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不是你妈 - xp1024.com
《快穿之我不是你妈》


1 面瘫拯救世界?

最近,安宁宁深以为自己可能是二十一世纪的哈利波特。

要过年了。

四处都张灯结彩,挂着喜字福字,安宁宁正在路上购着年货,却没曾想一个看似二次元迷妹的妹子冲了上来,径直握着她的手,满脸激动,一个劲儿的鞠躬说着谢谢。

她……这是又在不经意间拯救了世界么?

安宁宁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妹子就蹦跶着一溜儿跑远了,一下就不见了影儿。

木然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隔了许久,安宁宁又当个没事人一般,习以为常地揣回了衣兜里。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起了。

最初是个白发苍颜,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身形异常矫健的一把拉住她,到了胡同拐角,整个动作流畅之极,当看到老人认真的眼睛,安宁宁以为下一秒,老人家必定要说出什么“我看少侠你骨骼惊奇,器宇不凡,只要有高人指点,比如老夫我,就会怎么样怎么样”的格式文时,谁知,老人家突然对着她跪了下去!

天啦噜,要夭寿啦。

一万头小神兽从安宁的心里奔腾而过,可贵的是,此刻安宁宁面上还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老人家,你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她过去试图搀扶。结果老人家竟然眼中含泪,在安宁宁略显惊惧的目光下,又叩拜了一拜,颤巍巍地道,“贵人的大恩大德,小老儿真的是无以为报。”

安宁宁正深刻怀疑着在如此冷风嗖嗖下站着的自己是否实际上就是踢掉了被子还在做梦,以及老人家是不是接下来就该娓娓道来她的丰功伟绩时,一个闪神间,老人家就在原地消失了!

后来的后来,安宁宁无限感慨,实际上从那一刻起,她就应有了觉悟,关于这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生活。

从拿着杀猪刀,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娇小少女,到打扮比电视里的东方不败还妖娆的男子,再到蒙着眼罩,扛着骷髅旗的胡子拉渣一脸唏嘘的大叔,以及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剑,说是家族传承要送给她,结果吓得她跑了三条街的少年。

她觉得,她想了很多。

“我听说,话唠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她扒拉出好友列表,认真地问道友人。

“所以呢?”——友人回复得很快。

“我呢?”——她想了想,问道。

完全跟得上她跳跃思路的友人,很是诡异的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她忍不住再次打了个问号过去,友人才诚实的答道。

“你是面瘫闷骚,和话唠那生物差得很远。”

“是么?”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紧接着兴冲冲地回复,“那么有没有这样的说法,面瘫上辈子拯救过世界?”

对方彻底缄默。

随后,无论她发了多少个问号过去,友人都没有再回复她了,等了许久,安宁宁只好一脸悻悻的关掉社交软件,想着从其他的地方入手。

她的脑洞开得很大。

没有试图去找长辈问,她家那顺着族谱往上的祖先,是不是曾经是历史哪个国家的开国功臣,而是直接拿着族谱,认认真真地看着——近代有没有哪位祖宗无故失踪?

是的,她怀疑她有祖先穿越了,而且不止救了世界,大概还救了银河。

否则怎么能有那么多穿着迥异,不同时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感谢呢?

只可惜,当家中长辈一把把她从老家祠堂里灰头土脸地拽出来,她这才放弃——她的祖先们看上去生前幸福快乐,和和美美,没有哪位突然闹失踪。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她的身上么?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过年呢,做什么叹气!”安母正好路过,看到自家闺女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就拍了一下脑袋。安父倒是好奇地凑了过去,“在瞅啥呢?”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看到他闺女缓缓将头转了过来,认真道,“猫头鹰。”

“猫头鹰?我们这儿哪有这个?”

“是啊,所以我又在看鸽子了。”她懒洋洋地又将头转了回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安父沉默地看了她一阵,连忙几步跑进厨房,对着安母悄声嘀咕着,“我觉得闺女有些不太对劲儿。”

“怎么不对?”安母正忙着呢,随意接着话茬。

“她一直盯着前面街上老王家养的信鸽!”

“那又怎么?”

“闺女盯着窗外有好几天了,她总不可能是指望着那信鸽送信给她吧?明显就是想吃鸽子肉了!”安父急了,“我看我们还是去买个鸽子肉吧,否则要是没忍住,万一把老王家的鸽子给谋害咯……”

“别瞎说,她那是过年无所事事闲的。”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安父还是接近真理的。

自从怀疑了她是新一任的哈利波特后,想起套路,她就留意起四周有没有可疑的猫头鹰给她送信,后来一琢磨吧,觉得信鸽也行,又看起了信鸽,最后,凡是带着翅膀飞过的鸟儿,她都没有放过。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好几日,安母实在看不惯,给塞了一把钱,把她给赶了出去,让她去超市买菜。

懒洋洋地走到十字路口,对面正好是红灯,她木愣愣地看着掠过天空的小鸟,很是深沉地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岁数才学习魔法会不会年纪有点大?

灯亮,人群攒动,她随着人群走着,神游着。

正好走在中间时,突然一个红衣美人出现在她面前。

……颜若朝华。

她回过神,直愣愣地看着那人,赞叹词立马从心里蹦了出来。

咦,这词怎么恁的那么熟悉?

安宁宁愣了一下,心下正反思着,就看着前方那美人眼中突然含泪,直直地朝她扑了过来。

悲痛欲绝地喊道。

妈!

吓得她倒退了好几步。

……她嘞个大去。

她不过才二十出头,何时来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偏偏这儿子还没有自觉,跑了过来,哭得不能自已。

“妈!梨小落打我!”

梨小落……

这名……咋也这么熟悉?安宁宁目光放空了好一阵,才左拳打到右掌心,恍然。

可不得熟悉嘛,哎哟喂,那可是她的乖女!

2 说好的套路呢?

三儿子从书里跑到现实来投奔她了!

一想到这儿,她看似面瘫的面容下,就是旁人看不到的喜悦!就连那平常呆愣二傻的眼睛,都弯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她是写得有多传神,连三儿子都能从书里面蹦出来?一出来就找她,嘿嘿,果真是孝顺。

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傻儿子,再偷偷摸摸瞅了瞅旁边似是毫无异常的路人,连忙将他拽到一个角落里。

语气是连好友都未曾享受过的温柔与耐心。

“儿子,哦不,颜颜啊,出什么事了,给妈,哦不,给……”她很纠结地皱了皱眉。她三儿子是很漂亮,可是是个修仙者。不是都说,修仙者都是不变老的小妖精嘛。

然而安宁宁转念一想,管他是小妖精还是老妖怪,都得从小长起来啊。遂想通了的她,再次笑眯眯地语重心长道,“有事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处理哈。”

说罢,还踮着脚,拍了拍阮小颜的背。

对方正抽抽噎噎哭着,此时听完她的话,顿时停下来,眨巴眨巴着他那水灵灵的大眼,“妈,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比什么都真。”她满怀柔情地看着他。

果真当初没有白瞎用那么多的剧情写他,她家三儿子可真美。

乌发红衣,一举一动,嗔痴笑骂,皆是风情。

安宁宁后知后觉地抬起手,心神荡漾地想摸摸阮小颜的头发,却被对方用两只手一把抓住。

噢,她欣喜地低下头看着,这手也是满漂亮的。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然而更多的赞叹词还没从心里滚出来,无意识地抬起头,她的心顿时就哑然无声了。

红砖泥瓦,绿柳周垂,亭台楼榭,抄手游廊……

不是说好的夜晚异变打惊雷,水杯打翻滚键盘,古镇项链,意外猝死,跨过时光的回忆和爱恋么?

怎么……一个套路都没有,就,就这样穿越了?!

怎么可能?!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好一阵,她才微微眨巴了一下,睁开了眼。

噢,视野更清晰了。

安宁宁心中木然地想着。

她居然还能看见远处有飞剑掠过。

安宁宁表示,她彻底懵逼了。

全程理智不在线的她,被自家三儿子东拐西拐带到了一座庭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量已然变小,更别说注意到来往的小厮仆人了——各个都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位自家大少爷被牵着回来的一个世俗少女。

之前的那位在修为上好歹也造诣颇深,而今个这位……

怕是阮夫人与少爷又得是一顿好说啊。

想起府中的争吵,众人心中都打了个哆嗦,纷纷低头匆忙离去。

“妈,你不知道!”

等再回过神,就看见阮小颜正坐在石桌旁,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用着水灵的大眼满腹委屈地看着她,控诉道,“梨小落上次和我吵了一架,她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安宁宁在心中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美人那沾满葡萄汁儿的葱白指段中移开,疑道,“……家?”

自家大女儿的家不是早就写没了么?

写苦情戏的渣作者没有丝毫同情地想着。

“当然是阮府了呀!”

“我的家便是她的家嘛!”阮小颜一脸兄弟好的表情,满是骄傲地拍着自己胸口,不过还没高兴一秒,又撇下嘴,“可是那小白眼狼非但不领情,还非得和安家那风流鬼在一起混!哼!”

安家……风流鬼?

那可是她二儿子啊!安宁宁一转眼就想到了。

虽然二儿子性格有些短板,长得吧,也的确没三儿子好看,但……

那还是她二儿子啊!

“颜颜!”安宁宁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要这样妄议他人!”

阮小颜面色有些委屈,但到底还算听话,并未再说话,除了深怕她看不到他“宝宝有小情绪”的动态表情,很是故作的将头扭向一边——她都能听见咔擦的一声轻响,心疼。

其余,真的还好。

一时间,面瘫的安宁宁虽然无甚表情,可是内心简直要被她家三儿子给萌化了。

顺了顺毛,她恪守着不能剧透的原则,结合着刚刚听到信息了解到的时间线,耐心地劝解道,“颜颜啊,咱别生气。”

“你想想啊,你和落落从小相识,她若真是那小白眼狼,你还会和她结交么?”

“毕竟你也是刚回阮家,根基不稳,父母间的情感也不甚亲厚。她自幼敏感,自是不愿这样去麻烦拖累于你,所以这才鲜少回到阮府。”

“可是安家那里情况比我们家还要糟糕!”听到她的话,阮小颜又偷偷摸摸地把脖子转了回来,不服气地插言道。

“这是的确……”

所以,这是她安排的伏笔啊,多么有逻辑的伏笔啊!

安宁宁心中有些许的小荡漾。

然而眼下她还得深藏功与名,继续淡定道,“但落落也长大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颜颜,身为兄长,你要包容和接纳她,好么?”

“我当然会包容照顾她了。”阮小颜嘀咕着,“可是,我就怕她会受伤。”

安宁宁:……

——渣作者迷之沉默。

良久,似是想起剧中以后有一场自家大女儿和三儿子抱头痛哭的戏,良心感到很痛的安宁宁纠结许久,最终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要知道,痛苦使人成长。”

——三娃啊,原谅妈,原谅妈一个忍不住将现代鸡汤带入了修仙界。

安宁宁在心中捂脸。

“正如你相信你自己永远会站在她身后一样,你也要相信她的能力。”

“她永远不会轻易地就向这个世界认输的。”

安宁宁无法透露更多,可是看着如今困惑在局中的少年,想了想,她认真道。

阮小颜本就是一个通透之人,无非因为最近遇事过多而困扰,此时再加上亲近之人点明,顿时心有所悟。

原本的着急与担忧也在这个瞬间一时皆化无。

感受到对方心结的消失,那原本之间的联系也渐渐地淡去,安宁宁的身影顿时淡薄起来,直至隐没。

3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1)

蔚蓝的天空,偶有浮云朵朵。舒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

白色的教学楼,明净的窗户,课间吵闹声充斥着周遭,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楼梯之下有两个人,正处于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对不起,你还有什么事么?”

少年轻蹙眉头,良好的教养让他下意识地掩饰着眼神中的不耐,只可惜仍叫对面敏感的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微微咬着唇,看着如此生疏的少年,原本的欣喜随意都如同被凉水浇灌,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过多的等待,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便快步从她身边离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抱着书本的少女无措地盯着楼梯,好半天才回过神,低垂着眉目,跟着而上。

明明本是同路,为何……

……

安宁宁有些牙疼地看着周围青春校园的场景。

女孩子互相的嬉笑打闹,男孩子运动后的热汗淋漓……

青涩,懵懂,最单纯而美好的时期,可是……她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写过校园文啊!

不是给自家三儿子当了知心姐姐就能回去了么?现在这又是什么鬼?!

即使一向淡定的安宁宁也不能淡定了,因为她真的无法忍受自己此刻成为一个阿飘的事实。

是的,阿飘。

一个常年双脚离地的,可以媲美风筝的神奇生物。

还没等她撑着腮帮子好生想想眼下的处境时,就感觉自己移动了,移动了……

她明明没动啊!——心里有个声音歇斯底里。

安宁宁面色苍白的捂着心口,可吓死鬼了!

等到她环顾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下方的一个少女所带动的,那少女走一步,她就不得不跟着一步。

哦,原来是捆绑性风筝。

安宁宁表示做阿飘也没有自由,不开心。

上午的阳光灿烂而又不热烈,透过窗口打在人身上,模糊了轮廓。少女微微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漂亮的金色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像是一副被细心收纳的画卷,总让人想到一些美好的词语来形容。

如,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然而,安宁宁此刻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之前看到窗户口的时候,心跳就不规律地加速起来,更别说她下方完全沉浸在自己心思的少女,径直地往窗口走去……

安宁宁紧张地再次面瘫。

阳光,阳光。

阿飘这种暗生生物是见光死的吧?

安宁宁表示她都可以描写出那种细节!

——当阳光照在她身上时,一股枯朽的似是尘埃的气息随之挥散,与此同时灼热的光线仿佛照进了她的灵魂,几欲疼死的痛楚从身体中传来。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她感受不到世间的任何滋味,而这一次,她却是要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啊~!渣作者要被她自己感动的哭了。

眼见着阳光在即,无论她是多么的龇牙咧嘴,多么的手忙脚乱,这种蠢透了的行为只能让她更加蠢透了。

因为……她完全没有事。

说好的随风消散呢?

安宁宁虚拎起自己的裙摆,在阳光下,兴冲冲地转了个圈。

久违的上课铃声响起,惊醒了安宁宁,也惊醒了对着楼道窗户口发呆的少女。

安宁宁这才若有所思地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这少女身上。当堂的教师还未来,少女踏进教室,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学生很是诡异地沉默了一阵,然而少女似是未有察觉般,平静地回到了座位上。而她的同桌赫然是刚刚在楼梯口上的那位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少女低垂着眼睫,似有心事的样子,安宁宁琢磨着,难道要让她在这里也当个知心姐姐,开导一下少女,才能回得去?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剧情啊!

安宁宁坐在窗台上,双腿闲适地晃着,看着下方明明是同桌,却格外泾渭分明,行同陌人的两人。

噢,好吧,这个不用看,也得是个青春校园疼痛文。

不过很是奇怪的是,就在她刚刚心里念及剧情的时候,像是触碰了关键,所有的故事原委都一股脑儿的倾泻了出来。

……

这是一个有所遗憾的青春故事,发生在懵懂的十四五岁的校园。

女主名叫安安,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姑娘。

和许多普通的女孩一样,她学习出色,心思单纯,偶尔也有着少女的烦恼。

或许这样向往阳光的女孩,在隐约尚知好感的少年眼里,总是不自觉靠近的对象。

对于时夏而言,安安便是如此。

时夏是一个内敛却又自尊心极强的少年,在他的有意下,两人总是同路。可是迟钝的安安并未察觉,只是在交谈相处中,渐渐发现这个内敛的少年,总是对她有着极大的包容与照顾。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叫做好感,只知道愿意与这个少年来往。

若什么也未有改变,那么接下来,安安和时夏可能会经历过一段最为懵懂与青涩的爱恋。

只可惜,这一切被班上的传言所打破。

两个人并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人,却一时间全班甚至其他班级,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交往。

正当是年级打压早恋风波的时机,偏偏舆论甚嚣尘上,如何也压制不住。时夏或许有着心中自己的打算,并未准备澄清,却苦了安安。感情还在懵懂的她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处理,又看着无动于衷的时夏,一心想着围魏救赵。

先是在观察之下发现自己的一位好友每次闹腾得颇为起劲,连忙去委托她以后帮忙澄清,然后故意告诉一个爱八卦的姑娘,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做完这些事的安安,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想的周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

校园生活中莫名其妙有些小意外发生,与此同时,同学们当中都流传着她爱慕虚荣,工于心计,享受人追捧的传言。

一向单纯的安安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想要去找时夏,却发现时夏对她也冷淡至极,并且与此同时,时夏和她的一位好友走得很近。

像是纷纷忘记了曾经,同学们都满是祝福地私下祝愿着时夏与另外一位少女。

而安安就像一个失败者,站在灰暗的角落里,被人遗忘。

……

看完剧情的安宁宁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面前,还在认真笔记的少女,颇为心累。

连是被人陷害的都不知,傻白甜果真是要不得的。

4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2)

下一节课是课外活动。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书本,远处几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终是忍不住带着好奇,小声嬉闹着凑了过来。

“安安。”

“听说你喜欢隔壁班的那个男生,是吗?”

时夏手中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被女生围住的少女,转瞬间又事不关己地继续收拾着书包。

“唔……”安安咬唇,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刚刚把谣言传给了那位女生,这么快好些人都知道了。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好似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夏,刚犹豫着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点不了了?!

安宁宁捂着脸,只觉得这谁家的傻女儿,情商完全不在线上。

男主本来就冷眼看着,她居然还要作死回答,哎哟喂,她是不是该为女主在这个年纪,能想到围魏救赵点个赞呀?

“好了,这种事你们干嘛要问安安呀?”

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像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语气温柔,略有些嗔怪,故作嫌弃地挥手,“赶紧的赶紧的,你们快走,不走安安脸都快要红了。”

“时夏。”她轻声打着招呼,得到对方一声冷淡的回应,也未有介怀,又笑着看在原地有些无措的少女。

“阿沁。”

安安此时终于能说话了,扬起笑容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安宁宁:……

安宁宁表示她不想说话。

那白沁就是那个让她深受传言风波,最后和男主在一起的女生好么?!

傻白甜果真心大,和情敌交朋友。

渣作者围观得简直郁闷。

……

哨子声,投篮的欢呼声,足球腾跃空中的惊呼声,奔跑欢笑的声音,伴着热天里塑胶跑道的味道。

安宁宁飘着,有些恍惚地看着这虽陌生却熟悉的校园氛围。

看着前方牵着朋友的手,带着纯真笑颜的安安,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郁闷也随着消散。

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又能有多少是带着心机与算计呢?

这些“傻白甜”或许就是她们这个年代,时光给予给她们最好的礼物了。

安宁宁心中涌出无限的包容,和一股护犊子的冲动。

虽然是别人家的傻女儿,既然她到这里了,也还是让她不要轻易受伤。

想通了的安宁宁紧紧地盯着一处,突然面无表情地冲了上去。

喂!傻白甜!

赶紧把那只握着女配的爪子给她松开!松开!听到没有?!

……

因为过段时期有校园文艺汇演,班上的一部分女生都得去露天的舞台排练,安安与白沁也在之中。

时夏并没有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零零散散地汇集在这里,等着看彩排,而是随着他的朋友一起去了旁边的篮球场。

多省心啊。

安宁宁伸了个懒腰,多年的渣作者经验告诉她,在这种戏码里,只要男主不出现,女配和女主起码可以少了一大半的纷争。

……

“一二,三,四五,来跟着我的节奏,这段再来一次。”

“从这个点,你们就要出来,记住了么?”舞台上的指导老师拍了拍手,以示完结,“现在你们和各自的搭档互相帮助,一起练下下腰,练完了之后就各自解散!”

她们本就不是专业的舞者,不过是班级的表演。老师之所以让她们练下腰,也仅仅是因为表演中有一个动作需要一定的柔韧度罢了,并没有指望她们真的各个做得标准。

安安估计着表演中需要的程度,站着下完腰后,轮到她扶住白沁的腰,让她一点点地往后仰去。

“好的,阿沁,可以,慢一点。”少女的额头有着刚刚训练下的汗水,她也顾不得擦,牢牢地托着白沁的腰,很是认真地讲解着。

不一会儿,白沁下腰的程度就已经到了寻常练习的程度。

“行了,阿沁,可以起来了。”她笑得开朗。

然而白沁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后仰,像是完全沉浸于练习之中一般。

“阿沁,可以了。我有些支持不住了,你快起来吧。”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安安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于是颇为焦急地快速说道,“已经超过练习的程度了,阿沁,若是要突破的话,等下再寻个地方练习,现在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能感受到她两只手臂的肌肉愈绷愈紧,甚至已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汗珠顺着她的耳鬓滑了下来,她紧蹙着眉,眼睛紧紧看着下方,闭目却一脸轻松的女生。

骤然地,感到一直紧贴着自己双手的身体突然加重,像是全部的力量集中在那里,原本就快要抽筋的手顿时被压迫地松开。

不好。

舞台上并没有来得及铺垫子,仍是坚实地发硬的水泥地。

那一瞬间,安安的速度完全爆发,想也未想地弯身,直接在女生的下方,想要接住白沁。

人从上至下砸下来,是什么感觉呢?

安安并没有记得太清,只是当看见白沁倒在她身上,并没有受伤的时候,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后背火烧火辣的痛也忘记了。

若安宁宁在这儿注视着,必然会无奈摇头,道一句傻。

只可惜这里安宁宁并不在,更无法为她讲解接下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沁一脸痛苦的捂着后脑勺,吓得安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扶着她问道,“怎么了?阿沁?”

可惜,对方就像那时练习下腰一般,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安安虽然疑惑自己明明垫在她身下,她的后脑勺并没有接地,为何还会痛。可是到底还是担忧地将她吃力地虚扶着。

“阿沁?阿沁?你感觉怎么样?”

“哪里痛么?阿沁?”

她轻轻在她耳边唤着,可对方却一直痛苦地闭着眼,捂着后脑勺,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良久,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舞台上的女孩们也围了过来,舞台周围本围观的同学也跟着围了上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俯视看着。

看着安安怀中虚扶着的那个一脸痛苦的少女。

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女面露痛楚,却无人看到安安夏衣背后的伤痕,和内心的无措。

5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3)

操场很大,她能够听见远处各年级学生吵闹的声音,亦能听见教学楼那边隐隐的响铃声。

舞台很小,她能够看清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模样,也能看清老师过来时,望向她紧皱的眉头和望向怀中少女时担忧的神色。

这里来了很多的人。

可这一瞬间,她仿佛却感到这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安安的目光有些迷蒙,她环顾着四周,好像此时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她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一种犹在梦境的虚幻感。

然而,当时夏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梦醒了。

时夏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便将她怀中的女孩抱起,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人群聚了又散了。

或许有同学或老师走了过来,对还坐在地上的她,说了一些责备又或是安慰的话语。

可是她都没在意。

她只记得刚刚时夏望向她的那一眼。

带着失望,不可置信,与无法忽视的疏远,冷淡。

不关她的事呀。

安安心里有个声音小声而委屈地说道。

可是,这里没有人信她,就连她看着刚刚白沁的那副痛苦的模样,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没有接住她么?

后背的擦伤隐隐作痛。

除了她,无人知晓。

……

“终于感觉到不对了么?”

安宁宁凉凉地问着在自己床上一个劲儿“烙饼”的少女,完全没有顾忌到在一个人类的卧室里突然出声是多么的可怕。

少女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此刻猛地一愣,旋即将脸埋进被子里,一脸悲伤,“我的天,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喂,这儿呢。”安宁宁戳了戳她的背。

只看见安安从被子里露出两个眼睛,痴痴地看了宁氏阿飘好一阵,看得安宁宁都有些心虚了,想着是不是吓着她了,对方才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地感慨道。

“今天都出这样的事了,还能有什么不会发生呢?”

她手动给自己刷了一个自我宽慰光环。

安宁宁:……

这姑娘说得真有道理……信了她就真信有阿飘了。

“你该不会还信那白沁是不小心吧?”

“……”安安骤然听到这话,下意识面色有些为难,低声道,“我也不能确定。”

什么不能确定,就是不敢确定罢了。

安宁宁知晓剧情,知道面前这姑娘就像一团软面一样软和,总是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这样的性格固然是好,可是当遇见一个爱算计的人时,却最容易被利用受伤了。

她还没忘这姑娘最后形影单只的模样。

安宁宁不由叹了一口气,“你信我么?”

“信!”斩钉截铁的回答。

“咦?为什么?我可是阿飘啊,你不害怕么?”她疑道。

“害怕,可是很快地我觉得的你身上有一种很让人信服,很让人亲近的感觉。”

“你不会害我的。”

看着少女满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自觉这幅萌萌的表情也曾经在自家三儿子脸上出现过,安宁宁一下被噎的无语。

好吧,这大概就是渣作者效应了。

虽然这傻女儿不是她笔下的,但与她的创造者一样,同为作者,安安自能从她这里感受到一种亲妈效应。

看着少女此刻笑得一脸傻气,又想着之前一个人低头捂着脚腕落寞地坐在地上的模样。

安宁宁顿时心都软了不少,耐心启发着。

“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时夏闹绯闻的时候,白沁在小圈子里不是起哄得最厉害么?”

“是啊。”

“那你当初还为什么要私下找她,让她帮忙澄清?”

“她是源头啊,只要她理解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传言了么?”

“……”安宁宁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一下快有些浮躁的呼吸,重新挂上如老母亲般的慈爱笑容,换了个问题。

“那你当初觉得白沁平时示人一向沉稳,为什么在你们闹绯闻的时候,会起哄得这么厉害?”

“其实当时,我也有些想不通。”

“后来觉得吧,她是我交往还算密切的朋友,她误以为我真的和时夏有关系,所以起哄得那么厉害,纯粹是想为我高兴吧。”

“……”

“姑娘,你真是太甜了。”安宁宁无语。

安安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是嘛。”

“呀,我不是在夸你啊。”

“你要知道,甜的前面还有两个字。”

“什么?”

“傻白!”

看着如同小兽般纯真的眼睛,安宁宁直接打破了这傻闺女的幻想。

……

午后静谧。

安宁宁撑着脑袋,很是悲伤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都说为母不易,她一直以为她起码还要再过个十年才有体会,没想到如今就已是体会到了这般痛苦。

自从被三儿子带走,到现在成为阿飘的日子里,她感觉她那颗还尚在青春的心至少苍老了几十年。

说好的学习魔法呢?

说好的新世纪的哈利波特呢?

说好的从大英国飞过来的猫头鹰呢?

若是那鸟儿好不容易拿着信,长途跋涉飞了过来,却没找到她人,又一口气飞回去……

安宁宁想想都忍不住难过想哭。

不过,有一件事值得欣慰的,便是安安自己慢慢地有些想通了。

在看着最近不再像往常一样开朗笑着的少女,总是沉默无语地在学校里,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奔走往来于家庭和学校之间,鲜少与人交流。

安宁宁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毕竟即使如今世间对单纯多有贬义,可不能否认,在每个人的青春回忆里,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单纯永远都是一件最美好的事。

她最初也有犹豫过。在这样还算年纪尚小的年龄,打破安安对世界单纯的看法,会不会有些过早。

可是当她转念一想,想到白沁与时夏带给她的难过,以及后面的剧情时,安宁宁又觉得,哪怕安安没有害人之意,她却也得让她学着有一颗防人之心。

6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4)

这几日校园里的生活对安安而言更加的压抑了。

不再是绯闻漫天飞了,却是在同学中私下流传着她故意让白沁摔倒在地上的传言了。

“为什么呀?”有人问道。

洗手间一向是女生们组队刷好感,以及互相八卦的密集区。

“为什么?”另外一个声音接过话茬,“能有为什么?”

“还不得是因为心里不平衡了么。”

“你看看,当初她和时夏在一起的时候,白沁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祝福,可是转眼间听说她又喜欢上了别人,而白沁也和时夏关系走得近了。”

“她这么一看,能不有落差么?”

“我还是不能理解。”有听到传闻的女生凑过来,“时夏那么好,她自己放弃的,怎么又能怪别人白沁和时夏在一起?而且她不是自己说喜欢上别人么?那就追求她的呀,干嘛要这样去整白沁。”

没想到这话一出,女生们纷纷笑成一团。

“说实话,我们都觉得她谁也没喜欢上。”

“她真正喜欢的,不过是受所有人追捧罢了,她这是把自己当成谁了呀。”

女生们不屑的声音渐渐消失。

因为不便出去而躲在单间门背后的安安,却慢慢地蹲了下去。

像是想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她使劲地拽着自己的衣角,面上却泪流不止。

原来,自己真的如同安宁姐所言,太单纯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自以为的解决方法,却作茧自缚,被她们如此恶毒的解释,用作伤害她的武器。

心怀怨恨,爱慕虚荣,手段肮脏。

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甚至她以为的朋友们,给她的评判。

安安咬唇轻笑。

她本就活得单纯,每天为学业而奔波,参加有趣的社团,时不时与朋友一起聚会。

她和时夏,没有什么。她和白沁,也没有什么。

可偏偏因为这两个人,她便在别人的口中成为了这样的人。

原本轻松自在的校园,却也像是一个灰色的牢笼,将她紧紧地束缚在其中,

竟是如何也挣脱不得。

她将头埋进了自己膝盖中,终是忍不住传出低低的哭音。

……

安宁宁在上空看着她的模样,不能不说是替她难受的。

也就是一初中的小女孩,却受到这样的偏见和排挤。

可是,正如她告诉给阮小颜的话。

痛苦使人成长。

她一直相信这句话,也同样相信,这个傻白甜的姑娘以后能够活得更好。

不过是一念之间,她便再次隐了身形。

……

没有顾忌那些人偷偷打量她的目光,以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

安安微微抬起了下巴,面色平静地踩着铃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书桌上的书本早已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她还是认真地归着类,好似此刻一定要做些事情。

“安安。”

旁边清冽的声音响起,她动作一顿,遂又继续整理。

“嗯?”

“你能够不要针对她么?”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这次,少女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低着头,耳边的发丝落下,遮掩着她的神色。

直至许久,她抬起头,看向他,笑靥如花。

“时夏,你说什么?”

他轻轻蹙眉,以为对方还想着狡辩。

清澈的眼眸看向她有着不认可,正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间发现对面少女哭过后有些微红的眼眶。

“你,好自为之。”

不知为何,原本想要警告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时夏只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便重新做着自己的笔记。

虽是如此,他的余光还是能看见,少女此时仍看着他。

俊挺的身影,认真的眼眸,微抿的唇……

她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在他有些不耐时,她轻轻笑了一声。

“我曾经怎么会觉得,你是那么的好呢?”

她近似呢喃地说着这句话,轻飘飘的,话一出口,便宛若消散在空气中。

听个模糊的时夏,忍不住转过头,却看见少女已然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

侧耳贴在桌面上,蓝天白云就这样映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中。

最近一段时间,每次课间时分,安安爱极了这样的动作,仿佛周遭的所有,一瞬间都离她而去。

听不见同学们吵闹喧嚣的声音,听不见那些欢笑与悲愁。

就这样地,在自己的思想里,静静地,与世界相伴。

只可惜,今天的安静注定被打破。

后方的喧闹声一点一点向她逼近,安安坐直了身体,看向了来人。

“阿沁。”她淡淡一笑,“有什么事么?”

“安安……”一向沉稳的白沁面色却有些羞愧的模样,“我是……向你道歉的。”

围观的同学中顿时议论再起。

瞧,她就知道,事情总是这样没完没了。

她可不相信,她是为了舞台上跌倒的事情而道歉。

看着与那天一般围观的人群,安安下意识地反手隔着衣衫抚摸着已结痂的背,虽还笑着,眼神里却充满着冷漠。

安安又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却很贴心地手肘向下,握紧拳头比着加油的安宁宁,一愣之下,顿时笑了。

至少,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孤独无靠。

白沁看着安安未有回应的模样,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依然自顾自说着。

“之前因为太过于为你高兴……所以,我没有去查询传言的真实,就带领着大家一起闹你的绯闻,给你带来的不便,我真的很抱歉……”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哄的一下,便彻底议论开来了。

安安看着面前似是抱歉的女生,心里只觉得荒谬好笑到了极致。

真的有必要么?

有必要这样陷她于不义?

瞧瞧这道的歉,安安忍不住心中轻笑。

说的话,真的是一个字也没有不对,可连在一起,却全错了。

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告诉过白沁事实?又何尝没有真心委托过她不要传绯闻?

当着她的面,白沁都应了,可是转过面还是自顾自的。就好比眼下,她怎么有脸这样说?

只因为,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么?

她冷凝着脸,不带一丝温度地望向白沁。

7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5)

安宁宁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免再一次地为面前的少女而担心。

这个白沁很聪明。

她的这个道歉,看似退,实则进。当初时夏和安安的绯闻四处漫天飞的时候,虽然其中有炒作的缘故,可每个人又何尝没有或多或少的参与?

白沁是其中的主谋,这点不容置疑,可是就像安安心中所想,这却是一个除了她谁也不知的真相。

此刻在这群学生的眼中,白沁是曾经和他们一起传过八卦,闹过绯闻的朋友。眼下她道歉,看似她只是一人,实际上却是将自己置于所有学生共同的立场上来。

因为每个人看到她不自觉地,会想起自己曾经也传过绯闻。

一个单独的人或许心中会对此有所愧疚,可是当人多了,人们就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了,而是觉得对方自己不对。

——白沁道歉,难道他们也得跟着道歉?

——这个安安凭什么要让我们这么多人道歉,难道她就没有错么?

所有人都会这样去想。

不得不说,白沁将“法不责众”这一招玩得很是得心应手。

此刻,每个人都在心中虎视眈眈地看着,看着安安如何回答。安宁宁甚至想也不用知道,如若安安此时真的一时无法冷静,说出什么气话,那么引起众怒的便是安安了。

那到时候她的处境也就真的就糟糕透了。

安宁宁趁此连忙大概地提醒了一下。

安安一听望向白沁的眼神里更是冰冷,然而面上却缓缓地弯起了嘴角,轻轻地将鬓角的发丝绕在耳后,笑若暖阳。

“阿沁。”她唤着她的名字,眼里充满着似是和寻常一样的温和水润。

“嗯?”

“你和我本来就是朋友,为何要说这些生疏见外的话。”她抿唇笑了笑,语气亲昵轻柔,“何况如果阿沁你真要道歉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安安往旁边使了个眼神,端是有几分俏皮生动。

白沁一愣,随着安安的视线望去,正好与时夏平静无波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我……”她看着对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淡淡打断。

“没关系。”

安安歪着头,无意识地卷弄自己的发丝,眼里带着微微的轻嘲,看着少年俊秀的侧脸。直至少年似是感到视线的灼热,回头望去,少女却是敛起了情绪,只冲着他微微一笑。

“时夏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关系,阿沁,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多想了。”她顺着话茬说道,后面四个字笑语盈盈,却不自觉地咬重。

白沁有几分尴尬地应着,又看着周围同学们的情绪不再是刚刚那般激动,知道是势头已去,便也只是客气了两句,就离开了。

“安安,你做的很不错。”安宁宁心中甚是欣慰,飘到少女的上方,眼中慈爱地来了一记摸头杀。

“之前因为传言的缘故,同学们对你已是不满,此时白沁故意代表着他们的立场,直接向你道歉。无论你接受与否,被迫道歉本身的怨气依旧会算在你的头上。”

“而你刚刚将时夏也牵扯进来,虽然不知他心中会对于如何作想,不过当你谈及他的时候,这原本是一个针对你的情绪的爆发点,也随之降成朋友之间的普通谈话。”

“爆发点?”安安疑惑。

刚刚本就来不及多想,她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按着直觉所做,真正的考虑思量还未彻底清明。

“你看。”安宁宁耐心地为她讲解起来,“同学们最初传绯闻,并不是真正的很清楚年级打压早恋的风波,这群孩子只是觉得热闹好玩。你当时的一系列行为,无论是反驳澄清,还是故意重造留言,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这并不是说你不对,只是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单纯,亦有些自我中心。他们这般闹腾某种意义上,也指将好奇关注投在了你和时夏身上。所以当你行为是拒绝的时候,他们会感到一种下意识的不满。”

“再加上被某些人利用,以及多出来的传言,很快地矛头便转向了你,只是这样的情绪冲突一直都是掩在平静之下的。而这个时候白沁出来了,又选着这样的立场,如若刚刚一个没处理好,那个时机就是一个最好的,不满的爆发点。”

“那我如今该怎样做?”安安半知半解道,“将这些对我不满的情绪润物细无声地解决么?”

“嗯,这样是对你最安全的做法。”

“你懂得真多。”

安安收起了眼中的阴霾,亮闪闪地看着她。

“咳咳,那是。”

毕竟,渣作者的套路一向就多。

某只阿飘十分恬不知耻地收获了迷妹一枚。

……

自那日过后,风向就有些变了。

原本围绕着安安的不满传言,却是有一部分投向了白沁。

“什么嘛,凭什么她去做这个好人?她这样一道歉,把我们衬成什么样子了?”有些敏感的女生琢磨出味儿来,很是不满。

“哎呀,你别在意,想想当初,她明明是闹得最凶的一个嘛。她要道歉就让她道,我们又没有损失。”

“可是在别人眼中怎么想?她通情达理,敢于认错,我们却是偷偷摸摸,不敢言说的小人了。”

“何况,你们看时夏维护她的模样,天知道她当初是不是真好心,真高兴。”

“要知道前段时间闹绯闻的时候,教育处严打早恋风波,有好几对的都请了家长来,细谈了许久。眼下正是毕业考试的准备时期,这得多打击人呀。”

女生们在吵闹食堂中边吃边说,畅快极了,直至人走去,还能隐隐听到交谈的声音。

安安坐在鲜少有人的拐角,低头看着早已吃完的餐盘,怔愣了一会儿,这才准备走出去。没想到刚走到几步,就似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未多想,连忙下意识地将自己身形隐藏在柱子后面。

看着另一处拐角,白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她觉得,她似乎也听见了。

8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6)

公交站上,少女背着书包,将手伸出去,微微抬起头,看着雨水从自己的指尖滑过。

烟雨迷蒙,静谧安好。

“你是安安?”

来人一头微卷的棕色短发,白色的运动外套随意敞开,抓了抓头发,一双漂亮的眼睛随意地打量着她。

她有些不喜他的眼神,忽略心中的略微的不适,疏远客气地说道,“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有事?”男生笑了,咧着一口白牙,“那倒没有。”

“不过,我就是好奇最近居然能传到我们班上的传闻的主人公到底是怎样的。”

“唔,长得还算漂亮。”他说道,只是黝黑的眼睛深处却带着些许的不屑。

安安冷凝着脸,“那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不关?不是说你最喜欢受人追捧,擅长心计么?”男生嗤笑了一声,“脾气这么明显可真的要不得啊。”

公交车正在此时来了,安安不欲和他多说,正准备上车,却被他拉住。

“喂,我倒是不在意名声什么的,要不做我几天的女朋友,保准你比现在还出名,怎么样?”懒洋洋的带着打趣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安安咬唇,听着男生如此侮辱人格的话语,憋闷了许久的,似是委屈又似是怒气的情绪在心中沸腾着,直接就想用书包狠狠砸过去。

而这时,另一只修长的手却出现在视线中,强有力地将男生的手掰开。

“离她远点。”少年面目阴沉,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哟。”男生眼神一动,嬉笑的口气说着,“这不是时夏么?”他又看了一眼安安,“怎么?这女生利用你,你还护着她?心可真大。”

时夏没理他。

像是觉得没了意思,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若是改了主意,可以到C班来找我哦。”说完,还冲着安安眨了眨眼。

少女捏紧了衣角,旋即默不作声地冲进了公交车里,时夏也跟着而上。

……

安安偏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雨景,看得眼睛都干涩,也不肯移开。

“给。”少年略带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一张纸巾。

她低垂着头看到,刚想接过,结果一时没忍住,含在眼中许久的泪水,啪嗒一下,就掉了下去。

却正巧落在少年拿着纸巾的食指上。

滚烫的,湿润的。

少年动作一顿。

直到许久,他才慢慢微蜷起手心,用拇指轻轻地拭去那滴泪。

……

自是那一日起,时夏和安安之间原本还颇有些隐隐针对,疏远的氛围却明显缓和了许多。

“周末,他们的聚会,你要去么?”

时夏犹豫良久,开口说道,“我刚刚看见,他们也邀请你了。”

她没有说话。

“其实,这是一个挺好的机会。”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刚说完,便看见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他太多无法分辨的情绪。

“你……”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笑着打断。

“好。”

她这样说道。

其实在这场绯闻风波之前,安安和大多数的同学都相处的极好,就比如这次举办聚会的这一位,曾经也算是一个朋友圈子的人。

看着时夏和安安一同出现,温明宇就毫无芥蒂地笑着打趣,“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么?”

两人都未说话,安安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温明宇看着她互动,明显就更来劲儿了,嬉笑地调侃着,“安安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可不懂哟。”

他一脸悲戚,仿佛用着生命搞着怪,“知道前些天哥们过得什么日子么?明显水深火热啊,根本不敢和你们打招呼啊,就怕你们闹矛盾,殃及池鱼啊!”

“嘿嘿,现在好了,你们和好了,这天下也太平了。”

温明宇夸张地拍着胸口,示意自己松了一口大气。

这个聚会也不过是一个玩的不错的小圈子里的人,每个月都会有两三个周末到各自家中去玩,一起玩玩桌游,打个联机,看个电影什么的。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自觉地会放松下来。

只是很明显,温明宇放松过头了。

有人扯了扯他袖子,他不解其意地看去,却发现被人指了一处方向,他一看,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白沁也在。

他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温明宇想哭,他没忘的是,听说传闻里白沁和时夏有联系,这么一说,岂不是修罗场了么?

他恨恨的给时夏一个小眼神,对方没搭理他,他又谄媚地递着小眼神给安安,谁知对方还是随意笑了笑,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情商感人的温明宇想不通,便心大地重新闹腾起来了。

下午的阳光慵懒迷人。

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几个男生提议玩玩桌游,很快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

安安被叫过来的时候,心中还压着一股气——她正在看电视,看了两个小时,刚好快要看到凶手是谁的时候,温明宇竟然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就把电视关了。

关了?!

看了两个小时,就等结局,居然关了?

虽然安宁姐告诉了她结局,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怨气。

也正是如此,在抽到杀手身份的时候,她想也未想的就直接一点不拖沓地向法官指向温明宇。

罢了,还没忍住回头狠狠瞪了天黑闭着眼的对方。

只是这番动作太慢了,慢得警察都睁开眼了——睁开眼看着杀手还在恶狠狠地威胁着第二天将死的平民。

他眼底带着笑意,看着少女面色慌张,吓得直接闭了眼睛。

天亮了,温明宇果不其然的死了。

忽略已经死了的人还不肯停歇的唠唠叨叨,安安为自己居然没被警察捉住而感到诧异,抬起眼,却撞入警察温润的眼眸中。

时夏轻轻笑了笑,又微微偏过头,撑着下巴,看着正在论证的平民,佯装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安安看到他这般,发怔了许久,旋即也随着他一样,偏头将目光投在众人正注视的平民身上。

只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9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7)

如今学校中的气氛好转,安宁宁看着笑容又渐渐回到脸上的安安,心中叨咕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身为一个凹逻辑的渣作者,她一直觉得剧情之所以会那样发展,有着那样的结果,都是有一定的趋势的。

比如主角们的性格,心态,习惯的行为方式使然。

在必要的时候,一些个选择在主角心中总是不会改变。

就好比如今。

总是容易对少年心软的安安,以及万事都有保留的时夏。

……

临近模拟考,老师们又重新提出学习搭档的计划。

最近渐渐在时夏面前再次放下心防的安安,抱着书本,想也未想地问着旁边的时夏。

“今年,我们也是一起吧。”

她笑着弯了眼眸,期待地看着他。

有些浅棕色的瞳仁里带着点点的星光,甜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他罕见地犹豫,良久,带着坚定的歉意,“抱歉,我和其他人约好了。”

“其他人。”安安的笑容微微收敛,只是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意,似是随意道,“谁啊?居然动作那么快。”

“是白沁。”他倒是没有瞒她。

“为什么呀?她去年不是和她同桌搭档得好好的么?”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也知道,最近有些传言……”

少年低沉清澈的嗓音在那里还在说些什么,而安安的脑子里却哄的一声,思虑纷纷杂杂闹得不停。

她下意识地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笔,良久,才缓缓地松开。

“那你知道,前段时间,我也受到了不少的传言么?”

她听见她的声音,如此冷静清晰地说道。

“知道。”

“安安,抱歉。”

“只是,你很坚强开朗,但,她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就这样放任……”

坚强,开朗。

她和你不一样。

安安听着,心里却轻笑着。

早已痊愈的背,似乎又应景般隐隐作着痛。

想着那个跌坐在地,狼狈无措的她,想着那个不敢出洗手间一步,只能在门后听着女生妄议,懦弱地留下泪水的她。

她笑了。

“好,你去帮她吧。”

这次,她是真的不要在意了。

……

时间过得很快,曾经风波一时的传言,如今也被各种考试的消息所替代。

所有的人都相处得平安无事,包括她和时夏,还有白沁。

甚至三个人可以随着班级聚会,一同去KTV唱歌为考试减压。

昏暗的房间,镭射灯的光点伴着歌声,隐隐绰绰地打在人的脸上。

气氛很热闹,安安也开了一罐啤酒,和旁边的女生时不时说着话,笑着喝一口。

只是到底鲜少喝这些,一大口下去却是呛个不停。

“不会喝就不要喝。”少年从她的手中将啤酒拿走,放在桌上,坐在她的旁边。

她没说话,只是冲着他傻傻地笑了笑。

时夏轻轻皱了眉。

不知何时,她又喜欢在他面前笑了。

很奇怪的是,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的时候乖巧恬静,眼睛像猫儿般眯起。

可他却没有曾经那样,会有满足的感觉,反而只觉得她每一次笑,好似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时夏,你在这儿呀。”轻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白沁拿着一小巧的果盘,坐在时夏的旁边,“刚刚看见你没怎么吃,要用一些么?”

他没说话,倒是安安忍不住像是喝醉了般,咯咯的笑了。

好似现在才发现她一般,白沁将果盘递了过来,体贴道,“安安也用些吧,你看你有些醉了。”

少女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声,没搭理,也没看刚刚劝诫她的少年,直接起身走了。

走时,还不忘拿走那罐啤酒。

气性十足。

……

时夏的生日很好记,在毕业考结束的第二天。

考完后的学生们不自觉地欢呼着,而好人缘的时夏就成为了最大的幸运儿。

一个超大的蛋糕。

一个巨大的惊喜。

平常总是淡淡笑着的少年,此时也难掩欢喜。

所有人都簇拥着,直至一少女带着温婉的笑意,徐徐向他走来。

“给。”白沁温和地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噢~”明明说是喜欢礼物,男生们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一般,鬼哭狼嚎着。

“喂,你们……”白沁故作生气,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逗笑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所有人都起着哄,少女脸上似有微红,而少年却依旧噙着笑,不肯定也不否认。

安安独自依靠在门口,就这样看着。

原来,这就是他啊。

她突然有些醒悟。

再次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正好无意中望过来的他的目光相对,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学校里很空旷,少女静静地走着,看着这即将变成回忆的风景。

安宁宁飘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依旧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这样想着,又看了少女一眼。

“安安!”身后传来呼喊声,她回头一看,却是时夏。

“你怎么走了?”

“哦,我看你们很热闹,就不想多打扰了。”安安像是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又笑着说道,“今早在抽屉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吧。”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说起来,你之后要去哪所学校呀?”

“大概是A校吧。”

“是吗?”少女笑得甜美,“那我就不去A校了。”

少年一怔。

“时夏。”她唤着他的名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

“你早就看清楚了,是么?”

“什么?”

“你早就看清楚了白沁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是么?”

或许是少女的眼眸中有着从未给他展现过的冰冷,他看了她许久,缓缓点头。

“瞧,你一向就是那么聪明,连人心揣测,也比谁都清楚。”

少女说着,口气还是平时的亲昵熟稔,只是面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然而那群不明真相被愚昧的人,那般对待我的时候,你却什么也没有做。”

“时夏,你比他们还要可恶。”

她轻松地得出这个结论,不顾少年难看的神色,歪了歪头,轻笑道。

“所以啊,我以后一定不会和你同校。”

“因为。”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呢。”

10 点亮附身技能!

不比单纯的安安,时夏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少年。

他有着他的顾虑,他有着他的想法,他能看得清楚别人的算计,却从不会去阻止。

温润如玉,似是不会去得罪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以为如此。

因为他们都看不透他。

除了安安。

明明看透了所有的人,却仍无所作为,安安不知他心中的思量打算到底何如。

然而这样的时夏,已非当初那个她有所好感的时夏,她虽心中有所迷惘,但并非是割舍不下。

结局还是像剧情之中那样遗憾,可是少女却不再遗憾。

这样挺好的。

至少看透真相的安安不会被心结所束缚。

向来面瘫的安宁宁眼中带着柔和,看着少女带着轻松的笑容回家。

感受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联系有所松弛,下意识明白的她,欺身用爪子摸了摸后闺女柔软的发丝。

“我要走了,小傻。”

“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她说道,看着傻白甜的姑娘红了眼眶,自己却咧嘴笑了笑。

阳光温暖刺眼。

那抹曾经给安安过支持的淡薄身影,却随着点点光晕,凭空消散。

……

像是突然从温度极低的空调房出来,一瞬间,外界的热意顿时涌上了全身。

车辆的鸣笛,人群的喧嚣,轰的一声,出现在安宁宁的耳畔。

远远望去,少女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只是走近才能看见她那近似痴傻的眼底,有着名为不可置信和惊喜的小烟花在爆炸。

啊哈!她回来了!

她就知道,知心姐姐什么的才是回家的唯一途径!

渣作者的逻辑果真无敌!

她微微翘起嘴角,在心里颇为矜持地为自己小小骄傲了三秒钟,便低头看着两手提着之前的购物袋,又环视了一周,暗地长呼一口气。

看样子,刚刚的时间是静止的,如今除了她三儿子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外,其余并没有变化。

真好。

没有对之前的事情有过丝毫的后怕与不适,安宁宁一边颇为轻松地感慨着,一边提起物什,就毫不在意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顺着巷子走着走着,安宁宁的步伐也渐渐放慢了起来。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报亭?

她眯着眼打量,只见得不远处的报亭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柜台各层,还有放置在外的隔板上也铺满和挂满了杂志。

待仔细一看,居然都是清一色的漫画周刊。

而且竟还是同一版。

什么漫画,有这么火嘛?

她嘀咕着,不由自主地凑近。

只见漫画周刊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最后一话!

……结局?

她偏了偏头,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是结局的话,的确得热销啊。

不过一个报亭通通只卖同一本漫画……这么大的阵势,还是有些吓着对此从未见过的安宁宁的小心肝了,她再次眯了眯眼,想看看“最后一话”下面,漫画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名字果真符合热血漫的套路,一听就相当有气势。

——立志成为海霸王吧!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如此认真念道,待念完之后,心中正有所微动,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不由瞪大了眼,甚是恐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谁曾想过,三次元的世界变成二次元,该是怎样的情景?

整个世界,全然地扭曲旋转起来。

无论是远处的高楼大厦,还是近处的林荫小道,顿时间色彩全失,只化作了寥寥几笔便可勾勒的粗糙线条。而报亭旁边搭的太阳伞下的光影,也扭曲为像是人随意涂鸦的阴影。

这种怪异甚至蔓延至她的身上。

安宁宁只觉得自己的胃搅动得厉害,脑袋里也是天旋地覆的感觉,慌慌张张用手挥舞了一下,想要扶住什么,可是空旷的四周却让她扑了个空。

迟钝与疲惫感,不过短短一霎,便占据了她全部的脑海。

没有过多的挣扎,她缓缓地倒下。

在阖上眼帘的那个瞬间,安宁宁心底还遗留着刚刚看到漫画封面的疑惑。

——海霸王?

——她不是昨天才吃了它家的爆浆小鱼丸么?

……

脏乱的巷子尽头,堆满着人们遗弃的垃圾,苍蝇们在里面四处乱飞,嗡嗡得叫个不停,低矮的墙壁也早已被熏染得污黑一片。

墙壁的背后,是一片废弃的沙滩,偶尔有浪潮打了过来,海风中的腥味带着垃圾的臭味,化作一股让人难捱的味道,更是令人不愿在这里久呆。

当然,除了本就居无定所的混混和乞丐。

这里是他们最好的庇护所——为了躲避那些从海军部队退役下来的巡街治安官。

只是,即使两个差不多为这个城市最低贱最贫穷的阶级,混混和乞丐之间依然有着无法避免的冲突与争吵。

混混看不惯乞丐的不劳而获与无所作为,乞丐也同样看不惯混混在街上的恃强凌弱与蛮横武力。

仅仅不过是为了一块富人少爷随意丢弃的白面包,两者就打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拳头,打在双方瘦弱的骨架上,传出沉闷的声响。

混混们都是长得高大的模样,只是因为没有吃食,一个个消瘦得吓人,此时骂骂咧咧地使着拳头。而乞丐们也不甘示弱,有些便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掏出藏起来的破玻璃,旧铁丝什么的,就往对方身上划去。

他们的衣服无一不是破破烂烂的,很少有着包裹全实的,布襟下面便是肉,此时用玻璃铁丝划去,便是混混也一时间有所忌惮。

——他们没有资本让自己受伤。

“该死,弗兰克,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看上去不符合这里,身材很是魁梧,或许是带着有几分肥胖的少年驻在一旁的垃圾堆面前,直愣愣地低头看着。

这样一个绝好的武力不加入战斗,让通过余光瞥见的混混头子很是不满。

“头儿。”男孩很是憨厚地抬起头,一手还指着脚下的垃圾堆,认真道,“这里有动静,好像藏了个人。”

“什么?还有埋伏?!”

混混头子一下就生气了,弗兰克指的位置正好离他们这边阵营不远,他没想过乞丐们居然还会用这样肮脏的小手段。

“居然敢这样算计老子?!”他从垃圾山上几个大步就跳了过来,看着挣扎着从垃圾堆里伸出的手,想也没想地一脚踢了过去。

可怜的,好不容易在饿得抽搐的胃和腐臭的垃圾中清醒过来的安宁宁,刚从垃圾山空隙中看到非线条的景色,想要出来,不料才扒拉出一只手,便听到一声咒骂,随即干瘪的肚子被猛地一撞。

于是,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

就这样,再次地,无可避免地——晕了过去。

11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

海元历735年,西大陆赫尔曼帝国,绝对霸主的兰伯特率领舰队北上,实行海域控制政策,打破了一路上相关海口城镇的防御,并与之签署了附庸盟约。

海元历740年,北大陆所有沿海城池,皆收复于兰伯特麾下,兰伯特成为北海域无可动摇的霸者。

同年,兰伯特手下舰队完成了对南大陆海港城市的大致探测。

海元历743年,兰伯特与所属舰队,同时用财力与武力压制,使得南大陆沿海城市彻底归属于赫尔曼帝国。

海元历744年,帝国舰队借机驻扎东大陆失利,同年,东大陆各个海港城市听闻风声,成立了海上贸易联盟。

海元历746年,兰伯特再次率军舰队,亲临东海域。东大陆海上贸易联盟商讨之下,向赫尔曼帝国提议,每年上交国家百分之六十所得,被兰伯特驳回,并以非诚心合作为借口而提出开战。

海元历747年,东大陆与赫尔曼帝国之间的战争彻底打响。

海元历750年,东大陆海口城镇及周边各国的重要内陆城市,因战败,都不得不签署了附庸盟约,臣服于赫尔曼帝国。

历经十五年,兰伯特一世终于以绝对强势的手腕和能力,打破了整个大陆海港城市的封闭与落后,以一种全新的,昌盛的沿海贸易关联网取代了曾经小渔船夹带货物走商的情形。

兰伯特一世成为绝对的无法动摇的海之霸者,并让各个沿海城市以及赫尔曼帝国,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崭新的繁荣景象。

这一年,大陆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然。

海元历755年,兰伯特一世突然猝死,整个赫尔曼帝国从此陷入了长达数年的内在暴乱之中。

曾经在兰伯特一世的强权威压下缔结签署的附庸盟约已变得岌岌可危,各个国家在尝到沿海城市交易的利处后,都变得蠢蠢欲动。

在兰伯特猝死不到一年,观望赫尔曼帝国内乱无减弱之势,众海港城市及身后的各国家纷纷举旗叛乱。

自此,兰伯特的铁血政策就此打破。

只是曾有传言。

在兰伯特在世时,每个大陆海域都有一个信物,见此信物,相关内陆国家的统治者们不得不听从其命令。而如今,兰伯特去世,统治者们将此信物分割成三部分,由当地海域的前三大势力分别藏在各个地方。只有当找到三部分的信物时,就会成为那一个海域上的霸者。

听闻这个消息,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三教九流,都跃跃欲试。

或成立海军,或成为海盗,有志之士都率领着自己的舰队征战于海上,只为成为新的海之霸王,成就属于自己的荣耀。

从此,整个大陆海域也因此变得动荡起来。

这样的兵荒马乱,人心涌动下,也就造成了各个城市,尤其是沿海城镇的不太平。偷盗诈骗,抢劫凌弱的现象比比皆是,在各统治者利益熏心,放任不管下,百姓的生活愈加的贫穷艰难,常常与饥饿疾病,甚至死亡相伴。

而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

天空晴朗,海水蔚蓝,远处的白鸥掠过,水手们的吆喝声在四周响起。

黑暗中的安宁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暖意弥漫充斥着自己整个身体,她惬意地伸了一个幅度不大的懒腰,无意识地往下一抓。

细细的白沙从指缝中流下。

像夏日中的流水一般,带着清凉,又带着温暖。

她的动作一僵,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重新回笼。

睁开眼,是一片白的耀眼的光影,仿佛带着朦胧圣洁的颜色,安宁宁只感觉有一种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地闭眼,直到许久才再次缓缓睁开。

而这次的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张放大了的脸。

碧蓝色的眼眸,里面带着担忧,白皙的脸庞,俊挺的模样,浅金色的,似乎在阳光中泛着光晕的蓬松卷发,随着少年的动作,在耳边轻荡。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他体贴地将她从怀里扶起,轻声问道。

异国的语言,绅士的语气,还有温柔的眉目,让注视着他的她有些恍惚。

“天使……?”她轻喃出声,尾音还微微翘起,带着丝不确定。

俊美的少年一下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可不是天使,我叫做诺亚。”

“你呢?女孩,你是谁?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

安宁宁刚想回答,余光中扫到的景色让她不禁顿住,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不是最后消失于街上那简单勾勒的黑白线条,也不是自己所见过的熟悉的环境。

海浪拍过,带着微微咸腥的海风吹拂过来。

过往的人群,纷杂的说话声,美丽的异国风情,以及周围的服饰打扮,让安宁宁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的世界?

安宁宁瞳孔微震,直到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紧绷的脸,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剧情,对,只要有剧情!

她就能找到主角,当知心姐姐回家了!

然而,不像上一个世界,无论她皱着眉在心中如何一遍遍默念这个词语,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没有分毫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愣住了。

“女孩?”

见对方久久未回答,少年偏了偏头,疑惑道。

“噢?”她回神,对上碧蓝色眼眸,她想起刚刚的问题,“抱歉,我叫安宁宁。”

“安宁宁?”少年为难抓地了抓蓬松的发丝,有些拗口地重复着,看样子这样的名字用着异国的语言表述出来,却是难得一见的困难。

少年又尝试着重复了一两次,最后水润的眼中满含挫败与歉意。

“要不,我就叫你为安吧。”

……

安宁宁之所以常年面瘫,显然与她遇事慌乱后重新回归到淡定的异常速度是离不开的。

精通了一门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以及,最重要的——

点亮了久违的附身技能!

没过一分钟。

安宁宁爽快地抛下了顾虑,捏着自己并非虚无的爪子,甚是满意地点着脑袋。

12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

这里的乞丐和流浪儿太多了,没有回答出自己来自于何处的安宁宁并没有引起诺亚的怀疑,反而将她的异样当做了饿晕后的不适。

“给。”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的包裹,打开里面还有一小块看上去皱巴巴的面包。

胃里的焦灼感让她几乎是立刻,就颇为感激地接下了食物,小口小口地咬着这个硬得和石头差不多的面包,含在嘴里许久,用口水软化了一点,这才能咽下。

而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少年除了温柔英俊的外貌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就连衣服都是用着一身不合适的宽大袍子破破烂烂补好后穿的。

所以,这个其实是他攒了许久的么?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包,迟疑地递了过去。

“你也吃一些吧。”

“不,我不饿。”

诺亚又笑了,弯起的眼眸有着如同大海一般的温柔与包容。

“安比我更需要它。”

“诺亚!”

“诺亚,你在哪儿!”

憨厚清澈的声音传来,诺亚听到,连忙起来往来处挥着手。

“弗兰克!这里!”

胖胖的大男孩,眼睛一亮,从一艘即将出港的轮船旁边颠颠地跑了过来。

“诺亚,我找了你好久了。”

弗兰克不开心地抱怨着,只是胖嘟嘟的脸蛋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气。他又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啃着面包的安宁宁,奇道。

“这不是刚刚埋伏的那小乞丐嘛,诺亚,不是让你帮忙查下他是什么人,我好汇报给头儿,还有怎么你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诺亚简短地交代,“对了,弗兰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结束了么?”

弗兰克泄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闷闷地说道。

“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本来还要再打上一阵的,结果头儿又好像听到什么消息,突然就说撤了。”

“他要是早点说,我也不必被他拎到那里打架了,肚子好饿,又不给吃的,浑身没有力气,真讨厌。”

弗兰克嘟嘟囔囔地撇嘴。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安宁宁手中的面包,又颇委屈巴巴地看着诺亚,却只得到了对方的抱歉一笑。

“我这里没有了呢,弗兰克,忍一下好么?”

吃食不够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小胖子吞咽了一下口水,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地躺在了沙滩上。

“好歹你要把脸洗洗呀,诺亚说你是一个女孩,听我的,即使是乞丐,女孩也要把这自己打整得干干净净!”

刚吃完面包,弗兰克就又来了精神,一本正经地拉着浑身脏兮兮满脸茫然的她讲着道理,就往海边走去。

清澈的海水卷起细细的白沙,她捧起水,往脸上浇去,慢慢地将脸上的污垢洗去。

而这时,她才从水中的倒影发现,自己如今的模样,除了眉目间与曾经有些相似,年龄,发色,眼眸都已变了样子,全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异国少女了。

“还没有好么?”弗兰克在一旁问道。

安宁宁刚想转头,却不料骤然哑声。

此时,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虚幻、种种画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无边无际的大海,炮火纷争的年代,繁荣昌盛的港口,旗鼓相当的对手。

从未有过的勇气与豪情在她的心里激荡,这一刻,她看着面前的这片海域,骨子里发出阵阵战栗。

她想要征服——这片大海!

……

“你怎么了?”

熟悉的眩晕感来袭之前,她看见诺亚和弗兰克慌张的神情。

“我要……出海。”她侧过头,魔怔似地轻声呢喃着。

——成为海霸王。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她便彻底地倒下了。

……

港口处的热闹慢慢平静下来,夕阳将海面染成了一片红色,几乎透明的月已悄然升起,海风袭过,被火烧的木头呲呲作响。

两个少年围坐在火堆,胖胖的那位正眯着眼睛,搓着双手放在火上,而另外的那个只是体贴地又添了一根船上废弃的木料进去。

“这天真冷。”弗兰克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该怎么过去。”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好好安置在一旁,闭着眼的少女,轻轻地说道,“诺亚,你刚刚听见了她的话么?”

诺亚手一顿,低声嗯了一声。

“身体那么虚弱,却仍然是想要出海回家呢,看样子安或许就是前几天我们在奴隶市场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从其他地方卖过来的。”

“嗯。”

“听说最近临近的几个国家又打起了仗,好多人都死了,也没有吃的,那些走私船就闻风而动,做起了人贩生意。虽然战火没有烧到我们这里,可是我们这里也不怎么样,贫民窟每天都在死人。”

“其实安不该逃跑的,她长得很漂亮,如果被有钱人选中,起码能有吃的,可以活下去。而现在,即使昏过去,我们都没有钱让她去看病。”

诺亚沉默了许久,才说,“那里才是她的家乡。”

“……”

“嗯,回家没有错。”弗兰克看着夜幕临近的海面,喃喃,“每个人都想回家,我也——”

想回去。

憨厚的眼神中充满了些微的难过,当年太小,他如今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何方了。

两人又沉默起来,只听得见火星噼啪作响,以及远处靠近贫民街区隐隐传来的男子粗鲁的叱骂声和女子的哭声。

“她如果醒了,该怎么办?”良久,弗兰克问道。

“她现在大概没地方可去了,除非她回奴隶市场那里。”

“我照顾她。”碧蓝的眼眸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平静说道。

“诺亚!”弗兰克有些生气,他问的原因就是害怕是这样的结果,“你没有钱再供一个人吃饭了!”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诺亚扬起笑容,带着一如既往地体贴与温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这样,艾维斯都说过你这样不值当!”弗兰克的包子脸鼓了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沉睡的少女,又复而难过轻言。

“明明,明明没有钱,明明过得很苦,却总是去一直接济那些人,就像现在的她。”

“就像当初的我……”

13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

明媚的春天,大概是终于熬过了凛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颜,充满着希望的干劲儿,让街道一点点地热闹起来。

而在整个冬日都不愿出门,只愿在各个世勋贵族家里举办舞会的富家太太,小姐们也终于愿意穿着她们漂亮的裙衫,走上平时,尤其是冬天里格外嫌弃寒酸与贫穷的街道上。

不得不说,这让安宁宁他们的生意好做了许多。

——或者,是更让诺亚好了许多,她只是一个打下手的。

自从那日晕倒以后,再次醒来,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在诺亚的身边。她对这里什么也不了解,只能满心的感谢着诺亚的收留,即使弗兰克最初还会对此嘀咕,然而没过多少天,心软的小胖子就开始乐意将他最宝贵的吃食分她一半了。

她也有想过离开,可是就连下一步该如何做,她都没有丝毫的主意。

因为,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她根本就感应不到任何的剧情,更是因为有了肉体的缘故,已经无法把握谁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想起在海边见到的景象心中莫名植入的信念——征服这片大海,成为海霸王!

小半年过去的她已经越来越确信,这或许才是她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见到大海,心中时不时就会出现和她完全难以相符的勇气与豪情。与此,坚定的信念,让她恨不得下一刻,哪怕没有船,也有着一股马上跳入大海的冲动。

——这绝对是疯了。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当然,弗兰克在第十二次从海边把她拦下,带着对她疑似有些同情的眼光,悄悄与诺亚耳语时,也是这样说的。

哼,别以为她没有听到。

所以别无他法,她只好留了下来,海霸王什么的太过遥远,至少她现在还得填饱肚子呢。因此,这半年她除了学会抑制住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强烈情绪以外,就是在帮诺亚忙的间隙,不动声色打探这个世界的情况了。

还好,诺亚画画很不错,只要在临海的沙滩或街头,搭一个画板,总会有一些年轻的小姐,或者情侣路过,画上一两幅的。

而她?

则是在为诺亚清洗画具的同时,很有眼色地做起了卖花的买卖——绅士们都为小姐们买了画,还会在意多这么一只玫瑰么?

当然不会。瞧瞧那些小姐们脸上与最鲜艳的花儿都不遑多让的笑容。

这些都为他们的生活改善了不少,然而因为战争以及政府的缘故,物价的上涨,还是没有改变的一个事实。

——她很穷,诺亚很穷,弗兰克很穷。

噢,真是悲伤,她发现她认识的人好像都是穷人。不是有一句话说是你的朋友圈决定了你的定位么?

这样还怎么做海霸王?

安宁宁很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又在偷懒,这么没有眼色,怕也只有诺亚才肯收留你!”

嫌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安宁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重新理着诺亚用几根铁丝绕成的简陋花架。

“喂,生意都上门了,要招呼啊。”那人已经走到她旁边,喋喋地唠叨着。

她刚刚说错了——她认识的人所有都是穷人,除了这位。

这位凭着自己的油嘴滑舌,心狠手辣从赌场,富人区各种三教九流的地方赚了不少钱,已经脱离贫民阶级的——

“艾维斯!”

“你怎么来了啊?”诺亚温柔地笑着,轻轻用拳头抵了一下艾维斯的肩膀,带着惊讶。

“天天忙着赚钱,这么好的天气,我也得好好出来享受一下。”

“呵……骗钱吧。”

不屑的冷嗤,带着腹诽的嘀咕,声音很小,几乎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瞬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然而奈何身边这位,是就连骰子点数都能听清的小赌霸,一下就不依不饶起来。

“嘿!安!你这是嫉妒,我知道。可是——”

“我们两个相差的是脑袋,是天生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你还是……”

“艾维斯!”看着安已经默默不言地拿出了花剪,再看着还满脸嫌弃地说着话的艾维斯,对此场面经历过无数次的诺亚,果断地阻止了后续发展。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艾维斯投降状,无奈,又忍不住最后啰嗦了一句,“你要少惯着这丫头,现在生意难做,这么差劲,你真当你们有多少家底么?”

“……诶,你们等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熟人,艾维斯连忙说了一声,就往街道里跑去。

哼。

安宁宁看着跑远的身影,内心咬牙切齿地重新放回了剪子。

“安,你已经很优秀了。”

“只是你知道的,艾维斯说话总是这样。我替他道歉好么?不要生气了。”

少女冷着小脸,没答话。

“喏,你看,这是上次在糖果店橱窗里买的,还有一颗,你最爱的草莓味噢。”碧蓝色的眼眸浅浅弯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掏出糖果,轻声地哄着。

“安妮?”

清澈的声音,尾音微翘,似是不经意的疑惑。

“……”这声音——噢,该死。她内心低咒了一声。

“……好吧,看在诺亚的份上,我就再原谅他这一次。”少女含着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然下一次,等着他的绝对会是剪子的!”

“绝对!”

她斩钉截铁地发着誓。

而回答少女的,则是少年温柔的注视。

“……原来两位小姐是想坐游轮到附近的海域去游玩观景么?”艾维斯的声音渐渐传来。

只是和在他们相处时不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寻常间的随意和玩闹,若不是那身虽整齐却并不昂贵的衣服,就他有礼的谈话,走路的身姿,以及侧耳倾听时矜贵的笑容而言,好似是哪一家的少爷一样。

她和诺亚都未说话——他们都知道,艾维斯这是又进入“工作”模式了。

“其实我有几个不错的推荐,像是海鸥号,云珠号等等都很不错,但是考虑到两位钟爱的下午茶的话,我更建议你们……”

14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4)

“两位小姐,就像这两朵玫瑰一样,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带着还未褪去的露珠,耀眼极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艾维斯就自来熟一般,不顾她的瞪眼,径直抽出花,交给了旁边的女孩们。

“噢,艾维斯,谢谢。”

“实在太漂亮了。”

不得不说,当姑娘们带着优雅,轻薄的蕾丝软帽,红唇轻触绽放的玫瑰时,这一刻,这画面无疑不是美丽的。

然而……

“钱呢?”她扯着满脸带笑的艾维斯的衣袖,咬着牙低声问道。

“等下。”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给她,又似是随意般将两位姑娘引到诺亚的画板前。

“我还要去港口船长那里再问问细节,大概一会儿,就过来将结果告诉你们。”

“两位小姐可以在此等候一阵,这边画画得不错,你们也可以在这里歇一下。虽然你们平时就很美丽,但我不得不说,今天小姐们的打扮是如此得动人,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将这样子的你们留在画纸上,让它见证着你们的温婉迷人。”

“噢,艾维斯,亲爱的,你总是这样贴心。”

“我们就在这边等着你,艾维斯,小心一些。”

在两位姑娘的送别下,艾维斯还不忘冲着她快速眨了眨眼——钱到了。

好吧,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艾维斯的“甜言蜜语”总会替他们也拉来一些生意的——不过,只是偶尔。因为他并不常常来这里。

……

“艾维斯,你又赚了多少?”

“只是两位小姐的介绍费和跑路费罢了。”

“你敢说没有那船长的分成?”安宁宁狐疑地瞅着他。

他耸了耸肩,笑了,“还不错嘛,聪明了一些。”

“不是混混里的二把手么,还要出来打零工,简直不给人活路。”

“如果那算一个稳定的饭碗——”艾维斯无奈摊手,又对着正专心收拾画具的诺亚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天我说的事,诺亚,你考虑得如何?”

诺亚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帮我回绝了吧。”

“诺亚,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要知道头儿还是很欣赏你的能力的。”他瞥了一眼这画板,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望向他们不明所以的安宁宁,“这画画到底赚不了多少钱,过段时间,恐怕更没有生意了。来吧,我和弗兰克都在这里呢。”

“你这居然是想让诺亚当一个混混?”她微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维斯,好似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什么混混。”艾维斯斜瞥了她一眼,“是副船长好么?”

“那船长是谁?”

“我们头啊。”

“还不是混混!”她怒不可遏地重新拿起收拾好的花剪,毫不手软地往男子身上戳去,“你想让诺亚变成一个混蛋?!艾维斯!这次我绝不绕过你了!”

“你这蠢女人,知道我们把势力发展到近海的话,能赚多少钱——嘿!女人!嘿!”面瘫少女真生气时,破坏力颇为头疼。看着诺亚完全没打算帮忙,艾维面色顿时发苦,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跑。

“停下!停下!该死的谁说混混就是混蛋了!我还在里面呢!”

安宁宁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看着对方的大长腿,咬牙切齿,“就是因为该死的你在里面,所以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混混们就更不怎么样了!”

“安,别担心,我不会答应的。”已经收拾好东西的诺亚,将画板背在身后,腾出一只手轻拍着出气不匀的少女。

他看向艾维斯,面上是难得的正色和严肃。

“你刚刚说——过段时间,你们真的已经决定好了么?”

“是啊。”艾维斯停了下来,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认真道,“诺亚,我们的确是要去做那件大事。我知道你会反对,可是你看——这世道,已经够糟糕了,这个城市的总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去搅乱了,说不定反而还会带来什么改变呢。”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轻快,只是相较之下,诺亚的眉头越皱越深。

“我阻止不了你们,但是,别让这个城市真正的乱了。”

“放心吧,诺亚,我知道的。就算整群人,连头儿都没带脑子,有我这个参谋在,你担忧的绝不会发生。”

……

自此之后,有将近半个月的时日都未再看见艾维斯,以及弗兰克。

——他们的混混群体似乎最近有大动作。

不过,与诺亚每日朝夕相处的安宁宁,却是很明显地发觉他那双温柔的碧蓝色眼眸,时不时总是陷入心不在焉的恍惚中。

“诺亚,要不今天就收摊了吧。”她看着他拿着画笔,怔怔地对着画了半幅的画卷,小心道。

“嗯。”他回神,看着她,温柔地笑了,“好。”

穿过破旧的巷子,在到达那个虽小却温馨的屋子时,诺亚照例将今天赚来的钱分了一大半出去,给巷子口的那几户人家。

“谢谢,谢谢诺亚。”一个体格瘦弱,皮肤黝黑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钱,颇为感激的样子,只是——眼角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眼睛全落在了钱上,吐了口唾沫就开始数着钱。

“不用谢,最近艾达夫人似乎不太好,拿着钱去买药吧。”他温和地说。

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心急的男人,连忙掩饰着咧开嘴角的笑,“嗯,好,真是托诺亚的福了。”察觉到一旁表情淡淡的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冰冷,男人咽了咽口水,故意想起什么般,大手拍着自己身旁的两个男孩子的头,“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不知道感谢哥哥姐姐么?!”

“谢谢……”声若蚊蝇。

她点了点头,抱着花架,面无表情地先走一步,还剩下诺亚留在原地细心地嘱咐着两个孩子。

15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5)

平静的日子,是在一天晚上打破的。

粗重的呼吸,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小屋子,艾维斯惨白着脸,捂着右臂伤至几近三寸、整个肉全翻了出来,几乎可以见得到骨头的伤口。他弯着腰躲在贴近窗户旁的墙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军队穿着统一军靴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刻,更衬得贫民区安静得过分。

安宁宁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掏出简陋的医药箱——在她住在这里之前,这个就存在了。很明显,这是诺亚为这两个朋友准备的。

包扎的时候,平时间总是一副浪荡不羁无所畏惧的艾维斯也咬着牙,一直倒吸着冷气。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绑着的绷带却猛地收紧。一时间,艾维斯连痛都顾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猛瞪着她,似乎想要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出他满满的怒气和对此粗鲁行为的谴责。

——然而,她只是转过身,重新忙她的去了,引得他在一旁心生悻悻。

吱呀一声,门轻轻推开了。

是诺亚。

她连忙迎了上去,用眼神检查了一番,又仔细地望向后面紧跟着的弗兰克。比起艾维斯而言,弗兰克除了衣服凌乱,脸上有几道小伤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门快速地关上。

在全城围捉的巡街治安官们和总督府的军队不会发现,匆匆而过的贫民窟中,他们要找的人正在里面。

“弗兰克,你真厉害!”对着小胖子,安宁宁完全不吝惜赞叹,说着又往某处斜斜地扫视了一眼,“比某些打架废材还要逞能的人好多了。”

危险暂时已除,艾维斯忍不住犟道,“我也不知道总督府会有埋伏啊——”说着,他粗鲁地低咒了一声,“这里面肯定有人把我们卖了,该死的,我就说这计划不能提早通知。”

她冷哼了一下,懒得听艾维斯的叨咕,只是这声明显让他住了口,心虚地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安为何会生气。

想到这里,他求救般地看着在桌子一旁坐下的诺亚。

诺亚望了一眼少女,温柔地弯了弯眼眸。

“那接下来呢,你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刺杀总督的计划——你们已经失败了。”说起这个,安宁宁就没好气,城市中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偏偏是最不起眼的贫民窟里的混混和乞丐联手,准备以强硬手段杀了总督,然后趁着国家四处战乱,暂时无人管辖,接受这权利。

——他们未免也太胆大和自信了吧。

弗兰克已狼吞虎咽地啃着面包,他一向打完架就饿得快。艾维斯龇牙咧嘴地检查了一下伤势,半晌,才轻描淡写道,“我和弗兰克等下还要去——计划没失败。总督肯定以为这一切结束了,但他不知道我们在总督府的地下酒窖还藏着人,头儿他们都在那边。”

她抿着嘴,理都未理他,直接望向弗兰克——小胖子却抬起头,冲她傻笑了一下,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等下还要杀入总督府。

她气极,为这心中老是不顺利的感觉,又为他们不重视生命的态度。她眼神冰冷,语气很是冷淡,“好不容易捡回性命,又要去白白送死,你们去就去,只是下一次就别再让根本不会打架的诺亚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把你们偷渡回来了!”

深夜一点点地过去,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前,除了弗兰克,艾维斯和诺亚偶尔有短暂的交流。安宁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跑到屋子后面蹲着去烧热水——这里简陋,他们也只能用这个暂时消消毒了。

一群人真是不长记性。

她板着脸,又蓦然想起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那该死的混混头子完全没掌握情况,就乌龙地在垃圾堆里朝着自己的胃瞎踢了一脚——她现在回想起来,都隐隐作痛。

那样的人,当头头,真的靠谱么?

咔擦。

手中的木枝被她狠狠地折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火堆,径直将其全部扔了进去。

“安,热水够用了,不用再烧了。”

“而且,他们已经走了。”

“哦。”少女冷淡应道。

诺亚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弯腰,牵起她的手。火光将她的手煨得发热,少年的手带着凉意,奇异地让她连同内心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安妮。”他看着她,旁边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一向显得温和的碧蓝色眼眸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暖意。

“不必担心,安妮。”他浅浅弯起嘴角,“我的剑术也是不差的。”

……

白昼即将来临,远处天空的边际,也已有一线淡淡的金边。

在屋内熬了一宿,都未睡去的两人就这样看着窗外,诺亚的神色愈发地凝重。

“情况不太好,他们——有可能暴露了。”

“那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他们吗?”之前埋怨虽是埋怨,但到了真正的时刻,她也为他们担忧起来。

“不,我们不必去。弗兰克的武力相当不错,艾维斯的小主意也挺多,他们两个人从总督府里逃出来是没有问题的。”他当机立断地说道,“我们可能现在要收拾东西,然后去海边等他们。”

“收拾东西?”

“嗯,这里不能住了。”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已不怎么多的钱币,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了安宁宁的手心。

“这个——还要麻烦你给巷子口的艾达夫人他们,我们以后怕是不能再帮助他们了。”

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低着头看着手心,半晌,才道。

“好。”

“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

已经这个时间点了,可就连贫民区最早起来找生意的乞儿,她在街上都未看见一个——看样子,昨晚军队突然的巡查和暴动,都让人小心翼翼起来。

而且。

她遥遥地望了一眼城中心的方向,平时该响起的钟声,到现在都没有响起。如此静谧诡谲,她敢肯定,几乎城里所有的人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而不敢轻举妄动。

16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6)

一般一大早,艾达家的男人,就抽出一个椅子,坐在门口,抽着劣质的香烟,无所事事地看着巷子里来往的人。

而今天,门关得严严实实,显然没有人外出的样子。

安宁宁正准备敲门,却听到房间里有说话声,下意识地侧耳倾听起来。

“父亲,我们还是去码头找点短工活路吧。”这是他们家其中一名男孩的声音。

“是啊,毕竟诺亚哥哥和安姐姐都挺不容易的,却还要接济我们……我们这样,不太好吧。”另外一个男孩声音弱弱响起,附和道。

“哼,小兔崽子,你们有把你们老子的命放在眼里嘛?”男人冷嗤道,“我这把年纪怎么还能去做那些抗货物的杂活?他们年轻,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

“再说?再说你们两个都出去给老子找事去!好好的清福享不了,尽给老子添晦气。”

男孩们没再说话,而靠近窗边的安宁宁早已无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那父亲,母亲的药也得去买呀,我们今天还是得出去。”

“你们昨晚睡得和猪一样么?不和猪一样不知道昨晚城里有些不对劲?更别说今早的钟声都没响了。”

“想出去送死就出去!”男人不耐烦道,“至于那个要死不活的,放心,一天不吃药还死不了。”

“何况……像今天这种日子,诺亚他肯定会记着给我们送钱的。”

“哈,那个傻子。”他嗤笑了一声,砸了咂嘴,又抽起了烟,呛得两个男孩咳嗽不已。

傻子?

想起屋内的言语,安宁宁的眉眼愈发冰冷。

她想起诺亚每天吃的像个硬石头的黑面包,又想起没什么生意时,本就瘦弱的身子扛着巨大货箱的吃力,再想起他总是一脸温柔地把辛苦赚来的钱分一多半给最近难以持家的家庭。

是!

他就是个傻子!

安宁宁铁青着脸,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紧紧攥着手中的钱币,直接转身大步往回去的路走去。

……

“怎么?安?办好了吗?”诺亚听到动静回头,旁边是已经整理好的逃命的箱子。

她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带着之前还未彻底散去的脾气,把钱币扣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响亮清脆的声音。

“这——”诺亚皱着眉看着钱币,“他们不在家么?”

“在。”她生硬地说道,“只是我绝不会把钱给他们家了。”

他愣了愣神,复而又是柔和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说了你。”攥着的手松开又攥紧。

“我很生气。”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那样做。”

他唇边溢出轻笑,摸了摸她的头,“乖,不用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等下路过的时候,就把钱给他们吧。”

“可是,他们说了——”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没事,最近城里风头紧,他们需要这些钱。”他温柔却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强势打断了她的话。

“需要这些钱?”安宁宁只感觉此刻他根本就不明白她为他鸣不平,反而她被他就像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对待。

明明是为了他。

她古怪地笑了一声,心底那股隐蔽的委屈让她之前一直隐忍的怒气彻底忍不住了。

“别人都说恩大成仇——你救济了他们那么多钱,可是他们面上说着感激,私下却狼心狗肺、完全视作是理所当然。明明有手有脚,若不是看在艾达夫人病重的份上,他们就应该出去找工,”

看着少年无动于衷的眼眸,她忍不住继续嘲讽地着,几近带着了恶意。

“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么?”

“他们说你是个——傻子!你这都不在意?”

“你真的是傻子吗才给他们送钱!”

她低吼着说道,而说完这句话的立刻,她就后悔了。

抓紧了衣角,她固执地看着他,只是因为刚刚的话语,她不知道她眼底深处的不安已经彻底暴露了。

诺亚看着她,神色有些疲倦,过了一会儿,他微眯着眼,捏了捏鼻梁。

“安。”他的语气比刚刚软了一些,尝试着耐心。

“我知道他们说了我,可我不在意。”

吃软不吃硬的少女开始迟疑了,有一丝后悔刚刚说破了自己掩饰那般久的事实。

“他们家的男人是不管事的,艾达夫人也病重,你知道的,贫民窟的人生了病几乎只能等死。”

“可是——”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声音也低弱了许多。

“不是还有那两个男孩子么?他们明明可以出门找些简单的活计,起码也有些收入——并非得全部靠着我们。”

“安,他们还小,这个年纪的他们不应该承担这些。”

“十一二岁或许能算小。”她听到又有些急了,反驳道,“你也知道这世道,那么就该明白他们必须承担这些!我们都看见了外面干活的孩子,更小的都有,更别说十一二岁了!他们有手有脚就该去做事,不然只能被这个世道淘汰!”

“安!”他第一次有些厉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而她——完全顾不上,语速飞快,根本就未留意此刻少年的神色。

“……四处战乱,过几年若是这里真如艾维斯说的,燃烧起了战火,他们又怎么办,什么都不会,到了像我如今十五六岁,只能卖给别人当奴隶!”

“所以,诺亚,你以后真的不要再这样做了。”想起这几年少年接济的无数人,和无数个类似的结果,她放缓了语气劝道,“上天不会怜悯弱者,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都没办法,必须承担起来。”

“我们不救助他们,他们是不会怪我们的。”

“要怪——也只会怪这世道!”

在心中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在此刻一吐而快,然而这时,她却发现少年常年微笑的面容异常冷冽,他那带给人无限包容的碧蓝色,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他只静静地看着她。

“安,这是我的事情。”他说。

“而且——你大概是忘记了。”

“你也是我救的。”

冷淡的语气说着谁都知的事实。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有着不可置信和受伤,片刻,她咬着下唇,转身推开门直接跑了出去。

看着打开的门,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少年立在原地——他并没有选择追上去。

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面上投射了阴影。

半晌,他单手虚捂着一双痛苦的双眸,往后无力靠坐在了椅子上。

17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7)

——你大概是忘记了。

——你也是我救的。

两句话在脑海里的回荡着,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的自作多情。

是了,她怎么会觉得相处了一个冬天,大家就真正的能变成互相交心的朋友呢?

她满心以为是为了他好,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都告诉着——这是他自己的事,而她,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冒昧唐突、妄想干预他人原则的陌生人罢了。

明明就看得清楚——他对接济的每个人都温柔相待。

可是朝夕相处下,她总忽略了这些,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总以为在这个她完全迷茫的世界里,她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归属。

让她在想念那个回不去的家乡时,有了点点的宽慰。

如今,事实再次冷静而理智地提醒了她——她也不过是他救助的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眼下。

她该离开了——

重新拾起她真正该做的事,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快!大家收拾东西快跑!听说总督府的卫兵正把总督府团团围住呢!”两个慌里慌张的市民从城中心跑来,在街上大声嚷嚷着。

“治安官和卫兵们不是在保护总督么?”广场上还有零散的几个已经开门的店铺老板和过路的行人,听到后,小声地交流着消息。

“听说昨晚夜袭总督府的暴徒被逮住了。”

“那不就平安无事了?想必今天码头上的生意不会受影响了,估计还能去找点活计。”

“什么啊?!总督府是保住了,可是海盗头子听到风声来了,还有隔壁国家的军队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你是说——”

“是的,战火要烧到我们这里了!大家赶快想办法跑吧!”

凌乱的脚步,恐慌的呼喊,不多时,早晨原本安静的广场,慢慢被各家各户听到消息后的吵闹惊愕所替代。

草地上悠闲的白鸽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飞走——好似它们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而不安一样。

安宁宁站在原地,眼底有着些许的茫然,看着不过一瞬间,四周开始逃难的人群。乌云渐渐涌了上来,夹带着雨丝儿的冷风扑在她的脸上——她这才恍然惊醒。

想也未想地朝总督府跑去。

弗兰克和艾维斯还都在里面!他们被逮住了?

想到之前听到的话语,她胃部习惯性地焦灼了起来。

这个海港城市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自保中——这一次,他们的贸然进攻却是给了一直对此虎视眈眈的海盗和非正规军机会——总督府已经抽不出那么多的卫兵来抵御外敌了。

——说不定,就连总督都保不住!

到时候一片混乱,码头和内陆都被夹击,诺亚也只能选择在他们老地方——海边,等待。不然很可能会走散。

而现在,只有她才能去看看情况,至少,即使有意外,也能带个口信。

她咽了咽还有干涩的嗓子,径直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

总督府外的那辉煌气派的喷泉雕像也已歪歪斜斜地倒了下来,象征着永不明灭的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十二层吊灯,也因为下方的战斗而熄灭昏暗了不少。

没有人欣赏总督府中特意布置的彩色琉璃窗和镂空的绘画,双方的人都拿出了所有的狠劲——誓死干掉对方!

每次到了战斗的时刻,安宁宁总是的无比庆幸——托这个时代的福,大多数的人对战都是单纯地以着武力和剑术,无论是水手海盗之间,还是军队卫兵之间,在交战初期的混战过后,更多的都是以着一对一的手段打倒敌人。

尤其是若在混乱之中,两个团体的头领或冲锋等相遇,更是会被众人让出一个大的圈子,让他们进行决战。

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

没有所谓的按兵不动,也没有所谓的首领在后出谋划策。

只是——相遇,便相杀!

这样简单、豪迈、几乎在她的认知中不可能存在的,属于海上男儿们的豪情义气,就是独属于这个世界对战的奥义!

也正是如此,当她歪腰从倒塌的建筑物偷溜进去时,很是显眼的看见人群之中对战的几人——总督,混混头子和乞丐头子,卫兵队长,艾维斯,弗兰克!

或许昨夜艾维斯说的是正确的——藏在酒窖里,杀了个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总督的措手不及,两批出现的人马让总督府所有人都疲惫不已。

只是到底兵器不如对方,那些个残刀破剑,若不是凭着平时间在贫民区混出来的狠劲,他们早就战败了。

“外面有人冲进来了!”

不知是哪一方的人喊道,给奋战了半夜的战场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一时间,艾维斯他们的士气更甚——原来,这其中竟然也有他们的计谋!

“哼,你们这群垃圾真的以为就能得到这个总督府?”总督用拳头狠狠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咬牙切齿,“老子还不是废的!”

“我们活不成,你们也活不了!你们这群在贫民窟肮脏的渣滓!”

大抵知道横竖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总督府的人带着火气和孤注一掷再次拼了起来。

不多时,安宁宁躲在一侧还未卸下来的货物中,清楚地看见乞丐头子已经被拦腰斩下,而那个高大却瘦弱的混混头子也呈败象。

她咬唇,仔细地搜寻着弗兰克和艾维斯的踪迹——还好,他们还不是全傻的。她就知道艾维斯这个在三教九流中混出来的家伙,怎么会真的凭着在混混里的道义拼下去呢?

艾维斯已经看见她了——并偷偷摸摸地揪着弗兰克。

这里。

她躲在箱子后示意了一下这里有条小路可以出去。

不过,情况突变。

弗兰克被逮住了!

“嘿,小贼,你竟然还敢跑!”总督已经杀出了血性,拿着那把亮锃锃的剑,直接往弗兰克背后刺去。

“我不想打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小胖子身体很是灵活地转了过去,因为累坏了而又生气,直接撇着嘴靠着蛮力一把举起总督。

——摔了下去。

哇唔。

她此刻有一瞬间惊呆——如此紧张的场面下,画风如此随意真的好么?

18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8)

或许在弗兰克看来,这显然是没什么问题。

干净利落地将总督摔在地上,弗兰克拍了拍手,兴冲冲地朝着她和艾维斯隐藏的地方跑来。

只是,下一秒,打不死的总督再次站了起来!

“放心吧,弗兰克没有问题。”叼着根随意捡的杂草,艾维斯面色难掩疲惫地靠在身后的箱子后,懒洋洋地说道。

——是的,小胖子真的是没有问题。

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任性的高手——如果小胖子算是高手的话。

其实……

她看着战场上的局面,觉得这其实很有可能就是一顿饭引起的问题。

孜孜不倦找打的总督,和已经饿极了想要回家的弗兰克——这便是这两个人战争的纠缠了。

“我说了!我饿了!我要生气了!”

饿=生气=绝杀技爆发。

看着之前还高大威武的总督,如今被小胖子高高举起来像陀螺般转圈圈,然后再没有任何顾忌地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这一刻,她感觉整个大厅都顿上了一顿。

“你这个臭小子!”总督起身,恼羞成怒地用剑刺了过去。

“诶,这是什么?”身后的货箱晃了晃,安宁宁嘀咕着。

“大概是总督府舰队最新进的货吧,说是从北大陆运来的,花了半年的功夫,本来是想要高价卖到内陆的,不过显然没来得及,就被我们堵在这里了。”

“你说——这是他们要卖的?”

听出了少女声音里的讶异,艾维斯探头过来,“怎么了吗?”

她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一盒打开的货箱,又瞥了一眼艾维斯,再次确认,“这些真的是卖到其他地方?”

这些洋枪?

“是啊。”在这个冷兵器占据主要位置的时代,即便是艾维斯这样常年与打架打交道的,也不清楚她所指的——很是粗陋却已经代表着新力量的武器,还只当是个新奇的货物。

“我饿了,我要吃饭!”弗兰克的烦躁远远都能听得见。

“糟了!”艾维斯这时神色一变。

“怎么了?”

“弗兰克要坚持不住了。”即使现在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可多年的搭档,让艾维斯早已明白弗兰克最大的短板,那就是——

“我没力气了!”

安宁宁:“……”

原来,饿还能等于没力气。

看着就像被针刺过的气球,小胖子原本的干劲十足一下变得恹恹起来,一个喊话间,仿佛拳头上所有力气都没有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总督刺中了他好几次。

有这么任性的画风么?!有这么任性的高手么?!

你当这真的是什么见鬼的技能喊话——说没有力气就真的没有力气了?

见鬼。

她睁大了眼睛。

然而真的见鬼的是,弗兰克自此之后一直在落败,脸色也迅速灰白了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

“不行,我要去救他。”艾维斯抓起手中的剑,只是不得不说,他的剑术在安宁宁的眼中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报以任何希望。

“等等。”她拦住了他,又看着面前这些被完全放置一旁,不受重视的货箱。

拿起其中的一支。

拔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

凭着曾经看到过的记忆,在艾维斯惊讶的眼光中,少女一系列的动作相当帅气利落。

“砰!”

一声巨响。

十二层的大吊灯从天而降。

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吓呆了所有的人。

“……嘿,女人?这是什么?这么厉害?”艾维斯目瞪口呆了。

然而少女却侧过脸,若无其事地手指饶了绕头发。

她发誓。——她想要的厉害效果绝不是该死的这个!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怔住了,总督倒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费劲地从腰侧掏出一把银制的小手枪——看样子,他也并不是经常用这个。

笔直地对准了还眨巴着眼,一脸单纯着思索着对面是什么玩意儿的小胖子弗兰克。

安宁宁心中一抖,手中反扣,几乎想也未想地再次射击了过去。

“砰!”

这次,所有的人都安静了。

旋即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高阔的总督府中。

“啊!”

“总督死了!”

“外面的军队也要冲进来了!”

“我们逃吧!”

仰面倒在地上冰冷的总督尸体,血和混乱组成的大厅,此刻,双方都已是残兵败将,外面的敌人虎视眈眈,没有多少犹豫,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揣着武器挤了出去。

“嘿!弗兰克!你还好吗?”

艾维斯和安宁宁两个人趁乱扶起小胖子,还好,小胖子除了面色发白直喊饿以外,还能跑得动——不然真不知就凭他们两个该如何扛起他。

“女人,你刚刚那招,真的是——”逃跑路中,艾维斯还在一个劲儿费劲地想着词语形容。

“别说了,带两把这个上!”她完全知道刚刚也不过是侥幸而已,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仍是拿上了几把洋枪让他背上,作为依仗。

等搀扶着弗兰克到偏僻的墙拐角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不对,你们在跑什么?外面的人不是你们联系的么?”

“嘿,你看出来了啊。”艾维斯笑的一脸得意,眨了眨眼,“这可是私下的盟交,就算要兑现利益,也不是现在就行的,当然也要做做样子了。”

“得了吧,先前你们头儿和乞丐头儿落败的时候,我可没觉得你们逃跑是做做样子。”

“啧,形势不一样了嘛。”他没有丝毫的在意,很是恬不知耻大大方方的冲着她挑眉,“你不是用那什么洋枪把总督弄死了嘛,这样说来,我们和内陆军队的盟交条件还作数。”

少女撇了撇嘴,没抱多少希望。

“你们真的觉得兑换报酬的事情有希望?——让内陆军队获得城市总督的权利,你们得到近海的海上势力?”

“说真的,我觉得有点悬,要知道现在外面还有海盗头子从近海处赶来,想要趁乱分一份羹的呢。”

艾维斯刚点燃了一根烟,想笑着让她放心,结果不防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原本还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即凝重了起来。

19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9)

黑色的披肩碎发,细长冷冽的眸子,如同鲜血般的薄唇,挺直的鼻梁上有一道褐色的伤疤,头上戴着不知哪个国家的军帽。男人披着白色的大衣,站在船头上,俯视着看着下面忙来奔走的人群,像猎鹰般狠戾的眼里全是视之蝼蚁般的冷漠,玩味地勾起嘴唇,冷冷发声。

“小的们,这就交给你们了。”

“是!船长!”

身后的海盗们齐声应着。

在众人的惊恐中,海盗们张狂而又嚣张地大笑着,手里握着大刀,从船上一冲而下,飞快却大体齐整地往城市中央跑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往下扣了扣军帽,嘴角挑起一抹血腥的笑容,瞥视了一眼四周,迈着修长的腿大步走过沙滩,不紧不慢地跟着前去。

“海因里希?!”墙角后看着这一切的艾维斯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犹带着震惊与恼怒,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卑劣者,他们竟然请了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那是谁?”她问。

“一条吃人的恶狼。”他眯着眼,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他是只为战争而生的——叛出自己国家的军队,拽上了海上最难缠的家伙,成了东大陆第一的海盗势力。”

“这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仅在海上,就连内陆,他四处发动着战争,牟取着暴力和势力。”

“我的家乡就是他燃起的战火。”后面瘫坐在地上恢复气力的弗兰克低声难过地说道。

“那——”她顿住,“这里岂不是会……”

“不知道。”艾维斯咬牙,“那些内陆的政府军队,竟从来就只是利用我们,甚至为了斩草除根,居然会和他合作。”

“该死的人渣们,他们请了他来,可别到时候被这条猎鹰啄了眼睛。”

安宁宁没说话,片刻,她果断地拉起弗兰克。

“你们要逃出这个城市。”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在混混里那么出名,海因里希既然答应了那些政府军队要斩草除根,想必也会有你们的画像,你们要逃离这里!”

“那些百姓或许还有活命的生机,而你们没有!”

艾维斯听闻忍不住又低咒了一声。

……

夜晚凉凉。

城市海港一个不起眼的小港湾里。

一艘船静静地停在这里——这是他们偷来的——安宁宁利落地用从总督身上摸下来的手枪,崩了缆绳柱,三人一起开向这里。

艾维斯去偷偷打探消息和寻找诺亚了,此刻这里只剩下她和弗兰克。

月光投下的淡淡光亮打在少女身上,她坐在栏杆处,半弓着身子,低着头看着自己晃荡在半空中的双腿,和脚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安,你在不高兴么?”弗兰克啃着从厨房里搜刮出来的水果,憨厚直觉地问着。

“没有。”她抿抿唇,低垂着眼睫,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弗兰克。”良久,她唤到。

“嗯?怎么啦?”

“你们……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她犹豫地说道。

“——都多照顾一下自己,毕竟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去往哪里。眼下东大陆四处都是战火,其他地方混一口吃的想来也不容易,更不要说医治了。”在平时,其实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他们总是爱闯祸惹事,可是却又能从麻烦中脱离出来,于是她鲜少说这些嘱咐的话。可是到了这时,她的担心化作话语却如何也止不住。

“弗兰克,你不要老是一口气把吃的吃完,有的时候忍住攒下来,免得关键时刻没了力气,而且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嗯?”

“还有艾维斯老是骗人,嗯,骗人也可以,只是如果被发现要被打了,要是对方长得凶神恶煞的那种,就赶紧拉着艾维斯跑,要是对方是个姑娘,嗯——你就别管了,他该打。”

“还有……诺亚。”

她停住了,半晌,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望着月亮,有些艰难地说。

“他——虽然总说自己剑术不错,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他打架战斗,你们,每次打架都让他离远一些。他总是不怎么爱吃饭,把那些面包都省了下来,你们要监督他,还有,必须让他把赚下来的钱,即使留一少部分也要留,不要全部都给了别人。”

“这个战火纷争的年代,贫穷是可怜的,可是也是滋生罪恶的开始。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般温柔,全然地付出与善意。这些话——他向来不爱听,你们……也不必和他说,就是在平时多多注意一下他救助的人,不要让别人欺瞒他。”

“嗯,就这样。”她尝试着轻松地笑,侧过头,看向弗兰克。

“唔,好多。”他抱怨着,“安,为什么你不亲自提醒我们?”

“因为——”她眨了眨眼,“因为,万一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呢?”

“为什么不在一起?”小胖子有些生气。

“我们可是伙伴啊!”

她鼻头一酸,连忙微微低着头,耳侧落下的发丝遮挡着她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许久,才强压下嗓子眼的不适,尽力淡漠道,

“我不是你们的伙伴,我只不过是一个诺亚救起来的——陌生人而已。”

“这半年,真的是很感谢你们的照顾。”

“安!”

弗兰克从甲板上起身,拉着她,圆圆的眼睛带着真诚。

“你是诺亚救起来的,可也是我们的伙伴。”

“我们不要你的感谢,以后和我们一同前行,提醒我们危险。”他歪着头,又想了想,认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给我做好吃的!这就算是回报了。”

“哪有这样。”她被他的话逗笑了,揉了揉眼角的浅浅湿润,“你当我是厨娘么?还是专门的危险警报器?”

“你们要自己注意——不然老爱什么都不顾的去闯祸。”

她再次不放心地强调着,旋即声音低了下来。

“弗兰克,刚刚那些是你的想法,我很感动。可是他们或许不会这样想,我不适合呆在这里老是麻烦你们。”

“能被诺亚从那样的环境救下,并生存下来,已经让我心生感激——”

“安!你是我们的伙伴和被救助没什么关系!因为——”

“——我也是被诺亚救起来的!”

20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0)

“诺亚总是那样的性子,总是那样的温柔,总是那样的善良,爱担心别人,爱为别人付出,害怕别人受伤。”

“可是其实,我们最怕的,就是他受伤了——”

“就像安刚刚说的,总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喜欢算计他的好心,我们相处了那么久,自然会担心他,艾维斯都不知数落他多少回了,可他依旧不会听,不会改变。”

“我是十一岁遇见同岁的诺亚的,那个时候他比现在还瘦弱,还要胆小。看见战火,尸体,哭泣与尖叫,一个人面色惨白地在角落里,身子都抖得不行,可他还勉强站在原地,最后还在海盗屠杀的盛宴中把已经在尸体堆里快要死去的我背起,踉踉跄跄地逃跑。”

“我们度过了极为艰难的日子,甚至四处逃难,可即便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把我这个包袱丢掉。他的性格那样的好,我痊愈了,可以离开了,我也不愿意离开。后来我们又遇上艾维斯,艾维斯原本想骗他的钱的,可最后也把钱还给了他,我们便成了伙伴。”

“因为担心,所以我们想让他不再那样总是无条件的帮助别人,可即使我和艾维斯生气了,他也不会听。后来,有一天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他的性格吧,我也是被这样的诺亚救活的,我又怎么能去干涉他呢?”

一直说着话的弗兰克憨憨一笑,“我难得想通问题,便跟艾维斯说了,于是后来我们决定,不再干预他帮助别人,若是有人骗了他,我们就直接揍那人好了。”

少女沉默地抿了抿唇。

“所以啊——其实是不是被诺亚救起来的,真的没有关系。”

“安,这半年的相处,我们已经是最好的伙伴了。你会为我们担心,我们会为你担心,这样的情谊不是伙伴又是什么呢?”

小胖子竭力用着朴拙的话语说着他内心的话。

“弗兰克。”少女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真的很感动——有你们这样的伙伴。”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实的模样,“其实,安,有一件事我不对,没告诉你——”

“——最初你在海滩晕倒的时候,我是不想让诺亚救你的,因为他过得不怎么样,可是诺亚坚持,我们没办法,只好同意。”

诺亚坚持……救了她。

原来,当初她也有被舍弃的选择么?

是诺亚没有放弃她。

就像弗兰克所说——我也是被这样的诺亚救活的,我又怎么能干涉他?

她,真的做错了么?

是她,不理解他么?

自责,疑问,愧疚,感动,难过,种种情绪浮现在她的心中,让她一时间难以理清,甚至难以面对眼下。

月亮越升越高,她的心也渐渐焦灼——艾维斯快要和诺亚回来了。

——若说之前她因为委屈想要逃离,现在她更是不知该以如何的心情去面对诺亚。

他当初会失望么?还是说……那个时候,她理解的意思没有错?她的确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他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她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吃食给弗兰克。

“这是我身上仅剩下的,但是我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全都在海上,加上厨房里的食物,这些肯定不够。所以现在我就去买,等会儿再回来,弗兰克,你在这里守着船!”

“诶?”

“安!”小胖子连忙拉着她,“你要离开?”

“不,我不离开,我只是去买食物。”她一向没什么表情,弗兰克狐疑地瞅着她许久,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勉强认同了她的说法。

“好吧,可是你还是别去了,外面海因里希的人正在追杀我们呢。”

“不,海因里希只认得你们,他不知道我的,所以——我去买食物最合适。”

弗兰克为难地望天,想到没有食物的可怕,尤其是对于他自己,下一秒,他就立即严肃地看着她,“好吧,那你要快些回来。”

“嗯!”果然,相比狡诈的艾维斯,弗兰克真的很单纯……好骗。

“对了,你们一定要在半夜之前离开!这点一定要嘱咐艾维斯,他应该马上回来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深眠,搜寻的人也不会轻易地发现这个隐蔽的海港,所以一定要早早离开,若是等到第二天,就危险了!”

弗兰克点点头,又想起皱眉,“那安你要快点,小心一点,买不到就回来吧。”

“我,我如果到点没有回来,你们就先走吧。”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看着小胖子立即变色的脸色,又诓骗,“放心,就算那样也不要担心,我会去找你们的,我有办法。”

说着,她再也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连忙撑着栏杆跳下船,

“什么办法——诶?”

少女的动作很快,弗兰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跑远去了的她,大声喊着。

“安!你要早点回来啊!”

——对不起了,弗兰克。

她不打算回来了。

背对着船只奔跑的少女听到声音脚下停了停,又继续往前不停歇地跑着,只是谁也看不见她动作有些粗鲁地抹了抹眼睛。

……

艾维斯是聪明理智的,所以他知道在这个布满了他们的通缉画像的城市,在这个海因里希存在的城市,只有如她所说——逃出去,才是正确的。

半夜的这个时间点,即便她不说,恐怕他也会这样设计。所以正好,“不小心没有按点回去”又“保证以后会去寻找的”她,并不会被等待。

他们会离开,而她,会在这里。

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像她和弗兰克说的,那些人就连混混们都不知她和他们的关系,所以她只能算是普通的百姓。而海因里希既然和政府勾结帮助——这里的政府毁掉盟约,得到这个城市,那么这个有名的海盗也不会做出屠城点燃战火这样的事——绝大多数百姓是安全的。

所以,接下来,她就在这里,小心安置下来,等待充满威胁的日子过去。

然后,她就真正地该去寻找她——回家的路了。

21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1)

在百姓们的惶恐不安中,黎明渐渐降临。

少女静静地站在鱼店门口,望着大海方向处天际的那一抹亮光,许久。

他们……应该离开了吧。

她怔怔地想着这个事实,表情淡淡地扯出一丝笑,转身重新迈入昏暗的巷子中。

不到一天的时日,大街小巷里都张贴着艾维斯、弗兰克,还有几个漏掉的混混乞儿的画像——她曾经偶尔见过,似乎都是管事儿的几位。

这个城市对于他们的确不再安全了。

踢踏的脚步声,夹带着骂骂咧咧。海盗们赤裸着上身,拿着刀,偶有几个嘴上吊儿郎当地叼着香烟,烟雾弥漫,将他们嘴角挑衅的笑容遮掩。

似乎是在搜寻什么,男人们一边说着粗鲁的笑话,一边眼神放肆地打量着周围的过路人。

她心中一惊,连忙学着前面的人,低着头匆匆从身旁路过,还不忘将披在肩后的头发扫在耳鬓旁。

“诶,等等。”

“喂,你,就说你!给老子站住!”

忽然响起的厉声让她的脚步差点不稳,她强行按捺住心绪,回身。

“是——在叫我么?”

“对,就是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那群海盗中为首的一人,面带不善。

“我……我因为家中有急事,所以。”她胡乱编着,那人没说话,打量着她,眼神中的疑虑让她几乎不敢抬头,唯恐下一秒这人就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哟,叫这位女孩做什么?我可还未听说混混乞儿里面,还有打扮的这样干净的少女……”人群中有人暧昧地笑了笑,“莫不是……嘿嘿。”

其余男人起哄着,“带走就是,这个城市里还有什么不属于我们?”

她低着头乖巧的不说话,手却慢慢伸向藏在衣兜里的那个小手枪。

“都给老子闭嘴!”为首的男人咒骂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眼下是什么时候,船长还等着消息呢!”

“我们走!”

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带着人离开。

直到许久,她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迈着有些发软的步伐往前走去。

而这时,一股大力从右手上拽来——有人强硬地拉住她。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从未听过的冷硬。

“跟我回去。”

少年的手指冰冷,掌心却浸着微微的汗意,他强硬地拉住她的,用力之大让她几乎忍不住叫痛。

可她没有。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然后顺着,撞入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没有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没有最后告别时的冷冽,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可是姿态动作却是充满着强势与隐隐的怒气。

他怎么还没走?

他——这又是在生气什么?!

一时间的惊讶,担心,到最后翻及了曾经的情绪,终变得委屈而又愤懑。

她用力甩掉他的手——他握的那样牢,直到第二次看见她愤怒的眼神,他一时怔忡,这才脱手。

然而,他很快地反应过来,长臂一伸,半搂半扣着她的肩膀,那样有力地拉近她。

“你就是这样莽撞的么?”他从牙缝里冷冷挤出话来。

到现在,少年仍然能感觉到刚才的冷汗将整个后背慢慢浸湿——他无法忘记,在他匆匆找寻她的路上,当看见少女和一群海盗对峙的时候,自己的惊惧和惶恐。若非海盗们的离去,他下一秒必定冲了出去。

“这不关你的事!”

看着少女毫无悔改的眼神,他冷冷地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就是这样莽撞地将我救起的生命浪费掉么?”

“这已经是我的生命了!”像是扯断了她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她猛地推开他,“我要怎么做,你没有权利干涉!”

“你若是……后悔了。”她揉着肩膀,低头,长发遮掩着她的神色,她冷淡道,“抱歉,我没办法把这条命还你。”

“不过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惹你生厌。”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少女受伤防御的目光,又蓦然停住。

少女没多留恋地转身离去,他连忙没多想地再次抓住她的手。

“安妮。”

他痛苦而又恳切地唤着她。

她脚步一顿。

“给我来包烟。”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们两人这才发现,此刻竟然站在一家杂货铺门前。

热心的老板娘显然围观了一切,一边拿出客人需要的香烟,一边越过柜台感慨着。

“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小情侣们就不要再斗气了啊。”她热情地眨了眨眼睛,又转身拿出另外一包,冲着诺亚说道,“要么?少年?”

“不用,谢谢。”他客气有礼地回绝,然后——不容置喙地拉着她的手离开。

两个人在巷子里走了许久,她终是忍不住两人间的沉默,停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她的眉眼间有些不耐。

“安妮——”

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不妨让我先说一些话吧。”一个低沉且轻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花衬衫,又戴着一顶宽檐的帽子,显得不伦不类,又有些眼熟——是刚刚杂货铺买烟的那个人。

他笑了一声,摘下帽子,露出了男人的面容。

她心脏一下就猛地收缩,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

“刚刚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海盗阴笑地盯着她一眼,“幸好老子没烟了,折回来去买了一包,不然还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小诺亚也在这里。”

她心一凛,原来自己一直不安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这些海盗们知道她和诺亚,以及艾维斯、弗兰克的关系!

“怎么?这是你的小女友么?”

那人凑近了她,侮辱似地冲着她脸上喷了一大口烟,呛得她一直咳嗽。

“你不要动她。”诺亚冷静地将少女拉在他的身后,“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

“哟,真是……意外的重感情呢。”他哈哈笑着,又以着一种她分辨不出来的目光打量着她,“漂亮是漂亮,可是……”他含糊地嘲弄一声,“恐怕仍然不够格吧。”

“要知道在历史中,曾经有一位也算的上漂亮,然而——”

22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2)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倨傲冷淡。

“瞧我。”男人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说了这些废话呢。”

“也没有其他什么的,不过船长想见你——”

“是吗?可是我不是太想见他。”

“哈,那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男人抽出了背后的刀,顺势砍了过来。

诺亚并不慌张,轻巧地避开了,男人恼怒,呸地一声吐出叼在嘴里的香烟,比之刚刚认真了起来。

安宁宁站在一旁,整个心都揪住了,或许诺亚曾经说的,是事实——他剑术不错,以至于在眼下对方单方面使用武器的情况下,他还能不慌不忙地继续躲闪。

可是即使这样——这种一面倒的情形也并不能坚持太久。

她隐藏在墙角,颤巍巍地掏出衣兜里的手枪,微微发抖地比着那个男人。

——这个小手枪,比起洋枪而言,更不好瞄准。

在和弗兰克他们一起崩了缆绳柱的时候,她就空发了好几枪。

两个人打的难分难舍——或者更恰当的是,诺亚一直在刀下艰难狼狈地翻滚躲闪着,而那个海盗,则如同戏耍什么把戏一般,一边出言讽刺两句,一边又故意逗弄挑衅两下。

“砰!”

