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男配有点慌!》 初遇系统【耽美文!】 【本文耽美,不喜勿入】 压抑的气氛,声声哽咽的哭泣,烛火摇摇欲灭,一张黑白照片赫然立在那里。 明明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却没人能看见站在众人面前的男人。 尤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半响他伸手想去摸,手指穿过了照片,双手无力地垂下。 原来,他又死了么? 尤哥转过身,他静静地走到人群中,而后又低着头往屋外走。 有股黑漩涡似的吸力,将尤哥吸进去,不知过了多久。 尤哥再次抬头,一个模样堪称奇葩,笑得满脸皱纹都揪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老头冷不丁的站在他面前。 尤哥皱了皱眉,被人挡了道,他有些不悦,道:“你挡道了。” 老头丝毫不受影响,热情无比道:“帅哥,我看你骨骼精奇,想来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能一飞冲天,现在有个捷径要不要试试?” 尤哥扯了扯嘴角,道:“你想一夜暴富吗?你想一夜成名么?现在有个机会,只要你听我的,这都不是梦。你意下如何?” 他低声询问着,态度不热乎,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冷淡。 老头点点头道:“我看行!”他似乎已经美滋滋地幻想自己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画面。 片刻之后,老头露出个他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但配上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来得猥琐,活像一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老头道:“你应该清楚自己已经无法投胎,不答应我的话就会魂飞魄散,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试试?” 尤哥嘴角扯出一抹冷硬地笑容,颇为嘲讽道:“我拒绝。” 如今他已找到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为何要投胎? 外面,还有自家小媳妇等着呢,他再不回去看看,小媳妇说不准就被小白脸的花言巧语,给拐跑了。 老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拒绝?” 尤哥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灿若星辰的眼眸,流光四溢,眉宇间似乎都荡漾着淡淡地暖意,轻声道,“是,我拒绝。” 话音未落,他微微垂下眉目,藏住眸中闪过的猩红,一行血泪自眼角滑出,而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闻言,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趁尤哥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一脚将人踹飞。 而后大笑不止,老头狂笑:“劳资才不管你答不答应!去你妈的!”哈哈哈哈!这个任务完成,他的养老金就有着落了! 老头勾着脑袋朝着下面去探,确定尤哥掉下进之后,正准备离开。 黑乎乎地旋涡之下,突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麻辣鸡,老头你又给劳资找了个刺头!奖金全部扣光,辞职要求驳回不批!” 老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他从口袋摸出个类似手机的工具,轻轻地按了一下,几道‘滋滋’声后传来一道稚嫩地孩童声:“老主人,你又惹了boss吗?” 老头怒道:“哪有!那家伙招不到新员工不肯放我走,又想着法子扣我工资。” 【矜持男孩:喜欢甜文扣1,喜欢虐文扣2】 变成女人(1)【求票票!】 空荡荡的空间里,老头坐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笑容逐渐诡异,道:“尤小子我交给你了,你记得,将时叔给完完整整的带出来。” 话落,老头面前凭空出现一道透明屏幕。 尤哥站在屏幕里头,淡定如鸡,丝毫看不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笑容,仿佛跑来视察的老总。 尤哥无奈地开始妥协,道:“我答应总行了吧。”他能怎么办啊?他内心也很绝望啊! 妈的。 他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再待下去他会…他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头踹他这一脚,这梁子结大了! 尤哥低下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猩红,没人能看见。 尤哥心中疯狂的刷屏:卧槽尼玛! 脏死了…擦干净他还是三好青年! 为老不尊的臭老头,你给劳资等着!看劳资出去后怎么整死你! 动不动就踹人这个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尤哥拍了半天,衣服上的脚印仍旧无比清楚。 尤哥:“…”妈的。 尤哥心态瞬间崩了! 【传送开始……一、二、三、四…】冰冷的机械声,自尤哥脑海中响起。 尤哥使劲维持面上平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人生难过! **** #承天晚报:自古男子爱断袖,女子爱磨镜! * “毒妇!是你害了我唯一的子嗣!” 尤哥耳边响起一道怒不可遏地吼叫声,这声音震得他耳朵隐隐作痛,还不及他看清眼前的景物,似有似无的阴风扫过脸颊。 “啪!” 耳边响起清脆的耳光声,尤哥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眼冒金星,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涨。 毒妇? 毒你妈的妇! 视线逐渐清澈,尤哥使劲地睁大眼睛瞅着,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鸭子活腻了,竟然敢打他! 来人啊,将这胆大妄为的刁民拖出去斩了! 男人穿着月牙色长袍,此时他正一脸怨恨的盯着尤哥,眼里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拥有着摧毁一切的劲头,血丝胀满了眼眸,面容扭曲到极点。 男人情绪有些激动,说出口的话却如激光枪‘嘟嘟’地往外冒,道:“兰儿说时,我还不敢相信,你我夫妻多年情分,我只当你善妒了一些,谁知你竟然为了一时口角之争,便对我儿痛下杀手!” 男人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对着一旁看好戏的下人道:“从今日起,对外一律宣称,夫人偶感风寒,身体抱恙,谢绝外客!今日之事,谁敢透露了半个字,绝不轻饶!” 竖着耳朵偷听的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齐齐出声道:“姑爷放心,小人绝对守口如瓶!” 尤哥被这漫天飞来的口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排雷】 本文耽美,不喜勿入,本文主攻,不喜可以离开,别留言,我玻璃心! 攻受都有病,受对攻有极强的独占欲! 攻:尤哥 受:时叔 系统:舍己为人 哥叔温良,舍己为人。 1v1,双洁,放心入坑。 攻受互宠,不渣。 变成女人(2)【求五星评论!】 【小哥哥冲鸭!千万不要怂!冲上去就是干鸭!】脑海中响起一道欢快地声音。 尤哥下意识地就想反驳,狗东西! 谁说他怂了! 口水喷的他满脸都是,他也是爱干净的好不好? 男人手劲太大,尤哥身体软绵绵的没啥力气,一不注意就被人扇拍下。 尤哥死尸一般地躺在地上,他全身都疼过,头疼,脸疼,腰疼,心口疼,身体没有一处不疼的,当然脸更疼。 男人发狠地瞪着尤哥,道:“哼,你就在这里好好地闭门思过吧!” 看着尤哥狼狈地摔倒在地,男人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砰’一声,木门瞬间合上,带走了所有光芒,尤哥整个人沉寂在一片阴影中。 周围空气瞬间凝结,充满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你就是系统?”尤哥出声打破平静,这玩意竟然在他脑子里。 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外挂啊? 【嗯呐!我就是聪明无敌、帅气逼人、英明神武的系统大人!】那道声音欢快地说着。 “说说看,我要干什么?”尤哥声音里没有一丝不耐烦,他静静地听了一会,才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咦?介绍人没说吗?】 尤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无端端地竟让系统觉得有他一丝可怜,道:“我是被骗来的。” 【真是太可恶了!为什么要骗人呢?我们部门的福利明明是最好的,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来!】脆生生的童声咬牙切齿,它解释道。 【……任务就是完成原主的心愿,以及系统随机发布的主线任务。】 尤哥面上还是一副委屈到极点的小可怜,他内心一片平静,如死海般惊不起丝毫浪花。 宿主心愿?是几个? 随机发布?又是几个? 这没完没了的节奏,当他是不知疲倦的老牛吗? 【小哥哥,你理解了吗?】系统急急的问道。 尤哥:“……”急尼玛毛线! 没工资就罢了,这工作量还大。 让他多考虑考虑,会死啊! 【是否开启基础信息?】系统欢快的声音在尤哥脑海中响起。 尤哥继续保持趴在地上的死尸姿势,半响才爬起来,目光在屋里扫视着,语气还透着一分古怪的兴奋。 尤哥突然间有点小兴奋,道::“开开。” 姓名:尤哥 性别:男(无权限改变) 怨气值:100000000 积分:0 尤哥问道:“没了吗?就这简单?智力值武力值精神值颜值呢?还有,性别不是无权限更改吗?为啥我变成了……女人?” 尤哥看着那一串串的零,蛋疼的更厉害了,想想他也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怎么就成100000000了? 【为了考核宿主的适应能力,性别只会在新手阶段自动发生变化。】 尤哥语塞:“我……” 简单说就是尤哥没过试用期,还不是正式员工呗! 【怨气值……来源宿主自身。】 尤哥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哦。”差点就忘了,他是接连几世惨死的恶鬼,没事,这点怨气值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是否接收剧情?】 尤哥从房间里找了个凳子,金刀阔斧地坐下,视线时不时的扫过窗外的红杏,整个人透着一股蛋疼的忧伤。 尤哥道:“接收!” 这是一个以古代为背景的。 女主叫胡小兰,是个重生的娃。 上辈子她屡次勾引姑爷未成,为了荣华富贵,胡小兰不得不再次顶铤而走险,作为一家之主的替身丫鬟,想混进厨房搞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偏偏胡小兰刚在汤药里下点东西,当场被抓获。 人赃具全,胡小兰被打死也不为过,原主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她离开,却不曾想,胡小兰也是个胆大的,当天又预谋在夜里搞事情。 放火杀人,刚点燃一根捆柴火,被路过的侠士吓得,不小心跌进火堆里——玩火自焚。 重生后,胡小兰还是对姑爷陆子初,念念不忘,她抢先在原主之前认识陆子初。 一来二去,日久生情。 俩人渐渐到了成亲的年纪,胡小兰每日看着原主,心里对她的怨恨就越大。 胡小兰一方面享受陆子初的温柔相待,一方又舍不得尤府的荣华富贵。 俩人合计,胡小兰设计让陆子初英雄救美,如上一世原主喜欢上陆子初,到后头成婚,一切水到渠成。 胡小兰嫌弃尤老爷活得太久,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一包砒霜毒药送人下去。俩人先是除掉了尤府的忠仆,一步步将尤府据为己有。 原主这个女主人没了用处,自然是碍了眼这俩位的眼,原主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可是等他想明白,尤府已经易主了,自己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别人手上。 胡小兰想到上辈子的事情,越发怨恨原主,各种脏水往原主身上倒,什么毒害孩子,与人通奸……最后顺理成章的将原主浸猪笼。 尤哥接收完记忆,揉着因为记忆过多而阵阵刺痛的地方,他视线落在窗外的一枝爬墙红杏上。他来得时候,不所谓不妙。 原主叫尤歌,与他同音不同字。 想到此,尤哥嘴角轻扬,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举手投足间透着无限魅力,似乎只要他一勾手指,就能引无数人坠进地狱深渊。 【小哥哥不要嫌弃啊,因为是炮灰,所以只能是很坏的处境,原主心愿是让胡小兰与陆子初不得好死,】系统顿了顿,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 【小哥哥加油鸭!相信自己是最棒哒!】 尤哥转身视线落在铜镜里的人身上,那是一张极为美艳的容貌,仅仅是瞧上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的艳鬼,微微一笑,便能勾人魂魄。 男生…女相么?! 妈的。 他变成女人了! 欲成不成的弧度立即僵在了嘴角,他佂了怔,然后扒弄着镜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作,按理说古代,应该没有这么清晰的铜镜。 尤哥心里惊涛骇浪。 他变成女人了!!!! 尤哥久久不能平静,显然还没从自己变成女人的打击中恢复。 变成女人(3)【求打赏!】 他在屋里翻箱倒柜,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放在枕头底下。 哟,原主这是准备自杀? 他挑了挑眉,比划着从哪个角度入手,死的最快,能将痛楚压到最低。 【宿主!你千万不要冲动!】系统一阵心惊肉跳,它真不知道尤哥反应会这般大,早知道便谨慎点,就不会发生性别错误的情况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 尤哥比划着,门外忽然响起‘悉悉索索地’一阵吵杂声,和各种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外头的阳光瞬间倾洒下来,房间里亮堂了不少。 尤哥顺势将匕首藏在了袖子底下,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 许是因为许久不曾见光,这光亮对于他来说很是刺眼,眯着眼睛才堪堪能瞧出个大概。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女人,最是夺目,她往那一站,身上发出那股自然而然地气质,那是旁人学不来的,娇娇弱弱,宛若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经受不起丝毫苦难。 尤哥轻轻抿着嘴唇,嘴角扬起一抹灿烂到刺眼的笑容。 胡小兰拿起手帕,捂着嘴笑道:“姐姐,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真是让妹妹大开眼界了。” 尤哥:…姐姐?!!!! 胡小兰莲步轻移,身披的水蓝色薄烟纱,随着走动若有若无带起裙摆,十分好看。 所谓美人,肌若凝羊脂玉,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间,娇媚入骨三分,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 她缓缓走到尤哥跟前,道:“姐姐,你还是快快与陆郎签了和离书吧,否则闹到最后,面上无光的也是你尤府。” 尤哥沉默中:“……” 胡小兰见尤哥不理自己,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帕子,冷冷地嘲讽:“姐姐,你还当自个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呢? 话还没说完,眼前划过一道虚影。 胡小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冰凉的匕首靠在脖子上,她内心慌得不行,但面上丝毫不显。 胡小兰快速镇定下来,望向尤哥的眼神带着深深地怨恨。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会动刀子! 这踏马是犯规! 宅斗哪有光明正大的动刀子! 她为什么会有匕首? 当然,从头看到尾目视整个过程的系统,它充分发挥了助人为乐的好品质。 虽然,女主可能并不知道。 【小姐姐,女主在疑惑你哪来的匕首。】系统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深意,它更是在‘小姐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姐你妹!”尤哥顿时怒了,在心中反驳系统。 胡小兰脸色煞白,看着顶在脖子上的匕首,她说出的话微微颤抖着,道:“尤歌,你想如何?jian人!等你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将你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尤哥继续保持沉默中。 房间里的丫鬟们顿时乱作一团,大声喊叫道:“啊!!救命啊!” “快来人啊,大夫人发疯了!” “夫人要杀人……” 侍卫听到叫喊声,迅速闯进乱成一团的房间,明晃晃的刀片仿佛能当镜子照。 尤哥漫不经心地站在哪里,他的视线落在尖叫不断的妇女身上,而后侍卫的到来,仿佛给了他们几分安全感,纷纷镇定下来。 下人朝尤哥怒吼道:“夫人,你快放开胡姨娘!否则老爷回来饶不了你!” “呵呵……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里是尤府!”尤哥嘴角微微上扬,低笑出声,道:“他陆子初可不姓尤。” 众人面色难看起来,他们当中仅存的几位老人,全都神色阴郁的盯着尤哥,仿若碎了毒般,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尤哥凑到胡小兰耳边,邪气地吹了口气,如鬼魅般迷惑人心,“这明晃晃的剑光,我看得有些心惊。” 有刀很奇怪吗!啊? 尤哥问道:“不如,让他们先下去?” 胡小兰闻言,脸色惨白,明明是温柔的询问,却让她全身寒毛竖起,心底直窜冒着寒气。 抬头视线落在慌乱的人群,眉间闪过挣扎之色,她咬牙切齿道:“退下!” “夫人!”侍卫一脸为难,已经抽出一半的刀,硬生生的又推回去。 身旁趁乱逃跑离开的人,跑到侍卫长身前耳语了一句,侍卫长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注: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出自汉乐府《孔雀东南飞》。 意思是:手指纤细白嫩象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像含着红色朱砂,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二夫人,这……”侍卫还没说完,就被胡小兰打断。 她冷着脸,呵斥道:“还不快滚!” 尤哥望着满屋里的人迅速走空,他笑吟吟地加了一句,道:“顺便将门带上。 看到大门完全合上,他摸出绳子将胡小兰绑了,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尤哥没有丝毫怜惜美人的意思,他一把将胡小兰推到地上,揭开金丝缠绕的大红锦被,轻轻地敲了几下。 他往后退了几步,脚下发力。 ——嘭 死板板的大床移开了几步,露出一个幽深,仿佛没有尽头地黑洞。 不远处趴在地上的胡小兰,心里大惊,这里为什么会有地道? 尤哥悠哉悠哉地将胡小兰一脚踹下去,然后带着包裹也让下跳,卡在洞口,他慢慢地将床移到原位。 【小哥哥,你是怎么知道原主房间里有地道的事?】系统纠结的不行,它整个程序都快错乱了。 虽然吧,它还没有绑定过宿主。 虽然吧,它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系统。 但是它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宿主。 尤哥勾了勾嘴角,似乎心情正好,殷红的薄唇,冷漠的吐出俩个字,道:“猜的。” 系统:“……”你是魔鬼吗? 尤哥扛着胡小兰往外走,洞里黑乎乎地,啥都没有,处了远处隐隐约约地有光亮传来,走到岔路口时,他望着黯淡无光,甚至有些乌漆麻黑的岔路口,脚步一顿。 变成女人(4)【求收藏!】 尤哥态度诚恳的问道:“系统,你说走哪条道?” 【左边!】 系统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然尤哥并不买单。 尤哥道:“谢谢了,那我就走右边。” 【……】它有句嘛麻痹一定要说! 【小哥哥,你为什么将胡小兰带上?】 它是真的非常不懂人类,哪有人逃路还带着敌人的? 闻言,尤哥动作一顿,他瞅了瞅肩上的人。 标准的瓜子脸,小脸白嫩干净犹如滑嫩嫩的白豆腐,紧咬着薄薄的红唇,见尤哥看她,眉头一蹙狠狠地瞪着他,然后转过头去,只留黑乎乎地脑袋给尤哥。 胡小兰死死地撺紧手,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在这黑乎乎的洞里发出诡异的幽光。 她迟早有一天,定要将尤哥剁碎了喂狗! 似有所感,尤哥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她脸长得不错。” 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受到几分优待,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系统抖了抖小身体,如果告诉宿主需要攻略男人,他会不会弄死自己? 惊悚!(_) 它还是不说为好! 洞外,眼光刺眼,洋洋洒洒的照在身上一片温暖。 尤哥将周围扫视一圈,他嘴上笑嘻嘻地问道:“系统,你说往哪走?”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当它傻吗! 这人明摆着就是在逗自己,笑眯眯地询问它,但事实上它说的话,尤哥一概不听! 想到任务,系统气归气,还是想破了脑袋给出一条方案。 【小哥哥,路随便走,任务最重要!我们先杀个人后选择好不好?】 毕竟,它也是敬业爱岗的好系统。 【小哥哥,杀人抛尸了解一下!】 尤哥一口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那心情别提有多堵了。 系统,你是魔鬼吗? 这他妈太凶残了!他可是孤苦无依,弱小无助的小可怜! 这么对待他良心不会痛吗? 【嘻嘻,我们系统没有良心,小哥哥不妨考虑一下吧。经过专业的系统分析,荒郊野外杀人抛尸再合适不过了,古代又没有各种检测器,人证物证通通不存在!】 【心动不如行动,小哥哥你马上开始吧!】 尤哥:“……”这么怂恿朕真的好吗? 朕经不起诱惑! **** 吵杂的街头,路人行色匆匆,街头巷尾零零散散的坐着三俩个破履烂衫的乞丐,面前摆放几只破碗,偶有路人朝里扔上一枚铜钱,直叫乞丐感激涕零。 前巷拐角口,千金难求的点心铺,大门刚开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刚出锅的新鲜糕点香飘四溢,一一摆放在案几上,香嫩酥软的糕点,仅瞧着模样便使人胃口大开。 尤哥抬脚进了茶点铺,隔壁的东西他吃不起。 兜里没银子,真是人生难过啊。 寻了个好位置,尤哥一边吃着甜糯香软的糕点,一边听着楼下滔滔不绝的议论声。 有人高声道:“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年尤府那场豪宴可让无数人目瞪口呆,尤老爷作为全城最有钱的商人膝下就独女,据说那尤小姐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尤老爷为女招婿的消息一经传出,驽箭离弦般掠过整个长安城,引得世家公子,王孙贵族都快将尤府门槛踏破了,可谁知道最后竟便宜了一穷书生。” 坐在邻桌的男子接下话茬,道:“据说那个穷书生叫什么陆子初?年前尤老爷刚走,尸骨未寒时他便急急地娶了小老婆,气得尤小姐大病不起,半月前也走了。” 片刻之后,有人感叹一声,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可怜那尤小姐未生下一子半女,所有钱财良田全都便宜了陆子初。” “谁说不是呢?” “狗蛋,兄弟我看你摸样也不差,你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也那穷书生一般扶摇直上。” “哈哈哈哈,那就承兄吉言!” “…” 议论声大同小异,到最后讨论的内容越发粗俗下流。 尤哥不得不承认,原主的身份给他带来了极大地麻烦,首富之女,举人相公,一重重压在他心坎上。 这世界真是让尤哥太不爽利了。 之前遭受的种种,困境比现在还要惨烈、艰难地处境也不没有,但前提下,他还是个爷们,男人。 从胡小兰上门挑衅,到劫持人跑路,尤哥心中一直都有谱。 他料定那时,陆子初定不在府上,唯一的女主人被他劫持住,下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离得远远地,生怕他们家‘疯了的大夫人’伤了老爷的心尖宠。 至于地道么? 狡兔三窟,钱挣多了,良心不安,有些个暗道地道也不足为奇。 尤哥逃离开后的第一步,便联系尤家名下各处铺子的店老板。 “小姐,您这就为难人了不是?”绸缎铺子老板听到尤哥的话,脸色当即变了又变,欲言又止。 绸缎铺子老板道:“小姐,老爷去世前,大伙都提醒过您,让你千万不要将掌家之权交给那姓陆的书生。” 绸缎铺子老板,越说越发激动,薄红了脸,眼里的怒火止都止不住,道:“说句您不爱听的,那姓陆的就是一白眼狼,他原先挑拨您与老爷的关系,老爷在世时我们都碍于情面,不好细说,如今我早就铺子牵了出来,与陆府再没有任何干系。” “您也就当我发牢骚,听完就忘了吧。”绸缎铺子老板渐渐冷静下来,他脸色冷淡,见到尤哥点了点头,才继续道:“当年,您看上了那陆姓书生,因为挨着我家近些,老爷便让我去打听打听。” “我打听之下,发现姓陆的早就与人成了亲!”说到这,绸缎铺子老板恨铁不成钢地恨恨地看了尤哥一眼。 尤哥面上一片悲痛、伤心、自责。 然心里想的却是:关我屁事! 休夫(1) 绸缎铺子老板道:“我到府上,小姐你与老爷争吵的厉害,远远地我没敢上前,等你离开后,我将缘由告知老爷,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挥手让我离开,之后便将我这铺子转给了我。” 尤哥静静地听着,等待店老板的下文。 店老板这些话,如果是原主听到了,大概会热泪盈眶,悔不当初。 可惜了,尤父做的这一手准备,原主没能用上。 绸缎铺子老板走到里屋,拿出一只陈旧的古木盒子,开口的锁却是精致着,宛若姑娘家头上发钗花纹。 尤哥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下一瞬,店铺老板苍老的声音传进他耳里,“唯一交代的事便是,若您日后落了难,让我将这只木盒子交给你。” 尤哥抬手接过,面上仍是一幅悲痛不能自已、失魂落魄的神色。 转身出了绸缎铺子,离开之前,耳边是一句善意的嘱咐,绸缎铺子老板道:“小姐,万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尤哥挑了挑眉,想得却是陆子初丢了心爱的女人,此时怕是已经急疯了。 街头的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站在市道中心, 人多如水潮,尤府路子极广,他没跑远偏偏还在京城晃悠。 “阳山的梨儿,水多又大又甜嘿!” 陆子初找来的时候,尤哥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小摊上吃着混沌,见陆子初来了,他指着边上忙活的老板。 尤哥道:“来得正好,你将钱付了吧。” 陆子初不好发作,街边有不少认识他的人,当初和尤歌一场大婚,几乎是全城的人都知晓了他这么个人,知名度空前绝后的达到一个高度。 他脸色阴郁着将账给结了。 上了马车,陆子初立即质问道:“你将小兰藏哪了?” 人一急肢体就容易不协调,陆子初下意识地抓向尤哥,被他侧开身子躲过了。 尤哥道:“不急,你不是要合离吗?当初证婚请了张大爷,你且先将人请来。” 尤哥弹了弹被陆子初碰到的地方,神色淡淡。 陆子初刚要张口,看到他的动作,脸色一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红了又青,如墨的眉头紧紧皱着,不屑道:“尤歌,你装什么贞洁烈妇?” 成亲多日,俩人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过。 否则陆子初怎么会放着家中美人不要,去吃那道清粥小菜? 也不是说小兰容貌不好,只是有这么一位艳丽的美人在前,小兰那张容貌就显得太过于寡淡了。 陆子初脸色铁青地猜测:定是她早就失了贞洁之身,才不敢让自己近身! 真是yin娃dang妇! jian人一个! 尤哥:“……” 他改怎么解释呢? 冲上去说,其实我不是你媳妇,我是一个钢铁直男吗? 别逗了。 尤歌沉默着,陆子初只当他是认了这个罪名,脸色越发的难看。 想着那张脸,想着她是如何在旁人身下低声气喘,娇声连连,小腹直窜一股火气,黑着脸将视线移开。 荡妇! 他才不屑去碰! 尤哥余光看到陆子初的动作,身体猛地一僵,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厌恶。 尤哥衣袖底下的那双手死死地撺紧捻得泛白,手骨‘滋滋作响’,那张阴柔昳丽的脸上瞬间阴沉如寒冰,空气都似乎冻结了般,整个马车寒气滋生。 陆子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那道视线让他如有芒刺在背,怒道:“看什么看!再看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陆子初被他看得恶胆两边生,心中怒火腾腾升起,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什么罪恶至极的人。 尤哥忽然低垂着眉目,安静地坐在边上,不在看他。 陆子初见状,只觉是自己那句话起了作用,当即神气起来,腰板也挺直了。 陆子初道:“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眼珠子挖掉,这么好看的眼睛还是长在人身上最是好看。” 他唯恐将人吓坏了,软声开始安慰起尤哥,见人一直不为所动,自尊心大大受挫,开始谩骂,道::“臭女表子,别给脸不要命!” 尤哥闻言,目光一闪而过阴沉,袖子底下紧握的双手也随之松开,唯有眸光闪过一丝猩红,像是有团火灾眼中燃烧,长长地眉睫遮住没人看到分毫。 羞辱算什么? 魂体濒临消散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一回。 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都能忍。 眼下,不过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他如何又忍不得? 只要忍下这次,只要再等等,再等等他就能…… 耳边是各种低俗的谩骂声,尤哥却连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陆子初。 尤哥拔下头上花纹栩栩如生,做工精巧的发簪,懒洋洋地撬开那只陈旧的古木盒子。 古牧盒里简简单单的放了一张泛黄,大概是五年前最流行的纸卷。 尤哥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上诉内容,无非是些文绉绉的用词造句,深深地表达了尤父的痛惜,憎恨陆子初辜负他女儿的一片痴心。 最后再附上洋洋洒洒的点评,大致意思就是说:儿啊,爹早就告诉你了,这个陆姓书生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非要跟我唱反调呢? 现在好了,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知道爹最心疼你了吧? 家里的那些地产,铺子就当作给你交学费了,相信你通过这次的教训也能吸取教训,学到些东西,你爹我常年在边境一代活动,家里那点东西我是真心看不上,咱眼力见也别那么小气,看完信就给我接手我地盘字去。 当你看到这封信就代表你爹我死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记得上坟时给我带壶酒,千万别忘了。 还有你身上那点毛病,几年之后就能好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 好好活着,没活出个人模狗样别下来见我。 尤哥看完将信放回古木盒子,俩张字迹清晰地卖身契出现在手中,他无声笑了笑。 尤父口口声声说,不与人计较,只当交了学费。 但,哪有牲口拥有自己的私有财产? 这俩张卖身契,怕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休夫(2) 而且还是在陆子初和胡小兰,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胡小兰做为家奴,因着与原主关系好,早早地存了些私房赎回了卖身契,如何肯再作践自己? 陆子初虽家贫,但读书人一向自恃清高,自愿卖身为奴也不大可能。 小厮撩了撩车帘,恭敬地询问陆子初,道:“老爷,咱们是去衙门还是直接回府?” 陆子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尤哥,而后狠狠地怒视小厮,道:“当然是直接回府!” 这个没有眼力劲的东西,此等丑事谁家不是尽力捂着,哪有不嫌事大跑到衙门闹去的理由? 尤哥突然出声,道:“去衙门。” 陆子初刚想说什么,在尤哥似笑非笑地视线尽数都咽下,心里直泛嘀咕,这女人何时变得聪明了? 陆子初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那便去衙门。” 陆子初如何肯去衙门? 不过是那件事之后,从丫鬟婆子口中听到,眼前这人如何如何的彪悍,力大无穷… 陆子初也有些发怵,他暗道:果然是从小待在边境长大的野女人,也不知道尤父到底是居心,竟然将女儿教成这般模样,也不怕将人吓走了,自家女儿无人敢娶。 再加上贴心人儿,小兰还在这泼妇手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论小兰还怀了他的儿子!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孩子! 这个毒妇,就是想让他断子绝孙,自己不愿生也就罢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到了府衙,尤哥最先下车,那迫不及待地模样,像是身后有什么野狗在追赶。 陆子初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阴沉着,待视线落在如山如海的人群,脸上立即扬起礼貌而客套的虚假微笑。 待陆子初走近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是愤愤不平,怒目横眉。 站在府衙门口,那排山倒海的愤怒、怨恨瞬时涌过来。 一时间将压得喘不过气来,让陆子初有种生而为人,都是种罪大恶极。 陆子初疑惑:“杨侍卫,今个儿为何有这么多的人堵在门口?” “你认为除了……”杨侍卫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努努嘴示意他朝着如小山的人群看去,道:“除了天元国那位煞神,还有谁能让全城的百姓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全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哪个不是独霸一方的枭雄、大将? 战场上御风以一敌百,于万人中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取敌将首级,还能全省而退。 这份胆识,能力如何不让人心情澎湃? 而作为战败方,御风既然敢来,就算是举倾国之力也要让他有去无回。 让御风安然无恙的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否则待几年后,天元国卷土重来,承天有谁能与之匹敌? 就算不能除掉御风,也要让天元帝生出疑心,认为御风有叛国谋逆、不臣之心。 杨侍卫哭丧着脸,道::“陆老爷,您今个来得正不是时候,张大人正忙着伺候这位煞神呢。” 陆子初状似为难的看向尤哥,道:“小歌,不如我们……” 陆子初话没说话,便看到尤哥直往衙门里走,理都不理他。 陆子初气急败坏,却又拿人没有办法,他只得咽下这口恶气,等着来日再报,灰头土脸的跟上去。 衙门中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生的却是一副和善面相,逢人便带三分笑意,既不会过于热络,也不会过于冷淡,眉宇间隐隐笼罩着淡淡地煞气。 手上沾染过血的人,总是多了一分旁人没有的戾气。 尤哥挑了挑眉,并未上前,而是按照流程去办合离书。 寻常人家,只需男子给出休书即可。 而‘她’是休夫,需经过衙门受审同意与之合离。 张大人迟疑着说道:“将军,您看……”面上一片为难之色,但心中是他高兴的。 张大人早就不想伺候这位煞神了,奈何他不好发作,这位天元国来的御将军拉着他扯东扯西不说,先是问起来本地的收成,后又问起来了本地的物价。 听完之后,御风还感叹本地的东西太贵,那副模样像极了,平日所见讨价还价的商贾之流。 若是御风知张大人心中所想,定会笑吟吟地告诉他:我参军前正是生意人。 御风是半道上从商的,他家老爷向来看不上他所喜爱的,连带着他这个人也喜欢不上,为了不碍老爷子的眼,御风索性离家从商,只逢年过节的时候备上一份豪礼叫人送上门去。 御风生意做的极大,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明百姓。 因为从小在皇城脚下野惯了,自小便是孩子王,无人敢惹他。 他老子是将军,手握兵权,辩论是论不过别人的,气急之下便动了拳头,再然后就无人再敢他辩论。 老爷子嘴上说与他断绝关系,但皇城里没一个敢当真。 往日见了御风是如何,现在见了还是如何,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御风当即笑吟吟道:“无事,张大人正事要紧。” 在天元国,御风便从未见过有女子休夫的,而他到了承天国的第一天,便碰上了这档子的事情,想来承天国民风如此,连女子也彪悍并无不同。 御风饶有兴致地旁观起来。 休夫(3) 有御风这位‘虎视眈眈’的煞神坐阵,张大人不敢丝毫懈怠,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按规程走,以往趁火打劫的那些手段愣是没敢使出来。 眼见这位煞神终于舍得迈开尊脚离开,张大人喜上眉梢,就差放烟火,摆酒席庆祝。 张大人道:“去怡红楼定个桌,就说今晚本官要宴请老友小聚。” 张大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今个儿陆子初给他打了好多眼色,他不是没瞧见,而是不敢,他只能当做没看见。 想了想,张大人对着小厮道:“给尤府的陆老爷也递上请帖。” 小厮低头应了,转身去办事。 半响之后,却见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喊道::“大人,陆老爷被御将军捎上,一块带往京城去了,同行的还有尤小姐。” 张大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联想到那位煞神之前的表现,他并不难猜出,御风是看上了尤家那块肥肉。 片刻之后,张老爷就将此事抛于脑后,比起旁人来,他更关心自己的安危。 **** 尤哥前脚刚出了衙门,那位煞神立即笑眯眯地跟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尤哥得罪了他,这么上赶着生怕人跑了似的。 御风笑道:“在下听闻,尤小姐要出京城处理生意上的事,不如与我一道,路上也安全些,省的那些没长眼的货色惊了尤小姐。” 御风这一口一口尤小姐唤的颇为亲热,丝毫不见局促,满心满眼的好似都是在为尤哥考虑。 尤哥挑了挑眉,笑得颇有深意:“御将军与我一道,就不怕被有些人误会,被人说闲话吗?” 御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似乎是想到了心上人般,心里的欢喜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情,转而却被狠厉代替。 御风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淡笑着总给人一种,如玉公子般的温和。 御风道:“尤小姐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护送尤小姐走了一遭京城,旁人能误会什么,又能说什么闲话呢?” 尤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并未回答同意与否。 御风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衙门里立刻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还被五花大绑着。 尤哥视力极好,他微眯双眼,凤眼上扬一种慵懒、惬意地悠闲,自眉眼间舒展开来。 那人是陆子初。 尤哥转而向御风询问道:“御将军这是何意?” 只是,尤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御风道:“在下想着尤小姐孤身一人去京城,路上未免太无趣了些,就将陆公子请来陪伴,陆公子的心尖宠也早早地在外候着。” 俩人相视一眼,尤哥继续客套着,而话里的意思却是应了。 尤哥道:“御将军盛情难却,我再不应下来,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御风道:“岂会,尤小姐言重了。” 陆子初手脚都被人用麻绳捆住,此时见到了尤哥和御风,俩人站在一块郎才女貌的模样。 联想到对方从不肯让自己近身分毫,眼里的恨意瞬间喷涌而出。 陆子初暴怒,吼道:“荡-妇,女表子!不要脸的贝戋货!” 乍听到这些子污言碎语,御风厌恶地皱了皱眉,身边的人立刻将陆子初的嘴给堵上。 “原来你早已与人珠胎暗结……”陆子初死死地瞪着尤哥,被羞辱后的心无比的愤怒。 妈的! 尤歌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女表子果然就是女表子,自甘下贝戋放浪形骸的騒货! 一路上小雨淅淅沥沥地接连下了半个月,山路难行,大多走得官道,雨滴顺着花瓣儿上滑落至土里。 御风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尤哥再也无法忍受耳边的呱噪,出声道:“御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尤哥坐在边上,修长纤细的十指,白皙如玉,动作不疾不缓地拿起茶具洗漱。 休夫(4) 一番工作之后,喝上热乎乎的茶水。 御风笑道:“尤小姐真是心细如尘,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御风丝毫没有被戳中心思的窘迫,相反还很怡然自得,仿佛被人看出心事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听到这句赞赏,尤哥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再看不出,他该去看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 御风笑吟吟道:“在下听闻尤小姐是个商人,有笔生意想与尤小姐谈谈。” 俩人商业胡吹一通,尤哥指着不远处被人绑着的陆子初与胡小兰,脸上那抹不自然很快消失,继而笑眯眯地问道:“那俩人是添头么?” 世界不可能只有一对男女主,不可能只围着俩人转。 尤哥早前便摸索出,只要其中俩对碰上,还成了对头,其中一方必然惨败。 而其中属双男主的情侣最为突出,作为男主本就是天地的宠儿,而女主则相反,通常只会在与男主相爱之后,运气才会逐渐转变。 甚至可以变相的说,男主身上的大气运被女主吸走了。 双男主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御风道:“尤小姐说是便是吧。” 御风摸摸下巴,转而端起桌上的茶杯,那双潋滟的桃花中噙满戏虐的笑意,道:“尤小姐,这是同意与在下做生意了么?” 不等尤哥回答,御风又顾自说道:“不妨在告诉你一个消息,这朝进京城,你们承天帝可是备着大礼等着你呢。” 尤哥一副老神在在,神游天外的模样,不为所动,“哦。”甚是冷淡,语气里没有丝毫起伏,表明了自己的漠不关心。 御风心里的八卦分子越发浓烈,虽然来此的原因另有其他,但是八卦一二,又不会误事。 御风问道:“尤小姐难道就不好奇吗?” 尤哥冷漠脸:“谢谢,我不好奇。” 哪来的八婆! 尤哥对‘舍已为人’的能力表示深深地怀疑。 这人真是双男主之一吗? 【是哒!宿主你不用怀疑哒!】舍已为人最近在系统贴吧学会了如何卖萌,据说能加深与宿主的感情,而进一步抹除互相利用的事实。 【我不信,你别骗我,我书读的少!】 尤哥还是不能相信,这人怎么看怎么八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嘀嘀咕咕了一路。 一会拉着他问家里的布匹售价是多少,一会又是问玉石手艺打造花费多少,就差问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多少量,不怪乎杨大人不待见他。 脑海中一闪过……尤哥眯了眯眼睛,注视着御风道:“问的如此详细,御将军,是打算久居本国么?” 御风再一次的夸奖道:“方才说了尤小姐心细如尘,眼下看来果真是所言非虚啊。” 尤哥沉思道:“依我看在本国久居,还不如一直待在边境,几方势力交错复杂,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御将军也不像是胆小之人。” 说到这,尤哥话里倒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尤哥道:“住在边境,天高皇帝远,真有什么事情谁也不能绕过了您。” 御风到底不是愚笨之人,当即猜出了话里的意思,转而向尤哥躬身致谢,“那多谢尤小姐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下定然不会推拒。” 御风所想所念的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将人在边境定居,而尤小姐这番话,无疑不是向他抛出了招揽之意。 对方的势力在边境,是谁也不能轻易撼动一二。 不是说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多大本事,而是父辈的人早已安排好一切。 无怪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对方的势力都只认人,只认眼前这个人。 尤哥淡定地受了这一礼,笑道:“万事好商量,希望将军答应我的事也要记在心里。” 是啊,尤哥帮你可不是出于善心。 善心这东西太易碎,尤哥哪八百年前便被人毁了一干二净。 尤哥到京城的头一天,分别就有三股势力找上门。 俩方对打,一方瞻望看戏。 除自家生意外的应酬,全被尤哥推了一干二净,每天该吃便吃,偶尔也逛逛花楼,喝喝花茶,送上门来的美人,全被他打发到厨房做粗活去了。 尤哥对于这些美人的第一要求,便是要会做饭。 学了十天半个月后,达标的基本上等于零,毕竟这些美人生来学的都是些魅惑人的手段,个个虽说也学过煮茶乐器些,取悦别人的手艺,但绝对没进过满是油烟味的厨房。 而,尤哥毫不迟疑地将人退回去,顺便还讨要了美人的吃住费用。 那些送尤哥美人的,全都被气得吐血,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仅剩的风度便是将人赶出了府,碰上个别脾气暴躁的,说不定还要打上一顿。 往往,都是别人记着尤哥有钱,特别有钱不能得罪。 作为生意人,大伙都是忍者神龟。 一时间,再没人往尤哥府上送美人,尤哥也终于落得个清静。 坐在楼上雅阁的尤哥,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桌面,发出富有节奏‘咚咚’的声。 【小哥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要杀了陆子初和胡小兰,咱就能完成任务,马上离开了!】作为新人系统,它都快愁死了。 都快一个月了,绑定的这个宿主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半点没有任务者的自觉,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真是活久见,统生难过! 尤哥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狭长的狐狸眼中含了一丝冷意,随意道:“不急。”他还没活够呢,不着急死。 付了银子,拎着打包好的点心回到他新买的院子中。 远远看见了尤哥的小厮,快步迎上来,恭敬道:“公子好。” 尤哥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随意道:“喏,拿去给‘她’吃。” 小厮迟疑了一瞬,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公子,是给梅园那位吗?” 他可没忘记,新主人在家中可是养了俩个美人。 梅园那位,姿色更是绝顶的好,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 尤哥有些头疼点了点头,抬脚往卧房走,这踏马都是什么破系统? 半月前,他得了闲想给自己购置一所院子,刚与人谈论妥当,天降‘美人’直直地从阁楼上砸向他,他避之不及,被砸的眼冒金星,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天降美人(1) 【叮!触发隐藏任务,攻略天道之子顾垣!】 被美人砸的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尤哥:“……” 吓得他立马丢了怀中的美人,尤哥稍稍整理衣着,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准备离开。 【叮!触发隐藏任务,攻略天道之子顾垣!】 【叮!触发隐藏任务,攻略天道之子顾垣!】 【叮!触发隐藏任务,攻略天道之子顾垣!】 系统锲而不舍的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哀怨。 最后还唱起来了,犹如夜间厉鬼在故意拉长了调子放声歌唱,尖锐刺耳,幽森恐怖。 尤哥道:“朕是直的!” 尤哥忍无可忍。 【没有关系,任务没有规定一定要宿主喜欢男人,只要求你攻略男人。】 “有区别吗?万一朕弯了可咋整?让直男攻略男人不过分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尤哥愤愤不平地说。 【我们系统不需要良心,不会痛呢。】 尤哥道:“行啊,这任务我不做了,反正只是试用期。” 尤哥嘴角轻扬,笑得眉眼弯弯,宛若天真无邪的稚童。 【别啊,咱有话好说,】系统立刻怂了,语气里透着讨好,巴结。 【哥,咱只刷个好感度成不?只有六十好感度,下个世界给大爷您将攻略人物换成女人,您看成不?】 闻言,尤哥笑得更欢了,道:“好啊。”。 尤哥心情贼复杂的将人拎回去了。 而此后,那些找不到法子讨好尤哥的商人,像是突然摸清了他的爱好一般,此后尤哥无论是在路上,吃喝上总能碰到些不走寻常路的美人,投怀送抱。 美人名叫顾垣,性别男,古代版的女装大佬,用系统的话来说和他就是天生一对。 一个女装大佬,一个‘男’装大佬。 顾垣前宰相之子,端王党,太子即位后寻了个由头将人处置了。 端王一党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而顾垣和新帝有旧仇,下场自然是极惨的。 这一身女装也全都拜新帝所赐。 思及此,尤哥头更疼了。 这踏马都是什么事? 捡了个烫手山芋回来,他还能活多久? “公子,顾小姐请您过去一趟。”小厮推门而入,恭敬地说道。 尤哥道:“成,我这就跟你去一趟。” 尤哥整理衣着,抬脚往顾垣的院子走。 青石路,紫翠竹。 他倒是会选地方,这可是自个府上最好的一处地方。 尤哥站在门口,定定地站了一会,目光将房间从外到内扫视了一周,最后又落到了窗前的人身上,道:“顾小姐。” 【叮咚!好感-1】 听到‘顾小姐’三个字,顾垣身子猛地一僵,只有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他缓缓转过身。 顾垣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声音略有些冷淡,在安静地屋中显得格外清楚,低低沉沉,叫人听不出情绪。 尤哥听到系统提示音,心中升起一股捉弄人成功的喜悦感,他挑眉看向顾垣,问道:“你打算如何谢我?” 在古代,女子被人救了长得好看的就是大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被长得丑的人救了就是,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 尤哥私自以为,自己这身皮囊长得挺好看的。 “你……”顾垣微微睁大瞳孔,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说。 寻常人不都说,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吗? 顾垣从善如流道:“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尤哥笑道:“以往被救之人,大都是为奴为婢在恩人跟前伺候吗?你不如效仿前辈?” 说着冲他扬了扬眉,脸上挂着恶意满满的笑容,像极了强抢良家妇女时的恶霸。 【小哥哥,你不是直男吗?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你在撩男人,而且撩的贼开心?你能解释一下吗?】 “你不懂,这是直男之间的友~情。”尤哥在心中回复系统。 【是……这样的吗?】系统迟疑地问了一句,它咋就这么不相信呢? 尤哥那副强抢民男的恶少样,活像已经做了千百次,熟练的不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应有的态度吗? 知男而上? “难道先生看不出我是男子吗?”顾垣额角青筋冒起,脸腾地变红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尤哥,像是要将尤哥活生生的扒皮抽筋。 “我知道……”尤哥渐渐逼近他,引得顾垣不断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叮咚!好感度-5】 尤哥并没在意好感度的减少,懊脑着自己怎么比顾垣还矮上半个头? 全然忘了‘她’是女人! 女人比男人矮很正常,更何况顾垣身高目测都快到一米九了。 尤哥脸色忽的一黑,显然也是想到自己的身份,随后坦然的直视顾垣。 俩人的鼻息都快喷洒在对方脸上,气氛越发暧昧,尤哥眉头上挑,道:“难道,顾公子并不想报恩吗?” 尤哥轻笑一声,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一旁。 【叮咚!好感度-1】 这番话气得顾垣心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坏,什么都不想顾及,只想拿茶往他脸上泼。 顾垣理智渐渐回笼,平静的说道:“哪有男子,这样报恩的?还望先生莫要强人所难!” 尤哥刚抚平的嘴角,又扬了扬,笑道:“我强人所难?还请顾公子好好思索一番,出了我家的大门会发生些什么,上位者女装都让你穿了,在做出些什么无关大雅的事……” 顾垣猛地撺紧双手,额角青筋暴起,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尤哥像是在判断他说得是真是假。 若是说了假话,怕是直接暴起一把将人掐死。 【叮咚!好感度-2】 【叮咚!好感度4】 听到好感增加了,尤哥嘴角狠狠一抽。 妈呀,这人是受虐狂吗? 快要吓死朕这个钢铁直男了。 半响,顾垣放松双手,‘嘭’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请先生救我!” 尤哥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看向顾垣,道:“我为何要救你?” “你……”顾垣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问。 顾垣看出对方并不良善之人,所救必有所求,他若是在拿乔,惹恼了对方自己并没有好果子吃。 天降美人(2) 顾垣软下态度,道:“先生有事尽管吩咐,我莫不遵从。”服软是必然的。 尤哥瞧了他一眼,对顾垣的心思心里门清,既然他要误会,便让他误会到底。 这场戏也能更精彩不是? 尤哥挑了挑眉,笑得颇为恶劣,道:“无利不起早,你还有什么可让我所图?昔日的顾大公子,家父是当朝宰相,自身文采出众,京城中就就连皇子也要避其锋芒,一时风光无限。今日却如丧家之犬,人人皆可践踏。” 说到这,尤哥摇了摇头,一副怕得要死,仍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顾公子与上位者早有旧怨,先如今更如烫手山芋般,谁敢伸出援手?平白惹了上位者的厌恶与猜忌不说,更是连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顾公子让我帮你,这让我如何帮你?” 尤哥故作为难,话锋一转,道:“人嘛,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权,有的人爱美色。我也不能免俗,古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不知道顾公子能不能让在下也风流一回?” 【宿主,直男会这样做吗】系统严重怀疑统生中,直男会暗示另一个男人爬自己的床吗? 是不是它跟不上时代了? 系统瞅着不断变化的好感度,心中深深地绝望中。 “会啊,我不就是正在这样做吗?”尤哥在心里笑嘻嘻地回答系统,他可是钢铁直男! 钢铁直男懂吗?就是像朕这样的! 顾垣面无表情的听完,一脸冷漠,道:“先生定能得偿所愿。” 他这一番表现,倒是惹得尤哥对他另眼相看,嘴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尤哥点头道:“我认为,公子亦能得偿所愿。” 想了想,尤哥又加上一句,道:“今晚你就搬到我屋里去。” 说完,尤哥捧着清茶喝上一口,一脸满足的微眯着眼,背靠在软塌上休息,还手拽了拽身底下的软垫,哼哼唧唧。 尤哥感叹道:“你倒是会享受,我屋里的物件都没你屋里来得精细。” 抬手指着身下的软椅,尤哥道:“待会记得让下人把软椅带上。” 他通常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不会委屈了自个。 尤哥时常在想,要对自己好,再对对自己好点。 顾垣沉默了半响,才艰难地道出一声:“好。” 尤哥满意地弯了弯唇角,一路哼着小调离开。 “查一下好感度。”尤哥在心里对系统道。 【叮咚!正在查询中……】 【叮咚!好感度值:15】 系统不满意的哼了几声,气得它忘了更改变换声音系统,直接用了本音。 系统喋喋不休道:“宿主,如果你不作死,好感度会更高的,如果你以女装见他好感度会更高的!美女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许什么滴,好感度高高的往上涨!你用男装示人,这感觉就变了,攻略目标会以为你是喜欢男人的老变态!” “……”尤老变态哥惊得都忘了反驳,这稚嫩的童声——是未成年? 他突然感到一股深深地罪恶感从心头蔓延,一秒钟后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尤哥道:“等等,你说谁喜欢男人?朕是钢铁直男!” “真的不喜欢男人吗?我刚刚到实习系统贴吧求助了,同伴们说宿主这种表现就是喜欢男人的啊!”系统不死心地将页面调到贴吧上。 内容:我的宿主总以为自己是钢铁直男,我现在很慌!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一楼女主实习系统:小零别慌,下个世界骗他说攻略目标变成了女人,看看他什么反应,将原本的攻略目标改成救死扶伤,一路帮助攻略目标好感度达到60不成问题。 二楼女配实习系统:附议,阿姐说得对,你家宿主就是心口不一,他说自己是直男肯定是弯的,哪有直男特别喜欢围着男人转的?恐同即深柜! 三楼男主实习系统:楼上都说啥呢、?我怎么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系统奸笑一声,关掉页面,随口胡诌,道:“好吧好吧,宿主你是钢铁直男,刚刚我向主系统申请了更改攻略目标性别,放心咱是正经的男配系统,下个世界换成攻略女主、女配。” 尤哥摸了摸鼻子没在出声,有时候转变过快,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夜幕降临,天边霞光四溢映衬的白云都成了苍黄色,无端生出一股凄凉感。 尤哥四处奔走忙了一天,全身腰酸背痛的,前脚刚踏进门槛,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小厮恭敬道:“主子,西苑的俩人不肯吃东西,说伙食太差。” 尤哥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小厮,看得小厮打心底生寒,才出声道:“不吃正好给我省了口粮,过几天还要给南边战场送上几十车的装备粮草,能省一点是一点。” 提升好感度,他原本就没打算用温情打动顾垣。 他一钢铁直男,没有温情这玩意。 端王一派彻底失势,是因为那几场失败的挑衅。 天元国前些年出来了个御老将军,打得周边各国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等到了天元国新帝登位,御老将军早已逝世,全部政权全都把握在外姓摄政王手里。 顾垣身为丞相之子,却极爱习武,日日盼着能上战场,那几场被后出的无名氏打得犹如丧家之犬。 说是无名氏,也不尽然。 御风,御老将军之子,不肯子承父业,做起了商人行径,气得御老将军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虎父无犬子,不知怎地说动了他。 尤哥承认,顾垣确实有些真才实学,但无异于纸上谈兵。 败战而归纯属预料之中。 【宿主,你是打算饿死男女主吗?】作为系统它也算见多识广了,从来没见过重生者,快穿者,还有任务者,报个仇会如此轻描淡写。 它甚至不怀疑,如果男女主不作死,就算是作死,只要不在尤哥面前作死,他根本不会管。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要求弄死男女主,尤哥很有可能会在自己活腻了,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将人弄死。 天降美人(3) 毕竟,男女主身负大气运很难弄死。 除非他活够了。 夜风徐徐,弯月皎洁高挂,尤哥站在冷风中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像是即将达成心中所愿的愉悦。 他停在房门口,进屋前系统听到尤哥淡淡的说道:“我只在乎结局,至于过程都是无关紧要的。” 【躺平任人干?你也不在乎吗?】 尤哥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逐渐变态。 尤哥问道:“系统你主要是做什么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系统那快要压抑不住的喜悦,让尤哥有些心情复杂。 【名字暂时没有哒,我是舍已为人系统,这个位面主要任务就是打到男女主,成功逆袭上位!怎么啦宿主?】 尤哥冷笑一声,道:“确定不是弄死?身怀天道大气运者,说扳倒就能扳倒?” 男女主又叫打不倒的小强,拥有‘不死’光环。 【宿主放心,往后咱们不会有打脸的任务哒!】 它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点小迷糊。 它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系统,这些都不在它考虑的范围内,管个屁啊! 舍己为人是偷渡到系统部门的,它专门为尤哥而来。 尤哥心里有些烦躁,听到‘舍己为人’这几个字,总是令他忍不住想起从前的自己。 他无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过于刺眼,无端端地让人觉得很是嘲讽。 笑容渐渐淡去,眉目间深藏着不甘、怨恨、孤寂。 最后全都化为自嘲,与不屑。 舍已为人,当真是重情重义、大公无私、感人肺腑。 他沉默了许久,而后直接推门而入。 顾垣微湿的墨发垂于脑后,约莫是刚洗浴,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儒白色衣袍,此时他正等下看书,橘黄色的蜡火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面容。 尤哥挑了挑眉,他这是打算侍寝? 朕可是钢铁直男! 尤哥道:“顾公子,挑灯看书倒真是勤奋的很呢!” 尤哥一边说着,笑眯眯地将手搭在顾垣肩膀上,顺便人也紧挨着他身旁坐下。 尤哥甚至能听到他呼吸加重的声音。 顾垣身体僵直了一瞬,不自在地想甩开肩上的那只手,他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唾弃自己。 尤哥道:”顾公子,可知书读多了,也会让人陷入一叶障目之境,做事缚手缚脚,不知变通。” 尤哥笑了笑,顾垣肩上那只手慢慢地移开。 尤哥夺下顾垣手上的书随手扔在桌上,调整最舒适的姿势,慢悠悠地说道:“在下听闻,御将军可还在边境待着呢。顾公子眼下闲着无事,不如猜猜这是为何?” 肩上的重量消失,顾垣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听到尤哥的问题,他开始思索,道:“俩国和平协议,还未达成罢。” 尤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止不住的笑出声将顾垣来来回回瞧了几遍,才道:”顾宰相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顾垣冷飕飕的瞪着尤哥,微怒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这样的’犯了什么罪!” 尤哥好不容易止住笑,听到顾垣这话又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道:“你犯了蠢罪!” 顾垣继续凉凉的盯着他。 尤哥又抛了一个问题,不急不缓地坐回凳子上,道:“你们承天帝和天元帝都不想御风活着,你可知为什么?”尾音上扬,慢悠悠地拖着,自有一分撩人之意。 顾垣猜测道:“太子如果放御风活着回去,是放虎归山天元帝是,功高震主。” 尤哥反问道:“你这称呼对吗?那位如今已经皇帝,你还称他为太子,是证明自己有反心吗?” 尤哥不急不慢地又加了一句,“顾公子,你这性子不适合当官据我所知端王一党,只有你的下场最惨。” 顾垣默了默,像是在思考,他与端王关系并不是最好的,但下场最惨这也是真。 否则,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顾垣眼里的嘲讽转瞬即逝。 【叮咚!好感度-10】 尤哥听到系统提示音乐了,他忽然低下头凑近顾垣,贱兮兮地说道:“依在下看来,顾公子最适合做我的人。” 顾垣眸色越发深沉,黑着脸推开他的脑袋。 【叮咚!好感度-5】 身边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杀气,尤哥勾了勾嘴角,继而再次贴上去,这次还没等到他开口。 【叮咚!好感度-5】 尤哥顿时心满意足了,作死他是专业的!请叫他作死小能手! 【宿主,你到底想做什么?】天呐,当它每次看见自家宿主将得来的好感度,瞬间作没了,它差点控制不住想手撕宿主的冲动! 它要业绩的好吗? 这么对待它一个实习系统良心不会痛吗? 尤哥道:“降得快,涨的也自然快,磨磨蹭蹭的往上一点点涨,我若是满心满意的对他好,顺着他来只要做了一件不如他意的事,便瞬间降至地狱。而我若一直不顺着他来,偶尔给点好处,第一感官很重要,他第一眼认定我不是个好人,恶迹斑斑,往后做上一点好事便会被数倍放大。” 尤哥在心里回答系统,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笑容像是映在了眼里,叫人看了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尤哥笑道:“佛家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恶人做了无数坏事,做上一件好事便会被所有人称颂,而好人只要有了错处,便总会被人盯着不放。 做好人太幸苦,人世苦难本就够多了,还是及时行乐吧。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凡事我做了三分,也要让人觉得有七分。” 尤哥收了手,站起身顾自吹了灯。 屋里黑幽幽地一片,无端端给顾垣带来一丝压迫,心中有几丝恐慌,月光透过门缝射进来,隐隐约约地他看到尤哥忽然走近自己。 尤哥道:“顾公子,不安寝吗?” 顾垣耳边响起尤哥毫不掩饰的恶劣笑声,尤哥道:“顾公子,我这人性格有点古怪,同我一起时,还望不要乱动。否则,我也不能保证公子明日是否能完好无损的下床。” 慵懒惬意地腔调传进顾垣耳里,有着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洒脱潇洒,还有一分软糯。 天降美人(4) 顾垣默了默,“……” 他这是威胁了? 【叮咚!好感度25】与此同时,尤哥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 尤哥嘴角欲成不成的弧度,立即僵硬了。 妈的。 【尤哥:好感度提示音关了,立即!】 【好的】舍己为人现在有些小兴奋,甭管宿主是直是弯,他都不可能让别人压自个。 所以说,这次得来的好感值安全了。 除非宿主豁出给别人压了。 虽然有点少。但对宿主不能要求太高。 舍己为人将好感度设置成可以自己查询。 第二日,顾垣刚睁眼就看到尤哥那张放大的俊脸,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 尤哥道:“一整晚上都在动来动去,顾公子我这床上有东西咬你吗?” 对方明显压抑着怒意的声音,至顾垣头顶凉凉的响起。 顾垣脸‘刷的’红了,他只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有些急得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尤哥问道:“那您能放我下床吗?” 听到这话顾垣迷茫的看向他,而尤哥只看着被人压在身下的衣袖。 尤哥笑道:“顾公子这是要我效仿汉哀帝割袍断袖吗?” 尤哥这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小厮平静地声音:“爷,一切都已备好。爷,你与顾公子起身了吗?” 顾垣十分淡定地将袖子拽出,淡淡地视线落在尤哥身上,忽而弯唇笑道:“我若是说是,先生便有汉哀帝的魄力吗?” 顾垣笑起来十分好看,那双水润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像是噙满了深情,正直直地看向他。 尤哥心尖狠狠地颤了一下,他在心里默念三声,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美色误人! 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那张嫣红的薄唇,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暴躁,让他有种施虐,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地冲动。 余光又看到顾垣穿起红装,眼神像是被烫到了般,匆忙移开视线。 尤哥坚定道:“不会。” 他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逃避什么,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眼神满是复杂的盯着顾垣这张脸,似乎在透过他看什么人。 他都将自己都搭进去了,如何不会? 叔父说:你最爱钻牛角尖,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尤哥认为叔父这句话对极了,但还有一句话,他心里却始终不能认同。 叔父说:你眼瞎。 他在家时尽心尽力地养的童养媳,到头来连却跟着一个他从来看不上眼的小白脸跑了。 这事真怪不得他。 顾垣被他看得心惊,脑海中猛然映出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那双爬满疲惫的眼睛,幽怨中含着一丝脆弱的期盼,还有化不开的伤心难过。 最后全都化为死灰,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再无丝毫留恋,与此刻的尤哥,竟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顾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心口有些微微刺痛。 而后如排山倒海之势般的愧疚、心疼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不知所措,道:“你……” 尤哥瞬间收敛所有的情绪,唯有眼眶还有些发红,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如平日一般无二。 尤哥道:“怎么,顾公子这是爱上在下了。否则,为何用这般担忧、关切的目光看着在下?” 顾垣张了张嘴,喉咙一片干渴,说出口的话叫人听不清楚,道:“我没有。” 尤哥倒是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听不清楚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笑道:“顾公子,今日有空不如陪我出门闲逛一圈?” 顾垣沉默着,尤哥权当他答应了。 顾垣低声道:“先生…” 顾垣欲言又止,而尤哥凤眼轻挑噙着浅浅笑意,就那么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也不催促他。 他薄唇轻启,道:“好。” 尤哥先他一步走出房门,对着候在门口的小厮吩咐道:“先将东西运到边境,我三日后必到。” 小厮低头应了一声,他目露胆怯,身体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西巷院的俩人昨夜逃走了,小人已派人去追。” 尤哥眯起来了细长的凤眼,神色阴暗不明,道:“吩咐下去,将人引到边境,不计死伤。” 男女主有光环在身,逃了。 尤哥并不意外,光环只要还在,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奇怪。 之前几个世界该体验的,他都尝试了个遍。 明明有无数次一刀剁了主角的机会,偏偏他仿佛被定住了般,拿着武器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动不说,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还不停地口吐那些惨痛的幼时经历,或者是对女主的爱而不得,一遍遍的诉说自己的不满。 尤哥内心是绝望的。 而此时他身边总有人一个人会‘幡然醒悟’,会阴戳戳的在他背后偷袭,且往往都是一击毙命。 接连几世还是十几世?成千上万世? 对此,尤哥只想呵呵哒! 果然没有媳妇疼爱的男人,运气肯定差。 如果当初,他能拉下脸死缠烂打,还能被仇敌找到机会,成功的找到机会一脚踹进这个怪圈? 他始终记得当初那一脚之仇 柳边河水清,微风刮过,惊起河面圈圈涟漪。 尤哥吊儿郎当的坐在石栏上,手里还抓着一个竹竿,优哉游哉地开始钓鱼,嘴里话不停。 尤哥随口问道:“顾公子,喜欢吃鱼吗?” 顾垣轻蹙眉头,沉默了一瞬,那双水润的桃花眼中闪过为难挣扎之色,摇了摇头,口不对心道:“不喜欢。” 尤哥提了提鱼竿,一条肥美的鱼儿被他拎出水面,他将鱼扔进水桶,听到顾垣的回答,他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烤鱼的手艺极好,顾公子不如赏脸品尝一二?” 尤哥见他眼神微动,又加了把劲,不急不慢地说道:“今日,可没有佳肴美酒任顾公子品尝了,吃了这一顿,还要赶路去临城,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你不吃烤鱼,可是想饿肚子?” 俩人说话的功夫,尤哥又拎了条上来,他支起火架生火。 顾垣只坐在边上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沉默媳妇美色,无法自拔 长得好看的人,即使做着最粗俗的动作,也是极好看的,就如尤哥一般,他微微低垂着,刮鱼鳞的动作认真,神色专注,冷硬的五官略有些暖和,显得十分温柔。 收拾干净,尤哥将鱼挂在架上,细细地在鱼身涂着调料。 尤哥道:“顾公子倒是不客气,瞧着我忙活了半天,您自个倒是悠闲地坐着跟没事人似的。” 话音未落,尤哥意味不明地瞥了顾垣一眼。 随即,顾垣坐立不安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做得不大地道,脸上瞬间爬满了薄红,视线在尤哥和火架上的鱼之间来回移动。 还未等他说什么,便又听尤哥打趣道:“罢了罢了,爷将美人娶回来就是当着佛祖供起来的,哪舍得让美人干活呢?” 尤哥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唉!我也就是个幸苦命。” 顾垣心里那丁点愧疚,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抬着眼皮冷冷地盯着他,道:“我倒是不知道,先生练就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尤哥感叹一声,反问道:“这世上,哪个商人不巧舌如簧?” 鱼香四溢,若有若无地飘进鼻间,引得顾垣暗自吞了吞口水,眼神下意识地往烤鱼上飘去。 不好吃,肯定不好吃… 察觉到顾垣的反应,尤哥嘴角勾了勾,甚至好心情地哼起了歌。 尤哥低下头只当没看见,心无旁骛的挑鱼刺,他家养的小媳妇,特爱吃烤鱼,但不会挑刺,平时在桌面上看到了,也只得眼巴巴地瞧上一眼,然后不舍地移开视线。 看着挑好鱼刺递到眼前,顾垣还有几分不敢置信,他愣了一下,迟疑地接过,低声道:“谢谢你。” 顾垣耳尖红得快滴出血来,眼睛不敢再去看尤哥,只觉得手上的烤鱼越发烫手。 尤哥问道:“怎么不吃?难不成顾公子是怪罪在下,没有亲自动手喂吗?” 尤哥挑了挑眉,作势夺他手上的鱼。 顾垣心神慌乱,生怕他真夺了去喂自己,这才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尤哥问道:“好吃吗?” 顾垣耳边响起低沉、有几分温柔的声音,他抬起头,猛地对上尤哥的视线,在火光的映照下,尤哥冷硬、凌厉的五官似乎柔和软化了,让他觉得竟有些…温柔贤淑。 一时间让他移不开眼,那其中藏着深深地宠溺,令他心悸,还有几丝不敢深究的熟悉感。 顾垣心道:他真是魔障了! 顾垣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嗯。” 顾垣艰难地移开视线,认真地吃着手上的烤鱼。 尤哥细心地挑着鱼刺,最后见顾垣吃得差不多饱了,自己才胡乱的吃了几口烤鱼填饱肚子。 尤哥思索片刻,眉眼上挑,潋滟的眸光尽是戏虐,调笑道:“我在临城一笔生意要谈,顾公子可否能陪小人出一趟远门?” 顾垣被他伺候吃得开心,眉眼眉梢都带着愉悦,他大手一挥,也笑了,道:“准了。” 尤哥弯下腰,做出喜不自胜的样子,装腔作势道:“小人谢主隆恩!” 路上,尤哥怕顾垣在马车里闷坏了,特地备了好些游记与兵书。 顾垣在游记和兵书间,左右摇摆不定。 见他面露为难之色,尤哥随口说了一嗓子,道:“这些游记倒是有趣些,你若属实烦了不妨看看打发时间。” 话音未落,顾垣就挑了兵书。 尤哥哭笑不得,他本意是让顾垣放松些。 谁知道顾垣偏要反着来。 反着来么? 尤哥轻轻地推了推顾垣,见他冷冷地看过来,顾自欣赏了半天冷美人,在他即将要发火的边缘,缓缓说道:“你将手边的游记递给我,前些日子忙着生意,都没什么时间看书,现在得了空正是时候。” 尤哥话刚说完,顾垣就将手上的兵书扔给了他,自己捧着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明明,还有其他游记,而顾垣偏偏就将自己手中的兵书递给尤哥。 这般小孩子心性,宛如在闹了脾气,像是在说‘你快哄我,不哄我没你好果子吃’。 尤哥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尤哥倒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如小家伙意了,只觉得他这气也生的莫名其妙,自己是躺着也中了枪,好不无辜。 顾垣等了半天,尤哥连个反应、表情都没变。 顾垣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双温柔地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顾垣笑着问道:“先生,兵书解乏吗?” 尤哥道:“怎么,顾公子要和在下换吗?” 顾垣侧着身子,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马车上,他调整了个舒服姿势。 顾垣道:“不,先生误会了。” 随着马车剧烈地颠簸,顾垣身子随着马车晃动着,那雪白的颈脖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尤哥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静静地等着顾垣的下文。 顾垣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着,山路颠簸,左右也算是闲着无聊,先生何不骑马?” 尤哥道:“哟,顾公子这是在嫌在下碍眼了么?” 尤哥挑了挑眉,邪气地冲他吹了吹口哨,眉宇间尽是恣意潇洒。 “先生……”顾垣故意顿了顿,果然他话锋一转,眸光一片赤诚、热枕,声音仍是温温软软地,道:“先生,当真是聪慧无双。” 尤哥点头,深以为然,“嗯。” 尤哥渐渐冷静下来,余光瞧见顾垣笑魇似花,那眼里还带着一丝期待,让尤哥不忍扶了他的意,鬼使神差的就出了马车。 一脸懵逼,刚被美人迷了心智的尤哥:“……”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干什么? 小厮忍着笑意,将缰绳递给尤哥,道:“爷,马我给您牵来了。” 小厮显然早就听到马车里的谈话,否则怎能动作如此之快? 尤哥前脚刚下马车,马都给他牵出来了。 尤哥道:“过来。” 尤哥冲小厮勾了勾手指,小厮闻声而动,抬脚往尤哥身前凑。 嘭! 尤哥抬手给小厮头上来了一下,小厮疼得龇牙咧嘴之际,还不忘嘲笑尤哥,道:“哎呦,爷您是恼羞成怒了吗?” 生死一线进行时(1) 尤哥脸上笑嘻嘻,道:”是啊。”