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攻略:黑化男主惹不起 - xp1024.com
《快穿攻略:黑化男主惹不起》


第131章 可惜,我不是他

温锦寻脑海里这个念头初一浮现,就见齐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青衣出来了。

青衣抿唇,微微一笑:“怎么还没回去?等我么?”

温锦寻脑子里那个没骨气的念头噌的一下就被打飞了。

后什么悔?青衣都这样了还能后悔?

二十圈而已,跑就跑,不论怎么说,死不了就差不多了。

青衣没听见温锦寻答话,挑眉,“怎么了?”

温锦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青衣的腿,又看了看齐鸣,莫名觉得齐鸣碍眼。

……估计长丑了。

温锦寻认真的想了想,青衣长这么好看,那也应该让一个长的好看的人推他才是。

于是温锦寻有底气了。

气咻咻的推开齐鸣,弯腰对青衣讨好道:“我推你好不好?”

青衣:“……”

齐鸣:“……”

徐澜望天:“……”

青衣僵硬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么觉着温锦寻有点奇怪呢。

温锦寻忍不住弯了弯唇,炫耀似的看了眼齐鸣。

齐鸣满脸莫名其妙,早上他骂温锦寻的时候温锦寻还一副愧疚难当任打任罚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敌视他了?

反射弧这么长的吗?堂堂温少爷,这么记仇的吗?

不管齐鸣内心怎么想,温锦寻都已经兴高采烈的推着青衣离开了。

徐澜站在齐鸣身边,低头弹了弹自己的指尖:“青衣的腿没断,也不至于站不起来走不了路,只是不能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让他坐轮椅?”

齐鸣梗着脖子道:“那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徐澜呵呵:“你分明是怕温少爷看青衣没事继续折腾他,跟我还装?”

齐鸣:“……”

果然瞒谁也瞒不过这只狐狸。

……

一直到了温锦寻的住所,青衣才道:“等等。”

温锦寻立马停了。

青衣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温少爷来的时间不长,有大半都在和他作对,鲜少这么听话的。

不过想想,自己因为和这人的赌约晕倒……约莫是因为这个吧。

看来温少爷,比他想象的有良心多了。

青衣心情微微阳光了些,拿开腿上的软垫,站起身来,转身看着温锦寻,“我没事,齐鸣啰嗦,我怕他训我才坐轮椅的。”

温锦寻关注点十分神奇,他呆愣片刻,低声问:“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青衣轻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腿本来就有伤,和你没关系,不过我们的赌约,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温锦寻抿了抿唇,情绪忽然就不高了。

他在青衣眼里,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就是那种,说出去的话一点不在乎的人?

温锦寻状似怨妇的幽怨眸光看的青衣头皮发麻,但在这件事上青衣并不打算退让。

他清澈澄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温锦寻,温锦寻缄默少许,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的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爸想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很出色,很优秀,很了不起?”

温锦寻握着门柄的手紧了紧,他轻声道:“可惜,我不是他。”

第132章 门开了

温锦寻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缓慢了:“我不是温熠,也不屑变成温熠。”

他是温锦寻。

姓温,名锦寻,表字含璋。

就这样。

不是温熠。

不是那个优秀无比的温熠。

温锦寻从小到大受到的无数赞美很多很多都是因为他是温锦寻。

但又不是因为他是温锦寻。

那些赞美之词,只是因为,他是温熠的儿子,温锦寻。

温锦寻这三个字并不值钱,也代表不了什么。

但在这之前加上温熠的儿子,温锦寻这三个字就变成了无价之宝似的。

无数的人来阿谀奉承,奴颜媚色。

然后呢?

谁知道那些人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谁知道隔着衣服和人皮,人家肚子里藏的是什么?

是盼着你好,永远在神坛之上,还是盼着你不好,早早跌落神坛,卸去一身光芒?

这光芒是谁带来的?

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

很值得骄傲吗?

因为有一个荣耀满身的父亲,温锦寻从小只要说对什么有兴趣,他还没开始做,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来赔笑,谁厉害。

然后他就不想做了。

有什么意思?

他怎么才能知道他做的好不好?

每个人都在夸他,那那些夸赞里,掺了多少水分?

谁知道呢。

谁叫他厉害,投了个好胎呢。

温锦寻低垂了眼眸,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痛楚。

若他没有温熠那么优秀的父亲,或许他就能交到多一点的,真心待他的朋友,或许他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或许……

人似乎总是这样,他们总不满意上天赐予的,不论好坏,总是想着如果……我就可以……

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长大。

长大了的人才知道,你不满意现状可以,那就请拿出点实力,来变成缔造奇迹的人。

没有谁是无敌的,也没有谁是永远要站在神坛之上的。

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神。

那么谁才有资格登上神坛了?

温锦寻不知道。

也许是他父亲,也许是权老爷子,甚至也许是权宴,是青衣,是齐鸣徐澜……

似乎他认识的人,都比他优秀。

温锦寻失神良久,他缓过神时忍不住嘲笑了下自己,他偶尔也多愁善感,但总觉得那样太女孩子气了,要他说,这是就是蒹葭那样的女生才会这样。

可他却也这样确确实实的质疑过自己。

他究竟算什么?

没有温熠,他什么都不是。

到时候,只怕人人都要来踩一脚,嘲笑上两句。

比如“你看看,这不是温少爷吗?”比如“什么温少爷呀,温家都倒台了”再比如“没有了温帅,这温少爷……算个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也不算。

温锦寻截住自己的思绪,本想若无其事的转身,但脑子一闪显青衣的容貌他心里就委屈的厉害,仿佛多年的不能言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于是他不敢转身了,怕丢脸。

“怎么不过来?”

青衣顿了顿,走过来,伸出手,搭在温锦寻手上,按了下去。

门开了。

第133章 门会开的

“门会开的。”

温锦寻一愣。

青衣重复了遍:“门会开的。”

“还有,你很好。”

温锦寻鼻子酸了酸,他低头,笑了下。

“嗯。”

他带着鼻音说,有点撒娇的意味。

青衣整颗心都软成了水,他温柔的看着温锦寻,轻声道:“我沐教官教的,沐教官也很厉害,我那时总觉得,能在他手下训练真是走了大运……后来他跟我说,我很好。”

“现在,我也以一个教官的身份告诉你,你很好。”

温锦寻的心狠狠颤了颤,不明不白的情愫似乎探出了个头,可还没等温锦寻抓住它,它就又跑没了影。

青衣推开门,走进去,声音很慢很温柔:“嗯……别自卑好吗?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也一直都觉得,你很出色,或许现在的你并不那么出色,但总有一天,会改变的。”

温锦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他忽然觉得青衣真的好好啊。

好的让人说不出话来了。

好的他都觉得以前的自己混账不是个东西了。

……

青衣拿着药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温锦寻。

“你似乎不疼。”

温锦寻表情一僵。

他半个小时前还被青衣温温柔柔的安慰着,现在就被这么审问。

落差大的令他想哭。

青衣继续道:“所以你之前都是装的?”

温锦寻摇头:“不是,我没有。”

“但你这次并不疼……”

“我疼。”

“没看出来。”

温锦寻使劲摇头:“我疼,特别疼,打了麻针呢。”

青衣眸光惊疑不定:“可麻针的效果是有时间限制的。”

温锦寻鬼话连篇道:“也许……齐教官麻针打多了呢。”

青衣不客气道:“齐教官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温锦寻小心翼翼道:“我说了你别生气行吗?”

青衣挑眉:“说。”

温锦寻撇撇嘴,如实道:“我的空间戒里,有免疼的药。”

青衣眼眸微亮:“冕旭?”

冕旭是一种很神奇的药物,它能免除身体带来的痛感,但也会造成暂时的身体麻木状态。

以创造它的人为名,冕旭。

温锦寻点开空间戒,一颗圆润的红色药丸落到他手中。

青衣眼神登时更亮了:“这就是冕旭?”

因为君冕旭没有留下配方,冕旭不是一般的药丸,它无法用机械检测出来,所以君冕旭去世以后,冕旭就算是绝品了。

温家必然是有的,只是有多少,还剩多少就不知道了。

温锦寻注意着青衣的神色,“你很喜欢这个东西?”

青衣点头,“我想试试,能不能稀化它。”

稀化了在检测,就有可能知道冕旭的原材料是什么。

只是这要以一颗冕旭为代价,自然很多人都舍不得。

本来就是绝品了,哪还能稀化它。

这是人的劣性之一,想得到什么,却不肯付出什么。

温锦寻思索片刻,道:“那给你吧。”

青衣讶异的睁大了眼,然后想起这个温少爷可一点不知民间疾苦,失笑:“冕旭很珍贵的,你还是收着吧。”

第134章 这么漂亮的手,不用来抓床单可惜了

“我也觉得它有问题,但我又不会弄,你既然会弄,那就别不收,反正我用来也办不了什么好事。”

青衣没想到温锦寻能这么大义,颇为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富家子弟多是纨绔,若温锦寻当初没有解开青衣设的题目,或许青衣压根就看都不会多看温锦寻一眼,更不可能花力气功夫去当什劳子教官。

不过这个温少爷,倒给了他个大惊喜。

青衣的手指修长不说,还葱白如玉,想来是这几年养的,指甲盖干干净净的,带了点淡淡的粉色。

温锦寻看着,忍不住滚动了下喉结,咽了咽口水。

他看着青衣这漂亮异常的手指,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么漂亮的手,不用来抓床单可惜了。

温锦寻:“……”

他顿时脸上发烫,轻咳一声,把这珍贵稀少的冕旭塞给了青衣,期间触摸到了对方温热的手指。

还挺软。

于是温锦寻脸更红了。

青衣很诧异:“你这是?很热吗?”

温锦寻胡乱点点头,拉了拉领口,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

他一大少爷,不爱晒太阳,导致身上白的不行,也就脸较之偏向了小麦色,大概是这段时间被青衣折磨的。

温锦寻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青衣。

青衣被看的头皮发麻,误会了:“你要舍不得我就不要了,也没多少几率能查出来……”

温锦寻啊了声,烦躁了,他瞅了瞅青衣,又低眸看了看自己,忽然觉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怪不好意思的。

青衣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人脑子里跟过山车似的,已经一道八十转了。

温锦寻觉得自己脑子约莫是出问题了,他越看青衣越觉得口干舌燥,慌乱之下竟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整的青衣目瞪口呆。

青衣不太懂这少爷什么意思,十分迷茫兼震惊。

一直到回去的时候都是茫然地不知所措。

温锦寻看的心痒痒,光是咽口水的动作他在短短片刻内就做了有几十次,青衣看他的眼神随之愈发古怪难言。

温锦寻痛苦捂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见青衣就心跳加快,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重接着一重,慌得他差点就找权宴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良知的,也不能说是有良知吧,就是不想说,但他又不明白这奇奇怪怪的情愫,却在当天晚上,做了迟迟未至的……

春梦。

温锦寻十几岁的时候当然那啥过,但是他在梦里迷迷糊糊的,没多少意识,醒来也只是弄脏了衣裤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

温锦寻苦不堪言的想着,他不仅做春梦了,臆想对象居然还他娘的是……

完了,这日子不用过。

赶紧收拾东西,卷铺盖滚回穆城吧。

温锦寻自我折磨了一早上,他一边纠结一边跑步,没一会儿就又瘫了。

青衣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轻声道:“不要趴地上,对身体不好,实在撑不住,就休息一下吧。”

第135章 塑料兄弟情真是比比皆是

温锦寻今天起的很早,天还蒙蒙亮,他早早的就是为了来跑步。

他一想起要跑步就想起了青衣,一想起青衣他就想起了那个让人倍感羞耻的梦。

他以为他早起了就躲得过青衣了,哪知世事难料……

哎,不提也罢。

温锦寻心塞了一整天。

齐鸣去穆城了,听说是有事,青衣落了个轻松,却苦了徐澜。

但徐澜想一想他只教导一群听话的新兵蛋子,青衣教的却是一个娇气的大少爷,于是徐澜不难过了。

毕竟是朋友嘛,你难过了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塑料兄弟情真是比比皆是。

……

温锦寻一早上是活来死去死去活来,二十圈跑完似乎就要升天了。

青衣架着他,有些忧愁地问道:“温少爷?”

徐澜则十分直接的问道:“还活着吗?”

……温锦寻就是死了也被气活了。

他怨恨地盯着徐澜:“怎么哪都有你?”

徐澜迷茫:“……我怎么了?”

温锦寻愤懑道:“齐鸣走了你不是应该更忙吗?”

徐澜更迷茫了:“所以呢?”

“那你还在这儿瞎晃悠啥呢?”

徐澜瞅了瞅温锦寻,再瞅瞅一脸尴尬无奈的青衣,明白了。

“行吧,我走就是。”

青衣扶着温锦寻,任由温锦寻靠在他身上,半死不活的喘气。

“你这体力不太好,……得多练。”

温锦寻差点白眼一翻的就昏过去,他气若游丝地问道:“那跑多少圈才叫体力好?”

青衣踌躇道:“五十来圈就差不多了吧……”

温少爷白眼一翻,真昏过去了。

青衣:“……”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温少爷要这么激动。

温锦寻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青衣以他体力不行把他摁在这样又那样,他却跟个小媳妇似的红着眼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然后他就被吓醒了。

徐澜淡定地对青衣道:“你看,叫什么军医?这不就醒了吗?”

青衣自然是松了口气,复杂的看着温锦寻。

“能跑二十圈已经很优秀了,你又不用怎么样,要那么好的体力做什么?”

温锦寻想到刚刚做的梦,崩溃了。

为了将来的体位,温锦寻决定奋发向上,誓要让青衣刮目相看。

然后整个军营里的人就惊悚的发现——温少爷转性了!

一开始,他来的是最晚的,现在其他人来时,他跑了都有十来圈了;初时差点断气,现在稳稳当当,反超了其余人,而其他人也不过是一二十岁的少年郎,立刻就激起了战性,要和温锦寻一较高下来着。

徐澜感概道:“青衣啊,你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青衣:“……是吗。”

他一点也不明白温少爷为什么会突然转性,原本他光是等温少爷起床就要多折腾十来分钟,现在温少爷四点半就起来——还是他去温锦寻房间里时发现他定的闹钟才知道这个的。

青衣可谓是满心复杂,欣慰是必然的,心疼也多少有点,迷茫占了多数,他至今都不明白温少爷为何就是给了他个冕旭就变成这样了!

第136章 那就是欠骂了

一个冕旭,叫温少爷性情大变,……这说出去给人小说素材吗?

青衣心有惴惴,捱到中午忍不住了,一边食不知味的咀嚼,一边心不在焉的小心瞅着温锦寻。

温锦寻比他更心虚,被他这么一看,立马呛到了,一个劲的死咳,青衣懵了,连忙倒了杯水,温锦寻接都不敢接。

青衣的手漂亮的很,没骨头似的软,还一直是温热的,搅的温锦寻心神荡漾。

实在不敢靠近。

青衣心里莫名难受了些,顿了片刻,收回了水,离温锦寻远了些,他平复了下心情,道:“你……是在为冕旭的事情伤神?”

温锦寻愣了愣:“冕旭……哦,没有,那玩意儿我多着呢,你别多虑——”

说着他竟然还急上了。

青衣登时更迷茫了,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温锦寻了。

原本这温少爷虽然不怎么讲理,但好歹也喜怒形于色,不像现在,莫名其妙的紧。

不是因为冕旭……还能是因为什么?

饶是青衣才高八斗,也猜不着温锦寻的旖旎心思。

温锦寻也发现了自己堪称多说多错,于是绝望的闭了嘴,心中苦笑连连。

这下完蛋。

本来去青衣就不喜欢他这样的纨绔子弟,现在还奇奇怪怪的,青衣肯定更讨厌了。

温少爷黯然神伤。

并且脑补了百集青春偶像连续剧,要么青衣喜欢家境贫苦但坚韧倔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姑娘,要么青衣其实跟哪家大小家有婚约来着,这么努力肯定是为了娶心上人过门,再要么就是青衣有个已故的青梅竹马,整颗心都已经被填满了,再装不下他人……

温锦寻越想越凄苦,他简直觉得自己命苦,更是恨不得当场嗷一声,而他编造了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故事的主人公惊悚的看着他表情一会悲痛一会决然,一会苦楚一会怒色……

简直他妈神经病。

青衣开始担心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什么的……

一个冕旭威力太大,他实在担不起把温少爷整成神经病的罪名……

青衣苍凉的想,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急匆匆的稀化冕旭了,现在虽然还没稀化成功,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拿出来也不知道会怎样,效果如何他更是不敢保证。

同桌吃饭的两人各怀心思,吃完饭后看破红尘……

青衣是真的不懂,温锦寻是真的想出家。

太可怜了。

……

“徐教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青衣抽了空去找徐澜,徐澜幽幽的看他一眼,“我这不是废品回收站。”

青衣不太高兴,怎么着也是带了快一个月的,再说了,这段时间温锦寻挺上进的,哪容得了别人那么诋毁。

徐澜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你那个温少爷,我看着怎么有点怪呢?你又罚他了?”

青衣苦笑:“我哪有,这几天重话都没说几句。”

徐澜懂了:“那就是欠骂了。”

青衣:“……”

他艰涩道:“温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徐澜面无表情:“那为什么你之前对他那么狠他正正常常的,你一对他好了他就发神经?”

第137章 你跟青衣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青衣居然觉得徐澜说的颇有道理来着……

青衣舔了舔唇,他被温锦寻那模样折腾的也是一点办法也没了,急病乱投医:“那怎么办?”

徐澜道:“挑他刺,骂他,打他,夸别人,别夸他,往死里折腾他,估计很快就好了。”

青衣很疑惑:“这行吗?”

徐澜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青衣讷讷道:“没有。”

那还用废话吗?

不用。

青衣吞了吞口水,有股莫名的紧张之情。

但为了让温少爷恢复,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只好委屈温少爷了。

此刻的温锦寻扔在纠结,十分十分的纠结。

他长了二十四年,摸过女孩子的小手碰过男孩子的肩膀,……然后没了。

特别心酸。

二十六四,老处男诶。

不知道被嘲笑多少次了。

活了二十四年头一回有了有头有尾有模有样的哗——梦。

但,为何是个男生?!

温锦寻恨恨。

而且现在这诡异的关系,青衣对他的态度?

神特么——

温锦寻越想越崩溃,越崩溃越要想。

然后他十分忧愁的找了权宴。

权宴没跟他视频,很淡然的问他:“怎么了?”

温锦寻支支吾吾:“那个什么……我这出了点事。”

“……”

权宴木然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比你亲爸权力更大?”

温锦寻:“……”

温锦寻安静了一小会,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权宴问:“跟我有关系吗?”

温锦寻:“……”

连遭两次友情创伤,温锦寻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权宴修复一下他们之间的塑料兄弟情。

“狗子,怎么着咱俩也是一块长大的,你不能这么狠吧?”

权宴漠然道:“还有别的事吗?”

温锦寻确定了,他家狗子出生时候忘记带良心了。

于是他只好道:“帮我查个人。”

“谁?”

“青衣。”

权宴皱眉,“青衣这种人,不是你折腾的起的。”

温锦寻气道:“我干嘛折腾他?什么仇什么怨我要折腾他?”

权宴眉头皱的更深,疑惑地问道:“他不是罚你多次了吗?”

温锦寻抓狂:“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权宴缄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被温锦寻的无耻程度给惊到了。

他缓过神来,慢慢道:“你别折腾青衣,我帮你跟温帅求求情。”

温锦寻:“……”

温锦寻警惕道:“你跟青衣什么关系?”

权宴奇道:“什么什么关系?”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下我还不了解你?”温锦寻嗤道:“你素来无往不利,这次怎么肯帮青衣?”

还为青衣要替他求情。

特么的他在这待了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权宴主动来问个平安。

一见有折腾青衣的苗子,这混账居然就要替他求情了。

温锦寻瞬间觉得这日子不能过了。

那边平静了好半天,温锦寻还看了看是不是挂断了,可是没有。

许久以后,他听见权宴嗤笑一声,说:“无往不利?温锦寻,你知不知道,青衣自从几年前受伤去南川以后,就没带过谁,这次你去南川,没人想管你这个大少爷,青衣是主动申请接管你的。”

第138章 把温少爷艹老实了?(推荐票加更)

温锦寻心脏跳的厉害:“为、为什么?”

权宴冷冷道:“因为你解开了他的题。”

温锦寻懵了:“……”

他缓了缓,迟疑道:“什么题?”

“当年那个,我画辅助线,你写过程的那题。”

温锦寻反应过来了,然后如坠冰窟。

温锦寻年少出名不假,天资聪颖不假,不擅长画辅助线更不假。

温锦寻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

那一题,如果不是权宴先画了辅助线,他怎么可能解的出来?

那这段时间以来,青衣对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他解开了那道题?

如果他没解开呢?如果权宴没画那些辅助线呢?

他还有可能得青衣关照吗?

温锦寻头轻脚重,脑子里像是多了n条辅助线,缠的他都无法思考了。

他心中有个声音讥诮地问:如果青衣知道了,他还会对你这样吗?不管他如何不省心,如果差距不配合,青衣都没有过放弃他的念头,哪怕一丝一毫。

温锦寻浑浑噩噩的关了光脑,权宴后面说了什么他一点没听清。

他脑子就剩一个念头,青衣很快就会放弃他的。

一想到这,心就开始疼,难受死他了,跟没不能呼吸了似的。

另一边,权家大宅,权宴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黯淡了的光脑,片刻后眯眸,精致的眼眸微微抬起。

“我要青衣的所有资料。”

不论温锦寻怎样混账不讲理,都是他答应了要保护的人。

权宴低眸,摆弄了下光脑。

温锦寻虽然不怎么样,但善良不假,怎么闹,也不可能在南川折腾的了青衣。

青衣可一直都是南川的国宝级人物。

年纪小功勋多,负伤下阵,这成了多少人心中的遗憾,温锦寻敢折腾他……

呵。

权宴等着给他收尸。

但权宴料错了。

温锦寻哪里可能欺负青衣,反倒是青衣错信徐澜,一个劲的对温锦寻板脸色,温锦寻终日惴惴不安,还以为青衣知道那辅助线是权宴画的,嫌弃他了。

于是他半点不敢闹腾,青衣说一他不提二,青衣一边觉得好像更奇怪了又一边觉得温锦寻听话不少。

两相权衡,青衣认为徐澜说得对,然后往死里折腾温锦寻。

温锦寻心里苦,又不敢直说,导致南川的风向彻底变了。

现如今人人都知道青衣把温少爷治的服服帖帖了。

青衣的声望飙升。

齐鸣回来后讷讷:“这是?把温少爷艹老实了?”

徐澜低头,忍笑。

青衣没喝水也没有呛着了,一张白净的小脸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臊的。

青衣低声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齐教官,你别污蔑温少爷的名声。”

齐鸣嗤笑:“那家伙还有名声?”

徐澜想了想,也觉得这事不太人道,但效果太出乎意料,他只好委婉道:“温少爷怎么着也是宠大的,青衣你做事还得有个度。”

青衣红了耳朵,这段时间的确有不少人猜测他和温锦寻的关系,引得他现在听到徐澜这么说,也觉得怪不自在的。

好像……他和温少爷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

第139章 你艹我的时候……

齐鸣和徐澜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而非的逼问青衣,青衣咳了几声,实在忍受不了了,打开营帐想透透气,就见齐鸣徐澜谈论的另一个主角顶着张大红脸尴尴尬尬的与他对视。

青衣:“……”

温锦寻:“……”

青衣故作镇定:“什么时候来的?”

温锦寻张了张唇,脑子不清晰了:“你艹我的时候……”

青衣:“……”

竖起耳朵听的齐鸣徐澜:“……”

……

温少爷发烧了。

起初温锦寻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难受不舒服,想见青衣。

晕晕乎乎地到了主营帐,齐鸣自认要谈的内容太不健康,特意支开了所有人。

于是温锦寻来的十分顺畅。

他脑子晕,心里为这几日青衣冷漠委委屈屈的不行,清醒状态下他定然没这个胆量来找青衣,但生病了,就不清醒了。

不清醒了,说什么话也不过脑子了。

……

“三十八摄氏度,有点高。”

青衣皱紧了眉,拧干净热毛巾,小心翼翼的贴在温锦寻的额头上。

温锦寻被子下的手四处抓了抓,黏哒哒的眼皮费劲的睁开一条细缝,然后视线渐渐清楚。

但脑子仍不清楚。

额头上一条热毛巾贴的温少爷不舒服,温少爷就侧首,红着眼眶看着青衣。

“……”

青衣轻哄:“你要发汗,不闹,好不好?”

谁会指望和脑子不清楚的人讲道理?

青衣自然是料错了。

温锦寻近日来的委屈郁闷,都随着这次的发烧一通爆发了,借着生病,他温度高的不正常的手慢慢抓住了青衣,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青衣脸上的惊愕。

温锦寻闭了闭眼,唇瓣微颤,下一瞬,青衣就握住了他的手,附身,在他耳朵温柔的轻哄。

温锦寻睫毛狠狠颤了颤,他几乎要被这柔情迷晕。

青衣想必是把他当孩子了,打死也想不到他对他会怀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温锦寻长这么大,竟是头一次羞耻的无地自容。

他想问青衣喜不喜欢他,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也可以。

但又怕青衣为此什么也不顾,就丢了他,也怕青衣知道他并不像青衣想象的那么好。

……原来胡作非为恶名远扬的温少爷,竟这么胆小。

温锦寻睡着了还无意识的握着青衣的手,青衣抽都抽不出来,他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但很快就又释怀了。

温少爷骄纵了不知多少年,乍一下受苦,心里头指不定多委屈呢,而且这段时间他的态度也不算好,温少爷没有依靠,想必已经攒了一肚子的怨怼了。

这么一想,青衣又有些难当的愧疚。

是他太狠了……

青衣自我反省。

青衣只带温锦寻一个,温锦寻病了,他也不假借他手,万事亲力亲为,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些天,温锦寻吃了药,抱着水杯讷讷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青衣看着体温计,差不多已经降下来了,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放回原地了。

第140章 如果我回不来了……

闻言,青衣随口笑道:“我就你一个要带的学生,不对你好对谁好?”

温锦寻眨了眨眼,因为发烧声音比平时沙哑多了:“那……你是不是一直都只有我一个学生?”

青衣愣了愣。

他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温锦寻眼中的光亮也渐渐消散。

他苦笑,闭了眼。

青衣顿了顿,提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冕旭我已经解析出来了。”

温锦寻有气无力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青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服用过几次冕旭?”

温锦寻怔了怔,答:“就之前那一次。怎么了?”

青衣吞吞吐吐了会,轻声道:“冕旭里,有大麻。”

温锦寻倏地一下坐起来,瞠目结舌道:“什么?大麻?!”

那不是毒/品吗!

青衣凝眉道:“嗯。”

他没有多说,温锦寻却明白了。

难怪,难怪君冕旭不肯留下配方,这配方能留吗!

青衣道:“所以,我要会穆城一趟。”

然后,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说了一句:“很快回来。”

温锦寻心慌意乱道:“非得你去?齐鸣徐澜不能去吗?”

“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青衣缓缓道:“我不打算把他们牵扯进来。”

温锦寻急了:“那我陪你一块去行吗?”

青衣眼中闪过难言的情绪,他说:“不能,传送带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

温锦寻一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眨眼的功夫就到南川了。

科技上最了不起的发明除了光脑就是传送带。

但传送带一次只能输送一个人,一个月还只能用一次。

青衣张了张唇,声音越发低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

温锦寻怒了:“什么叫回不来了!我去!我去和他们说!”

青衣苦笑一声,看他的眼神仿佛带了几分怜悯:“温帅有令,不满三年,你不能会穆城。”

“我去一下就回来!我什么也不做!”

温锦寻压抑着情绪,眼角微红:“这也不行吗?”

青衣笑了下,漂亮的眼睛里跳出了几分温柔:“温锦寻,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温锦寻讷讷:“……什么?”

“我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遵从上级的命令。”

青衣说的很认真,他的眼睛里有光芒,很炽热的光芒,也有遗憾,很心酸的遗憾。

“虽然……我很可能不能再上战场了,但我仍是军人。”

“一日是军人,终生都会是军人。”

“军人这两个字于我的含义是不同的,它对我来说,是信仰,我是不可能违背的,更不可能玷污它的。”

青衣是第一次对温锦寻这么剖白,或许于青衣而言,温锦寻早就不一样了。

只是现在,谁也没发现。

“你明白吗?”

穿上了军装,他就可以上战场,脱了军装,他也仍旧是军人。

哪怕负伤来此,他也绝不违背信仰。

军人这两个字,就不应该和任何贬义词挂钩。

温锦寻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明白。

第141章 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我不明白!”

温锦寻无措的抓住了青衣的手,倔强道:“我不让你走!”

青衣无奈的笑出了声,然后,残忍地拂开他的手,眼中情绪深深。

“温锦寻,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温锦寻一个劲的摇头,他一点也不想答应。

可青衣就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道:“如果我真回不来了,你就帮我隐瞒下这件事,好不好?”

温锦寻怒:“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绝不会帮你的!我绝不会帮你的!”

他越说越有一股莫名的委屈,一把把青衣拉进了怀里,抱紧了,仿佛一松手人就没了似的。

青衣怔愣一瞬,下意识的就想挣扎,可是颈窝处忽然有了温热的液体,瞬间就顺着颈脖滚进了衣服里面。

青衣不挣扎了,他非但不挣扎了,还轻轻的,回抱了温锦寻,他慢慢解释道:“冕旭解析起来不难……可这些年来,一直没人查的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不想这件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

“那就不管他啊!反正冕旭数量有限……”

青衣极轻极轻的笑了下,似悲似喜道:“数量有限……”

“温锦寻,你有多少颗冕旭?”

温锦寻语塞:“我……”

“所谓的数量有限,不过是用来欺骗外人。”青衣认真道:“温锦寻,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蒙在鼓里,冕旭大多都在你们这些少爷手里……”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心里似乎有一团迷雾,依稀可辨,是在意。

我……知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如果他们出事了,你会难过的……

这段话在青衣脑中一闪而过,令他惊愕良久。

他和温锦寻,似乎脑子都出问题了……

“我给他们发个消息便是!非得你去吗?”

温锦寻一句话把青衣拉回神,他定了定神,接着道:“你发了消息有什么用?解释吗?他们会信?就算会信,又怎么能保证,不会有人出卖你?”

温锦寻彻底无言。

青衣自言自语似的道:“我非得去,去和他们说清楚……”

说清楚……

说他的老师,没有骗人。

说他的师哥,没有骗人。

他眼角忽然就红了,显露出了几分难言的脆弱。

可温锦寻看不懂。

而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

或者,永远也不回来。

温锦寻收紧了手,“我不!不准你走!”

他幼稚的像个小孩。

青衣却心软似水,温柔和耐性,对温锦寻永远用不完似的。

“你睡着了我再走。”

青衣笑着说。

温锦寻重重的冷哼一声:“我不睡觉!”

青衣似乎被他的话都笑了,眉眼处一点纹也没有:“你刚喝了药,一会儿就能睡着,记得我说的话,嗯?”

温锦寻不死心:“我睡不着的,你说的话我也早就忘了,指望我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青衣:“我相信你。”

温锦寻心弦一颤,睫毛动了动,满心都是酸涩。

相信又有什么用?

这份相信,不如不要。

他没当过军人,不知道那份天职,不知道那份使命。

但他知道,青衣坚守的信念。

第142章 他好像有点交代遗言的意味

许久许久以后,药效发作,温锦寻抵抗不住的睡去,却还不肯放手。

青衣鼻尖微酸,却轻笑了下,温柔又贪婪地细细描摹着温锦寻的眉眼。

……

传送室。

齐鸣忧心的看着青衣:“你这腿前几天才又疼了一次……一个人去穆城行吗?”

青衣无奈:“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娇贵,我能忍……对了,温少爷那边,先帮我制住他,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齐鸣还是很担忧,徐澜却比他痛快,锐利的眸光和青衣对视片刻,青衣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含笑道:“温少爷其实挺好的,没咱们想的那么纨绔。”

青衣诚恳道:“如果我在那边有事暂时拖住了,还请你们帮我看着温少爷,他挺好,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徐澜一点一点的皱起了眉,青衣不敢再多说了,怕徐澜察觉不对。

他低眸,轻轻的笑了声,眸光难以遏制的看向了那个娇少爷的房间。

然后没有表现出半点留恋的转身,进了传送带。

徐澜沉声道:“老齐,你有没有发现,青衣有点不一样。”

齐鸣莫名其妙:“那不一样?”

徐澜:“他好像有点交代遗言的意味。”

齐鸣吓了一跳:“你可别胡说啊,青衣才多大?交代什么遗言?”

徐澜懒的跟齐鸣争,自顾自的出了门,似有所感的抬眼,看向了温少爷的房间。

或许……他该去探望一下生病了的温少爷。

思及此,徐澜便了无顾忌的走过去,敲了敲门。

毫无反应。

徐澜皱紧了眉。

奇怪。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

之前这温少爷还四点就起床,颠颠的去跑步,现在发个烧矫情不少。

差不多好了还赖床。

温锦寻一连几天都没出门,若不是青衣提前就有所交代,齐鸣几乎要撬门了。

徐澜和齐鸣在谈论挑选那些人才去北川上战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齐鸣不快地皱眉,徐澜起身,淡淡问:“怎么了?”

“徐教官,温锦寻要见您。”

徐澜转头,和齐鸣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愕和莫名。

然后,徐澜沉声道:“让他进来。”

温锦寻大概是刚起床来着,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他眼中还有血丝,紧紧的盯着徐澜:“青衣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

齐鸣没好气道:“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青衣离开一下都不行?”

温锦寻低吼:“不行!”

齐鸣被震了一下,瞠目结舌的看着温锦寻。

温锦寻眼角红的彻底,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沙哑的问徐澜。

“青衣呢?”

徐澜:“去穆城了,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温锦寻失神的退后了两步,就在徐澜齐鸣面面相觑的时候,温锦寻手上的光脑忽然闪了闪,蓝光不停跳跃,仿佛有什么急事。

温锦寻七魂丢了六魄,看见是权宴方才下意识的点了接通。

权宴的声音罕见的少了冷漠,多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他说:“还活着吗?”

第143章 想亲他想抱他还他妈的想艹他明白吗?

温锦寻木了:“没呢。”

权宴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温锦寻满腔痛楚被权宴搅了个彻底,木然问道:“怎么了?”

权宴:“……我也挺想问怎么了的。”

“我看见青衣了。”

温锦寻心脏立即激跳起来:“他怎么样?”

“不清楚,不过应该还活着。”权宴切实回答:“伤看着就重,青衣招惹谁了?怎么几大权贵都跟他不对付?”

“我不管他跟谁对付不对付,总之你得把人给我救下来!否则我跟那些人没完!”

权宴察觉到了不对,拧眉道:“什么意思?你不是和他合不来吗?”

温锦寻气的爆了粗口,道:“我艹他妈的合不来!老子看上他了,想亲他想抱他还他妈的想艹他明白吗?”

齐鸣:“……”

徐澜:“……”

权宴:“……”

权宴眉毛狠狠跳了跳,沉声道:“温锦寻,你是不是忘了,温家祖训?温家继承人只能有一个妻子,男妻你能娶,可没那么容易离。”

温锦寻冷笑:“我特么的都恨不得把青衣关起来谁也不给看,我能跟他离?”

人他妈的都还没追上呢离啥?

他脑子不好使吗?

权宴烦躁,吸了口烟,“行,我能保人,但你得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群上流世家铁了心要青衣死,我看得住一时,看不住一世。”

温锦寻的手抖了抖,眼眶泛了红,他咬牙,低声道:“冕旭……冕旭里面有大麻,那些人知道,但他们隐瞒下来了……青衣查到了,这次去穆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权宴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光脑暗淡光芒许久,三人都没缓过神,温锦寻喘了几口气,用手捂着光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青衣……青衣。

谦谦君子,温其如玉。

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些人会怎么折磨他?他腿还有伤,受的住吗?父亲为什么不出手救下青衣?

温锦寻不信那些人有只手遮天的本事能瞒天过海,也不信他父亲温熠会一点察觉不到异样,所以——温熠是要坐享其成,也不肯青衣活着么?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青衣招谁惹谁了?未负伤时身披战甲,血战数年,负伤也去穆城,不曾邀功请赏,自愿来南川。

他都这样了,腿也有伤,上战场多年,留下的伤会少吗?

不会。

极度的恐惧慌乱之下,温锦寻反倒冷静下来了,自虐似的想着,青衣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会不会疼,疼的厉不厉害,受不受的住……

越想越痛,仿佛那痛在他身上似的,偏偏还集中在了心口,玩似的拿刀慢慢的割,刀还钝,半天也切不下一块肉……

温锦寻双目赤红,急促的呼吸着,他扶着木桩,抬眼。

那眼神,全然不似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宛如厉鬼于世,令人不寒而栗。

齐鸣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失去了焦距,他那双眼睛盯着温锦寻,唇瓣颤抖着,他问:“冕旭里……有什么?”

第144章 但青衣——没人动得了!

温锦寻正失魂落魄着呢,闻言心不在焉的答道:“大麻。”

齐鸣唇瓣抖的更厉害了,有几分浑浊的眼眸一点一点的染红了。

他低低地说:“青衣的恩师,是穆恩,穆恩的独子穆朝歌,曾……曾中过毒瘾。”

温锦寻睁大眼睛,徐澜亦愣住了。

齐鸣狠狠抽了一口气,道:“那时穆朝歌和青衣都是负伤离开了北川,穆恩的另一个学生薛长贵给了穆朝歌一盒冕旭……”

齐鸣渐渐说不下去了,他似乎要崩溃了,温锦寻来南川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副悲楚的模样,一时之间心弦大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青衣和穆朝歌一同长大,情谊非常,可是……可是穆朝歌后来,就突然有了毒瘾,最后压制不住,自杀了……穆恩就那么一个儿子,妻子早已逝世,没几天……就也去了。”

齐鸣:“……青衣那种身份地位,来南川是亏待了他,可穆家之事,他怎肯善罢甘休?誓要彻查,还穆家清白,想来也正是因此,那些贵族才会那般排挤青衣。”

齐鸣咬着牙,“原来……原来薛长贵那个龟孙子害了穆朝歌……害了穆恩,现在还要去害青衣么?!”

“我南川是差劲,是没用,人是少,但青衣——没人动得了!”

“穆家被诬陷多年,也是时候还个清白了!”