刺鼻的火药味和巷子里回荡的巨大声响,都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妈的。”男人一手捂着血流不已的肩膀,缓缓转了过来,眼神充满狠戾地看着她,“倒是把你给忘了。”

她咬着唇,竭力让自己不再那么手抖,再开一枪。

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冷笑了一声,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三步并作两步地、提着刀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准备将她的手枪夺了下来。

然而——

诺亚更快!

即使男人下意识地冲着他的背砍去,少年仍紧紧拽着她的手,并拿走她的手枪。

“诺亚,那个你不会——”

她急道,可意料之外的,少年的动作和姿态异常标准,在这样急迫的时候,仍准确地瞄准了那男人的胸腹处,冷静地扣上了扳机——

这一切都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在她和那个海盗还未完全地反应过来,就再次听见枪响声响起。

——男人死了。

少女讶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接着只感觉身子一紧,随即被拉进了一个充满着清新好闻的油墨气息的怀抱。

少年双手紧紧地按压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颈项上,染上一片绯红。

“还好,还好你没事。”

少年轻声喃喃着,带着无限的庆幸与后怕,她这才注意到——他压在她后背的手竟有些发抖。

几乎是立刻,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慢慢的,原本僵在身侧的两只手也缓缓抬起,轻轻地回抱他。

良久。

“这次,是我救了你。”

她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出声。

他一怔,复又轻轻笑了起来,引得胸腔微微地震动。

“是。”

他嗓子微哑。

“我很高兴,能被你救下。”

“安妮。”

“我——很高兴。”

他低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地,仿若誓言般,在她耳畔呢喃着。

所有的委屈和误会,都在他的话语中消失殆尽,她哽咽着、却咬着唇,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滑过,浸湿着他的衣衫——

“不!”她低呼,惊慌地看着她手中的血迹,“诺亚,你受伤了。”她想看他的身后,却被他捉住了手。

“没什么的。”

“安妮,安妮——你听我说。”他强制性的让她看着他,当对上少女湿润的眼眸时,他声音又再次柔和了下来。

“安妮,以后不要离开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以至于她几乎要沉溺于他那片温柔的碧蓝大海里了。

“其实,那天的话,我似乎忘记说最重要的一点了。”他望向少女因为回忆而有些逃避的眼神,轻轻地笑了笑,将她散开的发丝绕到耳后。

“我救了你——我的幸运”

“我是说,安妮,我是无比的庆幸——当初救了你,遇见你。”

……

一个隐蔽的海湾口处。

中型帆船在早晨的阳光下看上去就和新的一样,上好蜡的甲板反着光,展开的白帆也像海鸥的羽翅一样漂亮洁白。

弗兰克坐在桥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艾维斯买来的食物,又不忘翘首望着远方。

“诶,艾维斯,你说他们还有多久才会回来啊。”

“……估计还得有一阵吧。”毕竟,解除误会还是挺费一些时间的。

艾维斯叼着草根,偏头努力回想着之前和那些小姐们周旋时的情形,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小胖子,只觉得对方傻的可以——若是自己不说,这家伙绝不会知道安是真的想要离开,恐怕到现在他还以为安真正去买食物了呢。

艾维斯忍不住轻啧了两声。

他早就看出来诺亚和安两个有矛盾了,先不说两人以前没事总呆在一起,偏偏这两天遇事那般多,却只有她独自一人,其次就说那个坏丫头,平时间那么担心诺亚,因为这个,被宣称是“连累诺亚的混蛋”的他没少被她用花剪追杀,可这回,一路上,竟然提也没有提到他。

而且想起凌晨在和诺亚碰面时,少年冷静面容下却时不时向他身后张望的紧张神色——

嘿,他可是艾维斯啊,眼力见什么时候有差劲过?

“啊,太阳好大。”弗兰克吃完了食物,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呵欠,后仰躺在甲板上,“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早晨快要过去了呢。”

“我们的船长还没有来。”他说。

是的,他抓紧时间趁着私下仅有两人在时哄骗着,将这个无论是交涉生意,联系水手,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的倒霉包决定了人选。

“艾维斯,你说安要是发现我们的船到点还没有开走,而且她还当了船长,会不会很高兴?”

弗兰克单纯地问道。

艾维斯摸着勾起的下唇,颇是意味深长。

“大概——会气急败坏吧。”

23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3)

三年后。

“啊~”惊呼声从船舱的某一处传出,接着蹬蹬瞪的脚步声传来,一直到船长室。

这个在南大陆凭着强悍的武力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弗兰克·小胖子,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少女,胖胖的手指指着身后,惊恐地说道。

“安!休息室里有老鼠!”

“那么大的一只!”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用着像出生的小羊羔一样水润润的双眼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安宁宁头疼地合上桌上的报表,揉着太阳穴。

“弗兰克,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把食物带进休息室里!”

“而且,你现在不应该在水手室里练习么?”

“唔——”弗兰克心虚了,又结结巴巴道,“我下次不会了,安,可是那只老鼠——”

在海上的日子总是不方便的,如果放任老鼠不管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偷吃了人的粮食,还有可能会使水手们得到鼠疫。

少女狠狠磨牙,“让艾维斯去杀。”

“嘿,女人,我可不去。”伴随着脚步声,原本应该在参谋室努力工作的某只也开始溜起号了。

“别,别用那该死的谴责目光看着我。”艾维斯抱怨,“我可是听到弗兰克的声音才过来的。”

“哦,好的。”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对此不在意,“那你去吧,休息室里的老鼠们还等着你呢。”

“安,别这样。”艾维斯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一向心软,对于美丽们的小姐们和这些小东西们,总是没有办法。”

“如果你的那些美丽的小姐们知道她们在和什么一起被比较的话——艾维斯,你会被她们杀掉的。”她冷冷说。

艾维斯则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坚定地表示,“反正即使被杀死,我也不去!”

她只好把目光移向另外一人——

“唔。”那人顿了顿,碧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歉意,“安妮。”

好吧,好吧!

该死的。

她自暴自弃地低咒了一声——她总是在诺亚的温柔嗓音里投降。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她冷凝着脸,却兀自小幅度地摇着头,心里赌咒发誓一定没有下次。

看着少女的动作,早已相熟的三人已知道这是对方妥协后最后挣扎的模样,皆放下心来。

弗兰克甚至颇为殷勤地跑回水手室,拿出他心爱的长剑,颠颠地,像个小圆球一样跑来,献给安宁宁使用——当然,只要杀了老鼠,他会立即收回来的。

少女心不在焉地接过,往前走去。

身后的诺亚见此,倚靠在船长室的门口,弯了弯眼眸,里面尽是愉悦。

艾维斯则目光从少女的身影掠过,又瞥了一眼好友,神情似笑非笑。

……

比起有海因里希挑起战火的东大陆,南大陆这边的各个沿海城镇贸易,就像这里时常普照的阳光一般,充满着和平与热情。

当初他们来到这里,用着她提议的在东大陆买的特产,做了第一笔生意,从而打开了在南大陆的市场。

此后,凭着她对市场动态,和流行品沿海风靡走向的种种归纳,竟让他们在这里慢慢赚上了钱,受到了众城市商家对他们的喜爱。他们也因此成了一个在南大陆不大不小,至少不容人忽视的新生商会势力。

好吧,在艾维斯的强烈要求下,她承认,他们的成功也与他时不时就窜出的某些“聪明”的小计谋离不开的。

当然,毕竟原本好好的蛋糕平白无故地分给了一个外乡人,而且对方还吃得津津有味——这无疑让不少人眼红。

他们也被明里暗里宣战了不少次,可都被温饱完全满足,甚至还有零嘴儿的弗兰克·小胖子一脸轻松地打下了。

唔,虽然她曾说过一次,可她真的得再次感谢这里对战的规矩——冲锋队长之间的对决,他们有弗兰克完全不怕好么!

当然,诺亚也曾表示过,他也可以出战,不过看着少年那明显和弗兰克相比有很大身形差距,她还是默默地决定让弗兰克先上。

于是不知道暗地被少女鄙视清瘦的诺亚,便甚是轻松地担任起了副船长——用艾维斯的话说,船长已经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了,或许有诺亚在,船长至少能收敛一点?

这句话说出之后,本就对当船长这种麻烦事敬谢不敏的少女怨气再次上涌,拿着还未丢掉的花剪追了他三天。

不过的确,诺亚相当的优秀。

这三年,她完全能够感受得到。

她虽然早已了解这个世界的种种,可是关于海上做生意,她凭借的还是曾经的知识——对各个城市,商家的一个数据整理,分析,猜测他们的心理。

可是其余的种种,例如进货出货,例如轮船改造购买,又例如政府允许贸易商议等,皆是诺亚一人完成,他的头脑相当好用,自从他们入了海,在她的眼里,他好像没有什么不会的——天知道,她曾经觉得就像只达到他画画的水准,可能都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而且关键是,若艾维斯提出的计谋总是更需要掩藏于“黑暗”中实行,那么诺亚的“明谋”更是为他们牟取了不少实惠。

更让她感到欣喜的便是——在去年,当他们铤而走险做成一笔生意时,那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竟给了他们一个看上去奇怪的物什——后仔细查证,才知道这是这个海域的信物之一!

也就是说——他们只用再找到两个,就能成为南大陆的海之霸王!

这些种种,都无疑给了安宁宁完成任务的信心。

甚至她一直以来长久的不安也奇异地被抚平了——原来她不用离开,也有可以达成目标的希望呢。

无论是弗兰克、艾维斯,还是——诺亚,他们都已经让她拥有着不舍,这些年一起的日子,早已让她视他们为伙伴,家人。

她甚至偷偷地在想。

既然她原本的现实时间静止,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活很久,久到和他们一起老去,也没有问题呢?

望向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她仰头看着阳光,悄悄地翘起了嘴角。

24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4)

“嘿,巴洛,最近过得好吗?”少女带着盈盈的笑意,用着比寻常间还要轻快的语气打着招呼。

“噢,是安来了呀。”瘦高的老板用食指将金丝眼镜往上抵了抵,也扬起一分殷勤的笑容,“还不错呢。”

“或许,你接下来会更不错。”她轻声说着,又稍稍凑近了一些,“那些货——就是上次你说短缺的那几样,我们带来了呢。”

“你们都——带来了?”巴洛的神色有些奇怪。

“嗯,怎么了吗?”

巴洛像是惊讶,又有些尴尬,“哦,没有,我是说,真不错。”

少女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没说话,重新恢复了平常间习惯的淡淡表情,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安……”巴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告知,“这些货的确很稀奇,也一定会有好的市场,而且售出地偏远且危险,少有人愿意从那里带货过来,所以这些货更是紧俏,这也是我当初甚至许诺再给你们这个城市百分之三的商业股份的原因。”

“只是现在——”

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诺亚站了出来,带着微笑,“没事的,巴洛,是出了什么状况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用手轻轻包裹住少女紧握的拳头。他知道这次她为了这些货累的心力交瘁,可是恐怕眼下看来……

“噢,诺亚,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巴洛很是无奈,“你知道的,这些货物即使再走俏,也不过是四等品罢了,前些日子有人向我这里兜售了大量的一等品,还签了供应一年的协议,所以——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可是说好的股份可能不能给你们了,因为这些货已经不值之前商议的价格了。”

少女抿唇,少年望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担忧,又回望巴洛,客气道。

“没关系的,我们能理解,海上运货向来时间较长,而城市里的商品流行风潮一向变化得快,比起可能会掀起风潮的四等品,当然是有保障的一等品价值更为稳妥确定。”

“谢天谢地,你们能理解就好。”巴洛像是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轻松了许多,带着亲切,“我还怕安和诺亚会生气呢。”

“不过,虽然这次股份不能给你们了,但是说好的价格还是不会变的。”他说着,正巧手下的工人上前汇报了清点的货物数量,连忙将备好的钱给了他们。

告别了巴洛,安宁宁原本好不容易停止了海上的航行而成功着陆的好心情此刻也消失得无踪无影。

“没关系的,安妮。”诺亚在一旁轻声劝慰,“做生意向来就充满着不确定,下一次说不定会更好。”

“不——诺亚。”她声音低落,“你难道没有发现么?加上这个城市的这次,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起了——原本承诺好的城市商业股份都未给我们,我们在南大陆的势力已经陷入僵局了。”

身边的少年没说话,很久,他才轻声道,“我们如今所赚的足以我们生活下去,这些势力我们要着能做什么?”

“势力能给我们的商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便利与优惠,我们进货从此可以没有选择和数量限制,赚来的实惠能够提高我们主舰队的战力,从此不惧他人的威胁,也能间接把握整个南大陆沿海城镇的商业命脉——由于权力的紧握,我们甚至可以知道不少的秘闻——”

她本就从未对诺亚设过心防,这些曾经在这三年内她思来想去的打算,一被提及,她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诺亚却被她的话弄得一怔,顿了顿,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倒从未想过你想了这般多。”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得最好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低垂的脑袋,“我们已经过得很好,很满足了,不需要更多了。”

两人无言,又静静地走上了一会儿。

“安妮,你是想要获得海霸王的信物,是吗?”

少年蓦然开口,吓得她心中一惊。

他对上她的眼眸,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睑,“每次安妮听到与信物相关的秘闻,眼睛都会发光呢。”

“我,我——”她有些支支吾吾,一时间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为何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真的很不想你去插入这样的纷争中,只是——”

“如果这是你的梦想。”

他低头,看着少女虽有些心虚却内里坚定的眼神,心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慢慢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我会成为你忠实的骑士的,安妮。”

……

嘈杂而又热闹的酒馆,客人们正哄笑着喝着酒,酒家女郎们则静静的坐在柜台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偶尔看见顺眼、绅士的客人,则会多谈上两句,白皙的手遮着小巧的红唇,眉眼间将温婉和妩媚巧然地融合在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

门口的风铃轻晃。

正和人玩牌的艾维斯抬眼,挑眉,看了一眼少年身后面色微红的少女,又瞥着诺亚,似笑非笑,“你们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恐怕这趟赚来的钱都不够弗兰克吃的。”

酒馆里,自是卖酒的,食物自然也会做的精致好吃,可是这分量对于小胖子而言着实而言少的太多。

安宁宁每次都控制着不让他在这里点餐,很显然,今天来晚了——弗兰克身旁的白色小方碟已经堆了有小半米高了。

“弗兰克——”她有些头疼,可是还是快速地打断了小胖子再来一份的请求,将账单结了,同时一把拉着艾维斯就走。

“等等!”他们都停住了脚步,因为唤这句话的是刚刚和艾维斯玩牌的青年。

“怎么?”艾维斯勾起唇,“不服气么?”

“最后这一次可是免了你的,莫不是,你要还回来?”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在他有些旧的衣服上停顿了片刻,引得青年神色愈发窘迫。

“我不是找你的,艾维斯,我找的是你们的船长。”青年转头望向面露疑惑的少女。

25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5)

海上贸易拉近了曾经各个大陆各个城市之间远不可及的距离,就连不知哪个内陆国家流行的茶文化,也渐渐扩散发展,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慢慢学会品尝茶的淡雅悠长。

一间静谧的茶室,少女端坐在小几旁,看着眼前茶水注入小巧的茶盏腾起的烟雾寥寥,随意地抬起眼眸,望向对面已然有些紧张的青年。

“——不得不说,你分析得很不错。”

“知道我们商会如今在南海域的所占的势力已成饱和,短时间内无法有较大进益——南大陆的旧派势力绝不容许我们的进一步扩张。”安宁宁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我都心中有数,但还是感谢,唔,卡特你的提醒。”

“不过,就凭此——我怎么能确信你说的是真的呢?”

“你说——你能够帮助我们打破眼下的局面?”

“可以让我试一试。”卡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嗓子,端起前面还有些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大概是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面上也渐渐显得自信起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虽然不能像那些权贵一样,一挥手,就能够影响这个南大陆的势力格局。”他笑了笑,“可是我也有着我的办法。”

“我可以通过我不留余力的演说,让你们卖的货物成为流行品的。”

他的话语充满着满满的自信。

流行品,是的,如果能够正巧在当季流行的时候大量出售流行品,商家们会在消费者中获得一定的威望和喜爱,这些是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都换不来的。

更因为这个,每个城市的商业股份也会因此分百分之一到二的样子赠予卖出流行品的船队商会。

南海域总共就那些个海港城镇,这也就决定了商业总股份是一定的。旧派势力早已将其瓜分得干净,新生势力也不过是捡他们漏掉的部分罢了——包括通过贩卖流行品来获得商铺老板们的好感而赢得少许势力——这些对于他们庞大的股份势力而言,实在过于微小,他们并不会在意。

况且这些都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海上运货的时间常常按月数论起,流行品的流行时间远小于海上运行的时间,因此除非是有足够好的运气,还真不能确保自己的这批货物会在当地流行。

就像这回一样。

她心里不高兴极了——明明两三个月前从巴洛那里得到消息,她这才决定一改之前的航线,去那遥远又路途险恶的城镇,带来着紧俏的商品,只盼着能够分这些微的股份。可是谁能想,巴洛又改了主意。

若非诺亚在一旁,她必定那时没有什么好脸色。

艾维斯显然也在之前从诺亚那里了解到他们这次的失败,他扬了扬眉,拿起手中的茶盏抿了抿,冲着卡特说,“每次?”

卡特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不过,我可以确保十之七八。”

“那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据了。”诺亚温和地赞道,又体贴地为每个人面前的茶盏重新斟好茶水。

“我们要试试。”安宁宁直视着他的眼睛。

“可以。”

“只是这一次的,本就难得,所以我们试下一次的。”她说。

“好。”卡特爽快应道。

“那么,下次我们会卖莱姆酒,有问题吗?”

莱姆酒说不上稀缺,也说不上有多普及,它的最大产出地就是离这个海港城市一个海湾的距离,不算的近,不算的远。只是要成流行品,却很得有一番巧合。

“没问题,就这样。”卡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为难,倒是相当的利落。

“好,那我们会在五天后继续出航,半个月之内回来,时间由你掌握,如果做到了,那么你的条件我们下次便可谈。”

这一告别,他们都未想到,结果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噢,天呐,安,你们真是我的福星。”巴洛激动地连金丝眼镜都摘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诺亚的——他本来是想握安宁宁的,不过被诺亚不动声色挡了去。

“谁都不知道莱姆酒是怎么流行的,听说那些妇人们说每天喝一些,对身体有好处,可以防止瘟疫。”

“你们也知道的——这个特殊的时期——听说东大陆那边的海因里希已经打到和我们南海域的边界了,战火总是引起疾病,好在莱姆酒也不贵,无论是富人还是平民总能够买上一些。就连我的夫人都让我下次若有进货留两瓶呢。”

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进货单,“这么大批量的莱姆酒,哈哈,我老巴洛又是独一家的了。”

“是吗?真是提前祝贺了呢。”诺亚微笑道。

“噢噢,当然,还有我的朋友们,真的很感谢你们。”巴洛恍然,忍不住话到,“我们是生意人,自然估计得出来这场流行恐怕只是小小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现在去进货的,还是那些误打误撞零散进货的,都没有你们批量多。”

“所以——老巴洛是不会忘记他最好的朋友们。”他说着,又转身打开书桌带锁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两张似是票据一样的东西,“这是这个城市的商业股份,百分之二。”他耸着肩,笑容使得他眼角起了一些褶子,看上去却是亲切极了,“希望下次,我们合作得也如此愉快。”

“当然了,巴洛。”

她接过,同样扬起笑容。

集市里相当热闹,各个商铺的橱窗外面围了不少人。待他们走过,都能听到人们对莱姆酒断货的抱怨声。

“这真的比赌博还要让人惊喜——”艾维斯感慨着,又放低了声音,眨了眨眼,“而且,似乎还能控制。”

“卡特明明算牌不怎么样,制造流言炒热流行品倒是厉害,若他能上我们的船就好了。”

“或许卡特有他自己的想法。”诺亚一边说着,一边温和地冲着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掌控着人群话题的青年打着招呼。

“抱歉,我有点事现在——”卡特从人群中挤出,他几乎快不是他了,——除了面容没变,整个人全然地变了,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就好像是哪个城市的精英一般。

26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6)

就像诺亚猜测的一样,卡特并没有打算上他们的船队,而是就关于他从此以后所促成的流行品分成达成了协议——许诺从此每单生意前,以通信鸽传信,成功后他们不仅可以得到利益和商家赠予的股份,而卡特则是要求利益的一成。

这的确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安宁宁看着手中最新的南海域各城镇的股份势力拥有图表,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她收拾了一下,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景色,站了起来,回身,却发现诺亚早就站在了门口,安静的、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诺亚,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唤我?”

他走上前,面上的温柔愈发明显。

“看安妮那么认真,所以就不想打扰呢。”他顺势牵过她的手,“里汀湾要到了,我们下船吧。”

她正有些发怔地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习惯,当听见后面的话,一下有些为难起来。

“诺亚,这次的宴会——我不会丢脸吧?”

她有些不安地咬唇。

“嗯?”他偏过头,有些疑惑。

“这次里汀湾的总督府宴请的都是南海域的各大势力,大多数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而我们则是最新两年才崛起的,肯定会受到许多关注——我是说,我……我根本不会宴会相关的礼仪打扮,还有之后的舞会……”

他轻笑了一声。

对上少女清澈不解的眼眸,他心里轻轻一动,像是羽毛掠过一般有着些微的痒,最终忍不住又抬手用着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眼睑下光滑的肌肤。

“自从出海以后,安妮总是那样的自信和能干,我还以为没有事情可以再难倒你呢。”

“没关系的,等会儿的宴会会有人安排服饰与妆容,至于舞会——”

“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诺亚的身姿挺拔,逆着阳光,他的周身萦绕着温和却隐隐强势的气息。他低着头,微微俯下身子,轻抚着她肌肤的手还未放下。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视线他的双眸是那样的近——以至于她根本无可避免地再一次轻易沉溺于那片碧蓝色的海洋里。

“安妮。”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拿手轻轻地附在她的眼睛上,声音少了那抹柔和,低沉暗哑。

“不要这样看着我——”

“咳咳!”

清晰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几乎是同时,已经莫名染红了脸颊的少女连忙推开对方,从环绕着男子气息的圈子里跳出。

“哟!是艾维斯呀!”她用着不同于往常有些拔高的语气,欢快地打着招呼,来掩饰着刚刚浑身的不对劲——整个世界就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只能看见男子碧蓝色的眼眸——这似是别扭又似是心悸、宛若剥离了所有感知、隐隐危险的感觉,对于一向果敢而情商低的渣作者而言,简直可怕!

“你有什么事吗?”她带着灿烂的笑容问道。

艾维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的确有大事啊。”

“什么大事?”是有势力趁机攻打了他们?还是那南海域最大海港城市里汀湾的总督府后悔了,发信函告诉他们——不小心中,他们发多了宴请函?

想到这里,她严肃地整理端正了一下表情。

然而艾维斯却是促狭一笑。

“里汀湾到了,我们的船长和副船长却不知所踪,这难道不算是大事?”

“……”

好吧,她知道或许这次连带着耳朵也跟着红了。

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她咬牙低咒,说好的不上脸呢?

诺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让顿时想起刚刚猛然推出男子几乎快半拥怀抱的少女莫名心虚。

“诺亚,我们下去?”她没骨气地说着,语气里还带着隐隐的讨好。

艾维斯似乎一个没忍住,呛笑了一声。

她一个眼刀扫过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再次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诺亚嘴角噙着微笑没说话,自觉的狗腿子·安很有眼力见地握住了他的手,再一次问道,“我们下去?”

他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是拉着她,直接从门口过去,理都不理艾维斯。

她心中刚想着出了一口闷气,谁知道正从船舱楼梯转弯下去的时候,她却听到船长室那里突然传出一阵似乎憋坏了的大笑。

这该死的艾维斯。迟早有一天她得让他上战场!绝对!

她恨恨发誓。

……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灯火通明,角落里乐队弹奏的声音,伴着弥漫在空气中美酒的醇香,美丽的小姐,英俊的绅士,高大威武的军官,挂着矜持笑容的当权者,兴奋而又热闹的船员,桀骜不羁,却一改平时随意装束的各位船长。

安宁宁有些不安地提了提自己的裙摆,颇为忐忑地踩着那有着银灰色细带的高跟,看了一眼楼梯下方的热闹,感觉到背部的凉意,她忍不住想将几缕搭在肩上的、刚做好的卷发拂到身后,好遮掩一下那裸露的背后。

“船长小姐,这是刚弄好的造型,不要乱动哦。”贴心的侍女在一旁好心提醒。

她手刚触碰到头发,听闻只好悻悻点了点头,顺势佯装成无意抚过发丝、又放下手的样子。

往下面再望去,她一眼就看见她的船员们入席的位置。

艾维斯正跟着坐在后座的一位小姐调着情,弗兰克面前的盘子堆积了不少他喜爱的事物,正在狼吞虎咽着,吃的一脸幸福。而诺亚——

他则端坐在坐席上,带着些许矜持微笑,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处。

楼梯处?!

躲在楼梯一侧的她更紧张了怎么办?

“船长小姐,您该下去了。”侍女挂着甜美的笑容,再一次提醒到。

“哦,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小表情再次恢复成习惯的一脸淡漠——或者是面无表情,全然地将所有的注意都聚集在自己的脚下,绝对避免第二天会出现“南海域新势力船长参加宴会不甚从楼梯摔下”类似的特大新闻聚焦!

27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7)

“哇呜——”这是艾维斯看见她后,略微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吧唧吧唧——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是与甜点奋战的弗兰克,无意抬头后,呛住嗓子咳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不好看么?”她有些迟疑。

“不,很好看。”诺亚微笑,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少女白皙光滑又性感的裸背,眼眸沉了沉,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肩上,挡住了来自大厅其他地方或有或无的视线。

对上女孩疑惑的目光。

他再次微笑,“小心生病。”

“噗嗤。”艾维斯没忍住笑说,“就这女人天天在海上上蹿下跳的,说弗兰克生病了,我还会信,安?估计才不会。”

“我也不会!”对于被风吹感冒的污蔑,弗兰克·小胖子·南海强武力,非常认真强烈地提出了抗议。

“噢,别否认了,弗兰克。”艾维斯随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轻描淡写道,“总有一天,你会吃坏肚子的。”

这有可能吗?

暗戳戳想着这其中的可能性的小胖子陷入沉思,没再说话了,而艾维斯却没了与后座小姐调情的兴趣,反而是——

“安。”他甜言蜜语地唤到。

“我觉得,如果我们忘记过去,此刻重新认识的话,或许会有一个愉快而又不一样的开始?”

“你觉得呢?”他笑得一脸魅惑。

“是吗?可我并不这样觉得。”她冷酷拒绝。

她又忍不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厮是见姑娘就勾搭吗?还忘记过去重新认识——都已经认识了三年多还重新认识,是当她傻了吗?

“噢,那真是遗憾。”他颇为惋惜地结束着话题。

用餐完毕,舞会开始。

据说,这个时候正是宴会中商议事情的最佳时期。

然而安宁宁却对此一点也不敏感,只是紧张地看着脚下。

“呀。”又一次的惊呼,她情绪有些愧疚,“抱歉,诺亚,我又踩到你的脚了。”

“没事。”诺亚好脾气地说道。

“安妮,放松下来,放松。”

而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已经对方已经有些不再锃亮的皮鞋。

随着脚步抬起,放下,她愈来愈紧张——

“安妮,看着我。”他说着,却是收紧了本轻轻扶在她腰侧的手,彻底地揽住她。一瞬间,从裸背上传来的那无法忽视的灼热感让她一下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而她,则是在对方好听温柔的嗓音中,朦朦胧胧地度过了第一首曲。

“嘿,诺亚,交换吗?”艾维斯与另外一个姑娘跳到了这边,随着交换舞伴的舞会热潮,问道。

诺亚略微犹豫了一下,对着那边姑娘好奇的打量,他绅士有礼地点了点头,交换了舞伴。

“哇。”对于安宁宁莫名冲着他展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艾维斯眨了眨眼,“亲爱的,你真是美极了——噢!”

“抱歉,艾维斯。”她笑容不变地诉说着她的歉意,只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为踩了他的脚而愧疚的意思。

“唔,没事。美丽的小姐们总是有特权的不是吗?”

他又眨了眨眼。

勉强熟悉了一些的安宁宁,在几个舞步之后,又是一个趔趄,还好艾维斯扶住了她。

不过。

“噢,安。”他的手撑在她光滑的背上,感受到掌心下细腻的肌肤,没忍住,再次甜言蜜语地感叹着。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我之前的提议?”

“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有一个愉快的开始呢?”

“不,艾维斯,我觉得一点也不会有!”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看着对面的套路帝继续做出了“被拒后的标准动作3——一脸惋惜”,她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似乎没注意到这里的诺亚,坏心眼地上前一步,用着那高跟狠狠地踩了上去。

“噢!”

艾维斯的脸几乎皱到了一起,痛苦地抗议道,“女人,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我为什么要嫁出去呀?”她甜甜地笑了,“我还要一直当你的船长呢。”

说完,她直接就往露台方向透气去了。

只剩下艾维斯在原地痛苦捂脚。

“若安真不嫁出去,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吧。”他看了一眼正若有若无将目光看过来的诺亚,满脸苦闷。

夜风习习。

安宁宁摸了摸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想了想,正准备转身回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安小姐。”

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她分辨不出哪个国家的军服,刚硬挺直,然而面容却是意外的绅士谦和。

三年来已经见识了不少人的她可以轻易地判断出,对方是一位上位者。

只是——对方却将这种高位的倨傲威严,巧妙地遮了个一干二净。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他笑了笑,更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我是伯特伦。”

“伯特伦?”她忍不住微微惊讶,“是西大陆的伯特伦吗?”

“正是在下。”

她不由有些小心谨慎起来。西大陆的伯特伦,这是一位在南海域也有势力的军人。

是的,军人。

在兰伯特一世猝死以后,赫尔曼帝国陷入内乱暴动之中,虽然整个国家一片混乱,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有能力的将领和新派别异军突起,伯特伦就是其中的一位。

伯特伦的有名不仅仅在于他在内陆国的英勇善战,更在于他作为海上的一派势力,同样参与了海上霸者的追逐。

西大陆那边的情况她暂且不了解,可是通过他已将势力渐渐浸入到南海域的现状便可见一斑。

“安小姐不必这样紧张。”他说道,带着上好皮质手套的手比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我只是恰巧看见你在这里打个招呼罢了。”

“那些人看了我总是这样紧张,我还以为年轻的姑娘们不会这样呢。”他苦笑着调侃。

“或许是因为阁下能力出众,总是让我们心生敬服。”她斟酌地说道。

“哈哈,小姑娘真的会说话。”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也隐隐若现。

“实际上,我也有事与你商量。”他说。

28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8)

“你愿意与我结盟合作吗?”

当他第一次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只觉得——风太大。

“抱歉,阁下,您是说——”

“愿意与我合作吗?安?”对方一点也没有在意,又重新说了一遍。

她顿了顿,皱眉道,“为什么会是我们?”

“因为你们已经是南海域无法忽视的外来势力。”他直接点明。

“可是,阁下的队伍又何尝不是呢?”

“哈哈。”伯伦特笑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我是西大陆的。”说着,他的笑容就慢慢收敛了一些,“所以想要获取这里的势力,在老派势力眼中,格外的显眼啊。”

她忽然念头一动,试探着,“前段时间,猛然向各地商铺进一等品货物,还签了一年协议的船队……”

“啊,被你猜出来了。”他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痛快地点头,“是我们。”

“只是——”

他无奈地摇头,“到底其他地区的势力更惹人忌惮,即使做到这样,我们得到的势力比想象中的少之又少。”

“所以就找上了我们?”

“不错。”他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抿了抿唇,“阁下似乎忘记,我们的船队也是想要获取这里的势力呢。”

“哈,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你们尽管放手去做你们的,而且你们甚至可以借用我伯特伦在南海域的航线特权。”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说,“我们的合约关系也不过是为了之后,伯特伦舰队在这里做生意的顺畅,而不是现在的步步受阻。”

安宁宁有些懂了。

“阁下对我们真是有信心。”她笑得落落大方,“不过,我也是如此看好我们船队的,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在商言商,想到这她谨慎地措辞,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今后若是真的会到这样的一天,我们会尽力地为您提供商业上的便利。”

“哈哈,那小姑娘可要加油了。”

“说到这里。”伯伦特顿了顿,“有一则消息,不知道安小姐知不知道。”他不动声色地给她换了称呼。

她心有察觉,却也佯装无恙,“还请阁下指教。”

“听说贵舰队是从海因里希的追杀中来到南海域的,不知可了解到最近海因里希正在东南交界处活动。”

“有所耳闻。”

“其实,对于海因里希这个人,我大概还是了解颇深,你们如今在南海域风头颇甚,尤其是这几次的流行品热销,恐怕你们已经被他记挂。”

她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后话。

果然。

“鉴于我们结盟的关系,我诚挚地邀请安小姐和你的船员们一起来西大陆一次——近期我们会回去一次——那里托战争的福。”他自嘲地开着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眼里有着些许反感掠过,“已经有不少的好的武器出现,我想安小姐或许对此有兴趣,而凭着在下小小的薄面,想来价格也适宜的多。”

“的确很动心。”她顿了顿,“不过,这样不麻烦阁下吗?”

“当然不会,要知道我一直更觉得海因里希是个大麻烦。”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也浅浅地抿起嘴角,“我会和我的船员们慎重考虑您的提议的。”

“不着急,慢慢来,我最近一周都会在里汀湾。”

“噢,不管你们考虑得如何,为了我们之后的结盟,这个就赠予你吧。”说着,他把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她,并示意她打开。

“这——”她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和讶异,“这太珍贵了,我们不能——”

这可是南海域的信物之一啊!

“没事,收着吧,这个东西我们在南海域也用不上。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他靠近栏杆,吹着风,拿出一只雪茄,“介意吗?”

“不,不,事实上我已经准备回去了。”她说道。

“嗯,那你回去吧,免得你的同伴等急了。”

她点了点头,手里捧着小木盒,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道。

“多谢阁下的馈赠,不过,下次见面的话——我更希望阁下称呼我为安船长。”

雪茄的火光在深夜里忽明忽暗,伯特伦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她的冒犯。

“是我的疏忽了。”他语气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那么安船长,希望下次能得到你对于邀请肯定的答复。”

“我会的,现在——就先告辞了。”

她重新迈入了那灯火辉煌的大厅,这偏僻的露台一角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在旁边红色的帷帐后面,一位手里正拿着外衣的男子,已经站的有些时候了,似乎也听到了许多,然而,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浮现,最终面色淡漠地转身离开。

……

“艾维斯,艾维斯!”

船内餐厅处,少女略显得有些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喊着对面正在慢条斯理用着餐的人。

“我在——船长大人。”他持刀叉的手顿了顿,很是无语。

“你说诺亚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啊?!”她想起先前在餐厅里,男子不冷不热的表情,从上次宴会过去,已经有四天了,他都是这样。然而无论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全然是这个模样!

“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啊?!”她想了不能再想,深思了不能再深思,终是恼怒拍桌!

“是,船长大人,你没做错什么——然而你再不收敛一下你此刻比面无表情还要难看抓狂的表情,以及克制一下你拍桌大喊的举动——我想很快地,船上的水手们会认为他们的船长精神失常,副船长也拯救不了了,然后因害怕而弃船的!”

“艾维斯。”她声音一下低了下来,眼神里满满是迷茫和无奈,倒是显得有几分可怜,“我实在猜不出来,你说诺亚到底怎么了啊?”

艾维斯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也很无奈,“我也不知啊,这些年我时常觉得,有的时候诺亚的心思比贵族小姐们的还要难猜。”

简直戳中内心有没有?!

于是,她心有戚戚地点了个附议加一。

29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9)

近两日,船上的水手们发现——他们无所事事的船长和无所事事的参谋长,正时不时聚在一起小声地叨咕着——他们整日忙碌的副船长?

“原来是这样吗?!”她惊讶地看着艾维斯,然而在对方真挚的眼神中,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地微微摇头感慨,“简直是看不出啊。”

“是吧是吧,很难以相信吧。”艾维斯说得痛快极了,端起一旁的咖啡一饮而尽,难得找到这样光明正大说说诺亚的机会,他一定要将自己的猜想普及给这些平时被蒙蔽了双眼的众人。

“就说平常间去酒馆吧,你看我多棒呀,可是那些小姐们偏偏更喜爱诺亚这种的,我无论说什么漂亮的话都不管用,弗兰克都可以作证!”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个高手!一个隐藏很深的高手!”

话说得那是一个斩钉截铁,郑重其事!

这其中绝对没有他私下的嫉妒,绝对没有!

面对少女还犹疑的面色,艾维斯有些着急,“不信?不信以后我们看!事实就是这样!”

她可耻地动摇了。

觉得实在不能放任这样下去的、暗戳戳地站在他们身后的某人,终于上前,不顾艾维斯一脸说坏话被逮了个正着的惊恐,拉着少女就走。

“诶?诺亚?”

“诶,诺亚,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从疑惑惊讶直接过渡到惊喜愉快的少女,其中情感转变简直是无缝连接,艾维斯感觉内心受到了重创。

——所以说,他说了这么多天,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吗?!

这愚蠢的女人!

他咬牙愤愤,起身决定去找弗兰克谈谈心。

偏角处。

“安,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不要问艾维斯。”男子低声说道。

“可是我问了你,你没有说呀。”她也很委屈,“你不是在生气吗?!”

男子淡道,“我没有生气。”

“你还说没有生气,你刚刚又叫我安了!而不是安妮了!”她抗议道。

某人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没有,你听错了,我一直唤你安妮。”不顾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少女,拙劣地转移着话题。

“所以——你答应了吗?”

“什么?”她果真上当,没再在意之前的话题。

“就是答应伯特伦去西大陆——嗯,我是在你对艾维斯和弗兰克说的时候听到的。”

“噢,还没有答应。”她语气低落,有些微微抱怨,“这不是最近和你说话你一直不理我吗,所以也不知道你的意见。”

眼看着又要绕回去的诺亚又打断,“我的意见保留,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她有些茫然,“艾维斯是同意的。他如今对于海霸王也挺有兴趣的,说是这样才可以不浪费他的智力?而弗兰克倒是无所谓,只想着西大陆有不同风格的吃食,所以还是有些意动,不过艾维斯劝了他以后,他倒是更想去了,因为——他现在觉得除了手里那把珍贵的长剑以外,也许还能拥有一把别的武器,换着打?”

诺亚低叹,“我是说——你呢?你的想法。”

“我?”她下意识咬唇,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虚,“我其实,就像上次说的一样,我对这个还是很想去试一试的。要做就做最好,嗯,既然走了这样一条路,那么……”

说到最后,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她其实是心虚的,因为她知道如果按真实的想法来,她绝对对那个什么海霸王没有一丝的兴趣。可是这是冥冥之中提醒她的任务,这是她回家的方式,她只能拼尽一搏。

她何尝又不是自私的?他们要的,其实现在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再拼了。他们本来可以拿着现在的钱继续过着平淡无波的生活,如今却得冒着生命的危险……

“安妮。”像是看出了少女眼神中的自责与难过,诺亚说道,“你不必想太多。弗兰克和艾维斯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要做到真正的安分也绝不可能。”

“而我——”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看着少女抬头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又温柔地笑了,将那些本就藏在心底的话藏得更深了一些,“我会陪着你的。”

“可是。”她迟疑,“你之前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吗?”

他微怔,没想到少女已如此敏感他的情绪变化。

不过,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逃不过这个话题了。

男子失笑了一声,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是的,我之前很生气,我虽然说过会支持安妮,可是我一直以为那种事会在很久以后发生,久到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会这样快——因为我想,接受伯特伦的邀请,迈入西大陆以后,纷争大概就开始了。”

“比如他和海因里希之间的恩怨,又比如西大陆有心的势力。”他随意说着,又低笑了一声,“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这些都是迟早会面对的。”

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差一天就是第七天了,去答应吧,然后早些回来,不然弗兰克会把你的午餐都吃了的。”

“嗯!”

她欢快地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决定下船去总督府,刚走两步,回过头,看着男子嘴角正噙着一丝浅笑,温润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又快步跑了回去,在对方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诺亚,你总是最好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有些感动又有些依恋地说道。然而下一秒,她又咬了咬唇,意识到这似乎已有些不矜持,安渣渣瞬间理智回神,连忙用着堪比下线遁还要快的速度遁了,只留下还被她刚刚一撞下意识做出回抱姿势的某人。

这是——在撒娇?

原地愣神许久的诺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禁弯起眼眸,拳头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看,其实,他真的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

世事向来无常。

却还能有她的陪伴。

而这样不堪的他,早就该满足了。

不是吗?

30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0)

“弗兰克?弗兰克?”

“弗兰克,吃饭啦——”

少女坐在餐桌上,东张西望地唤着小胖子。

“奇怪,平时厨师长刚做好饭,他那堪比他武力一样厉害的嗅觉就立刻把他给带到桌子上了。怎么今天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来?”

“不会真的被艾维斯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吃坏肚子了?”

她很是疑惑地望向诺亚。

“女人你又诋毁我。”艾维斯打着呵欠,懒洋洋地从餐厅门口进来,不怎么在意地抱怨着。

等他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自顾自准备用餐,他才想起,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哦,不用等弗兰克了,他去伯伦特那里用餐了。”

安宁宁睁大了眼睛,侧过头好奇,“他什么时候跑到前面那艘船去了?不,我是说,他什么时候和伯伦特关系那么好了?”

“唔。”艾维斯细嚼慢咽将食物咽下,端起红酒,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概是上回他在酒馆里吃了二十盘油炸醋鱼,你冷酷无情地拒绝付账后,伯特伦无意路过,对此慷慨地施以援手,从此他便在弗兰克幼小单纯的心中被贴上了大好人的标签。”

“……”

“——这也就是弗兰克到他那里蹭吃蹭喝的开始。”

“……”

“我觉得身为船长,我很有必要为弗兰克讲解一下什么叫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她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发表着结论。

这话每个字都知道,可以连在一起说就不知道了。

艾维斯怀疑自己听岔了,疑惑地掏了掏耳朵,和诺亚一样望了过来。

“那是什么?”

“有正确价值观的人生导向。”她继续严肃道。

“不好了——不好了——”

有水手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船长!前面那艘船打起来了!”

“什么?弗兰克为了食物恼羞成怒把伯特伦给打了?!”立刻已经脑补出画面的少女十分惊慌地撑桌站起。

“喂,喂——”艾维斯无奈,诺亚则是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啊?”水手被她神发展的猜测一愣,果断摇头,“不是,是前面的那艘船被一支外来舰队攻击了。”

“……哦。”她冷漠地坐了下来。

她一点都没有失望。

水手留在原地,非常尴尬,难道这种时刻不是应该身为前方船长好友(?)的船长出去见义勇为的时候吗?

——至少也得站在自家甲板上隔着海遥遥而又不失客气地问一声啊。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吃了两口的安宁宁抬头看见水手居然还站在那里望着她,“没吃饭就留下来吃饭,吃了饭就赶紧去忙去吧。”

水手傻愣愣地又站了片刻,总算是摸着后脑勺,记起之前还未做完的事出去了。

“嘿,女人,我们真的就坐在这里用餐,不去帮忙吗?”

她淡淡瞥了一眼艾维斯,“我们唯一能打的都已经在那艘船上了——我们不坐在这里,帮忙去送死吗?”

艾维斯很是敏感地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对自己熟悉的鄙视之意,想要发作,可是想起他的武力比起智力来,的确差强人意,于是又悻悻地叉了一大口的食物堵住了自己没事找话的嘴。

“实际上。”诺亚温和说道,“我可以去。”

“……”

男子微笑着,可她却看出了男子随和的语气下其实已然做出决定的态度,安宁宁顿了顿,紧接着郁闷地重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刀叉,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还不忘叼了一片面包,摸着还在腰侧的手枪,就走了出去。

诺亚总是这样——

与伯特伦舰队一起往西大陆同行的这段日子,她是亲眼参观了他们的弹药炮火,武力后备,除非是他们要攻打一个内陆国,或者是被一个内陆国攻打,其余的任何情况根本就不用担心啊。

更别说那里还有一只吃好喝好,简直处于最佳战斗状态的小胖子。

可是这些说给他,他听后会改变主意吗?

才不会咧。

她心里腹诽着,他总是爱担心。

身后的诺亚眼眸里溢满了温柔,轻笑地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她先前不打算去的原因——伯特伦的舰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不过她忽视了,能找伯特伦茬的,这海上又能有几个呢?

只是,他没想到。

她如今倒是越来越能够明白知晓他的心思和想法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发现,不是吗?

诺亚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拿起放在长凳旁的阔剑,也跟着了上去。

而旁观着这所有的一切的艾维斯:……

——他一脸冷漠,拒绝说话。

“参谋长,参谋长,你怎么了?是不小心被辣椒沾到眼睛了吗?”在餐厅忙活的水手看着男人捂着眼睛,连忙上前慌张地问道。

艾维斯没说话,过了许久,像是恢复了过来,他这才慢慢放下手,深褐色的眼睛明亮极了、真诚地看着说话的人,很是认真地纠正,“不,是比辣椒还要辣的……。”

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鸥清脆地“欧,欧”叫着,三两只地掠过了蔚蓝天空,舰船划过海面,泛起白色的泡沫、漾起一道道波澜。

晴日里的大海向来这般美好。

只是甲板上却是紧张得一触即发——

“见到老朋友,不拜访就这么离开——不太好吧?”

男人低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细长冷冽的眼睛微微挑起,故作无知而实则轻蔑地问道。

伯特伦双手环胸,也没说什么,听闻也只似是谦逊一笑,旋即漫不经心般,低头拂了拂自己身上——只有赫尔曼帝国拥有特殊殊荣的公爵才能拥有的——绣有国家纹章的华美罩袍上那根本就不复存在的灰尘。

这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赫然让对方收起了挂在嘴边的冷笑,只是眼神更加慑人。

偏偏伯伦特又似是恰巧的将目光停留在男人随意扣在黑发上的军帽,打量了一眼,这才缓缓说。

“朋友?海因里希,我觉得同僚更恰当一些吧。”

“或者说曾经的同僚?”伯伦特含笑补充。

31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1)

海风吹过,打理的光亮齐整的黑色碎发拂乱了海因里希的眼睛,他倏地咧嘴一笑,索性将军帽摘下,顿时披肩的发随风摆动,衬着他狭长的眼眸,凌厉狂妄极了。

“我倒是更喜欢敌人二字。”

他垂眸,用大拇指摩挲着已经看不出图徽的军帽,玩味一笑,“毕竟我现在可是臭名昭著的海盗,而你又是如今赫尔曼帝国有名的大红人,就连在这南大陆都能遇见你,几年不见,你的势力又扩大了许多。”

“不知道帝国参议院里的那些老头可知道这些?”

被隐晦点出虚情假意和表里不一的伯特伦也不恼,面容平静,“我又怎么能比得上你呢?海因里希?”

“曾经因为累累战绩,被兰伯特一世亲自赐予亲王衔头,一时风头无两,然而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在帝国内乱时,身为亲王却不协理治国,叛出国家,四处点起战火,从赫赫有名到臭名昭著,海因里希,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他仰头哈哈大笑,胸腔震动,霸气极了,也嚣张极了,完全不顾已暗自捏紧拳头的伯伦特。

直到笑够了,他才敛起笑容,浑身的气势让人竟不可直视。

“听你这语气,你难道以为我会后悔?”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便是兰伯特一世,最瞧不起的——也是兰伯特一世。”他冷笑说道,“既然他做不到,守不了,我便去做,我又为何在意别人的说*******伯特面上不显,心中却讶异极了。海因里希比他年长几岁,可是从少年时期就陪着兰伯特一世在大海上四处征战。和大帝之间的相处可以说是又是共同战斗的朋友,又是如同父兄般的亲人。他以为海因里希对于大帝有尊敬,有崇拜,有亲近,可偏偏没有想过他的心中竟有着不屑。

他神色不变,“海因里希,你仅仅是贪婪而已。”

男人嗤笑了一声,嘴角挂着轻蔑,“这海上的势力,你和你的父亲难道不也贪婪?”他傲慢地微微抬起下巴,“可我不像你们,只会遮遮掩掩,我在这里就明白地告诉你——”

“这四大海域,这海上霸王,迟早有一天会是我海因里希的!”

他肆意地咧开薄唇冷笑着,眼眸里全是戾气,脸上更是一片狂妄与自负。

“好。”伯伦特也冷笑着,“看来,我们注定为敌了。”

海因里希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一句,“在帝国不用带脑子的吗?”说完脸色阴沉下来,阴郁狠戾地望向他,“这次,我本来就是来抓你的。”

说完,又扯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伯伦特心里微沉,而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身材魁梧的水手走到两人面前。

“船长,小的们已经开始了。”水手笑得阴险。

“是吗?”海因里希漫不经心将手中军帽打了个翻儿,重新随意地扣在头上,抽出长剑,眼角挑起,望向对面那人,“伯特伦,我们也该有个了结了。”

听到甲板下船舱里隐隐的打斗声,伯特伦却也笑了,拿出武器,“好!那就在今天结束吧!”

……

乘着小船划过去,达到对方主船时,安宁宁才发现战况没有自己之前远远看着那样简单。

船舱里几乎斗成了一团,而甲板上却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一点动静。她小心避让着,最后在甲板的一堆堆积的木桶处找到了弗兰克。

“嘘。”小胖子面上是难得的认真和严肃,把她拉到了一旁躲起,小心翼翼地从木桶间的缝隙处看着甲板另一面

——两个船长间的决斗!

“居然是海因里希!”她低声惊讶。

“嗯。”弗兰克神情有些凝重。

片刻,憨厚的声音传来,“安,我刚刚看见他和伯特伦说了许久的话,你说海因里希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吧?”

“应该不是。”她迟疑道,想起上回伯特伦隐晦说过他们两人有旧。

“放心吧,弗兰克,三年过去了,海因里希才不会记得当初在东大陆逃过追捕的我们——毕竟他挑起的内战那么多,又怎么会记得区区一个小海港的事情呢?”她知道弗兰克的担心,拍了拍他有些厚实的背,“说不定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更不会记得我们的画像。”

弗兰克点了点头,看上去轻松不少,然后——在她的目瞪口呆之下,吃力地举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木料——能够想象一个人若无其事举起一个横着的粗壮的树干吗?差不多就是这画面了。

她心里腹诽着。

那木料块几乎有几个木桶那样大,看上去无比重,若不是他们前面有遮掩,恐怕他早就是这个甲板上最不可忽视的存在了。

她瞥了一眼如同抱着一棵树的小胖子,又瞥了一眼前方的伯特伦,又瞥了一眼小胖子,终于恍然,“你这是要偷袭?!”

这主意还不错!

她心里暗暗赞道,弗兰克虽然胖,可是因为武力的缘故,他走路向来脚步声轻,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他仗着力气大,倒是很有可能偷袭成功。

谁知,她话刚一说,小胖子就回过头,水润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谴责看着她。

“……”

“我错了,弗兰克,我不该忘记你们对战的规矩,不该忘记你们打架的奥义……”她讪笑着、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

有骨气的弗兰克·小胖子·南海强武力轻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噢,弗兰克。”她顿了顿,用着非常抱歉的语气,真诚地看着他,“我最——最不该的,便是怀疑你会去偷袭。”

“弗兰克——你就原谅我吧。”

小胖子又轻哼了一声,只是这次,显然没刚刚生气了。

安宁宁状似宽慰地松了口气,让一旁偷偷用余光打量的小胖子矜持地点了点头,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经过着怎样的斗争——

——她有错吗?她有错吗?打架偷袭真的有错吗?

——是的,有错,她真的有错。

少女内心面无表情、坚决地否定了自己。

……心好累。

32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2)

“海因里希!你竟然堕落至此!”伯伦特看看这突然出现将自己围住的水手们,一时间不禁难掩惊怒。

闻言,男人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嘲讽一笑,“这就叫堕落?”说完,手上又一个动作,向对方刺去。

伯伦特立刻反手防备。这些水手对于他而言本并不会构成威胁,可眼下他和男人对战就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他居然还让他们来干扰他。

他忍不住怒斥,“兰伯特一世统一四大海域时,不说战略如何,可是每次单挑时必然全力以赴,亲身上阵,你跟了大帝那么久,看看现在,你当初究竟学了什么?!”

男人冷哼,动作越发凌厉,“幸好我没学他,否则我岂不会也早死?”

“你!”伯伦特一噎,对方早已挥了挥手,扯着嘴角冷笑,“小的们,给我上!”

“伯伦特。”他狭长的眼睛眯起,语气带着阴冷和莫名的轻快,“你是时候该为你的‘规矩’负责了——看我抓住你,你还能再讲些什么?”

可惜,海因里希还未笑到最后,甲板上突然又涌现出一批水手,很快地加入了战场,与他的手下打了起来。

“这是——”他眉头间尽是戾气,却强忍着问道。

伯伦特也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船长,这好像是从别的船上来的——似乎是帮他们的人。”先前那个水手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废物!我难道看不出来是在帮他们吗?”海因里希面上一闪狰狞之色,眼角皆是冷漠,“都给我全力以赴,让他们知道这里无论来多少人都是来送死的!”

他残酷地笑着,动作里却下了死手——竟不再打算活捉了伯伦特,而是直接杀死了!

甲板的另一处。

“……这些都是副船长吩咐的,说是来帮助。”水手室组长对着安宁宁和弗兰克恭敬地说道。

“那副船长呢?”她有些担心。

“副船长正在带着另外一组的水手在下面船舱里,说是等会儿与船长和队长汇合。”说完,点了点头,也上前加入了战场。

她还未回过神,就看见弗兰克抱着那木料一步一步地准备出去——

“诶?你这是做什么?”她连忙拉住他,顿了顿,小心试探,“难道去偷袭?”

看着小胖子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你不是说这样做不对吗?”

“他们都不讲道义了,我们为何还要坚持?是傻吗?”小胖子从木料后探出脑袋,很是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准确地说来,我这是叫上战场!”他骄傲地抬起了他那厚厚的双下巴,用着憨厚的声音认真地强调着,意气风发地……抬着木桩子走了。

安宁宁:……

她咽了咽口水,眼里还有着不可置信——她刚刚是被小胖子鄙视了吧?是被小胖子鄙视了吧?而且还被船里公认的傻里傻气的小胖子说是——傻?

终于半天才回过神来的她,再去用视线寻找弗兰克,结果又不由得对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起来——异常剽悍的小胖子已经杀进重重围阻,再一次显示出他的身强力壮——弗兰克竟毫无阻碍地将那木桩子砸在了海因里希的脑袋上。

在场人:……

她艰难地再次咽了咽口水。

果然,一如这三年来每一次对战时的模样,她总觉得弗兰克打架的画风是那样的清奇随意而又透着隐隐的——霸气?

海上的喧闹已经悄然结束,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样,和煦的阳光温暖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拂去了因战斗而身体里泛起的战栗和冷意。

海浪拍打在船壁上,引得船身微晃。

男人站在甲板上,头上裹着已经浸出鲜血的白纱,目光冷冽地看着已远去的两列船队。

“先前那个女孩和那个小胖子查清楚了吗?”他阴沉问到。

“是。”旁边的人立刻低头,“是三年前一起出行的人。”

“这么说……”他顿了顿,笑得玩味,“我们的小诺亚也在那艘船上了?”

“是,并且听说是那艘船的副船长。”

“副船长?”海因里希嗤笑了一声。

“嗯,刚刚的那个女孩就是船长。而且——”旁边的人有些迟疑,补充道,“听说上回的线报,把上任副船长杀死的,正是他还有那个女孩。”

“是吗?”他鲜红的薄唇勾起,手附在头上的白纱上,“倒是没有想到,这几年竟然变了这么多。”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他们最近和伯伦特混在了一起?”

“是,根据线报,说是伯伦特邀请了他们一起去西大陆,他们也都同意了。”

“伯伦特这是又想要做什么?”他面上有些厌恶和不耐烦,“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西大陆吧!”

“可是船长——”旁边的人一愣,连忙担心。

“立刻通知下去改航线去西大陆!”海因里希听都没听,直接断然下了命令。

随即扯着嘴角冷笑,“我们也去看看——伯伦特到底又谋划了什么,小诺亚和他的船长又想玩些什么。”

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海天线,感受着东南海域特有的带着湿气的海风,他咧嘴霸气一笑。

“也是时候该回西大陆瞧瞧了。”

……

身着白色军装的巡视官们,配着洋枪,表情肃穆,步调齐整地在街道上巡视着,西大陆的冷空气显得远处的帝国宫殿更是清冷。静谧的河流环绕着整个城市,四周都是又高又细的树木,人群路过,大多数都是匆匆忙忙的模样,虽然偶有嬉笑交谈的声音,可都压低得不能更低了。

“这里是靠近王宫的内街,所以才会这样冷清。”似乎看出了他们的不适,伯特伦笑着解释。

“什么?!”正巧一群人路过,有人惊呼了一声,“希尔公爵又闹起来了吗?”

“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真的。你们想想——”有人压低了声音,“趁着伯特伦、伍德几位大公不在,此时发动政变不是最有力的吗?”

33【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3)

“不可妄议政事!不可制造流言!”

伯特伦身旁有眼色的水手已经站了出来,斥责道,看着对方俨然不服气的表情,赫然指着身上配着的军徽。——没想到这些水手,在军中竟都有军衔。

“伯特伦大公——”人群中有人发出低呼,很快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巴,拉上了同伴,快速地走了。

“抱歉。”伯特伦满含歉意地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让副船长带你们去要住宿的旅馆好吗?”

“不,没关系,阁下——”安宁宁说道,“实际上,我们刚刚已经购置了这个城市的地图,您并不会担心我们会迷路。”看着对方还有些迟疑,她连忙道,“而且,我们或许还想再参观参观帝国景象。”

“既然这样——那好吧,过两日我会给你发信函的——就上次说的事情。”他和悦有礼地说着,“今天实在是抱歉了,那么——祝你们参观愉快,下次见。”

“下次见。”

见到一行人往王宫方向走去,艾维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道。

“听说赫尔曼·兰伯特当上帝王之前,是希尔公爵一脉袭得皇权,只是和兰伯特一世那一辈的实在太没有出息,便将位置传给了有远亲的兰伯特,想要控制他,好等到下一辈再传回来。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当时的兰伯特一世年纪虽小,可是心思深沉,不出两年,便果断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一番谋划下,用着不过短短两年便聚齐起来的威压和兵权赫然让这个帝国真正的成为了赫尔曼帝国,并且至此以后,又将目光瞄准了那时未有人开发且难以驯服的海域。”

艾维斯懒懒地笑了一声,“现在看起来,兰伯特一世突然猝死之后,这个希尔又有些不甘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无论出多少辈的人,或者说,如今以至于以后,能够达成兰伯特一世的成就的人想来就寥寥无几。”

安宁宁在一旁默默听着艾维斯打探的消息,疑惑道,“兰伯特一世那么厉害,怎么会就猝死了呢?”

“不知道,听官方说法是因病去世的。”艾维斯耸了耸肩。

“真可惜啊。”她喃喃道,这样的人也能算得上是枭雄了吧。

“是啊。”全程关注地图上美食店的弗兰克听闻抬头也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的样子,“我还小的时候,兰伯特一世还没有死,虽然是他在东大陆开战,可是东大陆战败之后,我们的确繁荣了起来,母亲曾经也说过,那是我们家里过得最富裕的日子。”

“直到后来海因里希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弗兰克声音低落。

“没事,弗兰克,你还有我们。”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艾维斯也难得一次贴心的调侃起了小胖子活跃着气氛。

一路上诺亚都未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习惯地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着,静静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可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与手心的冰凉。

她心里低叹了一声。

无论是弗兰克,艾维斯,还是诺亚,他们的年幼时期都是在战乱中度过,明明在那其中受到了许多的伤害,可是同伴这么多年,却鲜少听到他们提及。

就像到现在,他们都未说过自己的姓氏——不是不愿,而是多年的逃难奔波,让他们早已忘记曾经家人亲友们不会生疏提起的姓氏,甚至记忆里也模糊了双亲那和蔼的面容。

——因战争带来的伤痕,时隔多年,似是被岁月抹平,可实际上,却早已镌刻在了内心深处。

……

欢快的鼓点声,伴奏的小号声,人群的欢呼声。广场里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绕着这由玫瑰搭成的舞台。

台上的女郎,有一头几乎白金一般的长卷发,蓝色的眼眸,无论是转身时勾唇一笑,还是眉眼间的流转的性感风情,都迷得让人离不开眼。她那饱满的胸脯之上,坠着一个如她眼眸般深邃的蓝宝石,随着她的舞步轻轻晃动着。手腕上,脚腕上,都挂着银铃,她笑着,摊开双手,摆腰,扭臀,那些铃儿也随着叮当作响,在耀眼的日光下,晃得人眼迷离。

跳到兴头上时,她会妩媚地半蹲下来,摘下一朵玫瑰,红唇轻吻,在男人陶醉的目光下,又是一笑,反手戴在自己的发间。

“海瑟薇!海瑟薇!”

下面的人们齐齐唤着她的名字,她则又是清纯地眨了眨眼,更引得人欢呼。

“这才是尤物啊。”站在人群外远远看了个大概的艾维斯忍不住轻叹,“没想到,远离王宫处的外街居然会有这样的热闹。”

一边说着,他一边忍不住地抬起脚步往人群中挤去,想看清女郎模样。

安宁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弗兰克一把抓住了他,有些生气,“该去吃饭了。”

艾维斯心不在焉地安抚道,“不着急不着急,弗兰克,我们看完这个就去。”

“不行!”对于吃饭一向是头等大事的小胖子果断拒绝了,皱着鼻子,表情严肃,“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弗兰克——”艾维斯尝试着劝道,“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赫尔曼帝国,就要一边领略这里的景色,一边慢慢的品尝这里的食物。我们看了就去吃饭。”他立即补充道,“你看广场这里肯定有不少的零食,我们可以买一些——”

弗兰克很认真地考虑了他的意见,然后——果断地再次坚决地将他拽了回来,“不行!”

“扑哧。”她笑出了声。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弗兰克不会拒绝零食,可是他也绝不会错过主餐的。

“好了。”最后还是诺亚看不过了,站出来温柔笑道,“艾维斯你想去就先去吧,我们先去前面的酒馆里用餐,到时候记着找我们。”

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弗兰克一脸满意地看着面前足足有三家店面大的酒馆,闻着弥漫在空气中上好的大麦浓啤的香味,沉醉地点头走了进去。

安宁宁和诺亚无奈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34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4)

这里似乎是外街区最大的酒馆——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这里大口喝着酒,吃着食物,无论是平常的百姓,还是休息的巡视官,或者船舶停在港口的水手们。

“三位客人,你们要什么?”有些微胖的老板亲切地问道,并将他们带到座位上。

“嗯……来三份海鲜烩饭吧,还有三杯啤酒。”诺亚沉吟地看了菜单,说道。

“不,四份海鲜烩饭!啤酒不变,再来两只烤肉串!”一直看着那边滋滋作响的烧烤火炉,弗兰克听到点餐连忙回神,冲着老板腼腆一笑,然后嘴里一点也不客气地飞快地补充到。

在细细品尝,或风卷残云中,结束了主餐,三人正准备离开酒馆去找那个到现在还沉溺于美色的艾维斯时,就听见旁边一声暴喝。

“安德森!”

回头一看,竟是刚刚还笑的一脸和蔼体贴的老板。

弗兰克·爱凑热闹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究竟——老板生气地指责着一个有气无力趴着埋头写着什么的年轻人,一边挥着厚厚的账本,不顾众人的视线,质问着。

“为什么昨日的收益会是负数?”这里天天生意火爆,竟居然还会是负增益,所有人听闻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昨天有进货啊。”年轻人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没意思,懒洋洋道,“喏,就是进的牛肉,海鲜,啤酒,还有……”

“谁让你数清这个了?”老板忍耐着,“这笔进货不是在上一周已经付过款了吗?你难道记了两次?”

青年微仰着头,一脸迷茫,像是在回想,很快飞快地摇了摇头,确定道,“不,昨天是我第一次记下进货的钱。”

“……”

“……可是你来我们这里当会计师已经有两个月了,每两周都会进一次货。”老板又恢复了先前和蔼的笑容,亲切地轻声问道,“安德森,你刚刚说什么?昨天才第一次记进货的账?”

这回青年倒是不再迷茫了,他仿佛第一次知晓每两周便会进货的事实,微微睁大了眼睛,终于回神过来的他心里暗叫着不好,然而,令他抗拒的一面还是出现了——

“安德森,你被解雇了。”

老板冷酷无情地说道,转身就往酒馆里走去。

青年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死缠烂打,却是很痛快地甩手出来了。

“你不难过吗?”围观着这一切,吃饱喝足后无事可做的弗兰克好奇问道。

青年疑惑地周身转了转,看见等待他回答的弗兰克,这才明白在问他。

“难过?不。”青年无所谓地摇头,“反正会计师也不是我喜欢的职业,更不是我的梦想。”

“咦?那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小胖子孜孜不倦地好奇着。

青年看了他一眼,又望着蔚蓝的天空,很是惆怅,“我的梦想就是用我的剑在大海上打下一片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安宁宁:……

所以,这么中二的回答又是什么?

弗兰克却很认真,“那你为什么要当会计师?”

“因为没有钱啊。”青年又恢复了先前在酒馆里的有气无力,“我得攒够了钱才能够买船啊。”

小胖子没说话,想了想买船与大海上战斗其中的必然联系——并没有想通——他本想告诉他可以随意上一条舰队,找一个船长,但是——

“你的意思你的剑术很厉害?”

“是!”青年对于这点绝对肯定。

“那愿意和我比试一盘吗?”吃饱有力气的小胖子提议。

青年眼睛一亮,平常间倒是难得遇见这样的事情,也爽快地答应了。

而全程插不上一句话,只能看着随意找了个空巷子开始单挑的两个人,诺亚和安宁宁陷入了一阵沉默——

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多点一份海鲜烩饭和两个烤串——让弗兰克吃饱到无聊找事?

结果很快出来了,弗兰克险胜。

没错,这位名为安德森的青年真的是一位剑术高手。

“你愿意来我们的船队吗?”弗兰克热情地问道,“这样你同样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啊。”

男子和少女再次沉默——船长和副船长都在这里,小胖子现在又在公然做什么?!

“这样真的可以吗?”安德森倒是没忘记他们,惊喜之后,转过头期待地看着两人。

“唔。”她迟疑了一下,看见诺亚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他们四个人的组合对于船队的发展而言还有所欠缺,可是无论私心也好,还是没有遇上好的伙伴也好,三年来就这样过了。而现在却遇上了一个武力可以堪比弗兰克的人——有的时候,在恶战时,只有一个冲锋队长的弗兰克真的压力很大,几乎都是咬牙坚持战斗。现在多一位,大概都会轻松许多。

“安德森,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船队,希望未来我们会成为好的伙伴。”她说。

“西里尔·安德森。”青年爽朗笑道,“你们叫我西里尔就行,我们不是伙伴吗?”

这次她也笑了,“西里尔,我是安,你未来的船长,请多指教。”

……

一条偏僻的巷子中。

看着前方那挺拔的背影,摇曳生姿的白金女郎,勾唇一笑,快步小跑过去,跳在那人身上,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诱惑的红唇在男子耳边轻呵了一口气。

“我可算找到你了。”

……

港口边。

少女用手遮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指着前方的一艘船,笑着对旁边的青年介绍着。

“安!”远处艾维斯也走了过来,大声打着招呼。

“哦,这是艾维斯,我们的参谋长。”她侧头对安德森介绍着,视线往一旁看去,看到和艾维斯一路、打扮似是刚刚在舞台上的那位女郎,她不禁有些犹疑,“这是——”

“这是海瑟薇。”安德森倒是先一步点出了女郎的名字,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释到,“她以前偶尔会来酒馆吃饭。听说她跳的舞很棒,而且从来不会在一个城市久呆,三个月必定会换一个城市,到下一个地方演出。”

35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5)

“没错。”走近的艾维斯也听到他的话,绅士地赞叹着,“这就是海瑟薇,被远近的人们誉为——真正的玫瑰女郎。”

海瑟薇掩唇咯咯笑着,曼妙的身形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前仰后合着,身上的铃铛儿也响个不停,“你真是太客气了,艾维斯。”

“噢,美丽的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这是你应得的赞赏——我也是如此诚挚的认同人们对你的评价。”艾维斯真情实意地回复道,又回过头,“安,你知道的,海港里对于船长的消息总是那样流通,海瑟薇也听到有一位南从海域来的女船长,所以很好奇,正巧在我找你们的时候,我们遇见恰巧交流了两句,于是我便——”他眨了眨眼,“禁不住玫瑰女郎的请求,将她带来了过来。”

“是的,安船长,请原谅我的冒昧。”海瑟薇拎起裙角,优雅地行了个礼,热情道,“你们船队最近在南海域风头很盛,报纸上也有记载,而且我也遇见过不少的船长,可是姑娘当船长总是很少的。”她眨了眨眼,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听说这次你们来到这座城市,我实在忍不住,看见艾维斯——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你们的照片,便恳请他带我来见见你,若是打扰了,真的很抱歉。”

“不,不,一点都不打扰。”她有些无措。出乎意料的事很多,没有想过他们船队已经被报纸刊登,也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美丽的女郎这样关注他们。

“没关系的,海瑟薇小姐。”她也慢慢抿唇笑了,“能得到你的关心,是我们的荣幸。”

艾维斯笑了起来,“不过——弗兰克和诺亚去哪里了?还有这位是——”

“这位是西里尔,我们的新船员。”她笑着介绍着,“这可是弗兰克为我们找到的呢。至于他们,弗兰克去寻找外街区的吃食了——他好像在打了一架以后又有些饿了。而诺亚去打探这里较为隐蔽的市场——你知道的,我们的生意。虽然说好了价格,可还是得再在本地看看。”她说得隐晦,“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快要过来了——我们约定好了的,由我先带着西里尔在这里介绍,他们会随后在这里集合。”

……

到了最后,事情却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希尔公爵的事情,他们匆匆置购下伯特伦推荐的那几箱新型号洋枪,便与无法招待他们游玩、另有要事而感到十分抱歉的伯特伦告别了。

这一趟的西大陆之旅,船上倒是多出了两位新的成员——一个是西里尔,另一个便是海瑟薇。

虽然是受人追捧的玫瑰女郎,可是海瑟薇却是相当的热情开朗,和她相处交谈非常得令人愉快。

这也是在临行前,海瑟薇提出想要随着他们的船一起去南海域某个她喜欢的城市演出时,她没有太多的迟疑便答应的原因。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无所谓的情况下,艾维斯却是私下找过她一次,很认真地提出不建议让海瑟薇上船的意见。

“安,马上要回到南大陆了,随便找一个城市就让她下船吧。”艾维斯皱着眉,倚靠在桌子前,看着正在整理最近一个月从各个城市商会所汇来的关于他们势力下所得的少女。

“艾维斯。”她无奈抬起头,“我有些不明白——之前在赫尔曼帝国的时候,你不是也对她很有好感吗?”

“我的确欣赏她,可那并不足以让我对她放下戒心。”艾维斯用指关节轻扣着桌面,思索着回答,“从她提出想要搭乘我们船开始,我就怀疑她了。不,不用这样看着我,安,我说的是真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她对我们太了解了,我知道你想说是报纸上刊登了的缘故——我也找来看了那张报纸,我们的消息只有一个角落的位置,合影也很小,她居然能够全部记清?”

他摊开手,“这根本不太可能,现在我也觉得当初她和我相遇也太过刻意,我以前好歹也是在赌场混过,不会不明白什么是耍诈,相信我的直觉,安,我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无论怎样也再也看不下去,她抿了抿唇,允诺,“艾维斯,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尽量让她早些离开。”

只是,事情到最后却有变化。

因为航线的问题,西大陆与南大陆的来往之间,必须途径东大陆边界。而就在他们身处东南交界处,准备回到南海域的一天夜里,却出了事。

深夜中的大海,是静谧而又神秘的,海浪拍打着暗礁,轮船划过波澜,细碎的浪花、呜咽的风声,都清晰可闻。幽蓝的夜空中,缀着点点星光,揉碎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然而,不远处却火光冲天,几乎染红了半个海天。

人群的恐慌声,狂笑声,夹杂在一起,随着海风吹来,竟隐隐令人心悸。

“船长!前面似乎有海盗正在屠村!”瞭望手匆匆赶来汇报。

听到警报声就简略打整好自己的少女展开好自己手里绘制的地图,蹙眉问道,“是哪一个村庄?”

“没有标明,船长。”瞭望手答道,“这在地图上是一个很小的岛屿,曾有人查探过这里并不能补给粮食和水,所以若不是今天,恐怕我们都不知晓这里会有人居住。”

“而且——”瞭望手面色严肃,“我们已经探明,海盗正是海因里希的舰队!”

“海因里希?”匆匆披上外套的诺亚在门口有些错愕。

——他们听到动静都快速赶到了船长室。

“不对啊,我听说上次和伯伦特一战后,海因里希直接追到了赫尔曼帝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艾维斯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因困意泛起的泪花。

“应该是他手下的舰队。”安宁宁想了想,疑惑,“只是他们为什么会屠这样一个隐蔽的村庄?”

“不管怎样,我们得救他们。”诺亚看着窗外那烧了半边天的火光,低沉说道。

36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6)

“诺亚,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许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艾维斯很理智地劝道,“从帝国回来,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水手们已经很疲惫了,如今对上的又是粮食充足的海因里希的舰队——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诺亚没再说话,眼眸深沉,又看向少女——最后的一切,都得她来定主意。

安宁宁有些头疼,诺亚的性格让她从三年前就知道,他向来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可是艾维斯的话没有错,她身为船长,多日的航行对于水手们而言造成的疲惫她很清楚,无论是身体气力上,还是精神士气上,都不是一个对敌的好时机。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诺亚微怔,原本有些阴霾的眼眸再次缓缓地恢复了往日清澈的碧蓝,微微扶额,态度柔和了下来。

“抱歉,刚刚是我冲动了,忘记考虑这些了。不过这样吧,你们先留在这里,我觉得我还是先去看一看——毕竟我们不能保证那些海盗是否发现了我们,也好做个防备。”

“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很快回来。”虽然这样说着,他温和的目光却只注视着少女一人。

她心里好气又好笑,相处了这么几年,她又怎么不了解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打探防备会有,不过更多的,怕还是想能帮忙就帮忙吧。

她低叹了一声。

“当年从海港逃出,我们和海因里希本来迟早就会有一战,所以这次既然遇上了他手下的舰队——弗兰克,先去挑选一部分状态较好的水手们,然后跟着我和诺亚一起去村庄,争取趁着眼下打个措手不及,艾维斯——”她故作轻松,“喏,这里可就交给你了,西里尔也留下来吧,免得等下他们万一杀回我们的船队呢?”

“至于海瑟薇……让她不必惊慌。”

“喂——你们。”艾维斯郁闷地看着她和诺亚,“这让刚刚做出那样决定的我成了什么?——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冷血人嘛。”

“你的决定本来就没有错,艾维斯,你是为了尽量保全我们大家。”安宁宁正色说,“只是,有的时候险境也同样代表着机遇。”

“身为赌徒的你应该明白,不是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地眨了眨眼。

艾维斯哭笑不得,他要真的信了这番话,他就不是艾维斯了。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我留在这儿!”他嫌弃地摆了摆手,气性十足地说着,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然而,他们仍是无比的安心。

因为,大家都是伙伴啊。

……

这是一场暴行。

海盗们肆意的狂笑,手起刀落,血腥染红了整个土地。男人反抗的暴怒,女人惊慌的叫声,孩童恐惧的啼哭,都充斥着整个村庄。

火光透亮了半边的天,却难以照清逃离的路。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村里的人互相搀扶着,只想避开那些恶魔的魔爪。

“海因里希。”诺亚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燃烧的火光将他碧蓝色的眼眸添上了平常间少有的怒色。

抽出了一个小组的水手们掩护这些村民,弗兰克,诺亚带人很快投身于战场。这三年将手枪用得很顺手的安宁宁则是在一旁瞄准偷袭。

然而,突如其来的反抗力量并没有让海盗们忌惮,反而更加助长了他们的疯狂。

肆意掠杀下带来的冲动和快意,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凶猛反击。

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

刺痛传来,她已无力去看这到底是身上的第几道伤口,她尽力地紧绷着身躯,抵御因为失血过多而想要昏阙的冲动。下意识反手擒拿住对方,另一只手用枪抵在他的腹部,按住扣板——

火势也渐渐烧到了尽头,海盗们也被他们勉力消灭个干净,她浑身无力地瘫靠在墙角,看着前面浅色的衬衫早已被血浸红的诺亚杀掉最后一个人,朝她有些慌张地跑来。

她微微弯起嘴角——原来诺亚真的没有说错,他的剑术是如此的出色,那柄阔剑就像无法捕捉的光影般快速地在敌人中穿梭着,带走着对方的生命。

“安妮,你怎么样?”他眼里有着惊慌,阔剑从手中滑落,他不在意的跪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少女被血迹和灰尘脏污的脸蛋,手指不由自主地有些轻颤。

“我没事,诺亚。”她说,看着快要放晴的天边,她反手握住男子的手,望向他的眼睛,抿唇浅笑,“我们打败他们了——”

“是的,是的。”他低声喃喃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贴在墙上的后脑勺,轻轻环抱着她,“安妮,我们打败他们了。”

“可是——其实我知道我们现在不是与海因里希开战的时机。安妮,我都知道。”

他低垂着头,身上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脆弱,声音是从未显露过的低哑,一次又一次地轻诉着抱歉。

“你在抱什么歉呀。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少女面色苍白地失笑。

她轻轻地放任自己,将头缓缓地倚靠在他的肩上,虚虚环住他的手轻轻地、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那有些单薄却又挺直的脊背。

“你的心总是那样温柔体贴,救人性命本来就没有错。”

“不,安妮——”诺亚痛苦极了,声音微哽,“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

凌晨时分,空气里是那般的凉薄,眼泪滴在少女白皙的颈项上,是那样的灼热滚烫,几乎要烫伤了她一般。

“诺亚——”她惊诧地下意识唤着他的名字,他却没再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直到站在他们身边,停下。

她以为是打理战场完毕的弗兰克,却没有想到,抬头一看,竟然是海因里希!

“瞧瞧,瞧瞧。”黑发男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个小家伙间多么诚挚的感情啊。”

男人的声音一出,她就明显感觉到手下男子脊背的僵硬。

“呵。你们倒是有些胆量,将我派到这里的舰队全部剿灭。”海因里希看着正隐忍着怒气,紧紧盯着他的诺亚,眼神里挑起了一丝戏谑,却更多的是一种无情的冷漠。

37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7)

“真是可敬可叹啊。”他故作感动地拍了两下手掌,“在西大陆的时候看到你时,我还以为你醒悟了,结果——这是听到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吗?”他的眼里的厌恶是那样的不加掩饰,以至于让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诺亚冷硬问道。

“哦?”看着对方似不作假的眼神后,海因里希一愣,随后却是更加的不屑,嗤笑地感慨,“原来这种联系会这样深刻吗?”

“不过——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他说道,又随意往四周望了望,“噢,我倒是忘记了,小诺亚可是一个懦夫,来到这里肯定是看到我手下来这里屠村,便忍不住来救人的吧。”

“啊,这还真是——”他手指摸着鲜红的薄唇,嘲笑轻嗤,“想要拯救整个世界吗?”

“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救呢?”男人玩味地勾唇笑道。

诺亚身上的气势愈加的冷冽,“海因里希,你到底想要怎样?”

“想要怎样?”黑发男人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地说,“当然是——把你们一个一个碾成渣后,当上海霸王呀。”

“休想。”少女冷不丁的说道。她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可并不影响她察觉到在听完海因里希的话语后,诺亚全身无法忽视的压抑。

“呵。”海因里希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船长?怎么看上去,她倒是很听你的话?看样子,你不愧是你母亲的儿子,手段都出奇的相似啊。”

“海因里希!你闭嘴!”诺亚从未有过这样愤怒,“大不了我们就比一战!”

“我闭嘴就能掩盖事实了?”海因里希嗤笑,“今天我可不想和你们战斗,我才刚刚从西大陆回来,还要顾着水手们的疲劳呢。”他故意将目光放在安宁宁身上,顿了顿,“可不像你们,总是爱去瞎管闲事。”

说完,他便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

“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真的是太感谢了。”

村长紧紧地握着对此有些无措的弗兰克的手,让小胖子圆圆的脸憋得通红。安宁宁欣慰将目光从这些获救的村民一一扫过,艾维斯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四周被火烧毁后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慨,“海因里希这次竟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屠杀,手段还要狠戾。”

她心头一动,有什么很快从她脑中闪过去,却没有捕捉到。

“不过——你们的村庄如此隐蔽,海盗们是怎么发现你们,并且决定要屠村的啊?”安宁宁疑到。

已经有些年迈的村长重重地叹气,“还不是为了夺得我们的圣女像啊。”

“圣女像?”艾维斯好奇。

“是啊,这可是将我们从战争里救赎出来的圣女像。”村长点头,似乎有些不愿过多讲述,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人带你们去看看。”

前去圣女像的路上要走上一大段的山路,两侧的树林静谧极了,偶尔还能听见其中野兽凶狠的咆哮声。

“恐怕诺亚还以为这是单纯的屠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个连海因里希都觊觎的圣女像。”

艾维斯随口说道。

她则有些忧心忡忡,“这次诺亚伤势还未好,现在又发热,这岛上也没有医生,还有那么长的航线才能到达最近的一个临海城市,如果不快些好起来,可就糟糕了。”

“没关系的,诺亚一向身体就不错,好好休息就行。而且西里尔也待在船上,有什么不对劲,他带着水手完全能保证安全。”艾维斯耸肩,又突然想到,“嘿,女人,你知道吗?海瑟薇居然也有不错的格斗术呢。前天夜里被你们击溃的海盗想要袭击我们船队的时候,我看见的。说实话,有她和西里尔在,诺亚只用好好养病就是。”

“嗯,诺亚多吃一些就行了。”弗兰克憨厚的声音也说说,“我上岛之前特意在他床头上放了不少零食呢。”

安宁宁无奈,“弗兰克,相信我,没有谁生了病受了伤,吃一大堆的零食就会好的。”她余光瞥见有些想要反驳的小胖子,立即补充说,“噢,当然——亲爱的,你是个例外。”

艾维斯低头闷笑。

“三位,前面就是了。”村民在一旁低头恭敬地说道。

“你不跟着去吗?”安宁宁疑惑。

“不,普通村民是没有资格去瞻仰圣女的模样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就好。”

“还真神秘啊。”艾维斯嘀咕着。

事实上,这座圣女像的确相当神秘,他们几乎是又穿过一片树林后,在空旷的空地上看见了将它遮掩的巨大石柱。

那只是一个简单机关——以便不让闯入这里的人轻易看见圣女像。

弗兰克胖胖的小手在石柱下方的一小块凸起处一按,整个石柱从中间一分为二向后转去,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哇——”弗兰克低呼,“好美。”

艾维斯一挑眉,不客气地将完全挡住视线的小胖子撇到了一边,随即也怔住了。

这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清澈的眼眸,微微撅起的嘴唇,浅金色的卷发被很好地打理在脑后,头上歪歪斜斜地带着一个花冠。

美丽,俏皮,又带着一丝圣洁。

很难不让人联想起花精灵之类不存在于世间的美好。

这个石像不知是寻得了怎样的瑰石打造,竟如此得栩栩如生——以至于三个人都面对着圣女像愣神了许久。

“世上真有这么美丽的人吗?”艾维斯感慨。

“应该是女神吧。”弗兰克认真地想了想,“村长不是说她让他们从战争中得到救赎吗?那应该是和平女神之类的。”

“诶,等等,你们看她戴的那条项链!”安宁宁凑近仔细观察,“好像不是用石头雕刻的,是真正的项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挂饰盒上面的图案有些熟悉。”

艾维斯咦了一声,也凑近,试图拿起那条项链——长久的风化让项链有些粘连在石像上,他没取动,正想松手,却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咔擦声,项链上的挂饰盒竟然打开了。

38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8)

三个人互相都对望了一眼,随后艾维斯小心地将挂饰盒里面的东西取了下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安!弗兰克!”他急促地唤了一声。

“诶?这个我们好像有……”兴趣吃饭爱好打架的弗兰克看着艾维斯手里的物什,挠着挠头苦苦思索着。

而安宁宁则是彻底惊讶了。

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南海域海之霸王的第三个信物竟会在这座圣女像上!

艾维斯机警地连忙握拳合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信物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把挂饰盒重新关上。

“艾维斯……”她有些纠结。

“别担心,女人。”艾维斯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只在意圣女像,根本就不知道挂饰盒里还有信物,恐怕更不会知道该如何使用。实在大不了,我们用完之后,再还给他们就好了。”

“这能还嘛。”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之前仔细研究过了,信物背后那些线条实际是地图,我们回去把信物组合在一起,就会找到真正的南海域海之霸王的信物的。所以——”他耸了耸肩,拍了拍口袋,“到时候这张地图还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不定——这才是屠村的真相!”艾维斯突然恍然大悟,“我就奇怪为什么海因里希会派那么多人来这样一个见不到任何利益的偏远岛屿屠村,肯定是知道了这里有南海信物!”

会是这样吗?

少女没说话。

她记得海因里希对于诺亚的嘲讽,她也记得海因里希最后离开时的干净利落。

如果一个立志成为海之霸王的人,尤其是海因里希那样的,一定会不死不休地争夺,又怎么会这样简简单单地放弃?

她总觉得海因里希屠村,是真真正正来泄愤的。

可是,这愤怒又从何而来?

她无意识地将目光又移向了圣女像,和煦的阳光照射在石像上,让少女那浅金色的发丝更加柔和,宛若天使一般。

突然,她心中一惊。

只因为。

那圣女像——竟然有四五分的外貌与诺亚相似!

……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船上,艾维斯只当她累了,没怎么在意地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兴冲冲地拿出以前收集好的信物,准备和诺亚好好比对一番。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在下一站城市将物资补给好后,就——寻找南海最终的信物!

月色如水,海面上雾气弥漫。

甲板上,身材挺拔的男子和身姿曼妙的女郎对立而站。

“你回来吧——”海瑟薇眉眼间都是深情,她绕到男子背后,白皙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贴了上去,红唇在耳边细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诺亚。”

“珍妮弗。”男子的语气有些冷淡。

“诺亚,你生气了。”珍妮弗·海瑟薇勾唇一笑,“瞧,我还记得你生气的样子。”她松开了手,又回过来,笑容清纯而又妖冶地望着他,“明明都过了这么久,你和我都长大了,我还能记得。所以——”

“诺亚,你也一定不会忘记的,对吗?”

“忘记不忘记又怎么样,早就过去了。”诺亚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当初侯爵家里尊贵的海瑟薇小姐,如今也成了玫瑰女郎,记得过去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呵。”海瑟薇掩唇一笑,也不恼怒,“当然有意义了,诺亚,你别否认了——”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就是忘不了过去后所变成的。”

“珍妮弗,你太自信了。”男子神色淡淡。

“诺亚。”海瑟薇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海因里希找你了,对吧?你想要逃避又能逃避到什么地步呢?你是摆脱不了的,这是你的使命,这也是我们的命运。诺亚。”

“你回来吧,我们都在这里,我的父亲,还有那些公爵,侯爵,只要你愿意——”

“海瑟薇!”诺亚眼里有着少见的厉色。

可是女郎却全然不为所动,她抱着他的手臂,贴近他,轻声而又妩媚,“是因为她吗?”

“可是你想过没有,她根本就不了解你,你的那些伙伴也根本不了解你——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是谁——知道了年少时痛苦的根源——他们还会接纳你吗?”

男子碧蓝色的眼眸里是深深的疼痛与挣扎,发觉他有些动摇的海瑟薇轻轻一笑,继续柔声道,“可是我们不一样啊,诺亚,我们都是彼此相知的,他们不会需要你,可是我们需要你,而你,也会需要我们——”

说着,她红唇轻轻吻在了男子的脸上。

远远望去,月光下的拥吻的男女是那样的美好而又静谧,以至于匆匆找来的艾维斯像是撞见什么秘密般,下意识地躲藏在了船壁后。

……

这几日,安宁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将从前还在东大陆时的记忆贯穿下来,总觉得诺亚和海因里希似乎本就相识——远远早于艾维斯他们逃脱一事之前。

而且,在岛上时海因里希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谈到了,诺亚的母亲。

泄愤般的屠杀,掩藏的圣女像,诺亚情绪的古怪……

难不成,那座圣女像画的本就是诺亚的母亲?

海因里希的话语中,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她仍然能发觉他对诺亚母亲的仇恨;诺亚不知道这座岛上有圣女像的存在,而海因里希最初却以为他是为了这个找来——所以,所以在发现并非如此后,他才会露出那样错愕的表情,接着又不屑地说道——

“原来这种联系会这样深刻吗?”

这种联系……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海因里希所说的,是指母子之间的血缘联系吗?!

她越想越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就像天方夜谭般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真实。然而她将这些猜测的情节对上,又发现细节吻合得令人心惊。

察觉了这样的秘密,她有很多的疑惑和担忧,可是又不知该与谁分享谈论这一切,而就在这样的时候,一件轰动南大陆的大事发生了。

——海因里希在南海域开战了!

39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9)

他们在就近的城镇里补给修整了一番,原本热闹的市场也不见几个人,商会更是乱做了一团。

所有的物价都飞快地上涨,以前那些奢侈品之类,都早已埋入了仓库,与之高价替代的则是曾经便宜的粮食和大衣。

“南海域真的要陷入战乱了。”她神色严峻,对着一同随行查看市场的艾维斯说道,“看样子,寻找信物一刻也等不得了,必须拿到它,然后获得南大陆内陆国统治者的附庸,将海因里希狠狠击败,让他回他的东大陆去!”

“嗯,这几天通过对地图的研究,我想我已经能确定它的方向了。”

艾维斯汇报到,说完,又佯似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对了,安,那个海瑟薇什么时候下船啊?不是说到达南海域便将她放下吗?”

“唔,最近在战乱——”安宁宁迟疑,“要不,等情况好转一些?或者我们再过几个城市?”

“嘿,女人!”艾维斯看上去有些焦虑,“我说过的,海瑟薇很可疑。”

她头疼,“我也说过,艾维斯,我保证会在我们彻底寻找到南海信物之前将她放下船的。你看这里离东大陆最近,我真的不能保证一位小姐在这样城市的安全。”

“你——”艾维斯憋着,最后挫败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随你吧。”

回到船上的时候,西里尔正在一脸烦躁地坐在桌子上看着什么,拿着笔不耐地写了几句之后,又抓狂地仰头叫唤着,然后把上面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无力气愤地看了半晌,又泄气地蹲下来捡起。

“这是——商会收益报表?”她捡起一份,疑惑地问道。

“诶?!这怎么回事?”她瞥了一眼,立刻慌张地又捡了几张来看,“这战乱才开始啊,怎么这三个月的收益不增,反下降了百分之十七?!”

“西里尔啊!!!”她抓狂,“你为什么要动我的报表啊!混蛋!你全算错了好嘛!”

“安!”西里尔也很委屈,“是你让我算的啊!!!我也不想算的啊!”

“说好的拿剑打出一片世界的,你偏偏让我又当个会计!我也不愿意的啊!”

“我哪有让你——咦?”她顿住了,疑惑地望向旁边全程围观、笑的不可开支的艾维斯,得到了对方的点头以后,她不可置信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我发疯了吗?我明明知道你的会计术简直比艾维斯的武力还要糟糕,我怎么会想不开让你去计算报表啊?!”

“嘿!女人!你为什么老是要诋毁我?!”艾维斯抗议,“是你之前说的,说船舱只有一个水手室,还说只要西里尔把报表算完,你会再改造一个的。我当时还想给你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因为最后明显倒霉的是你自己啊,可你自己不听啊!”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哀叹——这些正是自己前段时间心神不定下做的蠢事。

就这样吵闹着度过了几日的航行,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氛围还较为稳定的城镇。

“物价是正常的!太棒了!”弗兰克一脸感动,“终于不用天天吃面包了!”

“喂——弗兰克,你这是在批评我克扣了你吗?”少女一脸阴郁,“就算吃面包,你知道你一天要吃多少量嘛!”

“噢,安,我没有这样说——”弗兰克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现任饲主,西里尔则是拉过他,谆谆告诫,“最近不要去招惹安,她这段时间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的安宁宁:……

“在这里补充好足够的物资,我们便可以去那里了。”艾维斯小声说道,他转了转头,看着四周人来人往,“其实,以我们现在主船的速度,我们还可以运些食物和大衣到那几个地方去卖。本来地图所标记的地方就在那不远处——我们只是为了补充好物资来这里,正好说不定还能做一笔大生意。”

“唔。”安宁宁也很心动。这里海港的市场虽然有波动起伏,可是政府商会操作也很明显,就算他们不去做这笔生意,还有更多的人将物价越捧越高。

“这就是战争啊。”她感慨着,“看上去商人并不参与,可是无论倒卖武器,粮食,还是保暖的大衣,都有他们参与的足迹。”

“如果不提供的话,那些百姓军人又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提供的话,好似保住了他们,却又延长了战争,到最后还能好好地赚了一笔。”

她记起一些回忆,嗤笑,又回头对艾维斯耸肩,“不过,现在看来,战争里这些本就有规律可寻,我们身为商人,也只是顺应了这个规律。毕竟谁让战争敲响了呢?”

她抿了抿唇,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小芥蒂,察觉到艾维斯脸色有些奇怪。顺着他目光望去,却发现诺亚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不知听到了多少。

……

“啧。我们私下说没有事。”艾维斯幸灾乐祸,“可诺亚最讨厌这些了,结果你还说了那么多。”

“艾维斯!”她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又一脸挫败,“怎么办,诺亚又不理我了。”

艾维斯还想打趣,又想起那夜他看见的情景,轻咳了一声,“唔,说不定他自己呆一会儿就会好呢?”

她只好希望如此。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会严重到——诺亚竟然要下船离开!

“诺亚,我抱歉好吗?”少女惊疑不安地拉着男子的袖子,“你不要走。”

“安妮。”诺亚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终是不忍她眼底的惶恐,低叹一声,大拇指轻轻拂去她眼角不知觉浸出的湿意,“你不用抱歉,你没有说错什么。”

“可是,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从她被他救起,他们就从未分开过,而现在,他居然要离开?

看着男子不欲作答,冷静,毫无动摇的神情,心里扩大的隐隐不安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诺亚,当初不是你找到我说让我跟你回去的吗?当初不是你杀了那个男人,告诉我要我以后不再离开的吗?”

“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要抛下我,自己离开?”委屈,愤怒,背叛种种情感让她连声的质问带着哽咽,最后还是没出息的流下眼泪。

诺亚默不作声,低着头,看也未看她,只是将手冷硬地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提起自己的行李。

“诺亚!”她大声喊着。

对上那片似乎从未改变过的大海般碧蓝色的眼眸,她强忍着酸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过的,你会成为忠实的骑士,伴我去寻找我的梦想。”

“你说过的,诺亚!”她紧紧地盯着他,只希望下一刻,他就会改口,他就会不再离开。

然而——

“对不起,安,我做不到了。”他这样说道。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对她独有的温柔,他清冷地说完后,就拎着他的行李,毅然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很快地走出港口,消失在人群中。

诺亚,离开了。

从三年前就一直陪伴在来到这个世界不安惶恐的她的身边的少年,彻底地离开她了。

40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0)

仆人凄厉的叫声,美丽女人脸上带血而诡异的笑容,死去男人那双错愕瞪大的眼睛,都像如何也避不开的梦靥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兰伯特一世死了!”

“兰伯特大帝被温蒂皇后杀死了!”

“温蒂皇后也自缢了!”

灯火通明的城堡,仆人们的尖叫,听到消息后匆匆来往的警察署和各位公爵亲王。那些平常总是带着恭敬的、谦卑的表情,如今却被错愕,惊讶,野心替代。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为着当下,为着以后,可是他们都忽视了那个曾经他们最为关注的王子——诺亚·兰伯特。

小小的少年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眼前始终忘不了刚刚所看见的一幕。

母亲杀死了父亲?

这怎么可能?

母亲总是那样柔弱,美丽,她会将这个冷冰冰的王宫装点的像平常百姓家那样温馨,会在闲暇时教他乐器和绘画,每天夜晚,她都会在床榻边温柔地看着他入睡。父亲爱极了她,每日早晨他总会用着带着胡须的嘴唇亲他的脸蛋,指导他的剑术和枪法,又满心爱意地轻吻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的母亲。

而现在——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年,兰伯特一世迎娶了这位平民皇后,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来自东大陆的皇后竟然是复仇的。”

“听说当初大帝收复四大海域时,发动的战争让皇后失去了亲人,所以……”

“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也不想想大帝好不容易完成了大业,她这样做,以后战争更无可避免了……”

原来,原来他的母亲,一点也不爱他的父亲吗?

男孩碧蓝色的眼睛噙着泪水,像无助的小兽一般、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呜咽着。

他无法想象,他原本敬佩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在一夜之间都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他更无法想象,曾经他幸福的童年,居然全部都是假象!

那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又不带走他?!

男孩死死地捏紧了拳头,一向温柔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怼——是了,母亲那样讨厌父亲,她也一定讨厌他吧,所以才让他这样无助地留在了这个四处都野心勃勃的狼窝。

“海因里希亲王!不好了!希尔公爵要公然称帝了!”

“海因里希亲王!东大陆那边的各海港城市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毁掉盟约!”

“海因里希亲王!亚尔曼伯爵,海瑟薇侯爵,巴特莱公爵一起联名,说是帝国如今必须有个交代,否则……否则他们就不再支持王宫。”

“够了!”黑发男人冷冽地打断下方回禀消息的人,又望向一旁的男孩。

“你呢?你的母亲杀死了你的父亲,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做?”男人话语冰冷,犹带着不耐。

“你想成为兰伯特二世吗?”他说。

男孩沉默,直到半晌,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

男人深深地看着他,片刻,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嘲讽不屑的笑容,轻嗤道,“懦夫。”

“外面的战争又开始了——就是因为你的那位好母亲。可怜在温室的王子殿下恐怕听不到吧,那些妇女孩童的哭泣,那些厮杀的战士,呵,这都是源于你的母亲呢,而现在,我们的殿下说什么——说他不想?”

“我本以为你至少还有你父亲一半的血性,至少会拿起长剑让这些人重新臣服在赫尔曼帝国的脚下,而如今——”

“帝国再无海因里希。”他大步走了出去,又回过头,恶劣地勾起鲜红的薄唇,“未来,就别让我在碰见你吧,我的王子殿下。”

“必须将城堡里的仆人统统灭口,所有人禁言,听到谈论,格杀勿论,保证王室的尊严!”

“诺亚殿下,救救我们啊!”

“看,是他,就是他,这个罪大恶极的罪人!不可饶恕!”

“他身上流淌的来自于他母亲肮脏的血液就是他的原罪!”

“我们的战乱就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是个恶魔!我誓死也要诅咒他!诺亚·兰伯特!”

看,他早就听到了。他也早就看到了。

听到了那些来自幼时便对他关怀备至的管家仆人们的嘶吼与诅咒,看到了一柄柄长剑刺入他们的身子、鲜血浸红了整个土地。

战争发生,原本繁荣的城市再次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行人脸上的惶恐不安,孩童的敏感多疑,清晨响彻在巷子里的嚎啕大哭。

这些啊,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诺亚·兰伯特,才发生的。

然而,这一切又到底是源于什么呢?

“殿下,只要您愿意现在登上宝座,我海瑟薇等人定当鼎力扶持,只希望您现在可以下令将作乱的希尔公爵除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在他耳旁殷切的提议还回响着。

就像那些进入他的家中,肆意命令杀戮的臣子一样。

他感受不到他们的悲伤,感受不到他们的焦虑,他只能感受到他们的——勃勃野心。

他逃了出来——从他的父母死去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了家。当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视野,看着在雨水中冲刷着罪恶的王宫时,他让自己牢牢地记住着这一切——

宿命的最初,源于战争。

他不会成为兰伯特二世的。

他,这一生,都绝不会涉入战争的。

从九岁到二十二岁。

十三年的时间,他看尽了因战乱贫穷而吃不上饭活活饿死的人,他也看到了那些在战火下高高堆积的尸体,他知晓了贵族们的肮脏与平民们的可悲,他也见识了各势力齐现下混乱却又繁荣的场景。

十三年的时间,他以为罪恶的他会一直被人厌恶,却意外地收获了伙伴与情谊,也认识了那个总是嘀咕着要做海霸王、他视若珍宝的女孩,他甚至还有一段新的梦想征程要去他的女孩,他的伙伴们实现。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从未忘记当初离开帝国时的誓言——

既然这在他父亲威压下已经重新和平的世道,再一次因为他母亲的一己之私而毁去;既然最初的最初,就源自于他父亲的野心和狂妄挑起的战争。

那么,遗留下来的、被称为是罪恶的他。

就一点一点偿还世人吧。

41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1)

“唉。”

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甲板上的小桌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安,这已经是你今天的第八十七次叹气了。”弗兰克闷闷地说道,放下没什么心情吃的饼干,“我们的船真安静啊,诺亚走了,海瑟薇也下船演出了……”

“诺亚一定是生气了。”她没精打采地说道,“他似乎从来不喜欢战争的,从第一次目睹他救助贫民区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我们都互相忍让,可是我们的想法根本就不同。”

“说真的,我知道那是他的性格,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总是太过善良和体贴,那些人既然活在了这个世道里,当然要为之付出改变,而不是坐享其成——然而诺亚就好像欠了他们一样,明明就不!”想起往事,少女忿忿,“上一次闹了矛盾,我以为以后不会了呢,结果这一次又!”

“咦?你和诺亚什么时候闹过矛盾啊?”弗兰克纳闷。

艾维斯鄙视地拍着小胖子的脑袋,在得到对方怒视下,丝毫不在意地望向少女,劝慰道,“放心啦,女人,说不定诺亚只是想一个人呆一呆呢?”

“我们现在已经去寻找南海海之霸王的信物了,拿到这个就彻底拥有南大陆的势力,完全可以调动内陆国的军力,强制让海因里希停战的!”

“所以——”艾维斯轻快地眨了眨眼,“等你成为了南海域的海霸王,再霸气地将诺亚找回来,看他还再闹什么别扭。”

这样轻松的说法倒是冲淡了不少诺亚离开时的紧张。

少女抿唇轻笑,“好,就这样说定了。”

正在这时,通信鸽扑棱棱着飞过了他们船的上空,一封白色的信件扔了下来,小胖子圆滚滚的身子异常灵活地拿到了。

“是写给你的,安。”他低头一看,嘟囔着递给了她,“不过没有署名。”

“是嘛。”她下意识嘀咕着,拆开了信,然而越看脸色越加的难看,引得一旁三人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艾维斯。”

“嗯?”

“你知道海瑟薇叫什么吗?”她突然问道。

“她叫什么?”艾维斯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

“她叫珍妮弗。”少女的眼眸晦涩不明,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轻轻地说。

“呐,你看,从西大陆到南大陆,这么多天的相处——我不知道海瑟薇叫什么,你也不知道海瑟薇叫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可偏偏——诺亚却知道她叫珍妮弗。”

艾维斯心里一惊,自从海瑟薇在诺亚之后离开,他就一直担心——

“诺亚说,他没有生我的气,让我不必多心。”少女拿着信件,强忍着从心潮涌起的阵阵强烈酸涩难受的情绪,继续,“可是他也说,要我们不要再去找他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和海瑟薇举行婚礼了。”

她艰难地说着。

“什么?!”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她却勉强轻快地眨眼道,“是啊,他说他要和海瑟薇在一起了。”

他说,海瑟薇和他从小相识,吃了那么多苦头才找到他。

他说,对于四处的战争和冒险,他早已厌恶,他想要安定下来。

他还说,很感谢与她们的相识,这会是以后他平淡却满意的生活中精彩的回忆。

他还说了许多,可是到了最后,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离开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是啊,青梅竹马,又怎么会比得上一个相处不到四年的她。

她又在期望什么?

是的,她一直便有所期望。

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内心那几近不正常的召唤,还有那完全如同植入在她身上的梦想,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未来自己面对的又是什么。是死亡?还是永远的时间静止?

她不敢去想,害怕去想。

可是他救了她,从她睁开眼眸后,那双碧蓝色的温柔就一直陪伴着她无数的日夜,让她心安,让她依赖,让她开始为他担心,让她开始为他……心生欢喜。

然而她一直强压着这些情绪,使自己不去触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未有完成。她难过了日日夜夜,思考了日日夜夜,终于想到了方法——既然成为海霸王的路途是那样遥远,只要她愿意,她完全能够一直陪他到老,然后再离开的。

她想的是那样的美好,然而谁能料到,此时此刻,他却已经要娶别的女孩了。

纸张已从她的手中滑落,随风飘远,在众人隐隐担忧的目光中,她听见她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接下来,我们向南海霸王信物出发!”

……

“这座岛要在海水退潮时才会浮现出来,我们来的时间正好不错。”多日的狂风暴雨让他们终于艰难地达到了目的地,艾维斯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要是按照地图来看,应该是岛的西侧吧,嗯,就是那片密林靠近海边的位置。”西里尔说道。

弗兰克用力咽下哽在嗓子眼的糕点,为难地看着下面泥泞的路。“谁去拿?”

“我去吧。”安宁宁出声。

“嘿,女人。”艾维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关系,这里到底靠近战争交界处,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会比较放心。”她看了一眼两位冲锋队长。

“而且,我还有手枪呢。”她淡淡笑了笑,

是的,弗兰克和西里尔两人的武力绝对不惧,安的枪法也可以保证她在密林的里安全。艾维斯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抗议,“嘿!你是说我的武力不如你手里的那把枪吗?!”

已经背对着他们走了好几步的她,敷衍地用着握着手枪的手挥了挥,就大步往密林走去。

然而就在她拿着地图,就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只听得天空传来“哎哟”一声,一个阴影倏地落了下来。

安宁宁有些发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拍打着自己身上泥土的姑娘——因为,这身印有漫画周边的衬衫,高腰的牛仔短裤,浅色的帆布鞋……

这是……

她还未想个明白,就只见这面前这位女生紧紧地盯着她,然后一脸激动与急切地扑了上来!

“求求你救救他吧!安!”

“他快要死了!你救救他吧!”

她有一瞬间没听清她话的内容,因为她全然在意地是她说的语言——那是她曾经的母语。

“……你听不懂吗?”女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皱了皱眉嘀咕,“不是说船长安是来自于一个流行茶的内陆国,然后从小因为姣好的容貌被碾转卖到东大陆的女仆吗?按照设定,她应该听得懂我说话啊。”

“等等。”她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多年的海上生活,让她对曾经的语言早已生疏,她顿了顿,“你刚刚说——谁要死了?”

“诺亚啊!是诺亚要死了!安你救救他吧!他不是你喜欢的人吗?”女生几乎快要哭了,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看着安宁宁怔然的神色,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大堆的杂志,“你看,我没有骗你,这是你们的故事啊!”

“你得救救他啊——”

42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2)

这的确是他们的故事。

从他们的初识,信任,依恋,再到分别——这是他们的故事。

少女掩着嘴,哭红着眼眶,翻着这一本又一本女生留下来的漫画。

诺亚不为人知,自我唾弃的身世,弗兰克悲惨因为战乱而毁灭的家庭,艾维斯从小艰难地在世间打滚,还有她,安——这个被贩卖到东大陆的十六岁奴隶少女,最终当上海之霸王的姑娘。

一页又一页。

除了她掩藏在心底的关于非这个世界的秘密,这里面人物的一举一动,嬉笑打闹,全部都是真实的——就好像有人将他们的故事全部都绘了下来。

就好像,她就是安,而安就是她。

她也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比如那个圣女像,其实就是诺亚的母亲,曾经最有名的平民皇后——兰伯特一世一见钟情爱上的女子,可是她早就恨透了这位曾经收复东大陆而挑起战争的帝王,于是便答应了他的求婚,只为有一日能亲手夺取他的性命为她的族人复仇。

又比如臭名昭著的海盗——海因里希,这个随着大帝一起南征北战的男人,他不理解年幼的诺亚对于战争的排斥与厌恶,加上对于对温蒂皇后的憎恨,让他对不肯成为兰伯特二世的诺亚既怀着期待,又有着失望。

他明明可以挟持年幼的诺亚,也可以杀了他来控制政权,可是他都没有,而是抛却了亲王的身份,脱去了军人的资格,成为了一个肆意杀戮的海盗。

再比如——诺亚。

总是温柔善良的诺亚。

谁也不知道他活得每一天都是煎熬与痛苦,谁也不知道他每天的所见对于他而言都是挣扎与噩梦——这些关于战争的梦靥。

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的罪人,他要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赎罪,哪怕即使自己死去也要救那些本就毫无干系的曾经的帝王近臣。

是的,海瑟薇本就是找他的,代表着她的家族,代表着曾经的帝王近臣来找他的。期望他重新成为名正言顺的兰伯特二世,他们也能够重新拥有权势与那些人一较高低,而不必时刻受制于那些人的威胁。

可是诺亚却宁愿用死来为他们获得另一个可以残喘留在这个世上的机会。

明明就是一些玩弄权势的冷血贵族。

可他居然为了他们,第一次骗了她,就只因为他要为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去赴死!

少女抽噎着,绝望悲伤顺着脸颊滑落在书页上。

漫画中的少年一脸坦然地站在希尔公爵的屠刀之下,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却笑得和天使一样温柔。

诺亚——到底把他自己当成了什么啊!

她啜泣着,仰头看着同样的刺眼的白日,她痛苦地捂着眼睛,亮光穿过手中的缝隙,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光影,让她恍惚间恰似又回到了那一天的初见。

……

少女一声不吭地用双手挖着泥土,手指早已被尖锐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可她却依旧虔诚地挖着,然后,将这堆漫画珍重地埋了进去,就好像将诺亚埋葬在这里一样。

那位莫名来到这里又不受控制离开的女生说错了,她并不能救诺亚。

她救不了诺亚。

她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位作者,所以她更知道无论怎样去做挽救,诺亚的性格经历早已会为了“赎罪”而死亡。

她改变不了,她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命运!

满是泥土的手粗鲁地擦拭着眼角,眼泪流下,让她的脸滑稽而又可笑,她慢慢起身,坚定地往信物方向走去。

——这将是漫画的最后一幕。

漫画的倒数第二幕便是诺亚被希尔公爵当众杀死的场景。所以那个女生才充满着不确定和希冀地告诉她,只要没有达到最后一幕,就有可能有机会救下诺亚。

这怎么可能呢?——两幕场景实则是同一天发生的,她又怎么能重新在一天之内赶回西大陆去救诺亚呢?

而且,最最不可改变的就是,在最后一幕她拿到南海域的信物后,会有单独的一段话语,作为《立志成为海霸王吧!》漫画的结局——

“诺亚死后,已经成为南海域的海霸王的安和众人都不肯相信,一番打探终于知道真相的他们从此快速成长了起来,更加的坚强,他们认识了更多意气相投的伙伴,他们灭掉了屠杀诺亚的希尔公爵,也与毁掉盟约的伯伦特、东大陆霸主的海因里希交过战,他们坚定地、未有动摇地往着海之霸王的梦想征途上走去!”

呵,谁来告诉她,一个定型的故事,一个推动情节的人物,她又该怎么救?

她想笑,眼里却充满着绝望。

……

“诺亚·兰伯特,他的姓氏注定了他的罪孽。”

“他让我们的子民活在痛苦战争的深渊里,让四个大陆的人民都活在贫穷,战争,饥饿,疾病之中,让全世界的海盗们猖狂,他,就是原罪!”

“现在,就用他的生命去祭奠我们的亲人!”

希尔伯爵道貌岸然的演讲,和斩首台下人群隐隐的欢呼声,他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他抬起头,微微眯眼,看着天边,想起那个下午,在海滩上他救起的少女。

她,是他的救赎。

在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战争后全世界的满目疮痍时,她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对于战争,对于世道的阴霾。

她会面无表情、却别扭至极地关心他,她会赌气好几天都不理他只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她的眼眸中那样依赖、信任地看着他,就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

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那样的温暖与自在,没有背负任何责任与愧疚。

他好像就只是他,诺亚,一个追求梦想的少女满心可以依赖的骑士。

一个,他喜欢的女孩,所喜欢的人。

那样的简单。

原来,在不知何时,身为【罪人】的他,也收获了这些从未敢想过的珍贵。

刀扬起,反射的阳光刺眼极了,他却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双弯起的碧蓝色眼眸,就好像海域中最纯净的一片海。

43 最可爱的存在?

……

最终,少女形同僵木般,走过了泥泞的路,来到了终点。

这是故事完结的终点,也是她的终点。

她不敢去和艾维斯他们告别,她无法去面对,她知道之后还会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安去告诉他们那个噩耗,他们还会有故事,可是属于她——

安宁宁的旅行却到这里结束了。

……

按照关于最后一幕的记忆,她找到了一个掩藏的巨大橡木桶——正是漫画上所画的,里面就装着南海域海之霸王的信物——于是她打开了它,然后,弯腰,还未看清里面的物什,便猝不及防间,掉了进去。

似乎没有底的黑暗与空旷,让她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声。

她无暇去感受对于这其中的怪异与不安,只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这片黑暗,脑海中关于这四年来的碧海蓝天、海浪白鸥,肆意无忧的笑容,都从眼前飞快地掠过。

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涨疼得厉害。

那温柔少年唇畔的笑意似乎还浮现在眼前,歪着头,倚在船长室的门口,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可她却听不见。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焦急而又慌张,眼泪早已从眼角沁出,却未有察觉。

突然猛地一下!

像是从乌托邦归来,尘世重新展现,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喧嚣充斥着她的双耳。

她一怔。

哪还有什么温柔少年,哪还有什么船长室。

海上的一切都没有了——那些战争与烈火,那些冒险与友谊,那些她珍藏在心中的各种滋味,早已,都没有了。

嘴角一弯,神情哀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沾湿的眼睫一眨不眨,就这样茫然无措地看着虚空,直到许久,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体姿势的怪异。

她低下头,却看着自己的双手正维持着在往自己的脖子上系着一个挂饰的动作

——而那挂饰小巧可爱,但眼熟无比,仔细一看,居然和那个橡木桶一模一样!

她一惊,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最初那个奇怪的报亭前面。

“女孩,你真的很幸运,因为是最后一话,第一千位顾客就会得到这个纪念品。”老板的身形掩藏在杂志后面,“怎么了?戴不上吗?”