早知道,他就不将顾垣的随从给弄出来了。 现在,整天给他找不痛快! 小厮突然正色,道:“爷,我家少爷心地好着呢,平常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无人招惹他,他怎会让人不舒坦?” 小厮嬉皮笑脸地走到尤哥跟前,趁他发怒之前摸上了马车,还撩起来车帘冲尤哥做了个鬼脸。 尤哥忍着掏刀子捅人的冲动,不停在心中默念: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马车中,顾垣俊美的脸庞无一丝表情,冷冷冰冰的宛如一座冰山。 小厮瞬间收敛所有的表情,低垂着眉目,恭敬地说道:“回少爷,尤大爷并未生气。” 顾垣道:“阿凉,以后……不必试探了。” 顾垣冷漠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紧接着又道:“还是,再看看吧。” “是。”阿凉低声回道:“还望少爷莫要忘了报仇,如今已利用他逃出京城,何不再利用一回?属下见尤大爷对您也不错。” 哪是什么不错,看得跟自个眼珠子宝贝似的。 吃穿用度,真真是一丝都不曾慢待了自家少爷,更是连他都冒着极大地风险从死牢中捞出来。 这人说是看上了自家少爷那副皮囊,但从不借机动手动脚,也不曾冒犯了顾垣。 当真是应了他那句话:领回家做祖宗供着。 顾垣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尤哥,这人连名字都占尽了人便宜,像极了他那副不爱吃亏的性子,偏偏在他这里,像是个傻子般,什么亏都吃尽了而且吃得心甘情愿。 几人脚程并不算快,再加上尤哥有意逗留,每每遇到些好看、好玩、新鲜玩意便给顾垣送去。 平白遭人了好些嫌弃,到后头他也不在傻乎乎地凑上去,和顾垣分享自己看中的小玩意。 【宿主,你几岁了?怎么还爱玩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这和它想象中的宿主完全不一样好吗? 说好的威风凛凛,八面威风呢? 拿错剧本了吗? “你不懂我的忧伤。”尤哥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但那语气听不出一丝难过。 尤哥想…自己可能是真的难过了。 一个人待久了,总是孤单的。 他好不容易打开心门,放一个人住进去,兴致勃勃地带着这个人四处参观。 却落得一个白眼,那种心情怎么形容呢? 从天而降一盆冷水,将他那颗热乎乎地浇了个透心凉。 尤哥曲腿坐在树底下,整个人蔫巴蔫巴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物。 而顾垣,看着他越发暗淡的眸子,心中徒然升起种种不悦。 心神微动,顾垣下意识地就走到尤哥身边,“先生,,这物件可有什么独特之处?” 说话间,顾垣往尤哥身边挤了挤,也一并曲腿坐在树底下。 尤哥还泛着迷茫,他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的人,不是他臆想出的,眼神逐渐清明,他邪气地冲顾垣吹了吹口哨。 尤哥道:“哟,顾公子不看兵书跑来找我这个闲人,难道不认为是在虚度光阴吗?” 口气不善,隐隐带着几丝埋怨,赌气在里头。 顾垣怔了怔,他倒是从没见过,这人还会露出如此孩子气般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但面上丝毫不显,唯有嘴角那抹笑意淡去,恢复一贯冷漠地表情。 “你知道就好。”顾垣紧抿着薄唇,眉头轻蹙,眸中闪过一丝懊悔。 “哟,这还是小人的不是了?”尤哥磨牙,有种想就近挨着将人一口咬死的冲动,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尤哥都快被气笑了,指望这人会安慰人,那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升起,来得更加不可能。 “祖宗,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回马车上,咱赶路去成不?”尤哥抬头望了望天,语气里透着一丝妥协,看清现实的酸楚。 顾垣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马车上。 自打上回被他赶下马车,尤哥便再也没回去,一个人骑着马在外头不知道野的多开心。 顾垣撩起车帘,见尤哥兴冲冲地骑上马车,心里想叫他进来的那句话,硬生生的全都憋了回去。 俩个人,一个未主动提起,另一个不怕再提。 尤哥表示,他还是要脸的。 万没有被人打了一次脸不够,还要再将另一边凑过去给打。 这不是找抽吗? 他脑子又没抽! 天色渐晚,幸好几人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临城。 刚探进城主,马车里便传来少年干净,甜腻地声音,“尤大爷,咱们要找家客栈住吗?我看悦来客栈就不错,原先在京城时,便常常听人提起,我家公子不曾来过临城,我也一直无缘见见这悦来客栈。” 语气里满满地都是遗憾,仿佛尤哥不让他去住住,今生都住不上了般。 阿凉掀起车帘下了车,然后站在边上伸手去扶顾垣,然后贼兮兮地凑到尤哥跟前,嬉皮笑脸道:“今个儿,不知道大爷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尤哥侧目,见顾垣也是一脸期待地望向自己。 尤哥道:“我在临城有所宅子。” 尤哥摇了摇头,这主仆俩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门清,无非是在悦来客栈安排了些人,准备入夜便逃离此地。 可他会让顾垣如愿么? 一旦让人给溜了,被人视作耻辱的他,还能有舒坦日子过吗? 自个还能有小媳妇吗? 回想此,尤哥心中不由阴郁了几分。 眼前阔气宏大的客栈,也没能让他心情好转,当看到顾垣眉宇间的喜色,心情更是差到了空前绝后的一个地步。 但是尤哥憋着不说,他也没有说得立场。 阿凉道:“尤大爷,要不您先回府去,我陪我家少爷先逛逛。” 尤哥耳边响起少年软糯、甜腻地嗓音,虽是疑问,却不等尤哥答应,话落便拽着顾垣离开。 尤哥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的注视着顾垣。 许久,尤哥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眉峰微扬,那双过于平静地眼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顾垣,你终于忍不住要向他动手了么? 生死一线进行时(3) 一直跟着尤哥身边的下人突然说道:“爷,御将军给您送来了几个美人,您看还是老规矩送到……” 尤哥摆了摆手,挑眉笑道:“不,给我送到新院子去。” 正好,他身边的美人走了,有人上赶着给他送过来,不收下就不识好歹了。 “好的,不过爷……”下人突然掉头朝暗处看了一眼,脸色倏然一变,往尤哥走了几步,道:“您身边突然多了一波人跟着,还请万事小心,您要是出了事寨子的兄弟还不得扒了我。” 尤哥道:“徐杰,你先下去,我自有分寸。” 有人跟着,尤哥不奇怪,奇怪的是顾垣仅仅是派人跟着他,而不直接动手。 这还真有点超出尤哥的预料了,说顾垣舍不得下手。 尤哥是打一万个不信的。 徐杰道:“御将军还说,让您尽早去边境一趟,那十几个美人就当做这次的赔罪礼了。” 尤哥道:“算了,先回去。” 尤哥突然有些头疼,不知道御风给他送来了什么麻烦事。 徐杰在前头带路,尤哥慢悠悠地跟着。 到新院子时,府门前一排站在十几个其貌不扬的人,中间还绑着一个女人,尤哥眯着眼睛,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嘴角抽了抽。 麻袋,怎么将胡小兰给他送回来了? 徐杰惊了惊,妈呀,怎么比他们从战场上捡来的女人还要丑? 他忍下心里的疑惑,道::“爷,您看这要送到房里去吗?” 尤哥面不改色道:“就送西边院子往左数第三间屋里去。” 徐杰正点头,猛地回过神来。 这……这这、不是他的屋子吗? 徐杰一想到那些人比男人还壮的女人,下面瞬间蔫了,整个人也是蔫巴蔫巴的。 徐杰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道:“爷,我错了!” 尤哥挑眉:“你没错。” 徐杰特伤心的,特难过的说道:“爷,我明天!不我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去!” 徐杰心里那个悔啊,他为什么要多嘴这一句? 徐杰啊徐杰,瞧把你能耐的,嘴贱! 尤哥特真诚的看着胡小兰,问道:“小兰,你今天想住哪?” 躺在地上的女子悠悠醒转,望向尤哥的眸子徒然发狠,死死地盯着他,朝尤哥吼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胡小兰记得,她明明和子初一路逃出京城,在境外时被人敲了一记门棍子,醒来就在这里了。 陆子初呢?他人在哪?有没有受伤? 胡小兰怒道:“尤歌!你将子初藏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敢让他来见我!” 胡小兰心中隐隐有了想法,她猛地摇了摇头,眼里快速闪过惊恐,不会的,子初他不会抛弃自己的! 自己还怀着子初的孩子,他不可能会放弃自己的! 等等…… 胡小兰胆怯的摸向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坦着,她再也感受不到那里有孩子的迹象。 她胡小兰发狂地冲站在一旁的怒吼着:“我的孩子呢?尤歌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尤歌你好狠的心!它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你有什么对着我来!” 她大圣大喊着,宛若一个疯婆子,眼里溢满泪水。 胡小兰软下声音,放低态度,眼里运量着骇人的疯癫,道:“小姐,我千错万错你都不应该拿这个孩子开刀!” 尤哥皱着眉头,盯着手上的信纸,扔在地上,道:“你自己看看吧。” 妈的,这关他什么事! “你以为拿了一张不知道谁写的信就能糊弄我吗?”胡小兰巍巍颤颤地站起来,看都不看地上的信一眼。 尤哥道:“嗯好,都是我做的。”懒得再解释,尤哥顺势应承下来。 不就是背个锅嘛,他相信自己是可以的。 胡小兰怒道:“果然就是你!” 尤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将人抬下去。” 尤哥可不想理这个疯女人。 不可理喻! 临近傍晚,尤哥心不在焉地在窗前看花。 【系统,查一下好感度。】 【叮咚!好感度:30】 尤哥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收拾好心情,赶往与御风约定的地方。 毕竟对付男女主才是大事! 尤哥心里充满了愤怒,被男女主搞死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让尤哥记忆犹生,比起小说中那些出场牛逼,黯然离场的配角、反派。 尤哥这个反派,更像是一种立志于拉尽所有人的仇恨值,将作死最大化。 平时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尤哥一碰上男女主总是壮态百出,就差脑门写着他是boss,他是来送经验的。 御风道:“尤小姐,此次约你前来,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御风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淅淅沥沥地小雨顺着伞边滑落。 嘀——嘀 尤哥扯着嘴角笑道:“御将军您说。” “顾垣,尤小姐可还有印象?”御风笑眯眯地看着他,仔细地注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改变。 尤哥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假笑道:“前几天他被人掳走了,我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去找,怎么,人在您那吗?” mmp! 该不会是为了监视他,身边的人太少,以致让眼前这个笑面虎抓住了吧? 御风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听闻顾公子到边境上某个寨子逛了一圈,被里头的人抓住,如今正被困在里头呢。” 说到此,御风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目视前方,道:“只不过,是你地盘上的邻居。” 话里是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尤哥一声不吭,回忆着地盘邻居是谁。 邻居……那不是! 尤哥猛地抬头盯着御风,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沉声问道:“消息得来可靠吗?” 那地方,不是端王的老窝吗? 怎么还没被承天帝给端了? 御风笑容不改,缓缓说道:“当然可靠,据线人来报,据说是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一言不合便将顾公子关了起来。” 谁的消息都能出错,就御风的消息不会出错。 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出了一点差错,御风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如何敢掉以轻心,不小心谨慎? 生死一线进行时(3) 承天帝和小皇帝都盼望着御风死在边境,唯一还想他回去的人,又是一身的伤病,被小皇帝扣在皇城中,榨干最后一丝用处都不肯放人。 前前后后小皇帝下了十几道圣旨,就是为了将御风召回朝廷,好半路截杀,让他死在边境做成流民暴动杀死的。 这么憋屈的死法,御风可不能认,否则非得被他老子给一脚踹死。 御风沉思道:“在下可丝毫看不出尤小姐的担忧,若是不急的话,何不先将答应在下的事做了?” 尤哥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尤哥心里正堵得慌,话里透着烦躁。 御风道:“对啊,在下怎么能不急?” 御风扬了扬眉,眼中带着一丝戏虐,轻声叹气道:“我男人可不像你家那位满身都是是刺,他性子好还还指不定被人坑成什么样子。” 尤哥正沉默着,脑海里响起舍已为人急促的声音。 【宿主,快去救顾垣!】 【他不是天道之子吗?还用得着我去救?】 尤哥面上保持沉默,心中回答舍己为人。【这是崩坏的小说世界,天道之子怎么了?难道就不会被反派搞死吗?】 舍已为人底气十足的呛声,它丝毫不怂。 小说世界瞬息万变,说不定哪个时间,某个变故就来了。 凡事不能说死了。 【嗯。】尤哥特冷淡地回答舍己为人。 怎么可能会被反派搞死呢? 有世界意识的庇护,顾垣不可能会死,除非有什么让世界意识害怕的存在。 世界意识都怂了,他去又能如何? 作为被世界意识搞死多次的人,尤哥完全没底气好吗? 御风问道:“尤小姐意下如何?” 御风是真担心了,信中寥寥数语,每次都说自己安好,让他不必担忧。 御风离开皇宫,家里没人压着,说不定那人连一日三餐都不会按时吃。 本就不大好的身体,指不定被他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 尤哥挑了挑眉,说出口的话却是专刺人心口,你戳他痛处,就别他刺你心。 尤哥道:“御将军,你当真就不怕世人的风言风语吗?就算不怕这些,御将军打算如何面对尊父?” 御风面上仍是一片风轻云淡,不疾不缓地回道:“尤小姐看在下像是在乎风言风语的人吗?” 再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事御风都做了,还会怕这些?要是怕了,他还会被夹在左右为难的处境? 尤哥将人从小到上打量了一番,果断道:“不像。” 尤哥问道:“我想问的是御将军又是如何确定,对方与您一样不惧这些?您又是如何判断,对方与你也有等同的……情意?” 御风冷笑一声,道:“他惧不惧,从来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御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语气中是从不外显的霸道,“他命都是我给的,理该归我。” 人都没几日活头了,谁还在乎这些? “至于情意?”御风嗤笑一声,道:“尤小姐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还是在怨恨什么?” 尤哥佂了怔,他不得不再次正视,眼前始终从容淡定的男子,心里感叹。 尤哥道:“御将军当真是慧眼如炬,我确实有些事情想不透。” 尤哥是在怨,若不是心存怨恨他还会在这耗着? 御风道:“喜欢是一个人的事,对方没必要回应或者付出等同的喜欢,对方从未要求你喜欢他,为他做什么。两情相愿并不是谁都能遇上的,要是真喜欢那就得豁出一切,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尤哥感叹道:“倒是想不到,御将军还是个痴情种。” 感情之事,先爱上的已经输了,尤哥已经输的彻底。 所以,没必要怨恨。 高楼红墙的大院里,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块块如玉泛着青光,一场春雨过后,屋前的翠竹格外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 顾垣站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有些失神…他会担心自己么? “阿垣,陛下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耳边响起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顾垣回过神,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绣着暗金色龙纹的锦服,那布料质地是天元国送来的特供品,论质地刺绣手艺无一不属精品,只是这衣服穿在身上略显大了些。 端王,承天帝的三哥,外人都传俩人不和,这一消息在太子登位也被证实,端王一党确实是下场最惨的。 视线最后定格在端王腰间的玉饰上,顾垣怔了怔。 那玉、顾垣在太子身上也见过同样的。 顾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道:“王爷,不是都知道了么?” 听到顾垣的回答,端王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那过于秀气的眉头皱起,道:“阿垣,你是知道陛下的脾性,他早就想将边境的几个贼窝子端了,他将此事交给你,本意是想让你受辱,谁知道那贼匪头子将你奉如上宾。” 端王不是没听出顾垣语气中的疏离,只是他下意识地去忽略,忽略心中那抹淡淡地失落。 顾垣垂眉不语,尤哥待自己确实不错,但言语上的戏弄,便宜尤哥可一点没少占。 端王笑道:“他在宫里气得怒火攻心,想法子招你回来,那贼匪头子也不知道是听到什么风声,将你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宫里的人终于找到机会与你搭上线时,那些人又全被消失了。” 说到此,端王眼神疑惑地盯着顾垣,“那人是何意?” 端王心中想问的有很多,当对上对方冷漠地眼神,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顾垣受他连累被圆儿迁怒,他心中有亏欠,只想让对方过得更好些,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处不在圆儿的控制下? 除了边境的那几个贼窝,先皇打了一辈子都没舍得再进一步,死前还抓着圆儿的手,让他发誓不涉足那块地盘,之后才驾鹤西去。 圆儿口头上答应了,但自家门口住着贼窝子,他哪能放心? 听到这番话,顾垣眼中渐渐染上冷意,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讽刺,道:“陛下交代的事还请端王直说,我照做就是。” 生死一线进行时(4) 何必要做出这副满心满眼为自己考虑、打算的表情呢。 难不成,是怕他不听话么? 端王眸中闪过痛色,道:“阿垣,你别这样陛下他……” 顾垣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还请殿下直说。” 语气是一贯的冷淡疏离,公事公办的态度。 端王沉默着,仿佛被伤到了般,望着顾垣的眼里布满难过,道:“阿垣,陛下让你取得贼匪头子的信任,找机会下手将人除了,到时候会有我们的人混进去联系你,切记万事以保住自身为重。” 顾垣道:“好,我知道了。” 顾垣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端王见了于心不忍,劝慰道:“顾垣,我见那贼匪头子对你甚是极好,你若是不想我可以帮你,你母亲……” 顾垣打断他的话,凌厉地视线落到端王身上,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不必了,我没有龙阳之好,殿下对我最好的帮助,便是不再插手我的事。” “阿垣,本王知道你还在……”端王的话还没说完,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贴身小厮焦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殿下!” 小厮慌慌忙忙的跑进来,“外头突然被一大群人包围了,殿下我们出不去了!” 端王秀气的眉头皱起,思索不过片刻,便对顾垣道:“阿垣你先从后门离开,我掩护你!” 他不是答应自己放过阿垣吗? 难道小圆真要杀了顾垣才肯罢休吗? 顾垣目光透过门窗,视线落在高门大院上。 哒!哒!哒!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地面也似乎承受不住晃动着。 听到端王的话,心中那句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垣如今的遭遇,全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这让他怎么不怨? 可顾垣也同样清楚,这一切都是承天帝做的,唯一跟端王擦边的就是。 承天帝见不惯俩人相处……友好。 端王这个人,表面上是一副良善温柔,好说话的人,但与他关系稍好的顾垣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从承天帝登位后,端王对顾垣的态度大变,再到后来的承天帝发难,端王屈尊降贵的刻意讨好他,让顾垣心中始终疑惑不解。 而现在,顾垣似乎懂了什么,这俩人不止关系龌蹉,兄弟乱伦,还将他当做肆意凌辱的对象,从头到尾,他就像一只猴子被人戏耍、逗弄。 平淡地眼中渐渐染上恨意,顾垣微阖着眉目,让人看不清分毫情绪。 半响之后,有些沙哑地声音自顾垣口中传出:“多谢端王殿下。” 突然听到一声‘谢谢’,端王愣了一下随即发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不由笑道:“阿垣跟我还客气什么?” 语气里带着热情和刻意的讨好,似乎在努力缓和俩人之间的关系。 “阿垣你还是快离开,有话我们改日再聚!”端王一边催促着顾垣,一边往正门走。 门口零零散散的围着几个人,看着倒像是看大门的侍卫,他却没一个熟面孔。 此次端王出门见顾垣,所带之人都是自己的心腹。 端王皱着眉头,猛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惊道::“小林子你……不,你不是小林子!” 端王瞳孔猛地一缩,抓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快说,你到底何目的!” 小厮不敢反抗,怯怯的低下头,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丝毫没有畏惧,道:“回殿下的话,奴才奉陛下口谕:将逃犯顾垣抓捕归案,若是对方拒不收捕,企图负隅顽抗,可当场斩杀。” 端王死撺小厮衣领的手猛地一松,大步往后门跑去。 “殿下如今前去为时已晚,说不定见到的就是顾公子的尸首,陛下还说了,怕殿下见到伤心难过,让殿下先行回宫,心中有不爽快的尽管朝他身上发。” 身后传来小厮的声音,端王身体猛地僵硬了,大脑像是突然停止思考,脑海中始终重复着那句话:阿垣死了,他被你害死了。 端王身体僵硬着,只能瞪着俩只眼睛,他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阿垣怎么可能会死!” 小圆明明答应过他的,不会伤顾垣性命。 与此同时,还在临城与御风商业吹捧的尤哥,脑海中猛地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 【警报!任务目标正面临生命危险!】 【警报!任务目标生命值流逝中!】 尤哥怔了怔,心里安慰自己。 不慌…… 天道之子,不会死的,不死光环比男主还牛逼。 【叮咚!已经检测到任务目标正在恢复生命值!】 【叮咚!任务目标已经接触到天定之女!】 尤哥:“……” 等等! 天定之女岂不是顾垣命中注定的伴侣? 他现在去将人抢回来,还来得及吗? 尤哥现在有点不淡定了。 几道冰冷的机械音之后,又重新切变成舍已为人萌萌哒的声音。 【宿主!任务目标快把女主抢走了!】 舍已为人都快急死了! 妈的。 任务目标遇上女主,这说明顾垣已经黑化了好吗 碰到女主直接展开虐恋情深剧情,它家宿主还能完成任务吗? 【宿主,如果你按照我的办法肯定早就完成任务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宿主不出三天就能完成任务,而你三个月过了没完成任务也就罢了。】 舍已为人难过的只想哭! 【为什么还将任务难度提升了?】 “尤小姐,你怎么了?”见到尤哥面色微变,作为合作小伙伴的御风,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尤哥现在的心有点累,他想静静。 对方说没事,御风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向来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御风挑眉道:“不知道尤小姐何日启程呢?” 尤哥答道:“三天后。” 舍己为人说,三天后按照剧情发展,女主会来这里找御风。 说起这个女主也是个可怜人,遇上顾垣之后更是展开了虐恋情深。 女主叫临安,天元国的长公主,小皇帝的姑姑。 她十五岁之前都在宫外漂泊,流浪。 剧情上说,她刚出生就被人拐了。 好美人色(1) 临安被人寻回之后,一直被娇养在皇宫之中,送她回宫的人是天元国如今的摄政王,剧情上说,俩人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在外流浪时,摄政王遇上临安公主,女主光环太过强大,让尚且食不果腹的小男孩起了恻隐之心,将女主带在了身边,一起流浪要饭。 俩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俩小无猜,共同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生活。 临安公主回宫后,天元国的先皇为了弥补自己的女儿,好吃好喝地供着,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临安那里送。 这时候,临安公主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任准‘驸马’御风。 俩人刚见面就打了一场,双方在得知有婚约后,齐齐变了脸色,御风更是吓得落了水。 这段即兴而起的荒唐婚姻,在当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黄了。 天元国先皇驾崩的头一年,摄政王毫无预兆地出现了,皇帝对他信任极了,更是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临安公主得知自己的父皇,又给她定了以门婚事,当场找上门去,见到摄政王之后便没声了。 可这婚事又黄了,成亲的头一天,摄政王就被御风给掳走了。 民间传说:临安公主长得过于丑陋,吓得俩任准驸马都出逃了。 临安公主貌丑无德,仗着皇帝的宠爱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刁蛮任性……便传开了,以致无人敢娶。 临安遇上顾垣时,他被一群人追杀……舍己为人,将系统屏幕投影到尤哥眼中。 空阔的山头传来一道嘶声力竭地喊声道:“少爷!你快走别管我!” 阿凉将顾垣护在身后,身中数刀,雪白的衣袍染成了血衣,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嘀嘀’地顺着衣摆往下流。 阿凉嘶声力竭地喊道:“少爷,走啊!别忘了夫人还在皇宫等着你去营救!” 阿凉顺势将顾垣往前推了一把,身后追杀的人紧跟着而上,阿凉横劈一刀将拦住,残破的身躯踉跄了一步,他咬牙扛着,使出全身的力气,为自家少爷争取更多的时间,得以成功逃离。 身上的力气渐渐流逝,跪在地上的人,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一片血摊中。 男子狠狠地往阿凉身上砍了一刀,不解气的又踹了一脚,向为首的人问道:“大人,我们还追吗?” 为首的人将剑收入剑鞘,肯定道:“当然是追,顾垣跑不了多远,陛下有令,将反贼顾垣当场斩杀!” 顾垣捂着胸口,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跑,血从指间不断流出喷洒在地上,浓重的恨意溢满眼眶,眼里充满血丝。 好一个端王,当真是他顾垣看错了人! 总有一日,他定要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还有娘在他们手上。 “我不能死……” 顾垣口中呢喃着:“我要活下去,不能死……” 只觉得脚步越发沉重,顾垣费力的往前跑,昏倒前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小厮惊道:“殿下!前方有个男子重伤昏迷!” 小厮快步将顾垣扶起,冲着大部队中间最华贵精美的马车喊道:“公主!这还是个贼俊的男子哩!” 那马车马鞍用得是天元国最贵的马鞍,车帘是皇城里的有名的师傅所制作,那布料用的是皇室专有的贡品。 绛红色的车帘被人撩了一角,最先出来的姑娘,穿着薄粉色宫装,妆容清淡仅仅擦了腮红,那淡淡的眼神不威自怒。 她是殿下的贴身宫女彩云,贵人眼前的红人。 彩云身上的衣裳,是公主最新命人制作的云锦。 公主自个还未穿过,便让彩云姑姑穿了,据说是为了看看效果。 彩云迈着小碎步走到顾垣身前,俯下身子凑近瞧了几眼,地上躺着的小公子真真是好看极了。 彩云一时间惊看呆了,而后捏手帕捂着嘴角,笑着说:“哟,还真是俊公子呢。” 那是一种连女人见了都羞愧不如的美,且丝毫不失男儿本该有的阳刚之气,让人见了过目难忘。 到底美成了何样…… 彩云一时词穷,她没上过学堂,只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想起,公主时常说起的一句诗: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听到彩云的话,车里的立即人坐不住了,撩了车帘便下了马车车。 临安瞅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刚想评价一句:果真是个俊人儿,给她做驸马再好不过了。 ‘咻’凭空出现的铁箭擦过临安肩膀,耳边还回荡着划破空气的‘咻咻’声。 临安赶紧捂着胸脯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我勒个擦,是想吓死本宫,好继承本宫的藏娇阁吗? 藏娇阁刚开始建造的时候,临安并没有提名字,这是她给未来驸马准备的,哪知道被下人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成了… 作为天元立国以来,最荒淫无度的公主。 临安深知流言蜚语的厉害,索性她直接背了这锅,隔天就将藏娇阁三个字金色滚边的大字,立在了宫殿横匾上。 吓得彩云顾不上身为贴身大宫女的气度,开始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快护驾!有刺客!” 因为出门是为了找御风干架,临安特地带上了公主府所有的侍卫。 她公主府的侍卫,拎到战场上都是以一打三的存在,是当年她经常气得想不开找御风干架,父皇生怕她吃了亏,特意将这批人送给了她。 几十个黑衣人瞬间被公主府的侍卫包围,黑衣人为首的一看势头不对,就想逃跑,但还想着用自家的名头将人瞎跑,语气讥讽地朝临安说道:“还望小姐莫要阻拦我们办事,我看小姐也不是本地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临安也猜到这群人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看到小公子的美貌,她起了恻隐之心,此时又被讥讽了一道,心中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 当即临安冷冷地说道:“本宫就是管了,尔等又能如何?” 本朝的摄政王曾经说过:但凡长得好看的人,大多心肠都不会太坏。 好美人色(2) 对于将闻之奉若神明的临安公主来说,这确实是人间名言警句,始终深信不疑。 现在她看到了小公子的容貌,又瞅了瞅眼前捂着脸,不敢见人的黑衣刺客,心中更加赞同这句话了。 为首的黑衣头领,视线在落到前方不断跑来的侍卫上,停顿了几秒,视线又落到了临安公主那张气质出众的脸庞上,迟疑着似乎在确定什么。 黑衣头领问道:“你是天元国的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点头,“想不到异国他乡还有人认得本宫,不知阁下是……” 临安公主话还没说完,却见黑衣头领扬了杨手,对着身旁的人道:“撤退!” 话语刚落,几十个黑衣人便如来时一般,很快消失不见。 临安公主感叹一声:“想不到本宫的知名度如此高,连在这荒郊野外的小山头都有人知道。” 彩云满眼赞同道:“是啊!来时奴婢还在忧思,唯恐在这异国他乡,被那些无知的荒野之人扰了殿下的清明,特地将队伍排场整的大了些。” “……”临安公主无语望天。 她是来找御风干架的,用得着如此招摇吗? 如果御风那小子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她怎么办? 此次来承天国,临安是为了将御风捉回去,眼看摄政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看得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难受得很。 临安的知心小姐妹没几个,她加入皇城贵族小姐妹的圈子太迟,又加上身份尊贵,没有从小一起培养出的情分,小姐妹自然而然地就将她孤立在外。 对于这种事,她总不能逼着人家和自己待在一块吧? 不说人家不舒坦,她搁着也不自然。 所以她唯一的竹马兼任兄长,再者是本朝的摄政王,为国家呕心沥血,名声鼎沸,甚至压过了压皇室。 她忌惮的同时,也有点小难过,被前驸马抢了现任准驸马。 无论临安内心抗压能力有多强大,碰上这种事还是会自卑、难过。 她总是忍不住心酸,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差劲了? 可是临安也知道,如果摄政王当初真的与自己成婚,他如今的处境,怕是更加举步艰难、如履薄冰。 一想到这,临安公主内心就止不住地愁伤,再愁伤地说道:“彩云啊,将这位小公子抬到本宫的马车上。” “殿下万不可,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何德何能与殿下同处一辆马车?”彩云摆了摆手,小厮刚要抬人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小厮伸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他快速地瞄一眼自家主子,又很快的低下头,收回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现过。 一见彩云摆手拒绝,临安公主就有点小忧伤,她忧伤地叹了口气,道:“彩云,我说什么你都拒绝,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出自《国风·魏风·汾沮洳》 瞧我那位意中人,貌若鲜花朝我放。貌若鲜花朝我放,公行哪能比得上。】 彩云冷笑道:“奴婢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如今未曾出阁,名声还是注意一下的好。” 临安更加愁伤了,愁伤地望着彩云,“彩云啊,你家殿下如今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整个天元国,谁人不知道临安长公主男宠无数,谁家小公子还敢尚主? 彩云冷冷地瞅着临安道:“奴婢倒是真心希望,殿下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 “彩云你这个样子很不好,你要知道有些流言蜚语传得久了,不管事情的本来面目,在大多数人看来,流传最为广泛的版本它就是真的。” 临安叹了口气,指挥着小厮将地上的小公子抬上马车。 “殿下……”小厮双眼一瞪,突然又喊了一声。 临安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小厮哆哆嗦嗦的指着前方飞来的黑影子,颤抖着说道:“殿下,那些好黑衣人……” 他话音未落,那道黑影飞快的‘啪’一声倒在地上,与之前那位小公子躺倒的位置分毫不差。 临安公主:“……” 这踏马都是什么情况? 一个个的飞来尸体,难不成是今年流行的飞扑尸体? 本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美人的念头,临安凑近瞅了几眼,有着先前小公子令人惊艳的美色衬托之下,后来倒在尸体上的男子显得过于普通了些。 临安公主遗憾地叹了口气,对着一旁张口结舌的小厮道:“张力啊,这个人你就看着处理吧。”是她期望太高了,这世间能比得过摄政王的美人,她倒真是没见过几个。 张力恭敬地应道:“是,殿下!” 临安刚走到马车前,她停顿在原地,移过身子看着彩云,一脸赞同的说道:“彩云,本宫认为你说得很快,是应当避避嫌的。” 彩云嘴角抽了抽,胆战心惊的问出声:“所以殿下想如何?”她家殿下人来疯的光辉事迹。历来就不算少。 她真是被临安吓怕了。 临安公主叹了口气,道:“你将本宫的枣红马牵来。” “……是您前几年寿辰,景先生送来的那匹枣红马?”彩云迟了一瞬,这匹枣红马被人送来时,她家殿下正忙着和御风干架。 这三年来,殿下从未有丝毫想起那匹枣红马的迹象,但每每在马夫准备将枣红马草草处理之时。 临安总是不露声色地提上一句,表现对枣红马的关注,却又要让人不必特殊照料。 这件事持续了三五来次,众人摸不着殿下的想法,但看这架势,又让人不敢不特殊照料。 果然,当枣红马被特殊照料之后。 临安公主便再没有提过一句。 此次远行,殿下又特意将枣红马牵出来。 临安点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匹,你将它牵出来。” 语气是肯定,丝毫没有想到队伍中,可能并没有枣红马的存在。 彩云刚想转身离开,便听到自家殿下愁伤地叹了口气,“彩云啊,你这个说法不对,怎么能用几年前呢?你怎么说得叫人听了,觉得你家殿下我是个老姑娘呢?” 好美人色(3) 彩云嘴角狠狠一抽,“奴婢错了,是殿下刚成年时,景先生送您的枣红马。” 临安公主听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怪难受地,琢磨半天的用词造句,没想出个好句,便挥了挥让彩云快将她的枣红马牵出来。 “奴婢这就去。”彩云行了礼,匆忙走远。 而临安却撩起了车帘,目光露在马车里的人身上,瞬间复杂了起来,片刻之后嘴角扬起,莫名有几分阴冷。 “承天国昔日顾相之子顾垣么?” 在彩云牵着枣红马回来之前,临安又放下车帘作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面上永远都是看人三分笑意,七分疏离的神色。 而后心里又有些自嘲起来,她倒是将御风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给学了个十成十。 “车里的小公子,找个小厮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了。” 说完,临安公主翻身上马,‘嗒嗒’地马蹄声渐渐响起,衣裾翩飞,身影逐渐消失在飞飞扬扬地尘土中。 *** 临城的小雨一连下了几日,好不容易有了个大好天,却是阴雾绵连,空气中似乎都透着闷热的黏性,高挂在头上的太阳也仿佛是学起了月亮清寒孤傲,照在人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尤哥趁着好天气,特别将手里积压了好几日的账本给看完处理了,心情倍好的,连带着一些零碎琐事也处理好了。 他这都是为了迎接顾垣做准备。 临安公主一到,肯定是先于御风干上一架,第二日便会压着人离开。 关于临安公主的悲情惨祸,舍已为人给尤哥科普了下,还有小说世界观性理论。 比如说,为什么一个世界会出现三对或者更多的‘男女主角’? 舍已为人说,世界不可能只围着俩个人转,所谓男女主也就是比身边的人耀眼,光环能波及到身边的人罢了。 也就是典型的谁笑到最后,谁便是赢家,至于到底是不是表面风光,外人不能窥探分毫。 像这样的主角,大多都是悲剧收场,恋人恋到最后成了怨偶也不在少数,大多只是维持着面子上,极其脆弱的平静。 比如原剧情中的临安公主,她虽然是真心喜欢顾垣,却不会为了顾垣挑起战乱,她要为了自己国家的百姓着想。 作为天元国的大长公主殿下,天元帝的姑姑,重重身份带给了她无数的好处同时,也有无数不能卸掉的担子。 顾垣却一心挑起站端,企图让战火重新蔓延俩国。 临安不能坐视不理,但她同时也拿顾垣毫无办法,最后顾垣达成心中所愿,临安为了保全天元国也付出了极大地代价,结局是俩人硬生生的熬成了怨偶。 所以说,临安还是不要和顾垣产生感情的好。 尤哥不假思索地点评道。 这种危险人物,只能是他的,换了旁人,谁能受得了? 顾垣害人不够,还乐衷于害已。 【宿主能要点脸行吗?】舍已为人作为一个特别皮的系统,这种说法愣是将它搞懵逼了。 顾垣是为自家人报仇,为什么到了宿主嘴里就变成了小孩子的任性? 还有他那种洋洋得意地语气…… 舍已为人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它家宿主不会任由顾垣作天作地吧? 马勒戈壁,哪来的二傻子? 自己都说了害人害已,还不管着点? 【尤哥:行啊】尤哥心里美滋滋。 有些时候人憋坏了,这样是不好的,会憋出毛病,想做什么尽量让他去做。 尤哥是最舍不得看到这样的顾垣,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他。 所以纵着,宠着,出了事也是他自己担着,与旁人没有丝毫关系。 顾垣是疼醒的,身上的伤口被人粗暴撕裂,取出断在里头的碎片,大量鲜血瞬间溢出,身上的白袍早已染成了血衣,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顾垣疼得轻哼几声,眉头更是紧皱,额角布满了汗水,脸色惨白的惨白的,毫无血色的,痛极时紧紧咬着薄唇。 下一瞬,毫无预兆地,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充斥着血色,暴虐仿佛杀红了眼的魔头。 正在给顾垣处理伤口的太医,被看得手顿时间抖了抖,那道宛若要吃人的眼神,总让他有这个虚弱的伤患,下一刻就能跳起来掐死他。 顾垣察觉出太医的害怕,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身上的煞气也瞬间收敛全无。 太医抖了抖身子,那道要吃人的视线终于移开,否则他完全不能接下来不会手抖出错,再次惹了这位小公子的不爽。 太医动作麻溜的处理好顾垣的伤口,连滚带爬的跑出马车,模样急的像是后面有饿狼追赶似的。 顾垣环视四周,入眼是皇室专用的明黄色,马车里宽敞地很,到处都是华贵精致的物品,摆放在眼前的碟子上布满了被雕成各种形状的玉石,有的被雕成了小人形状,有的是动物形状。 他是在哪里? 看样子并不是皇宫里的那俩位,毕竟,那二位的身份尊贵,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见过? 哪会有这心情玩小孩的东西。 顾垣抬起眼皮,淡定地看了一眼刚被包扎好的伤口,确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背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太医麻溜地跑到临安面前,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眼巴巴地瞅着临安公主,“殿下,那位小公子醒了。” 临安瞅了瞅精神抖擞,一副八卦脸的张力。 临安公主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直视他,语调平缓,“他醒了,你是想让本宫进去看看么?” 张力,临安的狗腿子兼任全职太医,为临安避开了无数次的暗杀,防不胜防毒品。 “殿下,您公主府那座花费重金打造的藏娇阁,是时候让人住进去了。”张力深以为然,那位小公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公子真绝色,乃人间极品美人,比之天元国长居美人排名榜第一的摄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力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他倒是有些可怜自家殿下了。 虽然极好颜色美的人儿,可这也是被摄政王惯出来,常年毒害的原因。 好美人色(4) 以致殿下瞧人的眼光极高,放到外面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美人,在她看来就是太过普通,寡淡了。 若不是临安的面皮长得也不错,又是天元国最尊贵的一位公主,她说这番话被人听到了,还指不定被人弄死个几千几百回了。 临安当即笑眯眯地看着张力,道:“他知道你这般教唆本宫找男宠吗?” 她这次出门并不是单纯为了将御风捉回去,她想让御风将那人逼出来。 这天底下,若是还有谁知道那人的存在,除了御风。 临安不作他想。 最近,她的头疼病好像有愈渐加重的趋势,明明他说过会很早回来给自己治病的,如今却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 莫不是被塞外的野花眯了眼,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吧? 见临安公主提到自家主子之后,再次沉默不言,张力识相地退下去。 他家主子,大概是回不来了。 这些年殿下的头疼之症都是他在医治,主子给的药方最近越发不见效了,常常在半夜他总能见着殿下出来走动。 临安公主说:其实,本宫很怕黑,本宫想着心里的惧怕是否能缓轻头疼的症状呢? 想着张力突然红了眼眶,其实他家主子也曾说过。 如果他回不来,便不必再等了。 医治公主头疼之症主要药材是天元国没有的,在边境一带最为凶险的地脉,那里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地。 进入的人有入无回,山谷只有俩个节气才能进去,常年都是一堆巨石牢牢地堵在那里,是人力无法撼动的。 临安靠在软椅上,正疼得全身泛力,那张艳丽逼人却分毫不该,依旧给人带来沉重地胁迫感。 不重不轻地声音自远处响起传到他耳中,“张力你过来,你给本宫一句实话,我这病还能治好吗?” 张力站起身,拿着线人送上来的信件递给临安公主。 “殿下,刚刚得了线人的消息,御将军如今搁临城待着呢。” 张力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殿下你的病只差一味珍贵的药材,等臣下主子采药回来,臣下便立即为您制药。” 临安公主接过,费力的抬起眼皮仔细地端详,片刻之后轻声道:“让人整顿一下,改变行程,力求在明日天黑之前到达临城。” “张力,可是我等不到你家主子了。” 每每病发之时,临安时常觉得她撑不下去了,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当年那个照亮她整个阴暗晦涩人生的小公子,她便觉得自己拥有了足够多的力量,能熬下去熬过这次。 可一年一年的失望……她真的不能再等了。 等不到他,只能她自己自力更生了。 临安偏爱白衣小公子,她私自认为,白色纯洁无瑕,高贵的令人望尘莫及,对于她这种身带大罪孽之人,连看一眼都是亵渎。 她是个恶人,所以很想将眼下无尘的仙人推入凡尘,看着他跌入凡尘后,再不复当初纯洁无瑕。 显然顾垣很符合这点,所以在见到顾垣起,她便毫无顾虑地将人救下。 到达临城时,门口的守卫松散着坐在围栏上,有的人席地而坐,姿态悠闲地仿佛是在游玩。 临安却看了直皱眉,像这些个玩忽职守的守卫在天元国,早就被拖下去砍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中玩忽职守的这些守卫,都是御风的兵。 前些日子,雨水绵连,导致农田积水过多,一时半会排不出去。 那些农田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大户人家所有,他们花了些银子便借走了些守卫。 天高皇帝远,京城离这太远,地方官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架势。 远远走来一排人,立在众人之首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衣,墨发长衫,离近了些临安看清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一瞧都让她的头疼缓轻了很多。 爱看美人,那是她历来的老毛病。 男子面容过于秀气艳丽了些,而那身气质很好地弥补了这份不足,脸上带着真心实意地笑意向长安走来。 男子轻声开口道:“这位姑娘……” 临安没听清楚男子的话,她心中想得是,难不成她的桃花运来了? 往年连个花骨朵都开不了,今年却连开俩朵。 临安头突然猛烈地疼起来,像是有人用刀子一下下的戳着,整个人无力地往下倒,耳边是彩云的惊呼声… 尤哥话话还没说完,他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忽然就昏倒了,女子身后跟着的丫鬟。 在女子与地面亲密接触前,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动作熟练的将女子抱上马车。 丫鬟从车帘中探出脑袋,对着等在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来人快将张先生请过来!” 下人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场面一时很混乱,空气中似乎都透着紧张的气氛。 下人路过尤哥身旁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无辜躺枪的尤哥:“……” 老子干了什么 简直就是——哗了狗! 搞什么鬼啊!这踏马是古代版的碰瓷吗? 半响之后,那辆豪华无比、处处透着财大气粗的马车上,走出一个男子,他步伐不稳,模样有些狼狈,像是被人匆匆赶了出来。 尤哥眼皮颤了颤,他瞧这身形有些眼熟。 那人摇摇晃晃地落到地面,他离得远,都还能闻到那边传来的血腥味。 这是受了多重的伤? 尤哥沉思着,但走向马车的脚步却更快了些,当看清那人惨白的脸,虚弱的小模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对于马车主人的身份,心中顿时明了。 这是临安公主。 见到尤哥,顾垣也愣了一下。 那双平淡地暗含了几分难忍的痛楚,在看到尤哥那一瞬,整个人都惊呆了。 心中那颗死寂地心,似乎活了过来隐隐约约地有几分活跃,期待。 紧跟着,顾垣眼眸一暗,快速地移过视线。 他不想让尤哥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堪,宛若丧家之犬。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撞见最不堪的自己呢? 为什么他不能在自己人生最恣意潇洒的时候,遇见自己呢? 牡丹花下还没躺(1) 尤哥好似全然没有看在顾垣那分不自然,笑意吟吟地望着他,轻声询问:“回家吗?” 耳边蓦然响起温柔地,有些疼惜地声音,让顾垣猛地抬起头,双手死死地撺紧,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狼狈极了,但他还是想看看,那双时常含笑的眼睛,此时看着自己时会露出什么。 那双眼睛仍是含着笑,却像是溪水缓缓地流过山间,格外安静而温和。 时间也仿佛在此时停顿了,他只看得见那人温柔地望着自己。 而不是初见那时冷嘲热讽地,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地低下卑贱,好像只是一个宠物般,被人随意嘲笑玩弄。 尤哥轻轻地叹了口气,仍是有些心疼他,“上次跟你说我家临城有处院子,你走得匆忙没机会见到,这次一定要多住几日,最少也要将身上的伤养好吧?” 语气中充满着宠溺与无奈,还有妥协。 尤哥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顾垣哪能让他抱? 顾垣奋力挣扎着,尤哥的动作虽然温柔,却强硬极了,让他动弹不得。 头上响起对方隐隐有些难过的声音,“要离开你好歹与我说一声,难不成我还会将你困着,不让你离开吗?上次你不告而别之后,我可担心坏了,差点将整个临城翻了几遍,还是御将军告诉我,在边境一带见过你。” 顾垣小声地开口道:“我……下次不会了。” 在尤哥将人抱走之际,身后响起平淡却暗含胁迫地声音,“这位小公子,不请本宫去贵府喝杯茶吗?好歹本宫也是帮了先生一个大忙,难不成是先生害怕本宫狭恩图报吗?” 尤哥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客套而虚假地笑着道:“公主说得极是,还望公主莫要狭恩图报,公主初来临城想必还没有安排好住处,草民在城西有所院子,不如做个人情儿送与公主”他怕得很,怕女主光环太强大。 将他千辛万苦刷来的三十好感度给弄没了。 临安公主被彩云扶着,缓缓地往城门走,余光看到顾垣被尤哥抱着,笑容逐渐变态,“不如让顾公子与本宫一道,方才见先生带着一大群人出城,想必是有急事。” 临安公主身后的张力,嘴角狠狠一抽。 我滴那个老娘啊! 他家殿下这是命犯太岁吗? 怎么瞧上的男人,一个俩个的都有龙阳之好? “这……”尤哥犯难了一瞬间,心里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万事自然是以顾垣为主。 “公主多虑了,草民哪有什么要紧事?为公主安排好住处,便是草民最要紧的事。”尤哥嘴上话说得极漂亮,立即派人招来了管家。 尤哥奸笑一声:“务必做到让公主事事满意,否则就将你送给公主!” 正在琢磨怎么刁难人的临安公主:“……” 问过本宫的意见了吗? 喂!本宫还没同意好吗 临安瞅了瞅尤府管家的容貌,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极力维持着虚假客套的笑容,“先生说得哪里话,这管家还是用自己的顺手,哪能送人呢?” 她极好颜色,搁在府里的丫鬟小厮,虽然个个不是容貌顶好的,但却没有出现过这般的丑陋。 到底是有多丑呢? 一双眼睛长得不对齐,鼻子也上一个鼻孔小一个鼻孔大,总之怎么反人类怎么来。 尤哥笑得云淡风轻,“公主若是喜欢,草民只好忍痛割爱了。” 临安公主也笑,笑得颇为不坏好意,“那本宫要顾公子呢?先生是否也能忍痛割爱?” 说着还朝顾垣挤了挤眼睛,虽然对方看不到。 被人抱在怀里的顾垣,听到这话身体僵直了,心里升起一股暴躁,整张脸容都扭曲了,因为缩在尤哥怀里,没人瞧得见。 顾垣极度压抑自己,使自己平静下来,不露出丝毫。 察觉到顾垣的变化,尤哥低头看了一眼,顾垣微微缩着着脸对着自己,明明看起来乖巧极了,却让他打心底里难受。 身上不断冒出的黑色气息,让尤哥眼眸徒然一暗。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再次开口声音里丝毫没有笑意,字字都透着冷硬,“公主这话过于玩笑了,顾公子是人,又不是物件,哪能送人呢?” 四周的气氛似乎都凝结了,沉重地仿佛脑袋上竖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落下,恐惧和慌乱笼罩在所有人心间。 临安公主愣了一下,玩味打趣的目光变得复杂,半响之后,临安道:“对不起,是本宫魔障了。” 尤哥费力的抱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顾垣,但迈向马车的步子很稳,将人安放好,推开边上的小木柜子,取出药箱,静静地端详着顾垣。 顾垣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尤哥说完,拿起小剪刀剪开纱布查看顾垣的伤势,而后开始认真地涂上止痛药。 手边上一堆瓷白药瓶子,他低下头拿起一只掀开瓶盖闻了闻,然后又放了回去,紧皱地眉头从看到伤口时未曾舒展开。 怎么伤的这么重? 尤哥忍不住问了一句,“疼吗?” 他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生怕弄疼了顾垣。 “不疼。”顾垣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惨白的面上毫无一丝血色,额角布满了细小地汗珠,这句话说出来毫无说服力。 他倒是没想到,尤哥会问这个问题。 真是个傻子。 “怎么会不疼呢?”尤哥低声说着,那双向来含笑温柔的眼里分明写着不信,此时只有满眼的疼惜,他低下头寻着了半天,都没想到上好的麻药。 止痛药见效慢,他以前不曾想到自己会有用上麻药的一天,所以身边未曾携带。 顾垣低笑,“那先生为何还要问?” 男子被疼痛的困扰,极力忍受压抑着,眉头紧紧拧着,听到尤哥的话,眉头舒展开脸上出现一抹红晕,脸上少了些冷气,也多了些人气好看了许多,整一个病美人。 尤哥怔了怔,他为什么要问? 牡丹花下还没躺(2) 这个问题把尤哥难住了,他开始深思起来。 置身处地,若是这伤落在他身上,忍忍也就过了,他也没感觉到有多疼,比这更难捱的,他都挨过了。 这点小伤,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可是这个人是顾垣,不是他,怎么能一样呢? 他娇养了几百年的童养媳,他舍不得见到对方受到一丝伤害,就算曾经被小媳妇抛弃过。 但…小媳妇不也是找了过来吗? 这就足够了。 尤哥现在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他变成‘女人’,他家小媳妇变成了‘男人’。 而从未想过,他家小媳妇从头到尾,本就是男人。 窥探到一丝尤哥心里想法的‘舍已为人’,缩在系统空间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宿主不知道对方是男人吗? 为什么还在痴心妄想,它家主人是女人? 搞什么鬼! 它家主人怎么可能是女人! 虽说神兽成年后,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但是它家主人遇到宿主之前已经是成年男子了啊! 等等…… ‘舍己为人’心里隐隐多了个不好的预感,它家主人被宿主捡到之前,似乎是……孩童模样,而且还记忆全无? 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主子似乎、好像真的被人当作‘童养媳’养了几百年? 可是这不应该? 尤哥他叔父,不是见过自家主人的吗? 这真的是亲叔叔吗?确定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世敌? 【宿主,你觉得……任务对象是……女人?】‘舍己为人’结结巴巴地终于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它在害怕,明明对方一直在说自己是钢铁直男,而它自己却总以为尤哥在开玩笑。 回想自家主人悲惨的‘追夫’历程,似乎也不难搞懂,为什么这结果总是惨绝人寰了? 原先,它一直以为尤哥有被害妄想症。 这么一看,似乎也不难理解? 听到系统的声音,尤哥并未着急回答,马车停下,他将顾垣抱起,稳稳地下了马车,在将人抱进房间。 房里早就备好了热水,顾垣身上污血过多,不清洗一下会不舒服,身上的伤口也许会重新清洗处理。 顾垣坐在木桶里,温热有些烫人的温度触到肌肤,整个人浸泡在温水里,他忍不住舒服地叹气,抬眼却看到尤哥拿着毛巾走过,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我自己来就好了。” 尤哥装出听不懂的样子,低头俯视着顾垣,视线从对方在热水弥漫雾气有些模糊的脸上,视线下意识地扫到白皙的肌肤,仟细的颈脖…… 尤哥赶紧低下头,急急移开视线,只觉喉咙像是被烈火烧一样疼痛难忍,有些仓促地开口,“自己来什么?”然而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沙哑极了。 顾垣沉默了半响,声音沉闷地开口道:“我自己洗,先生出去可好?”最后的语气几乎是带上了哀求,尤哥心尖狠狠一颤。 扯了扯嘴角,几乎是想大笑几声,但他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竟然在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直接在这要了他吗? 他是钢铁直男好吗? 要不是这具躯体里住着的灵魂,是他家小媳妇,他完全不屑去看一眼的好吗? 压下身体、心里的燥火,尤哥扔下毛巾大步走出了房间。 那身影在顾垣看来,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落荒而逃? 【尤哥:我家媳妇不是女人难不成还是男人吗?】尤哥抽空回答了‘舍己为人’的问题。 他捡到小媳妇时,对方虽然还未成年。 可是既然答应了做自己的小媳妇,不应该是女人吗? 【宿主,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顾垣绝对是男人,躯体的灵魂性别也是为男的!而不是像你一样性别互换了。】‘舍己为人’几乎是嚎着嗓子说出这一句话。 尤哥认出它家主人这事是迟早的,如果认不出,它还要暗示一下或者明示一下的。 【尤哥:……】 心情复杂,完全不想说话。 尤哥从未想过,小媳妇是女人,就算到了这个世界。 他总是抱着一种角色扮演的心态,也不是没纠结过、想到过这个可能,但总被他以无数个理由给否决了。 【宿主,我问个事可以不?】‘舍已为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它在了解到主人和尤哥之间的一些事后,胆子变得特别怂。 对方看着人很好,很逗比,但却是比自家主子还恐怖的存在,它家主人进入小说世界后,拥有的记忆都是零碎不全的。 神魂强大者,进入异世界可以拥有完整的记忆,不受任何拘束。 而这位,却是从头到尾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像是缺了点什么记忆的样子。 但是它不解的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还会被世界意识控制? 一想到尤哥折磨人的手段,‘舍己为人’头皮就一阵发麻,又想到那些全都用在了自家主人身上,难过的简直想砍人。 【尤哥:你问。】 【你之前的几个轮回世界中,有没有觉得其中的那个人……是我家主人?】 ‘舍己为人’不能理解,明明尤哥看着是很喜欢它家主人的,而先前的世界却像是恨死了它家主人一样。 它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卑微到了那种地步,满心满眼的都是某人,而某人却是伤他最深的那个。 尤哥愣住了,这个问题问对于他来说太唐突,太措不及防了。 最初进入小说世界,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小媳妇是不是会来找他,想办法将他救出去。 毕竟,这事与小媳妇脱不了干系。 他会受伤,是因为小媳妇找自己要凤凰玉。 凤凰玉,本质上就是凤凰血凝结成的血玉,是凤凰为求偶,向天道立誓,流尽一身血,以血为媒,天道作见证,二人成为伴侣后化成的凤凰玉。 他那时当真是高兴极了。 为了不让小媳妇受到立誓之后的天道惩罚,他做了些手脚一己之力全部接下。 谁知道他重伤之际,小媳妇也欢欢喜喜地接了凤凰玉,但人却转身便走。 牡丹花下还没躺(3) 一时间心魂神力受到双层重击,躲在暗处的人就捡到机会,将他一脚踹如小说世界。 假亦真,真亦假,虚幻地让人分不出现实与否。 他在这里蹉跎了不知多少年月,终于得到机会离开时,却被小媳妇家长又踹进去了。 说不恨,完全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可他知道,对方没有理由针对自己,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着等着他看到了顾垣。 通过伴侣誓约,他认出了自己的小媳妇。 而现在,‘舍己为人’却告诉他。 你之前的轮回中,你的小媳妇也在。 尤哥努力回想,之前的轮回中除了主角,他没注意到任何一个人。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主角总是莫不奇妙的从天而降,欺扰他好事,折辱于他,最后他反抗,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 每到在最后关头,他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下弄死主角的动作,开始口吐种种对主角的羡慕嫉妒恨。 而后他身边的小弟总会有人,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给他插上致命一刀。 他家小媳妇跟闪光灯耀眼的人出现在自己附近,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呢? 而现实却是,他身边除了主角……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身边的小弟、下人、属下接连一个个的背叛,都快将他给弄出毛病了。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主角就是我家主人?】它家主人身负大气运,就算是到了小说世界,那也只能是主角的存在好吗? 主角可有主动坑害尤哥? 完全没有好吗? 【很难想象吗?宿主,这个世界我家主子是主角,你能第一眼就看到我家主人,为什么之前的世界,你看不出?】‘舍己为人’完全搞不明白。 尤哥:“……”死敌怎么可能和自家媳妇挂钩呢? 他最初进入小说世界时,简直就是被搞得生不如死,他又不是受虐狂,刚开始他还想着和主角打好关系,抱大腿什么滴。 毕竟他重伤在身,想好好养着都得靠主角给药吃。 但他都得到了什么? 切手断指、挖眼剜心……满清十大酷刑他几乎尝试了个遍好吗? 尤哥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拒绝这俩个人划上等号。 他不能接受。 尤哥更不敢去想,之后的世界……似乎主角也在像他示好来着? 全都被他当做别有用心待之,而后想法子坑他害他……虐杀主角的方法,也是在他身上得来的,之后他别提有多开心。 虽然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宿主,有些世界坑害你的主角并不是我家主子,你为什么将所有的事,只算在他一个人身上?】 ‘舍己为人’很好的用了一个‘只’字,它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太冤了,比窦娥还冤。 尤哥在前一个世界的主角那里受到伤害,就想法子报复到下一个世界的主角身上。 报完仇,尤哥恢复理智,他想着上个世界主角对自己挺好的,自己那么坑人,好像太缺德了。 下下个世界,尤哥就对主角很好,而这个主角又是狂虐他。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尤哥就将炮火瞄准主角。 而这之后主角都是它家主人。 这个世界,‘舍己为人’本意是想虐一把尤哥来着,它将人变成女人,它想着自家主人应该不会在傻乎乎地扑上来。 它想让尤哥去讨好自家主子,谁知道,这人一反常态,对他家主人也是真好。 与之前的变态行为,判若两人。 所以‘舍己为人’猜测,是不是之前的轮回中,尤哥压根就认不出自家主人? 可是这个不应该啊。 为什么现在就能认出? 俩人身上的伴侣契约,难不成还有解冻期的吗? 【尤哥:什么叫做我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针对的从头到尾,只有扑上来找事的主角好吗 【可是,我家主子看见你也会……扑上来的,你们不是有伴侣契约的吗?为什么认不出来?】 一声声质问压在尤哥心上,他想反驳,可话在心中过了几遍之后,他发现一切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虐错人了,他错了。 他没能认出小媳妇,是因为他伤得太重,他每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伤的更重,神魂虚弱到极致,虚弱到连伴侣契约,也无法催动的地步。 之后他找到办法完虐主角,伤势才渐渐好转起来。 现在,自然能认出来。 他之前也想过,自己是否会虐错人,但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快疯癫了,除了维持面上那份冷静自持,那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虐到媳妇身上了,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慌,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虽然这般想着,坐在台阶上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着,那双爬满血丝的眼里充斥着懊悔、痛心,对自我的厌恨,唾弃。 手里无意识的着撺紧什么东西,死死地撺紧。 滴答——滴答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从手心里流出来。 血顺着手心往下流淌,落在地面上发出‘嗒嗒’地清脆响声。 男子坐在台阶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嘴角扬起一抹有些病态的浅笑,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的勾人心神的艳鬼。 半响之后,他抬起头,眉宇间深藏着一丝阴鹜、疯癫。 他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失态,比起屋里的顾垣脸色还要来得苍白些,像极了仅残存一丝理智的疯子,薄唇轻启,声音低若细纹宛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系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你可知道上一个骗我的人,下场是什么?” 【宿主,我为什么要骗你?】‘舍己为人’干笑三声,它不知道尤哥以前的往事,只单看他折磨人的手段,陷害人的法子便让它不寒而栗。 谎话既已说出口,万没有半途改口的道理。 就算东窗事发,它相信自家主人一定会保住自己。 毕竟,它做到事情都是为了他们俩人好。 尤哥点点头,轻笑道:“好,我知道了。” 牡丹花下还没躺(4) 正当‘舍己为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时,它就听到尤哥平淡地开口说道:“至于顾垣,我不是欠他良多么?那便从今天起,一点点开始还给他便是。” ‘舍己为人’理解了半天,终于听懂尤哥话里的意思,它整个统生都不美好了。 【宿主!你别激动啊!咱是要回到过去,将我家主人从困境心魔中解救出来!】马勒个,还个屁啊! “他……陷在那些轮回中?”尤哥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望向顾垣的方向,“怎么可能?” 顾垣明明在这个世界中,怎么可能被困在轮回之中? 【宿主,我家主人当初为了寻回你,将自己投入小世界是以散魂的方式,他的魂魄散落轮回中,有的在见到你之后便产生了心魔,自我憎恨厌弃,一直困在里面无法自拔。】 更何况有的世界中,还存在仙法道术,它家主人若是完整的魂魄,那些个低级镇压阵法,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可是它家主人,只剩下一个零碎只残留微弱意识地魂魄,被重重禁制阵法镇给压住了,便如同那个世界中的人一样,无法逃脱,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尤哥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些话‘舍己为人’不敢说出来,知道些关于尤哥的光辉事迹,它不敢再去跟人呛声。 尤哥沉默着,自己往年那些整治敌人的手段,他现在想来还有些心惊。 系统说得不错,既然顾垣的目的是自己,自然会往他身上扑…… 尤哥问道:“你……真的只是一个系统?” 他家小媳妇的娘家某人,确实是在时空管理局上班的。 但系统那些机械没有思想的物件,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而现在这个自称‘舍己为人’的系统,连名字都起得嘲讽十足,他怎么看都是有灵智的。 【我是……实习系统怎么呢?】该怎么解释,它只是一个盗版系统呢? 它是主人无聊时做出的,有灵智是因为它有灵魂体的,只是没有肉体被主人装进了系统的铁皮子。 它还做着兼职,满足主人朋友的恶趣味,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稀有物品。 这些话它能说话吗? 当然是不能的啊! 尤哥顿了顿,好吧他知道这话问得有些毛病。 “我是说以后还会有获取某人的好感度,这类的任务吗?”尤哥突然有些心累,他该怎么面对顾垣呢? 【当然有啊,只要刷到六十就可以了。】它是真的提交了任务目标性别转换的专职书,当然这也为了上头不发现,它以公谋私啊。 视线落在前方的房门上,想起顾垣,尤哥问了一句:“现在好感度多少了?” 【那个……宿主,其实我家主人对你的好感初始值便有三十之高,再问这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好吗?】正常人对于陌生人初始好感度都是零好吗? 这残留的魂魄,竟然还会对尤哥有这么深的执念,这是‘舍己为人’没有想到的事情。 主人做出些……疯狂的…也很正常不是吗? 三十好感度说明,对方在另一方心中是好友的存在。 六十好感度说明,对方在另一方心中是挚亲的存在。 九十好感度说明,对方在另一方心中是挚爱的存在。 它家主人这还没见面就直接飙升了,正常吗?见了面直接飙升到第二层上面,尤哥对他稍微好些,直接掉进坑了。 再者都是老夫老夫了,还问这种问题好吗? ‘舍己为人’现在有点小尴尬,同时它也认为自己的演技杠杠滴。 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自己被什么危险生物给盯上了。 听到这句话,尤哥危险地眯起眼睛。 他之前似乎听到,有个增加25的好感度提示音。 【宿主,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您可千万别再整我家主人了,一定要让他感觉到您非常喜欢他。而不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凡事请按着我家主人的意思来就行了,我溜了溜了!】 【切记,如果您在某个世界不小心……死了,劳烦请等一等他,引导他跟着您,千万不要留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毕竟,您也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当一个鳏夫吧?】 凤凰一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舍己为人’生怕自己多说多错,不敢在继续瞎聊,有空在这胡扯,还不如去做兼职,它也是存老婆本的好伐? 尤哥:“……” 怎么感觉自己被坑了? 系统话里的漏洞太多,逃得快是怕让他看出什么? 可是,你还没有将储存顾垣灵魂……给他呢? 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残忍、嗜血,望着眼前房间的眼神,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 良久之后,尤哥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颗滚烫、剧烈跳动的心。 既然没有,那就用他的法子来好了。 他完全不介意啊,呵呵~ 尤哥站在门口低笑,然后推门而入。 在他的认知里,小媳妇从女人成了男人,这个概念,尤哥没有过多的认知,不过他总要尝试着去习惯不是么? 毕竟都养了这么久,阿猫阿狗都有感情,更何况这个人是他自第一眼瞧见,就满心满眼的喜欢,他的伴侣也只能是顾垣。 为了这个人,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牢牢地抓紧,死也要抓在手心绝不放开。 他是族中唯一堕落成魔的凤凰。 小叔曾恨铁不成钢地说:“早让你将那条小丑蛇给丢了,否则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自毁前程,这是小叔对他的评价。 小叔自己懒于修行,却对自己格外严苛,从不让他出门,说沾上凡尘俗世的那些,终会害人害已。 尤哥爹娘死得都早,早得连他的名字都是为了占人便宜所起。 尤哥始终记得当时小小地人儿抬起头,那双水灵灵地大地清眸,比他见过任何的灵池水都要好看。 小人眨着眼睛一派天真懵懂的样子,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啊?” 尤哥见了,只觉得心中欢喜极了,乐不可支,他让小孩叫自己哥哥,小人不肯。 牡丹花下还没躺(5) 尤哥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房里的顾垣,沐浴更衣后穿着一件白色宽松地衣袍,垂于俩肩的墨发时不时地有水珠顺着发尾话落,落在地方发出轻微地水声。 尤哥见状,取了一旁干毛巾顺势给顾垣擦头发。 顾垣在他靠近自己时,身体瞬间绷直,不自然地转身回望他,“我自己来就好了。” 尤哥轻笑道:“无妨,擦个头发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急促地声音。 “爷,胡姨娘逃跑了!”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顾垣顺势向旁边走远了几步,听到‘胡姨娘’几个字,面上越发冷然起来,寒气逼人。 尤哥发觉顾垣的变化,解释的话欲脱口而出却在嘴里打了个弯,尽数咽下去,他对着下人道:“无事,由她去。” 下人为难道:“可是,胡姨娘扰到了东苑的贵客府苑,如今人已经在东苑,爷是不是要差人将胡姨娘拎回来?” 尤哥还未开口,便听顾垣冷哼一声,他视线落到顾垣身上,对方紧抿着嘴唇,面若寒霜,就差脸上写着‘我不高兴’! 尤哥顿了顿,然后问下人,“贵客可有说了什么?” 下人答:“贵客说:先生送美,本宫不甚欣喜,不好辜负先生的美意,本宫便收下来了。” 尤哥不甚在意地点点,挥手让他离开。 “先生倒是大方,自己的姨太太说送人便送人了。”顾垣阴阳怪气地口吻,刺的尤哥心里有些奇怪。 这句话他听着有些熟悉,似乎曾经也听到这么一句类似的话,可是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尤哥细细想了半天,最后仔细端详顾垣。 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个画面—— “先生倒是大方,上等珍品雪莲说送人便送人了。”少年郎甜腻地嗓音在耳边响起,只是调子莫名有些阴森古怪,“先生何不将您这对眼珠子送我,先生您说好是不好?” 少年郎等了半响,有些无聊地抚摸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指尖轻点,语气听起来极为兴奋,“先生不说话,我便当先生是同意了。” ——画面嘎然而止。 尤哥满腔地恨意袭上心头,他死命地压制着,面上不露出丝毫,只那双时常含笑地眼睛,看起来微红,看起来像是气红了眼。 顾垣问:“怎么先生是舍不得了?” 尤哥微阖眼睫,眼里的情绪让人不能窥探丝毫,语气平静道:“没有舍不得,她不是我姨娘。” 他很想仔细、认真地看一眼顾垣,但他怕自己眼里的恨意会吓到对方。 尤哥心想:就算真的是对方,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他也报了应该放下才是。 尤哥尝试着努力的说服自己。 可他每每想起,那种疼到连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就无法做到平静。 他疼,他真的疼怕了。 双眼被挖之后,尤哥也找到如何整死主角的办法。 能报复为何不报复? 可是当大仇得报,看着对方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心中并无半分大仇得报的快感。 以致乎,当时他整个人都处于疯癫的状态。 尤哥是连人带魂被踹进小世界,前几个世界中用的都是本体,他并没有随波逐流进入轮回,或者夺舍。 但经过那个世界以后,尤哥连人带魂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他怕了,他不敢了,他开始尝试着进入轮回。 可是如何将肉身带上? 又如何成功脱离世界? …… “先生这是生气了?”顾垣的声音将尤哥的心神从不堪回首的过往中,重新拉回来。 顾垣察觉到尤哥的异常,凝眉看着他。 尤哥忽然低下头,道:“没有。”随即问道:“明天我有一些事要去天元国处理,你是在家养病还是与我一道?” 顾垣陷入沉思中,半响之后他开口:“我陪你去。”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应在临城好好养着,但保不住这人去了一趟天元,回来身边还指不定带回了多少莺莺燕燕。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眼前关起来的冲动,那双温柔的眼睛也只能看自己一人! “成,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动身去往天元。”尤哥对此并无意见,他点了点头余光扫荡到门口,刚刚那位跑来通报的下人,再次慌忙地跑进屋。 下人小跑而来,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他大声喊道:“爷大事不好了!东西苑俩院的贵客在咱府门前打起来了!” 尤哥转身奔向门外。 尤府门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与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打的难舍难分,女子手上的长剑被男子打落在地,眼看男子的剑向自己逼近。 女子险险地侧开身,长剑擦边而过,女子脚踢尖顺着地面一挑方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长剑,运起全身的力气刺向男子。 许是被这一刺激起了心中的怨气,或是生命攸关激发的潜能,这一剑极快极狠,华光流转,烨烨生辉,这一剑来得比方才看似华丽的剑招都要来得精彩,尤哥忍不住赞叹一声漂亮。 男子迅速将长剑横劈接下这招,只听当的一声,飞天而来的长剑被二者相撞的劲头冲的老远。 娇滴滴地女子就地而坐,丝毫没有嫌弃地面不干净地意思,叹了口气,冲着正在捡剑的男子喊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娘认输!” 男子捡起剑,随手一扔,长剑在空中打了几个圈,而后稳稳地斜插在女子身旁的地上。 视线又落在正在门口看戏,与一旁担惊受怕地一众小厮形成鲜明对比的尤哥。 男子道:“先生,在下听闻你寨中有一种从大山里头嫁接的药草。” 尤哥不假思索地点头,“确有其事,怎么御将军对这草药感兴趣?” 他还记得,当初尤父为了这株草药可是搭上了数千人命。 这株草药对于治疗头疼之症有奇效,尤父当年也只得了三株,一株赠送友人,一株送与寨子中的药师,看不看能不能尝试着种植。 至于最后一株嘛,当然在他手里。 尤哥本来还想着将草药找出来,拿与顾垣,说不定能减轻身上的痛楚。 