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 - xp1024.com
《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


1.完美保全

“我们公司五险一金,享受公务员级待遇,出差补贴4位数起,视出差效果和程度相应的提升补贴金额,还有带薪假。基本上我们公司不设实习期,一经录用,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一个月后就可转正上岗。连小姐,你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人事主管笑的一脸如沐春风,神情真挚的看着连音。

今天这场面试已经进入尾声,连音却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要说这公司待遇真是好的没话可说,任谁听了都要眼前一亮。可唯一的疑问是,这不过是一家保全公司。这么诱人的入职条件,还与公务员待遇相同。这真的正常吗?符合当今社会企业福利方案吗?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像是看穿了连音此时的心理活动,人事主管紧跟着补充道:“连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公司拿不出相应的福利,我们公司虽然号称不了世界五百强,但我们公司的客户源可是遍布世界,各个层次、各种领域。同时,我们公司也与国家相关科研单位保持着友好的合作,享受国家级补助补贴。”言下之意是我们公司后台硬着呢。

被看穿了心事,连音也没慌神,依旧反应平淡的应了声“哦”。

不过也正因为她这份反应,人事主管对其更加的满意。这份工作就需要这种宠辱不惊的人才啊!

当然,员工本身的自身条件也得过关才成。

但凡见过连音的人都会由衷的赞她一句“女神”,这词不但指她外貌上的过人,更多赞她气质上胜人一筹。不过,长的再好看、气质再如兰,这女神的命也没好到哪儿去。

上帝总是公平的……个屁。

连音父母早亡,又没亲戚照拂,一路都是自己生活过来的。读书时候成绩优异,可偏偏轮到拼爹的时候总是落人一等。这落人一等不但在念书的时候深有体现,就是临近毕业找工作也是一桩老大难的事情。

需要靠关系的地方靠不着关系,没关系的地方又总有几个看脸起色心的猥琐领导,不然就是深怕连音有千般手段的“高明”老板娘,先一步将连音拒之门外。至于那些所谓的星探、经纪人,连音倒是已经收集了近两盒子的名片了。可惜她对娱乐圈不感冒,所以收了名片也没联系过。

唯一一次盛情难却去试镜,偏偏遇上的是伙骗子,打的是那方面的主意。幸好骗子们流年不利,骗局还没开场呢,警察叔叔已经长扬而至,将骗子们一网打尽,这才挽救了连音这个差点身陷迷途的小羔羊。

眼看着都毕业两月了,哪怕成绩再一般的同学都有了份能糊口的职业,偏偏连音还在四处投递简历,找工作屡屡受挫。说出去,怕是没一个同学会信。

“再这样下去,难不成要去工地上搬砖?”就在连音蹙着眉做最坏打算的时候,招聘网的信箱中及时来了封新邮件,恰好是一家公司的面试函。

完美保全公司。

连音头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家公司的名字,她似乎没给这家公司投过简历吧?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将邮件看完了。

邮件中说对方hr已经看过她的简历,觉得她的情况非常符合公司所招聘岗位的要求,所以要她明天上午去公司面试。

于是连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面试了。

“连小姐,你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人事主管不让连音过久的思考,又出声问了遍。

连音从思考中回过神,望着看起来正派的不成的人事主管,想了想,还是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请问,你们公司是招的文员吗?”或许是她弄错了,这个条件是给保镖之类的外勤人员定的。

“是。”人事主管眼皮都没眨,“是文职工作者,日常工作是在公司内,只有特定情况下才会需要出差,连小姐应当可以接受吧?”

又说:“像连小姐这样刚出校园的应届毕业生,正是朝气蓬勃、勇于拼搏的时候。我们公司的这个职位,一定非常适合连小姐。”

“哦。”连音想,要不试试看吧。毕竟她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要不然,真的就该去工地上搬砖了。

于是,连音就这么接受了这份工作。

要是连音观察再仔细些便可以看出,当她接受这份工作时,人事主管脸上那大喜过望的表情简直太有问题了。可惜她的注意力早一步被人事主管递来的保密协议给吸引去了,并没有多注意其他。

人事主管说:“这份是我司的保密协议,员工入职前都必须签署。”未免连音不愿签署,特地还解释,“各行有各行的机密,像我们这样业务广泛的公司更是如此。所以但凡涉及我司工作范畴和工作内容的部分,都是不允许员工透露出去的。连小姐可以具体看看里头的条例。”

连音:“哦,好。”这一点,连音能够理解。行业机密嘛。

合同没有异议,保密协议更不会有任何的异议,连音很快将需要签署的合同签上自己的大名,由此正式入职完美保全公司。

正式报道的那天,连音被分入的部门是完美保全一科。整个部门共十来个人,不过除了坐镇公司的顶头上司外,部门中就只有两人在公司里办公,其他的不是出差了,便是休假了。

顶头上司是个笑脸迎人的帅哥。自我介绍叫乔岩。

对于连音这个新员工的入职,乔岩表达了自己十二万分的欢迎,此外,还奉上了许多各式书籍给到连音,交代了她入职后的第一桩事:“多读书。”

于是这入职的第一个月,连音要做的和能做的唯一一桩事情就只是读书。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书,是我们进步的阶梯!我们要做时代的弄潮儿,就要读破万卷书。总有一天你会懂得这一番话的。”这是乔岩对连音的解释。

连音虚心而又懵懂的接受了。

但是等连音入职一个月后,迎来她的第一次出差时,她却直接懵逼了。

完美保全公司文职工作者?

保全公司?

连音高冷的牵动嘴角:呵呵哒。

2.修真?反派徒弟(一)

出差之前,顶头上司乔岩问连音:“看没看过时下流行的打怪升级流修真文?”

连音回答他:“没有。”

乔岩“哦”了声,又问:“那都看过什么小说?言情文?科幻文?最近挺火的年代文看过吗?”

连音一再摇头,“都没看过。”随后认真想了想,才回答说:“我看书比较偏传统文学向,但凡声誉斐然的大家之作我都会涉猎。”

“哦,那你很棒棒哦。”乔岩语调高扬的表扬着,嘴角却微不可见的下垂了一个弧度。

连音很耿直的将这话当做了夸赞,还对乔岩介绍了自己看过后观感最深的几本书,顺便问道:“主管,你觉得呢?”

乔岩默然片刻,再看向real耿直的某女新员工,径自点起头,拍拍她的肩说:“很好!我们公司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小姑娘好好干,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几分钟内接连得到领导两句“夸赞”,连音微微露出了点羞怯的笑意,真挚而又受宠若惊的向领导道了声谢谢。

但很快的,她就谢不出来了,相反的有些想带乔岩去医院精神科挂个专家门诊号的冲动。

乔岩竟然说:“这次公司安排你出差的时空是个修真位面,虽然你没有经验,但你也不用紧张,公司方面已经为你上下打点好了一切。你去了以后只管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能,好好干啊小姑娘。”

连音很想问乔岩,领导你没毛病吧?但话还不及出口,乔岩一副就要错过班车的样子说:“时间挺紧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具体内容等你到了那边会有专员跟你详细说明。加油啊!”

“好了,你上路吧!”

领导,你真的没毛病,不用吃药吗?

如果乔岩能再给连音多几秒钟的时间反应,她想,她接下来的生活一定不会那么的……难以形容。

……

“小姐姐……,小姐姐诶……”

睡得迷迷瞪瞪的连音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耳畔唤她,那声音飘飘忽忽的,有些故意要营造惊悚氛围的感觉,她一点没觉得怕,就是想知道是谁在唤,故而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景物由虚幻转为清晰,连音登时自神情恍惚中全面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环视了下四周。

透着大大小小各式缝隙的竹舍,中式风格的桌椅等一应屋内摆件,以及一身古装的自己。

眩晕感占据着大脑,连音一时搞不清楚当下的状态。

好像上一刻还在和主管讨论喜欢看什么书,怎么一眨眼就……

“小姐姐,你是第一次出差吧?”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像是在耳畔说话,反而像是在她的脑海里。也因为这冷不丁冒出的话语,吓得连音差点一头栽到床下去。只闻其声不见人影,什么鬼?

好在这床还挺大,连音又是在靠墙的那一边,这才没真的摔出去。

那声音忙道:“别激动,别激动。我是负责你们保全一科幻想位面的系统,编号……,算了,这个不重要。反正由我负责你们在幻想位面的各项事宜,你有任何问题都找我。话说,以前没见过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姐,这位小姐姐是新来的是吧?”

听到系统的话,连音恍惚觉得自己大概和乔岩一样,脑子都有病了。不过总算记全了与乔岩的对话,以及乔岩最后说到达出差地点后会有专员接待的话。难道这就是专员?系统?

信息量略大,连音自我调节的一番才镇定下来,回了句:“是,我是新来的。”

系统:“嘿,我就说。像我如此过目不忘的系统,怎么可能记不住美女呢?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出于问答礼貌,连音正要回答,系统又紧跟了句,“啊,先别说,让我来猜猜。”连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几秒,系统嘿嘿一笑:“小姐姐原来叫连音啊。果然是人如其名,好听么么哒。”

“谢谢。”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没转过弯来的地方。

系统:“小姐姐你难道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吗?”

连音根本就没想花功夫去想,闻言接了句:“嗯,你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一阵狂放的笑,随即才说:“小姐姐,你傻的好可爱啊!作为连接公司资料库的系统,本系统当然能从公司资料库里调取到小姐姐的所有信息资料。”解释完继续不停歇的笑。

连音静默不语,心中却做出评价:这系统,挺傻的。

系统笑完后,一秒变正经,公式化的说:“欢迎来到本次修真位面试炼,新入职员工连音,准备好了吗?下面开始载入本修真位面世界设定、保全目标人物具体情况,请员工接收。”

连音懵了下,刚想喊等等,她还没准备好。可系统已经自行做主,将一幅幅绚丽壮阔的画面强行塞入了她的记忆中。

这是个名叫炎阳的修真世界。

作为当世五大修仙门派之一的百丈宗,在世人的眼里是一方不同于其他门派的存在。

百丈宗内从高到低共有十座峰,每一辈都会选其修为最卓绝的十个弟子继承峰主首座的位置,所以第一到第十的峰首都是按实力来排位的高手。

再者,其他修仙门派都是三年开山门收一回徒弟,百丈宗却偏偏要六年才开一次山门收纳新鲜血液,而且还不是每回开门都会有徒弟收。百丈宗一直信奉资质不好的,不收;眼缘不好的,也不收。

虽然选人条件有些苛刻和随性,但也正是如此,每六年一次的收徒大会都显得格外热闹,想要入百丈宗拜师学艺的人也明显多于其他门派。

楚源就是那种天赋资质极好,长相更加好的存在。

小小年纪的他很顺利就在选拔中被选中,先是入了第十峰做外门弟子,随后更是被百丈宗第二峰的飞凤仙子温凤鸣看中,成了温凤鸣座下的首位男弟子。

百丈宗第二峰峰主温凤鸣,其名号不只在百丈宗内拥有超然的地位,在整个炎阳大陆更是如此。能成为温凤鸣的徒弟,又能得到她的另眼相待,那绝对是羡煞世间大半人的存在。

但是这另眼相待在不同人的眼里,却好像又有不同程度上的理解。

一个实力卓绝的名师,在其教导徒弟方面,特别是自己所器重的徒弟,当然就会往严格的方向而去。如果温凤鸣能一碗水端平,对待所有徒弟都差不多,那也就没那么多后事了。

但偏偏温凤鸣座下都是女弟子,就楚源这么一个独苗苗的男徒弟,而温凤鸣又男女徒弟不同对待,对女弟子们细心呵护,照顾有加,对男徒弟楚源却各种严苛,动不动冷眼以待。时间久了,自然给人造成了她不待见楚源的印象。

年轻的小辈们不理解温凤鸣的区别对待,以为楚源是不招待见的弟子,久而久之,同情他的师姐妹们同情他,处处为他叫屈。趁机欺负他的师姐妹也是各种捉弄和刁难。温凤鸣明明多次亲眼见证了他被人欺负,却也从不出声指责其他徒弟,反而总说楚源令人失望。

起先楚源还指望着师父能够替他出一出头,可哪想到他师父还反过来指责他没用,连这点小小的磨难都扛不住,还要向师父求助,不够格称为男人。楚源一颗幼小心灵被师父一再重伤,久而久之他再不会期望师父对他好。

3.修真?反派徒弟(二)

他一边饱受着师姐妹们的苛待,一边继续在第二峰学艺。

学艺到第十个年头,正好是修真界十年一度的仙侠盛会。所谓仙侠盛会就是宗门大比,专门供各门各派年轻弟子们切磋考校修习成果,也是青年才俊们出风头的最佳机会。楚源也报名参加了这次大会,更是于大会上一路力挫其他门派的年轻子弟,一时名声大噪、风光无两。

只不过到了大会最后一轮时,楚源却因对手使出了幻心阵法,一时中招牵扯出了心魔,走火入魔。

虽然最后他勉力压制下心魔胜了对方,却到底也有自损。

在比赛中一直关注他表现的温凤鸣早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她并没有在赛后第一时间协助楚源摆平心魔,反而还责怪楚源竟懦弱的结出心魔,还差些就被心魔控制了自己。

楚源才与心魔鏖战过一场,哪里还承受得了至亲的师父这般冷嘲热讽,终于被心魔钻了空子,他也由心魔驱使着与温凤鸣恩断义绝,更是自动脱离了百丈宗。这之后,便去无踪影。

直到五年后,楚源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这时候的楚源早已不是仙侠盛会时最意气风发的修仙派弟子,而是魔界的魔君。此番再现人间,就是要讨回学艺十年间在百丈宗受的那些欺凌。

当年所有欺负过他的师姐妹们,他全数将她们虏去了魔界。当然不是杀了,而是将她们全部充入了自己的后/宫中。用更加不堪的手段和招数来凌驾和报复她们曾经的种种欺辱。

温凤鸣知道后自然气恨不已,直接独自找上楚源声称要清理他这孽徒。

昔年的师徒俩大战于无极血渊之前,只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温凤鸣再厉害,却已不是由仙入魔的楚源的对手,更何况楚源对温凤鸣的招式路数是那么的熟悉,温凤鸣一个疏忽之下,被楚源一掌拍落无极血渊,死时受了极火岩浆的炙烤,尸骨无存。

但是……

上天给了温凤鸣一次机会,她重生了!