……

当日,齐鸣率兵一千,北上穆城。

六天后,温锦寻孤身一人,率先赶到穆城。

可就在穆城城口,一人将温锦寻拦下。

温锦寻冷冷看着来人:“是老家伙让你来的?”

沈宥点头。

温锦寻连日赶路,片刻不敢耽误,生怕青衣身上再添几道伤,再留几个口子,此刻又累又饿,心情甚是不妙。

“那老家伙难道还以为,凭你就能拦的下我?”

温锦寻轻蔑一笑。

沈宥再次点头:“我拦不下,但少爷想要我让开也要费精力,更不用提少爷你现在这么个状态了。”

温锦寻怒:“那你还不滚开!”

话落,就一拳攻了上去,沈宥应对自如,还道:“少爷,您赶路辛苦了,不休息几日吗?”

温锦寻的确疲倦,但一点不敢松懈,他拳拳到肉,原本清澈的眸光残忍狠戾,竟连昔日同窗情谊也不顾了,没命的进攻。

沈宥子瞳微缩,温锦寻敢伤他,他却没那个胆子伤温少爷,只好以守为攻,拖延为上。

温锦寻看穿他的意图,冷冷一笑,“那你就看看,你能拖多久吧。”

沈宥淡然勾唇,温少爷最恶运动跑步,体力算不得多好,连日赶路怕已是极限,他能拦多久?呵,只怕想拦多久就能拦多久吧。

可沈宥料错了。

温锦寻那么多天的步不是白跑的,心上人不明状况,他岂有精力折腾玩闹?

于是没过多久,沈宥就被打趴下了,沈宥震惊地看着他,喃喃道:“少爷你……”

温锦寻也累极,他挑唇,讥诮的笑。

你以为温少爷真的只是个纨绔子弟么?

温熠年轻时风头无两,生出的儿子,真的会差么?

第145章 他可是个无辜的元凶呢

温锦寻冰冷冷地笑,毫无温度的模样。

温熠叹了口气:“说罢,你是不是对青衣那小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温锦寻坦荡道:“是,我稀罕他。”

稀罕?

温熠笑了:“能稀罕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一年?”

温锦寻也笑了:“不久,大概一辈子。”

沈宥狼狈地起身,跌跌撞撞的到温熠面前,愧疚低头。

温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对青衣,还挺在意是么?”

温锦寻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咱们老温家的人,什么都能差,但就爱这事,谁也不准负谁。”

“我就这么一个喜欢的人,就喜欢他,就看上他了,也就认定他了,你认不认他无所谓,我认就成。”

温熠眯眸:“你认就成?”

温锦寻道:“是,我认就成。反正这温少爷我也当腻了,这些人的嘴脸我瞧着也恶心,你不如就把我和青衣一起丢回南川吧,你温帅的亲儿子,给你守江山去。”

温熠眉毛微扬,似笑非笑:“我稀罕?”

“我管你稀罕不稀罕,我稀罕就得了。”温锦寻冷笑:“别忘了,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

温熠怔了怔,眼中闪过了什么,须臾,微笑:“你十岁以前的事都忘了,你妈死的时候我不就在她身边吗?”

温锦寻:“少给给我瞎逼逼,青衣呢?”

温熠敛了敛眸,淡然道:“谁都可以,青衣不行。”

温锦寻嗤笑:“谁都可以?青衣不行?青衣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我就稀罕他,就喜欢他,怎么?你老了,就眼睛不好使了耳朵听不懂人话了?”

温熠重复了一遍:“谁都可以,青衣不行,记住了,你若选他,以后……有的后悔。”

“那就让以后后悔去,我现在不选他,我他娘的一辈子都得悔死。”

“确定吗?”温熠问:“未来你就不一定可以像今天这样容易脱身,你和青衣的事,我能帮你遮掩下,只要你一句话。”

温锦寻笑了:“那这句话,你怕是致死也听不见了。”

温熠看他片刻,嘴角忽然提起一个莫名诡异的笑容。

不,有生之年,必会听闻。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总有一日要公诸于众,不知道到时候,他这个儿子,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稀罕青衣。

“希望以后,你能一直这么……稀罕青衣。”

温熠这句话颇为怪异,阴森的温锦寻浑身都不舒服。

今日是鬼节,街上没人,温熠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温锦寻便无所顾忌的与之擦肩过身。

沈宥低声道:“先生……”

温熠自言自语似的道:“你说他若知道……会怎样?”

“……青衣不也是无辜的么?”

“无辜?”温熠森森一笑:“是啊,他可是个无辜的元凶呢。”

沈宥知道这是温熠的痛处,便不再多言。

可也忍不住心想,青衣其实……也为之失去了很多。

如若说恨,温熠至少还有儿子,温锦寻至少还有父亲。

而青衣,只有自己。

第146章 可你为了战功,你没回穆城

破空声响,青衣的白衣又让一道伤痕。

薛长贵手持长鞭,动了动脖子,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可真倔。”

青衣手筋脚筋俱被挑断,疼的他几乎没法发声,缓了许久,艰难地哑声开口:“老师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穆家?朝歌无辜,亦不曾亏待你——你究竟,为什么害穆家?”

薛长贵定定的看他片刻,展颜轻笑。

“为什么害……为什么不害?”

青衣睁大眼,薛长贵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踱步,眼中染上病态的色彩。

薛长贵阴森森地笑:“穆恩不是知道冕旭的配方了吗?不是痛恨至极吗?他亲生儿子染了毒瘾,他肯定很痛苦吧?不然,也不会郁郁而终了。青衣,你说是吗?”

青衣胸口起伏,他怒:“你——畜生!”

薛长贵桀桀发笑:“我畜生?我自然是畜生,比不得你冰魂玉魄,比不的他穆朝歌清风明月!”

“可比不上又怎样?”

薛长贵冷道:“穆朝歌死了,你也落到我手里了——青衣啊,你自小聪敏,你猜,下一个是谁?”

青衣睁大眼,粗声低吼:“你还想害谁!薛长贵,你这般忘恩负义,对得起谁?”

“我需要对得起谁吗?”

薛长贵话锋一转,眯起了眸子:“不对,青衣你似乎有点不对劲啊——你刚刚在想谁?在为谁慌乱呢?”

青衣心口巨震,他在想谁?在为谁慌乱?

他心乱如麻,差点什么都忘了。

薛长贵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最恨青衣和穆朝歌,穆朝歌死了,青衣却还活着,还被称为青衣公子,他心中恨极。

分明他不比青衣差,为什么穆恩总看不见他的优秀似的?为什么总明里暗里的劝他大度一些?

他承认他心胸狭隘,可论才华,他怎么比不上穆朝歌和青衣了?

薛长贵愈想愈怒,恨声道:“来人——”

青衣勉强收了心绪,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薛长贵的眉毛提了提,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恶笑:“青衣啊,咱们同窗多年,我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吗?”

青衣喃喃道:“你不是……你当然不是,你若有良心,怎么会对老师一家痛下杀手?”

薛长贵眼含森冷笑意,道:没错……我没有良心,可青衣你就有吗?”

青衣心脏一跳。

薛长贵慢慢地道:“当年岭南一役,你受了腿伤……我当时还好奇,你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叫那群蛮子有机可乘——原来你知道,穆家父子已经死了,可你为了战功,你没回穆城。”

他问:“你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良心,可你——也好不到哪去啊。”

青衣手握成拳,紧的手心发疼。

他不是为了战功……他不是。

岭南那么多人,他身为副帅,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如何能回穆城?

他不是故意不回穆城的,更不是故意不参加朝歌和老师的葬礼……

只是……

有苦难言。

薛长贵阴笑道:“青衣,我其实很好奇,这几年来,老师给你托过梦吗?”

青衣抿紧了唇。

薛长贵:“那看来是没有了。不过也对,我要养了你这么个学生,我肯定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又怎么会给你托梦?”

第147章 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开个苞

薛长贵最擅心里战术,青衣自然是清楚了,只是今日之前,从未领教过。

如今领教了,才知其不同凡响。

青衣不再开口,有人供上来一碗汤药,薛长贵扔了鞭子,笑吟吟道:“青衣,你猜,这是什么?”

青衣不答,薛长贵也不恼:“不说啊,那就尝尝吧。”

那人躬身领命,扳开青衣的唇,生生灌了下去。

青衣喉咙火烧火燎地疼,视线雾蒙蒙的,杂了泪珠儿。

是哑药。

青衣明白了。

薛长贵道:“看在你我二人同窗过的份上,先留着你这条贱命。”

“再者,你这也哑了,手筋脚筋也叫我挑断了。”薛长贵似笑非笑:“你说,你和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区别?”

青衣眼中浮现一抹痛色,张了张唇,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薛长贵轻声道:“青衣——我等着你自尽。”

青衣眼神狠戾,全然没有平日惯有的平和。

薛长贵续道:“穆朝歌就是自尽的,你跟他兄弟情深,死法也一样吧。”

青衣赤红了双目,薛长贵再道:“当然如果你想,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开个苞,毕竟这么多年,你身边也没个女人,估计没尝过那种销魂滋味吧?”

薛长贵看了眼端着碗的那人,阴冷道:“没听清我说的吗?还不找几个人上来,给咱们的青衣公子尝尝鲜。”

这个“尝尝鲜”究竟是谁尝鲜,彼此心知肚明。

青衣心底充斥了绝望,他扯唇,凄凉地笑。

没想到,他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那人有些怯怯地道:“这……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薛长贵一脚踹过去,道:“谁会发现?温帅都事不关己了,还有谁会强出头?”

话落,他又冲青衣喝道:“说什么你聪敏无双,不照样落了这么个地步,要我看,你不过是当了婊子还要立贞坊,惹恼了温少爷,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了。”

青衣怔愣一瞬,低眸,是因为……他惹恼了温少爷?

原来到最后,他竟真是人人憎恨厌恶啊。

青衣彻底死心,木然地闭了眼。

那人不敢在说什么,忙滚下去找人了,薛长贵桀桀森笑,毫不留情的一字一句往青衣心尖上戳。

“不信温少爷会那么无情?呵,你在这儿快三天里,被我生生折磨了三天,那温少爷就算不能来,在穆城,他难道还没点人脉吗?不过是不想救你、盼着你死罢了。”

薛长贵说了很多,当初温锦寻醉酒为谁也顺嘴说出来了,末了还发笑:“温少爷也是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不近人情的,白吃了顿板子。”

青衣唇瓣颤抖地厉害——原来是这样,温锦寻原来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种骄矜大少爷,他一直都误会温锦寻了!

薛长贵欣赏着青衣不甘自责的神情,颇为高兴,可蓦地,一人滚进来,结巴喊道:“权少爷来要人了!”

薛长贵一怔:“权少爷?哪个权少爷?”

来人哆嗦答:“权宴!权乔阳!”

青衣亦愣,低喃着重复道:“权宴……”

第148章 不算太小

权家后院。

权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身狼狈的温锦寻,冷然道:“逃难去了?”

温锦寻累极,“青衣呢?”

“还活着。”权宴领路,道:“伤虽然重,但还是能养好的,就是腿,本就旧伤未愈,结果又添新伤,恐怕暂时好不了。”

更重要的是,老了以后定要吃苦。

年轻不觉如何,可使劲折腾,老了才知晓多疼。

温锦寻一颗心高高提起,问:“那……以后能好吗?”

权宴不撒谎:“说不准。”

温锦寻口里更干了,他甚至有些怕面对青衣了。

“哦对了,我之前……之前说的那些话,你……”

权宴打断道“我没告诉青衣,你那些混账事,我说不出口。”

温锦寻松了口气,乔阳还是很为他着想的。

一路七绕八绕,总算到了地儿,权宴没动,淡淡道:“这地儿没多少人知道,青衣……冕旭那事我知道了,贵族为了面子,肯定不会叫青衣好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温锦寻点了点头,看着这扇门,突生近乡情怯的错觉。

他之前头脑发热,在南川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的瞒不了的……

青衣会怎么做?

拒绝?老死不相往来?还是继续做朋友?

温锦寻紧张的不得了,权宴看不下去了,再道:“你……”

温锦寻:“怎么?”

权宴忍不可忍道:“你能去洗个澡吗?”

温大少爷一低头,差点昏过去。

他赶路数日,还和沈宥打了一架,现在还真像个逃难的,还是垃圾堆里埋了几天的那种。

温锦寻隐隐崩溃:“浴室在哪儿?”

权宴不忍直视地别开脸:“你进去吧,里面有浴室。”

温锦寻挺想抽根烟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之情,但南川那么久没抽烟,他身上自然是没烟了。

温锦寻推门,青衣大抵是听见声响了,喘着气站在玄关口,一见来人,便惊异失声:“怎么是你?”

温锦寻好几天没见青衣了,他打小就矫情惯了,现在就委屈的想哭,可他没敢哭,哭了视线就模糊了,就看不清青衣了。

青衣脸色稍稍苍白,应该是受了伤,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裸露在外的肌肤红痕遍布,皮肉翻了出来,看着尤为可怖。而且声音很沙哑,似乎声带也受了伤。

温锦寻心如刀绞,甚至都没敢去扶青衣,哆嗦问道:“谁干的——谁干的!”

青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这么冲动做什么,进来吧。”

温锦寻没法不冲动,他疼地心都要碎了。

青衣看他衣物脏乱,略觉无奈,拿出一件新衣,道:“去洗个澡吧,瞧你这脏的。”

温锦寻嗯了声,草草的洗了澡,穿衣服时忽闻青衣道:“你怎么来的?”

温锦寻答:“能坐车的地方坐车,不能坐车的地方跑。”

青衣于是不说话了,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

温锦寻穿好衣服,打开门。

青衣点点头:“不算太小,不打紧吧?”

温锦寻答:“不打紧。”

顿了顿,问:“你怎么受的伤?权宴那臭小子没跟我细说。”

第149章 真不知道强取豪夺行不行

“没怎么,都好的差不多了。”青衣转移话题道:“是你叫权少爷救我的?”

温锦寻有点怂了,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青衣疼的有点狠,没发觉,只坐在床上,喃喃道:“那你……”

青衣想问什么,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要是……他对我没这个心思,以后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温锦寻心道:真是不知道强取豪夺行不行。

青衣忽而开腔道:“那你父亲那边……是什么意思?”

温锦寻心口一紧,冷脸道:“我管他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衣一愣,小心翼翼道:“你与你父亲吵架了?”

提起温锦寻气还不小,恼道:“也不知道那老头子抽什么风,非要阻挠我!”

青衣无奈,温锦寻愤愤不平的骂了一箩筐,末了才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青衣……”

青衣抿唇失笑。

温锦寻忍不住辩白道:“其实说实话我也挺有君子风度的……”

说着他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青衣笑的更厉害了,笑了两声却就又咳了起来,温锦寻慌忙道:“青衣?”

青衣缓了缓,哑声道:“能帮我烧点热水吗?”

温锦寻无有不应,手忙脚乱的烧了水,忧愁地看着青衣。

青衣挑眉:“看我做什么?”

温锦寻心乱如麻,胡乱答道:“你好看。”

青衣耳尖一红,道:“……刚还说自己有君子风度呢。”

温锦寻大话是从小说到大,实不实现他都不怎么在意,现在却有些提心吊胆地问:“你喜欢有君子风度的人呐?”

青衣于是又呛了起来,他抬手,挡住温锦寻伸过来的手,颇为没辙地低声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什么啊……”

温锦寻心道:那自然是与你芙蓉暖帐夜夜笙歌了。

但……

温锦寻“害羞”,他说不出口。

青衣有点小慌乱,他嗯了声,试探道:“你今年二十多岁……不急着娶妻啊?”

温锦寻拼命暗示:“有心上人了,他……”

青衣不知为何,竟又咳了起来,温锦寻被堵住,张了张唇,有点失落。

青衣若无其事地笑道:“薛长贵那犊子把我嗓子给整坏了……水烧开了,我去拿。”

温锦寻弹起:“我去!你坐着!”

青衣:“……”

他居然觉得温锦寻刚是在骂人。

温锦寻说完也反应过来了,面露尴尬,忙不溜去倒水了。

水其实没烧开,但架不住这两位主子脑子有坑,于是被迫背井离乡……

水不烫,甚至还有点凉,青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肯重烧,于是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温锦寻心不在焉道:“这水烫吗?”

青衣喝了水跟没喝一个样,甚至有过而不及,但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居然也装模作样地道:“挺烫的。”

温锦寻低眼看了看手,心道他这还出现肢体幻觉了吗?

他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青衣佯怒:“你当我同你一样,是个爱胡说八道的?”

温锦寻自我反省。

第150章 谁告诉你的?我掘他祖坟去!

青衣心里稍稍平衡了点,哼,谁叫这犊子叫他如蚁挠心,不折腾下实在难受。

温锦寻怯生生道:“那怎么办?你能不能别生我气?”

青衣脑中轰鸣一声,居然有些发懵了。

温锦寻怕招他嫌,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端的是可怜兮兮,惹人垂怜。

青衣无端生出不悦之情,温锦寻这幅模样……是不是在别人面前展示过?他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温锦寻小心道:“哎,青衣,你不会真恼我了吧?”

青衣假装道:“这是自然,身为堂堂温家少爷,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架子?以后要怎么服众?”

温锦寻震惊道:“服什么众?青衣,天地良心,我可从没想过要当温帅。”

青衣这回是真恼了,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震,水泼泛起波澜,他手筋脚筋才叫权宴找人给他接好,此刻自然使不上什么劲。

温锦寻缩了缩脖子,没察觉到这个小细节。

只听青衣斥道:“好男儿自当志在四方,你有那么好的机会,送出去给谁?这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更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更何况,这天底下还没有你的一言堂,你行事骄纵多年,你父亲退位以后,难保新主帅不会为难你……你个混账脑子,怎么连着都看不明白?”

他急地不得了,扒拉扒拉的找出温锦寻从小到大干过的混账事儿——什么十五岁就调戏了个小姑娘,那时竟生生把人给吓哭了,现在人家小姑娘嚷着非君不嫁,温锦寻躲了好些时日总算拖的那小祖宗嫁人了。

还有什么八岁开始掏鸟窝,捅马蜂窝,居然还有一次把一个没蜜蜂的马蜂窝放别人床头,那小子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人头,吓得差点出精神病……

也有扮人家男友去见家长,就为几块钱……

青衣絮絮叨叨道:“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嫌?这十巷八院的,哪家小子没跟你结过仇?大到六七十岁,小到七八岁,跟你有仇的人一人一巴掌就能把你给扇死……你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温锦寻凝视着青衣,喉尖动了动。

怎么尽是黑历史?就不能夸夸他吗?

怎么着他也曾经扶过老奶奶过马路,给老年人让过坐啊。

青衣说起温锦寻黑历史那表情真是不忍猝视,青衣也真真是不可思议。

“你还做什么过?啊?你就差没杀人放火了……哦不,你还放过火,在你家后院。”

温锦寻:“……”

他忍无可忍:“行了别说了,我那些混账事我能不清楚吗?你要细算下回咱们促膝夜谈,让你叫唤个够!”

青衣大惊:“还有?!”

他还以为就这些!

温锦寻喃喃道:“……我这他妈是遭了什么孽呐……谁告诉你的?我掘他祖坟去!”

青衣沉默:“……动不动就掘人家祖坟,下次我叫你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也要掘我祖坟?”

温锦寻嘴上没个把门了,张嘴就道:“那你也得有祖坟我才能掘不是。”

话落,寂然无声。

第151章 毕竟刚才还说要掘他祖坟的

温锦寻倏地想起来,青衣是个孤儿!

他顿时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青衣脸色方才还因为和温锦寻逗趣有了些许的红润,此刻又因为温锦寻一句话,迅速苍白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人推门而入,淡淡道:“我告诉青衣的——我家祖坟,呵,你怕是掘不了了。”

举目而望,却是权宴。

这权少爷自小冷心冷情,听到自己好友要掘自己祖坟也没多大反应,只冷酷道:“你若非要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大概要很快就会进你温家祖坟了。”

温锦寻:“……”

他哽咽,原来是这犊子!恨死他了!白瞎了他疼这犊子十四年!白眼狼王八蛋可恶的地主阶级剥削者!

权宴把拿着的一叠衣服放在床上,面无表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你再骂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锦寻满目苍凉,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凄苦感受几人能懂?

青衣忍俊不禁,权宴竟然会说这么幼稚的话——想来和温锦寻的关系是极好的。

他心底又不禁生出几分艳羡,权宴看似是个淡漠的,实则也是个细心的,余光扫到水杯,见其没冒热气,轻轻蹙眉,有点不放心地问道:“那水是什么时候烧的?你被灌了哑药,徐医生说了,你不能喝冷水。”

他不能说是不放心青衣,只是更不放心惹祸精温锦寻。

毕竟刚还说要掘他祖坟ヽ(‘⌒メ)ノ

温锦寻是乍闻心虚,细想心疼,半恼半心疼的瞪着青衣,青衣装作没看见,含糊其辞:“嗯……我有分寸的。”

权宴便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到玄关口他顿住,淡淡开口:“温锦寻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心地不至于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谁也没想到权宴居然还会给温锦寻说句好话,不说青衣,就是温锦寻也诧异连连。

权宴鲜少给人当说客,很有点不自在,说完就一点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青衣念及权宴说的冷水,有点尴尬,下意识的想喝点水缓解缓解情绪,不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先他一步,拿走了水杯了水壶。

不仅如此,这人还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眉眼梢处仿佛都写着——你给我等着。

青衣讪讪。

烧开了水,温锦寻又心不在焉了。

他试探问:“青衣,你之前,不是在南川的吧?”

青衣点头,如实回答:“嗯,我是在北川训练的。”

在东西南北四川,北川地理位置和城市都很有天然优势,因此很招蛮子喜爱,时不时就要烧杀掳掠一把,北川训练严苛不说,且逆境逼人,去那的自然没几个敢玩。

温锦寻失魂落魄地想:看来除了身份,他竟什么也比不上青衣。

除了有一个好爸,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人家青衣上过北川,腥风血雨里来往多少次却仍能保存眉眼处的温润,不露杀气暴虐,而他温锦寻在穆城学了什么?

青衣拍了拍他的肩膀,竟已不知何时来了厨房

他笑问:“想什么呢?”

第152章 就是觉得你跟我心上人挺像的

温锦寻回神,不答反问:“北川苦吗?”

青衣调笑道:“你不会想去吧?”

温锦寻脸红了红,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自量力了。

青衣淡笑:“说苦也不苦,说不苦也苦,苦惯了就尝什么都是甜的。”

温锦寻懵懵懂懂,不明不白。

青衣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去自然对你有好处,但那和南川不一样,那比南川更苦更累,温少爷,去那可不是玩,更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温锦寻摸摸鼻子:“我爸不也不让我回穆城吗,我这不也回来了吗?”

青衣摇头,失笑:“可温帅可不能把手伸到北川去,北川枪林弹雨,处处舔血,要出了什么事,谁也不能第一时间去救你。”

温锦寻满不在乎道:“富贵险中求嘛。”

青衣不阻挠他,顿了顿,道:“我那还有几瓶,我要着也没用,你到时候拿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锦寻又快要自作多情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青衣,目光灼热,青衣头皮发麻:“怎么了?”

温锦寻的目光简直如有实质,还带着几分熟悉,青衣实在是被这是不是抽个风的温少爷给吓着了。

温锦寻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可没一个有胆量从嘴里溜出来。

“没怎么。”

温锦寻极力暗示:“就是觉得你和我心上人挺像的。”

青衣眸光一冷:“容貌不过是皮囊,你也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温锦寻:“……”

他默默转头,咽下一口老血。

这家伙……不说好聪敏无双吗?怎么这也听不懂!

青衣心烦意乱地喝了水,侧目,和温锦寻四目相对,温锦寻面露疑惑,青衣方才惊觉失神。

温锦寻说:“你……”

“南川那边怎么样了?”青衣刻意打断他,问:“徐教官他们都不知道吧?”

温锦寻:“……”

坏事了。

他什么都说了。

温锦寻心都提都嗓子眼了,青衣无奈,无意识的抿水,道:“算了,只是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温锦寻晃了晃身子,慢吞吞道:“我有法子。”

青衣怔住。

温锦寻素来行事不着调,青衣就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过。

温锦寻却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抬眼,眸光透彻,青衣看的心尖竟是一颤。

“总之……这件事情我有法子,你先在这儿养伤,我去解决,”温锦寻有点不舍,咬咬牙,续道:“等解决以后,你就回南川吧,这儿你……太没根基了,而且徐澜他们也要来了……”

青衣倏地一下摔了杯子,瞠目结舌道:“徐教官怎么能来!”

南川虽然常年风平浪静,但打死也没有守边疆的教官接连回穆城的道理啊!

温锦寻硬着头皮道:“还有齐鸣也来了……”

青衣:“……”

青衣挥挥手:“还有什么,你都说了吧。”

温锦寻倒是有件事想说,但不敢,于是只好讷讷道:“没了。”

青衣头疼,转身出了厨房:“那穆城我不能再待了,我现在就出城,他们绝对不能进城,绝对不能有把柄落别人手里。”

第153章 谁叫我妈不给我托梦

温宅,祠堂。

“你要去北川?”

温熠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儿子。

温锦寻跪在列祖列宗前,面无表情。

“嗯。”

温熠似乎是很震惊了,顿了片刻,上前一步,想碰碰温锦寻面前的灵牌,被温锦寻手疾眼快的打下。

温熠叹息:“你还在恨我。”

温锦寻说:“谁叫我妈不给我托梦。”

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温熠摇摇头,道:“当年……我并没有辜负你母亲,那个女人和孩子都是意外。”

温锦寻尖锐地说:“意不意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死了。”

温熠眼中闪过痛色:“锦寻……”

温锦寻转头,说:“你说你有苦衷,谁逼你碰人家清白姑娘了?那女孩子成年多久,你就搞大了人家肚子,你是不是忘了,温家祖训?”

“温氏子孙,一生一人,违祖训者,除名族谱!”

温锦寻咄咄逼人:“依我看,你才是最该逐出族谱的人。”

温熠依旧叹息,“你若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我除名族谱,不也死而无憾吗?”

温锦寻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死而无憾?有我这么个儿子,你怕是死也想把我一并拽下去吧?”

温熠缓声道:“锦寻,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不怪你,但我们是父子,我不会害你。”

温锦寻似笑非笑道:“我喜欢青衣,你去害青衣,那和害我有什么区别?”

温熠露出一抹略带讥诮的笑,似乎有几分不屑在其中:“你喜欢他,那你确定,他喜欢你吗?你才多大?你见过多少东西?知道吗?年少的喜欢,最不值钱。”

温锦寻答非所问道:“那难怪我妈会被你气死了,她那么喜欢你,为你生儿育女,最后居然得来这么一句话,呵。”

温熠怔住:“你说什么?”

温锦寻莫名其妙道:“什么什么?我妈喜欢你,为你生儿育女,怎么了?”

温熠眼中闪过探究:“你少时的记忆,回来了?”

“没有啊。”温锦寻更加奇怪了:“你撒什么癔症?”

温熠愣住片刻,失笑摇头:“不记得也好……又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你还是活的自在一点吧。”

温锦寻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叹息着往门外走去,边走边慢慢地说:“想去北川……为青衣吧,也罢,你也该磨练磨练了,只是记住了,这是你要求的,可别哭着说苦。”

温锦寻冷哼一声:“不可能。”

温熠回头,微微一笑,不反驳他。

他的儿子,他自是清楚的。

温熠仰天,轻笑一声,眼中杂携了哀痛。

温锦寻抿唇,仔细的擦了擦灵牌,低声道:“妈,你怎么这样呢,都不给我托梦。”

明明是丈夫出轨,怎么还生儿子的气呢。

温锦寻眼睛微酸,自有记忆起,他就没见过妈妈,只能通过妈妈留下的遗物来幻想母亲的样子。

听说,温夫人是一个很善良温柔的人,只不过她的善良被人所利用。

温锦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说他在南川吃的苦,说他喜欢的青衣。

第154章 温少爷对你情深义重

这一年兴许是青衣过的最兵荒马乱、莫名其妙的一年了,冕旭一事被温锦寻轻松解决,背后做了什么青衣并不清楚,而且冕旭一事解决后,温锦寻便去往北川了,北川有多苦青衣比谁都清楚,他毕竟把温锦寻当弟弟看待,舍不得极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总是睡不好,一闭眼就是温锦寻可怜兮兮的模样,常常担忧的食不下咽,齐鸣徐澜看他的神色也越来越奇怪,还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齐鸣:“知道你难过,但你两就算是……你也不能这么离不开他啊”

青衣:就算是什么?老齐你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

徐澜:“温少爷对你情深义重,……哎,真是可惜。”

青衣:可惜什么?情深义重也要可惜吗?

齐鸣:“知道你舍不得温少爷,但人已经去北川了,你难不成还要陪着他去?”

青衣:我为什么要陪着他去?带了那么久舍不得不正常吗?

徐澜:“你腿受伤那么重,温少爷竟然舍得走?”

青衣:到底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齐鸣很恨道:“拱了我们这最俊的一颗白菜居然还不好好珍惜!”

青衣快窒息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徐澜和齐鸣对视一眼,徐澜沉声道:“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嘴碎的人,这件事情虽说知道的人不少,但大家都会帮你瞒着的。”

青衣:“……什么事情?”

齐鸣表示:“你放心吧,我已经都没有忘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青衣看向徐澜,徐澜颔首,神色沉稳:“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青衣:“……”

气到哆嗦。

蓝瘦香菇。

可怜青衣打小读的事圣贤书,走的是君子道,从未接触过情爱之事,如若温少爷是个小姑娘,青衣兴许会发觉他的小心思,可温锦寻是个男生。

星际有过男男结婚的历史,且不止一对。

例如隐居深山老林却有神医之名的简书和他那六哥。

但青衣却从未接触过这些,因为自小的教育,就是把他丢到古代去也不会有人说他惊世骇俗。

但受穆家熏陶,对感情之事,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要么不碰,要碰,就碰一辈子。

绝不开感情的玩笑。

绝不做骗感情的事。

……

转眼一年过去,或许是因为当初温锦寻说过的话,青衣当真没带过别人,而且就他的伤而言,也办法再带谁了。

某日,青衣坐着轮椅剪花生出的枯败花枝,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一年前痛的冷汗涔涔,几欲昏厥,一年后却毫无知觉。

着实是世事难料。

齐鸣徐澜很痛心,但青衣没什么感觉,他的梦想是报效祖国,从腿受伤,不能剧烈运动的那一天起,他对自己怎样,就已经有了一种别样的死心。

而且仔细想想,这样整日赏花养鸟的生活,也别有趣味。

青衣乐观的如此想着。

剪完花枝,青衣坐着智能轮椅去洗了个手,便听见有人在摁门铃。

青衣用毛巾擦了擦手,轮椅慢慢滚到门前,青衣透过猫眼看见了军绿色的衣角,却没看见人。

第155章 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青衣垂眸,问:“你是?”

来人不说话,赌气似的,一个劲儿的摁门铃,门铃叮叮叮的乱响,青衣憋不住笑了。

眼圈却红了。

他想,他或许知道,是谁了。

毕竟,这么幼稚的事情,除了他,还没哪个人能做的出来。

青衣就这么,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开口问道:“是你吗?温少爷?”

来人一顿,不摁门铃了。

扒着猫眼瞧,青衣好笑道:“你做什么?跟我玩什么游戏呢?”

温锦寻真心觉得青衣把他当成了一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什么事也不需要跟他说,出事了就哄两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温锦寻愤愤的捶了捶门:“青衣,你把我当什么了?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青衣怔住了,想要打开门的手也顿住了。

他明白了温锦寻说的话。

青衣没出声,大概是在想要编什么的谎言才能骗过他。

温锦寻气极反笑,想说:青衣,有些话我不说你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了。

可青衣没给他机会,青衣解释说:“我不想你担心,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

温锦寻一瞬间就把原本打的满腹草稿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他更气更怒,可又猝不及防的想到:他是青衣的谁呢?

曾经的一个、没跟他争过光的学生?

还是帮过他的,有一点情谊的朋友?

温锦寻无力的垂下手,靠着门,忽然感到一阵委屈。

北川一年,一年……

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想青衣。

无所事事的时候想,焦头烂额的时候想,舒舒服服的时候想,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想。

想到头来,就成了信仰光明。

他一定要努力一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青衣,是登对的。

青衣年少成名,聪敏无双,那他就浪子回头,刻苦一回。

可这份隐而未发的喜欢,真的有见着天日的一天吗?

他真的有这个胆量,把这份喜欢说出口吗?

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近了惴惴不安,远了日思夜想。

说了怕连朋友都错不成,不说也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进一步没那个胆,退一步也舍不得。

他不知道在一起可不可以,可不可能,但却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那么的努力,只为配的上他的青衣。

配的上吗?

……配上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人喜欢你,你什么都对,一个人不喜欢你,你什么都错

一个人爱你,就舍不得你吃苦受罪,一个人不爱你,心剖出来也嫌脏。

浪子回了头,可那个少年啊,你明白这浪子不说的喜欢吗?

倏地,门打开了。

温锦寻伤感的要哭,突然这一下他有点懵,伤心的情绪没收住,眼角有点红红的,尽管穿了一年的军装,可却仍是那个骄矜的大少爷。

青衣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没法拉你。能自己起来吗?”

温锦寻本是极为委屈的,可瞧见青衣这个模样,好似比他还狼狈。

纵使温锦寻军装上沾染了泥土,青衣却一身居家服,可彼此究竟如何,谁更狼狈,都心知肚明且心照不宣。

……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第156章 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锦寻登时就忘了委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灰。

青衣眯着眸子,看着这个蜕变成功的男人,一时晃神。

温锦寻胸口出,有两个徽章,是金色的五星。

青衣老怀欣慰,浅笑道:“一年拿两个五星……嗯,厉害。”

温锦寻局促不安,当场就想卸了徽章,青衣连忙按下他的手,温锦寻如触电般,迅速抽了回去。

青衣心中一阵失落,却仍微笑:“怎么了?一年不见,不至于生分到这个地步吧?”

一年……

不算长。

只是他们之前的情分并不多,一年时间最短,但对于薄情的人,和一个人生分太容易了。

青衣收回了手,他不能强求一个人和他熟。

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脸皮。

青衣转着轮椅,若无其事道:“嗯……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温锦寻瓮声瓮气答:“挺好的。”

青衣听出了他的委屈,回头,无奈地笑了:“怎么一年过去,你还没一点变化啊。”

温锦寻委委屈屈的抬头。

青衣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抹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温锦寻便走了过去,他生的高大,青衣又坐在轮椅上,他便蹲下来,半跪在地上。

青衣说:“你没必要这样,起来吧。”

温锦寻不听,一双眼睛一点离不开青衣。

青衣摸了摸他的头,有点心疼地问道:“在北川,过的很苦吧?”

温锦寻点头:“那个沐教官,恨死我了。”

青衣怔住,沐教官……这么巧啊。

青衣轻声细语道:“沐教官很好的,虽然严厉,但对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好。”

温锦寻知道沐教官也曾教过青衣,也知道青衣重情义。

他垂眸,看着青衣的腿,又是一阵难过。

青衣笑着道:“不会因为我残了,就嫌弃我吧?”

温锦寻摇头,心疼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青衣于是又笑了下,温锦寻想了想,问:“真的……没办法治了吗?”

“已经废了。”青衣无所谓地道:“不过废不废都没差的,而且做轮椅上还挺好,适合懒人。”

温锦寻有点生气:“你怎么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青衣想笑,但又有几分难言的感动。

他顺着温锦寻说:“嗯,我的错,行了吗?”

温锦寻被撩了,心跳的有点快了,青衣还在哄他:“不生气了?好不好?”

喜欢一个人,大抵身体比大脑的反应都要快。

温锦寻低眸,慢慢下定了决心。

青衣一年没见到温锦寻,这乍一下看见,心里莫名的情愫似乎更清楚了一点,只是这个人比起当年,也更不一样了。

晒黑了一点,神色更刚毅了,似乎更像一个男人,也更有担当了。

青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成为温少奶奶。

猝不及防的,心口窒息了下。

青衣的手顿住,久久无法回神。

温锦寻却想他想的有点厉害了,可内心的渴望,一年来入骨的思念,还有那噬心一样的痛楚,他都——一一隐瞒了下来。

至少,要等到青衣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第157章 就盼着他好好的……

“简书……”徐澜沉声道:“和他打交道,实在是危险,温少爷,你……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你去不合适。”

温锦寻拨动了下花枝,低眸,漫不经心地说:“那谁去合适?”

徐澜语塞。

温锦寻懒洋洋的架着腿:“青衣的腿,我非治不可,明白?”

一年过去,这个骄矜少爷彻底蜕变,已经有点让人难以认出了。

齐鸣目光沉沉,道:“你是温帅的独子,你若出了什么意外,谁负的起责任?”

温锦寻勾唇,似笑非笑道:“青衣受的伤,又有谁去给他负责了呢?”

他锐利的眸光扫过齐鸣徐澜,身侧的手不觉握紧,温锦寻一笑:“既然你们不在乎,那又凭什么不让我在乎?我只是来知会你们一声,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

齐鸣:“不是我们不想救青衣……只是简书,性情诡橘莫测……”

温锦寻打断道:“那简书不是有个温柔善良的恋人吗?”

徐澜:“温少爷,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让简书出手,救青衣呢?”

温锦寻:“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青衣?”

“青衣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他余生都要坐在轮椅上,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讽刺?”

“你们看他现在挺好,那以后呢?他疼了会跟你们说吗?难受了会告诉你们吗?”

“他会和你们交心吗?你们四肢健全,他却永远都不能站起来了,他心智再坚韧,对此也能毫无怨言吗?”

温锦寻一字一顿道:“就算他能,我也不能。”

“我见不得他黯然神伤的模样,见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就是要他神采飞扬,就是要他重新站起来。”

“简书能救他,我却要因为害怕而退缩,”温锦寻一笑,道:“你们是在嘲讽我吗?”

这些话真是不吐不快,说出来舒服多了。

温锦寻垂眸,眼睛已经有点红了,“我喜欢他一年了,至今都不敢告诉他,他受伤了也不跟我说。我跟他的距离那么远,我总要想办法拉近。”

齐鸣一三大五粗的汉子狠狠一抹眼,道:“行,温少爷,我支持你。”

徐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也太容易妥协了吧。”

温少爷这是不是花言巧语都尚未可知,就这么容易信了他?