牡丹花下还没躺(6) 这时,忽然听到一道语气中满是惊喜地女声:“先生,你手里当真有此药?” 尤哥向着声源望去,这才发现临安公主已到跟前,他不自然地后退几步,然后笑道:“当真。” 尤哥后退一步的举动被顾垣看尽眼里,他嘴角轻微地上扬,眉眼眉梢尽是愉悦,走到尤哥身后不着一言。 尤哥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眉头倏然皱了起来,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边临安公主欣喜地开口道:“先生可愿将这株草药赠与我?” 临安公主喜不自禁,连自称‘本宫’都忘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俩人间,细微地情绪变化。 尤哥听临安公主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垣,而后从容道:“公主想要这株草药也不是不可以。” 尤哥话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哼声。 他顿了顿,似乎都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耐着心静静地等了小许,顾垣并未开口。 临安公主道:“先生可是有所求?不妨说出来,能做到的本宫必然达成先生所愿,只要将此药赠与本宫。”眨眼之间,临安公主已然明了,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到底不是愚钝之人。 岂会不知,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 临安公主是多么一个聪慧的女子啊,他怎会知尤哥不开口提出要求,是等着她先开口? 尤哥不疾不缓地说道:“草民听闻公主方才得了一位美人?” 临安公主道:“先生这是何意?是否在不高兴本宫多管闲事,还在不满本宫将胡妾侍留下做了梳妆丫鬟?” 尤哥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临安公主会将胡小兰留下伺候,也不是在意此事,道:“公主误会了,胡妾侍不守妇道与人通奸,草民正想等拿了与她通奸的奸夫,一起处置了,却不曾想竟被她逃出府去,惊撞了公主。” 临安公主点头应道:“此事本宫知晓,还请先生放宽心,本宫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地答复!” 临安公主聊表歉意之时,她还想拍拍尤哥的肩膀以表安慰,哪曾想被尤哥躲开了。 见尤哥唯恐不及地避过,临安公主嘴角的笑容立即僵住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容,她不慌不忙地收回手,面上一片平静。 心里也恢复平静,连带着方才生出的同情,也一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尤哥无辜地摸了摸鼻尖,道:“男女有别,草民不忍坏了公主的清誉,还望公主莫要往心里去。” 尤哥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与旁人距离远些。 临安公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先生不必往心里去,本宫并没有放在心上。” 临安公主笑眯眯地又将原话还给了尤哥,她信你个大头鬼。 尤哥突然变了语气,不复之前冷淡平缓,道:“公主真是心胸宽厚,体恤百姓,能设身处地为草民着想,犹如菩萨低眉,平易近人的很,这天下所有赞美的辞藻用在公主身上,连丝毫违和之处都没有。” 尤哥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目光一片温和、热枕,似打从心底这般认为。 临安公主欣慰地点点头,看向尤哥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温热,无比友好,道:“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似先生这般慧眼识人、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今个儿却被本宫碰上。真真是三生有幸,本宫心里甚是欢喜。” 临安公主对尤哥的称呼也变了变,从先前冷淡疏离的先生变为了有些暧昧的小公子。 俩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霎时消散,开始了商业吹捧,一阵臭不要脸的互夸。 听到此处,御风脸色变了又变,而后忍不住也加入了行列,三人愈说愈兴奋。 见状,顾垣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仿佛只有他一人格格不入,如同被世界抛弃,隔绝在外。 塞外的冷风吹在人身上,生疼生疼地,宛若快刀利剑割人的很。 新伤未好,在这么吹下去大概又得添上一笔。 顾垣不甚在意地想着,他站在尤哥身后静静地听着,每每听到对方讲到兴奋、激动之色,眸色倏然一暗,然后逐渐加深,眸底幽暗晦涩,深不见底。 顾垣微微垂眉,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只不过这努力压制地咳声,还是落入了尤哥耳中,他瞧着顾垣有些扛不住塞外的冷风,立即收声打住,满脸心疼、满心愧疚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欲披在顾垣身上。 顾垣挥挥手推脱着道:“不用。”而身体却微微地弯曲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好似将肺腑都咳出来才好受。 尤哥心中愈发自责了,他怎么将顾垣忘记了?新伤未愈,再这么吹下去可还得了? 片刻之后,顾垣才堪堪止住咳嗽,侧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似是有些发烧了,他抬起来手欲将身上尤哥的衣服还给他。 顾垣轻声道:“先生还是先穿上吧,我不碍事的,边境不比繁华之地的气候温和,先生还是仔细着点别染上了风寒。” 尤哥接过衣裳却是不由分说地披在顾垣身上,欲言又止地望着顾垣,道:“你方才为何……不出声?” 顾垣却只看着他笑,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水眸波光潋滟,眼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而后,顾垣似没了骨头般,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尤哥身上。 尤哥愣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顾垣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只是对方一直很少露出笑容,或者是很少对着他笑。 耳边响起低低地叹息,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尤哥拉回现实。 顾垣笑道:“先生当真不知道吗?我只是担心饶了先生的兴致,惹得先生不快,而后将我丢弃。先生难道不知道,如今您是我唯一的依仗吗?” 只是这笑容,终究不如方才那笑令人惊艳,倒是多了几分自嘲,少了几分真诚,笑得虚假无比,让人只觉得心中生生地被挖下一块,痛心无比。 【矜持男孩:谢谢打赏~谢谢推荐票!比心心~】 牡丹花下还没躺(7) 顾垣这番话说下来,那张较之别人向来白上几分的脸庞上,已如火烧云霞,眼底渐渐染上迷糊。 尤哥转身看向临安公主与御风,歉意地一笑,道:“公主,御将军!在下的内室重伤在身,在下实在脱不开身,不如改日再聚?为表在下的歉意,东西二苑便赠与二位如何?” 临安公主眼里闪过一分了然,笑道:“多谢尤小公子美意!” 御风颌首以示理解,唯有顾垣在听到‘内室’二字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在尤哥欲离开之际,临安公主突然喊道:“尤小公子,那株草药……”临安公主欲言又止,她也知道这株草药大抵是不好拿的,虽然与尤先生聊得较为火热,但商人面上跟谁都能称兄道弟,一旦跟利益挂钩,瞬间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就好比,她身边这位,如今风光无限的御大将军。 尤哥回头道:“改日,我派人给公主送过去,到时候还望公主莫要嫌弃啊!” 临安公主愣了半响,才明白尤哥话中的意思,望着二人离开的眼神一瞬间复杂无比,迟疑着说道:“先生,这是怕当面提出要求被本宫拒绝吗?” 临安公主似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并不小,落入一旁的御风耳中,听得他直皱眉,作为商人,还是天元国最大的奸商,他看问题不似临安公主那般简单,“临安,这药你怕是不好拿啊,尤先生这摆明了是要狮子大张口,或者提出些让你难以答应的要求。” 临安公主道:“老小子,你是猜出了什么吗?整天打这些哑谜,咱俩谁跟谁啊,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御风道:“临安,如果他欲意重新挑起承天与天元之间的战火呢?” 尤哥对顾垣的在意,似乎并不如御风先前想的只是玩物,而顾垣三番两次被承天帝捉弄,甚至伤及性命,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承天帝握在手中。 顾垣心中定会滋生恨意,且不说他欲待如何,尤哥定会帮他达成心愿。 临安公主心中瞬间明了,她不傻相反聪慧至极,只是仍有些不敢置信,思虑片刻之后,忽然道:“老小子,先生当真会如此要求于本宫吗?近来,本宫这头疼之症越发严重,如果先生真是如此要求,你一定要将本宫看牢了,否则本宫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这药对临安公主有极大的诱惑力,搁在自己面前摆着这让她难以拒绝,她不想成为天元国的罪人! 御风面上保持温文尔雅的笑意,眼里的嘲讽毫不遮掩,“临安你当我御风是什么人?你们姑侄二人当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啊!二人使出苦肉计轮番上阵,先是让他为你们皇室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如今看他没几日可活了,就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么?” 说到这,御风深呼吸一口气,哑声道:“你们凭什么指望我?指望老子为你们皇室卖命?将他整的半死不活,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当老子是善人吗?是料定了他不会让我报复你们是吗?”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死了之后呢?临安你欲如何?”御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而后走远。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临安心头,让她常年噩梦缠身。 **** 房内,尤哥将顾垣安顿好,正准备离开却听顾垣道:“先生,她真的与人苟合,让先生蒙羞,遭受奇耻大辱吗?” 尤哥愣了一下,将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想明他说的人是胡姨娘,便答:“是。” 顾垣轻声询问道:“先生不如将此事交于我,先生意下如何?” “你且安心养伤,此事我……”尤哥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垣打断,“先生是不信任我么?” 顾垣自嘲地笑了笑,道:“也对,我是什么身份,如何能管先生的家事呢?” 尤哥:“……”我告诉哦你,你不要仗着老子喜欢你就故意挑事! 顾垣问道:“先生为何不说话?是因为被我戳中了心思,所以才无话可说是吗?” “没有。”尤哥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的语气过于冷硬,有些不妥,生怕伤了顾垣那颗脆弱敏感的心,便又加了一句,“你是我家人,如何管不得?” 尤哥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垣听了很是受用,心情愉悦地放人离开。 入夜,西苑院内灯火通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火光霎时尽数熄灭,唯有最西边的那间房内还亮着。 房内,彩云担忧的看着临安公主,迟疑着说道:“殿下,若是放了他二人,是否会惹了先生不快?奴婢怕先生会不将药……” 临安公主躺在一张软椅上,姿态悠闲,一听到彩云的话,瞬间满脸愁容,心里止不住地忧伤,忧伤地说道:“彩云啊,尤先生这株草药,你家殿下我是要不起的,我与他面子上的平和撕不撕破,也就没甚大不了的。” 彩云不知道的是,临安公主不止与尤哥撕破脸面,还与从小一块长大的御风,如今的御大将军也撕破了脸面。 彩云问道:“那殿下,我们明日是否随着御将军一起回去?” 这个问题就将临安公主难住了,她若是回去了,定然是见不得御风那个小贝戈蹄子,拐走了自己的未婚夫,兼任本朝的摄政王——闻之。 对于闻之,临安公主大概是抱着一种求而不得,弃而不舍的心态。 临安公主时常想:说不定哪天闻之厌倦了那小子,她是否能乘机上位,扶摇直上呢? 抱着这种心态,临安公主熬到了现在。 而现在,御风那小贝戈蹄子已经策划一切,准备将人给偷了,若是临安跟着一起回去,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睁眼瞎,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以,便有了今夜这一出‘黑灯瞎火——痛打落跑狗。’ 西苑门前,胡小兰依着微弱的月光逃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不是跑动的步子隐隐有些颤抖。 牡丹花下还没躺(8) 胡小兰紧张地望着男子,问道:“陆郎,你还好吗?” 临安公主救下的第二个男子,便是陆子初,今个儿胡小兰逃至西苑时被陆子初看到了,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偷偷将人藏下,他对胡小兰到底还是有些情谊的。 陆子初道:“小兰,咱们还是快些逃走吧!” 胡小兰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蒙头一棍给打晕了,‘扑通’一身倒在地上。 陆子初急急道:“小兰,你……” 阴暗的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那人动作极快,陆子初眼前一黑,黑衣人窜到陆子初身后,悄无声息地队对着陆子初来脑后来了一个手刀。 ‘扑通’陆子初便直直地砸向地面,倒地不起。 黑衣人四下看了看,快速扛起地上的俩人,再次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不见身影。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拼命地将她往未知的方向拉扯。 放开我……别拉我…我疼…胡小兰无意识地想到。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靠近,‘幌啷’一脚门被人踹开了。 弓腰驼背的男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掐媚的对着顾垣道:“公子,这二人已被小人绑来了,如今就在里头。” 顾垣指使着男子打了盆凉水来,然后对着躺在地上的俩人泼了上去。 男子正欲上前踹上几脚,将人踹醒,耳边响起顾垣冰冰凉凉地声音,“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 “您若是有需要,但凡请吱个声,小人立马就来。”男子低头快步出了房间。 地上的俩人模样狼狈极了,身上的衣裳贴着肌肤,发丝凌乱。 二人被突然泼来的凉水,刺激地瞬间惊醒,双眼死死地瞪着站在一旁的顾垣,二人若不是双手被绑住,定是要发疯发狂的扑上去,将顾垣狠狠地揍上一顿。 胡小兰望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只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看见过,越看越是眼熟,忽然她惊呼道:“是你!” 顾垣平静地看着地上的二人,笑道:“哦?你认得我?” 顾垣并没有见过胡小兰,而胡小兰却是见过顾垣的,准确来说是见过女装的顾垣。 胡小兰眼神愤恨地盯着顾垣,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才甘心,恶狠狠地说道:“我当然是见过你,你就是尤歌那个小贝戈人的男宠!在京城时我还在奇怪,她怎么转性了,原来你是个男子。” 胡小兰的意思是说,她还以为尤歌变了性取向,喜欢女子,却不曾顾垣竟是男子。 而这番话落到顾垣耳里又是另一层意思:尤哥本就是个断袖,喜欢男子。 听到这,顾垣正欲说什么,又听胡小兰道:“尤歌那个小贱人呢?怎么不见她?有本事将滚奶奶抓过来,就没胆子出现吗?” 胡小兰左一口,右一口的小贝戈人的骂着,看顾垣那张比美人还美的脸,心中顿时扭曲到了极致,将攻击目标转到顾垣身上,张嘴骂道:“我看你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这嗜好却如尤歌那个贱人一样令人恶心,好端端地一个男子,却喜欢穿女人的衣服,真是个怪物!令人恶心作呕!” 胡小兰恨恨地想道:尤歌那个小贱人比她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她一个姘头竟然也比自己长得好,老天何其不公?凭什么她就得东躲西藏?尤歌那个贱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顾垣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他阴沉着脸,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胡小兰,如同看着死人。 顾垣道:“徐杰,你进来。” 一早便站在门口的徐杰快步走到顾垣身旁,道:“公子,您叫我?” 顾垣恢复平静,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叫人将东西搬上来。” 徐杰低声应了一句,对着门口喊道:“二狗子,快将咱吃饭的家伙搬上来。” 徐杰原先是看大牢的,和他一起的兄弟,都是一所牢房里的人,平日里都是用惯了那些折磨人的家伙,自从被尤老爷子给收了,他们明面上没敢在琢磨那些个物件,但私下里该玩的没少玩一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不,就被尤哥逮了个正着? 尤哥立即将人打包送给了顾垣,毕竟在尤哥心里,顾垣对这些折磨人的玩意也是很有研究的,普通人跟在他身边做事,肯定不能称他心意。 当时,尤哥不怀好意的看着顾垣道:“你如果不将人收下,以后就别想离开我半步。” 徐杰兴奋的搓搓手,几人将一车沉甸甸的铁具推进屋,而后,几人面色为难地互相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徐杰开口道:“公子,接下来的事情太过血腥,您看……要不要回避一二?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办得妥当!” 顾垣不为所动,面上一片平静,道:“做你该做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该你管的别管,徐杰是个粗人,不是个傻子,瞬间想明了,得咧,他为顾垣着想竟然还被人嫌弃了? 果然,好人的事情不是像他这种恶人该做的。 徐杰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还维持那股兴奋,粗声喊道:“兄弟们,来上架活,待会可别因为有人看着就手软啊!” 有人接了一声,道:“好咧!”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阴暗幽深的房间里,几个大汉将一男一女架在木桩上,五花大绑着,边上摆列着大牢中常见的牢具,细看之下发现那些物件更加渗人。 地上的火盆烧得通红,周围的人都被烤得双颊通红,几个大汉脸上布满红晕,也就越发的可怕吓人,而几个大汉脸上的兴奋表情也愈加诡异。 房里时不时地有男男女女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大汉恶意地邪笑,木桩上的俩人已经看不出来了人样,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了,顺着衣角‘嗒嗒’地往下流。 而不远处坐着一位面容沉静地男子,他专心地喝着手里的茶,对着眼前的景象仿若未闻。 半响之后,顾垣似乎是终于受不了般,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盆旁的几人,道:“你们玩够了,记得送人上路。” 牡丹花下还没躺(9) 房外,今夜无月也无星,夜沉寂地令人心慌。 顾垣静静地站在门口,有些失神地望着头顶那片漆黑的天,他没注意到五米开外的大树底下也站在一人。 尤哥站在树底下,边上的石桌上摆着一些糕点,烤至黄亮的鱼和燕子,热气腾腾地滋补汤,无一不散发着十分诱人的味道,非常考验人的味觉。 果然,正站在门口发呆的顾垣,瞬间回过神,顺着空气中的香味看到了站在树底下的某人。 尤哥笑眯眯地冲顾垣挥手,见顾垣的视线,一直落在被他摆在最里边的烤肉上。 尤哥笑得更欢了,露出俩颗白花花的牙齿,笑得嘴角都快开到耳后了,傻气十足,再没有初见顾垣时,刻薄、讥讽、嚣张跋扈的模样。 这个样子的尤哥,恍若突然暴露了本性,终于摘下了面上那张虚假至极的面具,真实而鲜活。 顾垣沉默着,最终还是顺从本意走了过去。 尤哥贱兮兮地说道:“我还以为,顾小公子终于硬气了一回,不准备过来与小人吃完饭了呢。” 顾垣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这话,手即将要触到尤哥面前的烤肉时,忽然肉盘子被人端走了。 顾垣惊:“!!!!” 尤哥将盘子放在手边,软下态度,温声道:“先喝点汤垫垫,你不能多吃。” 顾垣沉默着,余光下意识地移到烤肉上,才发现盘子里一共就四块,烤鱼和烤燕个俩块。 顾垣问道:“你为何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尤哥笑了一下,眼中噙着一丝温柔,满满地欢喜,忽然正色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尤哥喜欢顾垣,他便会留意,知道顾垣所喜欢的一切。 顾垣一声不吭地将尤哥盛给他的汤喝完,对方说喜欢自己,这话他是不信的,因为这话,他前前后后不知听着尤哥说了多少回了。 丝毫没有说服力,倒像是烟花巷柳的恩客,哄骗青楼女子的甜言蜜语。 尤哥安静地坐在一旁,挑着鱼刺,他知道顾垣不相信自己的话,但不信又如何? 事情并不会因此改变,尤哥对于顾垣的喜欢、执着也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翌日,尤哥悠闲地坐在池塘边烤鱼。 尤哥会做的菜不多,恰好都是顾垣爱好的那几样,道道味绝,那是皇宫御厨都比不了的。 因为,仅仅一道菜色尤哥便研究了百年。 顾垣坐在尤哥身侧,穿着月牙色长袍,外披着一件纯色大麾,如墨的俩道弯眉下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人时总是自带三分冷意,一分不自的撩人魅惑。 微风咋起,寥寥烟雾开始往顾垣这边倾斜,及腰的墨发随风飘荡。 尤哥认真地做着手里的动作,同时还不忘嘱咐顾垣,道:“你往左边靠过来点。” 闻言,顾垣听话的走到尤哥左边。 尤哥道:“烤肉不宜吃多,多余的我让下人加入汤中,虽说这样味道淡了很多,但总归还是有你爱吃的。” 顾垣扯了扯嘴角,问道:“只是淡了很多?” 尤哥不自然地干笑三声,其实他也晓得放进了汤里烤肉的味道,基本上都没了。 但奈何,尤哥没研究过大补汤,从前顾垣也不爱喝这东西。 所幸,顾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而是转移话题,问道:“先生不是说,今日启程去往天元,为何在此停滞不前?” 尤哥耸耸肩,道:“谈生意谈崩了,没有再去的必要。” 先前尤哥是与御风合作,他一开始便落入了下风,如今御风的筹码也没了。 至少在尤哥看来,是这样。 尤哥在等御风再次找上门来,上次御风开口问药,并不是替临安公主问。 二人都知道临安公主并不会接下此药,因为尤哥所谋之事,是临安公主不可能会答应之事。 守在府门口的小厮,疾步而来。 小厮走到尤哥身后,恭敬道:“爷,御将军拜访。” 御风来得比尤哥想象中的还要早。 尤哥道:“快请御将军上座。” 说着,尤哥起身整了整衣服,四处拍打几下,而后笑着问顾垣,“顾公子,我的着装可还算妥当?” 知道尤哥是要去见御风,顾垣眸色瞬间暗了暗,语气平淡,道:“先生着装自是无不妥当的。” 顾垣低垂着眉头,视线落在烤了一半被人丢弃在烤架上的烤鱼,眼神越发狠厉。 白影闪过,火光四射,烤鱼连同烤架被顾垣一脚踹翻,跌落至火里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 顾垣面容平静,他站在原地,而尤哥早就与小厮一同去了前厅。 半响之后,顾垣那张稍显的清冷面容上,绽开一抹妖艳诡异笑的笑容,眼里拼命压制着极度扭曲的疯癫,远远望去,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顾垣漫不经心地想着,他这是第几次被尤哥丢下了? 上一次尤哥是为了谁? 大堂内,御风端着手里热气腾腾的茶,拿了又放下,并未喝上一口。 尤哥状似关怀的问道:“可是为这茶,不合御将军的口味?” 御风摇摇头道:“先生严重了,在下今日来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先生不必与在下打哑谜,明人不说暗说,在下想要先生手上的那株草药,请先生开价吧。” 显然,御风与尤哥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而此时沉不住气的人是御风,御风便落入了被动。 尤哥笑道:“御将军定是知道我想要什么,御将军可是想明白了,接了我的药将来会出现什么后果?御将军可不要到时候再后悔。” 尤哥当然知道御风会答应下来,毕竟情深之人总是会有弱点,为了心爱之人,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而造成的是苦果还是其他,都由着自己一力承担,不论是尤哥还是御风,都不是怕事之人。 有何惧之? 御风反问道:“先生认为我是怕事之人?” 语气中带上了嘲讽,御风讽刺尤哥到了现今还在装腔作势,不肯摘下那张伪善的面具。 双方都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出的人,只一眼就能瞧出对方是什么德行。 牡丹花下还没躺(10) 御风最看不管尤哥的地方,便是对方那明明刻到了骨子的恶,却偏偏装出一副全心全意为对方考虑的好人模样。 尤哥脸上的假笑渐渐淡去,明明不再微笑,眉宇间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笑容似乎刻在脸上般,叫人顿生好感。 尤哥问道:“那御将军打算何时启程” 御风道:“自然是越快越来。” 御风本不是性急之人,但跟尤哥比起来,难免有些急躁了,毕竟危及性命的心上人是他御风的。 尤哥垂着眼睛,端起桌上的温茶一饮而尽,嘴里尽是涩意,道:“御将军还是说出个日子吧,毕竟照我看来,是能缓一日是一日的,内室重伤在身,去往天元的路上舟车劳顿,我不忍见他受苦。” 御风皱起眉,看向尤哥的神色满是不赞成,道:“先生,还打算带上顾公子吗?顾公子重伤未愈,只能在此处好生养着,怎可一同前往?” 尤哥还未作答,门外响起顾垣冰冰凉凉的声音,“御将军且说说,在下如何去不得天元了?” 顾垣自门口缓步走到尤哥对面坐下,边上伺候的丫鬟立即换了新茶上来。 话到嘴边,尤哥又将话咽下肚,给了御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御风也回了一个眼神,快管好你媳妇! 尤哥耸耸肩,这他无能为力,对于顾垣他是骂不得,打是舍不得,左右祸害的只有他自己,尤哥快乐并痛苦的受了。 倘若不小心祸害了旁人,尤哥只能说一声:算你倒霉。 而后,尽力弥补。 俩人之间的对视,在顾垣看来就有点眉目传情的意思了。 顾垣目光一闪而过阴沉,他压下心中那股倏然升起…想摧毁一切的暴虐。 御风收回了视线,道:“顾公子,在下只是担心你身上的伤,承天与天元之间的路程没个五六日是到不了的,顾公子重伤未愈,不适合舟车劳顿。” 顾垣道:“多谢将军关怀,在下还没有御将军说得那么娇贵,左右不过是几日的路程,如何就去不了?难道是御将军不欢迎在下去天元吗?”话说到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语气越发耐人寻味。 听到这话,御风脸上的虚假笑容僵硬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说话如此耿直,不拐弯抹角,故意找茬的人,他说的原话是关心顾垣的身体,却被人曲解成自己不欢迎。 这真真是让御风心里有些不爽快了,嗤笑一声,道:“顾公子这话如何说起?在下如何就是不欢迎顾公子了,顾公子故意曲解欲意何为?” 旁人说话直白些,御风自然也不在拐弯抹角,反正他的生意又不是与顾垣谈。 虽说尤哥宠着顾垣,偏爱顾垣,但生意还是要照做的,御风相信尤哥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尤哥叹了口气,接过丫鬟手里的软垫,对着顾垣道:“你先起来一下,天冷地气重,铺上垫子别冻坏了自个。” 顾垣刚要说什么,听到尤哥的话,他乖巧的起身,站在尤哥边上,他那双清冷地眸中稍稍融化了些寒气,噙满浅浅笑意。 铺好垫子,尤哥不疾不缓地对御风道:“御将军,‘意欲何为’这四个字用得是否不够恰当?我家阿垣哪里担得起?要说有企图的人也是我,时候不早了,还请御将军早点回去吧,夜间路难行,半路上指不定会杀出个什么妖魔鬼怪,还望顾将军多多注意。” 御风听到尤哥的话,差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否则他怎会听到这句话? 尤哥表面是在赶御风,但又何必多此一举加上最后一句? 御风静静地思考,显然也是在疑惑这点。 尤哥给管家使了个眼神,喝道:“管家,还不快送御将军出府?还有记得将我去年三月初五,得来的好酒送到我房中。” 刘管家听得一头雾水,他明明是这个月才做了尤哥,去哪给尤哥取去年三月初五的好酒来? 御风被管家送至府门前,他突然开口,关切地问道:“刘管家因何事愁眉苦脸?” 刘管家未曾多想,直接将自己心里的苦恼告诉御风,道:“我家爷让草民将他去年得来的好酒,送到他房中,可草民明明是这月才做上尤府的管家。” 刘管家摊摊手,无奈地摇摇头,道:“这让草民上哪去弄好酒?” 霎时间,御风脑海中划过什么,他抓住重点问道:“你说是这月到尤府做上的管家?” 刘管家点点头,哭丧着脸道:“是啊,草民是这月刚到尤府做上的管家,爷让草民去弄好酒,这可让草民如何是好呢?” 御风道:“这样啊,我屋里有一坛好酒,到时候将那坛酒送到你家爷屋里,他定不会怪罪与你。” 刘管家为难道:“这么做,爷真的不会怪罪草民?” 御风摇头道:“我那好酒千金难求,他怎还会怪罪与你?” 刘管家躬身行礼道:“多谢将军相助,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管家并不傻,自己能做上尤府的管家,他可是被尤哥一手提拔上来的。 尤哥如何能不知道,刘管家弄不来去年的酒? 尤哥也不傻,新上任的管家,怎么可能弄来年的好酒? 别提原主去年到底做了什么,到底有没有得到一坛好酒,这都与尤哥没有关系,他给出的只有俩条消息。 一为三月初五的得来的好酒,重点既然不是酒,那就在于时间,三月初五不就是后天么? 御风如此想到。 二半路上杀出个妖魔鬼怪,显然是与俩方人的刺杀对上,他若是正大光明的返回天元国,哪能再全身而退? 再者联系二人先前的对话,尤哥是让御风将计就计假死在俩方人的刺杀中。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这与御风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尤哥话中的好酒,这是让他送上一壶好酒的意思。 尤哥拐弯抹角给出这俩条消息,看起来像是怕极了会惹怒顾垣。 想明尤哥话里的意思,御风对刘管家道:“你且跟我走一趟,将我屋里那坛好酒送与你家爷,以后刘管家可要常来走动啊。” 刘管家笑着打哑谜,御将军不说破,他自然没有拆穿的道理,只要对方懂了自家爷话里的意思便好,当即回道:“将军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草民走不走动,自然是看我家爷有没有喝酒的兴致了。” 御风这才高看刘管家一眼,真是想不到,尤哥身边还有这般伶俐的下人。 大厅中,尤哥殷勤地忙上忙下伺候顾垣。 顾垣却不能接受的心安理得,他刚刚将尤哥的合作给搅和了,对方还能这般好脾气,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讨好自己。 这让顾垣想不通,问道:“你不生气吗?” 尤哥迷茫地抬起头,心中觉得好笑,反问道:“我生气什么?” 顾垣低声道:“你与御风的合作被我搅黄了,你不生气吗?” 在顾垣看来,尤哥是应该生气的、愤怒的,就算是在人前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人后也不至于还对自己有这般好脸色。 顾垣哪知道,尤哥与御风的合作也是为他。 尤哥不解地向顾垣道:“阿垣,你讨厌御风?” 顾垣与御风见面甚少,俩人怎就有了嫌隙? 听到这一声亲昵的‘阿垣’,顾垣心情好上了许多,道:“我没有讨厌御风。”只是不喜你与他在一起罢了。 剩下的半句话,顾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尤哥吐露的。 尤哥道:“我御风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你若是不喜我便不与他来往了。”承天国的事情,他在另想办法便是。 尤哥与御风交好合作,只是为了能让俩国开战而已,这是顾垣一直都想做的事情,他倾尽一切去达成顾垣的心愿。 御风手上有兵,就算没有尤哥,他还会选择假死逃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让人忌惮。 而尤哥的存在,不过是给御风提供了一个,可以治好心上的机会。 顾垣陷入了沉思,尤哥话里的意思,他懂,只要他说一句话,尤哥便不会再和御风来往。 虽然他不清楚尤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顾垣都不会不识好歹,他对于尤哥只是玩物,男宠一般的存在。 胡小兰那番话,犹如参天大树彻底在顾垣心里扎根发芽,撕破了他一直以为的自欺欺人。 若不是被人踩了痛脚,顾垣根本不可能,会那样残忍的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顾垣摇摇头,而后口不对心地对尤哥道:“先生在下没有讨厌御将军。” 尤哥安抚好顾垣后,回房准备拿好酒,毕竟他话已出口,怎可不做? 顾垣又不是傻子,尤哥特地在御风说了那一句话,保不住顾垣会猜出什么。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不管是不是好酒,尤哥都要将表面功夫做足了,虽然他不知道顾垣为什么厌恶御风,但避着顾垣点总没错。 尤哥在心中这般想着,却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东窗事发的一日,而那一日来得还很快。 刘管家笑着将从御风那取来的好酒递给顾垣,道:“爷,这可是御将军那最好的酒,似乎叫什么千金醉来着,据说千金难买一斗。” 尤哥接过酒坛子,拿在手里掂掂重量,掀开酒塞放至鼻尖闻了闻,香甜醇厚的酒香袭向鼻间,尤哥忍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道:“确实是好酒,也不知道喝起来是何等口感。” 刘管家忙凑过来道:“爷,您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吗?” 尤哥将刘管家凑过来的头挥开,道:“爷要与阿垣一起尝尝这滋味,哪能先喝呢?”只是移不开落在酒坛子上的视线,烦躁的盖起酒盖子,挠了俩下头发。 而后,大步往外走。 尤哥是个酒瘾子,常常见到酒就走不动路,不管是什么酒,只要到了他手中,他只要闻一闻便知好坏。 天寒地冻,顾垣喝点热酒身体也能暖和些。 尤哥将酒交给下人拿去热,他知道顾垣常年手脚冰冷,这个老毛病,也不知道怎么还带到了小世界。 而尤哥没有怕冷的毛病,他向来都是热的慌,搁在冬天里就是一行走的暖炉子,以往他和顾垣住在一块,这人半夜总是不老实往自己怀里滚去。 尤哥半夜睡得正迷糊,常常被怀里的冰团子给冰醒。 餐桌上,尤哥笑眯眯地将盛满酒的瓷碗推到顾垣身前,热情道:“阿垣,你尝尝看。” 顾垣看看尤哥,又看看酒碗,而后端起喝了一口,耳边立即响起尤哥急急的声音,“阿垣,好喝吗?” 顾垣面无表情地说道:“尚可。” 尤哥道:“好喝便多喝点!” 说着,尤哥给顾垣将酒满上。 “……” 偶尔尤哥给顾垣夹些菜放到碗里,眼见一坛酒大部分都进了顾垣的肚子,酒坛子快见底了,尤哥明明馋的要死,却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地给顾垣满上。 顾垣喝得有些多了,他脸颊红扑扑地,整个人身上的寒气去了不少,暖洋洋地坐在那里看着尤哥给他倒酒。 顾垣再次端起酒碗,尤哥半响没见过他喝下去,正想出口问,便听顾垣道:“先生……我、我喝不下了。” 尤哥道:“那便不喝了。” 尤哥话音未落,那边顾垣却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整个人将尤哥扑倒在桌上,尤哥顾及他身上的伤未敢多做挣扎。 俩个人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二人鼻息靠得很近,尤哥甚至可以闻到对方嘴里那香甜醇厚的酒香,僵持了好久。 顾垣双眼慢慢地合上,正当尤哥认为对方已经睡着了,对方忽然垂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轻轻喘了一口气,发狠地瞪着尤哥道:“你是我的!” 尤哥终于注意到,是哪里不对劲了。他方才只顾着给人倒酒,而忽视了酒喝多了人会变成——醉鬼。 尤哥自己是千杯不醉的量,他却忘了顾垣不是。 对方这明显是喝醉了在发酒疯,一时间想明白,尤哥哭笑不得,欲准备说些什么。 牡丹花下还没躺(11) 说是吻都抬举顾垣了,他简直就是上嘴咬,尤哥被这一举动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顾垣若是清醒时,他绝对不会如此,如此饥渴的啃咬着尤哥。 丝丝疼痛之感从唇畔传来,尤哥顾及对方身上的伤,没敢动,任由着顾垣扑在他身上啃了半天。 直到顾垣似啃够了,吃饱喝足了般,脑袋一歪枕在尤哥身上闭眼睡觉。 半响之后,尤哥听到均匀地呼吸声从身上传来。 尤哥眼神复杂地盯着顾垣看,属狗的吗? 嘴都被咬肿了,明天他还怎么出门? 尤哥轻声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人抱回房中。 顾垣慢悠悠地转醒,眼神幽怨地好似被薄情郎辜负的痴情女子般,死死地盯着尤哥,恶狠狠地说道:“快说,你是我的!” 尤哥:“……”他倒是没想到对方一个醉鬼,还能如此固执,明明都快睡着了,却又是爬起来闹腾。 “我是你的。”尤哥扶额,终于顺了顾垣的意说出那几个字。 顾垣也好似终于心满意足了般,轻轻地哼唧几声,复又闭上眼。 下一瞬,顾垣睁突然开眼,又是凶神恶煞、又是难过地望着尤哥。 一夜之间被瞪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尤哥,泪流满面,他犯了什么事啊? 为什么要瞪他? 顾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尤哥默然:“……”他是谁? “不准背着我和天元国的小白脸在一起!”顾垣说到后面气势猛降,可怜兮兮地望着尤哥,小眼神看得人心都快软化了,软声道:“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好不好,先生不能只和我好吗?” 顾垣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整个人也委委屈屈地缩在尤哥怀里,那双波光潋滟的眸中,含着一丝渴望,还有哀求。 尤哥被顾垣突然的动作,吓得手忙脚乱,直到听到顾垣的话,心尖狠狠地颤了颤,有些哭笑不得,但对于顾垣更多的是心疼。 没等到回答的顾垣,显得非常固执,也非常焦急。 尤哥轻声道:“好。”这个人,他喜欢到了骨血里,喜欢都失去一切都无法割舍,岂会再与旁人牵扯不清? 其实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装上一个人心便满当当的,再也生不出地方来装其他人。 否则心会裂开,会炸掉,再也恢复不到最初。 所以,人也不能贪心守着一人便足以。 顾垣很是矜持地‘嗯’一声,心满意足地再次合上眼,靠在尤哥身上再一次睡了过去。 尤哥等了半响,确定对方不会再次睁眼闹腾之时,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生怕会碰到顾垣的伤口。 那模样像是怀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慎之又慎,唯恐磕着碰着了。 尤哥将顾垣放到床上,叹了口气,先将顾垣的鞋子拖了,边上放着木盆,将顾垣那双嫩白的双脚,给摁倒热气腾腾地温水中,搓洗擦干净。 尤哥丝毫不嫌弃刚给人洗过脚的手,用着猛地拍了拍脑门子。 他怎么忘了,还没给顾垣洗脸呢? 尤哥忙活了一顿后终于将顾垣洗干净了,站在床边,弯下腰吹了烛火,正欲离开,尤哥感觉有什么扯着自己,低头一看。 自己的衣袖又被顾垣压在身下了,尤哥哭笑不得,索性挨着顾垣一起睡在床上,尤哥给俩人盖好被子,闭目就寝。 顾垣昨天晚上喝多了,好在那是药酒,他并不是很难受,相对而言,恰是很舒服,暖暖地像是置身在一个温暖的火炉子里。 顾垣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双眼。 头抵着的东西软绵绵地,又似乎有点硬硬地,但是特别温暖。 顾垣定睛一看,他正睡在尤哥怀里,快速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裳,似乎也被人换过,但身体并无不适之感。 正当顾垣疑惑着,自头顶响起一阵戏虐的笑声,尤哥道:“我说顾小公子,就这么怕在下会占了你的身子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尤哥还没适应小媳妇变成男人的惊吓中走出来,他现在正努力适应。 再者而言,就算他想干什么,但身体硬件不给力,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顾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听不清情绪地声音,传进尤哥耳里,“先生,我衣服是你换的吗?” 尤哥笑道:“是啊,顾小公子该不会是学着寻常女子一般,让我负责吧?” 顾垣抬起头,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反问道:“倘若我说是,先生便会负责吗?” 尤哥瞬间收敛了笑意,转变为思考的神色,仔细斟酌,道:“这个嘛,下月初到我老家,将你的名字在族谱添上便是。” 闻言,顾垣嘴角勾了勾,轻声笑道:“好。” 隔天傍晚时分,边境传来御风在承天国境内,被承天国的将士杀死的消息,从而引起天元国一众将士的不满。 彼时,尤哥正待在厨房点亮新的技能——煲汤。 于厨艺上,尤哥并不是很擅长,但也不可能只学那几道菜,只不过顾垣爱吃的菜,尤哥做的最好便是。 顾垣不爱喝汤,特别是那种小火慢熬骨汤肉汤一类的,素食汤他平时倒是会喝上一点。 顾垣嫌肉汤腥味太重,尤哥便想着法子将腥味去掉,总之对顾垣身体好的东西,尤哥总要捣鼓一番。 尤哥献宝似的将肉汤端到顾垣面前,顾垣闻了闻,而后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丝毫看不出是肉汤的样子。 顾垣这才勉为其难的端起来喝了一口,耳边响起尤哥迫不及待的声音。 尤哥问道:“好喝吗?” 顾垣冷淡地‘嗯’了一声。 尤哥稍稍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一事,便对顾垣道:“过几天,我要去天元国送个东西……”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垣打断,顾垣冷声道:“是与御风的合作一事吗?” 尤哥干笑三声,这怎么有点像丈夫偷情被妻子抓包的感觉? 什么鬼? 尤哥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古怪想法甩出去,即将出口的‘不是’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口中,道:“嗯。” 他能骗顾垣一时,总不能骗顾垣一世。 牡丹花下还没躺(12) 俩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互相信任,为了此事骗顾垣不值当。 顾垣沉默了一瞬,问道:“是什么贵重东西,还需要先生亲自去送?” 尤哥笑道:“御风的尸体。” 顾垣被噎了一下,他刚想说,御风死了尸体自有天元的将士送回去,何苦让先生跑一趟? 但他都知道的事情,尤哥定会知道,御风也不是傻子,既然会料到自己会死,怎么可能不想法子避开? 御风先前与尤哥讨论的便是此事,他欲将死脱身。 御风让尤哥帮忙的事很简单,就是来来回回地送个‘尸体’,然后再将‘尸体’运回边境一带而已。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偏偏,御风还要求尤哥将他在天元的家当也弄过来。 尤哥本不想帮这个忙,但御风说,家当分一半给尤哥。 谁也不嫌弃自己钱多不是? 尤哥微微心动,想着左右不过是多跑一趟,便应下了。 这其中最难得便是临安公主那关,尤哥送去的药被临安公主退了回来,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不会不知道。 御风假死的事情,她也定然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是临安公主的态度。 想必,御风之前也敲打了一番,临安公主必不会阻拦。 尤哥如是想。 而事实上也确如尤哥所料那般。 御风对临安公主那最后一句话,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临安公主看来,御风便是个疯子,御风打小就是个小疯子,年纪越大,人也就疯的更厉害了。 旁人都知道她是皇帝最宠爱公主,凡事让着她四分,而御风却是什么都不管,惹急了他提起拳头一顿猛打。 临安公主是真怕闻之死在了皇城中,御风会做出令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顾垣问道:“御将军可是许诺了先生什么好处?” 尤哥但笑不语。 顾垣逐字逐句又重复问了一遍。 尤哥才道:“阿垣当真想知道?” 顾垣点了点头。 尤哥道:“御风许诺我,事成之后便向承天发兵。” 顾垣怔了怔,整个人也似定住了般。 尤哥含笑地样子在顾垣眼中定格,他眼中安静地目光,也仿佛流淌着溪水一般,那么清澈,那么温柔。 这一刻,顾垣心口好像被什么填满了,暖暖地,热乎地让他晕头转向,让他逐渐沉沦。 就算是坠入阿鼻地狱,他也舍不得放开,只想将这股温暖牢牢地撺在手里,死死地抓紧。 尤哥并无向承天发兵的动机,而此时唯一与承天国手握最大权势的人,有血海深仇的人,只有他顾垣。 尤哥所作所为,除了为他,顾垣不作他想。 顾垣迟疑地问道:“先生可是为了我?” 说着,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待,顾垣想不论到底是为了,这一刻只要尤哥答是他便信。 尤哥笑了笑,毫不迟疑地答道:“是,” “倘若不是为了我的阿垣,我又何苦趟这浑水?”难不成俩国开战,他还能发战争财吗? 殊不知,战争财只有胜利一方才有发。 尤哥手中是有些人手,但到底还是属于承天人,他要是对付承天帝,那便是属于造反。 无缘无故地谁愿意,叛国造反,为世人所不耻、厌弃? 顾垣沉默了半响,道:“先生对我这般好,在下无以为报,只愿常伴先生左右。” 尤哥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当天夜里,尤哥就收到由御风的属下——王副将送来的大礼,一口俩人大小的血色棺材。 若是不知道其中缘由,旁人还指不定认为,御风这是叫尤哥给他陪葬呢。 顾垣在看到这口棺材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渴望与诡异,他好想也做一个这般大小的棺材,和先生永远地在一起。 这样,他就能与先生永远不分开了。顾垣低垂着眉目,极快藏好眼中令人心慌的神色。 王副将道:“还望先生,莫要忘记与我家将军的约定。” 说着,王副将抬了抬手,身边的人立即抬了几箱礼品,四四方方的摆在大堂。 礼品堆砌地大概有人丈高,外用红色绸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听人抬进来时,‘嘭’一声落地的沉重响声,怕是重量不轻。 王副将道:“这是我家将军送与先生的幸苦费,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尤哥挑了挑眉,屋里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他镇定自若地走到礼品前,俯下身子,无人看见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突然变得空落落地,双眼无神。 忽然,双眸极快地闪过一道猩红。 尤哥拍了拍袖子,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重新走到顾垣身前,对着王副将道:“你家将军这份大礼,我受不起,王副将还是请抬回去吧。” 王副将神色未变分毫,语气坚定道:“我家将军都送与先生了,我这做人属下的哪有在抬回去的道理?还望先生莫要为难本小将。” 尤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副将,道:“我不管这东西抬哪去,只要不放在我尤府便成。” “刘管家,差人将这东西抬出府去。”尤哥冷淡地下达命令,脸上的笑容未改,只是话里虚假的热情尽数褪去,显得越发冷酷。 刘管家低声应了一句,立即指挥着人将东西抬出府去。 王副将面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难看起来,怒道:“先生这是何意?” 尤哥笑道:“王副将不是知道了吗?又何必再问?” 这礼尤哥要不得,接下了烫手的很,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善人转世,专门给人收拾烂摊子的吗? 王副将道躬身行礼,略有些激动道:“还望先生莫要为难于我!” 自家将军交给他的任务办不好,这让如何交代? 将军说,尤先生或许不会收下此物,但不论结果定要试试。 王副将偏偏就不信邪,特意用上红绸围上,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却不曾想,尤哥只是看了几眼便拒收。 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盒子里的东西? 王副将心中骇然。 尤哥目光平视着王副将,语速平缓,道:“这句话应该是草民说才是,还望王小副将莫要为难草民,王副将手下有兵,草民只是一手无寸铁的良民,虽说家有十几个家丁,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哪比得过在战场上厮杀存活下来的将士?” 牡丹花下还没躺(13) 尤哥不疾不缓地继续说道:“王副将若是用强,非要将此物留在尤府,草民也是毫无办法的,只不过……” 说道这里,尤哥顿了顿,面上出现了讥讽的冷笑,道:“只不过,草民与将军的约定怕是就此打住了。左右将军未有损失,草民也还未有所行动。” 王副将面色犹豫,神色几经变换,而后勉强笑道:“先生这话严重了,末将哪敢用强?末将若真对先生用强,岂不是要把我家将军气得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将我揍上一顿?哪会有人强求别人,收下自己送的礼物?先生不要,末将抬走便是。” 尤哥只笑不语。 王副将迟疑着看了尤哥一眼,道:“先生,我家将军交代了,还请先生快些行动,尸体摆久了就会腐烂了,这事缓不得。” 尤哥点头应道:“好,我明日便启辰。” 王副将得到尤哥的回答,走到棺材旁,轻轻地敲了四下,最后又看看尤哥一眼,挥了挥道:“撤退!” 等大堂里的人完全消失,尤哥走到俩人大小的棺材旁踹了几脚,道:“御将军,还不出来透透气?” “再待下去,尸体就要腐烂了。”尤哥憋着笑意,用方才王副将那种忧心忡忡的语气说道。 红色大棺材纹丝未动,就在尤哥欲再给塔来上一脚时,只听‘砰一声’大棺材的棺盖开了一道口子,而后从里探出一只惨白的手,缓缓地推动棺材,露出御风那张僵硬,极其古怪的脸。 尤哥盯着御风仔细瞧了瞧,御风脸上涂抹的是特质秘药,涂在活人身上,便会自动生出一股寒气取代活人身上的热气,变得真如死人一般阴冷。 御风从棺材里爬出,见尤哥打量着他脸上的东西,便开口道:“先生,对此药感兴趣?在下这里还有些,先生拿去吧。” 尤哥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必。” 御风从怀里取出药膏递给尤哥,语气无比热情,道:“先生不必客气,尽管拿去用。” 语气要多热情便有多热情,只是配上他这一张死人脸,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夜间走在村野,保管会被当成尸变,或者是孤魂野鬼。 只不过有一点,这孤魂野鬼未免太过俊俏了些。 尤哥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会调制。” 他这话不假,尤哥对医术很是擅长,或许说是对上了那句久病成医。 数不清的轮回中,尤哥也曾经借着假死跑路,只不过往往都未成功罢了。 尤哥不知为何,主角就似在自己身上安装了雷达般,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明明他骗过了所有人,却总是骗不过主角,往往就在尤哥以为自己成功逃出升天了。 主角总是突然出现。 他经过多次属下叛变,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不敢再假借他人之手。 制药这般要紧之事,也只得尤哥亲自上手去做。 闻言,御风很是遗憾地叹气,惋惜道:“先生不试试此药,真是太可惜了。” 御风是巴不得尤哥也用上,这样一来便可算作有人和同甘……同甘是不可能的,顶多是与他共苦了。 御风惊道:“先生还会制药?” 顿了顿,他平静下来又问道:“究竟还有什么是先生不会做的?” 尤哥默然,他不会做的事情可多了,例如生孩子,尤哥抬头看向顾垣,还有他自己是不会放手的。 顾垣,只能与他在一起。 想起药膏的名字,尤哥哑然失笑,道:“尸凝雪?不过是给死人用的东西,用得着取这么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御风一时语塞,对方说得不错,此药确实是给死人保存尸体用的,不过最后一个用处外人并不知晓而已。 尤哥脸上重新扬起虚假热情的微笑,道:“尤府御将军也算得上熟悉,千万别将自己当成客人,草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先行告退。” “御将军还请自便。” 说完,尤哥拿起手边的披风给顾垣穿戴好,领着顾垣出门逛了一圈。 来临城这么久,他和顾垣还未四处看看。 临城的夜市,是方圆几里有名的好看,每到晚上,街上比白天还要热闹上几分。 街头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尤哥牵着顾垣的手看似松松垮垮,但凡对方一有挣脱的痕迹,便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尤哥笑着问顾垣,道:“可有喜欢的?” 顾垣沉默了,俩人站在街边并未向人群走去,涌起的人流怕是一过去便会被冲散。 顾垣看向不远处的人群,热闹非凡,静静地看了一会,问道:“这便是先生所说的要事?” 听到这话,尤哥眼里的笑意加深,无比认真地说道:“与你四处走走,便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顾垣并未答话,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显然顾垣的好心情,都是尤哥那一句话的功劳。 见对方如此熟稔地说着甜言蜜语地模样,顾垣那一丝喜悦之情,瞬间变成了吃味,“先生,这话都不知道对多少女子说过了吧?” 顾垣语气隐隐添了几分酸味,且不自知。 尤哥正苦恼着,并未发觉这一点,“这话,我说给旁人听作甚?” 尤哥眼光向来奇特,能入他眼的人亦是少有。 感情之事,他不屑于虚假。 顾垣的视线忽然落在前方某处小摊前,尤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牵着顾垣的手走到小摊前。 摊主立即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公子,小老儿这里的东西,可都是货真价值的上品。” 说着,摊主的目光露在二人相交的十指上,似乎是在猜测二人的关系,迟疑地说道:“买来送给心上人或者……送给友人都很不错,公子买一对吧!” 顾垣未有动作,只目光扫视着摊上的各样饰品,直到视线落到俩块普普通通的红绳上,目光再也未能移开半分。 尤哥见他喜欢,便让摊主取来,付了银子便给顾垣挂在腰间。 见他举动这般自然平静,顾垣轻声问道:“先生可是不知,这物为何?” 尤哥挑了挑眉头,笑道:“不就是一个同心结吗?我还能不认识?等我得了空闲,再用上你我二人的头发,编上一对。” 做鬼不风流(1) 说着,尤哥将另一只拴在了自己腰间。 同心结,永结同心。 顾垣沉默不语。 尤哥笑问:“怎么,顾小公子这是不愿意?前些天,还闹着要我负责,怎么这才几日,顾公子……” 顾垣打断尤哥的话,目光平静而坚定,道:“我并未不愿意,先生还是莫要再拿此事开玩笑了。”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来人往,吵闹声不绝于耳,所幸二人的交谈声只要小贩主听得见。 尤哥突然收敛了笑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顾垣不愿意,他不说便是。 俩人正欲离开,身后响起摊主的叫喊声,“俩位公子还请等上一等!” 小贩主满头大汗地追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对羊脂玉,玉身通透微红,在阳光下玉里隐隐有似血丝浮动。 尤哥嘴角含笑地转过身,视线一对上那玉,眼里的惊讶几乎快要藏不住,眼神复杂的看着摊主,试图从那张极为普通、寻常的面孔上,找出一丝熟悉。 尤哥压下心里的震惊,语气平静地问道:“摊主可还有事?” 摊主道:“方才忘了拿与公子,我见二位与此玉有缘,便将此玉赠与二位。” 闻言,顾垣心里疑惑,他问道:“玉不过是死物,怎会与人有缘?” 摊主笑道:“小公子此言差矣,我这玉可不是普通凡物。与人自然是有缘的,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缘字,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将此玉拿起,此玉接触到有缘者,便会发光发热。” 摊主说着将玉递给顾垣,顾垣刚接过玉,手中的玉便发出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烫伤般,但很快那股热度又渐渐冷下去,玉身上下从通体白色转变为了血色,仿佛是刚从人身上流出的鲜血,鲜活而诡异。 在尤哥接过玉时,忽有一道清冷地男声传进他脑海中,“臭小子,这次我给你送来了,如果再丢了或者送人,你叔父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去了。” 尤哥也以同样的法子回了一句,道:“叔父,我记下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此玉的重要性呢? 只是,顾垣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向不愿逆了对方的意。 那道声音继续在尤哥脑海中响起,“臭小子,以后机灵点,别再着了别人的道。” 尤哥低声应,是。 他哪有着别人的道?只不过是顺了顾垣的意而已。 尤哥面色平静,他余光扫过角落方才摊主站的地方,空落落地一片什么都没有,仿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尤哥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果然还是他家叔父一贯的作风。 顾垣看着手里的玉,低声道:“先生,看到这块玉,你有没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尤哥脸色黑了黑,道:“没有。” 见对方回答的如此果断,顾垣歇了再问的心思,他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难道,这是先生曾经与旁人的定亲信物? 不得不说,顾垣真相了。 哪热闹,尤哥就拉着顾垣往哪钻,不是他性子跳脱,而是小媳妇太过安静了,就算顾垣热闹不起来。 尤哥也不希望,对方只站在一旁看着别人热闹、开心,仿佛被世界抛弃在外,孤零零地一个人。 尤哥去天元国的路上,他遇到了临安公主的大部队。 不知为何,大部队走到岔路口时,却选择绕远道而行。 尤哥撩起马车的帘子,随口问了一句,“临安公主,这是打算放过你了?” 御风早早地带上人皮面具,在外骑马跟着,让他一直躺在棺材里能发霉,这么待下去,活人都能给憋死。 闻言,御风不置可否,道:“还是得加快脚程,你家那位能受得住吗?” 临安,这哪是放过了御风?分明是被他上次,那番话一时给糊住了,等她回过神,指不定怎么造呢。 尤哥笑着摇摇头,道:“我给你一个注意,御老板你可以带着大部队先前一步,我随后就到。” 左右都是不差这么个几日,他家小媳妇身上的伤未好,哪能加快脚程? “在下自是受得住的。”顾垣轻飘飘地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御风喜上眉梢,冲着领队的喊道:“前面的兄弟,你家主子说了,让你们加快脚程,必须在三日之内到达天元国!” 尤哥神色不赞成地看向顾垣,却并未说出什么,只是取过暗箱中的软棉絮垫在顾垣身后。 随着马车的剧烈晃动,尤哥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 尤哥闷闷地声音,自顾垣上方响起,“早知道,我就弄个玄铁马车……” 玄铁马车,过路而不晃动,不论速度多快,车内纹丝未动。 尤哥在心里想着,等他回去后定要做个这样的马车。 可尤哥哪知道,他这一去天元国后,便再也没能回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顾垣早就习惯了尤哥动不动就抱抱的举动,但除此之外,并没一丝过境举动。 想到此,顾垣那双清亮的眼眸暗了暗,一丝晦涩划过,道:“先生不必如此,在下哪有这般娇贵?” 他是伤在了胸口处,并未伤到身后,对方却好似认为他全身都是伤,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论置身何地,都是如此态度,犹如捧着无比珍贵的至宝。 尤哥只当没听到,小媳妇是什么都比不上的,想了想,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顾小公子都已经受伤了,为何你就不能好好地当一个伤患呢?” 顾垣紧紧抿着薄唇,那秀气地眉眼微皱,半响之后冒出一句话,很是平静地说道:“先生是否后悔带在下出来了?” 尤哥哪能听不出对方这是生气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何顾垣好端端地便又生气了? 尤哥仔细思考着,到底是方才哪一句话惹了他。 见尤哥不说话,顾垣只觉得心里有气发不出,堵得慌,特别是对方还一副懵懂迷茫的模样,仿佛自己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一般。 顾垣索性靠在尤哥身上闭目养神,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 而尤哥还未想通,真是越想越烦躁,他见顾垣睡着了,便不再去想了,反正对方醒了,早就不记得此事,他再琢磨也没什么劲。 做鬼不风流(2) 第四日,一行人到达天元国,御风仔细地贴好人皮面具,笑眯眯地对着尤哥道:“尤先生,我那些家当就交给你了。” 御风要去找自家摄政王闻之了,也不知半年未见,对方是不是又瘦了,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想到此,御风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一阵阵抽搐,心口处疼得厉害。 等御风真见到了闻之时,恨不得将府上的管家活劈了。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尤哥抱着顾垣施施然的下了马车,他手里有着御风的令牌,卷走对方的家当不是难事。 尤哥刚到御风老宅之时,便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十米开外的站在一个女子,她穿着红红绿绿的花裙子,脸上不知涂了几层面粉,随着她快速跑来的动作,脸上的面粉飞飞扬扬地四处飘荡,似惊起一地灰尘。 尤哥下意识地揽过顾垣往旁走了几步,暗道:好家伙,他要是被碰到,那得蹭多少的面粉? 那穿着花红柳绿的裙子的女子,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叫道:“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这让为娘我可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尤哥并未被这阵仗吓到,来天元国之前,御风便与他说过自家的人际关系。 他猜测,这就是御风口中那个后来上位的御家二娘——柳红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衬得起这个名字,御风的二娘,平日里特爱穿这样的花绿衣裙。 这场闹剧一般的会面,在御老将军的到来时结束了,那柳红绿还想再作哭闹,御老将军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柳红绿再也不敢再作。 御老将军用着挑剔打量的眼神,将尤哥上下扫视一遍,而后似认同的点点头,亲切地问道:“你就是我家大风子,那个相好的?” 尤哥:“……” 咋一听到‘大疯子’这个名字,尤哥是想笑来着,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欲成不成的弧度僵在了嘴角。 那个,名誉损失费怎么算来着? 尤哥在心里给御风记了一笔,面上是淡定而不失礼貌地笑容,道:“御老将军误会了,草民与御将军只是合作的关系,并无其他关系纠葛。” 御老将军一副‘我早已看清一切的、我懂得小年轻就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朝尤哥挤了挤眼睛,道:“以后,好好照顾大疯子。” 尤哥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难道,御老将军他就没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人吗? 他看上御风,还是撞墙自杀吧。 尤哥喜欢听话懂事的小媳妇,虽然说顾垣的性子不是这样的,但尤哥咋看咋顺眼。 耐不住他眼瞎啊,俗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倒不是说御风有多差劲,只是俩人的气场、性格不合,只适合做一对面上关系贼好,私下里互相算计的合作伙伴。 对,俩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尤哥被御老将军膈应了一顿,对方总算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表面上得了御老将军认下了‘尤哥’这个男媳妇,而后接手御风的家当一切更加顺利了。 当然,尤哥名誉损失严重,为了补偿自己,他只给了御风四分之一的家当。 还有四分之一,尤哥十分好心情地拿出去救助贫困百姓了。 顾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尤哥欢快的撒钱,道:“倒是看不出先生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尤哥很是从容,淡定道:“钱不是我的,我当然很大方。” 不不不不,好人这个锅他不背。 他不是好人,别瞎说。 尤哥本想见见传闻中的摄政王闻之,但顾垣不让他见,连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时,都是顾垣出马,完全不让尤哥冒头露脸。 每当尤哥表示一下自己想见识见识的意图,总是被顾垣阴阳怪气地语调给刺了回去,“在下听说,那摄政王可是天元国第一美人,先生是心动了?” “先生,可是……” 等等……类似的话语,将尤哥的话堵了回去。 尤哥只是想见见,那个传闻中的‘烂好人’,毕竟在他的世界中,可从未出现过什么好人,他就是单纯的想看一眼。 小媳妇不允许,他不看便是了。 一行人到了天元国与承天的边境分道扬镳,尤哥正欲上马车,身后响起御风的声音。 “先生是否还忘了什么东西?” 尤哥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普通的药瓶子扔给御风,笑道:“御将军,就这般信任草民?就不怕草民在药里做些什么手脚?” 御风接过药瓶子,而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在下岂能不信任尤先生?若不是在下信任先生,你怎么会将我的家当卷走了大半?” 虽说尤哥将那些银钱都分给了本国的贫困百姓,但那些人又干他何事? 比惨,那些人还不够格,想活下去各凭本事。 御风从小在战场上长大,见过了太多的生生死死,边境周边城镇村庄,那些个地方的人常年经受战乱波折,整日为生命担惊受怕,到底是谁更惨? 更何况,好名声全都被尤哥得了去,与他毫无干系。 尤哥面不改色道:“多谢御将军的信任,不过草民还真在此药中加了些旁的什么,毕竟世事无常,谁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 比如,御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履行承诺,尤哥一时也拿他毫无办法。 御风神色一凝,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马车,阴沉自眸中一闪而过,“所加之物,可否会加重身体的病情?” 尤哥摇摇头,道:“只要御将军履行承诺,摄政王身体不会出现任何状况。”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按时办事,你对象就没命了。 御风阴着脸看向尤哥,神色转变极快,下一瞬又恢复那副如春风般温润的笑容,道:“有先生这话,那在下便放心了。” 尤哥站在原地,御风驾着马车逐渐消失在他眼前。 半响之后,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轻声道:“这俩人……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至少能白头偕老,不像他……又是落得一个不能善终的下场。 尤哥回到马车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解药交给顾垣,随口胡诌道:“收着吧,你以后会用上的。” 作鬼不风流(3) 尤哥给御风的药,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交给顾垣的药,只是滋养身体的普通药丸。 顾垣疑惑地望着尤哥:问道:“先生?” 尤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还算的平静、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回去吧。” 呵,早死早脱身不是? 回去的路上,毫无意外地如尤哥设想的那般,他们遇到了追杀,背后之人是谁? 尤哥不作他想,必定是承天国如今的新帝。 他都暗中与人合计将他从皇位上踹下去,承天帝再不出来刷下存在感,岂不是真成了个病猫? 就算是死,人也想拉个垫背的不是? 所幸,尤哥此次出门带的人足够多,多到就算对方是已方俩倍的人数,他手下的人也能将顾垣护住,让顾垣不受到丝毫伤害。 “顾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只要您将身边这位亲手杀了,你母亲便能安全的回到你身边,倘若不能,那就安心等待顾夫人的死讯吧。”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对着顾垣道。 顾垣闻言,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双眼死死地盯着说话那人,薄唇紧紧地抿着,沉默不言。 现场的气氛似是冻住了,沉闷地让所有人心里难受得紧,宛若被什么东西掐着颈脖,呼吸困难。 倒是尤哥,他走到顾垣身前,无所谓地笑了笑,爽朗地应了一声,道:“行,这事我同意了,兄弟我替他做决定,你看成不?” 这番话,尤哥说得风轻云淡,好似只是在说明天吃鸡,今晚就杀鸡这般简单。 方才出声那人,看着尤哥的眼神逐渐诡异,就像是在看二傻子一般,愣愣的问出口,道:“你脑子没病吧?” 哪有人主动求死的? 尤哥只笑不言,他可能真的是有病吧。 他不忍见到顾垣左右为难,无论顾垣作出哪种选择,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所以,尤哥便主动些。 这样多好? 皆大欢喜、喜闻乐见…… 顾垣怔怔的望向尤哥,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张张合合之后,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心里或许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便未出声反驳。 百善孝为先,顾垣这样做无可厚非。 尤哥笑得更欢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眼睛湿润润地染上水汽,他笑得开怀,似整个人生中从来都没有过这般开心过,眉宇间尽是一片笑意。 只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打心里难过,一片苦涩。 尤哥笑到再也笑不出声,见顾垣双眼发红,似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里温声软语地哄了几句,而后道:“顾垣,你先别忙着感动,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吃亏,我可没有这么大方都是有条件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尤哥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靠着顾垣耳际,轻声道:“顾垣,我要你给我陪葬。” “我知你是个有孝心的人,也不用你立即就下来陪我,待你母亲百年之后,你来找我吧,我那点家当,应该够你母子俩挥霍了。” 尤哥说到最后,声音越发温和,他静静地看着顾垣,清澈的眸底尽是化不开地温柔。 微风咋起,他站在高处往崖底下望去,轻轻地叹息道:“你看,今日这风还挺大。” 尤哥背对着看不见底的深渊,问道:“你说,如果人站在崖边,会不会被大风给刮下去?” 他死了又如何?承天帝那皇位又能坐到几日? 细细算来,尤哥这笔账并不亏。 他死还能拉上一国之君给自己陪葬,稳赚不亏。 尤哥站在崖边,忽然大风猛烈地刮了起来,就如他口中所说得那般,站在崖边被大风给刮下了悬崖。 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往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砸去,迅速极快,快得让人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顾垣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眼无神、呆滞,似连魂与尤哥一起掉入无尽深渊中。 尤哥往下倒了老半天,等得都心烦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头顶那片浅蓝、发白的天空。 许久之后,他听到‘嘭’一道沉重地倒地声,而后魂魄从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中飘了出来,身体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摔碎了,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糊在一起,就像一团血肉模糊的浆糊,尤哥冷静地点评道。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血玉,发着微弱的红光将尤哥笼罩在其中。 本来尤哥还在为拿什么东西装顾垣的魂魄,这事发愁。 现如今有了个现成的器具,不需要放在他眼里了。 血玉,逃不开一个血字,左右都是他身体一部分,也没什么区别了。 尤哥跟着血玉的指引飘了出去,不知飘了多久他才飘回崖上。 顾垣站在尤哥方才站的位置,身边的黑衣刺客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半响之后,他故作平静地离开这里。 身后跟着尤哥忠心的狗腿子——徐杰。 顾垣忽然转过身,问徐杰,道:“说说,他都瞒着我做了什么。” 徐杰那张皱巴巴地脸上,死命地挤出一丝笑容,存了心挖苦顾垣,道:“顾公子你说什么?我家爷哪会瞒着你做什么?只不过是您没有过问,爷便不说而已。” 如此简单,顾垣不问,尤哥便不会主动说。 一旁的尤阿飘哥,对着徐杰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 徐杰脑袋疼得抽气,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忽然想到这是他家爷死的地方,说不定如今鬼魂正在某处看着自己。 他这般嘲讽爷的小情人,爷这定是不高兴了。 罪过,真是罪过! 你说人都死了,还护个什么短? 想到此,徐杰顿时老实了,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与承天国的御将军做了一笔交易,我家爷给御将军送上一枚保命丹药,御将军出兵攻打天元国而已。” 徐杰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您应该都知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么大的事情,承天帝怎会不知道?对方又怎会放过他家爷? 他家爷背地里也曾试图救出顾垣的母亲,但奈何对方看得过紧,兄弟们混不进去。 【矜持男孩:甜or虐?我觉得敲甜!】 做鬼不风流(4) 徐杰也曾问过尤哥,问他明知自己不会落得个好结果,为何还要做,难道就不能找个折中的法子 而尤哥却道,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且永结后患。 顾母一日还在承天帝手中,顾垣一日会受人威胁。 徐杰也问过,若是爷死后对方不将放顾母放出来呢? 尤哥笑得神秘莫测,并未回答。 因为对于他来说,其实死了比活着更好办事。 所幸承天帝还算言而有信,第二日,顾母便平安而归。 顾母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劝顾垣原谅,她道:“垣儿,你不要怪陛下,他其实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呢?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难处? 顾垣沉默着,未置可否。 顾母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是有些怨恨地盯着顾垣,眼神里满是仇恨,质问道:“顾垣,你为何勾结敌国!你是要让我们顾家被天下人耻笑,你非要看到承天亡国你难道才能满意吗?” 顾垣扯了扯嘴角,嘴角淡开一抹嘲讽的冷笑,道:“还请母亲明示,儿子是如何勾结敌国,是如何叛国的?至于让天下人耻笑——” 他顿了顿,眼神逐渐冰冷,再无丝毫对顾母的孺慕之情,问道:“顾家被人笑话的还少吗?儿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至让母亲这样大动肝火?儿愚昧,还望母亲示下。” 这番话说得顾母傻了眼,她简直有些不敢置信,怒道:“顾垣,这就是你和娘说话的态度?” 顾垣再次恢复沉默,顾母骂了半天未有效果,也不再出声。 第四日,俩国闹得不可开交,承天国连失十座城池,据边境传出的可靠消息,天元国的领将者言:只要承天帝主动俯首称臣,他便休战。 对于帝王而言,主动俯首称臣不亚于直接让他自绝人世。 随着百姓的哀声载道,承天帝的名声在民间一落千丈,这位上位仅不足一年的帝王,爽快的递了投降书,接着便传出承天帝驾崩的消息。 为了确认这一消息的准确性,尤哥特地到皇宫飘了一圈。 而后老老实实地守着顾垣,每当他想靠近顾垣,做出些不寻常的举动之时,便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隔离。 尤哥心知,这是天道法则的约束,在保护他的干‘儿子’。 自打尤哥‘死后’,顾垣越发的深居简出,越到后头竟开始信佛起来。 顾母熬了三年,死在了来年开春时。 顾垣平静地处理顾母的后事,一切尘埃落定后,便顺了尤哥死前的意。 站在悬崖边,他心里竟浮出了一丝喜悦,好像压在心中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生不同衾,至少他做到了死同穴。 当顾垣那缕残魂,晃晃荡荡地飘出躯体时,那块血玉瞬间将残魂吸了进去。 尤哥走到尸体旁,捡起那块月牙形的血玉。 俩块玉合在一起时,发出一道剧烈、极其刺眼的红柱将尤哥整个人笼罩进去。 尤哥微微垂着头,那张脸往上十分骇人,那眼睛……眼珠子竟然没了,空落落地只剩一个红得发黑的眼眶,渗人得很,让人见了头皮发麻,心里发寒。 忆起当年(1) “宿主,你眼珠子哪去了?”刚从麻将桌上爬下来的‘舍己为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尤哥扯了扯嘴角,淡然地笑了笑,道:“被人挖了。”他站在红光里,看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记忆,曾疑惑不解的地方,心中瞬间通透。 他有不对之处,但小媳妇未必厚道。 孰是孰非,没个计较的必要。 权当都是他的错,算在他头上好了。 尤哥微笑道:“系统,开始下个世界。” ‘舍己为人’还未有回过神,它惊悚地发现尤哥已经原地消失了。 这届宿主有点吊啊,竟能自己去下一个世界! ‘舍己为人’大怒,既然如此还要它这个系统干什么! 【开始下个世界……】 为什么要逃,一直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你知道吗?我在暗处看着你,看着你在别人身下呻吟辗转,我安静地在家里等你回来,而后将你一块块的切下来。 