重新睁开眼的温凤鸣发现自己回到了收徒之前,这一回,温凤鸣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将楚源这魔君扼杀于幼苗状态。

……

连音一手撑着额角,慢慢的揉着发涨的脑袋,一面消化着凭空冒出的各种剧情。

系统说:“剧情和主要人物接收完毕,新员工连音所要完成目标,保全楚源的生命安全。完美目标:在保全楚源生命安全的同时,让楚源成为百丈宗年轻一辈的骄傲。”

连音沉默着没说话。

系统等了等,没见连音说话,不由得问她:“小姐姐怎么不说话呀?”

连音结束了沉默,深沉的道了句:“我想回家。”

系统大喊why。

连音说:“就楚源误会师父的用心良苦和他将自己的师姐妹们那个那个的情况可以分析出,楚源此人是个偏执的人,也是心理极不成熟、更不健康的人。用通俗的话来说,他是渣男、混蛋。”

又说:“我觉得上一世的温凤鸣要清理门户并没有错,是楚源先造孽的。随后她不敌楚源,含恨而终。上天给温凤鸣一次重来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毛病。温凤鸣纠正错误,要将邪恶先一步扼杀在摇篮里,有错吗?既然没有错,我为什么要保全楚源的生命安全?”要保全,也该是去保全温凤鸣的安全吧?

作为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四有新人,连音觉得自己不该助纣为虐。

系统则在听完她的侃侃而谈后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半晌后。

系统问:“姐,实话实说,竞争对手公司派来的卧底吧?”

连音微微皱眉:“不是。”

系统:“别吹。哥好歹也走过那流水线任务,清楚你们那旮旯的那一套,炮灰嘛,逆袭嘛,虐渣嘛!哥跟你讲,现在要讲爱和正义,不能再走老路啦!没前途的啊!”

“我真不是……”

系统沉默不语。

又半晌后。

系统说:“百丈宗六年一度开门收徒的选拔大会已经开始了,温凤鸣已经出发去选拔大会了。小姐姐如果不去救楚源,他就要被温凤鸣杀了。”

连音坐着不动,“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楚源杀过温凤鸣一次,温凤鸣反过来杀他一回,正好两清。”

系统很想说卧槽,这是现代人的思想吗?思想品德课过关了吗?反社人员吗?

系统说:“你忍心吗?楚源还是个孩子啊!那是一个长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正太啊!再怎么样,罪不及稚子啊!”

见连音依旧无动于衷,系统尖声嚷喊:“你这人有没有爱心啊?母性的光辉在哪儿?在哪儿啊?天啊,这真是六月飞霜了啊!”

“楚源是坏过一次,可那是他想的吗?他乐意的吗?谁不想做好人?温凤鸣就没错吗?那原本是一个天真可爱活波善良的小男孩儿啊,就那么生生被歪养成了那么一个……混蛋反派,你觉得他愿意吗?他能愿意吗?”

“你到底是不是对方公司的卧底?你是你就别动,我立马跟公司反馈你个细作。毁我公司形象,坏我公司业务!”

“你不是卧底,你就去啊,你去啊……”

系统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大多是在说着这世界待楚源不公平,没给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系统要将中文词语说尽,正打算用英文再来一遍的时候,连音终于被说动了,答应系统去选拔大会看看情况。

系统满含热泪:“去吧,皮卡丘。”

go-ahead,pikachu!

……

连音在前往收徒大会的时候才想起确认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旋即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是百丈宗第七峰的峰主。来之前乔岩说公司有上下打点过,原来果真是打点过了。这身份着实不低,连音也由此生出了一些底气。

百丈宗的选拔大会上人头攒动,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脑袋。因是六年才有一次的收徒选拔,是以大大小小不同年龄的修士和孩童都齐聚而来,其中不泛资质上佳之才。

今天这场收徒大会,除第二峰峰主温凤鸣闭关,第七峰峰主连音清修从来不参加外,其他峰的峰主都到齐了,正交头接耳的相互询问着可有一眼相中的上佳人选。

讨论才刚进行到一半,正在闭关的第二峰峰主温凤鸣忽然来了,百丈宗掌门和其他峰主正意外她怎么提前出关,还跑来新弟子选拔大会时,一向唯爱清修,从不爱凑热闹的第七峰峰主连音竟然也来了。

这一下十峰峰主齐聚,掌门的心情别提有多欣慰,除了过年,真的没今天这么齐全过了。

4.修真?反派徒弟(三)

百丈宗除了第二峰和第七峰之外,其余八峰都是男峰主。是以两位女峰主的到来着实让其他峰主们感到高兴,好像腰板都瞬间直挺了起来,终于不是一帮子老光棍在这里寂寞的选徒弟了。

连音看向早到一步的温凤鸣,虽然对温凤鸣的情况已经了解,但还不知道温凤鸣究竟长什么模样,这会儿终于真正见识了。

温凤鸣身形纤细高挑,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素衣。衣裳素淡,但五官却非常的夺眼,所谓的第一眼美女当是如此。因是修为卓越,少有人敌,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带着一丝傲然之气,飞扬的眉鬓更是增添自信与英气。

光用看的就已让人知道,温凤鸣的修为超越了大多数人。

不过在这份移不开眼的美丽气势里,连音又瞧出了一丝苍白之色,温凤鸣好像身上带着伤。

掌门薛逸海看人都到齐了,笑呵呵的打商量说:“那今天的收徒大会就开始吧?”

其他峰主全无反对意见。

才刚坐下的温凤鸣又站了起来,淡声对薛逸海说:“掌门师兄,这次选徒可否让我先来?”

连音看着她,心里很清楚她要先来的原因。

薛逸海看她眼,也不过问其他人意见,当即点头说好啊,“师妹既然要先来,那便先由师妹选人吧。”

温凤鸣轻扯嘴角充作一笑,衣角一扬便去选徒了。

连音的视线追逐着温凤鸣的身影,半点没有表示。

系统急道:“不能让温凤鸣先选啊。她一定会选楚源,楚源危矣!”

连音赞同的嗯了声,与系统的急切完全不同,甚至带点漫不经心。

看连音这么敷衍的态度,系统不禁再问一遍:“小姐姐,你真的不是竞争公司派来的卧底吗?”

连音:“……”无声一叹后,还是对系统解释,“我不知道楚源长什么样子,就是抢在前头去选,又有什么用。”

系统哀嚎:“你不认识,我认识啊!”公司最近形势这么不好吗?怎么招来了这么个傻兮兮的花瓶。

连音想了想:“抱歉,忘记了你的存在。”怎么听都不觉得这道歉有任何诚意。

系统被噎住了。

就在系统和连音说话的功夫,温凤鸣已经从人群里找出了楚源。她一手提着楚源的后衣领,像拎兔子似的直接将他提上了峰主们所在的高台。双脚一踏上高台,她立马丢开楚源,好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楚源也因此趔趄了下,歪斜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回头偷看了眼将他提出来的温凤鸣。

温凤鸣对薛逸海他们几人说:“我已经选好了,就他了。”

系统鬼哭狼嚎起来,好像即将要死全家一般。

连音则趁此机会看了看被温凤鸣提来的楚源,不得不说,系统有一句话说对了,楚源真是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小正太,脸型不像常见的孩子那般肥嘟嘟,而是带点尖的瓜子脸。一双上等黑曜石一样闪着光的大眼睛,也不怕人,就那么忽闪忽闪的看着薛逸海几位峰主。

他的身量不高,最多就到温凤鸣腰际的位置。年纪看起来也很小,不超过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碧青的小衫,像小葱拌豆腐般色洁鲜嫩。

系统纠正道:“七岁,楚源今年七岁。”

七岁。连音看着一脸乖巧模样的楚源,心下跟着泛出了一点点不忍心。温凤鸣或许经历过死亡,看楚源的眼神全无他幼小稚嫩的模样,只有死亡带来的痛恨,和对想要做的事情的执著。但连音却在亲眼见过小楚源的模样后,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过早的结束生命。

上天给了温凤鸣一次重来的机会,同理的,难道不也是给了楚源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系统默然的大喊: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没错,每一个错误都应该有被纠正的机会。

薛逸海正要说话,连音也站了起来,突兀的插话:“这个孩子长的真好,我也想收他为徒。”话一出,场上九位峰主或拧眉或惊讶的看着她。

温凤鸣的眉拧的最紧,一双杏眼看似无波的看着连音,实则眼里敛了几缕冷芒。温凤鸣早打算好了,等将楚源收为徒弟后立马带回第二峰除之后快,省的他往后祸害同门,可真没想到会有人跳出来坏她的事。

上一世的记忆里,这位师妹一直窝在第七峰清修,纯然是那种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怎么这一世突然转性子了?上一世她可没来参加收徒大会,温凤鸣狐疑的将连音看了又看。

连音扯开一道掺杂着点点心虚的笑,好声好气的跟温凤鸣打商量:“师姐,不知道师姐可否成人之美,将那小孩儿让给我当徒弟?”

温凤鸣当然不愿意:“师妹好生奇怪,我以为师妹常年静修第七峰,心性淡雅恬静,不是那种会夺他人之物的人,怎么今天改性子了?”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了,搁在往常时候,温凤鸣也不会这么说,但此刻事关自己的女徒弟们以及自己的性命,温凤鸣当然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恨意。谁若挡她,她不介意用实力说话。

连音还是笑的客客气气:“应该是眼缘吧。”

“下面人多的是,师妹不如去下边寻寻眼缘吧。”温凤鸣话意更冷。

连音还保持着微笑,视线瞥向了全然不知即将遭遇危险的楚源,小正太也正扑闪着大眼好奇的望着她。在看人时,他的大眼睛显得特别真诚,连音看到了,微笑着扬了扬唇角,向他表达了友善。小正太瞧见了,小扇似的睫毛飞快的扇了几下。

薛逸海一看两位师妹情况好像不对,身为掌门忙是出来打圆场。

不过,两位都是他师妹,又是百丈宗唯二的两位女峰主,他是帮哪边都好像不对。其他峰主看看连音,又看看温凤鸣,也是一脸为难。

谁能想到,这选徒大会刚开始就生出难题了。

连音和温凤鸣两人丝毫不相让。

一个毫不掩饰的语意冷然,一个则是将听不懂人家话里好赖的傻白甜演绎的惟妙惟肖。

温凤鸣的不假辞色令其他峰主觉得奇怪,飞凤仙子傲则傲矣,可不是这样不近情面的人啊。连音的坚持也让其他峰主吃惊,她一向淡然、处事有度,今天又是吃错什么药了?

“既然师妹这么坚持,那就用实力说话吧。”温凤鸣彻底恼了,直接放话要和连音单挑。

“两位师妹。”薛逸海连忙跳出来打圆场,“两位师妹切莫如此,只是一个徒儿而已,何必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温凤鸣冷哼:“自家人?师妹可没当我是师姐的意思。”

薛逸海看向连音为难的说:“七师妹,确实是你二师姐先选中的徒弟。”

连音无惧温凤鸣想要干架的冷嘲热讽,更无谓薛逸海先来后到的正义暗示,从容的说出了更无耻的一句话:“师姐,你的第二峰不是已经有许多徒弟,可我的第七峰,我座下还没收过任何徒弟。我一眼相中了这孩子,如果收不到他,可能我这辈子就没有徒弟送终了。”

温凤鸣:“……”关于上一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位七师妹收徒的记忆。

5.修真?反派徒弟(四)

百丈宗的第七峰夹杂在其他几峰中间,算不得有多么突出的地方,但却胜在最是清净自然,非常符合清修的环境条件。

连音将楚源领回第七峰后,将靠近她住处的旁边一座竹舍指给他当住处,“以后你就住这里。我这第七峰除一些日常洒扫的弟子外也没有其他人了,往后你随意就好了。”交代完这些后,连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还需要交代什么,干脆让楚源先休息一下,她则也回了自己的竹舍。

一进了连音住的竹舍,系统便迫不及待的向她道贺:“很好,暂时保护住了楚源。小姐姐干的不赖!不过小姐姐可不能就此松懈了,我敢保证温凤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连音赞同的附和了声。

虽然温凤鸣在其他八峰峰主的集体劝说下放弃了与连音的僵持,但在离去前看楚源的那眼神,连音都害怕温凤鸣会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拔剑将楚源劈成两半。幸好温凤鸣被其他几位峰主挡着,连音趁机直接将楚源牵回了第七峰。

多年的独立生活早就让连音成了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此刻她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当下这一步,人都已经救回来了,那无论如何也得对那小孩负责到底。

想要负责的心态是有了,可具体该怎么操作,她却半点都没主意。毕竟她一个人生活了多年,照顾好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要说去照顾别人,还是长期的,她可半点没有经验,更不要提照顾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了。

就连该怎么和一个孩子相处,她都欠缺经验。

系统似乎是知道了连音的苦恼之处,就说:“要不然,我联网下载两本育儿宝典念给你听听?你琢磨琢磨?”