“啊?不,能戴上。”她下意识慌忙应着。

“来,这是你买的杂志。”

封面上,那蓝色的大海,远航的帆船,以及醒目的标题……都和那位女生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痛,不欲再看下去,径直拿过后就往家的方向回去。

城市还是平常的模样,往来的行人,拥堵的车辆,孤独而又热闹。

女孩低头,脚步匆匆,却未曾留意——或者所有人都不会留意到——不过短短一瞬,巷子处的报亭早已不见。

或者,在众人的眼中,这报亭本就从未出现过。

……

与安父安母用过饭后,独自一人留在家中的安宁宁正心不在焉地站在窗前,看着灰蓝色天空下,前面人家养的鸽群在空中盘旋。

“少女,你是不是感到心灰意冷?你是不是感到情绪失落?你是不是——”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让愣神的她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她慌忙地往四周望着,而那声音却是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紧张和惊吓,只被她打断哎哟了一声,顿了顿,又继续好心地补充——

“……感到颓然消沉?”

“少女不必这样的哦~因为你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哟~”

安宁宁完全没顾得上听那声音到底说了什么,只顺着声,总算找到了出处——两只手指小心地捏起系在脖子面前的装饰木桶,放在眼前打量了许久。

才警惕而又缓慢道。

“你是谁?”

她皱着眉,想了想,“南海域的霸者信物?”

“不,并不哟,那只是一个引你上钩的幌子,真正的信物还在那个岛上呢。”声音透着丝欢快与得意。

“那你是谁?”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

对方回答得很快,很坚定,只是丝毫没有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一丢丢的动摇。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瞥了它一眼。

“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谁?”

对方砸了咂嘴,对她隐隐的不耐有些索味,这才瓮声瓮气地说。

“……我系统。”

安宁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等等,等等,你说,你是桶?什么桶?来自广州的全家桶吗?”

“……”不想说话。

等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加上一只不明生物终于勉强交涉好后,她想起刚刚的话,问道,“你之前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是什么意思?”

“嘛,这个的意思就是说,诺亚的死是注定的,即使这次你去救了他,之后的旅程中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与类似的经历,而他在这样相似的抉择中,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系统冷静地说道,“所以,作为漫画作者已经决定的无法逆转的剧情,任何人都无法去改变。”

安宁宁没说话,直到半晌,才轻声道,“如果我当初选择救了他,会怎样?”

“他还是会死。”

“而你也不会活着回来。”

“——要么身为安的你,会因为争夺海霸王失败而死,要么侥幸活下来的你,一辈子都会在那个世界,永远不会归来。”怕她不明白,系统很“体贴”地补充道。

她直直地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半晌,才轻嗤了一声,笑得惨淡。

“算了。”她这样说着,眼眸中的情绪看不出。

“那你呢?你到我身边来做什么?”

“那个世界已经结束了。”她淡淡问道。

小木桶愣了一下,旋即惊异的说道,“我又不是所属一个世界的系统,我是以后要陪着你的小可爱啊!”

“从此以后,咱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少女你是不是很期待?”

“……”不,她一点也不期待。

按照渣作者的套路,只要但凡沾惹上了系统这个麻烦精,那么从此未来的生活很难会再次平静下来了。

想到在此之前经历的各种各样的奇怪事,又瞥了一眼在掌心里的小木桶,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认命地叹了口气。

44 姗姗来迟的系统。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她没什么兴趣地随意问道,“不是像其他套路文里的系统,都是在第一个世界前就会来的吗?”

“这个啊。”对方顿了顿,低下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

“惊喜吧?”

哈?

安少女一脸懵逼。

系统继续说道:“我和那些巴着巴着找人捆绑附身的妖艳j-i-a-n货们不一样。”

它高傲地斜睨了一眼,“我是让人来找我的。”

安宁宁:“……好了不起哦,然后呢?”

“……”

好气哦!

没法谈了!

系统决定罢工。

对此安宁宁是完全不在意。

于是一人一桶又陷入了在对话以来,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沉默中。

直到天都快黑了,想起正事还没说的系统,气鼓鼓地踢了安宁宁胸口一脚——从远处看,就像一阵风吹来,项链上的小木桶贴到肌肤上了一下——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喂,少女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的嘛?”

“哦,为什么?”她敷衍地接着话。

“我是为了你啊!!!”

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语重心长的话语完全将安宁宁拉回了神。

“为了我?”她皱眉,“为了我什么?”

“你猜。”

“……”

按理而言,这应该是系统穿越的目的,可是想了想前两个世界根本与原著没有改变的结局剧情,又想了想小木桶那情真意切的口气,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目的应该是在她的身上。

于是,思来想去,过了好半晌,她终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为了——治疗我的”她顿了顿,艰难地道,“面瘫?”

是的,她觉得如今的折腾唯一的收获,就是她面目表情丰富了许多——不过话说回来,友人应该会感到很欣慰的吧。

“再猜!”系统郁闷。

安宁宁猜不出来了,不耻下问地问道,“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替你找寻人生的方向,把握人生的导航,探索生命的意义啊!”

回答的那是个大气凛然,义正言辞。

然而——

“谢谢,我不需要。”

冷酷拒绝也阻止不了这个散发着演说光辉的木桶了,它一脸严肃(并不能看出),“不!少女!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实际上——你已经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中了!”

“哦?是吗?那就让我继续迷失吧!”

“……”木桶深深地噎了一口气,不再废话,斩钉截铁道,“不行,你必须去找寻!”

“如果我不去呢?”她好奇。

“不去也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系统倒是少了气急败坏,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到时候这个世界也会静止的。”

“……”

“好吧,你赢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且知道第三个世界已经快要来临的安宁宁总算认真了,“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穿越啊?”

“不是都得有个理由和目标吗?”她用手指戳着小木桶。

“说了是为了替你……”套路还未走完,又被戳了一下,它没好气砸了咂嘴,“第三个世界结束你就知道了。”

“有你这样的吗?”她急了,“不是应该在进入世界前,就交代要完成的任务吗?”

“少女。”木桶严肃地看着她,“真理的路上,得独自探寻。”

“屁。”她毫不留情地打断。

“哎呀,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必要时我会给你一点提示的。”木桶不耐烦地晃了晃身子。

“……”

安宁宁咬牙忿忿。

像你这样没有明确目标,没有具体计划的系统,是没有前途的!

……

梦里的火光照亮了整片黑夜。

男孩小心地抱着双膝躲在供案下,听着门外慌乱的脚步声,远处利器划破空气,捅进人身体里的闷哼惨叫,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少爷,小少爷。”门轻轻地被推开,一个弓着背,年迈的老人进来,轻声呼唤着。

“来,少爷,这是老奴给你攒的。”他蹲在供案面前,枯瘦的手摸着他的脑袋,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怕,像往常般慈爱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老爷和夫人都会好好的,少爷你只要好好地藏在这里,等一切过去之后——”

“砰!”

门忽地被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死老头,原来是躲在这里。”一个高个男子在门口狞笑着,手中的刀上面沾满了血,正顺着刀刃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未等有所反应,就直接往老人背上砍去。

手中的白面饽饽还被老头好好地塞在男童的手心,下一刻,鲜血就从老人的身上喷出。

老人倒了下去。

滚烫的鲜血溅了男童一脸,将秀气的模样端端衬出了几分可怖,视线也一片血红模糊。

“哟,这里还有个男娃。”男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提着刀,便一步一步逆着外面的月光走来。

男童却只低垂着眼,直直地看着手中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白面饽饽,然后——将它放在嘴边,面不改色地咬了下去。

……

牢狱中。

男童遍体鳞伤地趴在枯草上,四肢都以着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使不上一丝力气。

“瞧这皮肤多细腻呀。”一个打扮有几分阴柔的男人颇为怜爱地用匕首轻轻贴近男童的侧脸,说话间,锋利的刀尖不经意刺破了皮肤,让血浸了出来。

一颗颗血珠子滚了出来,划过肌肤,跌落在枯草上。

男人突然气息不稳,盯向男童的眼神越发的灼热。

“乖孩子,来。”昏暗的房间里,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柔,持着的刀顺着肌肤,一点点地往下滑去,挑破了衣衿,“咱们把衣服解开,让伯伯摸一下。”

那双沾满污渍的黝黑的手,轻轻地触在男童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男人激动地微微哆嗦着,强忍着亢奋和一种从心里涌现出来的暴虐欲,急不可耐地扒开了男童破旧的衣服,将手伸了进去……

栅栏处,掩藏在黑暗中的几个男子都不怀好意地对望了一下,恶心地笑着,还三三两两往前凑近地看。

“瞧瞧咱们这是多大的福气——这可是堂堂武林名望沈家少爷。如今看模样,却是咱们的**了。”其中一人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样不好吧。”倒是有一人担忧,“教主说不是让送到蛇窟与那些童子一起吗?”

“哎呀,只要有命过去,不就行了。况且在那蛇窟说不定还活不了多久,不如让我们快活快活。”众人嘻嘻地笑了起来。

而那边的男人早已听不进话了,通红着眼半伏在男童身上,嘴胡乱地在男童肌肤上亲吻啃噬着,无法抑制地发出低低的喘息和愈加急促的呻吟……

近在咫尺的亢奋呼吸,周围四处的隐隐调笑——

絮乱的枯草下,男童的一双眼睛漠然地睁着,没有丝毫情绪。

45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

清晨时许,黄沙万里。

或许是因昨夜风暴大肆掠过的缘故,天色还有些蒙蒙,可即便如此,在与沙漠交接的村落茶肆也早早点燃了灯笼,为过往的冒着严寒的赶路人斟上热茶。

二十余年前,魔教自西域入境,扎根于这片荒漠之中。引得这周边的市集不再如往常般热闹,只有村子里的人肯出来做些小生意。虽说魔教之人自那以后,深居简出,附近百姓鲜少看到他们的人影,战战兢兢的惶恐之下,也算是安好无事。可到底除了行商小贩和江湖人外,大多数人都不愿踏上这里。

“这日子近来可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茶肆里有人叹气,“国家四处动乱,魔教动作频频,百姓们生活得水深火热。新君上位也还没几年,当初政变残余还未处理完毕,现在怕是更顾不上这些了。想来等记得我们这些可怜人的时候,我们怕是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

说完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还剩下大半碗茶也无心喝下,只催促着店家把钱收了。

瘦瘦的老头从柜台后走出,拿着抹布,一边将那人拍在桌上的一枚铜钱收下,一边收拾打整着桌面,“阿广啊,听老伯一句劝,万事不要想得那么糟糕。”

显然这一主一客早已熟识。

“依我看,你如今跑商好歹也能挣些个钱,若以后……这天下真有什么万一,这钱还能傍身。况且,听说江湖正派正召集各大侠客义士,准备齐歼魔教,说不定用不到多久,日子就好过了呢。”

劝解的话音刚落,不屑的嗤笑声就从一旁传来。

两人回望去,是一位江湖打扮的彪然大汉。

“嘿,老头,你开茶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注意到最近那些曾经出入西域走商的人少了许多吗?”

大碗茶一口饮尽,大汉用手一抹浸在胡须上的水珠,嘲讽,“恐怕过段时日,你这茶肆也做不下去了。要知道就连我们这些都是逃难的。”

“逃难?”阿广惊道,“这位兄台,你这句话又从何讲起?”

茶肆里还有不少的人,听闻着也跟望了过来。

“江湖最近可不太平啊。”

“近半年,魔教行事愈发诡异,先不说那些魔教孽徒完全枉顾国法,不忌官府,经常肆意地在街市中烧杀抢掠,就再说如今不少武林世家都在夜中惨遭灭门,横尸遍野。”

“而我们随着盟主赶去探查时,却是发现尸首中除了妇孺和仆人外,竟见不到那些赫赫有名的当家人!”

“那些当家人?”有人跟着重复疑道。

“自是江湖上曾有名的武林泰斗。”大汉说道,不忘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示意店家再斟茶一碗。

“可是,不出一个月,我们随着线报去围剿那些涌现作乱的魔教贼子时,你们猜,我们看见了什么?”大汉声音骤降,伴着草帘外刮过的风声,让茶肆中的人都有些紧张。

“看见了什么?”

“我们看见——那些孽徒之中赫然有不少人的身影和功法,都与曾经在灭门中消失的人相似!”

“啊!”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莫不是,莫不是这些人投了敌!”

“不会。”大汉摇了摇头,“这些泰斗皆是我辈楷模,其心志坚定,断不会做出此事。”

“所以,怪就怪在这里。”

“听说魔教巫蛊之术盛行,也不知那些泰斗——”

“——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早上些微的热气也被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弄得透凉,一时间大家皆若有所思、小声议论起来,正巧这时,冷风从被掀开的草帘子里灌了进来,让人们强行打了个哆嗦。

“店家,这里上两碗热茶!”

两个江湖人风尘仆仆,似乎从远方赶来,发丝和衣衿上都还沾着寒霜。

“郝兄弟?韦兄弟?”先前那大汉打量了许久,不确定道。

“咦?孔兄?你竟也在这里?”

“是啊,我这不是奉盟主的命令打探这边魔教的行迹嘛,现在查不出什么,就准备在这里小坐一会儿,趁着太阳出来暖和一些就赶路回话。”大汉拍着腿笑说,“不过你们两人这么匆忙又是何故?”

郝,韦两人对望一眼,这才低下声音,“孔兄,你在这里怕是不知道,昨夜沈家被灭门了!”

“什么?沈家?!”

“难不成是那个沈家?”孔姓大汉也下意识低下声音。只不过在这小小的茶肆之中,又哪里能有掩盖的秘密呢?几乎先前所有还议论纷纷的人都屏息倾听了起来。

“就是那个沈家。”

大汉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是前几日江湖上盛传说是沈家与魔教勾结吗?怎么如今却被灭门?难道这又是一宗诬陷?”

“恐怕不是。”对面两人皆摇头,“大概是魔教看沈家暴露,所以清理门户。”其中一人补充道,“孔兄没看到那等惨状,沈家上下连同仆人共八十七人全部惨死,这次魔教定是动了大怒。”

“不可能!”

“沈家绝不会投靠魔教!”

“你们简直一派胡言!”

茶肆中有不少人听后坐不住,拍桌呵斥。

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反应,只因为沈家可谓是当朝的大姓之家。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王侯将相无人不晓——

千阳沈家,追溯到开国之前就本是一方名望,后随开国皇帝一起平复乱世,有了从龙之功,更是得以在朝廷上立足。沈家祖辈此后世代为官,皆是肱股之臣,一生廉洁奉公,刚正不阿,体谅民意,深受百姓爱戴。

直到有一代,其下幼子因自幼身体不好,便送往江湖学艺,奈何成年后却不爱官门,爱宗门,不肯回本家,凭着门派身份从此仗剑江湖。本家几劝不得,只好由着他去,谁料这沈家幼子真的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于是原本好好的簪缨世家,就这样,算是在这一代真正分了家。

而到了当朝,沈家更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更别说宫中的沈家人三代同堂,其中一位年纪轻轻便坐到大将军之位,几番击退了蠢蠢欲动的番邦,引得朝野上下皆是赞不绝口。

而就在这时,有人却说,江湖沈家投靠了魔教,只因行事暴露才被魔教灭门,这对于百姓而言岂非荒唐?

46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

“你们这话好生可笑!”有人率先站了出来,“我们虽不是江湖人,不知道你们那什么劳什子的谣传,可是沈家若是被灭门了,为何不像刚刚这位大汉所言,如其他那些遇害了的武林世家一样,是因为德高望重、行事正派而惨招杀祸?非得说沈家已经算是贼子?!”

被这样一顿抢白,他们也不恼,反倒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之意。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位小兄弟,你当魔教自西域入境二十来年毫无动静,却在最近几年动作频频是何缘故?你又当这些年那些武林世家,甚至隐世家族被灭门的原因又是为何?”

“这些啊,皆是江湖沈家在其中告密的原因。”

“呵!若真是如此,那些逞强除恶的游侠义士又怎么不上门去讨个公道呢?何况,最重要的是,证据呢!”

“你也知道沈家的根基也在朝廷,游侠义士又怎敢妄动?而至于证据?就说寻常间将沈家视同手足的安盟主这次面对传言根本就没有解释,便已经算是落实了!”

这话一出,本来还想反驳的众人都不禁哑口。

就是寻常间不看江湖小报的百姓们都知,如今沈家的家主和安盟主可以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手足,当年两人年少一起闯江湖时,因一表人才,武艺出众,还被众人戏称为“玉面双侠”。一人若是遇见难事,还不等身后家族支持,另一人必将赶到相助。等后来两人纷纷结亲时,两家口头上甚至还结了娃娃亲。

这样深厚的情谊。如今沈家遇到这样的风波,甚至还惨招灭门之际,安盟主却毫无作为。这更像是一种默认——他多年的好兄弟的确投了魔教。

在场的人都恨不得跑到安盟主面前问个清楚,而却不知道此时他本人也算是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大麻烦。

“怎么?你不相信你的夫人曾是我座下的堂主?”

男人邪魅的眼眉挑起,不羁的笑容挂在嘴边,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不屑与挑衅的意味。

山间清晨的风宛若刮骨的烈风般,吹久了刺痛不已,安仲柯仔细地将妻儿护在身后,看着对面这个男人,沉声道,“我自是相信,实际上——”他回头,安抚地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妻子,“婉儿在前些日子已经告诉我了。”

“哦,是吗?”墨寻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地瞅了身后那女子一眼,“那她可又曾告诉过你,她曾经也算得上是我的女人?”

轻轻拽着衣角的纤手骤然收紧,骨节处微微泛白,安仲柯半晌未动,最终轻叹地用手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背。

“她如今已是我的了,何况,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

墨寻盯着他,眼神如同打量一个有趣儿的物什般,最后轻笑,“原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安盟主是这等的爱妻如命啊。”

“所以前些日子当听到你的夫人吐露身份时,安盟主连你身处风波的好兄弟都管不了吗?”

安仲柯脸色顿沉,“不劳魔教教主操心,这只不过是江湖中无聊的传言而已,过段时间自会过去。”

“哦?会过去吗?”墨寻状似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有黑衣随从立即站出——

“禀报教主,沈家上下八十七人已在昨夜清理完毕,不余一人。”

“墨寻,你这是!”安仲柯一愣之下,又惊又怒,谁料对方完全没打算照拂他的心情,颇有兴趣地说道,“哦,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我来这趟的目的——我可是来找我的血脉的呢。”

说完,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脸完全遮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女孩。

一瞬间,安仲柯面色大变,所有热血涌上脑袋,他强压着心神,好不容易地拽着那丝理智,冷硬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来找我的血脉呢。”

“婉儿?!”安仲柯此时真是顾不上了,看着肖似母亲面容的女孩,颤着嘴唇又望向林婉。

“柯哥,我也不知道啊。”

安仲柯生性风流,不同于沈云翳与自己妻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稳定,自入江湖以后,因出色的外表与武艺,有着不少的红颜知己。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如此,谁知却在一次花楼寻乐中,相识了刚从魔教逃出甚为狼狈的林婉,然后了解之下愈发倾心。那时他并不知林婉的身份,也不介意她并非完璧,执意为她赎身,并娶她入门。江湖中原有的质疑评论,皆在而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中消失,最后还化作了一桩美谈。

而如今,有人却说自己五岁的女儿是他人的孩子?!

想着夫人当年早产时自己在居室外紧张来回踱步,那其中的担心与期待到现在他也无法忘记,又想着从儿时便陪伴着自己的好兄弟昨夜竟惨招灭门之祸?

悲痛,愤怒,懊悔,种种情绪如同猛兽般在心里撞击着,终是让他血红了双眼,低吼呵斥。

“墨寻,你到底要做什么!”

将这一幕完完整整欣赏够了,也没什么兴趣了,墨寻轻啧一声,面色如常,平静说道,“我就是好奇,堂堂的、受人尊崇的安大盟主娶了魔教的女子,还替魔教养孩子,你说武林中会怎么看呢?”他瞥了一眼对方紧紧捏紧的拳头,饶有兴致,“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看——虽然如今你兄弟也没了,孩子也不是你的,可你好歹还有你的夫人啊。”

“若是你答应我不再干涉沈家后事,再把孩子给我,我保证你的夫人还是你的夫人,而这江湖也会安定下来,就像你曾经手中的一样?”

“安盟主觉得可好?”他挑起眉梢,笑着提议,三分蛊惑和七分威慑。

静了有一刻,男人哑声,“第一个我答应,孩子这个——”

不行二字还未说出,安仲柯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柔弱的妻子含泪将女儿抱了出去。

“婉儿你——”

“柯哥,我们不能要宁儿。”林婉咬着唇果断说道,复而又哀切地看着他,“我们不能要他的孩子……”

“可是……”安仲柯还想说什么,就见下一秒他的妻子打破他的希望,“这孩子与那月份……对得上。”

一时间,男人想要抱回孩子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47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

“爹!”

远处山庄在雾的遮掩下隐隐可现,山下商贩的吆喝也依稀可闻,醒来的女童骤然的哭啼声让这个鲜少流过泪的大汉双眼噙着泪,哑声看着被黑衣人抱去的女儿,说不出一句话。

安宁宁一边使劲儿掐着厚实衣服下的大腿肉,一边痛哭流涕地舞着小拳头发奋喊着——因为,她怕她再不喊,就来不及了。

谁能知道刚到这个世界,还未睁开眼,就听到一桩似是关于她眼下身世的秘闻?还未来得及与她那便宜盟主爹一同消化这惊天的消息,下一刻,就被自己的便宜娘给交了出去?

这——

剧情发展节奏太快,渣作者反应不过来啊。

安宁宁懵了一秒,果断决定用亲情去感化她那泪眼婆娑的便宜爹——然而,到底不是亲生,无论她那小身板如何拳打脚踢,如何声嘶力竭,甚至还对上魔教教主那不耐烦的眼眸,她……她都没能重新回到她娘亲的怀抱。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折腾了好一会儿,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盟主夫妇二人和墨寻对话,正巧这时,安宁宁耳边却捕捉到一阵很是细微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她一愣,旋即心有所感地低头望去——脖子那里戴着有一根玉坠的项饰——似乎是之前这女童身上就有的。

她向身后瞥了一眼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又用小短手轻轻碰了碰。

“宿主,不要碰了,是的,你没猜错,我来了。”系统一脸高傲冷漠。

“我要融合器具,你现在不要说话。”

现实世界的气劲儿还未缓过来的它“一副我很忙你不要打扰我”的不耐烦语气打发道,安宁宁顿时一噎,本想问问当处境的索性也偏过头不搭理了。

似乎将自己完好地置身于玉坠中,系统这才有空审视一下当前环境,谁料正赶上魔教教主率领手下离开。

看着远处相互依偎的夫妇二人,系统——

“呃……”

是的,系统它可疑的沉默了。

“你这声呃是什么意思?”狐疑的安宁宁抓住了小辫子。

“大概就是——”措了措辞,系统还是选择诚实而又贴心地说道,“因为我进程掌控的失误,宿主的目标对象或许要从正派主角变成反派主角吧。”

“……”

也就是说——原本只用好生依偎在父母膝下聊聊天的难度,顿时成功上升成了与大反派畅谈人生,重塑三观还要保证不会被对方一刀砍死的程度?

“宿主不要被困难打败哦。否则你会在这世界回不去的呢。”

——来自于一脸微笑的系统客户端温馨提示。

(它才绝对不是因为感受到她的暴躁才威慑的呢!绝对不是!)(继续微笑)

“好。那你说这次任务是什么?”她内心磨牙。

“你猜?”

“……”深吸一口气,她放柔了声音,“那任务目标又是谁呢?”

“你……再猜?”

“……”

这是一个热衷于【你猜我猜大家猜,猜猜看】小游戏的系统,所以它被不耐烦的渣作者手动从【心灵聊天室】请了出去。

——嗯,简而言之就是,安宁宁闭上了嘴,拒绝说话!

沙漠,魔教总坛。

墨寻阔步往前方主座走去,随意撩起衣袍弹了弹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抱着女童的教徒,抚摸着眼角的细纹,恍然感慨道。

“铁鹰,你说这女人可真是心狠啊,竟然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舍弃?”

旁边一面庞刚毅的男人接过话茬,“教主您是说林堂主?”他顿了顿,微笑说道,“如果她不心狠,当年也不会逃出去了。”

“是啊,这女人不得不说的确胆大。”被属下委婉指责的墨寻也不生气,大笑,“出行任务时竟然用假死骗过了我的王蛊,让它彻底不再发作,的确有本事得很啊。”

“看,若不是这种意外发生,我还不知王蛊竟然会有这样的瑕疵。”

他重新看向正战战兢兢闭着眼装死的安宁宁,目光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移开,“不过,那个王蛊现在倒是在这个女娃身上——”

“教主!那这该如何是好!”另外一名稍显年轻的男子低头站出,他身材消瘦,长相偏之阴柔,一只袖口空荡荡的,看上去羸弱极了,然而他身上那和铁鹰如出一辙的衣服纹饰却不敢让人对他有丝毫小觑。

“这毕竟是您的血脉,却身中王蛊——”

“哈哈,翼蛇,她可不是我的孩子。”墨寻嘴角微勾,抚摸着座椅上的龙型雕饰,微扬起头看着望不见石柱尽头的正厅,“天下没有一个女人配给本座生下孩子。”

“我的孩子,得是像我一样——从地狱里爬出,在人心中历练,在这世间扬下自己的威名,最后——再杀了他的主人。”

似是说到魔教的秘辛,后面的话无一人再敢仔细听下去,都连忙跪下低垂着头,只恨不得自己今天出门少带了耳朵,以来证明自己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绝无不敬觊觎的一颗忠于教主之心。

“瞧,你们这么担心害怕又做什么。要知道你们可是最没必要担心的啊。”墨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扶手,“毕竟,你们大多数也是从幼时就生活在这里的,难道对当年往事不记得了?”

魔教向来秉承成王败寇,强者为尊的规矩,现在教主、堂主、护法等教徒地位一目了然,然而至少在当年可是一笔烂账。

跪着的人身子低得不能再低了。

这之中唯有翼蛇面色不见慌张,有条不紊地接着话茬,“教主这样的话未免过早,在属下看来,即使以后有后起之秀,想来也不会是您的对手。”

“说到底,哪又有孩子比得过父亲的呢?”

“哈哈,果然不愧为江湖世家出身,这教众之中还是翼蛇你会说话。”

他轻描淡写地赞叹着,又想起什么,对一旁铁鹰说道,“你要好生留意这个孩子。这教门众人都中了王蛊,即使是我睡过的女人,也永远不能生下孩子。林婉当年假死骗过我的蛊虫,而后顺利勾搭上了安仲柯,怀了他的孩子,王蛊感应到生命的存在后,又渐渐苏醒,植于这女娃身上。”

48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4)

“正好,以后可以观察一下王蛊在这女童身上有什么变化。要知道这种植入蛊毒的方式,怕是西域族内都未有过呢。”

“那教主——您的意思,这孩子真是安仲柯和林婉的孩子?”翼蛇看了一眼安宁宁,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就这样把自己亲生孩子交了出来?”

“可不是?”教徒惊诧的语气完全满足了墨寻的得意之处,他又摸了摸眼角因笑而挤出的细纹,稍有耐心地讲到,“待他静下心来定然不会这样轻易被骗,只是安仲柯他眼下被林婉和沈云翳的事情弄得心神大乱,又加上林婉自以为对我的了解,真当我是千里寻血脉了。却根本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让他为沈家的事闭嘴顺手要一道保障罢了。”

“哦,说起来,沈家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启禀教主,王老二他们说已经将那小孩送进蛇窟了。”

“嗯。”墨寻点了点头,随意,“那把这个女娃也送进去吧。”

“可是教主,您不是说她身上有王蛊,要观察——”

“铁鹰。”他有些不耐,皱眉,“教门之中所有人都携带王蛊,不过她那个特别一些罢了,若是在蛇窟中死了,那也证明这特别之处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是,教主!”铁鹰不敢多言,连忙回应。

而一路上都紧紧闭着眼,祈求着魔教“亲爹”还能顾忌一下骨肉亲情的安宁宁:“……”

这种剧情,她真的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她能说什么?

幸好她没有再喊一次爹吗?

……

安宁宁被带到蛇窟的时候,是完全被吓哭了的。

因为惧怕墨寻,一直战战兢兢装睡的她根本就只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只知晓了她并非他的女儿,以及似乎要将她随意打发到一个地方。

而这边,大抵清楚了她的身世与他尊崇的教主无一丝一毫关系的翼蛇也没有多客气,粗鲁地单手拎起她的衣领,像捉小鸡一样,带她绕过了大半个魔教。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走到蛇窟门口,就被身后人厌恶地一把推开,直接摔到在石头堆里。

好在上面有很多像现实电绞线一样的东西,还算软和,这才没磕在石头上。

她刚这么想着,准备有骨气地回瞪这人一眼,谁料手下那些线圈似的的东西竟然动了!

她低头这才看清——这里哪是什么绞线,这里竟然全部都是蛇!!!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手上湿漉漉滑腻的触感,以及那蠕动的生命力!

“啊!”

她不可抑制地从嗓子眼里发出尖叫,慌张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跑到石窟里的另一侧,而看到这一切的翼蛇却有些变态似地笑了起来。

“小丫头,这以后还有你受的呢。”他示意着守在蛇窟外的一名教众将她带进去,又斜眼看向另一名教众。

那人连忙上前行礼汇报。

“左护法,蛇窟当时进了853名童子,现在还剩下730名存活。”

“唔,这些小孩手段还蛮厉害嘛,速度倒是挺快。”翼蛇抚着下巴阴柔说道,“这两天添加的这两个孩子,算上去也就732名。”

“魔教眼下要闭关,蛇窟中的人数也不会再变了,除了他们最后能活出来的五十人,知道了吗?”

“是,左护法!”

“沈家那个孩子呢?”翼蛇又问。

“呃——”教徒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回禀道,“王老二刚刚又把那个孩子喊走了。”

“这鬼迷心窍的肮脏货。”

翼蛇嫌恶地皱眉,“你让他最近克制一点,好歹如今教主还在教门内,不许他天天在那里瞎盘算。”

“是。”

……

这已经是她进入蛇窟的第五日了。

安宁宁将自己半个身子掩藏在石头后,看着前方的蛇群与人群,因许久未食而身子虚弱的她连扯个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从一开始看见小蛇都吓得尖叫的她,现在甚至能隔的远远地辨别哪些是银环蛇,哪些是海蛇,哪些又是尖吻蝮蛇——她能说她还算是有进步吗?

而弄懂这里生存规则后的安宁宁,更是说不出一句吐槽的话。

近千名的童子被扔进这蛇窟,要在最后只剩下五十人的时候才允许出来。这其中,各种毒蛇,王蛇随着魔教的人放进来游荡整个蛇窟每日三次,而每天仅有的食物与水都会放在蛇窟洞外,让这些童子自行去拿。

当然,这种时候,蛇群也会再次被放出。

如果说蛇窟里的危险是来自这些毒性十足的毒蛇,以及食物的难获得,那么安宁宁认为最大的威胁不过于这些看上去还不足十岁的稚童。

她记得她第一次被人带进来的时候,那些男童女童正或坐或躺在石头上休息,身上沾满了血污,看见她来了,也不过是冷淡一瞥,倒是有些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嘲讽地说了一声,“弱鸡。”

这是一个比上个世界战乱的贫民窟还要危险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后来她所看见的,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魔教擅蛊毒,即使这些曾在书籍中有所记录的蛇群,也早已不是原来本身的属性了,他们之中虽都附有毒性,然而有些毒性混合在一起,却能够解除。可是究竟哪种蛇对应哪种蛇毒,这却是一概不知的。

因此,为了在这个蛇窟里活下去,这些稚童们想了个法子——找人试毒。

这人又从何处找?

——当然是他们这里现成的活人。

——于是,蛇窟里童子们之间的弱肉强食,生死搏斗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毕竟,谁也不愿意连痛快死去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

看着那些像是沙包一样被丢在蛇群前面试毒的“淘汰者”,再看着冷眼注视着惨叫痛哭宛若人间地狱的后方稚童们,安宁宁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强压下自己的心悸。

——孩童本应是最无邪的存在,而如今这里却让他们一个个形同再世修罗般,手染鲜血,满眼狠毒。

这样灭绝人性的地方,她真的能够好好活下来吗?

49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5)

“哟,蠢妞,你躲在这里呢!”

背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虚弱无力的小身板立即没防备就摔了下去,她勉强收拾好回头一看,是一个长得齿白唇红的小姑娘,正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娇俏的可爱。

只是安宁宁却丝毫不敢小瞧她——

要知道第一天她来到这里时,她就差点被这个叫做玉玲珑的小姑娘给喂了蛇,若不是仗着上个世界从弗兰克那里学来的一些格斗本领,她恐怕活不到现在。

“你有什么事?”她警惕地站起来看着她。

“什么事?”玉玲珑横了她一眼,正巧此时外面铃铛声响起,努着嘴示意,“喏,没听见饭来了嘛,你赶紧从那里把饭给我们端过来。”

安宁宁往那边一看,一个和她差不多同样高的、被咬得浑身青紫的童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却仍不忘小心地捧着食物往这边过来。

她皱眉,想要拒绝,话未说出口,就看见玉玲珑嘴边挂着冷笑,她往后一看——她们那圈子的人都扎堆在一起,看见她望了过去,前面那个男童面色冷漠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用刀割着他面前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并顺手喂给了旁边的一条眼镜王蛇。

安宁宁目光顿了顿,然后,嗯,默不作声地按着女孩说的去做了。

——不要怪她认怂太快,是因为这些小孩太变态——他们杀了自己同龄人、强行让他们试毒还不算,现在居然面不改色地解剖尸体去养蛇?!!

太凶残了有没有。

安宁宁在内心哭唧唧。

“小傻子,你也回来了啊。”站在高处的玉玲珑看着沉默进入蛇窟的男童,轻蔑地笑道,“说起来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我们费尽心思才有吃的,你呢,去一趟王老二那里,啥都解决了。”

男童的面色愈发苍白,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有些浑浊散乱,听到挤兑的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动于衷地继续走路。

安宁宁疑惑地看了一眼路过的男童,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端来食物的童子。

说起来,玉玲珑所属的这个小团体的人聚集得越发多了。说来也正常,有竞争,必当会有合作。只是这个团体的人差不多都是这里面最残忍凶煞的人,每次蛇群爆发,其他几个较大团体的童子不是被蛇咬死,就是被人杀死,而就他们这个团体的人还保持着完整。

她内心感慨着,却正在这时,蛇窟前方传来喧闹和惨叫。

“蛇群二次暴动了!!!”

里面的童子们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各个稚嫩的脸上面沉如水。

似乎是有不得了的蛇被放了进来,之前还半死不活,拥簇在“人肉沙包”处的蛇群都像感应到了什么纷纷乱了起来,四处爬行,就连先前被驯服的毒蛇也倏地昂起了头,吐着蛇信。

安宁宁一惊,往那边望去,只看眼睛宛若铜铃大小的巨蟒黏附着洞壁爬了进来,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洞窟里休息的童子皆惊慌起来,有人甚至忍不住尖叫起来。

而这时她却感到莫名地手腕一痛,随即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倒去,再一回神,竟然直接对上了那巨蟒澄黄的眼睛。她又急又怒,猛然回头,刚刚那被咬得浑身青紫的童子早已连滚带爬跑得没影儿了。

看着快要布满脚下的毒蛇,以及不远处的巨蟒,她低咒了一声,连忙随着往洞窟各处四散逃去的人群跑去。

硬是咬着牙用着小短腿在蛇群中跑出一条活路!

若非情况紧急,她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回头望去,之前被试毒的那些半死不活的童子随着这一次蛇群估计早已死透,没有嗅到新鲜血液的毒蛇们蠕动着往这边爬来,她眼神猛地一紧,看着倒在地上离蛇群不出五米远的已经昏过去的男童。

这是刚刚那个“小傻子”。

她本想走,可看着男孩闭眼、苍白无害的模样,脚下仿佛生了根,动也不能动,着实狠不下心放任自己离去。

安宁宁咬了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小跑前去,吃力地把男孩拖起,赶紧往刚刚余光瞅好的地方躲去!

……

这男孩似乎发起了高烧,面上的红晕更甚,紧紧闭着眼,胡乱说着呓语。

安宁宁一边为难地看着放置在地上的他,又一边小心地透过石缝察看着远处的惨状。幼童身体的无力与疲乏,再加上精神的紧绷让此刻算是松一口气的她更是头疼不已。

她揉了揉太阳穴,靠着后面石壁想要休息一下,就听见熟悉的滋滋电流声。

“少女,我回来了。”系统瓮声瓮气地说道。

“……”安宁宁被这几天都不现身的系统弄得憋气,好半天没忍住怼了一句,“你差点都不用回来。”

“为什么?”系统学会了不耻下问。

“因为我死了。”她面无表情地回到。

“呸呸呸。”因为心虚,一向爱闹小脾气的系统完全没生气,很是谄媚道,“不说这些丧气话,咱们以后还要星辰大海呢。哎呀,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第一次跟着宿主随行,所以信号总是有些不灵敏。”

安宁宁白了一眼,没回应。

“疼——”

“我好疼,疼。”带着哭腔的呓语从一旁传来,男童蜷缩在一堆,好不可怜,“张伯,张伯快来救我,爹爹,爹爹——”

眼泪无声地从湿润的眼睫中流了下来,安宁宁看得是五味杂陈。

她其实对这个男童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平时间大多数也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偶尔被玉玲珑他们捉弄辱骂时,也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可有谁会知道这样的一个孩子在睡梦中会是如此的脆弱?

说到底——孩童本就是应该在父母的掌心好好被呵护的。

她取了点水,用点烂布襟沾湿了他干裂的嘴唇,突然,睡梦中的他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娘亲!”

男童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而她,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般,惊得松开了布,猛地盯向玉坠——

“这不是巧合。”

“对吗?”

50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6)

系统沉默,没出声。

而安宁宁却直直地盯着它,不容置喙地陈述道,“他是主角。”

“宿主,他只是做梦的胡言罢了。”系统无奈。

“是啊,可是他却偏偏抓着我的手在梦中喊娘亲!”

她打断它,说得很快很急,皱着眉,思维却异常清晰,“这绝不会是巧合。从一开始书里的角色出来找我以后,再到各个世界,因为我作者的身份,虽然没有阮小颜那般明显,但对我都有一定的好感度。”

“像第一个世界,安安对我的信任,第二个世界——”她顿了顿,“诺亚对我的收留。虽然他是那样温柔性子的人,可是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这些微的影响。”

“而现在——这个男孩。”

她看向那个瘦弱苍白的身影,理智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前些天魔教教主接过我离开的时候,你说任务目标变成了反派。那么结合到刚刚那一幕——”她斩钉截铁道,“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个男孩,就是反派主角!”

“……”

“……好吧。”系统撇了撇嘴,有些消极懈怠,“恭喜少女自行探索“亲妈效应”这一被动技能成功,但不要太高兴,因为本系统不会赠予奖项,更不会发小红花。”

“……然后呢?”渣作者眼睛亮闪闪的,期待着后文。

“没有然后了。”系统一脸冷酷,“我本来准备第三个世界完后一起说的,结果你都说得差不多了。”

“你……再说说?”安宁宁歪头,“关于这亲妈效应?”

秉着在第三个世界未结束不能吐露其他的系统一脸嫌弃地在自己数据库挑挑拣拣了半天,总算是东拼西凑提前为她普及了一下。

简而言之,【亲妈效应】是因为安宁宁本人是作者的原因而自带的小光环。

但毕竟她不是这些故事世界真正的作者,所以亲妈效应也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对于正派主角,虽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好感度,但具体大概就是“她在路上摔了一跤,会被对方主动扶起来”这样的程度。

嗯,或许可以换种称呼——来自路人的人文关怀?

而如果正派主角遇到像本来性情就善良温和,或者阅历浅尚且年幼这样的,好感度大概还会增加到免费送她去医院检查吧。

至于反派角色,嗯……则完全不会加初始好感。

甚至遇到不同性格的人还会有不同的具体体现。

“所以……”安宁宁沉吟,斟酌说道,“我觉得,这好像一点也没有用。”

“现在当然没用了,所以谁让你这么早就要知道的。”系统没好气,它最讨厌有谁先打破它的安排了。

“聪明怪我咯?咦,不对——”她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系统,“你这话里有话啊。”

“并没有!”系统想要单方面结束话题。

“不过——知道了任务目标,我应该做什么?”安宁宁也没过多纠结,撑着下巴看着年纪尚小的男童,有些犯难,“他可是个反派啊。”

“嗯,他以后是比如今的魔教教主手段还要狠辣可怖的一个人。”调查资料结束的系统也心有戚戚,旋即反应过来恼怒,“你上个世界不也做得好好的,年轻人为什么老是想要问别人该怎么做?不知道自己去探索吗?”

“……”她哑口。

这话听上去有道理没错,然而——

在这种快穿系统套路文中,最根本的任务目标,系统却让她不要老想着问别人,对此,她只想说三个字——你大爷。

回顾上个世界立志成为海霸王这样崇高而伟大的目标,安宁宁目光放空,思忖半天,右拳打在左掌心!

“我想好目标了——”

“我要阻止他作恶!然后把他培养成为朝廷为江湖积极做贡献的新时代好少侠!”

此情此景,系统又能说什么?当然是——

“……你开心就好。”

……

“蠢妞又跟着小傻子呢?”玉玲珑坐在巨石上高高在上,看好戏一样俯视着。身后一群脱离险境的,此时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童子们则配合地嘻嘻哈哈笑出声。

自从上次蛇窟里放入巨蟒,给这些一个个老成持重,心智堪比成人的童子们带来了一阵恐慌。然而,到底这里的环境不同于寻常,很快地,他们就凭着以往生存的经验,掌握了不少关于那条巨蟒的习性,倒是也能做到一时相安无事。

沈殷冷淡地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安宁宁,抿了抿唇,复而又低头默不作声地用刀子将死蛇的蛇头砍下,细细地解剖好蛇肉,将内脏去除——洞窟外送来的食物是这里少数人的特权,而像他们这样游散于小团体之外的、人单力薄的,总是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安宁宁连忙极有眼色地用火石将火绒点开,搭了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布匹将火生了起来,放在蛇肉之下。

沈殷垂眸,看见的便是面容灰扑扑,干瘦了许多的丫头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关怀与体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那目光说来好笑,恍惚间,竟然像极了他的娘亲。

然而这样的神色却出现在一个五岁的稚童身上。

莫不是这丫头是在同情他?

想着那时醒来自己眼角的湿意,男童微微皱了皱眉,原本眼神中出现的些许的人情味儿也彻底敛去。

他一向独来独往,自幼跟随父亲学的武艺虽不能让他在这群童子中称霸,但好歹也能在这蛇窟中保命立足。只是他本就不太合群,再加上时不时被带出蛇窟……还能有一顿敞快的饱腹,让蛇窟里的童子更不待见他,他便更加地形单影只起来。

而现在……

那些人毫无怜悯的风言风语轻飘飘地从上方传来,沈殷看着笨手笨脚料理着蛇肉的丫头,想着之前毕竟也是她救过自己一命,最终到底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此时正埋头想着如何去除蛇腥味的安宁宁对此毫无所觉,只满心感慨——

自己做了这么多,对方的态度却没有一丝软化……

果真不愧是反派级别的难度。

51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7)

自从蛇窟里放进了巨蟒,原本弯弯曲曲、还算是幽深狭窄的蛇窟便越发显得空旷了,半年未到,剩余的童子数从高达七百多人,到现在的不余百人,随处可见的,便是四处游荡的蛇群、以及腐烂发出恶臭的尸体。

秦思漫不经心地割着一具新鲜的血肉,将它扔给了旁边的王蛇。旁边放置的是还未用完的饭菜,而身旁的人即使微不可见地咽着口水,却都不敢将目光停留在上面太久。

“玲珑,你说剩下的人都躲哪里了?”他极为讲究地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应该是昨日被巨蟒赶到洞窟另一端了。”

秦思轻啧了一声,“要求只剩五十人,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说罢,他挨个把周围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下,微微一笑,“我们这里的人,已经有四十好几了呢,如果大家都齐心协力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法做到完全保全。”

相处这么多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现实早已让一个个戾气十足的小恶狼们收起了自己挑衅的爪牙,乖乖地臣服于这里最强的人。

他们没有说话,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在这种时候,只用倾听即可。

果然,秦思说道,“但凡巨蟒一日横亘在洞穴之中,其余人就一日不得铲除,我想我们也该是想想如何对付这条蟒蛇,而非逃避了。”

“可是——”杀蟒可比杀死毒蛇要困难危险得多,自是有人不愿,然而反对的话还未说,就被秦思截断话,“我想恐怕最近有人已经听到些风声了——从蛇窟里走出去的,都会是魔教中最得意的公子与小姐,享受在这里想不到的优待与殊荣。可我想大家在这炼狱中生存,想要的恐怕并不是一时的苟且吧。”

唇边的笑容冷冽,秦思不紧不慢地说道,“而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或许能得到教主的青眼也说不定。”

“要知道教主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这巨蟒除不除,就看你们了。”他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心里早已笃定了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或者在他心里,其实他们的回答本就不重要。

众人的商议很快有了结果,他们没有一个人有着异议,都极近赞扬与恭维着这个他们唯首是瞻的男孩,即使他们的心中再惧怕,再不愿。

秦思笑了笑,听着耳旁的曾经在这蛇窟里也算得上是互相厮杀过的敌人的称赞,心里正是些许得意之际,却不妨对上一双黑漆漆、毫无情绪的眼眸。

笑容微敛,秦思目光微沉地看着对方,而男童早已回转身跟着身后似乎有些粘人的女童,一同走远了。

……

引得江湖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西域魔教一时之间突然沉匿了,先不说其余人是如何又惊又喜,就说原本常年因出使任务而没有多少人的魔教突然变得人满为患了起来。

王老二探头探脑地望向蛇窟,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焦急与灼热。

他听到蛇窟教徒报给教主的消息了,说是离那群童子们出来的时间不远了。可是他难得遇见一个可心又能被他把持玩弄的,若是真的从那炼狱中出来,身份可就不对等了。那些起码得是未来正儿八经的魔教教徒,不像他们,还带着之前的土名,半路当个跑腿打杂的。也亏得他能忍能狠,这才让教主记得住他这么个人儿。

王老二看了看天色,这个点按理是送食放蛇的时候了,想着那群兔崽子们还不知道在蛇窟里如何蹦踏,到底是色欲熏心,他啐了一口唾沫,还是忍不住往蛇窟里去找人了。

“蠢妞你快点——”

玉玲珑嫌弃地踢了她一脚,又气冲冲地捧着驱蛇草往前面走去了。若不是这蠢妞找不到路,秦思也不会想起让她带着她去。

晦气。她暗暗低咒。

这么愚笨的,光有蛮力的丫头居然连蛇窟路都认不全却还能活到现在,和那个小傻子一样,

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

不过现在……呵,可就说不定了。

她站定了身子,回首斜眼看着女童迈着个小短腿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来,将驱蛇草一把扔给她,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喏,前面就是了。记着好生放着,别让那边藏着的人发现了。”

“然后,至于你。”玉玲珑眼里带着恶劣的光芒,翘起嘴角说道,“可就得好好跑快一点了,若是巨蟒受了刺激,还没乱窜到我们要杀他的地,就先把你给吃咯,那恐怕小傻子就会伤心了。”

小傻子才不会伤心。

安宁宁看着玉玲珑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不甘愿地承认着。

说起来,她这次被小团体里的人唤来当这么危险的炮灰,本就是因为秦思答应过她,若愿意做这份差事,他会给她和沈殷两个名额。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是没有看到他们越发的有规模,而那边的人想必也凑成堆儿了,她和沈殷两个游荡在团体之外的,若真的厮杀爆发,恐怕两边都会将他们排除异己。

只是……似乎这一切,不过只有她担心罢了。

沈殷明明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和秦思的交谈,知晓她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可是回首望去,看见得仍不过是他一脸淡漠地离开。

即使是石头般的心可也应该捂得热呀。

她心里有着小小的抱怨。

一开始,还能想这是反派,即使救了他,他对自己性子冷漠也是再能理解不过的事。然而当她一天天竭尽自己所能——在他生病时守着他,与玉玲珑百般周旋只为替他要些正常的吃食,拆拆补补好不容易捣腾出一床干净的小被褥也连忙给他盖上——她什么都想着他,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

可是,他仍然无动于衷。

不会拒绝,亦不会怡悦。

即使她被人找茬,他也不过是远远地在一旁冷眼瞧着罢了。

安宁宁泄气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前方的洞窟,想着眼下正事未办,连忙收拾打整好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开始布置了起来。

52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8)

蛇灭门是一种相当有名的驱蛇药植。

它又有一美名,叫做凤凰草。

开花艳丽,芳香浓郁,金灿灿的,在阳光下甚是漂亮。只是其中由叶柄处散发的香味,人闻之觉得清爽无害,而蛇闻之却是避之不及。

安宁宁从未用尽这般全力去奔跑,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晰地听见追击来的巨蟒在一壁之后因为愤怒而嘶嘶吐气。蛇尾大力拍在洞窟上,引得沙石都从上面纷纷掉下。

眼前可谓是一片黄沙,她顾不上许多,只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跑去,终于就在嗓子感到火辣辣疼得不行的时候,她听到一句冷静的话。

“到了。”

安宁宁脱力地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周围人没谁管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爬起,她环顾四周,除了秦思站在埋伏口估着巨蟒的走位,其余人都在为杀死巨蟒做着准备。

她随意扯住路过的一人,“沈殷呢?你看见沈殷没?”

那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想要甩开她,却又被她紧紧一把抓住袖子,这才不耐烦道,“谁知道那小傻子又跑哪里去了,他不是总经常一个人跑得没影吗?”

安宁宁脸色一白,想起此时被凤凰草引得蛇窟彻底暴动的蛇群,又想起外面愤怒的巨蟒,怕他出了危险,又赶忙迈着酸软的小短腿去各个洞窟找他。

离巨蟒的嘶吼声和撞击声越来越远,她就越发的忐忑,他常爱独自待着的地方都寻不到他的身影,安宁宁看着旁边蠕动的蛇群,就怕沈殷一个不察被毒蛇咬了,在某一处动弹不得。

前方已经快接近洞口了,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听到点异响。

像是一个成年男子发出来的低吼。

这地方都是童子,门口的教徒送食都不会进来,哪里来的成年男子?

她蹙眉,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谁知,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就赤红了眼。

男人胡乱地将衣衫扯散了一地,匍匐在男童身上几近狂热地亲吻舔舐着,一双大手时而挑.逗时而肆虐着身下男童的肌肤,急促的呼吸与灼热的温度让他克制不住心里强烈的渴望。

“乖孩子。”他强势地握住男童无力耷拉着的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敏感处。

稚嫩的面庞,强势的控制,还有这具年轻的身子……都让他不由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

“想伯伯没有?”他有些可惜地看着因为太过年幼还无法满足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又舔舐了一口,恶心粘腻般地在男孩的耳边喷洒着热气,嘶哑道,“若以后你有机会出去,伯伯会让你感受到不一样的快乐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光景,男人变态地低低笑出声,复而又忍不住饥渴般半伏在被紧紧箍着的单薄身躯,发出无法抑制的喘息与呻.吟。

而站在一旁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血红。

她看见,一向沉默的男童宛若没了魂的傀儡,以着奇异的扭曲姿势被人随意摆在地上。

她看见,那双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转向悄悄来到的她时,无神空洞得令人心疼。

她还看见,他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微弱无声地喊着什么。

——她认得出来。

那是——“我好疼。”

那是——

她在他被噩梦靥住时见到无数次的呼喊!

他该是有多无助,他该是得有多绝望!他梦中的爹爹,娘亲,张伯一个都不会来救他了!

即使他,真的,好疼。

所有的泪意全部涌了出来,她强忍着悲痛,死死地咬着唇,搬起脚下的一块石头,一步,两步,沉稳而又坚定地往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走去。

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朝那个男人脑后砸去!

泪眼婆娑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她好生照顾的男童身上布满了掐痕与青紫。她想要去将男童抱起来,可是一声咒骂从旁边响起——那男人根本就未倒下!

他捂着受伤的后脑勺,看着染满鲜血的手,满脸狰狞地拎起她,就要将她一把甩出去。

她紧紧地用手抓住他的衣袖,牢牢地不松手,她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肮脏的男人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足十岁孩子永生的噩梦!

这孩子,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摆脱这个阴影!

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发出一声悲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用手中的石块狠狠对准男人的眼睛刺去!

男人吃痛得将她丢在原地,弯腰捂着眼睛,她顾不得受伤,连忙舀起刚刚那块石头,再次砸向他的后脑勺,一次,又一次。

她记不得自己砸了多少次,只记得那个男人的脑袋最后变得血肉模糊,她也不肯放下手中的石头。

……

之后的安宁宁冷静地丝毫不像一个五岁稚童应有的表现。

她擦干了泪,先将被迷了药的沈殷藏好,再用匕首将这个男人剖尸,分别抛到蛇群之中,最后用火石将这人的衣物全部烧毁。

把这全部一切做完之后,她几乎已经要瘫软在地上了,只是那边传来的喧闹声让她丝毫不敢放松——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隐患。

她跑到藏好沈殷的洞窟里,又在洞口做了些掩饰,然后静静地抱着膝盖在一旁守着他。

软弱悔恨的泪水一下就忍不住了,她低低抽噎着,只觉得满心的自责几乎要压垮了她。

她一直自诩着是最照顾他的人,也一直心里隐隐有着埋怨——为这孩子的冷漠与不近人情。她知道他时常被带出蛇窟,那时她听了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再加之也从未从他的口中听到过什么,所以她只单纯地以为是魔教中有人好心照料于他。

她也知道他爱生病,每次回来后必然会发热,可是也仅仅只当着在蛇窟里体质弱又在外吹了风受了凉的缘故。

可是……她现在才知。

原来是这样的“照料”,原来是这样的“发热”。

原来自以为是的她,是这样的愚钝。

她偏过头,低低笑了起来,泪水顺着侧脸滑下,落在土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双早已睁开的双眸,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53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9)

“你又救了我。”

低哑的声音响起,她慌忙用掌心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回过头,男童已经无力地依靠在石壁上,默默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乎将种种情绪都压抑在其中。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她无言。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她对他好么?

她扪心自问。

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担忧他的生死安危,似乎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然而,只有她知道,她对他其实一点都不好。

似乎这个世界有了系统的存在——颈项上的那个玉坠,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他只是一个任务,一个目标罢了。

她垂眸,愤怒遗留下来的热意与酸涩像是海浪般一次又一次冲撞着她的心,她咽下呜咽,好半天才哑声道,“因为你是沈殷。”

“因为你只是沈殷。”她像是发誓般再次低声重复了一次。

以后,不再是什么目标,不再是什么任务,因为你就只是你。

宛若冰霜般的心像是在这一刻被热气侵蚀,瓦解,自从沈家的一切都随着那一夜的大火而消失殆尽,就再也没有人为了沈殷这二字不计一切对他好了。

他知道他还有猜疑,他还有提防,可是……

因为你只是沈殷。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轰炸着,那澎湃的热气一点又一点地慢慢填满他的五脏六腑,似乎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他有些狼狈地偏头,望向地上的沙土,暮色般深沉的眼睛中充满了他鲜少暴露在人前的疲惫与脆弱。

罢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

就相信她一次吧。

手无意识地抓起沙土,干涩的,泪水的湿意似乎从未打湿过这里,些微的烦闷与阴郁一瞬间从心头掠过,紧接着,他听见他晦涩地开口。

“你以后要记得——”

“今日你所说的话。”

……

带着统一配饰的教徒在蛇窟中进进出出,四处检查,这一切,让除蟒杀人却仍余了六十来人而变得愈发敏感的众童子们更为浮躁起来。

“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王老二消失了,关我们这里什么事,来来往往的,生生扰得人心烦。”

“若再这么不知趣,小心姑奶奶我就让他们死在这里!”玉玲珑拎着手中最新藤条制成的鞭子,瞪着远处来往的人,满脸暴躁,说话戾气十足。余光瞅见正一脸淡定捧着食物从旁边走过的安宁宁,更是心头火大,想也未想地一鞭子就把食物打翻在地。

“吃什么吃啊!你是猪吗?都这种时候还想着吃!”

安宁宁:……

其实她真的不怎么想生气,呆了这么半年多,她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嘴欠心狠手段残忍但……嗯……长得还算不错的小姑娘,或许……还挺适合魔教这种冷酷无情美艳无比的画风?

她一边面无表情地沉思,一边蹲下来开始捡食物。

而美艳冷酷(?)的小姑娘看见那个她看不起的蠢妞根本完全就没搭理她,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又一鞭子直接挥了过去!

安宁宁:!!!

她生气了!

系统比她更生气了!

因为与此同时的它骂了一句:“小j—i—a—n蹄子!”

不远处的沈殷看到后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有些幽冷地看了看她的伤口,轻声嘱咐道,“你去那边等着我,这里我来收拾。”

玉玲珑心下不爽,看见这一幕本来还想继续找茬,可是不料此时沈殷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明明就是个自己口中的小傻子,她却偏偏觉得那一瞬间他比秦思在自己面前威慑力还要强大,竟让她被那一眼看得说不出话来。

而那边的安宁宁倒是没看见这一切,她正在和最近几天不知什么缘故气性极大的系统说着话。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问你了。”她面带微笑道,“什么叫做j杠i杠a杠n啊?”

系统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无知,那是本系统自动规避不雅词汇。”

“……”

“噢。真人性化。”她毫无灵魂的称赞着,“不过——”

“你有考虑过你可以把自己也规避了吗?”

挑衅了一波系统而心满意足的安宁宁没有想到,来自对于她的打脸是如此之快——

快到就在下一秒——

她哭了。

嚎啕大哭,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把远处不少目光吸引过来了不说,更是将旁处隐隐对峙的沈殷和玉玲珑两人都唬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沈殷轻皱着眉,正想着刚刚那伤口无异,难道还有其他隐患时,安宁宁泪眼婆娑地转了过来,抽噎道——

“突然好想我的卿卿。”

“……”沈殷清俊的面容僵了片刻,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安宁宁没理他,而是继续挂着老母亲的慈爱与担忧,遥望着远处,“不知他用膳了没有?”

“今日治学了没有?”

“有没有记挂我?”

“忙不忙?”

“累不累?”

沈殷看着女童眼中明显无法抑制的亢奋与感伤,冷静地打断,“谁是卿卿?”

安宁宁一直澎湃的演讲突然顿住,微微抬头,眼神放空,似是苦恼了一阵后无果,遂之后用更为悲切的语调,兀自摇头感慨。

“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

“年岁几何?”

“……”

沈殷微沉着脸,挡住后方来往教徒打量探寻的目光,将一脸悲戚的女童半是搀扶半是强迫地带到一旁。

他能察觉到她的不同。

因为平常间——她绝对不会有如此丰富而强烈的面部表情。

“哈哈,这莫不是傻了!”终于一脸呆滞地看完全场的玉玲珑活了,反应过来后的她大笑着指着他们道,“这下可好了,一个小疯子,一个小傻子,还真真能凑在一起!”

“疯?傻?”听到关键词的女童敏感回头,“你是疯儿我是傻?”被自己突然冒出这句惊到后的她,回味儿般咂了咂嘴,一脸认真地道,“姑娘,你可曾听说过大明湖畔的——”

——该聒噪女童被冷静的小少年强制性地扭回了脑袋。

54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0)

“禀教主,那个女童疯了。”

“疯了?”墨寻挑眉,“怎么回事?我听说蛇窟的童子数差不多快要到了,难道是被人逼疯的?”

“不。听下面人汇报,似乎是突然间疯的。而后又好生闹了一阵,最后安静下来才睡了过去。”

“铁鹰。你说……这癔症,会是王蛊的作用吗?”

“禀教主,我看很有这可能。因为据了解,这女童的实力及心智在蛇窟中也能算得上不错。”他翻着手中名册说道,“也未加入任何群体,而是选择和一男童结伴合作。种种表现可看出其癔症并非主动产生。”他合上名册,“有趣的是,教主,你猜那男童是谁?”

“哦,是谁?”

“正是沈家之子,沈殷。”

“呵,这倒还真有趣了。”墨寻玩味地摸着嘴角,“沈家和安家两个尚不知事的稚子,居然这样都还能结识,有趣有趣,若是能顺利长大后知晓父辈之事,两人间又该得是怎样一出好戏。”

“对了。说起来那沈殷表现又如何?”

“嗯……表现平平吧,他为人沉默,不善交谈,喜独来独往,多次受到其他童子排挤欺凌,但这沈殷运气还算不错,每次总能化险为夷,所以也一直活到现在。”

“唔。”他沉思,“翼蛇,你以前应该是见过沈家这孩子的吧,那时资质又如何?”

“禀教主,属下的确见过,五年前在武林大会上——那时家父还未被沈家揭发——属下随同家父一起拜访带着不足三岁的幼子的沈家夫妇。”翼蛇低着头,无意识地抓紧一侧空荡荡的袖笼,眼里充满憎恶,嘴里却是恭敬地回禀,“那时匆匆一见,沈家幼子的行为举动确如外人所称赞的那般,是少有聪慧伶俐。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当年竖子年幼赞誉太过的缘故。”

“哈哈,倒也不无可能。”墨寻笑道,“总之铁鹰,女童那边你再注意一下,查看是否是王蛊的缘故以及还有其他现象与否,翼蛇你最近几日就将学馆那边准备齐整,想来我们教门内也到了重新有一批新人的时候了。”

“可是王老二的事……”

“那种你就别管了,不足轻重。”墨寻不耐烦地打发道,“两人都领命下去吧。”

这边说得可谓是轻描淡写,而那边安宁宁却是炸开了窝——嗯,即使她现在是闭着眼睡着的。

“刚刚那是谁?是怎么回事?”安宁宁心有余悸地问道。

“已经查明了。”系统一脸忙碌地分析道,“是因为宿主身上带有的不明生物和本系统冲突的原因,造成了宿主性格大变,且不受控制的缘故。”

“我身上的不明生物?”

“嗯,应该是宿主这具身体从小便携带的,能感觉到此不明生物最近越来越成熟,甚至有想要控制宿主躯体的趋势,只因为被本系统所检测并试图排除,所以就发生了异变。”

“那排除了吗?”

“嗯……没有。”系统看着快要再次暴躁的安宁宁,不知为何原本的理直气壮竟变得有点心虚,“这个是原身带的,除了通过外物手段去除,否则本系统也没有办法。”

“那如果我不去除,我就一直这幅见鬼的模样?”

“并不是一直,只是时不时会这样。”系统精准地纠正到。

“该死!那又有什么区别?!”安宁宁抓狂,看着【内视】角度下关于哭唧唧的自己一遍遍的回放,一脸生无可恋,“所以,这是谁?是其他东西占据了身子控制的行为嘛?”

系统随意地瞥了一眼:“这还是你,只是性格变了而已。”

“你是说——”安宁宁艰难地咽口水,“我是个精分?!”

语调的不可置信代表着她强烈的不认同与抗议!

系统比起来则是相当淡定了:“宿主不用想得那么糟糕,你只不过是没了你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双商而已——”似乎觉得这样说明事实有些太残忍,系统好心地决定让她乐观起来,“你想,比起之前你的面瘫,现在当表情帝不好吗?本系统这里还有自己私藏的一整套表情包,你精分的时候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

“……”

“你说出现这样的症状是因为你和我身上有不明生物一起造成的冲突?”

“是啊。”系统很开朗地说道,“虽然本系统没办法帮你解决,但是既可以为你挑选最近更新时下最热门的表情包,还可以为你录制你失去意识的表现,提供回放功能……”

“系统。”她冷静地喊道。

“嗯?”它故作可爱的偏头。

“我把你取下来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对吧。”

系统一脸【别蠢了,小傻瓜】的怜爱表情看着她。

“宿主不要天真了,我已是镌刻在你灵魂中不灭的印记了。”

……

春去秋来,再荒唐无稽的事情随着年岁的过去也会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

在那宛若炼狱般的蛇窟里出来的五十位童子一举成为了魔教众人呵护关爱的后辈,不仅能享受小公子小小姐的待遇,还能有着入学的殊荣。

入学一事绝非一时兴起,身为武林人人而欲诛之的魔教,其私下书籍典藏之丰富超乎想象,不仅汇集了各家经典,甚至还请来了归隐山林的私学大家来为一众童子讲授。

且不说如此,就连武艺教导,墨寻都派遣手下时不时轮换教学,竟未有一日空缺。

有时安宁宁也在暗自心惊——这般大的架势恐怕皇亲国戚、宰相功臣子弟都未能得到这般精心培养——魔教又到底想要图谋什么。

总之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五年过去,当年如恶狼般的修罗们早已都有一身各自的气度,亭亭站在那里,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去,皆以为是从名望世家中出来的呢。

那蛇窟中的厮杀就像是幼童时的一场噩梦,在众人的回忆中血色逐渐淡去,只是即便如此,谁也未能放松。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晓——魔教不会留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了。

55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1)

午时。

炙热的阳光将演武场的地面烤的滚烫。

留在最后收拾打整的少女有些吃力地抱着弓弩往远处的库房走去,太阳正当头,汗水从额角流下也无暇去擦拭,少年从后方追上,交谈了两句,接过弓弩,便与其一同前往。

耀眼的阳光下,少女弯起的眼眸和唇角的笑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相言甚欢。

得到这个认知的沈殷将自己的目光从窗户处收回,垂着眼眸看向手中的书本。

学馆内早已散学,但先生周围还围了不少的学子询问。

指节无意识的叩击桌面,他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少女少年的身影却早已不再。

等到人终于散去,他恭敬地走上前,唤了句,“先生。”

“是沈殷啊。”先生年过半百,是一位面容慈祥的和善老人,据说他年轻时无意仕途,一心潜心学术,在民间讲学游说,其门下门徒众多。可偏偏不知为何,却自愿来到魔教,当一名普通的先生。

“今日这堂课,你理应全都知晓才是。”先生笑呵呵地摸着白须,“怎么?有别的疑问?”

“是,先生。”

“听先生讲最近在江南碧水,有不少带着与朝廷所宣扬的律法相背离的政治主张的学派兴起,并且在百姓中深有影响。”沈殷低声道,“学生记得似乎去年在江南碧水突遇恶水,又生瘟疫,引得那里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学生以为今年,这其中的学派的兴起盛行并不是巧合。”

“哦?”先生笑道,“那你认为又是何故?”

“朝廷民心所失之故。”

先生微微一顿,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名清俊的少年,少顷,面色如常提问,“以何为鉴?”

“古有墨家私学,其领袖为‘巨子’,有自己独有的律法,门下众徒和巨子皆需绝对服从。所有一切都受巨子控制安排,甚至是其下弟子入朝为官。墨家众人必须践行墨家学说。”

“然而学生私以为,一国之中,向来是国家律法为重,即使是宗教学说,皆需以国为中心。可在墨家众门徒心中,只知墨家,不知国家。岂能为君主所容?盖而后消亡之故。”

“唔,对于墨家的消亡,后世评说纷坛,你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先生道,“只是若如你所设,像类似深入民心且有纪律的流派学说消亡,须君主明智,有能力才行。而你之前的意思——”先生说话间蓦然愣住,眼睛微微睁大,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沈殷面不改色地补充,“是,学生认为比起如今在江南碧水盛行的流派,当下朝廷民心已失!”

“哈哈!哈哈!”听到他如此断定,先生反而抚须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胆大,什么都敢说!”

“先生不也是胆大,才敢只身一人从外来到魔教吗?”

老人摇头,白须里掩着无奈的笑容,“不是胆大,老身以为避开朝野归隐山林就能得偿所愿,可是后来才知道——”

“这世间,谁又能真正地归隐山林,独善其身呢?”

他又看向沈殷,“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我先不与你分对错,你仍需再看,再想。若有一日你对此有了新的想法,可再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是,先生。”

沈殷低头回答,良久,抬起头看着远处离去的老人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这世间,无论是学说流派,还是章规律法,想要发扬光大,说到底也无非是看身后的强权力量是否足够罢了。

……

魔教中他们的饭食是专门提供的。

安宁宁刚刚舀好饭,正独自在内心唏嘘着这比起幼时惨无人道的待遇简直好了不知多少时,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陈述道。

“你今日没等我。”

她心里一吓,旋即意识到来人又无语,头也不回地又拿了一双碗筷,舀好饭菜,嘀咕着。“平常间等你的人多了去,也不差我一个。”

“什么?”

“我说,你散学散得那么晚,我早就饿了!”她提高声音,然后将打好饭食的碗筷直接往来人手中一送。

沈殷一看都是自己喜爱的菜色,低着头嘴角微抿,“今日散学是晚了些。”

“我们到那边坐吧。”他指了一处比较偏僻安静的位置。

安宁宁胡乱点头,往那走去,还没走到几步,就旁边几桌给拦住了。

“沈殷,来我们这里坐吧。”有人招呼着,放低了声音,“有托人从外面带来的美酒呢,你来尝尝?”

“是啊,沈殷,我们可专程等着你呢。”

看吧,她就知道。

安宁宁撇了撇嘴,没做停留先端着饭食往前走了,走得老远,还能听见身后少年清朗有礼的回绝声。

直到她都吃了一大半饭菜了,沈殷才微笑着走了过来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最近课业怎么样,怎么学馆那里老是看不见你?”

“你知道我对那些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学个大概就行。”安宁宁厌恶地皱眉将青菜夹起,刚想扔出去,筷子就被对方的打了一下,只好悻悻作罢,“还好我武艺不错,暗器套路就连右护法都称赞过。”

“是嘛,那还不错。”

“说起来,今天午时我好像看见你和秦思在一起。我记得你与他素日说不上几句话,在议论什么吗?”沈殷吃了一口饭,似是不经意问道。

“没什么,就是他在请教我弓弩的用法罢了。”

“哦,这样。”他说。

怀疑与提防从心头中掠过,只是看着少女只在他面前有生气的撇嘴抱怨时,他强忍下自己心底的烦躁,面色如常地淡淡道,“我还不知何时你的弓弩那般厉害,竟引得他讨教了。”

“你不知道的自然多。”安宁宁赌气回道,“自从入了这学馆,除了头两年我们无论去哪里都同行,到后来你总说有事要忙,竟然鲜少看见你身影了。若非我还知道你这么个人,我都快当你不存在了。”

对于少女的一通埋怨,少年抱歉地笑了笑,也不回辨。

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从一个受到百般排挤的男童,到现在这样大多数人愿意亲近的翩翩少年郎,他其中的付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想到这里,安宁宁低叹了一口气,默默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给他。

“多吃些,最近又瘦了许多。”她干巴巴道。

“嗯,好。”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抬头望起,他一脸满足温和地望向她。

真好。

比起那时。

安宁宁微微低下头,嘴角亦是满足。

56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2)

周围人来人往,交谈声吵闹声各种嘈杂不绝于耳。

她小心环顾了左右,低下声音,“说起来,阿殷,你知道前几日吴老七他们死了吗?”

“嗯?”

“就是和王老二交好的那几个人。”她咬着唇,“听说前几日被人杀死了,而且不仅手脚都被斩断了不说,还被阉割了,几个人血淋淋地被扔在那边荒废的树林里呢,若不是下大雨血侵染了地,还没有人发现呢。”

“而且,我还听人说,凶手似乎处理得极有讲究,那般手段后吴老七几人都还有清醒的意识,到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废人,鲜血流尽而死。”安宁宁轻啧了两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才费了这样大的功夫。”

他动作微不可闻地顿了顿,然后轻轻蹙眉,面色淡淡,“那些腌臜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脏嘴。”

她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这不是担心有谁将当年王老二消失的事情扯进来了嘛。”

“不会。”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说道,“那堆人平时手上本就不干净,教门里想要除去他们的多了去,教主必定不会追究。更别说扯出当年了。”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放柔,“你就别担心那些了,嗯?”

“沈殷!”娇俏的声音远远地就传来,来人身上一袭水红色裙衫,面若芙蓉,噘嘴道,“你今日怎么不与我们共食,亏我还等你了那般久。”

“抱歉,玲珑。”沈殷浅笑,推脱道,“今日有些事——”

“那现在总是吃完了吧。”玉玲珑瞥了一眼吃得差不多干净的饭碗,弯腰拽着他起来,“咱们走吧,不是说好今日轮到你讲学的嘛。”

“喂——”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敲着碗,“别人还没说吃完了呢。”

“哟,小疯子,原来你也在这里。”玉玲珑像是这时才看到她一般,故作恍然道,“定是你又死缠烂打让沈殷跟着你吃饭吧。”

她无语,为这莫名的岁月变换,“想当年你称这位还是小傻子的时候,他就常与我一同用食了好吗?”

在俊朗清秀的少年面前,提及往事,即使是玉玲珑,也有一瞬的默然,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她立即伶牙俐齿地指责,“明明当初那是你把沈殷给带坏的!”

如此颠倒黑白,安宁宁气不过,放下碗筷刚下发作,就被沈殷轻轻按回座位,“你先将饭吃完,不是说今下午还要去演武场吗?”

他又回头,冲着玉玲珑微笑点头,“我们走吧,他们应该等着了。”说罢,先行了一步,留在后面的玉玲珑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前。

唉,这真是……

从小拉扯大的小傻子,如今也有不少人挂念了。

安宁宁长吁短叹着,而她口中走到半路的小傻子也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跑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道,“你最近没有病发吧?”

呆愣的安宁宁回过神摇了摇头。

“嗯,那好,你最近一定要多仔细注意。”

“若是犯病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再次认真地嘱咐道,说罢,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又走远了。

她歪着头沉思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当看到远处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而少年并无推拒时,她耸耸肩,又继续独自用食起来。

……

偏僻的树林小屋处。

这里靠近内泉,碧波周围是大片的芦苇,泉水岸边更是种满金灿灿的胡杨。魔教身处荒漠,百里之内,尽是黄沙,这里可谓是难得的景观。

正因为难得,教主特意曾将这里专门设置成教徒闭关修炼的地方。只不过大概因为此处如今靠近学院,每日少年们的讲学声、练武声对于练功之人而言嘈杂异常,影响颇深,使得来往的人甚少。而且更是由于最近这里死了人,本就人烟稀少的地儿变得更显荒凉了几分。

豆大的雨粒滴滴答答打在枯叶上,丝丝凉意的风从间隙中刮过。

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穿着蓑衣带着斗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即使雨水沾染了他们的睫毛,可眼睛也丝毫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前面讲学的谦和少年。

聪明博学,谦卑有礼,不骄不躁,自有一番气度。

这样的人比起他人,例如总是以强硬冷血手段控制手下的秦思,更令人想要不由地追随。

新来的人站在外围默默倾听着,眼里充满着在这阴暗的魔教中从未有过也从未敢拥有过的希冀,他们互相对视着,用眼神交换着自己的欣喜,接着用着无限的崇拜跟着众人望向那位举止闲雅,风采极佳的——

“沈殷!”

结束自己讲学的少年正礼貌地侧身喝水润喉,就被周围人团团围簇着。

“这是外围的几个兄弟——就是常常替我们托酒的那几个。”唤他那人暗地冲他亲热地挤了挤眼,小声地补充道,在对方了然的轻点头下,笑着向他介绍,“他们听了你的讲学表示受益匪浅,说是也想加入我们。”

“不过是一些对于当前时政的疏浅杂谈罢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讲学。”

沈殷放下茶盏,浅笑回应,“何况,我们时不时举行这样的集会本来不就是让大家多多交流分享的。有人想要加入,我们自会欢迎,又何需这般小心询问。”

他温和地说道,“只不过——我们这里说到底也是从蛇窟一起出来的、同伴之间无聊弄出来的集会,你们身处教门外围,来到这里会不会违了教门纪律?”

“那可不会!”

新来的那几人中一面貌观之与少年们相近的男子显得格外的兴致冲冲,拍了旁边一人的肩膀,抬起下巴,一脸得意,“这可是我们香主,这次也跟着来了。只要有他在,我们连从外面捎带的事都不怕被上面的分堂主发现,更何况这个。”

“是这样啊。”沈殷的目光在香主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复而轻笑道,“那自是无碍了。”

“那么。”

“就欢迎你们的加入。”

57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3)

年节将至,街头上一片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四处都挂着喜庆儿的小物什,像是舞龙杂耍这些玩意儿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小孩驻足观看。

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乌黑的发丝被她的娘亲用绸线挽成了双丫髻。耳畔垂着的发丝虚虚地搭在肩上,一双漂亮的黑眸也并不像其他十岁的孩童般还打量着周围的热闹,她乖巧地牵着自家娘亲的手,随着自己的爹爹,安静地往郊外走去。

郊外荒凉,冷风萧瑟,小姑娘也似乎习以为常,并不会抱怨。偶有无聊,她还不会忘记小口咬咬一直紧攥在手里的糖人。

这是一座荒废了的府邸。

或许只有通过远处早已是别家的庄田、还有折断牌匾上凌厉大气的题字、又或者府邸里那一片废墟中,隐隐可以觑得当年这里是何等的风光。

男人定定地看了好一阵,妻儿在一旁都不敢打扰,直至他眼眶微红,长叹了一口气,拎着手中的酒,大步往府邸深处走去,提声道,

“云弟,为兄来看望你了。”

这里早就被收拾得干净,更何况春去秋来,雨淋日晒,早已将八年前那个夜晚的惨状抹在了时光里。

那夜八十七口人在此丧生,魔教手段过于狠毒,巫蛊之术下大都没了全尸。这些衣冠冢全部都是他心怀着愧疚一点点来搭建。

“云弟,一晃眼如今八年也过去了。”他斟了一杯酒,倒在了墓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饮下,“当年你们惨死,还遭人诬陷,都是为兄不好,一直未能为你和弟妹昭雪。”

“还好,还好,前些日子终于洗雪冤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满脸悲怆,“你当是为何?我又当是为何?”

“居然全是当初朝廷那帮阉狗们想的主意!整不跨那三代同堂,就想着法儿从江湖上下手。”

“为兄身为武林盟主,却丝毫不察。真的该死!真的该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他哑着嗓子,“你家殷儿,若是活着……如今也差不多十六岁了。”

“还记得吗?”

“当年我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正是这个年纪,那时可真的是好啊。”他眼里充满着怀念,“我们当初年轻气盛,凭着一股傲气,竟去各个地方势力踢馆,哪怕败北而归,也决不放弃,势必要争个输赢。若非后来我当上了盟主,想来那些老前辈到现在还不愿意搭理我们呢。”说到兴处,他笑了起来。

“你说,殷儿要是活着,在这江湖得多惬意。”

“到时候,再带上……带上我家宁宁。”他梗着嗓子,颤着声音。试图压制着快要再一次喷涌而出的泪水,压制着这八年来醒悟后的自己几欲死去的悔恨与愧疚。

“我不是一个好爹爹,我不是!”

“我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亲手地交给那个畜生,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宁宁!”

“柯哥!柯哥!”林婉连忙扑上来,拉着用着拳头打着自己的安仲柯,双眼含泪,“不是你,不是你。柯哥,不是你,都是我这个娘亲的不是。”

“宁儿想必早已轮回转世,柯哥你放过自己。你看!”她连忙将旁边的小姑娘拉了过来,“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清晏。”

“爹——”安清晏将自己手中的糖人递了过去,稚嫩地安慰着,“你不要担心,姐姐会和沈家伯伯、伯娘还有沈家兄长好好安息的。”

“婉儿、清晏”安仲柯泪眼婆娑地看着紧张望着自己的妻女,终是忍不住抱着痛哭!

“他们会好好安息的。”

他咬着牙发着誓。

……

而在另一边,本该好好安息(?)的安宁宁和沈殷正陷入了难得的僵持。

“下来。”

沈殷看着爬在树上的少女,冷静地命令道。

“不!我不下!”少女带着一脸坚强的奋斗表情,紧紧地抱着树干,还不忘往里了收了收。

沈殷用轻飘飘的目光将周围环视了一遍,察觉到再无人偷窥打量之后,他抬起眼皮,“我再说一遍,安宁宁,下来!”

“我不叫安宁宁!我不下来!”

“那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叫璃莹殇·安洁莉娜·羽灵!我——”

似乎觉得再和一个发病的人这样计较实属浪费时间,沈殷直接一个轻功跃到树梢,将还在聒噪的——大喊着“我的绝招是真爱之门!”——的少女抱了下来。

“不,你就是安宁宁。”

他将她放下,强调,“而我是沈殷,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狗子。”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他挑起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下一秒,少女捧着他的脸,再唤了一声“狗子”。

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沈殷看着拉着他的手,蹦踏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一口一个狗子的安宁宁,终是扶额叹气,准备强硬地将她带回住宿。

“不!不!我不走!狗子!我不要走!”谁知这小疯子疯起来,全无理智可言,耍赖地拽着他的手蹲在地上,平时拉弓弩长的力气全给体现在了这里。

沈殷心里有些不耐了,他冷眼看着她,正准备用言语威胁。

谁知少女蹲着仰望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得格外的认真,猝不及防说了一句。

“狗子,你变了。”

少年瞳仁倏地一缩,眼中的墨色突然变得浓厚、似是其中有风暴聚集,显得格外幽深阴鸷。紧接着,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眼中的不快又快速消散。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中。

快得就像是一场错觉。

他平和地看着她。

“宁宁,告诉我,我哪里变了。”

而少女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早已忘记她头一句说了什么,只是颇为亲热地扑到少年身上,用头拱着他的肩窝,连唤着狗子。

少年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安静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眼里透着众人看不透的神色。

58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4)

等安宁宁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已经坐在演武场的武器架旁了。

用手轻轻触碰头上戴着的斗笠,她想起什么,连忙在广阔的操练场上找寻,很快地,目光就找到了那个在大雨淋漓下还在刻苦舞着长枪的少年。

下意识地想要呼喊,却突然记起之前在系统里内视回放下的情形。

她沉默地闭上嘴,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那模糊的身影。

等到沈殷练习完回来看到的就是少女撑着下巴,一脸发怔。

“醒了?”他挂着淡淡的笑。用内力将自己的手心哄热,牵起她的,“玉玲珑说你蠢,看你这样子,还真的是蠢。”

“别和我说她,烦。”她下意识地怼了回去。

只听得旁边轻笑了一声,倒是也未再说了。

等到将她快要送到住处时,他松开了手,站在原地,“快点回去吧。”

“还有。”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愈发清朗,嘱咐道,“最近你要多注意,若是察觉到不适就立刻就寝,免得癔症复发。”

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模样,他冷静地指出。

“你发病的次数最近越来越多了。”

是啊,所以这也是系统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除了她发病,其余时间都唤不答应的缘故。

她心里无奈地想着。只是看着少年微沉着脸颇为严肃的模样,她又连忙好话应着。

“我知道了,你要进来坐坐吗?我这里有前几日武艺比试得到的茶。”

“不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也快点进去吧。”

“争取下次别再让人找我来逮你了。”

她咕哝了一声,挥了挥手,也往回走了。

以为她不知道他不进来坐的原因?

少年的眉目随着年纪而愈发精致,俊秀风雅的模样,明明长于魔教,却偏偏养了一身霁月光风、清风朗月的气质,平素间又斯文有礼,待人亲和。

少女们很难不为之倾心。

若此刻真真跟了进来,想必她这里又要闹腾好一阵子了。

尤其是玉玲珑。

她在心里撇嘴补充着。

只不过……

他说有事,或许也是真。

如今不知道他总是在做些什么,除非她发病,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迈步回到屋内。

……

小巧的利箭穿透空气,径直擦过女孩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女孩顾不得擦拭,狼狈地翻滚,拿起手中的袖箭往来处射去。

“慢了。”淳厚的声音响起。

面庞刚毅的男人手指虚拿着自己刚被斩断的一缕发丝,面无表情地点评道。

“是,右护法。”她站起身,恭敬应道。

“这可不行啊。安宁宁。”

“你这暗器套路虽然比起其余的人而言颇为出色,可还是不够。”

他随手将弩箭放在一旁,暗室里光线昏暗,铁鹰打量着这个脸上还流着血的半大少女,背着手沉声,“教主也是知道在这一批人中,我是看好你的。这也正是我时常来指点你的原因。”

“你或许也从其余人那里听说了,过段时日就是你们要为魔教效力的时候了。”

“念在对你多日的提点,我也不会瞒你。若是无大的变故,你们这批人将是之后魔教最新最得力的帮手,换句话而言,我选择了你,实际上是我选择你为我护法之后的接班人。”

“是!”她面色微凝。

她向来知道魔教对于当初这批从蛇窟里近千人中厮杀而出的五十名童子的重视与栽培,可从未想过他们竟然算的上魔教下一个权力交替后的预备军。

他们为何如此的胆大与自信,确认这些从炼狱里归来的孩子,真心实意为他们效劳?

而且,若是这样说来,那么教主呢?

教主之位是否他们心中又有了定夺?

凭着魔教的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教主的选举又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她不信。

只是眼下却容不得她思量许多。

铁鹰低头整了整衣袍,漫不经心道,“当然这一切还得再看。这魔教内心机算计是重要,可也得有那条命去计较。而最保障不过的、最能立足的便是这身本领了。”

“过几个月你们想必就各自有了任务,我就不再来指点了,你自己勤快些。”

“是。”

“嗯。”铁鹰准备离开,又想起回头微微俯视着她,“这次我只提醒你——行事莫冲动,万事多斟酌。你要知道,进了魔教还能有这样一条命活着。这就意味着,至此之后,无论遇见何事和人,你在这个世间只能忠于教主。”

“甚至不惜与你世间最亲之人为敌。”

她眼皮一跳,抬头看着铁鹰冷漠的面容,连忙应着。

“是。学生知晓。”

……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清晨,夜空中的星子依稀可见。

安宁宁轻轻地推开门,小心探头看了看还睡着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背身关门而进。刚掀开被褥,想要趁着时间小憩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冷冷道。

“你昨晚又未回来。”

她手一顿,“是,去练功去了。”

“笑话。”玉玲珑起身瞪着她,“演武场晚上素有教徒巡逻,你又是练得什么功?!”

安宁宁没搭腔。

玉玲珑脾气暴躁,看她横竖不顺眼。

“你若是又不知何处疯了,惹了不该惹的人,让殷哥替你收拾烂摊子,小心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殷哥?”她不知何时他们之间这般亲昵了。

“怎么?有什么不满吗?”她冷嗤了一声,看着面前发丝微乱的少女,心中的厌恶油然而生。然而想起那清俊少年向自己说话时的温柔体谅,她舔了舔唇,“我告诉你安宁宁!若非不是记着你当年你对殷哥有所照料的份上,我手中的鞭子定然不会饶过你!”

这姑娘这些年这暴躁脾气怎么恁的改不好啊。

安宁宁郁闷,刚想怼一句“当年欺负你口中的殷哥还有姑娘您自己”的时候,就见着玉玲珑极为干脆地收拾完毕,拎着鞭子走出屋去,似乎极为不待见她。

这不,还留下一句话。

“我们殷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不许你这死丫头拖后腿!”

59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5)

风沙掠过,空气中传来令人心悸的呜咽声,漫天的黄尘透过外面的缝隙钻到洞穴里,扬得纷纷洒洒。

近两人多高的神像端正地伫立在石台上,为首五具,样貌形态各是不一。身上衣袍呈五色,每人各持一物,一人持勺子并罐子,一人持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皆顶盔披甲,满目威严。

中间一人身下骑着黑虎,五人呈半围之势占据着这个洞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来人。

其脸上表情各异,贪嗔喜恶怒,皆是不同。一个个供奉的神像似乎面露慈悲,心怀怜悯。然而仔细望去,却觉得那眼神并不像寻常庙宇中所见,透着邪祟与血腥,嘴角浮起若有如无的笑意,加之身后一群可怖的小鬼神像,更显得巨大而诡异。

手中石盘里的丹丸散发出奇异的香气,明明周围冷得让人牙齿打颤,却像是燃着的烛蜡般,兀自融化着。

少年面色平静,脚步未见一丝慌乱,有条不紊地将石盘放在神像前。再从旁边端来一烛台,仔细谨慎地将丹丸挨个点燃。

一时间,火苗倏地从上方渡到了整个丹丸,白色的丹丸表面上是一层幽蓝的火,少年吹灭了烛台,静静地看着这三个丹丸,面露微笑。

直至那幽蓝色的光亮越来越大,已完全看不见丹丸的时候,整个洞穴都被这幽蓝照亮。众神像的影子随着晃动的火光而跳动着,就像一瞬间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活了过来。

少年目光阴郁而又温柔,他含笑地掏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力地在掌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面不改色地将受伤的手放到丹丸上空,鲜血的加入让丹丸燃烧得更快,奇异的香味也愈发浓烈。侧耳倾听到洞穴深处簌簌的声音,他满意地勾起嘴角,站直身,往五神像半围着的中心走去,然后躺下。

鲜血顺着他的步伐流了一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轻轻地阖上了眼。

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

无数的小蛇、蚂蚁、蜈蚣、蛊虫都蜂拥而至,宛若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又像是闻到了最鲜美的食物一样,从四周向洞穴中心闭目的少年而爬去。

越到中心,这些毒虫就越加的兴奋。

嘶嘶声,啃食声,愈来愈大。

密密麻麻的蚁虫,蜈蚣,还有蛇互相消减着。但是更多的,都急不可耐地爬上了那具新鲜的身体。

很快地,就只看见一个虫堆,而再看不见一个人影。

以身为器,百虫互残。

他一直知晓他身体里有个王蛊,他也知道只要有这王蛊一天,自己的这条命永远不是他沈殷一人的。

八年来私下翻阅了无数的禁书,精通了无数的巫蛊之术,甚至培育了不少的蛊毒。

精心筹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要么死,要么活。

密密麻麻的蛊虫咬破着他的皮肤,吮吸着他的鲜血,从他的血脉中爬行到他的心脉。

大抵民间传闻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蛊虫试探着挑破他的眼皮,细小的蚁虫在鼻腔里蠕动。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体内的王蛊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挑衅,它强力地镇守着这片属于它的土壤。

少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紧接着从全身细小的口子里弥漫出黑色的血液,以及流出蛊虫的尸体。

那些挤压争夺进去他血脉里的,都被王蛊打败了。

嘴唇变得青紫,各种毒素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着——这些他精细引诱培育的毒虫、除了被王蛊逼出来的,还有有些已互相厮杀成为最强者,然后再次撕破皮肤,进入心脉!

不见五指的黑夜慢慢地天明,肆意席卷的风暴也早已停下。

掩在巨石后的洞穴是格外的安静。

光线从上至下隐隐地投射了下来,细微的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

供案上的丹丸早已燃尽,神像们不复夜间的诡异而变得平和静谧,地上流淌着黑血以及密密麻麻的虫尸,中间还鼓着黑色的一团。

很久,这一团黑色动了。

少年坐直了身体。

粘连在他身上的蛊虫随着他的动作而纷纷掉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干涸的口子,感受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和身体里不再被局限的活力。

魔教中无人能破的王蛊没了。

而他的身上有了他自己以命换来的蛊母!

少年紧紧抿着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

先开始还是轻笑,到后面沙哑的笑声响彻整个洞穴。

这天下,再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沈殷了!

……

“布局这么多年,我们的大业如今总算是看得上一丝希望了。”

墨寻捻起案上的书页,一边快速浏览着,一边对着下方的护法与堂主们感慨道。

“这都是教主带领有方,我们魔教才会在朝廷与江湖中有如此根基。”众人齐齐说道。

“欸。”墨寻不赞同地抬眸,似笑非笑,“还得多亏你们的周旋。”

“对了,慕堂主,你上次说朝廷中势力如何?”

下方一白面微须的男人站出来,“禀教主,如今朝堂之中,以沈家为代表的老派势力,以及新帝扶持的力量还有宦官三方势力焦灼,不分上下。”

“哦?”墨寻摸着下巴沉吟,“倒是看不出这短短八年,皇帝也不是没有一番作为的嘛。”

“扶持了一帮新的势力,连沈家的老旧派都顾不得了。唔,或许他也忌惮不是?”

“慕堂主,那那群宦官们还愿意与我们联系吗?”墨寻再次看着手下书卷问道,“我记得——八年前,他们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们将沈家江湖势力整垮,他们自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我依稀听得,好像前些日子江湖沈家倒是洗去了冤屈。”

“这样的结果,我可是不满意啊。”

“是,教主,他们让我回禀您,沈家在朝廷上门生遍布,根系强大,再加上三代同堂,他们已狠狠地砍去他们多半的臂膀。虽然没有将其完全从朝野消失,但他们保证他们能提供给我们的丝毫不会受影响。”

60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6)

“不会受影响?”墨寻玩味,“那也就是说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多咯?”

慕堂主顿了顿,回答,“是。而且他们还请求教主可否派人除去新派势力的一些人……”

“哎呀。”墨寻佯装头疼般地抚着头,“竟然是这般没出息呢。明明都给了他们这样大的便利。慕堂主,你觉得呢?”

“教主说得极是。”慕堂主微笑,“我们在朝廷上,三方中各有势力而对方永不会知晓,既然他们做得差,自会有人做得好。我们魔教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失。”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书卷,墨寻像是想到什么,“朝廷发展得不错,江湖这边这些年也已成趋势。嗯……那群孩子们来这里也有八年多了,过些日子干脆就派遣他们出去好了。铁鹰,你去安排。”

“是。”铁鹰面色如常的站了出来,似乎早已预料如此。

倒是一旁的翼蛇面有不解。

“教主,兹事重大,交给那群孩子真的合适吗?先不说能力,就说他们大多数本就来自于各地,若是派遣出去,岂非是留下后患?”

“翼蛇你糊涂了。”墨寻淡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要到十年了,他们身上沉睡的王蛊也是时候觉醒了。”

“可万一王蛊死掉?他们岂不是会逃脱?”他不死心追问。

“蛊虫无法离体,而且王蛊也永远不会死掉,除非有一个比它还厉害的蛊虫吞噬了它。而我们都知道,这绝不可能。”

“我西域的王蛊传承了近百年,如今唯一的假死蒙骗都不会再犯,没有谁能再次逃离魔教。”

墨寻微微挑起眼角。

“对了,我记得你当初说过沈家的孩子资质平平,可我现在从学馆先生那里听到的却不是如此。”他没给翼蛇辩解的机会,“抽空你通知他,来总坛见我。”

“出行任务前他们没有资格见教主。莫非教主是有意让那孩子提前成为我们一员……”铁鹰迟疑。

“那又有何不可?”他淡淡回道,众人不敢再妄自插言。

“谋划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否不负众位前辈的心血。”

像是说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他低低笑道“要知道当初我杀死前任教主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呢。”

原本神色莫辩的众人听闻如此,更是神色一凛,默不作声了。

……

安宁宁再次病发了。

满口的胡言乱语外加上拳打脚踢,破坏的强度随着病情的严重而愈发猛烈,竟然无一人能近身。

一时间意识内置于系统的安宁宁只觉得满心绝望。

她深深以为,自己待会儿怕是没有勇气看系统给她录制的内视回放了。

等到身体的紊乱消退,即使再不愿面对,意识却也一点点地清醒。

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无论多忙只要她发病就会赶来的沈殷,而却是另外一个让她出乎意料的人。

“秦思?”

她诧异出声。

少年漠不关心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又将手中的肉撕了一块递给旁边伸直了脑袋,悠悠吐着蛇信的毒蛇。

秦思为人冷漠,手段残忍,控制欲极强。

当初在蛇窟里凭着自己的能力与心智俘获一大批的童子为追随者,出来后前两年这种局面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形影单只起来,反倒是之前被人忽略的沈殷凭借着清朗的外表,谦和有礼的性情走近人群中间,成了众星拱月的存在。

所以颜值存在的情况下,真的是性格决定人生啊。

安宁宁在心中唏嘘着。

她可还记得当年在蛇窟里和秦思谈判时对方的步步紧逼与条件苛刻。

“刚才是你帮了我?谢谢啦。”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几年演武场的情谊倒是让他不会不给面子地避开。

“怎么沈殷没来寻你?”他一边喂着蛇,一边似是随意问道。

“不知,我都许久没看见他了。”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要找他?我记得你不是平日也会去学馆的吗?没看见他吗?”

秦思动作微微一滞,才道,“嗯,没有。”

“那可奇怪了,我记得他之前最爱学馆先生讲学的了。”

“嗯……那,”他有些迟疑,“他最近似乎组织了不少的人,我是说还包括教门内其他的教徒,似乎总是聚在一起讨论练武之类。你知道吗?”

“这我有些不清楚。”她的头发又被她粗鲁地抓掉了一根,痛得扯了扯嘴,“我是好像听他说过他的学问做的不错,许多人愿意请教他来着。”

秦思低着头,鼻子似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安宁宁却是一下跳了起来,有几分生气道,“你好奇他就自己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随便聊聊。”他不在意道。

不怪安宁宁敏感。

自幼时起,在这批五十人的童子中她和沈殷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个人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若是有谁欺负了沈殷,她安宁宁必当拿着刀就冲去算账,而若是她受了欺负,沈殷也会默默地立刻出现在她身旁。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沈殷渐渐忙碌了起来,经常不见得人影,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她,向来是听她讲述。

她从小几乎拼了命去护着的男孩,慢慢地疏远了她,有了自己的朋友,这些她不是察觉不到——

只是她一直都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是他为了融入这里所做的努力,他想要更好地发展,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看,每次自己病发,睁开眼不总是能第一眼看见他吗?

所以,他并未疏远她。

她一直这样想着,可是今日无论是秦思救了自己,还是秦思的提问,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身体还有着发病后的疲软,她生气想走,又迈不开步伐,看着秦思毫无反应地继续侧身喂着蛇,安宁宁一脸烦闷地重新坐下。

岂料,正在此时,从演武场方向正过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

正是沈殷……还有玉玲珑。

61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7)

安宁宁和沈殷反目了。

流言就像风一样在少年少女们之间散开,一时间引得无数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肯定是玉玲珑散播出去的!

安宁宁看着不远处几人隐晦的指指点点,气闷地踢了一脚的泥沙,转身带着几分气性快步离去。

想起那日被秦思的提问弄得颇为烦躁的她,前一秒还想着这次沈殷定当是有急事,所以才不知她发病。可哪能料到,下一秒她就看着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不急不缓着走来。

刻意地忽略心中的怅然,想着到底又是好些日子未见,她坐在原地冲着他遥遥的招手,笑得就像一个二傻子。

可谁知,沈殷却是和玉玲珑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得到意料之中的招呼,倒是得到他不咸不淡的一眼,外加上身旁那娇俏姑娘挑衅的瞪视一枚。

很好。

安宁宁手动地为自己的生气BUFF延长了时间,发誓除非沈殷先抱歉否则绝不会和他说话。今天刚是携带赌气状态的第一天,却没想到玉玲珑的动作比她还快,两人不和的消息竟然传遍了整个学馆。

因为某人愈发出众的气质,在很久之前她一些少年少女的眼中钉,这次消息一传开,找她麻烦的不计其数。

还好多年的刻苦练习没有白费,凭着力气与暗器倒也算得上是轻松地解决了这些小麻烦。

可是她未料到,等待她的还有其他?!

晚上再一次练习后偷偷摸摸地回到住处,刚蹑手蹑脚地盖好被子,闭着眼睛准备睡觉。谁知,哗啦一声!

整桶水从上面倒下!

淋了她一身!

“我说过的吧,不要打扰我睡觉。”玉玲珑站在一旁,手里还拎着空桶,冷冷地说道。

而想要身体力行怼回去的安宁宁?

嗯……还在费力地揉着被水糊住的眼睛。

“之前念在你和殷哥幼时的情谊,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既然如今你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少去打扰他!”

“还有别背叛他!否则我要你死!”玉玲珑放着狠话。

而好不容易睁开眼的安宁宁看着她穿戴齐整出门的背影,怒吼着,“你这是在睡觉吗?!”

“玉玲珑!你这个疯子!给我等着!”安宁宁抓狂。

“我绝不会放过你啊啊啊啊!”

……

flag立得是如此之快而坚定,以至于等她回过神,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演武场了。

嗯,她被人踢馆挑战了。

对方还是玉玲珑。

看着对方身后一群人呐喊助威,她再看看自己身后,呃……空无一人。

于是她满脸复杂地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玉玲珑每招都颇为狠辣,鞭子的这般套路,她早已练得出神入化。一上场就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留一丝余地。

她这是来真的。

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捂着皮开肉绽的胳膊,抬眸注视正阴冷看着她的少女,敛去了眼里最后一丝随和。

啪!

少年的脸被打向一旁。

定定地僵了片刻,他才慢慢转过头,用手摸着嘴角的血,低头瞥了一眼,吐了一口血沫。

沈殷勾起嘴角,不再是寻常间见到的温雅模样,而是露出几分邪气。

“不知左护法您又从何处受了气,得在属下身上发泄。”

“好一个属下。”翼蛇冷笑,“明明是沈家之子,谁料到了教里,竟然想爬到高位。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踩到我头上了?”

这些年来,因为父辈旧事,他时常无故受到他的打压。

一开始他还会忍气吞声,而现在……

他也笑了,“左护法入教之前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更别说您的父亲是一代宗门前辈。您都可以成为左护法,我又为何不能踩在你的头上?”

“竖子!你可知道护法之上只有教主?还是说你早已有反叛之心?”

“这话可好生冤枉,明明是护法您先提出的不是?”

“呵,巧言令色!”翼蛇面上流出几分自得,“我一直都总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劲,那日我见你鬼鬼祟祟从一个洞穴出来,竟全是蛊虫的尸体。”

“你居然在擅自养蛊!怎么你想要谋害谁?”

沈殷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对方只知晓他私自养蛊的事,并不知他将以身为器,去除王蛊。不过这种事现在还不便打草惊蛇。

“你心虚了。”看着对方沉默,翼蛇有把握地笑道,“似乎我该把这件事禀报给教主,让他知道一下他想提携的人是有着如何的野心。”

“左护法请慢。”他开口缓缓说,“护法又何必什么事都告知教主呢?有的时候有着自己的秘密不也多条后路?”

“你恐怕也太高估自己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相信教主,而相信你吗?”翼蛇嘲讽道。

“那又有何不可?”他平静道。

“有何不可?!我告诉你!别妄想了!当年若非是你父亲为朝廷成了魔教的细作,向武林盟主供出我的父亲,我们家百年基业武林世家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提及当年往事,仍然是翼蛇最挥之不去的旧恨,双眼几乎要燃起了火,“亏我父亲还信任了沈云翳,当做是同僚,什么话都告诉,结果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如此血债,你现在还让我信任你以后多条后路?呵,你应该感谢你身份的特殊,若非如此,当初你带到蛇窟时,不,王老二在亵玩你的时候,我就该让他们杀死你!”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还不咸不淡挂着一丝笑容的沈殷瞬时面色阴郁了起来,目光幽深阴鸷,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陈述道,“哦,原来你也知道王老二的事。”

“是啊,我知道的可多了。既然我杀不了你,就让他多玩弄玩弄又怎么了?”翼蛇故作感慨,“说起来真是可惜啊,王老二死得早,不然他要是看到你如今这个模样,恐怕会激动得忍不住呢。”

他忍不住呵呵笑着,正准备用唯一的手故意挑衅去抓一把少年的脸蛋时,突然,他猛然回头,喝道。

“谁?!”

“是谁在那里!”

62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8)

这里位置偏僻,属于学院附近独立的小院,除了先生以外,鲜少有人来往。

天气闷热,即使周围开阔,也没有一丝风吹过,仅有的不远处的一棵胡杨树长得茂密葱茏,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沈殷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树冠一眼,收回目光投向还疑心的男人,嘴角挂着些许的嘲讽,“原来护法是如此的胆小,当然是不敢相信属下了。”

“不过属下奇怪的是——当年尊父不也是相信教主吗?放弃了江湖的名声,一心为魔教做事。可最后全家被游侠义士灭口,而护法您又落到如此地步,教主……唔,似乎也没有一丝庇护。”沈殷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空荡荡的袖子,“这样看来,现在您还如此的相信教主,真的是忠诚极了。”

“我又怎么能请求这样的您不去向教主汇报呢?”

“你闭嘴!”戳中心事后的阴柔面容顿时狰狞无比,这里到底不是说话之地。他狠狠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得祈求着,以后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

说罢,怒气冲冲地挥袖离开。

沈殷定定地看了有一阵,直到他背影模糊,这才轻笑了一声。

“怎么?还不出来?”

周围静谧,毫无响动。

“他已经走远了,放心。”少年耐心地说道。

不一会儿,树冠微微动了动,刨开枝丫少女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谢谢阿殷了。”

沈殷看着死活赖在树上的她,想起什么,略一蹙眉,叹气地一跃,将少女拎了下来。

“所以轻功再好,恐高的话又有什么用?”

“你上去的时候不是不害怕吗?”发病的时候倒也不害怕。沈殷在心里默默想着。

安宁宁嘿嘿傻笑着,“那不是之前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嘛,一下吓着了就没想那么多跳了上去。”

吓着了。

听到了什么吓着了吗?

少年眼眸低垂,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诶?!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吗?!”安宁宁这才发现少年侧脸上的红肿,一时间又气又急,连忙追问。

“无碍。不过是些小事。”

“这哪里算得上是小事?!他一直在欺负你吗?你不准瞒我!他一直私下这样找茬吗?”想到那年蛇窟里男童脆弱而又无助的模样,少女顿时红了眼眶,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低头慌乱着急地在衣服上扫寻,语气中带着狠意,“你有没有受伤?你还有没有哪里……?”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下一秒,少年将少女抱住,下巴轻轻蹭着少女柔软的发丝。

“宁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要担心。”

“没有人会伤害我。”

“……嗯。”直到许久,少女闷声应着。

些许的清风拂过,少年鼻翼微微轻耸,旋即皱眉拉开少女,“你受伤了?”

“啊?没有……”明明都处理了,这人还能闻着血腥气,真的是……少女心里郁闷,看着对面明显不信的眼神,故意大咧着,“哎呀,就是先前和人比试一不小心受伤了而已。”

“血腥气很浓。”他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的伤处,“有人要致你于死地?谁?”

“就是比武的时候认真投入了一些,真的没什么,我私下都处理好了。”她一脸乖巧,转移话题抱怨着,“说起来,我以为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要疏远我呗。”

“没有的事。”他平静反驳。

“那你之前为什么我发病的时候不来找我?而且跟玉玲珑一起走过来,我打招呼还不搭理我!”她控诉道。

“你发病的时候,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在谈一些事情。”

“可是那时你和玉玲珑在一起!”

“……是,有些事情想和她商量,需要麻烦她。”

“那……你之后为什么不打招呼!”

他顿了顿,“嗯……因为秦思在那里。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

安宁宁有些奇怪,但也算是给了个理由,心中的疙瘩总算消了不少,“其实秦思人还是很不错的,能力比较强,合作配合也能比较默契……”

“以后不要和他来往。”

“嗯?”她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臣服于他。

少年眼里透着冷漠,手上却是习惯性地摸着少女的发。他看着面向他微低着脑袋的少女,愉悦地勾起嘴角。

“我恐怕是他的敌人呢。”

……

她其实在之后一直心有不安。

她总觉得沈殷告诉她的话另有深意,他所说的不是全部。

敌人?

蛇窟里的互相厮杀早已过去,眼下教主就快要亲自来审核他们,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就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称为不似作假的敌人?

她还记得。

那日玉玲珑和沈殷从一旁默然而过,她的心情低落的显而易见。秦思却在一旁寥寥安慰了几句后,突然提到。

“若是有一天我和沈殷互相对立,看在我们平素间比试的情谊,再想想今日他的态度。若是站队,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思眼底的郑重和决然到现在她都不会忘记,那是一股敢以性命相博的狠劲。

再想想玉玲珑泼了她一身水的时候说的——若是她背叛沈殷,她绝对会让她死。

站队……背叛……

想着那天无意中偷听到沈殷说让翼蛇相信他。

沈殷……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连接着好几日,她都几乎夜不能寐,饭不能食。

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似乎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沈殷是——反派。

即使她从小悉心照顾,即使她努力让他忘记幼时的伤痕,即使那个男童已经长成了如斯的清俊少年,即使现在的她几乎早已将他视为了亲人。

可是。

她不该的,不该忘记——他是原定的反派。

无论她再不相信这样在她眼皮下一天天成长、斯文有礼的少年会变成一个血腥残酷的人,可是对于沈殷,她必须要保留着必要的怀疑。

因为,他是沈殷。

这就是无奈而又叹息的事实。

63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9)

夜色将近,总坛大厅中燃着一列列烛火,昏暗而又安静。

这个时候,向来是教主一个人的时间,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禀报,否则教众们都不敢打扰。

墨寻正提笔在丝帛上写着什么,一时间砚台笔具的触碰都清晰可闻。

少年静静地跪在下方,脊背挺直,不发一言。

直到许久,墨寻才悬腕停笔,满意地看着丝帛,余光中瞥见那抹身影,这才恍然,“瞧我都给忘了。”背往后靠,他随意地将笔掷于笔筒内,“你来了有多久了?”

“并没有多久。”

“怎么不提醒我?”

“属下不敢。”一板一眼的回道。

“不敢?”像是提及到了一个笑话,墨寻扯了扯嘴角,将丝帛卷起放置在案板一侧,“前几日我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说是魔教外围最近不见了几个教徒,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死,在我魔教中是最不奇怪的事,可这件事奇怪的却是他们似乎是突然暴毙而亡,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底下的香主向上级汇报此事,本教主心下好奇,便让人用刀将他们的尸体剖开,果真不出我所料,他们身上的血都干涸了。”

“几乎成了干尸呢。”

他咂摸了嘴,起身缓缓踱步迈下阶梯,眼睛紧紧地盯着垂眸恭谨的少年,“你说,这会是什么造成的?”

“属下不解。”

“不解?”他又轻笑了一声,“再说一个消息吧。我忠诚的左护法前几日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他进不去明显设了禁制的洞穴。只是远远地一看,却发现里面似乎布满了毒蛊的尸体。”

“他还说,他似乎看见你从那里出入。”他停在少年前面,“沈殷,此事该如何解释?”

沈殷直视着前方玄色履鞋,沉稳道,“属下不知。此事属下并不知情。”

“不敢,不解,不知。”他偏着头古怪地笑道,“沈殷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少年的手强硬拽起,感受到掌心皮肤下有着不同于人的生命迹象的跳动。他松开手,略勾嘴唇,“怎么知道王蛊的存在后,就敢擅自欺瞒教主了?”

“属下惶恐。”少年以身伏地。

“你倒的确惶恐得很。”他淡淡道,“回去自领刑罚二十,以治刚刚欺瞒之罪。”

“不过——你倒也的确不错。就像景先生所言,你聪慧而多谋。明明在这魔教中,我让人教会了你们学识武艺,教会了你们以后能为魔教出生入死的一切,偏偏没教你们这巫蛊之术,可你却也能自己察觉。”

“本座还打算过些时日给你们讲讲这个事实的呢。”他说着,面上却无一丝不悦,“当年的五十名童子,甚至其中一个自带王蛊都无法自觉,我都想象不到你该得是如何好学而了解。”

沈殷没说话。

当听见“自带王蛊”时,他眼眸神色一暗,随后又极快地掩饰起来。

年幼家亡,那时尚且只懂得家中传承,对于巫蛊之术除了魔教横行的日子在大人们闲谈时听过,就鲜少了解。

安宁宁病发,每次虽胡言乱语,眼中不复清明,可稍微诊断脉象,却是感觉两股力量冲突而致。一股来自于自身,另一股却无从而知。直到后来他发现每次病情过后,少女都面无血色,中气不足,力量薄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

后来他才突然醒悟,这是蛊毒。

他们身上都带有这种蛊,时而间在运行内功时可以感到古怪的滞涩感,却从未在意。现在想来,是还没有到蛊虫吸**血还未养至成熟而发作的时机。

在魔教内找了一大堆典藏的书籍,磕磕盼盼地学会了西域话,再一点一点将晦涩的文字看明白。等到终于将里面的各种蛊术巫术精通完全,甚至加以变通,这才去找了一些人吊着他们的命,在活人身上养殖毒物。

最后——抱着必死的决心,重新活了下来。

“只是你白费苦心了。”墨寻看也未看地直接掠过跪着的他,往回走去说道,“这王蛊是百年前西域流传的王毒,无数人欲其解毒都解不开,甚至是动了禁忌巫术也无法子。你瞧瞧,你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这王蛊还不是在你身上?要知道当年本座下的功夫比你还深,可最后还不是杀了老教主求得的解药?这些年这王蛊传承的控制权向来都是如此获得,谁也未有例外。而若你真想不受控制——”

鼻子传出一声轻嗤,回头似笑非笑,“怕是只有杀了我才行呢。”

少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墨寻重新坐在几案上后,随手拿起一卷书帛,似不经意道,“你如今这般大了,教里也从未抹去你们的名字,想必对于年幼家中灭门还有印象罢。”

“是。”

“那对于教门为何如此也了解咯?”

“是。”

“那你是如何想的呢?”他稍稍提起了一丝兴致俯视着他道。

“入教后,是教主派人教会了我们学识武艺,留了我们一条贱命。从那时起,属下便只知教门,不知沈家!”沈殷挺直身子,虽然跪着却有一身决绝,掷地有声地说道。

“哈哈,好,说得好。”墨寻大笑,“你年纪轻也莫怪教门对你家无情。说到底这是当今圣上没用平不下这朝堂,这才导致那群宦官玩弄权术,使了这些手段。”他轻飘飘地点评着,似乎将魔教在其中的作用摘了个干净。

“听景先生说,你对当今时事看得极为通透,甚至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很不错。这也是我结合了种种,才决定亲自召你前来的缘故。”

“不知教主召唤属下所为何事,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诶,这倒不用竭尽全力。”墨寻摸着下巴,“你们从蛇窟出来就自有人掌握你们的情况。八年前能从那炼狱里出来,你们都是极为不错的,只是综合看来,五十人中最为出色的是你和秦思,而我之前也更中意秦思的手段一些。”

“你待人处事太过柔和了。”他说道,“只是网络人心,学识悟性这些他倒是及不上你,所以这些我都不欲点评,皆看你们个人的造化。”

“眼下我选择了你,而你也的确如景先生所言让我颇为满意。”

“你刚刚不是说过此后只知教门,不知家国的吗?”

“好,那今日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这天下本就应当是魔教的!”

64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0)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无能,朝廷腐败不堪,京城奢靡之风盛行,一时间百姓们叫苦不迭。

正值颁布苛税律法,引得民声哀怨,于是那一年,天下始乱,各地举旗造反,揭竿起义。

而今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其中的一人。

然而,他又是特殊的。

一是特殊在他善战骁勇,收服了不少勇猛大将,也能运筹帷幄,在群雄割据之争中连连取胜。

二则便是他头脑极为聪明。他深知,他如今不过是打着为民请愿的口号,仗着的也不过是自己和手下大将的一身武艺。他手下没有谋臣,亦没有世家望族支持。

他能做到的已经是他的极致。

可若是想要谋着天下,还远远不够!