这具尸体被你弄脏了,我要将它洗干净,可为什么我总是洗不干净? ——陆明则 **** 尤阿飘哥置身于一家医院的病房里,他站在病床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病人,内心惊起万丈波浪,他问系统,“系统,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又变阿飘了? 尤哥依稀记得,在这一世中,他只是个躺着也中枪的炮灰。 初入世界时,尤哥只是一个被父母丢弃在孤儿院的孤儿,没过几天,又有一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女人——沈长喜将尤哥抱走了。 沈长喜生的一副妖艳冷酷的好容貌,与尤哥父母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那张冷到极致的脸上,时常露出与之气质不符的傻白甜笑容。 沈长喜身处的生活坏境极其恶劣,狭小的房间里,常常有股难闻的味道飘进鼻里,她养活自己都是个难题。 但沈长喜,却对尤哥出奇得好,就算是自己饿着肚子,也绝不会短了尤哥一口吃的。 刚开始,沈长喜会将尤哥放在旁边的邻居家里,自己出门上班。 浓妆艳抹,早归晚出,尤哥心知定不是什么正当工作。 但是,尤哥素来是个知感恩的人,他被沈长喜养大,对她自然心存感激,生不出旁的什么看不起人得心思。 不正当工作又如何? 还不是,沈长喜将尤哥养大了? 一天清晨,沈长喜回到家时一脸后怕的抱着尤哥,心有余悸道:“幸好,我将你找回来了,否则去晚了一步……” 沈长喜痛哭失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原来,那家孤儿院被人举报,拐卖儿童身体器官,地下做着见不得的人口贩卖。 尤哥被父母抛弃的那家孤儿院,叫阳光孤儿院,附近边上的人都知道,哪家孤儿院背地里搞得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阳光孤儿院中,常常有孤儿病死,不是心脏病,就是眼疾,肺部问题……都是些小小年纪、身体健康的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一次性就死了孤儿院大部分的小孩子? 上头彻查此事,院长锒铛入狱,背后还牵扯出一系列的大人物。 忆起当年(2) 沈长喜抱着尤哥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出声,道:“小哥儿,阿姐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此后,沈长喜更加看不到身影了。 常常大半个月不见人,一回来就是带着满身的伤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 沈长喜只当尤哥小,不懂这些,也就未作遮挡。 尤哥大了些,沈长喜也给他送到了学校念书,渐渐地存了些钱,她便洗手不作那些,在学校邻近的地方买了个店面,开了个小店。 沈长喜人儿机灵,嘴儿巧又甜,人长得漂亮,她卖的东西虽然贵了些,但为了看美人,想搭讪的男人们不介意花个小钱。 遇到难缠的客人,沈长喜便打发尤哥去,她想着左右都是男人,不可能故意和小孩子过不去,更何况这店里人不少呢。 沈长喜喊道:“小哥儿!” 尤哥闻言,放下了作业本‘噔噔的’往店里跑。 沈长喜开得是一家精致饰品店,价格几十到几百的都有,样样都是好看,又精巧美观,深得顾客喜爱。 尤哥当即看到了站在柜台前的大汉。 大汉满身都是酒气,站在他身后排队结账的客人,都离他十丈远,那身酒气,实在让人接受无能。 大汉醉醺醺地瞅着比自己矮半个身子的小男孩,咧嘴一笑道:“你姐呢?” 尤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迅速算清东西的总价,抬起头,软软地声音响起,“先生,一共是俩百四十八元,请问您是选择支付现金,还是刷卡?” 大汉甩出俩张红色的毛爷爷,拍在桌上。 尤哥刚要拿起钱,另一头却被大汉死死地按住不放,他人小力气也小,忍着不能揍人,也打不过。 尤哥努力地平复心情,脸上是甜甜地笑容,问道:“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大汉弯下腰,满身的酒气熏得尤哥不自然地又退了几步。 大汉凶狠狠地瞪着尤哥,怒道:“叫你姐出来,你一个小孩子会算个什么?给老子算错了怎么办?为了这点钱,劳资还再跑来一趟吗?” 尤哥站在柜台里,没有动作,而是平静地说道:“先生,你若是不买,我们也不会强求。” 他活了多少年了? 一俩件东西还能算错价格?莫要说他,就是一小学生也不可能会算错。 大汉听了,脸色徒然变,发怒地朝尤哥吼道:“谁说老子不买了?你这死孩子,怎么回事?老子让你叫你姐来,你跟老子瞎扯什么?” 听到这声音,正在后面涂指甲油的沈长喜坐不住了,她急急忙忙地往店里跑,刚走到店里就看到那个喝得醉醺醺地大汉,举起手往自家小孩身上拍去。 那劲头一个大人都受不住,沈长喜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冲男人喊道:“王三儿,你要是敢我弟弟一下,我今天晚上就让你进局子!” 怒气冲上心头的大汉,本来不想动手欺负小孩子,被沈长喜这么一激,那举起的手瞬间就往尤哥挥去。 小而窄的柜台里,尤哥躲闪不及,这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醉醺醺地大汉手落下之时,大汉胳膊被一道强而有力地手给抓住,让大汉不能动弹丝毫。 当即,大汉满脸凶神恶煞地回过头去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孙子,敢阻拦你爷爷做事!” 男人一身裁剪合身的高定西服,俊美不凡似妖孽的脸上,那双如寒冰冷漠的双眸,由上而下冷冷地俯视大汉,道:“将刚才的,再说一遍。” 声音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冰冷地令人退步三尺,不敢靠近,但却极其好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听到声音,尤哥下意识地抬头,看男人一眼,又迅速地收回视线。 大汉被男人盯着发毛,心中的怒火瞬间凉了,理智也回了几分,讪讪的收回手,狼狈地离开小店。 尤哥看得心里是卧槽卧槽的,他怎么又碰上男主了? 这是得有多大的仇? 沈长喜见尤哥没事,便放下心,先是对男人轻声道谢:“谢谢这位先生救了我家小哥儿,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尤哥面上端着甜甜地笑容,加上他面皮嫩的很,唇红齿白,一副青葱小少年的模样,对着男主软软地叫了一声,“叔叔,谢谢你。” 尤哥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心中的怒火冒出来,就在上个世界,他终于成功将男主扳倒了! 难道,这个世界男主又要跑过来和自己杠上? 男人绷着脸,眼睛却一定望着尤哥,较之他看向大汉冰冷、厌恶地眼神。 男人看向尤哥的眼神,柔和很多,还有些不知所措地茫然。 男人心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发了善心? 难不成,他喜欢小孩? 近来家里催的紧,看来是时候给他们弄出一个堵口了。 男人这般想着,听到尤哥软软地叫自已叔叔,心里多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少年声音软软地像只小猫一般,叫的人心间软软地,再硬的心都化开了。 而后想起,他自己今年都二十九了,年近三十被人叫一声叔叔,也是当得。 只是男人抿着嘴不说话,身上的冷气更重了。 就在尤哥等得不耐烦,准备走人之际,男人清冷地嗓音响起,带着一丝急促,道:“陆明则。” 尤哥扬起笑脸,甜甜地冲陆明则笑了笑,说出的话悦耳动听,笑着问道:“叔叔的名字可是出自《皇矣》,帝迁明,因心则?” 正常情况下,尤哥是不愿意与男主对上的,虽然上一世他险胜,但男主身怀大气运,是他这残破魂体比不过的。 能不对上,就好好相处,就眼下而言,这个叫陆明则的男主似乎看着还不错,挺精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脑残的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陆明则的形象很好,一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的模样,全身到下都透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气。 但由于,每个脑残找茬的男主角,外在形象都挺好的,甚至除了对尤哥太过人渣畜生以外,对旁人倒是挺正常。 故,尤哥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与陆明则有过多的接触。 忆起当年(3) 陆明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尤哥。 一旁地沈长喜以为,陆明则被尤哥叫叔叔不高兴了,连忙瞪尤哥一眼,干笑几声,道:“你这这孩子十七八岁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净会得罪人,怎么能叫陆先生叔叔呢?” 沈长喜轻轻地推了尤哥一把,道:“快向陆先生道歉,叫哥哥才是!” 她倒不是看到陆明则年轻帅气,起了旁的心思……再者而言,瞧陆明则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平常人家的好女孩都不敢高攀,哪是她这种身处污秽之地的人,能肖想的人物? 人家好歹救了自家的小孩,不能因为称呼而让陆先生不高兴了。 虽说男人,一般应该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自己,不似女人那般在意年纪的。 沈长喜门店开在学校附近,这边临近小学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有孩子的男男女女,而陆明则怕是也有了孩子。 其实,自家小哥儿叫他一声叔叔,也不为过。 为了个称呼都能生气,真是小气的男人。 尤哥乖巧地改了称呼,笑道:“哥哥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他就是故意叫陆明则叔叔的,那又如何? 不管怎么说,都是大自己八九岁的样子,叫一声叔叔也不亏。 为了个称呼都能生气,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俩姐弟同时在心里想到。 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已经被定义为‘小气男人的’陆明则冷淡地‘嗯’了一声,而后进了店里逛起来,最后挑了几件东西,付完钱东西未拿人便走了。 尤哥提着东西追到外面,急急地喊道:“陆先生,你的东西还未拿!” 陆明则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尤哥,钥匙在手上打转。 他定定地看了尤哥一会,而后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提着的东西,薄唇轻启,道:“送你了。” 说完,陆明则干脆、利索地离开。 尤哥站在店门口,他听得一脸迷糊,这人是有病吧? 买了东西,居然说是送给他?这家店就是他姐开的好吗? 尤哥用得着陆明则送吗? 当然用不着,上了车的陆明则也有点迷糊,他今天这是怎么? 为什么总是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无聊的事情? 陆明则来临城,是为了与好友端木宇辰的合作,走到这条街时,他没来由的就走到了这家店,看到小孩被打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便上前阻去止了。 等陆则明回过神,已经听到小孩软软地叫自己,眼里盛着满满地感激之情。 陆明则倚在车座上,揉了揉看了一天文件,有些发酸的眼睛,他今天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所幸,他在临城的合作事宜已经处理好。 他明天便回去了。 至于临城,以后陆则明大概不会再来了,那个小孩…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此,陆明则心里有些闷闷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陆则明心情恢复平静,驱车离开。 店里,尤哥开始算账,他先将红色毛爷爷取了出来,放入印钞机中,按下报数键,拿起硬币格子快速地摆上,低下头清点着。 半响之后,尤哥抬起头,笑道:“姐,今天生意不错啊!” 沈长喜得意的轻‘哼’几声,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生意再不好,咱姐弟俩就都去喝西北风吧!” 尤哥嬉皮笑脸地说道:“姐,你说得在理,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五,人肯定会多的。” 星期五是所有学生都喜欢的日子,平日里住校的孩子,终于要逃离学校这所‘大监狱’。 家长都会将自家孩子接回去,再顺路买些东西回去。 尤哥也是个学生,不过他是个老妖精,现代的、民国的、古代的……不管什么时期的学校,他都念过,且上了无数次。 再一次整日待在学校,尤哥是拒绝的。 沈长喜每到这时候,总是闷闷不乐地,面上笑得欢快,说出的声音儿也是甜得很,但那双饱经风霜地眼眸里,爬满伤痕,痛苦叫嚣着。 尤哥若不出声不逗一逗沈长喜,她能坐在房间里坐上一天一夜,都不带出门遛个弯,吃口饭。 尤哥叹气道:“姐。” 沈长喜涂着指甲油,漫不经心地打量尤哥一眼,人如今早已没了十几年前的傻气儿。 “怎么,小哥儿是被姐迷住了吗?”女人说话的尾音慢慢地拉长,有着别样的撩人与魅惑。 “你我姐弟要是身份颠倒一下,你是我妹妹,说不定我还真的会被你迷住。”坐在柜台里的少年头没抬,双眼不离柜台上的零钱,一一放进收银台里,声音平静没有起伏。 尤哥喜欢小媳妇,看起来乖巧可爱的那种。 况且,他已经有媳妇了,别人再好都无法如他眼。 沈长喜涂指甲油的动作一滞,而后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涂好的指甲,再慢悠悠地起身回屋,道:“小哥儿,你姐姐我回屋了。” “今晚不用给我留饭。” 沈长喜迈着小碎步,潇潇洒洒地走到后院。 半响之后,‘哒哒哒’地高跟鞋声音在屋里响起,沈长喜穿着一身红色的齐肩小短裙,脚蹬一双同系列的高跟鞋,面上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更加显得五官精致,美的像一个专门在夜间勾人的艳鬼。 沈长喜笑道:“小哥儿,记得看好店,你姐姐我要出门去见个人。” 尤哥低声应了‘是’。 他低下头,手里捧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对话,画面飞快的往上飘。 直到屋里的高跟鞋声音完全消失后,尤哥才发下手机,视线落在沈长喜离开的方向。 尤哥平静地收起手机,动作快而一丝不乱地锁好店门,整理好东西,背着小包默默地跟了上去。 黑夜中,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道里,只有高跟鞋的‘哒哒哒’声,格外的尖锐刺耳。 尤哥一直跟着沈长喜,半响之后他停在一堵墙之前,嘴角扯开一抹浅笑,整个人蔫坏蔫坏的笑道:“啧!” 人竟然被他跟丢了。 忆起当年(4) 少年手上挂着店门的钥匙扣,在手上打着圈圈,带起一阵铃铛清脆的声音,尤哥另一只手摸向口袋,摇摇晃晃地掏出一个手机,屏幕亮起,少年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19:45 尤哥将手机揣进口袋,慢悠悠地离开,少年甜腻地声音响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做饭了。” 一阵强烈地车光闯入少年眼帘,他忍不住伸手挡在眼前,企图遮住双眼。 但很快尤哥就放下手,挡着眼睛他抹黑回去吗? 尤哥自发的靠边站,他刚走到边上,那俩车也打了方向盘将车移到了边上,还好死不死的就是尤哥的方向。 少年嘴角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他眯起细长的眼睛,在目光透过玻璃看过车里的男人时,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直、较为友好的笑容,以示自己的无害。 车里的男人显然也是认出了少年,熄火,‘嘭’一声车门被人从外推开,露出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却极为俊美好看的脸。 男人正是陆则明。 尤哥立即笑着向陆则明打招呼,道:“陆先生,你好!” 陆则明站在车门旁未有动作,看不出情绪的脸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美好,平静地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似乎带了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复杂情愫。 “你怎么在这?” 陆则明声音隐含不悦,似是责问,一副长辈关心小辈的模样。 尤哥有些不自在,踏马又来了,他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 确定完毕,这个世界男主踏马也不正常。 尤哥心道:我干什么,关你屁事! 面上却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道:“我出门买东西。” 少年轻声地应了一声,说着还抖了抖从店里带出的小背包。 陆则明听得皱起了眉头,严厉地目光盯在少年身后,道:“我送你回去。” 尤哥努力保持脸上的礼貌笑容,道:“不用麻烦陆先生了,我可以走回家去的!” 男主发什么神经病? 一副怪蜀黍拐卖小孩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而且还是个冷面阎王,拐人至少笑得甜些,好看些啊! 难不成现在的人口贩子,都改了套路,该走霸道总裁套路了吗? 陆则明冷冷地吐出俩个字,道:“顺路。” 言下之意是你自作多情了,要不是顺路他会送你回去? 尤哥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踏马顺什么路? 陆则明和尤哥俩人是碰头,他这顺哪门子路,送尤哥回去还要掉头! 男人紧紧抿着薄唇,好看的眉头皱起,那不耐烦的眼神像是在问尤哥‘你怎么还不过来?’ 尤哥默了默,让他过去? 他又没病! 这个男主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踏马,怎么哪个世界都有神经病? 为什么,男主总要和他这个委屈、柔弱又无助的小可怜过不去? 在陆则明不耐烦地催促之下,尤哥屈服了,他怕男主发病开车撞死自己,他都没地方哭去!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尤哥走到欲开后座车门,男人冷冷地声音在身旁响起,道:“副驾。” 少年不动声色地瞪了陆则明一眼,而后一声不发地走到对面打开车门,乖乖地坐上了副驾。 陆则明平静地发动车子,直行,接着绕了个弯,在直行。 尤哥看着车外的景物,我勒个擦,这踏马不是绕了个大远道了吗? 男主想带他去哪? 他早就说了,男主没安好心,还真没让自己失望。 眼看这地方是越来越偏僻,尤哥忍不住出声问道:“陆先生,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闻言,陆则明踩下刹车,淡淡地扫了身旁少年一眼,道:“我不认路。” 尤哥:“……” 半响之后,少年甜甜地冲陆则明笑了笑,轻声询问:“陆先生,你不是本地人吧。” 陆则明点头‘嗯’了一声。 “……”嗯你麻痹! 尤哥努力平复心情,踏马都不认路。 陆则明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顺路这句话来的? 男主出门都不用带脑子的吗? 尤哥很想撬开陆则明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让我来开?” 少年迟疑地声音传进耳里,陆则明轻蹙眉头,用怀疑地目光打量尤哥。 二人调换了位置,一路相对无言。 到了店门口,陆则明看着少年迫不及待下车的模样,身上的寒气更加重了。 好在少年及时出声道:“谢谢陆先生送我回家。” 陆则明似被顺毛了般,身上的寒气褪去,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驱动车子离开。 尤哥站在店门口,眼神复杂的望着车逐渐消失的影子。 少年暗骂一声,变态! 尤哥转身回到店里,动作熟练地洗菜,开始做饭。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尤哥端着自己的香肠炒饭,和一碗汤。 刚走到桌边,他姐沈长喜那魅惑人心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尤哥:“……” 沈长喜讨好的望着自家小孩,眼里似乎还含着泪光,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哥儿,你姐姐我也还没吃呢?” 尤哥不为所动。 沈长喜继续眼巴巴地望着他,用着软软地声音说道:“小哥儿的手艺越发好了,你就舍得自己唯一的亲人,最最最好的姐姐饿死吗?” 尤哥表面平静,但那手却将饭碗推到了沈长喜面前。 如果他再没有动作,沈长喜接下来就要哭诉,自己是如何如何一把尿一把屎将尤哥拉扯大,其神态令见者流泪,闻者不忍。 沈长喜笑眯眯地吃着饭,尤哥默默地退回厨房准备给自己下碗面,身后传来沈长喜稍有些沉重地声音,道:“小哥儿,明天你姐姐我,就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沈长喜这话无异不是在向尤哥说,以后我要走了,咱分家过日子吧。 尤哥回头平静地看向沈长喜,心下百转千回,却只道一句:“姐,祝你幸福。” 沈长喜闻言笑得更欢了,捧着饭碗道:“我家的小哥儿真贴心,算姐姐没有白养你!” 忆起当年(5) 尤哥摇了摇头,在他进入厨房之前,留下一句话。 “姐,以后如果你没地方去……”口中那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被他咽在肚里。 尤哥顿了顿,平静地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道:“可以来找我。”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沈长喜来找自己的时候,尤哥能做的只有努力的活着。 沈长喜低声抽泣着,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道:“小哥儿,如果你是我哥,姐姐我就嫁给你。” 她家小哥儿是真的很好,方圆十里谁见了不说一句好? 小小年纪,懂事听话,从不让她操一丝心。 沈长喜这话敢说,尤哥却不敢应了,玩笑话说一句就过可以,但说多了别人便会当真。 他有小媳妇,哪敢瞎许诺?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见尤哥沉默着,沈长喜心道:自家小哥儿一定是有了喜欢的人,便不再为难他。 想了想,沈长喜道:“小哥儿,什么时候将人家小姑娘带来让姐姐看看?” 尤哥继续保持沉默,但沈长喜也不是吃素的,穷追不舍之下,尤哥只是无奈地道出一句:“她不在这里。” 沈长喜眼里闪过一丝戏虐,打趣道:“哟,还不是本地的?” 尤哥算是默认了。 沈长喜见自家小哥儿蔫巴蔫巴的模样,似乎还有可能只是单相思,便不忍心继续往尤哥伤口上撒盐了。 沈长喜愁伤地叹了口气,愁伤地吃着炒饭,愁伤地吃口汤,最后愁伤地摸着圆鼓鼓地肚皮。 艾玛,撑死老娘了。 尤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面出来,沈长喜依依不舍的盯着看,道:“唉,你就不能做的难吃一点吗?老踏马勾引老娘!” 尤哥默默地吃着面,他又没毛病,没自我受虐症! 沈长喜等尤哥吃完后,捣鼓着从包里摸出一张卡递到尤哥面前的桌子上,“喏,这是你到高中毕业的生活费。” 尤哥挑了挑眉,道:“姐你可真大方!” 沈长喜听得乐了,“那是,你姐我对你不大方,对谁大方?别人够格吗?这家店被我卖了,以后你就住校吧。” 她家小哥儿学习好,学费什么的从来不用担心,还有一年都成年了,饿不死的。 沈长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对尤哥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真特么,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们家吗? 尤哥点头道:“好。” 沈长喜给,尤哥收着就是,用不用就是另一件事了。 在自己死前,想办法将这笔钱翻几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尤哥不知道的是,他翻了几倍的钱,最后却都便宜了一个外来者,那外来者还用着刻薄的言语,羞辱沈长喜。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饰品店转卖了,沈长喜第二日便不见了人影。 尤哥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提着行李箱,再一次住进了犹如监狱般的学校。 春节过后,开学的前几天,学校门口挤满了人,将几条道路堵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尤哥站在人群的最后,他懒得挤进去,便拉着行李箱在边上的咖啡店坐上一下午。 咖啡店里放着悠扬的钢琴声,男男女女坐满整个大厅,耳边是低声或是嘈杂的喧嚣声,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身上,暖洋洋地似乎暖进了人心里,周围萦绕着一股温馨感。 尤哥慵懒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忽然耳里闯入一道略带惊喜地女声,“哎哎哎!尤同学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好巧啊!” 尤哥抬起头,看到女生的面容那瞬间,有些迷糊,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冒出:这人是谁? 说话的女生齐耳短发,上面套着一件灰色蓬松款的棉衣,下浅蓝色棉牛仔裤,脚蹬一双运动鞋,干脆利索的打扮,说话也是个干脆利索劲。 女生热情丝毫不减,欣喜道:“尤同学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叫柳婉怡,是你的同班同学!” 柳婉怡拉过站在一旁女神范的朋友,兴奋道:“你认识她吗?陆阮良她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在学校网最佳情侣cp的排行榜上,你俩居于首位,大伙都说你俩有夫妻相呢!” 尤哥、陆阮良:“……” 陆阮良柔声地对尤哥说道:“抱歉,尤同学我朋友有点口不择言,你不要怪她。” 陆阮良穿着一件雪白色过膝毛皮大衣,脚蹬一双短靴,头顶上戴着一顶看着很厚实、却有些老土的帽子。 俩人看着都是怕冷一族,全身上下裹的严实,对比尤哥穿着就单薄很多了。 柳婉怡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一惊一乍道:“尤同学,你不冷吗?” 尤哥笑笑,未置可否。 玩笑话而已,他没必要计较当真,若是较真了,别人还以为你开不起玩笑。 可若是一直保持沉默,玩笑话说多了,别人也会当真呢。 不上不下的位置,这其中的尺寸很难把握。 陆阮良温声向尤哥询问,“尤同学不介意我们坐在这里来吧?” 话落,女生目光扫视满堂的宾客,无一处不是坐满了人。 尤哥笑笑表示随意,咖啡厅又不是他开的,坐在哪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他可以选择走人。 眼看校园门口的人少了大半,少年站起来对着一旁的二人,轻笑说了一声抱歉,拖着行李走出咖啡厅。 门外阳光明媚,不似在咖啡厅看得那般,温柔,暖人。 少年站在学校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皱着眉头,半响之后又拖着行李离开学校。 尤哥有轻微地洁癖,好在身上的钱足够他租一套不错的房子。 交完押金,少年站在客厅中,打量的目光四处扫视。 在临城买房,尤哥可没有想过,他打算等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再考虑。 毕竟,以后的事情不好说,他租一套环境不错的房子,随时都能走人。 钱,尤哥也会发愁,人小运气差,就算是活了成千上万年,他也法子。 年纪小本身就限制了很多,会缺钱的家庭,能指望什么?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尤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别人只当你童言无忌,没人会当真,拿着自己的家当去赌一把。 忆起当年(6) 毕竟,谁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这个世界,唯有靠自己,自己靠不住……那就死呗。 少年嘴角含笑,一副温软无害的摸样,挑了挑看人向来带上四分凌厉地眉眼,眸中一闪过的诡异光芒,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像极了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厉鬼。 尤哥垂眸压下心里不断往外扩散的黑色气息,眉眼舒缓,仿佛又是那个笑容干净,温和美好的少年。 第一天开学刚下课,班长就迫不及待地找上尤哥。 “尤同学,你不是在班级群里说要住校了吗?” 支着脑袋闭眼睡觉的少年抬起眼皮,懒懒地扫视站在桌前的女生一眼,嗓音温柔,道:“班长,我不想住了。” 班长沉默了一秒钟,神情隐隐有几分奔溃,道:“大兄弟,那你好歹说一声成不?知不知道为了给你腾位置,这几天宋青文宿舍那几人,快要将老娘耳朵吵得起茧子了!” 尤哥惊愕道:“学校这么穷吗?” 为了一个床铺至于吗? 班长压制着自己的暴脾气,忍了忍没忍住想吐槽的欲望,道:“尤同学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讲……” 班长话说到一半,身后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她刚转过身就对上男生充满恶意地笑容,扬了扬眉头,打趣道:“哟,班长大人在这科普新同学呢?” 男生打量的视线落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而后满是轻挑地冲少年吹口哨。 尤哥不动声色地扫男生一眼,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却让无端端地带上了几分寒气,看向班长道:“我这不是还没住进去吗?怎么就吵到班长你那里了。” 男生唯恐天下不乱,嬉皮笑脸地追问道:“是啊,班长大人您说说看,我也挺好奇呢。” 一旁的女生,双颊气得通红,抄起手边的新课本往男生头上拍了一下,怒道:“宋青文,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有点abc数吗?” 女生那一下看似力气挺重,但在拍到到男生身上时,还是收了些力道。 宋青文笑眯眯地坐在后面的课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那叫一个欠揍,贱兮兮地说道:“班长大人,小的还真不知道。” 班长恢复了平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噙着丝丝笑意,语调悠扬,悦耳动听,她道:“宋青文啊,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宋青文立即收起吊儿郎当的摸样,抱着女生的胳膊大声哀嚎道:“班长大人,小的偶错鸟!小人不该挑战您的威信!跪求您原谅……” 俩人彻底将尤哥无视了,他也不生气,换了个座位继续睡觉。 耳边的吵杂声,渐渐平息,尤哥正欲换个舒服的姿势,耳边立即响起宋青文咋咋呼呼地声音,惊道:“我想起你是谁了!” 虽然被人无视了,但宋青文一向挺乐观的,继续说道:“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尤同学是不?” 这声音震得尤哥耳朵疼,瞌睡虫也被惊跑了,他索性和宋青文聊上一俩句,笑道:“你好,我叫尤哥,我不神秘。” 宋青文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哎哎哎,尤同学大伙都说你和陆校花有奸情!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得尤哥有些迷糊,不过听到陆这个姓,心中警铃大震,道:“你说我和谁?” 陆则明…跟男主一个姓肯定没什么好事。 只是尤哥没想到的是,他这随意一猜便猜中了。 宋青文眼珠子转了转,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指尖飞快的滑动,转到一个论坛页面上,点开最上面被人置顶,讨论回帖最多的那个,一张俩人深情对视、唯美的图片刷了出来。 看到背景图,尤哥心中瞬间明了,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边上应该还有被人潦草打了马赛克的女生。 尤哥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没关系。” 宋青文不信,他问道:“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陆校花偏偏和你传出了这种照片?” 尤哥保持沉默,他是不是应该在家窝着? 宋青文想了想,又道:“今天晚上咱班有个聚会,兄弟来不?” 尤哥不为所动。 宋青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笑道:“兄弟你都脱轨了这么多年,吃一顿饭而已,又不用自己掏钱,大伙联络联络感情不好吗?” 尤哥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面上绽开一道浅浅的笑容,他轻声道:“好啊。” 搞事情,他怕过谁吗? 别人盛情难却,他不应就是不识好歹了。 大家联系感情也好,俗话说得好,多出一个关系就多一条路。 但凡是人都有往上爬的欲望,尤哥也不例外。 只可惜运气这种说来玄妙的东西,似乎总是为难他,在他爬上顶端的时候,总是一脚将他揣进深渊。 夜晚某华氏包间,灯火交明间,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口子,尤哥抬脚走入了包间。 众人的眼神全都被这个少年所吸引,一个人到底能美成什么样子呢? 气质这种东西很难说,有的人长相普通,但那一身气质叫人无法离开眼,有的人长相精致,但看多了便觉得厌烦。 而少年似糅合人世间最好的部分,凌厉地凤眼也因他时常带笑,仿佛被磨平了尖锐般。 温和的目光像缓缓流淌地河流,温柔而平静,似乎所有赞美词汇用到少年身上都是种亵渎。 迷幻的灯光之下,包间里的声音渐渐停息。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喊道:“尤同学来了。” 众人惊醒,各自收回视线,但仍难掩眼里的惊艳,他们也不是没有看过尤哥的照片。 在这个p图盛行的世界中,少年那照片比人工做出的照片还要好看上百倍,美得不似真人,大家只当这人p图手艺高超。 哪晓得,那照片竟然还将人照丑了? 或许是角度不对吧。 少年薄唇轻启,道:“大家好,我叫尤哥。” 很简单的自我简介,没有多余的词汇,或者形容词。 尤哥随后坐到角落里,今日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人偷偷地朝那里打量,各种视线落在尤哥身上,他始终淡定,吃着边上仅有的食物。 忆起当年(7) 少年偶尔抬起眼皮看看时间,安静地坐在边上,仿佛误入歧途? 总之与包间里的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疏离感。 虽始终含笑,但明眼人都看出,少年那不过客气礼貌的微笑。 宋青文有些喝高了,摇摇晃晃地挤到尤哥身边,他手上还拿着俩只酒杯,右手伸向尤哥,“喏,尤同学来我敬你!” 尤哥抬眸,平静地看着醉醺醺地男生,男生那一闪而过算计的精光。 没能逃过尤哥的双眼,他接过的一瞬间,男生眼里冒出一抹计划成功的喜悦,而尤哥却并未喝上一口。 少年歉意地朝宋青文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宋同学我酒精过敏。” 尤哥这话纯属事实,他这身体打小就不太好,刺激性的食物,不能吃。 度过的十几年,可以算上是吃素了。 宋青文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耐着心询问道:“我给你去拿杯饮料,或者白开水?” 说到最后,隐隐带上了一丝不满。 尤哥只当没听懂,轻轻地点头,含笑地注视着男生。 宋青文离开后,少年端起俩杯酒端详着,而后放在鼻息闻了闻,面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嘲讽。 橘黄的灯光下,高脚杯里红艳似血的液体微微晃动着,仿佛碎着丝丝光芒。 少年轻轻地拿着酒杯的手,十指葱白细嫩,修长如玉的指骨极为好看,而后将俩杯酒的位置颠倒了一下。 尤哥无聊地看着手机时间。 宋青文再次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左手上拿着一杯果汁,右手拿着一杯白开水。 少年神色怔了怔,见状宋青文满意地哼着小调,他就不信了,这人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拒绝! “尤同学,你要喝什么?” 尤哥道:“放下即可。” 言下之意,他会自己拿,无需你废话。 不作他想,尤哥知道饮料和白开水都加了东西,不过他从善如流地拿起白开水,放在鼻息闻了闻,而后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宋青文好似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块般,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他有些口渴便端起手中酒喝了大半,越喝越渴,直到整杯喝完他发觉不对劲,神色阴沉地盯着少年,道:“你将酒杯对换了?”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肯定。 少年迷茫地看向宋青文,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宋青文想到对方也喝了加料的水,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会明知故犯? 想通,他阴郁地目光将整个包间的人扫视一遍。 最后又盯着少年,神色复杂,死死地盯着少年似要将对方看穿、看透一般。 后者淡定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拿起白开水喝上一口。 宋青文见状,彻底打消了心里那个念头,应该不是他。 “怎么了?”少年低低地询问声传入宋青文耳里,清越好听,似乎赶走了他心中的烦躁感。 宋青文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道:“没事。” 闻言,少年不在询问,乖巧地坐在边上打游戏。 宋青文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他脸色阴沉地可怕,之前从容淡定地微笑,再也没能出现在脸上。 尤哥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有本事算计人,轮到自己便受不住了么? 宋青文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暗中重重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再忍忍便好,现在他还不能走。 男生暗骂一声,该死! 为什么对方还没药效发作的迹象? 尤哥无聊地玩着手机,脸上的神色越发地令人难以捉摸,他看向男生,轻声开口,面上是一副担心的样子,道:“宋同学你看起来很难的样子,要不要先回去?” 宋青文内心煎熬着,他摇了摇头扯出一抹僵硬、略有些古怪地笑容,道:“我哪有这么娇贵。” 少年似乎放心了般,也露出个笑容来,让人如沐春风,那双好看地凤眼里似揉碎着星光,真诚无比。 比宋青文笑得好看千倍万倍,似是在嘲笑他一般,连笑容都是如此地虚伪,丑陋。 宋青文眼神一暗,压制住想将眼前人暴打一顿的冲动,低沉沙哑地自他口中传出,道:“尤同学,你要不要先回去?” 听到这不成调的声音,尤哥笑得更欢了,面上是一幅感动的摸样,他主动宽慰男生道:“宋同学不必担忧我!” 让尤哥先回去? 看对方如今焦急、期盼他离开的的摸样,说不定有什么在半路上等着呢,他有这么傻? 宋青文听着少年的话,只想吐出一口老血,他那是担忧吗?但他还不能直接否认,真不知对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宋青文对尤哥始终无法放下怀疑,心中的理智渐渐被欲火烧毁,为了使自己不在众人面前露出难堪、丑陋的摸样。 男生故作镇定地站起身,离开包间,面上是视死如归的神色。 在宋青文离开后,少年脸上的笑容充满恶意,眼神冰冷,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也一并跟了上去。 门口,宋青文刚出酒店,就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他眼过闪过屈辱的光芒,但还是毅然决然地上了车。 少年倚在墙上压抑着地笑出出声,似乎不敢笑大声,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他足足笑了几秒钟,少年垂着头看着手上不断流出血珠,眼中划过一丝猩红的光芒,眼里呈现一种疯狂的病态,整个人诡异极了。 原来,是这样么? 是什么样呢? 宋青文,虽然尤哥去学校极少,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作为同一所学校的学生,该知道他全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那么……一丢丢。 为什么,这世上总有人想不劳而获,总有人想陷害别人,设计别人? 欲得到什么,便需为此付出代价,你情我愿的事情。 为何还要不知足想让别人替自己受罪呢? 是当别人都傻,还是当自己绝顶聪明? 经此一事后,宋青文不再靠近尤哥。 只是第二天回班级的走姿势有些不太稳,旁人多问上一句,便被他脸色阴郁着挡了回去。 忆起当年(8) 不知为何,一向在班级中混得很开的宋青文,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发火,逮谁怼人,丝毫不见平日笑眯眯地摸样。 尤哥挑选的位置不好,往往宋青文一吵架,他就得被吵醒,毕竟班级就那么大的地方,想不吵醒也难。 这天下午,被人吵醒的少年皱了皱眉头,下一秒那双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开,看向前面叽叽喳喳的人群。 宋青文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摸样,爽朗地大笑道:“走走!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咱出去玩一夜!” 不知道和边上的人说了什么,几人迅速散开了。 宋青文走到端坐在凳子上看书的少年面前,“尤同学,晚上有个聚会去玩不?” 尤哥露出个不大好意思的腼腆笑容,举了举手上的书本,道:“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家看书。” 闻言,宋青文嘴角狠狠一抽。 上课只睡觉,除了考试从来没见过他写过一个字,还偏偏逢考试就是满分,年级第一的人说要看书,搁谁谁信啊? 宋青文也不绕弯子,问道:“咱班最后一次聚会,就说一句话,你去不气?” 少年偏着脑袋,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似乎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整个人显得好看极了,尤哥道:“去。” 宋青文得了答复,便不再缠着少年。 尤哥放下手里的书本,活动了一下筋骨,漫不经心地想着:最后一次么? 不,应该还有一次聚会,彻底分道扬镳的最后一次。 班级聚会,有男有女才有趣,虽然有女生在场,男生开始还是有些放不开,但小酒一喝多,来了勇气谁还管太多? 一直没勇气表白的暗恋者,借助着酒气去表白。 大部分的人都有活动,而作为其中不论是容貌,还是成绩都非常优异、拔尖的尤哥,反倒落得一个清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一直在坐在众人中间的陆阮良,突然站起来走到少年身旁,女生小脸绯红,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少年,支支吾吾的说道:“尤同学,我……” 尤哥忽然站起来,他歉意地冲陆阮良笑了笑,尤哥道:“不好意思啊!陆同学,我去下洗手间。” 尤哥起身走向洗手间,他哪能不知道陆阮良想说什么? 不过是凭着酒劲,再加上众人的激将法借机向他表白而已。 他当众拒绝会让女方下不来,明眼人都能看出陆阮良想说什么,尤哥在此时离开,相信陆阮良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站在那里的陆阮良,双眼的光一下子暗淡了,她失神落魄地走回位置。 起哄的几人见状,都默默地选择闭上嘴。 尤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从里头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暧昧声。 男生痛苦地叫唤着,但眼神澄清,许是余光瞧见了少年,被人压在洗手台的男生叫得更欢了,极致欢悦,似是爽到了极点,但额角那豆大的汗水,惨白地脸色毫无说服力。 “唔……啊……” 男生五官疼得扭曲了,但喉咙里溢出的低喘,一声比一声娇媚,“嘶……嗯哈……” 少年对眼前这一幕熟视无睹,目不转睛地上完厕所离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嘲讽笑容。 人之本性,他可以理解,不过在公共场所就发情? 低低地笑声从少年口中传出,尤哥面无表情地回到角落里,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 半响之后,那男生走姿奇异地走过来,坐到尤哥身边,出口地声音带着一丝勾人的颤音,宋青文语带讥讽:“尤同学你都看到了吧?” “所以呢?”少年低垂着眉目,似是专心地盯着手机,下意识地回了男生一句,嗓音透着冷淡,漠不关心。 宋青文经过情、事有些潮红地脸上,眼尾一挑,竟无端端地增添了一分春意,他笑道:“其实,还挺爽的。” 少年很是平淡地‘哦’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宋青文,若是尤哥没猜错的话,上次的事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况。 只要尤哥走出门口,怕就会直接被人掳上车。 宋青文毫不气馁,都是一个班的人,他知道少年就是这么个性子,故意用着遗憾地口吻说道:“你就不想试试?” 闻声,少年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男生一眼,只是目光有些冷意,嗓音淡淡,道:“不想。” 宋青文目光闪烁了一下,是啊,正常男人谁会想被玩? 就算是想换换口味,也不会居于人下。 宋青文道:“我老实跟说了吧,端木先生看上你了,那是你的福气!”只是男生的语气莫名带上了一丝嘲讽,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他举起大拇指,道:“在临城,谁不知道端木家?你认为拒绝,端木先生就没办法了吗?” 少年低头看手机的视线,又落到宋青文身上,目光平静惊不起丝毫斑斓,嗓音也是一如以往地淡漠,尤哥道:“我不是你。” 宋青文刚想反驳一句,转而他想到了少年那些优秀到诡异地成绩单,还有各项数不清地奖项,以及对方还是个孤儿。 没有家人,也就不受威胁,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也就无所畏惧。 他比不得也比不起。 宋青文沉默着,并未在说一句,只是眼神冷漠地注视着某一方向,嘴角弧度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有些古怪、残忍的笑容。 尤哥,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 众人渐渐散去,唯有三俩人还在包间,其中还包括哭得双眼发红的陆阮良。 陆阮良的好友柳婉怡,气冲冲的走到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少年,伸手欲夺了对方的手机。 岂知,下一秒少年将手机揣进了裤兜,双手插兜帅气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柳婉怡喊道:“尤同学,你站住!” 少年闻声脚步停下,转身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女生,脸上是礼貌而疏离的标志性笑容,尤哥问道:“柳同学,有何事?” 柳婉怡翻了一个白眼,想到来此目的,她软下声音,道:“你去哄哄小良子。” 忆起当年(9) 尤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问道:“为何是我去哄?” 他前面拒绝了人家小姑娘,后头再去哄? 是什么道理? 再说了,尤哥可不想跟姓陆的扯上任何瓜葛。 那陆阮良眉眼有三分像陆则明,尤哥若是没有猜错,俩人应该是兄妹。 和男主搭上关系的人,尤哥都不想沾染。 说他怂也罢,他还需要好好养伤,尽快出了这小世界。 少年话音未落,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清冷地男音,“这位同学……” 尤哥转过身,陆则明那张极富有霸道总裁标致性的俊脸,映进了眼里,他有些头疼。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陆则明听到俩人的谈话,知道妹妹是被这个少年惹哭,来兴师问罪了。 但他一对上少年那双含笑地眼睛,便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身上的冷气更加重了些。 少年笑吟吟地向陆则明打招呼,尤哥道:“陆先生,好巧啊!” 陆则明紧抿着薄唇,心道:又是这句话。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为什么不喊他哥哥,是嫌弃他老吗? 想到此,陆则明有些迷茫,他怎么就老了,为何会在意少年的想法? 尤哥看到陆则明眉头皱起,心道不妙,男主这是生气的预兆啊! 他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拒绝一个女生的表白吗? 不喜欢,就是喜欢。 不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一如多年来,都无法减少自己对小媳妇的执念、丝毫都无法减少。 甚至随着积日累月,执念加深。 陆阮良走过来急忙解释了一句,道:“哥,不关尤同学的事情!” 不知为何,尤哥发觉,这位陆姓男主身上的寒气似乎更重了? 难道,这还是个妹控男主,见不得妹妹为别人说话? 不得不说,这个乌龙搞大了。 事实上,陆则明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似乎是心爱的东西遭他人窥探、惦记,让他心生不安,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陆则明压下心头的怒火,俊美的面上似冰山慑人,双眼似含着刀锋利剑,他不发一言走出包间。 尤哥的冷漠,淡淡地毫无杀伤力,而陆则明的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陆阮良向尤哥急急地说了一声抱歉,而后快步追了出去。 少年站在门口,边上站在宋青文。 男生看着尤哥笑得诡异莫测,那双幽深地眼眸中,似有暗光浮起,宋青文道:“尤同学,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眼前就有机会送上门来了,宋青文敢打包票,陆则明那眼神,就跟端木老狗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或许他还可以利用一下。 能拉上一个人跌入地狱,他很乐意,只要看着别人过得比自己惨,他心里就舒坦了。 端木宇辰,是陆则明的好友。 俩人还真不愧是一对知交好友呢,宋青文心道,俩人都是一样的变态。 尤哥并未答话,心道:还能是谁? 当然是男主那个神经病呗。 这句话与宋青文脑海中的想法,诡异的重合了。 宋青文有些幸灾乐祸,说道:“京城陆氏的掌权人,陆则明,陆总裁。” 尤哥报考的大学,就在京城。 少年脸上端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笑容不达眼底,是那种叫人看出来的假,却很很好看,仿佛理所当然,就应该如此。 尤哥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哦,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有些人的出身,好的真是让人无法不嫉妒。 霸道总裁,家世会差到哪去? 尤哥不清楚的是,陆则明并不是生来就是如此高贵。 陆则明不是陆夫人生的儿子,只不过是陆家无男丁,作为陆先生唯一儿子的陆则明,他被找回了陆家而已。 陆则明,他是陆父一夜情之后生出的恶果。 其实,陆则明的境遇好不到哪去,他在陆家始终是个尴尬的位置。 陆则明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尤哥知道陆则明与家人不合的事,是他死后的第四天。 他没想到的是,再见陆则明会是那么快。 车内,陆则明坐在后座,陆阮良手刚摸上前面的车门,便听一道冰冷地声音从后座传来。 “坐过来,我有事问你。” 陆阮良愣了一下,而后坐到陆则明身旁,不过俩人中间空的位置,还可以加上俩个人那般大。 “哥?” 陆则明面无表情地看着放在腿上的电脑,白皙似玉的十指飞快地敲着键盘,他问道:“那是你同学?” 陆阮良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她哥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事情。 一旁的男人忽然皱起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陆则明沉思道:“以后……离他远点。” 陆阮良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应下。 电脑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紧要的文件,需要陆则明处理,他眼前放着一份尤哥生平的详细资料。 若真算起来,尤哥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没这份资料来得详细。 男人敲键盘的手停顿了,迟疑着还是点击了确定。 电脑屏幕渐渐地暗了下来,陆则明合起电脑,开始闭目养神。 他的病似乎更严重了,陆则明心不在焉地这般想到。 谢师宴上,尤哥请了教导他的老师们,还有同班同学。 场面一时很热闹,耳边是纷杂的交谈声。 众人衷心的祝福道:“恭喜尤同学,又是全年级第一,兼任本市的状元郎呢!” “对啊,真是尤同学好本事啊!” 众人一阵说说闹闹之后,开始各玩各的。 这家酒店,众人并不常来,上流人士也不场来,但整个大厅阔气极了,锅碗碟盘都好似珍品展览会上柜台里的东西,站在里面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古韵味道。 有眼尖的人偷偷地瞄到了一个价格,嘴巴张得老大,惊道:“尤同学,原来你家里这么有钱啊!” 上流人士不常来的意思是,不带人来应酬,是因为花费太高,完全没必要,除了吃个饭,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是太扫兴了? 但偶尔带着家人,亲戚来吃倒也是面子备足。 忆起当年(10) 闻言,尤哥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家里有钱吗? 尤哥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钱,他只知道自己挺有钱的,足够自己挥霍到死了。 宋青文略有些诧异地看了尤哥一眼,旁人不知道这里花销有多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他并未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家里有钱又如何,到了京城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倒是尤哥先出声问了一句,道:“宋同学,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宋青文冷笑连连,“敢问尤同学,聚会那日是不是你将我的酒换了?” 尤哥点点头,很是直白的说道:“是我,那不是宋同学给我的酒吗,我能喝,宋同学就不能喝了吗?” 宋青文想了想,看向少年的眼神极其复杂,问道:“你那日,是怎么将那药效……忍下去的?” 尤哥毫不在意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宋青文走过来。 少年笑得满脸春风,细长的眼睛微阖,嗓音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尤哥笑道:“对自己狠点,不就忍下去了么?” 宋青文神色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来,他道:“是啊,对自己狠点,没有什么事情是忍不了的。” 只不过,宋青文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你为何非得给我下套?你不喝,我也不能逼着你不是?” 尤哥端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灯光照射下,隐隐发亮,似有红光闪烁,少年疑惑地反问了一句道:“你能给我下套,我为何不能给你下套?” 当得知自己以为的万无一失,其实早被人看在眼里,并给你也下了一个套,你自己还往里钻的毫无知觉,不是更有意思吗? 片刻之后,宋青文想通尤哥话里的意思,对着一直乐乎装纯良的少年有了些改观,人是挺聪明的。 但交友不交心,时刻防备着别人,如此才能确保自己不中套。 这人活得太累,比他还不如。 想到此,宋青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眼睛弯成月牙形,打这几年来,头一次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恣意,似是随口一问道:“大学,你准备去哪?” 尤哥淡淡地扫了男生一眼,脸上的笑容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他道:“你想跟着,看我的好戏?” 宋青文也很直白的说道:“是啊,就看尤同学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尤哥道:“我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你出得起钱吗?” 宋青文笑容一滞,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允许他看戏的意思了。 宋青文脸上的笑容越发欢快,反问一句,道:“你看我像付不起出场费的人吗?” 班级聚会,基本上最后请客的人都是宋青文。 他从小到大压根就没缺过钱。 少年垂着眉目并不答话,久到宋青文都以为对方睡觉了,尤哥才缓缓道出一句话来,“好,你想看戏便跟着。” 俩人相视一笑,宋青文扬起眉头,眼中尽是少年郎该有的嚣张恣意,似笑到了什么,阴沉的暗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叫小爷跟着,心情好了还能高抬贵手帮你一回。” 宋青文这话不假,他口中的帮忙,也就是在尤哥死后让人羞辱陆则明。 而这个人,恰恰就是尤哥。 人死了,还有魂在,心中若是有放不下之事,放不下之人便停会滞在人世不肯离开。 尤哥笑笑,未置可否。 作为主人方,尤哥不可能先走,他今日是最后一个离开包间的。 而门口还有一个女生等着他,长发及腰,女生姣好的面容上笑容柔柔,眉眼眉梢都染上了暖意,清澈的眸子荡起圈圈涟漪,陆阮良轻轻地换了一声,“尤哥。” 尤哥脸上的笑容未必,平静地看了陆阮良一眼而后移开视线,“陆同学天色不早了,还是快回家吧,否则你哥找上门,又该生气了。” 陆阮良怔了怔,她轻声开口解释道:“我哥他今天不会来接我,平日他……”说到这里,女生顿了顿,又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实话,陆阮良也疑惑,那天晚上陆则明为什么会来接自己,然后又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就算是兄长,这管得也太多了,她妈都不管这些。 尤哥笑道:“陆同学……” 少年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他愣了一下,还是将剩下的话说完,“不必和我解释。” 男人抬脚走了过来,顺着尤哥的视线陆阮良转过身,也看到了陆则明。 陆阮良神色慌乱,小脸惨白惨白地,像是极为害怕恐惧,哆嗦着说道:“哥,我……”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口,宛若一对璧人的俩人,那摸样好似偷偷约会的小情侣,被家长抓了个正着一般。 陆则明眼底的疯狂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就在即将爆发的瞬间。 少年往旁边移了几步,正打算悄悄地溜走。 男主这是要发病的节奏吗? 陆则明强硬地走到俩人中间,对女生的话充耳未闻,那双冷漠到极点的双眸看向少年。 少年如同往常一样,笑着向男人打招呼,尤哥道:“又见面了,陆先生真是好巧啊。” 男人紧抿着薄唇,不知为何尤哥,他从陆则明那张看不出情绪的俊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尤哥眼里爬满了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心疼,他正疑惑着。 陆则明突然拽走了少年,徒留陆阮良一个人风中凌乱。 陆阮良:哥,你这是要找地盘打架吗? 落在俩人手相握的地方,尤哥心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陆则明打开副驾,尤哥挑了挑眉,自动坐了上去,笑道:“陆先生,这是要找我打架?” 男人沉默着,神色平静,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中,似乎褪去了层层伪装,执拗地叫人心疼。 不知为何,尤哥似乎能感觉到从男人身上传出的情绪,似乎连同他也被感染了般,心里闷疼闷疼的,不是特别难受,只不过是偶尔冒出,叫人难以忽视。 陆则明绷着脸,听不出情绪地声音传到少年耳中。 “你喜欢陆阮良?” 忆起当年(11) 尤哥一口否决道:“不喜欢。” 陆则明身上的低气压消失了,仿佛被顺毛的猫咪一般,那张如同有着高超技术的雕刻工,精心雕琢的俊脸,似乎也暖和了下来。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还是那个人,那张脸连丝毫表情都没变,却叫人觉得温柔。 开车时不能说话,否则容易出事故。 尤哥似乎忘记了这点,他似是随口问了一句,“陆先生,你要带我去哪?” 这话倒是将陆则明问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害怕,紧抿着薄唇,像是在抗拒着回答这个问题。 那一丝迷茫,慌乱却被一直注视他的尤哥捕捉到了。 但尤哥并未问出口,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尤哥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再问上一句,陆则明便会完完整整的将事情全都告诉他。 坐在一旁的陆则明出了一手心的汗,刚刚自己竟然生出一股冲动,幸好,他没有追问下去。 心里还多了一丝,连陆则明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感。 “陆先生?” 耳边传来少年急急地叫喊声,陆则明猛然回过神,却发现一俩大卡车和货车撞了过来,俩俩相撞,而他被挤在中间。 电光火石之间,尤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生命垂危之际,他将陆则明甩了出去。 下一秒,尤哥用最快的速度打了方向盘,俩俩车相撞之时,他得以保全个全尸。 尤阿飘哥,飘到了被他甩出了车里的陆则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便被一道深沉地目光代替。 少年那张时常含笑地面容上,终于没有了一丝笑意,面无表情时竟有些令人恐慌,凌厉的眉目,淡淡地扫视着,明明没有丝毫情绪,却叫人觉得心底发寒,没来由的厌恶。 尤哥心道:他这是又被天道坑了吗?他怎么会救男主呢? 他恨不得杀了男主才对啊,救男主是打死他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躺着也中枪的天道:mmp,这锅我不背! 没能忘记,方才一瞬间被夺了身体掌控权的尤阿飘哥,非常记仇想将陆则明拎起来暴打一顿。 但是尤哥连对方人都接触不到。 尤哥嘴上笑嘻嘻,心里mpp:“……” 尤阿飘哥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一直跟着陆则明。 按理来说,惨死的鬼魂一般是无法离开惨死之地。 但尤哥,他从头到尾从来都不是人。 他身上的怨气有,但少到可怜。 不愧是男主,这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 经过十分钟左右后,陆则明终于悠悠转醒,而后那张向来冰冷地双眼,竟呆傻起来。 陆则明长得很好看,特别好看,这是尤哥一直都知道的事。 当对方那张脸上,没有了冷意竟格外的魅惑,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中似有化不开的伤心难过。 尤哥怔了怔,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疏离而礼貌的笑容。 心道:他这是魔怔了吗? 原来,男主也会难过,也知道感恩,他还以为男主都是白眼狼呢。 半个小时后,陆则明那车被人从水来捞了出来。 没错,尤哥直接将车开进了湖里,他宁愿被淹死,也不想被撞死。 突然人群中间有人喊道:“快叫救护车!这人还有气!” 尤阿飘哥惊了惊,他马不停蹄的飘了过去。 果然,那具没了魂魄的肉身还有微弱的呼吸。 下一秒,尤哥尝试着回去。 但他刚触到肉身,就被一道无形的金光阻拦在外。 卧槽尼玛,狗日的天道! 劳资不信邪了! 少年不死心地又尝试了几百次,但都是无功而返。 而后,他看到一个被金光包裹的灵魂,住进了他的尸体。 如果尤哥没有猜错的话,那也是个男主,天道的‘干’儿子。 尤哥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第四天后,陆则明突然锒铛入狱。 一直跟在陆则明身后的尤哥,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陆夫人一直与陆则明不合,明面上早就撕破了脸,暗地里的阴招没少使。 车祸一事,也有陆夫人的安排,之后陆续爆出陆则明有精神病,什么会无故伤人,各种各样的脏水不要钱似的往陆则明身上倒。 而陆则明也不知道咋了,经过车祸一事后,对外界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每天守在医院病床前,像个傻子似的看着尤哥的肉身。 陆则明入狱之前,更是豪气冲天地给他付了几十年的医药费。 没错,因为有男主光环的存在,尸体还没死透,需要养个三年五载,才能‘活’过来。 陆则明这番举动,不得不说,让尤哥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感动之余的尤哥更是一直跟着陆则明,作为灵魂状态的尤哥,别人看不到他,他无拘无束的四处飘荡。 尤哥心道:陆则明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总该为对方做点什么才是。 我需要一个寄宿体,而监狱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尤哥四处游荡着,在监狱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男人常年不见光的肌肤,惨白的比尤哥还像只鬼阿飘,他瞳孔猛地一缩,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问道:“你……是谁?”声音低低地,听起来虚弱极了。 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想给谁打电话。 尤东西哥淡淡地说道:“没看出来吗?我是鬼啊。”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厉鬼。”男人想了想,还是加上最后的俩个字。 尤哥挑眉,目光在暗无天日的监狱中四处扫荡,“这监狱还有其他鬼?” 男人道:“当然有,很快我也是一只鬼了。” 男人这话确实不假,他的生机渐渐流逝,身上的寒气比起真正的鬼怪,也毫不示弱。 半响之后,少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尖锐。 “你死后,身体可否借我一用?”尤哥问。 男人惊诧道:“人死了,尸体还能用?” 尤哥还未回答,他便又道:“可以借你,不过小兄弟能否帮我一个忙?” 少年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尤哥道:“你说。” 忆起当年(12) 尤哥在想什么? 他在想,陆则明对自己还算不错,自己帮他一把好了。 一报还一报,尤哥向来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装满了温柔和怀念,“我一直想让他脱离本家,你能否帮我将他驱逐本家?”像是怕尤哥不肯答应,男人又急忙加了一句,“我家应该是不差钱的,还有四天我就能出狱了,你用着我的身体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听得。” 尤哥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他向来都不是个好奇心强烈的人,做坏人坏事,他最擅长了。 男人轻声道一句:“谢谢你。” 尤哥点头应了,如果他不应,男人到死都没办法达成心愿。 男人是临城人士,叫宋寒元。 宋寒元想将他弟弟驱逐本家。 表面上听着,这人到了死还想着害人。 实际上,宋寒元是为了弟弟好。 宋寒元会锒铛入狱,也跟他弟弟脱不了干系,而这人临死都还惦记着他的弟弟。 为什么宋寒元想将弟弟驱逐本家呢? 因为宋父卖子求荣。 宋家是不差钱,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宋父想往上爬,但他能力不足。 于是就打了歪主意,将主意打到了宋寒元弟弟身上。 宋寒元弟弟打小就生得一副好容貌,据宋父说,他家祖辈都是美人坯子,长到他这基因变异,索性儿子宋寒元隔代遗传,没跟他一样, 宋寒元弟弟父母死得早,亲戚没人肯收养,早年宋父还没有被金钱权势眯了眼,便将小孩子抱回家养着。 因为宋寒元弟弟并不是宋父亲生,所以卖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宋父的第一次算盘没打成,被宋寒元搅和了。 打小宋寒元就特别喜欢他这个弟弟,弟弟收到伤害,他当然要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保护弟弟。 凡事有一就有二,宋寒元整容防备着他亲爹将他弟弟卖了。 父子俩整日搞得就像敌人一样,宋寒元千防万防,他弟弟还是被宋父给卖了。 宋寒元赶到时气红了眼,也不管手里边有什么东西,就朝着欺负他弟弟的人身上砸。 当时,宋寒元还未成手上又加上没轻没重的,那人也没防备就被砸死了。 谁能想到在干人生大事时,还会冒出一个人? 这下子倒是成了,牡丹花下还没躺,做鬼不风流。 他弟弟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而宋寒元将自己搞进监狱去了。 真是个特别厉害的、棒棒哒的小少年。 宋寒元进了监狱,他弟弟在家里肯定更加不好过。 在宋寒元心里,他弟弟一直都是个特别乖巧、听话的孩子。 忘了说,宋寒元他弟弟叫——宋青文,尤哥的同班同学。 还没等人死透,尤哥便进了宋寒元的身体。 真死透了,用起来也不舒服。 手里的电话响了,尤哥低头看了看,正是男人想打没打的号码,手指滑到了接通键,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耳里。 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讥讽,难得多了少年人应有的乖巧,软糯,“哥!”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宋青文。 尤哥愣了一下,然后他将身体的掌控权给了宋寒元。 “哥,你在听吗?”少年声音带着一丝坎特不安。 宋寒元深呼吸一口气,“嗯,我在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哥,我听人说你病了。” 宋寒元笑道:“已经好了。” 寄宿在男人身体里的尤哥,愣了一下,死人哪会生病呢? “哥,我在家等你回来。” 宋寒元道:“好。” 少年听到这心情似乎变得很好,欢快地说道:“哥,最近监狱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可坏了,他将我朋友给害死了,哥你帮我教训教训他,可以吗?” 寂静的牢房里,少年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寄宿在宋寒元身体里的尤哥,他心不在焉地想道:他们是朋友? 互相算计的朋友吗? 宋青文一开始接触尤哥便没安好心,奇怪的是,宋青文竟然从来没有翻过脸。 正常人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然后变成敌人,不死不休吗? 宋寒元轻轻地‘嗯’了一声,电话中很快就传来了‘嘟嘟嘟’地挂断声。 “那个人你不用管。”尤哥的声音在宋寒元脑海中响起。 陆则明,就算要教训也只能他自己动手。 尤哥听到别人说要伤害陆则明,他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宋寒元迟疑地点点头,道:“你就是小文的朋友吧?” 接着男人又道:“小文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看来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宋青文从小到大就没求过宋寒元什么事,头一次开口却是为了帮别人。 厉鬼报仇,竟然还追到监狱来了,这仇结得不小啊,宋寒元不由幸灾乐祸在心里想到。 尤哥沉默着,对是有所不同,不就是好戏没看成,人就死了的不同吗? “你去休息一下?”尤哥问道。 尤哥少有开口的时候,他和宋寒元的对话,毕竟在外人看来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下一秒,宋寒元便失去了掌控权,脑海中又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尤哥道:“以后,除非面对你家人的时候,其他时间由我出面。” 监狱实在简陋,背后靠着一面墙,其他三方都是铁门,附近的牢房基本上都是空着,似乎犯人很少的样子。 狱警敲了敲铁架门,放牢房里面的人出来,大声喊道:“午饭时间到了!都踏马将动作快点!” 尤哥有目的地四处张望,余光看到即使站在一群穿着同样囚服,也照样耀眼的男人,连带着那丑不拉几的囚服,都好看了许多。 尤哥勾起嘴角,向男人走过去。 直到尤哥走到陆则明身旁时,才发现了男人的不对劲,傻乎乎地,双眼呆滞无神,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始终看向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那是——尤哥落水的位置。 尤哥轻轻地推了一把陆则明,却没想到将人推了踉跄,眼疾手快的拉陆则明了一把,否则男人就直接摔倒在地。 尤哥郁闷了,怒骂一句,“握草!” 这踏马还是男人吗? 他就轻轻地推了一下,竟然站不稳了。 尤哥不由仔细地打量陆则明,目光落在男人明显瘦托形的脸上,他愣了愣,心中爬起一分难以言喻的酸涩。 忆起当年(13) 边上立即有人不满道:“兄弟,虽然你有警官们特殊关照的,但要守规矩,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懂?” 声音里带着满满地恶意,那声音的主人邪笑着,露出一口苍黄、发黑的牙齿,黝黑的脸上挤满横肉,那双挤得快看不见的眼里射着斜光。 尤哥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些什么。 那人见尤哥笑了笑,以为对方是怕了,语气恶劣:“喂,小子记得守规矩,还有俩三个月就出去了,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死在监狱里。” 尤哥抬起头,眼里是温和的笑意,那张苍白的脸上,也端着一副温软无害,极具迷惑性,声音也是温温和和,面上是很好欺负的摸样,他道:“兄弟你说得对,不过我这人向来受不得激将法,你要是没说这话,这事就算是在我眼底下发生,我都不会管。” 尤哥说到这里,那人原本哈哈大笑的脸上,由晴转阴,本就小的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尤哥笑道:“但是你既然都说出来了,你让我不管,我就不管,那我的面子往哪放?” 他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但话里的内容可是跟客气挂不边。 那人怒吼一声:“小子你这是找死!在这里混得谁不知道,我王大三的名字?” 听到这名,尤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油腻、醉汉的脸,和此时自称‘王大三’的犯人重合上了。 啧,怪不得这么大的火气。 新仇旧恨都冒出来了,王大三是那天在店里闹事的酒鬼。 王大三,当地人都叫他王小三。 不过,王小三是怎么和陆则明结上仇的? 长眼的人都能看出陆则明不好惹,再没眼力劲的普通人都不会上去自找麻烦。 尤哥不知道的是,是陆则明主动找王小三的麻烦。 陆则明回去以后怕王小三再去店里闹事,就派人查了查王小三,得知对方的一干不堪的生平,就送王小三进了监狱。 王小三无缘无故地被人搞进了监狱,虽然他自己却是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但他上下打点了不少,都是一些相熟的人,也没听说谁下岗了。 王小三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他家里又送了钱给上头,上头收了也就将陆则明给抖了出来,但是没胆子将王小三放出来。 这不,陆则明倒台了。 王小三又送了钱孝敬上头,让人将陆则明和他调到一间牢房,看见陆则明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他又起了些别的心思。 但还没动手,这挡路的尤哥便冒出来了,这着实让王小三火大的很。 尤哥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望向王小山的眼里带着一分难以察觉的煞气,语带恭敬:“兄弟你在这里混了多久?” 王小三道:“额,半年吧。” 尤哥在心里问宋寒元:你在监狱待了多久? 宋寒元:四年。 尤哥道:“我在这里待了四年,论先来后到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监狱里,往往有很多犯人都活不过一个星期。 而有俩种人就能活的很滋润,很潇洒。 一家里有关系,受上头特殊关照。 二能打,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活下去。 宋寒元刚来时,就被人狠狠地削了一顿,宋父便四处找关系给他儿子换监。 后来,宋寒元在监狱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宋寒元用脚趾头想,他都知道,他父亲没这本事。 他父亲还是宋青文给卖了,还是因为他自己! 宋寒元自责过,甚至还想过自杀,但他很快放弃了,他只有活着走出去,小文才能解脱。 死他一个人,家里还有宋父。 父亲会因为他的死对小文更加恶劣,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小文身上,他不能这么自私。 宋寒元努力的活着,可老天就像是非要和他过不去。 在监狱里,宋寒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算他有心活着,也没能撑到回去的时候。 尤哥找上他时,这无疑就像是溺水中的人最后一根稻草。 当身体凉透,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有了,宋寒元才相信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厉鬼。 王小三不以为然,“你待得久算得了什么?” 王小三打进来,就没受过什么罪,家里人钱送了不少,他日子过得也够滋润。 进监狱半个月,没钱没本事的人是什么下场,王小三心里门清,但是他不怕他家里有钱! 尤哥问:“那你知道,上头的人是几年一换?” 王小三愣了一下,这句问得没头没脑,他一头雾水,虽然书读的少,但该知道的没少知道,也都是为了以后送礼时送得顺利。 王小三答:“俩年一换。” 明面上是俩年一换,但是很多人都连任了几届。 但临城却不通,俩年一换就是俩年一换,谁待着超过三年,往往第二天便被人发现横死街头。 “俩年一换,我在这里住了四年,这座监狱的人可从来没有换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小三被吸引,不由问道:“为什么?” 尤哥笑了笑,欲拍拍王小三的肩膀让他好自为之,但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能下手的地方。 他低垂着眉目,眼底在没有一丝笑意,“因为都死了,没必要换。” 黯淡无光的牢中,四周阴暗潮湿,没有一丝光亮,房顶上几个节能灯似有鬼气缭绕,尤哥这句话重重地砸在王小三心上,本来他胆子就小。 听到这话,脑补更厉害了,开始觉得这监狱哪哪都不对! 王小三哆嗦着,声音带着颤抖,惊悚的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尤哥笑了笑,笑得满脸恶意,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冒出一道猩红的光芒。 王小三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然他看到了,他吓得惊慌失措,吓得大声大喊,“鬼啊,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和鬼待在一起!”