连音听了不禁好奇了一下:“你还能联网?”

系统说:“多稀奇呐!我是系统啊!”

连音说:“哦,那麻烦你了。”

系统客气的回了声没事,然后就没出声了。

大约一刻钟后,系统就跟连音说,他搜了许多本关于育儿的经验书,问她要不要听听取取经。

连音说好,集中了精神认真听讲。

系统慢慢的念道:“我先看看目录,新生儿正确喂养,新生儿疾病预防,训练新生儿以及发育指标……,看来这本没什么用。”过了会儿,“哎,这本应该可以,幼儿园育儿宝典。”

连音打断系统,说:“楚源七岁了。”

系统问:“所以呢?”

连音说:“我七岁的时候已经在念小学一年级了。”

系统:“……”好吧,小学生。

过了一两分钟,系统问连音:“小学生家长育儿心得汇编,行不行?”

连音又没当过家长,哪里知道行不行,但听书名总比新生儿和幼儿园的靠谱许多,连音就同意了系统念给她听听。

一人一系统就如何正确培养和教导一个小学生孩子的问题,展开书本认真的学习了起来。

连音热爱学习,学习也使她快乐。

等一人一系统的学习告一段落时,屋外的天早已经黑了有些时候了,屋外不时有虫语蛙鸣传来,缔造出了一派悠然美好的田园夜生活。

但就在这时候,屋外头传来了一道喏喏的不搭声音,在喊师尊。

这时候能在外头喊师尊的人也只有今天才领回来的小正太楚源,连音起身走出去,只见小正太直挺挺的站在她竹舍外,怯怯的望着屋门,见她走出来,眼里顿时亮了下,又毕恭毕敬的喊了她一声师尊。

连音停了下才进入角色,走到他面前问他:“天都黑了,你不休息,过来唤我有什么事吗?”

楚源拘谨的抬眼看了连音一眼,纠结着该不该如实相告,但又怕说出来惹恼连音,一时迟疑的很。

连音见状,对他鼓励的笑笑,问他道:“怎么了?”

楚源手下小动作不停揪着自己的衣衫,在揪到第四十下的时候,才终于把心一横,腼腆的问:“师尊,弟子以后是不是不能吃饭了?”

“啊?”连音没理解。

楚源快速抬头看她眼,旋即又低下头,小脸上苦恼至极。

连音一直盯着他,直到听见声不大不小的腹鸣声从他那边传来,猛然反应过来楚源问话的缘由。他是饿了!

她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加之这身份早已是辟谷多时的宗师级人物,所以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要吃饭的事儿,同时也忘记了楚源这个小正太可还没到辟谷的时候。

天色这么晚了,想来他也是饿的不行了,才壮着胆子过来一问。

其实楚源也是真的快要饿死了,为了诚心拜师百丈宗,他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这三天里各种消耗不小,他是实在坚持不住了,不然也不敢当夜就跑来连音面前说这样的话,怎么也要再熬上一两天。

才从死亡道路上拉回来的孩子,差点就被自己的疏忽饿死,连音满面的抱歉,当即说给他做饭去。

第七峰已经好几年没用过厨房,各种东西稀缺,连音搜寻了半天才勉强找到点可以下锅的食材,可看着最原始最古老的灶台,她又犯起愁。用惯了现代化电器设备,做饭做菜都一键搞定,这灶台该怎么用?

站在灶台前考量了一番,连音没想出正确使用灶台的步骤,倒是先一步想起来她竹舍里好像有些瓜果,于是她干脆放弃了生火做饭的打算,转身对楚源说:“要不今晚先吃点别的垫垫吧,明天我再给你做饭。”而后将楚源领回了自己住的竹舍,将一盘子瓜果推到他面前,“吃吧。”

楚源先是谨慎的看了眼连音,见她是真要自己吃,这才连忙捧着瓜果恶狠狠的啃了起来。

连音看他狼吞虎咽的小模样,心中更感过意不去。

饿了三天,楚源自觉吃了许多才填饱空虚的肠胃,为此,等停嘴后,他很是忐忑的瞄了眼连音,深怕连音会嫌弃自己胃口过大。

但在连音看来,这孩子的胃口真小,就吃这么点水果就喊饱了,还不放心的问他:“真的饱了吗?”

楚源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还诚心的感谢连音:“谢谢师尊赐食。”稚气满满的小脸上因为吃饱而带着份餍足。

连音心想明天一定要给他做饭吃。

6.修真?反派徒弟(五)

修仙的人到了一定段数,可以不吃不喝,甚至连睡觉都不再是必须的。

赶巧的,连音如今就到了这样的高深段数。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觉得怪异的不能习惯。她从来都奉行着早睡早起身体好的生活习惯,除了当初高考冲刺时期的那段日子外,她再没有熬夜的时候,现如今却跟她说,她可以不用睡觉了,她真是浑身都不舒坦。

系统说:“那你睡啊。睡觉虽然不再是必须,可你仍旧可以睡觉啊。”

连音微微叹息。不是她不想睡,而是:“闭上眼睛就觉得好像全身毛细孔都打开了,有丝丝凉气往身体里钻。”那感觉令她很不习惯,坚持了很久都忽略不了,所以她有些睡不下去。

系统说没毛病啊,这就是高手的修炼啊。高手都这样,吃饭睡觉打坐,甚至连上厕所都可以修炼。

连音没说话,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都太过神奇,已经超过她念过的所有课本的范畴。

竹舍外,夜的宁静正在持续。

连音侧躺着,一点点去习惯和感受这种修炼的感觉。

系统忽然在此时发出警报:“有刺客,有刺客,护驾,护驾!”

连音一骨碌撑坐起来,想也不想立即冲出竹舍。

与她的反应不谋而合,系统果然道:“温凤鸣来了。”

连音一出竹舍果然就见一道黑影穿梭而行,正要冲进楚源所住的那间竹舍。但因为竹舍外表有设了禁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就突破防御的结界,被挡在外头。

“哪里来的宵小,你要想做什么?”连音高声吆喝了句,试图想以言语吓退温凤鸣。毕竟动手的话,她不可能是温凤鸣的对手。她也不想动手。

特地乔装过的温凤鸣瞥了眼连音,不理会她,也不将矛头对准她,一心只想解开竹舍外的结界冲进去将楚源解决了。可是她越心急,越是没法撼动着结界半分,连音修为比不过她,可也并没有真的相差很大。

连音看出温凤鸣的困境,心下叹气,她都已经离温凤鸣这么近了,温凤鸣还是一心想要先去对付楚源,这仇怨真是郁结的好大。大到她也为温凤鸣感到一点点的心疼。

系统深沉的问道:“所以你是打算站这里看着温凤鸣破开结界,进去一剑捅了楚源吗?”

连音想起楚源小正太那张无辜的小脸,再叹一气,只能提着剑冲了上去,在靠近温凤鸣时随意挥了两剑,旨在将温凤鸣逼退。

温凤鸣果然被连音两剑挥的退开了一些,连音趁机挡在温凤鸣和结界之间,还是光动嘴不动手,“你到底什么人,擅闯我第七峰要做什么?”

温凤鸣和连音僵持了几秒,温凤鸣一双视线不停的来回在连音和她身后的竹舍之间,几秒之后她转身便走。

连音任她离开也不去追。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真交手起来,同宗传下来的招数,来者是谁根本就不难猜,是以温凤鸣及时收手离开。

等人走后,第七峰又恢复了宁谧,连音的身后却传来一道小人儿糯软软的唤:“师尊。”

连音回头一看,楚源正站在竹舍门口,松开的发有点小小的凌乱,小脸上那双眼睛却光彩熠熠的,不像是刚醒来的模样。

连音看看他,再看看温凤鸣离开的方向,心想他应该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但又不能明说温凤鸣是要来杀他的,只能紧急搪塞一句:“这是我们百丈宗特有的突击演习,主要是为了培养和训练弟子们的警惕性。现在演习结束了,你继续回去睡觉吧。”

楚源懵懂的消化着连音说的话。

……

将楚源哄去睡觉后,连音这会儿没了真的没心思睡觉,干脆和系统聊了一晚上的天,又问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和百丈宗的各种情况。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天亮后,负责各峰洒扫的弟子们陆续起床忙碌,练剑的弟子们也赶早勤奋着。

身为百丈宗的掌门,薛逸海肩上的担子不轻,每天都有各种大小事务排着队等他处理,但在听连音说有人夜袭第七峰,来人修为深厚,想要对她不利后,身为大师兄的薛逸海当即关心不已。不仅殷勤慰问了连音,还立即就颁布命令,上下清查各峰情况,看看是不是有行踪可疑的人潜入百丈宗里意图不轨。

除此之外,薛逸海考虑到第七峰人少势单,还特意亲自前往第七峰,帮连音在第七峰四周布置了几层结界,专门防御外敌之人。

随后除了温凤鸣外,其他各峰的峰主也纷纷来看望了连音,在与连音叙话后,离去时全顺手帮连音布置了几层结界,这一下子,第七峰四周同时布置上了好几十层的结界,不说温凤鸣了,就是两个温凤鸣想要轻松踏进第七峰都难了。

连音看着那一层层透明无形的结界,心里对各峰峰主感激不尽。

至于温凤鸣在知道这事后,恨恼的直接口吐了一口鲜血。要不是她强行结束闭关有些走火入魔,导致修为有损,昨晚她早就破开结界将楚源斩于剑下了。如今倒反而给自己增加了障碍,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顺利进入第七峰。

一上午接待完其他峰主,日头不知不觉就攀爬到了头顶,连音想起来昨夜答应过要给楚源做饭吃的事,干脆去了小厨房开始研究怎么用灶台做饭。

事实证明,过惯了现代化生活的人是幸福的。光说一个生火制造出呛人烟雾,都够让人寿命缩短好些年了,吸这些烟雾,不亚于呼吸着pm25。

系统叹着气指导:“你少放点柴禾啊,等烧旺再慢慢添加啊。”

“师尊。”在连音被烟雾呛的咳嗽不止时,楚源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灶台后。

连音瞥见他,忙冲他挥挥手要他离开,“这里太烟了,你闻着不好,你快出去。”

楚源没离开,反而报告说:“师尊,屋外全是烟。”

连音能够想象出屋外是怎样的情形,可她有什么办法,总要给她点时间琢磨和适应不是?

“为师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很快就生好火了。”

楚源看连音一手抬着云袖挡着口鼻,另一手拨弄着灶台里的柴禾,再探头往浓烟滚滚的灶台里看了看,主动伸手帮忙,将露在灶台口外的柴禾都抽了出来。

连音问他干嘛,楚源说:“师尊,柴禾放太多压着火了,这样是烧不起来的。”

连音狐疑的看着他,抬手用手指点了点,示意他来示范一个。

7.修真?反派徒弟(六)

连音让位给楚源,看着小孩儿熟练的添柴生火,几下拨弄就成功将灶火烧旺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系统呵呵说:“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比起个小孩儿差了不少?你不用不好意思,这就是我们本次负责的任务目标,他有无限的闪光点。你看,要不是上一世阴差阳错成了魔君,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

连音反驳不了。

不过做饭还是她的任务,连音想她应该可以凭靠厨艺扳回一些面子。

但很快的,连音又一次被现实打击了。

将米和水下锅后,她刚要将锅盖盖上,突然不放心跑到她身旁踮着脚看了眼米水比例的楚源来了句,“师尊,你水放太少了。”

连音低头看着一脸认真样的楚源,手指在锅盖上敲打了两下,干脆问他:“你会做饭?”

楚源当即点头。

楚源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从会说话起就见惯了这些,当然都会。

连音纠结挣扎了两下,随后将锅盖掀开,问他说:“那你说说,应该要放多少水?”

楚源瞅了眼立马报了个大致的水位,连音听后照做,重新添置了水,这才将锅盖盖好。

先是做饭,随后又是炒菜,在连音会因为缺少丰富的佐料而拿不定该用什么替代才能让口感更好的时候,楚源却像个经验丰富的小厨师一样自行动手将食材下锅,更干脆的接过了连音的铁铲勺,又搬了一只矮凳子,站在矮凳上自行完成接下来的翻炒动作。

全无用武之地的连音则被迫立在一旁欣赏楚源忙碌的表演。一会儿炒菜,一会儿跑回灶台后添加柴禾,事情虽多,但他完全能桩桩件件条例有序的进行着。

系统毫不留情的嘲笑了连音一通,随后又说:“看!这就是我们乖巧又厉害的任务目标,小正太楚源。要不是上一世阴差阳错成了一代魔君,他的未来绝对可以成为一位合格的专业级厨师。本修真界的料理小当家!”