齐鸣转头,对他说:“我尝过这种滋味……我理解他,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没别的心愿,就盼着他好好的……”

齐鸣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哽咽,温锦寻总觉得,齐鸣不是在说他。

徐澜目露惊讶,旋即,叹道:“行吧,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温锦寻心底却仍无法放松。

他摸不透简书是个什么性子,也不知道此行将会如何。

听闻简书性情残暴不仁,也听说他做事不讲道理,极为无厘头,却有一个条理清晰、温柔善良的恋人。

温锦寻低头,握紧了拳头。

那……真好啊。

听闻温锦寻要走,青衣有些不舍,他的眸子本就沉静温润,又因为主人的情绪而黯然了几分。

第158章 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但青衣不是爱使小性子的人,他整了整温锦寻的衣冠,不放心地嘱咐了许多,最后发觉自己失礼,便止住了话头。

温锦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锦寻的黯然神伤青衣不会懂,彼此分明都已动心,却还是生生错过了。

……

穿过竹林,日头大的很,火辣辣的照射下来,把温锦寻晒的可想打赤膊了。

温锦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说怎么不下雨凉快凉快。

突然,他眯起眸子,不甚清晰的看着远处的一个蓝色身影。

温锦寻左右张望了下,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这深山老林的人不多,走十里不见一个人,这已经快到简书家了,就见到一个男人,这少年不是简书就应该是简书的那个恋人——朔翌了。

朔翌曾与温家有过矛盾,眼睛因此被剜去了,虽然不是温家人动的手,却与之无异了。

温锦寻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老一辈的事情他清楚的不多,大抵是朔翌做了什么,惹恼了温熠,才招来了祸端。

温锦寻走进几步,看到那蓝衣男子眼睛毫无神采,宛如一滩死水,蹲着身子,紧缩眉头,摸索着什么。

温锦寻眼尖的发现了地上的一颗圆滚滚的绒毛球,便走过去捡起来,朔翌没了眼睛,其他部位自然敏感,纵然温锦寻在北川受了一年苦头,脚步极轻,也还是被朔翌听见了。

朔翌的手不觉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小刀,不动声色地问:“你是?”

“我是来找简医生的。”温锦寻假装没看见:“只是,这是你的东西吗?”

朔翌怔住,温锦寻递过去,朔翌摸了摸,点头:“是我的,谢谢了。”

温锦寻和颜悦色道:“不客气。”

温锦寻顿了顿,直言不讳道:“您是……朔翌吧?”

“嗯。我是”朔翌收好东西,试探道:“你找小书什么事?”

温锦寻顿了顿:“我的爱人受了伤,不能站起来了,我听说简书的医术很厉害,所以我想请他,为我的爱人治伤。”

说完,他心中不禁一阵苦笑:他居然……只能在青衣不在的地方说出这种话。

朔翌四十多岁的人了,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了,自然不会为这几句话而动容。

朔翌:“那就请你回去吧,小书不会救你的爱人的。”

温锦寻低声说:“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朔翌摇头:“凡事不可强求,你还是回去吧。”

温锦寻不甘心:“我能不能见见简书?”

朔翌犹豫了会,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温锦寻罕见的生出紧张之情,他虽然听说过朔翌的温和,但毕竟耳听为虚,朔翌和温家又有过嫌隙……

温锦寻咬咬牙,道:“我姓温,我叫温锦寻。”

朔翌果然愣住,抿唇:“温锦寻……你父亲,是谁?”

温锦寻:“温熠。”

朔翌语气冷淡下来:“既然如此,那你知不知道,我朔翌和你们温家,并不是一路人?”

温锦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知道,我不仅知道你和我爸政治不合,还知道你得眼睛,就是因为我们温家才瞎的。”

第159章 温含璋也疯了

朔翌脸色微沉,淡淡道:“慢走,不送。”

说罢,便转身,走了。

温锦寻亦步亦趋地跟着,朔翌似有所觉,微微侧首,却只是轻叹了口气。

“你……和小书一样倔啊。”

温锦寻眼眸微亮,朔翌性情本就温和,涉及恋人,想必思量极多,也想必,宽容增倍。

果不其然,朔翌续道:“你可以去见简书,只是,小书对你们温家人早已恨之入骨,他脾气很不好,你不怕羞辱,就尽管来吧。”

温锦寻喜极:“多谢。”

那简书的居所大大出乎了温锦寻的意料,竹子搭成的房子架空而生,看着颇为清凉。

朔翌顿足:“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小书在不在家里。”

温锦寻点头:“嗯。”

简书在家里,而且还等了朔翌许久,他坐在床上荡着腿,不高兴的看着来人:“六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朔翌摸索出绒毛小球,微微一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这东西,多亏了一个家伙,帮我捡起来了。”

简书果然不生气了,跳下床:“那六哥,你受伤了没?”

朔翌温柔道:“怎么会呢,喏,这是你要的绒毛玩具,我给你买来了,以后,可不许再乱跑了。”

简书瞪眼:“我不许乱跑,那六哥你这次算什么?我找你好久了,急都急死了。”

“就是要你急,”朔翌板着脸:“不让你怎么会知道你乱跑的时候我多着急?”

简书讪讪:“六哥真记仇。”

“你……”朔翌气的没脾气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总是那么不听话?”

简书掐着绒毛球,满脸委屈:“六哥……”

这幅撒娇卖萌的模样,哪像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朔翌叹气:“算了,说了你也不听,不讨你嫌。”

简书没脸没皮地凑上去说好话,低声下气的认错,外加撒娇卖萌撒泼打滚,总之完美的将“六哥你不许生气”这个主题表达了出来。

朔翌撒好了网,不动声色的开始捞鱼:“小书,有一个帮了我,他的爱人受了伤,想你救治,你救不救?”

简书表情僵硬:“六哥……你分明知道,我说过不救外人的。”

朔翌垂眸,眼神闪过什么。

简书平日里都是被他宠着着,这一会儿发觉被下套立马委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等着他去哄。

朔翌轻声细语的哄一会,简书终于不恼了,一边拔球球的毛一边若有所思:“六哥,你说的人就是门外的那个吧?他谁呀?”

朔翌低声说:“温锦寻。”

简书歪了歪脑袋:“温锦寻?温家人?”

朔翌不会撒谎:“嗯。”

“那我不救。”

朔翌早有预料:“温熠……虽然和我不对盘,但……”

简书嗤笑:“六哥,跟我还装呢?因为温熠,温锦绣和居雅竹都死了,温含璋也疯了,你不恨温熠?呵,骗谁呢?”

朔翌果然安静。

从几十年前开始,星际上的孩子毫无原因的,渐渐难以存活,所以为了让孩子的命硬一些,疼爱孩子的家庭大都会先取字,成年才取名。

与古代制度,恰恰相反。

所以朔翌并不知道,温含璋,其实就是温锦寻。

第160章 但请你,救救青衣

朔翌沉默良久,简书脸色也越发难看,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六哥,居雅竹十四年前就死了,含璋十四年前就疯,锦绣也早就死了——现在外面那个温锦寻今年多大?六哥,我真是好想知道,温锦寻是不是当年那个害死居雅竹温锦绣的私生子。”

“温锦寻?锦?温含璋都没取名,都没用上‘锦’字,他一个私生子,配吗?”

朔翌隐忍道:“小书,别再说了。”

简书眼角发红:“……为什么不说,六哥,你是不是还……还喜欢着居雅竹?”

朔翌一怔:“我不是……小书?小书——”

身旁疾风闪逝,仿佛有人经过。

一定是小书——

温锦寻惊愕地看着来势汹汹的简书,这人二话没说一拳挥了过去,温锦寻下意识的弯腰闪避,简书冷然一笑,趁机箍住温锦寻的右手,反手就是一个后肩摔。

温锦寻惨遭厄运,懵然未止,这人的攻势竟然也不止。

温锦寻立即滚到一旁,愕然道:“简医生?你这是做什么?”

朔翌焦急喊道:“小书?回来!”

“就连温熠都没胆子跟我求医,你个无名小卒,倒也有点胆量。”

简书对朔翌的话充耳不闻,只冷笑道:“只是可惜了,我简书死也不可能为你们温氏的人治病!”

温锦寻顿住,手不觉握成拳,却低声下气道:“青衣是无辜的——只要你肯救他,我愿意付出代价。”

简书冷笑:“六哥的眼睛瞎的彻底,怎么,你也想试试那种滋味吗?”

温锦寻怔住,低眸:“我……”

朔翌厉声打断:“简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医者仁心,你身为医生,你的仁心呢?!”

简书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从小疼爱他到大的六哥。

他分明是在为六哥讨回公道,可六哥却训斥了他。

简书眼角泛红,点头:“仁心?那玩意我根本就没有,六哥,你仁厚,但我不仁厚,谁敢伤你,我就必要他付出代价。”

朔翌不顾自己的眼睛,摸索着木栏杆下楼梯,简书忍了片刻,终是没有忍住地上前扶住六哥。

他的满目委屈,朔翌没有看见,却已经感受到了。

朔翌心口微疼,有些后悔了,他轻轻握住简书的手,以予安慰,旋即淡淡道:“温锦寻,你还是回去吧。”

“那怎么样,你们才愿意救他?”温锦寻急了。

简书一字一顿道:“我、不、救!说了不救,就不救!”

眼看着两人就要转身回去,温锦寻忽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他深深的低着头,磕着地面,细碎的石子针扎似的,带着轻微痛楚,和无尽的耻辱。

“求你了……救救青衣。他是军人,不能站不起来,他会受不了的……”

简书满脸愕然:“你……你怎么还跪下了?”

朔翌闻言蹙眉:“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温锦寻,你起来。”

“……朔翌,我知道我温家对不起你,但是我温家对不起你,跟青衣没关系。”温锦寻用力的磕了两个头,眼角微微发红:“简书,我愿意……替我父亲赎罪,但请你,救救青衣。”

第161章 那这一百个响头,就有你来磕吧

简书铁石心肠,不为所动:“青衣跟你没关系?呵,行啊,只要你能在这儿跪上一晚上,你若有那份深情,我就救青衣,怎么样?”

温锦寻指尖发颤,却道:“好,我答应你。”

简书扬眉:“我话可还没说完呢。”

温锦寻惊愕。

“你不仅要在这儿跪上一天一夜,还要磕一百个响头,算作六哥毁了眼睛的代价。”简书冷冷道:“你既然说了,要替温熠赎罪,那这一百个响头,就由你来磕吧。”

朔翌不忍道:“小书……”

简书扶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漠然:“六哥,你也看见了,我可没逼他,他如果不想救那什么青衣,随时都可以走,我没有意见。”

朔翌无奈,微微回头,冲温锦寻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去。

温锦寻却仍深深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示意,朔翌又看不见,也算有心无力。

……

天色渐沉,细细碎碎的雨声敲在窗户上,青衣坐着轮椅,打开窗户一角,微微皱眉。

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北川现在应该也在下雨吧,真不知道温少爷现在怎样了。

或许还在训练,沐教官不是不近人情,应该不会让他们冻着。

雨势渐大,青衣迫不得已,只好关了窗户,回神才发现,身上已经差不多湿透了。

他却低眸,右眼皮使劲跳个不停。

温少爷……会不会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青衣便一阵心悸。

仿佛……真出事了似的。

大雨不离间的下了一晚上,清晨,花儿上的露珠滚落下来,屋檐上的水滴滴落,在水坑里荡开。

一圈一圈的涟漪,不知道似了谁的心境。

坑坑洼洼的水道到处都是,而让青衣牵肠挂肚的温少爷,却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手无力的支撑着身体,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还泛着红血的水坑。

滴答……滴答……

额角的鲜血杂着雨,一起落入水坑中,细微的响声提醒着温锦寻,让他仍保留有最后一丝意念。

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温锦寻勉强抬起眼皮,面色苍白的看着来人。

“啧。”简书嗓音意味不明,似乎讥诮,又似乎不屑,他道:“真倔。”

温锦寻也不管这是什么意思了,颤抖着伸出手,哑声说:“我跪了……那一百个响头,我也磕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

“我自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是你这个样子?”简书说:“不怕你心上人难过啊?”

温锦寻听出他是会救青衣的意思了,心生喜意,露出一抹欢欣的笑容,闻言又顿住。

许是因为跪了太久,太累,这个问题他思虑了很久,不知过来多长时间,他才慢慢地说:“那就……不然他知道啊。”

本来……就不打算告诉青衣的。

简书微愣,转而轻嗤:“原来不仅是个痴情种,还是个傻子,真不知道随了谁,呵。”

“青衣……青衣在南川,你可不可以……去南川救治他的腿?他受了伤,站不起来了……”温锦寻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要……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

他会愧疚的。

第162章 是温锦寻梦里才有的东西

简书失神良久,方才骂了一句:“有病。”

虽然嘴里骂着有病,却还是蹲下身来,拍了拍温锦寻的脸:“哎,没断气吧?你哪儿的人?这体力还不赖啊。”

温锦寻气若游丝答:“北川训练营……”

简书:“那我送你回去?免得说我要了温少爷的小命,温熠事后找我麻烦。”

温锦寻坚持已久的目的已经达到,信念消失,气力随之消失,胡乱答了几句便昏睡了过去。

简书回屋,翻出光脑,系在朔翌的手上,然后用温锦寻的光脑联系了北川的人,再毫不留情的把温锦寻丢到了林子外面。

简书言而有信,当天就前往南川,准备为青衣治伤。

也没有说出温锦寻为青衣跪了一夜,磕了一百个响头的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世说简书为人处事作风都很诡橘莫测,但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倒也蒙混过关了。

……

且说另一边,遭了大孽的温少爷还昏迷不醒着,如果不是找到的及时,险些就与世长眠了。

苏瑾华忧愁地不得了,生怕温锦寻就真醒不过来了。

但权宴有句话说的很对,好人一般不长命,祸害一般遗千年。

祸害温锦寻一天后就醒了,没过两个月额头上的伤都掉疤了。

沐教官狠心至极,温锦寻前脚刚好,就逼着人家训练,温锦寻苦兮兮的参训一天,筋疲力竭回家,一关上门就变了副脸色。

喜滋滋的点开光脑,青衣温和的声音传来:“训练结束了?”

温锦寻乖乖的答:“嗯。”

两个月以来,他们一直这样通话着,虽然从不视频,但这样,温锦寻已经很满足了。

温锦寻问:“青衣,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青衣温言细语答:“已经能走路了……就是不能走太久,简医生说他有事,药留下了,说我如果能坚持半年左右,大抵就能彻底好了。”

温锦寻喜道:“真的?”

“真的。”青衣笑出声:“真是……我恢复了,你怎么比我还高兴似的。”

温锦寻满心滚烫,当然……当然比你还高兴。

跪了一个晚上,淋了一晚上的雨,还有那一百个响头,无一不是为了今天,你重新站起来,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温锦寻仰面躺着,光脑放在耳畔,青衣的声音温柔似水,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是温锦寻梦里才有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老天看见了他的深情,让梦境,变为了现实。

半年后。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温锦寻本想一觉睡到大中午,不料苏瑾华那个没眼色的居然敢使连环夺命call。

可闹腾死他了。

温锦寻划开光脑,阴测测道:“你最好有急事,否则咱两没完。”

苏瑾华还真有急事。

他道:“含璋……或许,出事了,你快来一趟。”

温锦寻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道:“搞什么呀……”

苏瑾华叹道:“抓到了一个蛮子,嘴巴不硬,一会就撬开了。如果他所说不假的话,那也许……很快就要开战了。”

第163章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约会诶

温锦寻怔住,坐直了身子,凝眉沉思:“消息可靠?那蛮子确定是蛮子?”

苏瑾华:“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

温锦寻心里有点突突的,不安道:“不是……就不能给个准话吗?什么叫不出意外十有八九?”

苏瑾华揉了揉眉心,也很无奈:“含璋……这怎么给准话啊,打不打不就是蛮子头头一句话的事吗?”

汉人从不主动挑事。

温锦寻讪讪:“也是。”

“最近可能会很危险,含璋,你身份最尊贵,也最好拿捏。”苏瑾华沉声说:“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落在蛮子手中。”

温锦寻答:“知道了,放心吧,我保证落不到蛮子手里。”

若被抓,就自尽。

死,也不能成为蛮子要挟北川的人质。

但温锦寻万万想不到,青衣会被牵连进来。

半月后。

温锦寻摁下闹铃,甩了甩头,清醒了点,再爬起来洗涑。

今儿个休息,难得闲暇时光,他本来想一觉睡到中午,但青衣说要来看他,所以他要去接青衣。

去接青衣诶,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约会诶。

温锦寻高兴的走路都在飘,然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鼻子碰在了墙上。

……疼死他了。

乐极生悲的温锦寻揉揉鼻子,把鼻子揉的通红,准备来博青衣的可怜。

嗯,他真聪明。

温锦寻欢欢喜喜地摸上门把,但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温锦寻刚准备出门光脑就一个劲的死闪,他定睛一看,不得了,又是苏瑾华——

温锦寻一瞬间准备跟苏瑾华谈谈,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来着的。

深吸一口气,温锦寻接通,咬牙切齿道:“你又有什么破事啊……”

特么的他要出去约会!要出去约会!干什么吃的来打搅?没事做吗!

温锦寻内心咆哮。

苏瑾华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你、你你你,是含璋的灵魂吗?”

温锦寻表情僵硬:“……你敢再说一遍吗?”

“不是,我们刚得到消息,蛮子抓到你了,你怎么……”苏瑾华欲哭无泪:“你现在在哪啊?没危险吧?”

温锦寻心里突突的:“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蛮子抓了——不对,他们抓不是我,那是谁?”

不会……不会是青衣吧?!

温锦寻差点蹦起来:“青衣呢?快去找青衣啊!”

苏瑾华怔了怔:“青衣?干青衣什么事?他不是在南川吗?”

“他来找我了!”温锦寻慌慌忙忙的出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他要到哪里去找青衣?

青衣现在怎么样?怎么会被抓?蛮子有没有对他用刑?发现他不是自己以后会不会发怒,会不会迁怒于青衣?

温锦寻光是想想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他唇瓣哆嗦,喃喃道:“帮我找青衣……帮我找青衣!我特么的……还没表白呢……”

苏瑾华赶忙道:“行行行,你别急,我已经通知沐教官了,而且……而且说不定,不是青衣呢,你别乱想,等我的消息就好了。”

温锦寻手握成拳,握的很紧,他低低地说:“嗯。”

竟带着隐隐的哭腔,还有明显的恐惧害怕。

第164章 你答应我一声啊——

温锦寻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青衣和他约定的地方,却没见到青衣。

空荡荡的草坪,一望无际的野草。

青衣对北川地形了解十分深刻,他知道这个地方人少,本身又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于是约定了在这里。

可是温锦寻,并没有看见青衣。

他心有惶惶,大喊道:“青衣?青衣——青衣——”

“青衣你在哪儿?答应我一声,你答应我一声啊——”

“青衣……青衣——”

温锦寻喊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无人应答。

温锦寻压抑喉间哽咽,固执大喊,一声又一声,凄惶极了。

只是——无人知晓。

光脑的闪烁寄托了他的最后希望,他指尖发颤,摁下光脑。

苏瑾华那边很安静,安静的温锦寻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终于,他开口:“是……青衣吗?”

“嗯……”苏瑾华不忍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蛮子以为青衣是你,应该不会对青衣怎样,而且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想用青衣来要挟我们……只、只要青衣自己不做傻事,就不会什么危险。”

温锦寻的心凉了半截,苏瑾华自觉说错话,懊恼:“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如果,如果蛮子那边有关于青衣的消息了,告诉我……”温锦寻咬字极重:“我去,和他们谈判,”

“用我,去换青衣。”

“不行,含璋,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比青衣要尊贵的多得多。”苏瑾华不同意。

温锦寻却关了光脑,眸光决然。

蛮子估计是以为已有王牌在手,竟按捺了几天都没有消息,温锦寻度日如年,分分秒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可是发给蛮子的消息蛮子又不回复,明显是成心要他们着急。

可温锦寻没法不中套,苏瑾华沐教官看不过他这副丧气模样,拍了拍他的肩,道:“青衣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那么聪明,不至于应付不过那群蛮子。”

温锦寻低声说:“蛮子肯定已经知道青衣不是我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伤害青衣?”

“干着急也没有,你好好休息,不然到时候怎么救青衣?”苏瑾华也劝道:“含璋,就算蛮子知道青衣不是你了,那也肯定知道青衣的身份了,无论如何,就凭你之前发给他们的那些消息,他们就不会对青衣怎样。”

温锦寻抿紧了唇瓣,深吸一口气:“都怪我,我就不同意他来找我……”

于私,他是肯定想青衣来的,但青衣说要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赞同,而是劝他不要来,可青衣却说——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温锦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让青衣不管不顾的来北川,但无可否认,他的私心蠢蠢欲动着。

温锦寻现在想起来还十分后悔,他压根就不该让青衣独自一人来,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了。

苏瑾华不怎么会安慰人,扯七扯八的宽慰了两句,也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眉眼处是化不开的担忧。

第165章 可是,这是个陷阱无疑

“有消息了!”

温锦寻立即起身,快步走过去,道:“怎么样了?”

苏瑾华欲言又止:“点名要含璋去……怕是知道青衣和含璋有交情,故意引含璋上钩。”

“那就我去。”温锦寻道。

“不行,温含璋。”沐教官皱眉:“那太危险了。”

“我不去,青衣出事了怎么办?”

温锦寻的声音低沉下来:“瑾华,你说吧,他们还说什么了?”

苏瑾华:“他们……他们没多说什么,就说要你一个人,明天下午三点去北川郊外十里处的一个破屋子里和他们谈条件……可是,这是个陷阱无疑,含璋,你要想清楚。”

“没什么需要考虑。”温锦寻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苏瑾华和沐教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叹一声。

……

翌日下午。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苏瑾华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前面就是小破屋,青衣就在那儿。

温锦寻忍住不侧首:“你们回去吧,瞒下这件事,别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齐鸣他们。”

沐教官沉声道:“我自然比你有分寸。”

温锦寻低头,笑了下。

他就是没分寸,也不稀罕什么分寸。

一年多了,快两年了,这份感情,他逃了快两年,这次,他不会再逃了。

他要说出来,无论……青衣是什么反应。

温锦寻抬眼,转身,一步一步,踩着盎然绿意,踩着生死界限。

小破屋名字破,屋子倒不破,整整齐齐的,墙上裂纹极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看得人心惊胆战,望而生畏。

不仅如此,这里的味道还奇怪的很,温锦寻鼻子不好,问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就是觉得怪异。

温锦寻一间房一间房的找,所幸屋子不大,房间也不多,很快,就在一间房里找到了青衣。

地上有松了的绳子,青衣摸了摸勒红的手腕,听见动静,警惕的望向来人。

一见是温锦寻,立即松懈下来,可下一秒,却又紧张起来:“你怎么来了?”

说着,快步走过去拉起温锦寻的手往外跑:“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离开这儿。”

温锦寻默不作声的跟着跑,蓦然,他睁大眼睛,狠狠推开了青衣。

“啊——”

白色的墙壁轰然倒下,压住了温锦寻颈部以下的部位。

温锦寻疼的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温少爷——”

青衣惊愕一秒,立即蹲下身,伸手去抬笨重的石块。

可显然,青衣的气力根本不可能推开这么巨大的石块。

青衣却没选择不再白费力气,而是使出更大的劲去推,石块上有铁丝,割伤了他嫩白的手腕,红色的鲜血滴滴的落下去。

温锦寻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被压的有些神志不清了:“青衣……青衣你怎么流血了?”

他不断的喊青衣,青衣没有应他,因为说话也消耗气力。

“青衣……青衣等等,瑾华……瑾华他们在外面,你去找他们,你一个人的力气是搬不开这么重的石头的。”温锦寻焦急道:“你看——你都流血了!”

第166章 熊熊烈火,倒映在他清澈的眼眸中

青衣怔住,眼中燃起希望:“他们在哪儿?”

温锦寻有气无力答:“十里坡上……”

“……十里坡……”青衣喃喃一句,“来不及了……”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青衣突然整个人站起来,扑倒温锦寻身上,迅速按下光脑,一层薄膜弹开,他还用双手捂住了温锦寻的耳朵。

一声巨响,几乎要炸聋人的耳朵。

是炸弹。

火焰迅速窜起,温锦寻身上的石头被炸开,青衣倒在他面前。

熊熊烈火,倒映在他的清澈眼眸中。

宛如死神降临,鬼眼出世。

温锦寻怔怔的,半仰着头的动作慢慢松懈下来,缓慢至极的低下头,青衣趴在他面前,生死不知。

他甚至都不敢去试探青衣的呼吸。

他怕他会得到一个令他癫狂的结论。

青衣和石块,还有那层莫名其妙的薄膜挡住了炸弹带来的所有伤害,温锦寻分明毫发无伤,却觉得跟死好像没多大区别了。

他颤颤巍巍的起来,却又腿软似的,突然一下跪在了青衣面前。

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摸青衣。

青衣的背部受伤面积很大,鲜血淋漓,白色的衣服已经尽数染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温锦寻碰了一下,就被这温热的血给烫的缩回了手。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触觉能力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青衣的血那么烫呢?

这四周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火势竟然越来越猛,一簇小火苗窜上温锦寻的衣角,温锦寻毫无所觉。

他只是声线颤抖地问:“青衣?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我害怕啊青衣——”

倏地有簇火苗不知死活窜到青衣身上,温锦寻眸光一厉,伸手将之扑灭。

青衣终于有所察觉了,睫毛不断颤抖,声音又低又沙哑:“爆炸了…有火…你快出去,不然啊——你做什么?”

他没有多少力气,惊诧的尖叫声也细小,很微弱,弱到温锦寻心中恐惧不断蔓延开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青衣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已经变成了火场的小破屋。

他很任性地说:“青衣,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你要记得,你现在说,我不会听,我会捂着耳朵,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你要出去以后说给我听,不论你要说什么,你都要记得离开这,然后告诉我,你要说什么。”

“……”青衣憋不出笑了声,惨白的脸庞上沾染了些血迹,笑容却清风朗月,温柔至极。

温锦寻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正巧,我也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现在也不说,我要出去说,所以,青衣,这两件事你要记得,不能忘,要兑现,不能忘。”

青衣虚弱的点了点头,眉眼含笑地道:“温少爷,你可真任性啊。”

温锦寻也笑了:“知道就好。我这脾气差,你出去给我好好治治,行不行?”

青衣再点头:“行。”

顿了顿,他又哑着嗓子说:“温少爷,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我什么都答应。”

第167章 青衣,我喜欢你

温锦寻低低地说:“我现在就不说,你非要出去说。”

“……”青衣声音轻轻:“那……出去了,我也什么都答应你。”

在温锦寻看不见的背后,青衣摸出一张纸条,背在身后,然后松手。

纸条随风飘拂,一行秀气的字迹清晰可见。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是,烈焰却眨眼将其吞噬,纸条化为灰烬。

温少爷,若此行平安,那此情必了。

青衣唇角勾起一抹苍白弧度,模样安静。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青衣……”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隐忍又急促地说:“我喜欢你……”

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悲戚。

哀伤的令人想要落泪。

……

青衣趴在床上,双目紧闭,薄唇苍白,脸色更是如纸。

苏瑾华拍了拍温锦寻的肩,沉声道:“含璋,你也别太难过,生死有命。”

温锦寻一手捂着脸,喉结滚动两下,眼角有一抹红,他不答话,眼神固执的看着青衣。

“简医生说了,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觑,他尽力了。”纵使不忍,也还是要说:“明天还醒不来,就大概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温锦寻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他醒的来的。”

“含璋,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苏瑾华劝道:“我来看着青衣。”

温锦寻摇头,不肯离开:“比起青衣,我那些伤,算什么伤啊。”

背部大面积炸伤,洁白如雪的肌肤鲜血淋漓,看着就疼。

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口数十处,都一一包扎过了。

沐教官在门口,冲苏瑾华招了招手。

苏瑾华低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温锦寻,再转身,不再打扰。

沐教官低声说:“苏瑾华,这笔账,你要记清楚。现在,回去训练。”

苏瑾华肃然点头:“是。”

沐教官侧首,声音淡淡道:“温含璋,准你三天假,三天后,回归训练,不得有误。”

青衣自然是不喜欢他逃避训练的。

于是温锦寻轻轻地答:“……嗯。”

沐教官和苏瑾华就都去训练场了,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显粗重。

温锦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勾着青衣的手指,像是做贼一样的,偷偷地,与他十指相扣。

“青衣……”

你知道么,只有像这样,你毫无意识的时候,我才敢这么做。

“我喜欢你。”

“青衣,我喜欢你。”

“特别、特别喜欢你。”

“喜欢你,好久了。”

“真的,好久……好久了。”

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低低的响起。

依旧,无人应答。

是夜。

“含璋,”苏瑾华推门而入,端着晚饭:“你吃点东西吧,不然青衣醒了你都不能照顾他。”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温锦寻,他睫毛颤了颤,轻嗯了一声。

食不知味的用过晚饭,温锦寻仍不动弹,安静的看着青衣的睡颜。

苏瑾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好碗筷离开了。

沐教官在门外,用眼神询问里面的情况,苏瑾华沉重地摇摇头。

星子垂在夜幕中,苏瑾华和沐教官并肩走着。

第168章 你对我就这么爱恨交织啊

苏瑾华轻声道:“教官,南川那边……通知一声吗?”

这一整件事情都没多少人知道,青衣现在毕竟是南川的人,现在危在旦夕,没道理不通知南川的人。

沐教官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说:“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如果醒了,就依青衣意愿所定,如果……

那就非说不可了。

人命一条,瞒不下来的。

沐教官顿足,微微侧首,垂眸。

只是不知道,温含璋受不受得了。

求而不得的痛苦么……

沐教官敛眸,眸色深深的望着南方。

真巧,他经历过。

……

时间如沙漏,怎么也握不住的流逝着,南川的人来问过一次,被苏瑾华含糊混过去了。

他看着光脑暗淡,满脸忧愁。

沐教官从梁木后走出,带着一丝紧张地问:“是哪个教官?”

苏瑾华答:“徐澜,徐教官。”

沐教官怔住,片刻,才怅惘又失落的哦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温锦寻想到青衣爱干净,便打来水,锁上门,细细的用热毛巾擦过青衣的身体。

背部的伤口上了好药,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粉粉嫩嫩的痂,不知道好了以后会不会落疤。

虽说男人身上有点疤才霸气,但青衣那么温润的人身上不应该落疤。

温锦寻想着,以后呢,如果落疤了,他就弄些好药来,肯定不让青衣变得有一点点的难看,如果……如果青衣听见他的表白了,不论同意与否,青衣没有喜欢的人之前,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如果……如果有了,他会很大度的,绝不会……给青衣带来任何烦恼。

所有的私心在生死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微风轻轻地吹拂茶色的窗帘,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温锦寻声音带着浅浅的温柔,轻轻的响起:“青衣,你看天气这么好,你睡懒觉不好吧?嗯?”

青衣的呼吸微轻,慢慢淡淡的,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温锦寻又说:“青衣,我在那小破屋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啊?你醒一醒,我重新说一遍可以吗?”

没有人答应,温锦寻安静了一小会,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喜欢你,青衣。”

日落黄昏,夜幕降临。

星子点点,子夜更半。

月牙不见,日出东方。

悬阳似火,悲戚若梦。

两天了。

青衣还没有醒来。

温锦寻不眠不休等了两天,他的心上人还睡的安安稳稳的,特别的没有良心。

于是呀,温锦寻就很委屈很委屈的地问:“你都睡两天了怎么还不够呢?你还要睡多久啊?你……是不是不打算醒了?”

不可以的,他还在等他呀。

还没有等到他呀。

他表白了,可却还没有得到回应。

听闻青衣公子文质彬彬,风评极佳,怎么别人表白了,都不给回应的?

温锦寻满心委屈,絮絮叨叨的说着青衣的坏话,说他不君子,说他不礼貌,就算不喜欢他,也……也应该告诉他一声啊……

哪有像这样的君子啊。

温锦寻低下头,咽下哽咽。

蓦然,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温锦寻睁大眼睛,一个沙哑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对我,就这么爱恨交织啊?这两天来,一会夸我一会骂我的。”

第169章 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温锦寻猛地抬起头,一脸苍白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说:“不过,看在你也喜欢我的份上,就算了吧。”

温锦寻呆愣愣道:“什、什么意思?”

青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无奈,勉强撑起身子,勾着温锦寻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角。

他努力目不斜视,抛开紧张和羞怯,低低地说:“现在,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温锦寻简直不敢相信现实,可唇瓣上的温凉柔软却无比真实。

这惊喜真是一重接着一重,炸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他怯怯地问:“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么?”

“嗯。”青衣露出一抹笑,声音低的仿佛喃喃:“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他上网查过了,他那么奇奇怪怪的症状都是因为喜欢温少爷,喜欢这个矫情幼稚,动不动就委屈巴巴的温少爷。

他想了很久,每天和温锦寻视频,想着温锦寻的音容笑貌,还有温锦寻对他的信任,他就止不住的内疚后悔。

他不该的,不该对温少爷有那种想法。

可非分之想若能压抑,又如何会产生呢?

他忍受不了,忍受温锦寻对他那么赤诚干净的尊敬,他却对温锦寻有龌龊思想。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北川一趟,写好了情书,就那么一首诗,少的可怜不说,还被他狠心扔了。

青衣心中五味杂粮,不过幸好,他还有机会。

思及此,青衣心里就又有些甜。

“含璋……”苏瑾华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手还举在半空,满目尴尬:“青衣……醒了呀。”

青衣惊觉自己还是亲吻温锦寻的姿势,红霞立马从两腮布到颈部,手忙脚乱的松开手,往后退,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床上。

温锦寻扶他不及,反被拉倒。

青衣立即转头,和苏瑾华大眼瞪小眼。

苏瑾华眼角抽搐:“行了,我错了,我这就走。”

温锦寻嫌弃挥手:“走走走,赶快。”

苏瑾华磨了磨牙:“……”

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见过见色忘义的,没见过这么见色忘义的。

心里虽然吐槽不断,但还是把上了门把。

……

温锦寻其实很想和青衣好好亲热亲热,但青衣身上还有伤,伤还在背部,他实在舍不得折腾青衣。

于是他宛如一个傻大个一样的慌忙爬起,紧紧张张地道:“青青青青——青衣,”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怎么样?”

“没事,不疼。”青衣做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抬眸,眼中一派温暖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害羞。”

“……”温锦寻脸红:“我……我其实挺乖挺内向的……”

青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话,你自个儿信不信啊?”

温锦寻讪讪,又不太甘心,于是小声嘟嚷:“青衣,咱们这才刚确认关系,你就嫌弃我了。”

青衣挑了挑眉头,精致的眉眼处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

温锦寻秒怂,悻悻的缩了缩头。

第170章 你不会还想让我签个字据吧?

青衣语气温和:“好啦,别装了,我嫌弃谁也不可能嫌弃你的。嗯?”

“真的?”温锦寻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青衣莞尔。

温锦寻得寸进尺:“那你发誓。”

青衣:“……我发誓。”

温锦寻思量,青衣抽了抽唇角:“你不会还想要我签个字据吧?”

温锦寻不太好意思,他还真有这个打算。

他心虚的眼神一下一下的瞟着青衣,不论他人如何想,青衣却是觉得万分可爱,他眸光柔和:“好了好了,我不会反悔的,字据我也签,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

温锦寻难得的害羞,耳尖红红的想:青衣的伤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咳咳咳,打住,别那么龌龊,君子,君子。

眨眼的功夫,温锦寻的内心就又已经一道十八弯了。

青衣真的是实力宠男友,发誓?没问题;签字据?ok;想公开?哪就公开吧。

说是公开,其实也没告诉多少人,青衣给南川传了消息,说自己挺好,北川快开战了,如果可以,希望齐鸣徐澜都能来帮忙。

徐澜闻言缄默少顷,眼神复杂:“我会去的,这件事……别跟齐鸣说。”

齐鸣堂堂男儿,自然做不成国家有难他逃而避之的事。

只是……

徐澜深深的看了眼青衣身后抿唇不语的沐教官,语气淡淡:“毕竟,他一点也不喜欢北川。”

沐教官唇瓣抿的更紧,温锦寻在一旁重重的咳了一声。

青衣疑惑转头:“怎么了?”

温锦寻委屈:“说好只聊几分钟的。”

“……超、超时了吗?”青衣愕然。

温锦寻扁扁嘴:“四舍五入一下就超了嘛。”

青衣:……你三岁,你说了算。

徐澜面无表情道:“温少爷这脑子的坑真是越来越深了,青衣别忘了带他去看看神经科。”

温锦寻一脸忿忿,青衣一看过来就抿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青衣犹豫了会,低声说:“含璋他……最近训练辛苦,有点脾气正常,徐教官你多担当。”

苏瑾华:“……”

他记错了吗?沐教官不是准含璋三天假,今儿第三天啊?

最近训练辛苦……

青衣得知温含璋两天不眠不休后,立即哄着让他睡了一觉,结果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天黑,现在精神可饱满,心情可愉悦。

刚才还跟他说男朋友管的太宽真是一种拒绝不了的爱啊。

苏瑾华一直很迷茫,他又没谈过恋爱,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呀,说了他也不找男朋友啊。

徐澜也被噎着了,不太信任的看了眼温锦寻,温锦寻立马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徐澜:“……”

这他娘怕真有病。

徐澜用眼神意识青衣往后看,青衣挑眉,转头,就见温锦寻依旧扁着嘴,鼻尖有一点红,可怜兮兮的。

青衣皱眉,声音有些沉了:“徐教官,你三四十岁的人来,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徐澜在心里呕血,瞧瞧瞧瞧,这区北川之前还那么礼貌温和,怎么去一趟就变了个人似的!

第171章 共赴巫山云雨

还小孩子,看看你后边的人,笑的跟什么似的。

徐澜心力交瘁地关掉光脑,深沉的叹了口气。

正巧齐鸣进来倒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叹什么气?”

“刚跟青衣视频了。”徐澜心情复杂:“青衣现在呀……色令智昏,当真是色令智昏。”

“昏也是为温少爷昏,你闲吃什么萝卜淡操什么心。”齐鸣嗤道。

徐澜声音阴沉:“老齐,你皮痒不痒?”

齐鸣睁大眼,转身就跑。

开玩笑,他负的伤可比徐澜重多了,打架?跟被吊打有什么区别?