人眼睛怎么可能会发出红光呢? 这一定是魔鬼! “救命啊!” 一旁的狱警见状,拿着警棍往王小三身上狠狠地打了几棍,怒道:“娘的,吃个饭也不老实,你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否则明天就不用吃饭了!” 忆起当年(14) 见状,尤哥恢复成温软无害的摸样,但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很快便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瞧着,面无表情地陆则明,认命的给他去打饭,可别给男主给饿死了。 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装模作样的吃几口时,余光看到王小三鬼鬼祟祟打量的眼神,尤哥眼中划过一道阴险。 第一天,王小三发现尤哥从未吃过一口东西,第二天也是,第三天……到了第四天,王小三将自己吓疯了。 哪有人四天不吃东西,还能生龙活虎的? 尤哥要是出去,他哪能留着王小三祸害陆则明? 尤哥出去的头一天,陆则明不傻了。 一众心怀不轨的人心思歇火了大半,但还有少部分人不怕死,毕竟陆则明看着就是没什么劲头的白斩鸡。 第二天,众人重新认识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门口,宋家三口人一早便眼巴巴地候在门口。 宋父宋母穿着较为喜庆,宋青文换下了以往的奇装异服,穿的像一个普通的学生,白皙似能掐出水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不真实,倒是比宋寒元常年不见光的人还要显得病态、虚弱些。 那双眼睛里盛着满满地期待,满满地都是欣喜。 尤哥将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了宋寒元。 “当机立断。”宋寒元脑海里响起这四个字。 宋寒元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将宋寒元接回去,路上宋寒元突然出声,“我记得,小文还有几天就成年了。” 宋父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啊。” 宋青文欢喜的笑脸瞬间垮了,他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只听宋寒元平静地声音响起,“成年了,住在我家不合适,爸过几天将小文的户口单独牵出来。” 宋青文努力扯出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此刻,宋青文不敢抬头去看他哥的表情,生怕看到对方眼里的厌恶。 哥,他一定是都知道了。 宋寒元看到弟弟脸上牵强的笑容,明明心疼得要死,但说出口的话无比平静:“迁户口,你一个外人住在我家里不合适。” 宋青文愣愣的,似是不敢置信,一副收到了极大打击的摸样,脸上的故作镇定全都消失,他伤心欲绝的望着宋寒元。 对方却是不肯看他一眼,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 宋青文讥讽的笑道:“外人?哥你说我是外人?” 宋寒元平静地答道:“你是外人。” “哥,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一丝期望。 祈求对方不要再说,他就会当做没听见。 宋寒元冷漠地重复道:“你是外人。” 那双看着宋青文的眼里,毫无温度,仿佛只是再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宋寒元毫不迟疑地又加了一句,“你今天就离开我家,以后不要再来。” “好。” 宋青文凄惨的笑了笑,只要是他哥说的话,他全都照做,一如小时候。 只是不同的是,现在他哥不要他了。 宋青文心死如灰,他在宋家本就没什么东西,需要拿走的东西很少,那些少到可怜的行李中,还放着许多宋寒元送给他的玩具。 收拾好行李,宋青文忽然对着宋寒元说道,“哥,你送我一程吧。” “否则,以后就见不到了,哥我想再看看你。” 宋寒元看到对方故作轻松地朝自己笑着,竟带着欣喜,眼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宋寒元沉默着,像是不知道作出什么回答。 “哥,这样也不可以吗?”宋青文委屈的咬着红唇,泫然欲泣地望着对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宋寒元道:“好,我送你。” 宋青文走到前头,宋寒元拿着行李,前面传来对方故作开心的声音。 “哥,你看我的房子好不好看?” 宋寒元打量起四周的布置,许久之后,“好看。” “哥,你喝水吗?” 宋青文说完就急急忙忙地给对方倒了一杯水,递给宋寒元手中。 “谢谢。”宋寒元僵硬地说了一句,他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宋青文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哥,你是不是嫌我脏?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很听话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哥我求求你……”宋青文扑进对方怀里,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响起。 宋寒元轻声哄道:“我的小文最干净了,” 听到这话哭成泪人的宋青文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决绝,“哥我不信,你肯定是嫌我脏!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宋寒元有些头疼,“你想让我如何证明?” 宋青文整个人扑在对方怀里,他伸手开始解衣服,“哥,你要了我好不好,你要了我,我就信你!” 宋寒元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他愣住俩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对方,面容扭曲着,像是不知道该对这句话作出什么样的表情。 半响之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我弟弟。” 宋青文跪坐在对方身上,语气激动:“哥你不愿是不是,我知道你嫌我脏!” “乖,从我身上下去,哥没有嫌弃你。” “哥,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最喜欢我了吗?哥你要了我吧,将我当做是发泄物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没关系……”宋青文眼里爬满绝望以及对自己深深地厌恶,他手下的动作不停。 宋寒元被对方蹭的冒火,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 尤哥突然将宋寒元的魂魄压了下去,推开趴在身上的人,冷漠地声音在体内毫不留情地响起。 忆起当年(15) “记住,你已经死了。” 一句话听得宋寒元连心带人都冷透了,尤哥见对方冷静下来,又将身体掌控权还给了宋寒元。 给人希望的是你,最后让人绝望的也是你。 何必呢? “我走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宋寒元站起身,稍微整理了衣服,推门离开。 屋里的少年若无其事地坐起来,面上一片平静,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地,像是被人带走了最后一丝生机。 尤哥道:“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到我了。” 他只需一台电脑即可。 灵魂状态的尤哥,是碰不到任何死物的,唯有借助别人的躯体。 与陆则明组cp的女主叫陆阮良,正常情况下女主和男主是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 那俩人中必定是有一个是假的陆家人,顺着陆阮良这条线,顺藤摸瓜就好办了。 网络里其实什么都有,你能找到什么那就看你的本事。 尤哥找到有用的东西,便没有继续找下去,他将能作为证据的东西打包送给陆夫人,其他的事情陆夫人会自己去找,他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为什么尤哥确定陆夫人会帮助陆则明,不再和陆则明作对呢? 二十几年前,陆夫人生下一个儿子不过因为不足月份死了,而从来没有怀疑过,有人将她的儿子给掉包了。 中秋夜,每家每户聚着一桌子的人,团团圆圆,热闹非常,而陆家大宅中。 空荡荡地客厅中,一个身穿某种名贵动物皮毛、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的女人坐在主位上,那身逼人的冷艳、高贵的气势,压得旁边的下人不敢抬起头。 她正低垂着头盯着手上的文件,长而厚重的黑发挡住了面容。 半响之后,她抬起头,那张被脸嫩得犹如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显然保养的很好。 此时却露出了极为惊慌的神色,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嘶声力竭地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陆则明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儿子? 他明明就是个野种! 脑海中忽然映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陆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陆则明的年纪与自己夭折的儿子一般大。 陆则明的性子分明像极了她,思及此,陆夫人招手派人去调查,家族中精神疾病的,她母亲的症状撞上了。 陆夫人心里慌极了,她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陆则明真是她儿子,那这其中又有谁的手笔,谁会见不到她过得好? 陆夫人四来想去,在客厅中走来走去,她心里已经自动列出一份仇人名单,就等着确定陆则明是自己儿子的消息属实后。 等她将陆则明接出来,再去弄死那些背地里暗算害人的小瘪三。 手下的人,很快将查来的资料递到陆夫人手中。 陆夫人心中始终保持着怀疑,但是她自信自己能将陆则明送进去,自然还能送进去第二次,趾高气昂地带着小跟班去接人。 狱警拿着警棒慢吞吞地在铁架上敲了几下,大声喊道:“1456,陆则明你家人来了!” 说完,狱警打开铁架门。 陆则明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陆夫人站在对面的玻璃门后面,眼里头一次看到他没有露出那分鄙视,像是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陆则明心里疑惑着。 陆夫人指了指桌上的座机电话,冷声道:“拿起电话。” “陆夫人,有何贵干?”陆则明讥讽的声音传到陆夫人耳里,冰冰凉凉的,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让人觉得温柔。 陆夫人神色怔了怔,恍然间似乎又看到母亲温柔慈祥的摸样,声音也似陆则明这般有着叫人说不出的好听。 想到此,她眼中染上了一分恼恨,恨别人的心思龌蹉,恼自己的粗心大意,竟叫人将自己的儿子换给了刘艳华那个贝戈女人。 陆夫人软下声音,询问道:“刘艳华对你好吗?” 听到对方主动谈起自己的母亲,神色再不似最初那般不屑,压下心底的疑惑,陆则明道:“我妈她对我很好。” 他说得很是平静,却连带着冷峻的五官都似乎镀上了一层温柔,让人不难料到。 刘艳华对他是真的很好,好到了这个冰冷如寒石的人儿,都舒展了眉目。 陆夫人闻言,眉头狠狠地皱起,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心里挤压着的怒火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冲着陆则明怒吼道:“她不是你妈!” 陆则明愣了一下,对上陆夫人突如其来、充满怒火和委屈的眼神,还有对自己母亲的鄙薄,他又恢复成原来冰冷地摸样。 “她不是我妈,难道是陆夫人吗?”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如寒冰利刃般,戳进人心中最软柔的位置, 话还未说完,陆则明倒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道:“我可不敢高攀陆夫人。” ‘陆夫人’三个字被他说得格外清楚,几乎是一字一顿,如同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冷漠中又带着致命的温柔。 陆夫人沉默着,倒不是被陆则明气坏了,如今确定对方是自己儿子,她是看哪,哪顺眼满意的不得了。 心里疯狂刷着屏幕:我儿子声音真好听!我儿子长得真好看~!那谁家的姑娘似乎一直喜欢我儿子来着,不过好像太丑了……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陆夫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猛然想起,她儿子似乎喜欢男人来着。 数月前,陆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可没少高兴。 现在,只剩下了满肚子的愁苦,陆则明肯不肯认她还不好说,儿子喜欢谁她更是没置喙的余地。 陆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哪曾想在儿子在这里栽了跟头,而且不得不低头。 不低头,陆则明绝壁不会认她这个母亲。 她还必须扮演好慈母的角色,想到这陆夫人心里难过极了,无比哀伤中,还带着一丝属于母亲的慈爱目光看向陆则明,陆夫人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你妈。” 说着,不管陆则明是什么表情,陆夫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难过的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忆起当年(16) 陆则明大脑当机了一秒,他诧异地望着陆夫人,企图从对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奈何陆夫人,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儿子,毫无任何目的。 知晓前因后果的陆则明,面无表情地站在陆家大宅门口,身后是陆夫人担忧的眼神。 “儿啊,你怎么不进去?”陆夫人奇怪的问了一句。 陆则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副笑得极为好看的面容,他扯了扯嘴角,尝试着也与对方一样露出个好看的笑容。 但很快,陆则明放弃了,或许是多年冷着一张脸,脸部肌肉都硬了,他笑不出来,笑了肯定也不会如少年那般好看。 想到此,眼底的寒意又渐渐多了些许,那双潋滟多情的眸子爬上了一丝苦涩。 他在想什么呢? 陷在沉思中的陆则明,还未发觉陆夫人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 “儿啊,你是不是在怪罪妈伤了你的小……”剩下的‘情人’二字被陆夫人咽下肚子,她没敢说出来,自家儿子这分明就是情根深种的摸样。 陆夫人斟酌着换了一个较为妥当的词汇,道:“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喜欢的人?” 她这番话转变的极为巧妙,先前是有罪到了后面直接避开了自己做的错事。 陆则明能出车祸这事,陆夫人可谓功不可没,而她没想到的是——陆则明那个小情儿本事还挺大。 竟然在生死存亡之际,不顾自己的安全,将她儿子给扔出了安全地区。 陆则明迟疑着重复了一遍:“喜欢的人?” 他是喜欢小孩的吗? 陆则明疑惑地望着陆夫人,问道:“妈,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陆夫人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秒,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儿子叫她一声,还是因为这种事情问自己。 陆夫人道:“喜欢一个人,便是想独占着他,想让对方眼里只能看到自己一人,想让他只对自己一人好。” 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我的人容不得旁人沾染分毫。 陆则明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那小孩,也会对自己有相同的想法吗? 陆则明虽然不懂这些复杂的情感,但到底不是个傻子,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同性。 在当今社会,同性恋走到哪都是一片骂声。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陆则明从来都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只是害怕小孩不喜欢自己… 陆则明沉默着,“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陆夫人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他若是不喜欢你,为何要救你?” 不怪乎陆夫人这般认为,她一直以为尤哥是陆则明的小情儿,对着赶上架倒贴的人,她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不够自家儿子喜欢,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大概是世界上最悲催的母亲,劝解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陆则明紧抿着薄唇,他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 想到小孩也是喜欢自己的,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喜悦。 陆夫人极力撮合自家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这些都是后话。 (回忆结束,接上开头尤哥进入世界的地方。) 总裁与少年(1) 医院病房中,尤阿飘哥唉声叹气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舍己为人:宿主你怎么不回身体里去?】 尤哥语气轻松,像是毫不担心,道:“这里住着另一个男主角呢。” 【舍己为人:那你不回去,我家主人怎么办?】 尤哥难得沉默下来,眼神极为复杂的盯着床上的身体。 外来者已经在尤哥的身体住了四年,三年半全程在医院躺着,半年后外来者醒来,终于能出院了。 外来者生前是个演员,但一直没人捧他,总是默默无闻的,在娱乐圈中想混得开,一是脸长得讨喜好看,二是会做人,三有大佬力捧。 外来者身前一样都没沾,当看到身体主人的外形,和人际关系时差点没乐疯。 他自信这次自己,一定能在娱乐圈中混出个名堂来。 外来者将自己的想法说与陆则明听。 陆则明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就开始砸钱力捧外来者,有人力捧自然会火,还是不计盈亏砸钱那种。 外来者一时间被成功迷住了眼,想踹开陆则明单过,他认为陆则明掌控欲太重了,他想尽办法,不管是各种言语怒骂,还是拳脚相向,只是打不过陆则明而已。 躺了几年,身体躺废了。 对于这些举动,陆则明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是脾气很好的对他,此时外来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意识到陆则明,似乎喜欢原身——尤哥。 外来者本就喜欢男人,但是他陆则明这种强势,控制欲太高,看着跟座活冰山的男人,他喜欢软萌的小鲜肉。 再一次赶往和小鲜肉约会的途中,外来者被陆则明开车撞进了医院。 外来者被撞进医药之后,不断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知道陆则明喜欢身体的原主人,就开始乱交乱搞,就是为了让陆则明放弃他。 但是外来者想不到的是,陆则明在他第一次与人上床之后,便将他杀了。 听完系统的科普,尤哥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着呼啸而过。 这还没完,主角之所以作为主角,是因为他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外来者死了,再一次睁眼他发现自己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他心里一边是对陆则明的恐惧,一边是对陆则明的恨意。 重生第二次,他不敢再继续作妖,他努力的学着原身——尤哥的摸样,想让陆则明真正的爱上自己再把陆则明给甩了,让对方痛不欲生。 再将对方的公司弄垮。 第一步,外来者失败了。 此时,本世界中另一个男主角——周浩年出现了,身世背景与陆则明贼像,同样是被人设计,同样是原配嫡子被换给了小三。 主角和主角之间有相互吸引的磁力,一次次的偶然碰面,一次次的交谈俩人很快就互生爱意。 再一次准备进行深入交流时,外来者又被陆则明给撞进了医院。 然后,尤哥就来了。 为了不让外来者继续用着他身体作妖,尤哥干脆给外来者下了道催眠,让外来者继续沉睡下去。 主角光环不是盖的,如果他贸然进入身体,会被天道给撕碎。 尤哥承认自己怂了,他虽然不会真的死了,但灵魂一次次地被撕碎,再重合。 这痛苦比切肤之痛,疼上千倍百倍,换谁谁都受不住。 但尤哥不知道,有些时候,根本不容他选择,他只能忍着灵魂撕碎的痛楚进入身体中。 “嘤嘤嘤嘤!都怪你,我家主人从主角变成了恶毒男配!”舍己为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再次传入尤哥耳中。 **** 某宴会上,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狼狈地从大厅走出来,俊美到妖异的脸上带着苍白,整个人充斥着一股阴沉、暴躁的气息。 陆则明微微阖着眼睫,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他死死地地紧着薄唇,他背靠在冰凉的墙面,体内一阵阵翻滚的热浪,将他一向很好的自控力击得溃不成兵。 一旁跟着陆则明的助理急得满头大汗,他突然道:“陆总,要不要我给您找几个懂事的男孩送过来?” 陆则明闻言抬起眼皮,眸光阴沉地看向助理,显然已经临近暴怒的边缘,眼底的血丝显得更加恐怖。 “你说什么?”声音极力隐忍着,语带不易察觉地颤抖。 铺天盖地的杀气向助理袭去,小助理心里大骇,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怎么忘了陆总家中可是住着一位呢? 助理迟疑着颤声问道:“送您回去?” 陆则明闭上眼睛,报出了一个医院名。 助理心里疑惑着,但他可不敢再多嘴一句,要知道陆总身边可从来没人废话连篇的人,关于陆总的私事,那更是提都不能提的。 陆则明不耐烦地挥开那只手,厌恶地看了一眼被助理碰到的地方,怒道:“滚开,别多事!” 助理吓得腿软,当即不敢动弹。 直到陆则明终于磕磕绊绊的走到医院里,再也看不到人影时,助理才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不敢离开,生怕陆则明再有其他吩咐。 病房的门被人粗暴的撞开,瞬间惊醒了躺在床上的人。 陆则明常年冷漠如冰山的脸上,如今爬满红晕,眉目流转间自有一丝无法言喻的风情,让人见了心生生一股凌暴、虐辱感,想狠狠地欺负他一番。 尤阿飘哥愣住了,他现在倒是有些能理解,什么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但如今,他的身体被有着主角光环的外来者占了。 想到此尤哥看向床上人的眼神中流出一分煞气,又抬眼望着饱受chun药折磨的陆则明,他心中立即作出了选择。 他疼一点没什么,只要媳妇儿好好的,他怎么样都成。 尤哥抬手一扬,红光极快地闪过,床上的人儿,双眼闪过一道猩红,下一秒睁开里头充斥着撕毁一切的疯狂。 【舍己为人:宿主成功回到自己身体中了?】系统欢快的声音在尤哥响起。 尤哥并未理会系统,他身体微微抽搐着,显然在遭受极大的痛楚。 舍己为人愣住了,以往尤哥可从未露出这般疼痛难忍的摸样。 这到底是将他疼成了什么样子? 尤哥缩在床上,他狠狠地咬着嘴唇,嘴里有液体流出,铁锈的味道充斥。 他疼吗? 显然尤哥是疼的,疼得五官扭曲,丑态尽出,但是他不敢露出丝毫声音,生怕叫人察觉。 这种灵魂不断被撕裂搅碎,再一点点缝合的痛苦,他果然还是无法习惯呢,尤哥自嘲的想到。 而下一瞬,尤哥在对上陆则明时,又恢复成平静,那张方才因为疼得扭曲的面容,竟带着笑容,眼里带着欣喜。 真好,他成功了。 陆则明眼神迷离,双眼始终不离尤哥,眉头紧锁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半响之后,眉头舒展开磕磕碰碰的爬上了床。 陆则明扑上去狠狠地啃咬着,发狠地瞪着尤哥,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尤哥笑了,笑得无比真诚,像是终于摘下了那张伪善的面具,眼里温柔似要滴出水来,“嗯,你是我的。” 此时的陆则明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但是听到尤哥的话还是纠结了,他歪着头像是在思考。 陆则明眉头一扬,似乎想好了对词刚要说话,对方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陆则明本能的想挣扎,当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心底生出一丝舍不得。 他喜欢了好久的小孩难得主动,想要的话就给他好了。 尤哥低头将那张嘴堵上,他吻的越来越深入,两人也纠缠得越来越紧密。 “……唔…” 冰凉的触觉传来,陆则明下意咬紧牙关,水光潋滟的桃花中透着一层湿润,自有一分撩人风情。 陆则明道:“下面不会?那我自己来。” 尤哥压着陆则明,他俯下头,动作轻柔地吻上陆则明的薄唇。 恍惚间陆则明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般,极致温柔:“别动,我来……” 肠道一阵一阵毫无规律地绞紧,疼得陆则明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闷哼一声。 尤哥当即停下了动作。 陆则明重重地地喘了几下,努力使身体放松,低声道:“我没事,你动…啊…” 酥麻的感觉伴随着阵阵疼痛,疼得狠了,陆则明终于能再这场欢悦中,体会到些许快感。 “是这里吗?” “…是…这里…” 春色无边,室内一片旖旎。 总裁与少年(2) 几个小时之后,尤哥小心翼翼地抱起身下的人,有些东西留在体内会生病。 尤哥埋下头,认真地清理起来。 男人修长的十指快速地掏挖着,简简单单呼吸声加重,视线落到对方白皙道到几乎快要透明的肌肤上,眸光滚动了一下。 尤哥刚压下心中的邪火,瞬间又窜上心头,好在他定力尚可,若是换了初尝情事的小年轻,得又将恋人压着来上一次。 尤哥在心中告诫自己:忍住!媳妇第一次,忍住! 忍住!忍住! 他刚刚已经瞧过那处,虽是有些红肿但好在没出血。 事后,尤哥拎出困在识海中的外来者。 外来者讽刺道:“啧啧啧,陆则明的滋味怎么样?” 他倒是真想不到,陆则明竟然会让原身压! 为什么轮到他,就没有这个福利? 别说亲热,除了打架就没碰到对方! 尤哥原本温和、人畜无害的笑容,为之大变,细长的丹凤眼仅仅是平静地看着外来者,便让对方感受到了逼人的压力。 “哈哈哈哈哈!”外来者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停止笑声,外来者道:“我说错了?陆则明该不会是没让你爽到吧?也是他向来要强,就算是居于人下,也不会管旁人的感受,都特么躺着让人上了,还摆……”踏马的狗屁总裁架子… 饶是尤哥这般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也瞬间红了一眼,狠狠地掐住对方的颈脖,怒道:“你找死!” 他怎样都好,唯独媳妇是半点委屈不得的,更遑论这样侮辱! 明明已经死过俩次的人了,但外来者还是慌了,那恐怖的气势慑人,没来由的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下直窜到心头,他又惊又怕,为什么刚刚还笑脸相迎的人,怎么就翻脸无情? 许是觉得自己情绪外露,太失态了,尤哥压下心头的怒火,平静地问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那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再说,天气挺好的,适合杀个人来玩玩。 让人惊悚害怕的话,却被对方说得这般平淡,习以为常,熟练地好似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了。 外来者压下心中的害怕,鼓起勇气,道:“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死一次?” 尤哥轻声笑了起来,如平常一般平静的面容上,浅浅笑意,颇为凌厉慑人的眉眼也柔和下来,整个人透着一股和善、友好。 所谓温润公子,大概就是如此。 尤哥道:“也是,谢谢你提醒我来,一个人已经死了,不能说再死一次,应是魂飞魄散。” “你不能这样对我!”外来者瞬间大叫道,他早该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上一世从未出现过,他不该掉以轻心认为自己还能回到身体中去。 对方竟然有办法将他拉出来,就有办法让他回不去,就更有办法弄死自己。 想到此,外来者心底满上一丝怨恨,为什么还要回来抢他的身体? 外来者眼底是浓浓的敌意,怒道:“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既然有本事,为什么不能重新找个身体?我都不嫌弃你以前的破事,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 尤哥怒极反笑,嘲讽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谁告诉你我死了?占据我的身体你还有理了?” 瞧瞧人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副嘴脸还正是一如既往的丑陋。 尤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重新找具肉身。” 那双噙着丝丝温柔笑意的眼中,藏着一丝外来者察觉不到的森然诡异。 闻言,外来者大喜:“当真?” 尤哥道:“当真。”他当然会给对方找一具肉身,不过对方愿不愿意进去,是否喜欢。 这就跟他无关了。 尤哥整了整衣服,面上又恢复成往常的淡笑,若无其事地走出病房。 毕竟正事要紧!嗯,他需要给媳妇买药! 尤哥刚踏出医院大门,陆则明的小助理急急地迎上来,问道:“尤先生,我家总裁……” 听到‘我家总裁’四个大字,尤哥危险地眯起细长的眼睛,“他是你家的?” 小助理身体畏畏缩缩的颤了颤,他咋感觉尤先生比陆总还恐怖啊?明明对着笑得很是和善,怎么看都跟陆总那种恐怖的人物挂不上钩! 但偏偏,却让他有种被护食猛兽盯上的感觉,极强的求生欲让张嘴就是一句:“哪能啊!当然是尤先生家的!” 尤哥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而眼里却多了一分愉悦,他显然是开心的。 可怜兮兮的小助理,在外吹着冷风等了几个小时,这大年过的,比惨谁都比不过他,如果不是有着高工资,他那八百辈子不干了。 当然,小助理要是不干了有的是人顶上自己的位置。 毕竟陆则明挑助理那要求很低,除了最基本的几点,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要长得丑! 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比较难找,但是丑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 小助理依稀记得当初自己也不知怎么就狗胆包天,问陆则明:请问,陆总为何选我做您的助理? 当天面试的人中,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比他强。 而陆则明则是冷冷地瞥了小助理一眼,道:“因为就属你长得最寒碜。”很是高贵,很是冷艳,是霸道总裁范无疑了。 小助理听到这话,深受打击,幽幽地瞅了瞅还未离开的竞争者,心里难过的想哭! “尤先生怎么就你一人出来了,陆总呢?”小助理搓了搓胳膊,陆总不是说一个小时后回公司吗? 为何只有尤先生一个人出来,想到陆总进去时的状态,小助理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难道陆总是下面那位? 再观尤先生,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摸样,小助理暗暗地觉得自己真相了,他想想也是,就算陆总是下面的又怎么了,上面的还不是得憋着! 尤哥走到陆则明的车前,有些诧异,这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款车? 粗粗算来,如今都有四年了,竟然还是车祸当天的款式。 尤哥不知道的是,这车除了换了些顺坏的部件,其他的还偏偏都没变。 “送我去附近的药店。”尤哥打开车门,坐到后面对着小助理吩咐了一句。 总裁与少年(3) “哦,好。” 小助理呆呆地应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他是陆总的助理。 又不是他尤哥的助理,对方凭什么吩咐自己做事! 尤哥淡淡地扫了小助理一眼,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大概都写在脸上,而那面容真不知道陆则明是什么审美观,这种奇葩也能找得出来!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没事干助理,有事助理干。 想到此,尤哥心里隐隐生出了股不悦,道:“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小助理瞬间怂了,作为男人他能屈能伸! 尤哥进了药房,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的货架,准确无误的找到目的地,付了钱拿药离开。 去的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而尤哥回医院的路上,拥挤的车,一辆辆的横在前面,那长如江河的车流,叫后头的人看了望而生畏。 小助理为难的看着尤哥道:“尤先生,您看这……” 他还想回家呢,唉! 希望这位大发善心让自己回家,照着这拥挤的程度,等他回家已经是第二天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回去。 尤哥笑道:“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陆总?” 说着,作势要掏出手机。 小助理哭丧着脸,“尤先生别啊!” 他哪敢真让对方去问,先不说陆总会不会批,但扰了人好梦,就够自己吃一壶的! 小助理总算看明白了,尤先生看着挺好说话的,也从来不给人难看,但话里的意思和所作所为,可都不是什么和善的人能做出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这踏马是人干事吗?打电话问老板,我能不能提前下班? 这份工作,真当他不想要了? 闻言,尤哥倒是没有而是翻起了手机,外来者披着他的皮可没少作死,这几百页的花边新闻。 尤哥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真换了自己,按照小媳妇那吃醋劲,那得是满清十大酷刑挨个用一遍。 外来者到底给自个整了哪些事,尤哥大概知道了一些。 尤哥有些头疼,钱被人花了他不倒是心疼。 毕竟,可以用其他办法拿回来,至于怎么拿回来全看自己心情。 他在意的是,这劣迹斑斑的‘情史’,就算不是自个造的,但在外人看来,这全都是名为‘尤哥’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他想扭转个好印象,都没办法办到。 陆则明能一时隐忍不发,但不代表他一辈子忍着,特别是他刚将‘尤哥’撞进了医院,没几天自己又被尤哥给上了。 以前没名没实,陆则明不好深究。 但是现在尤哥来了,该做的事情俩人都做了,陆则明对他以往的事情,不可能不在意。 而尤哥在乎的只有陆则明,在乎对方会因为‘自己’曾经的事情伤心、难过,钻牛角尖。 不管小媳妇信不信,尤哥都要将事情解释一下。 所以,外来者得先留着。 小媳妇是什么性子,尤哥心里门清,不过,看这明显的区别对待,说不定都对方能信呢? 想到此,尤哥好心情地对这着助理说了一句,“前面停车。” 小助理喜笑颜开的应了一声,“好的!” 小助理对尤哥的印象再次刷新,虽然挺假的,会开些无关大雅的是事情,但实质性的伤害别人利益的事情。 尤哥倒还真没做出一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弄死可还行? 小助理美滋滋地,然后他在心里给尤哥发了一张好人卡! 下了车,尤哥不紧不慢地抄近道,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寂静的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道绚丽璀璨的火光,一道道‘嘭嘭嘭’的鞭炮声响起。 除夕夜,今天的最后一天,至今为止还有家庭有着守岁的习俗。 想到还在睡觉的陆则明,尤哥转身进了一家饭店。 店里的客人少得可怜,几乎是看不到人影,坐在柜台里垂头女人算账的女人。嘴里无意识的咬着笔头,眉头深深地皱起,嘴里呢喃,“妈的,这个月又是亏本……” 尤哥走过去,笑道:“老板娘,厨房可以借我用一用吗?当然我不白用,” 闻声,老板娘抬起头,立即扬起热情的笑容,连声道好,看了看尤哥给的钱,她歪着头想了片刻。 然后出了柜台,走到里面,搬出最里边的新鲜货,笑道:“小哥,用这个吧。” 尤哥笑了笑,道:“好,谢谢。” 饭店中大抵是什么情况,尤哥还是知道的,他给老板娘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一俩顿饭的钱还是绰绰有余。 若是尤哥碰上心黑的老板娘,这些新鲜食材,根本不可能搬出来。 老板娘那一声‘又亏本了’,尤哥进门时就听到了,心不黑些,亏本是必然的。 老板娘站在一旁看着,生怕这个男人毁了自家店的厨房,毕竟对方从头到脚,怎么看都像不是进过厨房的样子。 男人从上到小的衣物饰品,无一不精贵着呢,倒是一副豪门养出的贵公子,最难得的是那身气质,叫人见了从心里欢喜。 这样的人,怎么瞧怎么不像会做饭的人。 老板娘忍不住出声问道:“需要我帮忙不?”她倒不是看上了对方,就是单纯的害怕男人毁了自家的厨房。 “不用了。” 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悦耳,却叫人觉得疏离,真正的表里不一,大概就是如此了。 可是,人生在世,哪能表里如一? 有钱有家世的,难道不想进一步扩大本族的产业,没本事的人,难道就不想往上爬? 真由着性子处事,那就是一活靶子,处处遭人算计。 锅台前的男人动作熟练,切菜的本事也是顶顶的好,粗细统一,倒像是精致的手工艺术品,光凭这手切菜的本事,便是秒杀一大片的厨房。 这踏马是下了多少年的苦功夫? 当然老板娘不知道的是,尤哥这手艺,可是杀人杀多了叫练出来的。 诱人的香味从锅中飘出,勾的人食欲大增,老板娘凭着仅剩的控制力跑出了厨房。 尤哥将饭菜装好,拎出了厨房。 老板娘打趣道:“小伙子手艺不错啊,这是做给媳妇吃的吧?” 尤哥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你家媳妇可真是好运气啊,这味道我老远闻着就饿了。欢迎下次再来啊!” 总裁与少年(4) 一早得到消息的陆夫人匆匆赶到医院,看到自个儿子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心情有点贼鸡儿复杂。 这几年来,陆夫人多多少少的也了解关于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个情况。 最让陆夫人接受无能的是,她儿子竟然是下面的!!!! 尤哥提着保温饭盒进屋,瞬间受到陆夫人仇视的目光。 陆夫人使劲地睁大眼睛盯着尤哥:我盯!超记仇! 她可还没忘了对方那些个不知真假的绯闻!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尤哥若是没有那些个心思,怎么偏偏记者就盯着他? 尤哥望床上的人儿望了一眼,媳妇还没醒,饭就先放着。 而后他笑着打招呼,道:“妈,来了啊,吃过饭了吗?” 陆夫人特冷傲的哼了一声,“谁是你妈?别攀亲带骨的我只有……” “陆夫人。”一道冷冷地声音打断陆夫人的喋喋不休。 俩人回过头去看,床上的人悠悠转醒,眼里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茫,而下一秒,又恢复成以往的幽深与冷厉。 陆夫人大脑当机了一秒,真是特么倒霉,她心里骂着娘,嘴上迅速改口道:“儿砸,我错了,我刚刚想起来,其实我有俩个儿子来着。” 来日方长,她不急! 特么,老娘有的是时间教训尤哥! 敢给她儿子戴绿帽子,腿给你打断,毛给你拔光! 尤哥笑容不改,仍是那副温柔的摸样,只眼里的笑意更深,越发真实了些,忍不住调侃道:“陆总,吃东西?” 陆则明平静地点点头,如果对方真叫自己什么肉麻的称呼,他或许还会觉得奇怪。 身下那处并没有不适之感,想必对方早做过清理。 他知道,尤哥明面上看着比谁都热情,其实那颗心不知比旁人冷上几百倍,只不过是最近几年,趟的时间久了,将脑子给趟坏了。 一个人的前后差异太大,难保不让其他人心生怀疑。 陆则明只是想着,过几年是不是变回以前的摸样? 因为脑子趟坏掉的‘尤哥’,实在是太让他心生厌恶了。 摆放好一切,尤哥又对着陆夫人问了一句:“妈,一起吃?” 陆夫人听到这声‘妈’刚想炸毛,余光扫到陆则明硬生生地忍住了,她憋得老脸通红,眼刀子死命往尤哥身上砸。 陆夫人上了桌,称奇道:“这是哪家馆子做的?” 在京城中,但凡是手艺不错的馆子,陆夫人都光顾过,但就是一直找不到适合自己心意的,而这几道菜,不光是外形精致好看,就是连那味道更是一绝。 那盖子刚揭开香味瞬间飘了出来,房间中满是饭菜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陆则明放下筷子,也抬头看向尤哥,目光无声询问着。 尤哥笑了笑,道:“我就随手做了一下。” 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如果你喜欢,我以后都给你做饭。” 前一句是回答陆夫人的话,后一句尤哥是对陆则明说的。 陆夫人碎碎念念:我瞧你吗的随手做做!你看老娘信吗? 陆则明道:“好。”嗓音淡淡,面上也是平静地,表情唯有变化,唯有那嘴角轻轻地勾起,而后很快又恢复成原样。 一顿饭,三人面上是一片和乐融融,多多少少都带了点笑意,倒是有了那点过节的感觉。 饭后,陆夫人暗暗地给尤哥打了一个眼色。 尤哥便跟着陆夫人走出房间。 陆夫人眉眼一挑,眸中寒光必现,她很是直白的问道:“你和我儿子上过床了?” 尤哥从容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后又打算如何?以前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要是再敢在背地里勾三搭四……”陆夫人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带狠厉:“在这世上,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的办法有很多,我不希望这法子有一天会在你身上用着。” 尤哥好脾气的道:“是。” 见状,陆夫人在只是冷哼了几声,便转身离去。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结果如何,她全然不管。 如今,她只剩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会再奢望其他,唯一希望的便是,陆则明能一辈子平安喜乐,无忧无愁。 陆夫人风光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给别人养了大半辈子的女儿,每天防着的人,竟然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还差一点就将儿子害死了。 她难道不恨吗? 陆夫人自然是恨得,但对方于十几年前早就死了,她去哪报仇? 唯一的报仇的人,还是陆夫人自个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 养条狗养个十几年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只是,再叫陆夫人留着对方在家里,再费心养着仇人的女儿是不可能的。 这是她最近才查出来的,想到此陆夫人眼里映着一道厉色。 病房中,尤哥坐在边上,看着床上的陆则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道羞涩,道:“你那个…地方…好些了吗?”他说这话时,竟有些不敢去看陆则明。 陆则明先生迷茫着,而后想明白对方口中的地方,到底指的是何处,心头不禁染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陆则明问道:“我没事,你是第一次?” 尤哥轻轻地‘嗯’了一声。 谁还不是个第一次,不知为何,尤哥仿佛从小媳妇的话中听到了一丝鄙视。 “难道,陆总不是第一次?” 尤哥挑了挑眉,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而眼底已经开始凝出一片煞气。 陆则明并未回答,他转了身背对着尤哥,用行动表示: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尤哥掀开陆则明身上的被子,笑道:“睡觉前,要洗漱。”说着,将人抱起往卫生间走去。 陆则明身上一冷,接着就是感到自己被人腾空抱起,离地的不安感立即袭上心头,待他看到了对方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的不安感像是被安抚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没有来由的产生让陆则明一股满足感,仿佛本该如此,仿佛这个人本该如此待他。 只能看着自己一人,只能对着自己一人好。 总裁与少年(5) 陆则明下意识地问出声,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对方抱人的很是熟练,仿佛做了不下百次,而他似乎也习惯了…… 尤哥平静的眸子晃动了一下,他毫不在意的笑道:“可能,前生你就是我媳妇吧。” 陆则明没有反驳,似乎是认同了尤哥这句话,否则他一大男人,怎么可能会习惯被人抱着呢? 尤哥吊儿郎当的笑着问道:“陆总你不信啊?我说得可真了,您呐不止前世是我媳妇,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媳妇,谁要敢抢了我的人,我就将他一刀刀活切了,让他连个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陆则明轻轻地问道:“如果是我主动的呢?如果我喜欢上别人?” 尤哥将陆则明轻轻地放在浴池中,闻言,他眼中一丝痛色,沉思道:“你若是真的喜欢上别人,那我便放手,祝你幸福。” 听着尤哥这番中二的话,陆则明心中只觉得好笑,笑完之余还有那么一丝心疼。 “陆总感动吗?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叫我放手您呐就别想了,就算你喜欢上别人,大不了我杀了便是,你若是恨我,其实也挺好的,至少还能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不是?” “我若是真喜欢上一个人,那还管他喜欢谁?就算是困着绑着,死了都只能是我的人。” 尤哥这几句说得那叫一个霸气,但扪心自问,他说的这些,自己又能做到哪点? 但凡对方开口,他全然当成圣旨去做。 “你……” 陆则明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无法想象,尤哥是会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如果换了自己,那当真是没有一点违和之处了。 尤哥再次恢复成平常温和浅笑的摸样,问道:“所以说,陆总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吗?” 陆则明淡淡地瞥了尤哥一眼,出口的声音毫无起伏,道:“我不喜欢你,今天趟床上挨草的人,就不会是我自己。” 陆则明连句直白简单的喜欢都不愿说,但尤哥却偏偏爱极了对方这别扭的性子。 尤哥乐了,他靠在陆则明耳际哈了一口气,威胁道:“那陆总,您是不是第一次?如果说出的话不能让我满意,那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耳边的热气洒在肌肤上,一阵酥麻传至全身,像是在痒到了心里。 陆则明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身体越发无力,他呼吸渐渐加重。 陆则明咬牙反问一句,道:“你在我这个岁数,还能是第一次?” “陆总的意思我懂了。” 一阵低低地笑声自陆则明头顶响起,下一秒声音的主人便弯下身,堵了陆则明那张惯会说出讽刺人话的嘴。 “唔……” 陆则明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奈何对方的力气过大,将自己死死地固定在身下,他无力推了几次,再到后来变成了顺从迎合。 “……算了。” 一点低沉有些沙哑地声音响起,陆则明疑惑地抬起眼皮,男人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未有丝毫凌乱之处。 倒是一副随时都可以参加宴会的样子,所谓衣冠禽兽,大概就是如此了。 反观自己,上衣早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裤子也被脱到脚裸处,欲掉不掉的挂在那里,狼狈至极。 躺在浴池中的男人,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无端的勾人,充满诱惑力,看得人热血沸腾、心痒难耐,叫人很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 那紧抿的薄唇红艳欲滴,仿佛在引着人扑上去品尝,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泛起淡淡的薄红。 那双腿修长而笔直,比模特还要好看千倍万倍。 尤哥的眸光滚动了一下,呼吸声逐渐加重,他掉过头不敢再看陆则明。 陆则明嗤笑,道:“怎么事到临头,尤先生怂了?” “嗯,我怂了。”尤哥说得非常坦荡,目不斜视的开始给陆则明清洗。 先前人睡着了,很多地方他没顾到,现在陆则明醒了,也非常配合尤哥的动作。 但不知为何,那一举一动已经变得非常魅惑,尤哥压下心头的邪火,默念清心咒。 陆则明每动一下,尤哥的眼神就忍不住的往他身上落,背后那道火热的视线,几乎快要将自己烧伤,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出格的动作。 陆则明眸光暗了暗,尤哥先是在他面前说喜欢自己,现在又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正人君子摸样。 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还能无动于衷,到底是不是男人? 尤哥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垮在了脸上,道:“陆总,您行行好别折磨小人了,就算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也不能不管。”咋能瞎来呢? 毕竟是初次承欢,哪能再来呢? 明天不想起床了? 陆则明:“……”这说得自己有多饥渴似的! 他又不是不疼,就算是真再饥渴也不会想让男人上自己。 尤哥将陆则明抱起来,轻轻地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软声哄道:“陆总咱别闹了行不行?” 尤哥记得,陆则明明天还有几个会要开,再者就是陆则明这次被人下药的事情,还要查个清楚。 什么时候,他媳妇轮到这些阿猫阿狗欺负了? 想到此,待在京城,做什么事情都不太方便,尤哥便对陆则明说道:“林虹刚刚打电话来说,给我讨了个角色,先给陆总知会一声,别到时候将我扣下。” 林虹是尤哥现在的经纪人,作为外来者挑出来的人,林虹不归陆则明管,所以有什么锅推到林虹身上准没错。 陆则明张了张嘴,最后只道一声‘好’。 他嘴上说着好,身上的寒气却逐渐加重,隐隐有将尤哥冻死的打算。 将陆则明轻轻地放到床上,找出空调遥控器,尤哥默默地调高温度,不能怂,媳妇都同意了! 欺负媳妇的人,他绝壁不能放过! 尤哥突然俯下身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血色通透的月牙形玉挂在陆则明身上,那红绳还带了三四个小小的同心结。 尤哥笑道:“喏,定情信物。” 总裁与少年(6) 陆则明低下头,拿起玉认真的端详,难得夸奖一句道:“还不错。” 确实不错,那血玉里,隐隐有条金色纹理的凤凰在浮动,那图案精致、栩栩如生,逼真的仿佛就是一个活物放在血玉里头。 想了想,陆则明又问道:“定情信物,就一块?” “当然不是。”说着,尤哥又拿出一块血玉递过去。 陆则明盯着俩块血玉看了半天,道:“为什么我拿凤凰纹玉,你却拿着龙纹玉?” 尤哥淡笑不语,当然要将凤凰纹玉给陆则明,相当于是将他自己交给了对方。 只不过,尤哥第一次将凤凰纹玉给小媳妇,对方转身将他给卖了。 出去以后,他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将凤凰纹玉交给小媳妇了,尤哥心不在焉地这般想着。 第二日清晨,窗前白茫茫的一片,站在门口,空气中的寒气似乎要将人给冻住才罢休,冷得人瑟瑟发抖。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晚。 尤哥闲着无事,他走到外面捧了一大把雪,捏出俩只小雪人来,一个稍微大只外面裹着绿色菜叶子,头上还顶着一绿色小帽子,整体上绿绿的,看着很是滑稽。 另一个裹着黄灿灿的不知名物体,头上的帽子也是黄灿灿的,整体上晃人眼的很,看着就像是一坨人形的黄金。 尤哥手上捧着一对小雪人走到屋里。 陆则明淡淡地瞥了一眼尤哥手上的雪人,道:“幼稚。” 尤哥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陆总认为我幼稚?那我准备送给陆总的雪人还是丢进垃圾桶算了,反正也没人想要。”说着,他转身作势要将俩只雪人扔进垃圾桶。 陆则明道:“不准你丢掉,都说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 陆则明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慌乱,这还是小孩第一次送东西给自己,哪能真丢掉了? 他急忙走过去,才发现对方是在逗自己。 尤哥笑着将裹着绿色菜叶子的雪人递给陆则明,他道:“喏,给你。” 陆则明虽然有些气恼,但到底没有再说出让对方丢掉之类的话,只是看着绿油油地雪人,打从心里不太舒服,眼神不善地盯着尤哥。 陆则明道:“你这是在讽刺我,绿帽盖顶?” 尤哥笑着摇了摇头,“这哪是陆总啊?这分明是我。” 说着他指着俩只雪人的身高差异,道:“喏,陆总比我矮些,我手上这只才是陆总,陆总的雪人当然是给我,怎么能将陆总给陆总呢?” 尤哥好笑道:“这不是乱套了吗?” 陆则明沉默着,他本想问,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整的一身绿?但想起,对方向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就连嗜好也是异于常人的。 说不定,尤哥就喜欢绿色呢? 多环保护眼啊! 尤哥他喜欢绿色吗? 答案肯定no啊!哪有人喜欢绿色? 只是尤哥心中一直有个结,他总觉得自个小媳妇,和那个看着娘兮兮的小白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如果不是,当初小媳妇为何要抛下自己,和小白脸走了? 陆则明被人下药之事,总共有三波人插手下套,这头一波就是新出的男主与外来者组cp的——周浩年。 第二波就是陆则明的原女主cp,搞不伦之恋的陆阮良。 最后一波是某不知名商人炮灰,想给陆则明送个美人,为了能一举成功的王老板。 三波人中,就属王老板最弱,其他二人都有主角光环。 陆则明拿起公文包抬脚往外走,尤哥坐在沙发上,无聊的刷着手机,抬了抬眼皮看向陆则明,问道:“陆总,今天回家吃饭吗?” 这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尤哥就要离开京城,去临城了。 闻言,陆则明转过身,平静地眼中藏着一丝期待,他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不回家。” 尤哥点头应道:“嗯,好。” 陆则明:“……”你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吗? 只是一时兴起?当不得真? 空气中的冷气愈加强烈,就在陆则明即将暴走的边缘。 尤哥慢悠悠地加了一句,扬起的嘴角从未抚平,眼里的笑容更深,他道:“没事,到时间我做好了给你送公司去。” 陆则明勾了勾唇角,他道:“好,我等着你。” 男人那张常年如冰山冻人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容,如同冬雪初融,万物复苏时,竟美好的叫人惊艳,让人移不开眼。 沉迷媳妇美色无法自拔的尤哥,他突然道:“陆总,要记得多笑笑。” 尤哥本来想说,以后不要笑。 这样的陆则明太勾人了,但是尤哥转念一想,人只要在开心时才会想笑,像陆则明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假笑曲意奉承。 陆则明笑了,便代表他此时是真的欢喜,心情愉悦。 爱情是自私的,谁希望恋人所有的美好,只给自己一人看,尤哥不希望? 尤哥也有独占欲,但是对小媳妇他舍不得,小媳妇情绪本就少有波动,那笑颜更是千百年难得绽开一次。 没得到时,便想着守着喜欢的人便好了,一旦得到了,人总是忍不住要求更多。 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却怎么也改不掉。 陆则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古怪’的要求,不过小孩喜欢,他笑就是。 陆则明应一声‘好’。 尤哥压下满肚子的苦涩,他眉头一挑,神色间似有几分受宠若惊。 青年脸上渐渐扬起一个和以往有些不同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那身温润公子的摸样瞬间收了起来,像是引人跌进无尽深渊的魔鬼,看起来危险极了,也更加好看,透着一丝丝神秘感,却叫人下意识地沉沦。 看起来危险极了,也更加好看, 只是看向陆则明的眼神,愈发的温柔。 尤哥佯装惊讶的摸样,眼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说出口的话却是:“哎呦,陆总对我这么好啊,看来我今天要想法子,好好报答陆总了,否则我这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那语气欢快,但配上青年那神情,竟无丝毫违和感。 陆则明也笑了,他道:“我期待尤先生的报答。” 总裁与少年(7) 尤哥提着保温饭盒,随便挑了辆陆则明的车上路,大年刚过又到了高峰期,路上的车再次拥挤得叫人绝望。 尤哥到陆则明公司时,大概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吃午饭的时间刚刚好。 他是掐着点来的,带着口罩便提着保温饭盒走到公司门口。 守在门口的保安,将尤哥拦下,道:“先生,请您出示您的工作牌!” 尤哥愣了一下,他摘下口罩:“大哥,我能刷脸不?” 保安也愣住了,刚想说什么便被身旁的同伴撞了一下胳膊肘,道:“那是尤先生,你忘了?” 俩个保安脸上扬起热情的微笑,道:“尤先生,您好!您快请进!尤先生您走好!” 见尤哥离开后,俩个保安才开始交谈起来。 “兄弟,领导照片没发你吗?不是让你没事多看看吗?” “我近视眼……” “唉,算了算了,我跟你讲,想在陆氏混下去,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尤先生,那可是咱公司总裁心尖宠!” 保安迟疑着,问道:“尤先生是男人,总裁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我听说同性恋特别容易得病!” 一旁的保安乙,猛地朝问话的保安甲脑门上来了一下,怒道:“你懂得鸡毛!什么叫男人和男人容易得病?你个傻子!那是滥交!滥交乱搞才会得病!” 保安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哦。”然后,他顿了顿,突然问道:“喂,你怎么懂在这么多?你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保安乙:“……” 议事厅中,陆则明坐在众人面前,他平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陆总,有关于春季的广告代言人,我们是否可以聘请,国际有名的大牌明星?” 顿时,大厅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出声的男人身上,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是哪位仁兄胆子那么大,竟然还想换了陆总的心尖宠。 虽然,他们都很想换掉尤哥,但是没胆子开口。 毕竟那位,除了会摆一张冷脸啥都不会,还自以为是,高傲自大,除了那张脸能看之外找不出其他优点。 “滴答滴答……”不知道是谁的消息铃声突然响起,整个大厅都回荡着清脆如水滴落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看。 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声音的主人——陆总。 陆则明面无表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闪动着一条来自尤哥发出的消息。 小孩:可以换掉我。 陆则明抬起头,凌厉地视线立即落到方才出声的男人身上,冷声道:“林路,我似乎记得,这个部门跟你没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你手伸的太长了,多管闲事。 林路苦笑着,他倒不是真的胆子大到,可以不将陆则明放在眼中了,而是……客户一看到那位的冷脸,任他们销售部门,手段再高,那销售量愣是涨不了。 大伙都是来工作的,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实在是耗不起,如果这次他被开了,大不了重找一家便是。 想到此,林路的底气也变足了,他道:“陆总,怎么没有关系?您是不知道,只要消费群众一看到尤哥的脸,不管说什么都不肯买,只有少部分不追星的人会买,这大大降低了我们销售部的业绩。” 林路这次也是运气好,如果没有尤哥那条短信,他真的会被开除。 陆则明淡淡地看了手腕上的时间,他淡淡地说道:“立个名单给我,周四交上来。” 陆则明心道:小孩能给自己发消息,也就是意味着他到了公司。 这般想着,他对众人说道:“散会。” 陆则明快速地收拾东西离开,留下一众风中凌乱的员工。 路人甲道:“哎哎哎,你们说陆总今天怎么走的这么快?是不是和对象约会去了?” “这个有可能,你们看啊,今天销售部的小林提议将那位给换了,陆总竟然也没发飙,是不是代表那位失宠了?你们看我有机会吗?”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员工说道。 路人甲道:“别想了,陆总喜欢男人,你没机会等下辈子吧。” 站在门外的尤哥,笑得一脸不坏好意,他举着手放到陆则明身前,询问道:“请问陆总,到底是哪个小妖精敲了我的墙角?” 陆则明皱了皱眉头,听到尤哥的话有些不悦,欲准备回到议事厅,却被尤哥一把拉走了。 总裁办公室,当真是啥都有。 尤哥将饭菜和保温饭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好,笑眯眯地对陆则明道:“陆总,饭前洗个手。” 陆则明抬脚往卫生间走,尤哥随后跟了上去。 尤哥将脑袋搭在陆总肩膀上,口中呼出的热气,全都喷晒在陆则明的脖间。 陆则明身体猛地一僵,他推了推尤哥,神色有些不自然。 陆则明无奈道:“别闹。” 尤哥磨蹭了俩下,倒也规矩了,放陆则明出去。 俩人坐在餐桌旁,尤哥有一句没一句的话说着,陆则明偶尔应一声。 俩人间的气氛融洽,一片和乐融融。 尤哥道:“陆总天冷,来多喝些热汤。” 说着,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给陆则明面前。 陆则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汤碗,默默地端起喝完。 饭后,尤哥收拾着餐桌,陆则明在办公桌那边看文件。 尤哥咂舌:“陆总,要不要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什么的?” 闻言,陆则明放下文件,应了一声‘好’,站起身往里走。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不算大不算小的房间,陆则明刚躺下,尤哥便缩进了被窝。 尤哥笑道:“一起睡吧。” “嗯。”陆则明不自然地往里缩了缩,他缩着缩着,便被尤哥一把捞入怀里,头顶上方传出对方含笑地声音。 尤哥道:“陆总,我又不会吃人,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再说了,你身体常年寒气重,离我近点还能暖和不少。” 未等陆则明回答,尤哥便又道:“陆总,你睡觉还穿衣服?不如我帮你脱了吧。” “不……唔……” 陆则明的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尤哥堵上了。 总裁与少年(8) “你…别…等下,我还要开会。” 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地声音,青年低沉略有些沙哑地声音,传进陆则明耳中。 “你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怀里的人硬邦邦的,什么全都是骨头,有些膈人,尤哥抱在怀里却格外的满足。 他满足之余,还有些对陆则明的心疼。 尤哥道:“以后,陆总可要多吃点。” 听着对方的话,陆总凉凉的讽刺道:“嫌弃我抱着不如女人香软?” 陆则明这句话问出口,心中的怒火也熄灭了几分,虽然没能说出更伤人的话,但他还是有些懊悔。 尤哥正色道:“陆总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我着实冤枉的很。” 说完,他将陆则明搂的更紧了。 陆则明可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吃饭都顾不上,再加上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时常饿着。 胃病,陆则明是没跑的。 尤哥挑了挑眉头,笑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陆总这样误会我,可要补偿我。” 陆则明沉默着,半响之后响起他略有些闷闷地声音,“你想要什么补偿?” 尤哥道:“先欠着,等日后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陆则明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 陆则明答应的未免太过痛快,如果尤哥提出什么霸王要求,他是不是也会傻乎乎地同意呢? 怀里的人身上终于有了些热气,尤哥愉悦地勾起嘴角,他道:“你睡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陆则明这一觉比以往的睡眠质量都要好,到了冬天,他如果不开暖器经常都是冻醒的。 尤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陆则明叫醒。 只不是他这叫人起床的方式异于常人。 陆则明怎么醒的? 他是因为呼吸不顺畅,给憋醒的。 对方睁眼的瞬间,尤哥依依不舍地离开那张柔软的薄唇。 陆则明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尤哥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俊脸,刚睡醒的时眼里还有几分迷茫,几秒过后,眼里再次恢复成以往冷静自持的摸样。 尤哥虽然没有继续‘啃着’对方的嘴唇,但也没将陆则明放开,还将对方抱着。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尤哥,陆则明道:“你能放开我吗?” “几点了?”陆则明面无表情地拿起被尤哥脱掉的外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对方。 尤哥道:“下午一点。” 陆则明问:“你下午有活动吗?” 尤哥笑着应道:“有啊。” 闻言,陆则明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紧紧抿着薄唇,面容上透着几分不悦。 陆则明穿好鞋,站起身然后对尤哥说道:“你走的时候,记得将门关上。” 尤哥疑惑地问道:“去哪?” “我还准备赖在陆总办公室,玩一下午游戏呢。陆总就这么想赶我走?” 陆则明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尤哥,像是要将对方看透,他道:“随你。” 尤哥脸上的笑容加深,也更加真实,他感激道:“好的,谢谢陆总,嗯,还要麻烦陆总给我拿个电脑来玩游戏。” 就在刚刚,尤哥决定不回去临城,能在网上解决的事情,还出个什么门? 沉迷媳妇美色无法自拔的尤哥表示:还能有什么比自家媳妇还重要?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陆则明养的白白胖胖。 白白没问题,对方肤色本就很白,胖胖问题就大了。 他还是换一个目标吧。 陆则明特冷淡地应了一声。 大概十分钟之后,陆则明的助理给尤哥送来一个笔记本电脑,看向尤哥的神色中隐隐有崇拜之意。 尤哥问道:“你还有事?还是说陆总有话让你带给我?” 小助理脸上爬满羞涩,有些激动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尤哥道:“尤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签名?” 尤哥愣了一下,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再加上外来者搞得那些,说是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也差不多了,竟然还有人想要他的签名。 这真是奇了怪了。 尤哥不知道的是,小助理只是单纯的崇拜他,崇拜他能压陆则明而已。 小助理略带期望的眼神看着尤哥,道:“尤先生,不可以吗?” 尤哥礼貌的笑了笑,道:“我现在有些忙。” 他又不准备走明星亲和路线,给别人签个什么名? 这是暗示不可以了,小助理心里瞬间想通,他还是有些失望,虽然早知道尤先生的性子是什么样的。 小助理:难过,想哭!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尤先生有事叫我一声。”小助理收拾好心情,又恢复成元气满满的样子。 虽然小助理顶着一壮汉脸,露出那种小可怜、委屈的摸样有点滑稽。 尤哥双手熟练而快速的敲着键盘,一窜窜代码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随着‘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代码飞快的划过屏幕。 找到了! 尤哥嘴角慢慢地勾起,他本来想回临城,找他那个被外来者羞辱的姐姐——沈长喜。 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尤哥当初答应沈长喜,如果有一天对方走投无路时,可以来找自己。 沈长喜上个月来到京城找尤哥,被外来者狠狠地羞辱了一顿,说什么她做鸡的脏,污了他的眼睛……等等一系列,专门戳人痛处的话。 沈长喜来找尤哥之前,她有过千种万种见面时会发生时,但她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羞辱一顿。 尤哥先是给沈长喜的卡上打了四百万,然后私信对方。 远在临城的沈长喜突然收到一笔大数额转账,她心里‘咔嚓’响了一下,怀疑是银行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正准备去银行问问,收到一条陌生人来信。 陌生人:姐,是我。 沈长喜看到这条消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想到自家小哥儿对自己与之前全然不一的态度,还有这笔突然打来的巨款,有点担心,她迅速点了点手机。 沈长喜:小哥儿,你老实告诉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这笔钱你哪来的? 收到这条回复的尤哥哭笑不得,沈长喜第一时间不是骂他,而是担心他。 这让尤哥心中稍暖,冰冷的心稍稍减少了了些许寒气。 总裁与少年(9) 尤哥飞快的敲下一行字。 陌生人:姐,我没有违法乱纪,这钱来的干干净净地,你放心用。 收到这条回复,沈长喜更加不放心了,她二话不说的准备收拾东西去京城找尤哥。 远在京城的尤哥并不知道,他老姐已经来找自己了。 找完所需要的东西,尤哥将电脑屏幕调成游戏页面,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下午游戏。 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小媳妇的盛世美颜,心里甜的那跟抹了蜜似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唉,老实说他时挺想将陆则明压在办公桌上做一次。 但是吧,这种事情他想想就好了。 小媳妇在这个世界的性子,面对外人强势,面对尤哥隐忍,陆则明总会想:他年纪大小孩很多,凡事应该多迁就对方些,多忍耐。 将陆则明压在办公桌上做,在他眼里和羞辱人没区别了。 再者说了,就算陆则明真的同意了,尤哥也不忍心啊。 他的小媳妇,值得最好的对待。 哪能让陆则明有丁点不自在? 其实尤哥的心态,也和这个世界的陆则明差不多,他总想着,自己年长小媳妇太多,应该多为对方着想,对小媳妇再好一点,再再好一点。 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小媳妇的? 或许尤哥自己也说不清,等他回过神,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亦是不想自拔。 那种感觉,就像你明知道会疼,却还是忍不住,大脑不受控制般身体下意识地便做了。 陆则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对着在不远处的尤哥说道:“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他叫了几声,对方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陆则明走到尤哥身旁,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玩游戏,电脑屏幕上的角色已经死了。 “在想什么呢?” 说着,陆则明轻轻地拍了拍尤哥的肩膀。 “啊?没什么……”尤哥突然回过神,随后问道:“陆总下班了吗?” 陆总轻轻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推门离开,丝毫没有等尤哥的意思。 合上电脑,尤哥追了上去。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陆则明一旦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他便会刻意放慢脚步,慢慢地走着等尤哥。 尤哥走到车旁先是打开副座车门,示意陆则明做到副座,尤哥道:“今天我开车吧。” 陆则明道一声‘好’,随后坐到副座上。 陆则明静静地坐着,如果尤哥不开口,相信他坐到几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陆则明和外来者面对面时,从来不主动说上一句话,就算是外来者开口问,陆则明也是爱答不理的,沉默地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前面是红绿灯,尤哥停下车问道:“陆总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陆则明道:“你看着做。” 虽然陆则明还是面无表情地摸样,但满脸都透着‘我很乖巧,我不挑食’的乖巧摸样,加上对方冷着一张脸,有些反差萌,让人见了心都萌化了。 尤哥日常沉迷媳妇的美貌无法自拔中:我的媳妇真好看,谁都比不上,啊!看着好可爱! 回过神,尤哥已经努力控制情绪,但是脸上的傻笑止都止不住,他问道:“那去超市转转?” 尤哥将车停好,拉着陆则明的手进了超市。 超市人不多不少,零零散散有几十个人的样子,刚开始陆则明还有点不自然,但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害羞了。 渐渐地有人发现,在超市里有俩个大男人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边上聚齐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但是陆则明从来不在乎这些,从来都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他在乎的只有尤哥一人。 而,尤哥那叫一个淡定自若,仿佛牵着男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于尤哥来说,他牵着的人是自家媳妇,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死死地护着,不能让他因为自家受丝毫委屈、伤害的伴侣。 “你们看!那边有俩个大男人竟然手拉手,握草,好恶心!” “他们也不嫌丢人,真是不要脸!” “是啊是啊,我要是他们父母,要将他们都打断腿,丢人现眼的玩意!” “好恶心!有病吧,他们!” 三三两两的人在一起开始议论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尤哥和陆则明听不见似的。 尤哥脸上的笑容未变,陆则明连丝毫情绪波折都没有,仿佛挨骂的不是他俩人一般。 唯一站在边上安静地几个小姑娘红了眼,她们有的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和出声辱骂的群众互骂、互怼! “喜欢男人犯法了吗?关你什么事?” “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花你钱了?” “我说大兄弟,你咋这么多戏呢?咋什么的地方都有你呢?” “我看大家这么热心,什么事情都想插手管一管,肯定闲得没事干,路边的老人多扶几次,保管你今后绝对没时间在大嘴巴骂人!” 说实话,几个看着安静老实的小姑娘,骂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还全都不带一个脏字的。 一起跟着女生来超市的几个男生,缩在后面像当自个不存在。 女生男票们: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你要是知道我女票对我说过什么话,你就觉得这反应很正常! 女生们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跟我说分手,我希望你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 这是话都是发自肺腑,如果真喜欢男人了,她们说不定还会双手双脚祝福。 只要不是没分手便搞上就成,三观正常的女生,虽然都敲级喜欢耽美,但是她们同时还不喜欢小三。 小三不管因什么,他/她都是小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最先几个出声骂人的,收拾收拾东西狼狈地跑开了,走到收银台正准备掏钱结账。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对着骂人的几人说道:“今天我有点心情不好,没看到门口的字吗?” 女人走到门口,拿着一块木牌走进来,指着上面的大字道:“狗与畜生不准进!” 【矜持男孩: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感谢!】 总裁与少年(10) “宋老板,你什么意思?” 站在收银台前的几个人当场红了脸,他们哪能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啪’一声商品砸落在收银台的声音在超市中响起,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打人了。 女人冷笑一声,道:“孙老五你长本事了啊?你还想砸了我娘的店?孙老五,你可要想清楚了,出了门直走就是警察局,我在店里吆喝一声对面都能听见。” 孙老五神色变了也变,然后厚着脸道:“宋老板,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将客人往外面赶得?我家记着用呢,您看这次就算了吧,我家里还等着做饭呢。” 宋老板不为所动,她道:“我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但也不是和谁都能做买卖的,现在国家都同性结婚了,你们这群狗还在乱嚎什么?人家小俩口过日子,碍着你们什么事?” 接着,宋老板对着站在一旁收银员道:“小花儿,记着这几个人的长相,如果以后他们还厚着脸来买东西,价格涨一倍,多出来的钱就算作是给你的奖金。” 宋老板往旁边走了几步,她笑道:“孙老五,你说的话也对,商人是从来不赶顾客的,所以我说涨一倍,你还买吗?” 站在收银台的几人,脸色齐刷刷的变黑,怒道:“宋老板,你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我乐意。”说着,宋老板取出一只记号笔,在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大概意思就是这几人买东西,价格一律往上翻一倍。 宋老板吆喝一声:“不买,就往旁边站站,后面的小姑娘还等着结账呢。” 几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刚想放下东西离开,又听女人凉凉的声音响起,“畜生还就是畜生,拿完东西就知道瞎扔。” 