连音不想多听系统说话,看着楚源忙碌的小模样,她有些不是滋味。不为别的,在当代世界里,像楚源这样七八岁的孩子全都是父母们的心头肉掌中宝,吃饭穿衣等等都有家人精心料理,可在这个世界里,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已经会那么熟练下厨了,这差别实在太大了。

当太阳升到当头顶的时候,这一顿饭终于做好了。

楚源将菜都盛盘装了起来,还盛了碗的饭,不是自己吃,而是端到了连音面前,毕恭毕敬的说:“师尊,用膳了。”

连音看看色泽卖相都不差的饭菜,再看看一脸满含期待的楚源,拒绝的话在嘴巴里滚了一圈又重新咽了回去,对着他点了点头。

高兴的情绪掺进他的表情里,楚源忙将饭菜端上饭桌,还贴心的给连音递筷子,更是守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她。

连音捧着碗,顿了下,转头看他:“你也去盛碗饭,一起吃。”

“是!师尊。”楚源快速应了声,小跑着跑回厨房盛饭,没多会儿端着个小碗又跑了回来,挨着连音坐在一旁。

连音道了声:“吃吧。”

楚源手中不动,仍是巴巴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连音吃了口饭,眼尾注意到他的小模样,迟疑了下,随后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又催:“吃饭吧。”

楚源看了眼自己碗里填进来的菜,是师尊给夹的,小脸上高兴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可是他仍旧没放弃的盯着连音看。

连音暗自琢磨了很久,终于恍然大悟,回头和颜悦色的对着他赞了声:“饭菜都很不错,很合为师的胃口。”

楚源这才双眼闪亮起来,整个人都跟发光了似的,又可爱又好看。

看着小孩子这样子,连音不禁也跟着微笑了下。

饭毕后,楚源又抢在连音动手之前揽下了收拾了的后续任务,看他手脚麻利的收拾锅碗瓢盆,当即让连音有种招了童工还对其进行奴役的感觉。

等将锅碗瓢盆都清洗干净,连音掐算了下时间,正好是现代的小孩子们睡午觉的时间,连音当即招招手,让楚源也回屋里去午睡一会儿。

楚源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午睡,但既然是师尊吩咐他这么做,他当然不会反抗。哪怕他这下午一睡,晚上就没法睡得着觉了。

等到楚源睡醒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到了肩膀的位置,什么都没来得及干,似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于是小萝卜一样的小正太又踩着矮凳子在灶台前挥舞着大铁铲哼哧哼哧的炒起了菜。

像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不只连音看不下去了,连系统也看不下去了。

系统说:“厨师虽然也挺有前途的,但你真的不打算教楚源一些别的?难道你打算让楚源一辈子窝在第七峰不出去来躲避温凤鸣?”而且人家楚源是来拜师学艺的,可不是来给她当个人厨师的。

连音说:“当然不是。”温凤鸣如今因为那几十层结界进不来,可不代表能永远阻挡住她,连音当然还是要教楚源功夫的,不为别的,好歹也该学会自保。

一人一系统有了论断,当天吃过午膳后,连音只让楚源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随即将他唤醒正式开始传授他百丈宗的入门心法。

连音和楚源待在第七峰,整日过的安然自在,百丈宗凡事都由第一峰的薛逸海抗着,要不然上头还有其他五峰顶事,一路排下来早没什么事是需要连音出手的,她也就只管窝在第七峰足不出山,耐心教导着楚源学艺。

楚源的资质很好,果然学什么都快,加之他又肯学,学艺的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

连音从系统念给她听的育儿心得里领会到,在孩子做好做正确一件事的时候,要毫不吝啬的给予夸赞和肯定表示,以此调动孩子的积极性和接受度。连音一直都这么奉行着,果然楚源每每受到肯定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会更加的积极努力。

8.修真?反派徒弟(七)

楚源在百丈宗生活了大半年后,迎来了在百丈宗的第一个年节。

当然,也是连音在百丈宗的第一个年节。

在民间,这是一个意义非常重大的节日。而放在修仙门派里,虽然比不得民间那样的隆重和重视,但也有许多的过法。

像是吃团圆饭、守岁、发压岁红包这一类的,百丈宗也都接纳这样的民间习俗。

在除夕那天,薛逸海还请连音去第一峰聚聚,除连音外,他还同邀了其他几峰的峰主。

连音心想着她来这个世界大半年了,这位大师兄待自己还挺好的,今天又确实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应该要给面子,就欣然应邀了。

不过对于楚源要不要去,连音的态度就有些纠结了。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带着楚源一起出去见见世面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可是这大半年来温凤鸣从没放弃过要除掉楚源的决心,她人因为结界进不来第七峰,但诸如毒食、毒物等的东西没少往第七峰送过,连音严防死守着送进第七峰的物品,又严禁楚源踏出过第七峰一步,这才保障了楚源的安全。

要是带楚源踏出第七峰,到了人多的地方,连音担心万一有什么差乱,她可能会照顾不到楚源。

于是她交代楚源:“为师去第一峰参加年宴,你且好好待在第七峰,不许乱跑,知道吗?”

楚源与她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几乎可以说从未分开说,连音忽然说要离开第七峰,看话里意思还不愿带着自己一起去,楚源当即有些心伤,但他并没表现出来,而是很乖巧的说知道了。

连音看到出他情绪不高,保证道:“为师很快就回来,你且打会坐再练练我教你的那些,等你练完了,我就回来了。”

楚源努力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面色,低着声音道:“徒儿知道了。”

“那我去了。”连音道了声,又看了他几眼,这才离开第七峰。

偷偷望着连音离去的背影,小徒弟楚源眼里带着几分不舍,还有几分不甘心,望着第七峰周遭即将沉入夜色的景致,再远眺其他几峰,总觉得第七峰过于冷清了。

冷清的他一个人根本就没法呆的下去。

他想着自己在家时,每到这样的时候就是邻里街坊最为热闹的时候,从早晨起床起就会持续热闹到第二天,可如今在第七峰却是半点都没有什么变化。

就是在民间入冬后草木全数凋零,一派萧条景象,可在第七峰上却也半点没有更改,依旧是山青竹翠,夜间仍可听见虫语蛙鸣,仿佛才刚跨入初夏之中。

连音那边,一到达第一峰就有第一峰的亲传弟子来迎她,便引她去年宴的大厅,还同她说其他峰主都已经到了,就只差她一个来的最晚的。

连音本来还想问问温凤鸣在不在,如今听后,心下觉得这位亲传弟子真是太体谅人了。

一走进年宴的大厅里,连音果然一眼见到席间坐着的温凤鸣。

大半年没有见过温凤鸣了,虽然温凤鸣仍傲然美丽如旧,但连音看她时觉得她眉色里带着几抹锋利,有些太过于凌人。

她大半年没和温凤鸣照过面,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大半年没见过连音了。薛逸海看见她当即笑呵呵的招手让她入座,随着其他峰主一起来的几位首席弟子纷纷起身恭敬的向连音见礼。

连音客气的与同门问好,随后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像今天这场年宴,各位峰主是可以带自己的首席弟子一块儿出席的,其他峰主都领来了,但见连音只身一人前来,当即就有人问连音她怎么不带她那小徒弟来见见世面。

温凤鸣也暗暗投来了眼神。

连音淡笑道:“基本功不可荒废,这个时候正是他打坐练功的时候,就让他安安心心的练功了。”

其他峰主一听,全都夸她这徒弟刻苦,还说她这个徒弟不错,来了百丈宗后就潜心待在第七峰修炼,从不见到处窜门子,一看就是有前途的。随后回头各自说自己的徒弟,当年入门可没这么勤奋,那是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凑,又说可要小心以后比不过这位后入门的师弟。

那些个首席徒弟们被自家师父说的面上全是无奈的,但因为从不曾见过楚源,所以也没多大的想法。

年宴的气氛不错,当然,如果能略过温凤鸣不提的话,那这场年轻可真是和谐的不得了,各大峰主融洽的俨然就是嫡亲的一家人,而这些首席弟子便是家里的小辈们。

前半段的年宴大家还将注意力放在菜肴之上,到了后半段气氛起来后,全程变成了谈笑晏晏。连音含笑坐在位置上看着第五峰峰主和自家徒儿斗嘴,心下不由得就想起了楚源那小孩儿,要不是他和温凤鸣不能凑到一起,连音觉得楚源要是能来一定会很不错。

想到楚源,连音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温凤鸣,视线往温凤鸣的位置瞟了一眼,随即顿住视线。

温凤鸣呢?

不久前还坐着的温凤鸣怎么不见了?

连音急喊了几声系统,等系统冒头后连忙问道:“温凤鸣呢?知道温凤鸣去哪儿了?”

系统说:“我又不是上帝,我怎么知道温凤鸣去哪儿了?”

连音又想到一个人待在第七峰的楚源,当即坐不住了,趁着两旁的人没关注,她起身离开大厅,一出大厅立马提气往第七峰而去。

系统这时候也不忘马后炮一句:“叫你把楚源一人留在第七峰,叫你放松警惕,要是楚源出事了,你也别想回去了。就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吧。”

连音被系统的话吓到了,一边往第七峰而行,一边反问系统:“你说什么?楚源死了,我就回不去了?”

系统嗯哼了声,算作是回答。

连音脚下的速度更快起来,但还不忘分神问系统:“那你知道楚源现在什么情况吗?”

系统说:“暂时不知道。只有楚源到危急关头的时候,我才能知道。”

连音就问系统:“那什么时候才算危急关头。”

系统想了想说:“咽气前几秒吧。”

连音:“……”

9.修真?反派徒弟(八)

连音使出了洪荒之力,在最短时间里赶回到了第七峰。

从远处看第七峰是一如过去的幽然静谧,但连音一眼就瞧见了正想要强行破开结界的温凤鸣。她吓得又提起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先声夺人:“师姐不在大厅里,怎么一人跑来我的第七峰了。”

温凤鸣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向连音。

连音先细细察看了下结界,见其还稳固,并没被温凤鸣破坏掉,连音心里暗松一口气,再看温凤鸣时,整顿了面容,扯出一道笑,问她:“师姐是散步散到我这第七峰来了吗?”

温凤鸣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连音。那眼神似乎是要将连音的内在都看透,又似乎是想用眼神冻结住连音。

她的视线停顿越久,连音心里慢慢有份忐忑成形,她怕温凤鸣会控制不住一定要在今晚将楚源解决了,连忙说道:“刚刚掌门师兄还问起师姐的去向,大厅里的年宴还没散呢。”

温凤鸣仍然没有说话,也没任何的行动。

连音与温凤鸣僵持了一会儿后,冲她歉然一笑,转身进了彷如没有任何阻碍的结界里。温凤鸣看着连音能轻松入内,自己却进不去的结界,胸中暗潮浪涌。但除了第七峰里的两人,这外头的几十层结界就是让亲自布下的几位峰主过来,也是没法一下子就进来的。

进了结界内,就是离楚源近了几分,连音总算有些定心,也不怕温凤鸣会强行硬闯,她硬闯的那时间,连音绝对能够放出信号招来其他峰主阻止温凤鸣。

不过连音并不希望这样的画面上演,唯希望温凤鸣能够再忍一忍,当然,最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将她心中的怨恨和不放心都化去。

连音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衣袍翻飞的轻微声响,她悄然撇了下头,用眼尾扫了扫,发觉温凤鸣似乎离开了。

她这才转身往后确认,见温凤鸣真的已经离开,这才真正松口气,快步向楚源的那间竹舍走去。

竹舍里燃着烛光,可连音进屋后却没见楚源的小身影。

连音将陈设简陋的竹舍环视了一圈,见不到楚源身影,她退出竹舍,改而往自己那间竹舍走,才走到门口时就轻声唤起了楚源的名字。

开了门,屋内的物件摆设并不比隔壁那间精致到哪儿去,两下一转眼就将屋里各处看齐全了,但依旧没有见到楚源的身影。

不久前才放下的心又跟着悬起来,连音再次退出自己的竹舍,对着幽静的第七峰直接放声喊出楚源的名字。

名字传入黑夜里,不要说楚源的应答,就是一声回声都没有传递回来。连音不死心,立马往厨房走去,暗自祈祷着楚源可一定要在厨房里。

厨房里没燃烛火,连音视力却很好,便是夜视也将厨房看的清清楚楚,但她不死心,还是走入厨房里认真将各处看了看,特别是灶台后能藏人的地方,一处都没放过,可楚源真的不在厨房。

连音这下心跳快了好几拍,第一个问题就是问系统:“楚源在哪儿?”

系统无奈的回答:“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卫星导航,也不是雷达,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连音奔走在第七峰各处寻找着楚源的身影,心里全想着系统之前和她说的,如果楚源死了,她也别想回去的事情,头一回有了急切的感觉。

将第七峰转完一圈,连音不得不确认楚源已不在第七峰,心中不由怀疑,难道楚源被温凤鸣带走了,毕竟整个百丈宗只有温凤鸣深深的恨着楚源。

连音不再多想,连忙折往第一峰。

她才刚刚绕回到竹舍前,远远就看见一道亮光慢慢的从结界的方向移动过来。

连音顿了下脚步,风速一样冲了过去,越接近那亮光,楚源那小孩儿的身形也由模糊至清晰显现出来。连音的一颗心总算是归了位。

楚源一手提着一盏精致的走马灯,另一手拎着一只孔明灯,脚下步伐轻快,看起来很是满足。但这都是在看见连音之前,待见到连音出现自己面前时,小正太的步伐立马被打乱,面上的表情也被心虚和害怕所取代。

站定脚步,楚源紧张的喊了声:“师尊。”

连音望着他手里的两盏灯,一时也不知道该摆什么面色才好。

她担心他会有危险,而他却是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两盏灯回来,明明交代过不能踏出第七峰的呢!他就这么阳奉阴违吗?