于是他私下联络了各地名望氏族,以未来官位期许,蛊惑人心,能言会道之下竟取得了不少地方势力的支持。于是不出三年,他竟已有“天命之人”的传闻,这天下隐隐有大势所趋之象。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直捣京城之际,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们却是不干了,准备各自另寻主上。

他们本就相识于微时,届时追随不过是凭着对于天下的不满,以及他构建的美好愿景。可谁知这一路过来,大将们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认定的主上如今的一言一行和他们想象中的为民请愿不一样。

他们怕他们又会再造就一个置民不理的皇帝。

于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迟疑了。

或许到底也是武将出身,有着比寻常人爽快,辞别比想象中来得利落极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前一秒他们还为自己的举动而对此感到抱歉的主上,却在离别宴中下了毒。

天下未定,群雄四起,当权者又怎么敢放这些已与他离心离德的猛将离开?

这毒极为歹毒,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发作,然后痒痛难耐,如蚁虫蚀满全身,到了最后服毒者会因难以忍受、抓破皮肤内脏而死。

这些出生入死将领们,也算得上是铁汉,强忍着毒发连夜逃走,到了西域,不惜用当地算是邪僻之术——巫蛊来化解身上的病痛。

即使,他们从此以后一辈子受蛊虫的辖制。

即使,他们身体溃烂已不成人形,甚至已被世人遗忘。

可是,他们活了下来。

这就算值了。

他们带着血海深仇,带着对永远无法相见的亲人的想念,带着当初求生的欲望,一点点融入了西域,创建了魔教。

他们发誓——

总有一天,定要将这无耻之人谋得的江山夺下。

所以……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沈殷眼神冷漠,想着墨寻之前说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成王败寇。

明明是魔教自己遵循的规矩,却始终放不下百年前的旧事。

无论使用了什么手段,毒,蛊,输了就是输了。沈殷倚在木墙上,随意地扫了一眼远处,有些不耐。

皇帝都换了好几任了,魔教势力更替也好几拨了,却还在为所谓的大业。

呵。

他沈殷既然能说出不知沈家的话,那么区区一个魔教又怎能将他左右?

少年低垂着眼睫,阳光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碎的斑驳,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远远看上去温暖而又静谧。

安宁宁从演武场出来,看见的便是如斯少年。

“傻站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少年带起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抱怨语气,皱着眉向还在发怔的她招手道。

“你今日怎么来了?”她笑着凑过去,“不是说最近有些忙嘛,早晨的时候玉玲珑还让我不要打扰你,不然给我好看。”

“别理她。”他微微不耐。

“可是你总是搭理她呀。”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明明我们之前总是在一起的,然而现在你有什么事都愿意与她商量。我又怎么能不理她?”她抿了抿嘴,带着丝佯装无意的嘟囔,“她可是知道你在做什么,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等了半天,都未等到少年的辩解,她不禁抬头,却发现对方正毫无情绪地看着她。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她莫名嗓子有些发干。

不复之前的柔和,他面色冷淡,整个人突然一时间感觉疏远许多。

“我说过,你不用理她。”

“我也说过,在这魔教之中,除了我的话,别的话都不足为信。”

他径直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偏僻处,掏出一小木盒,“这个你每隔两天定时服下——”

她打开一看,是四个朱红色的小药丸子。

“你这几天还在发病没?”

“前几天有一次,不过听玉玲珑说我很快就睡着了。”她捏起其中一个,在鼻前嗅了嗅,疑道,“这个好像有点血腥气。”

“嗯,材料里面带些血。”

“可别是蛇啊,小时候不得已吃蛇肉,我现在见着就觉得腥臭。”她装了回去,将木盒小心翼翼地盖好,“这个有什么用吗?难道——你都能当大夫,治疗我的病了?”

“没那么厉害。”他无语,“它只是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那就多制一点嘛。才四颗。”她不在意地摇了摇木盒,晃得药丸在里面砰砰闷声作响,引得对方气闷。

这蛊虫自她出生便植于她的体内,发作的时机比他们早了好些年。就算将所有的告知于她,并且教会她掌握西域巫蛊之术,冒死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那早已扎根强大的王蛊都难以消减。

而且,对于她,他也并不想用那样的法子……

至少现在,他绝不想。

他绝不想两人间到那样的地步。

少女还毫无设防地摇着盒子,脸上挂着笑,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像是察觉到他刚刚的不满,故意逗弄他。

他抿着想要微微翘起的嘴角。

安宁宁,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微蜷着手,指腹摩挲着掌心已经上好药看不出的伤痕,另一只手伸出,将木盒紧紧地攥好在少女的手心,嘱咐道,“这个药很麻烦的,按时吃便是!”

65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1)

“沈殷!沈殷!”

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男子,脸上还有挂着惊慌失措,得体的打扮经过一路的颠簸而变得凌乱。

安宁宁看清他的服饰,连忙将盒子塞回袖中,低头向后退了一步,恭敬道,“见过香主。”

“嗯。”那人匆忙地扫了她一眼,不在意地打发了一声,急切地抓住沈殷的手,拽得紧紧的,低声而又急促地说着,“沈殷,救救我!救救我!”

沈殷站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那人又隐蔽地打量了四周,看着少女仍在一旁而少年也未有避嫌之意,顾不上许多道,“这次我得罪了堂主,月例该发的那药他定不会给我,我会死的!我知道你可以救我的,我知道你可以的。我不想死,活了这么久我不想死啊!”他的声音发着颤,透着无限的惶恐,往昔同僚们死去的惨状让他不禁手上愈发用力。

沈殷低头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对方连忙意识到松开,改抓着袖子。他轻描淡写道,“香主,您太高看属下了,属下也不过是最低阶的教徒,和外姓教徒差不了多少,若堂主真要惩戒于您,我又有何能?不如属下提个意见,香主去找教主求救可好?”

“只要上级通报一声,教主是不会管这类小事的!”他尖利着嗓音,透着些刺耳。如同抓着最后一丝稻草,他眼里充满着强烈的希冀,带着求生的迫切,驼着背,蜷曲着身子几乎一个不稳就要跪下的趋势。

“我上次没有考虑你的意见,是我的蠢笨!是我的蠢笨!求求你大人有大量,给我一丝生的机会吧!我会从此忠诚地奉你为主上的!”

远处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这里位置偏僻交谈声也甚小,可是此时此刻却宛若一声惊雷在少女耳畔响起。

她倏地地抬起头,吓着了般瞪圆了眼睛看向沈殷。

少年淡淡地与她直视,抽出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着男人的手,声音温和地说道,“属下尽力为香主想办法便是,只是香主啊,即使再着急,可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落在别人耳朵里就不好了。你要知道,在这魔教中我们尊崇的只能有一个人,便是教主。”

“是是是。”听到肯定的答复,男人连声带着谄笑着应着,又似是想起什么,赫然望向后方。

“无碍,那是自己人。”他说道,又看着少女,“今日便不陪你用膳了,记着我之前说过的话。”

“我们走吧。”他带着那亦步亦趋的男人往远处走去。

少女站了许久,看着少年不知何时变得高大的背影,一点点从视线消失,这才面色微凝地拿着木盒转身缓缓离开。

荒漠中闷热的气息让演武场的人们一个个面色通红,疲惫不堪。

安宁宁以剑柱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从她两鬓间顺着发丝掉下,落在地上,很快被滚烫的地面化作一小丝白烟。

不过对面的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思撕了一张白色的窄布,用嘴咬着一头,笨拙地用另一只手将拿剑的手包扎好。看着她没出息还在喘气的模样,他难得的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就你这样的,弓弩暗器这些却是使得不错。你那下盘不稳,扎根得不够牢实,恐怕稚子都能比得过你。”

她撇了撇嘴,没搭理他的垃圾话。

“快起来,要休息到那边坐着去,别在这里,我热!”他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

安宁宁看着,伸出手,然后——手贱——“啪”打了一下,嘿嘿笑了一声,赶忙走了。

嗓子干疼的要命,她舔了舔下唇,有些渴望地看着她的搭档拿着水瓮正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眼神充满期望。

秦思只当没看见。

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从今早玉玲珑将她昨日打的水都倒了便得知今天注定得渴着。

“喂——秦思。”对方给她丢了个眼神,示意她要说就赶快,“你消息来源那么多,知道吴老七他们几人是被谁杀死的吗?”

“吴老七?”他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得是谁,“这不是三年前的无头公案嘛,谁还管这档子事。我还以为你要问最近教里死的几个人呢,说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就连教主查看之后都不再过问。”

“是吗?”她一脸茫然。

秦思瞥了她一眼,“你莫不是最近又病发,四处疯傻去了,这几天我们之中都传开了。”他看着少女拍着脑门连呼忘了的掏出一木盒样式的物什,顿了顿,又继续接着说道,“教主看了之后下令不再继续查下去的尸体,这不是更引人好奇吗?”

安宁宁趁他不备抢过他的水,“借我点,就着药。”

秦思看着往嘴里塞了一朱红色药丸,却灌了不少水明显解渴的少女,想骂又觉得骂晚了,“你这是什么?治那疯病的?”

“唔,只能暂时压制。”她含糊地说道,“你那个有什么好奇的,三年前吴老七他们死的事情,教主不也没有管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跑腿打杂的,是之前教门重现江湖后在外收的,属于半路出家。而这次死的人是正儿八经,从小生活在魔教中,属于正规的魔教教徒。”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找不到凶手教主才没有搭理的。”她嘟囔着道,把空水瓮还给他,“你说的最近的那个,有什么好奇,必是教主自有定论才没有追究。吴老七当年死得那么惨,肯定是仇杀,你——难道就不知道?”

“你也说是仇杀了。我记得他们向来做事不太讲究,有不少仇人,死了也很正常——”他扯着袖口仔细擦着瓮口,“不过——”

“喂——你在嫌弃什么啊!我刚刚已经擦过了!”

秦思低头看着棕色的瓮口,大拇指轻轻用指腹擦了一下,似乎嫌脏,索性直接将水瓮扔在一旁,继续道,“他们的身份低微,这魔教里的人真要杀了他们也就直接杀了,唔……可又何必在三年前?”说到这里,他也面露一丝疑惑。

66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2)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话里有话,少女连忙追问。

“我是说,他们虽有仇人不少,可是自从魔教暂隐江湖进入闭关以后,他们这些打杂的由于没了跑腿的任务,便很是机敏地看其他人眼色,谨言慎行起来,很少与人结仇。可偏偏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却被人仇杀,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她有些迟疑。

“魔教中任何人的身份都比他们的高,如若想要杀死他们,随时都可以,甚至不会因此受到惩戒。可是他们的仇人在他们最嚣张最得势的时候都没有去杀死他们,偏偏过了好几年才杀——这的确让人想不通。”他解释了好几遍,看着还一脸发怔的少女,不耐烦起来,“你还没有听懂吗?”

“不,不——我听懂了。”

她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发干地说道。

“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白?”

“……是吗?”她恍惚了一下,摸了一下脸,脸冰凉极了,明明现在日头还这般大。

她倏地起身,“呃,我还有点事,哦不对,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你刚刚也受了伤就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没给秦思丝毫反应的时间,她拔腿就跑。

热气腾腾的风拂在脸上,她却觉得从心底发出那如何驱散不掉的寒意。

秦思的话说错了——

在魔教中还有一种人比他们的身份还要低。

——譬如八年前的他们。

……

等到安宁宁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宿,已经深夜了,屋里空荡荡的,玉玲珑还未回来。

她今天下午发疯似的找沈殷,直到现在才稍稍冷静下来。

是啊,她只是怀疑而已——怀疑吴老七他们是被沈殷而杀的。她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凭着他是反派的缘故才对他多有疑虑。

没什么的。

无论是那个向他求救的男人,还是吴老七的死亡,亦或者其他的只言片语。

都没什么的。

她自我安慰着。在魔教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界,沈殷他肯定有着他自己的一些谋算,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想想看他平时的表现。

总是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学识又好,脾气也好,年幼时的冷淡性子现在都很少看见了。

她是这样地从小照料着他,注视着他。

所以不会的,他不会再变成系统口中说的模样。

她慢慢抿起笑容,放松了眉眼,“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是玉玲珑回来了。

自从上次亲眼看见沈殷对她冷漠忽视后,玉玲珑说话做事就愈发不客气起来,她本以为她看见她又要骂上两句,谁知她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回来了啊。”

大概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玉玲珑一脸喜色,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轻盈地端着水盆,点着油蜡,照着自己的模样,窥镜自媚。又脱下外衣,露出纤细的身姿,手轻轻地摸着自己锁骨处,一脸温柔。

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望过来的安宁宁,同情地感叹道,“没用的东西就是没用的东西,和殷哥从小长大,可他也不会让你走进属于他的圈子。”

“什么意思?”她紧紧盯着她。“你知道沈殷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可悲罢了。”她用手摸着柔滑的肌肤,嘲讽地笑着。“至于知不知道,我就算不知道,殷哥也会主动告诉我们的。当然那些人可不能跟我比,我可是特别的。”

“你瞧,这是什么?”她俏丽芙蓉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用蔻丹染过的指甲轻点在锁骨,走近过来,她这才看见那里似乎有一红点。

“这是殷哥给我种植的一丝希望呢。”看见她的目光,她勾起红唇,神情充满着爱意与崇敬,几乎无法掩饰。鼓鼓血脉下有着属于不同于自己生命迹象的跳动,想着那另一端连着的却是自己爱慕的少年,她面色酡红宛若醉了一般。

忽地,一双美目又瞪了过来,威胁道,“你以后别给我痴心妄想!给我记住,能陪在殷哥身边的人永远只有我!”

……

近来,安宁宁越发觉得学馆这里的气氛不同寻常起来。教主的派遣命令明明还有一个月才下来,可是人群里隐隐的兴奋,抑制不住的激动都随处可见,时而三五个人围成一团高谈论阔,时而众多人零散而有纪律地集体翘学。

不知道是如何打点了教官与先生,演武场和学馆的人几乎少了一大半,他们却视而不见,也不向上级禀报。

“天要变了。”秦思凝重地说道,“总有一天会的。”

他们两个还打得难分难解,他却迈进一步,安宁宁连忙将比着他肩膀的剑往侧边划去,这才险险没刺伤,“你要找死呀?”

“安宁宁,你认真听我说。”他浑然不在意她的怒气,突然轻声而又快速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沈殷从小交好,当初从蛇窟里出来为了他的名额,甚至愿意求我让你去冒死激怒巨蟒。”

“可是,你要知道沈殷他不像是小时候那样无害了,我想你也应该是有隐隐的怀疑——”他环顾着四周,手上不忘比着招式,继续,“今晚我会去落实一件事情。如果我回来了,烦请你再仔细斟酌一下我上次的提议——我知道你的暗器已出神入化,甚至右护法都极为看重——若你愿意,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相助。”

“而如果我若回不来了——必定是遇到了不测,但也就落实了我要去证明的事情。”

“你要落实的事,与沈殷有关?”她皱眉。

“是。”看出她的犹豫,他告诫,“切记不要养虎为患!”

“你既然愿意坦诚于我,你我之间的谈论我自会保密。只是无论事实如何,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她满脸复杂,叹了一口气,“希望你活着回来。”不要带来任何有关沈殷不好的消息。

可是,自那夜过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秦思都未回来。

他彻底不见了。

67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3)

秦思是大户人家之子。

父亲本是京官,后被朝廷外派,家中姨娘当道,庶弟备受宠爱。他的母亲心灰意冷之下吃斋念佛万事不管,只留下他受尽小人嗟磨。

因此当他被吴老七他们抓进魔教的时候,却也没有一丝反抗。

他性子清冷,手段也亦残忍。稚童刚入蛇窟时都吓得惊心胆颤,只有他却对此处感到如鱼得水。

他很早就知道魔教蛊毒的存在,也知道自己身上被下有,可却一直都不在意——在这魔教之中,只要忠心于教主,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给他的父亲瞧瞧。

安宁宁和沈殷两个人,一开始他从未留意,在他看来他们两个本就是该死在蛇窟里的,只是安宁宁敢赌,平时看着温吞,到了关键时候却总是有着一股狠劲。

于是就借着这股狠劲,两个人就这样活了下来。

她可以为我所用。

那时他起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即使在这五十头从炼狱里归来的孤狼中,阵营转换快得完全打破了他的意料。

他发现他平时总忽略的沈殷不知何时常常在他的身边被提起,而总是以他唯首是瞻的童子们也渐渐将对他的不满发泄于口。即使他的威压仍在,可他们已然不在意,因为他们有了更想追随的人。

——沈殷。

他慢慢与他暗地里较上劲来,而这时,安宁宁却再次进入她的视线,不是因为她的武艺,而是因为她的癔症。

他怀疑,这与蛊毒发作有关。

他不知道沈殷是否知晓,可是当有一天,他看见沈殷满身是血地快速从外回来,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那时起一切就变了。

被他学识和性情吸引的人们突然变得狂热起来,看着沈殷的目光如同神祇。魔教中此时也发现了几具没有外伤亦未中毒的尸体。

还有那天——

那个水瓮口。

有血。

是鲜血的味道。

什么血能够抑制少女的癔症?

他不敢想,也不敢猜,他坐不住了。

夜深人静,乌云将月色遮住,他摸着黑往魔教西侧走去。

那里是教中有名的乱坟岗。

但凡被教主或上级处置的尸体都随意地扔在这里。

他掩着口鼻,仔细凑近了去辨别那日教主查看的几具尸体,他们放在小屋最外面,他未费多大力就找到了他们。

死者神态狰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整个人扭曲成了一团。他定了定神,拿起匕首,直接皮肤连同上面薄薄的一层衣衫一起划破。

未见一丝血。

果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刀小心揣好,又拿出一巴掌大的包裹,摊开,手指沾了些上面磷粉,咬咬牙,直接从划破的口子处伸了进去。

一阵摸索之后,探索到异常,他微微皱眉,眼神凌厉,几乎立即手指捏着那物什就抓了起来。

是死去的蛊虫,还有些残骸。

凑近看了一眼,他连忙将它们置于刚刚的包裹之中,包好塞进衣服中,起身准备匆匆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脚步停下了。

“夜深了,还不知秦兄来到这乱坟岗所为何事?”

前方走出一少年,面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却听得声音柔和异常。

“不关你的事,沈殷,你让开!”秦思冷冷地说。

“秦兄不说实话,何不如将你怀中的包裹放下,再谈谈是否关于我的事呢?”

“呵。”

知晓自己已逃离不掉,秦思冷嗤一声,站直了不再动。

“让我想想,你这是要去告诉教主?”沈殷缓缓走近,微笑地问道。

“是又如何?你欺骗了教主!”

“我何时欺骗他了?”他奇道。

“教主上次找你谈话一事,我早已知晓。我现在才明白教主为何对那几具尸体既往不咎,原来他当你知道王蛊的存在,想要养人植入蛊毒来解除王蛊。他一向容忍有野心也有想法的人,可是——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你只是在做无谓的尝试!你失败了!”

“但是——”他抿紧了唇,“刚刚我将蛊虫掏出来,却发现王蛊早已变成了残骸!”

“秦兄果然不能小觑,竟然连王蛊的模样都清楚,这可是关乎于西域的历史。”沈殷轻笑,“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几具尸体明显就是体内蛊虫相争,互相冲撞,人顶不住其力量而死。教主是知道这点的——王蛊传承百年,没有什么虫蛊可以轻易吞噬得了它——他以为是因为王蛊吞噬了你培养的蛊虫,所产生的力量让他们爆体而亡。可却没有想到,哈哈,或许谁也没有想到。这百年的王蛊竟然会被你——一个区区竖子的蛊毒所吞噬!”秦思笑着笑着,脸上带着几分悲凉,颇心灰意冷。

“你说得不错。只是你如何想到的这一点?”

“因为你给安宁宁的药丸上,有血!”他冷眼看着他,“那是你的血吧。你既然已经培育出了可与王蛊一斗的蛊虫,那么以你的能力,你身上如今的蛊虫必定不是王蛊——你身上带的是比王蛊还要厉害的蛊母!”

沈殷笑着看着他,未说话。

“可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不对!你——”他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以身为器,血养百虫!”意识到这一点,他脱口而出,“你真的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是啊,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

“明明都知道蛊毒的存在,可是你却不敢赌,你惜命,我敢赌,我不要命。”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活了下来,还会活到最后。”

“而你——”

“我不会归顺于你的!沈殷!”秦思怒极低斥!

“是的,我一直知道。”少年面色温和,没有不快之意,接着刚刚的话语,“所以,你会死的。”

“带走!”

他命令道。

一瞬间周围出现了不少人,甚至有些曾是秦思的亲信,可现在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他强制拉走。

乌云慢慢褪去,月光重新显露出来。

乱坟岗处一片静悄悄的,似乎从未有人踏入。

68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4)

安宁宁一连好几日都没有看见沈殷了,更不要说向他询问秦思的踪迹。

心里的不安与惶恐一天天地扩大,有心想要问寻常间和沈殷交好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个不是三缄其口,就是百般不耐。

大庭广众之下,她落得又是尴尬,又是疑惑。她自是不会当成是玉玲珑的主意,虽然玉玲珑不喜她,甚至时时想要联合学馆的人孤立她,但是旁人却总并不会听命于她。

她一直暗暗知晓原因。

这些人说不上与她多亲切,可都是常同沈殷来往过密,大概都是看着沈殷对她的情谊总并不会冷落了她。

而现在……

是沈殷有意要疏远她吗?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水,高强度练习后身体的疲软与匮乏让她落单地在后面慢慢走着,前方一阵喧闹声。她停下脚步,便看见左护法正甩开一众属下大步往西侧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其中一位堂主模样的站出来说了些什么,于是各自又纷纷离开。

左护法性子阴冷,听教门里说是江湖名家出身,也不知是为教主做了什么事,一进入魔教便得护法之位。魔教的地位可以说是全由底下厮杀拼了性命而来,自然有许多人不服,可全部都被翼蛇收拾掉了,而教主则对此全然默许。

他们那样高度的人,也会有排挤吧。

她默默想着,却瞥见一熟悉的身影从余光中匆匆掠过。

“沈殷……”话还未喊出,少年早已走远。

但去的方向正是左护法去的方向!

她心中一凛,她想起吴老七的死,又想起那日少年被打得侧着脸流血的嘴角。慌乱恐惧就这样油然升起,她辨别不出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直接拔腿跟随着跑去。

气喘吁吁地跟到了西侧尽头。

四周除了废弃的宅院,就是干枯死的树木,一片空荡荡的。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半弯腰撑着膝盖,站在中央,眼神四处张望着,没看见一个人影。

她嗓子火辣辣的,干疼的厉害。

可是一想到左护法被杀死,她又忍不住想哭。

她不知道是哪里犯了错,从小拉扯到的孩子,她尽力保护好的孩子,有一天却瞒着她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无法去想象这种可能。

在她的心里,他还一直是那个躺在地上,绝望唤着好疼、需要被人照顾的男童!

“左护法——”

她嘶哑着声音,颤巍巍地唤着。

“左护法,你在哪儿?”声音已有了哽咽,她已经认定左护法被杀死了。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流出,她胡乱抹了两把,却越抹越多。身体的疲惫,与心中的感伤让她一下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原来你和左护法之间关系这样好。”少年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站在泪眼婆娑的她的面前,俯下身子,用食指划去她脸上的一滴泪,看也未看她一眼,就那样注视着指腹的湿润,声音轻柔,“除了我,你还从未为其他人哭得这么厉害呢。”

“阿殷。左护法呢?”她扯着他的袖子追问到,“他……死了吗?”

“死了?”他重复着,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古怪地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死了?”

“我……”她皱着眉,咬着唇,满心的纠结。

“他活得可好好的,前个岔路口的时候直接从小路拐回了总坛。”他径直说着,看着少女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怎么?你觉得是我杀了他,所以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他问得直白之极。她立即煞白了脸。

“不,阿殷,我只是正好看见了你,有些事想问问你便跟了上来。”她打起精神,强装着镇定,“在你之前,似乎左护法也往此过来了,听着没声响,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

“那你就不担心我会发生什么不测吗?”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望到她的心底里去一般,“譬如被他杀死?”

“不,不会的,阿殷,你是不会死在这里的。”她顿了顿,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你武艺那么厉害,人又聪明,不会轻易死掉的……”

“够了。”他面无表情地打断道,“那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知道秦思在哪里——”话一出口,看着少年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她就有些后悔,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容许两人之间存在一丝隐瞒。

于是,她咬了咬牙,看着少年接着说,“他那日说,他要查询一件事与你有关,然而这么久他一直未归。”

“所以,你觉得他遇见了不测,还是我造成的?”他接过话茬,面色极冷地看着她。

她缓缓点了头。

他气极反笑,“安宁宁,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人?似乎随随便便一个人出了事,你都认为与我有关?你就这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

“不是的,阿殷,我就是不想认为,所以我才找你愿意与你将话说清楚。”她痛苦捂脸。

“我说过的吧,秦思一直以来和我不对付,我让你不要和他走近,你却偏偏要如此。”

“而现在,他说的一句话,你竟然当了真!反而来质问于我!”他愤怒地说道,“好,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他的踪迹,也不知他要去查询什么?那日自晚膳后我就再未看见他,怎么样?满意了吧?!”

“当然,你若是不信任我,我也无法。”

“阿殷,我是信任你的,你说没有就没有。”她赶忙说着,态度诚恳,“我发誓以后绝不再会问此类问题。”

他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荒谬和愤怒从心里席卷而出,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内心的暴怒杀欲几乎控制不住。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这么多年。

只要教门里无故有人死亡,她总是“不经意”地询问他是否知情。她总是像现在一样,说着信任他,可是无论是谁!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便会动摇她对他的看法!

她对他的信任是如此的廉价?

或许这就是他始终对她也放不下心的原因?

沈殷突然觉得这一刻有一丝疲惫。一直以来,他总认为无论如何他至少还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站在他这里,甚至为了守护,他费了那么多气力去隐瞒一些他本可不必隐瞒的事。

“安宁宁。”他有些心灰意冷,“你还记得我以前问过你的一句话吗?”

“我那时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你告诉我,因为我是沈殷,因为我只是沈殷。”他强调着,眼神紧紧地看着她。

“而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的同时,却总是要怀疑我?”

“为什么?!”

69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5)

因为你是沈殷。

这就是我怀疑你的原因。

那日少年的低吼还犹在耳畔,她却狼狈得不敢面对。

她不敢回忆那日的情形,她也不敢回忆那日少年眼底里的悲凉与背影的决绝。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的同时,却总要怀疑我?

少年话语中的苛责,让她羞愧无比同时又心酸不已。

是她做错了。

她从来以为自己将异常掩饰得那么好,她以为只要无微不至地关心照料他,尽可能忘记他反派的身份只把他当做一个与自己一同成长的孩子,那么未来有关他命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身上的残暴,恶毒,强大而危险,都会被她抹去。

她一直这样坚信,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潜意识的防备与怀疑在不经意间被敏感的少年所完全捕捉。

少女对着窗口发着怔,弯腰收拾东西的玉玲珑见状轻嗤了一声,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想了想,勾起红唇,随意将它抛置在床底。

“说你没用还真是没用。”她姿态绰约地走了过来,“明明和殷哥打小的情谊,现在殷哥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了。呵,怕是以后不用我来打杀,你自己就会——”死在殷哥的手里。

“你要出去?”

“去哪?去找沈殷么?带我去!”她哑着声不容置喙地打断她。她必须为那天的事情道歉。

玉玲珑一愣,随即掩唇轻笑起来,“好大的派头,你以为殷哥还想看见你?”她顿了顿,眼神一转,计上心头,故意道,“何况这是我们的秘密集会,你怕是不知道吧,也是,这里只允许殷哥信任的人进来,你自然不会在此之列。”

“集会?”

“看来你真是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殷哥也不会告诉你了,看来他真的对你失望啊。”她故作感慨。

这集会之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他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她。

种种怀疑浮于心里。

可这些天的悔恨、惭愧又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迟疑。

看了一眼快要消失的身影,她咬了咬牙,顺手拿起一柄小巧的弩箭,也追了上去。

……

巨大的神像伫立在身后,其眉目表情里的血腥与邪祟在灯火通明的洞穴中纤毫毕现。

少年坐在主位上,表情森冷。

“玉玲珑还未来?”他皱眉。

“是,说是要耽误一阵。”底下有人低声应道。

“算了,不必等她。”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略勾唇角,“我们开始吧。”

这句话就像是在热锅里泼了油,所有人一下都兴奋起来,按捺不住激动,望着众小鬼像后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个已经昏迷没了意识的人被推了出来。

那人赫然是消失了半月之余的秦思!

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睡梦中似乎仍然挣扎什么,消瘦了许多的身子时不时难耐拱起,最为渗人的是,皮肤下似乎有一个鼓起大包正随着血脉在身上到处游动。

沈殷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随手划破自己的指腹,将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鲜血滴落在蜡烛上,烛光一闪,突然地原本淡淡的血腥味,顿时甜腥气儿加重,所有人都不由克制起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身体中另一个生命迹象的波动。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沈殷走下来,冷眼看着紧闭着眼似乎痛苦万分的秦思,漠然说道。

“怎么样?我的蛊是不是比王蛊要厉害的多?”他俯视端详着他的面容,“那个蛊虫除了用生命来控制你们,还能有什么用处?岂能比得上我用禁术培养的?”

“瞧瞧,这还是最低等级的蛊虫,便不仅能够吞噬王蛊,还能让你耳清目明,激发你的潜力。只要你像他们一样,做得好,我可以给你更好蛊虫。它会将这个吞噬,让你活得更久,以及爆发更强的潜力。”

“心动吗?秦思?”

“比起在未来出生入死地为教主做任务,而得到那么一线生机,我这样的提议,你心动吗?”

昏迷中的人嘴唇抿得死死。

“呵,这不过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罢了,既然你不愿,那么就去死吧。”

“我早已有杀你之心。你有心计有手段,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一大批默默跟随你的人,教主也十分看好你,甚至将你视为我的对手。不过那已不重要——如今天下没有谁比我更擅长巫蛊之术。”

“我原本想着可惜你这一身本事,打算慢慢让你臣服于我——”

“只是你屡屡挑战我耐心。还想觊觎我——最忠实的奴仆。”他低笑了一声,“既然现在你还这般有骨气,那么就把你犒劳给他们吧。”

他扬起声,眼角挑起,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跪着的最新加入教众门徒。

“从此之后,你们有谁愿意用生命永远效忠于我?”

回答他的是在这几年间早已臣服的众人的低头敛目,以及那批听闻风声、一个个激动得颤抖的、跪着过来、来自教中不同职位分堂的教众。

“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主上您的仆人!愿意你将那无上的恩赐赐予我等!”

激发已经干涸的潜力,活得更久的生命。

只要忠心,这一切都可以获得。

比起从小受到王蛊的挟制,这样的条件对于每次只有一个月生命的他们,又岂能不是厚待?!

沈殷满意地勾起嘴角。

低低的西域话从嘴里吐出,像是一首边关小调,古怪而又诡异。

与此同时,惨叫从秦思口中发出。只见得皮肤下鼓起的大包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从那里冲破而出。

钳子撕裂了皮肤,鲜血却没有一丝喷出,虫腹高高鼓起,那尖利的口器扎根于身体上,一耸一耸地吸食着。

竟然是想要吃了他!

那蛊虫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前行,撕裂着皮肤,吞噬着里面的血肉。腹部鼓起,又很快扁了下来,尾部一路上遗留着黑褐色的排泄物,上面闪着磷光,有剧毒!

众人却丝毫没感到可怕,只是带着渴望与狂热,看着那条强大的蛊虫,希望能够植入自己体内。

70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6)

还差一步。

还差一步,就到了。

玉玲珑扒着岩壁,看着不远处似乎发起癔症的少女,再倾听着洞**的阵阵吵闹,红唇勾起轻笑了。

这里本来就设有禁忌,若非身上携有特定蛊虫的人,本就无法单独踏入其中。而后因为在这里开秘密集会的人越来越多,便索性为了安全规定——凡是私自踏入这里不知情的人都得死。

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何况她现在病发了,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了。

不如就让她……

玉玲珑舔了舔唇,拿出了鞭子,缓步上前。

……

秦思的身体已经折成了两截,腹部被蛊虫撕裂出一个大的口子,内脏全部摊了出来。

这些对于蛊虫而言可谓是大补。

至少比起他们身上的,这条蛊虫带来的会更多。

没有谁不期望更好的。

他从小便知,生命是人最强烈的渴望。

为了这个渴望,什么事都可以达成。

沈殷风轻云淡地坐在高位,淡淡地看着下方亢奋的人群,忽然目光一凝,皱着眉头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你在做什么!”他将还在胡言,已神志不清的少女拉入自己的怀中,面上犹带着薄怒,呵斥着。

“殷哥,我只是杀死擅自入侵的人!”玉玲珑手持着鞭子,站在洞穴门口,据理力争道。

沈殷没说话,眼神阴鸷地看了她一眼,又硬拽着还在胡闹的少女,掀开她的眼皮,看着已无神的双目,“我让你给她的药呢?”

“你没给她!”他发了怒,眼神凌厉地望向玉玲珑,声音低沉危险,带着警告,“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交给她的吗?”

“我……”玉玲珑支支吾吾起来,她原以为安宁宁已经遭到沈殷的厌弃,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并非如此。

“药拿来。”他紧紧看着还在闹腾的少女,伸出手命令道。

“我,我把它——”玉玲珑找着借口,看着少年注视着少女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嫉恨,略带着小心的口气说道,“我昨天回去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少年阴沉得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掏出腰间的匕首,将手掌划破一个大的口子,在玉玲珑讶异转而愤恨的目光下,喂向少女的嘴边。

只是可惜,少女除了一时不防吞了几小口后,就如何也不喝了。反抗的力气大得连沈殷也奈何不得。

索性一个手刃上去。

……

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出现在一个正规教徒打扮的人的面容上,身后的人们又羡又妒地看着,时不时也悄悄打量着上位。

少女枕在少年的膝上,柔顺的长发垂下,闭目睡着。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手指去绕那发丝,那发丝从他指尖穿过,他也不恼,而是不厌其烦地再去用指尖勾上一缕。

两人看上去静谧美好,和这血腥之地格格不入。

秦思腐烂了一大半的尸体还远远搁置在那里,双目凸出,十分可怖的模样,只是谁也没有顾得去看一眼。

尸体内的蛊虫早已不见,被作为恩赐,植入了一位新来的追随者中。

不出片刻,王蛊被吞噬,而那人也能获得蚕食秦思后蛊虫所激发的潜力。

沈殷看着一旁燃了有大半的香烛,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察觉到怀中的动静,他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你醒了?”

少女动作微微一顿,顺着少年的腹部、胸膛,抬起头望向少年温和的眼睛。

“搞事!搞事!我们的目标是搞事!”

身后诡异的喧嚣少女似乎并不能听见,醒来之后她就挥舞着拳头,似乎想要呐喊反抗,却被少年按住。

“那几口血果然不够。”

少年冷静的声音说道。

而少女却是懵懂地看着他。

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睡得温热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少女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轻声说道,却没有在意她的沉默。

“都下去吧。”

沈殷下着命令,看着因为蛊虫更替而陷入昏迷的那名教众,淡道,“把他也带走。”

一时间,人都散尽了。

他将少女轻轻扶起,语气温柔,“怎么不到处看看?这里你没有来过呢。”

少女还在胡言呓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少年笑得愈发柔和,轻轻捧起她的脸,“往后面看看呀。”少女不动,仍傻傻地伫立在原地,哪怕他试图板动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哦,是害怕呢。”他说道。

“可是你害怕什么?”

“你一路昏迷,又从未往后看,难道你知道那后面有——”他顿了顿,含笑道,“秦思的残肢?”

似乎察觉到少年正向她说话,少女有所感地缓缓抬头,宛若稚子一般懵懂地看着他。

少年顺着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言感慨,“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好奇,对于你。”

“明明你就在我的视线下,可我觉得你似乎知晓不少的事。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你身上总有一种笃信,笃信我不会轻易死去,笃信我聪慧有才智。从一个沉默受人欺负的男童变换到如斯地步,我在你的眼里,从未有过一丝怀疑。似乎我本应如此。”

“我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你却能一直毫不动摇地站在我身边。”

沈殷的眼底变得阴柔狠戾。

他平生最讨厌不受他所控制之事。

安宁宁对他盲目的追随与善意,他一直以为是父辈之事她心怀愧疚而起。后来试探下,发现她全然不了解安家与沈家之间的渊源。

他本想着没关系。

即使有着秘密,只要有一个人在这世间真心待他,如此也好。

他可以等。

或许等着哪一天,她愿意将她的秘密诉诸于他,他也会温和地告诉她——他最真实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那一天快要来到了。

可是现在。

“你发现了。”

他笑着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就像两人年纪尚幼时凑在一起说的呓语,“你知道吗?你每次癔症发作时,眼神都是浑噩而又亢奋的,而绝不会像是现在如此安静。”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安宁宁,你发现了,是吗?”

71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7)

“不要这样下去了,沈殷。”

她敛去装出来的清澈懵懂,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沉声道,“这样下去你以后不会有好结果的。”

“哦?”

他不在意地笑了,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穿过她的指缝,牢牢握住。

“我家宁宁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又是用了你那我不知道的能力?”他随意地说着,眼神却盯着她,逼迫而慑人,“就像你能够勘破我一直小心翼翼在你面前维护的形象,就像你明明昏迷了过去,却知道这洞穴里发生的一切?”

“宁宁,你真的要吓坏我了。”他轻巧地说着,嘴里还带着笑。

名门沈殷,善解人心,多智近妖。

这原本是系统上摘录下来对于他的描写,而此刻,她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

从未有这样一个时刻,她似乎身上掩藏最深的秘密都要被眼前的人勘破。

荒唐的想法,异常的猜测,却足以接近真相。

心惊胆战下,她早已不自觉煞白了脸。

沈殷轻啧了两声,伸出另一只手怜惜地触碰着,感受到与指腹相差无几的温度,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边直视着她,一边呵着热气。

“我现在还不会问你,直到你愿意告诉我那一天。”

“只是以后,我大概会一直如此行事了,不会再有遮掩。”

“而至于你,要怎么做,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将目光移开,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秦思带血的头颅还在那里。

触目心惊。

……

左护法死了。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出行任务的前三天,将整个魔教都闹得是沸沸扬扬。

安宁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无表情,心中却莫名泄了一口气,一副事情果然发生了无力感。

奇怪的是,教主并未追究。

或许,教主大概就如她一般,知晓了杀人者是谁,却因此放过吧。

墨寻以为如今的魔教还是他一人用王蛊所操控的,对于看好的晚生杀死一个废物——没有能力的人自是废物——当然不会不管,甚至心中还颇为满意。

而她,却是早已奈何不了他了。

如今教众中一多半的人都已被沈殷蛊惑人心,为他所用。自那日一别之后,她更是无从得知他的心思。

在那些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异徒,一个不已沈殷唯首是瞻的“外人”。不过好在上次沈殷说过,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所以到现在也从来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包括玉玲珑。

“念在你们姓氏渊源上,这次我会给你们一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任务。”

临行前,墨寻将他们唤在一处。

“我只需你们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先想想自己身上的王蛊再且行动。”

……

繁华的街市,因为城中武林人士的聚集而越发热闹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拥挤的小贩。

“沈泽兄长,我要这个。”

十二岁的女娃已有了少女的娇俏与甜美,喜爱地拿起柜台上摆放的糕点盒子,满怀欣喜地对着旁侧的人说道。

“你爹说过,不允许你吃那么多甜食。”少年伸手就想把那盒子给夺下来,安清宴连忙避让,有几分生气道,“你爹也说过,凡事都依着我来着!”

“所以这才叫烦。”正赶上武林大会的召开,外面正是江湖人互相切磋之际。自己却还要陪着这样一个小丫头打发时间,沈泽少年的心中满是不耐。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自己的爹爹练练手,虽然会被挨一顿揍,但好歹是将军,自己也能被指点指点。

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能出江湖闯荡闯荡,像二十年前的名震江湖的堂叔一样。

“天哪!殷少侠也来了!”

店铺外一阵惊呼。沈泽连忙下意识转身。

这两年随着国家四处暴动频繁,灾难频生,就连沉寂了有八年之余的魔教也重新展露在众人的眼中。虽然手段不像是曾经那样残忍可怖,可却大肆地鼓吹各地暴动,传扬教门宗法,一时间竟收了不少门徒。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百姓,甚至还有不少学子,各游侠义士对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正在这时,却有一名少侠斩获了不少为乱用毒的魔教孽徒,让人大快人心。

后来渐渐流传出,这位少侠单名一个殷字,江湖人便将其称为“殷少侠”。

这是一个对手!

沈泽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清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回来!”只顾得招呼了一声,连忙夺门而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银子被少年保管的小姑娘回头,早已看不见钱袋子的身影,只能微微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糕点盒子,咽了咽口水。

“你想要这个?”

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道清俊的身影走出,拿起那盒糕点,微微俯身,看着小少女。

“嗯……是,不过你是谁?”稚嫩而不解地问道。

青年笑了,将买好的糕点放在她的手中,得到一句小声的谢谢后,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我叫沈殷,你以后可要记住了。”

安宁宁站在角落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少女,你怎么不去拦着他?”被血药压制王蛊后,总算有自由的系统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能拦得住吗?”

她淡淡笑说,“你看这两年来,他完全不顾教主的命令擅自行事,甚至杀了他自己的手下,你就知道我拦不住了。”

“我已经无法懂得他到底在盘算什么,想要什么了。”

“那是因为到底有我们参与而变出来的异数,毕竟按进度,如今的沈殷还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心机深沉,手段残忍。”系统说道。

“可是……”它犹豫地补充,“现在他正在重新回到主线剧情中——宿主你若是想要让他从反派命运中逃脱出来——就越发难了。”

“那我能怎么办?”安宁宁扯了扯嘴角,“这十年来,我用了我所有的手段都不能阻止他从恶。”

“我又怎么能阻止他爱上安清宴呢?”

72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8)

“什么?你说给你买这糕点的人叫做什么?!”

安仲柯满脸激动地站起,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小女儿,急声询问。

安清宴满意地咽下一口,亲昵地重复道,“沈殷!”

“莫不是……莫不是……那孩子没有死?”安仲柯双目无神,轻声喃喃着。他不敢想那个他不敢奢求的结果。

“清宴,你告诉爹爹,那人长得什么模样?”他猛地蹲在少女身前,问道。

“嗯……眉目有些好似沈泽兄长。”她思忖着,“不过……比沈泽兄长好看多了!”

她坚定说道,发誓绝对没有赌气的成分。

安仲柯抑制住激动,连声道,“那他后来去哪里了?你有看见吗?他身旁还有其他人吗?”

“唔,我不知道。沈泽兄长让我呆在店里,所以我就看着那人出去了,身旁似乎好像随行了一个人。”安清宴努力回忆着,“哦!对了!好像他出去的时候有人唤他为殷少侠!”

“殷少侠?”

“那个最近斩杀魔教,匡扶江湖的殷少侠?”他缓缓站直身,含着泪,满眼通红,“一定是沈殷,一定是云弟的孩子!”

“我要找到他!”

……

“怎么表情又这般难看了?”他抬起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避开。他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怎么和一个小姑娘接触也有不妥了?”

安宁宁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又闭上,最后只平静说道,“你不要随意招惹麻烦。”

沈殷一脸无辜,“我只是看着那个姑娘有些像你年纪尚轻时的模样,这才搭话,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可都没有那样听话。”

“何况麻烦?”他笑道,“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称为麻烦有些过了吧。”

安宁宁没出声。

他凑在她的面前,“我家宁宁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呢。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又用着那不能告诉我的能力?”

她沉默,片刻,掀起眼皮,看着他,“是。”

沈殷定定地看着她,倏地提问,“你是因为知晓得太多,所以对于世间至亲也能做到如此不在意吗?”

“那么我呢?你那能力是知道我太多的事,甚至包括未来,所以你从来便不在意我吗?”

“……阿殷,住手吧。”她长叹一口气。“教主本想让我们去掌管各地暴动势力,你却去强强镇压,现在又去接触安家和沈家。为什么总是要去做这些事?”

“你早已有能力从魔教逃脱出去,任意地在江湖里一处安家生活下去,不好吗?”

“家?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没有了。而这世间也早就没有我安身之处了。”

“教主的命令又算什么?我有我的大业需要完成。呵,他已经两个月没有给我寄解药了,而我还在江湖里活蹦乱跳,恐怕他现在早已有了猜测。不过晚了就是晚了。”他挑眉一笑,又看向她,“不过还好,你也不是事事尽知,那么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虽不是事事尽知,可是知晓结果却也已足够。

安宁宁满腔的话语无法诉说。

系统已经说过,这个故事的最后,便是沈殷带领的、势力布满半个天下的魔教被主角消灭的场景。

如今他在她的面前已全无遮掩,他一步步的筹谋,她在旁看着,隐隐觑得他所谋划的似乎不仅仅局限于魔教,还有这……天下。

两年来,她什么办法都已用尽,可是都阻止不了他的野心。

眼看着他的势力,他的羽翼一天天丰满,她就愈发担心,那一天的来临——江湖上任意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让她难以入眠。

系统尚未告知这故事的主角是谁,她甚至连一声提醒都无法做到。

到现在,她好像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殷哥哥!”小少女蹦跳着走了过来,一脸甜美,拉住沈殷的衣袖,微仰着头,“可找到你啦,我们去看在东街那边的比武吧!”

安宁宁不动声色地将幕篱重新戴上,风吹过,只隐隐看得见黑色纱罗下她小巧的下巴。沈殷看了她一眼,带着笑,问着安清宴,“是昨日你来信说的那场吗?”

“便是那场!我爹……呃,我家里的前辈说今日的比试难得一见,于是我便找你来了。”

沈殷刻意忽略那不自然的停顿,温和道,“那真是劳烦清宴了,不如我们现在便赶去吧。”说罢,牵住少女的手一起出了他们暂居的院落。

安宁宁正准备跟上,听得前方有稚嫩的话语飘来,“沈殷哥哥,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她一愣。

旋即带着轻笑的话语传出,“她只是我最忠心的奴仆。”似乎知晓她跟在后面,他佯装抱怨,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她听得见,“不过现在我发现她好像对我有不少隐瞒的地方,对此我也很遗憾。”

“说不定她也是为了沈殷哥哥好呢。就像我的小莹一样,有些事常常不告诉我,其实是默默地关心我。”

“谁知道呢?”他似真似假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双手无意识地搭在粗制的木头门框上,安宁宁微眯着眼,看着午时炙热的阳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大概,这才是这么多年他对于她一直的看法罢了。

只是现在的他已不屑去遮掩。

她低垂着眼,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宿主不要难过……”偷偷打量一切的系统小心地出声辩解道,“毕竟这才是反派沈殷的性格。”

她沉默了几秒,“是,我知道。”

“从最初找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两个都从当初的稚童变成了如今能独当一面的人,我以为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她又笑了笑,“只是最近才恍然觉得一切都是徒然。”

“我不想再参与他的事了。”

她眼眸里有些许的心灰意冷,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妄的挣扎。

“可是——”

“我又害怕他哪一天会死去。”

“这样让一直守护着他的我,又怎能甘心?”她痛苦地轻声道。

“又……怎能舍得?”

73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9)

比武台上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而武林盟主的目光也越发炙热。只是他看向的却不是那两位年轻后辈,而看得是自家小女儿身旁的那位青年。

偶尔转过来的侧脸,温润的眼眸,噙着笑意的嘴唇,都和梦中的他的好兄弟一模一样。

“云弟……”他喃喃道。

“柯哥,你确定他是?”林婉在身侧看着,也是暗暗心惊,只是幼时从魔教培养出的敏感让她不知为何,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他们身后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是,一定是,你看他长得有多像云弟。”安仲柯没有察觉到自己夫人的异常,而是直直地盯着沈殷,“等下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心不在焉地等待着比试的结束,人群散去不顾老友们奇怪的注视,他大步走向青年身前,当那熟悉的年轻面容彻底展现在他面前时,安仲柯一下忍不住就拽紧他的手,哆嗦着嘴唇,“孩子,你可叫沈殷?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青年微怔,看着面前的大汉,旋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试探问道,“您就是安盟主吗?”对方点头,他连忙行礼,“晚辈见过世伯,曾经幼时听过盟主与家父的过往,只是到底当初尚小,记不太清楚。”

“这么说……你果然是云弟的孩子?!”

“家父的名字的确叫做沈云翳。”他谦和地说道。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的父亲,对不起你的母亲!我不是一个好世伯啊!”安仲柯顿时抱住他,多年的愧疚让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盟主弯下了脊背,声泪俱下,“如果当初不是我的疏忽,你们又怎会如此。”

“世伯莫要自责。”他安慰地拍着他的背,“我们都知道这是朝廷宦官们的阴谋,我父亲若泉下有知,定不愿世伯您如此伤心的。”

安仲柯忍不住又念了两遍“云弟”,在林婉的暗暗提醒下,他发现有不少人将目光悄悄放了过来,遂打整好自己的情绪,“好孩子,这里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我们换别处细聊吧。”

沈殷自是笑着点头答应。

林婉刚想问一句后面这位打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可是他的同行之人,便看见那黑衣人在沈殷点头之际,转身便走。

“世伯请慢,有人落在后面了。”

才走了两步,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没有跟上,沈殷连忙笑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个快已走出人群的身影,温柔唤到。

“宁宁,别在后面磨蹭了,赶快跟上来吧。”

这一声“宁宁”,唤住的不仅仅只是遮掩面容的黑衣少女,更如同一声惊雷,将安仲柯和林婉定在原地。

如果当初沈殷都能在魔教的屠杀中获得一丝生机。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的宁宁……

愕然、不可置信、以及强烈的激动出现在这位父亲的眼中,他内息深厚,清晰地听见那身影在原地站定,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而后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缓步走了过来。

“沈殷,你这又是何必?”

少女清冽的声音从幕篱下传出。

对方的面容却带着一丝不认同,温和地摇头,“毕竟是你的至亲,既然有机会相见,又怎么能不见?”

安仲柯的心猛然地提了起来,林婉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色的纱罗,似乎想要透过辨别出里面已不再熟悉的身影。

少女沉默,良久,“既然这是阿殷你的意思——”

“——那么。”

她望向安仲柯与林婉,将前面的幕纱挂在帷帽两侧,露出姣好的面容,点头,生疏而有礼。

“父亲,母亲。”

……

安盟主在武林大会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有沈家后人!

这消息不出三天,引得江湖各茶肆酒楼纷纷讨论。谁都知道魔教盛行的十年前,沈家的那一门灭门冤案,更是知晓安盟主那无故夭折的大女儿。

“这下可好了,想必沈大侠在地下也能安息了。”有人感慨道,“千阳沈家,在这武林的一宗总算是保住了血脉传承。”

“是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能想到近些日子大名鼎鼎的殷少侠,竟然是沈云翳的孩子——沈殷呢?”

“不过说起来为何他现在才露面?听闻不是从魔教的屠杀中侥幸逃过一劫吗?怎么不早早找安盟主寻求庇佑?”有人疑道。

“你可真不知事!两年前沈家与魔教勾结的冤屈才被洗尽,在此之前他又怎么敢出来呢?”

“诶,你们说的可都不对。”说书人正讲着沈云翳与安仲柯少年在江湖上的轶事,听到这些早早忍不住,卖弄着关子,“这沈殷和安盟主的大女儿安宁宁,两年前才从魔教中出来呢!”

“从魔教中出来?!”众人惊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书人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想想,当年魔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怎么会轻易不察地放过一个稚子呢?他们是一早就将沈家的孩子以及安家的孩子掳走,想要以此作为要挟——是的,当年安家的大女儿并非无故夭折——听闻魔教数年来便有那样的习惯,喜欢将一个稚子弄回教门,然后用不知何等方式培养,最后都不会再记得世间真情,成为一个残酷无情、只为魔教效忠的魔头。”

有人想起当年魔教肆虐百姓的惨状,不禁倒吸一口气,“那,那这沈殷和安宁宁岂不是……”

说书人摇了摇头,摸须笑道,“你们可别忘记了这两个孩子究竟姓什么?身上的血性岂可是我辈能与之相比的?”

“两个孩子在魔教中忍辱负重十年,遭受了不少的磨难,终于获得那魔教教主的信任,这才将他们派遣出来,岂料这两个孩子一出来,便直接去斩杀那些魔教孽徒。恐怕连远在沙漠的魔教教主知道了也忍不住会吐血。”

“你们不知道,就在前两天,听说朝堂沈家将军一脉听闻风声,便让自己的儿子沈泽,将沈殷带回去,说是要认亲呢。”

74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0)

茶楼里的人们不禁咋舌,倒是有人想起了一宗往事,好奇道。

“当初沈大侠和安盟主两人交情甚好,甚至两家互结的娃娃亲也整个江湖都知晓。前两年,江湖沈家洗去冤屈,朝廷那边的本家为了怀念,说是愿意将将军府的小少爷沈泽与安家的小女儿安清宴共结两姓之好。”

“眼下江湖沈家的血脉未亡,安家的大女儿又与沈殷又如此亲近,也不晓得这两家的姻亲到底最后落到哪两位头上。”

不仅是江湖上,就连安家夫妇二人对此也有些头疼。

“既然沈殷已经寻回来了,那清宴与沈泽的亲事是不是也可以不作数了?”林婉试探着问道。

“婉儿!”安仲柯皱眉,“我觉得沈泽这孩子挺好的,你不要老惯着清宴。他们俩虽说现在打打闹闹,可到底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在一起相处,未必之后不会互相喜欢。”

“我也私下问过沈殷,他也告诉过我,宁宁对于他而言只是魔教中令人放心的伙伴朋友,他对宁宁并没有爱慕之意。况且宁宁才回来多少时日,你这个做娘亲的怎么又忍心将她嫁出去?!”

“我并没有!”林婉说道,“我何曾对宁儿不怜惜,不愧疚?我更希望她能待在我身边久一些,弥补之前的岁月。只是……只是我现在对于孩子们的亲事有些想法,这才提及此事。”她顿了顿,“我看那沈殷对清宴极为关照爱护,清宴对他也比沈泽要亲近许多,我想既然我们儿女的亲事本就是与云翳夫妇二人所商量的,倒不如现在一切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罢了。毕竟……你不是说沈殷对于宁儿而言没心思吗?”

“胡闹!先不说你看看沈殷和清宴相差了多少岁,你又怎么能让沈殷等那么久?况且,沈泽这孩子虽然平素间是爱闹腾了一些,可到底少年心性,我看人一向不会错。这孩子有担当,有决心,以后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此事以后就无需再提。”他沉声道,林婉与他相处多年,自是知道他主意已决,也是惋惜叹气,“那我去看看宁儿了。”

“去吧去吧。宁宁才回家不久,也不像清宴一样爱出去玩,恐怕不适应,你陪陪她也好。”他挥了挥手,“对了,婉儿你把后厨做出来的糖蒸酥酪也给宁宁端过去吧。”

“宁儿不喜欢这些甜食,那是清宴爱吃的,说是等会儿归府就会用……”

“再去做便是了!”安仲柯有些生气。

“可这做法麻烦,一时半会儿恐怕做不出……”

“那就让清宴等着!她姐姐也是安家的主子,难道还吃不得这些了?!”

林婉低低应了一声,也不再辩解,走了出去。

对于那年自己被安家夫妇交给魔教,安宁宁心中倒是没有多大的恨意,却也没有多少亲近。

明明是亲生的孩子,却因为个人的担忧惶恐而交予他人,然后又让一个五岁稚童在那炼狱之中生活数年。

要说怨与不甘,想来她也是有的。

只是她是局外人,所以这才是她现在还会容忍在此处住下的原因。

少女已然换上世家小姐特有的精致打扮,站在花前,衬得那冷清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林婉端着木案,从花丛后面绕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模样。

她的大女儿,是最像她的,从幼时起,便是如此。

想起那时,她爱极了这个属于她和柯哥的孩子,只是在夜深时,也会仔细端详看着女儿的面庞,试图找出一些柯哥的影子——这孩子太像她了,而她也太不安了。

她自小在魔教生长,武艺其实并不出众,不过靠的是一副心计与狠意,凭着漂亮的脸蛋,在墨寻那里换来了一安身之地。

在安仲柯这里得到了她从未敢奢望的怜惜与爱意,她就对于过去愈发惶恐。而这个孩子的一天天长大,也让她一天天的对女儿的满心怜爱变成了怀疑恐惧。

那一天果然来了。

柯哥是爱她的,即使听闻她曾经与墨寻之事,却仍不愿放开她的手。可,多年的担忧惶恐压垮了她,是她,放开了他们女儿的手。

在这数年,尤其是当理智回笼,她愈发被愧疚压不开身,于是更加疼爱二女儿清宴。有的时候,满心痛苦下,想着或许宁儿死了也好,代表着她与魔教的一刀两断。

然而现在,她的宁儿回来了。

比起欣喜。

似乎这么多年的愧疚自责也一并回来了。

“来,吃些糕点吧。”几乎是踏入这里,安宁宁就敏感地察觉了,发现她的目光,林婉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招呼着。

“是。”她看着这位风华犹在的妇人,犹豫了片刻,“母亲。”

“诶诶。”她有些慌张地应着,试图找着话题,“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适?若有哪里不满意提出来便是。”

“我在这里很好,母亲无须挂心。”

“嗯,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池塘边的花香随着风送过来,林婉看着少女安静地坐在石桌前,撩起发丝,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食物,鬼使神差地,一句话突然不受控制地说出。

“宁儿,你们真的逃脱魔教了吗?”

她停下筷子,抬头静默地看向她,“母亲这是何意?”

“我是说……魔教里面控制人的法子如此之多,逃脱不易,担心你们有什么后患未解决罢了。”

“母亲多虑。”她漫不经心地弯了一下嘴角,“母亲当初不也是从魔教逃脱的吗?母亲能做到的事,我和阿殷也会做到的。”

“可是——”那是她假死才能逃过一劫。而墨寻定不会第二次上当,尤其是那王蛊如今早已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

魔教十年。

那个拼死她都要逃出来的地方,她岂会不知。

她更是知晓里面那些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王蛊不会消失,也不会自己死亡。”

“宁儿,你实话告诉我,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75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1)

一向灯火通明的魔教大厅变得昏暗无比。

墨寻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一把擦拭着嘴角乌黑的鲜血,平静地看向沈殷。

“果然我猜测得没错,你已有二心!”

“是,只是教主你知道未免太晚了一些。”青年淡淡道。

“呵,我一直纵容于你,无论是杀了翼蛇,还是出去任务杀了同门,都没有怪罪。想着你主意大,说不定另有筹谋,甚至线报传来,你与安家沈家相认,我都还有所犹豫——想着你是否仅仅是为了借势而笼络江湖以达成魔教大业。现在看来,却是我识人不清。”

“教主想的没错。我认安家沈家,得到江湖名望,的确是为了笼络江湖势力。毕竟千阳沈家,还有武林盟主,这两者的号召力可比你辛辛苦苦挑拨百姓暴动,瓦解朝政要简单得多。”

沈殷无所谓地勾唇,“不过你的确识人不清。我这番动作并非是为了成就你们魔教的大业,而却是我沈殷的大业。”

“多年来,也多谢教主的教导了,只是现在是该你死的时候了!”说罢,他就准备用剑刺死这个被他重伤的男人。

哪知墨寻仍有后招!

一滴鲜血从指腹划出,弹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少女额头上。

沈殷一惊,赫然转回头,看清是什么,又松了一口气,好整以暇地收回剑看着墨寻最后的挣扎。

“你,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墨寻又急又怒。刚刚他逼出了他的精血,按理来说少女身中王蛊数年,被这带有蛊母的血吸引,王蛊理应受到刺激而反抗。借此,他就可以来要挟沈殷。

却没有想到少女仍安好无疑。

他想到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猜测。

“你把王蛊给解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

“不然若是没有一点能耐,又岂非敢对教主您不敬?”他礼貌地说着。“教主,您是时候该离开了。”说罢,毫不留情地将剑刺破胸膛。

“哈哈哈哈……咳咳。”墨寻笑着咳出了血,之前的惊怒不甘都化作了现在的无所谓与霸气,他平静地看着头顶上的那颗夜明珠,淡淡陈述着,“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个人就这样死去。”

他是从炼狱人心中打滚活了下来的,

所以从第一次登上这高位,他便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会被手下的人杀死。

而这一天,在今天,来了。

墨寻死了。

沈殷拿着滴血的剑,剑尖着地,血流了一路,走到少女的面前。

“他死了。”

“你呢?你以后还会跟着我吗?”

她沉默,“你以后并不需要我。”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倏地轻笑,下了总结,“是你不想跟着我了。”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魔教只是你的跳板,安家沈家亦是,你想做的我已经拦不住你了,所以不如就离得远远的。”

“离得远远的?那你想做什么?”

“……听着你活着的消息。”她说。

青年一怔,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凑近,“告诉我,宁宁,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而这能力的代价又是什么?”看着少女偏头不言,他轻扣她的下巴,将脸扭了过来,“是我活着,你才能活着吗?”

他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不想让他完全沦落成一个恶人。哪怕手上沾染了鲜血,可她总想让他就如同他伪装的那样,斯文有礼,温润如玉。

比起在魔教中遇见意外身亡,似乎她更担心他受到了欺负。

好像在她的心中,他很厉害,他也能活得很久——至少不会死在魔教。

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她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之后,她就开始担心他以后的安危。而现在,她说她拦不住他了……

久违的烦闷与暴躁从心头掠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活成这幅模样,注定就得死吗?

又用了她奇怪的、无所不知的能力吗?

“我也不知你死了,我会怎么样。”她轻声道,“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罢了。”

“有的时候,你所看重执拗的一切,实际上真的不会那么重要。”

“够了!”他打断着。

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所以,最后我会死吗?”

少女低头不语,柔软的发丝贴于耳侧,乖顺的样子就好像十年来一直如此。

他眼神阴郁,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低声,“我知道了。”

猛然地,他将她拉向自己!

冰凉的触感覆盖在那柔软的唇瓣上,青年的整个气息顿时都萦绕着自己,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狭长的眼眸微眯,不容置喙道,“张嘴。”

她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

感受到自己的口腔中似乎被送进什么,一眨眼间便感觉到异物已经从咽喉咽下,她眨了眨眼,却发现青年的面容一时间白得可怕。

她皱了皱眉。

他却以为是她发作了,连忙抚上她背上安抚着,清凉温软地在她的嘴角边碾转厮磨着,一边用着舌尖在她的唇瓣触轻轻舔舐允吻。

“不要怕,宁宁。”他呢喃着。

体内的血腥气充斥着她整个鼻腔和口腔,身体里两股力量的对碰让她难受得拱起了身子,难捱地揪住了胸口的衣衿。

他看着她眼角因疼痛而沁出的泪,突然想到她第一次为他流泪的场景。

那样纯粹的、只为他而流的泪,就那样落在了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她呢?

在以后他这个在她心中认定的将死之人,也会在她的心中消失得无影吗?

种种情绪从眼底浮现,不受控制的感觉撩拨着他一直被压制的暴虐。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捧起她的脸颊,不再似之前的轻柔而充满怜惜,他的唇狠狠地压在她的唇上,如同狂风怒卷般,吞噬着她的柔软。从那微张的唇齿中滑进,肆意地攥取着她的一切。

血腥气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她的心跳就像化作实质一般,从嗓子眼飞出。而直到突然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对面这人究竟做了什么。

“阿殷,阿殷。”她眼里含着泪,雾茫茫地看着他。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模糊嗓音,听到那声音之下久违的怜惜,他停下了对于她的肆虐,轻轻吮吸了一下她的唇瓣,无可奈何地在她唇边轻笑,“我果然还是舍不得像对他们那样对你。”

少女身上的王蛊根植得太深,他根本就无力去帮她移除,只能平常靠他的血药压制。

而那些追随他的人……即使现在他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以往世事听凭他了,可他仍不愿那样对她。

所以最后,他用他自身所带的蛊母将她体内的王蛊吞噬。

哪怕这其中的损伤极大,甚至会威胁到性命。

可是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后悔。

“宁宁。”他温柔地看着她。

“我们就此诀别吧。”

76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2)

沈殷一举歼灭魔教的消息几乎是在顷刻间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是在朝廷上也有耳闻。他那当着镇国大将军的三堂叔还特意将他引荐给了皇帝,被当今圣上称赞是年少有为、文才武艺都远胜于当今的青年才俊。

因为听闻这番举动中还有安大小姐的相助,所以莫名被沈殷拐了过去,又送了回来的安宁宁彻底打消了林婉的疑虑。

也因此对于如此有勇有谋,且有好颜色的女子,引得一时间一家有女百家求,送礼求聘的人几乎要踏坏安家的门槛了。

“宁宁啊,爹也不愿意这般早将你嫁出去,毕竟你才回家不久。”安仲柯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是这个年纪便是在江湖中也该定亲了。”

“你和殷儿,其实爹是最看好的……”

“爹,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她冷淡打断。

“是,爹知道。爹害怕你们年轻不敢将喜爱宣之于口,所以特意还又写信问了殷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道,“没想到你和殷儿还真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像是你爹我还有与你云翳世伯之间的情谊。他说他最近在朝堂上认识了不少德才俱备的同僚,年岁和你相当,愿意介绍给你认识……只是这件事爹婉拒了,毕竟我安家还是不愿与朝廷过多纠葛。”

少女只是看着茶盏里的汤色,不发一言。

安仲柯偷偷地观察着自己闺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说起来,前些日子你方世伯带着其子过来拜访,我看那方家之子一表人才,为人稳重,再加上方世伯也有意提亲,于是……”他顿了顿,“不知宁宁你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就由爹做主吧。”她说。

“女儿才从魔教回来不久,这些事相信爹的眼光。”

“诶,诶!”安仲柯欣喜应道。他本只是想要这次试探一下女儿的口风,却没有想到女儿竟应承得如此之快。“爹这就去与你的方世伯商量此事!不,不对,还有你娘!”

说罢,一脸激动地急匆匆就走了。

安宁宁怔怔地触碰着冷下来的茶壁,双目无神地望着远处,许久,她轻声道。

“系统,如果这次任务完不成,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系统出现得很快。自从王蛊彻底消失后,它变得相当灵敏、几乎已经是随叫随到的水准了。

“宿主不用担心过多,如果你要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之前,本系统是会提前告知于你的。”

“……”

所以……死还不是唯一,她还能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心中的吐槽因为寡然也懒得说出口,系统却很是体贴地补充,“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宿主有什么疑惑可以在这个世界彻底结束后全部了解。”

“哦。”她应了一声,百般无聊地晃荡了一下双腿。

“那……我要出嫁了,该怎么办?”

她问了一个很具有现实性的问题。

谁知系统比她第一次知晓时还要惊讶,“什么?你要出嫁了?”

安宁宁原先的郁闷全然化作了黑脸,“你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关注我吗?怎么一个系统能比宿主还不知情?”

系统没吱声。

安宁宁只当它是在心虚,微微提高音量,“你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是想要逃避嘛?”

系统一脸无辜:“我在看这个世界的小说啊。要知道来这个世界后一直被你那体内的蛊虫所压制,我很多技能都施展不开的……”

它扒拉扒拉地解释着,安宁宁都没顾得上听,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这个世界居然是一部小说?”她一直以为只是一个什么短篇故事来着,“那这个小说的主角是谁啊?”

系统翻了翻,不在意道,“就是你那个妹妹,还有她那青梅竹马的世兄。”

面无表情的安宁宁顿时绷不住了,“那我岂不是炮灰?”

系统相当淡定:“不,你连炮灰都算不上。你在全文就只提及了一句,喏,我给你读读——清宴……”它像是哽住一样咕哝了一声,不过并不影响它继续,“的姐姐早年被拐进魔教,深受其害,这也因此坚定了清宴在后面魔教重新复出时,灭掉魔教的决心。”

“……”

“魔教不是歼灭了吗?”她提出疑问。

系统反问,“少女,你真的认为沈殷会将魔教彻底歼灭吗?”

“你是说——”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沈殷实际在暗地接手了魔教。”

“嗯。”系统点了点头,“这件事会是安清宴在后面发现,也因为这件事她逐渐和与她互相爱慕的沈殷疏远,最后和沈泽在一起。更是因为沈殷对于这天下的迫害严重威胁了百姓生存和乐以及皇族的威严,代表着江湖和朝堂势力共存的她及沈泽,一同招揽贤能,将沈殷连同他的势力如数消灭。”

“所以……沈殷不仅仅是全书的反派,也是和男一共同争夺女主的男二?”她嘲讽笑道。

“这样看也算。”系统咕哝着。

“原来,这就是为何他与安清宴搭话时,你告诉我他已经走入主线剧情的原因。竟然会是这样。”眼底是荒唐和可笑,然而事实却让她连轻嗤都发不出一声。

“这样看来,这么多年的经历,归根到底,也不过一句故事发生前罢了。”安宁宁心灰意懒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这样,他肯听安清宴的话,便让安清宴拦住他罢了。”

“我是不想再管了。”

突然她想到,“那我既然存在于故事发生前,那怎么会还要成亲呢?”

系统像是查询了什么:“不用在意,少女你不会有出嫁的一天。”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应道。

当时,安宁宁只是单纯地以为系统将这个问题处理好了,后来的一切才深刻地觉得自己太甜了。

毕竟在阅读文章的时候,系统那个可耻的咕哝,就掩盖了原本的话语——“清宴亡故的姐姐早年被拐进魔教……”

是的,亡故。

她,安宁宁,在故事发生前,就亡故了。

上架感言

《快我》这本书也要上架了。

一直暗戳戳地担心了一周,到了现在也变成了卡文后的无(yi)动(lian)于(ma)衷(mu).jpg(笑眼)

这本书在去年的时候就在豆子的文档里缓慢地开始存稿了,因为三次元有事,拖到了今年假期才发表,很感谢从夏日就开始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

因为断更了很久,豆子变得越发忐忑,是小可爱们的支持(有的时候是一句留言,有的时候是一个评分,有的时候甚至只是每天的推荐票投喂)都让豆子觉得有这么多的小可爱包还在照拂着这颗小幼苗,还在包容着成长的豆子,真的很感谢。

其实,这本书说到底要感谢很多人。

就像上本书完结时所说的那样,最初,我很想感谢香菜主编,因为没有她的话我还不会诞生写下这本书的念头。

私心而言,在写上本书的时候寄托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当初现实的事情很崩溃,不得已地选择了断更,但是香菜编编在深夜仍回复了我的消息,清醒理智地指点了我,让我再次坚强起来有了挑战新故事的勇气。——这也是《快我》最初的由来。我很感谢香菜主编,哪怕其实可能香菜编编已经记不到豆子啦~但是还是很感谢很感谢~

其次便是想要感谢从我恢复更新后,可以说伴随着这个故事开始的又帅又萌的角大~豆子作为老萌新(害羞捂脸),很多问题都不太懂,咨询后角大总是很耐心地为我讲解。这篇文章的审核,更新,到如今的上架,虽然知道每个作者实际上都有角大细心的关注,可是角大的身影伴随在作品更新的时日中,真的是让我无比的心安,让我有着一股自信和勇气(没错~静茹给的啦~)。

况且,豆子真的超级喜欢认真无比的人,角大会每次在群里开展讨论,作为野路子(?)一路摸索着成长的渣作者,角大这样期待作者成长的心,还有时不时的点拨都让豆子很受益也很感动。

——感谢编编们对这本书的照拂与关注,豆子会努力哒,争取不会辜负你们的辛劳~

当然,这本书还要感谢支持到现在的小可爱你们。

首先是书城(因为不是本站的缘故,所以豆子一直想写感谢的话,也找不到地方可以直接说。)

像书城的“看到我浪请叫我去写作业”小可爱~留下了《快我》的第一个书评~超级开心,虽然是因为(嗯哼~小可爱你造的啦,想到还挺好玩的,是因为新书期好像没啥人很疑惑),然后在此之后,小可爱就一直投喂着这颗小幼苗,也在书评区替豆子回复~当时心想啊,有这样的小可爱,真的很满足~

然后像书城的雨闲小可爱~(最近这学期要加油哟~),每周放假看到活泼的留言,身为老萌新的豆子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啦有木有。当然书城还有.我笑我自己、闲棋清茶等等小可爱的推荐票投喂(还有许多,但是因为豆子之前更新了app,最初的数据就没有人名了,哭唧唧)

总之,因为不是在云起发布,但还能得到这么多小可爱的喜欢,豆子很幸运也超感激(鞠躬~)(可能这就是渠道不同还能谈恋爱……大雾!还能相识的感动吧~)

再然后就是我们本站的小可爱们啦~!

比如小麋鹿~(第一个发章节说的小可爱~!)然后让文章热闹起来了~豆子能说看到十二点被催更的留言也是觉得满满的可爱嘛~然后在书评区,推荐票投喂,打赏投喂等都看见小可爱的身影,嗯哼(十脸帅气)被这样支持,豆子果真还是要努力啊。

当然还有某最近琢磨着要改名的某小仙女哟(不得不说,最近换的头像超好看哒~)也是暗戳戳冒出书评区,然后开始在各个区域全方面投喂快我小幼苗的小可爱啊~哎哟,想想就忍不住来一个么么哒好嘛~

然后还有像木梓汐,李白的凉城,浮上花开,比拟风流,一只会飞的兔子,穷破苍穹等等这些经常性投喂的小可爱,谢谢你们的日常让豆子的日常也不枯燥,当然还有其他推荐、打赏、还有书评区的小可爱们,如半故佛城,森糜,等等,豆子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总之,豆子真的很感谢你们对这本书的关注以及照拂,你们的每个支持举动都是对豆子最大的动力,让船长·豆开着这艘快我号的小船带你们去星辰大海~

——(呃,突然想起!插播一条广告~群号216.601.186,小可爱们快来玩~)

真的很感谢~

也希望未来大家能够一同走下去。

以及既然是上架,就不得不走走这个流程梗啦,关于正版~

嗯,怎么说呢,身为夜间奋斗码字、时不时卡成狗,随时想要拿一把四十米的大刀挥向存稿君的豆子(这是真的哦,这两天作妖的我总觉得感觉不对,特别想切掉2.5w字,但是字太多下不了手哭唧唧),希望小可爱们可以体谅豆子的辛苦,因为这个也会化成豆子的成绩,豆子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得出色,不愧于大家的关注与喜欢。

每个月大概可能就是一次小吃零嘴的钱啦~豆子这么可爱(嘿嘿,我不听我不听,我就可爱了~),就厚着脸皮请求大家支持正版啦~以及其他各种互动照样求啦~(对对对,现在还多了个月票小妖精~)

总之,咳咳。

未来我们就继续前行吧~(开心!)

77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3)

春去秋来,世事变化。

这其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比如安清宴已经褪去了身上的稚气而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比如原本深受人同情且认同的沈殷在朝廷上已成为令人尊敬的客卿般的存在。

安清宴与沈殷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常常在家中亲昵地说着沈殷哥哥如何如何,林婉对此自是乐见其成,而安仲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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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游戏等级系统?

安宁宁死了,是被沈殷杀死的。

沈殷也死了,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恬静的面容,然后自戕的。

那个清冷夜晚的点点星光,与青年眼里的泪光,到现在她都不会忘记。

或许,她真的来晚了。

在那个沈家被灭门的夜晚,她就应该来到,陪在他身边的。

……

明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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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系统,一起开个黑嘛!

“你不是说第一个等级的结局都是定了的嘛,之前我不清楚,现在我清楚了,第四个世界去还有什么意义?只要保持结果不变就好了。”她纳闷道。

“嗯……宿主你忘记等级一还有个失败死亡的后果了吗?”

“你是说——”她怀疑地瞅着它。

“下一个世界凶险异常,是所谓的生死关,宿主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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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

自古江湖儿女,多侠骨柔情,快意恩仇。

以至于到了凌晨时分的苏州城外,还浩浩荡荡地停了好几队的人马,只准备一听到指挥令下,就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电脑屏幕发出的荧光打在少女一脸困倦的脸上,安宁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下意识地摸了摸了颈项,入手空荡荡的——临行前,系统死活不要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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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

作为一款当下爆热的游戏,在休息日里整个区没有见到多少人,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奇怪。

安宁宁看着自己的新手任务,又看了看周围并无多少的人群,骑着老马,一颠一颠儿地跑到禁地门口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组上一个队。

结果几乎傻站了有半个小时,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虎头衣,耳边扎着两个小辫的姑娘跑了过来,身上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看样子是加速道具加持的缘故。

很明显,她也是来打本的,只不过比起安宁宁的一无所知,这显然是位老手。

四周一眼望去,除了树便是树。那位姑娘似乎在打量安宁宁,许久才打破沉默。

柳可可:你也是来打本的?

柳可可:要不我们两个先组上队伍吧。

一个普通副本队伍一般五到六个人,若其中全是老手,带一个新人,大家也不会怎么介意。如果本身老手就不多的情况下,组上新人,副本的通关顺畅程度就很得看新人坑不坑了。

所以,显然若不是这一时半会儿都看上去组不到人,柳可可是不会邀请她的。

机会难得,安宁宁痛快地应了她的组队邀请。

发了一个语音频道号码,柳可可就说是先去吃午饭了,如果组到人的话,便让安宁宁来频道喊她。

她对此倒是无异议。刚刚到了副本门口,她就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攻略,这时还没有看完,想着之后若还没有凑齐一队人,大不了等柳可可回来后轮换去吃午饭。

不过安宁宁运气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就在看攻略这么一大会儿功夫,零零散散地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峨眉。看着发出的请求入队,她全部都给通过了,顺便让他们进刚刚柳可可发的语音频道。

峨眉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安静地打字询问大概有多久,听闻还有人吃饭,再加上所有人想着再等来一个人,于是四个人商量着半个小时后再集合,先都在语音频道里挂着。

这样也正合她意,估了一下时间,说了一声,她也去吃午饭了。

只是没想到,等到回来以后的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发现她的到来,正在说话的柳可可,声音甜美却又冷硬地宣布,“你从这个队伍出去吧。”

“……”

tf?

一脸懵逼的安宁宁还没等问个明白,就听见一个憨厚的糙汉声音响起,带着强烈的抗议。

“你不能因为我是新人,就踢我出去!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如果有什么不会你们可以说啊,峨眉又不会输出ot,你们在担心什么?!”

“……”所以以为的安静软妹其实是一个糙汉嘛?

“而且锦衣组队等人也快一个小时了,你们怎么可以踢她?!”

对对对!

没掌握情况的安宁宁听到自己游戏名字出现,连忙点头附议。

没想到这还是一个三观很正的糙汉子嘛!

只是即使顶着峨眉皮的糙汉再怎么样的正义感爆棚,可惜冰冷无情无理取闹的强制退队提醒还是出现在了许烟雨和锦衣的角色画面上。

“……”

嗯,补充一句,许烟雨就是这个峨眉。

可能在某个时期,他挺喜欢赏月的。

队伍里其余两个男生仿佛丝毫不在意这等事情,还和柳可可在频道里有说有笑。

峨眉皮的糙汉气不过,很接地气地骂了句绿茶。

然后……嗯,他们两个就连语音频道也进不去了。

寥寥几句,前因后果便从许烟雨这里知道了。无非就是看着中午过后,禁地组队的人多,于是回来后的柳可可就不是很乐意再带着他们。她打扮得漂亮,声音也甜美好听,说了两句话,另外两个男生便可耻地动摇了。再加上这时许烟雨没忍住质疑了一声。原本想着是个峨眉软妹还心有不忍,结果一听到这糙汉声音,果断挥手说再见。

这等卸磨杀驴的事情,安宁宁很气不过,许烟雨更是气不过!要知道他原本还打算讲道理的!结果就在刚刚,他们把唯一讲道理的途径都抹杀了!

天啦噜,大明律法还有没有用啦!

说好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呢!

眼睁睁地看着游戏屏幕里,那三个人正和其他玩家在附近频道嬉笑聊天,邀请组队。许烟雨这个粉嫩嫩的峨眉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身后背着一把大刀,气势十足地在附近控诉这个队伍的不公。

越骂越激动,有好几次附近频道的语言在她的眼里都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许烟雨:我们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没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叽叽叽……你们叽叽叽……叽叽叽叽……

安宁宁看得满脸复杂,隔着次元的距离也能规避和谐脏话,系统也算是挺厉害的了。

随着叽叽叽叽越来越多,被骂得恼羞成怒的两名男生根本不用柳可可动手,直接开红,准备将这聒噪的峨眉杀个干净。

结果就见着这峨眉拔出了刀……咦?刀?等等[尔康手!]峨眉不应该用双刺的嘛!

还没等安宁宁想个明白,就看着壮士心的峨眉,气势汹汹冲了出去,然后紧接着下一秒就扑街在地……

不忍直视……

之后的一切就更梦幻了。

锲而不舍、宁死不屈、百折不挠……等等优良传统在许烟雨身上体现得是淋漓尽致——一次次复活一次次被杀,最难为可贵的是,到了最后他索性都放弃了那输出可怜的回招,还不忘振振有词。

许烟雨:你们杀吧!我不动手!我只和你们吵架,讲道理!我死无所谓,因为是你们恼羞成怒,因为你们理亏,所以才杀我的!无论我死多少次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安宁宁:……

#论这样奇葩中二病的活宝在游戏里好好生存的几率到底几何#

就在安宁宁都心有不忍,想着要不要为这等深明大义贡献出自己的人头时,远处一个穿着宫装、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出现了。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姑娘顿时身遭血气弥漫,拿着两把双刀,将两个男生连同柳可可都杀回了复活点。

相当的……干净利落。

82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3)

薄暮冥冥是一位美人,同时,她也是一位高手。

而高手向来就是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抱负。

比如她,从迈入这江湖的第一天,便立志成为一名杀遍江湖里所有绿茶的女侠

这是一个很伟大、也很有志气的理想

她曾经深深引以为豪。

为什么说是曾经

因为就在前一秒她已经决定放弃这个理想了。

不得不说,她立下理想时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绿茶这种生物

绿茶很好杀,因为大多数绿茶都专攻于心计而疏于武艺,即使装备再好,她都能够一刀带去她们的生命。

可是,她忘记了,绿茶之所以是绿茶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们向来不是一个人。

她们的背后有且不仅只有一个男人

想起昨日一时手贱杀掉一名绿茶,结果引得好几大帮主的全区追杀,薄雾冥冥就觉得十分悔恨。她万万不该小觑了这名绿茶的实力居然暗地里勾搭了好几位帮主而不修罗场,真的很厉害了好嘛

狼狈地躲了一天后,为这世道的艰辛唏嘘了一阵,她突然醒悟既然绿茶这种生物杀之不尽,灭之不绝,为什么她还要顽强地斗争下去

为什么她自己不当一朵最大的绿茶,然后再让这些绿茶无路可走

一秒改了心愿的薄雾冥冥从复活点出来,找出最能彰显女性温婉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没走上几步,就看见副本门口不断被绿茶欺负死的小峨眉

天啦噜,这世间除了她难道就没有正义了嘛

大明律法是被隔壁家的二狗子给吃了个干净吗

简直不能忍好不好

于是薄暮冥冥果断地冲了上去

至于绿茶,等她杀了这朵之后,再想法子当吧

许烟雨说,他一向最喜欢峨眉的温婉济世,所以在游戏之初哪怕性别不符也要坚决进峨眉。

许烟雨还说,江湖之中,唯有刀者,才能展现出侠客的豪爽恣意,所以哪怕一个峨眉拿着一把刀没有丝毫的武力,甚至生死关头时还得切换下套路才能用双刺,他也得背把刀。

薄暮冥冥说,她最初的最初,是想当一名名震江湖的女侠,却没想到第一天的时候就受到了绿茶的嗟磨,于是至此以后便将手刃绿茶当成她人生的第一大目标。

薄暮冥冥也说,绿茶身后有太多武力高超的男人,所以她学的从来就是如何用武力去碾压对方的套路,如何在轻功值有限的情况下逃离追杀范围,从来不学其他。

于是

一个是血可流、刀不能断的奶妈伪峨眉。

一个是不打怪,只会打人的暴力准绿茶。

两人相当仗义地带着“新人”安宁宁去推副本,然而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乐观。

嘴炮侠和暴力女这两个称号安宁宁手动加的显然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丝的武力加持,三个人在见到普通难度划重点的副本里的第一个boss前划重点就闹得是鸡飞狗跳。

嗯,她这样的带有强调的赘述绝不是对他们的不满。

才怪

她真的可以不用下本的

哪怕下本,她也真的不需要他们两个帮忙的

面无表情的安宁宁在内心都快哭了。

她显然不明白最后“美救英雄”的结局为什么会变成大家三个一起同仇敌忾地去推boss这完全不符合游戏交际逻辑啊难道不应该是互相聊熟以后,加上好友,从一起约着种菜钓鱼做做生活任务,再到踢馆仗剑刷刷亲友情谊,最后才一起试探着下副本的嘛

所以在没有一丁点的默契之前,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许烟雨快快谁赶紧救救我我血药还有一分多钟我快要死了谁给我补一口血

峨眉拿着刀,慌不择路地从她身边跑过,大呼小叫着,身后引了一大堆人形小怪,看上去形势的确刻不容缓。

可是

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放下你的刀自己奶自己不好吗

而阴暗的天空下,不远处

薄雾冥冥我去,这boss果然还是很吃力啊

薄雾冥冥我去他好不要脸他居然把我定身了

薄雾冥冥我去他还回血了

薄雾冥冥我去我死了

安宁宁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游戏副本要组队,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进的缘故。

boss不是单手可拔的大萝卜,是要群推的好嘛

单挑是为何啊

在心中呐喊的安宁宁被这两个自带中二属性的活宝气得面目狰狞。

而对方显然还没有察觉,还一边沉浸着以往杀人的经历来判断自己待会单挑应该用的招式套路,一边很乐呵呵地发了个表情。

薄雾冥冥小锦衣我在这里快来快来

安宁宁

没法,她又认命地上前,躲着许烟雨引来的小怪,去进行不知多少次的捡尸了。

等一切风平浪静,三个人实则某两人终于肯从副本里“死”出来,认清以后还是得组上足够人数必带老手的情况下才可以进副本的事实,安宁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澄碧如洗,万里无云。

远处的山庄农田,近处的拱桥流水。盘坐在城墙上,看着这大好河山,她好歹算是摆脱了之前副本里的阴霾,活了过来。

许烟雨这都是下午了,结果感觉城里还是没有多少人。

可不是,他们现在呆的是一座主城,寻常间摆摊的、遛马的、跑任务的早就在这个城里随处可见了,而现在从高处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薄雾冥冥你们难道不知道,昨天游戏里出了人命,今天好多人都去追相关新闻了,没有谁有心情玩的。

锦衣什么人命

薄雾冥冥其实说起来,我和她还有点联系,之所以想杀绿茶的原因也和她有关。

看着许烟雨和安宁宁两人不同程度上的茫然,她在游戏外的讨论组里发了一条链接。

83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4)

链接直接指向贴吧。

从上千的回复层数加上数10 的页数,可以看出这个帖子当时火爆一时。

名字很扣题,也很抓人眼球

八一八我家帮会里那个人见人爱天可怜见的“小娇娇”

全文大体如下

楼主我实际上是一个透明的老油条了,几个老区都有号,但是新区一开,总是管不住自己胡来的双手,又重新建一个新号开始玩。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在新区就能遇见我那就久候未至,现在都没有缘分见一面的情缘缘呢摊手

大家也知道,每个新区总是有老手帮会入驻的。这种帮会一般福利不错,而且在里面只要混到精英层,副本,世界boss资源等等都会有自己一份。于是楼主在看见贴吧某帮会招人信息后,果断去yy联系了,并且也很顺利地作为其中一员待了下来。

这个帮会的福利很好,而且力争在新区里占领驻地以及各项副本排行,时时刻刻一副“我是新区大佬,大家都赶紧抱住我大腿”的王霸之气,说实话,真的很迷人呢。

在里面,我也算是混得相当不错。

可是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位“小娇娇”

身为一名帮会堂主,内功低,武功低,输出也低其实真的不算事。这个关系户在帮会里存在是很正常的现象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能理解的。

当然听帮会里的老人们说,这是在上个区帮主认的妹妹。听说小姑娘年纪挺小的,爱撒娇,身体不怎么好,好像时不时听着说是心脏疼,怀疑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反正就是顺手之余多带带她下副本,就像对付熊孩子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是楼主不耻下问了,为什么说是要忍一忍啊。

小伙伴们一脸一言难尽,就说这位是个“娇娇”,打副本打boss的时候异常作,当然了在帮主面前会更

所以,一定要远离她远离帮主能离多远离多远

这些都是只言片语收集起来的,楼主说实话觉得帮里小伙伴们说得有点玄儿,最多可能就是小姑娘不会玩,会比较坑。

结果楼主亲自下了一趟副本以后,才知道小伙伴们说得实在太含蓄了

我们帮会是第一个挑战苏州那边副本的地狱模式,人数要十二个人,帮里面在线的老手加起来不够,于是帮主又在外找了几个听说打得不错的玩家。

帮会里面的人好处理,打本的奖励拍卖成银子后就按人头数分,外面的几个玩家到时候打完本以后再商量报酬。

因为这个副本的场景很大,里面涉及的元素很多,有破阵法、解九宫格、对付boss从江湖里请来的杀手等等。于是我们便是分小组行事。

帮主那些便是前面开怪,踩点,走剧情的,我们就在后面乖乖押后就行了。

这里不得不说,那位娇娇哦不,到现在我们还是叫她韵韵吧,便被帮主托付给我了,与我一起同行的还有位看上去很厉害的妹子,就叫小b吧。

本着破记录的缘故,比如城楼距第一个boss之间一广场的血厚缠人小怪我们并不准备推,而是打算通过轻功过去。这个比较考手稳了,关键是不要慌,不然从天而降,落到怪堆里面,会被群殴致死的。

b妹子已经一路飞过去了,身为老手玩家的我自然紧跟,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韵韵妹子说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手抖从几十米的城墙掉下去

我不飞,我恐高

楼主

说实话,妹子,你真的不是在逗我

好在我想了想,觉得可能妹子怕得是下面一广场的怪,而不是高度,于是又抓紧时间做思想工作,想着在开boss之前赶紧过去。

结果妹子义正言辞地强调自己就是恐高,还说自己站高了,就头晕目眩,自己用轻功从来离地不超过一米。

楼主不想说话。

这是个武侠类游戏,飞来飞去不是很正常的嘛头晕什么的简直是在侮辱楼主的智商而且离地不超过一米那怕不是轻功,那就是原地蹦吧。

后来楼主也没辙了,韵韵自己又喊了前面隔着怪起码有五百米的帮主过来,好言好语安慰了好久,楼主没多站,先飞了。反正等到后面打第一个boss的时候,看见她也是在场的。

不得不说,帮主嗯,不愧为帮主。

中途还出了大大小小各种事故,就不一一谈了。

终于熬到之后打最后一个大boss时,因为一路上的表现b妹子打杀手相当厉害,以及韵韵一路上的划水输出。帮主权衡之下,一挥手,决定让楼主和小b一起打实际是拖住被boss召唤来的玩家杀手,韵韵是个琴师,也有加血的琴谱,就让她给我们加血。

小b之前说过,想要这个boss出来的一个材料,所以这场杀手打得是格外认真。出来六个,她一个人就控了三个,还打趴下一个。楼主被这样绚烂的技能所震撼,士气十足地去一挑二。

这时候,楼主心里还欣慰,不管怎么样,起码韵韵妹子的琴谱还是很靠谱的,这加血状态让楼主突然感觉二个打趴六个也是很有可能的呢。

结果,刚这样想,就只见,韵韵妹子她

冲上去了。

是的,身为一个琴师,身为一个不坐下来弹琴就没有办法回血、比奶妈还不如的琴师,她冲上去了

说实话,在那一个瞬间,楼主是绝望的。

后来想必不说大家也明白了吧。因为这妹子神来的一笔,第一次攻打boss已经失败,也就是说小b妹子想要的特定材料不会出现。

呃说实话,楼主都觉得小b挺冤枉的。我们是帮会的,不管怎么样福利都有保障,而她在这个副本挣扎煎熬了将近五个小时,结果唯一想要的材料在她眼底消失。

我都觉得对方要气炸了。

关键还不仅仅如此。帮主很和气地为韵韵解释,她只是想要帮我们的忙,看我们杀得那么辛苦,所以她冲了上来。

先不说这里面的槽点,小b刚想为自己的材料理论两句,结果韵韵妹子很有气势的说,她家有钱,大不了给她买就行。

可问题是那材料是拾取绑定,根本买不着啊

小b妹子忍了一路,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原地传送走了。

84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5)

后面补充的还有很多,比起标题上注明的八一八,这像是一个匿名吐槽贴,从游戏开区到现在将近半个月,楼主时不时在上面更新怨念。

安宁宁大概地扫了扫,又听从薄暮冥冥的话,点进今日最热的关于某游戏玩家烧炭自杀的帖子,看后也沉默了。

“其实,里面说的那个小b就是我”

薄暮冥冥犹豫道,“第一次见面,那个姑娘比楼主说得还要烦人,又不听指挥又爱弄出事端,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几句重话,结果对方在语音频道里都快要哭了。在场的男生不忍,反而指责我和那个楼主的不是。”

“不仅和那个帮主之间关系暧昧,我发现几乎只要是在男性之中,她都用着撒娇无往不利。后来有几次踢馆遇见她,我看到的皆是如此,比起帖子里写的副本里的表现还要过分。”

“结果没想到游戏里这类绿茶姑娘都挺多的,我恶心坏了,索性专门立志收拾她们,当然这上官韵儿是最特别的一个。”她声调微微提高,本想笑着说,可是想起昨日的事,她又低了声音,“你看。”

她把她游戏名字下的称号显示出来。

安宁宁这才发现,她竟然和她是同一个帮会。

“喏,我是听说上官韵儿和这个帮的副帮主蔚风关系很暧昧,好像在上个区就有不浅的联系。想着杀绿茶不仅要杀她本身,还要杀她身后的男人,所以我之前就加了这个帮好准备打探消息来着,好杀她一次。”

“结果上官韵儿昨日竟然自杀了。”

“不是游戏,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她试着平静地说道。只是尾音的些许颤抖意味着她根本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心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着,以至于对于结识没几个小时的安宁宁,几乎是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压抑倾诉。

“我知道其实她和我的关联不大可是她死了,我却总觉得好像其中一份是有我的缘故。”

“今天这么多人没上线其实也是这个原因。贴吧论坛里关于她的818,不只你刚刚看到的那一个,以前老区里的还有。可以说她这个人本身就几乎是被厌恶的存在。因为上官韵儿时不时情绪就不好,老是听她相熟的人说她似乎不能太激动,好像心脏有问题。结果上一秒还说自己难受,下一秒玩游戏、开嘲讽、和男生暧昧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大家根本就不信任她的话。”

“她在游戏里被人怼得一不顺心,就威胁着自杀,这样的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烦了,甚至还有人鼓动她早点死的。往常她都不会可没想到这次她却真的”

“活生生地死在众人面前。”

她的声音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传来,带着微不可闻的哽咽声。

“她其实根本就记不住我了。可我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一直在想,如果我在网上少说一句关于她的坏话,即使看不惯她,就懒得理她,是不是她的赌气就会少一分,她求死的欲望也会少一分”

“而她说不定,不会走上绝路呢”

这其实是一个无法成立的假设。

每个人因各自不同的性格,所经历的事情都会造就他们在面对困境时的不同的应对方式。

或许是身为作者,她能更深地、更客观地看到这一点。

无论有没有这场诱因,通过他人的赘述,她完全可以发现上官韵儿本身的情况本就糟糕得不容忽视。

只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这话题太过沉重。

她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此事件持续发酵。

到现在为止虽然有一些出色的游戏已经纳入了电子竞技的范畴,不少人对于游戏的看法在保持担忧态度的同时变得乐于接受。可是主流群体中,游戏仍然是一个代表着现实逃避、定位不好的名词。

尤其是如今,还牵扯到了一桩命案。

游戏公司紧急公关,游戏圈内有着各种同行的落井下石,游戏圈外有着不少媒体的虎视眈眈。更别说此次死者的父母听说在社会上也颇有一定的影响力。

时间刻不容缓。

在稍稍查清楚前因后果后,游戏公司将这起事件直接定论成网络暴力,并同时对外表示自己公司在各大平台上的疏忽,应该更加致力于建设一个健康的绿色游戏环境。

好在近几年人们对网络暴力事件越来越重视,游戏公司的这一定论某种程度上也满足了人们对此事发表看法的诉求需要。

注意力很快地被转移过去了。

虽然这样做得罪了一些玩家,可是比起自家游戏本身被抨击以外,这点也就无足轻重了。

听说徐静雯,也就是上官韵儿的真实姓名,她的父母在查阅了,由游戏公司的关于自己女儿的所有网上有记载的帖子,面色复杂,却放弃了追究此事的权利。

谁也不知道这对父母想的是什么,可是这件事倒是游戏公司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也不想得罪玩家了。

也让那些眼睁睁地看着徐静雯自杀的、也曾话语中伤过的年轻人稍稍不再那样惶恐。

这件事其实很难定性。

徐静雯和玩家们的对峙,以徐静雯的死亡划上浓烈的一笔。给留下的人带来了更多的属于一种道德上的负疚感。

沉重、愧疚、惧怕、恐慌出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中。

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心理的怪圈,只能安慰着寄托于时间。

游戏公司采取了许多活动,吸引人气。

随着假期时间的过去,不少学生也进入了这款游戏,带来了新鲜的生气。经历了这件事的老玩家们,有的也慢慢地再次融入游戏。

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各大主城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而在近一次更新前,游戏公司甚至通过各种渠道通知玩家在相应时期登录自己的角色,否则会按照冗余角色而被删号。

徐静雯这三个字似乎真的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85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6)

这个游戏在内测之际,就被称为最真实的江湖。

因为所有的玩家都永远不会离线在玩家登陆的时候,所建立的角色会陪着玩家一起闯荡江湖,而玩家下线以后,角色则会自己四处游历,融入在这个大明之中。

当然,如果是系统删除了冗余角色以后,细心的老玩家们可以发现寻常间在酒家、茶肆里的由下线玩家充当的小厮等许多都已不见了。

基本的轻功秘籍向来是开区第一二天最容易赚上一笔的收入。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站在一大堆人之中,等待组队,然后以低微的内功、吃力地踢完馆,然后凭运气开得轻功。所以很多大佬们喜欢出比以后的市价可以说是高出数十倍的价格来收购。

一时间,轻功秘籍的市场走俏得不得了。

杨大山就是卖货的一位。熬了一晚的通宵,出了七八本的轻功,运气十分不错。早间还顾不得休息,努力地睁着惺忪的双眼,强打着精神在世界频道里叫卖。

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位的私聊消息框弹出,商量着价格。

一边一一进行回复,一边忙不迭地用着鸽子传送货物,半个小时内杨大山是既兴奋、又疲惫。等到好不容易将手边的生意全部都做成,刚想缓一口气,却发现消息提示在闪烁还有一位的信息没有处理。

点开以后,才发现对方发了一堆乱码。

他奇怪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谁料,这个时候消息框右侧的对方人物头像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洞。

而系统的小字也随之出现在屏幕中间此玩家不存在,无法发送消息。

他突然一下就惊醒了。

原本的睡意也化作了虚无,他望向那个头像空洞的下方

那个还未消失的人名

上官韵儿。

贴吧再一次地被同一话题所带动。

只是相较于老玩家的战战兢兢,新玩家们明显是八卦和好奇居多。曾经一条生命的重量,在他们身上仿若只是披上了薄薄的一层轻纱,连丝阴霾都没有。

有关上官韵儿的消息框弹出的诡异现象,在各个区的玩家眼中竟然都成为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虽然这被看成是上次系统更新留下来的bug,但更多的人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比游戏里奇遇还难得的经历。

各种各样类似的标题在贴吧里出现。

没有恐慌,全是兴奋与好奇。

安宁宁这个区的,也有好几个人遇见。只是比起游戏贴吧里其他区玩家的热闹,他们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为什么上次删除冗余角色时,上官韵儿这个角色还会存在。

是的,这几个人遇见的不仅仅是突然弹出来的对话框,更是看见上官韵儿的离线角色总是在他们游戏视角里一闪而过。

上官韵儿就像是不甘心一般,再次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江湖上掀起了巨浪波涛。

安宁宁正赶往苏州荷花苑旁边的小居里做今日的画师任务,一边准备等还扎在副本里的薄暮冥冥与许烟雨出来,好一起去之后的战场。

刚结束,骑上马,正要出院门,就看见薄暮冥冥心不在焉地站在不远处。

招呼还未打,突然,毫无征兆的

一个对话框突然弹出

来自上官韵儿。

就好像等了这么久,这一个时刻终于到了一样。在最初的惊讶后,安宁宁立即一脸平静地望向消息框右侧的人物头像。

秀气的眉目,披着的长发。

只是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对话框里没有乱码,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没有消息是不能发送出消息的,这不合常理。

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无常理可言。

像是当做最普通的bug一样,没有学着贴吧里的人尝试着回复消息过去,她直接面不改色地删除了对话框。

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的一样,继续走向薄暮冥冥。

锦衣走了啊,在这里做什么烟雨呢

薄暮冥冥怔在原地,好半天才迟疑着。

薄暮冥冥锦衣我刚刚好像看见上官韵儿了。

锦衣

锦衣你说的是对话框没关系的,现在那个已经是公认的bug了。

薄暮冥冥不是

她有些慌张地打断。

薄暮冥冥我刚刚看见她从我身边走过去了。那个挑扁担的小贩那个名字就是她

最近不少人的确看见过上官韵儿的角色晃眼而过。若是按着冗余角色未删除成功的前提,那么作为玩家永远不上线而角色游历的一员,在这个江湖里四处晃荡是很情理之中的事。

她刚想让薄暮冥冥不要多想,却看见她仿若置身梦境般不可置信地喃喃。

薄暮冥冥她在笑

薄暮冥冥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在笑

几乎是快要崩溃地强调着,她不能忘记刚刚她还在为这个离线角色的名字感到怔然的片刻,那个角色就微微将头偏向她,唇角上扬

她知道她了

她找到她了

莫名的恐慌席卷在心底。

明明这些时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安慰,先不说她本身在徐静雯生前就未来得及作出丝毫报复她的举动,更不说她和她之间本身就没什么联系。

然而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惊悚让她的自信理智全部都崩溃。

锦衣薄暮,你镇定点。你仔细看看这周围根本就没有离线玩家,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方圆全部都是池塘和亭子,若是有人影,一早就能见得。消息框的弹出与删除不过也就是数十秒之内,离线玩家的行动速度有限,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然而,下一秒,她却惨招否定。

许烟雨骑着马从远处奔来,一来就带来了个消息。

“我刚刚在城西郊区那里看见上官韵儿了她还挑着个扁担”

安宁宁和薄暮都没有再说话。

只因为这里的荷花苑是苏州城的城东。

徒步的上官韵儿究竟是怎样才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出现在相距甚远的地方

86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7)

凌晨两点。

安宁宁睡不着,在床上碾转反侧,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准备去论坛和贴吧逛一逛。

结果正巧这时收到一个帮会里加上的好友发的图片。

点开。

她呼吸立刻有一瞬间的停滞。

然后下一秒便感觉冷汗布满满脸,背后也完全被浸湿

她死死地盯着图片

那是一张最普通不过的图片了,不,或者说是头像。

女性建立游戏角色时三个标配头像中的一个。

这也是上官韵儿所选择的。

可是这张放大了的头像,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几乎眼睛对上的第一个瞬间,就无法忽视那细微上勾的嘴角,和那直勾勾的眼睛

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移开

艰难地将头转向一边,把手机反扣在床铺上,她急促地低喘着,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缓了有一阵,她才重新拿起手机,眼眸低垂,尽量不去看图片,而是看着图片上贴着的文字。

准备好了吗

她咬唇,手往下滑,好友的留言很快出现

对不起,锦衣姐,这图已经流行开了,说是转发十二个人才能保平安。我们都遇见了那个“死亡通知单”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锦衣姐,你也赶紧转发吧。

因半夜被惊吓的懊恼生气让她直接就想退出聊天,可好巧不巧的,视线又遇上了那张诡异的图片。

心里一跳,她兀自按捺住,勉强镇定地和那张图片对视。

而这时,女子嘴角诡异的弧度慢慢上扬,似乎为她的反应。

她眯了眯眼,再定神望去,图片却还是先前的模样,宛若前一秒是她的错觉。

“所以什么时候,上官韵儿弹出来的对话框变成所谓的死亡通知单了”

“嗯因为听贴吧那些人说,凡是弹出了对话框,在接下来的一天游戏角色会以各种奇怪的方法死去。”频道里,许烟雨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回答着安宁宁的问题。

“游戏角色死亡不是很正常的吗”薄暮冥冥自那天之后,休息了几日,不仅精神恢复了,就连胆子也重新回来了,拿出了一人挑战全区绿茶的勇气气势汹汹地重新杀回了游戏,继续坚定不动摇地履行她的计划让其他的绿茶无路可走

至于上官韵儿的事,她坚决断定这不过就是贴吧里渲染的恐怖氛围才影响她判断失衡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被那个柳可可杀了无数次。可我见你那天也没收到上官韵儿的对话框呀。”

“那不是同一个性质好嘛”许烟雨抗议,糙汉声满满的不服气,“你见过把角色挂机到河边,回到电脑前,角色已经沉溺死在河底了的吗”

“那可能是有谁趁他不在开红,一脚把他踢到河里去的”

“开红会有记录”安宁宁小声补充。

对装神弄鬼的把戏已经感到厌烦的薄暮没吭声,频道里隔着网线都散发着冷气。

“哦当然,可能系统消息刷得太快,没有看见也是正常的。”她温和地补充着。

“那你们有谁见过和npc对话时,突然角色猝死的而且这个npc只是任务型的,周围也没有一个人。”

“嗯”她看了一眼依旧拒绝说话的某位高武力,斟酌道,“可能是他忘记补充体力,然后活生生四点血四点血给扣死的”

“几千的血被四点四点给扣完的那人还没发现心是比太阳还要大吗”

“这人生在世,忙碌奔波,一时不察也有可能,有可能。”

许烟雨憋屈,“那你怎么解释,全区前十的高手论剑,各带着系统给的增益buff,而就在这时,高手突然防御为零,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暗器,就将他杀了。当着全观众的面”

“”这她就实在不知道了。

“可是我也收到过上官韵儿的对话框,这两天我都在游戏,一次都没有死过呀。”

安宁宁反驳道,只是话刚一说出口,她的面色就蓦然僵住了。

她记得,无论是贴吧还是论坛,每个说收到上官韵儿对话框的,其内容都是一串乱码。结合着刚刚许烟雨所言,这串乱码仿佛是编码他们的角色在游戏世界里如何死的。

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那天她遇见的对话框,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这不是巧合。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对方好像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她一样,所以那内容才会是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连忙追问,“你们这几天收到那个转发保平安的图片没有”

“那种小学生都不玩的把戏”薄暮冥冥高冷地表示,“游戏群里都发遍了,不就一个稍稍p了一下的人物头像,这么简陋就想让我转发,才不”

“说到这个,的确p的简陋了一些。”许烟雨还是蛮认同的,“一点视觉冲击都没有,感觉要糊弄人也太没水准了一些。”

“等等,等等”她打断,“你们不觉得那张图片很抓人吗我看的时候冷汗都出来了,说不清什么感觉,诡异得要命。”

“锦衣,你说的什么呀。那种小儿科的图”薄暮纳闷,直接顺手将图粘贴在公屏上,“就这种的,你还怕”

“就是这张咦”她停顿。

眼前的图片还是那晚所看见的模样。包括嘴角勾起来的诡异弧度,以及黑漆漆的眼睛,都让人感到不适。

可是就在眼下看到的一瞬间,她却没有那晚才出现的感受。

她清晰地感觉到不对就好像这是两幅完全不一样的画。可是理智告诉她,眼前的这幅图片,无论是形态,还是线条都和上次所见无疑。

但她那晚绝对不是错觉

眼前的画如同少了灵魂一样,原先的诡谲消失变得平淡。

她面色微微凝重。

无论是消息框里的乱码,还是明明同一张图片带来的不同感受。这两件都是小事,但她忽然觉得唯有她与旁人不同,她是最特殊的。

而在这个世界,她最特殊的一件事,便只有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87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8)

早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到房间里。

床上的被子被拱成一个蚕蛹,阳光照进来,里面的人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两声,又下意识地将被子拉得更上去了一些,将头彻底地埋了进去。

窒闷的空气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反而更加沉入了无法醒来的梦境。

“蔚珉,蔚珉”

少女甜美依赖的声音似乎在远方响起。

“静雯”黑暗中,少年闭着眼,无意识地轻唤着。

“严蔚珉,我最喜欢你了”少女咯咯地轻笑着,带着满足和惬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认识你”

“静雯”

“蔚珉,你不要难过啊。你还有我呢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静雯静雯”

少年猛地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神迷蒙地看着周围的房间,好半天才分清楚刚刚不过是一场梦境。

手机铃声还锲而不舍地在一旁响着,他随意抓了抓头发,起身,接起了电话。

“喂”

“嗯,是我。最近是没上线,怎么了”他声音还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沙哑,低着头趿拉着拖鞋。

“你说什么”他全身还半驼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袋中一片空白,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到挂断的滴滴声响了将近有两分钟,他才缓缓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无力地跌坐在床边。

一双手颤抖着握着鼠标,打开帮主传送来的文件。

房间里燃烧的火盆、少女诡异艳丽的笑容、以及那低声的诅咒,还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重现着。

他为她最后几近癫狂的模样而骇然。

视频读条又重新回到头了,他本想立即关闭的,可是看着少女一点点出现在镜头,他却又忍不住一眨不眨地看着。

似乎想要从这身影中看出他当初所熟悉的姿态。

再一次的惊惧、茫然、心痛。

少女最后因窒息而伏倒在桌上。

他挣扎着想要关闭视频,想要离电脑远远的,想要离这个房间远远的

可他却无法抑制地记起了他最后见着她时的模样

熙熙攘攘的街道,若有若无的打量,少女苍白着面色,虚虚靠在墙边,唤住前方大步流星走路的他。

“蔚珉,你慢一点,等等我好吗”

那日的少女娇柔而脆弱,眼神中的光亮如星子一般,期待地望着他。

里面的感情太浓烈,就像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浪涛一样,只要被卷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知道,她喜欢他,视作生命般地喜欢他

急促的呼吸着,外面的阳光也暖不了他脸上的冰凉,那日她的眼神到如今依旧清晰可记,可是眼下屏幕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有关上官韵儿的帖子全部消失了。

无论是新发的、还是单纯跟风的,只要带了相关的内容,不一会儿就全部被删除了。

有人说,这是官方在整顿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在贴吧和论坛里闹出来的各种虚无诡异传闻,逼得不少人彻底退了游戏,好不容易才将当初的直播自杀事件带来的影响给抹平,官方自然是不能不管眼下这一桩。

“最近听说某公司的新端游也要开始公测了,也是武侠类型的。所以不少人都怀疑是那边的人在引导舆论方向,抢走客户呢。”

语音电话因为网络信号微弱变得断断续续,安宁宁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在屋子里瞎逛试图找到一个平稳的环境,“所以,这就是你即使加班也不忘找我唠嗑的原因”

听出她暗里的吐槽和互怼,沐离歌撇了撇嘴,“反正又不会有人发现,毕竟我这么棒。”她咕哝了两声,但还是可以听出她下意识地把说话声音降低了。

“离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会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存在”她倚在沙发扶手边,看着黄昏降临下的城市。

临行前系统所提示的非生物,再加上这段时日她自己的观察,一个隐约、而不可置信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形成。

“喂你也是曾背过毛概和马克思的人了啊别瞎扯什么啊”一秒听出她言内之意的沐离歌在那边立刻抗议道。

她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弄得笑了一声。

“宁宁这可不是你不帮我练号的缘故啊不是说好了,薄暮那个号的门派任务就靠你了,你可不能反悔啊”沐离歌急了,一下就没控制住音量。

“嘿你还上班呢。”

“好了好了,我会帮你做任务的,你不要担心,毕竟实在不行还有许烟雨那厮呢。”她安抚道。

“可别他那磨磨唧唧的性格”

电流声滋滋作响,嘈杂的声音传来,掩盖住她的声音。

“喂喂”

她无奈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所以通讯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选择说话

她只得又换了一个地方,这下手机放在耳边倒是能听见她的声音了,不过更明显的却是

“你们那边在看新闻联播吗”

“什么新闻联播七点还不到呢。”

播音员主持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的背景音乐,“反正你们那边新闻的声音太大了,我都快听不清你说话了。”

“没有啊,我们这里有放歌的,有说话的,还真的就没有放新闻的宁宁,你果真年纪大了,也耳背了”

“胡说人家明明还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

“哦是吗那请问少女你停在十六岁有几年了”

安宁宁懒得搭理她。新闻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她都能听清播报的是什么。

“最近夏日炎热,身体疲惫,全国各地意外事故也逐渐增多。最新的一条是在c市的金华小区,一名二十五岁的女性下班回家后,忘记关煤气窒息死亡,第二日才被发现。希望广大观众”

她本想重复给她听,谁料听完以后,她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离歌你上次写你家地址的时候,是不是c市的金华小区”

88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9)

网上查阅的消息密密麻麻,她一目十行地带过,却如何也找不到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则消息。

这一点也不妙。

她心里想着。

想了想,她又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窒息死亡”的关键词,零零总总倒是出现了好几条最近的新闻。

造成窒息的因素太多,全国各地的因窒息而死亡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她大概地翻了两页,目光停顿了片刻,点进了关于男孩吃饭被呛住的新闻,那里面配有医院就诊的图片,以及男孩最后事发时的图片

桌上还堆积着凌乱的食物,键盘就搁在一旁,电脑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前面,上面还有着某游戏模糊不清、还未关掉的界面。

她定定地看了两眼,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重新将刚刚搜索出的新闻全部调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挨个查看。

而越看,却越心惊。

因为这上面最近窒息死亡的人都是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

而在这个年龄阶段亦是最易接受端游的受众年龄阶段。

所以,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这些死去的人,都有在玩这个游戏

或者说,那些最近无缘无故突然退游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被谋杀,才无法登陆游戏

毕竟这些人年纪轻轻,却因为意外而窒息死去的事实,太凑巧了。无论是他们的年纪,还是这个窒息死亡的原因。

她甚至还查看到有细心的编辑发现最近的异常,发表了一篇关于“天气炎热,工作劳累的情况下,该如何有效注意自身安全”的文章,说得就是近来一连串的窒息死亡事件。

想想之前在语音中听见的那则新闻。如果新闻真实存在的话“最近夏日炎热,身体疲惫,全国各地意外事故也逐渐增多。”这样的事实怕也会在之后成为一个真正的事实。

那条新闻是个预言

而且,若这一切大胆的猜测成立的话,她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名死于煤气窒息的女性,很有可能就是沐离歌本身