几人放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着站在那里,站在最前面的孙老五粗着嗓子喊道:“结账!” “妈的,涨一倍就涨一倍!” “是啊,又不是从出不起这个钱!” “来来来,都给我们算账!” 宋老板站在一旁冷笑连连,在她这里装大爷? 等日后有他们哭的。 等几个人气急败坏的离开后,尤哥推着购物车走到收银台,笑道:“宋老板,那几个小姑娘的都算我账上。” 宋老板细长的手指夹住尤哥递来的银行卡,然后又慢悠悠地递给收银员小妹,道:“小花儿,拿着。” 几个女生早就听到了尤哥的话,连连摆手,急道:“不用,我们自己付就可以了!” “对啊对啊!” “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几个女生说着说着,露出慈祥和善的‘姨母笑’。 尤哥笑了笑,道:“谢谢,你们也是。” 尤哥往后退了几步,女生们并未看到他将银行卡递给老板的举动。 超市里的几个人走完后,宋老板将银行卡还给尤哥,道:“不用谢我,她们的花费用已经被这张卡付完了。” 尤哥笑了笑,未置可否。 宋老板杵在收银台前,又问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道:“你家你做饭?” 尤哥挑了挑眉,道:“何以见得?” 宋老板幽幽道:“会做饭的人,一定会挑菜,你挑菜的时候,你家那位可一直在看着你,哪像是会饭的样子?” 挑菜包括搭配,比如什么什么和什么炒或者是煮,还有调味的小菜等。 而陆则明从头到尾,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尤哥。 偶尔在尤哥放开牵着他的手时,瞪着尤哥。 尤哥只好腾出手去哄他,搞得俩个人买个菜都是腻腻歪歪的。 站在尤哥身后的陆则明紧抿着薄唇,脸上还是那副平静,但看着俩人交谈甚欢的样子,隐隐透出一丝不高兴。 察觉到陆则明的情绪,尤哥快速结束了聊天,结完账就牵着陆则明离开。 走到超市门口,尤哥拿出一个卡特人物的暖手袋塞进陆则明怀里,好笑道:“我的陆总,别气了,我刚才和宋老板聊天只因为借她家超市电用了一下。”借别人家的电用,一句话不回,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尤哥一直牵着陆则明的手,哪会不知道对方的双手冷得像块冰块呢? 回去的路程还有一半,可别给小媳妇冻坏了。 陆则明非常怕冷,但他就是不爱开空调。 尤哥自己是不怕冷得,但他怕陆则明冷。 他总不能在路上,也一直牵着对方的手吧? 陆则明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但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中,还能看出一丝开心。 回到家后,尤哥将车停好,最先下了车然后将东西提着放在一旁,坐在副驾上的陆则明双目阖着,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对方已经熟睡了。 尤哥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猫着将陆则明轻轻地抱起来,再拎起放在一旁的塑料袋,将陆则明抱紧房间。 尤哥先是将对方的鞋子脱掉,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陆则明盖上,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房间的人在尤哥离开后,一直阖着眼睛突然睁开,眼里爬满疲惫和伤痛。 “尤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也是有一点喜欢……喜欢我。”声音低若细纹,在平静的房间里几乎都听不见。 陆则明在不安,他为什么会不安呢? 尤哥对他很好,好的就像是在做梦,比起前阵子更是如同俩个人。 罢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左右对自己,他还算是肯用心了。 陆则明重新闭上眼,“如果你是在骗我,那么,我希望你会骗我一辈子。” 【宿主,我家主人黑化值刚刚上涨了百分之五十,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正在厨房做饭的尤哥,脑海里突然响起‘舍己为人’的声音。 ‘舍己为人’简直快气死了,正常人哪有黑化值涨幅度这么大的? 一上来就是百分之五十,它都快吓尿了好吗? 加上主人原来的百分之二十,现在已经是百分之七十了,再涨个百分之十,都可以圈进危险分子的行列了好吗? 尤哥愣了一下,他将今天做的事情,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总裁与少年(11) 他除了在超市中和老板娘聊几句,其他真没干啥。 如果尤哥知道,陆则明是因为外来者的原因黑化,怕是会气得直接将外来者捏得魂飞魄散。 他倒不是觉得,陆则明黑化变危险了。 如果陆则明不是受到巨大的委屈、绝望、难过,他会黑化? 难道没事,黑化着玩吗? 尤哥心里装满着对陆则明的心疼。 尤哥不怕陆则明黑化。 只是,怕他会难过。 探知到尤哥一丝丝想法的‘舍己为人’,整个系统都不好了,这踏马是蛇精病吧? 确定黑化的不是尤哥,而是他主人? 将饭菜端上桌,尤哥走到房间去喊陆则明吃饭。 既然对方黑化了,那肯定睡醒了。 尤哥如此想到,他刚走到房间门口,尤哥就看到陆则明向自己走来,而且笑得很是诡异。 哦不!是温柔,笑得一脸温柔。 陆则明轻声问道:“饭好了?” 尤哥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陆则明道:“走,去吃饭。” 餐桌上,俩人之前的气氛融洽,仿佛没有任何矛盾,不愉快。 尤哥对于陆则明一向心大,该心细的地方也从未马虎过。 陆则明收起那副温柔笑脸,恢复成以往的冷静平淡,他问道:“小哥儿,你今天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礼物吗?” 这声‘小哥儿’被他叫的似有千般情意在其中,尾音慢慢地拖长,格外的撩人。 “回屋给你。” 尤哥努力平复情绪,他声音略带着些许沙哑,那似要将人灼伤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钉在陆则明脸上。 陆则明见状,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扬了扬,缓缓道一声:“好。” 尤哥低垂眉目,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陆则明。 【宿主,你给我家主人准备了什么礼物?】‘舍己为人’的声音突然在尤哥脑海中响起。 事情发展到这步,‘舍己为人’突然有些好奇,尤哥给陆则明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 毕竟,作为尤哥影子存在的系统,‘舍己为人’可从未离开过尤哥一步,它也从未发现尤哥买了什么东西。 作为‘牛逼哄哄的’系统,‘舍己为人’大概是所有系统中最废物的一个,冒泡最少的一个。 ‘舍己为人’很少给尤哥发什么任务,主要还是它不敢。 连攻略性别为女的要求,都是尤哥自己提来的。 这回‘舍己为人’被尤哥坑大发了。 舍己为人:本宝宝委屈,想哭! “我给陆则明送一个解释。”尤哥在心中回了一句,他想这应该陆则明最在乎的事情。 不得不说,尤哥某种意义上真相了。 如果尤哥早一步告诉陆则明,他或许不会黑化。 房间中,陆则明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空调遥控器,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房间里的热气慢慢地多了起来。 尤哥披着浴袍走出来,见空调被人打开了,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他的视线慢慢地移到床上的陆则明身上。 所谓半露半遮最是诱人,男人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四颗,露出白皙瘦削的大片肌肤。 尤哥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声音低沉,他勾了勾嘴角笑道:“陆总,这是打算给我补偿?” 尤哥并没有指望对方回答,陆则明却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这番话。 陆则明向尤哥伸出手,问道:“礼物呢?” 尤哥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将陆则明的衬衫一丝不苟的扣到了领口第一颗。 却听陆则明道:“何必,待会还要解开。” “麻烦。” 听着这俩句话,尤哥神色未变,眼看将陆则明从上到下捂得严实,才淡淡地收回手。 尤哥郑重其事道:“我的人,不能让外人瞧见丝毫,不该看到的地方。” 陆则明疑惑了,他问道:“外人?” 尤哥点点头,只见他右手在虚空中做出一个捏着东西的手势,一道裹着暗红色的金光,突然凭空出现。 金光渐渐淡去,那里头裹着一个逐渐透明的人姓不明生物,很像恐怖片中的鬼怪。 陆则明问道:“这是鬼?” “算是吧。”尤哥将透明的魂体拎了出来,对着陆则明说道:“半年前他在我身体中醒来,于一个星期前,我在医院中醒来,那天之后都是我,还有车祸之前的也是我。” 陆则明沉默着,那双平静的眸中没有丝毫变化,他不假思索便道:“嗯,我信你。” 尤哥神色怔了怔,陆则明说他相信自己,在尤哥的想象中,陆则明是不会相信他的。 不过,这句话由陆则明亲口说出,尤哥也便认为对方是真的相信了,仿佛对方相信自己,相信这么怪光陆离的事情,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外来者刚开始,还是不太敢放肆,主要就是他还是很怕陆则明,但见到陆则明在尤哥身边乖得像个孙子一般,他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问道:“我说尤哥,你拉我出来就是虐狗的吗?说好的帮我找身体呢?” 尤哥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容,他道:“不急,三天之后我自然会送你一具肉身。” 外来者连声道谢:“好好好,谢谢你了!” “不必谢我。”将外来者重新封好,尤哥颇为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唇角笑意稍冷,眸光深深。 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但是,外来者可是他对自家媳妇,拳脚相加和辱骂呢。 尤哥不报仇?显然不可能的。 尤哥本不是记仇之人,他只记小媳妇一个,记着旁人对媳妇的善恶,而他自己的当场了结,从来不留着过夜。 尤哥懒得花心思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凡他一旦花了心思的人,那定是惹了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儿。 闻言,陆则明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尤哥的回答有些不满,但是他并未对此道出任何意见。 尤哥突然弯下腰,凑到陆则明耳边吹了口气,软软地唤了一声:“陆哥哥。”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沙哑,还有一丝磁性,格外的性感、诱人,听在耳里一片酥麻。 耳边的热气引起身体一阵阵地颤抖,陆则明喉结滚动了一下,眸光闪烁。 总裁与少年(12) “陆总可能有点疼,你多多担待着些。” 随着身上男人的动作,陆则明疼得紧紧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却并未阻止,双手缠上对方的颈脖。 “嗯……” 春色无边,室内一片旖旎。 俗话说,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尤哥没有这个口福,他轻轻地抱起疲惫地合上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将人抱进洗手间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地给对方清洗下身。 陆则明双手无力地垂在俩边,他身体发软,浑身无力。 半响之后,沙哑低沉地声音在尤哥耳畔响起。 “角色我替你换了一个,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林虹。”声音极轻,听不出情绪,陆则明低垂着眉目,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但尤哥就是知道,他知道陆则明此时情绪低落,一定是不开心的。 是不想自己离开吗? 尤哥笑了笑,轻声问道:“陆总,你这又是在赶我?是嫌弃小人伺候的不好吗?” “你不是说过,自己喜欢演戏吗?”陆则明摇了摇头,他哪会嫌弃小孩? 闻言,尤哥愣了一下,对方表面上说着相信自己,但心里显然是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喜欢泡在娱乐圈的人是外来者,从来都不是他尤哥。 尤哥沉默着,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毕竟那件事太过魔幻,陆则明不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则明只当对方是默认了,心头一片苦涩,他只是道:“我们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赶飞机。” 尤哥将头埋在陆则明颈脖上,闷闷地声音响起,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他道:“陆总,我说真的,我不喜欢演戏。” 尤哥不喜欢演戏,他这一生都在演戏,何必再去费心费力演绎别人的被欢喜乐? 陆总身体猛地一僵,这还是小孩第一次撒娇。 罢了,小孩若是愿意待在自己身边,那便随他去,毕竟自己心里……也是欢喜的。 尤哥不愿,陆则明更不会赶他。 俩个人一个不愿离开,一个不会驱赶,凑成一对,到真真是没人能分开二人。 终始有再大的误会,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灰分烟灭,不复存在。 只不过第二日,尤哥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腻在陆则明身旁。 陆则明在本地给尤哥找了剧本,投资了一大笔钱将尤哥塞了进去。 知道事情原委的尤哥哭笑不得,他哪里看着像是喜欢演戏的人? 林虹推开后座车门,急道:“尤哥,陆总一早便给你安排了,王老先生也老早在片场等着你,现在就差你签字了。” 尤哥笑着应了一声,躬身上了车。 陆则明都给他安排好了,不去就辜负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了。 对于花钱上,陆则明对尤哥一向很是大方,比对自己还要大方许多许多,就光这几个剧本子,加上剧组里的王老先生,仅仅不是花几个钱就能弄来了。 无一不再说明,陆则明对这些事情很是上心。 尤哥翻着几个剧本,挑来挑去选了个和自己气质相符的人物角色——薛宪文。 这是个仙侠剧,薛宪文在剧中是个性子温和,待人友好的瞎子。 大概能算得上男五。 翻来覆去找出这么个戏份少,又很简单的角色,真真是太为难尤哥了。 当经纪人林虹看到尤哥选的这么个角色,差点儿活活气死,而导演却好似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头悬着大石头的摸样。 尤哥笑了笑,性子温和,待人友好的瞎子对来他来说,是简单不过的角色了。 这是个表面人物,从不与人交心,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作为一个聆听者。 尤哥只要坐在那里笑几下就可以了。 瞎子……他自己可不就是个瞎子吗? 林虹迟疑地说道:“尤哥,陆总那边……” 哪有像尤哥这样的演员?金主花了大头让他随便挑角色,对方挑了半天就选了个不入流的配角。 尤哥笑道:“你不用管,陆总那边我自有交代。” 相信经过此事,陆则明应该不会认为自己喜欢演戏了,尤哥如此想到。 但事实证明,显然是尤哥天真了,陆则明以为他喜欢演身世凄惨的配角,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签完剧本,尤哥便急不可耐的离开剧组,让经纪人和王老先生待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俩连客套话都还没说出口,不过如此一来,王老先生对尤哥的印象更差就是。 没演技,就靠着金主捧也罢了,连个礼貌都没有。 但王老先生也不想想,尤哥既然都有金主捧了,还用得着巴结他吗? 他再有名气,不还是为金钱折腰? 陆氏大厦门口,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那张脸美艳动人,娇艳欲滴的模样,还是让来往的流连忘返。 女人就是沈长喜。 保安甲态度友好的拦下沈长喜,道:“女士,请出示你的工作牌!” 沈长喜连忙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诚恳的说道:“大哥,我来找个人。” 秉着怜香惜玉的美好品德,保安甲多问了一句,“找谁啊?你有他的电话,可以让他出来接你!” 沈长喜为难着,她翻出手机,转念想到,小哥儿的手机号码早就换掉了,她是打不通的。 沈长喜道:“大哥,我找我弟弟,尤哥。” 听到‘尤哥’二字,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着,保安乙看出她的为难,但自己又不能放陌生人进去,便提醒一句,道:“你有他的微信qq,什么的联系方式吗?” 人在着急的时候,难免会忘记什么东西。 沈长喜经保安甲这一提醒,倒是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尤哥的微信,她连忙点开微信,找到语音通话,点击。 “叮叮当当!”手机的铃声响起。 正在路上的尤哥电话响了,他的联系人不多,就俩个,一个是媳妇陆则明,一个是姐姐沈长喜,他当下将车停在指定位置,接通。 “喂!” 沈长喜听到这声音,立即欢喜道:“小哥儿,我在你们公司门口呢。” 坐在车里的尤哥,将语音通话挂掉,又发了一个视频通话,他当然猜到沈长喜被保安拦在门口了。 这也怪不得人保安,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站在陆氏门口的沈长喜立即点接通,便听尤哥道:“姐,你将手机给保安。” 总裁与少年(13) 尤哥笑了笑,再次重复上次见面的话,他笑道:“我能再刷个脸吗?” 保安乙道:“当然可以。” 保安甲又加了一句,他闷闷不乐地说道:“不过,还是要登记的。” 闻言,保安乙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尤哥仍是好脾气的笑道:“签我的名字可以吗?” “可以,尤先生我就先挂了,待会您来再聊。”说着,保安甲还来不及阻止,电话便被保安乙挂断了。 保安甲皱着眉头,看向保安乙,问道:“你干什么?” 保安乙怒极反笑,笑骂一声:“傻子。”他便没了下文,将那张几百年没人用过的表格,递给沈长喜,笑道:“女士,在倒数第三格中填上自己的名字就好。” 沈长喜填表格的时间里,保安乙给队长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拎着沈长喜去尤哥的办公室。 作为被陆则明力捧的尤演员哥,他是有单独的办公室的。 沈长喜到底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菇娘,她平静地坐在尤哥的办公室里边。 不过,咋看都不像有人经常待得地方。 如果沈长喜问上一句,肯定会有人告诉她:尤哥最近经常腻歪在总裁办公室。 当然,沈长喜没有想到的是,她弟公司的陆总会亲自来见她。 陆则明自有人告诉他,沈长喜来了。 好歹现在他和尤哥都确定恋人关系了,对方姐姐来公司了,怎么着,他也要去见见。 沈长喜等的心急如焚,她干脆拿出手机打游戏。 这时,门‘咔嚓’一声被一只修长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推开。 沈长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男人穿着一身昂贵奢华高定西装服,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从领口第一个系到最后一个,那双平静清冷的眼眸中,难得带了一丝局促。 “你是……”沈长喜放下手机,歪着脑袋想着,突然灵光一闪,脑海中跳出一个画面,她惊喜的说道:“你就是几年前,救了我家小哥儿的陆先生对吧?” 陆则明那颗因为见家长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点头应了一声:“嗯。” 之后,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冷漠,有些不妥,他便轻声问了一句,道:“需要喝点什么吗?” 沈长喜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笑道:“谢谢陆先生的好意,不用了。” 听着对方疏离的称呼,陆则明莫名心里堵得慌,转过身还是对着小助理吩咐了一句,道:“端俩杯咖啡上来。” 小助理应声离开。 沈长喜因匆匆放在一旁的手机,游戏音效再次响起:“:defeat,” 寂静的房间中回荡着这个单词,沈长喜干笑三声,正准备拿起手机退出这个游戏,便听见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陆则明问道:“一起玩?” 音质偏冷,却又很温柔,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在耳里让人心痒痒的,仿佛要沉沦在其中,舍不得出来。 沈长喜愣愣的回了一句:“好啊。”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口袋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过屏幕,陆则明再次开口问了一句,他道:“组队友?” 陆则明很少玩游戏,他平时闲下来时也不爱玩,但小孩很喜欢,经常拉着自己一块玩,他不忍拒绝,便跟着一起玩。 尤哥回到公司时,看到的画面就是男人和女人坐在一起,一人手上拿着一只手机,‘啪啦啪啦’的游戏背景在房间中不断响起。 女人那止不住的扬起的嘴角,笑起来时眼睛都快笑没了,显然因为游戏赢了而高兴。 而坐在一旁的男人,冷静自持多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但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眸里,显然意见的带了几分笑意。 尤哥:“……” 媳妇和姐姐关系好,尤哥乐于见到,但是俩人只顾着玩游戏,而对他视而不见,总有点心塞塞,怎么办? 但好在,陆则明很快发现了他家小孩,瞬间就扔下了手机,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看着尤哥。 正忙着打群战的沈长喜,看到陆则明的人物角色突然站着不动了,疑惑地抬起头,也看到了尤哥。 碍于陆则明在场,沈长喜不好当面质问,对方给的巨款是从哪里挣来的,她扯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问道:“小哥儿,你去哪了?” 尤哥笑道:“拍戏。”说着他走到陆则明身边,牵起对方的手,温热的触觉传递到自己手心,他心中稍稍宽心,便再次出声道:“姐,这是我媳妇儿。” 闻言,陆则明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对方称呼自己为‘媳妇’,但也未出口反驳。 他一个大男人,哪会喜欢被人称作媳妇? 陆则明余光瞥到对方满带欢喜的脸上,眼中是止不住的温柔浅笑,他心中的不满尽数褪去,只剩无奈与宠溺。 罢了,小孩喜欢就随他去。 尤哥见陆则明看向自己,笑得更是欢快了。 坐在一旁的沈长喜,不动声色地看着俩人间的互动,默默地吞了这超大碗的狗粮,她倒是没觉得男人和男人相恋有何不妥之处。 只要她家小孩儿真心喜欢的人,甭管性别是男是女。 怪不得,上次提起喜欢人时的闷闷不乐,原来心爱之人是同为男人的陆则明。 想到此沈长喜忍不住心疼了,在这个社会,男人和男人相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指着鼻子骂的,立即道:“挺好的!挺好的!” “非常合适!”沈长喜连连点头称赞。 沈长喜在一边说着,看神色那是越说越兴奋。 尤哥默了默,虽然早知道沈长喜不靠谱,但因为知道他和男人在一起,就兴奋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异于常人。 沈长喜再次问道:“哎哎哎哎,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尤哥沉默了,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俩人早就是夫夫,那可是受过天道法则承认的关系。 尤哥抬头看向陆则明,对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地摸样,但那双清冷平静的眸中,是死寂一片,黯淡无光,仿佛整个人陷在深深地绝望之中。 总裁与少年(14) 见状,尤哥的心瞬间抽痛起来,扯了扯嘴角,他露出一个温和浅淡的笑容,道:“陆总,介不介意跟我结个婚?” 陆则明怔怔的看着尤哥,像是有什么在心间炸开了,满满地都是开心,欢喜之余他还有点不安。 陆则明没有一瞬间应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尤哥,然后垂着眉头,他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和我结婚?结婚可不是儿戏,结了婚你要是再想离婚,绝无可能!”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严肃,这还是是尤哥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肃的倒有点像俩军对战时在放狠话的摸样。 陆则明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眼里的情绪。 尤哥沉默着,他哪能不知道陆则明定是想与自己结婚的? 他哪能不知道,陆则明这是在担心,在担心自己只是一时兴起? 之前尤哥只是想着,俩个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好,而忘了他自己如今和陆则明的关系不清不楚,说是像情侣倒不如说是跑友关系更为贴近。 这怪不得陆则明会不相信尤哥。 而在外人面前,尤哥与陆则明的关系,倒更像是金主与他不懂事的小情人。 说到底这事都是尤哥的遗漏,他心头瞬间爬上了自责。 其实究根结底,这些事情还都是外来者造的,尤哥收拾烂摊子给忙忘了。 想明白,尤哥挑了挑眉头,露出个有些轻佻似调戏良家妇男的笑容,他笑道:“陆总,是嫌弃我这个穷小子,不愿和我结婚吗?” 对于陆则明,尤哥发现自己只能不正经,毕竟他正经起来,对方总是心存怀疑。 听到这话,陆则明心里那些个忧天杞人的想法,早被他抛于脑后,那双清冷平静到没有波动的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显然是怕极了对方会误会自己。 陆则明急急地说道:“我没有嫌弃你。” “咳咳咳咳!”站在一旁的沈长喜大声咳了起来,见俩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干笑三声,神色间有几分不自然,但脸上的开心做不得假,她笑道:“陆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尤哥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看老娘不扒了他的皮!” 尤哥只是在一旁笑着。 闻言,陆则明白皙到透明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显然是有几分羞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状,尤哥笑得更欢了。 陆则明那双望向尤哥的眸中,爬上了几分不满。 尤哥轻轻地咳了一声,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眼里的笑意越发真实。 尤哥笑道:“走吧陆总,咱回家拿户口本扯证。” 对方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好似也感染了陆则明般,他再次恢复面无表情地样子。 只是那双清冷平静地眼中,再也回不到当初,眉眼眉梢都染上了欢喜,看向尤哥的眸子,带着言语无法描述的温柔笑意,让人深陷其中,出不来也不想出来。 陆则明轻轻地道一声:“好。” 小孩的户口本,一直都在他那里,自从那件事之后,陆则明是有过将尤哥的户口,迁到一起的念头。 但他仅仅是在心里想过,却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直到领完证,陆则明还是感觉不真实,有种太过于虚假的梦幻,只是这个梦太过于美好,让他不愿就此醒来。 尤哥看着自家小媳妇傻乎乎地摸样,哪能猜不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心疼陆则明。 尤哥下意识地撺紧了对手的手,但紧跟着力度放轻柔,那双时常像泗水般平静地眼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宠溺。 尤哥亲昵的将脑袋,给搭在陆则明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对方的颈脖上。 陆则明不自然地想避开,被尤哥扣住,他声音中带着笑意:“我的陆总,现在可是在后悔与我结婚了?” 闻言,陆则明下意识地便道:“我没有。” 他哪里会后悔与小孩结婚,他只是太过欣喜,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尤哥突然靠在陆则明耳际说了这样一句话:“陆总,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爱这个字过于沉重,重到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无法相信。 他这一番话说得将陆则明愣在当场,大脑像是无法运作了,脑海中始终重复‘很喜欢你’这四个字。 尤哥几乎是诱惑般的道出一句话:“陆总,如果我直言想要什么,你会不给我?” 陆则明摇了摇头,他怎会拒绝小孩的要求? 虽然心中早就猜到对方的回答,但尤哥还是忍不住心疼陆则明,任他心中如何痛心、难过,他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温柔浅笑摸样。 尤哥笑道:“那不就结了,我想要什么陆总都会给,那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做戏呢?” 陆则明沉默着,他知小孩一直都是聪明的人。 尤哥牵着陆则明往停车场走去,打开副驾车门的时候,他在陆则明耳边说道:“陆总,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是真的真的!不喜欢演戏!我其实挺喜欢腻在你身边的,就算在你边上打一天游戏我也挺开心的。” 紧跟着,尤哥又说了一句:“就是不知道,陆总会不会认为我不务正业,然后对我心生厌烦,再将我抛弃。” “古话说得好,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我前天还碰见想敲我墙角的美人呢。”说这话时,尤哥姿态悠闲,再加上他毫不在乎的打趣语气,仿佛真的是在说着玩笑话,但他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则明,透着认真。 陆则明被尤哥这副模样,神情给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中噙满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这一瞬仿佛和尤哥以为的神色重叠了。 只不过,陆则明的笑容更为真实,是发自内心的,似冰雪初融,百花争相绽开的美好,那般叫人见了心生愉悦。 而尤哥的笑容,只消一眼,便让人知他只是礼貌、疏离的假意笑容,虽然看着和善温柔,但一切都是表面。 总裁与少年(15) 笑完之余,陆则明忍不住心生悲戚,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他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小孩? 其实,无论一个人表现的多么坚强、冷漠无情,他终归是个人,会有弱点,他会伤心难过,他也会不自信。 面对喜欢的人,人总会缺乏信心、会下意识地顺从对方,想将自己拥有的一切,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在手中,任对方挑选。 爱到极致,便是卑微,但卑微不代表自甘下贱,倘若受到伤害,大部分的人都是一声不吭地离开,独自舔舐伤口。 而‘尤哥’前科太多,这让陆则明心中越发不安。 陆则明轻轻地摇摇头,道一句:“不会。”他哪会厌烦小孩? 陆则明在医院中守了尤哥三年多,如果他厌弃尤哥了,还需要等到到现在? 恐怕,早就将对方其之脑后,任尤哥自生自灭了。 尤哥无奈道:“陆总,你要我如何做才能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呢?” 世上总有一种人,他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别人所有的注意,轻而易举地让别人因他悲而悲,因他喜而喜。 对于陆则明的情绪,尤哥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索性俯身将陆则明压在身下,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神色不明地盯着陆则明。 尤哥从来都不怕,陆则明会不喜欢自己,尤哥怕的是陆则明,会以为自己不喜欢他而难过。 小媳妇能寻自己,本身就说明了他喜欢自己。 可是叫一个人,相信另一个喜欢对方,并不是靠嘴巴说的。 陆则明低声道:“尤哥,我信你。” 就算,尤哥有太多太多的诡异之处,但陆则明总是想去选择相信。 在尤哥将‘鬼魂’抓出来时,陆则明在心中想了千万中可能,但最后无一不是被他否决了。 大概这就是所有人的通病,受过伤后总是患得患失。 尤哥听到陆则明这句话,都没往心里去,他倒是很想硬气一回,不再管对方的心情,我行我素。 但目光一触及到对方面无表情地脸上,尤哥就打心里不是个滋味。 俩人对此事,都选择闭口不谈。 ‘欢欢喜喜’地领完证的第二天,尤哥便被王虹逮住,要将他抓到片场拍戏去了。 尤哥对此表示冷漠脸,他站在陆则明办公室的门口,露出可怜兮兮地表情,试图勾起对方的不忍心。 但尤哥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陆则明忍耐力。 从头到尾,陆则明都没往尤哥身上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都没有。 尤哥只得委屈巴巴地跟着王虹走了。 一离开陆则明的视线,尤哥瞬间恢复以往温和浅笑的模样。 变脸之快,令跟在他身边的王虹忍不住咂舌,不是都说尤哥除了脸,啥演技都没有吗? 瞧瞧人这变脸速度,影帝都赶不上,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车上,尤哥随口问了一句,“演男女主都是什么人?” 王虹打着官腔,她道:“饰演女主是现下当红小花旦陆阮良,男主是最近几年,最受观众欢迎的宋青文。” 尤哥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笑容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陆阮良……他记得,给自家媳妇下药的戏码中,可是少不了她的戏份。 陆阮良为了将自己洗干净,将所有错事全都往某炮灰富商身上推,而那炮灰富商只不过是想讨好陆则明,顺道给他送上一美人。 而美人正是陆阮良。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阮良想爬陆则明的床不是一日俩日了。 自从被传出她不是陆家人,陆阮良好似放飞自我,露出了本性一般,对陆则明的爱意,毫不遮掩。 这次她和尤哥待在一个剧组,恐怕并不是偶然。 【宿主,陆阮良不是向你表过白吗?】‘舍己为人’的声音,再尤哥脑海中再次响起。 “我昏睡的几年中,剧情又被被掰回去了呗。”尤哥在心里回了‘舍己为人’一句。 只不过,天道拿陆则明没辙,掰不回去。 到了片场,几乎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剩尤哥这个男五还没到。 尤哥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有人满脸怨恨,怨声载道,有人笑脸满脸,转头就跟别人抱怨等等,表情精彩之极,比该剧本还要精彩。 其实,王先生——王导完全没必要等尤哥这么个男五,而他这样做的原因,显而易见,他就是在给尤哥拉仇恨。 有时候,小角色更为重要,他关乎你是否能成功。 而王导这一手,就让尤哥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尤哥笑了笑,他在乎吗?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演戏,只不过是自家媳妇花了钱,他来玩玩而已。 但,有人存心让他不好过? 尤哥就不得不正视了。 王导笑得一脸和善向尤哥的方向走来,笑道:“尤大明星,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千盼万盼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尤哥淡淡地看着王先生,明明带着笑意,却叫他感到毛骨悚然,心中警铃大震,从心里冒出一股不安、害怕。 “我哪里受得起得起王导这声‘您’?王导真是折煞我了,圈子里谁不知道王导的大名?”尤哥淡笑着,他举起大拇指道:“王导您在圈子里就是这个。” 王导被夸夸的飘飘欲仙,有点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哈哈哈大笑,毫不谦虚的受了这几句赞美,道:“那是,但有些人啊,不懂得尊尊敬前辈,一点规矩都不得,这叫我真是太为难了。” 尤哥不紧不慢地应道:“那就将他换了。” 王导反应不及,只是接着尤哥的话说道:“那就换了他。” 尤哥慢条斯理地挑了个位置坐下,他笑道:“所以,王导你可以走了。” 王导心中大惊,这个黄毛小子竟然说要将自己换掉,他不是听错了吧? 想明对方刚才引诱自己说的话,王导怒道:“无知小儿,你刚刚说什么?” 他可是陆总花了重金聘请的,对方不过是给了一个男五的小情儿,为了票房,他就不信陆总能由着小情儿,将自己给换掉。 王导也不想想,陆则明可是拿着钱砸的,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他口中的‘小情儿’高兴。 陆则明会在乎那点票房?他要是在乎,还会砸钱? 总裁与少年(16) 王导将视线移到别处,他怕自己在和尤哥说话给自己气出病来。 王导看着尤哥身边的经纪人——王虹,他微怒道:“小王,我看你们家艺人有点不懂事啊。” “王导,您别气啊,我……”王虹说到这里的顿了顿,想起陆总小助理说过的话,口中的‘家’硬生生的被她咽下去,改成了:“我们公司的艺人,其他都好,就是这性子有些过于直了些。” 她言下之意,就是尤哥一丁点错都没有。 虽然圈子里踩低捧高的现象不少,但说到底还是给钱的是大爷,哪有给了钱还找气受的? 陆总的意思谁不知道? 也就是这个王导演,脑子不太灵光了,以为自己主导了几部大火的电视剧,就真把自己当成盘菜了。 王导今天一鼻子灰,心里正不爽呢,现在连个小经纪人,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了,他心里的怒火那是‘噌噌的’往上涨,怒道:“小王,你什么意思?” 王虹冷笑连连:“王导,您是自己走呢?还是我找人请你离开呢?” 王虹是打心里看不起这种人,没啥本事仗着一时好运,便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有本事他别找当红明星,学着大牌导演找不出名的演员或者新人啊! 王导心里‘嘎哒’一声,脑子瞬间清醒了,他连忙扯出一个掐媚讨好的笑容,急道:“小王,尤哥别去,您看我这张嘴还真是欠,因为今天要与各位合作,昨天晚上我一时高兴就喝多了点。” 看出对方是动真格的,自己都快被人赶出去了,王导哪还能再看不清形势? 说到底,打电话给陆则明,王导心里也是没底的,人呢,该低头时就得低头,真要是得罪了陆氏的人,他自己在圈子里也难混啊。 王虹并不发话,去还留一切都得看尤哥的意思。 “尤哥,不如就算了吧,王导他也不是有意的,可能是他等得太久,等得脑子。”一道温柔地女声,自远处传到几人耳里。 王导似乎看到了救星,瞬间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缓缓走来的女人。 尤哥却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对方,不用去看,他便知道,那一定是陆阮良。 女主嘛,就爱打抱不平,不问是非对与错,谁弱势谁便有理,她便站在哪一方。 陆阮良等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有所反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再次绽开一个温柔的迷人微笑,她道:“好久不见,尤同学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既然知道,陆小姐又何必自取其辱”尤哥听不出情绪地声音响起,他又不是被女主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男配,凭什么他得捧着女主,事事顺着女主,有应必回? 真把自己当成块宝贝了,真以为所有人都需要围着她转吗? 陆阮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陆阮良在娱乐圈也混了不少日子,顶着陆家小姐的名头,一直顺风顺水的,她倒也没受过什么气,就算后来被证实不是陆家人。 陆阮良也没碰到过像尤哥般耿直,当场下她面子的人。 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陆阮良走到尤哥身前,双目圆瞪,圆滚滚的等着对方,她怒道:“尤哥!你真是太过分了!” 陆阮良绞尽脑汁,也想到什么骂人词汇,作为陆家小姐,陆阮良一直都受到极好的教育,就算后来她进了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也凭着好运气,一炮而红。 尤哥低笑,眼神带着一分难以分辨的情绪,他道:“我过分?敢问陆小姐,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小姐的事,以至于让陆小姐如此大动肝火?” 是啊,尤哥他做了什么事? 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是坐在边上,很简单的辞退一个让自己不快的‘员工’。 陆则明给他们送钱,可不就是相当于雇佣了他们吗? 尤哥做错了什么? 陆阮良凭什么多管闲事? 女人火冒三丈,陆阮良听到对方还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脸自己没错的样子,就恨不得踹死尤哥,“你仗势欺人!” “尤哥,你上课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不懂得尊老爱幼吗?王导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了,就因为你迟到,害得大家在这里吹了大半风,你不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赶他离开,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尤哥笑了笑,颇为讽刺的开口道:“尊老爱幼?陆小姐是说的那种呢?是尊老敬到床上,还是爱幼到压在身下呢?至于,因为我一个不重要的男五迟到,就吹了大半天的风,为什么不进屋呢?” 男五,戏份少得可怜,没必要让一群人搁着等大半天。 闻言,陆阮良气得说不出话来,哆嗦着手指,指着尤哥,气得全身发颤,她道:“尤哥,你别仗着我哥喜欢你,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 尤哥沉默着,这个剧情跳转的有点快了。 怪不得女主陆阮良会冒出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尤哥都能想到,明天的娱乐圈头条是什么了。 震惊!#昔日陆家大小姐——陆阮良被陆总的小情人# 气得口不择言,道出事实真相! 惊!某y姓男星为了上位竟然做出…… 然后再往上找一些水军,说他为了上位,卖身求荣,心机重、凤凰男,脚踏多条船的渣男,欺负老人等等,一系列脏水往尤哥身上倒。 对于一个,只有一大堆黑粉的男星来说,这绝对是全网黑,说不定还会被国家封杀,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尤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微微低垂着眉头,男人那双毫无情绪的眼中划过一抹暗淡的异色,原本挂在脖子上的血玉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一道众人看不见的光圈,打进了陆阮良的体内。 尤哥藏好眼中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陆阮良,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还就仗着陆总喜欢我,仗势欺人了,陆小姐你能将我如何?” 懒洋洋地腔调,非常欠揍,让人很想对着他那张俊脸打上几拳,都不能解气的,那种的复杂心情。 总裁与少年(17) 尤哥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难得的好心、善意,全都用在了自家媳妇身上。 【宿主,你做了什么?】‘舍己为人’感觉自己整个系统都不好了,我哪个天啊! 尤哥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将外来者的灵魂,给揉进了陆阮良的身体中!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尤哥在心里回了系统一句。 尤哥做的事情,能瞒过在场的所有人,唯独瞒不过系统。 虽然‘舍己为人’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说,这个世界女配任务。”尤哥在心里问了一句。 【宿主,你已经完成了,女配是沈长喜。】说到这里,‘舍己为人’不得不佩服尤哥的好运气。 它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炮灰路人甲的角色。 这运气太她娘的好了。 闻声,尤哥在心里想道:那就还剩一个没有除掉了。 红圈没入体中,陆阮良下意识地颤了颤身体,她总感觉自己哪里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一打岔,她都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俩人之间的对话,一直声音很轻,唯有陆阮良在说到,陆则明和尤哥的关系不正当时,突然提高了音量。 所以除了这件事,旁人倒是不知道他二人发生了什么。 王导因为陆阮良顶力帮他,再加上他没脸没皮的很,因此留了下来,他心里隐隐地记恨着尤哥,明面上不敢给尤哥脸色看。 暗地里偷偷摸摸地使绊子,剧组里n号恶毒女配角因为家有急事,提前走了。 王导的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一直远离众人,缩在躺椅上的男人,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笑着向尤哥打招呼,“尤同学,好久不见。” 尤哥回以微笑道:“宋同学,好久不见。” 宋青文语气中带一丝惊讶,他道:“你运气不错啊,在医院躺了几年,竟然还能醒来。”宋青文‘啧’了几声,意有所指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你这一醒来,在陆总那的待遇都变了。” 他说得是那些花边绯闻,尤哥哪能听不出宋青文的意思? 尤哥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淡淡地说道:“几年未见,你的待遇不也是变了?” 闻言宋青文神色怔了怔,脱口而出便是讥讽:“想不到,尤同学对我这个老同学也挺关注的。” 尤哥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倒不是关注,而是在借住对方哥哥身体那段时间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都听了不少。 尤哥挑了挑眉问道:“宋同学,不会是只来找我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宋青文勾唇笑着,懒洋洋地态度一收,举止间似乎变得极为勾人,他道:“我来当然是实现,几年之前未能兑现的承诺——看戏。” 想了想,宋青文又道:“顺便给你提个醒,王导有意将那个角色给你。” 尤哥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个角色,一个不起眼的魔头角色,因为爱而不得就对女主下手,而剧中并未交代,到底是男还是女。 尤哥并未答话。 王导这一举动,无非是想借着剧,再次坐实尤哥喜欢男人的事实。 宋青文早知对方的性子,也没在意,说完他便离开了。尤哥坐在自己的专属软椅上,等着王导装孙子找他。 王导厚着脸凑到尤哥身边,他笑得眉目慈祥,仿佛是一个善良的老头,“尤先生,我这次来是想给您加点戏份。” 尤哥低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便道:“不感兴趣。” 王导并未气馁,再剧组混了几天,他终于知道,尤哥这人是真不喜欢演戏。 王导讨好道:“爷,您就行行好帮个忙呗,就十分钟的镜头!” 尤哥扯着嘴角笑道:“十分钟少吗?” 尤哥戏份少,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半个小时,而且这半个小时,在剧中穿插,总出现在众人的回忆中。 尤哥能一直安稳的坐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早点拍完早点回去。 戏份少的都排在前面拍,毕竟在剧组耗着,多待一天便是一笔钱。 尤哥道:“为什么找我我相信王导您在大门口喊一声,便有几十个群众任你挑选。” 王导为难道:“你不知道,我刚刚已经去找过了,但大多长得太寒碜,要演技没演技的,你是不知道,那个角色只有像你这般模样好看的人,才能演!” 尤哥笑道:“王导怕是眼神不好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哄小女生倒吧。” 王导还是不死心,“唉,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尤哥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指着王导身后的副导演,道:“你过来。” 副导演愣了一下,愣愣的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您是喊我?” 尤哥点头。 副导演走到尤哥身旁。 尤哥问:“这行你做了几年?” 副导演答:“四年。” 尤哥问:“你想出名吗?” 副导演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尤哥道:“给你个机会,能不能成功就看自己的能力,挤掉王导我让你接手这部剧。” 副导演迟疑着,身后那道视线像是要将他射穿般,他咬着牙道:“全听您的吩咐!” 如果他这次不应下,等他回去之后,王导肯定会将他换掉,暗地里给他使绊子,让他在圈子里待不下去。 尤哥将桌上那台电脑,推到副导演面前,笑道:“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手里都有点见不到的东西,关于这位王导的隐私,你肯定也知道不少,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这次王导和副导演俩人都愣住了,王导似要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副导演,像是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如尤哥口中的那样,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 副导演心里大骇,他甚至不敢抬头,他是真栽了,如果不按照尤哥的吩咐做事,事后王导非得整死他自己不可。 半响之后,副导演艰难地道一声:“好。” 他还有家庭要养,王导拍一部剧的工资大概有多少,副导演还是知道的。 大不了,干完之后他转行就是。 王导见状,破口大骂:“妈的,老子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地里阴老子!你个生孩子没皮眼的狗杂种!” 【矜持男孩:感觉我写的太啰嗦了,争取明天写完这个位面,最后求一波推荐票,求打赏,求评论!】 总裁与少年(18) 王导怒道:“尤哥,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尤哥低头看了电脑屏幕一眼,脸上的笑容未变,他从容不迫地说道:“王导,这话我也很想问问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处处给我下套?” 王导气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尤哥,“你跟老子装什么蒜?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不拿睁眼瞧人,不过是一个卖pg上位,没演技的鸭子,装什么大牌!你凭什么给老子脸色看?” 尤哥道:“我凭什么给你脸色看?王导这话问得很好,就凭我让你再也无法立足娱乐圈,请问王导这个理由够了吗?” 副导演手里握着的东西,都是王导进行见不得人勾当的证据。 经此一曝光,人前光鲜亮丽的名导,瞬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老实说,一个长相不咋地的幕后导演,网友对他是不会有过多的关注,只不过是王导比一般导演活跃。 再加上,时下几个观众缘一向不错的流量小花都在其中。 最致命的一击是,王导被官方点名了。 尤哥信守承诺,副导演接手了这部剧。 王导会就此善摆甘休吗? 当然不会。 某栋楼房中,身材臃肿的男人坐在电脑面前,电脑屏幕划过一条条恶毒咒骂的言语。 “妈的!你们都给老子等着!”男人眼里闪着怨恨的光芒,他点击鼠标换了一个号,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迅速的发出去。 网上疯狂的转发起来,毕竟比起一个长得丑不拉几的糟老头子,还是尤哥这样的小鲜肉好看,比较吸引人。 尤哥本身自带的黑粉数量更是惊人,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落里有几个人嘀嘀咕咕的,正在讨论这件事情,还有的人干脆刷起了微博,热度一直稳居第一的正是某y姓男星和某总裁的不正当关系。 网上议论纷纷,更是有很多打着真相帝的名义,告诉大家,这位y姓男星是谁。 尤哥成功的收获了一波黑粉。 尤哥本人对此,漠不关心,更是心情很好的发了一条微博。 【尤哥v:是本人没错了。】 @某某不愿露出真名的网友v:震惊!某y姓男星竟是这样上位的! 尤哥这条微博吓掉了无数吃瓜群众的瓜,被黑粉蔓延的评论区,迅速涌进一大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逗比网友。 评论区热评: 【和尚爱吃肉】:yg我的瓜被你吓掉了!赔钱! 楼层回复: 【我是和尚嘴中肉:不赔钱就把你卖了换钱!】 【我就说话,不笑:赔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尤哥一生黑:说得什么东西,楼上啥b吗?】 【今天尤某人死了吗:真尼玛恶心,第一见****卖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生哥迷妹:剑人,还抢我了我生哥的角色!】 【……:……】 尤哥拍完了自己的所有戏份,收拾东西离开。 经纪人王虹急忙忙的追上去,道:“尤哥,网上那些需要告诉陆总吗?” 尤哥摇头,轻声道:“不必。”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必要专门告诉他。 尤哥不去说,也不让人去说,就不代表陆则明不会知道。 陆则明对尤哥的关注程度,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还要高,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专门人将此事告诉陆则明。 网上那条始终处于热搜的微博,陆则明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评论了,但他的微博也没有认证,很快就没入众多评论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翻不出什么浪花。 陆则明紧抿着薄唇,身上铺天盖地的杀气瞬间席遍整间办公室。 见状,小助理双腿一软,差点就给陆总跪下了,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他干笑着:“陆总,我给您认证一下?” 陆则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在桌上。 跟着陆则明多年,小助理哪能不懂他的意思? 猫着腰拿起手机,轻手轻脚的离开,还很贴心的关上门。 重新拿起文件,而陆则明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他面无表情地点击鼠标,搜索出微博页面,一遍一遍的看着那些评论,越看越气。 屏幕上的箭头在落到关掉页面时停住了,又在搜索框里查找了尤哥的微博名字。 看到最近更新的一条评论,陆则明心中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减少了大半。 办公室们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打开,尤哥拎着一个黑色装着笔记本的小背包,姿态悠闲地进了陆则明的办公室,那熟稔的模样仿佛像是在进自家一样。 尤哥抬头看了陆则明,凝眸注视了半响,他走过陆则明身旁,俯下身子,偏头看着电脑屏幕。 陆则明下意识地往后倚了倚,尤哥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开口询问:“陆总打算怎么处理?” 陆则明正欲开口说话,‘咔嚓’一声办公室再次被人打开! 小助理看见平日的冷面总裁被人压在身下,俩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纯洁,他双面瞬间羞得通红,急道一句:“打扰,抱歉!” 小助理说完,迅速关上办公室的门。 “完了完了,我要完了,完了完了我要长针眼了!” 办公室中,尤哥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毫无歉意的说着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呢,陆总,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闻言,陆则明眉头微微皱起,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透着一丝宠溺般的柔情与忍耐,仿佛无论对方对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再陆则明出声前,尤哥很是自觉地从他身上离开,借机趁陆则明不注意偷亲了一口。 尤哥美滋滋地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打游戏。 为了不打扰陆则明办公,尤哥特地将所有音效都关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滑动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响起一道道‘按键’声。 在此期间,小助理一直没敢再往陆则明办公室凑,生怕再次打扰到俩人的‘办事’。 这份工作,他还想一直干下去呢! 也因此这件事,改掉了小助理一直以来毛毛躁躁的性子,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不让自己陷入尴尬之地。 总裁与少年(19) 善心要不得,这一点尤哥很早便知。 对于旁人,他一向是一视同仁……的充满恶意。 所以早在陆阮良偷偷进入陆氏时,他便存了个心眼,在对方偷看资料之前,将数据悄悄改了。 这次竞标,虽然对于陆氏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但凡事跟女主挂钩的,肯定没好事。 如果陆阮良没有存了坏心思,她为何要偷偷摸摸地潜入陆氏? 陆阮良四处看了看,因为她以前常来,所以也没有人对她起疑心,再加上女主光环头上戴,她不管做了什么,旁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陆阮良头次当贼,一路顺利的让她高兴想要飞起,连端庄温婉的样子都没顾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陆小姐。”一道女声突然闯进了陆阮良耳里,吓得她顿时花容失色,四处寻找声源。 陆阮良神色警惕着,稍稍放大了声音,“谁在说话!给我出来!” 尤哥在说完那句话就溜了,他曾经学过做过声优,伪音什么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尤哥能知道陆阮良偷跑进公司,是因为他在对方的灵魂上做了手脚,只要陆阮良出现在他周围百米之内,尤哥便能知晓。 再次见到陆阮良,尤哥可以肯定,外来者的魂魄已经和陆阮良融合了。 这种症状,像什么呢? 类似于某种精神病,有着双重人格的精神病。 陆阮良就是主人格,外来者就是副人格。 主人格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而副人格知道主人格的存在。 在第二天的竞标会上,陆阮良所帮助的公司,每次给出的价格都与主办方一致。 坐在主位上的陆则明,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唯有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睛,眸光深深,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大厅中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冷汗夹倍,每个人都绷着一张脸。 “张特助,去看看警察到了没有。”男人不含丝毫情绪的,冰冷的声音响起。 明明听着那般悦耳,却叫人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心头。 “好的,陆总。”小助理不敢耽搁,急急地走出大厅,那巨大的压迫感才从心头消失。 周氏的人在听到陆则明的话时,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神色慌乱。 “陆总,您这样做不好吧?”说话的人是周氏的领导人——周浩年,外来者出轨的对象。 闻言,陆则明冰冷地目光射向周浩年,身上的寒气更深。 陆则明冷声道:“周总,认为我做的不妥?那敢问周总,我有何不妥之处?” 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有磁性,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温柔感,听在耳里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周浩年道:“陆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这种小事,犯得着叫警察吗?” 陆则明冷笑:“周总还真是财大气粗,什么事到您眼里都成了小事,我陆氏可经不起折腾。” 周浩年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但他不愿相信陆阮良会骗自己。 说不定,说不定是陆则明故意设计陷害自己呢? 小助理很快就带着警察走入大厅,该说的都说完,该查清的都查清。 警察道:“周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浩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窃取商业机密可是大事,周氏做了还做得如此光明正大,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几乎是所有在场人的心声。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陆总吗? 得到消息的陆阮良匆忙赶到警局,将所有罪名一力承担下来,但周浩年还是从犯,不能无罪释放。 周浩年看到陆阮良那瞬间,脸色阴郁了,张口就骂:“表字!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啊!” 陆阮良神色慌张的摇头,她痛心疾首道:“没有,我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周浩年,我要是害你还会来自首吗?” 警察不耐烦地拿着警棍敲了敲铁架门:“安静!禁止大声喧哗!” 俩人一顿牢狱之灾是跑不了。 证据确凿,再加上俩方人不想周浩年出来,上头试压,周浩年这辈子怕是完了。 周浩年无辜吗? 他不无辜,如果不是太贪心,信了陆阮良的话,他便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中—— “你做的?”陆则明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打游戏的尤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却无端的透出一分笑意。 尤哥点头应一声:“嗯。” 陆则明问道:“为什么?” 尤哥连头都没抬,双眼始终看着屏幕,端的一副网瘾少年的模样,他开口道:“他们害你。” 顿了顿,他解释一句:“上次那事,周浩年和陆阮良都插了一脚。” 闻言,陆则明唇角轻轻地扬起,脸上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光流转间,好似带着千万般情意,让人迷失在这双眼中。 恰好,尤哥抬起头,他无意中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眼睛艰难地从陆则明脸上离开,嗓音沙哑:“陆总打算如何赏我呢?” 陆则明对尤哥的视线,视若不见,他道:“我人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奖赏?”明明是正经无比的模样,声音中却难得带了一丝打趣。 尤哥笑得更欢了,他干脆离座走到陆则明身旁,“陆总,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这样的媳妇儿,似乎终于有了活气,不像以往的死气沉沉,好像整个人置身在一片看不到光明的沼泽地,永生孤寂。 陆则明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对上尤哥的眼睛,不自然地说道:“回家再做。” 闻言,尤哥心头爬上了苦涩,更多的却是对陆则明的心疼。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陆则明认为自己……对他只有欲望? 下一秒,陆则明感觉到自己被男人抱紧,仿佛是毫无防备的接纳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和喜欢。 对方低低地声音自陆则明头顶响起,他听到尤哥道:“别动,我就抱一会。” 陆则明无力挣扎着,闻言乖巧地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总裁与少年(完) 尤哥在自己被黑最厉害的一天,在微博上发了他和陆则明的结婚证照片。 【尤哥v::结婚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拥有了一台官方认证的自动造钱印刷机。(图片)】 但凡尤哥发微博,评论区出现最快的定是黑粉。 【尤哥一生黑:这图p的不错,奖励技术员一只鸡腿!】 【老衲爱吃瘦肉:造谣!肯定是假的!此处应有陆总‘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法庭见!’】 【同性恋都去死:恶心死了!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尼姑爱和尚:哎哎哎哎,兄弟跟你商量个事,将你家印刷机借我用一天呗!】 所有人、也包括尤哥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了陆氏宣布破产。 尤哥评论区清一色变成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打脸来的太快,让人措不及防。 然,事情还有后续。 陆氏宣布破产后,又出了个‘尤氏’,号还是那个号,公司也还是那个公司,除了换了个姓和公司拥有人变成了尤哥,其他啥都没变。 尤哥的资料,迅速被官方更新换成了尤氏总裁,与此同时,陆则明转发了尤哥那条微博。 【陆则明v:嗯,我们结婚了。】 半天时间不到,发生了几次巨大的转折,网友表示有点懵逼。 一分钟之后,评论区是各种讨论。 某女生因拍到了俩人年前的照片,小火了一把。 【萌萌小仙女:他们的样子像极了爱情。(照片)】 此女生微博评论区,是各种求照片。 网络上关于陆则明的照片,几乎是一张没有,偶尔就算有媒体拍到了也不敢发。 陆则明的长相比起尤哥,毫不逊色。 照片上,尤哥半蹲着一只手在挑菜,还有一只手牵着面容俊美的男人,毫无凹凸感,俩人间的气氛,有着淡淡地温馨感,还有谁都插不进去的疏离。 男人虽然一直都是清冷,平静地模样,但那双好看的桃花中,仿佛透着万般情意,叫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深深地震撼。 有人叫嚣着辱骂同性恋,就有人维护。 世上,最令人讨厌的是脑残粉,而最令人害怕的是,理智到极点的死忠粉,她们不会满嘴脏话,蛮不讲理,而是句句有理的分析,教你怎样去做一个人。 这个世界陆则明活了多久,尤哥就待了多久。 如同上个世界般,永远的守着对方,寸步不离着陆则明。 【宿主,我家主人一直陷在这个世界中,陷在这个世界,他是以不断重生的方式,他每次重生都是在你死之后。】‘舍己为人’的声音再次在尤哥脑海中响起,此时尤哥已经脱离了身体,看着安详躺在棺材里相依在一起的画面,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而那双空洞幽深的眼里,仍然叫人看了心底发寒,双眼像是被人硬硬地挖出,一行血顺着眼角不断流出,而那血一旦滑落脸颊便消失不见。 尤哥收回视线,他脸上永远都是那副礼貌而疏离,淡定从容的浅笑,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扰他心神,让他慌乱。 尤哥仍是温和的笑着:“我知道。” 不断重生,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陆则明已经死了无数次,也代表着,他杀死了无次数占据尤哥身体的人。 忍尤含垢(1) 他为数不多的善意都给了一人,而那人却因他为数不多的善意,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尤哥。 **** 【下个世界,传送中……】 尤哥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周围不断发出刺骨的寒气。 他顿了顿,这是寒冰洞! 那相对应的男主媳妇——韩垢。 这个世界,尤哥的名字叫任攸。 尤哥初见韩垢的时候,是在韩家主生辰之日,对方被韩家的下人驱逐,小小的人儿从高楼一直滚下去,一直滚到了尤哥的脚边。 那高楼,台阶不知道有多少,那小人就一直一直的滚着,一路的楼梯上血迹星星点点。 鲜红的血,刺疼了他的眼,尤哥就此动了恻隐之心,帮扶了一把。 也仅仅是帮扶一把,给对方安排了住处,和给了些上好的疗伤药。 *****(回忆梗) 金陵城,西墙角堆里聚集着几个大汉,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你说,任家那俩个小的,真是有够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谁不知道修仙界就属他任家最有钱?眼下任家所有灵丹妙药说不定都要落入他人之手,寄人篱下在哪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任家,自古以来就是修仙界的扛把子,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多年累积下的私藏珍宝,就是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寻常人买不起的宝贝。 远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聚在街头的人群中走过。 马车中响起小孩稚嫩的童声:“大哥,我们真的要住在韩家吗?” 一个模样八九岁的男孩,挨着马车左边的车壁,声音中带着浓浓地依赖,却并未靠近右边的少年。 少年面上是温和而疏离地浅笑,他开口道:“任郗,你且记住我们此次去韩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韩家主贺寿,父母虽亡,但礼不可废。” “是,兄长。”任郗点头,小人脸上最后一丝也消失,变成和兄长一样的平静,只不过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绷着一张小面,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俩人的亲人父辈都在镇压魔神中死去,诺大的家族只剩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修仙界中,想以大欺小私吞任家的人不在少数,而韩家便是其中之一。 尤哥此次的目的只有一个,给修仙界众人一个警告,就算父母双亡,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半响之后,任郗再次出声问道:“兄长,我们为何不御剑飞行?” 尤哥正色道:“扮猪吃老虎。” 其实他就是懒得,懒得动弹,修仙界的马车不似凡间那般颠簸、不平稳,速度也是一日千里快得很,减少了风餐露宿。 红墙高楼,鞭炮之声不绝于耳,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绕过人群,施施然地进了韩府。 有人问道:“那是谁啊?” 下人道:“任家俩位小公子。” 片刻之后,那人心中了然,面上露出同情,却并未说什么。 待二人走到高阁台阶时,尤哥不得不出了马车,韩家主向来喜欢建这些高楼。 那台阶也是让凡人见了望而生畏,一步步爬上去,指不定从早上爬到天黑都不见能上去。 上架感言 为什么上架呢? 是想逼着自己多写一点,然鹅半点用处都没有。 说不在意钱是假话,订阅就几块钱,本想着要不抱一个月全勤试试? 毕竟还能有几毛钱。 最后愿在座的各位小仙女、小可爱、女汉子们: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还有,本文不会坑。 跪求包养!跪求打赏! 忍尤含垢(2) 随着难堪入耳的肆意辱骂声,还有拳脚相交,一直处于高台边缘的小人被恶仆一脚踹下去。 ‘嘭嘭嘭嘭’的声音在耳边砸开,尤哥眉头下意识地皱起,那双已经冷到极致的眸中,透着一丝叫人难以察觉的杀气。 尤哥心中升起一股想撕毁所有的暴躁感,还未等他想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小孩已经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快的从高处摔落,最后滚到他脚边。 尤哥刚伸出的一只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若无其事地收回。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任郗询,轻声问道:“兄长,你想帮他?” 虽是询问,声音里却带着肯定的意思。 兄长那片刻身上涌现的杀意,叫任郗无法忽视,也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尤哥抬眼看向任郗,眼里一片平静,眉宇间尽是温和,仿佛刚才身上涌现煞气、怒意,叫嚣着要杀人的不是他一般。 尤哥伸手,道:“九灵寒丹。” 任郗轻轻地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他将精致小巧的瓷白放到尤哥手中,还是忍不住说道:“哥,九灵寒丹可是疗伤圣药,赠给一个毫不相识的人,岂不是浪费了?” 尤哥连个视线都未留给任郗,缓缓走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先是给对方施了一个清尘术,再施了一个换衣的法术,给对方换掉了破破烂烂的衣服,而后轻轻地将小人抱起,将丹药给对方服下。 做完一切之后,尤哥面色未改,仍是淡淡地说道:“回去之后,我十倍返还。” 只不过,他的视线一直未从小人身上离开分毫。 任郗再次开口提议:“要不,带上他一起?反正也不过是送个礼,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碍事。” 尤哥动作轻柔地抱起小人,力度不敢过大,生怕惊醒了小人。 他只是觉得,这小孩的模样像极了小媳妇。 说来也是奇怪,尤哥见过的小孩,却从未出现过这种感觉。 一直犯懒癌的尤哥,终于还是选择御剑飞行了。 因为韩家主这台阶实在是太高了。 宴会上,众人觥筹交错,烛光摇曳,高台之上的男人穿着一件喜庆的大红色长袍,俩侧站在正妻和最爱的妾侍。 “任家大公子,二公子到!”随着下人一声高呼,大厅之内,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声音渐渐停息,众人眼帘里出现一位穿着任家独特的白衣服饰,头戴同色的白色发带,少年脸上带着温和而疏离的浅笑。 自有一番温润如玉的温和,君子如竹的高雅,随着他步步迈入大厅,与之而来的是逼得人想要跪伏的气压。 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位模样有四分相似的孩童,大概是八九岁的模样,也穿着一身白衣,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人见了心都柔化了。 奈何,小孩一点都不似少年讨喜,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一齐与少年道:“任攸/任郗恭贺韩家主寿辰,福乐绵绵,益寿延年,小侄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韩家主莫要嫌弃。” 韩家主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就没了,在修仙界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说他没用吗? 但身上逼人的威压,让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他倒是小瞧了任家的小子,年纪轻轻地,那身修为却是比起他爹娘都毫不逊色。 惹不起,他能忍! 韩家主极力维持面上的笑容,洋装高兴道:“贤侄能来,伯父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带着东西来?” 尤哥仍是浅笑温和的模样:“礼不可废。” 随着少年这句话落下,众人身上的威压也一并消去,此刻看向少年的眼神齐涮涮的变了,之前的轻视与不在意的神色,全然变成了凝重。 再没人敢小瞧,这个看似温柔,人畜无害的少年。 尤哥笑道:“韩家主,我此次来还有一事,我与舍弟在赶往金陵的路上,听到些风声,说什么韩家主要留我和舍弟住下,敢问韩家主可有此事?” 闻言,韩家主脸色变了又变,他极力维持面上的镇定和笑容,道:“哪有这事,侄儿可莫要听别人胡说!”他哪能不明白尤哥的意思? 先前他是想着,任家俩老的死了,留下俩奶娃娃,凭着俩家的关系较之旁人亲近些,任家还不是任他捏扁? 现在被任小子这一手搞得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哪敢再有什么花心思? 尤哥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他转身对着任郗说道:“如此一来,你可是安心了?” 任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哥这是将罪名搁在他头上了? 果然他听见韩家主道:“可是任郗侄儿听了旁人的话,闹你兄长了?” 任郗面无表情地对道一声:“是,还请伯父恕侄儿无礼了。” 微弱的嘤咛声响起,众人这才惊觉站在大厅中央的少年,他怀中还抱了一个与任郗模样差不多大的孩童,身上的衣物饰品与任郗一般无二。 众人在心中猜测着小人的身份。 而韩家主是直接开口问道:“任攸侄儿,这位孩童是?” 尤哥淡淡地说道:“故人之子。” 少年那副平静沉稳的模样,众人听在耳里差点就信了。 可是任家之人,年岁不足百都是不给出门的,这是修仙界上下皆知的事情。 如今,任家上面的老人都死了,任家就属任攸年纪最大,但观对方的模样,是个守礼数的乖巧少年。 尤哥见怀里的少年,隐隐要醒来的痕迹,与众人告别之后俩人离开。 同样,任家之人未成年,也是不给吃酒食的。 对方俩小儿,不能吃,韩家主也不好强留。 高台之下,任郗看着身旁的少年,对方仍是浅笑温和的模样,不知为何从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明的伤心。 他哥自小便是这么个模样,任郗常听他娘说:小郗,你别看你哥他总是笑着,好似全然不会伤心难过,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苦着呢? 苦到了极致,说不清楚,也无法向别人诉说。 苦到了有苦说不出的地步,他便是永远都是浅笑温和的模样。。 任郗问道:“兄长,可是要将他带回家?” 忍尤含垢(3) 尤哥垂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眉宇间带着极致的温柔,仿佛怀抱时间珍宝般,动作轻柔,生怕给碰坏了。 小人长长地睫毛颤了颤,那双紧闭的双眸倏的睁开,眼里还着迷茫懵懂。 韩垢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抱着自己的少年,他不自然地挣扎着,这一动作,他猛然想起,方才他被韩府下人揍了一顿,踢打着踹下阶梯。 