楚源看出连音的视线全程盯着他手里的灯,他想将两盏灯藏到身后去,可他的小身板根本就藏不住,藏了这盏就没那盏的位置,藏了那盏,另外一盏就暴露了,他如何都没法毁灭证据。

但除此之外,楚源也想起了连音走之前交代过什么,眼下看她一言不发的模样,楚源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连音被他这一跪唬了一跳,跃动在胸腔里冉冉上升的怒气全部都停格起来。

楚源手里放开了那两盏灯,低垂着头无比愧疚的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连音想说这认错态度还真是及时,可既然明知道是错误的,为什么还要去犯错误?就不能好好控制着吗?

楚源垂着头等了许久,始终都等不到连音的反应,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连音,眼见连音正盯着自己,面上一点表情也无,吓的他赶忙又垂下了脑袋,又急又悔道:“师尊,弟子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连音吸了道气,对他说:“你先起来。”跪着她,她不习惯。

楚源却没敢起来,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还俯下了身子,额头都抵到地上去了,口里道:“弟子知错,求师尊责罚。”

10.修真?反派徒弟(九)

罚什么罚?连音没好气的道:“你先给为师起来。”

这一声没让楚源起来,反而让他瑟缩了下。

连音见他像只小鹌鹑的模样,干脆直接自己动手将他提起来站好。

小正太的额头上因为刚刚的举动已经沾染了些泥土,此时对比在白嫩的小脸上显得特别的明显。而他的大眼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藏好了一层雾气,只等着时机一到就要化为水滴落下来滋润脸颊。

看着他这模样,连音纵使真有火也没法撒出来,只能先问他:“我让你待在屋里练功,你跑去了哪里?”

楚源哪里敢隐瞒,当即吐实:“师尊走后,弟子按照师尊的交代再练了一遍心法,待结束后正好见有人在放灯,弟子家乡也是会放灯的,便忍不住寻了过去。”

偌大的第七峰,就他一个人,他根本就待不下去。修炼完走出竹舍,正好见一旁山头有人放飞了许多孔明灯,楚源看着那漫天萤火点点的孔明灯,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家里,也怀念着年节元夕时放灯的时候,故而忍不住循着放灯的山头走了过去。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那边是第五峰,放灯的弟子们大多都是第五峰的弟子,当然也有其他几峰过去凑热闹的弟子。与第七峰的冷清不同,第五峰是那样的热闹,人又是那样的多。他们并不见他面生就不理他,相反还招呼他一起放灯,甚至还送他了两盏。他拿了灯就想着一盏走马灯可以挂在师尊的竹舍门前,另一盏孔明灯可以等师尊回来后许个愿,再将其放飞了。

可没想到,他原以为他只是离开一小会儿,连音会那么刚好就回来了,直接将他抓了个现行。他本是不高兴师尊丢他一人在第七峰的,可现在,原本的不高兴全化成了无限懊恼。

“其他峰的师兄师姐们很好,还送了两盏灯给弟子。弟子就拿回来了。”楚源左右瞥瞥自己带回来的两盏灯,说,“弟子想将走马灯挂在师尊竹舍门前,一定很好看。还有这盏孔明灯,师尊可以在灯上许愿,而后将其放了,师尊的心愿必当可以实现。”

连音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当他提到其他峰的师兄师姐时,那神情里带着份不自知的向往。

也是。哪个小孩儿不期待同伴呢?

就像她小时候也是很喜欢和玩伴们一起玩的,也是后来没了亲人了,才渐渐习惯一个人的。

但只可惜,楚源注定了要与其他人不同,至少在温凤鸣没有放下对楚源的仇恨之前,她不敢将楚源放进人堆里去。以前不敢,以后更是不敢。

因为楚源的生命与她能不能回去连在了一起,她不敢拿这个冒险。

同时,她又对楚源的有心感到难以言语。

两盏灯,他全是想要奉给自己看。

她一点不怀疑他会不会在说谎,因为她看的出来,眼前这小孩儿的心性,其实是非常纯良的。

连音默然了片刻,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着,问他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太过冷清了?”

楚源连忙摇头,“没有。”

这话就看的出来是假话了。

楚源略有不安的看着连音,心里忐忑的想着师尊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师尊会不会生气他这么不知好歹?

连音叹气,斟酌了下用词道:“为师也不想将你一辈子都困在这第七峰上,只是你如今修为浅薄,为师很担心你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为师也只能狠心的将你困在这里了。惟愿你可以尽快学有所成,等到你的修为能够超越温凤鸣的那天,就是你自由翱翔的时候。”

楚源消化了下连音说的话,随后茫然的问连音:“超越二师伯?为什么是超越二师伯?”

连音回答:“因为你二师伯很厉害,为师都打不过她。”

楚源立马狗腿的表示:“师尊也很厉害。”

连音毫不知羞的嗯了声,“可是你二师伯更厉害。所以你要给为师争光,知道吗?”

楚源毫不犹豫的应了声是,那一声中气十足,也满怀着雄心壮志。

连音欣慰了。捏起自己衣裳云袖的袖口,动作轻柔的帮他将额头上的脏污擦拭了干净。

楚源忽闪着大眼,呆愣愣地看着连音的动作,渐渐的,明亮的眼睛里映射出灿若星辰的夺目光彩。

连音帮他将额头擦干净后,才马后炮的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在你能超越你二师伯之前,我会护住你的。”

楚源又恢复到了呆愣愣的状态中。

师尊,好温柔。

虽然师尊天天都很温柔,但今天特别温柔。

连音蹲了一会儿觉得腿开始麻了,这才站了起来。想到楚源不听话的乱走,不罚他怕他不记事,想了想说:“但你今天违背为师的命令,还是要受罚的。”

楚源一秒醒过神,连忙说:“弟子愿意受罚。”任何罚都能够受的。

“好。”连音想了想,“那就罚你明早起来后绕着这第七峰跑上五圈。”

“啊?”楚源张着口,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连音看着他这模样,以为他是觉得罚的太重,当即重新琢磨了起来,心想他好歹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第七峰又这么大,跑五圈确实有点过了,立马给他减少了圈数:“算了,那还是跑两圈吧。”

楚源连忙摆手,“五圈,弟子一定跑完这五圈。”他还以为会是很重的责罚,结果是这么轻的,师尊果然一直都这么温柔。而后又向连音表忠心:“今后弟子一定谨遵师尊的教导,唯师尊之命是从,再也不会惹师尊生气了。”

连音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好,那就看你表现。”

第二天一大清早,都不用连音起床监督,楚源很早就将五圈的惩罚给完成了,等连音起床时,只见小正太两颊红扑扑的瘫坐在竹舍前,但见到连音后,又赶忙爬起来站直站好,声音嘹亮的向她汇报:“师尊,弟子已经将五圈跑完了。弟子没有偷懒。”

连音心说看出来了。

顿了下,连音说:“你休息一会儿换身衣服,为师领你去其他峰向师伯师叔们拜年。”

楚源愣了半晌。拜年?去其他峰?师尊不是说不能离开第七峰吗?

连音看他不动,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

“是,师尊。”楚源跳起来,忙跑回自己的竹舍去换衣服。

11.修真?反派徒弟(十)

今天是年初一,在民间各处都有拜年的风俗。修仙门派中虽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弟子也好,还是峰主们也好,都是从民间走过来的,像年初一拜年拿红包这样的喜庆事儿,大家都还是挺乐意延续下去的,就图个热闹和心意嘛。

而楚源作为连音的首席弟子,又是唯一的弟子,这趟随着连音出去自然收获了比其他人更多的拜年红包。

民间红包里装的都是钱帛,而在各大修仙门派中,这红包里装的自然是与修仙有关的物件了。

轻则如上好的丹药,重则像功法秘籍之类,最为壕气还要属百丈宗的掌门薛逸海,他不但送了楚源一本巩固的心法秘籍,还送了他一柄私藏的佩剑。

那把佩剑重量轻巧,但丝毫没有让锋利打折扣,是一把上好的兵器,也非常适合楚源这样的小孩儿使用。

对此,连音笑意满满。

楚源更是受宠若惊,不住的对薛逸海道:“弟子一定爱惜掌门所赐,弟子一定不负掌门所望。”

连音今天特意带楚源出来走这一趟打的主意就是来收礼,不过在让楚源收完其他几峰峰主的礼后,连音就领着他回了第七峰,并没有前往第二峰。

其他峰主听说后只是揉揉鼻子,猜想着连音大概是还记挂着这个徒弟原本是温凤鸣看中的徒弟,所以不好意思去吧。

楚源则在想着,大概是师尊和二师伯有什么过节,师尊不喜欢二师伯,所以才干脆绕过的吧。

而连音能说什么呢,她怎么敢冒险带楚源去温凤鸣的地盘。万一这竖着过去横着回来,她岂不是要老死在这里了?

收完红包回了第七峰后,连音又与楚源进入了无人打扰的清修模式。

或许是因为连音交代了楚源要潜心修炼,争取早日超越温凤鸣的话起了作用,自年关过后,楚源修炼的更加勤快起来。

加之第七峰不像其他几峰有那么多事情,楚源修炼的时间比其他峰的弟子更加的多。可以说要不是因为还没到辟谷的时候,他还需要下厨做饭,他绝对可以将一天所有的时辰都用在修炼之上。

不过好在楚源修炼够刻苦,一年之内就完成筑基。

第二年开始便修习辟谷。

对此连音只得称赞他,不亏是资质上佳的人才。

但在楚源成功辟谷,修为更上一层楼时,他却有些不怎么高兴。

连音看他整个人恹恹的,还以为是他练功太激进练伤了身体,正想问他身体哪儿不舒服。

楚源却问:“师尊,以后弟子是不是不用再下厨了?”

连音说是啊,“以后无需再进食五谷杂物。你也就可以有更多时间修炼了。”

楚源轻轻一叹,眉宇里染上了轻愁,蔫蔫的说:“可弟子还没做够饭呢。”以后就没机会给师尊做饭了。

连音:孩子,你就那么喜欢颠大勺吗?

……

峰上无岁月,一晃眼,楚源在第七峰学艺到了第十个年头。

这十年的日月里,日子过的清闲又雅致,连音除了前五年每天细致的教导楚源修炼外,后五年基本就不用她多操心了,因为太深奥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所以后五年里,都是楚源一个人在琢磨钻研,偶有难以参透的部分才会来问连音讨教。

连音则只负责在楚源的每一个阶段里去第一峰薛逸海那里讨要点对楚源修为有进益的丹药,其他时间便是坐在第七峰的院子里自我学习着,有时看看这个世界的各种书志或是心法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摆出打坐的姿势,而后让系统联网下载几本文学类的书籍念给她听听。

相比起连音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系统却苦不堪言。

系统并不是耐不住这样悠长寡淡的岁月,相反的,再长的苦逼岁月他都经历过。最令系统苦不堪言的是要给连音念书听的时候,你说你挑些也就罢了,偏偏要求看的都是啥玩意?枯燥、乏味、毫无生气!听的人还没感觉,可他这个念的系统已经忍不住要打瞌睡了。

第七峰的十年,对系统来说,如同是在庙里过了十年。

而对于百丈宗来说,十年时间,不过就是又开门收了一次徒弟。

以及,仙侠大会的召开。

仙侠大会是年轻一辈子弟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但是检验年轻弟子们平时练功成效的考核大会,更是给自家师尊长脸的大好机会。所以在仙侠大会召开前的报名期里,就已经热闹的不成了。

对于这场盛典,连音也好,楚源也好,都没有太大的想法。

因为连音根本就没打算让楚源去参加。

她要的不是让楚源扬名立万,而是保住小命,楚源十年修习虽然进步甚大,但距离超越温凤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在那之前,楚源潜心修行当他的小透明,别出声也别出头,对连音来说是最安全的。

至少她领着楚源清修的十年里,温凤鸣都没出现过。

听说这十年里温凤鸣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闭关中,连音私心里也希望温凤鸣可以闭一辈子的关。

但这都是连音所希望的,事实却永远不会按照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这一天,有个第一峰的亲传女弟子站在第七峰的结界外传话,说是特地奉了掌门薛逸海的命令,来给第七峰送仙侠大会的帖子。

连音一听,当即亲自出去见了那个来送帖子的弟子。

“仙侠大会?”连音从那女弟子手里接过帖子,当即展开一看,帖子里确实明白写着楚源的名字。连音视线一愣,惊道:“楚源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仙侠大会的名单里?”

12. 修真?反派徒弟(十一)

女弟子看着这位没见过两次面的师叔,尊敬的说:“弟子不知道啊,是师尊让弟子来送帖子的。”心里却想着,不是报名了就会有名字吗?

而连音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她根本就没给楚源报名,楚源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仙侠名单里的?

连音蹙了下眉,合上帖子干脆又递还给女弟子,并说:“你将这帖子拿回去给掌门师兄,就说第七峰弃权。”

女弟子当即目瞪口呆,望着连音没有动作。

弃权?每年各大门派参与仙侠大会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可以说每一个名额都很珍贵。可这位七师叔竟然说弃权?这不是白白浪费名额嘛!好气哦,那么多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想去还没机会呢!

就在女弟子颤抖着手,怎么都没法将帖子收回来的时候,第七峰结界里又跨出来一个人。

“师尊。”两字念的温润清雅。

女弟子下意识的看过去,天青色衣衫的少年郎长身玉立,大眼长眉、鼻挺唇薄,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的人眼花却又舍不得移开眼,明明面上没有表情,偏偏让人觉得对方正在笑着,还是那种甜化人心的灿笑。或许是因为那双大眼下的卧蚕搞得鬼吧。

形容词匮乏的女弟子最终只想到四个字:惊为天人!