胸腔的跳动越来越快,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

时间快来不及了。

初一上香的人挺多。

安宁宁随着人群上完了香,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巨大香炉的烟气缭绕,以及人潮涌动,一时竟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走去。

眼角的余光看着穿着僧袍的人影从旁边掠过,她连忙回神,客气地拦住,“打扰大师,请问平安符应在何处去请”

“贫僧算不得大师,施主不若唤贫僧一句师父便可。”

清俊的声音传来。

她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眸,这才发现对方年纪极轻,若非是着装打扮,几乎要误认为是尘世中的普通青年。

他笑了笑,“既然施主寻平安符,正巧贫僧也要去往那处,你跟着来便是。”

绕了好几处屋舍,终于到了一间人群有进出的庙宇,外面置放着关于生肖本命的牌子用来普及。

这里是请符的地方。

等待在外的香客们站在牌匾前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算着冲克岁君之类,不久,里面便出来一位僧人将她们请了进去。

“灵慧法师。”那名僧人发现了安宁宁面前的青年,单手作礼。

听闻这称呼,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底颇为惊讶。灵慧点了点头,也未多说其他,指着旁边的屋子,“我带这名香客去拿平安符。”

进了屋舍,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与紧张,他不紧不慢地斟了茶,“请用。”

“谢谢。”

“贫僧可否询问,施主为何想要求这平安符”

“因为”她迟疑了一下,望向他的眼睛,“因为我不想让本应泯灭于世的存在去迫害他人的生命。”

像是早已料到她有此回答,灵慧浅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

“施主聪慧,心智不同于常人。想来施主的朋友也算是有福报了。”

“师父觉得我是否能如愿以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灵慧看着她,半晌才道,“施主是个心诚的人。”

她不解。

“因为心诚,所以才会出现在贫僧面前。”

“也才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他淡淡说道,眼里有着洞察一切的通透与了悟。

她不由皱眉,脑海中头绪纷杂,隔了好半晌,才认真问着,“那师父认为我出现在这个世间究竟是好是坏”

他轻轻摇头笑了一声,“施主是想问,你身上的机缘究竟是好是坏吧”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道。

“有些机缘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却危险重重,若人稍有不察,极易迷失自我。”

“而有的机缘看似毫无头绪、然到头才会发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前因。”

“施主是个心诚的人,诚于己,诚于人,诚于世间万物运行的根本。所以想来这就是机缘找上你的缘故吧。”

“师傅您认为,这机缘于我有益”

“说不得有益,不过自有一番体悟罢了,这也算是你的奇缘。”

“万般皆有因,万事皆有果。这其中贫僧也有许多未能参透,所以这一切贫僧也只能为你释疑这么多。”

“可是”

“贫僧能够看出施主眼底流淌过的追思与遗憾。不过贫僧还需再劝诫施主一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无论过往经历过什么,未来又会是何许模样,施主都不如不忘初心,固守本心,关注于当下。有一天,你的疑惑与困扰自会随着机缘的结束而解开。”

少女沉思。

直到灵慧将两枚平安符轻轻地置放在桌前,她才恍然站起,“今日多谢师父提点,解了我萦绕许久的困惑,知道这其中终有结果,也能让我稍稍能得以心安。”

见她将平安符置一一放好,灵慧道,“其中一枚平安符是赠予你的,施主虽有机缘,可是生死之间,命数向来难以说准,希望这枚能够暂且保佑你一二。”

“多谢师父。”

她再次谢过后,行了个礼,便彻底离开。

看着少女的背影,灵慧放下茶盏,望向天边,轻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原来吾辈也是局中之人。”

89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0)

自从将平安符寄给沐离歌,已经有好几天了。

这段时间她老是加班,薄暮冥冥的号完全是她在打理着。眼见着平常间对方通话都在减少,她担心之余也更是常常嘱咐她多注意家中煤气。

“你是被许烟雨那货带的话多了吗都快成老妈子了。”沐离歌这般嘲笑她。

听着对方完全不在意的口气,她还真觉得自己都快急成老母亲了。

最近各个区都有退游的人没给亲朋好友打过招呼,也没再集市里挂号出售,就这么突然的一天就不玩了。

之前众人的猜测愈演愈烈。

只有安宁宁看着最近的新闻,愈加叹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事态的发生。

这日夜里,她睡得极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半夜时分,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她。

“宁宁”那边的声音极为虚弱。

“离歌你怎么了”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正值两点。

“呵。”那边似乎想笑一下,结果又轻咳了起来,咳了好半天,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刚刚差点死了。”

“什么”

“那个煤气我每天都是关得好好的,咳咳,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叮嘱我,我睡觉前更是将煤气阀门检查两次。”

“呵。但是这次居然泄露了。”

“离歌,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要不要紧,叫救护车没有”安宁宁面色微凝,发问道。

沐离歌轻轻摇了摇头,又想着对方看不见,这才说了句没事。

大概是煤气中毒把自己脑袋给弄傻了。

她心里嘲弄,看着急救室一旁医生护士的来来往往,她压低了声音。

“宁宁,我现在在医院,他们说我是因为工作疲惫所以才没有检查好阀门,还说我很幸运,屋子里煤气浓度高得要命,我在卧室里居然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喊了救护车。”

“可是我知道”

她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绝对不是疏忽,也绝对不是幸运。煤气阀门它是自己扭开的,我根本就没有动它而且我神志之所以清醒,是因为突然在梦中被一阵惊悚的危机感唤醒,否则,明天我绝对会死在这屋里。”

“宁宁你给我的平安符,真的很好用。”沐离歌苍白的嘴唇嚅动着,郑重地说,“谢谢。”

“离歌,你这是”

“是的,宁宁,我知道你说得很含糊,因为在此之前你知道我根本不信那些,可是今天从生死关出来,我能够明确地感觉到有东西,想要我的命。”

安宁宁叹息,无奈说道,“离歌,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听到你今天的说法,我这才知道那邪祟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你万事小心,时常把那符咒带在身边。最近最好不要一个人住”

嘱咐的话还未说完,滋滋的电流声又响了起来。

语音通报的声音随着沐离歌说话的声音响起,几乎在同一秒,安宁宁变了面色,“离歌,你那边有人在放电视或者收音机吗”

“没有啊”对方纳闷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急诊室,我说话都特小声,怎么会有其他的东西”她意识到不对,“宁宁,你怎么了”

安宁宁没说话。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新闻广播声。

只是像是从不同的语句中剪切,又被延长三个不同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响彻在语音电话中

“你、该、死”

她脸一下白了起来,而那边的电流声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得沐离歌的呼喊。

“沐小姐,你还需要休息,电话就放在一旁吧。”护士在一旁提醒的声音传来。

安宁宁强打着精神,回复道,“离歌,我没事,你好生休息最近,刚刚嘱咐你的照做便是。养好身体我们再联系。”

第二日的早间新闻,便播报了这起煤气窒息的事件,只是结果不再是死亡。

听着播音员微笑着提醒观众朋友们注意夏日炎热,工作疲劳下带来的影响,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则新闻和那天突然听到的新闻几乎内容相差无几,至少沐离歌这一劫算是度过了,就看之后那上官韵儿还是否再找她的麻烦。

不过比起她来说,眼下或许是她自己更要担心

不出所料的话,上官韵儿已经发现她了。

她将挂在颈脖上的平安符拿出来看了两眼,又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前。按照沐离歌的经历,这平安符绝对可以保佑人的安危,只是范围有多大,却是不怎么确定了。

想着新闻中的各种窒息消息,户外的也不占少数。只是稍作一会儿,她便做了决定,立刻到楼下小区里的超市购买了一大堆的生活物资,决定最近一段时日,都待在家里。

仿佛要磨灭她的意志一般,提心吊胆好些时日,都丝毫没有任何的问题,倒是近几日的提防让她变得疲惫不堪。

“小锦衣,你这心不在焉是不行的哦虽然我是个峨眉,可是奶我自己都不行,你要是这样作死,我是拦不住的哦”许烟雨一本正经地告诫她。

“哦。”她慢吞吞地应了。

“呀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送死嘛怪就在一旁,你这个输出为什么不打它”明明憨厚耿直的糙汉声,语音语调总是让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想继续听下去,是的,许烟雨有这样的魅力。

“我再打,只是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她含糊着。

“锦衣,你和薄暮两个人换名字不考虑我受伤的心灵就算了打门派禁地你都居然要狠心放养一个奶妈你难道忘记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嘛”

“”安宁宁面色微沉,“你再说话,我就真放养你。”

她简直觉得和许烟雨这个糙汉峨眉呆在一起,简直刷新她的三观嗯,当然是游戏里的。

从来就听说怕奶妈放养的输出,还没听过怕输出放养的奶妈。

连奶妈自己都奶不过来,还要奶妈何用

“你们这里倒是挺热闹的。”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90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1)

蔚风是帮里的副帮主。

平时间幽默风趣、爱照拂别人,又极有原则,在帮里很得人心。

之前因家中有事,所以将近半个月没有登录游戏,修为都落下不少,好在这段时日到处跟着队伍蹭本,也算是追回不少。

“唉。”严蔚珉肩膀骤然松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和你们两个打本,总让我怀疑人生。”

凑着热闹,过了两次门派禁地。一路上吵吵闹闹,三个人的副本两个人不靠谱,再加上他如今修为落后,副本通关可以说是“差点死过去。”,或者差点没死过去。

“我们这个队伍里没有奶妈。”她很淡定作着解释。

听出这完全不掩饰的嘲讽,某悬壶济世的峨眉瞬间反应过来,怒了

看着两个人又要开始怼,严蔚珉忙不迭地插着话、打着招呼要回上面的主频道,准备再跟着大队去下一个副本。

“行,我也要睡了,那就此解散。”安宁宁打着呵欠,这几日的警惕疲惫再加上游戏打本时许烟雨堪比催眠的叨叨声,让她已经困得受不住了。

“快去快去。”许烟雨打发着,又唤住了严蔚珉,“蔚风”

“嗯怎么啦”

“最近还好吧”

严蔚珉愣了一下,嘴角又恢复了平常轻松的弧度,“当然,一天和你们呆两个小时,没什么不好的。”

“我走了啊,明天找你们。”他很难得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尤其是感谢。佯装无事寻常的模样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许烟雨虽然身为峨眉,可内里到底还是一个立志做一条咸鱼的男生。男生之间的友谊向来来得快,就几天的功夫,许烟雨已经把严蔚珉当成了朋友。

虽然家中有事这一点是事实,可是帮会里待久了,便也能了解到无论上官韵儿生前是有多遭人摒弃,赌气寻死一事又有多荒唐,蔚风和上官韵儿之间的确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而有些事来的太突然,也太惨烈,对于一个少年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许烟雨有时心总是很细腻,便常常拉着他在语音频道里插科打诨,总是要好上许多。

至于怀疑上官韵儿已经成为了一滥杀无辜的厉鬼。

这件事安宁宁除了在沐离歌那里提到过,其余都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不知道若是这上官韵儿还有理智,知道世间还有严蔚珉这样的少年为她的死亡而痛心遗憾,可还会那样大开杀戒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浑浑噩噩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漱,一系列动作全凭惯性,脑袋还没有彻底清醒。

等到刚出卫生间门口,安宁宁突然就立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立住,只是

总觉得有些奇怪啊这一瞬间

脑海中闪过一丝困惑,她下意识回身望了望四周,家里的摆设一如寻常间的样子。

果真还是没有休息好。

这么疑神疑鬼的。

她拍了拍脸颊,将刚刚奇怪的感觉丢之脑后,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拉开窗帘,白晃晃的阳光投了进来,她眯着眼,迎着光,看着的是一片模糊。

她隔着窗,又往外面望,高楼大厦、人群攒动,一起就好像隔了一层雾一样。

这阳光倒是不怎么刺眼。

想了想,她还是没继续拉上窗帘。

端了一杯温水在沙发上静静坐着。不知道是否是过于疲惫的缘故,她总有一种走在云雾之上的飘忽感,对于当下的一切都有一种恍惚不真切的感觉。

就好像做梦一样。

念头一闪而过,她这时也察觉了不对劲太静了。

临近中午时分,窗户外车鸣汽笛,人群喧闹竟然一丝都听不到,而且

屋内一直滴滴答答走着的钟表声这一刻好像也不明确

她倏地地站了起来,往饭厅那边去看。

好在下一秒,她松了一口气,挂钟还是在走,而且离近了声音也明显了许多。

郁闷地长呼一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质。

摇摇头,她就往厨房里去,准备一早吃了饭,就再到游戏里打探一下最近的风声。

连接着楼下单元门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一愣。

连忙小跑到门口的可视电话旁,结果看到的是两位中年人。

那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她有相关的记忆,只是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也不电话说一声。”她一边按下开锁,一边急急忙忙地解开自己的围腰。

“囡囡啊,快帮忙下来拿一下行礼,太重了,我们刚刚还是托门卫送过来的呢。”母亲说道,听着屋内的动静,又不慌不忙地解释,“还不是你大姨夫突然病了,转到这里的医院。我们去看了他以后,说顺便来看看你,给你带点吃的。”

“囡囡你好了没有啊”

“妈,马上,我先把厨房里火给关了”她扯着嗓子,从厨房又忙着跑到门口。她没想到父母会突然拜访,搞个突袭,于是把厨房里面方便面袋,快餐盒什么的给打包在一起,暗自希望等会母亲不那么敏锐,否则又得好一通指责。

家里的钥匙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单独拎出来,系了一根显眼的红绳子,作为备用。

身上的衣服没口袋,等下又要去帮忙拿东西,想来也腾不出手,她索性直接拿了备用钥匙,套在了颈脖上。

收拾好一切,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她突然就愣住了。

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脑海里闪过的念头让她正要往下压的手顿时停下。

呼吸也在这一瞬间猛地停止。

眼睛因不可置信而瞪得大大的,嘴唇也无意识微张,因为惊惧和后怕使得心跳越来越快,整个寂静的房间里,唯有听见她那咚咚咚的心跳声。

母亲的声音透过可视对讲传来,然而此刻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惊悸不安的情绪让她牙齿微微打着哆嗦,冷汗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就打湿了她全身。

因为,就在刚刚

她没有摸到她一直挂在胸口的平安符

91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2)

远处的蝉停歇在树上,“知了知了”地一个劲儿不停歇地叫着。

夏日的闷热仿佛为全世界笼罩一层朦胧的雾气。

少女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口,手指还虚虚地压弯了门的把手。

母亲隔着对讲机的疑问,窗外树上的蝉鸣,甚至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一瞬间都离她离得很远。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回。

门把手重新轻巧地弹回原状。

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画面,也都不见了。

整个世界像是被氤氲的热气所弥漫,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发现了”

阴鸷而轻柔的女声传来。

“果真比想象中的还要费事呢。”

“怎么你想杀了我”安宁宁一愣,旋即冷笑了一声,挑眉,“可惜你之所以费劲周折,营造出如此真实的梦境不就是因为你杀不了我吗”

平安符佩戴在她的身上,上官韵儿无法近她的身,而只有在平安符顾及不到的梦中,她才能够掌控一二。

想引诱她自己打开这扇被符咒所庇佑的房门,使得她能进来

“生前就因为懦弱而死去,死后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她冷淡道。

周围的雾气越加浓厚,像是对方发了怒。茫茫的雾气宛若实质一般,围绕在她的颈项,越围越紧,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从嗓子眼弥漫到鼻腔的血腥,她几乎就要窒息了

可是她同样知道,在这梦境中她是无法真正杀了她的。

显然上官韵儿是清楚她的心思与打算的,她仿佛在她耳畔边说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打着寒颤,嘶哑的声音就像冷冰粘腻的蛇吐着信子,“现在没有办法破除你的小把戏可是你总会死的。”

“死在我的手上。”

脖子上的紧箍稍稍松弛了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人的画面有在车内的、有在房间里的、有在泳池的但无不意外最后的结局都是艰难地双手握住脖子,窒息死去。

扭曲、残忍而又血腥的画面在她的眼底浮现,仿佛那些人的冤魂都齐齐朝她扑来。

她一时明白了她的打算。

“你想再杀些人,聚集力量”

“呵呵。”她笑着,嗓子疼得厉害,“你终于不在游戏里玩你的死亡小把戏,大张旗鼓地却玩在了现实里可是,我告诉你,无论多少人的死亡都抹灭不掉你窒息死亡的真相”

“所有的人都窒息而死”她轻轻地,像是再说一个事实一样,轻描淡写却无法更改,“唯独你,是懦弱的。”

“你懂得什么”上官韵儿阴森森地说,“那些人只是受到了报应。”

“所有不喜你的,就应该死就应该是报应”

“游戏是我的主场。你们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她的语气又重新充满着甜蜜,只是下一刻又重新变得阴鸷,“对于这样的我,你们不喜欢,是你们该死”

“而你若说之前我看不透你而厌你,可是你打破了我的计划,就比他们还应该死去”

“疯子。”她轻嗤,听着她话里话外癫狂的疯话,“若是知道你是现在这幅鬼样子,我真为那个为你的死而感到痛心难过的人感到悲哀”

“痛心难过”周遭的戾气突然微微下降了一些,不多时,她又桀桀怪笑了起来,“这世界若真有人为我痛心难过,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蔚风呢这个和你真心相爱的人你死前都没有想过他吗”她尝试着骂醒她。

可以看出像是牵扯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面前茫茫的白雾轻轻地流动,翻涌就在她以为会变得稀薄的一瞬间重新而来的窒息感再次让她喘不过气来

“蔚风”她的话语里透着古怪,重复着。

白雾紧锢的力量逐渐增大,明明知道这是在梦中,她根本就杀不了她,可她仿若还是想要把那种绝望的痛楚强压在她的身上。

“我死前怎么没有想着他”

“就是想着他的厌恶、他的遗弃、他的避之不及所以,我才选择去死的呀。”

“你说他为我的死痛心”

她咯咯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啊”

“原本他是这样表现的”她声音轻轻柔柔,尾音带着微微的娇憨,少了之前的阴冷,或许她生前说话也应该是这样好听。

只是这一刻,她觉得她并不是像声音里流露出的那样好说话。

她更危险了。

“你知道吗”她说道。

“我现在暂时不想找你的麻烦了。”

“你本来就无法阻拦我你即便可以请的那符咒,可是你又要从何得知我预杀哪些人呢”

“恐惧,担忧,对自己的悔恨,对死亡的惶恐,愤怒、绝望、无可奈何。”她笑着,得意极了,“在我一手堆砌的牢笼里,他们只有苦苦挣扎,苦苦恳求。”

“当然,至于你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

话语刚落,一时间雾气全部被推开。

而她,也睁开了眼。

漆黑的卧室,饭厅里滴滴答答的挂钟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醒耳。

仰起上身,靠在床头,眼神放空了好半天,她才从梦中与上官韵儿直接打了照面后余留的惊悸中渐渐缓转过来。

摸着黑,手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瞎摸,很快找到了手机。

一看,才两点。

荧屏上的年月日显示着她才睡了不过三个小时左右,而刚刚的一切却让她觉得仿佛过了好些天。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她低头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突地。

她猛然地回过头

放在床头边的玩偶还端端地坐着,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知道不一样

玩偶明明是背对着床头坐着的,而现在

它却斜着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它

摸着胸口还系挂着的平安符,她打着手机的光亮,缓缓递了过去。

玩偶那焦糖色的眼睛早已变成了血红,光亮从下方递去,那黑线缝纫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咧开,笑得诡异。

“你发现了”

一瞬间,在梦境中的声音又似乎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

92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3)

安宁宁预估错了。

她本以为若是上官韵儿还有一丝的良心未泯,只要能够骂醒她,只要能够让她知道她所做之事荒唐而又残忍,她总会收手的。

所以这也是在梦境里,她强忍着惧怕与她强硬对峙的缘故。

可是显然,她的心智已非是常人之心,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不再有任何的怜悯心肠。

想起系统所说的保命度过,她苦笑,若是真要平安,怕是得彻底除了上官韵儿这个邪祟了。

系统这个傻蛋

这个贪生怕死,小气成性的傻蛋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反正那货怕得要命,隔得老远也听不见。

若不是它一点提示也没有,她何尝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昨夜那个玩偶把她给恶心坏了,或者说上官韵儿彻底把她恶心坏了。

她是有多喜欢玩偶那双甜蜜的焦糖色的眼睛啊,可爱绅士又有些小英俊,这也是她把它摆在床头上的理由。

但这该死的并不是上官韵儿竟然将它活生生地变成了阴间小鬼的缘由

害的她一大早就膈应得把所有的毛绒玩具全部打包成箱,扔出去了即使它们恢复了正常。

毕竟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阳光穿破云层,照拂在每一个人的面上。想着还有不少人处于上官韵儿带来的阴霾之中,并且尚不自知,安宁宁心就沉了下来。

“施主是个心诚的人。”

“诚于己,诚于人,诚于世间运行的根本。”

当她问灵慧法师她是否能够得偿所愿消灭掉这邪祟时,他是这样说的。

那时她不解,却被他之后所讲给吸引,现在想来,或许办法也要从中去窥破。

诚于世间运行的根本

她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大概有了一个方向

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无力去改变上官韵儿,不如就去探寻她究竟是为何落到这般境地。

找到上官韵儿的贴吧账号,可以发现她近来一年的言论都语气过于傲慢,强势。即使自身有错,她总会拉着她的亲友团给怼回去。当然,大多数都是男性。

撒娇、无辜、装可怜,这三项技能上官韵儿可以说是掌握得炉火纯青,里面的言谈对话就大咧咧地摆在帖子回复里,让本就对她有所偏见的人更是不喜。

其实,安宁宁一直挺纳闷的。

上官韵儿的风评一直不好,在游戏里闹得更是沸沸扬扬,可为什么蔚风却还是真心喜欢她

而那些亲友团里的人虽说后面与她有了疏远,可当初对她仍多加照拂难道真的因为她的心脏有恙可那不是被人拆穿是谎言了吗

带着疑问,她继续翻看她以前的帖子。

这显然是一件费力气、估计连本人都不愿做的活。

因为游戏的活跃,她的回复消息已达上万余,偏偏还无法跨页查看,只能一条一条地翻阅。

三个小时后,她总算是找到她一个画风与前面完全不一样,最初发表的帖子。

嗯,没有危害性的帖子。

风景帖。

是的,关于这游戏里的风景。

安宁宁点进去,发现这里面的截图可以说是极其漂亮。

晚霞中的梅花岭。

星空下的唐门高塔。

晨曦时分的千灯峡谷。

不同时辰,不同地点,有游戏里最为出名的地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

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画面都捕捉到了那最美的一瞬间。

可以想象的出,将这些风景留了下来的人,是抱着怎样美好而又虔诚的心,将这大明的土地一寸寸走尽,从日出等待到日暮,只为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刻。

至少在这里,我还能走遍这整个世界

帖子的结尾,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还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

那个时候,上官韵儿这四个字还不出名,以至于帖子下面零零散散的回复都是称赞风景漂亮的,而没有之后她任何一个帖子下面的乌七八糟。

那个时候,上官韵儿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在游戏里做出如此无用且又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事情的温和姑娘。

所做那么多,她似乎就仅仅只为了证实这句话。

她还能走遍这整个世界。

安宁宁不知道这一刻内心突然柔软的触动是什么,只是仿若心有感悟般找到她为数不多的关注,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疑似她小号的社交账号。

静雯1103

这个账号下完全没有其他人关注,里面的帖子比起上官韵儿这个账号的还要久远,却是零零散散的。

更像是心情日记。

7月14号,天气阴

今天,我的世界全塌了。

9月1日,天气晴

在这个世界里,我好像是个异类。

9月17日,天气小雨

我躲进了家里,即使家里没有一个人。

可是至少我不会再看见那些人。

我讨厌那些人的眼神。

10月25日,天气多云

即使这样,我也是最优秀的。

11月3日,天气晴

今天,家里仍然没有一个人。

我才15岁,精通各类乐器,精读各类名著,会三国语言,参加许多全国性比赛都取得不菲的成绩。

我很优秀,毋庸置疑。

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没有得到一句祝福的我是不是并不被欢迎来到这个世上。

11月9号,天气阵雨

空旷而巨大的屋子。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扶梯。

拉开厚重窗帘,透过玻璃,我静静地看着外面阴沉如水的夜色,雨水正冲刷着所有的建筑与植物。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呜咽着的、席卷着的风声。

树叶轻轻地摆动着。

地面上砸起了水花。

连这些冷冰冰的东西都还有风和雨的关注与垂青。

可是我却仿佛被这世间所遗弃。

在这个几乎让人窒息的牢笼里面,我连挣扎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最为可笑的是,这又是我自己逃进来的。

不,我错了。

我大概一直欺瞒着自己,我说谎了。

从小受到精心培养,这样所谓优秀的成绩在我们这样的圈子并不出众。

况且,现在。

我或许已经是个残次品了。

93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4)

12月23日,天气晴

钢琴老师谈恋爱了。

她在我练习的时候,出去接的电话,一向温柔得体的脸上布满甜蜜。

可是她可能不知道,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完全阖上门的房间,我甚至能听见电话另一端的话语。

她的男友在询问她在做什么。

她低声说了一句正在上门辅导。

我听着,慢慢的挪动了几步,透过门缝看见,她温柔地将耳边的发丝捋在耳后,说道“是啊,帮助残疾人嘛。”

“你真善良。”她男友大声而赞赏的话语透过话筒传来。

她轻轻笑着。

而我满脸狼狈地逃回到琴凳,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练习着。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她仔细地教导,我认真地学习。

她看上去很是满意。

然而那一个下午,我都被一个念头所充斥着。

原来,我是残疾人。

好奇怪,明明应该是脚踝疼,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也会这样难受。

12月30日,天气雪

好可怕,身为一个残疾人。

像是被世人所遗弃。

不敢放任去追求自己的喜爱,不敢将梦想挂到嘴边,似乎在被全世界放弃之前他们早已放弃了自己。

残疾人社区里的绝望、无助让我难以呼吸。

所有人互相抱着取暖,说着日复一日却毫无效果的康健,说着荡尽家产却无力改变的瑕疵,说着自己渴望着美好,但只敢在同类人中去追寻的爱情。

相片,伤残程度,以及寥寥几句的倾诉。

这哪里又是爱情

这不过是交易罢了。

一个自卑下令人悲伤的交易罢了。

2月4日,天气晴

游戏真好,在这里我有一双健全的腿,可以走遍整个世界。

4月13日,天气晴转多云

我交了许多朋友。

他们都照拂着我,会陪着我聊一个整天。

没有谁能够做到,哪怕是我的亲人。

从前的奢望到现在变成了现实,可我好像却变得有些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关注

4月29日,天气雨

他们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学校。

心脏习惯性地窒闷。

我捂着胸口,鬼使神差地,说着心脏有问题。

是啊,从世界坍塌的那一天起,我仿佛就有了最严重的心疾,让我永远处于煎熬难耐之中。

这样看来,也没有骗他们,不是吗

毕竟比起不良于行,要体面许多。

6月4日,天气晴

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看上去比我还要迷茫。

6月14日,天气晴

比起从那些人身上获得关注和怜爱,我好像格外在意他的看法。

6月27日,天气雨

我所有的温柔无害,脆弱难堪,他全都看见了。

而我,似乎控制不了我这样选择。

7月18日,天气晴

有很多人误会我,但却只有他愿意相信我。

他知道,我只是想要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而已。

他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怎么办,我已经不想病态地去收集那些或暧昧或友善的怜悯与体贴了。

我只想获得他的。

或许更多。

8月21日,天气阴

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是我这一年多以来最快乐的。

9月8日,天气多云

他看上去好孤独。

他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离开。

我几近惶恐地祈求着。

这游戏就像是一个乌托邦,没有谁知道我的不良于行,也让我在现实不可能的情况下认识了他。

而现在,他想要离开。

似乎只能在这虚拟中生存的我,又该如何阻止。

9月12日,天气晴

他留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仍处于迷茫之中,可是隐隐约约地,似乎却又有了自己的方向。

他很认真的告诉我。

他喜欢我。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这是一件如此令人心悦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的一个角落会隐隐的不安。

拨开迷雾后,我似乎仍处在迷宫之中。

9月28日,天气小雨

我愈加的不安。

比起以往,我更喜欢粘着他了。

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获得更多的包容与爱意,这样才能化解我的忧愁。

他以为我是心疾的缘故,所以耐心地劝解我。

我沉默了。

每日的我都处于从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煎熬中。

我挣扎着。

我想将最真实的我告诉他。

比如,我的。

残疾。

10月3日,天气晴

我们约着见面了。

高兴之余,又有隐隐的担心。

不过,他是那样的好我想,他肯定会一如既往地包容我,接纳我。

10月7日,天气晴

那一天,我早早地就开始打扮了。

我一直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好不得意地如此想到。

果然,见到第一面的时候,他眼底的惊艳是如此的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

只是,接下来

我没有错过他看见我艰难走路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惶和迟疑。

尽管他沉默,没有对此表示任何看法。

可我讨厌他的沉默。

更讨厌自己的敏感。

10月11日,天气阴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10月21日,天气多云

最近几天我们的联系不约而同地减少了。

他或许还是处于震惊与逃避之中。

而我,只是因为我的骄傲,放不下,在等他罢了。

我无法控制地去想,为什么当时他会沉默。

为什么普通人都会心怀同情地问一句疼不疼,累不累。

可是他却不会问我。

直到现在,也没有问我。

10月28日,天气雨

他的愧疚,他的抱歉。

已经渐渐地弥漫在我们两个之间。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却无力改变。

即使这样,我也忍不住地去面质他。

他又说了一句抱歉。

而我,心如死灰。

11月1日,天气晴

最后的挣扎莫过于那场闹得难看的离别。

遇见他以后,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痛了。

可是这一次的告别,却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就像是被海浪拍到岸边的鱼。

苟延残喘着,也不过寥寥几秒钟。

下一刻,大概就要难过地死去。

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丝毫的意义。

可临到最后,我还是想看看如今在他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于是,我故意问道,如果因此我死了呢。

他慌张极了,告诉我不要做傻事,告诉我这样不值得。

说的话比这些天的加起来还要多。

瞧,他不过就是怕我真的因为他死了,他所要背负的责任与谴责罢了。

我说过,我讨厌我的敏感。

格外。

11月3日,天气雨

我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由我单方面提出的。

到了最后,仍不想看到他的愧疚与挣扎。

所以,我放他走。

就留我一个人在这深渊之中。

永远孤寂。

今年的生日,我依旧独自一人。

94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5)

一行行文字被浏览,一页页的心情被阅读。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既自卑又自傲的小姑娘。

因为年少的意外,而不良于行,对于良好家境出身的她仿若像是世界都崩塌了。

无法忍受他人的打量,而躲在无人的家里。

可是即使再怎样的自欺欺人,就连温柔的老师都对外已经把她当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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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6)

那一日,面容还留有一丝稚嫩的少年说了许多。

他说,少女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在她的身上,若谁真心实意的对她好,那么她会上百倍地回报那个人。

他说,他因为家里的缘故,迷茫中进入的这个游戏。可是在这个少女身边,他却感觉到无法抑制的轻松。

他说,这个游戏里面有很多冤枉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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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7)

晚上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加上三个人都在,以至于她上官韵儿之前使过的手段她一时根本就无暇记得。

可是推门之际,胸口处并没有感到熟悉的符咒贴在皮肤上的紧贴感。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故技重施。

这又是梦!

“平安符?”严蔚珉愣了一下,“没有了。”

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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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8)

当安宁宁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

她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摸向胸口,当触到平安符的那一瞬间,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打开房门,却发现整个屋子静的厉害,就像久未居住的模样。

厚重的窗帘还未拉开,窗户也未敞开丝毫,一晚上整个屋子里有些窒闷的气息并未散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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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9)

黑暗中。

清凉的空气像是流水般静静地淌过鼻间,顺着气管,最终到达肺部。

像是久旱逢甘霖。

她急不可耐地大口呼吸着。

瞬间就冲洗了之前火辣辣的感觉。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严蔚珉和许烟雨两人似是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顾不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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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0)

两个人呆若木鸡地坐着,听着安宁宁的总结。

她苦笑了一声。

上官韵儿第一次入她梦境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有显露出实体,只是通过可视电话的画面和声音引诱她开门。

而如今,她却已经能够凭空捏造一个人,而不被他们发现了。

这其中能力的增长足以让人心惊。

尤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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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1)

走廊上的壁灯昏黄而不明亮。

安宁宁倚在柱子旁,隔着栏杆,安静地看着楼下——

老人家正一脸满足地关掉了收音机,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动作轻柔却又麻利地将周围给打整好,然后将报纸夹在胳膊下,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大门。

她没有离开,又看了许久,这才转身。

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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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2)

“你们家的下人也太训练有素了一些吧。”

安宁宁一脸挫败,语气带着些些的抱怨,“我想从他们那里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结果那些人根本就不说除他们工作以外的任何话题。”

严蔚珉正窝在电脑后面,追着最新一场的电子竞技,听闻探出头,“你是没有找对人吧。”他想了想,“有几个年轻的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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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3)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半晌,管家笑了,又是那副熟悉和蔼的模样,“安小姐所说的,我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安宁宁低头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好整以暇地望向他,“难道说,管家先生……哦不,上官韵儿你还没有玩够?”

一时间空气似乎下降了几度,原本因为昏黄的橘灯而带给人如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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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4)

这是一个梦。

严蔚珉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看着不远处的码头与波浪,看着身侧精致的门匾,上面正刻着荷花苑三个字,旁边留着一个小侧门,他知道若是从里面进去,而经过一条横亘在湖面上的游廊,最后到达画师处。

这里是游戏。

他用鼠标操纵人物来这里了千百次,却从未做过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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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5)

上官韵儿,从死到变成厉鬼,一直都有两个问题遗留在心里。

一个是,她第一次提及死的时候,严蔚珉到底是感到沉重和愧疚而劝解她,还是真心因为喜欢她而选择去挽留。

另一个是,她死后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怕她,可是他呢,他也会害怕她杀了他吗?

她不知道她在执拗什么,可是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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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6)

“所以,蔚珉就再也不记得徐静雯了吗?”许烟雨低声问道。

“是。她抹去了他的记忆,大概……她不想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是残忍的吧。”

许烟雨叹了一口气,转移着话题,“这下好了,连严蔚珉自己都记不到我们是为什么来的了,还当是自己无聊邀请我们来的呢。”

“那还不好,起码可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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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7)

不!可无论怎么样,她是无辜的!

多杀一个人和少杀一个人也是有区别的!

双手因心绪不宁而微微颤抖着,平安符好似感受到了这一刻她的退缩,符咒的力量愈发逼迫。

“徐静雯,我知道你抹掉了严蔚珉的记忆的那一刻,是真的想和他告别。”

安宁宁很敏感地察觉到她心里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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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纯洁无暇?

安宁宁从发现上官韵儿的存在以后就知道,若要真正的保命逃出这个世界,要么就除了她,要么就劝服她。

随着一起起的案件的发生,她知道在那副皮囊之下是怎样的血腥残忍,于是她便试图找出她的过往来历,从而最终发现她的执念来以此博得一条生机。

而现在,她博赢了。

“宁宁同志,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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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二级考核阶段!

尽管系统后来一脸诚恳地认错,说它这只是像人类一样有着一些小毛病——比如洁癖,她应该体谅以外,还是大方敞开了它的怀抱,啊不,它的木桶内部,邀请她进入空间。

安宁宁高冷地转过头,没理。

呵,她要是答应了,还有骨气吗?

纯洁无暇。

她磨着牙再一次狠狠咀嚼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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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

S市城郊。

这里不比城区里高楼耸立,也没有数不清的玻璃幕墙。

嘈杂、吵闹、脏乱。

大清早的太阳还刚刚升起,小摊小贩们早已将本就窄小的街道所霸占,吆喝着工作着。稍微平坦的水泥地上到处可以见到还未打扫的白菜梆子、水果皮,人挤人的地方即使是在清爽的早晨,也因为辛苦的劳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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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2)

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鞋底踩在阶梯上的细沙上有着些微的磨砺声,在这样吵闹的楼道内,言昱却是很明显地听见了,嘴角的笑意也因此变浓了几分。

小助理捧着两杯水,乖巧地站在一旁。精明能干的女人则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谈论,一边按键记着最后商讨的重点。

女生扎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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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3)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不远处的舞台上还是一片庆祝表演成功后热闹的场景,而在安静的后台,看着阶梯下男孩抬起头望过来时清俊的眉眼,女孩弯下腰——她脸上的妆容还未卸下,青鸦鸦的发辫也垂在耳侧,光幕下,她的面庞柔和得不可思议,她一眨不眨地歪头看着他,嘴角含笑,轻声言道这句诗,末了还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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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4)

店外十几米距离的女生循声望过来,微怔一下,便扬起一抹恬静的笑容。

林雨琦有些不耐地弄了弄昨日烫好的头发,看着门外还在招手的江小陆,没好气道,“喂,江小陆,你喊她来做什么啊。”

喊了两声,江小陆都没注意,直到看见安宁宁点头这才放心,听见她再一次喊话回头奇道,“不喊她,难道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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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5)

那夜,直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也一直不敢去回想。

小巷的漆黑暗沉,内心的彷徨失意,她跌跌撞撞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凛冬就在身后如影随形。

肮脏丑陋的面容、被烟熏得黄黑的牙齿,浓重的喘息在她的身上游移。

像是蛇一样令人作恶的手进入了她衣服内大肆抚摸揉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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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6)

他在角落里看她很久了。

身为酒店经理,他一向对于会场的安排都只是简单地审阅——他知道,这次在一楼会客厅举办同学会的正是他以前家乡的一个高中的人,只不过这与他又没有丝毫的关联。

他是这样的以为的。

所以在匆匆询问员工相关事宜的他就准备离开。

直到听见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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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7)

“我不明白,你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男孩懊恼、生气的声音响起,用着平时未曾有过的大声。

“不就是答应送她回家嘛,这有什么不对?”

“平常间我们一起同路回家,同路上学,现在她搬家了,离得远,今日你们排练完了时间必定晚了,到时候她路上一个女孩子会有危险。”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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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8)

起风了。

苍穹被滚滚的乌云所覆盖,阴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女孩双手扶在栏杆上,狂风肆意地吹乱着她的发,带起她的裙摆,好像这一刻她脆弱得要被风吹去。

他这样想着,上前了一步,手臂微张,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这些年还好吗?”

片刻,女孩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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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9)

诸梦书拿着手包站在阳台侧边的角落,听见她出声,也没有一丝尴尬地走了出来。

“我看见你们有旧要叙,所以就没打扰。”

她笑得温婉得体。

安宁宁看了一眼她紧捏着的包,也笑了笑没在意,“现在说完了,我先下去了。”

“宁宁!”

看见她转身要走,伊荏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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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0)

女孩坐立不安,似乎是在逃跑和放弃之间挣扎。

男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怎么,好不容易见着我就这么想要离开?”

“不。”听见他的话,她下意识反驳,看着对方一如往年的模样,她原本还想回避的心思也彻底消失了,把包放了下来,落落大方,“好久不见,顾奕。”

“的确是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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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1)

搭乘着地铁,绕过主干道,从着小路准备绕回自己的家中。

大抵只有在城乡结合部,在阳光灿烂的下午,这里的节奏会明显的慢下来。

人们昏昏欲睡着,有人索性拿出藤椅,在树荫与斑驳的阳光下懒懒地打着瞌睡,有些胆大的家猫也出来溜达着,伸着四肢,舔着爪子。

她的脚步不复去时的忐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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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2)

“而伊荏这个人。”

“毫不例外,他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是这四个人之中最为浓烈的,但是在这些年里,在这份感情里,他的愧疚和回忆居多。原身从监狱里出来,性格其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他还是用着过去的目光去看待她。

“学生时期关于那次争吵就可以看得出他与她之间性格的冲突,虽然那时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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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

午后炽热的阳光照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金灿灿的,热气氤氲下,一个骑着马的人影渐渐从远方出现。

带着夏日的微风和铃铛的轻晃。

还有偶尔间隙在麦浪中的弹唱。

……

多亏了贵族领主们的体贴和教皇的仁慈,即使在这样忙碌的季节里,农场主们也可以抽出一个短暂的时间享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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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

“唔,可我听说好像有一位伍德小姐,和你玩得很不错,好像还帮助过你。”速食浓汤做好了,农民酿的啤酒冲淡了很大一部分蔬菜煮烂后带着泥土的腥臭味,男人毫不在意地端起来大口喝着,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噢,帮助。”少年咕哝着,“真是见鬼的帮助。”

“嗯?”

“如果这位伍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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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

“亚历克斯·肯特。”

埃德蒙面色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你确定吗?”

蔚蓝色的眼睛不复寻常间那克制的淡漠与懒散,而是坚定极了,亚历克斯下意识立直了身体,“我确定,埃德蒙叔叔。”

“我不会选择与您一同离开,然后接受盟会里其他长辈们的照顾。”

“我要去自己找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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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4)

浅棕色的发丝上缀着繁复的发饰,少女灰色的眼睛仿若时刻都带着笑意,像是一块蜜糖,让每个不小心视线撞入她眼中的人都不由心中生出甘甜。而那有几分英气的模样让她更是在一众贵族小姐中脱颖而出。

紧身的束腰更是显得她胸部的饱满和那腰身的盈盈不及一握,鲸须做的裙撑将衣裙上来自神秘东方的精美刺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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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5)

她和其他姑娘一样,被海伦夫人带到她们需要入场的地方。

姑娘们首先要在仆人的帮助下,骑上马,然后被人牵着马绳绕庄园里一周——美丽的淑女们有权利去巡视她们这几日未来的骑士,当然,这也是一个让英俊的骑士们心中有所选择的一个机会。

安宁宁并不像其他闺阁千金,更不像农场主的女儿们,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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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6)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她会被海伦夫人带回城堡,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已经淘汰了,然而海伦夫人却将她带到庄园里的一个棚子里,这里正好可以观察到骑士和淑女们所有的动作,因此坐在这里的也都是来观看骑士日的各位领主和夫人,以及法官、乡绅。

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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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7)

随着鼓点的响起,竖笛的吹奏,高昂嘹亮,气势磅礴的曲子冲破云霄,黑羽的鸟儿展开了翅膀,从城堡的塔尖上倏地落下,又昂首飞向远处。

绿茵地上,骑士们骑着马像是潮水一般,从庄园里疾驰而过,又从塔门汹涌而出,往四面八方散去。

带着谦恭与正直,带着荣誉与英勇,果决而又坚定地奔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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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8)

安宁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夜晚下的月色如水一般静谧,树林中的湖泊就像一面镜子,只有点点的星辉承载在其中。

而在这之中,最让人惊叹的并不是那皎洁的月,也不是粼粼波光的湖,而是——

虚空中,颜色不一、绮丽无比的光束骤然出现在那里,像是画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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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9)

这是一片古老的森林。

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木将天空遮挡得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整个森林里弥漫着黑暗与压抑,周遭听不到一丝的声响,寂静极了。

然而在数百年前,或许只有还是枝丫的它们见证了这里曾经的美好——

那时密林了盛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野鹿偶尔出没,微微动着它们那可爱的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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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0)

这是一场注定孤独的战争。

亚历克斯神情冷淡地看着远处欢呼的人群,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脱离出这个热闹的世界,冷静而理智。

所有人都不知道盛开的花朵下饱含着怎样沉重的鲜血的代价,甚至还为着它们的艳丽而欢欣鼓舞。

阳光照在他那如同神祗般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温度,似乎严寒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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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1)

“百年前国王还在的时候,他不信任炼金师,认为他们只是骗子,他也不相信修道院,不认为我们除了祷告外还有着其他的力量,所以那时更没有人愿意相信魔法的存在。”

“而现在,即使教皇承认了魔法师与剑士的存在,甚至专门的开了学院,可普通人仍不知。因为教皇并不希望百姓们陷入他们永远无法踏入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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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2)

“伍德小姐。”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眼角带着温和的细纹,他轻轻抚摸着这个刚失去母亲、一脸迷茫看着他的孩子的脑袋,轻声道,“怀特夫人是一位很伟大的女士,她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这才暂时离开。”

“那我的父亲呢?”小女孩问道。

“您的父亲——”男人顿了顿,“他还有他的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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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3)

“哇唔,谢谢。”她接过花,又略带艳羡地看着他的双手,“那就是魔法吗?”

看着对方轻轻点头,她情不自禁地赞叹着,“魔法真好,我真希望我也能有——”

“不,伍德,我很庆幸你拥有的是剑士的天赋——”他看着又低头认真把玩着花的少女,轻声喃喃,“毕竟力气是永远会拥有的,而魔法,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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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4)

拉比莫村。

这里靠近圣城,曾经是有名的祈祷之地。

世人普遍认为,修道士能够与上天沟通,他们的祷告能够净化灵魂。因此适逢战乱,无论是军人、战士还是国王都会花钱雇佣修道士们为他们祈祷,洗去战争后他们灵魂中的罪孽。

于是,原本的苦修之地变成了钱权之地,不少修道士再也不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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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5)

众人沉默。

许久,有人低低地开了口,“……也就是说,我们仍然不知道原因。”

德怀特僵硬了半晌,然后一脸颓然失望地坐下。

“怎么办?这么多年来了。我们人也试图安插进去了,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却都阻止不了——”

他突然抬起头,眼光灼热地望向埃德蒙,“你前些日子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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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6)

对于圣城的百姓们来讲,教会学院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地方。

它位于圣城的郊区,是由曾经国王名下的古堡所改建成的。为了注重里面学生的专注力,教皇特意修了一条大道从旁经过直接通向教会和王宫,百姓商贩并不能在这里长时间的逗留。

即使有一些对教会学院感到好奇而准备来看一眼,想看看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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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7)

大概力气这般大的女剑士在学院里也非常少有。

先前那魔导师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请你在这里稍后,等下我们便会带你与这位先生前去剑士学院。”

安宁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阿莉,你来试试!”从小誓与隔壁小姐在美貌上争个输赢,而最近已经改变战略、准备用武力去压倒对方的少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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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8)

他骑在马上。

而她坐在他的怀中。

她只露出一小半白皙的侧脸,鬓间的发丝有几根轻轻粘在了她的面庞。

他看不清她的全貌,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水嫩饱满的嘴唇微微翘起。

他一手拿着缰绳,一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他能够感受到她手臂的肌肤触及在他的上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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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9)

少女的脚步放得很轻。

她从小夜河的方向快步走回到宴会楼群,准备通过捷径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的面上并没有戴维想象中充满着准备进行一场恋爱的甜蜜和羞阖,反而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因此,当她没注意拐了个弯,把一身破烂,满身伤痕正准备去冲个澡的戴维撞在地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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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0)

再多的爱慕与欲望,在现实的面前,也不过是像海上的浮沫一般,一吹就散。

脑海中那双灰色、甜蜜的眼睛还未散去,冰冷的事实便已让亚历克斯重新清醒理智了过来,他抿了抿嘴角,水珠从他低着头顺着流下,滑过随着岁月早已变得坚毅的下巴,砸在了地上,落成了花。

心中揣着事的他随手拿过旁边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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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1)

古堡最高的塔楼上。

这里四周围绕着一圈绿色的藤蔓,上面盛开着黄色的花朵,四周的景象开阔而又美丽。往下俯视,可以看清湖泊,果林,进出的学生和整个城堡的布局,往远处看可以望见无垠的天空,还有在远处闪耀着金色的塔尖——那是皇宫所在。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男人在窗边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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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2)

时隔好几月,等到安宁宁从封闭训练中出来的时候,她异常敏感地发现教会学院里似乎有什么隐隐变化了。

从古堡的侧堡垒出来一路到学院的路上,她的内心从一开始的一点点不安,越发扩大,到了后面甚至变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

仿佛一夜之间——

所有的人的口中都离不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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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3)

这场比试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戴维赢了。

不过出乎安宁宁的意料,莉莲·伍德的剑术非常漂亮,客观地说,看她练习剑术就像是欣赏表演一般令人心悦,看上去很不错。只是她的功底并不扎实,以及这套剑术和他们从危险下锻炼的并不具有可比性。

少女咬着唇,手上还带着微微地颤抖,看上去既可怜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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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4)

远离教会学院数十里的乡野。

少年柔软的金发随着驰骋的骏马在空中随着风轻晃着,他紧紧地抿着唇,鼻梁俊挺,蔚蓝色的眼眸掩藏不住他的欢欣。

几个月的派遣任务成功完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离革命胜利更进了一步。

希望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他知道他最后所要奔赴的战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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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5)

亚历克斯从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最喜欢的女孩被一群人恶意地哄笑着,身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痕,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戴维·费尔德——他最信赖的伙伴。

看着戴维冷漠地举着剑要劈下时,他难掩自己的震惊,想也未想地用着魔法打断着他。

“噢,你回来了。”对于亚历克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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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6)

“亚力克,如果你完成任务回到学院后,千万不要接近一个新转学来的女孩。”

老约翰收拾着自己的行礼,面容严肃地嘱咐着他。

“那个女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疑惑。

“她——就是上次我们想要争取到的那个女孩。”老约翰叹了口气,“我们本以为如果拥有她,或许战场能够避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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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7)

亚历克斯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他看着一旁女孩的灿烂笑容,感受着脸颊上温暖水润的触感,一时间只觉得恍惚,甚至因为太过于意料之外,心思都已经在一个问题上开始纠结了。

——他到底是要先告诉她他并不是她的事呢,还是要先告诉她他也喜欢她的事?

然而,即使他故作镇定地佯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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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8)

在百年前,这片大陆还是国王而不是教皇做主的时候,他的多疑敏感,严重的苛税与暴虐让国人难以忍受,他不断地四处征战,征集着人头税,压迫着各个领主和平民。

长久征战后骨子里的多疑与血腥,又让他在大陆统一后,将目光瞄准了靠近大海的地方。

他敏感地觉得那里有一股力量将对国家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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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9)

“莉莲!”

他连忙站起来打断了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

莉莲挑了挑眉,神情中带着些许的自傲,“我自然有着我自己的办法。”

看着少女一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模样,他内心又震撼又无可奈何,只好强调着,“这件事,你不允许和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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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0)

“哈维,快,快给我一拳,我好像中了魔法生物制造的幻境了。老天——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迈向天上的梯子?”小声而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不,亨利,你没有看错,我也看见了——”隔了许久,一旁的少年用着同样迷茫而飘渺的声音说道。

到底也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原先整齐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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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1)

男人骑着马从远处一路疾驰而来,装扮繁复的马车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的眼眸微沉,面色不渝,几乎也不顾他所定下来的规矩,直接往古堡深处骑去。

学生们热闹的嘈杂声即使在这里都可以听见,他不由又想到刚刚在皇宫中会面时,教皇对他所说的话。

呵。

他心中发出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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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2)

对于天下人而言,魔法师和剑士的存在的隐瞒是教会学院为了不愿让平凡人陷入惶恐而扯下的谎言,那么对于在各地对教会满怀着衷心的领主、修道院长以及教会学院里面的孩子们而言,百年前的外域者则是他们要死死隐藏的秘密。

修道士曾经告诉他们的话,是事实,却不是全部的真相。

他们刻意淡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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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3)

百年来的契约。

如果说被抽取意识的剑士们对于异界的大魔法师来说不过是观赏的傀儡玩物,那么作为主要贡品的魔法师们则是他们毫不妥协的交易品。

他们抽取着他们的魔力,却又不会直接杀死他们,像是在屠宰场里的牛羊,每天都放一些的鲜血,没有尊严的豢养着,直到这些有着魔法天赋的小魔法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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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4)

亚历克斯把她送到了阶梯处,那里早已有人藏匿在那里。

他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她被那一眼看得有些慌张,急忙拉住他,“阿莉,你不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他能够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惶恐,还有手上的颤抖,他知道她心中可能隐隐明白了。

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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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5)

安宁宁和同盟会的人陷入了难得的僵持。

“现在出了点意外,等一会儿情况就更危险了,女孩,你得现在立即离开,我们接应的人就在外面。”

唐娜和德怀特早已去做紧急处理,只留下一位同盟会的中层成员正在给她讲解。

“不,我要等亚历克斯。”

她异常冷静,坚决道,“等他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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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6)

海风拂过,清晨微凉的气息让站在这里的人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男人笔直地站在教皇身后,面容严肃,可是眼神里的紧张却不容忽视。他紧紧地看着在大海边缘凌空坐起的三位大人,又看着他们面前那个娇小的少女。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心想要保护的莉莲居然是如此的倔强!竟然会隐藏在他送爱丽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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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7)

莉莲·伍德死了。

不过就在眨眼的功夫,曾经在学院里风光不可一世的她,如同被水冲垮的泥人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学院院长那一刻几乎都要冲了上去,可是在少女彻底倒下后,他却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按着自己胸口,似乎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为什么如此。

——莉莲的魔法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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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8)

平静的海面上升起了巨大的漩涡。

咸腥的风大肆地掠过,让每个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无数的异魔人凌空地站在海面上,看着底下的蝼蚁们,又望着这有着数不清资源的新大陆,露出一抹残忍而又血腥的笑容。

强大的魔法威压下,教皇一干人等都在瑟瑟发抖,而冲在前面的德怀特也强忍着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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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9)

亚历克斯没再说话,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柔和轻快的笑意,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在战死之前把她印刻在心里。

被这样的目光看得老脸一红,她用手轻轻掩住他睁开的双眸,“战后,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她粗声粗气地说道,“现在!就给我呆在这儿!”

说着,看着他终于不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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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第二等级世界!

安宁宁手上还拿着剑,整个身子充满了疲惫与脱力拉伤后的疼痛,她无法控制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而周围的空气却仿佛有着液体化的能量一般,几乎是在下一刻便立即充盈着、治愈着她所有感到吃力的地方。

她微微扬起头,略显舒缓地叹了一口气。

“啊~”熟悉的欠扁又带着微微一丝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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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拥有主动技能!

“当然。”毕竟自诩自己还是专业的,所以系统一秒回归正经。

“下个世界是第二等级任务世界,虽然之前在第三个世界结束以后有和你说过,但是还是再大概讲一次。”

“从接下来的世界开始,少女你可以对一定的情节和结果造成改变,当然最终的结果要符合当前世界的任务目标——如果失败的话。”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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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

“哎——你离窗户远一点,不要让那些……发现了!”强忍着哆嗦、却又厉声的低斥从一边传来。

她机械地回望向那个说话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在混乱之中早已变得褶皱,可是不难发现那上面熟悉的昂贵的品牌,然而无论他的身份较之普通人有多尊贵,他现在仍瑟缩在一团。

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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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

C城,一间普通的超市。

这里靠近老城区,超市四周都是老旧的居民区,因此外面的林荫大道上也比起市中心要看上去开阔许多——至少没有太多用来逃命却不得不堵塞在路上的弃车。

远处有零星两三个丧尸在游荡着。

只是,即便如此,藏匿着的人们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超市最深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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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

外籍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再次催促起来,声音却比起刚刚交谈时更为厉声和不客气。

“老韩头!你再磨磨蹭蹭,等会儿就拿你喂丧尸!”

众人心中一凛,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她都能听见靠近门板货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宁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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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

没了城市的灯火通明,郊区的夜晚仰着头便可以看见几乎近在咫尺的星星。

噼啪作响燃烧着的火堆,不远处草丛里的虫鸣,还有静谧的四周,让人在恍惚中觉得这仍然是一个在文明社会中再正常不过的夜晚。

只不过货车车厢旁的争执打破了这一切。

“周哥——”其实两个人的年纪相差无几,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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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

安宁宁不是力量觉醒系的,她只不过是空有一身力量。

这一点,在后来的相处中,队伍中的人清晰地认识到了。

每次去收集物资、或者探点寻路,只要会与丧尸群正面冲突的,老韩头和江瑞都担心她吃不好,没了力气——因为,她是队伍中唯二的女孩。

在这种奔波、麻木、绝望看不到头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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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

某种角度而言,她在这个世界是有异能的。

——如果那算的话。

当然系统在她脑海里传的信息里所标注的是这个世界所对应的主动技能——【能力反应灶】。

听上去很高端大气神秘有期待对不对?

才不对,麻烦死了。

一脸冷漠的安宁宁到现在都还没有使用便足以说明这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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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7)

夜沉如水。

整个县城里一片静谧。

白日的枪声与吵闹此刻都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未发生。

老王头是夜间被渴醒的——他从墙角处缓缓地撑地爬了起来,然后在昏暗的视野中一瘸一拐地去寻找今日宁丫头特意给他找的大瓷杯。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茶叶的清香让他颇为享受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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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8)

“不——”

女子的尖叫声拦不住那个闯入丧尸群的男人,也阻挡不了丧尸们觅食的脚步。

几乎就在一瞬间,无数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心的丧尸便将一口利牙咬紧了男人的血肉里。

一开始还能听见他痛苦的呼声,不过两三秒就彻底没了声息。

从肚子那里开始挖空,血肉、内脏、惨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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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9)

越来越近了……香味……

干渴的嗓子发出像强风刮过破烂的塑料布一样沙沙的声音,带着碎肉残渣的粘液从没了下巴的嘴角滑了下来。

甜腻的腥香,鼓鼓跳动的脉搏,只属于人类温暖的血液……

同类的气息越发躁动不安,她的情绪也随之高涨,想着那样的温暖可能会充斥着自己的口腔,她就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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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0)

强大,而又深不可测。

背在身后的手上还蓄力着异能,可是不知为何,在那个男人淡淡的注视下,丹总觉得自己一切都被看透了。

“不想离开这里吗?”

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波。

然而这个轻描淡写的提问的内容却是在场每一个人心心所念。

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有本事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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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1)

热带雨林的闷热与潮湿,毒蚁蚊虫的骚扰与叮咬,夜间轻拂的微风吹散了白日在异国追查任务目标时的小心与警惕,带来了微微的惬意和舒爽。

精神上稍稍松懈下来的他们露宿在这里,几乎抬眼可见,便是那浩瀚如画报般的星辰。

“真美。”

他听见他身旁的人美滋滋地感慨道,双臂举起枕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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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2)

同类队伍的散开又重聚,人类血液的腥香与温暖,以及散乱在这广阔平野的爆炸声,都没有丝毫影响到她的决定。

她的嗓子到胃一路都在灼烧,可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令她无比在意的战栗感——就好像那一瞬间,她脱离了这沉重而又腐朽的身体,轻飘飘的,越来越接近于在浑噩中偶尔会窜出来一些莫名其妙奇怪念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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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3)

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让当下的他感到迷惑。

驻扎的山寨,持枪的护卫,进退有度的下人……正规而又有纪律,在末日这样的环境下,实在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林先生已在楼上等候,两位请往这边。”旁边一孔武有力的男子突然出声道,恭敬地退后一步,向侧边示意。

男人轻轻颔首,不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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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4)

小土坡处,鸡毛乱撒了一地。

苏锦木着脸抱着已经被一刀砍死的鸡,十分怨念,然而看着一旁安宁宁无动于衷的样子,很是委委屈屈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两个字,“……过……分”

是的,某丧尸已经可喜可贺地达到了六岁孩童的说话水平和智商水平,然而这并不会给某少女带来一丝丝的动摇。

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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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5)

方子殊的面色淡淡,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于是丹更不能理解了,“可是为什么?刚刚那个林祁不是说……”他顿了顿,“难道是那个势力里上面的人?”

“不。”

“就是林祁。”

男人平静地转过头,说道,“我们做好准备吧,出省前必定有这么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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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6)

那一刻,很久以后的安宁宁愿意摸着她仅有的良心发誓,向来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似乎什么事情也脱离不了他掌控的方子殊面容也有一瞬的惊惶!

当然那个时候的方子殊并不接受这项指控——

他拿着基地资料正从一旁经过,看着下面空地上那群每天只要不派遣任务,就无所事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端坐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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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7)

这里的夜晚很热闹。

轻风吹拂树叶的飒飒声,叶子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还有草丛里那低低吟唱着的此起彼伏的虫鸣,以及不远处溪水流淌过湍急处碰撞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

他知道,他又一次地回来了,在这梦里。

夜空中的繁星璀璨,似乎是他们来到这里所看见得最美的一次,只是再美,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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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8)

那边。

正#有感情地朗读课文#的安宁宁还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丹熟睡的面容,【内视】状态下的能力反应灶的三个空白卡槽的其中一个闪了闪,就在她以为有希望成功复制好技能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叮!”在脑海内响起。

随后,早已录好音效的系统带着强装的可惜、激励又不失活泼的声音说道,“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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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9)

其实后来安宁宁反省,她早该有所警惕的。

从苏锦愈发一个劲儿地嫌弃着牲畜的肉开始,从她说这肉难吃开始,她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很显然,这末世的环境变得更艰难了。

不仅丧尸的能力更加强大,就连一些植物和动物也开始丧尸化起来。

被感染了啊。

而S省这里身处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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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0)

安宁宁眉头一皱,正一脸狐疑想问你吃了什么吗,结果求生欲特强的苏锦立刻乖巧坐好,指着远处,“有许多人!”

“还开着车!”

丧尸听觉和嗅觉都异常敏感。

安宁宁没有怀疑。

只是这四周此刻视野宽阔,除了重新进入危险的植丛之中,这里竟然没有一点可以隐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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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1)

这边的王队长还笑得一脸褶子,语气里充满着他们C小队以前从来听不到的温柔口气。

“上面的意思是,你先在这个队试着完成任务,熟悉一下,之后再往B队调,若有什么不妥,希望小钟你不要介意。”

“不,不会,我们能进入X基地已经很感激了。”钟恺一脸微笑。

“哈哈,我们基地是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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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2)

托X基地扩展计划的福,这周边不少的郊区还有原本城乡结合部的地方都开始被异能者队伍清扫,就连当初繁茂而如今杂草丛生丧尸纵横的X城也一点点被归纳在计划之中。

也因此,即使没有入X基地,一些较小的集结地也颇为安全。

他们这次是来谈判的。

上一次任务的超额完成,让王队长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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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3)

X基地的晚上,是两个极端。

中间像是划分成一条看不见却泾渭分明的界限,一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另一侧却是夜色昏暗,万籁寂静。

钟恺走到还未走进特属的食堂,就听见里面前两日同行之人传出的笑声,一扫赶路时的疲惫到隐隐有几分畅快的模样。

“啊!钟恺来了,钟恺来了!”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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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4)

王队看着面前这个青年,强壮而又有能力,想起他们这行人刚入基地时上面的人的劝说,无论开多少条件,这个钟恺似乎都不做表态。

原本想着继续耗下去……可是昨天那些焦头烂额的一堆事加上上面催得又急,他只好加快速度,先把钟恺那些同行的人争取下来,而钟恺就看现在了。

“钟恺啊,上回说的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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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5)

“恺哥,你到车里和他们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没事儿,这不是任务吗?”钟恺嘴里叼着烟,坐在高处的石头上,望着基地大门周围早就被异能者开辟出来的旷野。

“唉,这哪算是什么任务,恺哥你就当休息便是了。”身边的男人笑说,“我们B队出行任务,每次几乎都是在生死关头之上,哪像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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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6)

有的时候,当有些人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即使刻意地遮掩了一些行迹,还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至少,观察了好些天的钟恺可以断定,安宁宁这两姐妹体质特殊,一个吸引丧尸,一个却不惧丧尸。

在这个末世里,不惧丧尸这样的体质太吸引人了,尤其是基地这种普通人永远探不到底的地方。

这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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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7)

异能者的公共休息室,D组的异能者正在强忍着怒气从外面进来。

“哟,你们也来了啊。”

“怎么样?恭喜你们组又要加新人了。”

在X基地里,不仅仅是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分泾渭分明,就连异能者内部本身也有着各自的阶级。几乎是所有的组都对D组的人感到不屑。

毕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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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8)

钢筋铁泥下的文化,早已被自然以另外一种更加强横的方式夺取。

坍塌的高楼,空旷的店面,裂开的地表,围堵的弃车。而在这之上再次生长的则是属于末世的生命。

异化后的高大植物像是生长在城市上空的一个巨大树荫,然而阴影之下死亡却是如影随形。丧尸在里面游荡,牲畜咧开着嘴暗暗窥视,那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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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9)

会杀人和会杀丧尸可是两个概念。

王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发现说话的是之前在楼里见到的那位年轻人——果然不稳重,居然就这样轻易跟了出来——此时正牢牢地盯着台上那个女孩,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大概是这句话声音太小,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只有他听见,也或许这就是随意的一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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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0)

“其实还是有这样一个人的。”

D组中突然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也很厉害的。”

“你们是说——许先?”C组也立即想到了,点点头不由赞道,“是啊,那家伙是真的很厉害啊。”

谁能想到刚到基地时一个普通的速度异能者,甚至因为这个名字而时刻被调侃嘲笑的异能者如今竟然成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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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1)

——大姐头要举行问天仪式了!

——什么速度、力量异能者,说不定到时候自然系异能者、甚至A组的异能者都会被她打败了!

——普通人要崛起啦!

——如果天允,她就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小孩子们在外面奔走相告,一个个神情激动,似乎下一刻他们就成了大姐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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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2)

宛若凛冬时冷冽的风刮过,将雨雪拍打在人的面颊。

年轻人从车子里下来,肆意的大雪不一会儿便沾染了他的眼睫。

远处的一角传来孩子们嬉闹声、玩雪声,即使情况恶劣,天气反转,但是看到这如同安稳盛世时的情形,不少人也柔化了眉眼。

在守卫恭敬地还回他的工作牌后,他不甚在意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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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3)

安宁宁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哪怕现在对自己异能的使用越来越熟练,可此刻她都不由的感受到吃力。

不是因为对方的防御方式,却是来自于对方的攻击。

她的新异能是在一定空间下可以对空间里的对象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进行任何角度的攻击,根本使人防不胜防。

对面是光系异能,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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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4)

凌晨五点,天色还是蒙蒙。

即使是早起的普通区也还未有人出来,只能听见从一些安置房内传来的听见零星的咳嗽和说话声。

李琼匆匆地往外赶去,因为住宿地不同,她要在他们B组队友赶去食堂吃饭之前和他们汇合。

昏暗的路灯照在基地外面的大路上。

一辆货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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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5)

在赤脚空拳、或枪支机械中,比起速度异能者更快的便是这漫天的冰凌。

几乎每一个冰凌都精准而又快速地射中了丧尸的脑袋,在丧尸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其余异能者已经轻松地干掉了他们。

“今天完成的任务真快。”经过几天的相处,D组的人早已对她没了之前的敌视,反而带着与有荣焉的小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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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6)

天上厚重的乌云遮掩住了最后一丝月光,凌晨两点的夜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停歇在树上的黑色大鸟发出呀呀的叫声。

隐蔽在树荫之后的大楼像是盘踞在黑夜里的阴影,笼罩在来人的心中,有些沉沉的喘不过气。

“是这里!”钟恺一把拉住往墙上撞去的女孩,无奈地用气音说道。

安宁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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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7)

这里是条死路!

没有丧尸,却也没有另外的出口,这里堆满了满满的货物还随意扔在地上的铁链。

心脏猛烈而又急促的跳着。

她蜷缩在货箱之间,在晦暗的光线中紧张害怕地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防火门。

丧尸太多了。

她即使是拼命一搏恐怕也杀不出一条生路。

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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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8)

比起安宁宁来,钟恺这边过得是有惊无险。

在地下六层的丧尸疯狂涌出后,他顺势就往楼上一层跑去,可刚跑到转角,余光看见几乎很大一部分的丧尸都追着女孩的方向过去,这才懊恼得记得女孩那特殊的体质。

然而眼下也没有办法,后面有丧尸围堵,上面有人来查询,即使地下五层莫名其妙的灯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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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9)

距离那天夜里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无论是从安宁宁那里,还是从钟恺那里,都没有听到上面传来的相关消息。

“似乎压下来了。”

钟恺偷偷摸摸地跑到安置房这里,在对一群围着女孩喊着大姐头的小鬼们说自己来算命这才有了商量的空间。

“那个人真的可以控制丧尸吗?”想到她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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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0)

昏暗的办公室中。

领导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控制丧尸?”

“你不是说那个女孩是吸引丧尸的体质吗?怎么变成又能控制丧尸了?”

“这……”王队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答话,“她的确吸引丧尸,但是她给丧尸喂肉说话这件事也是真的,钟恺那小子也在旁边,或许是他?”他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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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1)

比起末世的第二次植物牲畜异化,这次的丧尸进阶潮流来势汹汹,就连基地内部都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没有派遣人做外出清扫和收集物资任务。

无法。

根据探测得知,丧尸中已经有一部分已觉醒了像异能者一样的异能,甚至听说南方一些地区也已发现有大规模的丧尸群有组织的迁徙。

这说明,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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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2)

良久。

男人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是在怀疑我?”

“是。”

她并不否认。

原书的梗概不过就短短的三两句话,表面看上去的就仅仅是钟恺与苏锦久伴长情,最后也是因为女主和怜惜普通人的缘故,钟恺推行了丧尸疫苗,可是实际上并不能如此肯定。

每个角色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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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3)

临睡前的夜晚,还犹带着白日的辛劳与暂得休息的轻松,异能者休息室里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着欢声笑语传出,普通区的空地上也有不少的人们搬着板凳带着孩子出来,聊聊家常。

昏暗的夜色里,这里寂静无比,只有一个人快速地掠过两侧被风吹动好似张牙舞爪的树木,往前方奔去。

“……基地上层其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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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4)

比起因为强行逮住朱皓而造成对方使用第二空间异能进行空间爆炸引起的所有领导和研究人员的混乱,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在丧尸们嘶喊声中侧身而过,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文件又再往后翻了一页。

即使再混乱的场景,只要没有脱离他的感知,便永远还不算是混乱。

除了……

一些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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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5)

这一秒过得很慢。

空气中的震荡让这个断壁残垣更加摇晃起来,砖石墙面四下坍塌,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像是一个慢慢荡漾开来的无形波浪。

新鲜的血肉、腐烂的碎肉、通通从那个中心向外喷涌而去。

程业站在通道处,眼睁睁地看着那爆炸的中心。

先前那里还是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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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6)

男人站在高处。

俯视着下面的这一场吵闹的荒唐。

人与人的、人与丧尸的……其实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基地领导还在不远处大声嚷嚷着,那个总在实验室里下达着指令的中年男人也面色潮红,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战况,擦着脸上的汗。

可以派遣的异能者和控制丧尸的研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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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7)

基地上空电闪雷鸣,大雨倾覆。

人们的衣服早已湿透,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或许是雨,或许是泪。

这场意料之外的战争,死去了许多人,很多连手中的武器都还未来得及像异能丧尸的脑袋上砍去,便已死在了它们的异能之下。

血渐渐染满了整个基地。

这些培养的丧尸太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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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8)

大势已去。

中年人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便没有再多留恋,趁着旁人不注意,自己重新偷偷溜回地下的实验室里。

他得逃。

外面那些实验品、合作对象是死是活和他并无关系,只要带着他的实验研究,带着他的数据,他就是有意义的。

等到他真的把那样的人研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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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9)

原本四周痛快的谩骂、哭吼,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被绑紧后面色有些茫然无措的男人,神色复杂。

他们都听说了。

抓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枪早已扔在了旁边,自己盯着自己僵硬失去温度的双手失声痛哭。

他们也都知道他是谁。

曾经异能者D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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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0)

鼓点声在遥远的地方响起。

竖琴高昂的吹奏宛若萦绕在人的心尖。

“伍德,伍德……”

有人似乎在她的耳畔唤到,一声又一声,从最初带着少年的怒气到无法抑制的慌张。

“安妮。”

有人在黑暗中带着无限的缱绻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是谁?

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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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1)

女孩正轻阖着眼,挺直着背,满脸肃穆地盘腿坐在一侧。

男人则在她的面前平躺沉睡着。

如果他们的身后不是黑漆漆的墙壁,而是逶迤起伏的青山,还载着悠悠白云,如果他们的身下不是一个简易的床铺,而是朴素庄重的石榻,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散发着寥寥轻烟的香炉。

那么,这一幕很像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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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2)

又梦见那个人了啊。

她在黑暗中轻叹。

那个身体单薄的少年,紧紧地抿起嘴角,蔚蓝色的眼眸带着悲伤和满满的不认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下一刻,他的嘴角就要垮下,他那漂亮的眼睛里就会流出泪水。

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呀……

她在心里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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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3)

细碎而又古怪的交谈声在耳畔嗡嗡地响起,伴随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期间又夹杂着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这一切都使人烦躁。

他忍耐了不知有多久。

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也忍不住地蜷缩。

那种嗡嗡的声音渐渐消失,转而是口音奇怪的只言片语飘出。

“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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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4)

他是一名Alpha。

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这个信息消化。

在那群星际人或惊讶、或恭喜又或者带着尊崇、甚至有几分殷切的话语中,他知道了这已经是个无力更改的事实。

即使Alpha在ABO的世界观中是处于顶尖的人类,即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快速得学习到一切,甚至可以在未来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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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5)

安宁宁病了。

高烧不退,胡乱呓语。

本焦急想要在去往基地的路途中为她寻找医生的方子殊,在察觉到女孩的精神力波动时,却一下就褪下了焦急,甚至无可抑制地轻笑起来。

她在转化。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真的是具有星际生命的潜质。

或许是这些天她在他总是戏谑说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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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6)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心眼儿的男人所谓的准备竟然让她独自去面对丧尸!

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出于考虑到未来她很有可能和他一样长寿,所以为了锻炼她必须让她先通过在末日恶劣环境下的单独生存的训练……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么长寿。

不知道她是完成了任务就走的任务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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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7)

办公室房门紧闭。

安大爷偷偷摸摸地从一旁摸了过去,手里还拿着刚刚侃大山时用的拂尘,贴在门口仔细倾听里面的讨论。

方子殊有事外出了。

也没有谁有那个能耐能一下敏感察觉到她偷听了。

安宁宁喜滋滋的想着。

不能怪她用这样的方法,虽然方子殊和她已经在一年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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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8)

或许,这就是钟恺和方子殊两人的区别吧。

安宁宁有些恍惚地想着。

钟恺,心是热的,可是他却只为他自己在意的人而热。

方子殊,心是冷的,却是因为他知道未来大势已定,无力改变,所以不得不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就像她曾经听到有无数人诟病方子殊明明有能力却不会帮助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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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9)

方子殊比任何人都要想得远。

对于权势、对于野心,这些东西在他人生最初的二十七年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他愿意,他更喜欢转业以后找个喜欢的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里,平静温馨地生活。

可是自从他成为了一个星际生命后,他就做不到了。

他如今谋划得这么多,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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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0)

B3基地陷入了暴乱。

渴求食物、饥饿难耐的实验丧尸,不知所措、害怕危险的普通人类,还有只是单纯觉得麻烦的异能者。

这三者各自为营。

上面人的“无心之言”已成为了没了主意的丧尸化人群的箴言,他们强烈地要求对于基地的所有普通人都应该实行推广,这样周围都是“同类”、没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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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1)

广袤无垠的浩瀚宇宙,无边无际的苍茫银河,一颗又一颗的美丽星球,还有跨过虫洞跳跃着空间的星际舰船……

在场的两位老人都陷入着脑海中的印象而久久不能回神。

“这……真的是未来?”

老韩头好半天才将憋闷在心中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震撼而又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们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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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2)

方子殊突然插话,看着望过来的两位长辈,他面色平静,“其实来到这里我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让老首长能够答应B3的丧尸化推广计划。”

韩川有些不能理解,倒是老首长有些恍然地看着他。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那将会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你能忍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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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3)

“他们的势力竟然根植得如此之远!如此之深!”老首长看着这千钧一发的形势气得直发抖,“这要是发射了,他们成功了,那这个国家,这个人类,就真的完了!”

底下的人还在汇报着各地的情况,以及尽量派人阻拦,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统一发号施令的电台频率是多,更别说窃听消息后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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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

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整个艾伦格大陆。

无论是逶迤的山脉、还是横亘大陆的大海、又或者是掩藏在山顶或是旷野里的废墟,都在白茫茫的雾气中,隐隐看不真切。

这里就像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一丝的响动。

草地上布满着水汽,躺在上面很不舒服。

安宁宁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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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

训练室里。

这里是休息时间,离上周的常规赛比赛失利也已经过去了四天,所以即使队伍里的环境有紧张和压抑,但还是传来着少年们嬉闹的声音。

少年坐在单独的隔间里,没有窗户也不开灯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和机械键盘发出着微弱的光,然而即便这样也无毁电脑面前少年面容的清俊,反倒是衬得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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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

安宁宁觉得此刻有点羞耻。

如果,她能有活动的双手,她会选择捂脸。

而造成她羞耻的对象——八倍镜老大哥还在为她在即将要开始的正式比赛,啊不,正式使用前进行紧急的预演。

“……在主人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你要枪膛用力,让子弹又快又准地射击出去。知道吗?”

“来,再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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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4)

“为什么!”

小胖子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宁哥从被战队买进后就作为正式队员出赛,一场都没有缺席过!”

“是啊。”教练大大方方地点头,“所以就是考虑到这样的缘故,让苏宁轮换一下,毕竟还年轻呢,不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

“可是……”小胖子还想说什么,坐着的苏宁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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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5)

水红色的晚霞,丝丝缕缕,勾勒在艾伦格青绿色大陆的上空,远处海天一色,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人们正痛快翱翔在这片天际之中,趁此机会享受着这难得的景象。

就在空中跳伞的人们叽叽喳喳开麦诉说着彼此心中的惊叹,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关于待会儿如何布局和战术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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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6)

或许战队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整个联盟、再加上外界媒体和观众们都没有想到,不过因为一时要调整状态而轮换下场休息的苏宁,这次竟然真的要永远被下场了。

苏宁冷眼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解除合约,双手环胸缓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少年的眉目没了平时因为脾气而不耐烦的模样,反而异常冷静沉稳。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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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7)

比起训练室密集的键盘声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网吧。

晚上十点。

正是通宵党开始肚子饿了的时候。

网吧对面的饭店员工像是走进自家馆子一样熟稔地进来吆喝着饭菜,鱼香肉丝炒饭、酸辣粉等各种各样味道强烈却诱人的食物的气息引诱着每一位顾客,提醒着他们其实除了玩游戏,现在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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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8)

安宁宁最近几天开始发愤图强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一连好几天,一天十几个的片场刷新出来,附身的全都是枪支。

没办法,既然是枪就得打子弹啊,不然那就是叛逆!

八倍镜老大哥的话还声犹在耳。

她认命地克服着奇奇怪怪的感觉,尽量将自己的意识全盘依附在所在的枪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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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9)

作为一款大热了全球快十年的即时战略类型游戏,这两周在全国的电竞联盟中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再是因为在去年作为拿下最强新人的苏宁、并取得相当显著成绩的寒风俱乐部居然在今年比赛失利的情况下就与苏宁解约,而是冬季转会窗口过去了,他们并没有在任何一个战队看到苏宁的转会!

这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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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更改通告

(因为担心非起点渠道以外的平台看不到作品相关,就发在了正文。)

《快穿之我不是你妈》在2018.12.5日正式改成《快穿之不得安宁》

好的,正经话说了,我们下面就开始不正经地说说吧。

*

其实,豆子还是很留恋《快我》这个名字的,大概是从去年开始存稿时,豆子的文档上就写了这个名字,时不时灵感来了就在这个文档里添了很多,看见这个名字豆子真的就很开心,写得也很开心。其次,就是暑假发文开始,所有小可爱们都是口口声声说着照顾《快我》小幼苗,感觉所有的相遇都是因为《快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

但是这个名字为什么就不合适了……

因为太口语化了,以及“你妈”这两个字……编编上周告诉我说这个其实不太合适出现在书名,如果以后这两个字被收入敏感屏蔽词汇……emmm,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那么这本书可能会被屏蔽哒。

关于这个问题,当初豆子只是想到了俏皮和贴切,第一次做封面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书名有点语调太过强烈,像是在呵斥或者怎样,于是也请做封的小姐姐萌化一点,减少这种视觉上的矛盾冲突感。

只可惜,到了现在还是不行了呀。

而之所以取《快穿之不得安宁》这个名字。

emmm,小可爱们你们应该相信豆子的脑洞,豆子最初提供了很多名字都是逗比好玩的,脑洞真的很大的,然而不能通过……噗。

所以也折腾我家编编好几天,最后终于落成了这个朴素的名字。

《快穿之不得安宁》

其实越想越觉得还好啦,不得安宁四个字道尽了整本书无CP又搞事的真谛,还把安宁宁点出来了。

这样一想,豆子就满意了哈哈哈哈。

*

虽然在这里,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小声叨叨。

豆子开始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名字所以才没鸡腿的——这样想的话,豆子其实还是会有很大的安慰感哈哈哈——但其实这个名字真的也会影响一部分(毕竟如果名字连编编都不能认可,可能大概也不会经常出现在读者们的眼里)

这次换了名字,豆子也希望能换换运气,让安宁宁走一下花路鸭。

名字换好了,数据成绩上来,这本书就会有鸡腿照顾等等~

所以,豆子真的真的很渴望大家多多订阅多多支持这个样子,有什么都可以评论,不要因为天气凉了我们也凉啦对吧~(眨眼~)

有的时候觉得最本质上的憋屈是什么呢,书没有太多曝光率,所以也没有太多的读者。

有的时候,豆子兴致勃勃地在文里埋着一些有趣的梗或者怎样,就像小时候藏了个惊喜盒子希望大家会发现会打开,于是偷偷在一旁看着,然而最后等了好久一个人都没有来,更别说发现这个惊喜了。

还是有点挫败哒。

毕竟虽然豆子习惯了单机……但还是很渴望大家一起热闹的嘛~

*

当然,豆子写到这里,其实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豆子也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很好,有些故事可能并没有预期写得好,有些情感过渡或者人物塑造还有瑕疵,有时也会因为心情影响状态不是很好。

但,豆子会努力调整的。

如果这本书对小可爱们而言还很有趣的话,真的就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多多订阅了,数据上去了,豆子也可以大声说一声。

安宁宁,冲鸭~

快我小幼苗,冲鸭~

对吧~

*

最后,再次感谢一直支持着豆子的小可爱,因为有你们我才有信心一直写下去。

如果连你们都放弃了,豆子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忍不住放弃。

所以,真的很感谢。

鞠躬~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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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0)

赤橙色的Scar—L狂怒突击步枪,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虽然在两分钟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然而,让我们回到最初。

这是一场能够让整个大陆都布满的倾盆大雨,雨越下越大,像极了依萍姑娘向她爸爸要钱那天,漫天都是雨雾。

雷声还轰轰作响着,无论是靠近海边、还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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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1)

一局终了。

苏宁有些无聊地将鼠标轻轻推开,往后一靠,合适舒服的电脑椅让他因为紧绷而有些泛酸的肩膀和背部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他的视线从桌子面前的熟悉摆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到一个相框上。

相框很新,就像这整个屋子的装横一样,都是去年他拿到酬薪后直接打给他的母亲让她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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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2)

苏宁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过敏感。

他看着屏幕里在枪林弹雨中的自己躲在遮掩的巨石后的场景,微微沉吟着。

就在刚刚,在这一局最后决赛圈的到来,他藏好位置几乎将剩下每个人的动态都暂时掌握在自己心中,只除了下一位。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

一直以来在游戏左侧的“死亡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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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3)

安宁宁还不知道电脑外有个少年已经被她吓得孤独无助惊慌失措还极力镇定试图用科学道理来给自己讲道理,她只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任务似乎终于抓住点头绪了。

即使这整个大陆的所有一切都有着自己的意识,甚至它们也能够听到来自人类的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但它们从来就不会感兴趣,也更不会做无谓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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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4)

最近苏母觉得自家孩子有点奇怪。

明明家里的电脑都是最好的,也是按着他竞技要求水准配置的,可偏偏苏宁一个劲儿地往外面网吧待,就在她纳闷着是不是苏宁有喜欢的女孩了这只是个借口的时候,她发现他又开始继续扎根在家里。

难道是……惨招失恋伤心失意之下呆在家里?

大概作为女性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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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5)

作为国内STG(射击类游戏)的佼佼者,趁着最近国外电子竞技比赛的狂热风潮,游戏平台索性引进了这两年国外相关的各类比赛。

无论是FPS(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还是TPS(第三人称射击游戏),以吃鸡作为胜利口号、苏宁正在玩的这款游戏名下都囊括这两种模式。

因此视频版权买到国内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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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6)

“不要叫我宁宁。”

少年态度坚决,而女孩则是毫不在意地改口。

“好啊,阿宁。”

苏宁是真真有些头疼。

从最初玩游戏,到后面成为职业选手,想要在游戏里跟在他身后玩的人多了去,不管那些人抱着怎样的心思,他都可以冷言冷语地让对方自行离开。

可如今,这个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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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7)

维寒迪大陆就像是那个美丽谎言贯穿的格陵兰岛,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整片大陆仿佛是童话中的冰雪世界,四处一片晶莹,宏伟而壮观。

天气放晴的日子里,能够看到远处逶迤连绵的雪山、似雾似云的白烟缭缭飘荡着,如梦幻般恣意地改变着形态,不比最北方被冰冻的海面漂过的零零散散冰川,上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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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8)

如今全国数得上号的电竞俱乐部,除了从电竞文化还不被主流接受时就已经成立并且挺过许多风雨难关、最后屹立到现在的一些俱乐部,十之五六都是近些年发展起来的。

多年前国内的电子竞技项目大多数都是自娱自乐,圈地自萌,后来虽然也有全球性的比赛盛事,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都不能长久坚持。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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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9)

WCG。

世界电子竞技大赛。

身为二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全球性赛事,它的寿命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四年。

在电竞这个行业的最初发展阶段,WCG从长远来看可以说是促进了全球电子竞技的发展,也让人们在网络时代进行不一样的沟通、交流。

只是,后面网络科技的快速发展,移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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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0)

粉色的枪支大概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很显眼,尤其是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

“沐昀,要不你还是跟我换一把吧。”有人看到了,笑道,“你好歹今年也要被评上最强新人了,虽然内测也不会对外直播,但拿这种少女粉的枪实在太抢眼了。”

“对啊,没有想到现在投放地图的物资也有皮肤了。”有懂得的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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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1)

这次版本更新以后,带来动荡的不仅仅是游戏的地图及其玩法模式发生了变化,也不仅仅是明年为电竞化的最终完成版前的最后一次准备更新,而是——

这或许也是安宁宁变成人的一个机会。

发现这件事也是个巧然。

这一次的更新来得猝不及防。

是游戏官方考虑到玩家的休息情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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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2)

再体贴无声的陪伴,都有结束的时候。

少年沉默地抿紧着嘴唇,耳边还是女孩令人心碎的哭声,他一边绞杀着敌人,一边赚取更多的时间在这个逃生游戏中陪着她。

只是无论将这一局游戏的时间尽量延长,都有终止的一刻。

当最后一枪彻底带走了对方的性命,鲜血从那人的身上炸出一朵凌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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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3)

少年嗓音中的怒气遮也遮掩不住。

安宁宁这才后知后觉地突然想起……她刚刚为了尽快进入片场,几乎是秒退秒进,而那个时候前面本应该是黑漆漆的屏幕好像是亮的来着?

安宁宁:……

她觉得她药丸。

“原来你叫安宁宁吗?”易沐昀倒是有些惊奇,“对面也是你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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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4)

寒风俱乐部,会议室。

针对上一周战队常规赛的比分和最近战队成员的商业化宣传进行了总结,温陵行点了点头,收拾着资料准备率先离开会议——身为一个教练,来汇报整个战队的状态就已经足够,最重要的还是带领成员们比赛成功。

“苏宁呢?他答应回来没有?”

刚轻轻掩上门,他就听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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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5)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苏宁也愿意将这一段时间称为小妖怪成人的艰难期。

比如。

虽然以前安宁宁曾信誓旦旦地告诉过他不要在战场上喊她的大名,否则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是问她,她也说不清楚所以然,只说是其他枪支配件告诉她的。

他也就没当一回儿事。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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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6)

K市,星耀体育馆。

【大家好,这里是第十届职业联盟常规赛总决赛。

由星悦战队对阵R.F战队。

我是今天的解说员林晓。】

在会场众人激动欢呼的声音背景下,直播中的林晓笑了笑,将视线移向坐在一旁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分压抑不住的崇敬和亢奋。

【接下来,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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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7)

喧嚣狂欢几乎快要将会场掀翻,胜利的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热切的笑容。

无论季后赛又是怎样的格局,无论未来又会面对怎样的艰险,至少,在此时此刻,星悦赢了!

第十届联盟常规赛总决赛冠军!

这个夜晚,属于星悦!

大屏幕上展露着每个成员的笑颜,就连一向温和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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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8)

夜晚的艾泽伦大陆一片漆黑,树影幢幢,像是白日里的激烈在此刻彻底陷入了一种表面的平静。

静默的夜遮掩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移动,也掩盖着偶尔寥寥响彻空中的枪声,只能听见野外的鸟叫虫鸣还有偶尔狼的孤嚎。

冷风吹过,安宁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探了探头,小心地背着背包从小木屋走出,快速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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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9)

海风拂过。

“你先前在给它们讲故事吗?”虽然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像精灵一般有着自己的意识,但这种时候易沐昀还是不免感到惊奇,大概是看见女孩转过来时微微诧异的眼神,他轻笑着解释,“刚刚听见你在说海那面的世界。”

“那——是真的吗?”他挑眉问道。

女孩垂眸摸着手中的枪,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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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0)

有人说,人生最怕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有人也说,苏铎是个英雄。

如果是十年前的苏宁,他必定会紧绷着稚气的脸蛋,抿着嘴,一脸倔强地看着说话的人,半晌,才听到男孩因为委屈怨恨而带着微弱的哭音,咬字坚决,“不!他才不是!”

而如果是十年后现在的苏宁,他只会冷淡地看来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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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1)

暖色的壁灯从上面打了下来,映衬着书桌上一片有序的杂乱。

少年戴着金丝边眼镜,手中拿着笔,正随意歪着身子伏在桌面上记着什么,音响里传来游戏的吵闹期间还夹杂着解说的讲解。

他时不时停下笔,抬头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面放了好几个窗口,有过往比赛的复盘视频,也有着建立了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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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2)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一开始,他还想着不要和这小妖怪置气,收起对外人的烦躁认真听完她的话后,试图冷静地辩解,客观地讲述他的理由。

只是后来,或许大概是他说话的语气并非事后他自己回忆般那样克制,也或许对方根本就已经踩了他绝对不会动摇的最后的底线,总之他们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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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3)

为了胜利。

无数的电竞选手从少年时征战直至最后不得已退役,无数的电竞选手饱含着失败的痛楚一次又一次从头再来,无数的人在这个圈子里留下了无数的战绩。

身为一个选手。

胜利这个词,几乎贯穿了他父亲苏铎短短三十几年的人生。

而现在,也是他所追求的。

苏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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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4)

这一场会面可谓是主宾尽欢。

经理笑眯了眼,一脸乐呵地看着两人从谈论,到在本子上进行战术演练,最后直接开游戏对局模拟。

大概这就是志同道合吧。

看着少年人朝气的面容,经理轻轻地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准备告诉老板这个好消息,顺便还拐了个弯到训练室那里给易沐昀今下午的训练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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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5)

相比联盟正处于常规赛之后调整时期的风平浪静。

苏宁的何去何从几乎是每一个在新电竞项目有所野望的俱乐部暗中观察的事情。

一旦过年后最终版本更新,那么各个战队也会进行相应的训练,所以如果苏宁要做决定必定会在春假期间进行。

虽然星悦俱乐部在当前是最有可能的,但没有彻底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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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6)

“吃鸡,吃鸡,吃鸡,吃鸡……”

女孩捏紧了拳头,小声地碎碎念着。

眼下专供职业选手模拟对局的特殊模式下,敌人还有三个,己方队友除了苏宁还仅剩一人。

因为是最近推出的试行模式,有点类似于上次驻入战队成员的内测,不过比起那次只有五个队的参加,这个版本是直接发在各个职业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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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7)

这把枪,曾经瞄准过无数的敌人,曾经射杀过无数的对手。

而如今,终于,它对准了自己的队友。

少年那固定化的初识面容看不出他的神态,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目光的温柔。

女孩紧紧咬唇,眼角湿润,双手颤巍巍地、不受控制地抬起用枪指向了少年,不由自主地摇着头。

一开始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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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8)

苏宁最近有些不对劲。

戴着滑雪帽,歪着脑袋的安宁宁随意盘腿坐在地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外少年正抿着唇,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做着手部灵敏反应的训练。

“阿宁。”

她蓦地开口。

“嗯?”那边的目光并没有移过来,只是应了一声。

训练得很认真,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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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9)

苏宁整整五天没有回家。

本来说是外出打球的他,因为临行前的争吵,心情郁郁。

门外是凉风扑面,吹得连同心里都泛着冷,想起最后看到女孩的目光,他也不愿去打球了,而是准备直接去胡一水的宿舍里住上一两日。

可是当听见胡一水的宿舍里也是绝地游戏的背景音效时,他实在没忍住,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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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40)

游戏,更新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疯了一般地掉头就跑。

“哎?你怎么了?”

正回过头看见这一幕的牧离风惊讶地跑到门口,却如何也唤不住,跟随跑下楼,却看见百米外的俱乐部门口,少年已经飞快地打车离去。

“什么啊……”牧离风喃喃。

……

回到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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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

二号线在这座城市里最为拥挤。

尤其是上下班高峰。

刚刚世纪数码广场的外墙LED显示器还在重播着上一周的电竞比赛项目,观众们的呐喊还有解说激动亢奋的点评声仿佛还残留在耳畔,再加上拥塞交通污浊的空气,让人不免有些头昏脑涨。

等到安宁宁随着人潮勉强挤上来时,几乎连落脚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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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

“你知道绝地吗?”

“你知道电竞吗?”

“你知道刘仁亚吗?”

女生凶巴巴地三个连问质疑出声,小哥哥还没有来得及发表他的意见,耳机里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女生连忙有些慌张地低头看手机。

“……我积分是够的,复活赛让我参加吧……我还在地铁上呢,刚刚那把真的超级晃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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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

刘仁亚是一个天才。

在三年前刚出道的时候,可以说他是因为开朗热情的性格和优秀的表现吸引了一大堆的人气。

他对任何的电竞项目上手很快,就如同这次几乎只用了小半年的时间便将绝地玩得极其熟稔,像是一个狠辣难以对否的老将。

他有着比其他职业选手更为持久的耐心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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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4)

这一场“知名”主播与幸运观众之间的游戏直播到最后还是毁了。

毁在一名狂热的完全不按潜规则的粉丝的一句歇斯底里,“刘仁亚!我要和你生猴子!”

据说那个时候正在决赛圈。

据说那个时候马甲下的刘仁亚正在朝敌人掩藏物后投掷手雷,结果被吓得顿时手雷落在了地上,差点没把自己给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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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5)

训练室里,暖气充足。

一个看上去似是娃娃脸的男生穿着舒适,袖子挽起,露出颀长的前臂,正戴着耳机,低垂着头十分认真地摆弄着手机。

“你还在玩呢。”

后面走过来一容貌昳丽的年轻男人,一边笑着就勾着他的肩膀跟着看去,一边说道,“你上次的号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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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6)

“这就是柠檬bling主播的往期直播视频?”

苏宁正从办公室里拿其他战队上周的比赛数据,就看见牧离风正对着电脑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停止了脚步,探了个脑袋,懒洋洋地问道。

“对,你觉得打得怎么样?”

牧离风靠在电脑椅上,侧转了半个身子,问着他。

“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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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7)

不过最后安宁宁还是和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合作了。

因为宁萌高级颜值(划掉)粉的狂热,当发现安宁宁有望在新人专区里冲刺前三,她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

“那是年会啊!绝地的年会!”

她强调着。

“所有战队成员都会来的年会!”

安宁宁瞪着死鱼眼面无表情地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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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8)

屏幕上的女子漂亮时尚,眼角微挑,眼里勾着风情,一举一动落落大方的同时又让人心生欢喜。

此时女子正说着话,收拾得波浪卷的长发搭在肩膀上,红唇微张,眼里充满着感激和欣喜。

“……感谢所有小天使们的支持,才让我在美妆主播分类拿到榜首。”她又眨了眨眼,“当然,大家也知道我还是一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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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9)

宁萌被请上台时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看着下面整个会馆所有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又抬眼看着绚烂到让她几近眩晕的灯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主持人旁边那个清俊的少年。

——苏宁。

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呢?

难道她果真就是那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她完全没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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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0)

“B区17排16号!”

主持人拿着手卡激动地喊道,会馆中的灯光也开始打在人群之中移动开始追随着唤到的位置。

这是年会的倒数第二项活动——与嘉宾对决。

不过比起之前那把与嘉宾合作的活动,这项活动所有的主动权都留给嘉宾。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由全场嘉宾按手中的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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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1)

先不论选手席上众位选手的表情,就说台下如雷声轰鸣的鼓掌声和满含热血的呐喊助威,都足以证明。

在今日。

又有一位新星诞生了。

一局终了,最后还是易沐昀胜出。

只是安宁宁的风采却在这场比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所有人都无法忘怀。

不比周围人的狂热,两人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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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2)

安宁宁彻底火了。

先不说她的学霸少女、起点(划掉)孤儿等人设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得一干二净,就连之前以锦衣为名字的主播号一天也增加了几十万的粉丝。

游戏录制视频里新增弹幕异常多,除了被吸引到视频内容本身的回复外,其余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问题,类似“锦衣,你要加入绝地电竞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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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3)

安宁宁这是心病。

在那次苏宁的请求过后,她思考了好几天,回顾着自己的比赛视频,发现这真的是心病。

看着视频里对方明明被她打得只剩下一丝血线,只因为对方狙击过来,就毫不犹疑地偏开了位置的自己,她点下了暂停键,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游戏里怕死是个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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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4)

凌晨的钟声响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新的一年又到了。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人的面上,带走了暖气烘得晕陶陶的似醉非醉,仿若属于自己的屋里的热闹和温馨也在这一刻被剥离身后。

错觉渐渐地褪下,脑海里迟钝的清明也随着寒风一点点苏醒,嘴角残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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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5)

春假已过。

各个战队俱乐部又忙碌了起来,安宁宁也一大早重新回到了合租的屋子里。

宁萌提着大包小包自家带的特产回来,还给她带了一件羽绒服,“那天和嫂子们逛街看到这件,觉得特好看特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快去试试。”

安宁宁满脸感动,然后紧接着就被对方压榨着帮她游戏代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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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6)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决定,只是即使是我也做不了主,毕竟还得看那小子的看法。你去问他吧,至少我这里是同意的。”

她低垂着眼,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鼠标,想着刚刚牧离风告诉她的话。

吱呀一声,轻掩着的门被推开了。

少年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些微的疲惫,看了她一眼,又从旁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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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7)

King的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纯粹追求胜利的队伍。

它的重组,还有发展都包含着每个人的私心与打算。

就像对于牧离风而言,他何尝不知道将这些固执的天才组在一起,是有多大的冒险——因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他都无法轻易去改变他们的战斗风格更别说性格了,他能做到的只能努力提升他们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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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8)

粉一个人从而粉上全队。

这种事情在粉丝圈里屡屡可见,数见不鲜。

尤其是身为其中资深一员的粉丝大佬——宁萌。

因为安宁宁加入了King的缘故,几乎是没到半天,就给她弄齐了除了一早就给她安利过的刘仁亚和苏宁以外所有的成员资料,事无巨细,让她叹为观止。

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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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9)

但无论这群人怎样花样作死,都无否认他们的确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对此,胡一水很是局促,对着一旁电脑面前的安宁宁小声嘀咕着。

“大概就我和你不是了。”

“不。”

安宁宁一脸淡定地否认。

“只有你。”

“……QAQ”

作为一群快乐的肥宅,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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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0)

“其实我觉得,大宁宁带这样的队伍真不容易。”

直播间里,看着这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一切,再看着这之中正帅气地站在高处瞄准狙击敌人的苏宁,有人感慨着。

“其实……我更觉得这样的队伍能够存在就已经是奇迹了。”

有同学一言道出了真相。

从直播开始,游戏赛局刚进场,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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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1)

站的站,发呆的发呆,刘仁亚还跑到大广场上为粉丝开了礼花枪。

礼花在天上炸开,甚是漂亮。

然而好不容易赶来的柳原差点没气死。

之前看着他们都在海港城镇里,索性也就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去引诱敌人,正巧那个时候有空投在不远处掉下来,他抢在姜亓禛之前穿上一身吉利服慌慌张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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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新年快乐

元旦快乐!

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事顺遂~我爱你们~^^

本来是想要明天白天发这个单章,或者更准确来说本来想发在作者感言里的(因为一发单章豆子就话多),但最后还是想很想写一些话,也想尽早让大家看见(希望是早晨~就可以迎接豆子满满的祝福~)

其实,豆子有的时候觉得因缘这两个字最为奇妙。

世界那么大,时间那么长,可是为什么我们就遇见了一起呢?

(哈哈,突然痴汉笑)

一直觉得这人世间就像浩瀚的星河一样浩渺广阔,而在这万千的人海中,豆子能与你们有这样的联系,豆子又何其幸运。

豆子在文里塑造的每一个角色,是你们让他们不再孤寂、让他们有了懂他们的人,豆子写文时带入情绪的每一个笑,每一滴泪,也都化成了你们的每一个笑,每一滴泪,这是怎样的渊源,这又该是怎样的幸运。

去年的今日,我正偷偷跑到我当时断更的《离归》的作品相关里信誓旦旦又饱含歉意说自己会在寒假补文,可那时我却已经在开始存稿海霸王写着诺亚的故事了,如今的这一天,我在快我小幼苗这里,有着你们看着我的话,真的再次很感谢。

豆子不像是老安,豆子其实是个话唠,就是别人不说话自己都可以说很多自己感动的那种_(:з」∠)_笑哭。

这样因为新年而专门开单张表达感谢其实对于小透明水准的豆子,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很可笑,但是豆子真的很想这样做。

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有的时候像是故事的情节或者节奏没处理好,有的时候状态不好没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表达出来,豆子心里都会感到很焦灼和惭愧。

对不起小可爱你们的关注。

所以,真的很感谢大家对豆子的包容,正是因为你们持续不断地陪伴,豆子才可以继续大胆地写下去,才可以在有时觉得“哎呀,这几张写的不好”时不再沉溺于自暴自弃而是心里鼓励着自己接下来处理好,才可以尝试着挑战想要写的内容想要变换的风格。

因为你们是我信心的来源,我的依仗。

比起成绩,其实像日常的各种求里,推荐,收藏,月票,打赏,还有订阅,这些在豆子心里更是一种认可,让豆子知道,这是你们在支持我,所以我将无所畏惧。

如今新的一年来到了。

这一年依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挑战,之于我们。

愿大家所有的认真和努力都可以化作自己所期望的东西。

唯有认真不可辜负。

大家都会变成大家想要成为的模样,成为最可爱的人。

而豆子,也会努力加油,毕竟要对得起小可爱们的认可呀~

么么哒,新年快乐,期望祝福都在文里,而在结尾只有两句话。

感谢遇见你们。

我爱你们。

*

*

超级无敌帅气豆船长【小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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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2)

周五常规赛,第十六场的主场战。

对于King的新出道选手安宁宁,账号锦衣的操作者。

无数人预想中的一战成名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遭遇了巨大的滑铁卢。

作为这次代替了胡一水的第六人,在比赛中,没有表现出一个被所有人期待的选手应有的样子,反而在赛场上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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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3)

《King战队新人公然承认挑剔自家队友!》

《出道选手安宁宁的道歉,但表示并不会退出联盟!》

《King的污点!》

《自大新人:努力让别人更弱!》

一篇又一篇夸大而又悚动的新闻随着第二天的电竞早报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有个别的报道将她的话完完整整记录下来,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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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4)

连续几周的比赛安宁宁都听从苏宁和教练的安排,偶有参加。

只是表现仍看似一般,并不出彩。

外面不少粉丝的议论和抗议几乎快要吵翻了天,可是无论是她还是King都没有表态。

大概是怒气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周五的常规赛她随着队伍上场时,一个用尽所有力气几近刺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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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5)

电视屏幕里的嘘声似乎快要冲破这个小小的盒子了。

女子躺在沙发上,颇有些心烦意乱地看着这些镜头扫过下不满的观众,又将之前随手扔在一边的薯片拿了过来。

——这薯片还未得及吃,就被那个恶心人的女粉给气得扔了出去。

而现在,比赛赢了,MVP还是宁宁,当然得吃!

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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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6)

比起外面几乎闹翻了舆论阵容,整个King俱乐部保持着缄默,安静如鸡的样子十分像官方发言人所说的正在反思以及认真训练。

然而实际上——

“如果A处是敌人,B处是自己的队友,那么该怎样去辅助才能够不在敌人的扫射范围内而又能拉开枪线?”

牧离风在小黑板上画着图,粉笔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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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7)

随着安宁宁战场作风的稳定,以及低靡状态下的King最近成绩提升,许多人的看法也随之改变。

我家后辈果然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这是来自于战队其他成员温和的看法。

而至于外界。

啊,那个该死的女人果真是怕死。

——一些狂热的女粉看着藏在最后的少女捏拳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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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8)

虽然疑惑,但星悦众人并没有迟疑,果断开枪。

新的空投据他们十分远,且地处开阔,所以只要有King的人在空投那边,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有人判断出他们的大致位置,也会地形的劣势而遭到他们的反杀。

苏宁根本就没有再探出脑袋勾引,一直很沉得住气一般就在空投物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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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9)

易沐昀的确看见苏宁了。

可是苏宁所想也正是他所担忧的。

而且姜亓禛掩藏在暗处,除去刚刚所看见的可以猜测到藏在房区里的是安宁宁,他们此时一定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这边。

而且还有第六人刘仁亚。

若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很可能这又变成另外一个赛场。

好在山顶上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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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0)

安宁宁彻底被冠上猥琐流的标签。

在那场King和星悦的比赛中,最后五分钟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易沐昀没有拦住自己队友想拼一把试试尝试爬上楼顶的行为。

——当然,他们也彻底知道了阳台的门为什么没有在他们到之前就被安宁宁彻底打烂而断绝他们往上攀爬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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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1)

虽然收获了一众黑粉,但与此而来的,是安宁宁带领着猥琐流的崛起(滑稽)。

随着她在比赛中以及游戏直播中的对猥琐两字“诠释”得愈发透彻,随着King一路下滑的成绩也有所好转,回到了常规赛第三名的成绩,不少就喜欢猥琐流不正面刚的观众们也越发支持着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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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2)

最近King再次地陷入了舆论风波。

虽然成绩比起之前的骤降,现在稳定了许多,甚至也重新排回第三,而且在添加了一个猥琐……嗯,技术成熟的安宁宁后,队伍的表现也更上一层楼。

只是还是被冠上自私的称号。

原因还得追溯到苏宁之前的寒风战队在今年温陵行教练的带领下,获得了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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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3)

凌晨两点。

宿舍里一片安静。

女孩放轻脚步从三楼下来,眼底因失眠还带着疲惫。

深夜里突然的直播,女孩惨白的面容、再加上没有什么力气到最后干脆沉默的解说,以及后面客厅开得一盏小灯,让无数夜猫子的电竞粉都以为——

呀!刘仁亚果然把安宁宁都带坏了!

这是要进行恐怖直播嘛!

正当他们想着是要玩笔仙测试,还是要玩削苹果不断苹果皮,还是照着镜子看多久不被吸进去时,安宁宁打开了游戏……

大半夜还是游戏,果真不愧是职业的……

夜猫子们对这些从来不挑的,以至于后面女孩玩到三点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们也没换频道——

从游戏直播变成睡播嘛。

他们真的不挑的。

也正是如此,当苏宁走下来时,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直播,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小灯下少女安静而又疲惫的睡颜。

少年如青竹一般清俊挺直地伫立在原地,良久,从他的唇边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缓步走向了少女,手伸出,犹豫着本想触碰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可是最后在距离不过一厘的位置停下了,微微颤了颤,仿佛已经触碰到那柔嫩的肌肤,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忙收拢微蜷着手指。

他沉了眼眸。

俯下身子,手臂环过少女的腰肢,将她轻轻抱起,慢慢转身离开。

每个动作都轻柔地不可思议。

而少年的眉眼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直到看见两人消失在楼梯处,直播的观众们这才终于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吓死他们了,他们差点以为他们也要被暴露了!

毕竟King的天才队长严厉的时候是真严厉,冷峻着一张脸杀伐果决的模样他们还真有见过……不过,眼下嘛……啧。

先不说直播的观众们被吓了一跳,就连半夜肚子饿起来搜刮食物的刘仁亚看到少年公主抱着少女往三楼走去时,都差点顿时脚软。

“队长……”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等下还会下来回你的房间里睡觉的对……吧?”

苏宁:……

看着少年莫名有些不渝的神色,自以为明白的刘仁亚连忙摆手解释,“其实你不回来也是可以的,真的。”

最后两字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苏宁:……

“小声点。”苏宁低声看向他。

“哦哦。”刘仁亚下意识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少女,咦,还挺可……

少女的脸被转到一边去了。

刘仁亚:……

“反正队长,你看你也不是很生气就不要和宁宁赌气了嘛。”刘仁亚一脸的苦口婆心,“你没看见星悦那边在易沐昀的带领下,那群小兔崽子天天艾特着宁宁让她组队。”

“不要啊,队长,该道歉就是要道歉嘛。”

“不然你万一失去了宁宁的话,你也会失去本宝宝的!”他昂着下巴很是倔强地说道。

苏宁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没错!为了能够一同游戏直播,要是宁宁去了星悦,我也会把我自己打包过去的!”

他异常坚定地捏拳说道。

“哦?”

苏宁轻轻低头一笑,“谢谢你提醒我,仁亚,我会告诉教练你最近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说着,又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护住在墙壁边少女的脑袋,继续稳妥的抱了上去。

“……”

“不——队长,你听我解释啊!”

刘仁亚在后面哀嚎,却终究没有敢继续跟上去一步。

……

这件事,最后安宁宁还是知道了。

通过网上。

(安宁宁:……)

(所以现在要知道她自己的消息还没有别人来得快嘛。)

有人把苏宁将她抱起的直播视频录制下来成了cut,当然因为视角的问题没有少年侧立如青竹,也没有那一声连少年也分不清是何情绪的轻叹。

只有那轻柔的举动,和如画精致的眉眼。

这样的CUT在网上并非意料外中的走热,不过好在当时刘仁亚因为苏宁“敲打”了一番,下楼后敏感地发觉直播正在继续,打开评论也发现不少的人正在讨论刚刚那个公主抱,于是求生欲极强、一心想着将功补过的刘仁亚果断开始一通解释后,然后陪着网友们再兴致勃勃地直播了一把这才关了。

由于刘仁亚处理得很及时,再加上这之间时间间隔不大,倒是少去了许多人对两人暧昧八卦的打探,而是纷纷欣赏King的队长一向清冷的性格下原来也会有这样的温柔体贴。

少女凝视着画面上少年因为弯腰抱起靠近摄像头时的近景,最终还是停下了鼠标,也变得沉默起来。

……

喧嚣狂欢,胜利喜悦。

无论是粉丝们们狂热的呐喊,比赛台上少年们最发自内心的热切,还是那一句句震耳发聩的——“今夜是属于星悦的!”“让我们恭喜星悦赢得常规赛冠军!”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一个重复。

常规赛第二名的队伍还在台上失意却客气礼貌地祝福着,然后退下了台,将这场胜利彻底交给星悦。

而他就在下面看着这一切。

他还是在这里。

无论一年前,还是一年后,他似乎都见证着星悦的进步,易沐昀的进步。

此刻,他们甚至第二名都不是——King是第三——他们以着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前来这场比赛观看,周围嘈杂的人声还有闹遍整个会场的欢呼都让他变得有些难以呼吸起来。

尤其在官方为了噱头,将季后赛的冠军奖杯突然以视频呈现了出来,所有人一愣之后,愈发激情高昂。

“冠军属于星悦!”

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而这时,他的手被一片温暖柔嫩的肌肤所包裹,他抬眸望向一旁——少女正淡然地看着台上,手却覆在他的拳头上,让他浑身的紧绷和尖利都在这一刻奇异放下。

“没什么的,这只不过是一场常规赛。”她说着这几天“冷战”下的第一句话。

“而最后的冠军,会是King的,只会是King的。”

少女下颌微昂,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安慰以及软弱,而是无比的冷静与坚定。

像是曾经他的骄傲如今都赋予在了她身上一般。

察觉到少年的注视,她回眸,歪头,倏地一笑。

如阳光般粲然。

“阿宁。”

她的眼眸里仿若盛满了星辰,在前方总冠军奖杯的视频中,愈发的清亮。

“这道荣光,我想与你一起披上。”百镀一下“快穿之不得安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298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4)

作为常规赛第三名的King,有着两周暂时的休息时间准备接下来的季后赛。

虽然这其中并没有正式的比赛,但战队里所有人都发现——苏宁似乎有些什么已经在改变了。

比如他不再像是一个向死而生的勇士,孤勇而又果敢地冲在最前方厮杀着每一个敌人。

比如他也偶尔会稍稍回顾一下他的战友们,给他们带来策应。

他在战场上仍然按照他的直觉行动,他仍如猛兽般凭着他手中的枪支,用着最精妙的战术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可是他如今似乎也有了取舍,似乎也有了……妥协。

——这是为了季后赛追逐冠军而所做的妥协吗?

众人猜测着。

可是看着这一切的牧离风则是微笑地看着屏幕中苏宁冲去策应的方向——那里不仅仅有着其他人,那里还有着安宁宁。

即使是两周,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成员个人,电竞圈中一则劲爆的消息也彻底传了出来。

苏宁竟然是苏铎之子!

牧离风和温陵行是直属前后辈的关系!