齐鸣一走,徐澜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阴冷了,低眸,光脑外形是一块手表,就挂在他的手上。

他抬手,抚上光脑,抬起眼帘,眸中一派寒凉。

他低声喃喃:“沐照和……”

不觉,手已紧紧握起。

……

此刻,北川。

视频完毕,温锦寻欢欢喜喜的就想和青衣一起离开,沐教官却叫住他:“温含璋,明天,记得去训练场。”

温锦寻垮了脸:“……”

青衣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道:“不生气,明天我去看你。”

温锦寻其实很想在躲一天,毕竟才确认关系不久,他舍不得和青衣分开。

训练场是不允许亲属探望的……

温锦寻十分自觉地想着。

满天繁星,两个男人十指相扣,闲散漫步。

“哎青衣,要打仗了,你怕不怕啊?”

“哼,我上战场八九次了,还会怕这个?”在心上人面前,青衣显露出了几分罕见的骄矜。

是啊,哪个少年郎能没点傲气呢。

只是,没有碰见能让他展现自我的人罢了啊。

思及此,温锦寻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样啊,那我怕,你抱抱我好不好?”

青衣顿足,无奈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温锦寻。

就要抱抱就直说,还绕什么圈子啊。

仿佛看穿了青衣的想法,温锦寻理直气壮地道:“我害羞嘛。”

青衣不置可否,温锦寻却张开了手,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青衣只走了一步,就被温锦寻抱住了。

温锦寻靠在他肩上,鼻息温热,吐纳如兰,青衣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和人保持距离惯了。

可他突然听见温锦寻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青衣……我,其实好早以前,就盼着能有这么一天了。”

青衣的动作于是顿住,他无言少许,非但没有挣开,还伸出手,环住了温锦寻,他的声音沉稳又温润:“你以前还盼着过什么?”

温锦寻露出温柔的笑:“盼着每日都能见到你,能亲吻你,能光明正大的牵你,和你拥抱,告诉你是我的……我想了好多,至今,也才只实现了一个。”

青衣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你会陪着我吗?”

“当然。”

“会陪多久?”

“……陪到,我不能陪的那一天。”

“那不能陪的那一天,是哪一天?”温锦寻不依不饶。

青衣轻描淡写道:“你不要我,或者,我死了。”

温锦寻喉结滚动两下:“实不相瞒,青衣,我还想每天和你……”

共赴巫山云雨。

第172章 然后,好好的,疼惜你。

青衣没听懂,疑惑地问:“还想每日跟我什么?”

“……”温锦寻附到他耳边,声音低沉地道:“每日跟你共赴巫山云雨,做世上最快乐的事情,然后,好好的,疼惜你。”

青衣耳尖发烫,扭了扭头,却仍不愿失了气势:“这话应该我说啊。”

“……”温锦寻忽然有点慌:“青衣你不是说要纵着我的吗?”

青衣哑然,“我……”

好像是说过。

温锦寻一脸委屈:“那你说,我们谁上谁下。”

青衣别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温锦寻可怜兮兮道:“你让我禁欲那么久,你还想弄我吗?”

“……”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

青衣努力不那么难为情,实际上整张白净的脸都烧起来了。

温锦寻扁嘴:“青衣……”

“……依、依你就是。”青衣招架不住。

温锦寻笑颜逐开,青衣的心忽而放松了,也露出一抹笑。

只要含璋高兴,在床上怎么样,他发现,自己还真的不是很在意。

两人达成一致,彼此心情愉悦,在朦胧的月色之下相视一笑,是前半生没有过的满足。

……

训练场。

温锦寻的天赋不是盖的,三两下就将人撂倒,打了几场还呼吸平稳,发型不乱,他撩了撩头发,笑吟吟道:“没人了?”

真他娘的欠揍。

沐教官眯了眯眸,道:“楚明谦,你去。”

温锦寻:“……”

楚明谦训练三年了,他才一年……

楚明谦外貌儒雅,性情温润,温锦寻见过他打人的样子,下手够狠,力道够大,准度够高。

跟他打,找死呢。

温锦寻飞速跳下台,厚脸皮道:“我不打了,你们这是车轮战,不公平。”

沐教官似笑非笑:“刚是谁说我北川无人?”

“……”温锦寻讪讪:“我错了……”

沐教官哼了声,道:“上去,楚明谦有分寸,不至于要你命,”

楚明谦温和一笑,目光仿佛带上来几分慈爱。

苏瑾华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偶像一边是兄弟……

当然是弃兄弟选偶像啦,如此见色忘义的兄弟,不要也罢!

思及此,苏瑾华便有了底气,然后极小声极小声的说:“明谦加油……”

……还是好怂怎么办。

楚明谦不知道听见没,耳朵动了动,眼神似乎倾斜了那么一点点。

苏瑾华立即激动的心脏病要发作,低下头,使劲深呼吸。

不能太丢人……虽然是偶像,但也要淡定。

淡定,淡定。

蛋不能定,但淡要定。

温锦寻成为公敌非常正常,首先天赋太高,其次身份太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人从不知谦虚为何物,又欠又作。

特招人恨。

沐教官走上台,对楚明谦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他的肩,道:“点到为止。”

“青衣还在外面等我,沐教官你不能这样……”温锦寻愁云惨淡。

沐教官冷血无情:“那就使出看家本领,以免输的太惨。”

温锦寻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沐教官淡淡扫他一眼,道:“不跟楚明谦打就跟我打,温含璋,你自己选。”

温锦寻委屈:“……我跟楚明谦打,跟他打还不行吗?”

第173章 不着急,我爸玉皇大帝呢

“含璋……”

从训练场出来,苏瑾华还浑浑噩噩的:“你那招怎么想的?楚明谦都输给你了,你、你怎么还在人间?天庭没了你不着急啊?”

温锦寻一大半的气力都在他身上,刚打的猛,现在就气喘的厉害,闻言又差点笑岔气,揉揉脸道:“不着急,我爸玉皇大帝呢。”

苏瑾华:“……我告诉你我认真,楚明谦是我偶像来着。”

“……没看出来。”

“没关系,你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嘿,苏瑾华,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欠揍呢?”

苏瑾华掐他腰间的软肉,温锦寻龇牙咧嘴:“你干嘛?”

“你看看现在,你生死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还哔哔不?”

温锦寻:“……不了。”

苏瑾华就当替男神扳回一句,心情十分愉悦,扶着娇弱的温大少爷踩着小碎步走出训练场。

青衣看见了他们,立即迎上来,温锦寻眼睛一亮,宛如见到羊肉的狼,一手就把毫无防备的苏瑾华推开,然后借力扑倒青衣身上,青衣惊愕接住,温锦寻忙作累极状:“哎呀……累死我了,沐教官真的好狠,居然让我跟楚明谦打,那楚明谦也狠,一个劲的欺负我。”

苏瑾华:“……”

他心说:沐教官狠吗?动不动就准你假,狠毛线?他男神狠吗?风度翩翩俊雅温柔,狠鸡蛋?

但青衣信,他抿唇,目露心疼之色,温柔拂开温锦寻汗湿了的刘海,道:“好了好了,我做了点饭菜,你要不要尝尝?”

温锦寻点头如捣蒜:“要要要。”

青衣莞尔,端来保温桶,顿了顿,转头,问道:“你饿吗?”

苏瑾华咽了咽口水,他饿。

但他兄弟说:“他不饿。”

苏瑾华心说:我饿,我特别饿,我早上没吃饱,刚被你心上人吊打两顿,一顿身一顿心,你心上人真的是特别照顾我。

想想都要抹泪的那种照顾。

但青衣他还是信了,盛了一碗,道:“我知道训练的规矩,我一会儿就走,含璋,你好好训练,不要惹祸,好不好?”

温锦寻乖巧点头:“好。”

青衣浅笑,温锦寻舀起一勺,满怀期待的尝了一口。

温锦寻:“……”

他立即转头,道:“瑾华,你刚不说饿吗?别客气,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快来吃点。”

苏瑾华:“……”

一退三尺远,满脸防备:“里面加砒霜了你变脸这么快。”

温锦寻艰难咽下,说:“不,里面加了满满的爱。”

苏瑾华咦了声:“……你恶心不恶心,不秀一下你要死啊。”

青衣有点害羞,也有点奇怪,苏瑾华这个时候就特别的有眼色了:“那个什么,我去吃饭,含璋,你就继续吃你那满是爱的饭菜吧,拜拜。”

走的潇洒利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温锦寻愁云惨淡地心想:你咋的你也带一碗走啊,这么多……他能见着明天的太阳吗?

打仗没给他打死,磕头没给他磕死,炸弹没给他炸死,这爱心便饭倒是整死他了……

说出丢死个人。

但真的好难吃好难吃好难吃啊……

第174章 咦,怎么还起火了?

青衣神情失落:“不好吃吗?”

温锦寻:“……哪啊,可好吃了。”

“那你怎么叫苏……”青衣欲言又止。

温锦寻眼也不眨的胡诌:“我妈说有好东西要分享。”

青衣:我信你个鬼。

他垂眸,露出一抹有点勉强的笑容:“嗯……你忙着训练,生病了就不好了,我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就要伸手,温锦寻摁下他的手,语气认真:“青衣,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青衣不好意思:“……我、我第一次下厨,以前都是师哥做饭……”

想到英年早逝的穆朝歌,青衣唇角越发难以弯起。

温锦寻摸摸他的脸,沉声道:“我不管,你送到我这来的东西,我发现了,就都是我的了,你做的这些饭菜是我的,你的喜欢也是我的,还有你这个人,都是我的。”

青衣失笑,似乎不再有那么锥心的疼痛了:“嗯,都是你的。”

“以前……大概是那个穆朝歌给你做饭,以后呢,就是我。”

青衣惊愕:“那怎么行,你是……”

“是什么是?”温锦寻不悦挑眉:“在你这儿,我就是你男朋友,明白?为男朋友做饭,天经地义。”

青衣低了下头,喜悦布上了眉梢:“嗯,你说了算。”

温锦寻登时满心柔软,也明白了周幽王汉哀帝的感受。

能博美人一笑,江山倾倒也值得啊。

温锦寻说话算话,一回去就缩在厨房里不出来,里面弄的噼里啪啦响,活像地震。

青衣很忧心,他做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做饭的时候绝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听听这动静,都觉得温锦寻在摔盘子。

有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摔,有时是成双成对的摔,还有一阵估计是橱窗倒了,哗啦啦的响。

……青衣差点叫救护车来着。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道:“那个……含璋,你出来好吗?”

温锦寻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刺啦一下,瓷片划玻璃的声音响起,刺耳的不得了。

青衣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含璋?含璋?你怎么样?吱个声啊。”

好歹报个平安吧。

然后又是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簌簌的响,温锦寻不知道搞什么,半天才斟酌答道:“那个……青衣呀,我看这厨房不太干净,明天……明天我找人来收拾收拾吧。”

青衣:“……”

他早上用过一次,事后收拾的绝对干净。

但是青衣多宠温锦寻啊,就是再恨,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嗯,好,以后你当家。”

温锦寻喜滋滋地应了声,青衣揉揉眉心,头疼的不行。

他真是太乱来了,怎么能让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进厨房呢,看来明天要搬家了。

倏地,一声小规模巨响响起,青衣震惊了,重重拍门道:“含璋?含璋你出来,你不会把厨房给炸了吧?”

里面又是金属碰撞的乱响,温锦寻镇定回答:“没有,就是油放的有点多,你等会,我重做……咦,怎么还起火了。”

青衣惶恐ing。

第175章 那可就太可怕了

最后,下午八点进厨房的温锦寻是十点出来的,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做饭,青衣提心吊胆,生怕温锦寻端出生化武器。

……那可就太可怕了。

但出乎意料的,这温少爷做的饭菜竟然还意外的可口。

看出青衣的疑惑,温锦寻莞尔:“这遗传我爸的,听说他年轻那会,就是靠这个追到我妈的。”

青衣目露艳羡,真诚道:“那可真好。”

是好,可是后来,发誓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妻子的温熠在外面有了情妇。

温锦寻并不打算说这些还破坏青衣的好心情,他坐了下来,笑道:“我长这么大,可也是第一次做饭呢。”

青衣想想温锦寻做的饭菜的可口程度,那想想自己的,有点难为情地红了脸。

“你做的我可都吃干净了,我做的你可不能剩。”温锦寻龇牙,故作凶态:“不然我俩可没完。”

青衣点头,满目宠溺:“好,都依你。”

欢欢喜喜的用过饭,温锦寻给青衣上了药,看着这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疤,温锦寻的眸子几不可查的含上几分红光暴虐。

但却转瞬即逝,他一边小心翼翼但我上药,一边问青衣还疼不疼。

青衣摇摇头,笑着说不疼。

可温锦寻知道,这不疼的下一句是,比这更疼的都受过,还怕这么。

温锦寻指尖发凉,他道:“现在的蛮子都蠢到这个地步了,连我俩都分不清。”

青衣失笑,安安静静的听着他抱怨,只觉得满心都是柔软和满足。

……

翌日。

沐教官今天休假,换了另外一个姓龙的教官去训练。

沐照和早上跑了步,身上出了汗,便洗了个热水澡,洗好后出来时听见了门铃声。

沐照和心中稀奇,推门却见青衣。

沐照和惊愕:“青衣?怎么是你?”

青衣眉目不似平常般温润清雅,反倒有几分难言的凝重:“沐教官,我有些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声。”

沐照和挑挑眉,侧身:“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大事,”青衣道:“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薛长贵,没死。”

穆家惨事和薛长贵伏法的事情沐照和都知道,闻言愕然道:“没死?薛长贵的事不是温含璋插手过了吗?还有谁会保他?”

青衣沉声道:“含璋在怎样,上面还有个亲爸压着。”

“你的意思是……”沐照和心中越发震撼,要知道,温熠对独子的宠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是否真实还尚未可知。”

“那青衣,你怎么知道薛长贵没死?”

沐照和自然不是怀疑青衣说谎,毕竟是自己曾带过的学生,品行能力青衣都很出众,但却不排除青衣判断失误的可能性。

青衣顿了顿,道:“因为我被当成含璋抓走那天,看见了薛长贵。”

眼睛看到还能有假?

沐照和立即大怒:“那犊子投靠蛮子了?!”

“薛长贵不傻,得罪了含璋,温帅肯定不会一直保他,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温帅不保他,就没人会再保他了。”青衣分析道:“不投靠蛮子,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第176章 那你要不能人道了呢?

沐照和还是意难平,稍一垂眸,立即心生一计:“青衣,薛长贵坑害你两次,你说吧,怎么办?”

他把皮球丢给了青衣。

青衣思索片刻,道:“我没必要怎样,我们和蛮子必有一战,我的情况,上战场只是拖累,我就去当后勤吧,嗯,沐教官,我可不觉得我们会输,届时薛长贵叛徒的事情公诸于众,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你的意思是……”

青衣淡淡道:“这里不是穆城,温帅再保不了薛长贵了,而且薛长贵一年就已经伏法死去的事情众人皆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把他带回穆城。”

沐照和答应了:“好,那就依你所说。”

“我只是来给您提个醒,免得到时出点意外,”

“对了,”他取下手腕上的光脑:“这两日含璋总缠着我,脱不开身,忘了跟您说一声,我的保护系统开启过了,光脑不能再用了。”

沐照和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有点噎:“……过两天我给你重配一个。”

青衣莞尔:“嗯,多谢。”

余下事情一一解决,只等一战。

训练越发紧迫,半个月后,正式开战,温锦寻远远的,看着青衣和无关人员离开,青衣似乎回了头,遥遥的与他相望。

苏瑾华有点酸:“不是我说,现在都什么状况了,你就不怕你这一去不复返啊?”

“你才一去不复返。”温锦寻瞪他:“我怎么可能,我告诉你,我不仅不可能不去不复返,我还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回来。”

“那你要缺了胳膊腿青衣是不是就不要你了?”苏瑾华好奇。

温锦寻大怒,敲他脑袋:“怎么说话的呢?青衣可喜欢我,别说了缺了胳膊腿,我就是不能自理了,他也肯定不会不要我!”

他信誓旦旦,苏瑾华摸着被打疼的地方,很委屈地问:“那你要不能人道了呢?”

温锦寻:“……”

突然胯下一凉。

好方张。

战事轮番不断,死伤越发惨重,温锦寻有时看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尸体,都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打仗。

既然战争残酷,又为什么要挑起?

既然和平珍贵,又为什么要毁灭?

既然生命可贵,面前的这些,又是什么?

夕阳西下,折射出无限耀眼的红,刺目极了。

温锦寻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他手法十年如一日的差劲,狗尾巴草尾部都沁出了汁液,苦的很。

可温锦寻没有吐掉,他叼着这根狗尾巴草,眯着眼睛,从昔日战友的身旁走过。

他的心中涌起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上战场之前都有写遗书的规矩,可他每次都不写,就丢一张白纸在柜子里。

沐照和一直都知道,但也一直都没说什么。

因为呀……要直视死亡,从来都不容易,要亲笔写下遗书,即使是英雄,也需要勇气。

可,英雄,不就是勇气的化身吗?

温锦寻听过一句哈,以前他不明白,第一次上战场,直视生死的时候,他明白了。

我们敬畏英雄,却绝不希望英雄存在。

第177章 叛国者,千刀万剐,不足为过

温锦寻在战场上鬼魂似的游荡一阵,回去了。

他一回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

“伤者太多了,我需要人手。”

温锦寻愕然,简书?!

举目望去,还真是简书。

朔翌不在,也过这是,这么危险的地方,朔翌眼睛不行,怎么能来。

此刻,简书正皱着眉头,和一人交流。

那人竟也是熟人,楚明谦。

楚明谦眉眼有些疲倦,但仍然很有礼节:“好,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往我那塞了个人?”简书问:“我听说那个叫苏瑾华的小子也算半个精英啊,我那什么地儿?救治伤患,你没事往我那塞个打仗高手……咋的,你嫌我不够忙,给我找事呢?”

楚明谦憋不出笑了笑,“苏瑾华……前线太危险,先让他在你们那呆一会儿,不碍事。”

“这可是战场,你也太徇私枉法了吧?”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战事一结束我就回去请罪。”

“那那苏瑾华呢?他就没表个态?”

“我骗他了。”楚明谦不是很想多说的样子。

简书非要刨根问底:“你骗他什么了?”

“……我骗他说,这是沐教官的意思,他不够优秀,还要再训练。”

简书鄙夷:“亏六哥还说你最君子,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样了。”

声音渐行渐远,徒留温锦寻满脸惊愕。

但诧异过后,温锦寻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他见过昨日还跟他语笑晏晏的女护士眨眼就冰冷冷的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见过才说自己媳妇儿生了大胖小子的老大粗胸口染出血花,见过红着脸说已经订婚了的小青年不甘心的含恨死去……

枪鸣声响,温锦寻眸光一厉,熟练的掏出手枪,抿紧薄唇,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嗜血杀神。

苏瑾华没杀得了的蛮子,他来杀。

翻倍杀,替青衣,替苏瑾华,替自己。

……

莽莽野原上,薛长贵惊恐发觉,他竟已被带入了一个死圈子里。

温锦寻耍着手枪,似笑非笑:“一年没能弄死你,今儿个爷爷我补上。”

薛长贵尖声大叫:“你不能杀我!温锦寻你不能杀我!”

温锦寻掏了掏耳朵,没再说废话。

薛长贵害怕至极,慌乱四处逃跑:“温锦寻——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我知道当年的——”

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烟,温锦寻漠然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在意,懂?”

薛长贵瞪着他,死不瞑目的模样。

温锦寻冷冷挑唇,转身而去。

叛国者,千刀万剐,不足为过。

可是,温锦寻也因为私自离开战场而受到了责罚。

长鞭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小麦色的背上,炎炎夏日,热出的汗沁在伤口上,带来加倍的疼痛。

温锦寻深深地低头,重重地吸了口气。

疼,疼的要人命。

可是……

薛长贵不死不行,让别人杀也不行,他必须亲自动手,以免再出祸端。

为了青衣,也为了……温熠。

北川有规矩,谁求情就跟着一起加倍处罚。

第178章 我明白了

所以苏瑾华就是再着急,也只能满目担忧的望着温锦寻,牙根要的比温锦寻还紧。

温锦寻似有所觉,抬眼,唇瓣轻勾,是一抹熟悉又欠揍的笑,却又因为苍白的脸色,无端温柔了几分。

……

孤狼嚎叫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中,温锦寻躺在草坪上,闭着眼,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仔细想想,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他也快,一年没再见着青衣了,还有苏瑾华,也很久没见了。

铁血沐浴而生,他似乎比以前冷漠多了。

温锦寻有时候真怕,怕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爱,没有国家的怪物。

可他又知道自己不会。

因为他的一腔热血,一腔孤勇,都没有被辜负。

沐照和脚步极轻的走上去,温锦寻半眯着眼睛,有点困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

“嗯。”温锦寻鼻音很重。

沐照和眺望着南方,片刻,苦笑着垂下眸子,拿出一个光脑:“温含璋,这个给你。”

温锦寻有气无力的掀起眼皮:“什么东西啊?”

“光脑。”

“我不要,我有。”

沐照和语气淡淡:“不要?青衣托我转达的,你不要?”

温锦寻噌一下跳起来,一把抢过光脑,整个人都精神了似的,嬉皮笑脸道:“哪啊,您听错了。”

沐照和哼笑一声,眸光又深远起来了。

“青衣说,战场和权力一样,又能改变一个人,战场能锻炼你,可也能改变你的心性,他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他其实一直都在。”

温锦寻微愣。

沐照和叹息:“你穿的衣服,都是青衣缝制的,他说他厨艺不好,又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去学了缝衣服。”

“一个大男人去学缝衣服……可闹了不少笑话呢。”

温锦寻呆愣愣地听着,唇瓣渐渐紧了起来。

温锦寻嗓子微哑:“他……”

“他说,他不希望,他等了一年的人,会变成一个冷血动物。”沐照和道:“温含璋,你明白,什么叫初心不变吗?”

温锦寻垂眸,缄默无言,又复而抬起,眼眸竟已明亮如初:“我明白了。”

沐照和勾唇,露出欣慰的笑容。

温锦寻突然道:“对了沐教官,薛长贵的事情……会不会对我爸有影响?”

说恨,也的确恨,说爱,也的确爱。

可打心眼底,温锦寻就不希望父亲出事,他现在已经不比谁差了,也不必依靠温熠了,可是,出来了,见识了广阔的天地,才会发觉父亲对自己,是如何的宠爱纵容。

沐照和闻言,慢慢蹙起眉头:“私自放走薛长贵,对温帅的名声影响很不好,但,薛长贵已经被你击杀了,只要没人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蛮子的话想必没有多少汉人会相信,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

温锦寻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了。

“那沐教官,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温锦寻奇道:“还有什么事?”

第179章 就让青衣娶你

沐照和似乎有点想笑,又憋着:“南川那边已经准备好,说是你回去了的话,就让青衣娶你。”

温锦寻僵硬道:“……青衣……娶我?”

“嗯。”沐照和忍俊不禁。

“青衣也是这个意思?”

“嗯。”沐照和更想笑了。

温锦寻怒:“什么玩意儿,就算是娶,也是我娶青衣!”

他这样,反倒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沐照和憋笑憋的辛苦。

胜利已经毫无悬念了,但伤亡避不可免。

烈士墓园,一张张墓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英雄的名字,还有一张张的黑白照片,上面的少儿郎个个笑颜如花,却让人感到十分刺目。

沐照和标标准准的行了个军礼,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粗声粗气道:“敬礼!”

所有活下来的人,不论平日有多活泼好动,多爱说笑,现在,都面色沉静而悲痛的敬礼着。

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不过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

秋冬交替,枯黄的叶子被雪花覆盖,又复而融化,再生出盎然绿意,生机勃勃。

南川最近好事多多。

第一,北川战争大获全胜,温大少爷没缺胳膊没断腿地回来了。

第二,青衣和温少爷,修成正果了。

因为温少爷身份特殊,齐鸣坚持采用的古代成亲制度,弄来两套漂亮至极的红衣,齐鸣徐澜也算青衣的半个长辈,姑且上座。

婚期逼近,各种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说是只差新人入洞房。

而新人之人的温锦寻却满脸抗拒。

齐鸣挑挑眉,不悦:“咋的,我们青衣配不上你温少爷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温锦寻看着这套新娘服,真真是觉得他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是什么?只是你是男人?”

温锦寻疯狂点头。

徐澜笑眯眯道:“你穿这套谁穿?温少爷,这是南川,我们都站青衣你明白吗?所以……新郎服肯定是青衣的,剩下的新娘服,自然就是你的咯。”

“我……”

齐鸣:“一个男人这么磨磨唧唧的做什么?你直说,想不想嫁给青衣?”

温锦寻:“……”

他语言苍白:“我想娶他……”

不是想嫁他,是想娶他……

齐鸣:“什么?你想嫁他?早说嘛,那还磨蹭啥?手脚都麻利点,下个月初一,咱青衣娶媳妇咯——”

温锦寻一头栽倒在床,崩溃。

青衣在外面红着脸看戏半天,格外不好意思,又有点心疼温锦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算了吧,我穿新娘服也行……”

徐澜一个转身,亲密的把手搭在青衣肩膀上,半拉半拽的把人扯走:“那个青衣啊,新郎服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来着?好像大了点是吧?没事,我认识一个绣娘,改衣服改的特别好……”

青衣:“……不是,那个徐教官,含璋比我要高一些,那时候怕会有些不好看。”

“这多大点事,放心,我一个朋友那有一箱增高垫。”

第180章 那个含璋……你当新娘的话,我还拍不拍啊?

青衣:“……”

哑口无言。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

另一边,苏瑾华犹犹豫豫的探出脑袋,怯怯问道:“那个……含璋啊,新郎服和新娘服都是穆城那边制定的……好像温帅插手了,新郎服是你的尺码来着……”

里面飞出一个枕头,苏瑾华连忙接住,头皮发麻的继续说:“温、温帅还让我拍视频……那个含璋,你当新娘的话……我还拍不拍啊?”

温锦寻怒:“拍什么拍?我看你是欠拍!”

苏瑾华:“……那不拍?”

温锦寻就差没抗刀出来砍人了:“你他妈个脑子有坑的,给我滚!”

苏瑾华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爷了,左思右想,只好归咎于婚前恐惧症,并且好心地告诉了青衣。

但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入秋了,青衣的脸却比在夏天还红,还略有支吾。

苏瑾华好委屈,感觉大家都在哑谜,这种只有他一个人不明白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迷茫ing,无辜ing,可怜ing。

人生的苦难永远比想象的要多,比如就在温锦寻以为穿新娘服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的时候,光脑显示,权宴请求通话。

温锦寻点同意,权宴简言意赅道:“我会去的。”

温锦寻:“……”

忽然之间心如死灰怎么办。

温锦寻满心灰白,但人生的磨砺并没有结束,没过一会,光脑又显示。

兼霞请求通话。

温锦寻颤抖着点了同意。

兼霞很激动,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一句话。

你成亲,我肯定会去的。

而且我不仅回去,还会带上丈夫女儿一起去。

兼霞语速本来就快,一激动就更快,温锦寻几次想开口都被打断,欲哭无泪。

硬是逼的温锦寻开始琢磨逃婚的可能性。

他愁云惨淡的盯着光脑,手指蓄势待发,无论下一个是谁,他都要点拒绝!

光脑果真又亮了起来,温锦寻手比大脑反应更快,迅速点了拒绝。

温锦寻:“……”

等会,那上面写着谁名儿?

青!衣!

温锦寻窒息。

上天究竟为何如此苛责于我?!

如果……如果打过去,要怎么解释他刚刚的拒绝?难道要说……说他想逃婚吗?

那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温锦寻绝望ing。

好在青衣又拨了过来,而且体贴地没有刚刚为什么拒绝,而是温声细语地问:“含璋,你是不是不想穿新娘服?”

“嗯。”温锦寻声音闷闷,格外憋屈地把头埋在枕头里,简直恨不得打两个滚。

青衣轻吐出一口气,露出一抹微笑,了然而无奈,他声音轻柔道:“那我穿吧。”

温锦寻愣住,“明天不就是……”

青衣打断了他道:“含璋,你开门吧。”

“你……”

“我在门口。”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寒气还是很重的。

温锦寻心里一慌,差点跌下床,急急忙忙的跑去开门,一看,青衣果然在门前。

青衣手里拿着新郎服,眉眼温柔:“我们换吧。”

第181章 那就都依你

温锦寻眼眶有点热了,这个青衣,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他感动。

他一把拉过青衣,这人在他怀里,温锦寻忽然就释怀了。

穿新娘服怎么了,青衣也为他学过裁衣,他怎么就不能为青衣穿一次新娘服了。

“不换。”温锦寻任性的很:“我还没看过你穿新郎服的样子,我才不要跟你换。”

青衣露出了然又无奈的笑容,轻叹一声,纵容意味十足:“你不后悔?”

“不后悔。”

青衣提醒道:“很丢人的。”

“丢人就丢人,反正我又不要脸。”温锦寻理直气壮。

青衣忍俊不禁,眉眼弯弯,笑容温暖。

“那就都依你。”

……

大婚当天,南川处处红带飘扬,一片喜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几声高喊,意味着夫夫关系真正的确定,这下好了,以后谁也甩不开谁了。

齐鸣是最满意的,高兴地整张脸都笑成一朵花:“我就说嘛这样子才最好看,你看看那温少爷盖盖头的样子——哎呀,我真是,我真应该弄婚纱的,那一白纱盖温少爷脑袋上多好看……”

徐澜憋笑。

温锦寻:“……”

青衣捏捏他的手,小声哄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生气不生气,啊?”

“……我不生气。”温锦寻从牙缝里挤字。

他发誓,等将来齐鸣结婚,他非去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北川那边就来了苏瑾华和楚明谦,沐照和听说有事,不能来,当然沐教官的冷血无情众所周知,也没人在意,权宴依旧形影单只,兼霞却是拖家带口地来了。

温锦寻十分诚恳地道:“其实我觉得你不是来祝贺我的,你是来蹭饭的对吧……”

兼霞怒:“你当你这儿的饭菜多好吃,值得我大老远地跑过来蹭饭?!”

“那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说不准你是好奇呢。”

兼霞深呼吸:“……看在你今儿个结婚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滚远点,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温锦寻实在是没跟人打交道的天赋,三句话得罪一个人,半小时不到就把兼霞女儿气哭了三次。

青衣真怕有人一气之下弄死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温少爷,忙把温锦寻摁下去,礼貌地一一赔罪。

一场乱七八糟的婚事,终于落幕。

十天后,温锦寻等人启程,回穆城。

原因无他,温熠自曝放走了薛长贵,自认无脸再任温帅之位,已经退位让给了温锦寻。

一个小小的薛长贵自然算不得什么,温熠为国奉献太多,没人会苛责于他,但他态度坚决,坚持禅让给儿子。

温锦寻前脚才嫁了人后脚就被塞了职位,内心都是懵逼的。

#我是谁?我在哪?#

可他虽然嘴欠又惹人嫌,蜕变功勋却不容忽视,且重情重义,因公因私,站他的人很多,所以现在,就差温锦寻回去再走个仪式了。

初闻此消息,温锦寻的内心是拒绝的:“你怕是误会了,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想当温帅。”

第182章

温熠缓声道:“你就不想光明正大的和青衣结婚吗?”

温锦寻:“……你什么意思?”

“你继承我的位置,我就同意你们俩的事。”

温锦寻更惊讶了:“你吃错药了?抽什么龙卷风?”

温熠沉沉的笑了声:“直说吧,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

没有父母同意的婚姻是不被人看好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青衣能活的更潇洒一点,不因此受到非议,温锦寻就觉得满足了。

所以纵然手指在不动声色的攥紧,但他仍道:“我答应你,你不要反悔。”

“自然不会。”

……

很多事情都有人相关人员处理,温锦寻只管走个秀,背点台词,而且比起这个,他更关注他和青衣的礼堂婚姻。

是的,温锦寻和青衣的第二场婚姻,在礼堂举行,过程繁不繁琐都不关温锦寻的事儿,他这小日子过的比谁都滋润。

苏瑾华不太甘心,忿忿的吐槽过两次,青衣听见了,不言不语,然后接手了大部分事情,忙的堪比高速旋转的陀螺。

温锦寻温帅一事终于在初七彻底落定,时光飞速流逝,三十就是婚期。

大婚前夕,青衣受邀,前往温家,面见温熠。

夜色浓重,温锦寻提心吊胆地家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时间,眉头皱地紧紧的。

温锦寻的光脑最近负荷,委委屈屈地罢工了,温锦寻敲敲光脑,这光脑脾气不小,硬是暗淡光芒,毫无动静。

温锦寻忍不住低咒一声,这什么烂运气,早不没电晚不没电,偏偏这个时候没电。

急死他了都快。

偏偏这门又锁了,他又没钥匙,打小翻墙翻惯了,亲爹实力坑儿子,修墙修了几米高,还有触电屏膜。

不知道过来多久,夜色越发深重,寒气逼人,温锦寻有点冷了,青衣方才出来。

“青衣——”温锦寻迎上去,急切地抓住青衣的手,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我爸打你了没啊?”

青衣双目有点失神,没有焦距的模样,他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温锦寻心慌的厉害:“我爸他不会威胁你了吧?拿什么威胁你的?青衣无论他拿什么威胁你你都千万不要相信……”

青衣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含璋……”

温锦寻卡壳,青衣小心翼翼的,像是触摸什么镜花水月似的,拥抱住了他。

温锦寻从来没有见过青衣这个样子,腿残了也坚毅乐观的青衣现在在他怀里,隐忍地落着泪。

温锦寻手忙脚乱地哄道:“啊?怎么了?我爸他说什么了……”

“别问……”青衣声音又低又哑:“别问这个……”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嗯?”温锦寻小心哄道:“不哭不哭,我们回家,不管温熠那老头子说什么了,你都不要管,嗯?他就是一骗子嘛,管他做什么。”

青衣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容宠溺地说他又胡说八道,而是极其脆弱似的,咬的唇瓣都裂出了红血。

可青衣终究没说,那一晚温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第183章

分明那天晚上青衣哭的哀切,可第二天一起来,青衣却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温锦寻几次想提及,都被青衣不轻不重地转移了话题。

温锦寻心存疑惑,可一想昨天晚上自己从没见到过的那种青衣,就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左思右想,便不再逼迫青衣。

他暗道:不问青衣,问老头子总行吧。

只是……

温熠做的混账事没真没多少,但就温锦寻记忆而言,就只是温熠辜负了他妈妈居雅竹。

至于其他……

总不可能是朔翌简书那群人的事情吧?

温锦寻百思不得其解,兼霞打开门,探出头来:“温大少爷,你今儿结婚呢,能不能自觉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点?万一我在换衣服呢?你就这么莽莽撞撞地跑进来?”温锦寻没好气道。

兼霞嗤道:“你慢成这个样怪谁呢?还换衣服,你要不再洗个澡焚个香或者敲个木鱼念声佛?”

温锦寻一噎:“……臭丫头,越大越不听话。”

不过经兼霞这么一闹腾,他心里阴霾也散了不少,毕竟他本就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南川就已经结过一次婚了,这次只是宣告全世界而已。

礼堂,司仪拿着话筒,念:“温锦寻先生,请问你可愿意和青衣先生结为夫夫,今后不论青衣先生是贫穷还是富裕,是健康还是疾病……”

温锦寻鲜少有这么耐心的时候,他难得安静地听完了司仪的问题,然后很认真很认真的回答:“我愿意。”

司仪又问青衣,是一样的流程,青衣却呆愣愣了半天,底下宾客窃窃私语,有点躁动。温锦寻指尖有点发凉,他的余光忽然瞥到温熠,温熠目光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温锦寻心中当即怒气翻涌,他几欲气极反笑,胸口几度起伏,终是按捺下来,他目光灼然,烈火一样明亮耀眼。

青衣心弦轻颤,闭了闭眼,答:“……我愿意。”

司仪有点不确定青衣是真愿意还是假愿意,青衣又重复了一遍,眼角有点发红,他的声音也开始发哑:“我愿意,我真的,真的愿意。”

司仪只好继续按流程走。

温熠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沈宥低声道:“青衣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是啊,他分明已经知道了,居然还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温熠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兴趣:“算了,随他们去吧。”

这个婚礼远没有在南川的那个复古婚礼好,温锦寻没有怀疑过青衣对自己的感情,自从确认关系以后,就从来都没有过,这一次,他也没有怀疑青衣。

温锦寻私底下找过温熠,温熠打太极拳的技术太好,温锦寻在他那儿还嫩的跟羔羊似的,半句话也套不着。

温熠语气淡淡:“不论怎样,你要的都已经达成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我想知道,你到底跟青衣说了什么?为什么他那么闷闷不乐?”

“如果我说,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他才不开心,你会信吗?”

温锦寻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温熠莞尔:“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温锦寻抿紧了唇:“你真不说?”

“我说了,只是你不相信。”

温锦寻咬牙,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第184章 少时糗事

温锦寻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臂弯里尚且沉睡的青衣,他下意识地低下眼眸,原本冷厉了一瞬间的眼神立即变得温软。

青衣呼吸平稳,眼睛有点红肿,鼻尖一点红,两颊也有未去的红霞。

情人眼里出西施,青衣什么样,温锦寻都欢喜地不行。

只是……

温锦寻慢慢蹙紧眉头。

他还是不知道,温熠到底和青衣说了什么,他舍不得逼青衣,在温熠那儿也套不着话……

温锦寻沉思少顷,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青衣自那晚就没了安全感似的,此刻也极其不安的握紧了手,可却又不知为何,他并没有伸手拉住温锦寻。

温锦寻低头,眸光渐渐深邃,他俯下身,眼神阴鸷,声音却轻柔似水的哄着,一如曾经青衣哄着他一般。

哄好了青衣,温锦寻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温锦寻抱着思考: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哄青衣开心……但这都是他少时的黑历史,要多沙雕就有多沙雕,藏好些年了,这乍一下拿出来看,他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划掉)。

但只要能哄好青衣,这点算毛线。

温锦寻咬咬牙,豁出去了。

他拿着东西,爬上床,亏的他的房间一直有人清扫,东西很干净,否则那还得了。

温锦寻呆坐半天,青衣也醒了,他慢慢睁开眼,有一点小小的迷茫:“……含璋?”

宛如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可怜小兽。

温锦寻心软成水,青衣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床头的一堆黑里黑气的玩意……很疑惑:“这是什么?”

“……”温锦寻支支吾吾:“我、我小时候的一点故事,青衣你想不想看?”