女弟子的内心十分激荡,但偏偏那少年郎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多超过一秒,反而目光熠熠的注视着女弟子旁边的连音。

连音平淡的嗯了声,“练完功了?”

“是,刚练完。”回完话,楚源眯眼一笑。

刹那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楚源说:“听见师尊唤弟子的名字了,所以弟子过来看看。”

他这么说起,连音正好问他:“你可有背着为师偷偷报名本次的仙侠大会?”

楚源的面上立马显出委屈的神色来,连声音也带着委屈道:“仙侠大会是什么,弟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偷偷背着师尊去报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弟子也不曾出过第七峰,如何偷偷瞒着师尊报名?”

连音嗯了声,“我只是好奇问问。”

楚源面上的委屈却没退下去,好像是有些不高兴自个儿师尊不信任自己。

连音不理他这长大不的小孩儿个性,将还捏在手里的帖子再次递到了看楚源看到痴迷的女弟子面前,“既然我徒弟也不曾报名,就劳烦你将这帖子还给掌门师兄吧。”

女弟子慌里慌张的醒过神来,看看连音再看看帖子,终于伸手接过了。

口里却还要说:“可是……”

可是这一师一徒根本就没理她没说完的话,转身就返回了结界里,再次与世隔绝。

连音回去后就在想着会是谁偷偷给楚源报名的事情,心里有个人选,可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系统接了句:“你是猜温凤鸣吧?”

连音说:“你也觉得是温凤鸣吗?”

系统说:“是挺像的。毕竟上一世里,就是仙侠大会后楚源才与她恩断义绝的。”

连音叹气:“我这几年也给她送了几次表明楚源心态的物件,而且一直安分的处于隐居状态,也不让楚源露面,她还不能看淡放下,想要致楚源于死地吗?”

系统也跟着叹气:“深仇大恨,人家过不去那道坎,你有什么理由怪人家?”

一人一系统齐齐叹气。

“师尊,吃饭了。”楚源的声音打断了连音与系统的交流。

连音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盘炒菜,疑惑的看向这几年抽芽般颀长的楚源,“不是昨天才下厨吗?今天又下厨?”因为不忍心剥夺楚源颠大勺的爱好,在楚源辟谷后,连音与楚源商定了每七天下一回厨房的约定。

楚源将米饭和筷子递给连音,笑嘻嘻道:“看师尊似乎有些不高兴,所以特地下厨想哄一哄师尊。”

连音看着他笑了下,说道:“为师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困惑。”

楚源闻言收起笑,好奇问道:“师尊是在困惑什么?”

“困惑谁给你报名参加仙侠大会。”

原来是这事情。

楚源立马保证道:“师尊,真的不是弟子。弟子真没有报过什么名。”

连音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养大的徒儿,我能不相信你吗?”

楚源眨眨眼,乖巧的坐于一旁,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师尊好似很在意这事情。可是这仙侠大会又是什么呢?”在第七峰窝了十年,楚源对于外头世界全无认识,除了偶尔连音看了书挑些有趣的讲给他听,或是让他自己看书外,他根本就是个井底之蛙。

连音也没多想,就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仙侠大会的事情说给了楚源听。

楚源听完后,消化了半晌,随后才奇道:“这样的大会,师尊为什么不让弟子参加呢?”

连音惊讶的看着他,“你想要参加?”

楚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连音皱皱眉,“你还是想要参加这样的盛会的吧。”别人家的徒弟刻苦修炼,为的不就是扬名立万吗,她不想楚源扬名立万,不想楚源出头,可是她从没问过楚源是什么想法。保障了楚源安全之外,在别的方面,她确实剥夺了楚源许多。

楚源摇头的频率更大,急急道:“不是的,师尊。师尊不是说仙侠大会是给师尊长脸的机会吗?我想的是,既然可以给师尊长脸,师尊为什么不让弟子去参加?弟子也想给师尊长脸呀。”

连音无语的看着楚源,刚才的伤感倒是因他这话收起了不少。

不得不说,到底是她养大的徒弟,很贴心。

连音想了一想,伸手往他脑门顶上拍了拍,算做是夸赞。

楚源对于连音的拍脑袋并没有不乐意,反而还表现的很高兴,双眼亮晶晶的。

就在师徒俩气氛还不错的时候,第七峰结界外传来了掌门薛逸海的声音。

“师妹,可否出来一见。”

薛逸海身为百丈宗堂堂掌门,如今被挡在第七峰结界外,内心也是心酸不已,想要见自家的师妹,还得把人家喊出来才能见到。

当初他设结界就算了,其他几个师弟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好了吧,大家都进不去吧?

13.修真?反派徒弟(十二)

连音和楚源一起出了结界,见到了亲自而来的薛逸海。

楚源一见薛逸海便恭敬的行弟子大礼,“楚源见过掌门。”

薛逸海点点头,认真的将楚源上下打量了番。

要说起来,楚源入百丈宗十年,他们俩也就见过两回面。第一回是收徒大会那天,第二回是连音带楚源去第一峰拜年的时候,全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前楚源长什么模样,薛逸海早就忘光光了,如今再看楚源,薛逸海只剩不住的点头。

他师妹眼光真不错,徒儿长的一表人才,气质又温润谦和,让人瞧着舒服。难怪自己那女徒弟回来复命时,是带着一派桃花之意回来的。

“掌门师兄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连音的提问点醒薛逸海来的目的,薛逸海说:“我是为仙侠大会来的。”

这个连音已经猜到了,接着他的话就说:“我和我徒儿都没报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所以我让人将帖子还给了师兄。”

薛逸海说:“没弄错。这名额是我给写上去的。”

连音一愣,“掌门师兄写的?”竟然不是温凤鸣?不对,薛逸海为什么要将楚源的名字写上去。

薛逸海解释说:“十年一届的仙侠大会乃是盛事。你这第七峰不若其他几处,就这么一个独徒,他入你门下也有十年了。这十年来跟着你也算是潜心修炼,是时候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了。”其他几峰的子弟们还有下山去除魔卫道的机会,可楚源却一直窝在第七峰哪里都没去过,什么都没见识过。

楚源怎么算都是连音的首席徒弟,薛逸海想着怎么也应该优待一下。他想着连音一直没让楚源露面,也没让他出门历练可能是和她寡淡爱清净的性子有关,想不到要为徒弟张罗这些也是可能。所以他这位掌门兼大师伯就有了出面帮衬的心思。

连音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薛逸海好,想说谢谢他吧,那还得谢谢他全家了!

薛逸海可不知道连音心里装着什么想法,自认为为他们师徒俩好,说道:“你也知道,这每一届的名额都有限制,还是你二师姐大方,愿意让出一个名额给你,这才能让我将你徒弟的名字报了上去。”

于是,这其中果然还是有温凤鸣参与其中。

一牵扯到温凤鸣,连音当然是以拒绝为第一反应。

但同一时间,薛逸海却将决定权交给了楚源,“楚源,你怎么看?想去参加本届的仙侠大会吗?”问完后,还诱惑似的添加了一句,“十年才办一回,多少年轻弟子都挤破头想要去参加的盛会啊。像我,像你师父,我们这一辈也都是从仙侠大会上走出来的。”

楚源的注意点全在薛逸海那一句“像你师父,我们这一辈都是从仙侠大会上走出来的”,心念顿时一动。转头再看向自家师尊,师尊也正回看着自己,眼里正表达着她的意见。

朝夕相处十载,师尊的一抬手一投足一个眼神,楚源都能够猜出是什么意思。这会儿也不例外。

楚源看回薛逸海,毫不犹豫道:“弟子愿意参加!”

薛逸海得到这个答案,长舒一口气。

连音眉毛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她明明给楚源传递的是拒绝的讯息,难道楚源看不出来吗?

薛逸海很是高兴,“很好,很好。那我便回去安排了。你整理一下,三日后出发。”说罢也不管连音的反应,高高兴兴的回了他的第一峰。

名额没有被浪费,他这个好人也做完了,一切很都完美嘛!

第七峰又只剩下了师徒俩人。

连音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源。

楚源心里很清楚连音应当是生气了,当即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讨好般喊道:“师尊。”

连音没理他的唤,视线淡淡的瞪看着他。

系统道:“请跟我重复:我养的,我养的,我养的。”

连音:“……”

楚源死皮赖脸的对着连音又是抿唇又是眨眼,试图以卖萌的形式消消师尊的气。随后看这些招数好像都不顶用,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师尊,别生气。我知道师尊不想我参加,可是弟子真的想给师尊长长脸。而且,不出去比试一下,弟子也不知道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啊。”

连音说:“你以为自己实力如何?连我都还打不过。”

楚源无奈的苦笑,“徒儿要是打赢了师尊,岂不是欺师了。”所以,打不过才是正确的吧。

口气真大,连音呵呵。

系统说:“请跟我重复:我教的,我教的,我教的。”

楚源看连音还是生气,静默片刻,忽然高声喊:“师尊!”

连音吓了一跳,皱眉看他。

楚源说:“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给师尊跪下请罪。”手下一撩衣袍就要下跪。

连音赶紧抬脚踢了下他的膝盖,“不许跪。”当年他一跪,连音事后就一直教导他,认错的时候不许跪不许跪不许跪,可不知道她教导的方式不对还是怎么,每回楚源惹自己生气时候,总会喊要跪下请罪,跟故意的似的。

楚源被踢了下,也不觉得疼,反而笑嘻嘻道:“那师尊消气了吗?”

连音叹气着摇摇头,不理楚源,径自返回了第七峰内。

十载相伴,楚源从没见连音这模样过,心里顿时惶惶,难道这次真的做错了?

他收起了故意显露出的嬉皮笑脸,紧张的追上了连音的脚步。

一路跟着连音回了竹舍,楚源紧张的舔舔下唇,立在连音身旁,商量说:“师尊,弟子不去参加仙侠大会了。”

连音偏头,狐疑的看他。

他忙铿锵道:“弟子真的不去参加了。”这样子,师尊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连音还看着他,心里则在纠结着。

还是系统冒了出来,劝解她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这是命运的齿轮,要不然还是去了吧?人生还有很多个十年呢。”

连音冲楚源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楚源欲言又止,看了连音几眼,而后无声的退了下去。

连音纠结了一晚上,系统也给她做了一个晚上的思想工作,到第二天早上再见楚源时,连音才说:“去参加仙侠大会吧。为师陪你一起去。”

自责了一晚上的楚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4.修真?反派徒弟(十三)

到了出发的那天,百丈宗集合了所有参与仙侠大会的五十名年轻弟子,再加上随行的五位峰主,一起出发前往本届仙侠大会的举办地,纯阳宗。

历届仙侠大会为了保障公平和公正,都会由不同的门派主持和操办,这一届正好轮到了纯阳宗的头上。

纯阳宗地处鹿鸣原地界,也是这个修真界的另一个修仙大派,与百丈宗离的也并不是很远。

百丈宗一行人如果直接御剑过去,怕是一天的时间就能到了,所以为了排场和气势,百丈宗参会人员便决定还是拉开队伍慢慢的走过去,比御剑而行轻松,又能够凸显百丈宗大门派的气势。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出行的队伍里,最为惹人注目的就要数头一回踏出第七峰的楚源了。

今次出行的年轻弟子们大多都比楚源入宗门早,有几个是与楚源一起入的宗门,少数几名比他晚一届,但无论是早入门还是晚入门的,除了知道第七峰峰主只有一个徒弟外,便没人知道更进一步的情况了。

这回师徒俩齐齐踏出第七峰,带给其他年轻弟子的冲击着实不小。

用一个标题来形容,那应该就是:男默女泪!第七峰师徒俩颜值超越纲线,带来无比震撼。

一同出行的百丈宗女弟子们全数阵亡,齐齐沉浸于美色中无法自拔。

同时,大家的内心戏几乎都是一样的:楚源师弟/师兄,真的好可爱……

可爱?

连音倒觉得有些心酸。

因为楚源在第七峰与世隔绝了十年,这头一回下山根本就是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没见过。

一会儿指着没见过的东西问连音:“师尊,这是什么?”

一会儿又指着新奇玩意问连音:“师尊,看这个,这是什么?”

看着全身洋溢着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神色的楚源,连音只能微笑的告诉他:“为师也不知道。”

系统只能感叹:“俩智障!”

不过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楚源外,最让连音介意和提心吊胆的就是同行的温凤鸣。

上一世温凤鸣参与了这届的仙侠大会,这一世,楚源都被她设计参与了,她又怎么可能不来。

看她一路上阴测测的瞧看着楚源的模样,连音整颗心一直高高提起就不曾放下过,就怕温凤鸣会突然出手杀楚源一个措手不及,是以也不敢让楚源离开她三步远。

连音这么护着楚源,也让温凤鸣注意到了,到了后来,她的视线偶尔还会停在连音身上不挪开。

这一趟出行,连音自觉精力消耗会非常大。若是这趟仙侠大会能顺利平安的回归百丈宗,她一定会深切教导楚源,不、许、再、参、加、任、何、的、大、会、了!除非他的实力真的在温凤鸣之上,或者是温凤鸣放下了上一世的仇恨。

百丈宗这一行,走了三天才抵达纯阳宗。

而毫无疑问的,百丈宗也是各大门派中来的最晚的那一个。

都说主角要到最后一刻才登场,百丈宗就是真切的应了这一点。

不过纯阳宗也早就习惯了百丈宗这么摆谱的行为,半点也不多说,人来了就领着他们前往安排好的住处,还将大会比试的具体日程规划给百丈宗的人讲解了一通。

仙侠大会的比赛日程从百丈宗到纯阳宗后的第三天开始,按照各宗门弟子的不同阶段分为不同的场次。

楚源虽然比同行的其他师兄师姐们入门晚,但在划分修炼阶段时却比他们都高,更是成了百丈宗年轻弟子中最高修为的那一个。

同来的另三位峰主得知消息后,纷纷惊奇的看着连音,“师妹,你这徒弟了不得啊!年轻小小,修为竟进展这么快?”