无论是曾经高层里特意遮掩的,还是就连只有私下熟悉之人才知晓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无论是苏宁与温陵行和寒风之间的渊源,还是与牧离风在King的渊源,还是温陵行寻常间的言论,都可以让敏感的媒体揣摩出许多。

联想起前段时间寒风赢得常规赛冠军时,温陵行接受采访时说的话,媒体又找出当时苏宁被寒风解约正是温陵行入驻的时间,不少人都在猜测着是否是温陵行因为年轻时观念与上一任的队长苏铎和副队牧离风两人的有所冲突、甚至发生了不愉快,所以才选择苏宁出气。

“不,我只是觉得像这种特立独行的天才。”他顿了顿,温和地笑说着最尖刻的话语,“为了整个队伍的发展不要也罢。”

——有好事记者不怕死再次去采访时,温陵行给出的答案。

这句话就差点没有把前段时间自私的大帽子再次冠在King的头上。

……

只不过这一切对于King而言,根本就没有影响。

有人在质疑他们,那么他们就努力地用成绩让所有人发不出一声质疑。

至于辩解。

那是弱者才做的事。

……

自从观察到苏宁的改变,牧离风也打起了更多的精神——就像是一个赌徒发现有不错的转机时加大了筹码一样,开始调整纠正整个队伍的训练与作息,彻底地为季后赛开始准备发力。

甚至不假辞色地完全拒绝了陆鸣最近开始打着更多了解季后赛敌人的幌子看对方的采访视频——以免他又来一个重情义的感动(?),也拉住了姜亓禛去玩某大型端游——听说那个游戏人多一言不合开撕得也多——他得防止他们这里在季后赛未开始之前就收到一张黄牌。

当然。

牧离风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刘仁亚。

无论刘仁亚私底下对他们怎么恳求,怎么贿赂,然而除了柳原事不关己地玩游戏以外,陆鸣和姜亓禛第一个就把刘仁亚卖了。

来啊,扶朕起来还能再战。

——这个活生生像个Flag的账号被牧离风彻底封了。

并不是单纯像往常意义的收起来,而是牧离风出……镜…了。

是的,在刘仁亚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中,牧离风异常淡定地登录了他的账号,在所有不知道这账号本尊等着直播的粉丝们惊讶的目光中,在一传十十传百电竞粉绝地粉King粉的“天呐,仁亚大大马甲又被扒啦”痛心中藏着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中又饱含着关切,关切中又添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着急“怎么又被逮住了呢”,以至于越来越多收看直播的观众数增长中。

还有来自刘仁亚最后的绝望——麻鸡,这个号废了。

牧离风终于缓缓开口,笑得温暖而又慈爱。

“我们King最近开始为了季后赛要冲刺作准备了,你们一定也很想看见我们取得好成绩,对吧?”

弹幕里的战队忠粉果断地承包了整个屏幕。

看到如此多坚定的回答,牧离风继续笑得和蔼,“那我们仁亚以后就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监督,如果一旦发现这个小子在玩其他的账号,希望大家可以为了我们King的胜利一起告发他。”

弹幕里积极的响应刘仁亚简直不忍直视。

而牧离风正待说什么的时候,看着那边窝在沙发里低着头正兴高采烈地玩着闯关小游戏的安宁宁,想了想,也拉了过来。

在少女捧着手机,耳朵里挂着耳机,一脸懵逼地看向摄像头时,牧离风亲切而不失微笑地继续补充。

“因为害怕大家有时候发现不了,特地来说一声。这个孩子有的时候也会被仁亚拉着一起玩,所以如果大家有看见这两种风格的主播也欢迎来告发,至于名字这个很好认,宁宁喜欢锦衣卫,她的马甲不是锦衣就是衣衿要不就是指挥使一些和锦衣卫有关的词语,而我们的仁亚同学。”他顿了顿,“他的特色应该更好识别了。”

什么本爸爸天下第一。

什么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

什么来啊,扶朕起来还能战……

真的是超有特色呢。

“教练这下是来真的呢。”

在关掉直播以后,刘仁亚有气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是你闯祸,我要遭殃?”

沉思问题的安宁宁根本就没有留意某少年内心的绝望,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因为我们要拿的是冠军,可不得来真的吗?”

牧离风从后面走上来,给着垂头丧气的两人一人一个爆栗。

……

好在虽万事来真,但牧离风自己作死签下的直播合约还得让他们来履行。

于是这几乎成了在紧压状态下他们唯一一个放飞灵魂的方式。

虽然还是脱离不开游戏。

因为太过放飞的缘故,七个人都三三两两地各自跳着,安宁宁和刘仁亚落在一处。

只可惜因为刘仁亚还在沉湎于他那帅气的已故的账号们,放心将后面交给他的安宁宁果断被敌人一枪狙头。

重伤模式下的她眼睁睁看着刘仁亚被第二个弄死,她跪爬着艰难地挪到石头后面,只愿意自己慢慢地死去,也不愿意让对方再开一枪。

“即使是死,也要做个有尊严的人!”

在众多弹幕的询问中,她义正言辞一脸正直地强调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另外宿舍赶来的牧离风的奶爸嚷嚷,“你们还不快睡!临时安排了明天有节目!是和寒风的!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顾战队所有人的纳闷,以及直播间里的讨论,气冲冲地就走了。

门开,随着冷风的灌入,“小兔崽子”这样的低咒声也随着飘了进来。百镀一下“快穿之不得安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299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5)

这其实是一期关于寒风的专访。

不到两年的时间,因为苏宁的加入寒风从履历仍新的战队一跃到不可忽视的中旅战队,又因为温陵行的变革,寒风打败了数个劲敌、挑战老牌豪门彻底成了常规赛中分数远远超过与他人的王者。

即使季后赛还未开始,可是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们充满了信心。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所以,在这个档口,寒风被电竞节目组请来谈谈每个成员之间的艰辛以及努力,还有偶尔穿插其中的趣事。

一来是抓住寒风常规赛第一的热点,二来则是在之后的季后赛为寒风多吸收一些人气。

这个节目分五个小节,其中有个小节是让这些选手们一同来参加比赛,一般是添加台下抽取的幸运观众再加上主持人,将队伍分成二队,不仅增添了趣味性也有专业的打斗画面可以看。

还有一个小节则是邀请了与这些选手熟悉亲近的嘉宾,来换角度采访访谈。

节目组本来都按照老规矩做好了准备,然而当时正值温陵行的言论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想了想,便打起了将King这个战队也邀请过来的念头。

毕竟这其中的渊源,如今电竞圈内已是无人不晓。

对于这样的安排,寒风方面表示欣然接受——他们之中无论是选手还是教练,在心里,在曾经,都有过太多的不甘心了,他们需要证明。

而临时接到出演请求的牧离风——他们也有些东西需要证明。

毕竟。

想要追逐那道荣光的人,太多了。

而每个人身上所背负的,也太多了。

不同观念的碰撞,不同心路历程的艰辛,每个人都试图着用自己的道,用自己的坚持去征服其他人,去征服最后的冠军。

——至于温陵行。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无论是当初传说中的副队再次出现,还是那和苏铎队长作风完全不像的苏宁,还是那个他永远都不会任用任何一个的、却只有牧离风大胆启用的天才队的少年们。

他对King的感情是复杂的。

年幼时刚识电竞King已如日中天,他渴望着憧憬着。

年少时勤奋刻苦进入训练营King已不比往日,他努力着期待着;慢慢的,怨恨着。

青年时承担起队长的责任King已落魄至极,他端着队长的模样微笑着温润着,内心却如同怀揣着一只猛兽般在内心冲撞咆哮着!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King当初是因为苏铎和牧离风这两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才得以走向它历史最辉煌的时期,而King也是因为牧离风的离去和苏铎的逝去彻底淡于世人的眼中。

他对King的热爱使他怨恨着牧离风当初任性的离开。

他对King的热爱使他受够了苏铎长久带不出成绩、长久地去包容辅助队友让他们得不到一点进步,也恨够了当他挑起队长的担子时因为并非天才,而无法使整个已经习惯了天才的作风、习惯了天才的存在的他的平庸的战队再次站立起来。

King落败了,就在他的手中。

他讨厌天才。

无论是努力发挥着自己的天赋去帮助其他队友的苏铎。

还是完全不管不顾只依靠自己直觉行事的苏宁。

他们都是自私的。

为什么这些天才就不肯放弃自己格格不入的天赋而转换风格彻底融入到队伍中去赢得比赛呢?

如果不肯,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这早已融入成他骨血里的信念,这早已快要成为他温和面容下的疯狂与偏执。

曾经的King他没有机会去证明是对的,而现在的寒风就是他的筹码。

他要证明,他是对的。

他们是错的。

当初的King,不是被他毁了的。

是被他们毁了去的!

……

即使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时邀请两个不同电竞项目的战队一同参与节目,并且两个战队似乎都不在意自己的放送分量以及季后赛的准备,但这也无法改变这个节目收视率几乎快要达到历史新高。

赛前,苏宁注视着前方会场屏幕上熟悉的游戏背景闪现,像猛兽看见曾经厮杀过的猎物一般,眼睛里充满着压抑在深处的兴奋。

“小妖怪,你会这个游戏吗?”

他低沉地问道。

“不会。”

少女也看着那陌生的游戏背景,摇了摇头。

“好,那今天的第六人是胡一水。”

他下着决定,又低低地勾唇笑了一声。

“而你。”

“就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如何的重新征服这个战场。”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清俊淡漠的少年此刻仿佛祛除掉了他所有的漫不经心,所有的浑不在意,内里的野望和无尽的杀戮在这一刻全然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

桀骜不驯,意气风发。

“我去了。”

看见会场旁边的通道里陆鸣正往这边招着手,他点点头,随即回过头,双手轻扶着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宁哥永远是最棒的。”

少女眨眼,歪着头,笑得可爱。

“宁哥?”

“我说我呀。”她促狭着,弯着的眼眸里装满了小得意。

他松开手,瞪了她一眼,正待离开,却被后面那人从背后眼巴巴地抓住手臂。

侧头。

对上那乖巧灿烂的笑眼。

“要加油哦。”

“宁哥。”

他微怔,正欲问些什么时,女孩却又笑着鼓励般拍了拍他的手臂,眨眨眼,回头去观众席上找自己的座位了。

直到看见女孩已经坐好,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往陆鸣那里走去。

“宁哥,听说今天的节目有改动,虽然寒风是受邀方,可我们也有一定分量的采访,不过是在两队比赛之后。”

宁哥……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正巧这时,来寻他们的姜亓禛也从通道深处走了过来,懒懒地插着兜,听到陆鸣的话,微笑接道,“那这场比赛可得好好打呀,即使是个娱乐局。”

“像我这种神坛上的人还是不能被打下来的好。”他佯装感慨着,又打趣,“今天要靠宁哥了哟。”

大概是察觉到少年的别扭,姜亓禛了然笑道,“怎么了?难道今天没有听到小队长称呼感到奇怪了吗?”他不在意地哈哈笑着,“嘛,这么不习惯,我也不习惯,所以今天就暂时忍一忍吧,宁哥?”

少年抿唇,半晌,又沉默地继续前行。

这个队伍里一直以来散漫,每个人不同的风格也没有特意区分强弱,队伍里的称呼向来随意,队长、小队长、宁哥,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大腿”“少侠”,可是今天……

他垂下了眼眸。

他忽地记起那天,少女对他说的——

“这道荣光,我想与你一起披上。”

整个团队的人都愿意这么信任他吗?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辨不出是何情绪。

只见他大步往前走着。

眉眼淡然,不疾不徐。百镀一下“快穿之不得安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300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6)

这并非是陌生的战场。

对于其他人不是,对于苏宁和胡一水更不是。

——这是他们曾经厮杀的领域。

而现在台上正在继续。

“我……从来没有想到King会在这个电竞项目表现得如此之好。”主持人有些失态地看着大屏幕中的赛局,喃喃道。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娱乐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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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7)

“当初,队长从这里退出,去了绝地,无数人议论说他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就逃走了。”

“而现在我们站在了这里,告诉你们我们不是打不过。”

“当初,被冠以天才之名,有无数人说天才不过是仗着天赋而已,根本就无法体会普通人的辛苦。”

“可是我要说,别人刻苦练习,我们也是同样,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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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8)

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当牧离风选择从国外回来,选择重新承担起曾经的荣耀,选择在这样的年龄再来一次挑战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论输赢,也要赌上这一场。

少年天才,龙驹凤雏,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每一个都可以被称为是属于荣光之下的奇迹。

可是在电竞规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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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9)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弹幕里的一群人比玩家本身还要着急,在评论区里大呼小叫。

“不要慌。”

安宁宁只瞥了一眼视频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平静地说了一句,就继续不紧不慢地绕过低矮的石墙往正骑着摩托过来的苏宁那里跑去。

这一盘对局他们运气着实不好,刚开车来到G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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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回归

这是在梦中。

他心里知道,却如何也挣脱不得。

——因为他看见,第一赛季绝地联盟的总冠军正被星悦的众人欢欣地举起。

——因为他看见,在台下和他模样相似的少年身旁没有那个少女的存在。

冠军不是King的。

小妖怪也未曾来过。

他蹙起眉头,想要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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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

清晨。

面包坊里传出阵阵香甜的味道,早起的少年打着呵欠推开阁楼的窗户,健壮的铁匠正流着汗打着炙热通红的铁块,隔着一条小路的对面兵器店老板也鼓着腮帮咬着牙拖运着一箱子的宽刃剑。

一夜未归的年轻男人们穿着薄薄的铠甲,满面疲惫却带着任务完成后的喜悦从村落外进来,稚嫩的小孩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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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

无数的烛光照亮着这个昏暗幽静的石洞。

靠近来处的地方这些石砖都打磨的非常平整光滑,看上去肃穆而又冰冷,而越靠近里处,随着潺潺的水流声,青苔也渐渐爬上布满着石壁。

其实这些对于安宁宁而言并不会让她感到有一丝的胆怯,也不会让她再次陷入呆滞,除了——

绿色的鳞甲,长而蜿蜒的尾巴,两只巨大的蝙蝠翅膀因为看见陌生人出现而愤怒地扇动着,脊背到尾端都有刺,还有些倒钩,在烛光下显得尖锐无比,四只爪子也因为还未成年的缘故显得并不是很大,但是仍不可小觑,此刻正哼哧哼哧地踩着步子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

像是个小型巨石一般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后面的石台,更别说看见考核任务目标的那颗水晶球。

大概是察觉到少女正在看它,幼龙更生气了,重重地踏脚哼气,鼻间的气流将面上的须子高高吹起,踏脚也使得整个石洞更加晃动起来——她似乎知道自己进入地下城后脚步一直不稳的原因了。

看着她还在看它,幼龙没忍住,直接冲她的方向喷出一口火,然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露出尖利的牙齿威胁着。

安宁宁:……

委屈的想哭。

系统把她送来的时候,只是说让她【选择一种更好的守护这个世界的方式】,但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地方还有龙啊!活生生的龙啊!

这个传说中比精灵还有更加久远的生物。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那头幼龙还在原地来回踱步着,内心却隐隐开始崩溃。

——所以,守护世界,从灭龙做起吗?

……

此刻,紧挨着的76号洞穴。

比幼龙身形至少大上三四倍的青年龙正稳稳地踩在石台前面,随意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类,又阖住眼睛,舒服地打着盹儿,似乎根本就没有他们放在眼里。

“可恶!我们是被小瞧了吗?!”

一个少年被这一瞥气得直嚷嚷,卷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菲利克斯!你等等啊,你的魔法对于它是不管用的——”旁边一个少女连忙拦住,可惜还是没拦成——

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大喊着口诀向那条冰蓝色漂亮而又高冷的魔法龙释放出冰系魔法,然后……对方只是懒懒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很敷衍地冲他们张开嘴喷出一个威慑力更大的冰球。

只见少年双手施放出的冰球在这对比之下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刚冲过去撞上对面的冰球时,很快就被融入其中,而那个巨大的冰球四周挟带飞舞的冰雪魔法朝他们滚滚而来。

“啊啊啊啊!”少年一愣,哇哇惨叫着就要掉头回跑,然而还是没有魔法雪球的速度快,很快就从他的身上彻底碾了过去。

“……我恨。”整个脸压在地面上,少年龇牙咧嘴从嘴里挤出字来。

“……”

“……菲利克斯,你现在的魔法等级还比不过它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做这么无谓地尝试啊!”少女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

“大家都是冰雪魔法系的,菲奥娜女神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居然打不过它!”

重重的哼气声响彻在这个洞穴,又恢复安静。

少年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头青年龙还颇为好整以暇地缩了缩脖子,继续休息,就像刚刚那声根本就不关它的事一般。

“这是在嘲笑对吧?这是在嘲笑对吧?!”

少年一瞬间就被气着了,“我,堂堂的菲利克斯·赫西,今天居然被一只龙给嘲笑了!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啊!”说着就锲而不舍地冲了上去。

“……”少女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默默住了嘴,“安东尼,我们要拦住他吗?”

栗色微卷短发的少年正倚靠在石洞旁边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宝石权杖,如晴天后雨水般清澈似有氤氲的绿色眼眸微微抬起,看了那边金色发丝上凝结着冰碴子还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少年,淡道,“不用拦,反正也不会死。”

“安东尼!”少女语气有些责怪。

“这个人。”他漫不经心地用权杖在空气中虚指着,“从我小时候在公会里认识他开始,就从来、没有一天、不自己在找死。”

“所以不用管他。”

……

“刚刚那个女孩好像只是叫做安,并没有姓。”

地下城外的空旷场地上再次布满着来参加下午考核的少年少女们,奔跑、嬉笑、吵闹声对于他们这些可怜的中年人简直是一种折磨。

然而他们至少要下午才会去再面对着这新一轮的人间地狱,此刻还能有些稍许平静的时光。

男人闲聊着,就聊到刚刚核实那个女孩的信息。

“是吗?我刚刚没有注意。”女人蹙眉,“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要知道我们的国家即使是身为弃儿的魔导士,都会由收养他们的魔法公会为他们取名字,在魔法协会里正式注册以便之后参加进阶考核和接受完成委托任务的登记记录。”

“会不会是因为她突然拥有魔法没有多久?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被公会领养,也就没有姓?”男人提出这对方如果是孤儿前提下的一种假设。

“不,不会。”女人坚决地摇头,“那女孩的战斗经历十分优秀,而且是A级魔导士,并不像是一个刚拥有魔法的人。”

“难道——”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什么?”男人追问。

“难道她就是那个昨天闹得所有人在报名地那里口中讨论的失去记忆的异乡人?”女人回想起来。

毕竟异乡人虽然少,但并非不是没有,她好些年前也遇见一个是魔导士的异乡人呢。

通过大陆的迷雾而不记得往事,却不会掩盖本人的天赋而拥有魔法……

这样看来,对于少女当时面上的迷茫之色倒也是解释得通。

毕竟即使在这片大陆生活的普通人,都因为随时与魔法打交道,而并不会显得十分慌张。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女孩倒很有可能晋升为S级魔导士。”百镀一下“快穿之不得安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307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

安宁宁继续和幼龙小眼瞪着大眼。

谁也不肯更进一步——

或者说,是她在这里手足无措了。

回头看了看来时幽暗静谧的通道,又回头瞅了瞅正因为看着它所以更生气重重踏脚再次地晃的幼龙。

安宁宁:……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奇看自己个人信息里的介绍了,系统出版的都是那么不靠谱吗?

什么叫做曾经是整个村子里选出来的骄傲?

什么又叫做是当地魔法学院里最闪亮的一颗星?

还有最后的为了维护当地人民的权益坚决地以着不怕死的精神与魔法生物们决斗又是什么鬼啦?

想想外面那侍卫看过她通行牌上的信息时恭敬的眼神吧。

“您一定很快就会出来的。”

横着出来吗?

她瘫着脸,看着对面似乎因为她还不动手但仍要保持着一条龙的高贵冷艳所以继续踏脚哼气最后折腾得有些蔫了吧唧的幼龙,继续懵逼着。

读完洞穴外的石碑上所刻的考核规则,她知道这并不是要她真正的灭龙,而是应该用自己的魔法打败这个看护水晶球的幼龙——如果是组队的话,则是齐心协力一起打败看守的符合他们相应难度的龙——然后得到龙的退让,从而获得水晶球。

因为即使是魔法生物,龙谷里这些幼年崽和少年孩子的龙们的魔法都比之还未超过S级水准的他们都高出太多,所以这些少年魔导士们根本就不会真正的伤害到它们。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未免太烦了吧。

这个人类幼崽。

小绿龙百般无聊地又给自己的须子吹气,察觉到女孩偷偷注视着它,又凶狠地朝她龇牙咧嘴着。

要不是考核结束后会有拉比村子上最好吃的小银鱼,它才不会这么兴致勃勃!这么恪守敬业!地来到这里呢!

亏它还听几个前辈说每天打来打去最烦了,现在这个人类幼崽还没有过来打,它就觉得很烦了。

幼龙崽有些疲,往石板地上磨了磨爪子。

约莫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少女和明显莫名其妙看上去有些蔫的幼龙对视,而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力量仿佛突然从蒙昧中被唤醒。

空气中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在改变,幼龙敏感地看着少女,发现对方此刻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

她的身体微微发着颤,闭着眼。

像是魔法的奇迹从渊源的历史流向她的脑海里,又像是大魔导师的喁喁细语回响在她的耳畔,被唤醒的力量苏醒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一个眨眼间,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充满了那种神迹。

——这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最为纯粹的奥义。

——魔法。

少女浅棕色的卷发被浑身释放出澎湃的魔法气流而吹起,她微昂着下颌,烟灰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温柔。

然而幼龙崽却似乎感应到危险般,警惕地看着她,鼻息间传出重重的呼吸,两边的蝙蝠翅膀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起。

“菲奥娜女神在上——”

像是情人间窃窃私语的低喃,又像是万物复苏对着创世神的恭敬赞美……

少女注视着绿色的幼龙,十分流畅地从嘴里说出几乎像是刻在脑海里的口诀。

“——我请求以生的名义,赐予我无限的力量!”

如阳光下生机盎然的浅绿色,化作一道可见的光柱,从幼龙崽的头顶上照耀到它的身上。

在它一瞬间瞪圆了的竖瞳下,那片浅绿色温柔地拂在了它的全身上下,几乎是可见的,幼龙崽面上的疲惫一点点散去。

大概是只有魔法协会的长老们才有机会踏入的比尔赛湖般平静舒适。

幼龙崽几乎是无可抑制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然后它就感到一种温暖从自己疲乏的四肢上升,萦绕,一股生机的力量环绕充盈着它。

它突然觉得这个石洞里是如此的狭窄和阴冷,它渴望闻到小村庄里香醇的美酒,它渴望拉比村庄的小银鱼,它似乎有无限的力量想要冲出这个石洞。

而事实上,它也这样做了。

吼!

幼龙崽抖了抖脑袋,跺着脚,竖瞳扫了一眼少女站的方向,似乎觉得很难冲破出去,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地就瞅上旁边那感觉相对而言比较薄的石壁,然后在少女的目瞪口呆中,再次轻快而又有活力地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儿,像是个绿色的小炮仗般冲了过去……

地动山摇,碎石四溅。

她微不可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那破了个大洞的石洞壁,又听见似乎那边人的哇哇惨叫。

安宁宁:……

所以……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操作啦!

……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金发少年累得气喘吁吁,看着对面觉得没多大意思继续闭目养神的冰蓝色青年龙,恨得牙痒痒。

“让我轰了它吧!”他再次振作起来抓狂地怒喊。

“万箭齐发!”

无数个冰箭随着少年的结印手势从环绕在他身上冰雪魔法的气流罩里凝结出来,然后一同射向青年龙。

而对方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似乎嘲讽着所谓的发大招原来就是这么点本事,于是青年龙晃了晃脑袋,懒洋洋地喷了一口寒气。

那寒气不过瞬间就凝固成形,然后在空中微微悬浮片刻,就化作一个个更为粗壮的冰柱与冰箭对撞,紧接着,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朝金发少年扑来。

“呜呜呜!混蛋!到底还能不能过了呀!”

菲利克斯呜咽着,连滚带爬地往后方伙伴们那里跑去。

栗色微卷短发的少年无奈叹气,似乎是轻声吟唱了什么,就只见他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挥,那些冰箭都随之落下,跌在平整干净的石板上面。

“安东尼!”

菲利克斯眼里升起了希望的光,亮闪闪地看着他。

一旁的少女却拦住摇头,“菲利克斯,你该知道的,这只是试炼考核而已,安东尼是不能那样做的,他最多保护我们不受伤害。”

说着,少女也很是为难地皱了下眉,准备开始自己试试。

而就在这时,整个石洞突然猛地一阵晃动。

所有人顿时站立不稳,就连一直悠闲打盹儿的青年龙都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在场无论是龙还是人,都看见左侧的石壁突然被撞开,一团绿色猛地冲了过来!

在青年龙竖瞳猛然睁大的同时,它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隔壁的小青龙一头撞上,然后骨碌碌地一起翻滚,最后再一起撞上了另一面的石壁。

再一次的地动山摇。

三人组:……

“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个精神气很足的小龙吗?”

少女从左侧的石洞探出个脑袋,烟灰色的眼眸带着好奇,小心地轻声问道。

三人组看了一眼,又下意识一同将目光移向右边。

当看见那比刚刚砸得更大更烂的石壁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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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

地下城。

比起上午任务时整齐有序的模样,此处一片闹哄哄的,还伴随着少年少女们无忧的欢笑。

与此相对的,则是几乎要气炸了的魔法协会办公人员们,因为上午的突发事件他们不得不将人员分成两拨,一边处理通过考核的新晋S级魔导士,另一边则是请求附近村子里刚刚才回去不久的青壮年们再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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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

最后安宁宁还是没有选择和塞壬的歌声一同离去。

被挑衅了的海蒂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对方,两人的争辩这才让安宁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和这群少年少女们的结识也不过是在昨天地下城广场组队那里,因为那个时候的“她”还并未彻底传送到这个世界,也因此之前的“安”不过一个空壳子,更别遑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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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6)

盛夏的午后。

正是打盹惬意的好时光。

天空澄碧如洗,看不到一丝的云彩,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倒映着大海的模样,白色的鸥鸟在远处畅翔。

被晒得滚烫的街道上似是给空气中蒙上了一层氤氲。

希洛——这座在这个国度偏南、慢节奏的海湾城市里,此时也陷入了属于午间的安静,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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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7)

敦巴伦城市。

这里坐落在王国的中央,曾经是魔法协会最初的成立地,如今则是四大魔法公会所在城镇的交通枢纽。

虽然是一个普通百姓们居住的城镇,可这里的魔法普及更大,城市中的店铺里贩卖的魔法物品随处可见,魔导士们在街上用魔法打闹,普通人也不会害怕避让,反而还会招呼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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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8)

塞壬的歌声。

这个公会里的成员各个都是美人。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绝美的容貌,几乎就是他们的标配。

在很久以前,身为会长的罗伯斯很认真地有思考过对方是不是按长得好看作为加入公会的标准,也思忖过如果哪一天不想当会长了凭着自己的外貌能否轻易进入塞壬——当然,他会记得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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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9)

海风带来咸湿的味道,阳光丝毫不吝啬地从天上倾泻下来。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色彩强烈而艳丽,外形自由而率性,大气的构造上面有着各种精致的雕刻以及装饰。

挺拔直立的棕榈树生长在临街两边,绿色葱茏,和不远处湛蓝的大海,头顶上明媚的阳光,以及轻快活力的城市组成了最温馨柔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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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0)

“安东尼,我来年就会去参加SSS级魔导士考核。”

少年低沉的声音带着坚决,“只有一年。”

“只有一年。”他强调着,“如果这一年你还是这个样子。那么——你将不会再是我的对手。”

“我,克里斯·兰德,要成为一流的魔剑士,我所要征服挑战的也必定是强者,而绝不是一个被保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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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1)

只不过四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委托任务完成得竟会如此轻松。

在市长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伯爵所独自居住的古堡,正当海蒂一边在古堡内部感应召唤着有魔法的事物,想要从中探得霍克老伯爵最后的去向,而安宁宁三人则是各自在古堡内游走时,菲利克斯却一不小心摔进了小花园的花丛堆里。

那里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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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2)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的不对。

或许是安德鲁的猝死让他们难掩震惊。

又或许是敦巴伦城中突然燃起的大火和普通百姓们的哀嚎让他们仿佛感觉到死神正拿着镰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更或许是老霍克听到这一切后虽然答应立即去城中却仍神情淡淡的模样。

他们看着市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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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3)

“真是的……”

塔顶上的黑影冷笑着。

“本来是想放过你们的……可谁又要让你们偏要卷入其中呢。”他阴冷地放低了声音,倏地凭空飞起,与此同时可以察觉到魔力的威压也越来越大了。

“敦巴伦所有人都会死的!”

“也该让他看看,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还不是会被我一朝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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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4)

如果说,魔法是菲奥娜女神赐予这片大陆的馈赠。

那么安东尼的存在,则是馈赠本身。

——即使死亡的阴影如影随行,可万物却仍愿意留下了最后一丝生机馈赠于他。

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些有着魔法原力的生灵或物品,谁也无法权衡判断究竟是哪位幸运儿可以得到怎样的馈赠,谁也不能剥夺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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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5)

“是我太心软了。”

真正的老霍克像是苍老了十个年头的模样,倚在床边,喃喃着。

没有了伯爵的头衔,也没有魔法协会副会长的称号,更没有大魔导师的实力。

他就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人,眼中含着泪,颤巍巍地哆嗦着嘴唇。

“我想着……都过去那么久了,弗格斯也被关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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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6)

“安妮~”

“安妮?”

“安妮安妮安妮安妮……”

从拖长语调的无赖声到后面碎碎念恨不得拿手指戳背提醒,菲利克斯今天也为少女能够带他骑马而异常努力。

“噢!闭嘴吧!菲利克斯!”

海蒂受不了般狠狠威胁着,“你再去烦所有人,我让你回不到公会信不信!”

菲利克斯顿时蔫了下来,神情恹恹,老实地闭上了嘴。

长舒一口气,终于暂时获得宁静的海蒂露出了平和的微笑,甚至在安宁宁感激的目光中,矜持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海蒂骑着马绕到少女的另一侧,一同有说有笑着什么,正没精打采坐在安东尼马后牵着另一匹马缰绳的菲利克斯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安妮。”

他快速地小声、几乎用着气声喊道,又快速地闭上了嘴,眼睛灵活地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无人注意,又继续——

“安妮。”

隔了一两秒就十分准时、而又坚持地喊一声,那焦灼的目光如何也忽视不掉。

正侧着头和海蒂说话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笑得一脸温柔和气,“噢,我亲爱的菲利克斯,你有什么事吗?”

感觉到莫名杀气的菲利克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弱弱地、但还是顽强地快速说了出来,“我想你带着我骑马。”

“……”

被烦扰了一路的安宁宁气笑了,偏偏看着金发少年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她又无奈叹气,想着索干脆答应。

似乎看出了有戏。

菲利克斯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而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安东尼!你混蛋!!!”坐在马后座的菲利克斯被突然迅速疾驰的马差点弄了一个趔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两个女孩的身影,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大声抗议着,“为什么要突然加速啊!安东尼!”

“前面就是希洛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呢。”清朗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出,似乎完全不知道后面菲利克斯一路上小动作的安东尼一脸无辜,还反问着,“菲利克斯,要回家了,你开心吗?”

“……”他一点都不开心好嘛!

他要骑马!骑马啊!混蛋安东尼!

……

午后的希洛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惬意。

甚至就连平常间吵吵闹闹的天空之境似乎也格外平和了许多。

——他们都快要走近了,也没有看到乱七八糟各种颜色的魔法对击,也没有听到几乎将房顶掀翻的吵闹声。

菲利克斯满意地从安东尼的马上跳了下来,虽然脚上还缠绕着绷带,可这丝毫都不影响他点着头,一副矜持傲慢、趾高气扬的模样,“不错不错,我想——等到我当上会长的那一天,大家会做得更好的。”

他评价着,然后背着手,用着没有受伤的那一只脚直接大咧咧地将门踢开,还不忘拔高了声音,“快出来迎接你们未来的栋——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魔法障碍给弄得摔倒在地。

“臭小子,我有没有说过不允许踹门、踢门的!你知道这门多少钱吗?!你有体谅过你的公会你的会长我吗?!”

不远处的罗伯斯十分有活力地嚷嚷着。

“我当然有体谅了啊!这毕竟以后是我的公会嘛!”还被魔法强压在地上摩擦的金发少年犟嘴回道。

“你这后辈!像我们这些前辈都有没有考虑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有人站出来一脸痛心地指责,就在罗伯斯稍稍收敛好神色,那人继续道,“就算罗伯斯想要退让会长之位,也得是像我们这样的现在的公会栋梁啊!”

罗伯斯:……

都赶紧给他闭嘴吧!

“哼。”终于从地上挣扎起来的菲利克斯一脸高贵冷艳,“那有什么用?你从小被老会长抱在怀里吗?你从小深受老会长喜爱吗?你从小就被老会长寄予重望了吗?”

“如果我是老会长的儿子,这个会长说不定早就给我当了,才不会给花花公子罗伯斯呢!”

老会长的儿子·现任会长·花花公子罗伯斯:“……”

而围观这一切的安宁宁,扭头,一脸认真地对着海蒂和安东尼说着。

“我真心觉得,天空之境到现在还没有被解散,一定是菲奥娜女神赐予的奇迹。”

海蒂心有戚戚地点着头。

而安东尼?

直接上前将快要被罗伯斯眼神杀死的菲利克斯给径直拉走了。

“无论多少次来到这里,天空之境总不会让我失望——”一个略微嘲讽的清冷声音从角落响起,少年浅金色的眸子微眯,毫不留情地说道,“都是这样不上档次。”

“兰德!”

菲利克斯一下就炸毛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

你才发现吗?不然你以为他们今天格外安静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眼见菲利克斯顿时变得神情警惕,往回一把抱住他本想要挣扎掉的安东尼的手臂,还不忘大声说道“这是我未来的副会长,你不能打他主意”中,银白色长发少年浑不在意地笑道,“嘛,嘛,今天可不是来找安东尼的。”

“安,愿意和我再比试一把吗?”

霸气的金色眼眸溢着稍许的柔和。

少年一身白色的剑士服,笔直地站在那里,背后背着剑,看上去有礼而又绅士。

和刚刚说着嘲讽话的少年判若两人。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将挂在自己胳膊处的菲利克斯捋下,走到兰德面前,笑得同样绅士体面,“估计不行呢,克里斯,我们才做了任务回来,我想安妮也很累的。”

“不如你换个时间。”

“换个时间吗?”克里斯眼里玩味,转头看向他,很痛快地应道,“好啊。”

就在菲利克斯眼神瞬间亮起,想要把这个从小的死对头——虽然更多意义上克里斯是安东尼的死对头而不是他的,可是那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小时候打不过他克里斯瞧不上啊,过分——给赶出去时。

谁知——

“我最近都会在这里住下,所以安什么时候有空,我都会奉陪。”

面对着众人颇有压力的注视,克里斯·兰德十分从容淡定地说道。(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321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7)

“……安东尼和菲利克斯刚加入的时候,两个人都差不多很小,只是老会长为什么只抱菲利克斯——啧,绝对不是因为他听话可爱天赋高,别听菲利克斯的傻话,只不过因为他爱哭而已。”

“你们再看看安东尼,和菲利克斯一样,从小就没了亲人,被公会领养回来,可是端正有礼貌,那是菲利克斯拍多少马都追不上的啊!”

公会老人·赫德森美滋滋地又抿了一口酒,对着桌前的小年轻们继续讲着曾经的故事。

“是呢,安东尼的确很优秀。”

一位少女面露温柔的微笑,又往赫德森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啊,伊芙啊。”赫德森眯着眼,十分开心,“我们的小伊芙也长这么大了。虽然比安东尼他们后来,但却是最听话的一个呢。”

“不过——我们的小伊芙是喜欢安东尼的对吗?”

赫德森打趣地挤了挤眼。

“赫德森。”伊芙·格林温柔地责怪,“不要这样说,会给安东尼带来困扰的。”

“这有什么嘛,”赫德森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在这个时候,就像是清醇悠长的清酒一样,清香甜美而又回味无穷。”

“不过,我们的小安妮最近是要品尝到这种味道了吗?”赫德森突然凑近,看着在“听着前辈胡说的酒话但仍坐的一脸乖巧小年轻”中有些神游的安宁宁,问道。

“……啊?”一脸懵逼的安宁宁没反应过来。

赫德森恨铁不成钢地使了个眼色,往不远处那个身边都没有任何人经过——仿佛人群隔离器一般的银发少年那里看了一眼,又看向她。

“你该不会真以为克里斯是向你挑战的吧!”

“……不然呢?”

“哪有挑战要住在这里的道理啊!”他急道,“你看看他上次还美名其曰地说是代表塞壬的歌声前来学习交流,要不是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去让公会下战书于是罗伯斯会长果断嫌麻烦答应了,他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的好嘛!”

“少女,你要有你自己的想象力啊!”赫德森拍桌,“除了他觉得#嘿你这个人打得还不错哟,长得也不错哟,似乎在一起也不错哟#以外,不然他还能因为什么?”

“……”

“大概是因为安东尼吧。”

她一脸诚挚地回答道。

“……”

尝试安利恋爱经失败的赫德森果断拒绝了继续,决定重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上。

“总之!当初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刚来到公会的时候,罗伯斯还是个天赋极佳但是那时就已经展露出嘚瑟骚包的花花少年!”想起那时自己正值青年最美好的时光,偏偏有这小鬼头吸引了城里所有少女的目光,就不禁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不过还好,老会长那时还在公会里,所以罗伯斯那时闯的祸反而比现在还少。”

“我还记得——”他微微扬起头,看着公会天花板上的吊灯,眼里有着怀恋。

“那个时候老会长总是威胁罗伯斯,说他要是再去勾搭小姑娘,就让他当会长!”大概是察觉到安宁宁诧异的眼神,他笑着,“那个时候的罗伯斯可没有现在这样号称要坐牢会长的位置呢,他一心就想着成年后就去四处游历,只可惜——”

“老会长离开了?”后来的小年轻中有人接话道。

“对啊,当时只是说去和其他公会的会长一同去猎杀一头魔兽。”说到这里,赫德森的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可是谁又能想到,老会长竟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了呢。”

“那——这又和那天艾米和鲁道夫回来后说的消息有什么相关?”

听到有人询问到这里,安宁宁也回神屏息地看了过来。

自从他们做完寻找老霍克的任务,领了一大笔酬薪外,就决定放个假放松一周。

正巧克里斯也在,非常坚定站着敌对关系的菲利克斯拉着他们三人决定每天找对方的麻烦。克里斯来到这里本来就有一部分私心想要来切磋挑战的,菲利克斯此举也算是正中下怀。安东尼倒是看了出来,可是看着被菲利克斯强拽住说是想再看一场剑术比赛的安宁宁,又看着银发少年因满意而微眯的金色眼眸,于是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决定暂且停留下来。

就在几人吵吵闹闹中,年前接了SSS级任务的公会成员艾米和鲁道夫受伤回来了。

受伤这样的事在天空之境里向来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委托任务的完成,让他们在看见公会里SSS级魔导士两人时,还都热闹了一番高兴地想要问问这次任务的见闻。

谁料,两人的神情都没有一丝轻松,甚至连微笑都做不到,而是拉着罗伯斯坐下说起了老会长的事情。

这么多年,公会里的人也隐隐约约记得到,在十年前——

还是少年的罗伯斯惊惧交加不可置信地奔跑出去,最后又万念俱灰一脸绝望地回来。

老罗伯斯死了。

甚至连他的骨灰,他都没能带回来。

所有人都记得,罗伯斯那一夜的成长。

所有人也记得,天空之境有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罗伯斯不是死在魔兽的嘴下,而是死在了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大魔导师。

黑魔法一直被大陆所禁止,可却也总是存在。就像弗格斯·霍克年少被封印,但还有更多的不知活了多久或者发展了有多久的黑暗魔导士隐藏在阴影里,伺机夺得他人的魔法。

而老罗伯斯——这个天空之境的会长、曾经魔法协会的长老,就死在这样肮脏的人的手中。

公会里的成员一直有寻找,尤其是S级以上的魔导士成员每年都会尝试去探听他们的消息,然而对方隐匿得太深了,这十年来毫无线索。

可是现在!

艾米和鲁道夫却遇见了他们。

或者更准确的是。

两人被他们找上了。

脸上还是被黑魔法腐蚀的创伤,艾米却顾不得许多,沉声地宣布道。

“他们来了。”

“天空之境,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322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8)

房屋倒塌,烈火焚烧,黑魔法像是从深渊里张开的巨口,毫无止尽地汲取着在场所有的魔力。

人群的惊呼、哀嚎、还有嘶吼声被魔法屏障彻底隔绝在了另一处,只能看见一向阳光普照澄蓝的天空被压低的暗紫色乌云所密布,从上面落下腐蚀性的粘液。

如同滚烫的岩浆,地面上被粘液腐蚀成一个又一个的大坑,上面还冒着滋滋的白烟,有时砸在了人的身上,顿时一个惨叫声还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化作了一滩血水。

天空之境的房子早已被毁得七零八落,公会所有人都或站、或倒在空地上,赤红着眼眸瞪向上空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群只会在黑暗中游走、窥视的肮脏的臭虫们,会在这样一天选择突如其来的进攻。

自从艾米和鲁道夫下了通知那天,公会里的所有人都一直有所防备,可是半个月、一个月都快要过去了,却还是毫无动静,平静如往常。

有许多急性子、尤其是有些常年不呆在公会里的魔导士们便请求接周边邻近城市的委托任务,如果公会有难,他们也能立即赶回来。

罗伯斯会长批准了。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些臭虫在对艾米和鲁道夫下手时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正的打算,还是只不过是顺口的威胁。

可就在这一天——公会里只剩下一小半人驻守的时候,他们来了。

“这群,渣滓。”

银白色长发随风凌厉地漂浮在空中,少年悬空,双手握住剑柄,眼神桀骜狠厉地看向对面的黑暗魔法公会众人。

嘴角还溢着血,他轻啧了一声,用手背随意擦拭而去,再次握住剑柄,浑身的气势爆发,与此同时他在虚空中一踏,握住剑从上而下劈过。

那破空处那一道本应看不见的痕迹,却因为魔法的注入,而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像是整个空中都因为克里斯的一剑而划分为二,直直地逼向敌人。

只可惜——

黑魔法太过霸道和邪恶,即使有不少敌人受伤,可却又有更多层出不穷的手段威慑杀死着众人。

看着被强制结界中之前误入的一名普通人因来不及躲避,整个人被黑魔法所击中,几乎是立即可见的,像是全身的血肉被抽取,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变成了皱褶,眼睛凹陷,骨头血肉尽失,最后只剩下一层分辨不清部位堆积的表皮,看上去毛骨悚然。

站在塔楼上的安东尼面上早已有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紧抿着唇角,沉了眼,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权杖,望向对面乌云破开露出的飞行游轮,又用余光瞥向下方不少失去战斗力的成员们,嘴里快速狠决地呢喃着。

“安东尼!”

一直在最前线的克里斯扭头怒吼着,“到底行不行!”

“他们的级别太高了。”安东尼紧紧地绷着身体,克制住自身魔法被吸引吞噬的流逝,咬牙,“我无法将他们夺走的魔法重新‘馈赠’给受伤的人。”

随着公会众人魔法的流逝,敌人身上的魔力也愈发的充沛,甚至之前所受的伤都有所好转。

“这群恶心的水蛭。”

见到此的安东尼眼眸愈发狠决,索性果断地重新挥舞着权杖,改变了目标。

——将敌人往下施压的黑魔法截断,以“馈赠”的方式,重新返回去。

——避免下面的人们再被汲取着力量。

“菲奥娜女神在上!”赫德森也遒劲有力地举起手边的酒桶,猛地喝了一大口,眼睛通红,喊着魔法口诀。

一时间面前所有人都中了“微醺”的效果,虽然因为魔法水平的差异,这样的停滞不过是短短一瞬。

但这已经足够!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赐予我属于凛冬的力量!”

菲利克斯立即配合地喊道,一时间,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晶莹的雪花就像是冰冷的利刃般毫不留情地划伤每一个敌人。

敌人发出愤怒的吼叫。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感应万物的名义,赐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生灵吧!”

从半空中望去,下方的海蒂正呼唤着周围的魔法生物和物品,只愿这些能够为废墟旁已经不能动受伤的成员们多一分庇护。

而在另一边。

罗伯斯带领艾米、鲁道夫等一众S级以上的魔导士,直面和黑暗魔法公会的精英成员们对战着。

两者僵持不下。

更让人举步维艰地则是对方的吸收魔法。

无论再为猛烈的攻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根本看不到对方一丝受伤的迹象,而反观他们这边,却是各个力竭,面露苍白,很是吃力。

罗伯斯闷哼了一声,俊美的面容早已布满了污渍和血迹,“我们继续!”

他看着那些或显或藏在阴影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垃圾杀死了他的父亲。

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酸涩、仇恨、热血喷薄而出。

“我定不会让你们这些肮脏的渣滓踏入了天空之境一步!”

“我也绝不会让你们伤我天空之境的任何一个家人丝毫!”

他狠声道,旋即爆发了更大的魔法攻击,轰向对方。

“天空之境!”

“为了我们的家人!”

人群中爆发出力竭却又扎根在心底最深刻的话语。

所有战斗中的人狠狠咬牙,以着拼死一搏的决心,疯狂而又强烈地攻击着。不少因为受伤或是汲取了力量瘫倒在地上意识模糊的人,也挣扎着站起,试图再来一战!

而这一切。

只为了天空之境!

只为了天空之境!

“菲奥娜女神在上——”

“我愿以生的名义,请求您赐予我无限的力量!”

浅棕色的发丝在阵阵魔法气流中飞舞舞动,少女脸上早已因为体内魔力的消耗而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是如今在所有人蓬勃的斗争中,她就像是一团火焰,彻底燃烧着,风吹动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目光直视着前面作战的人群,带着此刻强烈的意念,带着此刻最诚挚的恳求,向照拂着这大陆万物赐予了一切奇迹的菲奥娜女神请求着。

温柔而又代表着生机的盈盈浅绿,像是雀跃的春之精灵,充盈在这密布的乌云中。

那是生的希望。(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323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9)

宛若被垂涎的猛兽盯住,众人的热血与拼死一搏,是他们守护天空之境最好的利刃,也同时是此刻敌人最好的养料!

黑暗魔导士们在乌云密布后笑得张狂而又肆意,恶心地嘲弄着每一个在他们眼中傻得将自己送上来的人,毫不留情地割断着他们所有的希望。

“不行——安妮!你不要管我们!”

罗伯斯看着眼前焦灼的战线,又看着下方再次被袭击打倒的人群,面露忧色,“你去照顾下面的人!”

“可是这边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死的——”

魔法等级相差过大,再加上黑魔法的狠毒,即使这里是公会里最精英的队伍,即使这里已经被他们杀出了一条通向敌人腹部的血路,但面对着整个黑暗魔法公会的尖锐攻击,罗伯斯等人也已经快摇摇欲坠了。

“那下面的人也是我们的家人!”

罗伯斯没有了平时不正经的模样,勾起嘴角笑得随意,“如果我们的死,真的能够让大家有一条活出来的生机。”

“呵,那么我就算是死了也愿意!”

“会长!”安宁宁忍不住急急唤了一声。

“放心吧!小安妮!”鲁道夫也是一脸轻松的笑容,“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会这么容易失败的——”

“即使现在打得很艰难——

“可是好男儿向来胸怀大海,这等挑战,我们可不会惧怕啊!”

说着后面艾米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眼中望向过来的眼神里有着同伴的依恋、还有独属于家人的柔和,可是就在扭头转身继续对敌的那一瞬间,他们身上的气势就变了,一直隐匿而不显露人前的那些凌厉凛冽像是刺一般,展露对着敌人。

那是为他们而战。

为天空之境而战!

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紧咬着下唇,便果决地回头,往下面奔去。

海蒂召唤的各个魔法物品也一个又一个地随之掉落在地上,即使赫德森和菲利克斯,还有帮忙助战的克里斯·兰德,以及其他几位单打独斗的成员们将这密布的魔法罩拉开了口子,可是还有些没有正面进攻的黑暗魔导士隐匿在空中,窥伺着下方的成员,夺取他们的魔法与生命力。

要将暗黑的魔法作为“馈赠”,这本来就是得需能够驾驭黑魔法的能力才可以完成的事。

栗发少年绷紧了下颌,眼中常见的平和冷静全然褪去,就像是温柔无害的幼龙终于露出了属于它尖利的牙齿,黑暗诡谲在眼眸深处浮动着。

那些无法“馈赠返还”的黑魔法,为了避免将下面受伤的人们所击中,他硬生生地强行自己吸收。

只不过一会儿。

那种阴暗可怖幽深的感觉就像是滑腻的蛇一点点地攀爬在他的身上。

强加的暴虐以及狠毒的快感,如同将心中的恶魔之门开启,理智的厌恶和镇定就将这些心绪勉力按压下来。

“安东尼!不可以!”

目睹这一切的安宁宁连忙试图制止,却被对方拦住。

“没用的,必须这样。”

他轻轻舔了舔嘴角的黑色血迹,哑声道,“你的魔法此刻对于他们已经不管用了。”

少年垂下眼眸,看着下方似乎连力气都抽没了,彻底没有生气的成员们,沉下声音,“他们已经禁不住再一次的黑魔法攻击了。”

“即使意志再怎样坚定,即使你用魔法将他们鼓足生气,可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抽空了。”

“他们需要的是彻底的生机,而不是生气,你明白吗?”

安东尼静静看向她。

然后将头轻轻侧向了一边,错开了视线。

“所以,此刻就需要我,我会帮他们吸收这一切的。不会让这些力量强大的黑魔法彻底地穿透他们,带走他们。”

“可是你这样会被黑魔法控制的!”

安宁宁急声叱道,“它不是你能够消融掉,吸收掉的,它会影响你的——”

“可至少你们都会活着。”

安东尼淡声道。

“那生机是什么?彻底的生机我又为什么做不到?”她揪住他刚刚所回避的内容,刨根问底地询问着。

“生机,是一个人得以站在这个世间驻足的力量,是一个人得以行走在这个世间的希望,是所有最根本的来源。”

“你平常的魔法携带着生机,可那不过是微末。”

“生和死之间的交易,是最公平的。”

“最本质的生命力来换取最醇正的生机……”他说到这里,微微停住,不再继续,“总之,你不可以。”

“而我,是最适合不过了的。”

“是要我的生命吗?”她面色冷静,却以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着他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

“要救下大家,是需要我的生命吗?”

面对避而不答的少年,她再次重复地问道。

少年仍是沉默。

“好。”

她点头,“我知道了。”

捏紧了手中的剑,少女的目光平静而又坦然,转身就往高处走去。

紫色乌云顾及不到的高处,少女踏上了最后一层的阶梯,眺望着魔法罩远处倾塌破损的城市,听着近处魔法攻击对碰时的呼啸风声,又听着像是从四周都传来的隐约的哀嚎。

她垂下眼睫,看着下空匍匐着,瘫倒着的人群,半晌,忽地轻笑了一声。

“菲奥娜女神在上——”

少女清澈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所打断。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是的,我确定。”她睁开微阖的眼,看向他。

“还有一个办法,你不用穷尽你的魔法去救助别人,而是我使用馈赠,将你身上魔法根源的——生机之力全部馈赠给其他人。”他如雨后晴天下氤氲的绿色眼眸里充满了冷静,“那样会更好的救助他们,比你的办法还好。”

“好,那就用你的办法。”她回答得也十分利落。

少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可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去,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

“我刚刚本就被迫吞噬了不少黑魔法的力量,还有我的馈赠,如果我稍稍失手,那么……你可能就会死……”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最后放慢了声音,似乎打定主意,若是她有一丝的犹豫就不再这样继续。

谁知,少女笑了。

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股洒脱。

“我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救人,又何必在乎这个。”

“况且,我说过。”

“我相信你,安东尼。”

“即使我死了,也是因为我的死有着必要,而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失手。”

“只是,呐,先提前道歉,等下会让你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

少女歪着头,笑得风轻云淡。

“无论怎样,我相信你,安东尼。”

“——你会是最公平的裁决师。”(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324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0)

那一天,或许所有人都不会忘记。

将整个天际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紫色乌云,呼啸而过猛烈的魔法气流,以及将凛冬带来的漫天的雪花,还有——

在这片昏暗绝望的视野中,全身就像微微发着光的少年……

似乎是菲奥娜女神赐予世间的馈赠,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外面肆意的狂风下只听得只言片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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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1)

希洛的重建工作正在进行。

多亏于这个世界有着魔法这项奇迹。

四处坍塌,地面破损,城市中一大半已经成为了废墟的希洛城在这几天魔法协会专门人员的维护修理下,竟然重新搭建得差不多了。

之前受伤的百姓也得到了细心的照料,以至于当休整得差不多的安宁宁终于走出公会,看见的便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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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2)

盖尔茨岛屿。

这里是曾经有名的“皇室的后花园”,四季如春,景色怡人。

自从几百年前,皇室越来越隐于世人面前,相比曾经牢牢将整个国家攥在手心中的权利中心,眼下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因此盖尔茨岛屿也与一些其他曾经拥有特权的地方向所有人开放。

不少的魔导士还有普通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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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3)

夕阳沉下。

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山谷。

后山烂漫的花儿随着风轻轻摇曳着,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在其中飘过,不远处房屋里的炊烟寥寥升起,带着家的味道。

斯蒂尔大公的房屋在西侧的较矮的山上,那里种了一大片的风信子,每年春天那里都是孩子们心中最美的风景。

曾经被魔法协会所批评指责近十几条罪状因此被皇室剥夺公爵封号的斯蒂尔并没有像外界传的冷漠不近人情、视百姓为蝼蚁,反而在这个山谷的城镇中是公认的最和善最慷慨的老人。

他会在大人们闲聊时,带着慈爱的笑容谈论他家的小孙女,他也会将在外买来的充满魔法的玩具赠送给镇上玩耍的孩子,他有时也会像一个老绅士般,给那些偷偷看着满园风信子的小姑娘们一些打理的漂亮的花束,说是自家小孙女的赠送。

即使镇上的孩子们偶尔才遇见他,即使镇上的孩子们从未见过那位小女孩,可是并不妨碍斯蒂尔一家受到城镇中所有人的喜爱。

这里位置闭塞,也没有谁拥有着魔法。

像是喧嚣尘世中的乌托邦,没有外界五光十色的魔法,没有对力量和强者的追求,这里有着一切最本质的美好和平静。

年幼时,他曾不止一次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还有远处那片花田,小小的心中盛满了只属于孩童的满足与温暖,想要一生都在这里生活下去。

一生,又是何等的漫长。

不过是一个夜晚,所有的一切便天翻地覆……

如同死神的降临,这个平静祥和的城镇里再也没有了一丝生命的迹象。

天色灰蒙蒙的,没有了阳光,漫山的花草全部枯萎,整个眼中仿佛笼罩了一层模糊的黑暗,再也看不清他的家人,看不清他的家乡。

因为一夜之间,这些全部都没有了……

整个城镇,包括那位人们尊敬的斯蒂尔大公,没有一个人活着。

唯独剩下了他。

从此再也看不见父母温柔又慈爱的笑容,再也听不见同龄孩子们稚气的话语。

而是不得已要面对一张张复杂的面孔、被忌惮,觊觎,渴望所包围。

梦里那夕阳,后山,炊烟,花田……

是他永远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

天空之境。

吃完早饭的菲利克斯已经日常蹲在墙角种蘑菇了。

如果有谁没有眼力见想要询问菲利克斯为什么如此焦躁时,他一定会把人拉到他的“大布局”面前,进行他这些年的总结。

“……第一次单独完成任务后回来,彻底打响了他的名声,成功吸引了十四到二十四岁之间女孩的喜爱……第三次独自回来后被授予了那根权杖……第五次回来后……”他一边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一边走到正温柔笑着和布莱克说些什么的伊芙·格林旁边,面无表情地指着,“带回了一个公会成员。”

伊芙听闻正好偏着头,配合地比耶笑了笑。

“所以!”

菲利克斯痛心疾首,“你永远也不知道安东尼下一次回来会带着什么。”

“万一带回来的是媳妇呢!”他一脸惊恐地想着,“那我岂不是又比他慢了一步啊混蛋!”

“……”

伊芙没有什么表情地走了,旁边被吸引的看客也没有什么感情地走了。

而没有眼力见的……安宁宁,她也准备走了。

直到盖尔茨岛屿的事情传到了希洛引发所有人的讨论,出门泡妞的罗伯斯像是想起了什么诶了一声问着公会里成员他贴的SSS任务委托单跑哪里去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安东尼又独自接了任务离开。

“这臭小子,怎么从小到大都不省心。”罗伯斯皱眉,一脸头疼地扫视了一转,目光落在神情十分雀跃的菲利克斯身上——似乎罗伯斯再不点他的名字,他下一秒就能跳起来,“行,那还是你们去吧。”

“盖尔茨岛屿的事情有些不对劲,魔法协会和皇室也插手处理了的,能不能完成任务无所谓,关键是你们把人带回来,都平平安安的别出事。”

身为公会会长的罗伯斯很有责任感的嘱咐着。

下一秒,就伸着懒腰,拨了拨自己的领带,出门去见最近新鲜感一直都没有减退的史密夫小姐。

——据布莱克说,只要罗伯斯保持这样不断撩拨别人未婚妻的热情,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当上会长了呢。

“看样子这次盖尔茨岛屿怕是没有多少人活着了……”

伊芙咬着下唇,目露担忧。

“为什么要这样说?”

安宁宁不解。

菲利克斯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前急躁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海蒂倒是叹了一口气,“因为安东尼只会对屠杀事件感兴趣。”

“嗯?”

“他和我一样从小没了家人。”菲利克斯低哑着声音解释,“只不过和我不同的是,他不是被遗弃的,而是整个城镇被屠杀,只剩下他还活着。”

“因为他的魔法……”海蒂接口,“是馈赠。因为无意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突然觉醒了魔法天赋——从死神那里抢夺出一丝生机,得以活了下来。”

“所以从那以后,安东尼连同他的能力就一起被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些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忌惮的人都想要领养他,而在这时,是老会长出面从解决这件事的魔法协会那里抱来了安东尼,带到了天空之境。”

“安东尼可以对任何事,任何任务都不在意,可唯独除了屠杀、尤其是大规模的屠杀事件。”伊芙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心疼,“因为他要找到他的仇人,也因为他不想再有人和他一样陷入这样的痛苦和仇恨。”

四人陷入沉默。

“当初的我,便是安东尼救下的呢。”伊芙话语一转,笑得温柔,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上面侧边的一道伤疤,“那时黑暗魔导士准备用剑划伤救下我的他,只不过那时我受伤了,是安东尼抱着我的,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办法阻拦。”

“而我就下意识伸手去替他遮挡,他避的很快,但是在额角还是有一道伤疤。”她用手比了比,又笑着,“若是他在,你们可以看到我手上的疤痕和他额角的是同一道呢。”

看着少女温柔地望了过来,安宁宁愣了一下,茫然但还是很配合哦了一声。

伊芙:……快穿之不得安宁

328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4)

“嘿!老板!”

“去盖尔茨多少钱?”

菲利克斯大声而活力满满的声音即使隔着半条街道都能够听见,他丝毫不顾忌别人惊恐打量的目光,笑得十分开朗问着船家。

“盖尔茨?不去不去。”

船老板猛地摇头。

在这个通向盖尔茨岛屿的城市港口里他们几乎没有看见一艘船,现在好不容易遇上,岂有这么容易放过的道理?

菲利克斯·财大气粗·赫西果断加钱。

——反正也不是他的钱,是从罗伯斯那里讹来的。

十分有底气!

“加多少都不去。”

船老板还是坚决拒绝。

“你们也还是别去了。”看着海蒂和安宁宁两个少女走近,船老板愈发不赞同,“岛上的人都逃出来不少呢,你们干嘛眼巴巴地去送死啊。”

“那里情况很糟糕吗?”海蒂急忙问道,“我们是接了委托任务前去调查的,所以不得已这才要过去。”

“接了委托任务?”船老板倒是咦了一声,又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们一定是在路上耽误晚了不知道吧。”

“盖尔茨岛的事件已经交给皇室和魔法协会处理了——毕竟这里也算是曾经‘皇室的后花园’呢,如今整个岛上死了那么多人,不交给他们来调查又怎么能行?所以魔法协会到达这里后,便直接送了信给各大魔法公会撤销了盖尔茨岛屿事件的任务委托,由他们全权受理。”

“你们赶紧回去吧啊。”船老板挥了挥手,哄劝着,“里面的情况不太好,除了一小部分人以外,其余的都是跑的跑,死的死。”

“可是我们的同伴在里面。如果真的那么危险——”安宁宁不自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即使我们不去完成委托,但我们也得把同伴给带回来啊——”

好心的船老板有些犹豫了。

而这时察言观色眼力见突然开窍的·有底气·菲利克斯顿时再加了一次钱。

船老板:……

最后还是果断屈服在了钱……不,少年人的友谊上了。

……

奇怪的是,盖尔茨岛的天气灰暗,冷得彻骨,却没有一粒雪花从天上落下。

远远望去就仅仅只是阴天下的岛屿罢了,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冻死了不少人。

“这糟糕的天气……”船老板将他们送在一个最远的岛屿港口处,不肯再近一步,“真不知道为什么临近的城市明明天气很好,而这里就死了那么多人了。”

他摇头叹着,“算了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担忧的,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吧。”

感受到那股逼向骨子里的寒意,船老板嘱咐完,就立即往回去,不做一丝的停留。

……

整个岛屿空荡荡的,街上看不见一个人。

他们穿戴严实,吃力地往前走着,试图找到船老板之前说过的旅店。

这岛上的冷意来的是如此奇怪而又厚重,一开始他们三个人只是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后来即使在安宁宁的魔法下,他们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在失去温度。

还好,再最后有一个旅店老板为他们开了门。

是一个老人。

面色孱弱,身体瑟缩,若非不是他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怕是下一秒他们就担心这位老人家立刻倒了下去。

旅店里的壁炉烧得暖烘烘的,稍稍减去了他们一丝的寒意,得知他们的目的,老人摆手并不准备收他们的住宿费。

“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感激不尽了,又怎么能收你们这些孩子的钱。”

“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缘由,你们看能不能求魔法协会那边捎你们回去吧……”

老人劝道。

原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如今岛上还活着的人只剩下老人,就像是还剩下最后一丝气苟延残喘着,相反那些年轻人却是更加抵御不了这寒冬的冷冽,天亮了,人却没有再醒过来。

魔法协会和皇室的人都派了大魔导师前来调查,最初岛上剩下的人们还抱着希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一开始他们还被大魔导师们问话到现在根本看不见他们的人影,死亡的人也在增多,他们也都彻底认了命。

“可是老爷爷,你们为什么不趁着离开?”菲利克斯问道。

“离不开啊。”老人苦笑,“我们现在的体力能够支撑着我们不活动仅仅呆在在这个屋子里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真的要出去,大概还是会死。”

“而若是那样……不如就死在盖尔茨里。毕竟,这也是我的家乡啊……”

老人颤着声音回答。

只短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已收拾整理完毕,往岛中心走去。

有人说——似乎在那里,有见过一个栗发的少年。

“这不像是一场单纯的屠杀。”菲利克斯皱眉看着依旧阴沉的天,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耗时太长了,而且到现在根本就看不出人为的痕迹。”海蒂捧着手哈着热气,“这一切就好像真的是天气异变的缘故。”

“不。”

安宁宁摇了摇头,再一次地为三人吟诵施展了一次魔法,试图让三个人身上有些暖意。

“凛冬的冷意是从肌肤传到骨子里还有血肉里的……可是你们仔细感受,我们察觉到的寒冷却是反着来的。”

“这倒有些像上次攻击公会的黑暗魔导士们所用的手段。”少女沉思着,忍不住喃喃,“吞噬吸取着我们身上的温度……”

“有这样的黑魔法吗?”海蒂也疑惑。

“但是手段很像。”她指出,“上次被夺取魔力的成员们不就是那样吗?魔法等级越高的成员受到的伤害就更大——因为他们体内的魔力比S级以下的魔导士们更为浓厚,所以同样是掠夺将近全部的魔力,那些低等级的成员们反而要更安全一些。”

“他们受到的黑魔法的入侵要小许多。”海蒂赞同。

“所以!这里几乎只有老人活着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菲利克斯眼睛一亮,“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凛冬带来的威胁,反而是黑魔法夺取人身体里的热所造成的!”

“然而——”

“真的会有能够控制整个岛屿的黑暗力量吗?”快穿之不得安宁

329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5)

王城塔拉。

莫里斯餐厅,这里靠近海边,有着最新鲜的海鲜料理、拉比村送来的小银鱼,和敦巴伦有名的黑啤酒。

每天下午,王城里的绅士小姐们总喜欢在这里喝一杯下午茶,要一些点心,看着阳光下像是漂浮着碎金的海面,还有驶向远处的白色游轮。

“苏珊娜。”

男人没有平时间的不靠谱,看上去魅力而又迷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将手中的玫瑰赠送正享受漂亮女士特权——姗姗来迟的女人,“许久不见,我美丽的小姐。”

“噢,谢谢,甜心。”女人接过,眼波流转,很是妩媚。

她轻轻放在鼻间嗅了一下,红唇笑出一些弧度,得体而又好看,“我很喜欢。”

对于罗伯斯而言。

没有了公会每天不省心的兔崽子们烦扰,也没有魔法协会找他谈话,更没有数不清的罚单需要他交纳,他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和一切美好的事物呆在一起。

比如这片在王城里是观赏大海的最好视野,又比如这里美味爽口的海鲜料理,再比如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史密夫小姐——即使她是魔法协会大魔导师的女儿,是传闻中皇室继承人夏普大公的未婚妻,可又有谁在意呢?

他面带微笑,坐姿端正,温文尔雅地倾听着对面女郎放松下来后对最近生活小意的抱怨和苦恼。

“……我总是不明白那些虚名有什么重要的。”她抿了一口咖啡,动作符合任何一个贵族小姐的优雅标准,又有着一些只在熟人面前流露出的小随意。

“要我说——得到最实际的权利,不是才算最本质的吗?”

“当然,我的小姐。”罗伯斯笑着回答,手上品尝着点心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不过,你是和夏普大公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女人的眉头轻蹙,看向他的眼神又欣慰又无奈,“噢,罗伯斯,为什么你就能如此的理解我?而那个夏普……”她忍不住失望地皱着眉,“他总是不爱听我的劝告。”

“你也知道魔法协会现在拥有着实权,皇室和协会之间考虑我们两个的婚事也正是为了大家一起能够共同发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说到这里,她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不信任你和魔法协会吗?”罗伯斯不动声色地问道。

眼神的目光,也从最初单纯地欣赏惬意,变得有几分兴味起来。

“是的。”苏珊娜苦涩道,“就像这次调查盖尔茨的事情,魔法协会已经派人去了,我实在弄不明白不过是一个魔法灾难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那样坚决地派人一起去调查?甚至不惜惹怒我的父亲。”

这里环境偏僻幽静,面前又是一直追求爱慕着自己的男人,苏珊娜开了口,便忍不住将一直憋闷在心中的烦恼全部倾诉出来。

“大概是盖尔茨的事情太严重了……虽然皇室的正统继承人早就逝去,但身为远亲却被授予有着第二继承人效力的夏普大公只要大婚,便彻底成为国家的王。”男人善解人意地说道,“即使如今的皇室和魔法协会关系再密不可分,可是皇室也得拿出皇室的尊严。像这种国家灾难面前,到底皇室要派人调查,民众们才不会不满啊。”

“可不仅仅是如此——”

苏珊娜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轻轻叹气,眉间轻拢着一丝忧愁,“唉,我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贵族小姐。我的想法,他们又有谁会在意?”

“只有你了——我的甜心。”她漂亮迷离的眼眸里流露出微微的感动,“只有你,罗伯斯,总是会在我烦闷苦恼的时候倾听我,安慰我。”

“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是苏珊娜。”罗伯斯深情地说道。

“若是我能够嫁给你,这些烦闷就再也不会存在了。”她一脸惋惜感慨着,说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完全不会发生的假设。

“是啊,苏珊娜。”男人的笑容也微微收敛,露出遗憾,“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不过,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你不是无关紧要的贵族小姐,你以后会是这个皇室的皇后。”

“我相信,到了那样的一天,无论是您的父亲还是您的丈夫,或者是这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会发现欣赏你那如容颜一样美丽的心灵的。”

“噢,罗伯斯,你真会说话。”

寥寥几句,便点亮了这朵娇艳玫瑰心底最大的野心,上面的刺隐隐展露着,尖锐而锋利,却更彻底点燃了整朵玫瑰的热情与美丽。

男人的眼里露出满意的欣赏,微微靠后与换了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女人闲聊着。

窗外的街道上,阳光温暖而又和煦,打扮得体的绅士还有小姐们偶尔说笑着经过。

海浪拍打着海岸,伴随着人们隐隐的喧闹,还有不知从哪一家店传来的风笛演奏。

这一切,便已是最美好的午后了。

……

而在另一边的盖尔茨岛屿,这里仍是逃离不出去的深渊。

活火山脚下。

不出两周,原本茂盛的植物都枯萎腐朽,以至于安宁宁三人不得已躲藏在巨石后面,看着远处一众魔导师们的争吵。

——他们是来自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大魔导师们,身上蓝色的和红色的披风以及专属的肩章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可是令安宁宁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进入岛中心寻找安东尼的踪迹时遇见的这队人马,并非他们所以为的是一心想要探寻岛屿被屠杀的真相,反而似乎另有目的。

——像是在极力寻找着什么。

“接下来的路是继续一起,还是分开?”协会的人问道。

“还是一起吧,也算是有个照应。”皇室的代表是个打扮精明的女人,很是和气的回答道。

“照应?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算是照应?”协会里有人沉不住气。

“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分开?怎么?难道都不想让我们看一眼,就想提前杀了我们?!”皇室中有人插话。

“你!”

眼看两边的人似乎不明所以要打起来,正看得起劲儿的三个人顿时被人从后方猝不及防地拉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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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6)

谁!”

跌落到草坑里的菲利克斯压低声音吼着。

“你们三个真不要命了?”

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被摔了个跟头的三人抬头,这才看见他们要寻找的少年正半蹲着前面的小土堆上,清澈的绿色眼眸里盛满了笑,正温柔戏谑地看着他们。

“安东尼!你居然在这里!”海蒂小小的惊呼。

“安东尼!你这个混蛋!又偷跑出来!”菲利克斯一下就炸毛了,嗷嗷叫着想要扑过去,被对方拦住,“小声点,你这傻瓜,你也不想被那些人发现对吧?”

安东尼说着,余光佯似不经意间掠过那边一直没有说话,正低着头咬牙拼命扯勾在尖锐石头上的有些过长的魔导士衣袍的少女,大概是察觉到少年的注视,看见少年望过去后又装作一本正经毫无异样的微笑,还故意理了理袍子,把石头给遮住了。

安东尼:……

“连个石头都扯不下来,你们还要来找我?”他无奈勾起嘴角,向少女那里俯身,细心地将石头和衣袍解开。

“我……主要是剑在腰间……这个地方伸展不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低垂着头时俊挺的眉眼,还有帮她整理衣袍时的认真,她突然变得有些结巴,“……不然,我就可以用剑划开了。”

“好了。”

少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然,面色平常地起身。

“你们不要从那个入口进去,小心被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发现了,跟着我到这边来。”

他带引着他们。

前面的路渐渐狭窄难走起来,然而少年却很熟稔地避开了那些陷阱或水坑,从活火山的后山带领他们上山。

菲利克斯在后面信誓旦旦地用手比划着发誓说看见有一只很大的野兽跑了过去,海蒂正在反驳,两个人拌着嘴倒是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那越发难熬的寒气。

安东尼在前面带路,抿着唇,不发一言。

侧边走着的安宁宁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

“你没有不高兴吗?”

“嗯?”他回头。

“不高兴我们找到了你。”

安东尼微怔,下意识想微笑着否决,却看见少女眼中的流露出的担心,顿时别过眼,错开视线。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他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有你们帮忙,这个任务也会完成得更轻松一点。”

“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任务,你只是想要寻找你的仇人。”

少年脚步一顿。

片刻,又继续登山,只不过脚步放慢了许多。

“是啊,所以——这点现在连你也知道了吗?”他的语气似是不在意,又似是自嘲,“也是,天空之境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想法,就像从一开始我都无法隐瞒我的魔法本身一样。”

安宁宁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大家只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

少年应着,又回头望了一眼后方吵吵闹闹的菲利克斯和海蒂,就像记忆里拥有魔法后的每一个片段一样——他们一直都在。

“我知道。”

他重复着,像是在肯定着什么一般。

“所以,我不会不开心。”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权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他们都是为了我考虑,所以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因此有着不满。”

只是……

仍有着遗憾罢了……

他心里发出微不可闻地叹息。

无意间对上少女复杂的眼眸,他喉结微微滚动,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权杖。

……

昨日他们的猜测,在这里呆了好几天的少年对此也有着怀疑,只是他还有着其他的发现。

根据安东尼的调查,发现盖尔茨岛屿上的情况有些并不符合外界的说法。

比如中央的活火山处里的魔兽们并没有像当地的老人所猜测的那样,全部都死了,反而是成群结队的藏匿和出行。

“那些魔法生物已经有了灵智,无论是天上偶尔飞过的鸟,还是隐匿在地上的老鼠,都会互相交流。我小心翼翼跟踪了好几天仍然被察觉了——根本就无法探明它们的目的。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岛上的异变和它们绝对脱离不了关系。”

安东尼告诉他们。

“我也有仔细的观察过。”

“那些生物不是不惧怕这寒冷,同样它们也受到这严寒的逼迫,有不少都死去了的。可是它们——尤其是在这座山上的,更有一种隐隐的亢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畏惧着什么。”

“所以我打消了可能有黑暗魔导士或者黑暗公会在这里屠杀的念头,反而猜测这里或许有着一只强大的黑魔法生物将要降生或已经诞生。”

“只有这样的力量才可以使岛屿发生异变,也才可以让整个活火山上的魔兽们为之臣服。”

“可是这可能吗?这里是盖尔茨啊,不是像赛尔山脉那些有着龙这样魔法生物的地方,这里世世代代都有百姓居住。”海蒂质疑着。

这在大陆上也算是常识。

像是越珍稀的魔兽越不会在有着人烟的地方出现或诞生,反而会是在一个山谷或者海洋深处亦或者高地等人烟罕至的地方降生,并利用威压使得周围的魔法生物为其奔波效劳和臣服。

“正是因为这里是盖尔茨,所以才有可能。”

安东尼沉声解释着。

“这座活火山,在传说里中是菲奥娜女神将魔法赐予了这片大陆时,一同馈赠的。”

“它喷薄出来的岩浆可以将一切的灾难烧尽,让人们得到新生。”

“所以,一个强大的生命在这里诞生也是最有可能的。”

四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些从洞穴里将曾经囤着食物搬运出来后往着另外一个地方移动的魔兽们。

饲养,臣服,照顾……

这一切都和安东尼的猜测是如此接近。

眼下,找到那个诞生的魔兽似乎已经成为了解决这座岛的唯一一个办法。

很显然,这样想的不止他们一个。

当利用了海蒂的魔法帮忙后,终于来到一处隐秘洞穴的他们发现,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此刻竟然也同时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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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7)

永远阴沉散不开的厚重乌云,永不停歇肆意吹刮的刺骨寒风,满目疮痍,尸骸遍地,看不到一丝温暖和欢笑。

老人驼着背,佝偻着身子,有些吃力地喘着气。

热气化成了一团的白气,模糊了老人饱经风霜、布满了皱褶的脸,也模糊了他眼中的泪。

而他此刻正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不足一个月的婴儿。

这个孩子身上没有衣服,但没有一点受冻和挨饿的模样。

像葡萄般大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身体白白嫩嫩的,胖胖的小手紧攥着,时不时因为开心挥舞,时不时又无意识地塞在自己的嘴里,然后看着沾了一拳头的口水,咯咯笑着。

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在这个深渊炼狱中唯一的生机,唯一的笑容。

似乎玩得很开心,小孩吐着泡泡,乐得手舞足蹈,而这时,一团小小的火焰从他的嘴里吐出。

小孩一愣,看着这团熟悉的明亮温暖的火焰,拍着小小的手掌,旋即咯咯笑得更为开心。

而老人也是一愣。

看着孩子欢笑的面容,还有那跳跃的火光。

倏地,落下泪来。

……

这片大陆,是被馈赠的大陆。

魔导士们,是被馈赠的幸运儿。

就像每一户普通人家的父母为自己还是稚嫩憧憬着魔法的孩子们讲述的睡前故事一样——拥有魔法的人都是受到菲奥娜女神眷顾喜爱的幸运儿,因为宠爱,所以那些有着魔法原力的物品或生灵便将自己所拥有的馈赠于他。

而其中,有些孩子则属于得天独厚的那一种。

他们会像菲奥娜女神的后裔一般,一出生便受到所有魔法生灵的亲昵喜爱,它们毫不吝惜地将所拥有的一切都馈赠给这样的孩子。

即使牺牲掉其余生灵的性命……

……

这个在盖尔茨岛屿凛冬降临之际诞生的有着强大魔法天赋孩子,受到了整个岛屿的喜爱。

它将整个岛上所有的温暖都赠予了这个孩子。

即使以此为代价让所有的植物枯朽、没了生机,即使以此为代价让整岛上的人因被剥夺了生命本源的热度而死去,即使这座岛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四季如春,景色怡人。

这样霸道而强烈的馈赠,这样前所未有百年难遇的魔法天赋,在这皑皑白骨上降临的新生……他还睁着明亮的眼睛,小胳膊欢实地扑棱着,天真无邪地怀抱迎接着这个世界。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体内温暖来源的沉重。

也永远不会了解这座岛屿曾经的模样。

……

老人的泪水,新生儿的欢喜,还有旁边一众人等了解事实后压在心底沉甸甸的真相以及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郁郁。

没有黑魔法,也没有黑暗魔兽,只是一个孩子的诞生,然后觉醒了魔法天赋,仅此而已。

因为魔法生灵对强大魔法的膜拜臣服,让最后藏匿着这个孩子的魔兽们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又因为不知为何对于猜测中的真相竟然会是一个孩子没有半点惊讶的皇室和魔法协会,在看见孩子的一瞬间,两拨人一直以来隐隐针对一触即发的对峙爆发,以死相拼要带走孩子和杀死对方。

洞穴外沾染上的血腥气仿佛现在还能闻见,趁乱将孩子带了出来的安宁宁三人沉默地看着老人眼角沾着泪花却笑着哄着那个开心的孩子。

无论是死亡,还是新生,都是一样的沉重。

沉重得令人窒息。

有些喘不过气的安宁宁第一个离开了。

……

“你们为什么要抢夺那个孩子?”

少年的声音不复往常的清朗,带着阴郁和狠戾,压低着声音逼迫着。

“或者说——你们怎么知道盖尔茨岛屿上这么多的事情竟然会是出自在一个孩子身上?”

“说!”

被紧紧箍住喉咙、无法挣扎的男人看着少年眼眸中的晦暗诡谲,克制住心中的害怕颤着声音,“我们只是来调查事情真相的……我们并不知道……”

“并不知道?”少年唇边溢出冷笑,“看样子,你也想和你的同伴们一起死了。反正你们魔法协会的人和皇室的人大打出手,尸体上的魔法痕迹也骗不了人,多你一个混入其中,也并不会引人注意。”

听着这明晃晃的的威胁,感受着体内激不起丝毫波浪的魔力,男人慌张地祈求着,“这是上面大人们的嘱咐,像是用整个岛屿的生命作为馈赠的魔法,必定是最强大的魔法。这是个好苗子,所以我们想要带回去……”

“哼。”少年轻嗤,“到现在还想说假话来欺瞒我?”

“真的有那么好心,为何你们在怀疑的第一时间不赶紧来盖尔茨?又为什么在来到后要和皇室的人争执?我想——皇室和协会即使会为一个以后要为王国效力的有大魔导师天资的孩子暂且的归属而大打出手,也不至于狠毒到将对方全部都杀了吧?”

想到这几天观察时两拨势力的相互试探,还有一同对其他来到这座岛上接受委托任务的魔导士出手,他就断定了他们之间有着争夺,同样也有着相同的图谋。

——不然,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约而同都想要隐瞒有孩子诞生而造岛屿灭绝的真相,并且打算之后再编一副缘由?

“这个孩子应该不是第一个吧……”少年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眸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冰冷,“你们搜集这些孩子做什么?”

“该不会是打算让他们以后真正地去屠杀吧?”

男人的眼神躲躲闪闪,想着开解的办法,而在这时,少年冰冷的表情让他和记忆里曾经一个画面重叠了起来。

“你是当年天空之境抱走的那个孩子——”

他惊呼,旋即想到了什么般煞白了面容。

“呵,看样子你也记起来了呢。”他古怪地笑了笑,看向闭嘴不愿再说话的男人,“所以你不用糊弄我,魔法协会不像是外界那样公平正义——这一点我比谁都更为知晓。”

“既然你不愿意说,也是当年的故人,那么我就亲自送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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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8)

是他吗?”

帷帐外面,有人低声说着话,略微急促的语速,似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

“不是。”很快就有人悄声回复着,“已经查明了,这一场的屠杀与这个孩子无关。”

“他不过是恰好觉醒了魔法而已。”

“也就是说……”先前那人声音渐渐冷淡下来,缓慢,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真的仅仅是一场灾难?”

“……是。”大概是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和不满,汇报的人态度也越发恭谨。

“长老,我们要去调查原因吗?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灾……”

“调查原因?”那人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我们哪有时间去调查原因?整个城镇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除了那里居然有斯蒂尔大公值得留意一些,其余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就算真的是那群隐藏在黑暗中的渣滓们干的,我们也不可能当着国家的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不然——”他似笑非笑,“那时到底是追究我们的,还是追究他们的?”

这话隐藏下的含义已不是他一个魔法协会的小职工能够细细体会的,他只装作不知,像个鹌鹑一样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不再搭话。

帷帐被轻轻掀起,男孩消瘦的身形几乎一眼便可窥见,同时还能看见的是四周床柱台上的水晶球正像是抽取着什么一样,里面紫色的光芒像是浪涛一样起伏着。

即使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也无法抵御抽取本就因为才觉醒而极不稳固的魔力本源,男孩不自觉地皱着眉,像是在梦中也极难忍受这样的苦痛。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男人细细打量着,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满意。

“只可惜,我们倒是不能箍着他……毕竟这样神乎其技的魔法可不是凭着他的控制施展就能够救他一命的,到时候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般,“还是看看能不能养在身边吧……毕竟这样的潜力和天赋,如果真的成长起来,哎呀呀,那可不得了。”

帷帐重新被放下。

窸窣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

睡梦中的男孩静静地睁开了眼。

额头上的冷汗犹在,青筋也显现,清澈的绿色眼眸里却没有流露于外人的脆弱和痛苦,反而十分冷静。

他沉着眼,看着四周抽取他魔力的水晶球,片刻,再次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从未醒过一般。

……

魔法协会临近皇宫,是一片大庄园改建而成的。

庄重肃穆的城堡是他们办公的地点,这里的一层和二层有无数的职员在此进出,汇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

传递消息的魔法飞禽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中飞来出去,十分随意,若是有普通人来到这里,看见这白日忙碌的景象,定会啧啧称奇。

而在古堡后面一处僻静的塔楼里,却是冷清极了。

刻着“皇室联络处”的牌子钉在门外面也早已扑上了灰,甚至还歪歪斜斜挂着的——那时因为去年古堡周边动工,想要修建一个大花园,却不小心魔力控制不当造成整个王城都震动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有谁顺手想要扶正一把。

包括里面那个穿着一身大红法师袍,正懒懒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葡萄的男人——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急啊。”

接过信笺,随意浏览了一下上面的文字,男人眉间神情一松,又且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盖尔茨出这么大的事情,协会那边还有皇室那边,竟然还想要去抢夺那个孩子?”他慢条斯理地又拿刀开始削起了苹果,“而且两方的人竟然还动起手来?呵呵。”

“果真是这十几年的日子过得舒心了,也不再忌讳着什么了,甚至连百姓们都要不管死活了。”

男人轻啧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笑道,“亏他们都还想牢牢抓住民众的心呢。”

沙发面前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男人这幅轻松、有把握的姿态,虽然也稍稍放下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若那个孩子真的是小殿下又该怎么办?”

“是啊,毕竟那里可是盖尔茨,传说中……”

“传说?到底是传说更可信?还是有着家族遗传的魔法天赋更可信?”男人不耐烦地将刀子放下,啃了一口苹果。

“大人!”

两个人眼睛俱是一亮,在外面看上去平实无华的老实长相,此刻微驼着的背,还有谨言慎行木讷的表情都一扫而空。

一人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想要张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另一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开口,因为惊喜而有些变形,“您的意思是……有小殿下的踪迹了吗?”

最近一批新申请加入魔法协会的年轻人正叽叽喳喳地在下方经过,怀揣着理想,又走在着渴望已久的地方,似乎连梦中的一切都近了几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起来。

“慎言。”

在这片细微的嘈杂声中,男人说道。

两人的热情顿时如同被浇了冷水般,一下平复了下来,降低着本就没有轻微的音量。

“小殿下现在又在何处?这件事皇室和协会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吗?我们需要做什么?”

担心忧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如果小殿下现在还小,我们又应该让什么人来抚养?”

他们在这间隙中受两边排挤艰难地生存了多年,如今听到希望,即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和音量,可是激动却让他们的思维越发发散了。

“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这些年还能到处胡乱去找人吗?”男人理解他们的心思,此刻也未免被问得有些头疼。

“而且,我再说一次,传闻是不可信的。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新生,也没有什么沉睡——之前你们乱七八糟的猜测。小殿下好好地活着,平安无事地成长到现在。”

“或许也多亏了盖尔茨的事情。”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信笺,“一系列的事件加上两边的隔阂,倒是为小殿下打了掩护。”

“只不过——小殿下的信息我知道便足够了,而你们只用处理好我最近不会在这里工作的理由即可。”

男人嘱咐着,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忍不住缓缓勾起了唇角。

“这格局终于要被我们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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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9)

菲奥娜。

——最初带来生机的人。

传闻这个大陆在千年之前疾病、瘟疫、饥饿四处蔓延,人们痛苦不堪,是菲奥娜的降临将整个大陆唤起了生机,而与此同时,这片大陆也拥有了魔法。

因此,菲奥娜也被称为创世魔法神。

可只有极少的人知晓,极少的宗卷记载。

菲奥娜的姓氏是哈特菲利亚。

而这也是皇族的姓氏。

单膝跪下的男人,眼中的尊敬和压抑的激动即使在梦中也完整的浮现,白日里恍惚听进去的话在这梦里再一次地提醒着她。

她是这个王国的——

“殿下。”

“您并不是异乡人,您有着姓氏,您的全名是安·哈特菲利亚,是皇室的小公主,也同样是皇室的正统继承人。”

“您的魔法是赐予他人生机。这是只有菲奥娜女神后裔——皇室血脉才可以拥有魔法天赋——这也是只有正统皇室的人才知晓的秘密。”

“您的父母早逝,您的爷爷本想等着你长大,然后将皇位交付于您,可是那时您还未觉醒魔法天赋,而您的爷爷身体也愈发不好,因此他便将属于皇族的天赋给予了您。”

“当初的那一场意外,我们失去了您的联系,还好,如今我们终于找到了您。”

似乎想要将这些年来她从未知晓也从未参与过的一股脑儿告诉她,这名来自皇家卫队的男人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时间,兀自讲述了许多。

皇室人员的凋零,魔法协会的野心,受到排挤的家臣,还有给予后却一直没有觉醒的她的魔法……

希洛的阳光依旧是那般的包容与温和,男人拿来后摊在桌子上的报纸里浅棕色卷发的闭目少女在混乱的魔法攻击背景下,显得安静温柔。

——而至于一旁手持着权杖的少年,绿色氤氲的眸子里尽是冷静与怜悯。

梦中的画面不可控制地骤然一跳。

又再次回到了那失去了所有温暖的岛屿上,那活火山的后面。

“你杀了他?”

她听见她的声音问道。

“是。”少年漠然。

“他总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而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和这件事相关的人。”没了平常绅士的笑容,少年眼里有着阴鸷,像是被浓浓的黑色名为仇恨的火焰包裹燃烧着,他紧绷着下颌,一字一顿地发着誓。

“有生之年,定会杀了他们。”

那声音包含着太多。

怨恨,愤怒,还有着对于过去的怀念,以及对于当下妥协后的掩盖了种种酸楚的暂时平静,最后,全化作了一种似是事不关己的冰冷。

冷得让她立刻从这梦中惊醒了过来。

……

即使从盖尔茨岛屿回来之后,安东尼也没有休息,反而因为一些原因,又与菲利克斯接了一个邻城的任务。

再次回来,天空之境还是像往常的模样——罗伯斯会长不知道去哪里泡妞,而其他休息的人又在公会里开起了聚会。

“哟!我们的未来栋梁们回来了!”

有人嘻嘻哈哈地喝着啤酒,踩在桌子上,眼尖地看见他们,打着招呼。

“任务又完成了?”旁边有人笑着问,他沉默地点头,而菲利克斯早已拍着胸口,开始了日常的聊(chui)天(niu)模式,“那当然!明年和我安东尼就不用去考核ss级魔导士了,直接向sss级出发!”

他兴高采烈地吼着。

明年。

安东尼依旧没有说话,嘴角噙着微笑,心里却开始数着数。

三。

“sss级?不得了啦,小鬼头又开始说大话要上天了!”那边鲁道夫微微侧耳,索性放下大杯的啤酒,回过头看着上蹦下跳的菲利克斯,粗声粗气地说道。

二。

“我才没有说大话!盖尔茨岛屿不就是sss级任务吗!我们还不是轻松完成!”金发少年梗着脖子说道。

“屁!那是安东尼的功劳!”赫德森听下不去了,将胡子拉渣的脸从大的酒桶中抬起,又给安东尼遥遥竖了个大拇指,继续怼了过去,“臭小子,你还差得远呢!”

一。

“啊啊啊啊!你们太过分了!我可是要当会长的人啊!小心我以后全部开除你们!”菲利克斯嚷嚷着,却被几个人一同抓在了桌子上,摩拳擦掌地收拾着,“那么你上一任的会长我就好好教你如何当一个谦虚努力的会长吧!”

菲利克斯的抗议声,人群的嬉笑声,谈话声,都融了成了一幅最熟悉的背景。

——天空之境。

而背景色中的他,则是远远看着如他猜测中那样和大家胡闹在一起的菲利克斯,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像是平常间所有的时刻里一样,他习以为常甚至是熟稔地挂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从旁边微笑着经过。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似乎到了现在,他也早就习惯公会里面的人们对他诚挚却客气的赞美,与他笑着打招呼而从不会有任何代表着亲近的打闹,会笑骂着收拾着菲利克斯,却只会对他微笑着点头,就正如如今他所做的一样。

似乎,怎么也比不了,怎么也无法改变。

一开始或许他的心里还有过落寞,也有过羡慕,甚至在最初年幼的时期,也想改变性子,学着菲利克斯一样,打打闹闹地融入。

然后,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始终都存在。

无论如何也打破不了。

于是后来他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乡了。

不是那个有着大片花田,孩童嬉笑声围绕的朴实的城镇了。

在这里,他先是一名让人不自觉心存忌惮、拥有馈赠魔法的魔导士,才是一个孩子,一个公会的成员。

心中本就冰冷的心似乎在这一瞬变得更坚硬了一些,他浑不在意地往吧台拐角后面的楼梯走去。

“安东尼。”伊芙唤住了他,“你饿了吗?我可以帮你准备?”

“不了,伊芙,谢谢你,我暂时还不饿。”少年体贴地帮她将够不着的木架子上的调料递给她,“不过……安,在上面吗?”

伊芙眼睛微微睁大,但还是点了头。

“嗯,谢谢。”少年微微一笑,爬上了楼梯。

看上去温柔极了。

然后伊芙清晰地看见,下一秒,少年就抿紧了唇,面上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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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0)

你要杀了我?”

少女似乎是刚起来,睡衣还有些皱褶,浅棕色的长发有些杂乱地披在背后,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眼里还带着睡醒后的慵懒与惺忪,却用着无比确信的口气说道。

他低垂着眼睫,微蹙着眉,从少女细嫩白净的脚上不动声色地移开,又看向因为注视着他而不得已微微昂起下巴的少女,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了。”

安宁宁低头,勾起嘴角,自嘲,“那次在盖尔茨,你和我不都已经猜测到了吗?”

盖尔茨岛屿的凛冬灭岛事件,牺牲了无数的生灵,包含了无数的血泪,原因却只是因为一个有着强大魔法天赋的孩子的觉醒。

整个岛屿上的温度与热意都作为魔法馈赠给这个孩子,让他不过是一个懵懂的婴儿,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不可小觑的火系魔导士。

这样的事情何其相似。

不过一夜之间,城镇里所有的生命都逝去。

而眼下,一个少女却拥有着能够撼动所有人、拯救所有人、前所未有的生机魔法。

当初的他,因为觉醒了馈赠,才能够让全部涌向那个斯蒂尔公爵家小姐的生机余留了一丝,保住了性命,站在了这里。

当初的她,因为觉醒了生机,所以才能从满城死寂中得到了魔法的馈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获得了新生,同样站在了此刻他的对面。

盖尔茨那个懵懂的孩子还不知他身上不得已背负着的血债,也不必去面对那样的罪。

可是她不一样。

“虽然我已经记不得了……”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还放在桌子那里的报纸,轻声,“但,这是我欠你的。”

白色蕾丝窗帘将光氤氲模糊了一片,他看向少女纤细的颈项,似乎他只要用手箍住那里,然后慢慢地使劲,她就能像那个魔法协会的人一样,彻底没了气息。

可是,他连微微向前迈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手指也是轻轻地蜷着,没有动弹。

可能是因为自己记忆都记不起来,所以对于魔法的见解浅薄,也有可能是因为无知者无畏,也或许是她并没有看到小时候他将克里斯的魔力“剥夺”后,对方的惶恐绝望,与其他人眼底深深的忌惮……

他为她想了无数的理由,然而都不能改变她信任他,用着她的生命信任着他。

那样的信任,他苦苦追随过,也放弃过,可是从未想过会从她这里得到。

毕竟,那样的信任,是只有亲人才会给予的吧……

——他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亲人。

然而现在,他又知晓,他的亲人是因为她而死去。

一直以来,他内心里都燃着深切的恨意,吸收着这些年来的不甘、无措、不经意间便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而现在,他刚刚在心底里珍藏着的珍宝,却是这恨意的来源。

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寂静无比的屋子里,是如此的清晰。

他凝神注视着她——少女上前了一步,看也未看他,而是轻轻抬起他权杖的一头,最后握住,指向自己。

然后看着他。

未说一句,动作里却将所有的话语都已说尽。

他阖上了眼。

胸口那沉重的郁气始终挥散不去。

“我会再离开几天。”他冰冷地说道,“而在此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说完,他攥紧权杖,转身大步离开。

……

他知道,这并不是她的过错。

可是,他也无法将这所有的仇恨全部宣泄出来。

在这一场灾难中,他能怪谁?

怪将皇室公主转移到自己老宅的斯蒂尔公爵?怪给予少女魔法天赋的上一任皇帝?还是怪一直以来都有所图谋最终推动了这一切的魔教协会?

似乎这真的是一场灾难。

一场他连仇人也找不到去仇恨的灾难。

……

“你们这些蠢货!”

魔法协会地下的会议室里,中年人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扔在了面前的随从们头上,“皇家护卫队都出动了!你们竟然还在和那个没用的夏普纠葛着?!”

“你们不知道皇家护卫队代表的什么吗?!”中年人狠狠地怒视着面前不敢说话的众人,“那是代表着正统的皇室血脉!正统!”

“你们为什么就不长点脑子?如果不是那边有人汇报——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我们的殿下竟然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还登上了报纸?!”他拍着桌面,“治愈系魔法,能够唤起生机……这些你们都不了解,但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往斯蒂尔死的那场灾难上想。明明相似的事情在盖尔茨那里还重演着!”

“长老,您先别气,或许我们可以联系夏普大公一起再次合作。”

“合作?”史蒂夫冷笑,“在杀死了对方那么多人的情况下?”

“现在毕竟是特殊日子……”

“夏普本来就准备弄死小殿下,即使我不和他合作,他也会这样做。至于特殊,呵,之前选择夏普不过是因为他好控制一点,现在连着唯一的优点也没有就足以当个弃子。”

他缓缓说着,愤怒一点点地平息了下来。

“不过——”他摸着下巴,“我们或许可以找这位小殿下试一试,毕竟我们想要的或许这位少女并不重视呢?”

“若是她不接受合作……”他笑了笑,“这次盖尔茨事件,人们的愤怒可从平息过呢。”

……

“罗伯斯会长!罗伯斯会长!”

男人刚从船上下来,走上港口,就听见有人小声地唤着他,一看,正是公会的成员。

还没等他微笑,端着一副会长的模样问问最近公会的发展,就被对方的消息给震在了原地。

“皇家护卫队的人来公会了!”

他还在怔愣时,对方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

“……所以,会长您与史蒂夫小姐的风流韵事被夏普大公发现了吗?那会长你准备将下一任会长交给谁呢?布莱克吗?”

“……”

“什么风流韵事,不过是约会而已!”罗伯斯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又颇为头疼的疑惑着难不成自己真的被夏普大公警告了?

直到走进公会,看见那颇大的阵仗时,他也不由深深地思考起来——眼下,他说不认识史蒂夫小姐能够得到信任从而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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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1)

山间的空气清新好闻,上午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背着行囊,一脸舒爽惬意的菲利克斯只觉得他力气充沛,精神饱满,甚至还能再爬一座山!

而远远坠在后面的罗伯斯只感觉自己要死了。

自从他接任了会长职位以后,就再也没有远行去这样偏远的地方做过任务,尤其是这里竟然没有交通工具!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没有交通工具啊!

他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再次哀嚎着。

绿色的荧光点点从不远处飞来,环绕着他,最终化入他的身体中,唤出了生机,一扫之前所有的疲惫。

“谢了!小安妮!”他拔高了声音向那边的少女道着谢,“我感觉我又能再坚持一阵了。”

他嘀咕着,又抬头满是绝望地看了看才爬到一半的山。

“会长,要叫公主大人……”海蒂双手拿着报纸,脑袋都没有抬一下地从旁边经过毫面无表情说道,“要么就是殿下。不要这样随意攀安妮的关系……”

“……”

“这是我公会的成员!就是亲人!你有看见过亲人之间互相攀关系的嘛!根本不需要!”罗伯斯极力辩解。

“……所以,会长大人,你还是想要攀关系。”海蒂放下报纸,毫不留情地指出,“放弃吧,安妮是不会以权谋私授予天空之境为全国最优秀魔法公会的。你还是听那个护卫长的话,好好保护好殿下,这样我们的公会才不会换新的会长——因为前任会长的风流韵事被恼羞成怒的夏普大公得知而愤怒处死。”

罗伯斯:……

生无可恋。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作为一个热爱吃瓜的年轻英俊的会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瓜威胁。

史蒂夫要和夏普大公解除婚约了。

听到这样的皇室秘闻,连苏珊娜的美都欣赏不了,只觉得要完的罗伯斯赶紧溜回了希洛。

虽然他还不至于误以为是史蒂夫——那个艳丽有野心的女人是爱上了自己,才选择和夏普闹崩,但是早已从史蒂夫那里了解到魔法协会和夏普之间最近矛盾争执愈发炙热的他,还是决定暂且不再去掺和这趟浑水。

——毕竟他连自己公会的麻烦都讨厌处理。

回到公会前,被自家成员冒死通知,他以为夏普公爵还是知道了他的存在,准备拿他先出口怒气。

谁知道——

天啦噜,他的公会成员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是公主!

他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在那群吹嘘着有多少协会长老支持的竞争公会里吹嘘一下自己上面有人了?

喜滋滋吃瓜的罗伯斯没有想到,不到一分钟,情势就改变了。

那个自称是皇室护卫队队长、穿着大红色法师袍的男人,拿着一沓他和苏珊娜约会的照片威胁他要好好照顾好殿下,否则就会将这些照片直接给最近因为功亏一篑而愤怒异常的夏普大公。

没了魔法协会的支持,也没有了正统的皇室身份,夏普大公虽然失去了许多的权利,但是用着简单粗暴的手段收拾一个公会的会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举国震惊的盖尔茨岛屿事件风头还未过去,皇室和魔法协会的矛盾便快要遮不住的感觉。

这么多年的焦灼与排挤,以至于三方都各自有着自己的眼线,上次雷德梅尼独自来到天空之境找安宁宁核实并告知身份真相后,就并未敢久呆连忙回去处理保护的人手和消息封锁,可即使这样,消息仍然泄露了。

气愤的雷德梅尼索性直接大摇大摆带着皇室护卫队来到天空之境,当着众多的人迎接了他们的正统继承人。

然而这些年夏普公爵和魔法协会对正统血脉的打压和蚕食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即使现在两拨势力互相明争暗斗,可安宁宁的存在,无论早晚都会让他们暂且放下对峙而联手。

不得已,雷德梅尼只能将公主嘱托给天空之境,而他则带领着自己人去处理后续事情,并且准备先一步向民众宣告她的身份。

雷德梅尼猜得果真不错。

几乎就在他离开后,魔法协会的人和夏普大公的人,以及其他观望势力都派人来打探。

罗伯斯眼看着又是麻烦,索性直接带着安宁宁几人一起随手接了个任务。

谁知这个随手接的任务还真是麻烦。

“喂——会长!你们快点啊!”

菲利克斯在山上精力十足地朝着下方催促着,眼看着三人还是慢吞吞的模样,索性蹬蹬瞪地又跑了下来。

海蒂这个时候已经又将报纸翻了一页,仔细看着,丝毫没有搭理菲利克斯的欲望。

看了好半天,她叹气。

“连个舆论都控制不了,皇家护卫队也不怎么可靠啊。”

因为安宁宁的“不合作”,在正统一派的人还正一点一点地放着消息,想要吸引民众们的好奇心,以最好的舆论环境宣布安宁宁的存在以及未来国家的改变时,魔法协会的人直接放出了大消息,彻底将她的身份公布,并且彻底刊登了盖尔茨被灭岛的原因,以及曾经因为她魔法天赋的觉醒而造成的灾难。

一时间,一片哗然。

尤其是普通民众而言,盖尔茨的悲伤和愤怒让他们即使去仇恨一个尚不足月的孩子也显得无济于事、苍白无力,可是眼下却有这样的一个人——她也曾经造成了整个城镇被屠杀的事件,而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有着强大的魔法,甚至还会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上面的文字煽动力极强,甚至不知从哪里还拍到了安东尼的照片,宣称着因为“凶手”在公会里,又因为对方的身份和整个公会的庇护,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不得不失望离开公会。

一直以来,安东尼本就有不少的人气,于是舆论中有不少的人都更加憎恨这位新找到的公主,还有一味袒护的天空之境。

许多公会都向安东尼发着入会邀请,只可惜那些信件都石沉大海。

谁也不知道安东尼如今究竟去了何处。快穿之不得安宁

336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2)

对于安和安东尼之间的渊源。

天空之境所有的人心情都很复杂。

每一个魔导士都是受到这天地之间拥有魔力的生灵的馈赠,而百年间也偶尔会有像盖尔茨这样以一方土地为本源诞生觉醒出一个天资绝艳的魔导士。

这样的事大多数在偏僻野外、丛林山谷,难得一两件便让安和安东尼给撞上了。

这片大陆,有魔法以后,自然就有着公平与不公平的说法。但好在一直以来普通百姓和魔导士们相安无事,互相扶持,魔法物品的流通还有任务的委托,让两者的联系更为紧密,可是盖尔茨和安宁宁的事件一出,那隐隐被忽略的公平二字再次被提出。

无数生命的被迫牺牲,就仅仅只是因为两个强大魔导士的诞生?

即使魔导士无辜,即使这就是魔力的馈赠,可失去血肉至亲的普通人们又怎能不恨。

这样的一道鸿沟,是魔导士和普通百姓都无法去平复的一条深深的隔阂。

天空之境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安东尼的苦闷和难过?

可或许是因为身为魔导士的他们现阶段受到了太多的指责,也或许是对安东尼有着稍许强人所难的期望——以为他能够理解这种馈赠的被动与无奈,所有人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安抚他,却没有想到他一言不发地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天空之境。

一副彻底断绝往来、往后便是敌人的模样。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紧接着外界的报道也越演越烈,安东尼仍然没有消息回来。

众人生了气,有些人只想着安东尼怕以后是要彻底的报复所有人,也有些人暗叹安东尼竟然会这样不听人劝,丝毫不在意公会,丝毫没有体谅之心。

一言一句,虽然其中的话语有安抚安宁宁的意味,但还是让听着这一切的她寒了心。

她的这具身体,杀了安东尼的亲人好友,让他永远没有了家乡,让他不过年幼便饱受猜忌,这本就是她的罪过。

即使有着任务在身,可是那一句“我欠你的”本就出自于她的内心。

她无法做到仗着所拥有的身份让别人原谅她,也无法厚颜无耻到讲着这不是她的罪而斥责他人。

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如果她的死,能够让这个少年化去心中的阴郁,彻底活在阳光下。

那么,这条命还回去又何妨?

说不定守护这个世界这件事,心底有着慈悲和怜悯的安东尼会比她做得更好。

何况,现在的少年离开这里,本就是想要好好冷静下来。

可是一直以来众人心中最深的猜忌和忌惮都让他们比起安东尼而言,更先爆发出各自的不满和失望。

安宁宁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争执了一番。

她质问了许多。

无论是他们真的以为安东尼想要当这个胡乱戏言的“三不管”先生,还是他们为何从心底就没有信任过他。

每一句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破他们所掩盖的万事安好的假象。

因为身为局外人的她看得明白。

曾经他们的好言相劝、不让安东尼亲自使用魔法,还是眼下他们一味站在她的立场、公会的角度上对安东尼埋怨失望。一直以来,他们热热闹闹佯装着亲昵,可心底到底还有着那样一层的忌讳。

否则……

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这样说。

“他们也不是本心。”

离开公会的时候,看着沉默不自在的众人,罗伯斯走到外面许久,才叹着气说道。

“毕竟……安东尼奥太优秀了。”

“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实力,这对于接受委托任务出生入死见过许多的魔导士们不能不忌惮,他们也想要待他和菲利克斯相同,可是内心却始终做不到一样。”

“无论是父亲还是我,我们都认为这是安东尼奥身为一个有强大天赋的魔导士必经的路,他总有一天会坦然地面对着一切,接受他自魔法觉醒后就拥有的重重险阻和应有的责任。”

“现在看来……我家老头当时说的时候怕也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早就去世,再也无法照料这小子。而我……”罗伯斯苦笑,“竟也心大地放任忽视了这一切。”

“天空之境向来人人和睦,在我这里,却没有看到大家关于安东尼奥的心病竟然如此之深。估计——那臭小子也早早察觉到了。”

“毕竟——他平常可是我们公会里最细心不过的了。”

……

看到安东尼作为当年唯一幸存者、占据了报纸一页的大幅的报道。

念及到这么多年对朋友的不了解而感到自责难过的菲利克斯和海蒂此刻也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着。

“安东尼这个混蛋。”

菲利克斯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闷声嘀咕着,“这次竟然舍弃了他的未来会长我还有身为公会栋梁的安妮和海蒂,要是这次我们任务回去,他还没有回来……就罚他干脆打扫公会一周吧。”

“会长,你说好不好?”未来会长·菲利克斯一脸认真地询问。

现任会长·罗伯斯:……

不想说话。

安宁宁看着一脸认真瞪圆着眼睛的金发少年,又看着紧紧咬着唇捏紧着报纸眼里稍许愧疚的海蒂,还有面色复杂却想要轻松打诨过去的罗伯斯会长,心倏地一软。

“安东尼奥最终会回来的。”

她肯定着,“毕竟即使亲人也会发生口角,他也总会回来的。”

“嗯,我们可是家人啊!”菲利克斯眼睛一亮,肯定道。

“所以!我们赶紧完成任务啊啊啊啊!然后接下来继续跟着安东尼吧!不要跟着罗伯斯会长这个拖后腿的啦!”

他说着,又继续干劲十足地爬上了山,将一众人扔的远远的。

拖后腿·罗伯斯:……

……

这次的任务其实是处理调查一个魔法村庄村长死亡的真相。

这里较为闭塞,村子里每个人的魔法都一清二楚,可是村长被杀死的模样却让人断定不出来,只好请了魔法公会帮忙看看,提供一下线索,缩小嫌疑的圈子。

世间魔法相似的本就多,来前罗伯斯以为只用通过痕迹判断一下杀人者的魔法特征,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来,看着死者几乎完全破裂开来的血肉模糊的惨样,一个人选竟然直接想也未想地跃于心头。快穿之不得安宁

337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3)

幽林之中的寒风凛冽,可怎样也未及心头的冰冷。

……

因为舆论的关系,如今安宁宁备受瞩目,就算暂且逃避也不是一直的办法。

听闻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天空之境在公会里的人索性都大大咧咧地跑到码头来,美名其曰着来接会长,实际上却是防备着城里人多有人向安宁宁下手。

“哟!要到家了!”

看着码头上众人的身影,菲利克斯本抠着耳朵,一看立即冲那边摇着手开心了一阵,又继续寻到船头坐了下来,很认真地集中着精神费劲掏着。

菲利克斯虽然做什么事情坚持不了多久是他的缺点,可是做的时候认真就是他的优点了。

即使是掏耳朵,他也侧着头,眼睛动也不动,秉着呼吸,用着小指尖轻轻抠着。

不一会儿,就有成效了。

“这么大了啊!”他喜滋滋低头看着,一脸得意,紧接着在其余三人目瞪口呆中,又兀自咕哝着,“这么大那就留着吧……”然后又不在意地重新塞了回去。

三人:……

海蒂颤着手,抓住安宁宁的,声音飘忽,“安妮,我也有点晕船,也给我来一个魔法……”

安宁宁面无表情的给海蒂还有她两人一人刷了一个状态。

而那边经过了大风大浪的罗伯斯,看着十几岁时就开始看着长大的小兔崽子,一脸复杂,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上前,强硬掰倒着菲利克斯的脑袋,不顾他大声抗议的嚷嚷使劲拍着另外一边,想要把那颗耳屎给拍出来……

安宁宁:……

就在菲利克斯还蹲在船上,眯着眼睛四处找着“那么大”时,整艘船已经来到了码头。

众人挤挤嚷嚷着,还有一些单纯出来看热闹的民众,正当菲利克斯费劲地扒拉着人群,想要下船时。

“你怎么又来了啊!”

看着眼前的人,金发少年一愣,就忍不住不高兴地抗议着。

“你不是去找你的灵魂了吗?”

安宁宁:……

好吧,即使没有看见人,她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银白色长发打理得极其整齐,在发尾上方三分之一处,用金色的发绳箍住,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服,看上去修长而又绅士。

他就像一把从剑鞘里拔出来的利刃,身上凛冽逼迫的气势全然散开,人们纷纷下意识地避让。

他从人群里走出,没有理会一旁忿忿的菲利克斯,而是直接向少女走来。

金色剔透的眼眸微微泛着一丝柔和,霸气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她,然后忽地握住腰间挂着的剑,单膝跪下。

“从此——”

“您心之所向,就是我剑之所指。”

少女一时怔在了原地,似乎没有料到少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人群中“哇喔”地哄闹开来,就连公会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被议论的中心——少年微笑着,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底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轻笑着,对着她说道,“我只是向公主殿下表明我的态度而已,您不用慌张。”

“克里斯!安妮是我们天空之境的!你这混蛋来到我们这里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菲利克斯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终于忍不住说道。

“一个好的剑士会找到他效忠的对象,而我很幸运,我要效忠的和我想要效忠的都是同一个人。”他正色着,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愉悦。

安宁宁终于回神过来了,扶额哀叹了一声,“我不是说过的吗?克里斯。”

“如果你想和我比试的话我随时欢迎,可我不需要你做到这个份上啊……”

这简直就像当年她那钢铁直男的表哥向她表白那样恐怖……

“我说的一直是认真的,安妮。”

“而之后,我也会陪伴在你的左右,帮你除去那些对你不利的敌人。”

他说着,然后仿佛这才记得某人之前说了话一般,转过头,颇有些倨傲地冲着菲利克斯说道,“没有谁要求一个人只能一直呆在一个公会里,尤其对方还是公主。”

“……克里斯,你如今是SS级魔导士了吧。”一群熊孩子中,唯一能称得上长辈的罗伯斯整了整面容,端着架子,用着面嫩的容颜说着听上去很是慈爱关怀的话。

“你们塞壬的歌声就这样放任你休假,来我们这里玩吗?”

“多谢罗伯斯会长的关心。”克里斯从容地说道,“不过这也是我们会长的决定。”

“无论安妮本身是不是殿下,我们公会都希望安妮能够加入塞壬的歌声。因此我来到这里,选择之后跟随殿下,这不仅代表着我个人的意愿,同时也是我们整个公会的希望。”

安宁宁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见到塞壬的歌声那群俊美霸气的少年少女们,又果断地闭上了。

一个克里斯就已经足够,她可不想招惹一群来。

“哼。我们会将安妮保护好的。”菲利克斯也赌着气。

“哦?就凭你从小到大在我这里不到三招就输的战绩?”

“……!我不行!可还有安东尼啊!”

“他可比你厉害!”

“那安东尼现在在吗?”克里斯淡淡说道。

菲利克斯顿时哑口,就连公会众人本乐着没怎么当成正经事就当个趣事儿般,听着两个孩子互相斗着嘴,可听到这里,都也不禁微微沉默起来。

“安东尼……还没有消息呢。”

伊芙轻声在安宁宁背后说道。

她不禁抿紧了唇。

人群散了,公会的人也跟随着回去,克里斯也熟门轻路地一同走,没有人搭话也毫不在意。

众人从刚刚谈到安东尼起,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上次和安宁宁的争执,他们各自埋怨着、指责着安东尼,可是在事后又何尝没有反思出自己的问题。

忌惮、担忧那些或多或少让人羞愧的隔阂依然存在,但到底是看了这十几年的孩子,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又怎么能真的放心的下。

这次来接他们,其中也何尝没有“万一安东尼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心思。

然而眼下——

似乎无论怎样打探,安东尼都彻底消失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38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4)

安宁宁是被惊醒的。

黑甜的梦中,她迷迷糊糊感觉似乎有一道危险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充满着杀意,一直以来养成的警惕几乎让她立刻睁开了眼睛,抱着被子,上半身起来,打量着四处。

她一向睡眠不太好,整个屋子一点光亮也见不得,她睁大了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扫视了一周并没有看见什么异样。

她心里泛着疑,但之前被惊醒的那股冷意也稍稍退却,想着大概是多心,正准备往后躺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角落里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点光亮。

她一惊,然后对上了一双如晴天雨后般氤氲的绿色眼眸。

是安东尼!

他的眼眸里没有了平常的温和,也没有了偶尔漫不经心的闲适,只冷漠地靠坐在角落里注视着她,无论她是否察觉。

仿若他不再是他了,而是一个对着她充满着不善的陌生人。

少女微怔,突然想起刚刚梦中那让人心里泛冷的眼神。

原来……这是真的啊……

她有些恍惚地想着,看着他如捕猎的野兽般轻巧却极有压迫地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来,明明没有发出一丝的动静,却无端地令人紧张胆寒。

半个来月不见,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去了哪里,浑身的气息太过凌厉侵略,即使她内心清楚他是安东尼奥,可她无法克制自己身体恐惧的本能。

她不由抓紧了一侧的被子,极力镇定地微微抬头,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栗发少年。

轻声询问。

“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是吗?”