青衣闻言清醒不少,眉眼流露出欣喜的笑意:“想啊。”

温锦寻心说脸皮又不能当饭吃,要着做什么,丢了丢了。

温锦寻深吸一口气,犹豫着拿出一个黑色魔方状的东西,低声说:“这个……这个好像是我当年在外面玩,被兼霞坑了两次的事。”

青衣按捺下好奇心思,安静的听着,纵然温锦寻脸皮厚堪城墙,想起这事也忍不住害臊:“这……这真不是我操作骚,我真的特别无辜,就是兼霞,那家伙把我坑的老惨老惨的。”

青衣忍俊不禁,温锦寻摇摇头,按下按钮。

里面立即有声音传来,声音不是很大,细细碎碎,像是在剥什么东西,还好像在吃什么,又好像很大,只是难以听清,只能听出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青衣抬眼,目露不解,温锦寻解释道:“初二那会,上课呢,物理,那时候……我同桌吃瓜子我被逮着了,特别冤枉。”

说着他也有点心虚,虽然他没有吃东西,但也的确走神了。

就在此时,声音忽然消失了,然后又响起一个听着就觉得这人不怒自威的声音:“小g是什么得来的?”

那会儿的温锦寻发懵:“……啊?小鸡?不孵出来的吗?”

然后是哄堂大笑,夹杂着一些“夸赞”。

青衣也笑了,温锦寻见状大喜,脸皮一点也不要了,一大堆的黑历史,一个一个的听。

第185章 番外

1

两人玩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温锦寻还思寻着要不要出去玩,结果一出庭院就看见一个熟人。

“简书?朔翌?”

温锦寻讶然,他打小就记恩不记仇,就算被简书欺侮过也没有对他们两人产生愤懑怨恨,只是没有想到会再见到朔翌和简书。

简书扶着朔翌,眼神有几分复杂,长睫垂了又垂,抿紧唇瓣,不出声。

朔翌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开口:“温锦寻……你是不是字含璋?”

“是啊,怎么了?”温锦寻不解。

朔翌眉心蹙起,简书小声说了句什么,朔翌敲敲他的头,把简书整的可委屈。

朔翌和简书并没有多说什么,来的莫名走的也莫名,温锦寻心有疑惑,便思寻着要查。

2

就在此时,厨房传来声响,温锦寻寒毛倒竖,大叫:“青衣!别动!我来!”

青衣不太好意思:“那个……我会做饭。”

温锦寻把他推出厨房,正色道:“我娶你回来只要你享福的,没事不准进厨房,玩去。”

青衣:“……”

温锦寻惜命,从此就再没人青衣进过厨房。

3

光脑闪着光芒,上面名字,兼霞。

接通。

“大家同学聚会你来不来啊?”

“不是,我这才刚结婚,聚什么聚啊,不聚。”温锦寻一口拒绝。

兼霞哼哼:“不聚?你不知道吗?这么说可是会不举的。”

温锦寻:“……聚聚聚,说时间,地点。”

兼霞笑颜逐开,报了时间地点,欢欢喜喜道:“对了,记得把青衣带来,大家都好想看青衣的。”

温锦寻听出了一点不对劲:“那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青衣吧?”

“对呀,就是为了青衣呀。”

温锦寻:“……”

多年情谊,一朝破碎。

4

酒吧里灯色迷乱,红男绿女们狂欢着,青衣犹豫不决,温锦寻拍头:“哎呀,兼霞那家伙,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地方呢。”

青衣不说话,眼神意味明显:你装,你再装,你再接着装。

温锦寻脸皮早没了,此刻自然是装作没看见的,拉着青衣的手往里走:“不过没事没事,大家同学聚会习惯在酒吧了,改不掉。”

小时候家教大多都严,酒吧是万万不能来的,所以每次同学聚会,都喜欢装模作样的说是班长的主意,这口平底锅班长背了数十年,非常辛苦。

这就像是小男孩子觉得抽烟喝酒很酷很帅很男人一样,这群人少年时对酒吧有种说不清的情结。

青衣想想温锦寻喜欢,便忍了。

没办法,就这一个媳妇儿,不忍不行。

5

兼霞的节操真的就只剩下一点点了,温锦寻到的时候就瞧见她在她丈夫容陵身旁苦着脸说着好话。

哎,又是一个夫管严。

在场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都是熟人,关键是还有早他们三届的楚明谦和同届的苏瑾华。

苏瑾华在旁边啃糕点,楚明谦就坐在他旁边,两人说着什么,挺小声的,像是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来的情侣太多,大家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单身贵族的,早已化身婚姻坟墓中的不死者。

第186章 番外

兼霞看见来人,大喜:“容陵你看你看,他俩牵着手呢,我赢了。”

温锦寻:“……”

青衣:“……??”

兼霞和容陵打赌,容陵赌青衣和温锦寻不会牵着手进来,兼霞赌会,容陵就生气。

你事事都逆着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兼霞:┐(-`)┌

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被宠的不要不要的,日子一久老公就变成了事儿精。

兼霞严重怀疑是跟温锦寻学的。

6

温锦寻摊手:“兼霞,你这样让我想到一句话。”

兼霞一愣:“什么?”

“我常因为不够沙雕而无法加入你们。”温锦寻摇头,叹息。

超欠打。

容陵说:“乔阳在那边,也算沙雕吗?”

权宴正在调酒,听见自己的名字,冷淡的眉眼抬起,有一点点小小的疑惑似的。

咋的都是当弟弟一样宠了十多年的人,再沙雕也不能说沙雕。

温锦寻咬牙:“……算你狠。”

兼霞非常自觉地把功劳划到自己这儿:“那个……刚刚不压我的都交钱,不然今儿个不准出门。”

苏瑾华一边默默掏钱一边疑惑:“为什么兼霞和容陵打赌我们要给钱?”

谁赢不都要给吗?

苏瑾华很迷茫。

楚明谦轻笑一声,菲薄唇角勾起宠溺弧度,却不说话。

苏瑾华不差钱,就是不明白,可他不敢大声说,小声嘟嚷没多少人听见,于是没多少人理他,可越是没人理他,他就越觉得偶像楚明谦真的好好好好好。

好的n次方。

没脾气没架子,长得帅还厉害。

……好顺口。

苏瑾华一边如仓鼠般吃着精美的点心,一边想着。

和偶像楚明谦相比,温锦寻就一渣渣。

7

温锦寻悄声对青衣说:“幸亏我们来得晚,不然肯定也要给钱。”

青衣:“……”

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温帅了?

┐(-`)┌

兼霞笑眯眯靠过来,说:“今儿个是我家南南三岁生日呢。”

温锦寻:“……我跟青衣结婚你没给彩礼钱。”

“别说的像是我没结过婚一样。”兼霞翻了个白眼:“我结婚的时候你给彩礼钱了吗?”

温锦寻说:“给了呀。”

兼霞说:“那容陵结婚的时候你给彩礼钱了吗?”

温锦寻一懵:“……”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兼霞小丫头已经彻底叛变。

兼霞哼唧一声,乐颠颠地到处收钱。

8

坑来快一万块的兼霞同学小手一挥,说:“好消息,权宴答应调酒,你们可有口福了。”

权宴调酒技术一流,只是身份使然,纵然欢喜至极,却仍无法光明正大地调酒。

这无疑的这些人心头的遗憾。

权宴闻言,抬眼,眼神淡然:“说再多也没你的份。”

兼霞垮了脸:“……不是,权宴你性别歧视。”

“女孩子不要喝酒。”权宴漫不经心道。

兼霞忿忿:“难怪到现在就你一个是单身,这么死脑筋,活该找不着媳妇儿。”

苏瑾华连忙举手:“我、我也单身。”

第187章 番外

“哦哦,差点把你给忘了。”顿了顿,兼霞满不在乎道:“没事没事,你这么可爱,迟早要嫁出去的。”

苏瑾华发懵:“……我、我是男孩子啊。”

兼霞说:“你看青衣,他没有小丁丁吗?”

突然被点名的青衣:“……”

脸色爆红,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锦寻好后悔没带一本书去,手真的好痒,好想拿一本书来打死这个兼霞。

没羞没躁,吓着他家青衣怎么办。

兼霞:分明你最表脸,哼╭(╯^╰)╮

苏瑾华挠挠头:“可是,青衣也娶了含璋啊。”

兼霞忍笑。

这摆明了是温锦寻的雷点,也就苏瑾华这个没情商的敢踩。

温锦寻阴测测地笑:“苏瑾华,你皮痒不痒啊?”

苏瑾华怂了,默默低头,继续吃糕点。

楚明谦抬头,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三分危险,七分虚假。

确定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9

同学聚会结束,温锦寻私底下找了楚明谦,简明扼要道:“你和简书他们熟识么?”

楚明谦狭长的凤眼低敛,不动声色:“嗯。”

温锦寻有点纠结,那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来着?

楚明谦不愧有君子之美名,见状,开口道:“简书是我的七叔。”

“你的叔叔?”温锦寻一呆:“那你是?”

“我的父亲叫楚枫,其他的我并不清楚。”

那就应该是上一代的事,应该和他们这一代……没多少关系吧?

温锦寻愁眉苦脸,楚明谦黝黑的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不如……我帮你去查查?”

温锦寻已经今非昔比,他亲自查总归有些不方便,楚明谦就不一样了,非但没有特殊的身份,还和简书容易打上关系。

于是这一思量,温锦寻就答应了。

10

温锦寻沉着脸,满脸不快。

楚明谦坐在下座,神色平静,其余人依次落座,苏瑾华左看看右看看,趁没人注意他,嗖的就溜去离楚明谦最近的座位上。

“苏瑾华,过来。”温锦寻开腔道。

苏瑾华苦着脸,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嗯?”温锦寻挑眉,声音带上来浓重的危险气息。

“含璋,”苏瑾华小声说:“我想离他近一点。”

温锦寻气炸了:“说要把你嫁出去你还真要把自己嫁出去?!”

兼霞眼睛亮亮的,在一旁疯狂暗示。

下一秒,容陵捂住了她的眼睛。

兼霞:“……”

口亨╭(╯^╰)╮

苏瑾华抬了抬眼睛,楚明谦很温柔地笑着,无声的鼓励着他。

苏瑾华尝了雄心豹子胆,底气足了不少:“你不也把自己嫁出去了吗?”

青衣立刻呛水,欲哭无泪。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你这还没嫁过去呢,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温锦寻冷冷说道。

苏瑾华好委屈:“我胳膊肘一直都是往外拐的。”

温锦寻:“……”

兼霞很不给面子的发笑,容陵也忍俊不禁。

温锦寻也好委屈,特么胳膊肘一直都往外拐也就算了,还需要这样一脸骄傲的说出来吗?

第188章 番外

没办法了,温锦寻只好转移战斗力:“楚明谦,你拱了这颗白菜就没点想说的吗?”

兼霞绷不住了,拉下容陵的手:“是啊是啊,怎么着也得来的获奖感言不是。”

温锦寻瞪她:“别捣乱。”

兼霞特有骨气,气势汹汹地瞪回去。

温锦寻别开视线,行吧,好男不跟恶女斗。

楚明谦笑容温雅,气质如兰,闻言徐徐道:“瑾华毕竟虽然没有父母亲人,但是我想,在瑾华心里,各位想必早就跟长兄长姐一样了。”

“我说要娶瑾华不是说笑,也不是玩玩,各位都在,温少爷也已经是温帅了,如果我辜负了瑾华,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楚明谦一笑:“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兼霞一双眼睛顿时闪成星星眼:“嗯嗯嗯嗯,楚学长一看就是个好男人,瑾华交给你我放心!”

容陵:“……”

一、看、就、是、好、男、人、呐!

呵!女人!

兼霞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温锦寻也要被气死了:“你个王八犊子,你的眼光能信吗?”

兼霞怒了:“你的眼光才不能信呢!”

“坐好,不许动。”容陵冷冷说道。

兼霞懵逼,咋了这是?

容陵冷着张脸,好像生气了。

兼霞顿时怂了,像小学生一样的端坐着,手还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意示自己非常乖。

与此同时,青衣也把温锦寻按下去了,青衣和容陵对视一眼,深深觉得这事不能叫温锦寻和兼霞处理。

那是一个比一个王八,一个比一个表脸。

青衣有些犹豫,他跟苏瑾华不太熟,倒和楚明谦关系不错,他出面有失公正,还是容陵去比较好。

容陵对楚明谦没偏见,跟苏瑾华也没仇,很愉快地同意了这桩婚事。

温锦寻抗议,青衣又把他摁下去,歉意地笑笑。

夫管严的人注定没有抗议的权力。

┐(-`)┌

11

最近温锦寻很忧伤,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

不巧楚明谦又来了,温锦寻每天错成﹁_﹂形:“又来?你这新婚燕尔的,不回去陪陪苏瑾华,不怕他出墙啊?”

不知道是不是温锦寻的错觉,他总觉得楚明谦表情有点难看似的,但还是维持着风度温雅浅笑着:“我来你自然是有事。”

“嗯?”

“我七叔的事。”

“……你查到了?”

楚明谦突然风水不及马牛地来了句:“那你对我跟瑾华的事怎么看?”

温锦寻:“……”

温锦寻能伸能屈:“你俩天生一对,天作之合,不在一起上对不起苍天,下对不起黄土。”

“……”楚明谦反倒被噎住了,他着实是没想到温帅脸皮如此之厚,失算失算,实在失算。

“七叔他们七个弟兄,除了七叔的四叔,其他都并没有血缘关系,我父亲楚枫是老二,六叔年轻时候心仪过你母亲,”楚明谦说:“后来你父母结婚,六叔心灰意冷来着,后来……”

他蹙起眉头:“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只知道十六年前,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去温家,被打出来了。”

第189章 番外

温锦寻眸子霎时一冷。

那,怕就是温熠在外养的情妇和私生子了。

以前温锦寻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现在才晓得,原来十六年前,那个女人和私生子还来过温家。

温锦寻眼底露出一抹冷笑。

“你跟瑾华说一声吧。”楚明谦说:“他挺希望你能祝福他的。”

温锦寻表情一僵:“……我没说我不祝福。”

就是、就是觉得,这个楚明谦配不上苏瑾华。

苏瑾华年纪小,性子太单纯,还有点傻气,他有点害怕,苏瑾华将来如果受欺负了,会不会不吱声。

他这种心态就像是家长,把孩子嫁出去的时候总会担心,孩子会不会受欺负,受欺负了会不会忍着不说,会不会因为太爱而委屈自己。

但再怎么不舍得,该嫁还是得嫁。

就算想放身边疼一辈子,现实也不允许。

“……我不会辜负他的。”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楚明谦声音低沉:“如果我待他不好了,你随时可取我性命。”

温锦寻怔住。

须臾,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温锦寻禁不住勾唇,轻声说:“那你可要记住你今天的话了,我不是苏瑾华,我的胳膊肘从不往外拐。”

楚明谦莞尔,转身徐徐离去。

温锦寻刚还有些怅惘,此刻却突然发现楚明谦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奇怪。

等等,这不是新婚第二天青衣的走路姿势吗?

难道说……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吓得温锦寻连忙喝口水,压压惊。

12

“青衣?”

青衣头也不抬地剪着长歪的花枝:“怎么了?”

“青衣,他们都出去玩了,我们也出去玩好不好?”温锦寻扁嘴,委屈地撒着娇。

“……”青衣对他这幅模样毫无抵抗地,叹了口气:“那去哪儿玩?”

温锦寻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

穆城是他长大的地方,肯定都玩过,他好无聊,整天处理一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实在不明白,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人民这么团结,还需要他这个温帅做什么。

完全就是当摆设。

还不肯撤,真是气死他了。

青衣了然:“听说兼霞容陵带南南去游乐园玩了,你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现在就去。”温锦寻眼睛顿时亮了。

青衣:你还记得你已经成年很久了吗?

温锦寻显然是不记得了,毫无心理压力地推了下午的行程,非常不负责任地和青衣一起来了个游乐园一日游。

兼霞和容陵的女儿叫容南溪,今天才三岁,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明亮又可爱,皮肤白皙,是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年纪虽小,却是粉雕玉琢,精致可人。

但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比如这个容南溪,外表是其父,内心是其母。

这小姑娘手指改造版鬼屋:“去里面玩!”

兼霞容陵青衣齐刷刷看向温锦寻。

温锦寻:“……”

他死鸭子嘴硬:“去就去,我堂堂温含璋,当然只有怕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我怕的东西。”

后果就是进了一次鬼屋,出来,脸色发白,拼命呕吐,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不行。

兼霞说:“……你是男人吗?”

“你应该问问你女儿,她是小孩吗。”温锦寻哀嚎。

容南溪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

第190章 教官之间不得不说二三事

15

齐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椅上,沐浴在阳光下,舒服的犯困。

徐澜一走进院子就看见这幅画面,十分淡定的拿起旁边的扫帚……

“干嘛干嘛!徐澜!你就不能讲讲道理吗!”

“跟你这种懒货我有道理可讲吗?”

“你——那也不能用扫帚打啊!不丢我面子啊!”

“你还要面子啊?人前冠冕堂皇,正气凛然,人后懒得要死,你那面子要来干嘛?糊着脸上好看呐?”

一扫帚扫过来,堪比少林扫地僧,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16

南川挺忙,但齐鸣挺会忙里偷闲,好几次徐澜都瞅见他在偷懒,也每一次都是拿起扫帚打人。

齐鸣调侃他太狠,将来找不到女朋友,徐澜就笑着怼回去,别说的像是你有女朋友了一样。

齐鸣眯着眼睛,靠着墙,没有力气似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哎老徐,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开什么玩笑,祸害可遗千年呢。”徐澜指尖夹着的烟一抖,烟灰落在手背上,带来些许疼痛。

齐鸣闻言一笑,突然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他吸了口,烟雾缭绕。

他笑:“这么小气?都不肯重给根烟我?”

徐澜嗤笑一声,把手收了回来。

烟也没留给他。

齐鸣舔舔唇:“咋还不让人说呢。”

“谁让我有烟你没烟呢。”徐澜也笑。

齐鸣挑唇,啧了一声。

好家伙,欺负他没烟。

“喜欢抽烟干嘛不去买烟?”

齐鸣漫不经心道:“懒得去。”

“那你懒得可以啊。”

“第一天认识我?”

“是有点这个感觉。”

“那看来你还需要好好认识一次我。”

17

雪花飞舞,满天雪景,银装素裹着,极其冻人。

内间,徐澜身后是风雪,身前是睡着了的齐鸣。

“又睡……”心里闷闷发着疼,徐澜唇角一挑:“长的又不漂亮,还扮什么睡美人。”

你爱的人,又不会从北川过来亲吻你。

齐鸣翻了个身,眼皮睁开,微微动了动脖子,似笑非笑:“背后排编我什么呢?”

徐澜说:“没排编你,你有什么好排编的。”

齐鸣轻轻握了握软趴趴的手指头:“我还当你嫌我懒,要趁着这雪厚,把我埋了呢。”

“哟,这我还真没想到,不过可以考虑。”

齐鸣挑眉,笑骂:“真不厚道。”

徐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齐鸣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谁让你这么没用,你要不那么懒我才不丢你。”

“嘿,净说我懒,你看看你自个儿,整天抓我,自己也落下不少吧。”

“哼。”徐澜哼笑,不答,转而伸手,亲昵地拔了拔齐鸣细密的胡子,低声说:“胡子长了,有机会我给你剃掉。”

“不行。”齐鸣打开他的手:“有胡子多帅气,哪像你,跟个小白脸一样。”

徐澜扬眉,双眸危险地盯着他。

“总之不准剃我胡子。”齐鸣说:“啊我忘了,你长这么大就没长过胡子,当然不懂我这有胡子的男人的尊严。”

第191章 教官之间不得不说二三事

徐澜揪齐鸣胡子,一边揪得齐鸣嗷嗷惨叫,一边笑问:“我不懂你这种男人的尊严?老齐,你敢再说一遍吗?”

齐鸣不敢,手忙脚乱地摁下徐澜的手,怒瞪他:“怎么揪我胡子呢,好不容易长这么一点,揪没了跟你拼命啊。”

“揪没了就揪没了,又不是不长。”

齐鸣郁闷,拽他头发,威胁:“你在揪我胡子,信不信我让你变秃头?”

“你要不试试?”徐澜说:“你猜猜,是我先秃还是你先秃?”

齐鸣:“……”

╰_╯╬

“走开,我困了,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不怕长肉啊?”

“怕什么怕?我又不是小姑娘。”

“总之不准睡,起来。”

“诶你这儿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齐鸣气笑了。

徐澜哼笑:“起不起来?信不信我让你一觉睡醒变秃头。”

……好狠毒的计策。

齐鸣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嘀嘀咕咕:“霸道成这个样子,我看以后有谁要你。”

“你比我大八岁,要找媳妇儿也是你先找。”

“我……”齐鸣语塞。

徐澜找出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动作不知为何顿了顿,旋即又笑:“也是,就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谁会要。”

齐鸣撇撇嘴,没人要就没人要,说的像是他稀罕一样。

18

“齐教官的情况不必我多说,徐教官你心里有数,何必再问。”

“我只是想知道,老齐还能撑多久。”

“那就要看他求生的欲望了。”简书说:“徐教官,你知道他的病因。”

“……”

“当然,齐教官也不是很想见到沐照和对吧?”简书悠悠喝了口水,说:“这自然是与我无关的,要不是明谦那小子,我才不耗这个心力。”

徐澜抿紧了唇。

“他现在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甚至都叫不醒他了。”

简书说:“那就大概,撑不过今年了。”

19

现在是十一月了,雪下的很大,纯白的颜色,像极了齐鸣的唇色。

徐澜坐在窗前,不知道是多少次捂着脸,捧着绝望。

齐鸣勾了勾手指,轻轻地打了下他。

“你醒了?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倒什么水?”齐鸣哑声说:“我又不喝。”

徐澜于是又坐回去,齐鸣阖了阖眸,小幅度地喘着气。

徐澜心口一窒:“老齐?老齐!别再睡了,你都睡两天了……”

“哦……”

“老齐?齐鸣!起来!跟我出去训练!”

“……”齐鸣憋不出笑了:“你有病啊?大冬天的,我才不出去。再说了,都快死了,就并不能给我点安生时间吗?”

徐澜眼眶霎时红了,咬牙切齿着:“胡说什么?你还没结婚,死什么死?!”

“结什么婚?”齐鸣低笑:“老子不结,结了也糟蹋人家无辜女孩。”

齐鸣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就算现在离世,也不必担心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阵寂静。

“是不是他来了……你就能好了?”

齐鸣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胡乱点点头,便又睡了过去。

第192章 教官之间不得不说二三事

20

星际5037年,沐照和私自离开北川,被举报。

第二年开春,南川齐教官因病去世,病因不明。

星际5038年,沐照和自愿辞去教官一职,以作惩罚,孑然离去,下落不明。

同年徐澜亦辞,带着齐鸣的骨灰,杳无音讯。

21

星际5027年,齐鸣徐澜沐照和同时进入北川训练营,严苛训练三载。

“罗老板,来三十块钱的烟。”二十多岁的齐鸣扯着烟嗓喊道。

他没别的爱好,就爱抽烟,钱少,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于是抽烟抽的更狠,嗓子哑了也不在意。

亏的他有本事,从没被抓到过。

齐鸣钱都要掏出来了,不料罗老板摇摇头,说:“不行呀小齐,我可答应照和了,以后不卖你烟。”

齐鸣目瞪口呆:“不是,罗老板,有生意你难道还不做?”

罗老板说:“照和说了,你烟嗓什么时候好了,咱们这一片的呀,都能得钱。”

齐鸣:“……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这一片的?”

“意思就是,以后在北川,不可能再有人卖你烟。”沐照和不知何时走来,徐徐开口。

“……咱有仇吗?”齐鸣咬牙切齿。

沐照和微笑:“没有。但你在……家里,说话总不算数,我也没办法。”

好微妙的停顿。

罗老板满脸了然的笑。

齐鸣哽住:“沐照和!这可是外面,你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

沐照和忍俊不禁,伸手,勾住齐鸣的手,彼此的手一样粗糙而温暖,暖不到自己,但暖的到彼此。

齐鸣耳尖一红,转头,冷哼。

勉勉强强,……原谅你。

不料沐照和说:“那简单,我们回家,关上门,继续聊,绝对不叫外人知道,绝对不丢你面子。”

罗老板连忙转头,吆喝着:“唉唉唉,你那个,怎么什么,酒怎么能放那儿呢……”

“……酒不是一直都放着的吗?”

“……对对对,不是说你,是说你后边那个……”

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齐鸣很生气,沐照和脾气好地去哄,完全看不出未来冷血无情沐教官的影子。

22

星际5038年三月,沐照和跟家人公开出柜,被沐父一顿打的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沐妈妈哭的伤心欲绝。

四月,沐照和将在七月订婚的消息传出。

六月,齐鸣接到任务,同好友徐澜一起摧毁一个变态科学基地。

齐鸣以身犯险,结果被当成试验品注射药剂,各种诡异药剂混合,彻底改变其体质。

整整一个月以后,徐澜背着齐鸣,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回了北川。

七月,沐照和订婚当天失踪,后被追回,彼时,齐鸣已经请命,去往南川。

两人终究错过。

此后,近乎十年,彼此都为了一口气,都觉得自己没错,都等着对方来道歉。

最后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齐鸣知道沐照和孝顺,知道沐照和是肚子,知道沐照和有父母,知道沐照和的新娘很喜欢沐照和,知道沐家父母骨子死板……更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不能陪你走一辈子,就被怪我心太狠,因为习惯一旦养成,也许终生都无法拔出。

23

星际5040年,北川。

“罗老板,还有三十块钱的烟吗?”

当初的罗老板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小罗老板还有点呆萌,只听他问:“那、那你是齐鸣吗?”

徐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罗老板说:“我爸说,如果有人要买三十块钱的烟,你一定要先问问他是不是齐鸣,是的话就不能卖给他。”

“……为什么?”

小罗老板大概是感冒了,带着点鼻音,瓮声瓮气说:“因为我爸说,有人交代他好多遍,不能卖烟给齐鸣。”

第193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余生所求不过一个顾千曦——和悯。

归元山,清雅殿。

温锦寻忧郁地玩弄着无辜的小雪貂,低声问道:“青衣这一世,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他真的是……怕了。

权宴:“没有。”

温锦寻却也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青衣的温和,云辞的自卑,程寒的宠溺,似乎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明星。

只经历了两个位面,他却就有些疲倦了。

他忍不住自嘲:他还真是……没用啊。

青衣中散魂的时候,他毫无办法,云辞中木偶蛊的时候,他无力回天,程寒白血病的时候……他一样无能为力。

难道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好好品品和爱人生离死别的滋味吗?

温锦寻想:不仅如此,他还仿佛梦见了过去。

温熠的那一句“谁都可以,青衣不行”仿佛根深蒂固,难以拔出。

为什么青衣不行?青衣哪里不好?他不善良吗?他不温和吗?他不上进吗?他不努力吗?他没靠任何人,年纪轻轻就荣耀满身,除却身份,同龄人中,谁比青衣强?

温锦寻闭了眼,一直之间,倦怠不已。

他无意识的抚摸着聚魂链,那儿,是青衣的魂魄。

是小云辞,也是程寒。

而且,都是青衣。

他稀罕的不得了的青衣。

温锦寻失神低喃:“青衣……”

权宴低眸,不言。

很多事情,他暂时还不能说。

温锦寻也不能知道。

知道了……谁也不能好过。

权宴铁石心肠,从不知何为心软。

除了,对那个人。

权宴眸色微动,腰间玉佩已赠送已久,心口,似乎也空洞许久了。

他难道……真的欢喜那人?

权宴怔怔。

温锦寻抬眼瞅他,疑惑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权宴面无表情:“没想什么。”

这个位面不太一样,权宴占着的躯体原名苍痕,温锦寻则为顾千曦。

这是个修仙位面,苍痕是这归元山的长老,顾千曦是宗主,常年闭关,不参与人世。

有一日,顾千曦出关时遭人暗算,重伤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为一盲眼女子所救,顾千曦仙力全无,无法,只好留在山底。

盲眼女子名为秦瑶,自称无有父母,在山上采药时不小心滚下来,又误食毒草,瞎了双眼。

顾千曦打小除了闭关就是修炼,对人情世故懂的很少,也没理由去怀疑救命恩人的话。

秦瑶良善,顾千曦坚毅,两人日久生情,并互许终生。

顾千曦恢复仙力后治好了秦瑶的眼睛,然后出山,发现归元山已经被夷为平地,顾千曦对山门的感情并不多,但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动作。

顾千曦只武力值爆表,动脑子的事情他一窍不通,他迷茫地不知所以,但无亲无友,只好可怜兮兮的蹲坐在山门口,秦瑶找来时无奈又好笑。

夫妻俩一个善文,一个会武,强强联手,最终揪出了凶手,好生扫荡了一回修仙界,报仇以后顾千曦便和秦瑶一起,归隐山林了。

苍痕戏不多,山门被灭时他不在山上,但并没有逃过劫难,被魔主捉去做了栾宠,最后不得善终。

第194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不过那都是原著了,权宴可没有把性命系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温锦寻突然问道:“必须得按原著走吗?”

权宴明白他在担忧什么,简言意赅道:“不必。”

温锦寻轻喃:“那就好。”

权宴凝眉少许,低声道:“温含璋。”

温锦寻惊讶挑眉。

含璋是他的字,在印象里,权宴几乎没喊过他的字。

权宴慢慢问道:“温含璋,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温锦寻瞬间就收起了笑,垂眸。

他凉声开腔:“记得,因为我爸在外的一个私生子。”

外人都道温熠专情,可温锦寻却明白,他父亲所谓的专情,也不过如此。

权宴看清了他眉眼处的冷然,心里忽然扎地一疼。

温夫人死了,……不论怎样都是死了。

他至今都忘不掉当年那十岁的温锦寻竭斯底里的模样。

权宴顿了顿,倒口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温锦寻却敏感眯眸,问:“问这个做什么?”

权宴答:“随口问问。”

温锦寻对他同青衣一般,从不藏私,也从不怀疑。

权宴说随口,他就不多问。

“青衣是你这殿里的一个小童,你自己找去吧。”顿了顿,权宴又道:“明日拜师大会,你去不去?”

温锦寻果断道:“不去。我要青衣一个徒弟就好。”

权宴知道青衣曾是温锦寻的教官,算是半个师长,这回有机会占回便宜,温锦寻怎么可能放手。

权宴淡淡道:“收敛点。”

温锦寻冷笑:“我何时放纵过?”

权宴:“……”

他启唇:“呵。”

温锦寻召集了殿里所有的小童,最后走到一人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不安地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是在对自己说话,怯怯道:“和悯。”

和悯?

温锦寻维持着人设,命他人退下,淡淡地看着小童。

“以后,你负责照顾本尊的起居。”

小童:“……”

和悯战战兢兢道:“是。”

温锦寻心中好笑,他有这么恐怖吗?

不过,和悯,和悯。

温锦寻在心里把这名字念了许多了,再看着这个尚且年少的小童,满心的柔软。

错过三世了,三世都没能和你白头到老,这一世,他是打死也不会让青衣离开的。

温锦寻眸光微微柔和,和悯却更怕了,他欲哭无泪地想着:尊上这是要做什么?那他当炉鼎吗?可他修行尚浅,吸他有用吗?

和悯委屈巴巴地脑补,脑补着脑补着,眼睛就红了。

满腔柔情的温锦寻:“……”

和悯低头,小小地抽噎了下,怕尊上发现了一个不爽,要他命怎么办?

想想都要哭。

温锦寻觑着他,无奈地问道:“和悯?”

和悯带着鼻音地嗯了声。

温锦寻柔声问:“怎么了?”

和悯哪里敢说,怕温锦寻本没这个意思结果被他激发出了意思,那他岂不凉的更快了。

和悯只好摇摇头,眼睛里泛着泪花,一副可怜的娇花模样。

第195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灵机一动,使个法术让小雪貂飘……对,就是飘,飘过来了。

和悯睁大眼睛,也顾不上哭了:“……”

小雪貂白白的一团,小小的,看着格外可爱,这可爱的小家伙还软软的,和悯都怕自己力气大一点会捏伤,小心翼翼的捧着,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不红了,什么眼泪啊,都跟温锦寻错觉似的。

温锦寻头一回碰上个比他还能演的,呆了会,然后想起来这是他家的小青衣。

小雪貂懒洋洋地看了看前主人,确定了,这不要脸的老畜生是要卖宠博佳人欢欣呢。

然后它又瞅瞅和悯,这孩子满脸的单纯无邪,眼神干净漂亮,嗯,不像是个会虐待它的,可以跟。

于是小雪貂软软地叫了声,圈窝在和悯臂弯中,和悯稀罕地不得了,扬起高兴的小脸,道:“谢谢尊上。”

温锦寻也高兴,唇角有了个小小的温柔弧度。

和悯第一次碰雪貂,还是这么小的雪貂,就当成了宝,然后稀罕着稀罕着,眼眶红了。

温锦寻:“……”

和悯咬了咬唇,忽然想到,这小雪貂曾经也是尊上的爱宠,以前多疼小雪貂啊,可现在好像不疼了。

果然,大能们都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现在的小雪貂,不就是未来的和悯吗?

和悯越想越觉得有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一圈一圈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似的。

温锦寻叹气:“怎生的这般好哭?”

温锦寻用指腹抹去少年眼中盈盈的水珠儿,心弦大动。

不论是在星际古代还是现代,他都未曾见过青衣好哭的模样,也许是真看上了,就是和悯这样动不动就红眼眶的性子,也觉得可爱的不行。

和悯抽抽搭搭,小雪貂扬起爪子,拍了拍和悯的小脸蛋,安慰似的叫了声。

和悯一愣,眼泪倏地就收了回去,惊喜地看着小雪貂:“你是在安慰我吗?”

温锦寻:“……”

小雪貂:“……”

和悯抿了抿唇,有些羞赧地道:“谢谢……你真好。”

温锦寻:“……”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小雪貂:“……”

它开始怀疑貂生了。

和悯小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和悯,和悯的和,和悯的悯。”

小雪貂安静的看着他傻逼,和悯不仅爱脑补好哭,还有点话痨,还能随时随地发病,比如此刻,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和小雪貂聊起来了。

“你真的好可爱,毛好白,比我都白,我还以为我已经够白了呢,到这儿才发现好多人都好白……”

痴吗?

小雪貂静静的看着和悯叨叨:“而且他们都很厉害,我原本以为飞檐走壁已经都厉害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能没檐的飞……”

不,孩子,你想多了,没颜的不能飞,会被打下来的。

小雪貂继续沉静的看着他逼逼。

和悯:“而且会有坐骑,雪豹白虎什么的,都好威风哦……”

骑兽算什么,骑人才叫厉害,而且骑兽姿势多少,骑人多多。

第196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慈爱地道:“天色不早了,歇息怎么样?”

歇息?

是要连炉鼎的意思么?

和悯立刻诚惶诚恐地下跪道:“不不不不,尊上,是和悯多话了,尊上饶命啊。”

温锦寻:“……”

受得刺激有点大,他觉得他需要时间缓冲。

温锦寻给和悯做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温柔有礼,表明自己真的一片赤诚之心,和悯好骗的很,要不是因为话痨早被牵着鼻子走了,也就温锦寻有这个耐心听他随时逼逼到太平洋。

于是没一会,和悯就把温锦寻当好朋友当亲人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锦寻,一派膜拜神色。

温锦寻瞧着瞧着,心忽然就疼了下,他难免有些五味杂粮的想着:

青衣幼时命不好,大了命也不好,穆朝歌和穆恩也没护他多久,清冷要被人说傲,热情要被人说贱,挂名师父是穆恩,穆家的招牌,哪能叫青衣给砸了?

不说别的,青衣第一个就不同意。

谦谦君子,温其如玉。

他是温和,但那是雕琢过后开了光的温润好玉,漂亮是漂亮,但温锦寻更想知道的,是青衣的全部,彻彻底底根根本本纯纯粹粹的全部。

青衣话痨也好好哭也罢,自卑也成温润也行,只要是青衣,就行了。

温锦寻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下来,语气放轻不少:“这貂挺重的,抱着不累?”

和悯心生感激,连忙道:“不累不累,一点不累。”

修仙之人多已辟谷,五谷杂粮吃了反而不好,温锦寻便耐着性子问和悯喜欢什么。

和悯一一答了。

温锦寻便又问:“你是怎么来我这殿里的?”

和悯毫无防备之心,答:“父亲借关系把我塞进来的。”

温锦寻眉毛抽了抽。

这还能塞人?

“你天赋如何?”

和悯闻言,立刻沮丧道:“我是单灵根,很差劲对吧?”

温锦寻面色古怪:“谁跟你说你天赋不好的?”

和悯迷茫道:“父亲啊。”

温锦寻疑惑地想着,单灵根虽不算最优秀的,但也不差,且居上等,和悯的父亲既然想让和悯修仙,又缘何不叫和悯展现天赋?

而且……一直都没人发觉和悯是单灵根吗?

单灵根也算少的了,内门弟子多是单灵根,待遇虽然没清雅殿的一个小童好,但能学到的东西可不少。

和悯父亲这是……想干什么呢?清雅殿里,莫不是还有和悯父亲的人?

温锦寻眯了眯眸,再问:“你来殿里多久了?”

和悯乖乖答:“五年了。”

“今年多大?”

“十六。”

十一就来了?

温锦寻沉思:“那……你与谁交好?”

和悯奇怪地看他一眼,仍是乖巧地答:“容主事。”

容主事?

那难怪能瞒这么久了。

温锦寻不放心地问:“他对你好吗?”

和悯眉飞色舞道:“当然好啦,容主事可疼我啦,都不让我做粗活的。”

温锦寻放心了,笑起来:“是吗?”

和悯话痨属性显露无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容主事的好话,温锦寻越听越不对味。

这么喜欢那个容主事?

第197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少爷不高兴了,温少爷不开心了,温少爷有脾气了。

但他能怎么办啊?和悯不比青衣,青衣会哄他,和悯却只会被他哄。

于是温锦寻脸才稍稍沉了沉,和悯就卡了壳,愣愣的看着温锦寻,然后笑容逐渐消失,眼眶逐渐泛红。

……说实话这场景很熟悉,温锦寻当初就是靠这副模样让青衣狠不下心拒绝,才成了他身下受。

温锦寻隐隐觉得这一世攻起来估计会很麻烦……但他毕竟不是青衣。

攻位是不会让的,口亨!