连音云淡风轻的笑道:“平日里无其他事可做,唯修炼尔。”

三位峰主不住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正式开始比赛那天,连音连同其他宗门有身份的人物都被安排在特定的高台看座上。高台上有结界,是专门防止高台上的看客偷偷出手用的。除此外,比赛擂台上也有结界,就是擂台四周也都有结界支撑,全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和公正。

连音觉得这很好,至少在比赛进行中,她可以放心温凤鸣了。

不过在挑选座位时,连音还是特意坐在了温凤鸣的身边,只为了能够好好的看住她。

温凤鸣仅在连音落座时瞥了她一眼,也没任何招呼的意思,转过头便一言不发的紧盯着比赛场的擂台。

连音也紧盯着比赛擂台。

初期的比赛是由各门派筑基期的弟子们进行,因为修为都浅薄,所以比赛进行的相当快速。

比赛一场场的进行着,因为各宗门来参加比赛的弟子不少,一位师尊座下都有好几个徒弟,所以这些大人物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各家徒弟们比赛,也琢磨着别家徒弟的功力修为。

这场上看的最分心的怕也就是连音了,当然也因为系统问了她几个关键的问题,害的她分心了。

系统问她:“你觉得楚源跟你学艺十年,和跟温凤鸣学艺十年比起来,楚源是厉害了,还是退步了?”

连音:“……”

系统又问:“你觉得楚源还能像上一世那样得到比赛第一吗?”

这个问题有些扎心啊,老铁。

连音想了想,老实回答说:“我不知道。”

系统跃跃欲试的说:“要不然我们赌一赌呀?”

连音:“……不赌!”

系统大喊why。

连音没说理由,也没再理会系统。

比赛从白天进行到晚上,一场一场的淘汰着,连音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楚源的上场,一见自家徒弟出场,连音当即正襟跪坐了一些。

楚源的容貌不消说,才刚出场就引得观战的诸多女修士注意,纷纷私下询问这是哪家的弟子,长的这么俊俏。

听在一些男修士耳里,不由得嫉妒的说:“别是空有外貌的绣花枕头才好,男人长那么好看有用吗?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当即引来众多女修的白眼。

而楚源的实力也很快给说话的男修士们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上场不过眨眼时间,楚源一脚干脆利落的将对面同修为的对手踹飞出了比赛擂台,获得了最快的胜利。

连音看着楚源的首胜,微微弯了弯嘴角。

15.修真?反派徒弟(十四)

但凡有楚源出战的比赛,其比赛时间都非常短,比赛过程又非常利落干脆。

大多数的情况都是这样子的。

楚源手中长剑一晃,挽出一个剑花,银芒随剑花而闪,瞬间迷惑住对方的视线,随即楚源身影虚的一晃,或推或踹或其他将对手震飞/踹飞/踢飞至擂台之下,随即结束本场比赛。

整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且又威力十足,完全不余留任何余地。

同时,也根本就不顾对面所站的对手是男人还是女人,结局只有一个。

虽然对于将女对手也毫不留情的踹下擂台这点,连音颇有微词之外。但其实她看的心里还是相当满意的。

随着楚源的胜场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引起其他宗门门派掌门宗主的注意。

到了后来,高台上的看客们甚至都开始小声窃窃的讨论起了楚源会不会成为本次大比的冠军。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楚源真是夺冠的大热人物。

连音听着这些,心里自然有些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可是当连音目光往旁微微一瞥时,她就骄傲不出来。因为身旁坐着的温凤鸣整个人脸黑的,就像是从非洲来的一样。

脸黑也就罢了,那眼神也是越发的凌厉骇人,就好像她要生吞了楚源一样。

连音心间一咯噔,想也不想的开口唤温凤鸣:“温师姐。”

一声突兀的称呼瞬间教温凤鸣收拢思绪,也收敛了外泄的滔天怒恨。她转头看向连音,非常难得的也开了口,“何事?”

连音摇头:“没事,只是唤一唤师姐。”说完,她收回了视线看着擂台上的情况。

温凤鸣视线一直定在连音身上,深沉的望着她。

系统配合着温凤鸣并不撤回的视线,对连音道:“小姐姐,怂货!”

连音:“……”

比赛进行了一天一夜,楚源靠着扎实的实力一路力挫各大门派的弟子,就如同上一世的剧情一模一样,他一路到达了决赛,遭遇了纯阳宗这一辈中修为最为精湛的大师兄。

这位纯阳宗的大师兄尤为擅长阵法,在见识过楚源速战速决的作战风格后,这位大师兄一上场就离的楚源远远的,同时脚下开始走位,暗暗排布着他的阵法。

而楚源也没有任何的保留,招招都力求封死那位纯阳大师兄的每一条出路。

两人在场上你来我往,好不惊心动魄,台上台下的看客们纷纷屏息观战,谁也不愿意错漏一个动作。

连音也是看的分外入神,心里只为楚源捏着一把劲。

这世界上,不论是看书,还是看电视,最令人憎恨的当属剧透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系统就不安分的冒了出来,直接剧透道:“快看快看,楚源下一步就要虚晃到对方背后了。但是对方一定会往右边躲开,随即对方再两步走位就要完成幻心阵法的走位了。”

连音:“……”好想骂人。

虽然系统的剧透实在可恶,但场上情况确实如系统所说的如出一辙,那位纯阳大师兄走完最后两步走位后,他的幻心阵法也大成了,随即作为诱饵,他故意在阵中央生生挨了楚源一脚,却也让楚源陷入了阵法中央,中了他的幻心阵法。

在楚源误中阵法时,看台上的所有人悉数表情各异,像纯阳宗的自然暗暗道好,也有唉声叹气说楚源没经验的。

连音则在想着,这幻心阵法应当对这一世的楚源没有什么影响吧。毕竟这辈子可没有欺负他的师姐妹,也没有对他遭遇不闻不问的师尊。

可是看着中了阵法后没有半点应对和反击的楚源,连音还是暗暗提起了心。也忍不住唤出了系统,问他道:“楚源应该不会有事吧?”

系统问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连音说:“要听实话!”

实话,那就是要听真话喽。系统沉默了会儿,才说:“楚源中幻心阵法,牵出心魔了。”

“胡说八道!”连音不相信的驳斥系统,“既没有欺负他的师姐妹,也没有对他不闻不问的师尊,他怎么可能会结出心魔来。”

系统叹气:“谁说除了这些事情外,人就生不出心魔了?每个人都有心魔,每一桩事情都会结出心魔,唯一区别只在于心魔的大和小、强和弱罢了。”

连音倒是没法再反驳,系统认真严肃起来,说的大道理一点都不会含糊。

场上一时间形势逆转起来,那位纯阳的大师兄拖着被楚源重击的伤势,在一旁催动着阵法,以阵法之力与楚源互斗着,但看他面上洋溢出的神情,令很多人都猜测,这位纯阳大师兄是不是要得到最后的胜利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连音从没觉得时间像现在这么难捱和漫长过,因为她不知道楚源的情况。

也是在这个时候,系统悠悠然的飘出了一句:“别担心啦,楚源就是被心魔困扰了,他也能压制住,最后打败那位纯阳大师兄的。具体请参考楚源上一世的发展。”

连音刚才还保有的紧张和急切,就在这瞬间全部瓦解。

她忍不住闭起了眼,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

可以说,她在现代世界生活的二十多年,加上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十年时间,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那么的想要掐死一个人过。

“难道你就不能早点说吗?”

系统委屈:“怪我喽?什么都怪我喽?你自己入戏太深,也怪我喽?我好心好意让你别太担心,才告诉你的内容,你也怪我喽?”

连音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怪我!”

系统嗯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擂台上忽然传来一阵叫唤。

连音连忙睁眼看去,正好见到楚源飞起一脚将那位纯阳大师兄以一个流星之姿踹出了擂台之外。

下一刻,原本笑的非常胸有成竹的纯阳大师兄栽倒在擂台之下,再也笑不出来。

场上顿时安静如鸡,只有楚源转身看向高台的方向,视线一番搜索在寻到连音后,冲着她灿烂的一笑,宣告着他的胜利。

16.修真?反派徒弟(十五)

在楚源因胜利而露出兴奋的笑容之后,之前被按下静音键的世界终于被取消了静音,比赛擂台四周又活络起来,就连天上的太阳,那光芒也跟着灿烂了几分。

高台上各派的掌门宗主全都回过神来,又是一番新的评论生成。有不相干的评价说后生可畏的,也有人在安慰纯阳宗方面的宗主,百丈宗的几位峰主则笑呵呵的探着身子向连音道喜。

五峰主说:“七师妹,你教了个好徒弟啊!好,真给我们百丈宗争光!”

四峰主也跟着接道:“不错不错,这番回去,一定要上报给掌门师兄,让他也一起高兴高兴。”要知道,楚源之下的那几个阶段比试,百丈宗可是全军覆没了,就连最后决赛都没撑到。

不过那几个阶段败了也就败了,毕竟是低等级段的,回去再修炼个十年,再来呗。但楚源这个阶段的胜利可真是给百丈宗长脸了。

几位峰主念着楚源短短十载修炼就有如此深厚修为,各自心想着,待到回去后要不要学学连音,也让自家座下的得意弟子好好闭关十年增进增进修为,不要每天都是漫山遍野的瞎胡闹,浪费时间不说,于修为也无任何益处。

连音这边心里正挂念着楚源心魔的事,闻言后只敷衍的笑笑,也不多接话。

楚源这个阶段的比试结束了,但更高段数的阶段比试还没结束,身为自个儿门派中的一位代表人物,连音没法早退,只能端着范儿尽着应有的责任,将所有的比赛都看结束。

这一坚持,等所有阶段的比试全部完cd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至此,所有阶段比赛全部完成,每阶段获胜的弟子名字也全都记在了各位宗主掌门的脑海里,真正跨出了扬名立万的重要一步。

连音终于可以离开高台,也别提她有多迫不及待了。她连客套话都懒得与其他人多说,直接起身第一个离场。

一离开观战席位,连音头一桩事就是去寻找楚源。

就在连音被强制留在观战席上挂念着楚源的情况时,落单的楚源这一天过的也很是水深火热。

不为其他,只因为接近他的女修们实在太多了。

各种各样的都有。

矜持一些的也就算了,他不理,对方也不敢如何。最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就是那些个胆大热情的女修了。她们似乎什么都不怕,而且还开放的不得了,言语调戏还不满足,更有的还直接往他身上扑来,吓得他差点躲到树上去避着她们。

也是这落单的一天,让楚源想念紧了连音。

以前每天都跟在连音身后的他,头一回连着三天没有和师尊说过话,没有近距离见过面,楚源起初有些不习惯,随后则有些浮躁,等比完后无所事事的这一天,他的浮躁情绪都快要接近界点了。

幸好,就在他快烦躁的爆发时,连音终于出现了。

一见到连音出现在视野内,楚源立马像只小狗崽一样奔到她身旁,委屈巴巴的唤她:“师尊。”

躲在四周望着楚源的极个别女修只觉得楚源这模样真是可爱的紧,真想带回家去做羞羞的事情。

连音应了声,将身长玉立的他上下打量了番,关心的问他:“最后那场比试时,你中了对方的幻心阵法,可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她也不能直接问楚源,他被牵出了什么样的心魔,只能斟酌了用词。

楚源听连音一开口就关心自己,一双眼睛立马笑眯了起来,两条卧蚕就像两只胖胖的毛毛虫,将他的笑容点缀的更加生动阳光。楚源笑着摇头,说道:“没事啊,师尊。”并不多谈在幻心阵法里的情况。

连音不太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事吗?”

“嗯。”楚源语意肯定。

“那就好。”连音暗松口气。

楚源笑了下,又忽然停住笑意,问连音说:“师尊,我们何时可以回去?”

连音想了想道:“明天应当就可以回去了。”

“还要等明天?”楚源面上话里都有些嫌弃的样子,嫌弃时间太久。

“是啊,明天。”看楚源似乎是归心似箭了,其实连音也是。在原来的剧情里,温凤鸣就是在这一天和楚源闹翻的,随后楚源就走上了魔君的道路。连音想到此就有些担忧,怕温凤鸣会不会在这最后一天,趁着在外的机会找楚源报上一世的仇。

越想,连音越发担心起来。

楚源见连音忽然面色凝重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过来关切的询问:“师尊,你怎么了?”