他唇角紧抿,手中权杖的水晶球泛着光,照得他的模样愈发清冷。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眼睫微垂,并未看她,只应。

“是。”

她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也挺直了背,似乎未知已经过去,反而没有了忧惧,神情坦然。

“原来,你已经想好了,要杀了我。”

少女的声音似感叹似平述,情绪没有一点的波澜,平静极了,却让他握紧权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他终于不再躲避她的目光,抬起眼眸,对上少女的,眼底的挣扎极快地闪过,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冰冷。

“因为。”

“你该死。”

他下着最后的审判。

她听闻,轻轻笑了笑,微微昂起头,面容恬静地闭上了眼。

少年的身子一瞬间僵硬,很快,握着权杖的手缓缓移了上来,如同下一秒就能夺取对方生命的利刃紧紧地对上她。

上面的水晶,因为口诀的念出,光芒越来越盛,就在最后一个字快要落下时,门忽地被打开!

“住手!”

伴随着暴喝声,充满着浓郁的剑气挥斥了过来。

“安东尼!”

克里斯·兰德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上前挡在少女的面前与少年打斗起来,而这时听到动静、守在这里以防魔教协会出手偷袭的皇家护卫队也连忙赶来。

安东尼不再恋战,用馈赠将克里斯的魔剑术将他自己封住暂且不能行动,转身就大步绕过床,往窗户那里移动。

外面远处的脚步声越逼越近,他脚步却顿了顿,看向正看着他的少女。

不容置喙地放下话。

“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说完也不再顾她的回答与反应,彻底离开了。

等到皇家护卫队的人冲进来,只看见冷风吹得窗帘翻滚,还有窗外浓重化不开的夜色。

……

这日夜中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除了本就和安东尼之前有过约定所以有心理准备的安宁宁以外,其余人皆是震惊少年突然回来却要杀死安宁宁这件事。

安东尼上次的离开,他们原以为是心中的怨恨让他一刻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决定离开天空之境——他们也曾想过会不会哪一天少年心里释怀重新回来,可是眼下看来,安东尼似乎就只是出门为了冷静思考,然后做下决定——杀了安宁宁。

某种程度上,大家猜测得也不错。

天空之境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一些小的心思,譬如忌惮、嫉妒、担心等种种心绪,但不可否认每个人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公会,就像一个家一样——累了倦了会回来休息,危险来临时也会拼着性命去守护,而每个成员们都是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这次安东尼刺杀安宁宁未遂的事件后,或许是上次的质问让他们这些时日都在反思,没有了之前那些浮于表面的抱怨愤怒失望还有厌烦,反而都震惊于安东尼的执念竟然有着如此之深,即使知晓了真相,可仍然要杀死他曾经照拂过的同伴——他们当初似乎真的太忽略这个孩子了。

面对以后大概成为仇敌的安东尼,所有人痛心且无奈。

况且,值得隐隐担心的就是这次来袭中,安东尼的魔法已经全然不像曾经一样会有所顾忌,反而丝毫不在意地直接使用馈赠魔法,并能力大涨。

众人不愿意深想,索性也因此默认了克里斯跟随在安宁宁的身旁,好有个照应。

一时间,外界魔教协会和皇室之间争得不可开交,百姓们的态度也随着舆论的控制而有所改变着,这一切事件的中心——安宁宁,倒是奇异地得了闲,整天在公会里帮罗伯斯查藏在书房里的卷宗。

只为了上次他们尚未完成的那个任务。

那个村长整个皮肉四处凌乱地翻开,血淋淋的,就像上面有着无数的小炸弹炸得皮开肉绽一般,狠毒异常。

罗伯斯仔细看了看皮肤的皱褶状态,还有死者最后颈项紧缩,是处于闭气的模样,就已经有一个猜想了。

可是那猜想太不可能,罗伯斯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村里的人他的结论,只是说回去再查查,很快会送信过来。

于是,罗伯斯索性就坐在他平时鲜少会来的书房里,甚至将暂时避避危险而留在公会里不出任务的安宁宁,还有——打听出安宁宁对于安东尼要取她性命很是坦然,于是自己更放心不下时刻跟随的——克里斯,一起来翻以前的卷宗。快穿之不得安宁

339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5)

这个大陆的魔法纵多,自然不可能一一有所记载,可是像一些过于特殊的,就像哈特菲利亚一脉的生机魔法,又或者像是老霍克家所拥有的——这些都可以通过家族血脉长辈们的给予来觉醒的魔法,天空之境曾经的各位会长都有认真做过记录。

“狂暴风刃……”安宁宁快速浏览着卷宗,轻声喃喃,“好像只有曾经魔教协会的长老,后退休居于盖尔茨附近小岛上的查理先生所拥有。”

“不过——因为避世,再加上那小岛实在偏僻,无人去拜访,所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看见查理了。”

“但偏偏这个村长的死亡是狂暴风刃所致。”克里斯也不禁微微沉思,“查理先生如今也应该九十多岁了……他已经没有精力,更没有理由去杀这个村长……”

“不管怎么说现世中拥有这个魔法的只有查理。”安宁宁将相关卷宗收拾好,起身,正准备一同离开书房,去找这一楼最尽头正在会长室休息的罗伯斯。

谁知,刚走到过道上,就听见罗伯斯一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反应过来,连忙就往会长室赶去。

会长室的门紧闭着,克里斯撞不开,直接抽出剑朝门上劈去,声音很大,原本在外侧一楼照常欢闹的人们也听到了响动,也纷纷赶了上来。

克里斯和安宁宁率先进去的。

只见整个会长室的摆设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破坏,除了窗户大敞开,狂风刮了进来,让人不禁眯了眯眼,而这时他们才看见在窗台下倒坐着低垂着头的罗伯斯。

“会长!你怎么样了?!”

安宁宁连忙试图扶起,可是罗伯斯身子很沉,没有一点意识,直到好半天,他才像醒了般,微微抬起头,极力平复着有些艰涩不稳的气息。

“可惜……让他给跑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安宁宁突然敏感地发现罗伯斯身上发颤得厉害。

“手!会长你的手!”

冲进来的布莱克惊恐地一眼就看见了罗伯斯黑色的法师袍下的异常。

安宁宁连忙侧过身子一看,顿时也吃惊得说不出来话——

只见罗伯斯的右手臂整个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上面还有着黑色的汁液浸噬,最关键是这个腐蚀的区域就像活得一样还在往胳膊上蔓延,如同被覆了一层会呼吸的魔物,无限地延伸还有收缩。

是的,收缩!

安宁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腐蚀的手臂还有上面最末完整的手臂,那两者之间的差异太大,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惊呼。

“它们竟然还在腐蚀!”

可见的,随着黑色汁液的弥漫,反而人的手臂越来越细,变得干枯而焦黑,就像是夺取了其中的血肉。

“这个要怎么办?”

这已经属于黑魔法的范畴了,平常的魔法并不管用。

眼见着这腐蚀速度极快,克里斯站出来,“要我将这个右臂劈断吗?”

“不行。”罗伯斯吃痛地颤着声音说道,布莱克这时也凑近,也紧皱着眉摇头着,“这个魔法有粘连效果,劈断也没有办法,他身体里已经中了黑魔法了,即使劈断一处,那接下来也会从截口处继续溃烂腐蚀。”

“我的魔法呢?黑魔法可以用我的魔法干预吗?”安宁宁询问着。

她一开始就想试试,只是想到像这样一些吞噬的黑魔法会将后来试图干预的治愈魔法也化为养料,反而造成情况更糟,所以不敢妄动。

“这……”布莱克也不确定。

“试……试吧。”罗伯斯说道,虽然疼痛异常,但这时也勉强着让自己一副平常轻松的样子,微微挪了挪,让自己靠坐在地上更闲适一点。

“毕竟如果……这个没用,我……也要死了。”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安宁宁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处,轻声吟唱着口诀。

“而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罗伯斯还在不停歇地断断续续地嘱咐着后事,似乎争取多说一点是一点,“到时候可要把天空之境给守好……”

“会长……”他瞥过那边恨不得冲过来的菲利克斯,冲他欣慰地笑了笑,“就——”

“不要是菲利克斯了。”

菲利克斯:……QAQ?!

“SSS级以上的魔导士们打一架赢了的当吧。”

他随心所欲地吩咐着,而这时安宁宁看着那绿色的荧光落在他腐蚀的手臂上,宛若石沉大海般似乎没有响动,凝重地已经开始第二次吟唱了。

“还有之后如果有一些美丽的小姐来找我……你们……”他想了想,“可以说我死了,但不要说我被人打死了……”

“干脆就……”

他略沉思了两秒,敲定了个人向的最终结局,“就说我为了保护整个村子的人与恶龙战斗,然后不幸被打败吧……”

众人:……

所有人面色复杂,都想像往常般听到这种话直接说两句怼过去的话,但是看见罗伯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实在开不了口。

而在这一片复杂中,安宁宁压根没听见一样,继续一脸凝重地吟唱着口诀。

“至于凶手——”

说了好半天,眼见着什么事情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罗伯斯叹气,顿了顿。

“我心底只有一个猜测……”

“我觉得可能是——”

“会长!”

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冷漠(划掉)沉默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在这里打断,“你不要再说下去啊!”

“按照套路,你说了就会立刻立下死亡Flag——说一大堆话死不了一快要说到人名就必死的剧情梗啊!”

罗伯斯:喵喵喵?

“你现在还是继续说些废话吧。”安宁宁诚恳地建议道,“就像刚刚那一堆一样。”

“你没有看见吗?”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已经没什么知觉的手臂,“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会长,请你继续吧。”

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女,又看着面前围观的众成员。

罗伯斯难得语塞。

继续说什么?

废话?可他那是废话嘛!

他想腹诽着,然而看见的确控制好的伤势,他不由也沉思起来。

身为哈特菲利亚后裔,皇室继承人的安妮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的玩笑?

不不不。

这什么套路一定是真理。

罗伯斯严肃地想到。快穿之不得安宁

340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6)

梅拓斯。

传说中,这里是能够听见神灵细语的地方。

靠近大陆的尽头,是一大片的密林,最侧边有着悬崖,瀑布,雾气还有在水雾之中俏生生绽放的野花。

就像是孩童们故事中所画出来的地方一样,神秘幽静。

甚至听说曾经有精灵也踏过这片土壤。

然而现在——

茂密阴森的树叶将头上的光亮遮挡得一丝也无,偶尔有风吹过就只能听见树木飒飒作响的声音,还有黑鸟飞过凄惨的啼叫。

这里已经彻底成了禁地。

成为了黑魔法魔导士们隐匿的地方。

“跟着我走的路走。”

罗伯斯穿得严严实实,长的袖子将那只焦黑的手臂完全遮掩住,皮质手套也让人无法窥得他的伤势,他面色如往常总是挂着潇洒英俊的笑容,只是若仔细看,却还是能看见过他偶尔因为痛苦而忍耐的神色一闪而过。

“小心一点,这里到处都有着魔法陷阱。”他再次嘱咐着,安宁宁这时也索性又为他施展了一次生机魔法。

上次的袭击太过突然。

好在或许真的是出自于菲奥娜女神血脉,像这样带着诅咒的腐蚀的黑魔法,本就是黑魔法中强大顶端的那一种——至少在事后,她和克里斯查了宗卷,并没有看到有相关的记载,普通的治愈魔法都无济于事,她的倒还能将伤势控制住了。

——甚至因为突破了治愈极限的原因,她的魔法能力还有所增长。

现在整个腐蚀的区域都只缩在右手臂上,她每天为罗伯斯治疗一两次,力求能够有所改善。

不过眼下,效果也的确一点点地在好转,虽然好转得很少,但只希望日积月累下这个黑魔法总会被驱除。

据罗伯斯后来说,当时他正在会长室,有人进来,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脸,他并没有在意。

公会接受委托任务,直接来到公会发布、不想让人知道是谁而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也有。

所以他并没有怎么留心——毕竟这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他又是如何被楼下一群公会成员放过的呢?

谁知,这人一来竟然就想要直接夺取他的命,幸好他躲闪得够快,而安宁宁他们就在附近,那人听到声响没有打算强杀,不然可不是手臂上沾了一点,那就是整个胸口被击中,而当场死亡。

等到治疗的事情过去,他也暂时没了生命危险,细细询问才知道,整个公会成员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进出——也就是这个人除了这个腐蚀性的黑魔法外,竟然还有隐身的能力。

就在所有人做好戒备,并且努力调查这样的黑魔法出自何人时,对此一直沉默的罗伯斯却突然说他可能知道,便在身体稍微好转了一点之后,带着安宁宁几人一同来到了梅拓斯。

……

观察了一下四周,罗伯斯才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条路继续往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只在小时候,有一次随着父亲来拜访故人而来过这里。

他知道这里的故事。

早在魔法协会成立以前,魔法中虽然有黑魔法之分,可是阵营敌对并没有如今这样泾渭分明。

黑魔导士中的一些人心性强大,并未因为对黑魔法的使用而移了性情,反倒是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魔法而已。

只可惜黑魔法太过霸道,其中一些图谋作乱的人给普通的百姓和魔导士们带来太多的灾难,而号称为了守护这个国家的魔法协会自成立以后就立志将所有的黑魔法全部打压。

于是自那以后,相对于之前还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黑魔法魔导士们全部都隐匿了起来,而老罗伯斯认识的一些,就选择留在这里。

厄运之子。

放在曾经,这是一个有名的黑魔法公会,而现在,怕是只有极少的人才知晓。

有些人是天生的黑魔导士,即使对自己的魔法再般不愿,但这都是自从觉醒了魔法天赋以后就无力更改这一事实。

在魔法协会刚成立,黑魔法受到压迫的时候,这些人也有小心翼翼地装作是普通人在城镇里生活着,可是强大的黑魔法天赋、再加上没有经过训练的魔法技巧,让他们在情绪激动时或者做一些事情时不受控制地暴露了。

像是那些极有强大黑魔法天资的人,所造成的灾难更为严重。

不得已,这些人聚在一起,游走于黑暗之中,偶尔接下一些不痛不痒的任务从而生活下来。

他们组成的一个公会,名字正是厄运之子——因为他们悲观地认为他们出生就受到了厄运之神的诅咒。

……

终于在绕过了无数的陷阱之后,一个看上去古朴陈旧的建筑出现在了五人面前。

像是许久都未有人住过,房屋外的枯叶铺满了一层又一层,没有人打扫,风一吹,树叶连同灰尘一同被扬起,呛得人喉咙发痒。

黑漆漆的窗台上也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

海蒂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该不会没有人住吧。”

“这里有人。”罗伯斯肯定。

克里斯执着剑上前,准备试图敲门,却被罗伯斯拦住,然后抬头往树林中望了望,吹了一声口哨。

鸟儿们扑棱着翅膀的声音顿时响起。

他手里拿着一小块的面包碎,高高举起,等待了一会儿,有一只黑色的大鸟便凄厉地再次叫了一声,然后俯冲了下来,啄了这个面包碎。

似乎对食物的分量有些不满意,它又啄了一下罗伯斯的手指,然后瞪了他一眼,飞走了。

——没有重新飞到树林里,反而是飞到那个建筑物最顶上破开了窗户的三角阁楼力。

就在安宁宁四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房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比门还要高大的、留着侧耳金发的男人冷漠地弯下腰看向他们。

“你们找谁?”

他漠然地问道。

“我是罗伯斯。”男人先一步站了出来,“天空之境的现任会长。”

“我想要找你们的会长——奥康纳。”

对面的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阴鸷和意味深长起来。

“奥康纳会长……”他慢吞吞地拖长了声调,像是随口提着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我们的会长早死了,你不知道吗?”快穿之不得安宁

341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7)

在年幼的时候,奥康纳一直是罗伯斯认为最不像是魔导士的黑魔导师。

他就像是邻家身体健硕的慈祥老人,总是笑呵呵地说着话,即使有再心急再难以解决的事情,他总是不紧不慢地派人去处理,丝毫不会动用他的魔法。

——听老罗伯斯说,奥康纳的魔法是他所知晓的最强大又恶毒的黑魔法。

大概是厄运之子里众成员自我厌弃的情绪十分浓重,虽然在记忆里,从奥康纳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可是身为厄运之子的会长从来不肯使用魔法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等到后来,随着魔法协会在这个王国的拥有更高的权威,奥康纳也有意无意地减少了与他们之间的结交,厄运之子的人也就越不再外走动了。

他们理解奥康纳的好意,所以即使是年轻时相熟的老友,老罗伯斯也不再带着还年幼的他去拜访了。

世事无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会主动来到这里。

他也从未想过小时候只有在父亲口中听闻如何厉害的黑魔法,竟然有一天会差点带走他的命。

没错,他身上中的这样霸道狠毒的黑魔法,正是只有奥康纳所拥有的。

他又惊又疑,保住了性命之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往这里准备来打探。

可谁知,现在——

“奥康纳会长死了。”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将他们迎了进去,又挠了挠睡得蓬松未打理的头发,本来想找一处坐的地方,可是整个房子里面虽然没有外面看着破旧,但东西都摆放得凌乱,里面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对于放进来的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安宁宁甚至眼尖地看见刚刚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冷漠的高大男人直接仰倒在会客厅的长沙发上,还将脚直接搭在桌子上。

“算了,坐在这里吧。”男人好半天才找到可以坐的位置,将他们领到吧台,“你们要吃些什么吗?”

看着那边料理台上不知道摆放着是什么魔法生物紫红色的肉,五人很是礼貌地选择了拒绝。

那人也不介意,又想了想,给他们一人一杯苹果汁,还不忘对罗伯斯说一句,“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喝来着。”

到底是在幼时便认识的长辈面前,罗伯斯瞪了一眼正惊奇看过来的菲利克斯,又笑着应了一声。

“当初老罗伯斯死的时候,我们会长还很难过,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不然本来是说要来天空之境去看看的。”男人自己喝了一口酒,摇头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当初还是一个小孩呢,现在都是会长了。”

“不过,你这次来找奥康纳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邋遢的男人似是随意地将目光掠过在一旁安静乖巧喝着果汁的少女,“帮别人?”

“虽然奥康纳不在了,但我还是可以帮忙出力的。”

“不是。”罗伯斯摇头,想了想,还是缓缓地摘掉了自己的手套,又将整个袖子缓缓地拉起来。

在看到那个黑枯的手时,男人便吓了一跳,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直到看见整个手臂几乎都是被腐蚀得黑烂,他坐也坐不住了,连忙跳下来遮挡着旁边打量过来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声厉色地问道。

男人还是个婴孩的时候,便因为不受控制的黑魔法差点被父母邻居等人送到魔法协会,那个时候黑魔法已经成了彻底无法翻盘的异端,无论使用的对象是谁都会被处死,还好是奥康纳救了他,将他抚育在自己膝下,所以某种程度上被视为亲子的他自然知道奥康纳的魔法是什么。

而他比罗伯斯大了个十来岁,当初对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随着老罗伯斯一同来拜访,他可清楚地记得奥康纳与老罗伯斯的熟稔和情谊,更不用说对小罗伯斯的照拂了。

可是,眼下,这样的伤害又怎么会出现在小罗伯斯身上?!

“这是多久的事情?”他问道,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伤情,将他的袖子给拢了下来,“你的伤口眼下控制到了吗?”

“嗯。”罗伯斯点头,一边将手套重新戴上,一边轻声说道,“就在半个月前。多亏了安妮的魔法,否则,我大概是死了。”

“……所以这次我来便是想问问——”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得对面的男人一脸古怪又带着遮掩不去的惊讶。

“你以为是奥康纳有苦衷要杀了你吗?”

他听出他的意思,可是——

“奥康纳已经死了有五年了!”

……

昏暗只能看见蒙蒙光亮的房间,五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而坐在对面的邋遢男人身上烦躁的气息几乎也压抑不住。

奥康纳死了有五年了,中了黑魔法痕迹的尸身都是他们在一处郊野外找到的。

那时他们都以为奥康纳是因为有事才匆匆外出,谁料半路中被不知名的黑魔导师偷袭死亡。

他们忍住悲痛,这些年来也暗地寻找打探那位,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而现在罗伯斯竟说有人用着奥康纳的魔法要杀死他。

“这定然是有人偷了奥康纳的魔法!”

男人气得牙齿打颤,“他这一生没有血脉亲人,当初他还告诉我,即使我是他真正的孩子,他都不会将这样的魔法给予我——因为这个魔法太过霸道狠毒。”

“所以,就算有冲破血脉的法子,他也绝对不会将这个魔法给别人!除非是其他人夺取偷窃!”

他一下就想到了当初的原委,只觉得满心悔恨。

当初见到尸首的时候,只以为奥康纳年纪大了对敌不过死去,却根本不清楚那些人竟然用了有掠夺能力的黑魔法将奥康纳的魔法给剥夺了!

“敢用奥康纳的魔法杀人,我厄运之子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男人咬牙发誓。

而其余人正在沉思中时,安宁宁突然想到什么,急急说道。

“那位拥有狂暴风刃的查理先生,会不会其实——也死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42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8)

这样的事太过巧合。

都是年迈的大魔导师,又都是拥有最强力特殊的魔法,一个死了,一个消失了,可是偏偏最近有着杀人事件和他们相关。

如果说有人将他们的魔法剥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这个世上真的有如此强大的黑魔导师吗?

而且,或许还不止一个?

暂且在厄运之子留下的几人,听着男人正整理着这些年来他们所知道的强大的几乎可以和奥康纳媲美的人名,只是其中没有一个是以着吞噬掠夺魔法出名的。

“可能是最近新崛起的黑魔导师。”男人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奥康纳会长也就算了,毕竟是五年前了……可是,你们说的那位老查理,会不会其实有可能是你们以前认识的人做下的事情……”

他这两天调查,也知晓了不少关于天空之境的消息。

“比如那个安东尼·布朗?”

“绝不会是他!”安宁宁第一个下意识皱眉反对,而其余三人也坚决道。

“可是以他的馈赠魔法,只要他心存恶意,再加上能力增强,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黑魔导师。”

“不会,不会是安东尼奥这孩子。”罗伯斯也出口否决着。

男人见此没再继续质疑,只是眉眼间仍保留着怀疑的神色。

而这样的神色,很快在不久后的另一起事件中被打消了。

又有一个有名的魔法公会的会长死去了,而上面的魔法痕迹竟然赫然是老罗伯斯曾经所拥有过的魔法!

“这群人竟然也敢动到我父亲头上?!”

罗伯斯气得发颤。

这已经过去十年了……而现在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说明这些人并不是一时决定下的杀手,那些人竟然一开始就有了打算!

罗伯斯不由想起当初那群人来攻打他们公会,最后被送到魔法协会那里,几乎再也坐不住,得了厄运之子这边的保证——一旦有了这群黑魔导师消息就会立刻送到天空之境,便直接带着他们往王城塔拉赶去,想去细细盘问那群人,好了解十年前的过往。

半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一次袭击,敌人众多且魔法高深,他们五人勉强抵御——因为罗伯斯中了黑魔法的缘故,他如今也正处于虚弱状态,好在后期敌人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攻势变得疲软,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面对安宁宁的抱歉,罗伯斯倒是安抚着,“说不定这些人是朝着我来的呢。”

结果没有想到,一语成箴。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到魔法协会,民众中就有传言说罗伯斯杀人了,用着他父亲给予的能力,只是因为这个魔法公会的会长曾经义正言辞地说了公主殿下残忍、牺牲了一个城镇的人的生命来觉醒自己的魔法。

而很显然的,身为天空之境的会长罗伯斯自然是站在皇室这一面的。

“屁!”

罗伯斯也顾不得平时装出来的绅士不羁,气得直瞪眼,“当初我父亲去杀那所谓的魔兽时,难道他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在出门前就把魔法给予了我?然后没有一点魔法去杀魔兽?那还真的该死了!”

谁知这样的说法越演越烈,甚至在民众的心中,天空之境已经彻底成了为了谋取利益和名誉而坚守在杀死一个城镇的公主立场上的奴仆。

加上最近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死去,凶手并未找到,舆论中竟是将这些一股脑儿地全算在了天空之境和安宁宁的头上。

背锅侠们不想说话,好不容易赶到魔法协会,却被告知那些黑暗魔导师竟然集体潜逃!

罗伯斯愤怒抗议,最后只能无奈认命,回到公会。

“殿下。如今皇室的权威已经早已不如十几年前了,百姓们如今对您还有皇室的误会颇深,属下惭愧,没能控制住这些舆论,甚至让魔法协会那边钻了空子,挑拨得更加厉害。”

听闻她任务回来,雷德梅尼连忙赶来,面露羞愧。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建议着,“不如殿下做一份全国性的公示吧。”

这是一份官方的发言。

无论是“殿下”对年幼的事情深感遗憾和悲痛,还是对如今一些暗地挑拨民众之人的愤怒,又或者是身为一位皇室正统继承人应有的承担与责任。

皇室对于民众的体谅、爱护、担当种种情绪几乎在这篇安宁宁“所写”的公示中都能够体会到。

看着雷德梅尼和指导她写下这篇公示的贵族大臣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又看着整篇文章中差点指名道姓提出一切是魔法协会搞的鬼,安宁宁沉默了一阵,才开口。

“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族的权威啊!”那个贵族几乎脱口而出,倒是雷德梅尼有些理解了她的意思。

“殿下。”

“魔法协会并非只是简单地因为与您合作不成,而在暗中破坏您的名誉,制造于您不利的传闻。”

“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展露出了他们的野心。”

“不然当初先皇又何必将魔法偷偷给予给失去父母的您,也又何必让被魔法协会借口打压的斯蒂尔大公将你伪装成他的孙女,然后带回他的老宅。属下不得不冒昧地说一句,这些都是魔法协会权势太过逼人,似乎要取代皇室的野心造成的,甚至……”他顿了顿,犹豫地低下了声音,“当初皇子殿下和皇妃殿下的死因也十分蹊跷。”

“那他们想要做什么?”半晌,少女继续问道。

这话让雷德梅尼一愣,许久,才低声道,“是想要彻底取代皇室,成为统管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

“哦。”少女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们有着他们的计划。”

“那我们呢?”

“我们的计划呢?”

她问。

“我们?”一旁的贵族终于插上话,曾经在无数次会议里的答案几乎想也未想地说出来,“自然是让殿下您成为这个国家的皇,然后守护这个国家,守护皇室的尊严。”

而雷德梅尼也跟着点头。

少女灰色的眼眸微沉,没再说话。

那夜,她坐在公会最高层的阁楼里,沉默地看着夜晚中的希洛整整一夜。

她也不知。

有人也看了她一夜。快穿之不得安宁

343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9)

她是局外人。

她也是一个后来者。

她体会不到魔法协会对于正统皇室的倾轧,她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皇室想要恢复正统的挣扎与坚决。

阴谋、野心、胶着打压,舆论操控……

这些在政权交替中稀疏平常的事态,她的心底也因此仅仅只有着一份淡漠。

或许是因为她带着任务而来,选择更好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保护方式便是她更在意的目的,而她自身的身份则并不一定代表她真正的立场。

据说,百般阴谋的魔法协会已经谋划了许多年,想要推翻皇室,建立新的政权——即使无人可知具体又是什么,但总是会给这个平静无波的死水带来新的改变。

而皇室这里。

似乎让她登上皇位,用菲奥娜与皇室的权威,来重新像曾经百年间一样统治着整个国家,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计划。

她冷眼瞧着,就像一个没有实质性仅仅是荣誉的名头一样,双方互相争夺着,可是在这长久的统治下谁都没有看见这个名头之下又应该做些什么。

如今的舆论渐起,虽然其中有魔法协会操控的原因,可是有些话却是正确的。

——是她的原因,造成了一个城镇的人的死亡,也让一个拥有着极大魔法天赋的少年从幼时便充满着仇恨,承受着周遭的忌惮。

——也是这个魔法大陆本身的原因,让类似于盖尔茨岛屿的事件经常出现,即使再不受控制、再委屈、都无法改变普通民众和生灵的牺牲才造就了一个大魔导师天资的孩子诞生的事实。

民众与魔导士们之间的隔阂便在这里,然而争得你死我活的协会和皇室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解决。

原本,她想着既然眼下她还无力也想不出主意改变这一切、去更好地守护,不如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才在得知自己身份后继续照常与罗伯斯等人接受着任务委托。

只是眼下。

她恐怕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可……她又该怎么做?

在夜色中温柔沉默的大海尽头,太阳缓缓初升,将海面照的波光粼粼,第一缕阳光也温柔地唤醒了希洛这座城市。

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早起的人们开始忙碌着迎接新的一天,远处小小的渔船也往海里远航,撒下结实的渔网,将海面上在小岛上歇息的鸥鸟们惊起,鸣叫着低低滑翔过海面。

少女坐在阁楼的阳台上,一夜未睡的她抱着双膝静静地看着这安宁的一切。

忽然来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让她有些茫然的灰色眼眸重新恢复了清醒,她将发丝捋在耳后,低头看着下方。

大概是正练习归来,少年笔直地站在原地,将剑重新收回腰间的剑鞘之中,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柔和下的金色眼眸就像晨曦一般,温暖而光明。

“你在苦恼什么?”

他早就看见她了,也察觉到她心事重重,像是一夜未睡。

可是他并没有选择安慰或者小心翼翼地关怀,而直接洒脱不羁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握住剑柄,一边直接了当地询问着。

充满着霸气。

似乎拥有剑士这样身份的人往往有着不惧未来,和敢于用手里的剑迎向所有挑战的勇气。

明明心中的答案还未寻找到,可是这一刻她却笑了。

因为她忽然记起,自己也曾试图拿着手中唯一的剑却试图去守护一个世界正义。

而现在。

大不了再来一次罢!

她又有何惧!

那些迷茫、踌躇褪去,灰色的眼眸变得明亮而剔透,她微微弯着眼眸,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愉悦。

“已经没有什么了。”

她回答道。

而对方看着这样的她,冷硬的面庞也柔和许多,眼里充满着笑意。

“我说过的,殿下。”

“您心之所向便是吾剑之所指。”

“所以您,大可无惧。”

少女再一次地笑了。

她起身,微微弯腰,虚虚地拎着并不存在的裙摆,向他行了一个贵族小姐的礼仪。

“谢谢你,克里斯。”

她真心实意地微笑着感谢道。

……

密林中瘴气弥漫,地面泥泞,茂密的树林下看不见一丝的阳光,整个四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下一刻自己也会就这里的落叶一般,慢慢的枯朽、腐烂,没有人知道。

真的是……一点都看不见光明啊……

他惨淡地勾起唇角,倚在树干上,有些无神地看着厚重的树叶。

他感觉他自己的心要坏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腐烂灼烧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点点地蚕食着他,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细细地分辨。

他怕,他一闭眼,都是那个少女的微笑,还有他曾经朋友兼对手眼中那柔和又充满笑意的目光。

他想杀了她。

自从得知了真相,无论是曾经所压抑的一切心绪,还是梦中那永远回不去的家乡,都在叫嚣着复仇。

因为这是皇室欠下的,这也是她欠下的。

曾几何时,他都想紧紧地箍住那个少女纤细的颈项,然后再一点点用力,让她彻底在自己的手中失去生息。

可是每次他都下不去手。

曾经她以她的生命为赌注来信任他,而现在他却想要剥夺她的生命。

以至于他每次动了杀心,都不由想起她那双灰色的眼眸。

他忍不住痛苦地发出低吟。

无论是什么,似乎他都不能再参与了。

他杀不了她,他也无法阻止他的对手伴随在她的身边,他一个人挣扎在这片黑暗的泥泞中,煎熬着,试图反抗着。

最后都无济于事。

“妈的,这次袭击又失败了。”

远处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骂骂咧咧地说着话,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过来。

“唉,还不知道上面的人又会怎么指责……”另外一个声音响应着。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失败就失败,那些人若是敢给我们鸟气受,大不了我们就不做了,或者——直接将他们要刺杀皇室的消息公布于众!”前面的那个男人不服道。

“别冲动啊大哥,我们现在可是受那些人的管制……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劝慰声响起,男人哼了一声,又看到在不远处的栗发少年,眼里有着不屑。

“小鬼,你也没杀成?”

“亏得那些人把你吹嘘成什么样……”男人不满地嘀咕着,又拔高了声音,“还不赶紧地一起回去!”

少年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里透着麻木,没说话,沉默地跟了上去。快穿之不得安宁

344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0)

魔法协会城堡的三楼,会议室里。

这里是会长、副会长以及各位长老开会的地方。

因为最近四处流传着有关皇室不利的传闻,一向勤勉爱民、总是在外地忙碌奔波的会长和副会长大人也回来连忙召开着会议,从走廊上经过的职员都很小心翼翼地避开,尽量不发出声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会长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和善,此刻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公事公办地淡淡询问着,头顶上冷光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是让人不自觉地越发恭敬起来。

“我们已经‘说服’了不少人支持我们。”史密夫脸上带着笑容,几分殷切地说道。

“是吗?那还做的不错。”会长看着手中的支持名单,语气些许满意,“不过——史密夫,你也是老人了,你应该知道这种政治投票,即使别人不答应,我们也是不能为难别人的。”

“是,放心吧会长。”史密夫回答,“我们绝对没有为难那些不支持我们的人。”

他在“我们”两个字上重重地咬字强调着。

会长点了点头,像是漫不经心般随口提到,“那皇室的余孽清理得怎么样了?”

史密夫犹豫了一下。

被称为余孽、罪人自然不会是夏普那个蠢货,只是……

“似乎最近舆论太过……她躲了起来。”他说道。

“史密夫。”会长喊着他的名字,面上充满着冷意,“你是应该知道我们的人的能力的。”

“那位殿下,即使是皇室,可也是罪人。而我们的职责比起守护皇室,更重要的是守护百姓们。”

“平息民众们的怨气,惩处侵害民众们生命和财产的罪人,是我们应有的责任。”

史密夫慌忙解释,“会长,我并没有维护皇室的意思,我对协会是绝对衷心的。”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上位的神色,“只是最近我们清缴的队伍老是因为有人阻拦,这才许久都没有成功。”

“我们派的那些人都失败了?!”会长一下就坐不住了,惊讶又带着怒气。

史密夫自然知道他又是为何惊,为何怒。

毕竟如果那些人都竟然杀不了一个小小的女孩……那么要夺取她的性命似乎的确是难事。

半晌。

会长坐下来,揉了揉眉心,“算了。虽然皇室里没有了正统继承人方便行事……只是,这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大不了,再旧事重提就好了。”

他目光沉沉地说道。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结束了,看着男人像是在想着什么,史蒂夫很有眼色地准备退下,一旁一直没有开腔的副会长却突然道。

“那夏普怎么办?”

史密夫的脚步顿了顿。

“夏普?”会长似乎从鼻息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之前他听话的时候,我们自然愿意为他保住表面上的荣誉,可是眼下他还敢有着不小的野心,还杀了我们的人……”

“会长。”副会长笑着打断,宽和地劝解着,“夏普大公身为皇室的继承人之一,有点野心也是正常的。毕竟这可是要拥有整个国家的人啊……”

会长一愣,也笑了,“对,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既然我们的夏普大公如此上进,那么就愿他终有所得吧。”

门轻轻地被合上。

会长们之间的交谈也变得模糊不清。

史密夫往自己办公室疾步走去,却不料在拐角遇上了自己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女儿。

“苏珊娜!”

他低声叱责着,“这里在开会,不是说好了不要随意过来吗?”

“我只是在这里等你,父亲。”

苏珊娜微微噘嘴抱怨着,姣好的容颜让她即使做着这样的动作,也有着如同少女般的清纯可爱。

看着父亲的态度稍稍柔和了下来,她一边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一边佯装着好奇问道。

“会长大人今天有说什么吗?”她笑着,“比如我和夏普之间的婚事?”

史密夫一怔,旋即叹口气,“苏珊娜,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难道他们换人选了?!”听到这句话,女子顿时没了之前的娇俏,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遇上人,但史密夫还是很坚持地直到走进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这才语重心长地劝道。

“苏珊娜,不要再想着你可以做这个国家的皇后了。”

看着女儿和他相似的面庞,还有眼眸里相似的野心,他叹道。

“这么多年……尤其是有着正统继承人的现在……”

“协会的人早已不想再等下去了。”

……

赛尔山脉。

没有了魔导士水平考核,这里只是一个来往游客过多的旅游胜地。

只是眼下,这里全部被当地的市长设置了禁制通行,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包括当地的居民。

特意前来看龙的旅客们不少大失所望,却也不得不离去,然而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与周围的百姓们八卦着。

所有人都议论得沸沸扬扬,纷纷猜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市长和几位村长的面色是如此难看。

“……这是几百年来最恶劣的事故。”

“已经喊了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不过好像一时半会儿都抽不出人手……毕竟最近……你们知道的。”

“我发布了几个委托,天空之境的人接下了,按照回信,可能过一会儿就要到来了。”

商讨的声音只言片语地传出。

远处被隔绝在界限外的人们只听得几句,都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恶劣事故时,正巧一阵喧闹声响起,随着人群的避让,一小队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天空之境的人!

——看到他们身上的标识,有魔导士认了出来。

眼看着人已经到了,市长直接派人将所有围观的百姓们彻底隔绝了出去。

然后当着罗伯斯等人的面,将奄奄一息的幼龙崽用着巨大的板车拉了出来。

而这时,所有人才看见幼龙的皮肤黯淡,气若游丝,仿佛垂垂老矣快要踏入龙墓的老年龙一般。

罗伯斯不禁失声惊呼——

“是谁把它们的魔法给剥夺走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4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1)

传闻中,比精灵还要更加久远与珍稀的龙本应该是不现世的。

然而,在这片大陆拥有了魔法的一刻,伴随着第一声清脆的幼鸣,作为人族的守护神——龙,便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龙是强大高傲的,对于其他种族总是有着睥睨一切的冷漠,可是在这片大陆上,它们却愿意对人类从心底发出妥协与宽容。

——允许他们的亲近,答应他们的请求。

他们在这片峡谷里生活了数千年,照拂着,也被照拂着。

而现在,却有人做出这样的事!

自几百年前有一个大魔导师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非凡而屠龙未遂后,这是一件真正完全邪恶的罪行。

魔法是它们能够存在的本源。

而现在这头幼龙却没有了魔法……

周围不少的魔导士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似乎是察觉到弥漫在周围的悲伤,一直阖着眼没有精神的幼龙哀哀地叫了一声,似是抚慰,又似是遗憾。

绿色的鳞甲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光泽,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无法想象它也曾凶巴巴地摇晃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吼着人类幼崽。

它巨大的脑袋搁在木板上,缓缓动了动,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类。

发现曾经见过的少女,它从鼻子里重重地呼气,似乎在打着招呼。

她蹲了下来,心中悲痛地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绿色的荧光照拂在它的身上。

曾经带给幼龙崽无限活力的生机,如今却丝毫无法阻拦对方失去生命本源后生机的流逝,这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再怎样救助仍是无济于事。

感受到身上那抹细细的暖意,和少女越发难以平静下来的心绪,幼龙崽略微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没有救了吗?”

安宁宁回头,问着在场上所有人都为之牵挂的问题。

罗伯斯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除非它的魔力重新被还回来。”

“可是罗伯斯会长,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够盗取龙的魔法?”一旁的市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在天空之境的人到来说出原因之前,他们的确是发现幼龙崽的生命力在快速逝去,以为它没有用魔法是生命虚弱的表现,甚至他们之前还怀疑是否是受到诅咒的原因。

“会有那么强大的魔导师吗?”有人也跟着附和。

罗伯斯垂着眼眸,“以前或许没有。”

“可是现在有了,或许还不止一个。”

……

这件事和最近各个位高权重有影响力的大魔导师被杀的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无论是为了寻找父亲和长辈被杀的真相,还是为了还舆论中天空之境的清白,亦或者是为了粉碎黑暗魔导士们的阴谋,罗伯斯毅然决然地决定去调查这一系列的事情,并找出真凶。

那边皇室因为她的公示,虽然舆论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情势似乎还是不太好。

雷德梅尼说不知道为什么,皇室突然失去了曾经各魔法公会还有村落的支持,他们得与那些人重新联系,于是对于安宁宁,他十分赞同她能够与罗伯斯一同随行,至少罗伯斯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而幼龙那里,她竭尽了所有的魔法,只能暂且维持住一个月不到,如果时间过了,那么那条龙就真的逝去了。

……

老霍克死了。

听说是在睡梦中故去的。

年纪大了,再加上前段时间自己对儿子的一时心软,虽没有造成大错,可是心神疲惫下,一场久久未治的感冒便彻底带走了他。

敦巴伦的市长来信,说是老霍克有重要的遗言写在信中,想要告诉罗伯斯,还有身为皇室继承人的安。

于是他们半路便改了方向,重新往敦巴伦赶去。

“你们说,霍克大公会不会其实也被那些人给剥夺魔法杀害了?”

海蒂担忧着。

“应该不会。”安宁宁摇着头,“按照摩顿市长的说法,如果老霍克在临死之前真的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了,才提前写下的。”

“毕竟那些黑魔导师们可不会给他写遗嘱的时间。”

“而且他也不像查理,住在孤岛上没有多少人联系,他每天的行程几乎是敦巴伦所有百姓都知晓的,若是真的生了病摩顿市长也会派人去照顾的,所以那些人倒是不会有着偷袭的机会。”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克里斯突然抽出了剑,凝重道。

“有人!”

罗伯斯也顿时严肃起来,环顾起四周的情况来。

然而这里除了树叶的响动声外,甚至连鸟飞动的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猛然间,一道魔法突然从角落里袭来,那魔法太过熟悉,以至于少女没有一点点地防备,就完全不加抵抗地让那个魔法擅自调动着自己的生机。

“安妮!”

海蒂惊呼。

她看着被迫悬浮在空中,因为生命的流逝而造成的波动让她的发丝肆意飞舞,却如何也遮挡不住一点点变得苍白的面容,心底有个名字隐隐地出现。

然而菲利克斯却喊得更快的——

“安东尼!”

“你在做什么!”

他怒吼着,瞪圆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像是那次守护公会时的模样,如今完全放开魔力限制的安东尼能力大涨,她只感觉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身上的生命就被抽走了大半,甚至脑袋也逐渐变得昏沉模糊起来。

要……死了吗?

她恍惚地想着。

少年在远处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入侵她身体里的魔法体系,他自然知道她没有一点挣扎。

甚至一点点魔力的波动抵抗都没有,全然地放任着他调走所有的生命力,就像……以前每次那样,用着生命信任他。

即使此刻。

是他要夺取她的生命。

他又想起那次少女在他的权杖下,闭上眼眸恬静顺从的模样。

“安东尼!”

菲利克斯找到他的身影,扑了过来,想要制止。

而一克里斯早已抽出剑一把切断这魔法的联结,接住了落下来的少女。

“你们都让开。”

少年冷声,看着面前的几人,“念在我们曾经相识,我会放过你们。”

“可是——”

他环顾了一圈,最终将权杖遥遥指向半躺在地上的少女。

“她,必须要死在我的手里!”快穿之不得安宁

346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2)

“安、东、尼!”

菲利克斯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气,扯过他的领子,吼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混蛋!”

愤怒、不可置信、还有心底的失望让菲利克斯完全忽略了最近对他的担忧,而是立刻转过头,指向那边的少女,然后又回望着他,

“你现在是要杀了我们的同伴吗?!”

他希望能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眼中看到否认,看到犹豫,哪怕是挣扎——也能够让他知道他还是曾经的安东尼奥。

然而,少年的眼神平静无波,冷淡道。

“我只是在杀我的仇人。”

“那一切都是误会!”菲利克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明明他们都没有过错,这只是一个遗憾的巧合而已。

“误会?”

少年冷冷地勾起嘴角,讥讽道,“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死了一个城镇的人,夺走了所有生机的这样的事情,也能被称为误会。”

“这也不是安妮愿意的啊!”

海蒂站了出来,眼里同样是失望,“安东尼,在盖尔茨岛上,你是看到的。”

“那个岛上的人们无辜,可是那个孩子也何尝不无辜?”

“就在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便因为魔法的天赋而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么多的罪孽从他出生后就背负着,他以后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而安妮。”海蒂叹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呵。”

“没有办法?”

安东尼挑眉,把玩着权杖,微微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在公会中还是“三不管”先生的时候,只是那眼眸里闪过的一丝冷意,却可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向这群曾经的朋友妥协。

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能交谈商量的时候,安东尼却再次出手。

“就让她的死去平息整个山城里生灵们的怨气吧!”

再次被“馈赠”魔法击中的少女生命继续极速地流逝,克里斯再一次挥剑斩断这联结。

“安东尼。”

他看着他,微眯着眼,绷着下颌。

“这么多年过去,我很高兴你能够解开自己的束缚,彻底展露你的能力。”

“只是,如果你的能力只用来去强杀一个曾经信任过你的同伴。”他轻嗤,“我想——不用等着一年后,你现在已经不配当我的对手了。”

“是吗?”安东尼倨傲地扯了扯嘴角,停下了手中的把玩,握住权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来试试吧。”

两个人的比试,谁也没有留情。

无论是精湛的剑术配合着魔力能够斩断一切的魔法的克里斯,还是突破限制后越发狠决的安东尼,两人对战激烈,各自都拼尽全力去战。

最后的胜者,是克里斯。

“今天选的不是时候。”安东尼盯着那边的少女,用手背随意拭去嘴角的血迹,放着话,“我有一天总会杀了她的。”

“而你们要拦的话。”

“就拦好了。”

安东尼离开了,到最后,他都没有露出他曾经伙伴们所期望的妥协,也没有再展露回到天空之境的心思。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海蒂和菲利克斯都沉闷下来,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他受伤了。”

清醒过来的安宁宁轻声说道,打破了沉默。

“而且……他也没有下狠手。”

安东尼剥夺她的生机,却一点都没有动她魔法本源,让她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猛地失去了生命力而陷入昏迷。

“嗯。”克里斯点头,承认,“在和我比试之前,安东尼就已经受伤了,所以他赢不了我。”

在这一场纷争中,一直没有参与,只是看着的罗伯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是他想来的。”

“嗯?”

“他这次根本就没想要杀我们,只是我们怀疑了有袭击……”

“会长!你的意思是——安东尼帮我们杀了那些人对吗!”海蒂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

几个人连忙望向罗伯斯。

而对方只是缓缓点头,看着远处,轻声喃喃。

“恐怕还不止这一次……”

……

天空之境的人不理解,幼时的玩伴也不能理解——安东尼为什么要这样坚决地想杀了安宁宁。

他们觉得这就是一场谁也不想发生的灾祸,安东尼不过是执念而已。

直到,他们看见了老霍克的信——

从一开始为了辅助皇室守护国家的魔法协会一点点变得拥有野心。

这是真的。

曾经亲皇室的斯蒂尔公爵受到魔法协会打压。

这也是真的。

皇子殿下和皇妃的逝去不是意外,上一任的皇帝将魔法天赋给予自己的孙女然后托付给斯蒂尔公爵。

这些都是真的。

可是,唯一假的便是——

她魔法的觉醒造成的事故并不是完全的意外。

魔法协会的打压,让斯蒂尔坚信若是小殿下暴露则绝对会被灭口,因此便不辜负皇帝的期望,将年幼不记事的小殿下当做自己的亲孙女养在身旁。

血脉长辈给予的魔法,不过是在土壤中播了一粒种子,可是要让它能够真正地成长发芽,却还得看天赋能否唤醒这粒种子。

斯蒂尔公爵自然知道皇室的魔法是什么,也知道这个魔法若是觉醒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本想着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养大小殿下——如果真的有一天,小殿下觉醒了生机魔法,那么也不会造成大的灾祸。

可是,魔法协会的那群人知道他的老宅在哪里,也知道他对他的故乡一直有所怀念。

那时,正值小殿下“失踪”的时期,他一个因亲皇室而被协会找着无数借口打压的老臣又怎么敢无缘无故地去其他地方养老隐居。

于是,为了小殿下,斯蒂尔公爵还是做出了决定。

即使有一天殿下觉醒魔法会造成灾祸,他仍然带她回到了老宅。

他可能没有想到,小殿下的天赋会是那样的强,觉醒的代价竟然是让他整个故乡没有了一点的生机,让他也失去了生命。

不过——就算他想到了,或许他也并不在意。

毕竟,最终,他也算得偿所愿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47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3)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仅仅是为了皇室的殊荣便牺牲了一城的百姓。

身为被皇室保护的她,在安东尼面前,的确是该死啊……

她长叹着。

她也终于知道那夜带着一身清冷回来的少年说着“你该死”时,心中的悲怆和仇恨了。

这不是意外。

他做不到原谅她。

无论皇室和协会之间怎样斗争倾轧,可这都不是让一个城的性命轻易被卷进来的原因。

儿时伙伴们的欢闹,长辈们的音容笑貌,还有平静淳朴的生活,和缭缭的炊烟与漫山的野花……都因为他们的自私而葬送。

这样的罪太过沉重。

她无可辩解。

……

然而,魔法协会也并不是像他们所宣称的那般,为辅助皇室、守护国家民众献出了所有的忠诚。

他们的确想要推翻如今的局面,想要不破不立,想要在这个国家建立新的政权。

他们有着计划,甚至从几十年前起就有着大的规划!

——魔法协会希望能够将这些属于“被馈赠”的魔法重新分配,剥去一些不该拥有魔法的人,使魔法的拥有权彻底属于一定阶级的人。

从此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泾渭分明,各自管理。

或许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长老或者会长,初心是好的,只是想要避免魔导士完成任务时还有互相争斗时对城镇和百姓们的误伤、也想要规避像是盖尔茨岛屿这类偶然的人祸事件。

虽然这样,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以后不会有太深的联系,仅仅可以流传一些便利的小魔法商品,但是长远看来却不会有违法混乱的事情。

于是一开始,就连当时还是魔法协会副会长的老霍克都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操作性。

因此,后来退休在敦巴伦养老的他听说新的协会会长和一干长老们正在秘密研究相关的分配魔法的事情之后,也没有太大惊讶。

只是他并不知道——

这些年来,魔法协会将曾经类似于盖尔茨岛屿事故的孩子们留了下来——他们拥有极高的天赋,甚至因为被馈赠造成大片的生灵死伤——“夺取”能力极强,是最好的实验体和属下。

他也不知道——

如今魔法协会的初衷不再是他们那个时代所想的了,他们只想让自己握住整个国家的魔法本源,比起更合适拥有魔法更有潜力的对象,他们更愿意将魔法分配给一定阶级、属于他们的人。

他更不知道——

为了这个野心,他们早就十几年前就与黑暗魔导士们有了联系,互相勾结着。设计杀害了无数的大魔导师们,夺取了他们的魔法,作为红利分配给黑暗魔导士们,或者留下强大的魔法给培养的实验体。

于是在这十几年里,夏普大公的昏聩,还有魔法协会不露声色的麻痹,让人都不曾知晓魔法协会暗中的力量竟然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或许他到底是老了,生活在敦巴伦这座城市里平常的悠闲惬意让他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他发现到异样想要仔细调查时,就被人察觉到了。

弗格斯被他关了这么多年,想到他说不定这把老骨头仍被现在的协会会长压榨、剥夺,一时心就软了,这才想着重新给予他家族的魔法,却不料酿成大祸。

他活不了多久了。

敦巴伦的事情瞒不过有心人,索性他也就破罐子破摔去调查了一把,却没有想到会发现那么多不容于世的黑暗。

所以他连忙将这一切整理写好,嘱咐了他最信任的摩顿,将遗嘱交给了现在安宁宁所在的天空之境。

——毕竟魔法协会曾经做的一件事也有关于天空之境。

他本想着斯蒂尔大公虽然有所不妥,但并没有像魔法协会这样做事狠决,背地与黑暗为伍,想要将对于未来的信任交予皇室。

可是老霍克并不知道,在安宁宁的眼中,在满心维护着正统和血脉的皇室也不是解决这一切矛盾的答案。

“那老霍克是真的病死了吗?”

海蒂轻声问道。

安宁宁摇头,“至少他是选择病死的。”

“混蛋!”罗伯斯狠戾地低咒着,倏地捏紧手中据说给天空之境会长看的一封信,抬起头,红着眼满脸仇恨。

“竟然是魔法协会……”

“竟然是魔法协会这群杂碎杀了我的父亲!”

“老会长?!”菲利克斯一下就惊住了,“是魔法协会杀死的老会长吗?!”

克里斯也忍不住皱眉关注了过来。

他还记得到当初自己和安东尼比试时一时失去了魔法,是老罗伯斯极力安抚着情绪惊慌的他,并且也耐心地提议着以后要对剑术的重视。

在塞壬的歌声里,从小他们都以实力为重,即使是会长对于还是孩子的他们之间的亲昵也无非是做得好点头表扬而已。

老罗伯斯一直是他敬重的人,那时听菲利克斯说被黑魔法杀死时,他还立志未来要找到那些敌人,可现在才知——敌人竟然是整个国家都信任的魔法协会!

罗伯斯拳头攥得越发紧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满心的悲愤,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父亲年轻时杀了不少作恶的黑魔导师,以至于那些渣滓有不少都恨极了他。而当初魔法协会的人为了和黑魔导师们合作,便……便将父亲作为谢礼。”他声音发着颤,顿了顿,“……以公事为由,造成以外的假象,让他们杀了我的父亲!还夺走了他的魔法!”

“这实在是!实在是!”

“不可饶恕!”

罗伯斯因怒气浑身肌肉紧绷,脸上的青筋也突出。

“我要杀了那些杂碎!”

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夺门而出,身上的气息慑人,让他们想要拦也不敢接近,一直以来对于他而言就像玩儿一样的大魔导师的名头这才显露出本身实力的可怕。

“他们现在还敢来诬赖到我们天空之境的头上?嗯?用着我父亲的魔法,污蔑着我父亲的公会。”

“呵。”

他眼神冰冷,勾着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样的。”

“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348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4)

乡间酒馆里。

喝酒声,吵闹声,还有人到了兴头的咒骂声,全部都充斥在这个房屋里,浑浊的空气还有弥漫的香烟烟雾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同时,更不容易看到里面的摆设。

男人带着满腔的怒气,大步从外面踏了进来。

他看也不看地直接往酒馆的角落里走去,大力地推开眼前喝得烂醉挡路的人,得到人们下意识的埋怨和低咒他也没有理会,直到——

他终于看见正背对着墙,一个人坐得挺直的沉默喝着酒的少年。

他平时不离手的权杖就放在陈旧的木桌上,手中不过是最杂烈的酒,他也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旁边没有谁靠近他,甚至搭话的都没有,显得他更加格格不入。

不是那些人不愿意借机谄媚几句,只是少年根本就不会搭理任何人,即使不怕尴尬一直留在他旁边说话,可是惹怒了他,他也会直接一言不发让那个人彻底失去声音。

于是到了现在,对于他,竟然无人敢质疑,无人敢询问了。

哼。

男人冷笑了一声,他还就不信了。

“布朗。”

他喊道,周围的嘈杂瞬间安静了一瞬,不少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打量了过来。

少年没理他,而是继续喝着酒。

“喂!我说!”

这个强壮的男人一下就双手撑在桌面上,力气大得让这个结识的桌子都摇了摇。

他声音粗犷,带着浓浓的愤懑,俯视着面色淡然似乎根本就没在意的少年,充满了压迫。

“布朗。”他因不爽而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

一时间不动声色聚集在这里的目光更甚了。

眼见着他还是不理,男人愤怒地想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却被对方懒散地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动作便僵在了半空。

“那是我们的任务!”不得已,他将手收回来,咬牙道,“我们得了魔法协会的命令,要去杀那个安·哈特菲利亚,你为什么上次要杀了我们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中又露出猜疑和惊恐,“该不会以前几次袭击失败都是你插的手?!”

“我说过的,你们不要动我要杀的人。”少年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单手举着酒杯,无意识地把玩着,又似笑非笑地丢了一个眼神过来,“你们这些渣滓还是继续做那些肮脏的事就可以了,别过界了。”

“果真是你!”男人瞪大了眼睛,连后面那嘲弄和辱骂都顾不得留意,手指着他,“你竟然敢违抗会长的嘱托!”

“噢,闭嘴吧,蠢货。”少年像是不想再搭理下去,放下了酒杯,“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说的会长是黑魔法公会的会长,还是魔法协会的会长呢?”

“你!”

“不要再说了,埃迪。”一旁有个青年打断着。

“贾斯廷!”男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回过头告着状,只不过之前的怒火都化成了温顺与驯服,“我们明明是受会长的命令……”看着青年冷峻的眼神,他讪讪改口,“……是上面的人让我们杀了那个女孩的,好几次没有完成任务我们都已经挨骂了,结果布朗他还在……”

“你就听他的。”

“啊?”

“布朗说的也没错。”青年微笑,“比方说我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黑暗魔导士,可不关魔法协会什么事,称呼的时候也别称呼错……”男人微微低下了头。

“还有既然你们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去劝说那些大魔导师们,就不要在意这么一位小小的公主了。”

“没有听到布朗说吗?他——会——杀——的。”贾斯廷轻柔地拉长了声调,一字一顿地强调着,又轻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毕竟我们的安东尼·布朗可是有名气的少年,曾经多少人感谢他的救助啊,就连魔法协会都很看重他呢。”

“魔法协会明明看重贾斯廷你……”

“埃迪,这话可别胡说。”贾斯廷否认着,嘴角却愉悦地勾起,“我和魔法协会可没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是心里都异常清楚,贾斯廷与协会的关系可大了。

他可是自幼时便被养育在魔法协会里的。

如果他们看了老霍克的信,便会知道贾斯廷就是那些实验体——因为天资强大觉醒魔法时造成人祸的孩子。

——这些他们在寻找公主殿下时找到的未来最有力的属下。

也的确如此。

就贾斯廷而言,因为魔法天赋强,一开始便被分配了吞噬魔法,却没有想到效果意外的好,甚至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能够在其他人辅助下彻底剥夺了厄运之子的会长奥康纳的魔法,再后来又剥夺了两种魔法。

以至于所有人都私下猜测,等到魔法协会哪一天彻底将这个国家掌控时,贾斯廷说不定也成了魔法协会的新的继承人。

安东尼对这些不感兴趣,起身就想离开,却被贾斯廷拦住。

“虽然知道布朗你的能力可以让上面的人都信任你,不分配任务给你,让你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甚至还提前将未被公众的消息告诉你。不过我还是有几句建议呢。”

他假模假样地客气着。

“小公主殿下的魔法真不错,当初天空之境的会长受伤成了那副模样,现在还能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可不得不上点心啊。”他拍着他的肩膀,“如果你要是失手了的话,那么就不得不我来帮你杀掉她,还有天空之境的人了呢。”

“毕竟那里我还是很熟悉。”他勾着嘴唇,眼睫微垂,看着少年捏紧了权杖,轻笑着装作恍然想起。

“哦,对,那也是你曾经的会长和同伴呢,瞧我这记性。”

“不过我想你已经不在意了吧,毕竟他们想让你忘记你的仇人,像个傻子一样重新回去,受他们控制,你也会愤怒吧。”

“贾斯廷。”

安东尼终于开口,眼神冰冷地将他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撇下。

“这一切不劳你烦心。”

“我自然会杀了他们。”

349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5)

就在罗伯斯满腔怒火想要找魔法协会报仇时,皇室和魔法协会之间的冲突彻底爆发在众人的眼里。

大概这么多天已经让他们足以了解到安宁宁根本不会和他们合作,这倒是让他们直接断了再借着所谓的皇室正统的旗号来行事的念头,而是打算彻底地掀翻皇室,从而建立新的政权。

于是老霍克曾经得知的隐秘,在提前告诉了安东尼后,魔法协会便将它公之于众。

顿时,民众一片哗然。

如果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纯粹的意外的话,那么让对此灾祸感到悲痛惋惜的人们心里也会留一分理智,做不到完全的怪罪,只能无力哀叹着不被老天照拂的命运。

可是,这件事的后果,身为亲皇室的斯蒂尔大公明明清楚,却还是这样做了。

仅仅是为了维护皇室的血脉,就视他们百姓的生命于无物。

这让百年来信任着皇室、尊敬着皇室的他们又怎么能接受。

甚至,此消息一出,没有多久,便流传着更不能接受的流言。

——那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已。

斯蒂尔公爵并不是因为魔法协会的压迫,才不得已带着小殿下回到了故乡,而是小殿下魔法觉醒本身的条件就是需要无数生灵的生机。

所以……斯蒂尔公爵,以及背后的皇室是彻底将那一个山城里的百姓们当成了养料。

百姓们心惊,甚至后来有人看着皇室和菲奥娜女神之间的血脉联系,对于曾经每个百姓都从幼时便熟悉的传说提出了质疑。

传闻中,这个大陆千年之前疾病、瘟疫、饥饿四处蔓延,是菲奥娜女神阻止了这一切,带来了生机,从此让这个国家有了魔法。

可是——

如果菲奥娜并不是神,而本身仅仅就是第一个拥有魔法的魔导士呢?

凭着她的强大,她的觉醒、她的生机说不定都是靠着整个大陆生灵的死伤才唤醒的。

而那些疾病、瘟疫、饥饿等一切灾难根本就不是意外!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千年来,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想法,以至于流言刚传出的时候,所有人尤其是长辈都从心里不愿相信——相信他们每日祈求保佑的女神也不过是牺牲了别人的生命才觉醒自己魔法的卑劣者,相信这片大陆并不是女神带来的魔法,而是本身所拥有的?

这些都打破着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他们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

可是渐渐的,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广,他们的心也在跟着动摇着,年轻人在街上大声地嚷嚷着皇室骗了他们,不少人还去了王城在皇宫外等着皇室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样的传言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魔法的本质决定了这拥有魔法的生灵到底是将什么馈赠于魔导士。

即使是生机魔法,即使是不得已受到了整个城镇的馈赠,那那些“被馈赠”的生灵们也只会感到立即的生机流逝,而绝对不会有着其他的疾病,瘟疫的表现形式。

可偏偏这些不知魔法的百姓们就这样轻易上当了。

在皇城里的夏普大公气得跳脚——这已经不是单独针对那位公主殿下了,这是针对整个皇室!

魔法协会的人要彻底推翻皇室!

即使他再怎样目光短浅,可是和魔法协会之间虚以委蛇这么久,他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立即想要着手反击,发表声明,谁知之前他那么多的把柄还在协会那里,随意扔几个,本就不怎么讨民众喜欢的夏普大公一时更没有威信力了。

然而,皇室又怎么会放过魔法协会。

皇室是无能,是没有大的计划,也没有大的野心,可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地去迫害百姓。

这段时间雷德梅尼一直在寻找魔法协会的纰漏,终于让他找到了他们和黑暗魔导士们之间的勾结,这时看到小殿下的紧急来信,他带着人又连忙前往敦巴伦,拿到了老霍克的手信。

霍克大公,是上一任魔法协会的副会长,做了不少的实事,深受百姓爱戴,也关照提携了不少有资质的年轻人。

尤其是在退休之后,他的慈祥和蔼还有高强的魔法能力让所有人都无比的信任他。

可就连老霍克都披露了魔法协会的罪行,甚至最后的死亡也是受魔法协会的压迫。

一时间,百姓们再次绝望。

他们以为皇室让他们失望,他们还可以去相信魔法协会,而现在……

魔法协会都是这样的糟糕!

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信仰。

在这个国家,他们心中的两大支柱依次倒下后,他们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

……

不到短短一个月。

数百年甚至近千年的平静都被一朝打破。

没有了可以信赖的支柱,人们变得惊惶。曾经从未察觉到的隔阂如今也变得清晰可见,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也在这混乱中渐行渐远。

即使其中不泛一些大魔导师组织着手下的魔导士们试图让担心受怕、疑虑颇深的民众们冷静下来,可是在黑暗魔导士的暗暗挑拨,还有舆论的操控下,百姓们依然不肯相信任何一个魔导士。

曾经的他们没有魔法,但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所谓。

在他们的眼里,拥有魔法也不过是将来会有一份特殊的工作,然后接受委托守护着他们,守护着这个国家。

他们或许在尚不知事的时候有过嫉妒,有过抱怨菲奥娜女神的不公——为什么他们没有魔法,可成长后的他们早就把这个当成一件凭着运气的事儿罢了。

然而如今。

当他们知晓了原来有些强大的魔导士也是会吸取他们的东西,甚至是带走他们的性命时,他们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百姓们抗议着,魔导士们浑水摸鱼着,还有不少有野心的魔法公会试图在这片混论中凭着力量将当地的政权握住,彻底扩大公会管辖的领土。

更有不少的魔法公会相互倾轧,造成百姓苦不堪言。

而这一切,魔法协会和皇室谁也没有出手制止。

因为他们彻底对上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50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6)

安东尼靠着后面因魔法攻击而损坏了的半面墙壁,一脸淡漠地看着前方亢奋甚至几近张狂的黑魔导士们,一言未发。

这里是王城,然而如今的这里却比整个国家最贫穷的村落还要落魄。

曾经的阳光海岸,恢弘建筑,还有繁华的街道,以及那些打扮精致的女郎绅士们都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各自对阵的军队,还有入眼可见的断壁残垣,和四处碰撞的魔法光亮。

“贾斯廷,我们现在要杀了他们吗?”

有人满怀着期望的问着。

“别心急。”青年笑着,“我们还要等着会长的吩咐,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

虽然这样说着,可他眼眸微弯,神情愉悦,似乎对此自己不是主事这件事十分满意。

所有人心中都知道怎么回事——

如今魔法协会和黑暗魔导士们有所勾结的事情已经曝光,魔法协会索性也不再遮掩这种问题,大大方方将他们用到了明面上。

虽然当下民众们人心惶惶,各地都爆发了不少的抗议与杀戮,可会长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添了把火进去让这片怒火越烧越旺。

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要在最后他将皇室的人全部杀掉,再来去拯救这帮人。

无论他曾经是否做过不容于世的事,无论他又要建立怎样的政权,这些人尤其是普通人只会感谢他。

甚至在如今魔导士和百姓们之间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他们还会感谢他——让魔法彻底固定在一个阶级,让这些愚蠢的百姓从此再也不会见到魔法,获得一时的安宁。

于是,面对皇室的人,协会会长索性将所有的力量都摆在了明面上。

包括这些年最强最忠诚的实验体——贾斯廷。

等这一战成功,贾斯廷能获得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上次那头幼龙,便让我们获得了不少的魔力……”有人垂涎着看着对面的一干人等,“这次若是靠着贾斯廷,我们的魔力还不知道该怎么大涨呢。”

不少人跟着谄媚地附和着。

“别想那么多了。”贾斯廷似笑非笑,“你们就好好地把这一场战斗给我打下来。”

“要知道那条龙的火系魔法我可是能直接剥夺化为己用的,给你们还不是为了能让你们实力大涨,为会长效力。”

“而至于其他……”他眼睛一转,“到时候再说吧。”

所有人都连声殷切地附和着。

像他们这样天赋一般的黑魔导士们,也不过是单纯靠着黑魔法的霸道和狠戾能够一时间制住打压同等水平的魔导士,而眼下贾斯廷将幼龙崽的魔力吞噬,又全部毫无保留地分给他们众人,提升了他们多年都未长进的魔力。

因为龙的魔力纯粹,他们的魔法攻击也能衍生出其他的招式。

这样的甜头,所有人都自然希望能有第二次,于是听到这样疑似保证,一时间所有人情绪更加亢奋起来。

而那边。

安宁宁正看着前面皇室护卫队的魔导士们在雷德梅尼的组织下有序快速地布置着魔法防御结界。

黑暗魔导士的力量因为魔法协会的纵容和藏匿,如今在全国四处作乱,皇室被架空了那么久,自然没有力量去挨个阻止,只能与协会的人决一死战。

魔法协会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权利相争,也没有那明显不公平的计划,或许她还会静下心去了解协会的打算,努力地配合他们,而并不去担负皇室的责任。

她只是想做出一个对于这个世界最优的选择。

可是现在。

魔法协会的不择手段,暴戾凶残,还有那完全为个人牟利的狂妄野心,早已是他们不能存在的缘由。

相比之下,她更不如随着皇室的力量去一同消灭对方,然后镇压整个国家暴动的地区,重新获得一时的安宁。

至于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之间已经无法忽视得掉的鸿沟……

那还是由之后来处理吧。

……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赐予我凛冬的力量!”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感应万物的名义,赐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生灵吧!”

“菲奥娜女神在上……”

一句又一句的口诀或高声呐喊,或低声吟唱,魔法互相攻击着,让本就经历过一次破坏的王城更加凋敝荒凉起来。

“可惜了我泡妞的绝佳地点……”罗伯斯惋惜着,下一秒,揍人揍得更带劲了。

“这些崽子竟然还敢用魔法?”

布莱克冷哼着,漂亮的靴子一脚踩在敌人的脸上,“你们不是敢诋毁菲奥娜女神是一个杀人者?一个掠夺犯吗?”

“怎么还好意思喊着菲奥娜女神在上?”布莱克嘲讽地勾起嘴角,“哦,口诀不念完,魔法用不出来是吧?”

“你们打心里都不将菲奥娜女神放在心底,我看这魔法还是别用了好。”

说完,她又是帅气的一个横踢,夹带着魔力,将另一个试图想要偷袭的直接给踹开。

整个王城混乱不堪,如果有人在天空中俯视,便能看见战斗的地点因为魔导士的强弱而直接划分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区域。

而那些区域除了像魔法协会的会长及各位长老以外,其余的大多数竟然都是一些年轻的黑魔导士!

——赫然是魔法协会这些年培养的实验体!

正在这时,一声幼龙高昂的啼叫响彻在这个战场。

“怎么会有龙?!”

“这是什么?”

魔法协会那边有些惊慌,就连皇室这里都有不少人惊诧。

“幼龙不是在皇宫的角落里休息吗?我还搭了魔法结界的。”

天空之境的人奇怪道。

当初魔法协会的所作所为爆发以后,赛尔山脉那边的市长就委托他们将幼龙带在身边,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它的魔法重新被还回来。

这件事本就不太可能。

他们没有会掠夺魔法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幼龙的魔法现在到底在谁的身上。

市长他们的请求,他们的答应,无非是让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而现在。

原本奄奄一息的幼龙竟然自己恢复了力量飞了出来!快穿之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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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7)

“安东尼·布朗!”

在这一片因龙的出现而诡异的静寂中,人群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这个叛徒!你做了什么!”

一个男人扑向少年,双目通红,面容狰狞,想要抓住他的领子却被少年轻巧地避开,不由原地愤怒地死死瞪着他。

其他人正是云里雾里,有人看着对峙的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瞬间凝重了面容,感受着体内的魔力。

魔力缺失的差异是如此的大,之前身体宛若一个盛满水的容器,心念所动魔力也跟着流动,浑身都被魔力所充盈着。

而现在,他们甚至又感觉到了那种力竭干涸的状态。

幼龙扇着小翅膀绕了一圈,声音尖利地叫着,又往下喷了一团火,协会的人连忙避开。

这时,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安东尼·布朗!你竟然敢剥夺我们的魔力!”

“你还还给了龙!你怎么敢这样做!你是要背叛我们吗?!”

在前方战斗的贾斯廷也趁机脱战回来,神情肃穆,绷着脸,“赶紧恢复原状,趁着事态还没有变严重。”

安东尼淡淡勾唇,“这本来就是原状。”

“布朗。”贾斯廷面色沉得能滴水,他放重了声音,咬字道,“赶紧把魔力全部恢复过来,否则到时候就连会长也不会饶过你。”

“呵。我本就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哪里又轮得上什么饶过不饶过?”安东尼冷笑道,“我想要做什么还没有谁可以拦住我。”

贾斯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面色铁青地冲周围做了个手势,一时间旁边的敌人都涌了过来。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原地踌躇着!

即使心中有着不服和愤怒,可安东尼·布朗却是比实验体更要得到协会会长看重的人。

他被带来以后——或者更准确是劝来以后,可以不必参加任何任务,只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当初他为了自己亲自杀了那个女孩,而将参与刺杀协会的人杀了一批又一批,没有打算隐藏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上次敦巴伦的那场伏击他们知晓汇报会长以后,会长除了一开始的愤怒外,最后还是妥协和忍让。

安东尼·布朗没有一点事。

而这次,他只不过是将他们从龙身上获取的魔力重新还回去了而已……

比起杀协会的人,实在不值一提,这般得到会长看重的人若是被他们杀了……

“你们快动手!这件事由我担着!”

贾斯廷沉声道,又试图骂醒他们,“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蠢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即使会长再看重也不会让他破坏着最后一战!”

所有人回过神来,不再犹豫地朝少年攻击而去,而天上的幼龙崽似乎也找到了那位刚刚将魔力还来拯救过他命的少年,眼见着一群人在攻击自己的救命恩人,几乎想也未想地直接喷了一大口火焰烧得所有人都燃起来,哇哇惨叫着。

幼龙崽高兴地在虚空中踩了踩,又是一蹦,跃上云层,然后猛然落下,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攻击,直接将少年衔起甩在了自己的脊背上,猛地飞起。

而一旁的贾斯廷顿时怒目,吟唱着口诀想要故技重施,却被少年轻轻地用权杖挡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幼龙崽从嗓子眼里发出低低地威胁的吼声,猛地甩身回望过来,竖瞳分明,紧盯着贾斯廷。

它自然还记得当初自己就是被这个人类用拉比村的小银鱼给骗,这才轻易失去了防备被他夺走了魔法!

眼看着他现在还要在它背后趁着它没有察觉故伎重演,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幼龙崽仰头怒嚎了一声,扇动着蝙蝠翅膀,朝他飞去,利爪紧紧地扣住他,将他扔在半空中,然后喷出一大口的火焰。

再也不管半空中落下的那人如何挣扎,直接清亮地啼叫了一声,载着安东尼往天空之境那里飞去。

然后将少年扔在了罗伯斯的面前,颇为得意地昂起头,叫了一声,摇晃着脑袋,十分满足。

就好像是为主人家逮着鼠的猫,将鼠衔在嘴里扔在主人面前,邀功一般。

不过幼龙崽的确也有这个意思。

它可还记得之前第一次在赛尔山脉的地下城看见他时,这个人类幼崽最后可是和这个金色头发的人类幼崽他们一起走的。

他们之前救了它,将它带到这里来,眼下它被这个人类幼崽救了,自然就顺便帮他们把这个人类幼崽带过来了啊。

毕竟这战场中间互相打斗混乱的人群那么多,这个人类幼崽一时回不到他的伙伴中去也很能理解。

幼龙崽丝毫没有想过除了太远太挤人过不去的原因以外,还有什么原因是导致昔日朋友反目的。

而安东尼也没有想到他救的龙并不是载着他然后飞在战场上空让他趁机魔法攻击,而是直接将他扔回了天空之境。

天空之境所有人都懵了。

安东尼也有些懵了。

看着坐在地上有些发怔的少年,又看着眼前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刨着土的幼龙崽,菲利克斯倒是有些奇异地明白了幼龙崽的想法。

“哈哈!安东尼回来了!”他笑得一脸开心,顿时扑跳过去,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幼龙崽的脑袋。

幼龙崽的脑袋被箍得有点紧,但也是神情倨傲地哼哼着,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甚至鼻间重重呼出气,佯装自己对于这怀抱的腻歪和不耐烦。

如果能说话,大概早就是装作嫌弃地偏着头,挥着手,说着“行了行了。”

等待了一会,看着菲利克斯又去拥抱安东尼,幼龙崽这才不紧不慢地甚是矜持地走到安宁宁的面前,轻轻哼了一声。

安宁宁无奈笑着,又为它吟唱了一次生机魔法,看着它欢欣的样子,这才摸了摸它的脑袋。

“安东尼!我看见了!你不是叛徒!”

菲利克斯眼睛亮晶晶的,在天空之境众人同样期待的目光中,大声说道,“是你把龙救下的,是你打了那些黑魔导士的,你之前还救了我们!”

“安东尼!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352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8)

这一切或许已经有些不同了。

他抬起眼眸,看着围过来的公会里的人。

他们的目光中有着往常的亲近,却还有着抱歉、期望、温和……独独没了忌惮。

他默了默,又看着蹲坐在他面前的菲利克斯,淡道,“谁说我要回来。”

可是到底是从小相处的伙伴,菲利克斯虽然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然而对于语气情绪还是异常敏感直觉,顿时笑嘻嘻地点头,“对对对,本来也就没有离开过!”

安东尼想要皱眉,却看见天空之境众人一怔之下,皆是露出欣慰的神色,甚至余光中瞥见的站在不远处抚摸着龙的少女眉目间也有着舒朗和宽慰。

似乎对于他能够拥有着这眼下的一切,而欣悦着。

他本想说的话一时也哽在了喉咙里,神情微微僵硬了片刻,最终也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般表现,其中的心意已经说明。

菲利克斯大度地原谅了自家小伙伴的沉默。

毕竟离家出走后重新又一声不吭地被叼回来,多难为情啊,他也不要去拆穿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菲利克斯一脸老父亲的微笑,点头拍着安东尼的肩头,被对方躲过去后也丝毫不在意。

害羞嘛,害羞嘛。

他这个未来公会的栋梁自然不像他这个未来公会的会长能够侃侃而谈,能理解能理解。

海蒂微微欢呼了一声,凑近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起了最近的往事。

自安东尼离开以后就变得格外沉默的伊芙·格林也偷偷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围在附近,看着少年的容颜。

克里斯则看着旁边眼眸微弯,很是满意看着这一切的少女,有些不耐地轻啧了一声,“真是麻烦啊。”

然而眼里却含着一分笑意。

布莱克、艾米、赫德森、鲁道夫等等公会的人都拥簇着少年,嬉笑打闹,插科打诨,似乎曾经种种的不愉快,即使双方并未明说,可这一切也彻底随着云烟而去了。

远处双方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罗伯斯眺望着局势,又看着在人堆里那清冷慢慢沾染上人烟气儿的少年,仿佛他们若还要在这样吵下去,这少年又快要恢复了在公会中懒洋洋不欲搭理的模样。

他呛笑了一声,又想起当初父亲带他们时的场景,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果真是小兔崽子。”

“那……”海蒂突然张口,打断了菲利克斯几乎扰人的喋喋不休,看向少年,“安东尼,你已经原谅安妮了吗?”

原本的一片热闹声瞬间戛然而止。

自他们在龙谷“捡”到安妮以后,他们便形影不离,无论是一起去承接委托任务,还是共同拼命抵抗黑暗魔法公会的入侵,在她的心底,她早就将安妮当成了伙伴。

她出生在希洛,从小觉醒了魔法天赋以后便隔三差五地往天空之境跑,在她的心底能够用着生命为伙伴顶着一片天地的人,就已经是亲人了。

安东尼是,安妮也是。

斯蒂尔公爵的事情爆发出来,她和菲利克斯,包括其他人心中最后一个疙瘩也解开了。

这的确不是不知情的安妮的过错。

可这同样也不会是安东尼的过错!

眼看着他没有推拒地被留在这里,渴望大家能够重新没有隔阂在一起的海蒂便忍不住委婉地问出了口。

海蒂眼巴巴地看着少年。

周围所有的人都不露声色地看着少年。

谁都知道,这是他的心结。

安东尼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半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的间隙,准确无误地看着那边一脸坦然恬静的少女。

她的目光柔和,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差点杀了她时,她恬然的模样。

“我……”他刚起了个头,想要说话,却被后面不知何时挤过来的罗伯斯打断,挥着手,像吆鸭子一样吆喝着众人散去。

“别说了别说了,打架完了回去说!”

隔壁的皇家侍卫眼皮一跳,把这场战争比喻成小孩子之间的打架玩闹,估计也只有天空之境的会长了。

可偏偏还有人接话。

“要是我们打架死了,不就说不成了?”

皇家侍卫一脸冷漠。

对,还有天空之境的人。

“这么点出息!”罗伯斯瞪眼威胁道,“谁要打架被魔法协会那帮道貌岸人的家伙给打死了,我就趁着对方没打死前,先把他打死!”

……

这场战争维持了近整整两天。

所有人熬得眼睛通红,顾不得白昼与黑夜。

王城打得天昏地暗,国家四处也混乱不堪,但到底还是有些魔法公会赶来,帮皇室和天空之境起来。

“等等,再等等就好。”

“我们会长副会长他们已经一起出发去了。”

看着这场战争似乎没有尽头,他们极力劝慰着。

谁也不清楚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三日的来临——

那日即使是罗伯斯这样的大魔导师几乎也快要力竭了,安宁宁面色苍白、等着体内几近干涸的魔力稍稍存上一些便吟唱着魔法口诀,为众人散去生机,其他人和对面打得不相上下,幼龙崽载着安东尼盘旋在上空,时不时猛地俯冲下去,喷着烈火,而安东尼则是凝神将那些人的魔法“馈赠”。

黑魔法是不能馈赠到普通魔导士身上的,面对着这么多的黑魔导师,他也无法做到像之前为公会战斗时强行吸纳,只能将他们身上的黑魔法重新馈赠返回于每一个人的身上,然而等着伙伴们将他们杀掉。

——因为那些能力高强的黑魔导师为了能够全力压倒他们,彻底不管不顾地强行剥夺其他黑魔导士们的魔力来充实自己。

魔导士能力越高级别越高,那么他一人便能代替好几百人!

而安东尼要做的则就是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安东尼·布朗!”再一次被打断动作的贾斯廷咬牙恨恨道,顿时赫然拔身而起,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下一刻就猛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上带着强烈地腐蚀魔法一掌就要拍去!

幼龙崽连忙甩身。

就在贾斯廷不依不饶要再次袭击过来时。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不得已被迫停住了动作。

因为此刻有着一股厚重而又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压得他们几乎动弹不得,每个人都是如此。

而协会会长等人早已变色。

这威压……是圣魔导师的威压!

353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9)

湛蓝的天空,一望望不见天际。

用着石头所搭建而成的、高大肃穆的神庙坐落在褐红色的石山之上,让人不由心生敬意。

自山顶而下,一共有十个出口,各自是一条蜿蜒连绵的土路,通向远处这片广阔地密林之中。

但凡有人想要进入神庙之中,就必须从一个地方进入,穿梭过人烟罕见的密林,然后再爬向这座石山。

密林很大,里面全是百年的古树,鸟叫虫鸣,风吹草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会掩盖在声响其中,神庙不能听得丝毫。

或许,这便正是那位圣魔导师的深意。

她扶着剑,看着面前重伤死去的青年,又看着那边被抽空了魔力面色苍白几近死去的男人,定了定神,回望一旁面色淡然的少年。

“我们走吧?”

对方下意识地望向远处还有些距离的神庙,然后定定看了少女半晌,“好。”

转身先走。

密林中安静异常,忽地远处有惨叫声响起,少年面色如常,继续握着权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而少女也只是脚步微顿,便跟上了他。

那日大军和魔法协会僵持,而圣魔导师的威压却让一时陷入苦境的战局暂时得到了喘息。

然后才知,这位不出世的圣魔导师却是一位预言师——是其他资历较长的魔法公会的会长们前去请来的。

百年来,作为守护着这个国家的两大支柱如今却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而一向平和的国家也四处生灵涂炭、战火纷飞。

这些近百年的会长们和安宁宁一样,看得长远。

无论这场战事谁赢了,未来都不能算得上好。

——魔法协会若是计划成了,普通百姓们和魔导士之间的隔阂会越加深重,甚至百姓们也会失去现在算得上和魔导士同等的地位。

——而若是皇室赢了,他们不过能做得就是将这一切勉勉强强地维持下去,试图忽视或抹平这本质的矛盾。

可他们不比安宁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们还有着办法。

就是请这位圣魔导师,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预言师出世。

对于这一切的难题,预言师指出——

在不久的未来,大陆上将出现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圣魔导师。

他代表着上天的审判。

这人不会有任何的情感,内心也如同比尔赛湖般平静,即使遇见再强烈的事情也不过如轻风拂过吹皱湖面,不过短短一瞬间再次水平如镜。

未来的人们是否是魔导士,就由他来审核他们是否值得拥有这些“奇迹的馈赠”。

此话一出,再加上这强大的威压,即使是一众魔法协会的人也不敢再轻易造乱。

因等待而僵持的和平暂时来到,在圣魔导师掌控大局之下,这场战争无疾而终,而与之代替的则是预言中那位审判者的归属。

所有具有条件的魔导士们,不管能力水平如何,也不管是否是黑魔法,都可以去往圣魔导师所指向的密林之中,谁最后能够踏到山顶之巅,得到神庙的认可,进入神庙,那么他就将会是解决这一切难题唯一的出路。

而这,也就是他们现在踏入这个密林的原因。

……

安东尼是天生的“馈赠者”,自然会加入。

而安宁宁却是在海蒂的提醒下,才突然恍觉自己或许可以一试。

“要真正的装满了天下,怀揣着万物平等才可以做圣魔导师。”

“我不知道通过了神庙,会在那位预言师的教导下如何成长为一名那样强大的人,可是安妮,即使你不具备那些吞噬、剥夺的黑魔法,甚至比不得魔法协会这些年培养的实验体们,然而你的性情却是我觉得最符合的一位。”

“你没有发现吗?安妮?”

“你几乎无大悲,无大喜,你会和我们玩笑打闹、也偶尔与公会的众人拌嘴争吵,可是遇到真正的大事时,你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将那些放在心上。”

“无论是失去记忆后的迷茫,还是得知公主的身份,你总是很随遇而安,这一切,就反而更显得你……”她试图努力地找着措辞,“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少女微微蹙着眉,重复着。

海蒂连忙摇头,“并不是你什么都不在意的置身事外,反而像是对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种包容豁达。你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们你想要去一个大义的公会吗?安妮,我觉得你的身上就有这种大义。”

“或许……正因为拥有这种大义,所以有些事情、有些情绪似乎往往触及不到你的心底。”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开口说着。

“原来是这样……吗?”

少女面色怔忪,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心口,眉眼间带着几分仓惶和怅然。

那么多的世界,那些即使努力抛却在脑后却也似乎遗留在心底的一缕缕的回忆和情感,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变成了这幅模样了吗?

未能回到父母膝下的惶恐,像浮萍飘荡一样的无助,让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较短的她,并未从心底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最深的联系,只是努力生活着,还有去想着萦绕在心底不去的任务。

所以……这才是她的置身事外。

如果不是海蒂的提醒,她甚至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所流露出来的竟然是这般模样。

现在看来,或许倒是因为她的心病,才造成了这一切。

也或许,这样的“置身事外”反而更能够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审判者”。

……

想要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成为这个王国里绝对权威的人太多太多了。

若不是有年龄的限制,恐怕那么多的协会长老,皇室公爵都想要去试一试。

然而现在天下唯一的圣魔导师决定不再修行而是出世,就已经足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们。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竭尽所能在有限的名额下推举着符合条件的魔导士们。

神庙的石柱在阳光下仿佛披上了神圣的金光,时不时出现在树荫的间隙之中。

——他们距离石山越来越近了。

安东尼在这个被黑魔导士攻击受伤昏死过去的试练者旁边,朝天上施放了一道魔法,很快就有着一道白色的荧光将那个试练者包裹起来。

——这样他就能够平安回去,而不是被后来的其他魔导士吸取了能力。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赶着路,余光瞥见一直沉默的少女,半晌,开口。

“你知道的对吗?”

“我还是会杀了你。”

354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0)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样快。

在看见带着一身杀戮的贾斯廷被神庙外看不见的屏障弹出来时,安东尼就心生警惕,可还是没有想到对方却立即动了手。

密林里的人死的死,被淘汰的淘汰,贾斯廷凭着吸食剥夺着别人的魔法,强横地走到这里,甚至快了安东尼两人一步。

只要他入选……只要他入选……

他怀着熊熊的野心而入,却被隔绝了出来,几乎是立刻,他就看到后面的安东尼。

他是天生的馈赠者。

即使当初能力未成熟的时候便能够抵御他经过十几年练习的黑魔法。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

那个未来的审判者也会从他们三人,不,是另外两人中诞生。

呵。

贾斯廷冷笑了一声,在他们看见他被弹出怔愣之际,立刻孤注一掷用当初险险杀死罗伯斯的腐蚀魔法向安东尼拍去!

只要他杀了比他还合适的人,那么他便是这个天下最适合的了。

这一掌相当迅速,迅速得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或者这本就是他另外隐了身形。

安东尼下意识地将少女护在身后,只是感受到空气中魔力的波动,少女抿着唇,几乎想也未想地抓住少年的衣服,在他微讶的神情中,将他顺势扯在自己身后,拔出剑来想要杀了隐匿着冲过来的贾斯廷。

然而——

“不!”

安东尼睁大了眼睛,想要将她拉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如同黑色沼泽一般腐朽的火焰极快地烧尽了少女的剑,又蔓延在剑柄,从五指到手臂,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

并且随着那轻微的爆破声,这黑色的火焰炸出的星星点点沾在她的衣服上,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小小像是火柴烤过的黑洞,很快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灼热,那恐怖的黑色直接从她的身上扩开了!

一招已出,看见打错目标,贾斯廷正是微微分神之际,却被满腔愤怒的安东尼直接打中!

贾斯廷看见少年眼中的忿忿,又看着一旁正疼得撑着石壁努力站起的少女,瞬间有些了悟,轻蔑地勾起唇。

“怎么?不是说要杀了她吗?念在我们曾经共事一场,我帮你杀了她,你不开心吗?”

“我说过——”安东尼声音低沉,有着山雨欲来的逼迫和恐怖,“我的事不要任何人插手!”

感受到身体里魔力的大量流逝,贾斯廷试图调动剥夺魔法与之抗衡,却没有一点作用,他强压下心里的慌张,强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

“你杀不了我。”

“你的馈赠魔法就算比我强大,可是这四周没有一个黑魔导士,你将我的魔力剥夺了,你又能给予分配给谁呢?”他越说心底越放松了下来,最后甚至从容地嗤笑,“除非你将这黑魔法全部吞噬吸收下来。”

“可是,你不行的。”他气定神闲地倚靠在石壁上,“你不是黑魔导士,所以你会被我的黑魔法所迷惑了心智,从而造成反噬,到那时候即使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可以杀了你!”

“何况——你没有察觉吗?”贾斯廷微笑着,看着一边的少女,如同看一个完好的作品般,带着欣赏和满意,“她可不会像当初罗伯斯拖得那么久,在这之间我可是吞噬了很多的魔力啊,尤其是在这片密林里。”

“不得不说,杀掉那些和我同出一脉的实验体,真是愉快啊。”他眼角微挑,“等我杀了你们,呵,这天下可就没有谁能奈何我了。”

“包括那位我曾经渴望能够喊一声‘父亲’的人。”

“以后,我可不再稀罕这个了。”

他说着,畅想着,看着面前“剥夺”他魔力的少年就像是一个自寻死路的愚者,嘲讽不屑地嗤笑,已经想到在杀了他们成为预言中的命定者的未来该是怎样的模样了。

忽地,他神情一凝,骤然发现自己的魔力到现在还没有等着对方因为没了法子又重新回于他的体内。

贾斯廷抬眼一望,发现对面少年那清澈的绿眸像是夹杂翻涌着血丝和黑雾般,正咬着牙,吃力地狠狠瞪视着他。

“你竟然敢直接接受我的魔法!”

贾斯廷瞪大了眼。

“不可能的!你绝对会迷失心智,魔力不稳而死的!”

他大喊着。

可是从一开始的大呼小叫,到最后无神的喃喃倒下。

安东尼都没有死。

而他却死了。

……

那霸道的力量在体内四处横行冲撞,少年挪动着脚步,缓缓地走到已经索性瘫软坐下的少女面前,眼底时不时有着黑雾涌动,却被他强行按压克制。

“你快用魔法啊。”

他轻声道。

“你快用魔法救你自己啊。”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快像上次救罗伯斯一样赶紧快使用魔法啊!”

从一开始的轻声,到后面沙哑着声音几乎爆发地低吼着。

他蹲了下来,紧紧皱着眉,眼角带着湿意,愤怒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少女。

“这个没办法的,来不及的……”

她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将目光移向了蔚蓝的天空。

“而且……”

“我也不想活了。”

她看着对这个话震惊的少年,又轻轻笑了笑,试图开着玩笑。

“你还记得你那夜要刺杀我时说的话吗?”

“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而我的回答是,好。”

“你看现在我为了救你而死,也算是应了承诺……”她慢悠悠地带着满意的语气叹道。

“什么狗屁承诺!”少年铁青着脸,怒视着她,“我说过这是我做主的事情,你欠我的,自然我什么时候要你的命就什么时候要!”

“你现在赶紧啊!赶紧用魔法啊!”他看着少女身上那黑色的火焰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生机,忍不住怒斥着。

“我死了,会很好。”她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密林,山峦,天空。

“我知道你是想杀了我,在那天你被会长打断话时,我就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

“我相信你——你但凡做得到,你就绝对不会杀了我。”

“可是你做不到。”

她转了过来,直视着他,眼底有着看穿一切的通透。

355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1)

少年眼底的慈悲和怜悯。

她到现在也未曾忘记。

他可以不顾成员们的忌惮和提防,孤注一掷地将敌人的黑魔法吸纳在自己体内,硬生生地承受着伤害;他也可以在寻仇的路途上无畏无惧地杀掉那些所谓的同行人;他还救了那么多的人,救下了伊芙,救下了快要被屠杀的村落,救下了幼龙,从年少时便声名鹊起……

心怀天下,万物平等,拥有着一颗悲悯善良的心,又有着强大的天赋和名为馈赠的魔法。

如果不是遇见了她……

他心中的那些阴暗和那些执拗何至于被扩大到这样的程度。

又何至于拥有这样的恨。

他是最适合的,只要没有了这样的恨意,他的心就会像预言中所说的那样包容接纳而又平静。

而他的恨,来源于她。

只要她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这一路上,她想过预言中无数的可能,可是看着初见时绅士有礼的少年哪怕现在带着那样的戾气冰冷,还沉默地将被黑魔法中伤的试练者救助起来并向外面发送消息时,她就知道——

这个未来的圣魔导师,这个未来决定他人命运的审判者,绝对不会是她。

她的确能够做到包容和平静,能够理智而置身事外。

无大喜,无大悲。

就像是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作者,对于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能平静地看待,平静地分析。

可是曾几何时当她哭泣着将漫画埋入土中时,她就知道,她所接触的已经远远超脱于书本的厚度。

这是一个世界。

一个完整而又真实的世界。

生于斯,长于斯的安东尼,会比她更从心底里爱这个世界,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她这样一个外来者如何也比不了的。

“安东尼奥。”

她开口,轻轻笑着。

“我记得以前我好像说过——你会是最公平的裁决师。”

“你看。”

“现在,你好像真的要成为这样的人了。”

“我不要听这些。”少年沉着脸,“你救不救你自己,不救,我就将我的生机馈赠给你。”

“安东尼奥,我快要死了你也和我讲笑话吗?”她不顾少年瞪视的目光,笑着,“你身上强行吞噬下那么多的黑魔法,自己都勉强坚持着,还能救我?”

“不过——倒还真该感谢这个贾斯廷。”她低头看着身上、手臂上几乎因为与体内的生机本源争斗而腐烂蚕食速度减慢却越发黑沉的伤口,像是观察着一般,“魔力升级了,倒是不会太痛。”

少年望了过去,心中一痛,又飞快地将目光移开。

“呐。”

她笑着眨了眨眼,“我记得我说过我最追崇大义。”

少年绷紧了下颌,身体僵硬着,最终还是坐在了她的身旁,陪她一起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

“我最喜欢的就是拿着一柄剑,然后独自一人斩除这天下所有的罪恶。”

“我也很想凭着自己的力气去挽救一些事情,去改变一些结局,我一直试图这样做,虽然很满足很开心——”

“可是,我累了。”

“所以我很高兴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

“安东尼奥,我相信我能够放心地将这个世界交予你来守护。”

“无论是身为一个哈特菲利亚,还是身为安妮。”

……

安·哈特菲利亚。

无大喜,无大悲,无大爱,无大恨。

她原本是最适合当审判者的人,可她却没有安东尼的天资和对这个世界那样深刻的爱。

而安东尼,他什么都拥有,包括爱与恨。

他心中的爱恨都是关乎于她一人。

求而不得,爱恨交织,他受着着这百般难熬的折磨。

而现在。

她死了。

他的爱恨全没了。

他似乎解脱了……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愿以生的名义,请求将我的生机散去这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的战争与鲜血都得到平复……”

身为菲奥娜的后裔,魔法本源的生机就像是一个不灭的火种,而现在火种被拿去,黑魔法速度极快地吞噬蚕食着少女的身躯,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少年屏息地看着旁边的虚无,又僵硬迟缓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远处在蓝天映衬下白得耀眼的山峦。

半晌,颤着呼吸,绝望地阖上了眼。

……

后世记载。

魔法历XXX年,安东尼·布朗成为王国的第一位肩负着馈赠审判的圣魔导师。

那日,神庙周围的天气格外好。

蔚蓝澄净,万里无云,空中还有金色的光点随风飘散着。

那些光点就像是跳跃于世间的精灵,飘过了神庙,飘过了密林,最终飘向了远方。

……

……

白雪初融,和煦而又不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神庙上。

密林中,一列穿着白色魔法袍的少年少女们,神情庄重,有序整齐地往神庙走去。

“今年的S级魔导士们有没有不合格的?”

有人在低声询问着。

“我这边有两个。”

“我这边有一个。”

“我这边还好,并无德行顽劣需要被革除魔导士身份的人。”

其他人轻声回复着。

“老师不在吗?”有人看着在山下迎接着他们的魔导士们,问道。

“老师跟随布鲁默去学习了。”有人回到。

如今世间有两个圣魔导师。

当初的那位预言整个世界格局的圣魔导师便是布鲁默,而另一位则是被选出来的安东尼·布朗。

“老师们的魔法都已经这片大陆最精湛的了,老师还又有什么可以学习呢?”

有人好奇。

“老师所追求的又怎么能是我们现在所领悟的?”领头的少年回头微斥,又抬眼仰望着那阳光下越发神圣庄严的神庙,带着一丝憧憬,轻声喃喃,“魔法的世界本来就没有止境,除了这片大陆……谁能肯定在浓浓的迷雾外又没有其他的世界呢?”

……

大陆边缘,迷雾下的山巅。

拥有如神祗一般外貌的金发少年静默地站在原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慢慢地合拢。

大海般澄清的蔚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遇到一个极其难解决的问题。

前方一个前行的身影蓦然停住。

他就像是上天的宠儿,通体发亮,光明耀眼,拥有美丽的容颜,还有一双尖尖的耳朵。

“亚力克。”他温声喊道,“这里不过是中等的魔法世界,我们要去的旅程还在前方。”

“有什么事吗?”

“不。”

少年应着,又松开了手。

看着这片广阔的大陆。

“我只是,觉得这里有熟悉的味道。”

他又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怔怔地轻喃。

“就好像……”

“有她来过。”

356 崩溃

重新回到熟悉的空间。

盈盈的蓝光四处流动着,那些数据夹杂在其中飞快地运行着。

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少女温吞地走着,然后看也未看地往后一躺,身后立即出现了一张柔软的沙发,几乎将少女整个陷了进去。

墙上原本置放着海报的位置,此刻却是漆黑一片。

她微阖着眼,平缓地呼吸着,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而这时,墙壁却突然闪了闪,一阵光亮闪起,熟悉的圆润矮胖的身形出现在空间内。

少女还是闭着眼睛,一点睁开的欲望都没有。

木桶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以为你要在那里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虽然你这样的选择也还可以,但是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你作为圣魔导师守护在那个世界。”

它顿了顿,“魔法世界一向不稳定,即使是确立守护者之后也会遇到不少的难关,甚至也有可能会遇到超脱于大陆当前魔力水准的问题……”

“我能回来不就代表我任务已经成功了吗?!”少女倏地坐起,不耐烦地看着他,“我相信安东尼奥他会做得很好的。”

“我只是不建议……”木桶慢声慢气地继续说着,语气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对于此刻的安宁宁,就像有人在她心中点了一把火一般,瞬间将一直克制的情绪给点炸了。

“我累了!我想回来了!就是这么简单!又有什么过错!”

她抗议着,语气激烈,“你要扣分就去扣吧!”

“……本系统没有扣分选项。”木桶干巴巴地说道。

它沉默了一下,看着抱着双膝侧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她的神情,可是仍能察觉到她心底隐隐的崩溃。

木桶想了想,索性从画报中跳了出来,还不忘拿着一杯自己最爱的橙汁,想要戳戳少女的手臂,将橙汁递给她,却忘记自己一从那画报中跳出来瞬间就恢复成了正常大小。

它低头看了看还没有少女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橙汁,又想了想,索性自己一口气喝了,然后蹦在了少女的膝盖上面。

“你心情不好?”

它一脸严肃(依旧看不出)地看着低埋着脑袋的少女。

“还好。”

少女闷声回道。

它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皱着眉闭上,苦大深愁地看着她,似乎想着如何利用桶生生涯的知识来安慰人类。

“要不……”它倏地眼睛一亮,“我再帮少女你拉长时间感吧?”

它还当是对于各个世界的回忆干扰着她。

“拉长又有什么用!”

少女抬头,一向淡漠的眼神中有着几分怨怼,“那些人,那些事情,还不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拉长了时间感,不过只能将他们压在回忆深处罢了,可那又是如何能抹灭得了的!”

“少女……”

“你是……想要放弃了吗?”

木桶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女怏怏地停下了话语,有些颓废地双手插过发丝中,放软了声音,低头,“我只是……”

“有些累了。”

“这么长的旅程下来,我也渐渐懂得你所说的意思,我也慢慢觉得这样很好。”

“有的时候,我也在心里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将一些遗憾改写,将一些错误挽回,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心世事,体会到世间的无奈百般。”

“这样的经历,对于我这样一个年龄的人,真的是很宝贵的经历。或许有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宇宙中,竟然会存在那样玄妙的世界,也会有这着那般惊心动魄的故事,而这些我却都有幸遇见了。”

“我也很想继续前行,去看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去体会曾不知晓的人情,有机会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护得书中那些人一方安宁。”

“可是我真的好累。”

“我感觉自己要坏掉了。”

“我有很多害怕。”

“我害怕这不平凡的经历会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我害怕我有一天会忘记现实亲人的名字,所以我索性彻底搬进了这个空间,让现实时空暂停。”

“我害怕与那些世界里的人过于交心,因为我迟早会离开,我害怕他们记得我,我也害怕我的存在会成为他们的痛苦。”

“我也更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我的父母。我在现实里的生活不过短短二十年,可是认真算来,我在这些世界辗转着却也已经有二三十年了。”

“我的愧疚是那样的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太累了。”

少女微微哽咽着,曾经认识的人的音容笑貌从她的脑海里浮现,最后停留在了两张慈爱的面容上。

“原来……你竟然有这么强烈的负疚。”

系统愣了愣,不由老气横秋地叹气。

“不仅仅对家人,甚至是每个世界里与你交好、与你照拂的人,你都这般负疚。”

“像你这样的性子……像你这样的性子……”

系统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叹道,“现在爆发似乎倒也正常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只喜聚不喜散,这又怎么可以。”

“我知道一个人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中,必然是蓦然出现,又慢慢走远。你重情念旧,这点在任务世界中能让你更好的完成任务,可也会让你越来越受到束缚。”

“书中的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现实又何尝不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相遇过的那些人,你岂又能知他们不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与你相遇?”

“在现实中都无法预料的事情,你又何必从一开始想的那样悲观。他们活得很好,无论未来会不会有机会相遇,这一点都可让你不要那样负疚。”

看着少女怔怔低着头,眼睫上还挂着晶莹,似乎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系统背着手,一副前辈的模样,开解道。

“你只是想到死胡同里面了,也看得太悲观了。”

“人生既有相遇和离别,那么——不是每场相遇就代表着永不会离别,不是每场离别就永远代表着不会相遇。”

“人啊,是一眼望不了未来的尽头。”

“所以,心中留着一丝期望,保持着美好的祝福,这就是最好的告别了。”

357 回家

梦中。

小橡木桶不知自己从哪里找到一根黑色的挂坠绳,费力地将自己串上,系在她的颈项上。

“既然这样,回家散散心吧。”

她听见它这样说道。

回家?

她翻了个身子,口中无意识地跟着喃喃了一句。

她感觉自己似乎有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了,如今真的可以回家吗?

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外面有风漏了进来,她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重新将被子提上来了一点。

忽地,少女的身姿骤然间变得僵硬。

缓慢地睁开眼睛。

入眼可见的书架、盆栽、被风吹动的在飘窗上的窗帘、衣柜……

她慢慢睁大了眼睛,起身,看着这熟悉的房间,又低头看着因为过年安母新换的床铺。

她猛地捏紧这被子。

软软的,新的,有昨日晒过阳光的味道!

是真的!

她真的回来了!

“张奶奶,你这么早就来了啊!”随着商店卷帘门拉起,一个女声招呼着。

早晨的小区一向安静极了,靠着小区内次干道的房间,即使是16层也可以依稀听见楼下的声音。

“哎,哎,这不是除夕了吗,今天上午孩子们都要全部回来。”张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又嗔怪着,“我家那老头子,前两天让他去超市买孩子们喜欢喝的饮料,他就买了两大瓶,我让他多买点,他说到时候不够再买。”

“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就全部关门了!”张奶奶嫌弃地努着嘴,说着自家老伴的坏话,“所以,我可不管他,我得再来买点。”

“孩子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回来,万一喝得没了那多没意思啊。”

老板娘一边帮她装,一边说道,“你可以让你儿子女儿等会儿帮你带嘛。”

“不不不。”张奶奶摇头,“这点事儿,我还是做的动,没老到那种程度。”

后面还有着一两句的闲聊,安宁宁连拖鞋都顾不得穿,直接光脚踩在地上,爬到飘窗上面,探着脑袋往下面去看。

正好看见她们这栋楼八楼的张奶奶拎着两大瓶的果汁往楼里走。

她又不禁抬头,望向了远处。

小区里的小矮树上面全部都挂着用小彩灯穿起来环绕的喜字福字——这是好几天前为了今年的新年装饰准备的,她还记得那天自己和父母正要去表姐家拜年时,远远还看见小区物管处的人在搭着梯子呢!

她真的回来了!

她这才有着切切实实的感觉!

连忙打开卧室门,走出去,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安母,安宁宁眼角有点湿润,擦了一下眼睛,就哇的大喊了一声,“妈”!

安母被吓了一大跳。

回头刚想骂这孩子,又念及到过年家里要和谐,硬生生地忍住,就这么一岔神,被自家女儿给抱了个满怀。

安母一愣。

其实她还是挺了解自家女儿德行的。

平常间没啥表情,可指不定自己心里在想啥。

有的时候挺感情化的,外人都以为她淡定从容、遇事不慌不忙,要安母来说,这就是假的。

358 过年

平常看个电视,看个小孩一起唱个齐唱,童稚的声音唱着稚气的歌曲,多美好啊。

结果这场景完全不知道触发了她什么泪点,让本来一直乖巧坐着看电视的自家女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好感动”,她还没仔细理解一下这有什么好感动,就看见自家姑娘一言不发地跑过来,抱了抱她。

后来才知道,那时她只是那一瞬间感慨孩童们的无忧无虑,和成长后的诸多烦恼。

安母:……

她下次绝对不让她晚上啃猪蹄了,这就是闲的!

“妈,我好想你。”

安宁宁闷声闷气地说道。

安母被她抱着,一时又挣脱不掉,手里还有油,只好摊开手,用手腕拍了拍她的背。

“说吧,昨晚是不是又熬夜追剧了?”

“看的是宝莲灯,还是蓝色生死恋啊。”她在脑海里翻找着自家闺女小时候爱看的电视剧,放柔了声音,语重心长地问道。

“妈。”安宁宁抬起脑袋,瓮声瓮气,“这都多久了,你要跟上时代,多看看现在的电视剧,熟悉一下套路。”

安母:“……”

“得嘞,没事儿就给我赶紧起来!”安母没好气地说道。

……

安父一大早就出门了。

除夕上午还是有人会做生意的,正好买了东西回来打开门后,就看见自家女儿正坐在沙发上热泪盈眶地看着他。

热泪盈眶?!

“爸!我想死你了!”

她又一把扑了过去。

老父亲被自家女儿这过年突然的举动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就差点喊投降了。

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的安母瞪了一眼,“过年不要说死啊死的。”

“爸,我好想你。”安宁宁从善如流地说道。

没有安母的怀疑,安父倒是听了十分高兴,喜滋滋地从口袋里拿出肉,“哎哎,瞧我给你买啥了!”

“啥!”安宁宁很配合。

“鸽子肉!”

安父得意地炫耀,“现在可别去瞅老王家的鸽子了,今天中午就做给你吃!”

安宁宁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当初在没有遇到系统前,在不知道穿越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哈利波特来着,还眼巴巴地指望有鸟儿向她送信……

现在她只能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

再多叹一句,那就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啊。

而这一切的源头——

“哎哎哎,你抓着我做啥呀!”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大喊大叫。

“你怎么又偷偷过来看电视了?”安宁宁皱眉,拎着这个再次把自己当成个摆设、置在鱼缸旁的小木桶,低声斥责着。

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安父安母,想起正事,她还是带着系统回了卧室。

……

早晨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区外面也渐渐吵闹了起来。

从远方归来的游子与热情的邻里招呼交谈的声音,穿着一身喜庆红衣的孩童稚气又认真的拜年声,长辈慈爱的夸奖、熟人带笑的问候。

都随着初升太阳的阳光,一同飘进了窗户里。

“少女,你最近可以不用担心两边时间流逝问题,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这个年不是还没过完嘛,你就回来过就行,以后只要有机会,也能回来的。”

系统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说话?”她狐疑地睨着它。

“说起来,对了,在进入上个世界前你不是说又要外出的吗?怎么一个世界就回来了?”

她恍然想起。

“我没走。”

“而实际上,这个就是我想给你说的话。”

……

“你是说,在遇见你之前我还遇见过其他的系统?”

“而且,你的意思是我反了那个系统之后,周围才慢慢发生那些奇怪的事情?”

她惊讶地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下一秒,就果断皱眉摇头否决。

“不,我没有。”

“我根本就没有遇见除了你之外的什么系统,更别说还反它了。”

“少女不要方,这是我从其他低级系统打探到的消息。”

系统看着她,冷静地说道。

“所以这也是我知道了以后,决定留下的原因。”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麻烦了。”系统端着从来没有过的凝重表情说道。

“我倒不怕它们,毕竟低级系统也不过是低级的而已。”木桶一脸傲娇,“……就是担心若如果真有这事,那么后续的一些事态和情况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想将你的任务缓一缓,看能不能揪出什么猫腻,你就在现实里好好过年就行了。”

“安宁宁!”

系统刚说完话,她还来不及仔细多想,就被在厨房里忙碌的安母拔高了声音喊道,“快去帮你爸看一看!他正在门口贴春联呢!你看贴正了没有!”

“哎!好嘞~”

安宁宁应了一声,顺手将系统继续挂在脖子上,就开门出去,彻底将这件事扔在了脑后。

……

即使在安父安母的心里,今天的女儿和昨天的女儿只不过是有一天未见罢了,而对于从试炼任务前就彻底搬到空间的安宁宁而言,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了。

吃饭时嘘寒问暖,聊天时侃侃而谈,一副孝顺殷勤、见多识广的样子,把安父乐呵得不行。

趁着吃完饭安宁宁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安父一脸感动地对安母说,“如果哪一天我女儿嫁人了,我真的……我真的……”

想到那个画面,安父眼里忍不住噙着泪花,忽然凝噎得话都说不出口。

安母一脸嫌弃,“大过年,别哭啊。”

安父顿时乖巧地收回了眼泪,眨巴着眼,看着自家乖女儿的背影,欣慰地感慨着,“还好现在宁宁还没有男朋友,还这么小,能留两年是两年……”

“留什么留。”安母瞪他,“就是要和外面的人接触相处,但也不能直接就成男女朋友。你家女儿心眼实,若真喜欢什么人,掏心掏肺的,然后又被伤了,哪怕在我们眼里看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她自己估计都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呢!”

“咦。”安父望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我家女儿恋爱了不成?!”

“没有没有。”安母不耐烦。

“那我女儿不是你女儿咯,你这样说她缺心眼,感情受伤啥的?宁宁怎么可能会遇见那种渣男嘛!你这个当妈的,过年叫我们注意忌口,你自己都不注意!”终于抓到把柄,安父一本正经地指责着。

“我!”安母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又看着那边哼着歌洗碗的安宁宁,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最后挥挥手,“得,不跟你这个糟老头子说话,迟早得把我自己给气老。”

……

年夜饭在安奶奶家吃。

每年这个时候表哥表姐还有表弟一家都齐聚在安奶奶家里,吃完饭大家一起晚上出去玩或者留在屋子里陪爷爷奶奶看看春晚打打牌,等到了零点再一起去庙子里烧子时香,祈求家人平安,事事顺遂。

下午安父安母收拾整理着东西,便想着让小辈的安宁宁先过去,早点陪陪老人,说些笑话热闹一番。

“行,十分钟后我就出门!”

安宁宁一边应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某站的作者后台里的回复。

——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曾一时手痒开了不少坑了。

虽然前两年她写了几本短篇的,但是因为剧情的问题,成绩一直不温不火。

读者经常看到一半就弃读。

“不是说好的男二会一直守护女主吗?!为什么男二要喜欢别人与其他人在一起啊!”

“这个父亲只知道顾忌朝廷的大局,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嫡子嫡女正受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继夫人的嗟磨!要这种只会打仗的父亲做什么!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战场上,让他的嫡子顺利承袭侯爵。”

“为什么这个文会是无cp啊!男主之前明明说喜欢女主,一点一点获取女主的信任,偏偏最后又喜欢上了别人,这种渣男虽然作者菌没有洗白,可是一定要报复他啊!哪有这么便宜地放过他的啊?女主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好歹找个比他还厉害的男二反过来报复他啊!”