温锦寻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发了顿脾气,和悯便垂下了眼眸,小雪貂木然的看着温锦寻,不明白这人为何突发神经。

和悯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着“我很难过”,温锦寻被萌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性情的青衣,一时心猿意马,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温锦寻低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和悯甚是委屈地看着他。

温锦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淡雅的浅笑,温柔的恰到好处。

配上这张美绝人寰的容貌,和悯一不小心就沦陷了。

他咽了咽口水,直言道:“尊上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温锦寻挑眉:“不难过了?”

小孩总是哭着哭着就笑了,和悯就是这样,没一点心眼,傻乎乎地摇头:“不难过了,不过尊上你缘何生气啊?”

温锦寻辩白道:“我没生气……就是不喜欢你夸别人。”

和悯很疑惑地问:“缘何?”

十一岁就上了清雅殿,可没人叫他男女情事,更不必提男男了。

温锦寻顿了顿,没说什么,招了招手,温和道:“过来。”

和悯乖巧地走过去,小雪貂顿觉不妙,先温锦寻一步跳出和悯怀抱,三步作两步地跳出窗口,跑了。

和悯呆了呆,眼睛眼看着就又要红了,温锦寻忙哄道:“他不是嫌你,是嫌我呢。”

鬼信,这貂是尊上养的,哪有儿女嫌爹娘的?

但和悯知道,尊上这是在哄他,于是吸吸鼻子,没哭。

温锦寻乘机道:“我刚问你的那些话,以后若有人问起记得莫答。”

和悯愣了愣,为难道:“可我从未应过啊。”

温锦寻心弦一动,不动声色问:“嗯?”

和悯老老实实道:“只同尊上说过,他人问俱是不答。”

关键是和悯太能逼逼,天南海北的一扯,谁还记得本意?估计连听的耐性都没有。

温锦寻却会错了意,以为这是青衣对他的情有独钟,一时颇为讶异欢欣。

温锦寻摸了摸和悯柔软的发旋,轻声道:“有师父么?”

和悯摇头:“尚无。”

温锦寻微笑:“你看我如何?”

和悯不明所以。

温锦寻道:“可够格,做你的师父?”

和悯瞪大眼睛,喜道:“尊上的意思是?”

“我想收你为徒,你答应不答应?”

自然是答应。

和悯才不蠢,他忙不迭的应了,又要行拜师礼,温锦寻自然忍不了他折损自己,只道:“还未教你本事呢,以后再拜。”

同他一起拜。

拜天地,拜高堂。

第198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和悯甚为感动,发誓不负师父厚望。

温锦寻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促狭的笑,自然是不能辜负他的。

到了晚上,和悯本想离开,温锦寻却不准,理由很正当充足:“师徒一起睡不正常吗?”

和悯:“……”

师徒一起睡正常吗?

我读书少,你表骗我。

和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似乎已经颠覆了。

但尊上是谁?顾千曦,从不说笑的顾千曦,会开玩笑吗?会胡说八道吗?会欺负他吗?

不会。

和悯渐渐想通了,对呀,尊上的修为多高啊,要炉鼎也找不上修为低的不行的他呀。

和悯被自己说服了,颠颠儿跑去内室,安心的躺在外侧,温锦寻低声道:“起来,睡里边。”

和悯二丈摸不着头脑:“缘何?师父,我睡觉很安稳的,不乱动。”

温锦寻想笑,温声道:“我未与他人共枕过,怕搅了你清梦。”

和悯又被感动了:“师父你真好。”

温锦寻温柔一笑。

和悯还是太单纯。

这样单纯的青衣百年难得一遇,不折腾……可能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翌日醒来,和悯发现自己八爪鱼似的扒在师父身上,而他刚认的师父,正低眸,宠溺地看着他。

和悯脸腾的就烧起来了,结结巴巴道:“我怎么……怎么?”

温锦寻挑挑眉:“不说你睡相挺好,不乱动吗?”

这还叫不乱动?

整个人都扒师父身上了。

和悯羞愧的无地自容,差点哭出来,“对不起师父……我也不知道缘何如此,小时与哥哥同睡,哥哥说我睡相好的……”

难道长大了,睡相就能变差吗?

可再差也不能这样差呀,多丢人呐……

温锦寻眼含笑意:“是么。”

听闻和悯小时与哥哥同睡,温锦寻并不吃醋,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亲人这一块,是青衣的短板。

和悯家庭美满,他比谁都高兴。

而且那必然是十一岁之前的事了,他无需担心什么。

温锦寻越是淡定和悯就越是后悔焦虑,忍不住辩白道:“我以前睡相真的挺好的……”

证据确凿,容不得反驳。

和悯闷闷不乐的穿好衣服,沮丧地想:难道是因为这些年自己总一个人睡,故而不知不觉放纵许多么?

可这也太放纵了吧?

实在是没脸见师父。

师父对他那么好,耐心的听他说话,收他为徒,让他抱小雪貂,让他睡内室里侧……

还不嫌弃他睡相差。

于是倏地,和悯对师父的好感度,飙升了。

小孩就是这点好,喜欢和讨厌,从不需要撕心裂肺。

温锦寻懒洋洋地看着小徒弟:“和悯啊,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要照顾我起居来着?”

和悯迷茫。

温锦寻啧了声,“连衣服都给我穿,照顾的可真是不到位呢。”

和悯立刻反应过来,忙拿来衣袍给温锦寻穿上。

古代衣服本就难穿,更不用说和悯还手忙脚乱着。

温锦寻没辙,含笑握着和悯的手,仔仔细细的给自己系上腰带。

和悯学的很认真,可爱的小模样甚招人疼。

若不是怕吓着和悯,温锦寻都想抱着亲昵一顿了。

第199章 此梦了无痕

“拜师大会——开始!”

权宴坐在主座的左边座位上,眼神冷漠的扫过新弟子们。

忽然他眼神变了变,低声问:“那个第二排第七个,叫什么名字?”

旁边有人迅速回答:“无祠,天赋挺高,是变异雷灵根,可惜长云长老不在了,没人能教他。”

本是天资雄厚,岂料天意弄人。

长云长老尚未等到雷灵根的弟子就已经仙逝了。

权宴掩饰性的喝了口茶,眼神隐隐复杂起来。

居然又是他……

权宴本恶穷追猛打,可对着程攸,他是半点脾气也发不起来,毕竟……是他亏欠了他。

无祠……

无祠。

无祠天分是好,可惜无人能教,只好遗憾放过。

程攸的穿来的时间有点晚,原主右眼被打的青紫,可他目光很沉静,始终盯着一个人。

权宴。

权乔阳。

他好想他。

想的骨头缝都疼了。

两世了。

程攸想,两世对他俱是错负,想来权宴心中也内疚难当。

这次,他定要利用好这份愧疚,让权宴为他留下。

权乔阳。

何时才能是他一个人的呢。

何时才能心甘情愿的承认喜欢他呢。

程攸抬着眼眸,权宴不小心与他撞上一次,便心虚似的,不敢在看。

权宴心中暗叹:竟如此窝囊。

“苍痕?”

权宴回神,眸子微转:“嗯?”

苍延笑道:“这么多弟子,你一个也看不上?”

权宴低眸,无意识地看向程攸。

程攸依旧看着他。

两人遥遥相望,三世了,第三世了。

权宴长叹,起身,走到程攸面前,程攸眸光隐隐亮了起来。

“无祠……”

权宴声音莫名发涩了下,他调整了下,才道:“你可愿,入我门下?”

程攸还未开口,苍延就已皱眉反对:“苍痕?无祠是雷灵根,你是水木双灵根,怎么教他?”

权宴淡淡道:“这便是我的事了,不劳师兄费心。”

权宴伸手,纹路分明的玉牌递给了程攸,程攸低声道:“师父。”

权宴:“……嗯。”

他没想到,程攸适应的居然比他还快。

苍痕长老一意孤行,收了雷灵根的无祠做内门弟子的事很快传遍归元山,温锦寻忧心忡忡的去了苍痕的乐颜殿。

权宴拿出热毛巾,给无祠敷眼睛。

温锦寻咋咋呼呼跑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道:“我有分寸。”

温锦寻瞅瞅无祠,明白了。

这不跟上一世的那谁……居繁江一模一样吗?

程攸吧?

程攸闭着眼睛,权宴没照顾过人,只知道尽量放轻动作,程攸听见温锦寻的声音也没说什么,连眼都没睁。

温锦寻皱眉,慢慢道:“乔阳……”

权宴心弦微动,温锦寻极少正正经经的喊他名字,更不用说喊他的字了。

权宴放轻了声音:“我的确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温锦寻警惕地看了眼程攸,程攸终于掀开眼皮,不冷不热的回望。

温锦寻轻嗤一声:“我看这家伙,不是好摆脱的。”

权宴愣了愣,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不摆脱便是。

权宴低叹,“青衣的事你处理好了?”

第200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没好气道:“好家伙,居然还会转移话题了。”

权宴微微笑了下,露出一点不明显的温柔。

温锦寻少有的欲言又止了,沉默片刻,意有所指道:“不论如何,你都不当委屈自己。”

权宴愣了愣,温锦寻这么正经的模样那多少见。

温锦寻顿了顿,慢慢道:“毕竟……你是我家的狗子。”

权宴:“……”

程攸:“……”

……

清雅殿。

“嘶——疼!”

和悯眼泪汪汪地看着嘴角一块淤青的仙尊,抽抽搭搭地问:“上尊,你怎么元尊了?怎么去一趟乐颜殿……还受伤了呢?”

温锦寻有苦难言,只含含糊糊:“那……那徒弟不听他话,迁怒我呢。”

和悯对没架子的人毫无距离感,他喜欢上尊,就算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也很心疼上尊——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上尊”骨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人。

和悯上完了药,抱着小雪貂在一旁看着,一边看着,还一边紧张的拔……貂毛。

温锦寻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小雪貂变没毛貂。

……那得多丑呐。

和悯无所察觉,还担忧地问:“上尊?怎么了?”

小雪貂奄奄一息:上尊怎么了?我觉得你应该问我怎么了!

温锦寻纠结又无奈地道:“没什么。”

和悯还小,才十几岁呢,这雪貂跟着原主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受点罪就受点罪吧,反正他不心疼。

雪貂算是看出自己前主人的见色忘义,现主人懵懂无知,悲愤非常又熟门熟路地跳出窗外,麻利的溜了。

几天后,程攸正式成为苍痕仙尊的入室弟子,和悯紧随其后,拜入了清雅殿。

和悯好骗又好哄,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归元山,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不说,还对温锦寻的亲亲抱抱毫不反感,温锦寻好一段日子胆战惊心,生怕和悯对别人也这样,可几天下来,他就发现,和悯对别人完全不是对他那般模样。

在温锦寻面前,和悯毫不掩饰自己的稚嫩年少,活泼鲜活,在外人面前却沉默少言,频频走神。

温锦寻旁敲侧击了几次后忽然生出一个极其自恋的想法——难道是因为经历了三世的相恋,青衣连魂魄对他都有了情愫么?

和悯太小了,他什么也不懂,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这家伙可使劲点头,问他喜不喜欢容主事,这家伙还使劲点头,问他喜不喜欢门前的小侍女,点头;喜不喜欢后院的大娘,点头;喜不喜欢xxx点头……总之问谁都喜欢。

温锦寻好生忧愁。

单纯就单纯吧……这还乖的让他心怀愧疚,真是不容易。

这个位面是想怎样?让他来带娃的吗?

半个月后,温锦寻下定决心。

咱历练去吧。

和悯不懂爱没关系,出去看看就懂了;谁都喜欢没关系,出去看看就知道最喜欢谁了;乖也没关系,出去看看就……就更乖了。

和悯一听,紧张又雀跃:“我——可以吗?爹爹打小就不让我往外跑。”

第201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稀奇:“缘何不让?”

和悯想了想,说:“因为爹爹有仇家。”

温锦寻一笑置之:“没事,师父保护你。”

总不可能为了避什么仇家,一辈子不出门吧。

不出去看看,怎么能明白自己其实偏安一隅着呢。

……

城镇上,处处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河灯系着各色心愿漂走,小贩的吆喝声不断。

和悯第一次来似的,但又不好表达自己没见过世面,为了那点自尊心,他硬是忍住了许多问题。

温锦寻好笑,侧首,问他:“吃不吃糖葫芦?糖人?或者,栗子?”

和悯知道栗子,小时候吃过,但他没听过另外两个。

但他不想表现出来,所以他说:“吃栗子。”

他一点也不想上尊知道他什么也不了解,不了解情爱,不了解人事,不了解这普通的零嘴。

温锦寻温和看他,然后光明正大的拉住他的手,“我也不知道哪有卖栗子的,看看吧,有就给你买。”

和悯心如擂鼓,点头。

街上卖栗子的都快赶上菜市场卖白菜了,但和悯很多年没吃过栗子了,瞅见好几个想像的,但温锦寻目不斜视的走过了,他就没好意思说。

辟谷是一回事,贪吃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点不冲突。

几圈下来,和悯也感觉到馋虫蠕动了,他没办法了,只好求助地看着温锦寻。

温锦寻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许久未下山了,就记得名字,也不知道栗子长什么样,怎么办?”

和悯眼睛一亮,原来上尊也不知道栗子长什么样。

和悯腰板瞬间就挺直了,完了又害羞,小声说:“我、我好像记得。”

温锦寻故意道:“那缘何不说?”

和悯坦诚地很:“我怕错了。”

“怕什么错?看错?”

和悯点头。

又道:“不过我现在不怕了。”

温锦寻挑眉,和悯眼睛黑黑亮亮的,他说:“不知道缘何,但就是不怕了。”

温锦寻失笑,和悯却很激动,他买了好多栗子,说:“我要带回去,给大家都尝尝。”

温锦寻点他的鼻子,宠溺地笑:“大家都辟谷了,没人吃你的。”

和悯瞪眼:“肯定有人吃!”

温锦寻非要唱反调:“肯定没人吃。”

和悯较真,急了:“缘何没有?栗子不好吃吗?师父?”

话落,他瞅见师父眼底掩不住的笑意,登时怒道:“师父!你故意的罢!”

温锦寻笑的停不下来:“行行行,看在师父给你买了栗子的份上,不跟师父计较行吗?”

和悯还气:“不行!”

说着,他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店铺面前,小贩好生夸了番,好话不要钱的往外送。

温锦寻拿起一个搞怪面具,戴在自己脸上,问:“现在呢?”

和悯怔愣住了。

喧嚣声尽消,和悯视线白了,无边无际的苍白中,只剩那一双精致的眼瞳,那唇角温柔的笑。

还有这个人转身时,仿佛连头发丝都含着的纵容。

和悯心跳的比平常快多了,他哪还有劲儿去置什么气,只胡乱答道:“嗯……不生气了。”

第202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和悯咽了咽口水,他这是……怎么了?

温锦寻又拿了个面具,戴和悯脸上。

然后付了钱,一手提着板栗,一手牵着心上人。

顿在河边,温锦寻问:“放河灯么?”

和悯点头。

温锦寻买了个大的,和悯趴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温锦寻看的心痛,青衣原本字多漂亮?多有风骨?怎么这和悯字这么难看?

和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很高兴的写满了名字,才放了河灯。

温锦寻在一旁看着,笑容森寒。

和悯抬眼望他,有点害羞地道:“师父……能不能再给我买一个?”

温锦寻似笑非笑:“嗯?”

和悯心惊肉跳,小声说:“我……还有一个没写。”

温锦寻纵使生气,也不可能对和悯发脾气,只得耐着性子再买一个看他写。

和悯用不正确的姿势握着狼毫,悄悄看他。

温锦寻稀奇,问:“怎么了?不是要写名字吗?”

和悯声音更小了:“师父能不能……不看啊?”

温锦寻故意道:“好大的架子,我买的还不让我看。”

和悯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师父……不看好不好?”

这家伙的嗓音软和,还有点青雉,听着就跟撒娇似的。

温锦寻立即缴械投降,转身,道:“行我不看,你快写。”

和悯小心翼翼的写下一个名字,趁温锦寻还没转身就放到河里了。

和悯假装道:“师父不能看啊。”

温锦寻答应了。

和悯赶快看河灯,确定漂远了才松了口气,乐颠颠的去牵师父的手,说了一堆好话。

温锦寻给气笑了,这和悯,居然比他还有眼色。他再一看河,七七八八的河灯一齐顺着河水而下,哪还分的出哪盏是哪盏。

温锦寻伸手,轻点了点和悯的翘鼻,低笑着轻斥:“臭小子,心眼还挺多。”

和悯笑嘻嘻地噌上去,软绵绵地撒娇,把好话给说尽了。

温锦寻被磨的没脾气装模作样的教训两句,就找了个客栈。

小二披着白毛巾笑容可掬:“二位客官,打尖还是吃饭?”

温锦寻答:“住店。”

小二干笑:“只剩一间天字一号房了……”

温锦寻和和悯都是长靴白衣,端的是仙气飘飘,能不住好的吗?

温锦寻心道正合他意,“和悯?”

和悯机敏道:“我跟师父住一间房。”

小二连声答应,带他们上了二楼。

房间里只有一榻,不算太小,挤挤应该可以睡两个男人。

和悯是这么想的,但温锦寻却想着——床不大,一个人更好,而他和和悯,完全可以……

咳,不能再想下去了。

交完钱后,和悯趴在窗口,天色已经暗下来许久了,天边炸开绚烂的烟花,和悯眼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突然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和悯呆呆的抬头,他师父开口:“喜欢烟花?”

和悯点头。

“要不要买?”

温·财大气粗·锦寻说。

和悯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整个人都爬到师父身上去了。

他小声说:“不要,师父,等我有钱,我给你放满城烟花。”

第203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这情话真是,不得了了。

温锦寻目光灼灼:“当真?”

和悯舔了舔唇瓣,有点紧张地答道:“自然。”

温锦寻眸光滚烫,如有实质,看的和悯怔了怔。

温锦寻别开脸,喉结滚动两下:“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和悯心中警铃大作,忙扯住师父的衣袖,撒娇道:“师父,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罢。”

温锦寻内心崩溃。

这个位面!这个青衣!太磨人了!

年纪小,长的好看,声音软绵绵的,撒起娇来简直让人无法抵抗。

温锦寻很艰难的拒绝道:“不行。”

和悯不高兴的撇撇嘴,“那我跟你一起出去总行了吧?”

温锦寻浑身血液都快逆流了。

不行,这和悯太招人了!

和悯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目不错珠地看着他。

温锦寻放弃抵抗了,无奈叹道:“走罢。”

和悯喜笑颜开,扑过去亲了口温锦寻,小声说:“谢谢师父。”

温锦寻差点就忘乎所以了,及时警告道:“不准这么对别人,听见没?”

和悯歪了歪头,很疑惑的说:“可我从没对别人这样过呀。”

温锦寻:“……”

不行了,要出鼻血了。

青衣这一世情话技能点满了吗?!

温锦寻在心里惨兮兮地抹泪,沧桑的看了眼和悯,这家伙全然不知自己撩了师父,葡萄似的黑眼睛盛满了乖巧。

温锦寻怕再看下去失控,别开脸,先一步走出客栈。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这么乖?以后师父对你做什么你都接受?”

和悯愣了愣,抬手看看自己的手心,有点不高兴了。

他抿唇,眼眶红了一圈。

缘何不牵他?

温锦寻诧异回首:“和悯?”

和悯吸吸鼻子,应了声。

温锦寻心口一跳,怎么了这是?

他原路返回,皱眉,温声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和悯可怜兮兮道:“师父缘何不牵我?”

温锦寻:“……”

和悯委屈问道:“可是不喜徒儿了?”

现在知道自称徒儿?早干嘛去了?又撒娇又卖萌,生怕他控制得住自己吗?

温锦寻内心mmp,面上温柔似水,牵起和悯,轻声说:“和悯,别哭,听我说。”

和悯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温锦寻说:“如果有一天,我忘记牵你了,你不要哭,你要跟上我,然后牵着我,知道吗?”

谈恋爱不是独角戏。

一个人没法谈。

和悯怯怯问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牵你吗?”

温锦寻点头:“什么时候都可以。”

和悯似懂非懂,点头:“好,师父不能忘了,以后我去牵师父的时候,师父不能甩开我。”

温锦寻失笑,怎么可能。

他心中笃定,可也许是物极必反,他竟隐隐慌了起来。

和悯吃痛,泪花闪闪道:“师父,你握的我好疼。”

温锦寻忙放开手,和悯娇气,白嫩嫩的小手红了大半。

温锦寻心疼道:“疼不疼?”

和悯点头,又摇头:“刚刚疼,现在不疼了。”

温锦寻揉揉他的手,道:“还出去吗?”

第204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和悯软软回答:“自然是要出去的。”

温锦寻依他。

一个弄堂前,男子敲着小锣,大喊道:“做过路过不要错过——家父今日八十大寿,鄙人做主,将这些烟花赠出,祝大家花灯节快乐。”

和悯眼睛亮了,他正想为师父放一次满城烟花。

这男人许是个家产万贯的,烟花堆满了一个屋子。

温锦寻问:“想玩?”

和悯使劲点头:“想。”

“那就去看看。”温锦寻纵容道。

有人道:“嘿,这不是徐斌吗?又败家啊?”

徐斌笑骂道:“我这是家父祈福,你懂什么。”

那人哈哈大笑:“这次又是猜灯谜?”

徐斌道:“自然,花灯节不猜灯谜怎么行。”

众人起哄道:“那还不快报灯谜。”

“是啊,现在可是放烟花的好时机呢。”

徐斌见人吸引的差不多了,也不再吊胃口了,道:“行,那我就不跟大家伙的客气了。”

徐斌报灯谜:“前所未有方才闻,打一字。”

和悯忙举手道:“我知道!”

温锦寻想笑,徐斌看过来,和悯又害羞了,小声说:“是‘听’。”

有人笑:“徐家小子,你这谜底不行啊,外来人一口就说出来了。”

徐斌也不恼,继续道:“那第二个——柳下闲聊说斯文。小公子,这回还猜的到吗?”

和悯不甘示弱道:“自然猜的道,是‘闻’。”

众人又是一圈哄笑,徐斌饶有趣味地瞧着这满脸通红的小少年,温锦寻也看和悯。

和悯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红了。

徐斌道:“第三个——海边风云起。”

和悯想也不想地答:“流。”

“对了。”

徐斌再道:“恍惚心飞去,金芒万道长。”

和悯答:“光。”

徐斌一口气全说了,和悯思量片刻,答:“第五个是‘相’,第六个是‘皎’,最后一个是‘洁’。”

徐斌呆然。

人群彻底沸腾了,看和悯的眼神也变了,好话不尽地夸。

和悯羞赧,温锦寻笑吟吟的抚掌,夸赞道:“以前还没看出来——居然这么厉害。”

和悯有点开心,小声问道:“烟花可以给我吗?”

徐斌反应过来了,眼神亮如星辰,激动地冲上前,温锦寻把人往身后一挡,似笑非笑道:“徐公子这是?”

徐斌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之情,急声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鄙人徐斌,想和小公子交个朋友。”

和悯小声说:“我不想和你交朋友,我只想要烟花。”

徐斌虽不尽遗憾,却信守承诺,赠出了烟花。

和悯犯愁了——这么多烟花,他一个人怎么弄的过来?

温锦寻眼含笑意,低声道:“和悯?”

在外是不能乱用术法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故。

和悯就又去看徐斌,“徐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徐斌忙道:“小公子尽管开口,鄙人必当全力以赴。”

温锦寻挑起眉头,和悯想给师父一个满城烟花,徐斌应了,人多办事快。

和悯拉着师父往客栈跑,说:“师父,咱们回去看烟花。”

他骄傲又害羞地道:“我给你的,满城烟花。”

第205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满心滚烫,熨帖不已。

和悯忽然惊叫道:“师父你看——谜底连起来了!”

温锦寻看过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炸出的绚烂烟花组成了一行字——

听闻流光相皎洁。

“只愿君心似我心,夜夜流光相皎洁”的“流光相皎洁”!

温锦寻突然转头,摁着和悯就亲上去。

再忍他妈就要立地成佛了!

这小徒弟瞪大了眼,却叫温锦寻有机可乘,舌头长驱直入,逼的和悯丢盔弃甲,忙乱不已。

温锦寻目光灼灼:“和悯,师父欢喜于你,你呢?”

他想到当年他和青衣明明互恋彼此,却因不敢宣之于口吃了多少闷亏,更重要的是——他少吃了一年豆腐!

太可恶了,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忍得,所以温锦寻决定快刀斩乱麻,管你欢不欢喜我,总之你这辈子就归我了!

和悯呆滞片刻,忽然滚下榻,温锦寻怕他伤着,忙把人护在怀里,一齐滚了下去。

和悯闷闷道:“我们是师徒……”

温锦寻似笑非笑:“我们同睡一张床,我给你买这儿买那儿,你为我赢满城烟花……师徒?和悯你哄谁呢?”

和悯睁着水盈盈的眸子:“可是容主事说了,师徒是不能在一起的。”

温锦寻坚决道:“他骗你的,我说能,就一定能。”

和悯仍旧讷讷,缓不过神来。

温锦寻激他:“你不欢喜于师父?那师父给你找给个师娘你就乐意?就高兴?”

“以后师父就不要你了,随便丢到哪个沓旯角缝里我也不管了,以后师父满心满眼就是师娘,连清雅殿都不要你进了。”

“你赢的满城烟花师父也不稀罕了,以后也不稀罕你了,尽稀罕你师娘去。”

和悯急了,眼圈一红,瓮声瓮气:“师父不要找师娘……”

温锦寻无情的很,他道:“不找师娘师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又不欢喜师父,师父难道要孤独终老吗?”

和悯哭道:“我给师父养老,我和师父一起……师父别找师娘……”

温锦寻一时作死爽,完了葬火场,那和悯的眼泪多的很,这回是真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抽抽搭搭,抱着温锦寻不放,哭着说不要找师娘。

温锦寻哄他:“不找不找……要和悯一个就够了,成不成?”

和悯点头,哭出一个鼻涕泡,可怜兮兮地道:“那说好了,师父不能找师娘,我服侍师父,我还给师父养老,师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温锦寻:“……”

太乖了这孩子,惹的他心底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抹怜惜。

他低头,吻在和悯鼻尖上,喃喃道:“不找师娘,就要和悯,嗯?”

和悯再点头,又哭:“你说要赶我出清雅殿,要把我忘在角缝里……”

温锦寻心中叫苦不迭,哄着:“肯定不会啊,和悯这么可爱,叫我怎么舍得扔了?”

和悯想想也是,完了再哭:“你还说你不稀罕我,不稀罕我给你赢得烟花……”

温锦寻心力交瘁,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口出狂言的自己一顿打死。

“怎么会呢,我可稀罕了,和悯的东西我什么不稀罕?都稀罕行不行?不哭了?嗯?”

第206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现在温锦寻可算是体会到以往他撒娇时青衣的无奈了,可他不哭啊,他有底线啊。

千哄万哄终于把和·小祖宗·悯给哄睡着了,温锦寻坐在床边,拿来热毛巾给和悯敷哭的发肿的眼睛。

哭累了就睡,还真的小孩没区别。

可爱又可怜的小孩。

温锦寻满目温柔,附身,在和悯额前轻柔一吻,和悯咂咂嘴,唇角有点弯了。

如孩童般纯净美好,令人心生暖意,温锦寻忍不住,也笑颜逐开。

……

花灯节上惹来的那个少年徐斌极有毅力,且对谜语有种奇妙的热爱,一大早上的就打听好了消息,坐在大堂里一边品茶一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但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着,楼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却独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徐斌忧伤:那么漂亮可爱又聪明的小公子哪里去了?

小公子哪去了?自然是会归元山了。

开玩笑,关系都已经确定,这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类似情敌的玩意,不回去等着过年吗!

和悯委屈兮兮地趴在温锦寻背上,瓮声瓮气道:“师父,我们才下山了一天……”

“……山下很好玩?”

和悯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好多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呢。”

温锦寻立即犹豫,天下那么大,他带着青衣换个地方玩就是,而且他本来就只打算在那村儿呆一天,毕竟要论花灯节的热闹性,就数那村最热衷了。

其他好玩热闹的地方也很多,比如苏杭,比如京城,比如江南……

和悯好说话,去哪都行,好玩就成。

沙漠的黄沙落日,苏州的拙政园,江南的美人美景……还有一个死缠烂打不计性的王八蛋。

客栈里,温锦寻温柔地摸摸和悯的脑袋,和悯包着一口饭,嘴边还有油,对师父时不时的动手动脚早已习惯,于是不管,专心吃肉。

嗯,东坡肉真的好好吃。

不过不知道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个东坡,一个东坡又有多大,他吃那么多了居然还有。

和悯喜滋滋。

徐斌忿忿,委屈地咬着小手帕。

为了躲避亲爹的追捕,女装我都穿了,怎么小公子都不看看我呢。

和悯吃饱喝足,打了个响嗝,师父挑挑眉,笑的促狭。

和悯害羞地红了脸,拽拽师父的衣服,小声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归元山啊?”

都出来快一年了,玩是玩舒坦了,但玩完了良心就回来了,有点内疚。

温锦寻思量片刻,不顾徐斌瞬间难看的脸色,笑眯眯道:“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好不好?”

“好。”和悯稚气答道。

温锦寻心情愉悦,不着痕迹地给徐斌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忍徐斌很久了,要不是和悯太粘人,温锦寻早撩袖子揍人了,但和悯毕竟还没见过血腥场面,温锦寻也不打算让他看见,干脆把和悯护地更紧密,像是宝贝一样,恨不得关起来。

思及此,温锦寻指尖蓦然一颤,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练功练岔气了,总觉得心魔要滋生了似的。

第207章 此梦了无痕

乐颜殿。

后院打水的娇俏少女们一言一语的评说着:“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无祠,听说是变异雷灵根呢。”

“切,变异雷灵根又怎样,长空长老已经羽化,试问着归元山,还有谁能教他?”

“话可别说的太满,苍痕长老不就已经收他做入室弟子了吗?”

“入室弟子?我看是挂名弟子吧。”

“是啊是啊,我来归元山十几年了,从没听过哪个长老收了入室弟子还不管不顾整整一年的。”

“嗤,我看啊,苍痕长老就是看那个无祠太可怜才收他的。”

忽然“哐当”一声,程韵把木桶丢在地上,水顿时洒了满地,离的近的衣裙还湿了一部分,说无祠可怜的女孩叶娇娇正是最倒霉的那个。

归元山夏日凉爽,女孩都爱漂亮,她尤其爱,夏天穿着薄薄的粉色纱裙,这水一打湿就坏事了,不仅滴着水,还贴在了身上,玲珑曲线显露无疑。

几个好色的男人就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里,叶娇娇爱美也爱欲休还迎,这等火辣不加掩饰的眼神让她毫无骄傲感,反而内心一片羞耻。

叶娇娇立刻拽来一个无辜的女孩,拉下她的外衣套自己身上,无辜女孩红了眼眶,敢怒不敢言,怯生生的退后几步,躲在他人身后。

好在叶娇娇的目标不是她,只听这叶娇娇怒道:“程韵你发什么神经?连个通都提不动吗?”

在这儿的人都是没有灵根或灵根太差的,又有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关系入了归元山,于是掌门一合掌,各个山里都分配了一些。

叶娇娇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掌门承过她父母的恩情,叶家父母死后,掌门一合计,把叶娇娇带回了归元山,于是先入为主,不少人觉得叶娇娇背后是掌门,被欺负也不敢多说什么。

程韵却不怎么怕,闻言笑眯眯道:“哎呀,你看看你,叶娇娇,你父母双亡,可怜吧?这么多人就你最倒霉,可怜吧?你说说,怎么苍痕长老还不来收你为入室弟子呢?”

这摆明了是讽刺,不少人笑出声,意味各异。

叶娇娇涨红了脸:“程韵你——”

程韵掏掏耳朵:“嗯?我怎么?我不可怜呐。”

“你不可怜?我立马就让你变可怜。”

这边吵吵嚷嚷,起因主人公却目不斜视,漠然走过。

程韵为他说话,他也没有施舍一个眼神。

叶娇娇于是又骂:“真欠,好心好意去帮他,结果呢?人家不稀罕。”

程攸素来不在意外人言论,无论是不是为他好,无论是程韵还是叶娇娇,都无法激起他心中波澜,他只是目标明确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东西,再原路返回。

叶娇娇十分讶异:“他、他怎么走了?主事?主事,无祠他……”

程韵却轻轻勾唇:“你还不知道吗?叶娇娇,苍痕长老已经发话了,以后无祠的话就和他的话一样,无祠所受的待遇也要和他一样。”

叶娇娇噎住,忿忿不平:“凭什么?”

程韵轻飘飘道:“你管人家,反正人家凭的不是爹妈就是了。”

叶娇娇大怒,上前与她打作一团。

其他人熟视无睹,说实话,程韵太有英雄病,叶娇娇太有公主病,两人哪天要不打架了,那才该惊讶了呢。

第208章 此梦了无痕

寒石洞内冰冷至极,寒气四溢,程攸毫不在意,眸色淡然依旧,纵然他现在还没开始修炼,还是凡人之身,但忍耐力极高,于是对此毫无所觉。

走到一半,便有一层薄膜挡住,程攸抬手,眸色隐隐深了些许。

一年了。

他当他的徒弟已经有一年了,那个温锦寻和他的宝贝徒弟下山游玩也已经一年了。

整整一年里,乔阳只给过他一些雷系功法,却从不指点或评说。

甚至都没有现身过。

整整一年,都在闭关。

程攸盘坐在地,靠着寒凉的玉石,阖眸。

所以乔阳,你这般,究竟是为何?

是恶极了他,连看一眼都不肯了,还是真的,真的不得不闭关?

程攸忽然想起玉佩跟他说过的话。

“你执念太深,在这个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

“即使这样,你也要来么?”

“嗯。”

他不会犹豫。

因为光芒只有一束。

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不知不觉,程攸就已睡去。

他还没有开始修炼,不知是不是在赌气,权宴不教他,他就不学。

而且,这个寒石洞,他每天都会来,有时会像这样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长靴踩在冰上的声音响起,程攸睫毛颤了颤,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一人在他面前蹲下身,眸光平静淡漠。

“无祠。”

他唤他的名讳。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程攸竟委屈至极了。

权宴嗓音淡淡,问:“修炼如何?”

程攸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们一年没见,你开口就问这个?”

权宴:“……”

他愕然:“怎么?”

程攸:qaq

“……地上凉,你先起来。”

“你一年都没管我,现在管我做什么?”程攸很生气。

权宴思考片刻,疑惑:“可是我不闭关,怎么教你?”

“……什、什么意思?”

“我看到一本咒术,可以改变灵根。”权宴耐着性子解释:“有点麻烦,耽误的时间有点多。”

程攸呆了:“那……”

他突然想起来,权宴是陆澄的那一世,待他也是这般的好。

只是……

心口忽然一窒,程攸竟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绝对不要,再回到身负重任的黑暗中。

晃神间,权宴已将他拉起,语气风轻云淡:“总之,事情我都处理好了,”顿了顿,又说:“只要……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我就什么都依你。”

“……”程攸急促地眨了几下眼,心里的黑暗念头控制不住的沸腾,他x笑着,眼眶却泛着红:“我……以后会听话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权宴微怔旋即低眸,将羸弱的少年拥入怀中,他不怎么会说漂亮话,绞尽脑汁地想着温锦寻对青衣说过的情话,奈何他以前看不上温锦寻那妖艳作风,压根没仔细听过几次。

于是他只好斟酌开口:“好了,以前……就算是我的错,以后,我自会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哭了,行不行?”

“那、那我骗你的事情,你……你也不计较了吗?”

第209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沉默。

他这个人眼里很难容下沙子,可是……

程攸于他而言,中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郑重又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浅淡纵容:

“我听含璋说了,那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往后,你自不必担心,我既已与你确定关系,就断不会再与他人有过多牵连。”

程攸愕然不断。

偏生权宴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情话,语气严肃又正经:“程攸,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能依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得听话。”

“……那,怎样才叫听话?”程攸呐呐。

权宴说:“不许,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也不必,对我和温锦寻的关系有误解,我和他仅是兄弟,你和他于我的意义皆不同。”

“……”

在程攸的印象中,且不说有没有人这么耐心地向他解释,光是权宴这样本性清冷的人能说这么多,退让这么多,他竟已心满意足。

原来深爱一个人,就是尽管他卑微到尘埃,也愿意走下神坛,为他开出一朵花来。

“我从没骗过你。”程攸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坦诚道:“我一开始说的就都是真的”

“我的确只是一个小乞丐,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打小就是靠行乞讨生活。”

“我额头的这道伤也是真的,我没骗你。”

“只是、只是那道伤太深,没有人救我,我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夜惊笙了。”程攸越说越委屈:“我不知道这是缘何,但我,从未对你撒过谎。”

虽有隐瞒,却不曾有过谎言。

至于缘何隐瞒,权宴心中也有数。

突然魂穿到一个大名鼎鼎的阁主身上,害怕恐惧难免,又有体弱多病的弟弟在后,便不得不担起重任。

轻叹一口气,权宴抬手,撩开程攸额前刘海,那道细小的伤口仍旧存在。

心口一疼,权宴难得尝到心疼的滋味,顿了顿,他低声说:“嗯,是我错怪你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自是要好好宠着的。

于是乐颜殿里画风突变,被遗弃整整一年的无祠突然受宠,苍痕长老对其疼爱有加,那真真就捧手心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原先对程攸冷嘲热讽的人皆是惴惴,且串号口供,要推到叶娇娇身上去。

不仅如此,为了讨好程攸,有些人甚至排挤叶娇娇,程韵怒斥,然后把叶娇娇带回自己房间里。

叶娇娇眼睛红着,语气十分不好:“谁要你帮我了?我才不稀罕呢。”

“还装呢,掌门有事外出了,你最好祈祷无祠气量大,不跟你计较。”程韵简直牙疼:“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公主脾气?别总以为人人都要宠着你?”

“那你还有英雄病呢,凭什么说我?”叶娇娇不服气。

“……那你信不信我真不管你了?”

叶娇娇怕了:“……你、英雄病就英雄病吧,勉勉强强,不嫌弃你。”

程韵:“……”

程攸没有和小孩子计较的习惯,再者,他忙着巩固地位宣示主权,哪有空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第210章 此梦了无痕

偌大的乐颜殿里,只有程攸和权宴两个人,桌上摆放着佳肴,程攸眼带期盼:“这是我做的,乔阳你尝尝?”