那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上,还有着点点血迹,证明他确实从顶楼滚了下来。 依照往常的经验,他现在应该是疼得无法动弹,而此时他身上并无不适。 韩垢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经不似方才的血迹斑斑,而是与抱着自己的少年一样,纯白无暇。 他佂了怔,抬起头看着少年,对方眼里并没有旁人,看向他时的鄙视与不屑,而是带着仿佛揉入骨髓的温柔。 少年生的一副好样貌,面上总是温和的笑意,眼是斜长丹凤眼,这眼生在别人身上,自总是会带着一丝狠厉。 许是少年神色太过温和,或许是他时常带笑,那双凌厉的眼睛也彷佛被磨平了尖锐般,变得温柔而平静,叫人感到安心。 “醒了?”平淡地声音自韩垢头顶响起。 韩垢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尤哥见对方醒了,便将小孩放下。 霎时间,离开了温热的怀抱,韩垢心里隐隐有几分不舍,他极力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连声道谢。 韩垢不卑不亢的说道:“先生可否告知名讳?改日在下定当报答先生,今日援手之恩。” 韩垢这话说得不假,当任家俩兄弟接连出事,一朝从云端跌入地狱时,伸出援手竭力将尤哥捞出来的,只他一个人。 尤哥笑笑,并未放在心上,他轻声道:“不必报答。” 任郗安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俩人问答,而他哥总是不提将小孩带回家的事情,他心里有些着急,便出声向韩垢询问:“你可愿跟我们回任家?” 韩垢愣了一下,还未回答便听尤哥道:“任郗,你何时做上了人贩子的伙计?” 任郗仍是绷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兄长,你不是喜欢她吗?捡回家养着,当成童养媳……” 尤哥嘴角抽了抽,道:“任郗,他是男孩。” “男孩?”任郗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韩垢,哑声问道:“你不是女孩?” 韩垢默了默,道:“抱歉,我做不了童养媳。” 而这个话题并未结束,任郗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开口:“童养媳做不了,童养夫也是一样的。” 尤哥、韩垢齐齐无语。 任郗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他绷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给俩人说教起来:“兄长,修仙一路,漫长岁月,阿娘时常担忧你孤身一人终老。 在修仙界中,能站在与你同样高度的女子是不存于人世的,能如你眼的更是人间罕见,这虽然是个男娃娃,但他……”至少入了你的眼,你待他是不同的。 任郗剩下的话,全都被尤哥打断了,闭口不言。 他也知道,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的。 赶在任郗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之前,尤哥给韩垢安排好了住处,便拖着他的二货弟弟离开。 尤哥不知道的是,有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平静地看着,直到连丝毫影子都看不见,才转身回了屋。 马车上,任郗仍是不解的向他哥询问:“兄长,你为何不将他带回去?” 尤哥道:“我不喜欢男子。” 任郗瞬间闭嘴了,还是忍不住开口:“兄长,你看那小娃子生的也不错,比起你也是毫不逊色,要是给他换件女装保准比姑娘还好看……” 尤哥淡淡地说道:“四年之内,我不想见到你穿男装。” 任郗一直绷着的小脸终于垮了,哀嚎道:“哥!你不能这样!” 尤哥笑道:“我见你长得也是不错,容貌像极了阿娘,要知道阿娘可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你要是套件女装保准迷晕所有人,下个月我打算在山下设置一个景点,到时候接客的事宜便交给你了。” 任郗郁闷着,他自我安慰着,没事不就是女装吗? 他穿就是了。 任郗怕极了他哥,记得爹娘在世时,他总觉得爹娘偏心兄长,在对方做功课时总是使坏,害得对方总是被罚。 任郗记得,当时他得意极了,可谁知道,他哥表面上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可肚子里的坏水,那是十个他都比不上的。 自己到底使了多少次坏任郗是记不清的,但他哥记得清清楚楚,任郗时常怀疑对方拿着小本子给记下来,就等着报复他。 尤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他在任父任母眼里,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等任郗的年纪也到了做功课的时候,尤哥只是找了几个凡间小孩,在任郗面前玩那些对方没见过的小玩意。 每次任郗做功课的时候,尤哥都这般做。 任郗功课当然不能按时完成,尤哥并不在爹娘面前说坏话,而是极力帮对方说好话。 而,每每当尤哥说完好话之后,任郗便会遭到父母的男女混合毒打。 不外有他,因为以往任郗总是在父母耳边说对方坏话。 尤哥总说任郗好话,他被罚时从来都不出声反驳,任郗听到要被罚嚎叫着死不承认。 俩者形成了鲜明对比,任父母对俩孩子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罚了大儿子,小儿子当然也不能放过。 因为小儿子,态度过于恶劣,且抵死不认,罚的也就更重了些。 如今,任家做主的人成了尤哥,任郗就更加怂了,父母那求求还能让他们心软,而他这个兄长表面上温和,一副好脾气、好欺负的模样。 实际上,他就是个假人! 任郗始终记得幼时他贪玩,惹了对面成精的猛兽。 当那头张牙虎爪的猛兽向自己扑过来时,任郗给吓傻了。 匆匆赶来的尤哥将任郗护在身上,硬生生地被猛兽咬下了一块肉。 当时,那血流了一地,尤哥愣是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神情平静地杀死猛兽,平静地处理伤口。。 因为这事,任郗始终对他哥有种复杂到无法形容的感情,不敢靠近,又想靠近。 忍尤含垢(4) 想到此,任郗心里止不住的惆怅:“兄长,你是不是担心那小娃的身份会惹出事端?不过是韩向南外室所生,你就算直言向他讨要,他也不会不给你。还是你担心那小娃子,不愿跟你回任家?” 这是他哥头一次为外人,而罚他。 任郗如何能不多想? 尤哥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道:“我早有心悦之人,你不用替我操心。” 任郗默了默,他这个哥哥生来就是异于常人,阿娘说是因为投胎时忘记了喝孟婆汤所致。 尤哥再次见到韩垢的时候,是在世家讨伐任郗的大会上。 尤哥笑着问道:“各位来我任家,所谓何事?” 面上仍是韩垢初见他时的温和浅笑,这笑容就仿佛生在了他的脸上,多年未见,未变丝毫。 王家主粗着嗓子道:“还望任家主莫要袒护任郗!” 尤哥洋装疑惑:“哦,舍弟所犯何事?竟让王家主如此大动肝火?” 王家主愤愤不平,甩袖哼道:“任家主当真不知?” “王家主这说得是哪里话?我该知道什么?”尤哥温和的笑着,他招呼下人上茶,而后对着众人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也口渴了,还是先坐下喝口茶吧。” 众人迫于尤哥的威压,不得不坐下。 尤哥缓缓地说道:“舍弟回来后,闭关至今还未曾露面,先前我也曾听他说过一些关于外出游学的‘趣事’,我家事繁忙一直不得空,总想着哪日得了空闲,算算总账。” 王家主闻言,瞬间坐不住了,站起身怒道:“挺任家主这意思,任郗还没错了?错的都是我们任家主做事如此不公道,就不怕被修仙界众人群起而攻之吗?” 尤哥轻笑出声,语带嘲讽:“想必各位是忘了,任家开山先祖是谁,若是真撕破了脸面,我想在座的各位,是没人能活着走出任家大山。” 经他一提,众人心头一震,同时想到了那位,如今被镇压在山底的任家老祖宗,那位可是货真价实的魔头。 当年,为了镇压这位魔头,搭进了几乎整个修仙界的修士,而任家上下除了俩个奶娃子和家仆,更是无一幸免。 柳家主身体微微发颤,他密音传给王家主,道:“王家主,我们还是算了吧,若是惹急了任攸,他放出山底下的魔头,咱们可就全都完了啊!” 在场的老人,谁不记得? 如果不是那场祸事?在场的王家和柳家,何德何能,能跻身进入世家前四? 柳家主愤愤不平地传音给王家主:“当今,能与任家对抗的当属韩家。王家主你看,自打新上任的韩家到了任家之后,胆怂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比他爹韩南天还要怂!” 闻言,王家主朝着韩垢看去,对方坐在离任攸最近的位置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玩的。 王家主问道:“韩家主你怎么看?” 三家中,当属他王家损失最严重,这叫他如何能忍下心中的怒气? 韩垢怔了一下,当即回过神,恢复成人前和善的笑面虎模样,摊了摊手无辜道:“王家主,怎么问到我呢?不是您提议的吗?” 顿了顿,韩垢道:“不过依在下之见,俩位家主似乎有些误会,不如趁着大家都在,将误会解开吧。” 王家主当即嚎道:“什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任郗将我夫人打死,其手段恶劣,叫人惨不忍睹,就问任家主打算如何处置!” 尤哥神色未变,他笑着问道:“不如王家主,当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是非对错,我绝不偏袒。” 王家主梗着脖子,‘我’了个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尤哥缓缓地再加上一句:“王家主口口声声说舍弟害死了你夫人,可有人证物证?” 王家主怒道:“我夫人都被任郗害死了,我难不成要带着尸体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尤哥笑容未变,只是眼神越发凌厉,再没有刚开始的温和,一言一行都似乎变得危险起来:“既然王家主拿不出证据还望慎言,莫要再说出些毁我弟名誉的话,我这个人向来护短,要是被我听了,会做出个什么事情来,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声音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 任家的功法本就是似魔似仙,情绪波折过大时,就容易失去理智。 君不知,任家老祖宗就是因此成了世间第一个魔头。 这是修仙界众人皆知的事情,也因此任家人是出了名的性子好。 王家主面色不悦,他尽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任家主这是在威胁我?” 谁不知道任家之人惹不得,若是惹了指不定就是下一个魔头了。 对方话说到这个分子上,王家主还能不懂尤哥是什么意思吗? 想来也是,任家如今就剩他和任郗二人,能不死命护着吗? 只是,王家主心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这只绿王八啊!”一道轻浮、嬉笑的声音自众人耳边响起。 门口正站了一位白衣少年,衣洁胜雪,只一眼便知那是任家特有的,少年玉冠束发,身形修长,他缓缓走向众人。 待他走到大厅中,众人才发现少年那身气质,与说出那句话的语气,放在一起诡异极了。 任郗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尤哥道:“任郗见过,兄长。” 尤哥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任郗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塞满人的大厅中,快速的扫视着。 当他视线落到坐在尤哥不远处的韩垢身上时,紧皱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他冲着尤哥挤眉瞪眼,密音传给尤哥:“哟,嫂子也来了!哥,你快看你媳妇也来了!” 尤哥对此,并不作答。 任郗一直惦记着韩垢,想将对方拐回家给他哥做媳妇。 王家主看到任郗时,当即站了起来,再听到对方那句绿王八时,怒火中烧,双眼气得通红,差点气得昏过去。 他身边的属下,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家主,你没事吧?” 王家主摇摇晃晃地再次坐下。 紧跟着,王家主就听到任郗道:“王家主,我知道你见到我高兴,但也不用高兴到昏过去这么离谱吧?”。 嗓音懒洋洋地,带着少年人独特的腔调。 忍尤含垢(5) 闻言,王家主气得吹胡子瞪眼:“任郗,你莫要太张狂!” 任郗一脸不以为然,张嘴欲还想说什么,被他哥冷冷地瞥了一眼,立即嘘声,乖巧如鸡。 尤哥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端起摆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才对众人缓缓地说道:“如今舍弟人也来了,各位对他有和不满之处,尽管说与我听,若真是他的错,我以任家的列祖列宗发誓,绝不轻易饶了他。” 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略有些低沉、富有磁性。 王家主听到前半句,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端起茶杯喝着,而他听到后半句气得差点噎死自己。 这踏马不是在耍流氓吗? 众人谁不知道,他任家的老祖宗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他发誓确定不是在搞笑吗? 拿任魔头发誓的意思,是他任攸肯定会包庇其弟任郗吗? 王家主心里千变万化,面上却不敢在露出分毫,他如今也算是知道了。 王家主心知,自己是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了,他总算是看清了任家这俩兄弟,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在任家山,他动不了这俩位,可不代表他没法子,让这俩位自己滚出任家山! 杀妻之仇他不得不报! “我哪敢对任郗贤侄有不满啊,天色不早了,王某就不刀扰了,任家主告辞!”王家主站起身,摆了摆手离开。 留下大厅一众人面面相觑,柳家干笑三声,也起身向尤哥告别快步跟上前面的王家主。 大厅中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唯有韩垢坐在原位,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想到对方的身份,尤哥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韩家主,这是要留在任家过夜?” 几年未见,尤哥只消一眼便看出韩垢和那时的不同,身上的男主光环都快将他眼睛给闪瞎了。 初见时,他只当对方是一个普通的人,并未看出任何不同。 如果尤哥知道韩垢是男主,绝对不会出手救对方! 韩垢只是勾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尤哥,看到尤哥心烦意乱,即将要暴走的时候,他才缓缓出声,他道:“怎么,任家主这是不欢迎在下吗?” 未等尤哥开口,任郗便欣喜地答道:“没有的事,韩家主尽管在这住下,我们任家什么都不多,就是房间多!韩家主想住多久那就住多久!” 任郗这话说得不假,当年一站,他任家死伤最为惨烈,死的人多了,房间也就自然空下来了。 闻言,韩垢温柔地朝任郗笑了笑:“如此,那便多谢任小公子了。” 任郗看得双眼都楞直了,韩垢的笑与他哥不同。 这人好似温柔到了骨子里,即是微微弯了弯嘴角都叫人如沐春风,无比暖心。 而他哥的笑太假,冷到了骨子,叫人见了便下意识地想远离、躲避,生怕对方身上的寒气冻到自己、传染自己也变得如同他一般冰冷。 想到此任郗忍不住回头去看尤哥,对方那眼神像冰渣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吓得任郗立即开口求饶,道:“哥,我错了!” 尤哥正冷冷地盯着任郗,连表面上的虚假笑容都不愿维持。 韩垢见状愣了一下,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为何先生不愿让他留下? 是在讨厌自己么? 韩垢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容,他笑着问道:“任家主,若是不愿韩某留下,我离开便是,不必为难任小公子。” 闻声,尤哥的目光立即移到了韩垢身上,仔细地端详着,像是要将对方看透,一瞬不移的盯着韩垢。 见尤哥看着自己,韩垢连忙调整了表情,努力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牵强,努力让对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许久之后,尤哥在转身离开之际,扔下一句话:“你若是想留下,那便留下。” 在尤哥离开之后,任郗拍了拍胸脯,隔着一副将韩垢拉走,边走边道:“韩家主不必伤怀,兄长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向来不喜外人留在家中住下。自从他当了家主,这性子却是越发冷了,整日连句话都懒得说。 不过他能让你留下,自是待你与旁人不同。” 任郗依稀记得几年前,他哥还会与他说笑拌嘴,而如今这家主的派头摆得越发足了,叫人亲近不得。 韩垢笑道:“任小公子,韩某并未放在心上。”虽笑着,他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任郗向来不会安慰人,他有心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韩家主,你可是成家了?”任郗强行转移了话题,却见韩垢更加沉默了。 半响之后,韩垢恢复成以往的温柔模样,他笑道:“难不成,任小公子要给韩某说媒?” 任郗笑眯眯地看着韩垢直点头:“韩家主当真是聪慧!我还未开口道名,便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任郗扭头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里,他话锋一转,问道:“韩家主,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韩垢忍俊不止,笑着问:“任小公子,是在担心任先生娶不到媳妇吗?” 任郗愁伤地答道:“是啊,你瞅瞅我哥那冷冰块似的脸,且不说他眼光极高,平日里就很是挑剔,韩家主你说说,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 “任小公子难道不知道,修仙界中流传着一句话。” 任郗的好奇心被勾起,他紧紧地盯着韩垢,问道:“什么话?” 凑近之后,韩垢突然发现对方的眼睛虽然看着与平常人一般无二,却好似被一层薄薄的血色迷雾挡着,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方才的话说道:“嫁若得任家儿郎,一步登天无忧愁。” 任郗疑惑:“这是为何?”顿了顿,他接着又道出一句:“那为什么柳家主的女儿,不愿跟我回任家?” 韩垢轻声问道:“哪个柳家?” 任郗答道:“方才离开的那位柳家主。” 韩垢默了默,这任小公子竟是男女不分吗?? 当年他将自己错认成女童,现在又将柳家公子错认成女子。 我佛慈悲(2) 赵怀安年纪稍大一点,可以做些活。 不过也因年纪过小,工钱也比旁人少上一倍。 兄弟二人,时常吃不饱。 后来,赵怀安加入了合欢宗,随着赵怀安一步步爬上高位,兄弟二人的生活才渐渐地好起来。 再后来,宗主被魔教寻仇,尸首无存。 合欢宗群龙无首,赵怀安接手,住上了宗主的位置。 赵怀安对赵济成这个弟弟,极为宠溺,说是哥哥更像是一个父亲的角色,可若是父亲,又未免太过。 赵济成一心想复国,但赵怀安只想过眼下的安稳日子。 俩兄弟意见不合,赵济成就对赵怀安起了杀心。 赵怀安对弟弟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他却装作不知。 他想赌一把,赌他这个弟弟会不会对自己有一丝不忍。 结果,赵怀安赌输了。 尤哥来迟了。 赵怀安死后被赵济成丢在乱葬岗,因身处之地,怨气极重,煞气极重,成了一只近鬼王的厉鬼。 或许,前程往事给他的只有痛楚。 赵怀安忘记了所有,包括他自己叫什么。 某位道士经过,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只即将成型的鬼王。 若是一直留在乱葬岗,假以时日,一定会给天下带来大祸。 一阵连哄带骗之下,道士将赵怀安骗到了某偏僻小村,道士没有能力除了赵怀安,就想法子让赵怀安出不去。 某年某月某日,赵怀安遇到了出门办事的杀手女主,对其一见倾心,而后死缠烂打。 终成好事,杀手女主对赵怀安的往事很是好奇,决定帮赵怀安找回记忆。 历经艰难险阻,赵怀安终于恢复了记忆。 赵济成听闻他皇兄死后成了厉鬼大佬,有点好奇,凑到赵怀安面前作死。 已经爱上别人的赵怀安,哪能容忍? 最终,魂飞魄散。 ** “这剧情是假的吧。” 尤哥直咂舌。 舍己为人愤愤不平:“什么假的!就许你杀我主人,就不许我主人杀你吗?” “所以,这个位面你特地挑的?” 前半段尤哥信了,到了女主那,尤哥是怎么都不会信得。 就这么说吧,以往的世界,小媳妇也是有官配的。 但小媳妇贼高贵冷艳范,对女主爱答不理,以至于让女主的存在感低到极致,以至于让尤哥忘记了。 他的小媳妇,其实是个有女主官配的男主。 “是啊!不行啊!”舍己为人有点心虚。 尤哥微笑:“你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后面半句他没有说,舍己为人充值过智商了。 尤哥后半句,它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 嘤嘤嘤嘤! 咱是个有后台的系统,才不怕你这个狗东西威胁! 舍己为人丝毫不带怂的,笑道:“嘻嘻嘻嘻嘻~现在是你落到我手里!” 尤哥没有说话。 因为,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批,身上的衣服,是合欢宗独有的服饰。 “敢问副宗主,宗主是为何人所杀?” 尤哥微笑:“我。” 众人听到尤哥这样说,还以为这是他和赵怀安的计划,应该是另有隐情。 反倒是一脸淡定的站在尤哥身后。 半响之后,某人对着尤哥跪拜:“宗主已死,合欢宗不能一日无主,在下推荐副宗主上位!” “没错!” “说得好!” “我看行!” “就这样定了吧!” 尤哥脸上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教! 有人凑到尤哥边上,问道:“宗主,前宗主的尸体要带回去吗?” 尤哥摇头:“不用。” 倒不是他狠心,而是想要在这个位面活得久一点,某些事情是不能改变的。 比如,赵怀安要先遇见道士,被骗到某处偏辟山村,成鬼王,遇见女主。 这四步,一步都不能少。 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而眼下,尤哥需要处理的问题就是,如何积功德。 小媳妇因为成了合欢宗宗主,身上罪孽多,没有千百万的功德消不掉这些因果。 “宗主,咱现在要去哪?” “看好戏。” 教众知道尤哥说得是魔教的好戏,“但咱合欢宗,是修真界第一大人喊人打的帮派,咱去看魔教的好戏,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尤哥淡淡地瞥了教众一眼。 教众下意识地挺直腰板,道:“魔教教主,与咱合欢宗前前宗主有仇,虽说已经死了俩任宗主,但保不准魔教教主小心眼呢?” 教众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他又道:“正派之首与咱合欢宗也有仇,更让人头疼的是,正派之首和魔教教主是师兄弟,咱们去了,保不住这俩人会合起伙来打咱。” 尤哥不打反问:“咱俩谁是宗主?” “……您是。” 尤哥继续说道:“宗主说话不管用了么?” 教众听到这话吓得哆嗦了一下,“哪有!管用,必须得管用!” 尤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一句:“那就行了,回去之后没事别出来瞎晃悠。” “好的!” “宗主你慢走!” 清风山,某处溪畔。 众人穿着名门正派第一大帮特有的服饰,将一个穿着艳色长衫的男人团团围住。 虽穿着红衣,却不显丝毫阴柔,反倒是有一股说不出恣意潇洒,细长的眉下一双多情桃花眼,懒洋洋地打量着众人。 这人正是魔教教主,曲长风。 曲长风目光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忽然眼神一暗,双眼微眯,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人走近。 他才笑道一句:“好久不见。” “师兄,你变了。” 来人,正是曲长风的师弟,如今的正派之首。 曲长风道:“十多年过去了,师弟不也变了么?” “好得很,好得很,好得很。你们正道不是自诩行事光明磊落么?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偷偷摸摸地,暗地害人了?” 面对曲长风的一句句质问,正道中立即有人跳出来,大声笑道:“对付你这个魔道妖人,用什么法子都是应该的!” “魔头受死吧!” “大家千万别受他鼓惑,死到临头,废话真多!” “魔头拿命来!” 众人还未跨出一步,便被正派之首施法拦住了。 “擦***你这是何意!” 我佛慈悲(3) “林掌门您别犯傻了,在你们面前的是魔头,他已经叛出了青锋派,不再是您的师兄,你可千万别受他的蛊惑,心慈手软啊!” “是啊,是啊,林掌门你想一想,十几年中被魔头杀了多少的无辜之人,想想他们!” 尤哥在暗处看了半天,只觉索然无味。 兴致而来,败之而归。 林掌门似是终于被众人说动,对着曲长风说道:“师兄,对不住了。” 曲长风笑得很是凄惨,自己此次会落入正道圈套,全是因为他。 而如今,这个人竟要杀子。 林掌门出招,招招留有余地,反观曲长风,一招一式皆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不要命的打法,让林掌门心惊。 站在一旁的人也出剑,加入战斗,局势并没有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有变化。 “林掌门,您还在想什么呢!” “对魔头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林掌门,难道你非要看到魔头将我都杀了么?” 尤哥从树下跳出,懒洋洋地看着众人,笑眯眯地说道:“将你们都杀了又如何?打个架还磨磨唧唧的,有本事自己上呗。” 众人听到这句话,气得脸都红了,等到看清说话的人,很是面生,心想大概是某个小门小派出来的。 “这里哪有你这个后生插嘴的地方?” 尤哥笑了笑,从外圈直接跳进了圈内:“我虽是个小门小派出来的,但是我想魔教教主和林掌门应该认识我。” 尤哥这话还没说完,原本还缠在一起打斗的曲长风和林掌门,俩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向投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不由分说地就向尤哥出手。 还真特么被说中了。 众人一脸懵逼,咋林掌门突然和魔头合手打一个小辈了? 那个小辈……妈呀,三人已经过了数百招,那小辈竟然还不曾落于下风。 尤哥不欲与俩人多作打斗,剑气震开俩人,想趁机溜了。 “不好,他想逃!” 曲长风和林掌门却不肯放弃,闪身追了上去。 虽然被俩人追杀,但尤哥却不见丝毫慌乱,悠哉悠哉地像是在逛园子,散步。 尤哥微微一笑:“你俩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俩都看上我了,是为了追求我而来。” 林掌门不为所动,对尤哥这番话视若无睹。 曲长风收了手里的兵器,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可惜是合欢宗的。” 尤哥哭着一张脸:“合欢宗宗主都死了俩任,你们没必要追着我不放吧?我也只是为了活命才加入合欢宗的。” 曲长风似乎是有些动容,看着尤哥的眼神,带了些许不忍,可是说出口的话要叫人失望了。 “要是旁人说这话,我倒是就信了,但你赵济成,合欢宗——宗主赵怀安的弟弟,说这话真是很让人相信。” 尤哥道:“你这人好不识好歹,今个儿要不是我,你还能活着踏出青峰派么?” 曲长风淡然:“不能又如何?” 尤哥微微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不陪你俩玩了。” 说完,在俩人面前没了身影。 他原本就是想来看看,女主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高人。 我佛慈悲(4) 合欢宗,尤哥前脚刚踏进门。 教众立即迎了过来,很是热情。 “宗主,您是不是被正派之首和魔教教主围殴了?” “对啊对啊!我在您身上闻到了魔教特有的花粉香味,您身上还有青峰山的寒露……” 尤哥:“……”有毒吧,这群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邪教,才能教出这样的人才! 尤哥对赵怀安的放手很是怀疑,是不是他也受不了这群人,才故意赴死? 搁谁,谁受得了? 教众偷偷地打量尤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宗主,有点事情我们想和您说,先说好,咱说了,您可别生气!” “什么事情?” 尤哥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伙看前宗主孤零零地躺在乱葬岗,周围的环境脏乱差,很是可怜,然后就……” 尤哥问:“然后呢?” 屁个孤零零地,周围全都是尸体和鬼魂。 “然后就私自做主,将前宗主给抬了回来,然后没想到前宗主他……” 教众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仿佛身后藏了什么。 尤哥继续问:“他怎么了?诈尸了么?” 教众大惊:“您怎么知道!” 话说完,他们全都闪开了。 ‘活得’赵怀安出现在尤哥面前。 赵怀安看到尤哥就想离开,尤哥一个闪身就挡在他面前:“你想跑去哪?” “……我认识你吗?”赵怀安冷冷地看着尤哥,道:“让开!” 尤哥默了默,趁赵怀安不注意将凤凰玉放在了他腰间,若无其事地说道:“让什么让!你是我媳妇,你想跑哪去?” 赵怀安很是警惕地看着尤哥,也不知道对尤哥的话相信了几分。 “有何可证明?” 尤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才:“你腰间有块玉。”说着,尤哥将另一块凤凰玉取出来,“和我这只是一对。” 赵怀安如今是个死人,对肢体的触碰没有任何感觉,只要他看不到尤哥的动作,就不知道尤哥做了啥。 在一旁看清所有的教众,默默地对尤哥举起了大拇指:这才是大佬,睁眼说瞎话。 不过,咱还真是一对? 教众看到俩块玉完整的合在了一起,下巴都惊掉了。 妈呀,这俩人不是亲兄弟吗? 赵怀安还是很怀疑,他总感觉哪里怪怪地,似乎俩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却从心底涌起一阵说不出清楚的开心。 尤哥可怜兮兮地看着赵怀安:“媳妇儿,你要去哪带上我一起呗。” 赵怀安和赵济成并不是亲兄弟,这是尤哥后来知道的事。 不过,尤哥会在意这个? 半响之后,赵怀安淡淡地说出一句:“我想出去走走。” 尤哥怔了怔,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画面。 那个时候,天气很好,暖如朝阳。 赵怀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赵济成办完差事回来。 “济成回来了?” 赵济成笑道:“嗯,今天可是兄长的生日,我这个做弟弟的岂有不回之理?今日不管兄长想做什么,我都陪着。” 赵怀安想了想后,对赵济成说道:“那济成,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佛慈悲(5) 这样的要求,让尤哥听了很是心疼。 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陪我出去走走。 尤哥原本还想搞事情的那颗心,瞬间熄了。 搞什么事情,陪着媳妇啊。 还有什么事情比媳妇还重要的么? “宗主,你们另选他人吧。”尤哥临走之前,留下这一句话。 让众人面面相觑,但没人出口挽留。 他们都知道在怎么回事,因为这样的对话,以往就时常听到。 只不过那个时候,赵济成可是个没有良心的家伙。 有人悄悄地问了一句:“他们不是兄弟么?”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那人身上。 半响之后,有人冷笑:“到了合欢宗,还有人在乎这个?” 护法站出来,下令道:“查查这个人的底细,别是正派混进来的。” 那人吓得瞬间全身汗毛竖起,马勒个鸡8,他大概是史上最惨的奸细了,就因为说了一句话被揪出来! 嘤嘤嘤嘤,难过!想哭辽! 仅存的求生欲,让他大喊道:“我是新来的!” 有人暗暗地朝他打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护法扬唇一笑:“既然是新来的,想必还是个处,瞧这小兄弟长得也是不差,谁想给这位小兄弟上一课?” 教众愤愤不平,敢怒不敢言:“护法,你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和你抢?” 护法笑得贱兮兮地:“知道就好,没意见的话,我就提走了。” 突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清冷地声音:“放下。” 护法刚想说那个胆子肥了,想死了……就看到他们合欢宗万年不出门,武力值仅仅差与宗主的长老。 护法干笑三声:“金长老,你慢慢玩,我外面还有点问题想与前宗主讨论一下,就先走了。” 说完,脚底生风一样跑的没影了。 尤哥牵着自个的小媳妇,在大街上闲逛了起来。 前面某摊贩处,站了一个白衣小少年,偷偷地打量俩人,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小少年眼里除了疑惑还有迷茫,没有丝毫厌恶,像是真的只是在询问一般:“喂,你们俩个大男人怎么牵着手?” 却不曾想,赵怀安突然想了出来,“哟,还有你不懂的事?方才,我见你拿了一沓子春宫图到某处……” 小少年作无奈状:“唉,师门不幸啊!谁让我拜了个爱看春宫图的师傅呢,算了不说了。” 他走到赵怀安身旁,抬手就往身上招呼。 尤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他笑道:“你若是偷得是其他物件,我或许还会装作没看到,可是唯独此物不行。” 尤哥抽出小少年手里紧撺的凤凰玉,重新挂在赵怀安腰间。 “你倒是好脾气,他动作如此明显,你竟还让他……” 赵怀安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就这一句话,愣是叫尤哥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 尤哥又重复了一遍:“其他东西丢了也就罢了,唯独此物不行。” 赵怀安沉默着,“不如,你帮我收起来,放我这不安全。” 他又不是傻子,还是能察觉到自己异于常人之处的。 比如,其实他是个死人。 我佛慈悲(6) 俩人站在白云寺门口,赵怀安百思不得其解:“你要出家当和尚么?” 语气平平淡淡地,却能感觉到一丝不悦。 “不,我想借白云寺藏书阁的经书一阅。”尤哥回头看着赵怀安,握住他的手。 剧情已经被打乱,此时尤哥是万不可能再将赵怀安送到某处偏僻山村,让他一人孤独的待上数十年。 尤哥舍不得,也不愿如此。 大殿内,尤哥对着一旁的小和尚说道:“小师傅,你家方丈可在寺中。” 小和尚微微点头,随后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温和:“敢问施主是因何事找方丈?” 而后,又移开目光落到了赵怀安身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脸上神情凝重,似是见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怪物’。 尤哥对此仿若未见,他仍是站在一旁笑吟吟地道:“家兄患有重疾,想请方丈帮忙诊治。” 小和尚神情严肃,道:“依小僧之间,施主这位家兄怕不是患有重疾这么简单。” 尤哥笑容不改:“小师傅,我说家兄患有重疾,那便是患有重疾。” 话落,男人身上涌出的力量,恐怖如斯,让小和尚面色变了又变。 他还从未见过,凡间修士中有这般修为高深的人。 眼前这位男子年纪轻轻地,就达到了这般高度,且见他眸色清明,也不似穷凶恶徒之辈,怎么净干出这些糊涂事? 小和尚劝诫道:“施主,你是修士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怎可……” 殿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不得无礼。” 小和尚连忙看门口的和尚行礼道:“方丈……” 方丈微微颌首,转头看向尤哥,只不过眼神中带有不解:“施主所谓何事,贫僧已然知晓。” 尤哥问:“那方丈的回答是?” “施主当真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辞辛劳只为旁人积攻德而毫无怨言?若是施主做不到,贫僧还有一法……” 尤哥微笑着打断方丈的话,语带坚定:“方丈且放心,我若是不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知道方丈要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建议自己除掉赵怀安罢了。 别说尤哥做得到,就算他做不到,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赵怀安。 “施主且随贫僧到藏书阁走一趟。”和尚说完,视线又移到了赵怀安身上,分明是看着赵怀安,话却是对着小和尚说:“无忧,赵施主就交给你了。” “方丈不能让……” 尤哥还想说什么,却被方丈打断。 “进入藏经阁必须是寺中之人,所以施主须得拜入我门下。” 尤哥倒是不曾听过这个规矩,看向赵怀安的眼神挣,隐隐闪过几分挣扎,但更多的是不舍。 “方丈,在下已有家室。” 方丈听到这话,神色似有些触动,道:“当了和尚,还可以还俗,寺中也有不少的俗家弟子。” 尤哥闻言,当即行跪拜大礼:“拜见师傅!” “好徒儿快快请起。”和尚微微思索,道:“法号,忘尘。” 忘记前尘往事么? 尤哥心道,这和尚难不成以为自己有佛缘,真的动了收自己为徒的心思? 我佛慈悲(11) 尤哥微笑:“我为什么要教你?” 少年懵逼了。 “前辈您这说的好好的,怎么能反悔呢?” “我有答应你吗?一个时辰前,你一口一个淫贼拿命来,不好意思我没这么大度。”尤哥牵着自己的小媳妇走出了房间,徒留少年一人风中凌乱。 老实说,尤哥本人倒是还挺大度的,但谁叫他阴阳怪气地说赵怀安是个死人呢。 赵怀安怎么死的,尤哥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过不去的坎。 “宿主啊,这少年是个有重要戏份的主角。”一直不曾开口的舍己为人,再次上线冒泡。 “你可别将人得罪死了,咱不兴和主角互怼的事情,这个太亏。”舍己为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尤哥,企图打消尤哥怼人的念头。 “统砸,你智商充值了多少?”尤哥对舍己为人的智商深深担忧中。 舍己为人听到这一句话,整个系统懵了个大笔。 啥情况? 话题咋拐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舍己为人还是老实的回答:“充值了俩百。” “花了多少积分?” “……三四千吧。”舍己为人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用你自己的积分么?”尤哥追问。 舍己为人想也不想便道:“那!当然是我自己的积分喽!” “系统这么好赚积分的么?”尤哥可没忘了,上个世界中雷疯系统,所有任务完成之后能获得多少积分,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也就是说,一个位面,他大概能获得一千积分。 而如今,尤哥账面上只有三四个积分。 “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统格!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我要上诉换了你这个任务者!”舍己为人愤愤不平地喊着,洋装出一幅极度愤怒的模样,希望能让尤哥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你个半残系统除了我还会有人接手么?” 尤哥心里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舍己为人是不会走的,它主子还没复活,它哪敢真的撒手不管了? “你这是对本系统的歧视!本系统要向上申诉请假几天!哼!”舍己为人气呼呼地下线了。 胖圆圆的身体坐在系统空间的地上,忽然背后一凉。 舍己为人暗道:不妙! 那鬼畜糟老头子沈长川又来了! 舍己为人心里挖槽握草的,但面上丝毫不显,堆满笑容,起身迎上去:“大人,您怎么来了!” 沈长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来看看你。” 舍己为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这……多不好意思啊!”劳资需要你看吗? 还没等它吐槽完,整个人就被沈长川打包带走了。 而另一边,尤哥突然就连接不上舍己为人了。 他暗道:难道这货,还真的请假走了么? 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如果可以打分,他一定要给个差评! 闹市中,尤哥牵着赵怀安四处闲逛,面对旁人诧异地眼光,他视若无睹。 “听说了吗?首富宋家给天上门送银子,说是家里有鬼怪作祟,希望天上门能派出一位有本事的道长捉鬼,谁知道那天上门直接将人赶出了门。” “还有这等奇事?道士竟然见死不救?” “谁说不是呢?”边上的叹了口气,领着自家婆娘儿子回家去了。 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开。 尤哥见赵怀安似是很感兴趣的模样,便开口向对方询问:“瞧瞧去?” 赵怀安道:“你猜不出宋家出了什么鬼?” “仅凭几句话就能猜出宋家出了什么事,赵宗主当你弟弟是神仙么?”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缓缓走近一位穿着翠绿色衣裳的男子,头上束发的玉石也是绿色,从头到脚但凡是有颜色的饰品,无一不是绿色。 赵怀安问:“阁下是何人?” 来人微微一愣,神色似是不敢相信:“赵宗主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尤哥挡在赵怀安面前,语气平淡:“记得你作甚?一个叛主的人还需记在心上?” 这位绿公子,姓卢单名一个青字。 原先卢青是赵怀安的心腹,后来被赵济成记恨上起了杀心。 赵怀安对赵济成一向是有求必应。 赵济成想做什么,赵怀安不仅不阻止,还会在暗中推波助澜。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更何况,合欢宗那有什么真的忠心之人。 卢青便叛出了合欢宗,投入魔教。 听到尤哥这席话,卢青当即怒红了脸,骂道:“赵济成!若不是你对我怀恨在心,我怎会叛教!若不是你……” 卢青还未说完的话,就被尤哥打断。 “卢青,你还是消停下来吧。可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赖?我当初只不过是想削了你的职,谁知道你竟然联合外教之人一起对付我,甚至在我回教的路上暗杀我。” 赵怀安听到后面,看向卢青的眼神中已经泛起了凉意,他虽未说话,却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卢青一看赵怀安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踩了赵宗主不能触碰的底线? 可谁踏马会想到,有人会将另一个人当做自己的底线? 他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卢青苦笑道:“赵宗主还是快些离开吧,切莫等我家教主来了,那就走不掉了。” 尤哥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卢青长老未免太高看你家教主了。” 显然,卢青还不曾知晓曲长风和林清云,俩人合力都不曾将尤哥杀死的事情。 仅凭一个曲长风,尤哥还未曾放在眼里。 “赵济成几日未见,你这说话的口气却是越发的大了,这话你哥都不敢轻易说出口,你凭什么说得如此轻松简单?”卢青显然对尤哥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手里的剑也开始按耐不住,准备蓄势待发。 “卢青,你退下。”空中传来一道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就这声音让卢青脸色大变。 尤哥笑眯眯地看着曲长风:“哟,曲教主咱们又见面了。听说,您前个儿又去青云峰送死去了,只不过半途中来了一个白云寺的和尚捣乱,让您的送死大计没能完成。” 我佛慈悲(12) “我都替您可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送死,偏偏被和尚给救了。”尤哥说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曲长风倒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吟吟地看着尤哥,眸里闪着意外不明的光,感叹道:“远在临城,赵公子的消息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尤哥在他魔教安排了眼线。 尤哥笑问:“在下倒是不知,魔教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做善事了?” 前方十米处,立着一府苑,俩座高大的石狮在门口俩处,朱红色的门,有着一股潮湿,被阴气覆盖,令人不适的感觉。 曲长风也不解释,领着下属施施然的离开了。 尤哥与赵怀安刚到门口,便瞧见一个神色落魄的男人坐在门槛上,边上放了几个空酒坛子。 “你们可是来帮助我的大师?”男人一见到尤哥,那双爬满绝望的眼里,亮起了一丝希翼。 “这位公子,还是先起来说话吧。”说完,尤哥不着痕迹地拉着赵怀安退后几步。 洁癖症犯了。 尤哥举止间没有透漏出嫌弃的意思,脸上仍是笑眯眯地,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叫人看了倍生好感。 “啊?”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师,先和我进来吧。” 男人简单地招呼着尤哥与赵怀安二人。 “大师,是这样的……” 男人叫宋应生,父亲是临城有名的富商,说是临城首富也不为过。 这件事还要从宋应生赶考的事情说起,他在归乡途中救下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宋应生好说歹说,不需要报答。 这位姑娘偏偏要跟着宋应生,说要报答,做牛做马,当丫鬟婆子都行。 姑娘自称红叶,生于某偏僻的小村庄。 宋应生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想着自己也救了人,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 就这么一路将红叶带上,红叶也答应的好好地,等到了临城就去寻自己的亲人,不再跟着宋应生。 到了临城之后,红叶也确实如自己所说那样和宋应生道别。 却不曾想,等到宋应生回家之后,又见到了红叶,那个时候,红叶已经成了他父亲的小妾。 人各有志,宋应生只当自己从未见过红叶。 红叶倒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在宋应生面前,举止间似有勾引之意,有好几次差点扑倒了宋应生身上。 更是在某天,红叶脱了自己的外衣,算计好宋父到来的时间,在宋应生房里大喊说:宋应生非礼她。 宋父虽然沉迷美色,却还到了没有脑子的地步。 他的姨娘,为什么要跑到自己儿子房里? 宋父决定将这个不知廉耻勾引他儿子的女人乱棍打死时,红叶突然消失了,府上除了宋氏父子,其他人好像从来都没见过红叶一般,对红叶这个人毫无印象。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红叶消失的第三天开始,宋父突然暴毙与自己房中,死状诡异。 一行血泪自眼角滑下,嘴角上扬似是在微笑,嘴里的舌头吐得老长,像是被人死劲拽出来,呈跪立姿势,似是在忏悔。 从此以后,每月初四宋府都会死上一个人。 从宋父开始,再到宋夫人,小妾,儿子。 如今,宋家死得就剩宋应生一人了。 宋应生跪在尤哥面前,哀求道:“大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 尤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宋公子还是先回屋换件衣服吧。” “大师若有需要,尽管吩咐碧荷。”宋应生简单的客套几句,便借言离开了,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太过失礼。 尤哥低头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点心,随手捏起尝了尝,抬头看了一眼赵怀安,笑得一脸贼样:“娘子,来为夫喂你吃点心。” 说话间,指间出现一道符文没入点心中。 尤哥将点心递到赵怀安嘴边。 赵怀安虽是不赞同,却还是乖乖地张口将点心吃下。 见状,尤哥眼里的笑意愈深。 这么乖,倒是叫他都不好意思欺负了。 尤哥歪头看着赵怀安,“娘子,你觉得在宋府上作怪的是人是鬼,亦或者妖?” 赵怀安面无表情地说道:“鬼。” 这宋府的阴气,浓密程度差点都叫人以为进了鬼宅。 但凡有点眼见力的人,都能看出。 从门外走来的宋应生,听闻这句话,差点都站不稳了,几乎快昏倒在地,他扶着一旁的桌子,“前辈,这位小公子所言当真?” 尤哥道:“当真。” 论辨鬼,鬼王还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么? 宋应生跌落在地,神色间似有哀痛悔恨,自责不已。 尤哥见到宋应生这副模样,哪能不知道事情有异,对方似乎已经猜出了到底是谁在作怪。 “宋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尤哥笑吟吟地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捏着模样精致好看的点心,先是自己尝了一口,然后才递到赵怀安嘴边。 宋应生此时脸色苍白,状似被吓得不轻,嘴里念叨着,声音低若细纹:“芸娘……回来报复了。” 芸娘? 尤哥咋一听到这名字,心中三三两两的猜到了些什么。 没得到证实前,还不能肯定。 宋应生失声痛哭,跪在地上,神色哀泣:“芸娘!你这是要我宋家断子绝孙啊!” “宋公子可否说说,这芸娘是何人,又与宋家的事情有何关系?”尤哥淡淡地问了一句,也不似感兴趣的样子 倒是一副,共办公事的模样。 宋应生从地上站起来,宽大的袖子挡住正脸,似乎在擦干脸上的泪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半响之后,宋应生恭敬地对着尤哥道一句:“大师,且随我来。” 尤哥笑了笑,表示疑惑:“这里也没有外人,宋公子何不直说?” 宋应生为难着看着赵怀安:“这位……罢了,罢了,反正都是宋家造的孽,说与一人听,与说给俩人听又有何区别?” “当年,宋家只不过是临城一个开脂粉店的,日子不算富裕,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宋家生意好起来之前,左边搬来了一户人家……” 我佛慈悲(13) 那个时候的宋父,左右不过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新邻居,他当然要去拜访拜访,窜窜门子了。 这一看,宋父就瞧上了人家的女儿——芸娘。 俩人也算是俩情相悦。 芸娘手巧,时常会帮着宋父做胭脂,时间久了也做出了自己的门道。 当然,芸娘只是帮着宋父做,从来没有想过其他。 偶尔,她也会倒腾倒腾,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希望可以做出更好的胭脂。 事实证明,努力必有回报。 芸娘终于做出来了,这胭脂一经摆上台,就被多数人争相购买。 原本一直不喜欢芸娘的宋老夫人,想将芸娘的方子变成自己家的。 对于俩人的婚事也就默许了。 毕竟,芸娘嫁给了她儿子,芸娘有什么东西都成了她儿子的。 俩家婚事定好,正准备结婚时。 芸娘的父亲死了,因为要守孝,俩人的婚事也耽误了。 这一耽误,就耽误了三年。 头一年还好,到第二年宋家因芸娘的方子,生意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亮。 很多以往不曾打上交道的人,都纷纷主动与宋家交好。 见惯了大门户里出来的大家小姐,宋老夫人也就越来越看不上芸娘了,当官老爷家的人来说时。 宋老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宋父初觉不妥,被宋老夫人几句反正你与芸娘的婚事也未办,谁知道呢? 你若是不听娘的话,就是不孝! 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宋父哪敢不应? 宋父与管老爷家小姐的大婚之日,芸娘才知道真相。 芸娘虽未与宋父办婚席,却早早地便住进了宋家,得知此事她一时间无法承受,哭喊着说要拆穿他们的真面目。 宋老夫人,哪能容芸娘坏了她儿子的好事? 为了不叫人知晓,宋老夫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芸娘,尸体就埋在宋家院里的红枫树下。 宋应生应该是宋父与管家小姐的儿子。 按理来说,宋夫人应该是不知道有芸娘的存在,这位宋公子更是毫不知情。 宋应生跪在地上:“前辈,求您救救我!” 被上一辈人的事情牵扯,他何其无辜? 尤哥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间中的某一角落。 阴气沉沉,似有什么脏东西在哪里。 “她来了。” “哈哈哈哈哈!”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凄惨、诡异、令人耳膜遭不住的尖锐笑声。 “谁都救不了你!” 红衣女鬼从凭空出现,脸上布满鲜血,整张面容都已经看不清,指甲老长了,如鲜血一般的红,看得人心里发毛。 粘稠的血从红衣女鬼衣角处流了一地,这画面堪比国外大片特效。 尤哥默了默,牵着赵怀安往边上退了几步。 红衣女鬼见状,笑容不听,以为尤哥是怕了,正准备一鼓作气,直接灭了尤哥。 她那双大约有一米长的指甲刚触到尤哥面前,还没碰到肌肤,就已经开崩裂。 “啊啊啊啊!”红衣女鬼痛的到底大叫,身上的阴气也开始四处流窜。 红衣女人缓了好大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再次飘到尤哥面前,却不敢动手了,而是警惕地看着尤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尤哥下意识地瞅了赵怀安一眼,他还没开始动手呢。 嘻嘻嘻嘻~媳妇对我真好! 好开心啊! “我劝你宋家的事别管!别惹祸上身!” 尤哥对红衣女鬼的话视若无睹,他沉浸在被媳妇保护的甜蜜中。 “喂!听没听到我说话!” “……”尤哥盯赵怀安,别和我说话,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喂!” 红衣女鬼只觉得自己身为厉鬼的脸,被眼前这个男人狠狠地打了。 妈的! 简直就是欺鬼太甚! 太不把她这个鬼当做一回事了!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那双好不容易长蓄好,如利刀一般的指甲崩裂了。 红衣女鬼心里就有些犯怂。 “喂!你一定要保这个宋家的人么?”红衣女鬼底气开始不足,虽然是厉鬼,但她还是一个长脑子的厉鬼。 宋应生一脸懵逼,这女鬼刚开始还不是挺横的么? “这个人我不杀了,其实想想他还挺无辜的啊!那个……”红衣女鬼干笑几声,场上没人搭理她。 真踏马老尴尬了。 红衣女鬼化成一道红烟,飘到门口时被拦下了,仿佛整个房间都被人下了结界。 红衣女鬼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先前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知道幽冥鬼界么?” 红衣女鬼听到这俩个字,头都快炸裂了。 马勒个级别,作为鬼谁不知道幽冥鬼界是什么地方么? 那可是鬼界扛把子,俩位鬼帝居住的地方! 宋长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愣着俩只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红衣女鬼:“芸娘,你真的不杀我了么?” “我特么杀你干什么,闲的没事干吃饱了慌得么?”芸娘想也没想便怼了一句。 如果她真想杀宋应生,这家伙还能活到现在? 只不过瞧他有点好玩…… “大爷,你问幽冥鬼界干什么?那个地方活人去不了……” 尤哥笑眯眯地打断芸娘的话,“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你老实回答就是。” 芸娘点头:“知道。” “想去么?” 芸娘猛地摇了摇头:“不想!” 她曾经听过同伴说,凡是去幽冥鬼界的小鬼,都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撑死了不过死了五十年的厉鬼,她哪敢跑去幽冥鬼界凑热闹? 尤哥道:“不去,就死。” 芸娘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还能有人说出这样的蠢话! 她明明早就死了好吧? 心里吐槽着,芸娘面上不敢有丝毫显露,自己如今已是人家砧板上的鱼,她哪敢去嘲讽? “大爷,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尤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仅仅是瞧了一眼,他就能猜出这个厉鬼心中想的什么。 “那你是选择魂飞魄散了么?” 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跑腿的,不听话打杀了再寻一个便是。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红衣女鬼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贫嘴了!您说啥就是啥!” 我佛慈悲(14) 嘤嘤嘤嘤! 她只不过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可怜鬼!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尤哥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细长的手指捏起糕点,动作看着优雅,说不出的好看。 他咬了一口,旁若无人似地递到赵怀安嘴边。 芸娘:…… 老娘特么不是来吃狗粮的! 桌上的高点,已经被尤哥分成几部分,摆在赵怀安面前的那部分,糕点的形状小巧,精致。 香糯软甜的味道,时不时地飘出,令人垂咽三尺。 尤哥笑道:“我缺个跑腿的。” “小人愿意跟随先生,为先生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芸娘立即跪在地上,此时她不能说出一个不字,就算尤哥让她跑到道士庙,她也干! 否则,能不能见到明天的月亮还另说。 尤哥听到这番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你……很好。” 真特么戏精一个。 当一个跑腿的,整的像壮士断腕,有去不回一样。 宋应生见尤哥简简单单的就将一直困扰自己的厉鬼芸娘收服,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师!” 随即递上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大师,这是您的报酬!” 芸娘嘿嘿的笑了俩声,走上前将银子收下,在尤哥看不到的地方冲宋应生做了一个鬼脸,恐吓道:“傻小子,老娘告诉你,有朝一日我从他手里逃脱,定要回来找你!” 芸娘这话说得自己心里都没底,能不能活着从幽冥鬼界出来还不一定。 偏偏对方跑去送死,自己还不得不一起陪着。 毕竟能多活几天,谁愿意立即去死? 更何况,是已经死了成为厉鬼的芸娘,她要是再死也只能是魂飞魄散了。 尤哥抬了抬眼皮,看到芸娘那张恍若血口大盆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将你的血收一收,脸整的干净些,否则我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洁癖又犯了。 似乎除了对自个小媳妇,任何人都会他被嫌弃。 “啊?”芸娘一脸懵逼:“先生,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威风吗?” 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快吓死了好不好? 芸娘觉得自个这样子特好,不过先生已经发话了,她只好不清不愿的将自己倒腾的,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尤哥停靠在树上,眼神看着不远处的行人,示意芸娘道:“你去问路。” “好的。” 芸娘片颠屁颠的跑过去。 收拾干净的芸娘,露出了一张好看的面容,虽然没有令人惊艳,但胜在看着顺眼,越看越好看那种。 芸娘走过去,笑着问边上的人:“这位大哥,请问希芸村怎么走?” 原本还在笑着和同伴聊天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地看着芸娘,问:“你去希芸村干什么?” 芸娘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只见她神色忽然哀伤起来,“公子,你有所不知,我是去希芸村探亲的,却在路上被人劫持。” 说话间,她踮起脚尖,附在男人耳际道:“大哥,您看见那边的俩个人了么?”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芸娘,也没推开她,问道:“嗯,然后呢?” 芸娘哭诉道:“就是他们劫持的我!大哥您一定要救我!” “他们劫持你干什么?” 芸娘:“……” 听到这话,她连哭都差点忘了,刚收拾好情绪,就听到男人道:“我看着他们倒像是被你劫持,你要说是劫色,这俩人你比谁好看?” “劫色的可能性排除了,那就剩劫财,可从他二人的衣物用品来看,可见一定是出身富裕之家,而你粗衣麻布,这衣裳款式还是几十年的……啧啧!” 芸娘忍下想打人的冲动:“你可以闭嘴了,我家主人让我来问路。” 男人好奇地打量芸娘,反而又问了一句:“希芸村如今是一座死村,你们去哪里做什么?” 芸娘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我只是个代主人问路的,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那我去问问你主人。”男人也不多做纠缠,绕过芸娘,大步走到了尤哥面前。 芸娘苦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尤哥停下调戏赵怀安的动作,若无其事地靠在树上,笑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问路了么?为何要麻烦这位公子亲自跑一趟?” “先生,是这位公子非要来的,我拦不住!”芸娘弱弱的说了一句话。 男人眼神如老鹰般锐利,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赵怀安,似是怕惹了尤哥不快,迅速收回了视线,也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养了一只厉鬼做跟班,身边的同伴看着也不似活人,一行三人,除了你没一个活人,先生倒真是胆大呢。” 他不难看出,这人和身边的同伴是断袖。 世间也难得看见这种……连对方死了,都不嫌弃,不放弃,不害怕的痴情人了。 尤哥笑笑,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问了一句:“公子好眼力,看公子的样子似乎也要去希芸村?” “不错,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公子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都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了,还敢要求结伴而行,真让人佩服。” 男人道:“所以,先生可否看在我与你一样胆大的份上,同意呢?” 尤哥反问一句:“你若是我,会答应么?” 男人默了默,若是换位思考,他不会答应。 “想必公子心中定然有了答案,告辞。”尤哥领着自个的鬼王小媳妇,和小跟班厉鬼,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济成。” 忽然,尤哥耳边响起赵怀安的声音。 他回过头,问:“怎么了?” “你我不是兄弟吗?” 尤哥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他里赵怀安的态度只有一步之遥,却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出的抗拒。 瞬间就拉开了俩人的距离,仿佛隔了高山大海一样,遥不可及。 赵怀安道:“你趁我失忆,就拿话骗我是吗?我虽然不记得一切,但我知道,我是不会同你在一起的。” 就算喜欢也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 尤哥脸上的笑容一滞,半响之后,扬起比之前更为灿烂欢喜的笑容,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佛慈悲(15) “兄弟那如何?我喜欢你,我想同你在一起,兄长会拒绝我吗?” 赵怀安沉默了,道:“会。” “我若是强迫兄长?不给哥哥拒绝的机会呢?” 赵怀安看不出尤哥修为深浅,但他若是反抗,定然会伤了对方。 “所以,你……” 尤哥话还没说完,赵怀安就在原地消失了。 徒留尤哥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不是没那个能力将赵怀安留下,而是不舍再强迫对方。 芸娘晃悠悠地飘到尤哥身旁,疑惑道:“先生?公子怎么丢下您一人就走了?” 尤哥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心里也郁闷,对待其他事上,尤哥尚能保持平常心。 “那,咱们还要去希芸村吗?” 尤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到前方。 他道:“去,为什么不去?” 此行的目的地,本就是希芸村,难道因为媳妇跑了就不去? 芸娘问:“先生不去追公子吗?” 尤哥似笑非笑地看着红衣女鬼,眸色深深,“你觉得我能追上鬼王?” 鬼王,这还是芸娘第一次从尤哥口中听到这个词。 芸娘心中警铃大震,怪不得他们要去幽冥鬼界。 对尤哥的话,芸娘深信不疑。 一般鬼怪,总会对鬼王有天生的惧意。 鬼界原先只有俩位鬼王,现在又多出一位,定然是要去幽冥鬼界走一番。 鬼不像人类那么复杂,俩位鬼王和谐的不得了,更是住在一处。 “走,去希芸村。”尤哥扔下这句话,就顾自离开了。 芸娘站在原地,暗自挣扎了一番,选择默默地跟上。 妈的,这人难道一点都不怕自己趁机溜走么? 有些话,芸娘在心里想想就过了,她还是不敢逃跑,怂的很! 那位公子可是鬼王啊! 能和鬼王攀上交情,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水涨船高! 希芸村,外人称之为死村。 所见之处,杂草丛生,房屋破旧,处处布满灰尘,蜘蛛结网,处处可见。 芸娘当了几十年鬼,什么脏乱差的环境没瞧过? 她面不改色地挑了块地方,盘腿坐下,问:“先生,咱来这里干什么?” “等人。”尤哥淡淡地吐出俩个字。 芸娘心道:等人,等谁? 之前,他与鬼王一路同行,等得应该不是鬼王,难不成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尤哥没有解释的意思,芸娘也不敢问,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视线从房顶移到地上,再移到屋外的杂草上。 最后,她无聊地看了眼前的男人。 面如冠玉,那是令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惊艳的容貌,细看之下,那眼那眉似乎更加好看,似技术高超画师画出的仙人。 眉目如画,眸色深深,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虽能看出是套靠,却不叫觉得厌烦。 真特娘的好看。 芸娘默默地收回视线,脑海中又联想到在宋府看到尤哥时的情景。 尤哥神色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人,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极为合适,一身的气质逼人,仿佛降临人世的君王,高不可攀。 让人忽略了那近似妖孽的面容,尤哥捏起桌上的点心,递到白赵怀安嘴边,神色温柔,含情脉脉。 赵怀安容貌比之尤哥也毫不逊色,俩人一人穿着红衣,一人穿着白衣。 站在一起当真是相配极了,让人只觉得善心悦目。 龙阳断袖。 俩人之间的关系,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 在修士多如狗的修真界,女人甚少,谁还管你伴侣是男是女? 是个人就不错了。 芸娘看到尤哥离开,连忙飘过去。 “先生,你要去哪?” 尤哥道:“随意逛逛。” 他隐约记得,女主似乎在希芸村的义庄捡到了赵怀安。 按照剧情不可抗拒之力,女主应该还会在义庄和赵怀安碰面。 一人一鬼,就在荒无人烟的村子里闲逛起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嘻嘻嘻~新嫁娘!嘻嘻嘻~” 声音由远及近,尤哥站在路中间,他面上的表情未有变化,仍是浅笑的模样。 “先生,这里那有什么人家……” 芸娘的话音未落,俩人面前就出现了一顶花轿。 花轿旁有四位穿着喜服的小童,侧脸俩边分别涂上了胭脂。 花轿,喜服。 明明是极为喜庆的事情,但从却叫人从脚底板窜起一股寒气,直入心头。 芸娘坚定地说道:“这不是人。” “……” ‘啪嗒’一声,花轿停在尤哥面前。 花轿红帘被一阵阴风吹开,一双白如雪的芊芊细手伸出,缓缓走出一位着风光霞帔的女鬼。 女鬼娇笑着,手里的喜帕遮住嘴角,笑道:“呀~好俊俏的小郎君。” “小郎君可有婚配?若是没有,不如与我共结良缘!” 女鬼哪能看不出,尤哥还是童子之身? 尤哥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想起来了,这特么是……女主遇见赵怀安时的情景。 女鬼看上了赵怀安,想将人强抢回去。 女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女鬼打跑。 尤哥沉默着,他四处瞅了瞅,怎么没有女主来救他呢? 明明,他长得也不差啊! “嘻嘻嘻嘻~你没有男主光环,不配被救!”尤哥脑海里响起舍己为人幸灾乐祸的声音。 一阵白雾过后,赵怀安立在尤哥身前。 舍己为人的笑声嘎然而止。 正准备再嘲讽尤哥几句的舍己为人,气呼呼地下线了。 “这位小郎君,也好俊俏,到底选哪个呢?”女鬼为难的看着二人,不舍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移动,她摆摆手,叹气道:“这让奴家我真是左右为难。” 随着一声娇喝,女主头顶着闪瞎眼的光环,挡在了赵怀安面前:“在本天师面前,你这野鬼还不快束手就缚!” 而后,她软声安慰赵怀安:“小公子莫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被忽视的尤哥,眼睁睁地看着女主逞英雄。 妈的,还敢撩他媳妇,活得不耐烦了么! 舍己为人在尤哥脑海里大喊:“宿主!淡定淡定!冲动是魔鬼,那是魔鬼不能杀不能结仇!” 这声音吵得尤哥,分分钟想拆了舍己为人。 我佛慈悲(16) “我说你们魔教什么时候开始改性了啊?”女鬼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巴微微张大,显得很是吃惊。 女鬼一副‘我都懂我能理解的模样’:“你该不会是也看上了,这二位吧?” “来和姐姐说说,看上谁了,姐姐今个儿心情好就让给你了!” 女鬼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这一番话下来,小姑娘气红了脸:“你瞎说,我才不是!” 女鬼叹了口气,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小姑娘:“难不成是俩个都看上了?” “我说,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好歹给老娘我留一个好吗?” 尤哥抬起眼皮,打量着赵怀安。 半会未见,赵怀安身上的白衣已经变色了,红白相间。 红为喜气之意,白色是丧事,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只鬼身上出现俩种。 煞气与怨气并存,这到底是去了哪一趟? 尤哥在心里默默地想道:难不成,恢复了记忆? 此时赵怀安忽然转过身,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尤哥,眸色深深,藏着让人看不清的神色。 “哥哥?”尤哥轻声唤了一声。 赵怀安神色颇为冷淡,对着尤哥的态度也变得疏离起来,“有事?” 尤哥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百感交集。 面对赵怀安的冷淡,尤哥心中忍不住的难受起来。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有些东西是不受人控制的。 尤哥收敛好情绪,笑道:“哥哥,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冷漠了?” 赵怀安道:“人鬼殊途,你还是离我远些好。” 尤哥听到这话,想道:这应该是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如果恢复记忆了,赵怀安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毕竟,赵济成可是亲手杀了他。 不远处和女鬼打成一团的女主,耳尖的听到这句话,她跳到一旁,惊讶的看着赵怀安:“你是鬼?” 顿了顿,她指着尤哥问道:“还是说,你是鬼?” “本事还没修炼到家,还敢出来闯荡,也不怕堕了你师傅的名声。”女鬼啧啧了几声,那位后出现的男人,身上的煞气与阴气,都快将整个希芸村给覆盖了。 这姑娘还能辨认不出,也真是个人才。 女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笑三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天生就分不清人和鬼。” “赶紧哪来回来去,老娘不就想成个亲了却心愿吗?”女鬼瞅着面前的小姑娘,语气忽然变得不善。 女主疑惑道:“你不是想成亲吗?找个鬼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祸害好端端的?” 女鬼:难道告诉她,方圆百里的男鬼们,一听见自己要成亲,吓得一夜之间全部跑光了么? 没跑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女鬼叹了口气,问:“你这一路过来,有看到几个人或者说是鬼么?” “没。”女主摇了摇头,突然可怜起女鬼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啊!” 女鬼装模作样的,用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神色哀痛:“可不是么?” “所以,你就……” 女主正色道:“但是你强迫别人和你成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等女鬼回答,女主宽慰道:“你还是把你那顶鬼花轿先收起来吧,等我回教里帮你问问,有没有认识的鬼修,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怎么办,突然手痒想弄死她!女鬼手中开始默默地蓄力,一团以肉眼看不见的阴气球形成。 女鬼一抬手,阴气球打向了女主的方向。 因为女主辨认不得鬼与人,也就是察觉不出阴气的存在。 那团阴气迅速打中了女主,却对女主未有丝毫伤害。 女鬼惊掉了下巴,面色凝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啥啊?”女主一脸懵逼的看着女鬼,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鬼以为对方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 所以,女鬼依着女主的话,乖乖地收起自己那顶拉风的鬼花轿,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时刻警惕地瞅着女主。 “你瞅我干啥?” “瞅你咋滴!” 一人一鬼互瞪了老半天。 尤哥也站在一旁看了老半天,赵怀安站在一旁,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女主瞅着女鬼:“小花,你还成亲不?” “小花你叫谁呢!这么土的名字……”女鬼听到这称呼,嘴角狠狠一抽,“不对啊,我是来抢人成亲的!” 女鬼小花嘿嘿的笑着,一阵红光闪过,眼看就要碰到尤哥,一股带着煞气的风细项了女鬼。 女鬼迅速避过,却还是被煞气刮到,狼狈地后退数十步。 “兄弟,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人咧?”女鬼狐疑地瞅着俩人,打量的目光在俩人间来回晃动,她摸着下巴,“难不成你俩是断袖?” “白瞎了长得这么好看……” 话还没说完,原地已然看不到女鬼。 女主眼里燃起熊熊烈火,神情激动的看着俩人:“你们真是断袖吗?” 赵怀安见女鬼离开,随后也消失了。 女主见状,疑惑道:“咦,他怎么走了,你们不是么?” 尤哥:“……”妈了个鸡,鬼王了不起啊! 想开就来,想溜跑的贼快。 “咦~你要去哪?” 尤哥道:“鬼城。” 幽冥鬼界,又称鬼城。 “巧了,我也要去鬼城!咱俩顺路一起呗?” “不,我拒绝。”尤哥想也不想便回答,带着女主就表示,这一路他的麻烦必然不少。 女主尝试着努力说服尤哥,“咦~要不要这么冷漠,咱俩顺路,路上还能有个照应呢。” 几次无果之后,她索性闭了嘴,虽然脚程远不如尤哥快。 但头上盯着女主光环,她还是追上了尤哥。 “兄弟,等一等我么,不要那么急着赶路,咱俩聊会天呗!” 尤哥仿若未闻,他打量的目光四处移动。 少了一只跟班女鬼。 女主见状,问道:“你在找什么?” “鬼城,没有鬼带路,活人进不去。” 女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微微低垂着头,大拇指在食指上滑动了一下,流出了三俩滴鲜血。 血珠活跃的跳动着,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我佛慈悲(17) “虽然我看不到阴气,但是我的血可以。” 尤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泼她冷水:“你怎么确定找出的,一定是我要找的?” 女主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你不是要方才离开的人——哦不是鬼。” “还真不是。” 尤哥说完,顾自离开。 女主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而后离开的方向与尤哥相反。 “宿主,你确定不跟着女主走吗?”舍己为人的声音再次蹦出来:“跟着女主有惊喜哦!” “哦。” 简单的一个字,很是冷淡。 舍己为人有些丧气,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宿主,咱这个世界有支线任务还没完成呢。” 它本来就是任务型系统,不是单独为某一人而存在。 “什么任务?” 尤哥挑了挑眉,差点忘了还有支线任务的存在。 上个世界,是日行一善,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要干什么了。 【叮咚!触发支线任务:临渊远行。】 尤哥静静地等了一会,还不见舍己为人解答,他主动开口道:“说人话。” “宿主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你这样会没人喜欢的!” 尤哥冷漠脸:“哦,你开心就好。” 【临渊远行指俩个人,一个就是方才那个带着花轿四处逛的女鬼,还有一个是半路出家的小道士。】 经过舍己为人简单的科普,大致情况如下:女鬼叫做元杏,生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她有一个赴京赶考的未婚夫,叫临渊。 俩家决定在临渊归乡后就举办婚席,却不曾想一场不知从哪刮来的大火,将整个村子上下几百口人全部烧死,无一例外。 临渊回乡后,看到村子被火烧得干干净净,除了未烧完的枯木,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告诉临渊,“你们村子这场大火来得诡异,是鬼祟引起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捉住这只四处造孽的妖物。” 老道士问:“你若是想报仇,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临渊毫不犹豫地点头。 此后,临渊一直跟着老道士修习道术。 道法小成那日,老道士告诉临渊:“为师已经算出那只妖孽所出之地。” 临渊问:“在何处?” 老道士道:“幽冥鬼界,此妖孽身上携带一顶花轿,四处找人与自己成亲,你到了之后,只要问起必定有人告诉你。” 就这样,临渊踏上了去幽冥鬼界之路。 元杏呢终于遇到了愿与自己成婚的男子,她高兴不已,成婚之夜,将自己的死门所在之处告诉了临渊。 望着胸膛上的血口打洞,元杏恶狠狠地瞪着临渊,她想破口大骂。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的面容逐渐与临渊重叠,她苦涩的笑了笑,出口的声音沙哑,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眼。 “阿渊,我是元杏。” 明明只要她不说话,过个千百年就能恢复。 但是她不甘心呐。 身体里那口怨气跑出,‘嘭’一声元杏的身体倒下。 临渊望着眼前那张鬼面獠牙,怎么也不肯相信那是自己的未婚妻。 当尸体倒下,长长地黑发之下,那张清秀的面容,让临渊整个人都懵了。 临渊回到师门,老道士问:“徒儿,你可完成了任务?” “嗯。” “那妖孽的心头血呢?” 临渊沉默,半响之后举起手里的白色瓷瓶子。 老道士急切的说道:“快给为师。” 临渊后退一步,打量的目光从上往下将面前的老道士整个人扫视一遍,目光沉沉,“可是师傅,你没有告诉徒儿,那妖物是我的妻子。” 话音未落,老道士脖间已经架了一把利剑。 老道士吓得冷汗直流,声音都带着颤抖:“徒儿,这个为师也不知道……” 人越老,越是怕死。 “她又死了,连投胎转世为人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师傅对不起了,你必须死。” **** 尤哥问道:“所以,任务是什么?” “当然是让元杏不死啊。”