读者气得恨不能自己提笔来写。

安宁宁只觉得有趣。

她已经在那些任务世界过得太久了,以至于现在看到差评,都觉得是如此的欢喜——因为这是真真实实的现实。

以前大概是身在其中的问题,现在冷静地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自己在处理作品文章的角度上,似乎的确带了一种“温柔”或“理智”。

又或者准确来讲,是一种“可笑的认真”。

即使是一个配角,也在心底权衡着要给对方一个怎样的结果,仿佛就像是对一个现实中活生生的人安排一般有些瞻前顾后,顾忌极多。

怕太过。

就连写那个无CP文中对于渣男的总结都是——“感情这种事最是控制不住,喜欢时承诺都是有效的,不喜欢时,即使怒了,哭了,努力挣扎了,可都抵不过对方再也不喜欢的事实。

所以一味地报复或者偏激又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的心更疼更脏以外,仍然无力去改变对方喜欢上别人的事,反倒不如一言不发地彻底散了,种种经历就留在过往,大步地往前,再也不回头看一眼,这样却是最利落的了。”

如此佛系。

也如此地……憋屈。

读者们看着生气想要弃文也是这个道理了。

安宁宁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好想要关电脑去奶奶家,结果一条消息又闪了进来。

是一条评论。

不过不比千篇一律的差评,这个倒是给了五星好评。

“易城实在是太不理解女主的心了!当初眼巴巴地觉得有趣追着,现在觉得不耐烦了一副把女主当成麻烦,恨不得她自己滚远点,真的是恶心!作者大大虐得好!渣男就是要这样收拾!掀开他道貌岸然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写得可以说……非常得代入情绪了。

只不过安宁宁看得疑惑。

自己印象中还有写过这种剧情吗?

原来自己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啊……安宁宁一脸慈爱地努力回想着当初这是写得啥文,自己多大来着,半天没回想起来,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她也没有去顺着读者评论去找作品,直接关了电脑,稍作打整出门了。

……

蔚蓝色的天空,天气很好。

即使只休息了半个上午,可是安宁宁也神清气爽起来,一扫之前的疲惫和浮躁。

心平静气的她看着天上的浮云,突然有些懊悔起上个世界将安东尼直接扔在那里的事情。

系统说得没错,对于那个世界的守护,或许并不仅仅止步于皇室和魔法协会的战争后选出一个命定的圣魔导师,反而是当上一个能够抉择魔导士存在与否的审判者后所遇见的问题。

尤其是……

如果那个世界也与曾经遇见阿莉的世界一样,有着来自于其他魔法大陆的来者,那么独自一人的安东尼奥又是否能够镇平这一切。

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她突然才恍觉自己差点闯了红灯。

乖乖地等候在路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虽然有些愧疚于安东尼奥,让他背负得责任太多,但是这也算勉强地解决了那个世界的问题。

收回思绪的她再次深呼吸着,看着新春期间四处店面关门回家、颇有些冷清的街头,又看着十字路口行驶过去的车辆,最后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飞过的鸟。

虽然这一瞬间,她是觉得有些熟悉来着。

……关于这一整套动作。

灯亮,旁边一对说着话的兄妹笑着往前走着,她回过神,也赶紧向前。

突然!

那边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青年身材笔直,大步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等!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青年一步一步靠近她,然后——

擦肩而过。

她瞬间面容上浮起了微笑,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果然是她想多了。

熟悉的套路上天怎么会给她来第二次嘛!

谁料!

这个青年突然停住了脚步,长手一伸,将她拦住。

少女僵硬地转过头,就看着青年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挑眉。

“作者大大?你还记不记得易城啊?”

安宁宁:……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管不住自己胡来的那双手啊!快穿之不得安宁

359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作者大大虐的好!”

“渣男就是要这样收拾!”

脑海中还飘过着刚刚读者的五星好评,然而现在被正主斜睨着的她面色波澜不惊,求生欲极强地一脸镇定道。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

那青年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又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觑着她。

“你当初在书里写得那么开心,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安宁宁:……

果然是被反派找上门来算账了!

这个可不比她后来写得萌萌的阮小颜,这个可是正经的反派定位啊!

眼见对面绿灯要没了,安宁宁小幅度地强烈摇头,然后瞬间就想溜走,谁知还没有迈出一步,衣服后面的兜帽就被人扯住了。

“作者大大,我觉得我们还是说清楚,对吧?”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不紧不慢地飘来,“毕竟大过年发现原来自己挺渣的,这个想来换谁心情都会有点……”

他意味深长地打住话,一副后面形容词作者你自由发挥想象的口气。

果然安宁宁听到这里,心情略微地有些抱歉,然而不到一秒,便忍不住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原来这个情感型反派过年才从书里穿出来吗?!

——原来他还得看书才知道他的渣!果真渣而不自知啊!

“你这个表情……”一旁的青年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模样,凉凉开口,“你又在脑补什么?”

“……!!!”

这货察言观色这么厉害的吗?!

安宁宁微微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努力装作波澜不惊!

“……别装了。”青年淡淡,“你心里想什么可瞒不过我。”

眼看着绿灯计数快没了,她离人行横道也越来越远了。

这个青年直接扯着她的兜帽往后面走去,动作虽不至于强硬,但也十分不容人轻易反抗。

“干嘛!别动手动脚!”

因为被正主找上门而心虚的安宁宁回过神后,瞬间跳脚,将自己的帽子夺了回来。

青年微微俯视着看了她一眼,轻晒,又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了手机,低头翻找着什么。

——这个反派真的很厉害啊……

安宁宁忍不住再一次地感慨着。

她记得当初阮小颜也是在街上找到的她,可是连他标志性的一身红衣都没有换,而现在这厮,竟然都有手机了!

还没有想到手机从哪里来的这种更深层次的细思极恐的问题,就被对方伸手将手机递在了她的眼前。

入眼便是右侧上方她斗大的笔名。

接着引人注目的就是评论区里一堆写得洋洋洒洒的评价,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她离家时看到的那个最新评论。

看着满屏幕的“易城”“渣男”,她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巧与好整以暇望着她的某青年目光相触,她心虚地笑了笑。

“你真是厉害啊。”对方不冷不热地说着。

“不不不,我做的还有很多不足,我以后还会更努力。”安宁宁下意识地接口。

果然。

她心里一惊,对方的笑容变得更耐人寻味起来。

“还会更努力?”

青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黑化倒计时吧!

渣作者安宁宁深以为然,连忙不敢再狡辩。

“这其实只是剧情安排,希望你能理解……”

她一边说着,一边超快地低头刷着手机,试图找到一篇关于“易城”客观的评价。

谁知,她这才发现,这篇文算起来时间,竟然是半年前所写……

可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她在心里着急疾呼着,又突然淡定。

——也对,她在任务世界呆了那么多年,能记得她爸她妈她所有亲朋好友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个记不到又有啥。

安宁宁瞬间一秒恢复了从容。

只不过细细查阅了一番才发现,这部作品自己竟然还太监了!

整个都是写女主和这个渣男之间的故事,先开始是和渣男的相处,到中途是渣男的分手,紧接着就是女主的报复。

而太监在女主的报复正刚刚实行了一点点,她就没写了。

最后一条作者回复还写的是,“我最近卡文了,一定会好生想想该如果虐易城的!”

然而从作品集上面来看,她后面又开了好几篇文,都没有将这个坑填上。

即使时间过得有点久,安宁宁也是很能理解自己的。

她就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说什么卡文,估计之前的一堆报复就已经想得她脑袋秃了,更别说写之后的报复了。

难不成要把人写死吗?!

她心里一跳,抬眼,便看见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微微偏着头看着她。

“怎么?你的剧情还要再怎么安排我吗?”

“不安排不安排。”

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呵,我还以为你再怎样‘手下留情’,也要把我写死啊才解气啊。”他似笑非笑地说着,“毕竟我可是渣男啊。”

“不不不,你不渣,一点都不渣!”

她一脸坚定地和过去的自己倒戈,特别通情达理,“你那只是有苦衷的。”

青年扬起眉梢,一副看她能说出什么名堂的模样。

“你只是不喜欢了啊,这件事不能断定你渣,感情这种东西控制不住,喜欢时不受你控制,不喜欢时也不受你控制。”她一本正经地扯着毒鸡汤,“所以你其实也是不想这样的。”

“我能理解你,特别能理解你!”

她着重地咬字强调着。

“你真的能理解我?”青年面色有些古怪,狐疑地睨着她。

她被他的奇怪的态度弄得也觉得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平静着面色,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能。所以你不要计较这件事了,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去过年呢。易城。”

前面话说着还好,谁知后面名字点出来,对方原本古怪冷静的模样彻底变成了然的嗤笑。

“安宁宁,你这样有意思吗?”

被点了本名而瞪大了眼睛的安宁宁:???

“你把我写成书里的人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要故意喊成你特意编反的前男友的名字?”

安宁宁:?!

“你这么恨我,还在书里把程颐写成易城,各种报复现在……”他顿了顿,看着少女有些堂皇的神色,“还想装作不认识我。”

“你果真还喜欢我。”青年下着结论。

终于被一连串打击回神的安宁宁憋出话来。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快穿之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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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来自奥利奥的质疑!

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一个男朋友的事实。

安宁宁除了懵逼就是堂皇,除了堂皇就还是懵逼。

她就差点对天发誓,自己还是个纯洁无暇的宝宝,还是一块完整的奥利奥!

“我本来就在想,像你这种鸵鸟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承认你把我写到了书里,结果……”对方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啊。”

看着少女还是双眼茫然的模样,程颐毫不留情地开启了嘲讽模式。

“果然不愧是写的,现在居然敢装作失忆来糊弄我。”

等等!先生!你一定对写有什么误解!

滥用失忆梗这个锅作者不背的!

“算了,你也别写了。”他双手环胸,懒洋洋地从上扫视到下,就将目光重新移回她的脸上,看着对方傻不愣登的模样,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你还是去演戏吧,形象啊,身材啊都挺好的,只要不开口说话暴露你的智商,以外。”

他咬字强调着。

安宁宁出奇地愤怒了。

她才不会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想想以前作为书中反派的沈殷智多近妖,能够瞒着她近十年让她以为对方纯善可欺,还需要她的保护,再看看眼下……

她认定了这货是在哄骗她。

也对,一个在书中能被称为渣男的男主,必定套路多,像这种贼喊捉贼,化被动为主动的手段简直手到擒来。

估计下一步,就是赖上她,然后从而脱离书的控制,留在现实生活中!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刚想抬头对青年义正言辞地批评,打消对方这种要不得的念头,谁知对方仿佛知道了她要规劝他一样。

不耐地挥了挥手。

“你要去奶奶家过年了是吧,快去吧。”

安宁宁:……?

这……这个反派竟然这么厉害的?连她家底都打探出来了?

她还在怔愣着呢,就被对方轻轻从背后一推,再次催促着,“快去吧,别让你奶奶着急,到时候他们还想着这么短的路程,你是怎么走了那么久的。”

“我……”懵逼的安宁宁回过神,想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但又诧异着他又怎么知道距离问题的。

“向我替奶奶问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青年懒得看还在演戏的少女,说完后,他就直接大步地转身离去。

安宁宁看着青年的背影,想要说什么,最后想想时间问题,索性果断地也转身走了。

……

走到奶奶小区的时候,还遇见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门口有一个男生拎着干果礼盒,一脸犹豫地徘徊着。

她从旁边擦过,却被对方突然拦住。

安宁宁:……

如果不是对方穿着正常,面色正常,她真的怀疑又有人穿书了。

“你好,你是安宁宁对吗?你还记得我吗?去年过年我们见过一面的。”

去年过年……

安宁宁脑袋里转换了一秒。

哦,也就是近二三十年前。

安宁宁沉稳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就是……”男生突然有些忸怩起来,“就是上次我和你表姐相亲,后来她回去工作了,我们之间一直有联系来着,就是后来我比较忙,便断了联系。这不,想着今年她也回到这里拜年,我就想着买些东西来探望老人还有……她。”

安宁宁的目光从他手中那些附近就可以买到的礼盒,移到男生比较局促的表情上。

“你是多久和她断了联系的?”

男生有点紧张,“年中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联系她的,只是那段时间比较忙。”

“忙的话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

“诶?”

“她年末结婚了。”

“啊?”

“如果就算过年相亲没有遇上合适的,也不要直接想起了昨年好像还看的顺眼的,又连忙在买了礼物,以为除夕可以刷一波印象分。”

“我姐姐非常好,不值得这样被怠慢。”

“你去将这个礼盒送给你的长辈吧,今年相亲没遇见合适的,那就相明年的吧。”

她淡淡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这件事处理的不错让她的表姐得知后转眼就给了她一个么么哒。

完全不再介意她前几天去她们家拜年把天聊死了的事。

“那个人当时聊了一段时间,人还可以,就那样吧。”表姐回想起来表情也淡淡,“他们公司那边中途招收了好几个实习生,那个时候估计他瞅上谁了,也就连着好些天没发消息,倒是发了不少的朋友圈,天天艾特那姑娘。”

“反正是相亲嘛,无所谓的,我也不在意,断联系就断联系。”

“而且……”

“倒多亏了他,我现在能够和我老公结婚。”说到最后,表姐笑得一脸甜蜜,又忍不住望了一眼那边正在和奶奶爷爷说着话的姐夫,而姐夫也递了一个眼神过来,温情脉脉。

孤狼大军之一安宁宁不忍直视。

孤狼大军之二安二表姐也不忍直视。

“我最看不惯这种当众发狗粮的!”二表姐义正言辞,“这种把我们单身狗置于何地!”

安宁宁感同身受地强烈附议点头

安奶奶在那边耳尖听见了,一向天天上网的她也很赶潮流地回了一句,“那你努力从领狗粮的变成发狗粮的啊!”

安宁宁和安二表姐被怼得会心一击。

偏偏这时,安奶奶慢悠悠地说道,“宁宁还小,而你嘛,天天耍游戏,你就不知道出去耍耍朋友?”

嘿嘿嘿。

安宁宁瞬间不厚道地笑了。

用眼神特欠扁地示意着自家二表姐——这朋友怎么耍呀。

二表姐果断横了她一眼。

应付了自家吐槽附身的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二表姐神神秘秘地冲她笑了一笑,拉着她找一处安静角落呆着。

“怎么了?”她一脸迷茫。

二表姐看着自家表妹头顶上那根呆毛,就忍不住一拍,让她坐下来,凑近了。

“听大姐说,你最近又开始写了?”

想了想最近这个词,安宁宁没细究,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为何二表姐笑得极其暧昧,她直觉下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你又失恋了?”

安宁宁:?!!

什么叫做又、失恋了!

她都还没有恋过啊!快穿之不得安宁

361 不对劲儿

眼见着自家表妹一副被雷劈了傻兮兮的模样瞅着她,二表姐恨铁不成钢,“你咋就这么出息呢!”

“说吧,最近又得罪了谁……”她顿了顿,“算了,你那个……”智商两个字含糊地掠过去,安宁宁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对方接着话,“你这才得在书里面报复。”

“书里面报复?!”

安宁宁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瞬间被你侮辱了人格和骄傲#的表情,霍地站起来,一脸信誓旦旦大义凛然,“表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虽然一开始是写着玩儿的,但是后来我真的是想好好塑造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让他们……”

真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表姐敷衍地点头挥手,“行了行了,这种假话就不要再说了。”

安宁宁:……

这是最真的话语了好吗!

她刚想分辨,就听见自家二表姐又一个打击下来,“当初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报复那个程颐嘛,这还是我出的主意,怎么样?把现实讨厌的人写在书里安排他们的命运,心情是不是好受多了?”

“不过你最近那本怎么没有更新了?难道放下了?”

已经不知道该在意哪件事情的安宁宁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再来一句。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但偏偏大表姐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听了一耳朵,有些嗔怪地瞪了二表姐一眼,“宁宁本来就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你看她之前写的那些报复手段幼稚得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别老是给她出些不靠谱的主意。”

“难不成这种事,是真的要把对方在书里写死了,才能放下的吗?”

“相比之下,我觉得宁宁兴趣有这样一项也不错,你看看后面她写的,比起第一本都心平静气了不少,那才是真正地在创作。”

大表姐温声温语地总结着。

二表姐不赞同地撇撇嘴。

“其实……”安宁宁弱弱举手,“我根本就记不到我写了这样一本了,更别说那个程颐还是易城的人……”

两人听闻,顿时齐齐转过脸,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大表姐倒是非常欣慰,“你这是放下了。”

“不过,即使过去再难过,也不必忘记,因为这都会成为你成长的养料。”

倒是二表姐耐不得烦听大表姐的鸡汤,直接眼睛发亮,也是欣慰(?),“宁宁!你是准备用失忆梗套路来虐那个渣男吗?!”

今天一天都有苦憋着说不出来的安宁宁:……

她能说,她已经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吗?

……

可关键并不仅仅如此。

最让她觉得颇为惊悚的是等到晚上,安母看着大家在客厅里打牌,索性拉着她进了卧室说悄悄话。

“宁宁啊。”

安母难得这样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一般都是连名带姓地唤着她。

“你最近喜欢上什么人没有啊。”

“……没有啊。”安宁宁懵逼。

“那你有有好感的那种男生吗?”安母很耐心地换了一种问法。

有好感?

安宁宁愣住了。

她如今的经历几乎就等同于任务世界的经历。

在这里面,她也遇见过很多的人。

“如果是好感的话。”她慢吞吞地开口,“可能是在我最无助最迷茫不知前方道路如何的时候,能够放下所有的警惕,愿意收留我照拂我,让我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的那个少年吧。”

她说完,就看见自己母上正从纳闷疑惑转到惊奇讶异,“你什么时候还无助迷茫不知前方道路如何?”

“而且这么好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安母疑惑,又索性将这个疑惑抛到一边,问起更关键的,“那这孩子现在在哪里?”

少女低头,轻轻一笑,“梦里。”

安母:……

……

被捂着脑袋的少女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母上,那边的安母端的是正经,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你这次又碰见程颐了。”安母说着。

安宁宁不禁看安母的面色,却被对方嫌弃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你奶奶都说了,今中午一过去,程颐就拎着礼盒去拜访了他们。”

安宁宁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又探脑袋试图往卧房门外望去——想要从现在笑得乐呵呵的安奶奶脸上看出些什么。

“程颐这个孩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别人有那份心,我们心里感谢就可以了。但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虽然不会插手,但我还是希望你这孩子能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安母的表情再次柔和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也不希望你再次在我的面前哭得那么伤心了。”

被自家母上摸头杀的安宁宁一脸懵逼。

她真的已经快要听不懂家里人说的话了。

到底是那个易城为了留在现世,撒下了这弥天大谎,还是——

她其实就是回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

初一下午,阳光正好。

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进室内,将放置着的绿植添了一丝亮色,也更衬得屋中静谧。

守岁了一个晚上,每个人神情都有些倦倦。

安父安母在室外阳台,泡了一杯热茶,在氤氲的茶香中,慢慢地打着盹儿。

而安宁宁则是在屋内,喝着咖啡,对着电脑,快速浏览着自己“据说”写的第一本。

——那个关于易城的。

这一看,的确让她发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这本的情感代入的确比后来的要好很多。

可偏偏比起她的感情渲染技巧出色,她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这里面投射了部分她自己的情绪。

这些事……

在“报复易城”之前的剧情里,就好像真的一样。

她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也真的经历过那些情感。

不然除了这个解释,她似乎无法说得清她一个感情渣为什么可以写出这样具体细节的恋情故事。

安宁宁思忖着,又抿了一口咖啡。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那边安父安母还在室外没听见,她急忙跑去一看。

竟然是那个程颐。

他又来了!

362 对峙

听说,这个程颐是她的初恋。

听说,他和她曾经热恋了半年。

听说,他们已经有许久未见。

听说……

“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安母轻轻推了一把正发着呆的安宁宁,一边招呼着“从远方赶来拜年的#至少安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关系而笑脸欢迎#的某位侄儿”,一边低声嘱咐,“快,去给你表弟倒杯水去。”

安宁宁下意识和那边微笑坐着的“表弟”目光一触,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刚从安母那里听到的故事版本。

明明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印象。

因为过年不好拒客,再加上当初这件事本就是自家闺女偷偷告诉自己的恋情,关键后面还无疾而终。

那个时候就没有告诉安父,如果今天知道了,安父还不得立即变了脸色。

于是安母打发了自己“见到旧爱而傻愣着的”闺女,随意给上门的女儿前男友编排了一个身份招待着,程颐客气有礼地回应,倒让不知情的人真是一点也看不出问题。

#不知情#的安父笑呵呵地问着程颐的近况。

#半知情#的安宁宁则是端着一杯水傻里傻气地站在原地。

最后磨蹭着递给了青年。

“表弟,请喝。”

她将表弟二字咬得极重。

对方也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笑眯眯地接过,“谢谢表姐。”

看着对方眼中明显的戏谑,安宁宁心中发誓,这人绝对是有阴谋。

……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放得极大。

掩盖了安父和安母的交谈。

“你让两个孩子去书房说话做什么,大过年的,大家一起聊天才热闹啊。”

一杯茶都快到了嘴边,安父还是忍不住将杯子放在桌上,对着那边似乎春晚重播看得极其入迷的安母说道。

“你懂什么,小孩嘛自然能聊到一堆,你现在和他们可是有代沟的。”

“胡说,我刚刚就和你那侄子聊得挺好的。”他顿了顿,语气里蛮是赞赏,“不得不说,他还是宁宁的表弟呢,可是那番见识和阅历要比宁宁好得多。”

“比宁宁好得多又怎样。”安母哼唧,“关键还得看做的什么事儿。”

后面的话语被合唱的声音所掩盖,安父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

习惯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就像明明割舍了一切,但总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挑起那敏感的神经,让自己变得突然心生委屈,小心翼翼。

就像明明没有见过那人,可是有些情绪却如何也止不住。

她刻意忽略那种不正常的心理反应,望向对面正懒懒靠坐在沙发的青年,避开他打量的目光,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不客气的发问。

“我只是来拜个年而已。”他从容地说道。

她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似乎想要探究出什么。

阳光穿过书房的落地窗,给旁边一墙的每一本书脊上都渡上了薄薄暖光,打在男生的面容上,衬得他鼻梁高挺,眼睛愈发的深邃和认真。昨日匆忙相见时那种被忽视的一些奇异的感觉此刻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蔓延开。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她看着他。

“回哪?”他挑眉。

“自然是回到书里去。”她面色丝毫未变。

而那边那人却是气笑了,“你是真的想要将失忆一直装下去吗?”

“我以前就知道你脑补得很厉害,可是现在没有想到——你情愿把我当成一个书中的角色穿越到现实的世界,都不愿意承认我本身。”他微微扬起眉梢,“安宁宁,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那你就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她丝毫不退让。

“我不知道你又用了怎样的手段了解我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是怎样蛊惑了我的亲人,想要营造一个你是我男朋友的假象,从而留在这个现世。可是我告诉你,想要让不同的世界交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自有你的来处,即使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可这都不是你强行留在这个世界的缘由。”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冷笑。

“安宁宁。”

“我发现两年未见,你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不仅说话说得厉害,连装傻都这般厉害了。”

他霍然地俯身,单手撑在她沙发旁边的扶手上,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少女的容颜。

少女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惊,下意识想要偏头,却被他凑近。

他离她很近。

他能看见她因为不安而不自觉微颤的眼睫。

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的滚烫。

曾经女孩明媚的笑容,软糯叫唤着他的名字,还有欢笑吵闹的时光,都纷纷从他的脑海中掠过。

看着少女两年未见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他轻阖着眼,喉结微微动了动,一点点地凑近了她。

就在快要吻上她的唇时,停了下来。

他看着少女像是两年前一样下意识反应极快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这幅青涩的模样,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忍不住在她的唇边轻笑起来。

“宁宁,这就是你的失忆?”

他放柔了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嗓音低哑好听。

“那你为什么和以前的反应又一模一样?”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另一只手轻轻扬起,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

然而,情势突变。

原本害羞转过头的少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瞬间抓住他的肩膀,一个起身,一个反扭,瞬间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安宁宁冷嗤。

“哼,我混了那么多年,连一个你都收拾不了,我还不如干脆不做任务了!”

她想起刚刚那几近陌生却有莫名熟悉得心悸的感觉,简直觉得后怕。

想当年她写都不敢写这样的情节好吗!

这个一个从她书里蹦出来的角色竟然给她亲身演绎了一番!

“你快给我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她斥责着,又放开了手。

而青年则是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回头看着她,沉了眼。

“你竟然真记不到我了。”

363 新的旅程

不说那天青年面色铁青却仍还记得礼数,向安父安母一一问候告辞后,就彻底离开了,事后,安宁宁忧心忡忡。

忍不住问起自过年以后一直比她还要快乐肥宅的系统。

“难不成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她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想到当时青年不似作假的神色,还有急匆匆丢下一句“这件事他会处理”,又想着后面安母悄悄进她卧室询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在用失忆梗惩治程颐”……

顿时二表姐笑得暧昧的面容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了!

安宁宁:……

她们怎么就不相信她不是这种不正经的人呢!

她心里怄得无语。

可是一时间自己的身边天翻地覆,四处都是异样,她的心也做不到不动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她思忖着,又眼睛一亮,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为什么这两年从未从自家母上还有各位表姐那里听说?

谁知她拿着这个bug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会儿,就被安母无奈的“她们不愿意你再伤心,我呢也以为你早早放下了”这样的话给堵了回来。

系统也查了查她脑海里的记忆,“你真的没有这段记忆。”

“如果这件事你真的忘记了……”小木桶也有些颇为凝重道,“那么便不是你的记忆被时间或者一些因素阻碍而想不起的原因,而是有人将你这段记忆直接彻底抹去。”

“有人?能抹去记忆?”

她忍不住微微拔高了声音。

这里可是现世啊。

“也或许不是人。”小木桶看着自家宿主一脸懵逼傻气没救了的模样,“也有可能像是我一样的系统。”

安宁宁突然灵光一闪。

“我记得,在上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以后,你问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作者?”

“还有除夕那天你给我说,我曾经还拥有过一个系统,并且也反了它?”她想到了某种可能,倏地睁大了眼睛,“你说,我会不会,会不会——”

“曾经也有过这样像眼下类似的任务世界经历,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将这一切都忘记了,不仅包括那些世界的记忆,还有那个关于程颐的事?更别说写文的初衷了?”

她声音微微发着颤。问出了这个听上去荒诞不经的设想。

“我不确定,少女。”

系统答道。

它不同于小巧形象般冷静的声音也让安宁宁杂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就像我那天所说的一样,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

“这些被你遗忘的往事终是随着你最后反了那个系统而彻底结束。”

“那些记忆可有可无,最关键的是,我们要如何面对以后。”

“以后?”她皱眉重复。

“对。”

小木桶点头,“这次程颐的事情出现,倒是有八九分落实了我在低级系统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若是总结起来,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遇见我之前便失去了一段记忆。”

“而那段记忆很有可能是,在你失恋后,因为对于程颐的失望愤恨,被你的表姐怂恿将他写进书内。然后你的情感被一些低级系统所察觉,便将你定为宿主,开始了世界任务穿越。不知道最后你经历了什么,总之当你重新回到现实以后,你便彻底失去了这其中的记忆。”

“因为一些原因,你开始重新开始写——不过至少不再是因为程颐,而后面就是你我知道的了——”

“出于对真理的追求和对人生的探索,你找上了我。”说到这里,小木桶便骄傲不可一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安宁宁摇头,没理会后面系统的自吹自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任务时期太长又心生疲惫,像是前段时间我的情绪都快要崩溃了,我曾经怎么能还拥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或许,这就是你当初反了那个系统的原因呢?”木桶耸肩。

安宁宁怔怔。

“不管怎么样,以前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就一直按着我定的任务规则进行世界穿梭,可是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那么就必须要防范着这个猜测可能性下会出现的一些问题。”

“问题?”

“少女,你不会觉得一个人反了一个系统,即使是低级系统,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吧?”

她后知后觉地看着它。

而木桶此时则一改以前的懒散,面容严肃,发亮的眼睛带着些对未来的跃跃欲试。

“所以——”

“我们定要防范下所有的反噬!”

小木桶帅气挥手,定下了接下来的总纲要!

……

即使发现了曾经可能失去的记忆,但这也一点没有影响过年后要继续踏上任务征程的计划。

吃完晚饭,安母和安父决定出门散散步,回来准备全家一起看卫视春晚的重播。

“你真的不出去吗?宁宁?”

“不,我想在屋里呆着,你们早点回来就行了。”她这样说着。

从客厅的窗户那里,她沉默地看着父母二人从单元楼里出来,绕着小区的路越走越远。

半晌,她别过头,重新回到卧室。

“少女,你不再多休息几天吗?”

系统问道。

安宁宁摇了摇头,“不用。”

“能够回家过年,我已经很开心了。”她微微抿起嘴角,“何况,以后不是还可以再回来吗?”

夜幕低垂,卧室里一片昏暗。

她的目光移向被风轻轻卷起的窗帘上。

“只要有家,我就不会忘记我的来处,不会迷茫我的归处。”

“也不会挣扎沉浮于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交替的孑然无措。”

小木桶也沉默了。

昏暗的视线中,它的橡木板也显得暗淡无光。

“虽然这样不合规矩……”

它缓慢开口,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似乎背负着沉重的重量。

“但,少女,如果你想停止这一切,我也可以帮你停下。”

它说道。

“那你呢?”

“我?”

“大概又是蹲在一个地方,让别人来找到我吧?”系统用着平常的轻松语调说着。

“毕竟少女你知道的啊。”

它两只手叉着腰,一脸不可一世,“我才不要去巴着巴着找人附身呢!”

“那你若是等不到那人呢?”

“哼!我就是呆着无聊死,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勉强找宿主的!”小木桶极有骨气地说道。

她忍不住轻笑。

“那为了避免你无聊死,你放心,我还是会继续当你的宿主的。”

察觉到小木桶疑惑的目光,她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在前几个世界,我大概会真的接受你的好意。”

“现在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又发现了自己的记忆少了那么一些碎片,我想我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为了寻求所谓的答案,我会继续坚持下去。就像我说的,如果扫去那些迷茫、无措还有害怕,你的来到,我想真的是我人生最大的惊喜。”

一向看上去性子跳脱的小木桶面上此刻也不自觉地浮起了柔和的微笑。

少女还在继续。

“人生本就不应惧怕任何的挑战,即使一些困境看上去不可思议,看上去毫无希望,可是我们只要跨过去,那么就彻底过去了。”

“而如今的我,不会再被打倒。”

“反而我会更加无比期待我自己的成长!”

在黑暗中,少女的眼睛就像盛满了星空一般,熠熠生辉,令人无法忽视。

系统故意沉默了半晌,这才佯装冷静地说道。

“所以少女你现在是给自己强行灌鸡汤吗?”

“赶紧打住呀,我们这里不是老年养身节目!我们这里是有着感动、有着搞笑、追寻着人生意义,再正经不过的——啊!放我下来!”

小木桶张牙舞爪着,奈何还是被少女拎着不能动弹。

“好啦,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了。”

少女眉眼弯弯,“新的旅途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

再一次回到盈盈的蓝色空间,没了之前的疲惫和腻烦,少女心情极好地变换出沙发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我们下个世界会是什么?”

她主动地兴致勃勃问起,“你呢?桶儿,你会跟着我吗?”

“这个世界我会跟着你一起,但是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一谈到正事,系统还是一副严谨公事公办的态度,“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我会隐藏我自己的存在,所以你也无法与我联系。”

“因此——老规矩。”

它打了个响指,“我现在就会告诉你下个世界的能力。”

……

她觉得她和系统之间一定出现了代沟!

不然她为什么每次都听不懂它说的话。

虽然不告诉主角是谁,但拯救主角这类任务目标,她还是明白。

可是——

什么叫做下个世界你会拥有你最本质的能力?

什么又叫做因为这个能力对你太过突出,所以为了规避一定的风险,会减少砍掉你相关领域的智商?

系统它是魔鬼吗?

被送走前的安宁宁只想拎着小木桶好好地理论一下智商问题。

……

……

六月,京师,状元阁。

这里原是最普通不过的住家客栈,只不过百年间这里出了好几位进京赶考的状元,一时间也声名鹊起,以至于每年进京的考生都愿意在这里下榻,谋得一个吉利。

就连当今圣上在还未是圣上,只是一介考生时,便也住得此处。

于是本就百年的殊荣与历史,再加上拥有着当今圣上曾经的美谈,让这状元阁早已不可同年而语。

便不说它已不仅仅是客栈,而是酒楼、茶馆、甚至后面还搭了一个戏台。

整个状元阁占地几乎是一个五品官员所拥有的府邸大小,无论是京师里的达官显贵,还是来往的江湖侠客,都愿意在这里来坐一坐,时不时三两个小友聚聚,也听一听最近的趣闻。

而今个,说书先生则又开始讲起如今几乎无人不知的二十年前宫闱秘史。

“话说,当年先帝只有三子,其中两位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王殿下,还有魏王殿下,是继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所生,而另一子曾经因先帝不忍而追封的宋王殿下,则是出自于当时的荣冠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卫贵妃。”

“说起这个卫贵妃和继皇后,可谓真是同人不同命。两个人一个是曾经先皇后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先皇后的亲妹,可以说都与先皇后有着渊源。”

“当年先皇帝与先皇后从小便青梅竹马,大婚后伉俪情深,可惜先皇后诞下公主,因身体孱弱,最终留下了孩子,薨逝。先皇悲痛,举国哀悼。”

“为了照顾长公主殿下,再加上先皇的一片深情,便在一年后迎娶了先皇后的亲妹,立为继皇后,而由于卫贵妃更善解人意,常常与先帝一起哭诉先皇后,一来二去之间便有了感情,将她封了妃嫔,不出三年就成了即使是继皇后——曾经先皇后的亲妹也比不了的恩宠一身的皇贵妃。”

“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想必当初的皇贵妃如今也能成为尊敬的太妃娘娘,甚至太后都奈何不了她。”

“后来的事?”坐在大厅的江湖人有对朝廷后宫的事所知甚少的,听到这里忍不住朝台上问道,“后来什么事?”

说书人慢悠悠啜了一口茶水,目光扫了一圈,这才扇柄敲在手心,“自然是得罪了当朝圣上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得罪,而是有因有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谁能想到那一年进京赶考的一个乡试解元,连中三元,在殿试上表现优异,得百官和皇帝夸奖,直到谢恩时彻底将头抬起,被皇帝看了个全貌,这才大惊失色,连忙恍觉当年事不对——因为这新科状元竟然和已逝去的先皇后容貌极为相似!”

“等到后来皇帝派人查明,才知晓当年皇后所生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一个皇子,偏偏卫贵妃野心极大,当时便已有谋划,私下伙同其他妃嫔一同来了出‘狸猫换太子’,抱养了一个女孩,而将皇子远远送走杀害,还是当时的宫女不忍心下手便找着借口托人送到隔着千里之外的乡县。”

“这……先皇当时就没有察觉吗?”有人愕然。

“皇后那时极为危险,皇上皇后夫妻情深,皇上连新生的孩子都顾不得就去照看皇后了,更别说哪里知晓当时最忠心的贴身侍女——后来的卫贵妃,竟然如此胆大,做下这等事。”

“后来发落的发落,赐死的赐死,就连曾经最宠爱的三皇子也是不幸死去后才追封的宋王。”

“而后这位落难民间,却才学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然是皇帝的嫡长子,也就成了当今的圣上。从而也才有了当下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众人听闻皆是唏嘘不已,直到隔了许久,又有一波江湖人进来,说书人这才又讲起最近江湖中热闹的事。快穿之不得安宁

364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

清晨,姑苏。

街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打湿了青石板铺就成的路。

已然升起的太阳,将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枝叶照得金灿灿的,阳光从缝隙中倾洒下来,投下一片斑驳。

王大娘家的摊位在街道中间,早起出行的人们都愿意在这里来碗面或者馄饨。

时辰一到,将用柳木制成的上好屉笼打开,一阵白色的热气散了出来,早晨的第一屉包子的香气也随之飘远开来。

对面街上的花楼里,被绿色的藤蔓和颤巍巍绽放开来、还带着早晨露珠的玫瑰所包围的小阁楼处,有一只纤纤素手从半开的窗里探了出来,只见得那手可谓是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让人已是忍不住探究那拥有这手的佳人又该是何等的样貌。

就在小摊的食客都忍不住探头张望时,那佳人还是躲在窗后,却扬起了声来。

“大娘,这里要一笼包子,还要一碗馄饨,不放辣。”

那女子声音妩媚悦耳,就像是有个柔弱无骨的美人冲着人轻轻一笑,直勾得人心里痒痒。

“好嘞,姑娘,这就给你送来。”

约莫这在每日也已是常事,王大娘利落地收拾着,又招呼着自家的,让赶紧给对面送去。

看到这里,食客中有些不由艳羡,“这样岂不是能够见到姑娘的面?”

“这哪能。”有人不待王大娘回答,就嗤笑着反驳,“你可没看见这位姑娘可住在单独的阁楼里?”

“那可已经不是春香楼普通的姑娘了,就连里面的妈妈都轻易使唤不得呢,更别说下楼来接晨食,估摸早就有眼力见儿的丫鬟和小厮们给送上去了。”

“这样,我们不是就见不得了?”

有外地的人听闻遗憾着。

当地人哈哈大笑起来,“有银子去见春香楼的阁楼姑娘,那还不如去见见这条街上的妙笔先生,好歹后者可不会像前者一样,因为日头不好心情不利落而将你打发出去。”

“妙笔先生?是那个妙笔先生?”有人惊道。

“自然是那个妙笔先生。”

就在众人就着这阁楼姑娘和妙笔先生纷说不一的时候,远处的街道来了一个穿着一身裋褐的年轻男子,虽然穿着朴素,可是无论是那凌厉的眉目,还是走路的姿势,以及腰侧扶着的剑,都可以获悉他是一名江湖人。

而且还是一名不可小觑的江湖人。

“晏少侠。”有些人倒是熟识,譬如隔壁裁缝店铺的老板,“您今天怎么就穿这身来了,来来来,这里有一套合适您的衣衫,前些天刚做好,正想着您哪日过来给您呢。”

站在门外的店铺老板一边招呼着,一边想要急忙忙地调转头回去找衣服,“这还得多亏了上次您在我们这里帮的忙,捉住了那小贼,这才让我们家也不至于落得没银两过年的惨淡模样。”

“不用啦,那都不过是小事。”

男子笑得爽朗,一下便冲淡了他眉眼的凌厉,让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踏入江湖没多久的少年人而已。

“我这是方便哩。”

他扬起眉,笑着抬了抬因为毫无累赘、宽松合适的袖筒而能够灵活活动的手臂,“何况,眼下有热闹可见,又岂是在意打扮的时候?”

“热闹?什么热闹?”

对面糕饼铺的老板娘也问了一句。

男子心情极好,转过头,“自然是江湖里的热闹。”

“江湖里的热闹?”老板娘略想,又忍不住带着笑,了然道,“晏少侠这可又要去找妙笔先生了?”

看着对方笑着点头,老板娘回身去拿了一盒梅花香饼,又带着两盒四色酥糖,走了出来,一同递在他手上。

“先生是最爱凑热闹不过的了,你这一来,先生想必又要远行,便将这点心帮我同带去,你们在路途上好好尝尝。”

男子双手抱着三大盒、一点都掺不得假几乎快要顶到他鼻尖的点心,苦笑连连,又将弯起的手臂往下了一点,“这……妙笔先生最近又做了什么大事?”

“哪里有什么大事。”老板娘掩唇一笑,“不过就是前些个日子,先生让我多学着做一些最近京师时兴的糕点儿,这不,正巧昨日抚台大人家里款待贵客——听说正是从京师来的呢……”

“您可是接下了这桩生意?”男子一下就懂得了,看着老板娘笑而不语,也是笑道,“恭喜恭喜啊。”

青吟巷,并非是姑苏最热闹的地界儿,却也有着它自个儿的热闹之处。

除开这里有着各色的美味糕点小***致打造的首饰衣裳,各种各样的杂耍评说,约莫最热闹的便是这条街上——

白日的热闹和晚上的热闹。

晚上的热闹自然不必多说,整个姑苏都能排上名号的春香楼就在这坊间,又怎会热闹不起来?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伴随着里面偶尔解语花的温柔小意,还有环绕着整个楼阁的引入的淙淙流水,真的是一个即使是女子进去了都不愿出来的温柔乡。

而白日的热闹。

自然是江湖中有名的妙笔先生所住的地方。

妙笔先生也是一名算命先生。

别人说,即使再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也不过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可偏偏妙笔先生却不是一名常人理解的算命先生。

只用一支笔,看你一眼,便可以断定接下来的事。

虽然事非大事,可总是成真,甚至还能让人落了不少的好处。

江湖的风声传到这里,就连平常街坊里普通的百姓知道了,都愿意趁着先生方便休憩的时候与先生说上两句,得到些许的指点。

尤其是等到先生声名鹊起,不管是附近衙门的人,还是江湖里的人,但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案件都愿意花重金邀请妙笔先生出来。

只不过。

先生爱凑热闹。

几乎只要哪里有热闹,便关了门,收拾着行李,远行走了。

让一大堆闻名赶来、而被迫留在原地的人们捶胸顿足,一脸郁郁。

而这回,晏少侠来了。

众人便知。

这热闹,想必也就跟着来了。

365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2)

辰时三刻。

淡黄色的梧桐花从枝芽上被风吹落,好巧不巧落在王大娘的屉笼旁边。

王大娘拾起,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梧桐树。

阳光下,绿叶和梧桐花就像坠在上面的一样,被渡了一层金黄色的暖光,看上去透亮喜人,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更是引得下方的青石街巷光影繁碎。

“晏少侠。”王大娘手中还小心翼翼地捏着花,一边唤着那边正有些费劲儿抱着点心盒子的男子,“您要吃点什么吗?”

“不,我还不饿……”晏南风笑吟吟地回道,蓦地,脸色一顿,面容一僵,苦兮兮地看了回去,“大娘,您该不会也是想让我……”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王大娘那里利落地用油纸捡了两个包子,包裹好,走过来递给他。

略带着一点抱歉地笑道。

“这是先生要的,我们现在实在忙不开,又想让先生能吃到热气腾腾的,所以就只好劳烦您送去了。”

“要的?那人又怎么要的?”晏南风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有人围簇着的小楼,突然无奈恍然。

果然,背对着一众侧耳倾听的好奇食客,王大娘那边就忍不住带着三分敬佩不紧不慢地细细说着。

“早前,先生便嘱咐我了,如果辰时三刻我这屉笼旁边掉了一片梧桐叶,那么这便是先生早晨想要吃馄饨了——若真是这样,我们也自不会劳烦晏少侠帮忙送去。只是……”

她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梧桐花,“这掉的是花嘛,先生便是想吃包子了。”

后面的人顿时哄的一声议论开了。

“这人还真的是把这本事无所不用其极了。”

听到这里,晏南风忍不住叹气,“这般惫懒,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又总爱去凑热闹。”

“王大娘,我等下回头把这包子钱给你。”他勉强地箍住油纸包,又小心翼翼地抱着点心盒子,扬声道。

已经重新走回自家铺子的王大娘笑着应,“不用了,先生已经将一个月的早食钱给付了。”

晏南风一怔,随即无语摇头。

这人……约莫真能够呆在那破屋子里呆上一个月。

……

“破屋子”外人挤人。

无论是从外地赶来久仰大名的江湖人,还是当地想要来算算最近运程的本地人,都一个个探头探脑,想要在门口看出个什么,或者从里面听出个什么动静。

奈何门后一丝动静也无,即使人再多,被挤的达官显贵们再过懊恼,也不敢发出一声重重的抱怨。

“先生到底起来了没有?”

有人不解。

“起了起了,这是等着早食呢,想必吃过了,便会有心情让我们挨个进去了。”其中也有了解妙笔先生秉性的人。

“早食?”有官老爷早就不耐得等了,看见远处香气四溢的铺子,招呼着小厮就准备让人去带上一份赠给先生,却被手下的人急忙拦住。

“老爷。”面对着有几分不悦的官老爷,下人陪着笑,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老爷,就算您有这样的好意,可是您也不知道妙笔先生此刻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就算想吃早食又愿意吃些什么。”

看着官老爷神情微顿,下人继续讨好道。

“妙笔先生神通广大,一切都早早安排好了,这些琐事不必我们烦心。”

这话刚说着,就听见四周有小声的声音喊着,“早食来了早食来了。”

却见一个男子捧着三个食盒,手中还用两个指节箍住了油纸包,慢腾腾地一点点走了过来。

面对着没有锁却无一人敢推的红色木门,他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里面入眼便是一照壁,虽然这个院子极小,这墙也衬得秀气可爱,甚至遮挡不住后面的阁楼,但上面的画像雕刻得精美细微,一眼便可看出这里是有大匠手笔。

晏南风看也未看,轻车熟路地绕过了照壁,直接拔高了声音。

“我来给你送早食了。”

又是顿了顿,听着后面的红色木门轻轻掩上的声音,不必管在外的人又是一番怎样的惊奇议论,至少得了消息的晏南风则是微微耸肩,认命地抱着食盒绕过前方的花园,往后方的楼阁走去。

……

清晨这里的风景独好。

不仅能够听见清脆的鸟鸣声,也能够欣赏到这阁楼之下精心打理的来自各个地域的珍奇花卉。

——对于他而言,这一直就是个迷。

这妙笔先生懒得都恨不得骨头都不长直接瘫软在软塌上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闲心去收拾打整这些精贵的物什儿。

他想不通,也懒得想通。

约莫着自从他认识了这位先生以后,身上也就染上了对方平素间懒洋洋的习性——就像是从儿时起便开始为生计奔波,所以现在才有空歇歇的错觉。

他走到三楼,便可以感受到夏日上晌凉快的轻风携着花香,穿堂而过,他脚步微微顿了顿,俯视着下方门外攒动的人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左侧不远处春香楼的细琐喧嚣,藤蔓花卉,还有一些窗口影影绰绰的美人梳妆。

美人,美景。

男子轻晒,这里果真风景不错。

四楼便是妙笔先生常常呆着的地方,一推开门,便是入目可见的拥挤昏暗,丝毫没有阁楼下方整齐有序的模样。

若是外人来看,必定会惊讶——万万想不到江湖如今正是有名的妙笔先生居住的屋中竟会这样杂乱。

没有想象中的书籍,只有四处乱扔的一些街上淘来的玩意儿,甚至其中还有着不知从哪个王府里舀来的印章,以及从铸剑山庄里得来的好几把剑,冷意岑岑,似乎极其不满自己在这里蒙灰。

偏生主人家看也未看一眼,就连他来,也只不过是背对着他,道一句,“随意找个地方搁下,没事就可以走了。”

得。

他摇头,将食盒放在一边,看着那边那人正歪斜在桌子旁,单手拿着纸就着烛火点亮,转手就扔进瓷盆内。

倏地燃起的火光顿时照亮了那随意将一头乌黑柔顺挽成丱发的少女的面容。

杏眼明仁,雪肤花貌。

不是妙笔先生,又能是谁?

366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3)

妙笔先生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这本就不是秘密。

在熟识亲近的人之中,无人不知晓。

据他所知,当小姑娘第一次拿着算命幡来到这条街上时,王大娘还以为是打着谎骗的由头从哪里逃难过来的孩子,甚至颇为怜惜得请了她一顿热气腾腾的馄饨。

谁知,小姑娘吃完,嘴一抹,便拿出笔,写下今日摊位的运程。

后来……后来王大娘便成了如今妙笔先生最大力支持的拥趸者之一。

至少在这周边的街坊上,可是无人敢因为妙笔先生的年纪而怠慢,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候着,就想等着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帮他们写上一卦。

也不是没有人打着心思,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也有着女孩喜欢的脂粉首饰,奈何妙笔先生理都不理会,这些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像妙笔先生的妙笔一般,先生虽然算卦要收钱,可是她并不缺钱。

——青吟巷的人可是时不时看着她出远门,回来还不忘带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特产,还分给了不少给周围邻居呢。

“说起来……”晏南风往屋子里环视,沉吟,“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好像不是那么有钱了?”

少女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银两这种东西,我若是想让它来,它自会来,只不过就是麻烦。”

“想想麻烦,我还是情愿不要它来。”

好歹也认识一两年,晏南风还是稍稍知道一些事,听闻忍不住扬起了眉,“是因为你家里有钱?而你家里的人如今又找不到你?”

“晏南风,有时知道太多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面无表情地冷冷放话。

男子不在意地笑笑,丝毫不在意对面少女浑身不爽威胁的气息,“便是武林世家的小姐少爷大概也没有谁像你这样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跑了出来,还换名改姓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这般叛逆的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兄长。”

看着燃烧过的纸张变成一撮焦灰,少女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净手,闻着味儿,就在晏南风已经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准确无误在一片杂乱中找到油纸包,从里拿出一个包子,吃得顿时舒展开了眉眼。

“我兄长在十岁的时候就偷溜出家,结果就被逮住,不到一个月又偷溜跑出去,又被逮住,直到我从家里偷溜出来的前一年,他才彻底学会了易容换面的手段,这才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被逮住。”

“……”晏南风听得一脸复杂,几番张口,最终忍不住道,“你们家管束得很严厉吗?”

以至于两个孩子都争先恐后想要逃出去?

“严厉?”

少女呆了呆,又咬着包子,慢慢啃着,“……还好吧。”

“我们家人口挺简单的,除了那些旁支亲戚,就我父亲,我母亲,还有我的两位兄长。”

“只是相比之下,我大哥年长于我们,承受的家族的责任和担子便要多一些。”她细细思索着,“不过我大哥哥说还好,每次他从家里出来逮我二哥哥还有我的时候,据说都可以放松不少。”

晏南风:……

两个肉馅十足的包子下肚,在昏暗稍显拥挤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困意就又席卷了上来。

少女轻轻打着呵欠,耷拉着脑袋,努力地和眼皮做着斗争,皱着眉迷糊地看着晏南风在那里好奇地东瞅瞅西逛逛。

“主人家要睡觉了,客人还不赶紧走吗?”

她拉长了脸,不满。

“睡了吃,吃了睡,你约莫是又要长胖了。”晏南风过耳不闻,又随意拎起桌面上另一张纸,看了看。

【辰时三刻,微风轻拂,梧桐花吹落在王大娘的屉笼旁边。】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算得这般准?”

晏南风啧啧称奇。

“唔,我想,我大抵是天生聪慧吧。”

妙笔先生抻了抻身子,随意说道。

紧接着又苦大深愁地看着面前像是在自家屋子里闲逛毫不见外的男子,“你顺便帮我把那张纸烧了,就可以走了。”

男子依言做了,但没打算走。

“这次我是带你去看热闹的。”

闻言,少女微微动了动耳朵,终于提起点精神。

“什么热闹?”

“听说最近一向淡泊名利、更喜江湖的秦王世子要回京师了。”晏南风刚想卖个关子,就看见少女撇着嘴,“皇家事,不感兴趣。”

“可如果他是想要参加武林大会呢?”

呲溜,少女眼睛亮了,瞌睡也没了,“他为什么要参加武林大会?”

“秦王和秦王妃允吗?”

“自然是允得的。”男子笑,“好歹是晚生的嫡长子,又怎么会太过苛刻?”

“至于为什么嘛?”

“那就需要问问秦王世子为何愿意当一介江湖人了。”

“唔。”

少女略想,“那我也跟着一起便是了。”

“正好也看看武林盟主到底又会是何人当选。”

晏南风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到时候我带你去参观众位侠士,你便偷偷卜上一卦,然后告诉我可好?”

“最近手头有些紧。”少女的目光移了过来,男子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听说周边开了好几家的赌坊,我便想去试试。”

少女不为所动。

男子瞥了一眼,又忍不住唏嘘,“银两借给了子瑜,罢了罢了,这段时间还是让他还回来吧。”

他在心里数着,果然,不到三数。

那懒先生就出了声,“哪有借钱不到一会儿就让人还的,这也忒不仗义了。”

“我先借你一些吧。”她慢吞吞地说着,“不过——过了这场热闹,你可就要还回来了。”

晏南风微晒,也懒得去质疑她这前后不一,细细想来很是戳心的言论。

谁让他不是这位有着奇怪癖好的妙笔先生名单上的人,而愿意多些照拂呢?

有银两便好。

晏南风自我安慰着,毕竟大家也是认识了近三年的朋友,还是有情谊的。

下一秒。

认识了近三年的朋友拿着笔一脸不耐地将他撇开,“快让让,我该为钱做生意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67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4)

上晌的日头不算太大,也不会太过炎热。

巷子口的风吹过,携着花草的清香,随着阳光都一同倾洒在了这扇半开的小隔窗处。

女子微微眯着眼,兰花指轻翘,虚虚撑扶着一张芙蓉面,看着在阳光下的氤氲一片,听着巷子里的热闹。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她眼尾挑起,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妩媚。

“听说妙笔先生明日又要远行,所以此刻那些人都盼着先生在临走前为他们算上一卦呢。”

那边的丫鬟正在修剪着花瓶里的花枝,听到问话后连忙答道。

“远行?”

女子微微蹙起眉来,“可听说要去哪?”

“奴婢刚刚把碗送回王大娘那里听了一耳朵,说是晏南风少侠来了,要带妙笔先生去京师看武林大会呢。”

“京师?!”女子一下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回怎么要去那么远。”

“这个晏南风。”

她紧紧咬着一口银牙,揪着手帕,最终想了想,还是出门了。

……

没了清晨时的冷清,这一青石板铺成的小巷人也多了起来。

采摘贩卖着最新鲜清甜的茉莉花的小姑娘,挑着扁担晃悠悠走在路上的小贩,还有带着一脸柔和笑容,正与旁边仆妇说着话,身怀六甲的富家夫人,又有着单纯来这儿玩耍的年轻的少年少女们。

她都瞅见好几个在堂前打扫的小妮子,正在那裁缝店前正追逐着,打闹嬉笑呢。

女子瞥了一眼,也没想指责她们,倒是其中一个眼尖发现了,连忙几个丫头一同傻站在那里,向她匆匆忙忙行了个礼。

“仔细些,别撞着了人。”

她说了一句,便也不耐得等着她们的回答,挥挥手让她们自个儿玩去。

又忍不住站在街头的一角,揪起帕子,看着巷子后面自家丫鬟小跑了过来。

“怎么样?那些人走了吗?”

女子赶紧问道。

“走了,走了。”丫鬟一脸喜色,“听说,在那些人中,妙笔先生就挑了一个公子哥,据说是为了算姻缘呢。”

“公子哥?算姻缘?”女子不屑嗤笑,“这类傻子的钱可是最好赚的了。”

丫鬟倒是顾不得那些。

自家小姐平素间可谓是春香楼的头牌,不,是比头牌还要头牌的人物,就算是王府的人来请,若是小姐不愿,妈妈都不会轻易答应了别人。现在为了去找妙笔先生,又怎么能让这些人白白给见了呢。

自然人越少越好。

好在,妙笔先生今日生意开张,也就只找了一人。

小丫鬟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撑在较之旁人而言有些高挑的女子头顶上,想为她拂去着日头。

女子心急,顾不得那么多。

直接就将倾向她这边的伞往一边顺势推了回去,丢下一句“你自己打着吧”,说完也不顾小丫鬟的愕然,往妙笔先生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住宅门口,还没来得及稍稍匀两口气,正要一鼓作气往门里冲去,却见对面朱红色的小门被推开,她被惊得一岔,正巧脚下有一个石头,没踩稳,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趔趄。

还好门口那年轻人眼疾手快,连忙将女子扶住。

她定了定神,刚下意识扬起了一个柔柔的笑容,想要感谢,却发现对面正痴痴望着她的那年轻人正是当地有名的宋家二少爷。

——最近对她死缠烂打的第一人。

女子面色一沉,正要起身呵斥,却见那宋家的公子哥眼神柔和得不得了,就在她心里有些发毛,就听见他紧紧注视着她,轻摇着头叹息道。

“妙啊,妙啊。”

女子:……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这厮是从妙笔先生阁楼里出来的?

而且先前自家丫鬟汇报的是什么?

公子哥?

算姻缘?

那死丫头又对宋家二少爷说了什么?

女子顿时脸都黑了,可这还不算完,她刚想起身,那边公子哥连忙意识到自己还环着姑娘的腰,微微浮起羞阖,想要松开。

于是就在这要起不起,要松不松之间,那脚下的一颗石头还扎在脚心,顿时再次一滑,女子直接向后倒了个趔趄。

宋家二少爷也急得连忙环着手臂,跟着扑倒,想要让女子的背部少受点冲击。

可是大概女子个头比起寻常的女子太高了,以至于倒下去的时候预估错误,宋二公子竟然直接砸在了自家佳人身上!

看着女子吃痛咬唇的模样,他又看着自己一只手正按着对方的胸脯,连忙又惊又急,耳根子都烧红了。

“南归姑娘,我,我会禀告我的父亲,让人来迎娶你的。”

宋家二少爷结结巴巴期期艾艾地说着,“你不要担心,我会立刻替你赎身……”

“赎你个头!”女子横眉怒目,一双美眸燃烧着熊熊的火,“还不赶紧将你的蹄子从老娘的身上放开!”

他愣了愣,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下不止耳根,连脸都彻底红了起来。

“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赎身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因为羞涩慢慢褪去理智渐渐回来的宋二少爷就似乎觉得手感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按了按。

没有女孩子特有的柔软,反而有些……硬邦邦的?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抬眼,就看见地上的女子正嘲讽地勾着嘴角,一脸凉凉地看着他。

“你,你……”

他瞪大了眼睛,颤着手指指着对方,受刺激的模样活生生地像是被冒犯的是他一般。

女子姿态优美地起身,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自己的鬓发,斜睨着他,“怎么?还要迎娶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男子像是痴傻了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最后仰头长叹。

“先生还规劝了我几分,我竟然还以为另有转折,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想到……”

话还未说完,便一脸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姐!小姐!”

远远看到这一切的丫鬟差点心没有跳出来,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我刚刚看见那个登徒子是宋家二少爷,你说他会不会……”

“他以后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女子冷哼打断,又余光瞥见地上的一张纸,疑似刚刚那公子哥所掉。

她捡起一看,半晌,便倏地捏紧。

“安宁宁!”

她气极吼着,率先推开门进去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68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5)

【巳时五刻,青吟巷口,孩童们嬉戏玩闹,抓拐留下的一颗小石子落在朱红色门外,无人察觉。

春香楼的南归姑娘匆匆而来,正巧满怀心事的宋二少爷推门而出。】

当少女提笔将这行话写下,交予最近一心迷恋南归姑娘的某公子哥时,便意味深长地留了一句,“到了这一刻,你自然就知道南归姑娘到底值不值得你抵抗父命去迎娶了。”

初识,晏南风还不解,直到站在楼阁上,看着宋二公子宛若受到怎样大的刺激跌跌撞撞逃离去时,他微愣,旋即笑得不可开支。

“妙啊,妙啊。”

他也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这般感叹道。

直到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被某位南归姑娘怒不可遏地推开,他的笑容这才微微凝住,心里咯噔,喃喃道,“这下可就不妙了。”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楼下刚刚绕过照壁的某女子赫然抬头,对准了笑容微僵的他的目光,然后咬牙用手指指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转身而去……

爬楼梯算账去了。

“你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的晏南风回头看着那边仿若没事人儿一般正收拾着笔墨的小姑娘,头发上那两个小揪揪歪歪斜斜的,就好似主人家一样,几乎下一秒就快要歪斜得倒在榻上继续睡了。

“累啊,累啊。”

他听见她感慨着,完全没搭理他。

“你都算计好了。刚刚故意让我下楼对那些人传话——说你要去京师,那群人听闻必定吵嚷得不行,就引得那燕南归前来,这才将将与那宋二公子遇上。”

“那只是巧合。”妙笔先生打着呵欠敷衍道,“不然你能看见我算计出后面那一切吗?”

晏南风微愣,又放下了疑虑。

也是,她又怎么能确保这后面发生的一切按照刚刚那样进行呢?

估计是她真正算出来的。

如同这认识的两年里每次他有了一点新的猜想,下一秒,自己就否定自己了。

——这世上哪里能有人准确无误写出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晏南风错了。

这世上的确没有这样的人。

可是这世上却有一个妙笔先生安宁宁,能够将自己写下的一切化为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主动技能。

就像系统所说的一样,这是身为作者最本质的能力,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她却能够将笔下的文字幻化为真。

然而,这个能力也有着限制。

就像王大娘的屉笼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下一朵梧桐花,必然顶上得有一颗梧桐树。

又像南归姑娘也不会轻易地从她春香楼的阁楼里下来,也不会轻易地摔上一跤。

这一切都是得有着逻辑。

——比如燕南归最近一直缠着她,听闻她要远行的消息必定会赶来;又比如这巷子口上晌时常有孩童玩耍,抓拐蹴鞠常常可见,落下一粒石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还比如那宋家二公子这些天追求南归姑娘的事闹得整个青吟巷沸沸扬扬,若没有那心,即便有美人摔倒,也不能保证他愿意伸出那手去拦上一拦。

因此,知道了对方的性格、还有周围的环境,她这才可以将这一切写成不是巧合的巧合。

如果想要在这烈日炎炎的夏日来个六月飞雪,恐怕让她把笔杆子咬断了,她都召唤不出一场雨。

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她也同样写不了一批人将皇室或者整个天下都反了的大事件,不是说她写不出来,只要仔细访查,一些细节掌控落实好,这件事也未必不能成功,但……临走之前,系统是彻底剥离了她这方面的“智商”。

所谓的智商,更像是大局观。

只要所谋划的一旦超过一些无伤大雅的阶段,那么宛如她智商失控般,写出来的东西就像几岁的稚童所写,根本就是一场瞎胡闹。

这也是她后来闯江湖,打着算命的幌子,只为那些人谋一个眼前的运程的缘故。

“咦,你又在烧什么?”

晏南风诧异。

“不过是以前的废纸罢了。”少女答道,看着那火苗一点点将纸张上【……摔倒】吞噬,化为青烟,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的,这些纸张落在有心人的手上,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这倒的确,江湖险恶,又谁能保证没有人用刀逼着你算命呢。”

他刚这样说着,外面就一句声音扬起。

“我倒是能用刀逼着你,让你再瞎算!”

高挑妩媚的女子怒气冲冲而来,看见安宁宁的一瞬间,就将手中紧紧捏着的纸张一把扔了过去。

“哦,对,这倒还有一份。”她面上看不出一丝不爽,面色坦然地打开一看后,又转身走到烛火面前继续点燃。

“安宁宁!你!”燕南归气得美目怒瞪。

“你也是,这人都眼巴巴要反了父亲,你还骗着他做什么。”

“是他自己要痴心妄想的,老娘又何曾骗他?”女子气道,看着那边赚了银两一脸风轻云淡、仿佛没有盘缠的担心了却一桩心事准备再次睡个回笼觉的妙笔先生,半晌,嘴一撇,一双水眸尽是委屈。

“宁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以前我这里缺个什么,想要算个什么,你即使再疲惫也会来到我的春香楼,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你便对我爱理不理,你看,就连你又要去京师这件事,我还是从街坊里听见的!”

她十分痛心地指责。

“约莫,南归姑娘已经不是妙笔先生名单上的人了吧。”

一直没搭腔的晏南风笑着说道。

“什么名单?”

“这是妙笔先生心里的一份名单呢,但凡这名单上的人,都会受到先生的一番照拂,曾经南归姑娘也是……不过现在嘛。”

晏南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已经不是宁宁心中重要的人了吗?!”

说到这里,她回过头看着安宁宁。

而少女一脸冷漠。

是的,自从知道燕南归是个男人时,她就彻底将她从名单里划掉了。

因为她要守护的主角绝对不会是一个男扮女装,欺骗年轻人感情的人好嘛!

她忿忿想到。快穿之不得安宁

369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6)

安宁宁的心中有一份名单。

自从她降生于这个世界,意识回拢以后,但凡她觉得对方像这个世界主角的,她都将这人的名字写在自己心底,然后凭着热情和体贴去打动别人,甚至恨不得拿着笔天天给人家当门神,就怕对方一不小心走路滑了脚。

一个半大的孩子,长得又可爱,没有表情的时候一脸冷漠无动于衷,看上去老气横秋好玩的紧;要说好话讨好人了,偏偏那小脑袋瓜不知怎么想的,说话一套一套哄得人直开心。

而且还时刻不忘拿着自己的笔,说是要保护他们的安危。

一群人纷纷露出慈爱的笑容,摸了摸小傻瓜的头,然后耐心地告诉她,这不是话本子里的判官笔,是伤不了他们丝毫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些再纵横江湖或朝堂,独霸一方,雄韬伟略又或手段狠戾的“长辈”们,能被这样一个奶气十足的小孩一本正经说要守护他们……

他们的心也彻底被萌化了好么。

于是,这些年来,在安宁宁名单里的各位,都被她借着年龄的便利,愿意与她亲近。

只是……

安宁宁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毕竟主角只有一个,待着她长大,对于这个世界的见识了解得越多,她便在她的名单里删删减减的,删掉了好些个名字,又添了些新认识的在其他领域厉害的人进去,紧接着又是一通讨好。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没有【亲妈效应】,她甚至不能通过谁对她的态度有异常从而进行判断。

索性就继续贯彻广撒网多培养的策略,从小就收了不少的幼苗苗,天天去浇水,保护一下对方的出行安全,有些后来去了远方的呢,她就隔个两年去看看苗长得好不好,是不是有着像主角一样的王霸之气。

当然,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主线的判断,以及对于幼苗的性格特征和所做的事的观察,她也会剔除一部分的名字,虽然不至于从此以后就彻底断绝了关系,但至少联系得不像曾经那般殷切了。

然而大佬是想撩就撩,想扔就扔的吗?

先不说那些个还没有找到算账,至少在这姑苏,燕南归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

初识燕南归,是在一个蒙蒙细雨的初秋。

那时她不过十四岁,身量还未拉长,背后就背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高的书篓,摇摇晃晃地往新家走去。

雨天湿滑,也是一个趔趄,眉眼间带着恣意风流的女子就这样撑着油纸伞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娘子仔细着些哩。”

她轻轻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帮她扶住了书篓,似乎察觉到她微怔的目光,又拿着绢帕小心掩口笑着嘱咐着。

自此以后,年幼的妙笔先生就彻底忘不掉了那初秋的雨,那小巷,还有那像是丁香(划掉)一样的姑娘。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的头牌姑娘,她心生怜惜,每天清晨都亲自下楼为她带上一份最热气腾腾的馄饨。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的幕后老板,她心生赞赏,每日傍晚都亲自上楼为她算上一卦,替她挡去不必要的烦扰。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里唯一的男人时……

她直接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回家!

以后爱谁谁吧。

欺骗别人感情的宵小之辈,她才不会信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哩。

“我不管,明个我也要去。”

南归姑娘生了气,直接回过头,冲着后面刚爬上楼梯还在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嘱咐道。

小丫鬟一呆,“可是妈妈那里……”

“我是春香楼的老板,还是她是?”燕南归气道,“你赶紧回去帮我把包裹收拾好。”

先前还在一旁笑着看着好戏,到这里晏南风有些坐不住了,连忙道,“宁宁刚赚来的盘缠可不够三个人了。”

燕南归斜斜得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谁还需要你们那点银子。”

……

京师,西城。

不比东城居住的都是王公贵胄,朝廷重臣,这里几乎就是普通百姓们还有行走的江湖人所居住的地方,当然也不泛着有些有钱的商户人家。

总之三教九流,倒也是什么人都有。

晏南风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又看了看身边各自带着幕篱,蒙着白纱的两位女子,不禁长叹一声气。

他本以为怕麻烦的安宁宁定不会带着燕南归,谁知那日出行时,燕南归收拾着行装跟上来时,她也没有拒绝。

只可惜,苦了他。

一位虽然是男儿身,可奈何女儿装扮得千娇百媚,一双美目盈盈望去,没有谁不会被吸引目光的。

而另一位,虽然还是一位为及笄的少女,但正值豆蔻,长得娇俏可爱,让人看了便从心中生出了三分喜意。

几乎路人望向两人时目光有多柔和,瞥到中间的他时目光就有多痛心。

痛心?

为什么要痛心?!

他长得丑吗?

他好歹也是江湖年少有名的晏南风晏少侠呀!

晏南风气不过,好歹进了城,燕南归倒是熟门轻路地去购置了两套幕篱,又给安宁宁一套。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再加上武林大会又要在郊外举办,各个宗门弟子都穿着各自的门派服前来,一时间整个街上全部都能听见来自不同地域的交谈说话声。

“这倒是热闹。”

南归姑娘柔柔一笑,眼里带着雀跃,拍掌道,“比起姑苏时不时都是江南的武侠人士出没,我在这里,刚刚竟都有看见西域的人呢,听说最近那里新晋崛起了一个刀宗,一个剑宗,收了不少的弟子。”

“南归姑娘倒是消息灵通。”晏南风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这刀宗和剑宗也不过是三两个月前出现的,你在姑苏竟然可以收到消息。”

燕南归不待见他,随意挥了挥手,“我春香楼就是做这生意的,若不知道,我不如洗手与先生家做妾吧。”

晏南风:“……”

“不,我不收。”妙笔先生闷声说道。

燕南归直接当没有听见,强拉着她往一旁吹糖人那里跑去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70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7)

卯时三刻。

天色还蒙蒙。

空气中带着夏日里独属于晨时特有的凉意,风一吹,便让人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城门口的侍卫们打着呵欠,也准备开城门了。

进城卖菜的,早起等着出城的,还有佝偻着背闷声捡牛粪的老大爷都沿着路或匆匆或缓慢而过。

路口的小茶摊,老板娘也刚刚烧好一壶滚烫的热水,准备为过往的行人开始晾起了大碗茶。

“翠姨,给我一碗热茶,再来一个馕。”

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却孔武有力的少年穿着一身短褂,坐在了擦得干净的长凳上。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老板娘把东西放好,笑问道。

“这几日的生意好。”少年吃了一大口馕,眉飞色舞地说道,“最近京师好像要举办武林大会,于是有不少的江湖人来,其中也不泛一些江湖世家的公子小姐,他们对这地不熟,又什么都好奇,于是便找我们这些向导介绍着游玩。”

“价钱给的也不错,我爹说,最近可比往年年节时期还要赚得多呢。”

眼下也没啥客人,老板娘也拉起了家常,奇道,“你这小子偶尔跑向导都能赚这么多,那张老七他们那些人呢?”

“说起来,最近我好似都没怎么看见他们。”

“张叔他们呀?”少年哎了一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水,这才随意用手背擦了擦嘴,“他们最近接大生意,出城去了。”

“出城?难不成还有人京师不参观,偏偏眼巴巴地跑到城外去了?”

铺子里有熟识的客人打趣着。

“嘿,林叔,你可别不信。”少年一脸认真,“最近还真有这样一单生意。”

“听说有不少江湖人都要去城外二君山去瞧瞧呢,那地方平时鲜少有人去,这才雇了专门的向导出城,给了不少钱呢。”

“只可惜我听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走了,不过我隔壁王家三哥就赶上了,听王叔说等这次王三哥赚回来,就能把他们房子给翻一翻新呢。”

少年唏嘘。

倒是茶摊其他人有些不少面露疑惑。

“二君山?”

“二君山在哪儿?我怎么没有听过?”

“哎,就是靠西边的那座荒山。”有人倒是想起了,拍着大腿道,“不是几十年前,国师非要在那里炼丹,然后把山给炸了的那座嘛,后来又遇上地动,那里断裂得更加厉害,四面悬崖绝壁,平时间也没有人去那。”

“哦哦哦!就是那里啊。”也有人反应过来,“我记得,悬崖对面就是一片平原。不是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就在郊外的那片平原上吗?前几天镖师回来的时候,还说那里扎了不少的帐子,恐怕那些比试的江湖人就直接住在那地了。”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江湖人登那座山去看看场地?”

这话刚问出口,就被人嘲笑了。

“先不说那比武的地儿和那二君山之间仅仅是看着近,中间可差着好深的悬崖,就说真要往二君山走,那路可完全不是同一道,得绕得很远。而且那里四处都是乱石堆杂,即使是轻功高强的江湖人也是轻易攀不上去的。”

“所以这才要张叔他们带路啊。”

少年将馕吃完了,插嘴道。

“而且,说不定别人就只是参观参观罢了。那二君山好歹以前也属于国师的地,后来虽然废弃闲置在那里了,但江湖人猎奇心重,说不定就在哪个石头缝里找出一粒药丸子了呢。”

少年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众人跟着一笑的同时,也就没再多深究这个问题。

毕竟这次武林大会,有趣的轶事虽然不少,但到底和他们没多少的关系。

不一会儿,随着进城的人越发多,茶铺里的普通百姓们也各自散去,忙着了。

……

“这个柿饼倒是好看。”

燕南归眼前一亮,赞道,“这白霜晒得可真是漂亮,一看就甜腻可口。”

被同样漂亮的姑娘夸了一通的老板喜气洋洋等着接下来的生意。

“宁宁,你要吗?我给你买。”燕南归已经拿出一绣工精美的荷包准备付钱了,谁知对方只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四周看了看。

美人动作一顿,斜睨了她一眼,顿时有些心烦,眉间也恹恹了起来。

偏生老板还笑眯眯地问。

“小姐,那你要买几个?”

“不要了,我们都不要。”

南归有些赌气,揪着帕子直接径直往前走了,后面的少女被带过的脂粉香气一扫,后知后觉地看着前面不知为何生气的人,想了想,也慢吞吞地上前。

落在最后的晏南风倒是看了看前面两人,撇了撇嘴,最后挪到小摊前,买了两个柿饼,用油纸拿着,坠在后面跟着吃起来。

不过……安宁宁的异样也的确太过明显。

平时间虽然懒得动弹,讨厌麻烦,但也没有这样完全沉默的模样。

他想起这一路上,之前在马车车厢里时,她好歹随时顺口说上两句,有时还拿着笔嬉笑地帮他们算上一卦,可是离京师越近,这妙笔先生就越像个笔杆子了,能写的时候就绝不说话,彻底一个闷葫芦。

他心里都不禁嘀咕着,难道是这次的热闹不够热闹,才让她这幅模样?

两个柿饼吃完,他心满意足地砸了咂嘴,正好瞅见前面燕南归一脸嫌弃地横觑了他一眼,他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又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拍掉刚刚落在手上的糖渍。

燕南归更气了。

他本就想吃柿饼来着……可偏偏因某小丫头生气,一赌气索性他也没买。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重复着这一年里无数次的扼腕和叹息。

他就不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这个事实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想当初,那小先生对他多好呀,每日担心她的吃食,顾虑她的安危,可现在,连一同走在一起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了。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中的悲愤。

偏偏此时,后面还传来一声晏南风欢欣的呼喊,“子瑜!”

听到这名字,燕南归心中一顿,下意识地往那妙笔先生处看去,只见一扫之前的颓然,先生那双杏眸像是闪烁着的繁星般,熠熠生辉,就眼巴巴地瞅着前方那男子。

沈子瑜。快穿之不得安宁

371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8)

燕南归环抱着双臂,背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对那温和的男子各种殷切询问,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而……

在座没有一个人理他。

哦,除了一个幸灾乐祸的。

“看见没有?”大概是终于有人与他一同体会这般落差了,晏南风笑得一脸灿烂,靠近过来,“这就是名单上的人的待遇。”

燕南归气得一噎,目光往那边移了过去,到底还是气不过,又凉凉地扔下一句,“好歹我也曾经是名单上的人啊。”

“比起某些人……”他又哼了一声,其中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晏南风无辜摸了摸鼻子,很光棍地说,“但是我没有落差啊,所以……”他耸了耸肩,“都没差的。”

南归姑娘不想说话,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

而沈子瑜还噙着浅浅的笑意,边认真听着小姑娘的絮叨问话,边极其耐心地回答着。

“嗯……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的身体也挺好的。”

“唔……暂时江湖上好像还没有谁与我有冲突。”

“……朝廷吗?呵,我们家没有谁入朝为官。”

燕南归快要被安宁宁的龟毛给气炸了,偏偏那沈子瑜面上没有一丝厌烦。

若不是……若不是眼前这杯茶水,嗯,还有那盘果子没有吃,他定然早早就离开这里了。

他可绝对不是嫉妒。

想当年妙笔先生天天对他嘘寒问暖,他都嫌得腻烦,才不会在意眼前这个呢。

不如他,不如他。

燕南归心里一个劲儿地啧啧摇头。

——毕竟春香楼头牌的南归姑娘还是有他自己的骄傲的!

虽是如此,但他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我之前老远就看见你低着头,连路都不看,怎么了?”沈子瑜语气里带着笑,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头顶上那两个小揪揪。

“是因为怕遇见家里人吗?”

家里人?

燕南归和晏南风两人忍不住对望了一眼,下一秒,都从对方略显茫然的眼神中,嫌弃地转过头。

真没用,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啊。”她唉声叹气,“万一真的遇见家里人,可能又要被逮回去了。”

“怎么?”沈子瑜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发笑,“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

安宁宁老实地点了点头。

“有两年了呢。”

沈子瑜眼里露出微微的惊奇,“这倒是厉害了,我听说你二哥半年前还被抓回去了,不过似乎最近又偷跑出来。他没有和你联系吗?”

安宁宁撇撇嘴,“他太没用了。”

“不过他也不会和我联系的。因为他知道,他只要一和我联系,我就转手间会将他卖了。”

“卖了?”那边听得兴致勃勃的晏南风忍不住插嘴问道。

“就是让他被家里抓回去啊。”她耸了耸肩,“谁让他易容换面的本领倒是熟悉了,但总是遮掩不来他自己的行迹,每次都被家里的下人发现拖走带了回去。”

“为了避免我自己被暴露,肯定提前暴露他呀。”

安宁宁回答得一脸正直。

沈子瑜笑得无奈,“那既然这样,你又干嘛回这京师?听说你在姑苏,妙笔先生的名声很响亮,我的好几位朋友都在问我是否认识你呢。”

“这不是晏南风说这里有热闹可看,我便来了嘛。”

“你也知道,我是最爱凑热闹不过的,虽然担心被家里人发现,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跟了过来。”

“而且,子瑜,你没有看见吗?这次我可是带了一位美人呢。”她说话时俨然不自觉地带着三分得意,让被炫耀的本人微怔之下也情不自禁地挂着矜持的笑容,双手叠放在身前,端坐在桌子前,眉眼间的温婉妩媚和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仪态婀娜,风流婉转的姿态,让本就暗暗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这一桌,更是惹人瞩目了起来。

“这位是……”

沈子瑜温和地问道。

刚刚话语未谈及,便不好询问,眼下既然话赶话,他问出,而安宁宁也正要回答时。

“燕南归。”

美人自己先回答了。

“原来是姑苏的那一位姑娘。”沈子瑜倒是有所耳闻,也未点破,“的确和传闻中的一样。”

“传闻中的怎样?”晏南风憋笑着打断问道。

“明艳动人,风姿绰约。”沈子瑜好脾气地说道。

“屁!”

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的南归姑娘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在沈子瑜愕然的目光中,“老子是男的。”

沈子瑜:……

“……真是看不出啊。”最后,沈子瑜干巴巴地笑了笑。

燕南归本来还想鄙视一番的,这时就听见安宁宁笑得得意,“是吧,看不出。”

“我这回让他一起来,就是想着他长得美,定然能够将街上的目光吸引到他那里,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更别说被家里人逮到的了。”安宁宁说着路上的大计划,下一秒,立刻恹恹起来,反手指着燕南归,“只可惜,他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找了幕篱还有面纱给遮住了……”

燕南归:……

所以这才是刚刚一路上他的小先生没有理他的原因吗?

他垂眸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幕篱,直接一脚踢远了点,而被幕篱碰到的晏南风诧异地抬起头。

“送你的。”

他淡淡地道。

晏南风一脸冷漠:“……谢谢哦,不用。”

就在一桌四人正在互相攀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沈子瑜的名字。

像是安了雷达一般,要誓死守护每一个疑似主角的幼苗安危的老园长安宁宁立即拿起笔,站了起来。

沈子瑜和晏南风可以说是最近江湖齐名的少侠。

只不过比起晏南风行事捉摸不定,随时也不知道他又去了何处,沈子瑜却是要温和得许多,人缘也极好,偶尔间帮官府或者宗门处理案件,以至于上至武林游侠,下至街头小厮都知道他。

至少江湖里的人都知晓,有什么事情去求沈子瑜,对方总不会拒绝。快穿之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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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9)

巳时五刻。

上晌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在桌面上投下一片光影斑驳。

铺好的白纸上,少女提笔,凝神仔细写去,只见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朦胧的柔光将她的发丝渡上一层毛绒绒的暖色,片刻,眼睫微微颤了颤,她直起了身,带着比外面的灿阳也不遑多让的笑容。

“成了?”

晏南风急急地问道。

“成了。”少女笑得狡黠。

“那——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是不是还要借子瑜的钱了?”

前些个时日,他们一同破了一宗镖局失窃案,本来案情破了,偏生救助的人认出他们来了,苦苦哀求着希望能够借点钱让他们把这损失给弥补了。

他轻晒,本就不欲搭理。

毕竟这失窃这事虽不能全然怪罪他们,但也有一个看管不力的责任,可若是连一点教训都不愿意买,将来怕还会掉以轻心。

只可惜,沈子瑜心软,看着对方生活窘迫,便将身上银两尽数捐了去,约莫又是看出了他的不乐意,就好言相劝说是他借的。

本来两人的情谊就无所谓借与不借,只是那边那些人还眼巴巴恳切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同意了。

奈何他没有想到,后来他们分开之后,那群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沈子瑜打秋风,言说着所失窃的物品是皇商的,他们承担不起,又将妻儿老小一同拉了过来,跪着恳求,沈子瑜心底再无奈,对上孩童懵懂略惶惶的目光,到底还是再次妥协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你且看着吧。”

面对晏南风的询问,安宁宁懒洋洋地笑了笑。

那群人不多时便上来了,看见沈子瑜一行人坐在这里,见了个礼,又东拉西扯说了半天,这才躬身再次行了个礼。

“少侠的一番苦心,我们都不会忘记,也想要尽早将银两还清,只是最近我们兄弟实在困窘,听到少侠在此处,便厚着脸皮上来想请少侠再宽容则个,过段时间一定会还。”

先听到前面时,沈子瑜几乎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后面话锋一转,意味全变。

眼见着几句客套话便将人打发走了,晏南风忍不住再次摇着扇子,“妙啊,妙啊。”

燕南归瞪了他一眼,倒是沈子瑜温和地笑道,“的确挺妙。”

“宁宁算得的确挺准,若非有你先算出来,否则我恐怕就真的被烦扰得没有了好脸色。”他笑说。

“什么先算出来?”

后面传来一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手将桌面上那纸张径直拿去。

沈子瑜本来想制止,可是看见来人,他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光风霁月……自行惭愧?顿生悔意?”

薄薄的纸张因为所持的人而微微颤动着,似是从胸腔里传出笑意,那人声音闷闷的,许久,才放下纸张,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脸。

定定地打量了沈子瑜好一会儿,才笑道,“嘛,也的确该是如此。”

“淮兄就不要再打趣了。”

沈子瑜无奈笑了笑。

“我本以为那些人又要来找你的麻烦,可是没有想到,猜的到底不如算的准。”柏淮目光一转,便投向了那边的安宁宁,“这就是如今江湖盛传的妙笔先生吧?”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谁能够想到多少人愿意千金以求的先生竟然会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呢?”

“客气,不知道阁下是?”她说着,便将对方放下的纸张拿了过来。

“柏淮,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罢了。”

她颔首,也未提出质疑。

毕竟这人周身的气势,可并不像一个简单的江湖人而已。

这人是沈子瑜的朋友,来到这里也不过是赶了巧,和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往里面隔间去了。

……

“几位客官,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约莫是他们这里太过热闹,约莫又因为这座上的人名头太响,不一会儿,便有一脸颊瘦削,微微佝偻的男人凑了过来询问。

燕南归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男人一愣,大概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姑娘先搭理他,遂笑得更加殷切,“如果是的话,小的想有一处地方你们定然会感兴趣。”

“你可说的是二君山?”

燕南归挑眉。

“……对,原来姑娘也有所耳闻啊。那想必,姑娘你们也知道那里有宝藏的消息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哦。”燕南归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那男人把握不准对方是何心思,又用余光瞥其他三人,却发现他们除了其中一个温润公子含笑听着,其余两个已经开始低头说着笑话了。

似乎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因而都毫不在意。

男人这下不敢再拿乔了,连忙将所知道的都尽数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一开始我们都不信。毕竟京师这般热闹,怎会还有人往那偏僻地儿去。”

“可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都想要去那里,其中还不泛一些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士,也还有那些凶神恶煞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匪徒。

最初打的幌子是说有人想要去看看武林大会的场地,但……”

男人嘿嘿笑了声,“那里即使进山也不好轻易攀登上去,看个场地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一开始哄骗我们这些对江湖事不知的百姓外,根本就瞒不了别人。果然不出几天,便又确凿的消息,说是队伍里——虽然有几个人遮了样貌,但那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富商老爷,一同前去,就想在里面捞些宝贝呢。”

“自从那年地动,那里的路越发艰阻,若非本地人,是无论也找不到二君山的入口,所以那些人便花了重金雇佣了专门的向导,往那里赶去了。”

“像我们这些,便是晚了一步。”他讪讪笑着,“但,在座的各位何尝也不是?”

“不过,去了总有机会嘛,我们对江湖事不感兴趣,就想赚点跑腿的银子。”

他这样刚说着,楼下的街道上突然爆发了一阵惊慌疾呼声。

仔细听去,竟然是——

死人了?!快穿之不得安宁

373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0)

茶铺摊子外,一草席上摆了好几具白布盖上的尸体,不少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妇人,从那有些腐烂的面容辨别出是自己丈夫或者儿子,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悲恸着扑了上去。

“王三哥?!”

有少年从远方赶来,扒拉开凑热闹的人群,看到其中一具时,双目圆睁,神情俱是不可置信。

他冲了上去,扶起那具尸体,就想要去检查身上的伤口。

“这些就是去二君山的那些人……”

“听说前两天下了一场雨,那里的路本就不好走,这些向导仗着技高人胆大,非要带着那些江湖人去。听说都摔了下来呢……”

“啧,这得害死了多少人啊。”

“向导就好生当一个向导,领着那些人在城里逛逛就好了。你刚刚听见没有,说是还有些尸体,落在悬崖底下根本就捡不上来呢。这里面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啊……这么多人命债,也苦了剩下的这些妇人了,若真要赔,谁赔的起啊。”

“这也怪他们太过贪心,没有把握,就不要去接这活嘛。”

人群里议论纷纷。

“胡说!张叔他们知道那路怎么走,也做好了防范,根本就不会掉下来!”少年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红着眼反驳。

“那少年郎,你说这些摔死的人,难不成是别人推下来的?”有人嗤笑道。

“反正!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说不定是……是有其他原因还未知晓!”少年梗着脖子道。

与他理论的人们纷纷摇头,不欲和这犟着嘴硬的少年多说。

“铁蛋儿,铁蛋儿。”后面有一眼盲的妇人摸索着喊着,少年顿时摸了一把眼泪,强装着镇定,起身扶着那妇人,哑声,“哎,王大娘,我在这儿呢。”

妇人攀着少年的手臂,缓缓转过脸,双眼浑浊,“你有没有看见你三哥啊,我听说,我听说有人说他死了?!”

少年紧紧绷住呼吸,强忍着鼻头的酸涩,想要张口,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妇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惊惶地伸手胡乱地挨着少年的手臂、肩膀、脸颊摸着,直到摸到少年脸上的泪,她僵硬着一动不动。

半晌,泪珠便从她浑浊的眼睛中跌下,彻底落进了土中。

众人看得唏嘘不已,再怎样的事不关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本来是大好的事……想在趁着年前赚上一笔,怎么会……”

之前在茶楼的男人见此喃喃着,身后跟随而来的安宁宁一行人也蹙眉沉思不语。

“哎,又送了一具尸体过来!”

人群纷纷让开道,那边城门口有侍卫抬着一木板就过来了,将板上的尸体往草席上一移。

旁的百姓们还未说出什么,可是晏南风几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尸体软绵无力,嘴唇青紫,身上除了被石头的刮伤以外,并无其他的创伤,可偏偏奇怪的是,在移动之际,那侍卫搬着他的头,无意识拉开尸体的嘴——发现里面竟是血。

这些迹象……

倒不像是从高处摔落跌伤,反而像是从一开始就被人用掌法拍死。

“这是谁家的?”

侍卫问道,可是周围来的邻近百姓们都摇头,辨不出这人来。

“莫不是那些江湖人?”

有人猜测着,侍卫看着一时没人上前认领,索性也离开了。

……

于普通的江湖人而言,燕南归或许就是姑苏最近风头正盛的春香楼头牌姑娘,温柔小意,妩媚动人,可谓是个尤物。

可是于有心人而言,燕南归却是一个有着众多情报来源的“百晓生”。

不比书写着江湖排名,最近的风流韵事的“百晓”,南归姑娘可是能够知道众多达官显贵在温柔乡都不肯轻易吐露的消息。

二君山的秘密,早在他们来到京师前,他便知晓了。

江湖上、朝廷上、其中各派各党都有着各自的门路,然而,这个消息,却不是他通过那些门路知道的,而是眼睁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人,在他梳妆的桌子上放了一张请帖。

邀请他去二君山一聚。

偏生那邀请人一栏也写得着实有趣,不是姑娘,而是——

燕南归公子。

知晓他真实性别的必然是他信任熟识之辈,几乎伸手就可以数出,对于那些拥有着权势、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来说,她也不过就是一个玩弄着消息想要趁此谋生、有几分聪明的美人罢了。

那些人“大度”,自不会放低姿态与她计较。

可是,写着这样话的帖子却出现在他的桌前。

仿佛他所有的底牌、近些年来的动态对方都已经全然知晓,甚至毫不在意。

他本就有些微微迟疑着,可是当听说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今天竟然也在京师举行时,听闻隔壁的妙笔先生也要去,他便索性也跟着去了。

“那……这二君山到底有着些什么?”

客栈上等客房内,紧闭的门窗将外面的一切吵闹都拒之门外,晏南风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邀请帖子,不解道。

“其实里面还附赠了一张名单。”燕南归平静地垂下眼帘,“上面写着许多人都未听过的武学、兵器、还有一大笔可观的从海上流进来的珍宝。”

“只可惜,那纸名单暴露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墨迹便消失了。”

“这样说来,二君山真的有藏宝?”安宁宁不禁疑惑。

“至少可以断定的是,二君山有宝贝。”燕南归指节叩击着桌面,一字一顿缓缓道,“而那些人不是失足落下山崖,反而是因为这些宝贝送的命。”

晏南风皱眉,“你是说,那送你请帖的人是想要你的命。”

“不。”安宁宁蹙眉凝望着这帖子上的字,“他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春香楼,将这个帖子放在他的窗前,必定也能有当场要他命的能力,何必把他弄到京师二君山这般费事。”

燕南归撇撇嘴。

“而且,这些人是真正想要邀请南归的,甚至其中的语气也像是希望他能够看上名单中的珍宝。”安宁宁继续道。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

“或许并不是受邀之人?”一直未说话的沈子瑜开口道。快穿之不得安宁

374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1)

酷暑烈日的热气被进出的人们带进山洞里。

潮湿的水汽顺着尖锐的石壁,化成水珠,滴答落在小水洼之中。

下一刻,小水洼就被锦缎绫罗制成的岐头履一脚给踩了个中,溅了一腿。

黑黝黝的山洞里,双眼还蒙着上好的丝帛,更是见不得一丝的光亮,这山洞里的阴森湿冷仿佛从四面八方围簇而来,即使心中再怎样光火,都不由让人下意识屏息,不敢出声。

娇俏女子的轻笑声在一旁响起,似乎为着刚刚这看上去器宇不凡的大老爷踩了一脚的水,只是还未说些什么,旁的一名女子就轻嗔,微微带着责怪,“不要闹了,元宝,还不赶紧上前扶着这位老爷。”

那名叫元宝的女子嘻嘻笑了两声,也未再多说,在这黑暗的山洞中毫无差池地行走着,就像是如履平地般,没有丝毫的迟疑。

“老爷,走这边。”

她扶住这位身形肥胖的富贵老爷,“……等下,您就可以将眼罩摘了下来,那时,便根据其他侍女们所说进入大厅就可以了。”

她虽然性子跳脱,但还是尽职地讲解着,仿佛这阴冷的山洞因为有这样欢快的声音而变得稍稍充满了人气儿。

“阿茶,你去接下一位吗?”她回过头,唤着先前那位女子,双眸顾盼生辉,咯咯轻笑着,“那一位,我远远看着好似少年人的模样,偏生还没有这位老爷胆大呢,握住那栏杆,好半晌都不肯挪动一步呢。”

“是吗?那我去看看。”阿茶温声应道。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也因此变得幽静极了。

他能够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也能够察觉到冷风嘶嘶地拂过。

脚下地面的滑腻,栏杆上的潮湿和摇摇欲坠,让他紧紧提着一口气,始终不敢往前迈向一步。

这样的洞穴……里面会有的东西说不定太多了……

比如藏匿在阴暗处的巨蟒,又比如沉睡许久的腐尸,又或者是为了埋藏古时的巨宝而设计下的种种机关……

少年觉得,他想回去。

他现在已经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踏入这里了。

“公子,我扶您过去吧。”

旁边一股像是花叶的清香扑来,侍女温柔的声音让他顿时有了主心骨,也没有客气推诿,也没有死撑面子,他果断地双手就从那栏杆上放开,揪住小姐姐的袖子,往前面走去。

不过也是。

请帖做得那般大气,这个山洞里又怎么会一直是那副阴冷的模样呢?

看着远处守在门口,偶尔搀扶指引着蒙着眼罩,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穿过过道缓行而来的客人的两位侍女,又转眼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可谓是华贵的装横,少年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又气宇轩昂地微抬了下颌,神情间似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倨傲和疏离,和刚刚在黑暗中的模样极为不同。

门口登记的人见怪不怪,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不咸不淡地问道。

“公子贵姓?”

“安。”

他轻咳了一下,才说道。

“请您出示您的请帖。”那人头也未抬。

少年郎抿了抿嘴,余光又瞥着后方快要隐隐过来的身影,这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帖子,放在桌上。

跳跃的烛光下,邀请人那栏名字一眼还没有看清,只看得出是个什么先生……

登记人不禁微微俯下身子,抻直了纸张,眯着眼睛去看——

妙……笔先生?

顿时瞪大了眼睛,又下意识抬头看着这貌不惊人的少年郎。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整理了一下衣襟,微蹙着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没什么不对。”那人咧开了笑容,连忙摇头,“只是早有听过先生大名,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说着,又迅速地将人员名单登记,两手将帖子重新恭敬地递了回去。

“这里有许多的珍宝。但先生您在别人的眼中也同样是一份珍宝。”

“希望先生可以在这里满意而归。”

他起身,低着头,将囫囵着应付而过的少年郎送了几步,眼看着对方进入下一个拐角,这才重新地端坐了回来,处理着下面一位宾客。

……

正值武林大会举办之际,这一场风波不出一日便闹得人皆尽知。

江湖各大宗门长者还有朝廷衙门的人都出来主持大局,各派人调查,在众多猜测中,请着能人巧匠将那山搜了个遍——除了树就是草,一片荒芜景色,彻底打消了众人这里有藏宝的说法,而将这一切归于只是一场意外。

众人感慨了好半天,甚至有人还提出阴谋论,说这是江湖人自个儿下的套子,想要在武林大会前夕,将自己的对手落得无法参赛。

有好事者还根据死者的名单,硬点了几个人的名出来,弄得那些江湖人齐齐不满抗议。

当然,这些便不关安宁宁的事了。

二君山的确有秘密。

只是在他们的猜测中,这秘密恐怕还涉及了朝廷里的一些势力,或者至少是来自京师的力量。

二君山也的确有宝贝。

不然邀请函上不会写得那般正式,手段也不会那样隐秘。

只可惜,这请帖怕是关键。

那些江湖人之所以请当地的向导前去,怕就是里面有宝贝的风声不慎传了出来,而他们又并未有着请帖。

本来想要仗着那么多江湖人士一起去,至少武力方面有所保障,到时候等到宝贝到手再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

可谁能够想到,连宝贝的面都没有看见,他们就都意外死了。

这定然是背后主持着这一切的人的主意。

无论是猜测到这场风波之下的本质的安宁宁等人,还是那些收到请帖的有心人,都心知肚明的真相。

而不出三日便定性为意外事件,甚至派着官兵去守着二君山——防止好事的江湖人再生意外,这一看上去似是正常的现象,同样让有心人明白,这其中还有显赫的人物参与。

毕竟,那二君山,是确确实实有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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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2)

平滑光整的石壁,宽松整洁的卧房,西域罕见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男子随意披着外袍,懒懒倚在床榻上,穿着单薄中衣的手伸出,执着一本书,神情放松地看着。

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片刻,便有身影停在了门外。

他眼皮未抬,直到伸出手,又将书翻了一页,这才道,“进来。”

外面一人进来,低着头,未敢擅自往这屋内乱看一眼,更别说与男子的目光相对了。

他行了个礼,“禀公子,客人已经全部入住。”

“哦。”

他勾起唇笑了笑,“说起来,今年二君山第一次待客呢,也不知道在这幽冷的石山之中,他们住得可还习惯?”

来人沉默,不敢答话。

因为他知道公子向来就是不会在意这些普通人的死活。

果然——

下一刻,就听见男子收起了书,轻轻拍在另一手心上,明明是笑着,可偏偏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习惯不习惯又如何。”

“这里有着令人艳羡的武学珍宝,便是让那些人衣不蔽体在野外住宿,恐怕也是有不少人愿意的呢。”

说到这里,他望了过来,“你说,那妙笔先生真的来了?”

“是的,登记人已经汇报了,说是一位少年郎,看上去有几分冷淡倨傲,只不过在通过入口那一段距离,元宝说对方倒是紧张得厉害。”

男人轻笑了一声,“毕竟是年少有名嘛,何况是妙笔先生这样的名。”

“我之前倒是想请他帮我算上一卦,可是到底多有方便,再加上听闻他只算近事,想想也就作罢,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公子不妨等到这武林大会结束——”下面的人轻声插话。

“这是自然。”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对方没再敢多嘴,“妙笔先生风头正盛,又没有武力,一时紧张害怕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他能够出现在二君山便足以让我惊喜了。”

“不过——他向来行踪不定,甚至身份成迷。”

“一年前江湖上竟出了五个妙笔先生,各持一词,说对方是假货,后来才被人拆穿说他们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况且——我前几天还听说姑苏有一位妙笔先生,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知真假。”

“这位少年郎是拿了请帖的。”

下面的人回复,“是我们的请帖。”

妙笔先生四处云游,过于特殊,每每听见他的传闻,想要赶去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么就是有人仿冒,偏偏仿冒的人各类人都有,有些就是打个幌子骗钱的,这……他们倒是能够轻易排除,可关键是有些还真有一些本事,甚至其中有一位听说是国师的一位弟子,真真会梅花易数,六爻预测的,装成妙笔先生就只是想把妙笔先生给引出来,好当着天下人比试,看看究竟是谁算得更准。

偏偏那真的妙笔先生没有被引出来,倒是他们差点暴露当真了……

所以为了提防落在有心人的手里,这妙笔先生的请帖可是独独一份,写得异常简略。

——毕竟在公子看来,如果妙笔先生连这当下请帖的来意都算不到,那还不如不用请了。

而现在……

上位的男人微微思忖,又低头一笑。

“这妙笔先生的确挺妙的。”

“我让人去调查真的妙笔先生,再去下请帖,却被回禀着请帖不见了,我还在想着若是落在别人的手中,会不会被看出点什么。”

“倒是没有想到——妙笔先生竟然不仅将这来意算着了,甚至提前将这请帖算出来了,自己就将这帖子拿去。”

“果真是妙啊……”他摇头感慨,“这样的人,存在于世上,太过通透,倒是极为难得。”

“对了,登记人说他姓什么?”

“姓安。”

下面的人低声回禀道。

“唔。”男人手指轻敲着桌面,“这倒是对了。”

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虽然不知道这妙笔先生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外貌,甚至说直白点,在看见这位少年郎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这妙笔先生到底是一耄耄之年的老者,还是一个美艳姑娘,他们都无从得知。

就像——

远在姑苏春香楼里的那位,可是隐藏得深,连一些朝廷里的大人都遮瞒了过去。

不过,他们唯一落实了的就是妙笔先生的姓氏。

安姓。

男人垂下眼帘,定定想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

“那名单上还有多少人没有来?”

“约莫三十人左右。”那人低声道,“大多数都是在其他地方的,路程需要一段时日,所以这才耽误了几天。”

“再加上……”他微微迟疑,“因为如今二君山已经被围住了,所以那些人就算此刻到了京师,也不敢再贸然进来,估计只有等着武林大会开场的当天才有机会……”

“朝廷那些蠢货。”一听到这个,男人面色便难看了几分,“为了不暴露他们自己有人进入了二君山,故意在短短三日不到就破了案,还派着官兵围守,丝毫不为我们考虑。”

“果真啊,人就只会想着自己的好处与利益,哪管得上别人分毫。”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是你们处理得不妥,若非你们的差池,那些江湖人怎么又会一个个像偷腥的猫尝到了甜头,都赶过来呢?把他们拍下山也就算了,连尸体都处理不好……”

下面回话的人有些胆颤,他本来还想壮起胆子回一句“这偌大的江湖,邀请了那么多人,消息哪有瞒得住的道理”,可是听到后面话,再生不出一丝分辨之心。

“听说……那拨江湖人里有几个硬茬,难缠得紧,那些人被弄的恼怒,就直接下了狠手,也没顾得上处理痕迹……”

看着男人面色冷淡,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们已经受了处罚,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了。”

毕竟公子不养无用之人,连下手痕迹都暴露的人,的确是没用了……

男人听闻,这才稍稍满意地点头。

“武林大会上可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纰漏了。”

“该来的要来,不该来的就一个也不能出现在这二君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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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3)

武林大会举办了三日。

无论是江南有名的沈家金针,还是徐庄墨尺,又或者来自燕京的铁索勾魂,或是恶煞血刃,亦或者海外的碧波掌法,各种各样的武学招式都在这大会中一一展现,让人不由称奇咋舌。

不过大概是定在京师的缘故,一些江湖里的老前辈都未来,派来的不过是他们的弟子。

就像沈子瑜一样。

“我师父说,若是大会结束,遇见了你,让你去探望一下他,他可想念你得紧。”

少女顿时就笑了,“不是想我想得紧,是想那酒想得紧吧。”

“怎么?师娘又让师父戒酒了?”

沈子瑜看着少女头发上的两个毛绒绒的小揪揪,又忍不住摸了摸。

这才道。

“师父前些日子和人比试,不小心受了点伤,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馋,就想喝酒。这不,师娘箍着,师父只好希望你去帮他算算什么时候才能喝酒。”

“那……师父可能以后想喝酒的时候师娘都会出来制止他了。”

安宁宁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个促狭鬼啊,师父若是知道了,定然便不会打发你来了。”

知道少女的言下之意,沈子瑜无奈摇头。

“不过——师父那么厉害,曾经都能够随意出入皇宫,这次到底是和谁比试居然会受了伤?”

“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

“嗯,看身形和说话做事的风格的确如此。”他回道,“那人戴了面具,找了上来,直言要找师父比试。你也知道师父那性格,想也未想就直接答应了。”

“可谁知——这位年轻人,武学造诣极其深厚,甚至会好几门心经武学,切换起来毫不费力。师父一时不察,便中了招,这才受了伤。”

“竟然会如此?”她有些惊异。

要知道一般的心经武学都是各个武学世家宗门非入门弟子不可外传的秘密,这人竟有如此本领引得人倾囊相授。

“所以师父才道了一句后生可畏,也想让我来看看这次武林大会中是否有这位年轻人参赛,又是否能够取得武林盟主之位。”

“这般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三天都没有看见。”一直听两人交谈的晏南风插嘴道,“会不会是压轴的?比如今天最后一天才上场?”

“那未必可知,若你们好奇去看看也无妨。”

燕南归摸了一小铜镜,侧着脸照了照,又收了回去,懒洋洋地抬眸,“反正一会儿我们就各自行事。”

“南归……姑娘,等下真的要去那二君山?”沈子瑜顿了顿,虽然已经知晓对方并不是一位姑娘,可是看着那容貌和语调,公子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对啊,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便也去看看吧。”

燕南归眯了眯不远处已经开始热闹、按各个棚子坐下的江湖人,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

“毕竟这里不过就是杂耍打闹罢了。”

“江湖人才辈出,有人能够借着武林大会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说明啊,真正厉害的人可不是在这里光天白日就被我们看见的,说不定现在还指不定藏在哪个阴暗角落里呢。”

“而至于那武林盟主——”

“我看,就算选出来了,怕也是不能让人信服。”

纤细素手轻轻朝远处台子一点,又浑不在意地轻掩朱唇,笑了一声,眼波流转之间尽是恣意风流。

妙笔先生定定地看了眼前的姑娘一阵,半晌,摇头叹息。

“卿本佳人,奈何,奈何啊……”

卿本佳人燕南归:……

……

这三日,凭着燕南归的手段,关于二君山的消息也打探得差不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该如何趁着无人留意,往那里走去。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得格外的迅速。

之前远远的还看见天那边坠着一大片的乌云,不一会儿,竟然便全部倾轧了过来。

雨说下就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弄得没有多少准备的江湖人狼狈不堪,不少人都找着棚子避雨。有些特意打扮得娴淑温婉、捏着绣帕的武林世家的小姐,也被这猝不及防的雨一淋,纷纷顾不得她们从京师里打探的消息——官家小娘子应步履轻盈,袅袅婷婷,直接绣帕一扔,脚下微蹬,踩着轻功一溜儿飞远了。

远处边上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们不少看得目瞪口呆的,倒是晏南风颇有些自豪地抬起下巴。

“这才是我们江湖儿女的风姿。”

“呵。”

一声冷笑,江湖儿女之一的南归姑娘已经不紧不慢地撑起了油纸伞,又斜斜睨了一眼晏南风,“那不是风姿,那是傻。”

“出门连天气都不看,没看见早晨山峦方向有那么一大片的云吗?

晏南风:“……那是谁都没有您目力好。你看,先生还不是得算才知道会下雨?”

那边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将笔重新塞回背后的书篓,手中拎着纸张想要撕碎。

“不过——先生,你这个算得未免太没有意思了。”晏南风还在抱怨着,“虽然这个雨来得猝不及防,可是据你算出来的时间还相差了不过短短一瞬,我们依旧得淋雨。”

安宁宁:……

这个技能应验得有这么快,又有什么办法……

再加上如果不是她看着天边有着那样一朵乌云,估摸着今日会有一场雨,她也无法去真正地靠着这笔呼风唤雨啊。

毕竟,她实际上也不过是稍稍加快了落雨的过程而已。

对此,她懒得言语,转过身对燕南归说道,“你不是趁乱想去吗?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

燕南归微怔,顿时又轻笑,眉眼间尽是柔和,“我就知道先生还是挂念着我的。”

“……不,其实是我也想去。”她一脸冷漠地打破了对方的柔情。

“什么想去?”

一人问道。

未见来人来却已听得三分笑意,安宁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有人从斜刺里极其自来熟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还未处理好的纸张拿去。

她立即回头,却是上次在茶楼里遇见的那位沈子瑜的朋友——柏淮。

——也是最近两日在武林大会上风头极盛,听说出自于西域剑宗的剑客。

“先生算得果然是准。”

他笑着将纸张放下,眼底一片不似作伪的欣赏,“虽然间隔时间短了些,可是连云的飘向方位都算得准,果真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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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4)

这已经是第五个人了。

少年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看着刚刚被他打发走的人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还时不时望一眼他,就只觉得心烦。

他平时最多就吟诗作个对,时不时怼一下自家不学无术的崽子,可是要说算命,他还真不会。

对于算命,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有不详。”

要么就是——

“这位姑娘,我见你面若桃花,恐红鸾星动。”

其余他真是一点点都编不出来了。

他也未曾想过会有这么顺利。

本来他是想离开京师的,毕竟武林大会的举行对于他则是麻烦比热闹多,况且这里面鱼龙混杂,真正的高手也未必会现身。

直至,他听见二君山这里要趁着大会有所动作。

他心念一动,就想进去瞧瞧,只不过这要进二君山的内里,却似乎要请帖。

他正被这难题所难倒,就发现里面有人似乎在打探妙笔先生的踪迹。

京师里的情况,若是他想要了解,又有谁能够瞒住他的?

不一会儿,他也知道原来这还有人为着这妙笔先生而苦恼。

他索性就将错就错,趁着乱将那份妙笔先生的帖子拿走了。

对于这个最近一年里风头尤胜的算命先生,他略有耳闻,但比起对方神通广大的本事,他更记得住的就是江湖同一时间东南西北各地出了四位妙笔先生。

这个世上……假冒的太多了。

偏偏真的妙笔先生也不愿意出来打假。

——虽然在他的腹诽中,怕是妙笔先生也证明不了他就是他自己本身。

于是,他摇身一变,索性也变成了妙笔先生。

对于如何乔装成一位众人敬重佩服的算命先生,他给自己定下的重点就是——高深莫测!

是的,这种人一般都不用说话,若是来人想要问运程,他只用高深莫测地冲对方笑笑,最好再来一句“你真的要算吗?”,别人自然就会微微迟疑后就果断离开。

于是他高深莫测了一路。

虽然在过那黝黑阴森的过道时,有点没有把持住人设,但总体还是体现出了那种“我知天下事但我就是不说的”一种微妙的倨傲和……高深莫测。

嗯。

少年对此颇为满意。

只是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本想着大概不出一会儿就会因为被暴露身份而轰了出去,所以他进这二君山就只准备来看一眼的。

可谁知他的身份不仅一点也没有被拆穿,反而信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如今都已经在这里呆到第四天了!

他自己都很惊讶的好吗。

坐在人群中的少年不禁微微沉思——

难道因为江湖里对妙笔先生的情况掌握得太少了,所以像他这种随意偷了请帖,胡诌了一个姓氏的人也可呆在这里这么久的?

……

男人穿着一身孔雀纹锦衣,正微微俯身在纸上写着什么,半晌,满意地提笔,看着整张笔墨。

身后半步看着这一切的玄衣男子笑道。

“这天下事,看来没有哪一件可以瞒过公子的了。”

男人笑了笑,也没回话,将这纸卷了起来,放置在一旁,“那位妙笔先生……最近可曾给人算过运程?”

“未曾。”

姚常答道,“那位先生,似是尤为小心,竟然一个都没有答应。”

男人淡淡笑道,“少年郎,小心是自然。”

“若是有旁的人为难他,你让下面的人多照拂一二,不要怠慢了。”

“是……”姚常应道,又有些迟疑,“公子是想让他为您算上一卦吗?”

“虽然属下觉得能够得到妙笔先生的着笔,这的确是一件幸事,可若这先生真的如传闻中那样神通广大,那公子的大业岂不是就被人知晓……”

“姚常。”男人淡声打断,“谁告诉你我会图谋这大业?”

“你要知道,你家公子我对这个天下,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不感兴趣,找这位妙笔先生也不过随意算算罢了。”

“是。”

“你退下吧,今日是最后一日,恐怕还会有客人前来,你让人做好准备。”他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还有……今天也该留意重头戏了。”

姚常微微躬身行礼,而正在这时,门口却有人禀着有急事来报。

“公子。”

来人道,“有最新的消息,二君山里这位妙笔先生是假的。”

“假的?”

姚常忍不住惊讶。

“听我们其中的一位客人透露,妙笔先生正在武林大会上,而且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收到请帖。”

……

“这般黑灯瞎火,弄出了这样大的阵仗,连个烛火也不肯点。”

女子不咸不淡地抱怨着,感受着旁边侍女的搀扶,挥手轻轻拍了拍,“你也别顾着我了,你赶紧去瞅瞅我那丫鬟,别让她崴着脚。我这身边的事儿全部都是她料理,她要是有什么,我直接转身就走了。”

她又轻哼了一声。

“才不管你们主人家呢。”

“这位小姐。”元宝忍不住道,“恐怕你家丫鬟比你还要稳重几分呢。”

她瞥了一眼自己扶着的,戴着眼罩一脸坦然的少女,继续道,“倒是您,若没有一个搀扶着,万一摔倒了,便是我们的不对了。”

“元宝。”阿茶又叹息了一句,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掺着旁边的美人,温声告罪,“希望这位小姐见谅。我们主人家是再体恤下人不过的了,所以元宝才被养成了这幅怠慢模样。”

“不过您且放心,这段路并没有什么危险,定不会让您和您的丫鬟出事。”

等到终于见了光,两位侍女眼看着那小姐和丫鬟走到拐角处去登记,这才又慢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恐怕就连皇上的女儿到了我们这儿,也不得不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可偏偏这位倒好——”

“所有宾客里,只有她一位带了丫鬟,我们僵持不过,允许她进来了,她还要挑三拣四,处处嫌弃,真是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下帖子。”

元宝气鼓鼓地说道。

“你啊,就少说些吧。”阿茶微嗔,点了点她的头,“对方可是姑苏有名的南归姑娘,无数的大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有点脾气也是应当的。”

“下次,可就万万不许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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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更通知(很抱歉)

豆子没有想过,会写下这样的通知。

早知道,还不如在363章就完结(笑眼)

人生,真的有很多的取舍,豆子很贪心,想要什么都尝试,却发现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做好。

豆子是真的喜欢写啊,喜欢写自己想写的故事,不在于什么热点,什么套路,什么打压极品,什么报仇。

故事里的角色,人生同样那么美好,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搅进那些糟糕的事情呢,我更希望他们能够活得好好的。

这也是写下这本书的初衷。

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我都想要他们好好的。

其实……我自己感觉就有一点,后面的故事节奏没有前面的好了。

因为豆子没有存稿了,每天现码,豆子觉得自己可以坚持,而现在也并不是坚持不下去了……只是豆子似乎必须到了要做抉择的时候了。

这本书,写到现在近80字,豆子的纯稿酬大概还没有五百软妹纸,半年啊,每天熬夜,皮肤差,身体素质差,腰和肩都疼得厉害,但是很现实,化成现实就值这个价值。

虽然这本书我还有很多已经想好的小故事没有写,但我还是决定缘更了。

写文是一个掏空的过程。

豆子不想写掺了水的故事,豆子也不想写男女主之间的推拉,豆子就是一个想写好故事的豆子。

这两年豆子现实比较关键,周围人也对豆子寄予了期望,豆子一度以为能够权衡好现实与之间的平衡,可是豆子发现自己好像太把自己当超人了。

即使能够挤出时间,但是精力是不够的。

没有精力,就很难写出好的文字,那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

即使心里有着好故事,可是讲不好,豆子会感觉到非常的遗憾和可惜。

所以,无论是因为要为现实而取舍,还是想要在这难熬的时期写出好故事,豆子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很抱歉,对不起一直追更的大家。

豆子很惭愧。

布局是百万字的布局,现在却是要缘更了。

不过,大家放心,这本书豆子会把它好好地写完的,老安的旅程也会继续下去的。

(更可能是最近会先暂停更新,存稿后再发,优先保证文的质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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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害怕大家把我给忘了啊,起点这么多的作者,可是却只有一个我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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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要不要加下群呀?加了群的小可爱不要退……豆子还会造作的鸭,以后_(:з」∠)_(记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xs52”,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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