究队的人已经流露出狂喜的姿态，他们有人开始向褚乔那处靠近。 正在这时，电流终于散开大部分，褚乔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昏迷，没有受伤，褚乔仍然在那里，冷冷地瞥了眼底下的研究队。 余姝心猛地一落，一时竟有些站不稳，身体在水中摇摇晃晃。 褚乔一眼就看见了，他神色紧张，立刻向余姝方向游了过去。 “阿姝！” 他迅速将余姝搂在怀中，完全没有理会研究队的人。 胸前的项链温度很高，高得余姝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烫到了。 她伸手紧紧地抓住抱住自己人的手。 “褚乔···” 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还有些慌张。 褚乔反手握紧她的手，大掌将其包裹起来，他担忧地问道：“阿姝哪里不舒服吗？” 没等余姝回答，蓝光从他手中亮起，自顾自没入余姝身体。 一股暖流涌向身体的各个角落，余姝清醒过来。 她抿了抿唇，推了推褚乔。 “你快停下，我没事。” “真的？”褚乔的神色还是很紧张，说着不断打量她，一副很是怀疑的样子。 余姝只是舒了口气，心中渐渐明朗过来。 “真的。” 她回答褚乔之后，将目光转到研究队身上，平日里清澈淡定的眼眸在此刻流露出了寒意。 褚乔反应很快，”你不喜欢他们吗？“ 余姝抿了抿唇，眉头微皱，“他们刚才攻击你，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问你？” 大概是因为有些恼怒，她说得非常急。 褚乔只是笑，然后将她搂得更紧了。 “阿姝在关心我。”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面上也充斥着喜悦的笑意。 余姝被他这样抱着，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又听着褚乔明显没抓到重点的话，更是气急。 她忍不住伸手掐住褚乔腰间的软肉，“你就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随便吗？！那些人还在下面，注意安全！” 褚乔面不改色，甚至嘴角的弧度还扩大了。 “只要阿姝在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余姝的反应越大，褚乔笑容越是耀目。 他看了眼底下震惊得没有动作的研究队，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怪罪的了。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流而已，能换来阿姝的关心，他不亏。 这样想着。褚乔看着研究队的目光甚至柔和了下来。 然而陈先生接受不到他的愉悦，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打着手势。 褚乔视线的死角处，几个研究队的人小心翼翼地做着手脚。 第97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六） 余姝听着褚乔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下，她迟疑了会，慢慢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讯号，褚乔身体一颤，满目惊喜。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阿姝，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乔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生怕这是一场美梦，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余姝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 “阿姝，阿姝，阿姝···” 褚乔反而笑了，锲而不舍地唤着她的名字。 微弱的蓝光笼罩在他的脸上，少年的面容变化越发清晰。 余姝听得耳朵发烫，她忽的伸手抵住褚乔的胸膛，一手蒙住褚乔的嘴。 “不许叫了！” 褚乔顺从地住嘴，只是蓝眸亮晶晶地盯着她，目光炽热。 余姝招架不住，别过头，睫毛颤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是想抱一下他而已！哪来什么意思！ 余姝忍不住咬了咬唇，对于现在的状况不知该如何是好。 研究队的人还在下面，他们不应该才是重点吗？！ 褚乔看着余姝脸上不断蔓延的红晕，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至于余姝所想的研究队，早被他抛在脑后。 深海的光亮不多，褚乔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没有被他们的光照到的，陈先生只能模糊地看见上面有两团阴影，他只当是两条美人鱼，面上的表情更加痴狂了。 研究队另外的装置也快布置好了。 这次不比上回，研究队的人额外增加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很清晰，美人鱼。 