舍己为人迅速将手里的小说本丢掉。 尤哥再次问道:“完成任务积分是多少?” “这个吗……”舍己为人声音很虚,说少了怕尤哥不肯做,说多了又怕尤哥让它赔偿以往的积分。 舍己为人咬了咬牙,道:“……一百积分。” 这已经是它所能承受最大的损失了! 尤哥笑了笑,道:“好,成交。” 他知道,就这一百积分已经让舍己为人大出血了,不能再逼了,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元杏的事情,对尤哥来说只是顺手。 鬼城,并不似人们想象中的恐怖,阴森森的,令人胆战心寒。 反倒似人间的街市那般热闹。 尤哥站在城门口,鬼守卫大哥不让他进去。 鬼守卫大哥拦下尤哥,问道:“留步,请问有出入令牌吗?” “……没有。” 鬼守卫大哥,再次问道:“你有接待人吗?” “……没有。” “嘻嘻嘻嘻~你进不去~”舍己为人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尤哥脑海里响起。 鬼守卫大哥道:“你什么都没有,不能进去。” 尤哥站在门口想了想,问了一句:“这位小哥,请问令牌是什么样的?” 鬼守卫大哥像是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尤哥,听到这句话,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令牌,并且说道:“看到没,令牌上有个大大的鬼字里封着鬼帝的气息……” 鬼守卫大哥话还没说完,看到尤哥拿出的那块令牌,惊讶的下巴都合不起来了。 眼前男人手中的令牌,和普通的通行令不一样,整个金光灿灿,上面所封鬼帝气息也不作假。 这莫不是哪个大人物? 鬼守卫看着尤哥的眼神变了,恭敬地说道:“大人,您快里边请。” “嗯。” 这个世界,尤哥不是白待过几十年的。 有句话说的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尤哥这就叫做,先栽树后乘凉。 其实,他与鬼帝并没有什么交情。 “宿主,你咋什么都有……”舍己为人有点傻眼,这特么还真的如尤哥,他在什么世界都待过。 “活这么久了,也不能什么都没有。” 我佛慈悲(19) 尤哥没有跟上元杏和临渊,而是走了与之相反的方向。 “宿主,你咋不继续跟着了?”舍己为人不解。 尤哥解释一句:“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事。” 他还要忙着去找媳妇呢。 鬼帝居住处,没有辉煌的宫殿,只有三俩间比较雅致的竹屋。 “哟,来了。” 赵怀安还未到,便听到一道有些熟悉地声音,他心里大概知道了是谁。 男人长身玉立,身上所穿衣饰,是为多年之前赵国皇室独用。 赵怀安低垂着眉头,一副很是乖巧地模样:“老祖宗。”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怀安,“你说说你咋就那么傻呢?” 赵郯文,英年早逝的赵国不知道多少的任皇帝。 赵怀安抬起头,问道:“国师呢?” 赵郯文不自然地干咳几声,眼神摇摆不定,“景之,他在睡觉。” 鬼还需要睡觉么? 当然是不需要的。 见赵怀安也没有追问,赵郯文松了一口气。 其实吧,他的脸皮子还是比较薄的。 赵郯文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他问道:“怀安,用不用他帮你教训一下,济成那缺心眼傻逼蛋子?” 其实,早在属下告诉他黄金令牌的主人进了鬼城时,赵郯文就已经从守卫记忆中,看到自己小侄子——赵济成。 这道黄金令牌的主人,是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此时,出现在赵济成手里。 那人死后,赵郯文曾经遍寻鬼界,对方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丝毫踪迹。 却不曾,这家伙自己投胎去了,还投成了自己的小辈。 赵怀安问:“不知济成所犯何罪,皇爷爷要惩罚他?” 他低垂着眉目,叫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语气是止不住的低落。 “济成没错,他只不过是想复国。” 赵郯文听到‘复国’这个字眼,就打心里冒火,“你瞎扯什么?什么时候复国需要手足相残?你可别告诉他,你还没记起你是怎么死的。” 转世之人,一般是不会携带前世记忆。 可若是带着记忆,赵国也不会被灭国。 如今赵济成黄金令牌都掏出来了,应该是恢复了,赵郯文心道。 作为赵国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帝王,赵郯文心情是复杂的。 天下人都说,赵国身怀巨宝,其实只是一个人,受神明所眷顾之人。 这个神明是如今已经成了鬼帝的赵郯文,这个人受他所眷顾之人除了赵国国师,无他。 别人看不到他,但是他们总是很神奇的,知道有他这么个神的存在。 赵郯文从记忆起,他就是神,那个时候,天地间除了他自己再也找不出第二神了。 赵郯文能听见世人所求所愿,但他并不想满足他们。 他们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他时常是一个人,看着渺渺众生。 他想,如果有个人能看到他就好了,哪怕只是随意的聊上几句也好。 他只知道,这漫长岁月,寂寞能将人逼疯。 他不知道,其他神会不会也是如此。 ‘孑然一身,遗世而居’凡人总是向往这样的生活,他偶尔心情不错时,会帮他们达成这个愿望。 可是,他们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渐渐地也变得和他一样厌倦,寂寞。 但是,他们还可以选择死亡了结余生。 而他只能麻木的熬过一年又一年。 有一天,似乎有个人曾走到他身边,温柔的对他说:“王,再等等属下很快就能救您出去了。” 声音撩人心弦的好听,他耳熟至极。 赵郯文不知为何,突然很难过,很难过。 那个人佂了怔,看着赵郯文失声痛哭,神情难掩哀痛,道:“王,他一定会救您出去!” 不忍见他难过,赵郯文宽慰他,轻声道:“会的。” 声音温柔至极,他竟不敢相信,那话会是从自己口中传出。 他究竟是怎么了? 那人听到他的回答,哭得更厉害了,低声抽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郯文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一旁悲戚地看着他。 这之后,赵郯文常常关注他。 作为神,赵郯文能听见任何人的所求所愿。 赵郯文不懂对方为何说要救自己出去。 而救他出去,丝毫在对方心里是个至关重要的事情,同时也难如登天。 不知为何,赵郯文很想帮他达成心愿。 而赵郯文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在即将达成对方心中所求的最后一刻。 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一身狼狈,似乎是被人推了进来。 迈入结界时,往后倒退数十步。 男人笑得很好看,却假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问道:“赵国皇帝?” 赵郯文心里疑惑,这人说的话好生奇怪,可这里除了他自己便没有了其他人。 “你在问我吗?” 男人挑了挑眉,“除了,这里还有其他人么?”“外面有人等着你出去,可是你出去了,有人就会没命。你想让那个人死吗?千年之前,你能为了那个人甘愿进入这里,如今你就要不顾他性命了么?” 恍惚间,赵郯文似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求您不要!您不要进去,为了我不值得…” 他听见自己温声细语的回答他:“莫要妄自菲薄,你值得。” “他活一日,便护你一日,景之,孤心悦你,你可知?” “景之,孤要你活着。忘了孤,好好活着,成亲生子也罢,过你想过的生活。孤亦会…忘了你。” 赵郯文记起来了,一起都记起来了,他曾经坐拥天下,是个普通的人间帝王。 景之是他赵国国师,是他赵郯文放在心尖的爱人。 为了景之,赵郯文什么事都做得出。 “传闻,你曾经与旁人交易,替那人在这里熬上了千年,那人也将自己一身神力赠与你。你想出去自然可以,但那人赠你的神力,在你离开之后便会消失。” “我有个法子,让你可以保留……” 这个男人就是如今顶着赵济成皮囊的尤哥。 赵郯文用了尤哥的法子,从神明堕落成如今的鬼帝。 尤哥被修真界一大群的修士推入封神台,阻止这唯一的神明出世。 封神台,封住的是神,目的是为了夺取神明身上的气运。 我佛慈悲(20) “下面的人告诉我,济成那小子一路尾随你进了城。” 赵怀安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 尤哥自然有法子找到赵怀安所在之处。 他站在竹屋外,里边的人在说什么他不知道。 能确定的是,赵怀安就在里面。 赵郯文在尤哥到的时候,便有所感,特用神识查看一番,“怀安,济成到了。” “你好好想想吧。” 赵郯文轻轻地拍了拍赵怀安的肩膀。 在外等候半天的尤哥,看到走出的人后,仍是那副笑吟吟地模样,似乎一丁点惊讶都没有。 赵郯文心里感叹着,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尤哥道一声:“好久不见。” 尤哥挑了挑眉,似乎听不懂赵郯文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在赵郯文即将开口的瞬间。 尤哥忽然抬起头,手心里还捧着那枚黄金令牌,“鬼帝记忆当真是好,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您还能记得。” 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先生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郯文如何能将先生忘记?” 尤哥笑笑,未置可否。 他那个时候啊,并不是想帮赵郯文,只不过是心里存了怨气,想给这世间带来一些祸端。 他只想活着,可总有人想他死。 “先生,可是对修仙界众人心存不满,欲报复?若是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助先生一臂之力。”赵郯文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国家是如何被灭,自己所宠爱的臣子,又是如何被逼死。 他能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他度量大,而是他出不了这座城。 如今,能帮助他的人来了。 尤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屋里赵怀安的气息没了,又走了么? 不该啊,恢复记忆怎么就开始躲着他了?明明应该报复……这人傻了么? 若是换了旁人,赵怀安定是要报复的。 可这人是他一直所疼爱的弟弟,是他最喜欢的人。 赵怀安如何舍得动手,就算对方有千错万错,他都是舍不得的。 若是舍得,一开始赵济成便不会得手。 只是赵怀安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济成他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还哄骗别人,说自己与他的关系。 尤哥确定竹屋中没有赵怀安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可那笑容却好是刻在了脸上,仅仅是微微弯了弧度,都叫人觉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柔。 尤哥道:“好啊。” 他不是要躲着自己么? 自己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何时。 “三月十五,鬼城的封印我帮你破了,对外宣传,千年前被众人踹下封神台的人回来了。” 鬼城,东西角城墙下,围着三三两两的人。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名门正派的青锋派,曾经出过一位天赋极高的弟子,在青锋派的地位也是极高,这样说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干的几件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咱君上,就算这位一手促成的。比如咱君上出不了鬼城,也是这位一手干的好事。” “妈呀,就算那位倒霉悲催的么?我依稀记得,他可是真正的一位善人,难得一见的大好人,瞧瞧都被名门正派坑成什么样子了?但不是都说,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传闻有假,现在全城上下都在传那位已经转世了,你说巧不巧?他转世成了咱君上的后背,赵国亡国之君的儿子——赵济成。” 半响之后,有人感叹一声:“这修真界是与他有仇吗?转世成普通人,却被修士灭了国,这特么换了谁,谁能忍得下?也不怪他要报复。” 临渊走在城里四处的晃悠,忽然看到一位在不远处摆算命的摊主,他走过去。 摊主对临渊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临渊好歹在鬼城待了一段日子,也知道鬼城里的鬼和人间的人,做生意的法子是不一样的。 在鬼城,卖东西的是大爷。 有些东西,你想买那鬼偏偏不卖你。 临渊走到摊主面前,语气诚恳:“大师,可以帮我算一卦吗?” 摊主懒洋洋地打量临渊一眼,似乎在判断着什么,随后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你这人好生没意思,不算!” 临渊一脸懵逼,他怎么就没意思来了? 这鬼脾气还真是奇怪。 “大师,我……” 临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摊主打断。 “这样跟你叨吧,你命中只有一配偶,而配偶如今是个死人。” 临渊大惊:“死人?” 不过,这位算命的说得也不算全错。 摊主瞥他一眼,便知道临渊定是想茬了,懒得和对方解释,直接掏出一块牌子,扔到临渊手中。 “你到阴水司走一趟吧,去了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临渊还没想明白,方才还在摆摊的摊主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手中的黑铁玄令牌,发着微弱的冷光。 临渊倒是不会怀疑摊主是作弄自己,望着手中的令牌,他挣扎半响,还是抬脚去了阴水司。 阴水司的作用和三生石差不多,但阴水司更为人性化,只要你有人脉,都可以去看看。 弱水河畔之上立着一个小房间,临渊站在石桥上,忽然一阵阴风大起,将他整个人卷进了阴水司。 “小伙子,来干啥的?”临渊耳边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 临渊举了举手中的令牌,他在心里想道:如果是假的,那守卫定然不会放自己进去。 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离开便是。 守卫低低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被裹在黑衣斗篷里,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唉!” “你想看谁?” 临渊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然后将自己死去的未婚妻名字报了出来。 守卫查了一番道:“查无此鬼!” 临渊:“……”假的吧,他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人一看就知道不靠谱! “不过,我顺手帮你查了查其他的,你是个活人,几十年前一场天灾大火将整个村子烧毁,全村上下无一幸免,除了在外赶考的你。你妻子的名字在地府登记处已经改了,叫元杏,咦?竟然是元杏那丫头……” 守卫可不管临渊信不信,他可鬼城公务人员,谁敢质疑他的话,就算想挨板子! 我佛慈悲(21) 临渊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恭敬地问道:“大人,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还真有不怕死的……”守卫想到元杏,接下来的话全都咽下去,改口道:“好吧,你自己看。” 那丫头也算是个苦命,若是死后能得偿所愿,安安心心的投胎去,自己也算是帮了她。 临渊看着那簿上的名字久久不能回神。 再次抬起头,脸上出现了如罪释放的表情,像是突然间就送了一口气,心头上悬着的大口头落地了。 临渊一直纠结的都是,元杏害了自己一家和全村人的性命。 如今被证实,此事与她无关,且元杏本就是他的妻子。 这让临渊怎能不高兴? 既然是命中唯一的妻子,谁还管她是什么? 再者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能不从。 临渊前脚出了阴水司,后脚方才给他令牌那位摊主,凭空出现在阴水司中。 只不过,容貌变了,满脸的皱纹消失不见,那一双看起来有些凌厉的丹凤眼,生的极其漂亮好看,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似是没脾气的老好人。 “事情已经办妥了么?”尤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才,有些精神不振。 守卫恭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一切办妥,请大人放心。” 阴水司的前尘簿可不是谁都能看得,若不是有了上头人的吩咐,他哪敢擅自就给一个活人? 与此同时,尤哥脑海中响起系统冷硬的机械声。 【叮咚!恭喜任务中完成任务:临渊远行!】 **** 青峰山,山脚下聚齐了上百位修士,神色凝重,似乎在商讨着什么紧要的事情。 “掌门,这可如何是好?” 青锋派林掌门,面色也不太好看,他没想到赵济成既然是青锋派的老祖宗转世,更没想到,这老祖宗还与青锋派有旧怨。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掌门,大事不好了,魔教教主又来了。” 林清云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他还来干什么? 送死吗? 如今的青锋派,各大门派谁不再瞻望看热闹。 但是,千年前那件事,青锋派脱不了干系,其他门派就能只神兽我我了么? 林清云想到这,面上的神色恢复了淡定,仿佛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山门前,处靠悬崖峭壁,虽看着极其凶险,但景色却是难得一见的壮观,美丽。 林清云不冷不淡地唤了一句:“师兄。” 曲长风看起来有些动容,但面上的表情转瞬变了,仿佛在看着陌生人,他唇角一勾,冷笑道:“我听说,青锋派摊上事了。” 林清云答的不卑不亢:“师兄所言甚是。” “你身为青锋派掌门,首当其冲,难逃一死。” “师兄所言……甚是。”林清云看着曲长风,那张颇为寡淡,冷漠的面容,此时竟然带了些笑容。 曲长风被他望的心惊,红光闪过,原地的男人已经消失。 他几乎落荒而逃。 其中有一个人问道:“掌门,我们还追吗?” 林清云收敛了笑容,淡淡地下令道:“往后,青锋派不与为魔教为敌。” 有人想问为什么,被边上的人一拉,脑子瞬间清醒了。 入夜,青锋派山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红衣如同被血洗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眼中透着冰冷,嘴角含着的笑容也变成了冷笑。 “阁下,为何不进去坐坐?”忽然,从山里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我在等人。”等媳妇! 这个男人正是尤哥。 他在赌,赌赵怀安不会置他生死不顾。 林清云能当上青锋派掌门,必然不会是个蠢的,有些事他总会想到。 比如,联合其他三大门派一起对付尤哥。 “老祖宗,您还有老朋友要来么?”随着话音落下,尤哥眼前划过一道浅色的虚影。 林清云站在了尤哥面前。 “你不必试探,若是我真想灭了青锋派,也不会等到现在。”尤哥密音传给林清云。 林清云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他倒是没想到都过去了千百年。 赵济成竟然还能记得青锋派的功法。 恐怖如斯。 他一点都看不出赵济成的深浅。 林清云语带恭敬,同是秘法传音给尤哥:“既是如此,但凡老祖宗有所要求,清云愿全派之力帮助您达成心愿!” 尤哥眼里闪过意味不明地光,他玩味地看着林清云,笑道:“那好,就请林掌门明日开始向修真界各大门派宣布……” “宣布什么?”林清云突然有中不好的预感。 “宣布归顺魔教。” 林清云陷入了沉默。 这老祖宗和传言中的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不是都说,他乐善好施,乐于助人,是个天大的好人吗? 林清云艰难地将‘好’说出口。 其实,这样也挺好。 什么江湖道义,门派清规,从此以后他没了顾及,随心而为,不是很好么? 就好比曲长风,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伤害师兄呢。 林清云自打入门派起,就比旁人稍微愚钝,学什么都是最慢的哪一个。 而曲长风,是青锋派最优秀的大师兄,俩人对比就好似,一颗耀眼的星光,和暗淡的萤火之光。 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曲长风开始注意起林清云。 渐渐地,曲长风将林清云当成了自己人,像野兽护崽那般护着林清云。 林清云怎能不动容? 当曲长风叛出青锋派,林清云绝对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他甚至想过和师兄一起,就算是叛出青锋派,自己也不在乎。 那时,恰逢掌门病危。 掌门临危之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林清云。 他本想拒绝,却听掌门说道:“清云啊,青锋派交给你,我才能放心,若是交给其他人,你师兄一定活不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师兄打小就对你比旁人好上许多,你定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是不是?” 这一番话下来,当时还比较单纯的林清云,傻乎乎地就将掌门之位接了下来。 林清云的掌门之位坐的并不稳,当年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是做出了很多不择手段的事情。 我佛慈悲(22) 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黑白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分明。 远处传来一道低沉地声音:“上次临城一见,听得赵阁主的话,若是老祖您,那能耐自然是不低的。” 尤哥等得人没来,反倒是曲长风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来看戏的,还是站在林清云那边来帮忙的。 尤哥挑了挑眉,有些玩味的看着曲长风,面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一如既往。 “曲教主,是来帮谁的?” 曲长风立在俩人面前,一身红衣,被他穿的极为妖艳,俊美的面容,也是带着三分魅惑,眉间一颗泪痣,更是平添一丝别样的风情。 曲长风笑道:“我既叫您老祖,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 其实,他只是来看戏的。 “老祖可不比师弟听起来亲热。”尤哥不冷不淡的加了这么一句话。 曲长风脸色微变,还没等他说话,又听到一句话。 “连面都没见过的老祖,哪比得上多年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情谊?” 曲长风见尤哥三言俩语就将自己算到青锋派那边,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平白多了魔教,这与对方是否有利? 难道,赵济成对自己的实力已经自信到不将四大门派之的青锋派,和魔教看在眼里了么? 他当真有此实力? 曲长风看向尤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老祖,难道不知我已经叛出青锋派多年?更是在加入魔教之后,处处与青锋派过不去?” 如果赵济成没有这份实力,他他又为什么如此挑衅自己? 曲长风承认自己看不出对方修为深浅。 尤哥笑道:“上次与曲教主见面,可还记得我说了什么?” 只是,那笑容添了一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涩意。 曲长风心道:上次见面,赵济成说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青锋派送死…… 他这样做,还不是因为林清云一直躲着自己! 听探子来报,说赵济成与赵怀安似乎起了争执,兄弟俩与希芸村分道,却一前一后到了鬼城。 曲长风想到,俩人之间不明不清的暧昧。 心中立即升起了几分幸灾乐祸。 当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时,人总会得到诡异的满足感。 赵济成与赵怀安可是兄弟呢。 “老祖,可莫要放弃啊,万事贵在坚持。”曲长风似是感叹着,但脸上眼里那实打实的笑意,可没有一丝说服力。 林清云看着自家师兄似乎懂了什么,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师兄心中升起的开心,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师兄,你……”林清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长风拉到了一旁。 师兄弟俩正准备说什么,就见到方才还像没事的热尤哥,突然向自己袭来。 俩人极快的避开,而后余光看到方才所站之处,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曲长风忍不住夸赞道:“老祖,好本事。” 特么连地都烂了,这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尤哥只笑不语,眼神一直飘忽着大量某个地方。 曲长风心中,给林清云使了个眼神,三人来来回回过了几百招。 尤哥有意无意的放水,走神。 人在水边中,哪有不湿鞋? 终于,曲长风和林清云二人逮到机会,眼看就要将尤哥一击毙命,就在这时,三人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似乎已经冷到了极致,似寒冬腊月飘雪。 黑雾散去,尤哥已经被人拉到了十米开外的距离。 曲长风站在那里笑得开怀,似乎在看好戏一般。 而,台上的戏子就是尤哥与赵怀安。 “师兄……” 林清云的话,再一次被曲长风打断:“别告诉我,你没看出老祖与赵怀安之间的哪点猫腻。还有,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的答案呢?” 林清云静静地看着曲长风,再对方被他看得心灰意冷之前,他道:“明日之后,青锋派归顺魔教,师兄对这个答案可否满意?” 曲长风咋一听到这个答案,整个人都处在发懵的状态之中,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清云,“那群老家伙,不将你的皮活扒了么?” 林清云道:“这是老祖的意思,那群人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没人敢跳出来。” 曲长风沉默着,似乎眼前又闪过那次见到赵济成时,对方对自己说的话。 曲教主以已修善,明明种的是善果,却抗下了所有恶。 曲教主当真是个舍己为人的善人,在下自叹不如。 曲长风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济成日行一善,或者百善,其实也与自己差不多,不同的是赵济成全都是为了消除赵怀安身上的因果。 他本想在自己死后,将所有得来的功德,全都送给林清云。 当眼下,显然是不需要了。 他们已经不是敌立了。 别人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似乎不备上一份重礼说不过去呢。 另一边,赵怀安冷着脸,语带苛责:“你真不想活了?” 尤哥洋装不懂:“哥哥这番话,说得叫弟弟好生疑惑,弟弟如何就是不想活了?” “他二人就算合力,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如何就让他们……” 赵怀安话没有说完,尤哥自然是懂他的意思。 “哥哥有所不知,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再与他二人交手时,忽然想到心上人,心中悲戚大起,一时分了神罢。”尤哥惨淡的笑了笑,似乎现在还没从伤心难过中走出来。 赵怀安沉默不言。 尤哥问:“你为何躲着我?” “若是想报仇,自管拿了我性命去,为何不见我?”尤哥这话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虽但他若是真死了,就会被系统传到下一个世界。 赵怀安看着尤哥的笑容,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你说吧,他躲着,这人偏偏要逼他出来。 逼他出来了,又要让他处处为难。 “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若是心里不爽快,打我骂我都可以。”尤哥说着,忽然抱紧了赵怀安。 “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听你的。” “哥哥……” 一声声哥哥,一次唤的声音比一次低,仿佛是听不到赵怀安的回答,他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我佛慈悲(23) 赵怀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千万不能心软。 赵济成已经杀了你一次,难道你还想再死一次么? 赵怀安,别傻了。 你们是兄弟,他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便会如生前那般,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鬼,是强大而脆弱的,一旦死了,没有轮回,这世间便再无他。 “哥哥,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尤哥抬起头,凄惨的笑着,那双时常含笑地眼眸里,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伤心难过如何物。 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多了几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真的无法原谅吗?也是哦,我杀了哥哥,又怎么能得到哥哥的原谅呢?哥哥不杀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尤哥从来不这样觉得。 远离他,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尤哥心中的黑暗面,逐渐扩大,似乎有个小人在他脑海里叫嚣着:他要远离他!不能让他离开! 把他留下,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 你若放他离开,用不了多年,他就会忘记你。 尤哥似是受到了蛊惑般,眼底带上了残忍,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残魂是残魂,又不是完整的自己,残魂做的错事,怎么能算到他头上呢? 舍己为人窥探到,尤哥那一丢丢的想法,整个系统吓得都快不正常了。 妈呀,它就知道宿主是个蛇精病! “哥哥,我……”尤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消失了。 凭空出现在某处悬崖底下,周身的阴暗恐怖气息,让四周的动物都不敢靠近。 他低垂着脑袋的模样,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错了一样。 好不可怜,好不委屈。 终归是喜欢胜于一切。 “舍己为人,你说,我要是对他少一点喜欢,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他的想法,做自己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尤哥在心里这样问着舍己为人。 他想,要是自己少一点对小媳妇的喜欢就好了。 哪会像现在一样纠结呢。 尤哥一直都知道自己有毛病,异于常人。 否则,他怎么会将事情搞到现在的地步呢? 残魂的所做作为,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宿主,你不必过于自责,其实我家主人也有错。”舍己为人也知道,什么叫做一巴掌啪不响。 想想,自家主人对宿主对的那些事情,跟尤哥残魂比起来,那真的可以说是大巫见小巫了。 尤哥本尊可是真真的将满清十大酷刑挨个体验了一遍,子所以灵魂分裂,怕是自己的怨气过重,伤了自家主人。 舍己为人下意识地瞅了瞅尤哥的资料页面,那一窜的0简直没眼看了。 从未减少,怕是熬过任务世界,待对方恢复记忆,这数值怕是有增无减。 “是这样的么?” 下一瞬发生的事情,进一步的验证了舍己为人的猜测。 舍己为人眼睁睁地看着尤哥,他微笑着分裂出有怨气的灵魂。 一团黑气转眼凭空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尤哥笑了笑,仿佛没心没肺,“仔细想来,这是本该就是我应得的。” 这个时候的尤哥,对赵怀安一点怨恨都没有。 舍己为人再次瞅了一眼那怨气值,果然又增加了。 原来如此,它就说嘛,残魂怨气那么重,怎么可能本尊身上不带一点。 “宿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舍己为人猜测,尤哥可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想到上次尤哥记忆看到的事情,似乎他身上还有一抹意识,暗中做着一切避免本尊伤害自家主人的事情。 尤哥笑道:“我在看花啊。” 看花?舍己为人一脸懵逼,顺着尤哥的视线看去,还真的看到了一棵未知名的花树,绿白绿白的花朵儿,小小地一个挨着一个,味道还挺香。 看来,还真的被它猜中了。 尤哥若有所思地走出谷底,眼神中还带着一分迷茫,有些飘忽,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帮我查查,赵怀安在什么地方。” “我主人在鬼城——咦咦咦?竟然在元杏家……”舍己为人一头雾水,怎么主人跑到女配家去了。 主人到底想干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尤哥拍了拍衣角处沾上的灰尘,捏了个法术。 高耸入云的大山,给人一种站在山顶,触手就能摸到天的错觉。 青锋派大殿中,其他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到了。 林清云坐在主位上,微笑着向众人宣布:“从今日起,青锋派正式加入魔教,往后再无青锋派。” 青锋派某位长老,闻言气红了脸,跳出来道:“林清云,你这样做对得起列代的掌门人吗?对得起你师傅的临终遗言吗?” 林清云笑容不改,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说话的话,道:“孙长老,您还是先坐下吧。” “老祖宗回来了的事情,想必在场的众人都有所了解,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必不用我说,各位都已经知晓。老祖宗的实力深不可测,不是在场各位能抗衡的,在下与教主合力都无法伤及老祖宗分毫。” 说到这里林清云停顿了,抬起头眼皮,在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说三道四。 林清云的实力,在四大门派中公认第一,无人可及。 而曲长风天赋极高,理应在林清云之上。 林清云道:“老祖宗可说了,只要青锋派归顺魔教,新仇旧恨都一笔勾销。” 话语未落,大厅中瞬间鸦雀无声。 修士比凡人还要怕死,休闲问道,求得是长生。 凡人匆匆几十年,而修士是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万年的都有。 许久之后,青锋派某位长老站出来说道:“掌门此举也是无可奈何,我们没有意见。” 其他三大门派见状,眼睛都急红了。 本来正派的实力就不如邪魔外道,如今修真界公认第一的青锋派都加入了魔教。 往后,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 更别提,还有一个长久不衰到底合欢宗在虎视眈眈。 其他三大门派劝道:“还望林掌门三思而后行!”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青锋派上下等死吗?枉你们还是自认名门正派,居然如此不顾他人性命!” 我佛慈悲(24) 孙长老立即跳出来,怒目而视。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你们青锋派岂能如此贪生怕死!当真是枉为人!” 孙长老冷笑道:“我们怕死你们就不怕?要是不怕,还能被老祖宗给记恨上?” “在场各位中肯定有人知道,当初那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就不直说了,省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孙长老厌恶的看着众人嘴脸,以圣人的标准衡量别人,以女表子的标准衡量自己。 也就这些当人一套,被人一套的货色做得出。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从来不会去指责别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没什么好可说的。 **** 鬼城中,尤哥四处溜达着,手上还提了一个饭盒子。 “宿主,你没疯吗?”舍己为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宿主竟然要去祭奠它主人。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尤哥疯了? 他这么做,确定不会被赵怀安敲死吗? 尤哥笑笑未置可否。 赵怀安死了,这是事实,恰逢鬼节,没人祭奠岂不是太可怜了? 只不过,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尤哥竟然拿着东西,亲自去找赵怀安。 这种不怕死的精神,舍己为人是佩服的。 尤哥坐在那座鬼城中新建起的府邸门槛上,因为赵怀安喜欢清静,他府上也没几属下候着。 想来也是,在鬼城,那只鬼活得不耐烦了敢对鬼王出手? 尤哥敲了敲门,一声俩声没人理。 他也不尴尬,直接推门进去。 凉亭中,赵怀安倚靠在椅子上,身上的白衣仍是一尘不染,只不过衣角边缘被煞气所侵袭染上了红色。 红白相间,煞是夺目,极为好看。 尤哥道:“哥,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他这声‘哥’叫的极为顺口,仿佛已经叫了几十年。 赵怀安听到声音,回头去看。 尤哥抬了抬手中的饭盒,走到石桌上,将饭菜、点心一一摆上。 “青锋派老祖宗,我可担不起您这声哥。”赵怀安面色颇为冷淡,眸色平静,叫人看不出喜怒。 对于满桌的饭菜,他也不为所动。 “当得起,我说当得起那就是担得起。我这人向来不讲道理,也不会顾及脸面,只要我想做的事情,必然会去做。哥,你气我也好,怨我也罢。我还非要搁在你眼皮底下晃悠,叫我离你远远地,这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尤哥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不管赵怀安怎么想的。 他都要在赵怀安身旁守着,看着。 赵怀安抬头眼皮,满眼满心的复杂,心中悲喜交加,“你这人当真是……” “是什么?”尤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哥哥,我都已经说了,我这人向来不讲道理,也不爱要那没什么用的面子,你就算打我骂我,我也得守着,不移动半步。” “挑刺。”赵怀安沉默着将面前那碟鱼推到尤哥面前。 尤哥也乐得挑刺,这似乎是变相的同意了么? 只要赵怀安不赶他离开,做什么都可以。 吃完,赵怀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今天是鬼节么?” “嗯。”尤哥点头。 赵怀安默了默,“所以,你是来祭奠我的?” “嗯。”尤哥再次点头。 赵怀安:“……” 他是不是应该直接将对方打出去? “你还有脸来祭奠我?” 尤哥笑道:“我都有脸来见哥哥,祭奠算个什么事?” 不急,往后还长着呢,慢慢耗着呗。 半响之后,赵怀安甩袖起身,冷声道:“你走吧。” “好的,我明日再来看望哥哥。”尤哥简单地将桌子收拾一下,然后提着饭盒子离开了。 走到半道上,他从西城门去了阳间。 魔教,诺大的殿堂中,几乎站满了人。 魔教教徒满脸不可描述。 瞧瞧,他们见到了什么? 青锋派啊!那个为四大门派之首的青锋派,竟然全派上下都加入了魔教。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青锋派众人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愿,都要低头:“拜见教主。” 曲长风面色镇定的‘嗯’了一声,然后瞅着林清云也不说话。 青锋派众人尴尬的跪在那里。 这踏马是个什么事情? 正当青锋派众人想着要不要造反时,尤哥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在曲长风身前。 曲长风笑吟吟地看着尤哥,道:“见过老祖,给老祖闻声好。” 尤哥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随口望向跪在大堂上的青锋派众人,好奇地问道:“哟,大家速度还挺快的嘛。” 当然,这些人中并没有林清云。 早早地曲长风就把林清云拉到自己身边了。 曲长风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小巧玲珑,倒像是一件饰品。 修长的手指缓缓抽出,剑光虚影划过,‘晃荡’一声再次被人合上。 曲长风懒洋洋地把玩着匕首,笑道:“估计是他们觉得跪着好玩吧。” 青锋派众人狂吐血:好玩个屁,明明就是你没喊我们起来。 青锋派众人敢怒不敢言。 曲长风本来也与他们没什么大仇,就算是叛出青锋派,加入魔教,碰见是也是笑吟吟地,笑脸相迎。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青锋派众人隐隐约约地记得,那年派中位争取掌门之位,数位师伯都对掌门鸡蛋里挑骨头,没个好脸色,甚至有的人当面都不给脸。 在掌门外出时,更是有人竟然暗中是下了埋伏,想让掌门有去无回。 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没人敢站出来。 掌门奄奄一息时,被曲长风碰上了。 再后来,青锋派被魔教血洗,死得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与掌门有过节的人。 掌门为顾及青锋派的颜面,转而与魔教势不两立。 但俩人,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从来都没有一人受伤。 其他三大门派看不下去,偶尔也会有几个不怕死的跑到青锋派闹事,被曲长风碰见了,运气不好会被对方给收拾了。 尤哥问:“青峰山的暗室,还有人在看守么?” 林清云从曲长风身后走到尤哥面前,摇了摇头:“自从张师叔死了以后,那里再也踏足一步。” 一般人根本都进不去,暗室自然就被众人忽视了。 我佛慈悲(25) “这样啊……”尤哥轻声笑道:“没人去过,那我再送你俩一份大礼。” 他本想是再去青锋派一趟,当初出来的急,有些东西没能带出来。 不过,想来那群老东西是没这个福气得到了。 若是被得到了,还会派人守着么? 曲长风笑道:“巧了,我也有份礼送给老祖。” 当着满殿的人,有些话不合适说。 随后俩人走到后花园。 尤哥扔给曲长风一个小包裹,道:“喏,接好。” 曲长风接过,他并不着急打开去看。 摊开手掌,一团金光灿灿的类似球状的物体出现在他掌心,“老祖,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我理应要回报一二,这一万功德就当是答谢。” 金光闪过,功德球已经到了尤哥手中,他道:“上次在白云寺,想必主持说得那位就是你了。” 修善果却食恶果。 极善也极恶。 曲长风笑了笑,道:“早年曾见过白云寺的大师,却不曾想被他一眼看破。白云寺的大师,若是知道您回来了,想必也不会介意赠送一万功德。” 一道红影掠过,原本站在一旁笑脸如的男人,已然消失不见。 白云寺的和尚欠尤哥的就更多了。 尤哥不喜欢欠人,但别人欠他的,他也不想讨要就是了。 哪有人帮了人,一直想着别人回报的? 曲长风道:“恭送老祖。” 暗室的宝贝,他一早便曾听上代掌门人说过。 据说,几十代掌门都不曾打开的东西,现在打开的方法就在他手里。 曲长风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大约猜到了一些。 他曾经问过前任掌门,当时的掌门笑道:“是一个能让,整个修真界觊觎的宝物。” ** 鬼城中,尤哥刚进城门就被人……是鬼,鬼给拦了下来。 鬼差恭敬地说道:“大人,鬼帝有请,请您随我走一遭吧。” 大殿之中,赵郯文坐在高位上,身边站了一位着浅色衣裳的男人,面容咋看之下令人极为惊艳,清冷绝尘,似九天之上的仙人。 赵国国师,穆景之。 尤哥记性还算不错,毕竟对方可是与自己有过交易。 “不知,鬼帝找我有何贵干?” 赵郯文下意识地看了穆景之一眼,明明对方已经看不见了,他却总觉得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 赵郯文道:“我想请先生治好他的眼睛。” 尤哥笑容未变,他缓缓道:“鬼帝,难道不知道……” 尤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郯文给打断。 赵郯文面上已经带了几分不悦,“我知道,可是还请先生将景之的眼睛归还。” 尤哥态度还算得上温和,笑容一如既往,未有分毫改变。 “可以,但您拿什么来换呢?” 话音未落,大殿之上赵怀安踏空而来。 赵怀安道:“拿我的眼睛来换,先生意下如何?” 尤哥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怀安。 赵怀安脸上的表情比尤哥还要冷上十分,那双望向尤哥向来带上三分爱意的眸子,此时也看不出丝毫,仿佛只是在看着毫不相干的人。 细看之下,似乎还能看出一丝丝厌恶。 许久之后尤哥叹了口气,他对着赵郯文道:“算你狠。” 这句话,只有赵郯文能听到。 尤哥无疑是屈服了。 “三日后,您记得将穆先生送到我那去。” 赵郯文立即道:“好。” 鬼城某处院宅,一位合衣的男人躺在床榻之上,双眼微阖,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极为好看。 房中不远处还坐了一人,手里拿着茶杯,平视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 那是尤哥。 躺在床上的人是穆景之。 “宿主,你真的瞎了么?”舍己为人还是不敢置信。 它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宿主会瞎眼。 虽然,在系统空间见过到过尤哥没了眼睛。 尤哥神色淡淡,面上还带着浅淡的微笑,似乎心情并没有这件事而变坏。 “我拿走穆景之眼里的色彩,如今还了他,在这个位面中我自然是看不到的。” 换言而之,尤哥还曾和许多人做过这样的交易。 否则,在位面里他还真的就是一个睁眼瞎。 穆景之睁开眼睛,眼前迷糊一片,但渐渐地食物全都清晰的出现在他眼中。 “先生?”他能看见了? 尤哥转过身笑道:“恭喜穆先生了。” 在尤哥成瞎子的第一天,赵怀安就发现了。 穆景之双目能视物之时,赵郯文大喜,竟在城中大摆宴席,城中也热闹了十天十夜。 旁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在他们面前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吃饭喝茶的人,其实是个瞎子。 或许是,尤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因为,曾经他真的瞎了许久许久,久到尤哥就算看不见,心中再也不会起一丝波澜。 只是一想到,这个位面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小媳妇。 尤哥难免会难过。 赵怀安凭空出现在尤哥身前,悄无声息地,他静静地看了半响,对方却似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 赵怀安眉头皱起,若是换了往常,这人不是应该早就…… “赵济成?”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尤哥愣了一下,因为看不见,所以他并不知道赵怀安已经来了多久。 尤哥弯了弯唇角,笑得一脸明媚,道:“哥哥,怎么来了?” 他也没有转身,就那么站着庭院中,桌面上摆着一壶热茶,和俩只茶杯。 赵怀安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看不见了?” “诚然如哥哥所见,我确实看不见了。” 尤哥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等待着赵怀安说话。 等待的世间,向来都是漫长的。 原本已经习惯等待的尤哥,此时心中突然烦躁起来。 赵怀安问:“先天性失明?” 尤哥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赵怀安沉默着,似乎是感觉到对方内心的烦躁和不安,他极快的开口:“我的眼睛……” 尤哥笑着打断赵怀安的话:“哥哥这可是折煞我了。” 他宁愿一直都是瞎子,也舍不得让赵怀安也尝试一遍做瞎子的滋味。 第一个世界番外(1) 殿内烛火忽暗忽明,香炉不时飘出几缕烟雾,床榻四周暗金色轻纱帐似有风吹般浮动着,躺着的人倏然睁开双目,懒洋洋地自床榻上坐了起,取过屏风上挂着的暗金色衣袍。 纱帐翻飞,暗色衣衫加身,层层叠叠,修长的手指在腰间弯绕了几下,系上腰带随手打了一个结。 闻之撩了撩被衣裳压进脖子里的发,几个侍女推门而入,还有一位白衣儒雅男子,面若白玉,是闻之的近侍兼狗腿子,叫张梁。 侍女将早就拟好的单子,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安静地待在一旁,见闻之瞧过放下后开口道:“主子,有人求见。” “不见。” 闻之此刻略有些头疼,用手揉揉太阳穴。自他下朝后便一直瞌睡着,寻了御医也是得了个操劳过度的说法,来人无非是些难缠的大臣。 张梁上前一步,面带微笑眼露邪光:“主子,属下刚刚瞧过了,那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主子,要不咱见见?” 闻之睁开眼睛,本就无神的眸子瞬间一亮,然后佯装怒道:“胡说,怎会有美人上门?莫不是,你又背着本王将人绑了来?” 莫不是有了张好脸皮,做出这般模样必会影响市容,闻之不做他想,必会他打出了府。平日里,这小子可没少借借着他的名‘欺男霸女,将他本就不大好的名声弄得更加狼藉。 张梁‘噗通’一声跪地,哭嚎着嗓子:“主子,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哪。属下前阵子伤还没好,哪有功夫出去瞎逛啊。” 伤没好全倒是真,闻之点头想着,所以上门的美人,到底是为何? 见闻之露出困惑的表情,张梁奸笑出声:“主子莫不是忘了前日的事?” “前日的事?”闻之脑海里一片迷糊,他想约莫是方才睡得太沉,还未回过神。 张梁见他还没记起,不由急道:“就是城头那家赌场啊。” “赌场……”闻之嘀咕了一句,扶脑又是一阵头疼。 前些日子,他来了写兴致酒喝的多了些,一时脑热骑着马就跑去砸了人家的赌场,所幸他那张脸具有‘标志性’,赌场老板笑吟吟地放了他离开,好话说了一堆,最后还是放言‘改日来寻他。’ “此事先放着吧,将书房的折子拿过来,还有底下压着的折子都染上灰尘了,该处理了。” 闻之很是愁伤地叹了口气,再愁伤地取过侍女手里的茶,愁伤地喝了一口,再愁伤地放下,一手支持着下巴看着窗外。 暖风徐徐,阳光看着也暖暖地,窗外的梨花开得正好,天上飘着几朵白云,与地上的梨花相衬,景色宜人得很。 伏案上摆着几斗人高的奏折,闻之随意地拿起撇了一眼,画上朱红色的‘阅’字,表示他已看过。 接着效仿,如此一来二去伏案上的折子顿时少了一半,看得闻之心情大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余下的折子理好放在一边。 许久不曾出府了,闻之正寻思着去哪逛逛。恰逢外面急促的敲门响,一道温润如春风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那位美人还在府中等候。” 这般没规矩,定是张梁。 果然说着不等他答应,门便应声而开,白晃晃的衣袍在眼底晃动,闻之极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飘忽地视线移向他:“你这么急做甚?” 每每见着美人,张梁这小子总是比他这正主都要急上几分,此次也不例外,说得好听点,是急着看未来女主子,难听点就是起了色心。 他这一身病骨头愣是让整个府‘与世隔绝’了一般,除了日常需要,府里人从不出府。 “那就随本王去瞧瞧。” 闻之起身理了下衣装,风度翩翩地朝大厅走。 庭院花开得正好,群芳争艳,而墙角有朵不知名的花,阴暗幽深与满园的名花相比,更彰显其孤独之感。 大厅中,一人站在桌旁,腰肢端正,那人似听见脚步声,转身含笑的眸子沉沉地,举止间客道之际:“王爷,草民奉家主之命前来收债。” “张梁,去和刘管家算算账。” 闻之打发了张梁,喝着小酒,思绪飘的更远了。他心知自己狠狠地得罪了御风,本朝御鸣御老将军之子,那御老将军前些年自请去守边疆。 御风,传闻而其父不和,故分家。 商贾在本朝身份不显,那御风分家之后转头就做起了生意,起先还有些不知所谓的人去闹事,一一都让御风收拾了,那小子功夫是不错。 前些日子,他酒喝得多了迷糊之间竟将那人当作女子调戏了一番,之后还甩酒疯将人赌场给砸了。 你说,他招惹谁不好,怎地就招惹了御风这个魔头。 闻之并非京城人士,倘若知道了御风早些年的‘光辉事迹’,估计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眼下,御风只派了个管家。是不是说,他早就放下了此事,打算不在追究? 闻之他虽是个摄政王,但御风也不是吃素的,仅仅三年愣是成了全国首富,就这京城而言至少有一半产业是他的。 “王爷,咱赔不起……” 张梁哭嚎着一张脸,直愣愣地盯着闻之,吓得他回了神,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咱赔不起。”张梁一边咬牙,一边跺脚,似是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正痛呼不以地哇哇叫。 闻之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对刘管家道:“告知你主家,明日定当上门拜访。” 张梁看着自己王爷那张笑得有些骇人的脸,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干笑一声:“王爷,你去……” “记住,不该你过问的事别打听。” 闻之仍是笑吟吟地,目光有些过于平静地深沉。 刘管家弯腰,俯首作揖道:“王爷放心,草民定将此话告知家主。若是王爷无事,草民就告退了。” “张梁,去送送刘管家。” “是。”张梁对闻之行了礼,领着刘管家出府。 路上张梁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前后倾倒,幸得刘管家虚扶了一把。 张梁立即向刘管家投去感激的目光,话说这刘管家长得还真年轻,斜长的眸子透着严肃,如瀑墨发梳的一丝不苟,墨青色的长衫,俊俏非常,眼前儒雅的人儿好似翠竹一般。 刘管家长得可真好看,他那一声‘美人’没白叫,张梁由衷地想道。 “刘管家看着倒不想是个管家。”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刘管家停下脚步问,迫使张梁抬头去看。 双眼深邃,眸光却是清冷,一丝压迫感,张梁先是皱眉,然后笑得一脸明媚,咂嘴道:“贵公子。” “难道,旁人不曾说过?” “嗯。”刘管家点头道,“我要走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张梁喊住刘管家,问。 “刘脩。”管家脚步一顿,转身缓缓道。 见人走远,张梁回了府在院子里东逛西看。 自家王爷躺在睡椅上晒太阳,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小吃,张梁跑过去,一把夺下闻之手里的零食,哭丧着脸:“哎呦呦,我的王爷啊。太医都说了您不能吃这些,您怎么就不听劝呢……” 闻之拿手捂住耳朵,朝天翻了个白眼,整个王府也就张梁这小子敢从他手里抢东西。他都没几年活头了,吃个零嘴容易吗? 头朝旁边移,他不想看见张梁。 见自家王爷这番举动,张梁嘴角狠狠一抽,幼稚的可以。偏过头吃起了零嘴,他就是这番胆大妄为。 还别说,这零食真不错,怪不得王爷喜欢‘偷吃’。 “王爷,昨个有人递了。”张梁吃了一会,有点口渴,正好王爷倒了一般,他想都没想拿起就喝。 “推了。”闻之郁闷了。 来人,快把这胆大妄为的狗奴才丢出去,狠狠地打他一顿。气死他了,抢他的食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抢他茶喝。 简直不能忍。 “王爷,这个不能推。”张梁‘吧唧’喝了一口,抓起盘子里的点心继续开心。 “哦。”闻之毫不在意地回道。 “那您,明晚会去吗?”张梁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 “小梁子你觉得本王回去?”闻之冷哼一声,眼神里一抹杀气扑面而来,吓得张梁打了个寒颤。 闻之原本也是个身,体健康的人,可恨的毒妇,贪图钱财竟下毒谋害他。彼时,闻之父母皆亡。 闻家是当地一望族,他父继家后有意将产业扩大,闻父是地地道道的商人,贵在头脑聪明,不该沾的钱一分不沾。那次闻父带着妻子外出游玩,不幸遇上了匪徒,夫妻二人双双亡于刀下。 闻之因为体弱逃过一劫,旁支眼红闻家这块家产,都想争夺他这条‘大鱼’,最后家产落到闻父小妹闻凤雅手里。 闻凤雅不甘心将人养大后,再将加家财拱手相让,暗中下毒,计划让闻之悄无声息的死掉。 闻之虽年幼,脑子还算好使。偷偷地从闻凤雅家跑出去,闻凤雅只当他死了。孤幼的他在走投无路之下打算偷钱,瞄好一个老头,自然地走过去,撞了老头,刚准备伸手。 “乖孙子,你去哪了?爷爷找得好辛苦,快跟我回家。”不顾闻之死命叫唤将他抱了就走 这人是个傻子,第一个念头。 遇到人贩子了,第二个念头。 那老头生了副好面相,长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旁人见了竟信以为真。 老头是个大夫江湖上都将人称作神医,具体叫什么闻之却是不晓得,老头不说他也不乐意去触霉头。闻之身上的毒因他得以缓解,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头待闻之自是极好的,视为亲子,后来收为徒弟,至于老头为什么对他,闻之起初也甚怀疑。 但他一病弱残躯,又是个身无分文的孩童,再坏也怪不到哪去。那个原因,后来他从一个人口中得知。 在老头身边温饱不是问题,闻之来京城的原因,不过是老头让他报恩。 没错,就是这么老土。 但恩人在哪呢? 他都在京城呆了五六年了,连个鬼影都没看看见。闻之不仁善,在他掌权时得罪过他,毒害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弄死。 而这个闻凤雅,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还真没见过连送死,这么急得的人。 “小梁子,你看着准备。”闻之落下这句话,就朝着院子走。 张梁撇撇嘴,不着一语。闻之前脚刚走,后头就来人递了帖子来访,真真是流年不利。 第一个世界番外(2) 来人是个文弱秀才,一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神色慌张,憋红了脸都没冒出一句话。 张梁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这人来过府上那么几次,每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愣是让好脾气的王爷甩袖走人,偏偏令人失望的是,这小子总是在王爷想弄死他的时候逃过一劫。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小生…小生被人非礼了。”书生面露难堪之色,眸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噗。”张梁差点笑岔气,问:“哪家小娘子这般勇猛?” “是男子。”书生也不恼,一副淡然的样子。 “这就难办了。”张梁苦恼道。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些事,男子一般被非礼了碍于面子都不会说出来,要是问为什么非礼男子,那就有话说了。有些男子生了一张极好的容貌,那顾盼流转间的风情,将大多女子都比下去了。 如果换作是你,是选比女子还美的男子,还是选比男子还壮的女子? 这书生的模样真真是俊俏极了,像是张不开的眸子夹带着慵懒,仅是面无表情也像淡淡的微笑,将他外衣罢了换成女人衣服,定不会让人怀疑性别。 书生站在那门口,漂亮的人儿无论做什么总会让人心生爱怜,张梁叹了一口气,自家王爷也是极喜美色之人,否则怎会容这小子胡闹? “你打算如何?” 张梁叫人递些果茶糕点上来,捏着梅花糕吃了一口,问。 “我报了官,余下该怎样就怎样呗。”书生毫不客气的走在他旁边,舒服的倚着,同他一样也捏了块梅花糕吃着。 张梁点点头,并不表态:“那是何人?” “柳启文,约莫是叫这个名字。”书生咬着牙道,眸光杀气闪过。 “地点?”张梁又问。 “怡红楼。” 书生老神哉哉地吃着糕点,又恢复成事不关已的样子。 “这事不好做呐。”张梁抵在桌上胖,捏着糕点往嘴角丢。 “容我去去就来。” 书生点点头,表示你随意。 张梁没寻着他家王爷,好说歹说,书生才道改日再来。 “钱呢?” 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闻之的回过身,只见男人半靠在柳树上,一件玄衣长衫,头戴蓑笠。 “又不是姑娘家的,遮面做甚?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闻之学着他的样子也靠着柳树,来得急,累人得很。 “刘管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将我掳了来,小九儿你就这般等不及见本王吗?” “本王深感欣慰。” 男人沉默了一会,如幽水般的眼眸看人时,总会有股引力,稍不留神就被饶了进去。 “你这身子却大不如前了。” 闻之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你要花钱给我养着吗?” 男人不作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闻之:“温水冲服,每日一粒。” 闻之接过,拔除瓶塞,靠近瓶口嗅了嗅:“这是好东西啊。” “知道是好东西就收着,别不识好歹又给我退回去。” 男人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以前他给闻之送过好些个补品,全被退回去了。 “你还真打算给我养着啊?” 闻之这回没有推托,续命的东西有价无市,他贵为王爷都不一定弄得到。 能拖一日都是他赚了。 男人蓑笠下的嘴角一勾,笑道:“没错。” 闻之狼狈的抬起头,摇着头:“酒啊,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值得。” 男人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男人放下手,弯下腰俩人靠的距离很近。 闻之费力站直身,俩人身高差距明显,他不由郁闷,叹了口气,而后静静地看着男人,轻声问道:“小九儿,九儿哥哥,少将军…御风你当真不会后悔?就算受万夫所指,断子绝孙…” 其实,闻之是喜欢御风的,否则也不会任由对方将自己掳走。 可是他身居高位,所处的环境太过恶劣,他不忍将对方牵扯进来。 男人忽然搂着闻之,头抵在他肩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御风道:“你知道,我从不后悔。” 此时风有些大了,闻之身体受不住,压抑着咳了起来。 见男人懊悔着,闻之忍着咳嗽,出声安抚道:“我无事。” 御风取出狐裘大衣,给闻之披上,“你是故意这般说,好让我心生愧疚吗?” 闻之笑得一脸无辜,“这都被你看穿了,可如何是好啊?” “我送你回去。”说罢,御风也不管他同意与否,蛮横地将人搀扶离开。 闻之也不生气,顺着御风他,仍是笑吟吟地道一声‘好’。 外边的路很不平稳,马车走的颠颠倒倒,御风干脆将人揽入怀里抱着。 闻之挣脱不开后道:“放手。” 御风死死地抱着不撒手,冷声道:“不放。” 左右真脱不开,闻之便由他抱着。 车夫将马车停在门口,御风扶着闻之下了马车。 御风看着闻之进府,才转身离开。 张梁早早的在门口候着,这几年王府也是头一次敞开大门。 “王爷,你可算回来了。”张梁苦着脸迎上来,余光瞧见御风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王爷扶进府,突然背后冷飕飕的,张梁往后一看,正对上御风像要吃人的脸色,阴沉沉地视线落在自己扶着王爷的手上。 张梁脚下一颤,差点摔了一跤,他巍巍颤颤的将自家王爷扶进府,半信半疑的看着闻之。 张梁突然惊呼道:“王爷,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闻之喝了口润喉问。 张梁道:“肉偿。” 张梁很担心,他家王爷的身子是否禁得住,那御大爷一看就是精强体壮之人。 闻之抬了抬眼皮,睨他一眼道:“乱说什么?” “王爷,您身体还受的住吗?”张梁很是忧心道。 “下去。”闻之有气无力道。 “王爷……”张梁还想说什么,被他家王爷凌厉的眼光一扫,顿时乖巧地走了。 闻之头疼的捏捏眼睛,背靠在椅子上。 入夜,凉风习习,张梁脚步轻盈地走到屋里,正准备将闻之抱上床。 忽然听到一阵细微地脚步声,脚步声逐渐靠近。 张梁愣着眼睛,他刚想哭嚎,余光瞧见御风朝他打了个眼色。 张梁嘘声,看着御风动作轻柔地将自家王爷抱上床,那模样姿态放佛只是拿了个根绣花针般轻而易举。 张梁心道:御大爷肯定做不来伺候人的事。 却不曾想,御风动作熟练地将闻之梳洗一番。 张梁咋舌,轻声问道:“御大爷,您不是走了吗?” 御风却道:“照顾好你家王爷。”说罢,再次如来时般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第二日,房门被敲得啪啪响,闻之抬起头朝外面看了看,他这是直接睡到第二天了吗? 又瞧了瞧身上的棉被,闻之心里正疑惑着,余光看到枕边的白瓷药瓶,心中瞬间通明。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张梁哭丧着脸跑到床前,道:“王爷,皇上派人来接你了。” “宫中出事了?”闻之穿好衣服,由下人给他整理头发。 张梁道:“闻家宴会。” 闻之道:“那个啊,推了便是。” 前几天,疼得他都没能下过床,他现在头还有些疼。 “王爷啊,咱能不能别闹小性子了。”张梁都快给他家王爷跪下了,想了想忽然开口笑道:“王爷我给你讲个笑话,今天那美人书生来了。” “他怎么来了?”闻之对书生印象深刻。 “他来报案。”张梁故意吊着。 闻之道:“说来听听。” 闻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梁,盯得张梁心底直发怵。 “书生在酒楼被男人非礼了。”张梁一下子老实了,没敢再拐弯抹角说些旁的什么,而是洁明明了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书生是个人才,长得好看的人才。 “走吧,皇上是不是也来了?”闻之走到门口突然问道。 “嗯。”张梁点点头。 小皇帝再看见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幽怨。 闻之道:“参见皇上。” 小皇帝道:“皇叔快起来。” “皇上,怎么也来了。”闻之起身笑道。 “我想皇叔了。”小皇帝嗫嚅道,似乎很怕摄政王。 “皇上臣说了多少遍,要自称朕?”闻之站着旁边,脸色如常。 小皇帝迟疑了一下,道:“我…朕记住了。朕听说皇叔有个家宴。” “怎么,皇上感兴趣?”闻之知道,小皇帝这是想跟着他一起去了。 “皇叔不介意朕去看看吧?”小皇帝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闻之。 “当然不会。”闻之摇头笑道。 俩人到宴会时,众人都聚在门口,闻风雅领着家仆站在门口,看到闻之时她眸中划过一丝暗光。 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 小皇帝淡淡扫了闻风雅一眼。 “摄政王,您可来了。大伙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呢!”闻风雅笑着应了上去。 张梁站在她前面道:“前面带路。” 闻风雅抖袖,老实走在前面,众人都进入宴会。 舞女纷纷上台表演,小皇帝坐在他旁边,狠狠地瞪着闻风雅一眼,随后对闻之道:“皇叔,可喜欢这些舞女?” 闻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话,“嗯…说不上有多喜欢。” 身旁白光咋闪,小皇帝心一急将闻之扑在身下,焦急的看着闻之:“皇叔,你没事吧?” 闻之摇摇头,刚想扶小皇帝起来,手摸到背后,粘稠状,有腥味。 刚刚那是…… “救命啊!” “有刺客,护驾!” “快跑啊……” 现场乱作一团,闻之抱着小皇帝逃到安全的地方,看着小皇帝血不断从背后涌出,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小皇帝。 若是做戏,这…… 太医有条不紊的处理伤口,闻之心阵阵抽搐着,他摸摸胸口,还有点疼。 闻之一步不离的守在小皇帝身边,当阳光落下,雾气尽数散去。小皇帝睁开眼睛,看见趴在床头的人一愣,“皇叔,你守了一整夜?” 闻之睡得并不踏实,小皇帝刚醒他也就醒来了。 小皇帝脸色苍白,眉间难掩关心之意,道:“皇叔,你怎么不去休息?” 闻之刚抬头就对上小皇帝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仿若星辰,卷着对他的心疼。 闻之愣愣的看着,心中的寒意稍稍消散些许,他温和的笑道:“我不放心你。” 小皇帝道:“皇叔,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快去歇着。” 闻之刚想说什么,对上小皇帝的眼神,都满口咽下。 闻之起身刚想离开,就看见小皇帝拉着他的手,右手推开床上的暗格,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紫木金盒。 小皇帝将盒子拿出来打开,丢进自己嘴里,一把拉过闻之压上去,闻之担心他的伤势没敢挣扎,任由小皇帝将药丸喂下去。 “皇叔,就不想这是什么东西吗?”小皇帝的精神状态看着很好。 闻之从善如流,问道:“是什么?” 小皇帝道:“皇叔应该知道,皇宫有一枚延寿丹。皇叔,你以后不要见御风了好不好?” 闻之低垂着眉毛,嗓音清清淡淡,“皇上放心,待您成年后,我便放权离开朝堂,不再踏进京城半步。” 小皇帝问道:“皇叔…你与御风…” 闻之退后一步,面上平静,语气冷淡而疏离,“改日请皇上喝喜酒。” 当天回到府里,闻之问张梁:“明天是什么日子?” 张梁面上一喜,自家王爷这是开窍了? 张梁老实的答道:“乞巧节。” “王爷,你起身了吗?”张梁站在闻之窗外,勾着身子蹦跳着,想透过窗子看见屋里的人。 张梁快步跑过来,语调轻快,道:“王爷,御大爷给您带了绿豆糕。” 张梁拿出绿豆糕,献宝似的递给闻之。 第一个世界番个外(3) 闻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甜的很好吃。 然后给出了一个客观点评价,道:“嗯,味道不错。” 想了想,闻之又问道:“他…” 张梁笑着接了一句,道:“御大爷在门口候着呢。” 烟外柳丝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黄。 雾霭消散了,银色的月光静静地洒下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年轻男女成双成对出入,只有御风将闻之死死护在怀里。 御风道:“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休息吧。” 闻之体力实在不行,他远远地瞧见有家馆子,就拉着御风进去了。 奇怪的是,旁边的不管是酒店,还是茶楼,都人满为患,只有这家店几乎没什么客人。 这家茶楼名为‘怡红楼’,店里却没几个客人。茶楼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算上客栈老板也就才三人。 “老板,你这儿为何如此冷清?”闻之喝上一口热茶润嗓子,不禁打量起四周。 老板看起来很是年轻,穿着一件黑色麻布衣,模样看着令人舒服,就是坐着轮椅,那人眸子幽深的仿若枯井,惊不起丝毫波纹。 老板抱着茶壶,在邻桌找了位置,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如此反复。 老板道:“大概,是出过人命吧。” 老板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诡谲,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听得人头皮发麻。 闻之不动声色的按下御风的手,看向老板,道:“老板说笑了。” “客官,在下可从来不说笑。”顿了顿,老板端起茶杯,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杯茶就算我请客官的,喝完还请离开。” 闻之拉起御风转身离开,老板忽的看向他们,眼里没有丝毫情感,仿若看着死物。 闻之笑着没说话,他只是拉着御风的手,往他名下的酒店走。 闻之道:“吃吧,这家的烤肉很不错。” 闻之夹了些菜放在御风碗里,他不知道自己看着御风的目光,是多么缱绻温柔。 闻之的笑容,衬得他此时有些苍白却依旧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美好,少了些艳俗,多了些优雅贵气。 而他眼中依旧清冷的目光,此时微微软化,仿佛流淌着月华般清寂的光一般,虽冷却让人心暖暖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御风被美色迷了眼,吃得心不在焉地,然后就遭了报应,连连呛声咳嗽。 “咳!咳!” 闻之道:“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话罢,闻之忙着倒了杯水递给御风,道“喝些水。” 有些人明明不笑的时候,也会给人他在笑得感觉,就如闻之,他关心地看着御风,那双眼眸中噙着丝丝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再加上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肌肤。 有种美人如玉,公子温润似春风拂面般的暖人而不自知。 御风突然有种想把眼前的人藏起来的冲动,不让任何看见,那双温柔的眼里也只能看着他一人。 半响之后,御风低声唤了一声,“王爷。” 闻之察觉到御风的情绪不对劲,轻声问道:“嗯?” 御风突然道:“你什么娶我?” 而后,御风眼巴巴的看着闻之。 “……”闻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刚端起酒杯,就被御风夺下了。 闻之讨好地望着御风,语气带上了点不似成年男子的软糯,“一口成不,就一口!” 御风夹了一小块喂进闻之嘴里,闻之看着满桌的菜,突然充满怨气。 御风道:“我们去外边看烟花吧。” 御风拉着闻之往外走,漫天的烟花,绚烂多彩,但却转瞬即逝。闻之抬头看向御风,正对上御风的视线。 遥遥对视,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 御风突然道:“我该回去了。” 他拉着闻之的手不愿放开,眼里流露出不舍。 闻之笑道:“天色已晚,小九儿不如就在王府歇息一晚?” “王爷说得有理。”御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几年后,小皇帝成年,闻之依言归还了政权,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 张梁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声喊道:“王爷南方告急,天玑国突然发兵来犯。” 皇宫,金銮殿上,群臣跪成一片,大殿寂静。 已经成年的少年帝王看着倒在地上的士兵,软声道:“辛苦了,来人带下去医治。” 帝王高声道:“可有人愿为国出战?” “可有人愿为国出战?” “可有人愿为国出战? 帝王一连问三遍了,大殿上无人应答。 大臣甲抬头,突然道:“皇上,往日都是摄政王……” 帝王怒斥道:“住口!” 下了朝,帝王直接了去摄政王府,再次找闻之哭诉,“皇叔,朝中都没人肯去南方战场。” 闻之将这话在心中过了一遍,了然于胸,他问道:“那…皇上想让谁去?” “御风。”御风顶着闻之的目光,肯定道。 不等闻之回答,皇帝又道:“皇叔,只要您答应了,御风定然回去!” 闻之醒来时,御风已经跟着大部队走了,张梁端着尤九亲手做的粥走进屋,闻之抬头左看右看,没看见御风的身影。 “王爷,将军走了。”张梁放好粥盘道。 “走了好。”闻之无声地笑了笑,精致的面容上笑容灿烂,眉宇间似乎都染上了暖意。 “王爷您别笑了。”张梁有些慌神,他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闻之。 他觉得自家王爷的笑容,太过刺眼,让人打心底难过。 南方战事吃紧,天玑国内部矛盾严重,天玑国国主年迈早已分身乏力,无暇顾及国事。 此时发生战端,必是有人想凭着战功乘机拉太子马,但他有法子让天玑国太子尽快登位。 天玑国国,皇宫。 “老三,你说得事可是真的?”天玑国国主躺在床上,神色衰老,脸上的病容藏都藏不住。 “回父皇,是。”端王恭敬的站在旁边。 老皇帝沉声道:“叫人立即退兵,三年之内不得出兵天元。” 对于他这个儿子,老皇帝打实喜欢不起来。 端王不解:“父皇,咱们眼下就能捉到北下御风,为什么要退兵?” 老皇帝怒道:“混账,你捉御风有什么用?”老皇帝气得恨不得拍死这个猪头,还是解释了一句,道:“北国大权都被那个摄政王,握在手里。” 端王笑笑不在说话,恭敬地行了礼,转身离开。 太子路过看了一眼端王,那一闪而过的阴霾,他看得清清楚楚,语气带上了一丝焦急,“三哥,可是父皇那出了什么事?” 端王道:“太子殿下,既然想知道,不如自己进去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端王唇角轻扬,笑得温柔且无辜。 战事越发吃紧,三日后天玑国国主离世,举国哀痛,天玑国太子即刻登位,国号承天。 对外,承天帝先是给天元国抵了投降书。 天元国损伤亦不小,天元帝不敢拿乔怕多生事端,尽快与承天签订了和平协议。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内承天帝大刀阔斧的将朝堂整治一顿,下手果酸干脆,对于自己的皇兄也丝毫不留情面,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事情传到天元国已是半年后,王爷府,闻之站在窗前。 “王爷,天玑国来信。”张梁从外面拿着信件递给闻之。 闻之放下手里的茶杯,忍不住轻咳几声,“咳!咳咳!咳…” 张梁慌慌张张地给他顺气,语气中难掩担忧,“王爷别气,气坏身体了不值当,将军回了该要心疼了。” 闻之坐回椅子,又拿起茶杯喝了口润润喉,暂时压下想继续咳嗽的欲望,道:“传话…咳咳…下去,按照计划…行事。” 闻之重重的喘着气,又道:“他那边,派人好好护着。不容有半点闪失。” “是。”张梁领命下去,往外走,走到半路又撤回来,道:“王爷,那个书生又来了。” 闻之道:“让他进来。” 书生走进屋,他瞧着这气氛不太对劲,怪不得张梁那厮这么痛快,心中突然有些懊恼,道:“草民参见王爷。” 闻之笑道:“免礼。” 书生走近一看,才发现王爷脸色苍白,眉宇间隐隐有病气暗生,但又夹有丝生机、异像暗藏。 书生愣了一下,忽然问道:“王爷近来可是觉得身体大好,嗜睡,时常没有胃口,夜里难眠?” 闻之道:“有话直说。” 书生站在那里‘我’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闻之也没了听的兴致,直接挥挥手让人滚蛋。 半个月后,闻之收到边境的加急信件。 当即脸上血色全无,心抽搐的厉害,密密麻麻的痛楚向四肢蔓延,他一时间仿若失去了镇定,没有了故作矜持,像只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嘶声力竭的喊道:“都出去!” “临安!她怎敢!她怎敢…”闻之话已经无法完整的说出口,双手捂着脸,偶有泪水从指间滑出,而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几天后,闻之恢复了平静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日子过得跟之前一样,偶尔晒晒太阳。 但这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闻之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忽然道:“张梁,本王交给你个事。” 张梁躬身道:“王爷您说。” 闻之抱着汤婆子,暖了暖手,心中却感受不到似乎暖意,他道:“替我准备副棺材,能放俩个人那般大。” 他一身克己守礼,临了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光明正大的与所爱之人同处一棺。 张梁愣了一下,惊恐万状,道:“王爷,这不符合规矩。” 闻之嗤笑一声,道“规矩那是什么玩意?本王为皇室这般卖命卖夫,合葬算个什么?你去准备吧。” 身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搭了一下,闻之皱着眉头向后看了一眼。 他伸手去抓,身后什么都没有…闻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夜色无边,弯月当头。 几年来,这是闻之第一次穿上正装,深红的官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逼得百官抬不起头来。 “王爷,将军的尸身已送到门府上。”宰相顶着各方视线上前一步。 闻之笑道:“…嗯,本王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太监快步跑过来,大声喊道:“王爷,皇上有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准许摄政王与御将军的合葬。” 圣旨一出,大殿上的人都惊恐的望着座椅上的青年。 只见华服青年勾唇笑道:“本王领旨,谢恩。” 天元一六年,御将军领兵抵抗外敌,战战告捷,周边各国纷纷表示成为其附属国。御将军回京途中,惨遭敌国士兵埋伏,不幸身亡。 天元一六年,摄政王病死,皇帝追封为崇明帝。 (未完待续…有时间写个温馨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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