权宴早已辟谷,应说五谷于他有害无益,可看看这少年期待的神情……

权宴放下手中的书,拿起白玉筷,顿了片刻,随便夹了一个放在口中。

程攸紧张。

“嗯。”权宴点头:“很好。”

……好没诚意。

程攸委屈:“就这一句吗?”

权宴绞尽脑汁:“……非常……非常好。”

程攸:“……”

“珍馐?”

程·文盲·攸表示迷茫。

权·低情商·宴表示哄男朋友真是个艺术活,看来要去报个补习班了。

晚上,程攸哼哧哼哧爬上主殿的床,与权宴大眼瞪小眼。

权宴:“嗯?”

程攸:“我一个人害怕。”

“……”

权宴从没见过这么蹩脚的借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攸趁机安窝。

权宴纠结片刻,叹气。

罢了罢了,毕竟就这么一个男朋友,宠宠也无妨。

于是就这样,程攸成功巩固了地位,然后开始宣示主权。

某日,苍云来找权宴,苍云巴拉巴拉说一大推,最终权宴总结:是想让水木双灵根的徐斌拜入他门下。

徐斌这个人权宴知道,是山下聚灯镇的一个富家小少爷,天资优越,但不爱修炼爱猜谜,是个罕世奇葩。

但不知缘何,最近又愿意修炼了。

这才有了这一出。

但是……

权宴蹙起眉头:“此事得问问无祠愿不愿意。”

苍云:“?”

你见过师父收徒弟还要问问另一个徒弟愿不愿意的?

苍云表示很想撬开着师弟的脑子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些啥玩意儿。

权宴非常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要被妻管严的地位上,坚持要给程攸安全感。

所以,温锦寻你到底害惨多少人……

“乔阳。”程攸眼睛红红,声音哽咽:“我听说、听说你要收那个徐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权宴:“……”

看来徐斌不能要。

权宴被爱情蒙蔽双眼,坚定要做一个好男友,给男友百分百安全感。

至于程攸是装的?

你看他那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能是装的么?

没错,他就是装的╮()╭

但世界上毕竟有个东西叫做有色眼镜。

苍痕为无祠拒收徐斌的事情很快传遍归元山。

徐斌: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原先苍云求着他他都不来,现在来了居然还带不收的?

徐斌出离愤怒,都怪顾千曦,从遇到那个王八犊子开始就没遇见过好事!

最后是苍云这个木灵根的收了他。

按理说,像他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惨遭拒绝,理应霸气转身,来日让他们好看。

但是!徐斌他是那种人吗?

连女装穿着都面不改色的人会要面子吗?

不会。

于是,徐斌顺利拜入苍云门下,他天赋高,还刻苦努力,深受苍云喜爱。

掌门不日归山,一回来就怒气冲冲地去了乐颜殿。

“苍痕你真是越来越乱来了。”掌门一顿劈头盖脸地怒斥,唾沫星子乱飞。

程攸反应及时,立即竖起防护罩。

他的乔阳可有洁癖呢。

第211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记得,这个掌门对原主是颇为纵容的,那就应该尊敬一点。

于是他拿出对程攸的耐心……的十万分之一,听完了掌门的哔哔。

但是表情全程木然,毫无诚意。

“你你你……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外面都说无祠是你养的栾宠,都传你色令智昏!”

权宴皱皱眉头,口吻严肃:“胡说,无祠分明是我的伴侣。”

无时无刻,都要给程攸安全感,百分百的安全感。

温锦寻教的。

掌门:“……”

程攸:“……”

他脑子轰然一炸,像是有无数烟花炸来,五颜六色的,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掌门活了几百年了,从没有那一刻像这样气的胡子都在抖:“你、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的名声吗?”

权宴神色稍缓,说:“名声什么的,没他重要。”

掌门:“……”

我是来吃狗粮的吗?!我是来看你秀恩爱的吗?!我分明是来跟你谈正事的!你都在说些什么玩意!

程攸晕晕乎乎的,好似身处云端,飘飘然地感觉令他失神,又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呆愣愣地吐不出半个字。

这竟是比梦还美的现实。

掌门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规:“少扯皮,我就问你,你缘何不收徐斌!你是水木双灵根,他也是水木双灵根,你收他正正好,缘何不肯!”

近年归元山子弟渐少,有天赋的本就少见,有上等天赋的更是麟毛凤角,少之又少。

无祠究竟给苍痕灌什么迷魂汤了,公私都不分的吗。

权宴闻言,铿锵道:“我不收徐斌,只收无祠。”

要给安全感!

掌门眼前一黑,险些气昏了:“色令智昏!你真真是被无祠迷晕了!”

程攸心里苦,他比谁都希望乔阳被他迷晕了好吗。

权宴思考两秒,对他说:“你先去修炼。”

这若放在平时,程攸必要是要不高兴的,但现在不一样,权宴忽然get到情话技能,程攸被迷地晕头转向,闻言点头如捣蒜,乖乖巧巧地去后院修炼了。

掌门依然愤懑,正欲开口,却听权宴说:“我已经不是水木双灵根了。”

“……”掌门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灵根乃是天生,如何能更改?”

权宴早有预料,当即就从袖中取出一个测试灵根的水晶球,将另一只手放在上面。

须臾,水晶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发出一声脆响,碎掉了。

这是标准的水晶球感受到雷灵根的反应。

掌门发懵:“怎、怎么回事?”

权宴眸光淡然,平静无比。

掌门从未见过如此奇事,还当权宴在水晶球里动了手脚,拿出另一个水晶球,板着老脸道:“手放上去。”

权宴照做了。

水晶球还是碎了。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天赋是天定的,你更改天赋……不怕遭天谴吗?”

“不改天赋,我怎么教他?”权宴皱起眉头。

怎么说不通呢。

都说三岁一代沟,他和掌门的代购,怕已经有太平洋大小了吧。

第212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不想再解释下去了,干脆拿出一本书,推过去。

封面上写着:禁书。

掌门气的胡子又在抖:“……你就是从这本书学到的?”

禁书禁书,都禁了还学!

“嗯。”权宴绷着脸。

掌门也知道劝说无用了,只好揉揉眉心:“那你更改了灵根,修为呢?”

“我转化了。”权宴轻描淡写道。

掌门又呆了,这苍痕什么时候这么能玩了?灵根说改就改,修为说转化就转化?

还还指着徒弟说伴侣!

“怎么转化的?给我说清楚!”他气势汹汹。

权宴蹙起眉:“书里有。”

这这这这还懒得讲了?

掌门怒瞪着他,权宴好心地翻到某一页,道:“您可以走了。”

掌门:“……”

现在知道敬称了,早干什么去了?

掌门冷哼一声,离开了乐颜殿。

顺便还把禁书拿走了。

权宴呆坐两秒,低眸沉思。

他做事素来坦荡,压根不在意修炼禁书会怎么样,如此这般,顶多受点谣言干扰,并无太大风险。

思及此,他便放下心来。

毕竟还要给程攸安全感,还要百分百。

名声还是要靠谱点的。

经此一役,程攸对权宴更黏了,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权宴认真思考,纵容了程攸的一切……非法行为。

例如……你懂的。

翻云覆雨过后,权宴阖眸,呼吸清浅。

程攸似是大型犬类一般的趴在他身上,撒娇:“乔阳。”

“嗯?”权宴哑着嗓子发出一个单音节。

程攸心里一片暖意,低声喊:“乔阳。”

“……”权宴睁开眼睛,眸光略带潋滟,语气淡淡:“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喊你。”

权宴沉吟道:“那随你。”

“那你应不应我?”

“应。”

程攸喉结微滚:“乔阳。”

“嗯。”

他再喊:“乔阳。”

权宴应声。

程攸喊了几遍,权宴就应了几遍。

他早知这人宠起人来毫无底线,却不晓竟如此惹人疼。

程攸一个没忍住,就低头吻上了身下人的唇。

权宴微微睁大眼,顿了顿,没有拒绝。

毕竟要给安全感,还要百分百。

……

剑冢中剑气四溢,尚未认主的灵剑都极其桀骜不驯,在这偌大的剑冢里肆虐不断。

“挑一把你喜欢的。”

程攸点头,缓步踏入其中,顿时,剑气肆虐的更加厉害了,闪带着白光,好似拒绝着入侵者的擅自闯入。

程攸眸光霎时变得阴冷,一把灵剑似是要与他对抗,刹那间,其余灵剑退让三尺。

程攸才开始修炼不到半年,但天赋异禀,又有权宴加持,修为突飞猛进,已足以与灵剑抗衡。

灵剑倏地闪出刺目白光,包裹住程攸。

权宴蹙眉,抿唇不语,眼中却闪过明显的不悦。

自己人受欺负了。

不开森。

彼时,程攸却走入了另一个地方。

他诧异地发现,这是陆澄那一世最后发生的事情。

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坚信那人会回来,现实给的狠狠重创皆埋在心底,宛如一颗黑暗的种子种在了心田。

第213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待他越是无情,这种子便能吸收到越多的营养。

在这里,程攸看见了自己的自私,残忍,内心的阴暗面被逐一翻出,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程攸握紧了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受其干扰。

但却是徒然无功。

乔阳……乔阳……

心底只剩下这个名字,往日他的冷漠,如今他的宠溺,未来呢?

乔阳的宠爱,他能拥有多久呢?

另一边,权宴紧锁了浓眉,这是……心魔滋生了?

他沉声唤道:“小攸。”

瞬息,程攸倏地清醒,眼眸骤厉,抬手,另一把灵剑似是有所感应,飞到他手上,程攸握紧剑柄,一剑斩了下去。

而原先的那把灵剑竟是被砍成了两半。

权宴:“……”

剑冢里的灵剑都很稀有,是不可以毁坏的……

权宴抿紧薄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程攸转过头,快步到他身边,满目委屈:“乔阳。”

权宴木然。

你别当我瞎……

深吸一口气,权宴无奈地问:“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有何心结?”

“……没有啊。”程攸眼眸微暗,却露出单纯的浅笑,一派天真之色地道:“乔阳,你看这把剑如何?”

权宴轻叹一口气,说:“我认为如何不重要,你欢喜便好。”

“可我方才感觉很怕。”程攸仿佛惊魂未定:“我差点就以为我要死了呢。”

“不准胡说。”权宴不悦地斥一句,还是不忍,便道:“既已有灵剑加持,你修行也当加紧。”

程攸乖乖点头:“嗯。”

临走前,他微微回头,若有所思。

他才不相信,哪把灵剑如此脆弱,他一剑就砍成两般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刻,他竟觉那带着剑柄的残剑动了动,还闪了闪着微光似的。

着实是诡异无比。

程攸不禁握紧手中的灵剑,心跳失序。

他……真的害怕现在这样的生活会消失。

权宴的喜欢虽从未说出于口,可却化作了无声的宠爱给予他。

……他要这份宠爱,这辈子都分毫不少。

程攸垂眸,掩下眼底的阴暗。

权宴亲自去掌门那请罪,掌门一听灵剑被毁,心疼的立马要哭,捧着已经碎了的小心心,悲痛道:“苍痕啊,你就没觉得你最近有点叛逆吗?”

“……”

“看禁书用禁术毁灵剑,你下次想干什么?”

“……”

“给我个准信儿好不?”

“……”权宴心有不忍,叹气:“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掌门:qaq

抹去一把辛酸泪,掌门道:“那禁术我看了,你心里面有数吧?”

“自然。”

掌门:“实在不行,就杀了无祠吧。”

权宴愕然。

好苗子太少,像无祠的好苗子更少,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掌门愁眉苦脸道:“就怕他是个狼崽子,哪天就起来狠狠咬你一口啊。”

权宴心说不可能。

但表面上还是敛下一切神色,颔首应下。

掌门絮絮叨叨许久才放他走,从大殿出来,才发现这阳光竟意外的刺目。

权宴眯着眸子,沉思。

原著里,归元山在半个月以后就会遭到屠杀。

第214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江南细雨绵绵,温锦寻打着漂亮的油纸伞,雨水滴在伞上,顺着滑落下来,最终滴在纹路分明的青石板上。

和悯拿着一包鱼食,特别小气地一粒一粒丢。

鱼池里的鱼们:“……”

小鱼们狠狠一甩尾,气死它啦!

本来就僧多馒头少,还一个一个丢,大鱼全抢到了,它们一个也抢不着啊,成心的吧。

大鱼们一看小鱼跑了,得,那没好玩的了,也走吧。

小鱼一瞅大鱼跑了,忙游回来,大鱼一看小鱼回去了,忙紧随其后。

小鱼:“……”

气气气气气死它了!

不吃了!

和悯一看,咦,鱼呢?

全游走了。

下雨了鱼就爱跳水面上来,他专门找的机会,买了五包呢!

鱼跑了,这鱼食喂师父吗!

“师父……”和悯委屈地说:“鱼怎么都跑了?”

温锦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他总不能说,和悯太磨蹭了,鱼都不耐烦了吧。

和悯扁嘴,眼眶红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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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悯啊,你看这鱼游的这么着急,说不定是急着回家吃饭呢。”温锦寻沉吟。

和悯看着手里的鱼食,挎着脸:“拿着鱼食怎么办啊?要不师父你吃吧。”

温锦寻:“……”

不不不,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和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温锦寻也好委屈,缘何鱼都不吃的东西他要吃。

他堂堂温帅,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桑心。

温锦寻沧桑道:“和悯,我们回家修炼吧……”

和悯脸红,软糯糯地:“不要,天天在房间里修炼,好累的……”

总是腰酸背痛,偏生修炼的时候舒服的不行。

思及此,和悯就脸上烧的不行。

和悯像弹簧,温锦寻强他就弱,温锦寻弱他就强。

“累什么呀,”温锦寻流氓附体:“要累也应该是我累呀。”

毕竟骑乘式才玩了一次……

“……我、我……”和悯羞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我好像很没用。”

温锦寻毫不愧疚地接受了他的道歉,还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说你要多修炼啊,以后师父要靠你保护呢。”

“嗯嗯。”和悯小鸡啄米般点头。

温锦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真乖。”

和悯是乖宝宝,这体现在床上和床下。

解锁完新姿势,温锦寻怀里大汗淋漓的和悯喘气不止,软软地问:“师父你不累呀?”

“不累啊。”

和悯好奇:“缘何呀?”

“因为师父修为高啊。”温锦寻使坏道:“和悯要是勤奋修炼的话,也能和师父一样的。”

和悯信了他的邪,兴冲冲道:“那现在就开始修炼吧。”

温锦寻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和悯大叫:“不是,师父,我可以用别的方式修炼的——”

这种代价太大了,他不要!

温锦寻义正言辞:“这种最迅捷!”

和悯一想,也对哦。

至于代价……算了算了,不管了。

大就大吧,有师父保护。

有师父保护的和悯第二天成功的下不来床了。

和悯哭唧唧:“师父好痛……”

第215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师父。”和悯前些时日发热,大病初愈,此刻在师父的保护罩里,侬侬地问:“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温锦寻挑眉:“出去都玩了一年半了,还没玩够啊?”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就应该是归元山被灭门的日子,他得回来确保一下权宴是否平安。

虽然他知道以权宴的本事,出事几乎是不可能,但是……

他这心里突突的,很慌乱。

但和悯还小,懂得太少,他不打算告诉和悯,让他跟着担心。

归元山山果真一片狼藉,和悯看见是已然呆了,抓着温锦寻的袖子眼泪汪汪,哽咽地问道:“师父,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怕。”温锦寻心一沉:“你现在这儿待着,我找找你苍痕师叔的尸体。”

和悯:“我,我就站着不动吗?”

温锦寻思考了会,说:“你要无聊挖洞吧,一会方便埋。”

和悯:“……”

他咽了咽口水,好害怕。

温锦寻对归元山的这群人一点感情也没有,别说是被杀了,就是被五马分尸了,他也不想多管。

巧的很,原主和他们也没有过多的羁绊。

温锦寻四周看了看,气沉丹田,声音传遍归元山。

“乔阳——”

毫无反应。

温锦寻抿紧薄唇,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和悯也有点恐惧,虽说这是长大的地方,但突然变了个样,他难免有些害怕。

只是他发现,他好像很冷漠。

和悯蹲在地上,一边数蚂蚁一边胡思乱想。

不过一年半,他却已经不那么在乎除师父以外的人了。

甚至……有点想独占师父。

正当和悯失魂落魄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和悯?”

是叶娇娇。

和悯下意识抬头,只见巨石的裂缝里黑暗一片,却有一只灰黑的手伸出来,努力的想要搬开石头,却只是徒劳无功。

叶娇娇急了:“和悯?是你吗?我好像看见你了。”

“你是叶娇娇?”和悯谨慎地问。

叶娇娇点头如捣蒜:“我是我是,和悯,你会法术吗?先救我们出去行吗?”

和悯发懵,传闻的叶娇娇骄纵跋扈,这是假的吧?

叶娇娇低声下气地求他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求求你了和悯,程韵受了好重的伤,流了好多血,再不救治我怕就来不及了。”

和悯更呆,却知道人命关天,当即就使了一个术法,炸开石块,露出灰头土脸的叶娇娇,她满脸泪水,怀里抱着生死不明的程韵,似乎是跪麻了,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下。

和悯连忙上前扶住,目露担忧:“怎么回事?叶娇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锦寻听到这边的异响,慌的一批,立马急匆匆地赶来了。

便听见叶娇娇哭道:“无祠……无祠他入魔了,掌门被他杀了,他屠杀了整个门派,还掳走了苍痕长老……若、若不是程韵护着我,我肯定也死了……”

说着,她朝温锦寻的方向,跪下来,重重地磕着响头:“上尊……上尊我知道你法力无边,我求求你,求你救救程韵……”

温锦寻不忍,伸手探了探程韵的鼻息。

第216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抱歉,”温锦寻低声说:“人已经没气了。”

和悯傻眼,叶娇娇闻言也是一呆,旋即眼泪决堤,哭的一塌糊涂。

和悯递上手帕,小声说:“别哭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耍小性子,程韵才不会死。”叶娇娇泣不成声,鼻涕眼泪混在一起,难看的不行。

温锦寻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悯也是发懵,低眸看看尸体都已经渐渐冰凉的少女,眼眶也红了。

叶娇娇一直哭到日落,方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拂开了和悯想要扶她的手,又小心翼翼地抱起程韵:“我知道,知道你家在哪儿,我带你回家好么……”

叶娇娇眼睛里的眼泪又要留下来了,她使劲忍着,说:“我一直有句话没跟你说,我其实特别感谢你,虽然你有英雄病,但你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不以任何目的为由接近我,对我好的人。”

和悯想哭。

叶娇娇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抬头,似乎想礼貌的笑一笑,可哭了太久,面部肌肉都不听使唤了,于是她只好抿唇,说:“谢谢。”

和悯眼泪汪汪:“叶娇娇,你……”

一个有公主病的女孩子,没有靠山,没有庇护,连父母都没有,要怎么活下去?

叶娇娇红着眼睛说:“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无祠。”

“可你是五灵根,”温锦寻皱眉,道:“无祠是雷灵根,你……”

“五灵根又怎么样?”叶娇娇抬起下巴,近乎是倨傲的神色:“就算是五灵根,我也能比无祠厉害。”

公主病的人以自己为中心,她的这种想法不奇怪。

温锦寻于是住嘴,不打算再去阻止她的送死行为。

最终,叶娇娇背着程韵,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途中总是举起袖子抹眼泪,一路走一路哭。

那模样,像极了成长。

温锦寻正眯着眼睛沉思,和悯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温锦寻低头,就听和悯哽咽道:“师父,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啊?”

“……”

不是,有徒弟这么诅咒师父的吗?

温锦寻严肃道:“不可能,师父肯能能陪你到老。”

“真的吗?”

“比珍珠都真。”温锦寻保证。

和悯思考了会,珍珠是挺真的,于是不那么难过了。

“可是师父,苍痕师叔怎么办?”

一提起这个温锦寻就咬牙切齿:“不救怎么行?我都说了那无祠不是好东西,这乔阳怎么就是不信呢?”

这下可好,连活着没都不清楚。

温锦寻可头疼得紧。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安顿好和悯,以免和悯出事他还得提心吊胆,可和悯不肯,眼泪汪汪地拽着他不让他走。

温锦寻耐着性子哄道:“和悯你乖好不好?师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解决完了保证回来,你就在这客栈里等着师父好吗?”

“不好,”和悯很委屈:“师父不是说,我们是伴侣吗?可既然是伴侣,那缘何师父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都不让我和师父一起去面对呢?”

第217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我就是想和师父在一起,活的死的都可以。”和悯吸吸鼻子,语气认真。

温锦寻:“……”

真的,你要没最后一句,我会很感动。

温锦寻心肌梗塞,很痛苦。

和悯却无比坚持,红着眼睛说:“师父,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温锦寻怔住。

他抿紧了唇,看着和悯坚定的眼眸,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疼爱一个人也会变成一种习惯,看他眼睛稍稍一红,就会心疼的不得了也会变成一种习惯。

比如现在,他的心口就在发闷。

乔阳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的,和悯,也是他要用性命去爱和守护的。

“好,我带你一起去。”温锦寻语气微沉,面色凝重:“但和悯,你必须听我的话,不准有半点违抗,不然,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和悯使劲点头:“嗯,我一定乖乖的。”

温锦寻失神少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和悯柔软的头发。

魔族聚集地乌云密布,黑雾缭绕,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十分的不舒服。

但魔修却十分有秩序和规矩,结队巡逻着,个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

温锦寻使了个术法,把自己和和悯隐了起来,他紧紧牵着和悯的手,不肯放。

和悯也紧紧回握着,小眉毛皱的紧紧的,却不吭声。

小孩子的长大总在一瞬间,而那脱变,又总是痛苦而美好的。

温锦寻的修为是盖的,但顾千曦不是,所以温锦寻轻易的带着和悯进入了大堂。

倏地,破风声响,温锦寻疾速转身,眸光凌厉地抬起手,发出一波光芒,化解了突如其来的利箭。

和悯大气不敢喘。

“别怕,”温锦寻立马就察觉到了,转眸低声细语道:“有我在。”

和悯轻轻点头:“嗯,有师父在,和悯就不怕。”

温锦寻转头,只见两边的墙壁上满是铜铁,泛着冰凉的光芒。

这想必,有不少的机关。

温锦寻轻叹一声,捏捏和悯的手,迎着和悯诧异不解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和悯,你在这里待着,先不要动,我去前面看看。”

“我也可以……”

“不可以。”温锦寻沉下语气,狠下心肠,干脆道:“和悯,你修为不够,于我而言是拖累,所以你先不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顿了顿,没舍得继续说下去,和悯却已经主动挣开他的手,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和悯扬起脸,露出一抹牵强难看的笑:“我、我知道我没用,我不捣乱,师父你放心吧。”

他以后会变强的,会比以前努力一千倍一万倍,会变得非常非常的优秀,然后想今天师父保护他一样的保护师父。

师父,再给和悯一点时间吧,和悯很快,很快就会变强的。

温锦寻两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抿抿唇,他别开眼,不去看和悯委屈兮兮的小模样。

真的……怕狠不下心。

温锦寻在心底叹息一声,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缓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两旁尽是暗器,温锦寻反应迅速,再借着顾千曦非凡的修为,躲过了所有的暗器。

飞刀无情甩过,倏地撞上一块砖,竟是轰隆一声,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叫。

温锦寻蓦然回头,声音急促道:“和悯——”

“师父——”

第218章 此梦了无痕

“乔阳你要不要猜一猜,温含璋会选你,还是会选他的宝贝徒弟?”

程攸一袭墨色长袍,乌发用一条丝带绑着,睫毛又黑又长,眼珠更是漆黑的看不见光亮。

这黑袍男子端着黑乎乎的汤药,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药勺,不徐不疾地搅拌着,漩涡有规律的产生而消失。

榻上的人面容苍白,宛若生了一场大病,恹恹的没有精神,但眼眸却无比寒凉。

程攸低声说:“别这么看我,乔阳,我也不想这样。”

权宴阖眸,面无表情。

他真的,很失望。

程攸露出温柔的浅笑,舀起一勺,递到权宴色泽苍白的唇边。

权宴无知无觉似的,毫无反应。

程攸眸子骤眯,阴测测地一笑:“乔阳,不要试图激怒我,我自然舍不得伤你,但是,你的好兄弟温含璋,还有那个和悯,可都在我的地盘上呢。”

“……”权宴胸口剧烈起伏两下,语气夹杂了怒火:“程攸,你到底想怎样?”

他待他难道不够好吗?有求必应,千依百顺。

权宴承认,以前是他的错,他也愿意以后不要其他人,更在思考要怎么和爷爷说程攸的事……

结果呢?

程攸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

屠了归元山,杀了长老掌门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弟子……

权宴不是温锦寻或者青衣,对无辜之人产生不了太大的情感波澜,但掌门对他,对原主,都是极好的。

纵然因为他学了禁术恼怒,纵然因为灵剑被毁心疼,却也从未有过实质惩治。

甚至在程攸入魔的时候,还第一时间保护他,喊着让他快走,快去找顾千曦。

可却正是因为这样,才被程攸杀害了。

“我不想怎样,”程攸声音轻轻:“我只想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什么温含璋,什么和悯什么掌门长老,都是不重要的人。”

权宴转眸,死死地盯着他。

程攸眸色深深,含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权宴一字一顿,咬着牙,带着恨意:“程攸,我一定,要亲手取你性命。”

他绝不会允许,身边放着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

是他的错,他不该把玉佩给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心软收下他,他早该一剑结果了这人,否则,哪来的这么多祸端。

程攸古怪地笑了声:“好啊,我等着。”

“只不过现在,是我掌控着全局。”程攸歪了歪脑袋,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所以乔阳,你确定,不喝药吗?”

权宴咬牙切齿:“我最后再说一遍,喝药没用。”

“我不管喝药有没有用。”程攸眸子倏地冷了下来:“总之乔阳,你不准死,你得陪着我,一辈子都得陪着我。”

“滚——”权宴一手打翻了汤药,无力地撑着床榻,黑发散布在眼前,竟有一阵阵的漆黑。

这就是使用禁术还被背叛的代价。

权宴从来没这么冒险过,他努力想要给程攸安全感,事事纵容宠溺,可到最后……

却仍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219章 此梦了无痕

程攸眸子骤然黑沉,阴测测的眸光死死地盯着权宴,笑容森冷。

“乔阳,”他仰起脸,极轻极轻的哼笑出声:“我不怕,你打翻了这一碗,我可以再去熬十碗,但同样的,你打翻了这一碗,我就要弄死一个,你尤其尤其在意的人。”

“你敢——”

权宴耳边嗡鸣作响,唇瓣颤抖不止,声线亦然。

可他越是惊慌失措,程攸心底就越恨,他越恨,彼此的折磨就越深。

“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程攸嗤笑一声:“乔阳,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心里眼里只能装的下我,为何你总要那么在意温含璋?”

“为何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好就仿佛是对一个喜爱的宠物?”

“为何我总觉得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为何我总觉得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温含璋的一根手指头?”

程攸胸膛起伏剧烈,他一把抓起权宴衣领,里衣松松垮垮,露出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权宴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缩,撑着自己全身的重量,以免撑不住倒下去。

他大抵是真的要倒大霉了,这反噬一次比一次狠,每一次都让他觉得撑不过去。

或许是为了那么一口气,权宴死撑着,宁可玉碎不愿瓦全地隐瞒着真相。

“回答我!”

耳边炸开一道声音,权宴大脑昏昏沉沉,甫一张唇,就觉得有鲜红的鲜血从口中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于是紧抿薄唇,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

权宴心中不禁苦笑。

原来爱一个人付之全部,并不是一定能得到回报。

原来爱不是每次都能创造奇迹。

原来永远不要随便践踏一个人的真心,因为迟早会有一个人如法炮制地践踏你的真心是真的。

“乔、乔阳……乔阳——”

魔宫里一阵兵荒马乱,魔医来看过以后,诚恳地道:“苍痕长老的状况我是瞒不了的,魔主还是应该找修真界的啊。”

这个状况,他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能为力无从下手啊。

程攸眼神阴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乔阳他必须没事。”

“这……”魔医叹气:“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程攸抿唇,眸光转到房内。

“依我看,魔主还不如放了苍痕长老……”魔医犹豫开口。

“不可能。”程攸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就尽量不要激怒苍痕长老吧。”魔医说:“苍痕长老心有郁结,喝再多药都只是伤了身体底子。”

他语重心长:“我记得凡间有句话,叫三思而后行。”

程攸面无表情:“你下去配药吧,我自有分寸。”

有个鬼的分寸,他一见到乔阳就方寸大乱。

魔医告退:“是。”

程攸失神,缓步走入房中,权宴怕是昏睡着也不想见到他,于是背对着他,呼吸起伏微小。

纵然知晓,他们的结局也许是遍体鳞伤,各自天涯,纵然知晓如今局面已再难以挽回,纵然……

再多的纵然,也比不上程攸的一意孤行。

如此偏执,如此深情,如此固执,才是程攸。

第220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程攸转身,大步离开魔宫,更是寒声下令:“顾千曦和和悯,最少给我死一个。”

最好是温含璋。

权宴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

睁开的眼眸中,一片复杂。

他真是,想恨一恨程攸。

可怎么,就是恨不下去呢。

……

“师父……”

一片漆黑之中,轻微的脚步声停停响响。

和悯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眼睛很红,怯怯地轻喊着:“师父……”

声音难掩哽咽。

可惜无人应答。

和悯鼓足勇气,小碎步地走着。

突然一道悠远的钟声响起,和悯受惊,下意识望去。

一双红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什么人?”

钟声响了三下,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一千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和悯呆呆的:“……”

害怕ing

“孩子,过来吧。”

和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我要找师父,我师父呢?”

“找什么师父啊,”那声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的十分愉悦而嘲讽:“我才是最好的师父。”

“胡、胡说。”和悯生气了:“我师父才是最好的。”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孩子,你过来,我能让你变强,届时,你就不必受人凌辱。”

“届时,你想杀谁就杀谁,根本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不好吗?”

“我不要。师父说过,修仙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和悯拒绝。

“不不不,孩子,世人都是那种你不杀他,他将来必定不会放过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杀尽违背你意愿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让你不高兴。”

和悯:“不要。”

“这样你都不要?”那声音沉下来:“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和悯软软道:“我想要师父。”

“嗤,你没听见他说吗?这么弱小的你对他来说只是拖累。”

“我会变强的。”和悯不服气。

“我就可以让你变强。”那声音蛊惑道:“我可以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对你俯首称臣,怎么样,要不要过来?”

“……”

和悯的心动摇了下。

因弱小而无法和所爱之人并肩作战,他无疑是难过的。

和悯长卷的睫毛微垂,须臾,轻道:“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过去的。”

百般诱惑无果,那声音恼怒:“缘何不愿?为了你那师父?可你若不够强大,就只会是他的拖累。你难道就甘心?”

“你难道就不想,禁锢住你的师父,让他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人?”

和悯一怔,喃喃:“眼里心里只装得下我一人?”

“是啊,你满心只有他,可他却不止在意你一人,甚至为了别人,说你是拖累,你甘心?”

“可、可那时苍痕师叔,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多不一样?在你这里是不一样的,在你师父那里,是否也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比你更加特殊?”

“不会的……”和悯底气不足。

他抿紧了唇瓣,不知道在说服谁:“他不会的……师父不会的。”

第221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温锦寻的情况很不好。

因为不小心碰了机关而落下兽狱里,在这里,看不见白天黑夜,只有无穷无尽的嗜血杀意和遍地残骸。

修行不易,残害生灵是大忌。

但放过它们,却又与自杀无异。

温锦寻不知道是手起剑落,哀嚎声不绝于耳。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从一开始的不忍,到后来的麻木,甚至如今的淡淡快意。

鲜血,是可以激发人内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的。

剑尖抵着地面,温锦寻紧抿唇瓣,胸口起伏剧烈,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疲劳奔波和战斗,他的体力几乎要到达极限。

可他的对手却好似杀不完,杀死了一个,还会有一百个扑上来。

温锦寻的头因为无力而偏了偏,靠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

他不能死,青衣的魂魄收集不能停,但凡有一个魂魄没有归位,青衣就醒不过来。

就醒不过来……

温锦寻慢慢把已经全部睁开,眸光中的光芒与手中的利刃一般冰冷。

白色的长靴染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脚印。

温锦寻就这样持着剑,带着一身修罗气息杀出了兽狱。

与此同时,和悯也从秘境中出来,咬着唇瓣,迷茫地不知该往哪走。

被宠惯了的小孩身边没了大人,矫情一下都不能。

哭也没人哄。

和悯只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焉巴巴地抽噎着喊着师父。

他最终也还是没有答应那个声音。

因为在小孩眼里,爱屋及乌,恨屋及乌都是一件十分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问过了,也确定了那是魔修,所以,他宁可一辈子籍籍无名,没本事,也绝对不要变成魔修。

因为,师父讨厌入魔了的无祠。

那他也讨厌。

在遇见善良的魔修之前,和悯觉得,魔修都坏。

和悯红着眼睛气鼓鼓地想。

然而流年不吉,谁的运气都差劲,比如权宴好不容易支开了程攸,逃出了寝宫,却特么的迷路了。

偌大的魔宫里,处处险象环生,机关遍布,哪知道下一脚会不会猜中机关,然后被乱箭刺死。

权宴不缺冒险精神,但缺命,尤其是还拖着一副孱弱不已的身子。

权宴心里头琢磨着,他估计很快离开这个位面了,毕竟这身体已经到了三步一喘五步一昏的地步,就是拿仙丹吊命也吊不了多久。

只是……

权宴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确保温锦寻和和悯是否平安。

这些事情毕竟是因他而起,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终结此事。

没过多久,魔宫就拉起了警报,全宫地毯式搜寻权宴,所有机关通通停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方便魔修搜捕还是为了……保障他的平安。

权宴满心复杂,轻吐出一口浊气,余光一瞥,再是转身,躲开了往这边走的魔修。

可突然,眼前倏地一黑,他一个没控制住,跌在了假山旁,造成的声响吸引了魔修。

几个魔修对视一眼,缓步向这边走来。

权宴深吸一口气,真是流年不利。

第222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什么人?出来。”魔修命令道。

权宴的手紧握着,越紧张呼吸就越急促,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

这难调节的身体……

权宴想骂人。

魔修手持兵器,和他的区里越来越近。

程攸那犊子坑师父的很,早把权宴修为给废了,权宴现在就是拼尽全力,也是能凝聚一点点灵力。

这点灵力,差不多可以用来杀蚂蚁。

……这是天要亡他么?

权宴勉强支撑起身子,努力调整了呼吸,决定赌一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如果活着就是为了和程攸朝夕相处,他还不如一死了之。

在死之前,拉一个程攸的下属作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电光火石间,权宴已思量完毕,可须臾,却听闷哼几声,再就是兵器砸在地上的清响声。

权宴一愣,沉声问:“阁下何人?”

“……苍痕师叔?”

竟是一个少年的稚嫩嗓音。

权宴诧异,转头,只见一个赤眸的白衣少年突然变得手足无措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不是青衣的灵魂碎片吗?

权宴紧绷的精神控制不住的松懈下来,却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倒下了。

“苍痕师叔,你怎么……师叔——”

“师叔?师叔你怎么了?”和悯慌不择路,扶起权宴就想带他离开。

“别喊,”权宴费力地睁开眼,低声说:“会把人吸引过来的。”

和悯看着他这幅弱不禁风,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归西了的虚弱模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韵和叶娇娇,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又下来了。

“师叔……师叔,你是不是要死了?”和悯吸吸鼻子,难过地问道。

“你有解元丹吗?”权宴不答反问。

和悯一怔,慌忙点头,从衣摆中取出解元丹,递给权宴。

权宴顿了两秒,咽下了。

反正,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解元丹被传闻说成是世间总好的丹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权宴服下就果真觉得好了不少,便拂开和悯的手,问:“温……你师父呢?”

和悯委屈:“我不知道,我和师父好久以前就失去联系了。”

因为都早已辟谷,魔宫中也不分昼夜,所以要说过了多久,权宴心底也没个数。

“也罢……小心——”

权宴说到一般声音徒然一变,幸亏和悯反应不慢,及时转头,一会儿就要了一队魔修的性命。

“这里还是太危险了,”和悯喃喃一句,抬头问:“师叔,你知道这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安全的地方……

权宴眉头紧锁,低声说:“跟我来。”

程攸为了哄他开心,曾带他去过一片花海,只可惜被辜负过两次的真心已经很难再修复了。

只不过权宴思量着,或许趁魔宫尚且兵荒马乱着,他可以去那花海躲躲。

因为程攸也跟他说过,那地方,就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虽说有可能被程攸发现,可在魔宫里东躲西藏显然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权宴决定赌一把。

花海里一片白茫茫,权宴对这个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也不在意是什么花。

和悯难得的收起了孩子心性,抿紧薄唇,亦步亦趋地跟着权宴。

一双眼眸中,盛满了担忧。

第223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啊——”

几个魔兵的尸体被丢进了寝宫,温锦寻一袭染血红衣,手持长剑,剑上寒光闪烁,像极了他眼中的杀意。

“无祠。”温锦寻轻启薄唇:“和悯和乔阳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一身修罗气息,仿佛程攸说的一不合他意,他就要一剑杀了程攸似的。

程攸站起身,他身着黑衣,衬得皮肤白皙胜雪,近乎是病态的苍白。

这少年模样的人不慌不忙,甚至有几分愉悦似的道:“你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只可惜,你那徒弟没学到你这点,魔教的上古传承他都不要,”程攸低眸,轻轻地笑了一声:“真可惜。”

温锦寻一愣,冷声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程攸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似笑非笑,显得十分邪肆,又有点仿佛用来混淆视听的单纯无邪,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结合在他的身上。

程攸轻声说:“我不相信,你没发觉到你自己的不对劲。”

温锦寻眸光一厉:“你是故意的?”

故意设置了机关,让他落入兽狱,好激发杀意,让他变成地狱修罗般的人物,然后理所应当地入魔。

“卑鄙——”温锦寻低喝。

“卑鄙?我可从没有强迫过你杀人。”程攸轻笑。

在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温锦寻不杀,就只能等着被杀。

一味地逃避,也不定找得到出路,更不一定不会被群起而攻之。

还说不卑鄙?