所以所有的装置都是特别制造的，即使没有真正美人鱼用来做实验，但有一些特殊的资料为基础，总会有一些能起作用的机器在。 可这些，褚乔不知道。 余姝被褚乔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当她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抱他了的时候，褚乔忽然感知到了什么。 他盯着下面，神情稍稍凝重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陈先生已经下达命令。 众多机器同时启动。 那都是影响范围很大的机器。 以褚乔所在的地方为中心，机器的攻击四散开来。 这大片海域的生物皆受到影响，稍微好点的只是在水中翻滚，而大部分脆弱的生物几乎是在短短数秒之类死亡。 海洋上，死气蔓延。 褚乔喉中溢上一抹腥甜，他看着同样警醒地盯着研究队的余姝，不动声色将她护在身后同时，迅速咽了下去。 余姝视线被褚乔的身影遮挡，她的手指下意识蓄起绿光，还没来得及干什么，一道漩涡裹住了她。 说是漩涡，倒不如说是一层保护膜，余姝失去行动力，一切的声音、攻击全被隔绝在外。 她连外面的情况都看不见。 余姝恍惚地觉得心间有种陌生的疼感，一点一点的，从心脏向四肢蔓延。 “褚乔···”她艰难的说出两个字，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他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余姝知道，哪怕他把她保护起来，也并不代表一定会出大事。 可··· 余姝眼神闪过一丝茫然，可为什么？ 为什么遇到危险他的第一反应是先保护她？ 第98章 以海为誓，圈地为牢（四十七） 机器的杀伤力不断的上升，海洋里受伤的生物越来越多。 褚乔定定看着研究队，忽的勾起唇。 唇角的笑容如同艳丽的花朵，却带着森森的寒意。 没有人发现，连褚乔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面容已经变成了青年的模样，棱角更为分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是不同的俊美。 陈先生紧张而又忐忑地等待着最终结果，眼睛盯着上方一眨不眨。 众多机器叠加的效果伤害很高，褚乔表情反而平静下来。 他站在原地，眼神寒冷，声音刻意被压低。 “本来是无所谓，”褚乔扫视一片狼藉的海底，“可是阿姝不高兴了。” 他说到这，声音微凉，手缓缓抬起。 随之，海面的平静被打破，细微的蓝光渗入海水。 所有的机器哗然破碎，研究队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那些机器的残骸就随着海水的涌动失去了踪影。 这些动作完美地避过余姝所在的附近，没发出一点声响。 陈先生呆滞在原地，痴狂的笑容也僵住，他不敢置信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人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害力！” 如果有这么大的伤害力，人类哪里还会有人鱼相关的资料。 褚乔的身影猛地在研究队前出现，他听清了陈先生话，蓝眸闪过一丝嘲讽。 他没有说话，手掌一挥，不明的漩涡将所有人都卷走。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十多秒钟便完成，大多数的人连他的样貌都没看清。 陷入漩涡里研究队的人失去冷静，慌乱地疯狂挣扎起来。 只有陈先生瞪大着双眼，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 他说着又大笑，“是海妖。” “难怪···海妖···“ 陈先生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似癫若狂，没有人听得见。 研究队的人全被漩涡卷走后，这片海域又恢复宁静。 褚乔游到余姝的附近，他一抬手刚想破开那层漩涡，就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是青年模样的自己。 他讶异地挑了挑眉，倒影里的人跟着也挑眉。 褚乔手一顿，他略微垂眸，想到余姝之前对少年形态自己的纵容。 蓝眸有一道晦暗的光闪过，褚乔的手指一动，海水中猛地浮现道道水波，如刀一般，在他身上割出细细密密的、可怕的伤口。 随即，血在褚乔附近的海水中晕染开。 褚乔抬眸看着倒影中狼狈的身影，微微勾唇，不过一瞬，他转换成不适的表情，虚弱地划开漩涡。 余姝只觉眼前一晃，似乎眼前变得模糊，本该是透明的海水竟有些微红。 她的视线很快清晰，那些红，是从褚乔身上晕染开来的！ 余姝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都没有留意到他长相的变化。 她咬了咬唇，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指尖蓄起浓郁的绿意向褚乔靠近。 慌乱的余姝没有看见，褚乔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 眼见褚乔身上的伤痕慢慢痊愈，余姝缓了缓心神。 没等她说什么，褚乔的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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