这分明无解。

“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温锦寻沉声问:“乔阳他对你不好么?我虽然不在归元山上,可山上的一切我都有关注。”

程攸突然失声似的,眼神也变得阴鸷,可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反驳那时权宴对他的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没有背叛乔阳。”程攸骤然冷厉出声,伸出右手,一柄泛着红血的残剑出现。

温锦寻子瞳一缩。

这是……

纵然他终日闲云野鹤,也知道这世间有一把早已久不问世的邪剑。

听闻此剑是上古时期,第一人魔教教主打造的,斩杀了无数生灵,其邪气是其余兵器无法比拟的。

通俗点来说就是,谁拿了它,心性就会被渐渐腐蚀,渐渐迷失自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恶人。

而程攸拿了这把剑……

温锦寻咬牙。

晃神间,对方已拿着邪剑攻了上来。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如闪电,快的令人只觉眼花缭乱,分不清是真人还是残影。

温锦寻刚经历过长时间的血战,现在的体力根本没法程攸比,很快落了下风。

可即使如此,温锦寻也不敢逃走,招式来来往往,他体力不济,终是战败。

程攸身上挂了彩,却远没有他狼狈。

“来人,把顾千曦给我押下去,还有,把消息放出去。”程攸收剑,声音寒凉。

他就不信,乔阳还会继续躲。

“是——”

消息很快传开。

因为程攸的特别吩咐,几乎所有的魔兵都开始有意无意的谈论此事。

第224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一队魔兵经过一座假山,成两成三地说着温锦寻被关进地牢的事情。

等到他们都经过了假山,才有两个人出现。

显然是用了隐形术。

程攸最想找到的还是权宴,他原以为以权宴的灵力,再不可能使用高级术法,不料百密一疏,权宴撞上了和悯。

毫无疑问,两人都知道了温锦寻被抓了的事情。

和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权宴低声说:“别去。”

“师父在他们那儿。”和悯声音哽咽。

权宴声音平静:“之前魔兵的确毫无秩序,但经过程攸一番整顿,已经完全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可是很多魔兵都这么说……”

“这就更可疑了。若一个两个想浑水摸鱼的还说的过去,缘何如此多人都这般肆无忌惮?”

和悯哑然:“……”

权宴淡淡道:“这样,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指使。”

骤然,权宴表情一变,子瞳一阵收缩。

紧接着,和悯就感觉到了身后出现了魔的气息。

他立即转身,便看见了语笑晏晏的程攸。

“果然,还是乔阳你最了解我。”

“和悯。”权宴低喊道:“过来。”

和悯摇头:“不行,师父他很在乎你的,师父不在,我得保护你才是。”

说罢,他非但没有躲在权宴后面,挡在了权宴前面。

权宴一怔。

他这话虽暖心,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提到温锦寻在乎权宴。

要知道,程攸可是一直很在意这个。

果不其然,程攸刚才还含笑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森森地笑出声:“是吗?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师父了。”

和悯没跟人斗过心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权宴轻叹一声,上前一步,风轻云淡道:“我跟你走,你放过他吧。”

“为什么?”程攸问。

“他只是个孩子。”

“只是因为这个么?”程攸不依不饶。

权宴皱起眉头。

程攸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程攸见状,也觉得自己可笑。

分明早已知道真实原因,却还非要这样逼迫权宴。

分明内心妒忌地要滴血,可面上却一派无所谓地肆意笑道:“好啊。你跟我走,并答应我,这辈子,你永远都不会再逃开我,我就答应,放过他。”

权宴微愣,睫毛颤了颤,声音极轻:“嗯。”

他转眸,眸光平和地看了一眼满目慌张的和悯。

“不可以……”和悯下意识地想要拽他的衣服,可不知为何,手伸半路就停下来。

权宴也没有在意,启唇,没有声音地说了一句话。

“变强了再回来救你师父。”

权宴心里清楚,就现在这个情况,让程攸放走温锦寻,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孩子一样的和悯身上。

和悯想问那你怎么办,可是程攸就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在关注着他是否会耍花招似的。

说完了那一句唇语,权宴就再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和悯,转身,不带犹豫地走向程攸。

那一瞬间,和悯眼睛红了。

他的拳头紧握着,在心里发誓。

迟早有一天,他要回来杀了程攸,救出师父和师叔。

第225章 此梦了无痕

春去秋来,秋去冬来,四季流转自如,任谁人刺骨锥心,亦是无情如往昔。

厨房里轰隆一声巨响,程攸手里的玉棋霎时碎掉。

“乔……”

“我没事,”程攸话还没说完,权宴就已将他打断:“就是锅又坏了。”

程攸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就好,锅坏了没事,我再派人去买一个。”

“……嗯。”权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闷闷,不太开心似的。

程攸没忍住,来到厨房,权宴一张原本白皙如玉的面颊此刻灰黑一片,他的眸子看似平和,没有情绪,程攸却看出了几分委屈。

这样的权宴,真的是程攸从未见过的。

程攸执起少年黑炭似的手,清洗了下,看着那双手变回原来的颜色,内心涌上了一份满足感。

即使他这样,已经二年多了。

权宴的眼中没有排斥,没有厌恶,没有不习惯,只有掩盖在平静之下的顺从,乃至可以用依赖去形容。

程攸又拉着权宴去里屋,双手执起温热毛巾,仔细地擦着权宴脸上的灰黑。

权宴抿了抿唇,闭上眼睛缩了缩,动作幅度虽小,但对权宴这样的人来说,做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

若非……

程攸动作顿了顿,小指控制不住地蜷了下,几乎是没有停顿地继续温柔地擦着那些灰尘。

权宴眉头皱了皱,程攸立即停下动作,也蹙起眉头:“疼了?”

不知为何,权宴的身体越来越差,就算他找来世间宝物,也难留住一个权宴似的。

因此,纵然权宴失去往昔记忆,性格都改变不少,程攸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你受伤了?”权宴不答反问,执起程攸的手,低着眼睫毛,认真地找着伤口。

程攸喉结微滚。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那个因为心虚却不后悔的心理而做出了微小停顿。

这个人,是失去了记忆,也仍旧能够轻易牵动他的心神。

“没有受伤。”程攸柔声答复,面对权宴略略疑惑的眼眸,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记得第一次欺骗权宴带来的后果,所以,他不敢再欺骗权宴了。

纵然权宴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可天下又怎会又不透风的墙。

于是他张了张唇,最终也没吐出半个字。

权宴见状,也没有逼迫他,而是收回了手,什么也没有说。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我……”程攸舔舔唇,试图开口。

恰在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声音恭敬:“阁主,公子该用药了。”

“该喝药了。”程攸转眸,略带无奈。

“……”权宴眉头紧锁:“嗯。”

又要喝药,又黑又难喝,还天天都要喝,一天五六次。

若不是这一次,程攸私自给权宴下药,夺去了权宴的所有记忆,再将权宴放在身边,言语行为,尽是程攸所教。

这样的权宴,记忆里没有什么掌门长老,没有什么温含璋和悯,只有一个程攸,占据了整颗心。

这才是程攸要的。

尽管时时不安,却在两年来,从没后悔过。

第226章 此梦了无痕

但权宴的身体状况,是程攸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权宴竟然曾经使用过禁术,还遭到了反噬,修为尽废的权宴就如粘板上的鱼,任之宰割。

这是程攸心底最无法修补的痛楚。

顿了顿,程攸回过神来,对外面的人道:“把药端进来吧。”

“是。”

来人低着头,把汤药喝一碗蜜饯放在桌上,然后端着盘子出去了,还把门给带上来。

所有动作里,都没有抬起过头。

程攸端起汤药,权宴整整三年来药从没断过,权宴没那么多毛病,但程攸有,所以每次端上来的都是温度适宜,分量得当而又火候适中的。

而且这三年来,程攸渐渐发现,权宴其实有个嗜甜的毛病。

权宴喜欢甜的,不喜欢苦的,当然,也许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这样,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权宴这个小小的毛病,就让程攸觉得可爱至极。

尤其是,权宴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吃甜食的时候,舒展眉头,轻眯眼睛,偶尔唇角还会勾起一点极小极小的弧度;

在吃苦的食物的时候,权宴会蹙起眉头,动作幅度不大,不仔细看不可能看得出来,唇瓣会抿着,鼻子也会皱一皱,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

但他不会说。

也不挑食。

只是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习惯和动作,都和他这个人产生差别,致使出一种反萌差。

权宴的情绪波动向来不大,可每一种,都那么地吸引程攸,都令程攸觉得心满意足,欢喜至极。

此刻,程攸拿着汤匙,挑眉,促狭看向权宴。

权宴面无表情,拿过那黑乎乎的汤药,果不其然,一看就皱起了鼻子,可一样是什么也没说,没有委屈没有抱怨地一口饮尽了。

程攸突然问:“每次都不问这是什么药,乔阳,你是真的不怕我下毒害你吗?”

“下毒?害我?”权宴目露疑惑:“缘何?”

“你都已经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就不怕我们之间有仇恨,我借机杀你吗?”程攸掩下眸底几不可微的紧张,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我们之间,有仇吗?”权宴语气认真。

程攸怔住。

有仇吗?

他心突然一疼,有些后悔提出这个本意是用来缓解气氛的话题了。

他和权宴之间,怎么会没有仇,他杀了那么多权宴在意的人,还囚禁了温锦寻,废其修为,放纵属下日夜折磨,又狠毒地留他一口气。

他知道,温锦寻心有牵挂,再痛也不可能自尽。

所以他借着这一点,借着权宴什么也不知道,暗地里狠狠发泄着自己内心的阴暗情绪。

不仅如此,他还一边答应权宴放走和悯,另一边,又因为妒忌暗地里派人追杀和悯。

程攸的沉默,与默认无异。

权宴皱眉:“真的有仇吗?”

“……”出于私心,程攸开口道:“没……”

“你会杀了我吗?”

程攸愣了愣,旋即在心中苦笑。

他怎么可能伤害权宴,权宴疼一分,他就好似疼了十分。

第227章 此梦了无痕

“既然你不会杀了我,那我们之间有没有仇,重要吗?”权宴看出他的答案,于是继续问道。

“那你……”

程攸想问,那你不会想杀我吗?

权宴语气清淡:“既然你因为我们之间的仇恨而杀我,那我们之间的仇恨,就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

程攸心如擂鼓。

他没教过权宴情话,因为他也不是很擅长说情话,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都是权宴觉得理所应当的,心里话?

程攸又忍不住浮想联翩,若是,没失忆的权宴也这样,那该有多好……

“小攸,”权宴突然轻唤他的名字。

程攸回神,每次听到这个称呼,他都会露出一抹浅笑,则几次也不例外:“怎么?”

“……”权宴皱眉思考两秒,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道:“算了。”

程攸无奈,道:“你去换一件衣服,我们出去看看怎么样?”

“……”权宴抿唇。

他不喜欢去太热闹的地方,因为吵。

可是……

记忆里,他是真的,从不拒绝程攸的任何要求。

所以纵使不适,权宴仍然点头,答应了。

是夜。

长街上火红的灯笼照耀出耀眼的光芒,程攸和权宴并肩而行着,程攸低着眼眸,刻意跟随着权宴的步伐。

权宴发现了,眼中带了点笑意:“无聊。”

程攸扬了扬眉,轻哼一声,仍旧刻意保持着一致的步伐。

程攸皮得很,一心关注着脚下的步伐,因为权宴在身旁,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收敛所有心神,专心走路。

学的比不足一岁的稚童都认真。

权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里是京城,纵使是夜晚,街上也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正巧,就在这两个几百岁的小朋友幼稚地学走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位腆着大肚子的男人。

这男人怕是个家产万贯的,身前身后的排场比当今帝王都要大,长的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挤过无数行人,排除万难地撞上了权宴。

权宴这身子就跟纸老虎似的,看着没什么大碍,实际内里早就空损的差不多了,这一撞可让他好生晃了晃,程攸立即扶着他,焦急喊道:“乔阳?乔阳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没事。”仅是须臾,权宴便调整了过来,拍拍程攸的手,温言低语了这么一句。

程攸看向来人,眼中不着痕迹的杀意衍生。

男人摸了摸大肚腩,笑的见牙不见眼:“这位公子身子看着有些不好啊?啊,撞着你了是我的不对,不如这样,公子你去我家玩玩,我家可比这街上好玩多了,而且,我还能找人,给公子你治病呢。”

他显然是误以为,权宴和程攸是弟兄关系,权宴是病秧子,程攸是穷光蛋,于是他早就大发慈悲,想帮帮这造孽的弟兄俩。

褚铭心里想着:他自己要花大价钱治这病秧子,哪能半点报酬不收?这弟兄俩个长的是一个比一个俊俏漂亮,不弄弄可惜了。

第228章 此梦了无痕

褚铭自以为那点龌龊心思掩藏的好,但他作风素来差劲,演得再逼真也不会有人相信,当然,这虽然只是对当地人,但程攸的演戏高手,能演的过他的还真没多少人,权宴虽然不会演演戏,又失去了记忆,但从骨子里的讲就不会一个傻白甜。

他淡淡地扫视一眼周遭,只见众人表情各异,有摇头叹息的,也有摸着下巴等着看好戏的,有扼腕不忍的,却也有奸笑不止的。

权宴抿了抿唇,不悦地蹙起眉头,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多谢,但不必了。”

程攸也不快地用眼神警告了褚铭,但褚铭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是穷光蛋,再怎样大不了拿点钱按下去就好,实在不行,一顿打死,再裹尸乱葬岗,有谁会知道?又有人知道了敢说出来?

这么一想,褚铭刚还发麻的头皮突然就不发麻了,伸出咸猪手竟想要去碰权宴。

程攸子瞳微缩,权宴即刻退回一步,眼中闪过几不可微的排斥。

“你这是做什么?”

权宴发问。

他的声音依然平和,厌恶的情感杂在其中也很难听出来,程攸却懂他。

程攸想解决这个富人轻而易举,可权宴却轻按他的手,似是安抚,又像是警告。

程攸咬唇,有些委屈了。

褚铭的暗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不识好歹的美人拒绝,心生不快,语气也微沉:“美人,我可是看你长的不错,才想发发慈悲帮帮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权宴眸子微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个没学下,可以记一记。

程攸那点文化,真的在大街上是随便扯一个懂得都比他多,偏生程攸不爱学习爱权宴,逼急撒娇说好话,权宴耳根一软,就什么都拒绝不了了。

指望程攸教权宴,简直天方夜谭。

权宴倒是自学过一段时间,但因为程攸不高兴权宴把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委屈了好几次,被迟钝的权宴发现以后,权宴默默地收起书籍,甘心当个学渣。

没办法,天大地大,还是他家小攸最大。

纵使是失去了记忆,权宴仍旧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妻管严的位置上┐(-`)┌

权宴思考两秒,凭理解能力理解了一下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说:“我不喝酒。”

褚铭:“……???”

(⊙o⊙)啥?

程攸一个憋不住,笑场了。

权宴微怔,转眸低声问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请我喝酒的意思?”

程攸:“……”

“大、大概吧……”程攸讪讪。

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知道权宴理解的不对,觉得权宴可爱才笑场的。

权宴一看就知道程攸不可信,褚铭睁大眼睛看着他,顿了顿,仿佛理解过来了。

“也对,想你这样的穷人,肯定是没上过学堂,”褚铭抬高下巴,倨傲道:“这样吧,你跟我走,我让你上学。”

权宴眸子又是一动。

跟他走可以光明正大的学习?

……成交。

第229章 此梦了无痕

就这样,程攸和权宴进去了褚家。

褚铭为讨美人欢心,特地赶走了已经厌倦了的歌姬,把最雅致的净院空出来给这弟兄两住。

为表示自己不是个只爱美色的人,褚铭还耐心等待了一个晚上。

褚铭带人回府早已是家常便饭,而且漂亮的少年少女更是容易受宠,谈何权宴的容貌,因此他在府中畅通无阻。

可偏生,程攸知道他是想去看书。

更偏生,程攸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看书。

他最喜欢的人想做他最讨厌的事情,程攸表示,好煎熬。

暮色深深,皎洁月光撒下淡淡光影,照出程攸满脸的纠结。

权宴眉头微皱,他问过书房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厨房在什么位置,走这条路仅仅只是因为顺路,他也从来不觉得,读书会比小攸更重要。

所以小攸到底在想什么?

权宴抿了抿唇,心生不悦。

程攸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他身上,模样可怜兮兮,正在生死抉择着。

读书……还不如让他去死。

蓦地,权宴脚步一顿,程攸立即停下,以为权宴不高兴了,瞬间站如松柏,姿势标准如特种兵。

权宴转头,声音淡然:“你好像不乐意?”

“没有。”程攸矢口否认,眸中带着一抹惊慌,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

权宴面无表情,可却不得不承认,他心软了,也心疼了。

“只是顺路。”权宴不太自在的解释了一句。

程攸一愣:“不去读书?”

权宴耳根一红,低眸,低声说:“没你重要。”

程攸在心底撒欢,面上控制不住的一抹喜色。

“那这是要去哪儿?”程攸疑惑。

权宴:“厨房。”

程攸表情僵硬。

厨房?算了,还是去看书吧。

早上权宴炸厨房的场景历历在目,昨天权宴炸厨房的声音如在耳边,前天权宴炸厨房的情况恍如昨日。

程攸深吸一口气,问:“家里不是有厨房吗?缘何出来还弄?”

权宴答:“家里风水不好,厨房总炸。”

原来厨房总炸是因为风水不好啊…

程攸目光呆滞,已陷入痴呆状态。

偏生权宴觉得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家里风水太差,怎么会总炸?

可能是他的问题吗?

程攸说,不可能。

小攸说的,可能是假的吗?

权宴说,不可能。

等量代换,不是他的问题。

综上所述,厨房总炸,是因为风水太差。

所以说,权宴的数学是真的好。

半夜,厨房轰隆一声炸响。

灰头土脸的权宴看着废墟似的厨房,沉思:“看来这的风水也不好。”

程攸:“……是啊,不仅风水不好,质量也不好。”

权宴深以为然。

第二天褚铭喜好美色,且荤素不忌,男女通吃,但好歹懂点情趣,然而他着情趣带来的后果就是半夜惊醒,还以为半夜有鬼,披了外衣哆哆嗦嗦地叫醒小厮,兴师动众地闹醒了全府人,一同去往厨房。

等见到那诡异的一幕时,褚铭已经开始思考人生了。

权宴还是很有礼貌的,拍了拍衣裳,歉意点了点头。

第230章 此梦了无痕

“抱歉,我不是故意。”顿了顿,权宴思考两秒,继续说:“还有……我会赔偿的。”

虽然是这儿风水的问题,但毕竟是他不该妄自尝试,还是他的问题,赔偿是必须要的。

程攸默默摸了摸钱包,明白了。

看来多赚钱是对的,可以避免亡命天涯。

“呃……”褚铭立马就想污了,搓了搓咸猪手,嘿嘿笑着:“这点小问题哪用得着公子你赔啊,公子你还是好好回去休息。”

毕竟明晚,他就要弄这个叫乔阳的少年了。

而且这乔阳病秧子不说,还没钱,要为了赚钱而伤了那近乎完美的身段容貌,他在床上也难免会不尽兴。

权宴怔住:“不要我赔?”

这么好?

褚铭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盯着权宴,程攸占有欲发作,想也不想地把权宴拽到自己身后,眼眸中含着一丝警告。

至于缘何越发大胆……反正乔阳宠他,不怕,尽管作。

褚铭一想到明天就能弄乔阳,心情大好,更不可能跟美人计较,于是爽快地大手一挥,让所有人继续回去睡觉了。

程攸一路上都心情低落,模样依旧可怜。

一路到了净院,一间整洁的房间里面两张床,床铺整洁,布置雅致,花瓶里还插了两支漂亮的兰花,晚风徐徐吹来,兰花的花瓣也微微颔首。

两厢无言,程攸赌气,迅速爬上床,背对着权宴,忍着一腔委屈。

权宴对感情迟钝,对那些觊觎他的人也没有感觉,与其说感受不到,不如说从不在意。

程攸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觊觎乔阳的人一样,卑劣无耻,又固执坚持,看似情深意切,而又可恶卑鄙。

所以他偶尔也会觉得,权宴不在意他的喜欢。

尽管知道权宴其实是在意的,可被宠惯了,有一点点不顺心就想绝望。

权宴轻抿唇瓣,点燃了烛火,火焰跳跃着,照出他淡漠的苍白脸色。

一看就是个药罐子。

但药罐子也爱学习,只见他端正而做,抽出诗经,翻开来,里面有张纸条。

权宴拿来狼毫,沾沾墨水,一笔一划地写着。

你曾问我,我愿不愿意,踩着死尸破碎的关节,到你的生命中去。

今答,固耳所愿。

落款,乔阳。

权宴仔仔细细地将纸折叠,折的整整齐齐,褶皱恰当,方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程攸床边,将纸条放在枕头边。

权宴坐在床边,他曾是将化神的境界,朝夕被废,又被程攸娇生惯养,来来反反,才有了这般模样。

他感觉不到累与饿,那么努力地学做饭,只是因为,他听说平常夫妻的生活是丈夫早出晚归,赚钱养家,妻子在家中为之煲汤作羹,打理琐事。

……他想过。

想要那种,没有尊荣,没有法术,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宛如蝼蚁的人的生活。

权宴凝视着程攸,轻咬着唇瓣内里的肉。

程攸不是不警惕,但对权宴,他警惕不起来,相反,一旦有权宴在身边,他更容易熟睡,纵使,他已无需睡眠。

次日晨光微熙,程攸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权宴就在床榻不远处练字。

第231章 此梦了无痕

他瘪嘴,正想委屈,手肘却突然按到了什么。

程攸打开一看,只见上好的宣纸上的端正字迹清晰明了。

你曾问我,我愿不愿意,踩着死尸破碎的关节,到你的生命中去。

今答,固耳所愿。

落款,乔阳。

程攸一怔,愣愣抬眼。

那少年已放下狼毫,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以后,不要再乱想了。”

程攸心如擂鼓,张了张唇,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原本以为乔阳已经非常非常好了,可乔阳总能给他更多的宠爱和惊喜。

可是……

程攸柔软云锦被下的手紧紧握起。

可是如果乔阳恢复记忆了呢?

他还能享受这样无底线的宠爱吗?

乔阳的心里还会只有他吗?

褚府下人效率挺高,厨房很快修好,程攸借了厨房,熟练地熬着汤药。

这药的确可以调养权宴的身体,但……更多的,是能压制权宴的记忆,让权宴越发彻底的忘记过去。

程攸眸光暗沉,完全不复在权宴面前的无辜稚纯。

他低下眼眸,掩下眼底一抹微红。

乔阳,不要怪我,一定,不能怪我。

程攸端着汤药回净院的时候,褚铭正气势汹汹地出来,看见他也是冷哼一声,狠狠一甩袖。

程攸低眸,没兴趣去管他如何。

走进净院,把汤药放在桌子上,露出已经练习好了的笑容。

“乔阳。”

权宴放下手中的诗经,漫步走来,没有多说什么,端起碗,一饮而尽。

程攸定定地看着他。

权宴,真的从没对这汤药里的成分产生过一点点的怀疑。

丝毫,都没有。

对他,也没有。

这么久,一直坚持相信他。

“小攸。”

程攸拿着碗往外走,突然听见这一句,几乎是紧张地要松手,让这瓷白花碗摔落。

“怎么了?”他极力压抑着情绪。

权宴安静须臾,轻轻道:“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缘何?”程攸一怔:“你不是……”

权宴眸光平淡,语气理所当然。

“你不喜欢,就算了吧。”

你不喜欢,就算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理所当然,多么平静淡然,就包含了多少未说出口的深情。

权宴没有听到程攸的回答,睫毛轻眨,少顷,转身回到书桌前,提起狼毫,开始练字。

宣纸上字迹潦草,可见其人的心态不稳。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权宴都无法明白,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给程攸足够的安全感,才能让程攸知道,他爱他。

权宴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看见宣纸上的潦草字迹,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把宣纸揉做一团,随手丢在了桌上。

他到底要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做?!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难熬。

权宴想告诉程攸,他知道程攸昨晚缘何不开心了,也跟褚铭坦白过了,他说他和程攸不是兄弟,是恋人,他们相爱,他说的时候耳根透红,可声音始终沉着,底气始终充足。

可现在若再让权宴说一遍,他或许就做不到了。

权宴承受的了褚铭的愤怒训斥,承受的了苦涩的汤药,承受的了这孱弱身体带来的弊端,唯独承受不了,程攸的不确定。

第232章 此梦了无痕

程攸下午还端来了三碗汤药,权宴如数饮尽,此后,不见程攸身影。

褚铭虽然愤懑权宴和程攸的真实关系,可还是被权宴的病弱美人气质勾的心痒痒,于是当天晚上就耐不住两天就往权宴房间里放迷香。

恰在此时,程攸归来。

权宴蹲在角落里,看到他来,便轻抬眉眼,将食指抵在唇边:“嘘。”

说着,他用手掐灭了迷香的烟火,再冲程攸轻轻点头。

程攸会意,抬手,指尖弹出一抹微光。

便听闷哼一声,烛影轻摇曳。

权宴起身,程攸与他两厢默默无言。

权宴低眸,越过程攸往外走。

“乔阳……”

权宴脚步一顿,淡声应道:“嗯?”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想多了。”

程攸眼角发红,哑声问:“真的吗?”

“嗯。”

程攸闻言苦笑,转开脸,那模样,无端惹人怜惜。

“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权宴语气无奈,道:“不要乱想。”

很多时候,权宴都很难猜到程攸到底因什么委屈生气。

“那你缘何我一回来你就走?”程攸鼻音还怪重的。

装得特像那么一回事。

“有事。”权宴言简意赅道。

这跟敷衍有什么区别?

程攸都不知道权宴是不是故意的,只好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权宴蹙起眉头。

程攸眼圈彻底红了。

“你缘何不同我一起?”权宴疑惑。

程攸:“……”

他突然发现,他和权宴有点不在一个频道。

尴尬ing

程攸小可怜摸摸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权宴身后。

“乔阳,我们这是去哪儿?”

“厨房。”

“去厨房做什么?”

“修。”

“……已经修好了。”

权宴默了默,说:“加固也可以。”

程攸一噎,瘪嘴:“……哦。”

转过一个小院,程攸小声说:“褚铭是坏人。”

“嗯。”为防程攸再闹幺蛾子,权宴补上一句:“我知道。”

程攸闷闷道:“你不是不喜欢恶人吗?”

“嗯,是不喜欢。”

“那你还加固什么?”

“厨房。”

程攸:“……”

他忘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温锦寻是个脑回路清奇诡异的,权宴又怎么会正常。

他也忘了,中华文字,素来博大精深。

到了厨房,不必权宴开口,程攸就乖乖地施法,加固了厨房。

经此一役,程攸更黏糊权宴了。

暮色苍茫,主院里褚铭正抱着一个娇俏美人沉沉地睡着,夜色中走出一人,此人黑衣如墨,面容俊美至极,手握残剑,一步一步的,走向里屋。

手起,刀落。

“啊——”

清晨。

“怎么回事啊?老天开眼不成?”

“褚铭死了,那京城那褚家能愿意吗?”

“这褚铭不就是个分支旁系吗?”

“什么分之旁系啊,褚铭他是褚老爷子的老来得子,听说咱桃花村里美人多,专门来的。”

“褚铭这么好色可恶,褚家那边,不会找咱桃花村的麻烦吧?”

“让开让开,都让开。”官兵气势汹汹地推开小老百姓们,来到客厅,两具尸体正摆放在大厅里,都已经用白布覆上了。

第233章 修仙大佬带你飞

其余的少年少女们各个眼圈通红,但谁都知道,他们只是害怕受到牵连。

仵作检查了尸体情况,道:“两个都是一剑致命,没有发现别的伤口。”

“说,是谁杀了人?”官兵威严扫过全场,可这些人都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说不出话来。

“不说?”官兵拔刀:“那就只好把你们都交到京城去了。”

“不要啊官爷,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官爷,我只是一个被掳来的无辜女子,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官爷……”

“瞎嚷嚷什么?再吵小心我一刀结果了你!”官兵喝了一句,再道:“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可疑的人物……没有啊。”

眼看着这就要在吵起来,官兵忙清了清嗓子,问:“我听说褚爷前两日带回来两个少年?哪两个?”

“咦,怎么没看见那两个少年?”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两个杀害了褚爷,畏罪潜逃了!”

“对对对,我就说嘛,怎么一大早上的就没见着那两人。”

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们都把杀人的罪名扣在了权宴和程攸头上。

“那那两给家伙现在在哪儿呢?”

“净院,他们住在净院。”

可等到官兵带人去净院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不交个人上去,谁都没法承受褚家的怒火,与其再找个替死鬼,不如转移怒火。

官兵很快想清楚,于是四处张贴告示,抓捕权宴程攸。

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也张贴了告示,悬赏十万。

京城。

官兵张贴好告示,大声道:“都看清楚点,要谁发现这两个人了,就去衙门,悬赏十万。”

“这什么人呀,竟然悬赏十万……”

“听说害死了褚家小少爷……可真大胆呐。”

人们交头接耳着,突然,来了一个男人,撕下告示,转身就走。

“诶这个人怎么回事?”

“告示没了,散了散了。”

“真是的,怎么还有这种人。”

抱怨声被徐斌抛在脑后,目标明确地转入豪庭后院。

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唯有银杏叶悠悠飘落。

徐斌便跑去石洞,果不其然,他要找少年正在打坐。

而不巧,这少年,正是程攸派人追杀了三年了和悯。

整整三年,成功地让他脱变成了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伪君子,那么的温和,而疏离。

“和悯?和悯。”徐斌唤了两声。

和悯缓缓睁开眸子,抿了抿薄唇,声音平淡无波:“什么事?”

“你看这上面的人,像不像师叔?”徐斌把画像递给和悯。

和悯没有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旋即垂眸起身,听不出情绪的开口道:“不是像,这就是师叔。”

“可是师叔怎么还会无祠在一起?”

“不知。”顿了顿,和悯再道:“先去收拾软细,等叶娇回来,我们就去桃花村一探究竟。”

“好,我这就去。”徐斌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第234章 此梦了无痕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魔医一巴掌就拍魔兵身上了,怒瞪着魔兵:“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吗?吵醒公子了,你就是十条命也受不住宫主的雷霆一怒,知道吗?”

魔兵:“可是、可是魔族传承……被取走了……”

“……你说什么?传承被取走了?谁受了传承?”

“不知道啊……就是今天早上,是一个姑娘,穿着红衣服,其他的都没看见。”

“一群饭桶,要你们何用。”魔医甩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道:“我现在就去找宫主,还有,传我命令,封闭全宫,进行地毯式搜捕,万万不可放过她。”

“是——”魔兵声音徒然一转:“公子。”

魔医连忙转身行礼:“公子。”

权宴身着里衣,头发略有些乱,他与其淡漠:“怎么了?”

“呃这……”魔医为难。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没有没有,公子您多虑了。”魔医急声道,犹豫片刻,还是低头愧疚道:“是我魔族的传承叫人给盗了。”

“那人呢?”权宴眸子微动。

“正在找。”

“那去吧。”权宴松口了。

魔医忙对魔兵挥手:“听见没?快去啊。”

魔兵发懵,闻言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你也去。”权宴再道。

魔医一怔:“这、这不行呐公子,宫主吩咐过了,我得随时跟着公子。”

“再说一遍,你也去。”

“这……”魔医苦笑:“您这不为难属下吗?”

“这是主殿,有谁会赶闯进来?”权宴道:“小攸回来了我会跟他解释,你不必担忧。”

“那、那属下就先退下了。”魔医躬身,突然,后院半空炸出烟花,魔医眼神一变,权宴眼疾手快,一张符咒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魔医睁大了眼睛:“公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房间里面藏了谁?是不是盗走传承的人?宫主对你这么好,你这么做,对得起宫主吗?”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权宴平静道。

“……不可以!不可以啊公子!公子——”

魔医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权宴点了他的哑穴。

“我不会伤害你,但也请你不要阻碍我。”

说完,权宴就进入怕房间,徒留魔医瞪大眼睛发不出声音的哼哼声。

“出来。”权宴没有一眼就看见红衣少女,当即蹙眉,低声说。

红衣少女从后院跑了回来,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缘何会有这个东西?”权宴手里握着的,是一块通体温润的碧绿玉佩。

这玉佩,恰是程攸跟随权宴几个位面的媒介。

红衣少女苦笑一声:“您是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权宴抿唇。

红衣少女低头:“也是,本来您一直都只在意无祠。”

“无祠又是谁?”

“无祠……无祠是个魔头,他屠杀了归元山,掳走了您,上尊为了救你,和和悯闯入魔宫,如今三年过去,上尊始终被困在魔宫里,过着不知是怎样的生活。”红衣少女哽咽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和上尊的关系那么好,上尊也是为了救你才落入魔头手里的,你缘何,要同那魔头在一块?”

第245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抿了抿唇。

“你是说,小攸是无祠,他在骗我?”

“虽然我不明白小攸是谁,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我缘何要相信你说的话?你有何证据?”

红衣少女道:“你知道这块玉佩吗?这是你收无祠为徒后,无祠才有的,我想,这应该是您给他的。这块玉佩,恰是证据。”

权宴手指不由摩挲玉佩,忽然发现背面凹凸不平,于是转个面儿,发现这上面有一个字。

权。

霎时,他眼前闪过许多画面,脑中也出现了许多声音。

“我等你回来。”

“骗了你的人不需要对他手下留情,因为他骗你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你迟早有一天,会为你的心软而付出代价。”

“不过我得是个例外哦。”

“为何?”

“因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不……不要,陆澄,你要走,带着我一起好不好?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块玉佩上……我学过了,那是‘权’字对不对?”

“嗯。”

“我姓权,名宴,字乔阳。”

“乔阳……”

“乔阳——”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吧。”

“为什么?”

“他只是个孩子。”

“只是因为这个么?”

“好啊。你跟我走,并答应我,这辈子,你永远都不会再逃开我,我就答应,放过他。”

倏地一声清响,玉佩摔在地上,裂开了。

红衣少女一惊,诧异地看着权宴。

只见权宴眉眼冰冷,仿佛覆上了冰霜,寒凉薄情。

难怪,难怪他无论怎么做,怎么保证,程攸仍不相信他,原来,是因为心里有鬼。

权宴深吸一口气:“叶娇娇。”

“我是。”

“你刚刚,是在和和悯传递消息?”

“……是。”

权宴低眸,看了一眼分裂的玉佩,但真的,仅仅只是一眼便又抬起了眸子,寒声道:“顾千曦被关在哪里?”

“我只知道是在地牢,可我不知道地牢在哪里。”叶娇娇道:“是我盗走了传承,和悯和徐斌很快就会赶来,您……”

怎么办?

权宴挑唇,冷冷道:“我知道地牢在哪儿,我带你去。”

这次,玉佩已碎,他就不信,程攸还能在耍花样。

他绝对不要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卑劣无耻之徒。

叶娇娇怔愣了下,旋即躬身答复:“是。”

叶娇娇余光忽然瞥到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疑惑:“这是……”

权宴走过去:“我嗅觉味觉已消,不知这是何种药材,你可懂岐黄之术?”

叶娇娇答:“略懂一二。”

“来看看吧。”

“是。”

只见叶娇娇伸出食指,沾了点放在口中,片刻,脸色霎变:“这是……”

“说。”权宴沉声喝道。

他非得知道,程攸究竟做过多少他不知道的混账事。

“这里面有蚀心草的成分,像您这样失去了记忆的人,食用了蚀心草,恢复的可能性会变小,食用的时间越太长,就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叶娇娇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碎玉。

她不明白,不过是一块玉佩,如何能叫蚀心草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叫权宴这么轻易的就恢复了记忆。

第2636章 此梦了无痕

权宴却知道,这是因为他曾经用过一次禁书,加上灵魂是外来的缘故。

可以说,是上天垂怜了。

权宴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从叶娇娇身上发现了这块玉佩,他是不是,要这么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像一个傻瓜一样的信任,宠爱,纵容一个夺走他记忆,伤害他发小的人?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程攸……程攸——

权宴心中恨意翻天,几世轮回,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恨意如油炸翻滚在心间,痛不欲生。

愤怒到差点失去理智。

但权宴终究是权宴。

两人走出房门,魔医扔在门口,瞪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他们。

权宴眸光寒凉,他可没忘记,他失忆,魔医占了多大的功劳。

魔医一看这情况,登时心如死灰。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可此时……

权宴能用的灵力不多,魔医已经差不多可以说话了。

但这符咒,却是程攸亲手做的。

“公子——”魔医只好开口道:“宫主他并非……”

权宴眸子一厉,叶娇娇更是当即出手,一掌打向了魔医。

继承了传承,自然是今非昔比。

魔医唇角立即流出鲜血,却仍坚持道:“公子,这三年来,宫主对您的好有目共睹,您也很宠爱宫主,这次,你难道还要为了外人,去伤害宫主吗?”

叶娇娇冷笑:“那上尊呢?归元山山那么多人?都白死了吗?程韵……程韵还替无祠说过好话,无祠杀程韵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程韵的无辜呢?”

说到这,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了。

“这……”魔医语塞。

他没办法否认程攸犯下的错,便去看权宴的神情姿态。

只见权宴微微回首,轻声说:

“外人?谁是外人?”

魔医一愣,紧接着不敢置信道:“公子你——”

“我此生最无法原谅两件事,一是强迫,二是欺骗,程攸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线,我自不必留情。”

说罢,权宴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叶娇娇即时跟上。

“公子——公子——”

魔医不甘心地大喊道:“宫主他是爱你的——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啊——”

权宴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有时候爱的不恰当,比恨还可怕。

……

地牢阴冷湿润,寒气十足,对于温锦寻这样重伤未愈,新伤频频的人来说,绝对算不得一个好的养伤地方。

温锦寻只好苦中作乐,虽然环境差,待遇差,但好在没有老鼠蟑螂不是。

可他这个念头才刚落下,就见一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两侧守卫齐声恭敬道:“宫主。”

温锦寻:“……”

他能难忍受三年如一日孤独和责罚,却独独在此人来的这个时间提心吊胆。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道和悯权宴怎么样,按理说,程攸虽然坏,但对权宴是有情的,温锦寻本不该担忧,可是……

程攸他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的判断吗?

不能。

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划为正常人的温锦寻继续苦中作乐。

可惜笑不出来。

程攸花样太多,每次都能让他往死痛,又留他性命,可见是断定了,他不会自杀。

也是,他心有牵挂,如何能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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