连音又没法坦白,只能冲楚源摇摇头,说没事。

比试结束的这天晚上,纯阳宗作为东道主自然要进一进地主之谊,故而特意于比试之地办了场仙友会,邀请所有参与本次仙侠大会的各门派子弟一同纵情欢歌。

仙侠盛会十年才这么一次,这一夜后,大家伙再齐齐聚首就得十年后了,这么一想,大家伙当然都很给面子的出席这场仙友会。加之这一场仙友会的主打是让年轻的各门弟子们互相认识,结交结交,是以更不会有什么人推脱说不愿参加。

可偏偏今晚的盛会就有人不知好歹的推脱了。

这推脱不参与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连音和楚源。

连音不想楚源参与是怕到时候人多眼杂,她看不住楚源被温凤鸣有机可趁。而楚源乐得不参与,全然是因为他不想再被一群女修围住了。师尊不在时便就罢了,如今师尊在身边,他打心眼里就不太想让师尊看见这样的场面。

在百丈宗其他人都去参加仙友会后,连音将楚源招到自己房中,让楚源在一旁打坐修炼,她则坐在一旁看书打发寂寂之夜。

不过今夜的楚源似乎并不那么静得下心修炼,反而有些像呱噪的小鸡仔一样,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连音。

“师尊,弟子能问师尊一个问题吗?”打坐不过一会儿,楚源又睁开了眼睛,说要问连音问题。

连音敷衍的应了声,“什么问题?”

“师尊,你当初为什么要收弟子为徒?”

17.修真?反派徒弟(十六)

问话后,楚源很是认真的看着连音,视线分毫不移动,看来似乎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连音停顿了下,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后,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拜师百丈宗?”

楚源眉头一蹙,分明是他先问的。可是对方是自己的师尊,他又不能不谦让,于是便从提问的人变成了回答问题的人,想了想后说:“时间太久远,弟子也记不太清了。似乎是因为很多人都说百丈宗最厉害,因为六年才会收一回徒。”

因为收徒的频率比起其他门派来要少一环,所以给许多人造成了百丈宗大门派厉害的错觉。

连音心说这就是百丈宗懂策略的地方,与某水果品牌的饥饿营销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源回答后见连音也不说话,不由提醒她:“师尊,师尊还不曾告知弟子问题答案呢。”

连音冲他一笑,答道:“因为我瞧你最厉害。”

明明是临时想出来的答案,而且还是个半点都不走心的答案,可偏偏这答案却非常取悦楚源。

当即令他眼睛一亮,笑意随即占满了嘴角边,更是追问:“师尊真的觉得我厉害吗?是最厉害的吗?”

“那你自己觉得是不是呢?”连音还是走不答反问的路数。

楚源笑嘻嘻的道:“是!”

“嗯。”连音跟着应了声。

楚源的笑容挂在脸上怎么都收不起来,更是无心打坐修炼,干脆站了起来想凑到连音身前去,却在这时,忽然一阵地动山摇,顿住了他的脚步,也令他瞬间收了面上的笑,惊疑不定的看向连音。

连音也瞬间变幻了面色,心下不由怀疑是不是地震了。

若是地震,这震感这么强烈,也不知道房屋能不能支撑的住,连音当即也站起来,奔向楚源拉着他就往屋外跑去。

两人刚出屋子,那地动山摇之势忽然间又静止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强烈之势不过是幻觉。

楚源心有余悸的看着连音,正要说话,又有尖叫声传进了耳里。

随着一道尖叫声响起后,更多的叫声传了过来。

两人相觑了眼,由楚源打头,两人向着叫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那叫声的声源地正是擂台大比的地方,也是今晚仙友会的举办地。可这时候映入眼帘里的画面哪里有什么把酒当歌、言笑晏晏的盛会样子,只见各门派的宗主掌门手持着兵器,而在他们对面的则是许多见也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物种。

光看物种也瞧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唯一能令人确定的是,这些东西都极具攻击性,而且走位非常灵巧,速度也相当快。

许多修为浅薄的弟子不但对付不了,被对面的怪物攻击后,直接匍匐在地一命呜呼,死状还甚至凄惨。

见了这情况,任是连音再淡定的人,也被结实的吓住了。

她来到这世界后一直待在百丈宗第七峰与世隔绝、享着如现代世界一样的太平,所以也已经忘记了,这是修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不但有普通百姓、有修仙的人,还有许多嗜杀嗜血的魔物。

在场的年轻弟子实在太多了,纵使各门派的宗主掌门也来了许多,但也无法顾全所有的人。

第五峰峰主瞧见连音后,忙对她说:“师妹,魔物来袭,帮忙护好这些小弟子们。”

连音没还做出反应,楚源已经先一步拔剑挡在了她面前,还道:“师尊,弟子一定保护你。”

楚源的话终于让连音醒神过来,连忙祭出了长剑,反而将楚源拉到了身后,“说什么浑话,为师难道不济的需要你保护?你护好后边那些弟子,也小心好自己。”说完,正好有一只魔物突破重围冲着她的方向而来,她想也不想,直接扬着剑挥了上去。

银白色的细剑无光自亮,在与魔物正面碰上后,不过一秒,便直接将魔物劈成了两半。

魔物的血液是墨绿色的,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但连音没时间去嫌弃这些,只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各方情况。

系统立马赞扬道:“干的漂亮!动作一气呵成,颇为几分星球大战的场景效果。话说小姐姐看没看过星球大战?”

连音皱了皱眉头,觉得系统总是不合时宜的呱噪。忍不住便在心里呵斥了声:“吵死了。”

系统:“……”不说话就不说话喽。

连音看着不断攻击着各门派掌门宗主的魔物,并不多想,跟着迎了上去与几位师兄并肩而战。

一边挥剑帮忙抵挡想要偷袭百丈宗几位峰主的魔物,一边问系统:“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说话。

连音喊:“系统?”

系统磨磨蹭蹭的说:“你不是嫌弃我吵吗?”

连音说:“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系统沉默了会儿,随后道:“好像是有人打开了魔界的结界,故意放出这些魔物来捣乱仙侠大会的。”

“是谁?”

系统缓声说:“那是别个门派的恩怨情仇,与我们这边无关。不过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楚源与温凤鸣已经闹掰了,楚源能够探索魔界,也是因为有人恰好在这时候打开了结界大门,正好让楚源闯了进去。”

所以这就是楚源好端端一个修仙弟子,却会跑去了魔界的原因。

前因后果倒终于是连接起来了。

得到了解答的连音反手将想要突袭她的一只魔物斩杀于脚下,这才想起来去关注一下楚源的情况。

这一看,差点吓停了她的心脏。

温凤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到了楚源的身旁,偏偏楚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温凤鸣,因为连音的交代,他不得将本门派的师兄师姐们护往安全的地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温凤鸣的剑指的不是魔物,而是他。

连音哪里还管什么魔物,直接冲向了楚源的方向,边冲去边唤楚源的名字,希望他能注意安全。

而这时候,温凤鸣的剑也已经向楚源招呼过去。

楚源果然心有灵犀的听见了连音的呼唤,好奇的回过头来想知道自家师尊唤自己做什么,但这一回头,迎接他的并不是连音,而是温凤鸣的长剑。

长剑就那么毫不犹豫的就着他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18.修真?反派徒弟(十七)

长剑刺向楚源心脏位置的画面,就像是一场电影的慢镜头。

每一分、每一寸都是那么的清晰。

其他年轻弟子被魔物吓到的声音,连音听不到。破空的急烈风声,连音也听不到。满耳朵只听到了系统在鬼哭狼嚎,嚎着楚源性命危矣。

楚源怔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冰冷的二师伯,反应不出为什么这个二师伯会剑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当作何反应。

当剑贴上自己心口位置的时候,他甚至还感觉到了异物刺入的那份感觉。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前忽然一花,才刚刺入一分的剑尖又离开了他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师尊挡在了他的身前,本来已经离开的剑尖却刺上了师尊的胸口。

楚源的脸瞬间煞白一片,整个人进入失神状态。

连音长这么大以来,被小刀划伤过手指、划伤过手背,那时候只觉得细细的疼感很折磨人。但今天,她直接被人一剑往胸口扎了,除了清晰的感觉剑破开了自己的肌肤,有热血往外流淌之外,反而却不觉得疼。

这时候,系统的声音传来:“为救任务目标,不惜舍身为人,明明可以用剑,偏偏要用身体来挡,确实是为吾辈楷模!这笔功劳,我给小姐姐记下了,回去后我一定会如实上报公司,一定会表彰你的。暂时为小姐姐屏蔽疼感五分钟,小姐姐加油!”

难怪不觉得疼。

连音对系统说了声谢谢,目光直视向对面的温凤鸣。

温凤鸣满面的阴郁,剑插在连音胸口上也不拔,只与连音对峙着,又似乎是被连音的既然出现吓住了。

连音一字一顿的对温凤鸣说:“不要伤我的徒弟。”

“我要杀了他。”温凤鸣呢喃着道,“被心魔所困,不能留下祸害。”

连音紧跟着道:“他没有被心魔所困。”

温凤鸣的眼皮子一跳。

“我徒儿一直与世隔绝于第七峰,他没有心魔。”连音道,“他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的人,他什么罪孽都没有。”

既然有了面对面开口的时机,连音干脆就将心里的话一次性全说个够,顿了下,她又说:“我徒儿心思纯净,十载勤修只如一日,若不是二师姐将本次的名额相让,我与我徒儿从不打算离开第七峰。二师姐应当也是知道的才是。我明明已经多次向师姐做过承诺了!”

温凤鸣看向连音,面上有不信,又有一些迷茫和点点的害怕。

“二师姐的剑应该指向的是那些魔物,而不是自家人。”

温凤鸣眼珠子因为心绪的纷杂而不住的左右移动着,口中倒是再没说任何话,想来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那边斩杀魔物的百丈宗几位峰主已经将他们那一片的魔物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返身过来想问问自家门派弟子的情况,这才过来就见到自家两位师姐妹自相残杀的画面,顿时齐齐打住了脚步,也跟着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错过了什么?

楚源一直被连音挡在身后,直到这时候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颤着手扶住连音的肩膀,透过连音的肩处看向温凤鸣,眼里顿时聚起了狂风暴雨。

一手扶着连音,他一掌蓄了力,直接推向了温凤鸣的肩头,温凤鸣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直接被他一掌拍了上去,顿时提着手中剑倒退了几步。

剑从身体里抽出来远比刺入身体里时有感觉的多,也因这一动作,就像是开启了疼痛感的开关,瞬间带起了大片的痛感侵袭。

连音当即疼的呻/吟了声。

同时茫茫然的想,原来被刺伤以后,是这么疼的啊。

楚源一张俊脸上全是隐忍不住的怒气,看温凤鸣就像看杀父仇人一般,本还想要再拍上温凤鸣几掌,但一听连音的闷哼声,连忙顿时身形,先关注连音的情况。

“师尊!”楚源看见连音衣裳当胸口一片殷虹血迹,眼睛也跟着红了。

连音皱眉强忍着疼痛感,有气无力的道:“没事。”

楚源听着她虚弱的话音,半点不信她没事,不仅如此,反而益发难过,自责不已:“是弟子不好,师尊不该替弟子挡住的。弟子学艺不精,明明都看见了那剑,却还躲不过。都是弟子的错!”

连音觉得她有挺多话想和自己这个徒弟说的,可是胸口一阵阵钝痛侵扰的她说不出来,她只能叫出系统来,问他可以不以再帮她屏蔽一会儿痛感,让她可以把想说的话说完。

系统听后,无奈的表示:“小姐姐,这屏蔽痛感也是有限制的。可不是想用就能用的,所以对不起喽,我帮不了你的忙。”

连音只能说好吧。

楚源将连音扶靠在自己肩旁处,手中掐弄着法诀,是专门止血用的,在为连音止住了血后,楚源再看那滩殷红,自责难过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偏偏视线扫到温凤鸣时,又一脸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连音呼吸吐纳了几口气,感觉胸口不是那么疼以后,才对楚源说:“别这样子,不过小伤而已。按照为师的修为,你还怕为师会有不测吗?”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定在一旁的三位峰主终于回过神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师姐和师妹这是做什么?”

连音挤出一道笑,云淡风轻的说:“没事。”

楚源却无法当没事,狠瞪着温凤鸣,口上也不饶说:“二师伯不去杀魔物,却拿剑来刺我这小辈,是什么道理?是看不惯我这小辈,还是以此趁机欺负我师尊?第二峰就这么了不起吗?飞凤仙子就这么了不起吗?”

“师姐?”三位峰主齐齐唤温凤鸣。

温凤鸣还是不发一言。她的目光始终在连音和楚源身上来回移动,一会儿想着连音说的话,一会儿又在看着面前这个少年郎,他确实不似她记忆里的样子。

“二师姐。”连音趁此机会又对温凤鸣表明心态:“我和我徒儿并无什么大志,只想静待在第七峰上,清修修炼。二师姐,能放下的还请放下吧,不要自困了。”

19.修真?反派徒弟(十八)

如果几句简单的话就能成功治愈一人十年来背负的所有仇恨,那这个世界或许就真的只剩下和平,再没有任何的伤害了。

所以,连音那番话根本就没起任何作用。温凤鸣在一番迷茫之后,猛地又提剑发力,非要在今天这样的一个时候,将她自认的未来魔君斩于剑下,为天下苍生,为她第二峰那些可能受到伤害的女弟子们提前除去祸害。

长剑气势如虹,剑意凛然的直指楚源和连音,那神情,就是将两人一起捅死也不在惜。

百丈宗其他三位峰主见状吓得惊跳,连忙合力去阻挡温凤鸣的攻势。

连音看温凤鸣还这么不管不顾,也被吓愣了,心下瞬间冒出一个念头:这一世的温凤鸣才是那个生出心魔,被心魔所困的人吧?

不过眼下的状态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容她去多思考和求证,楚源也真正被这位熟都不熟的二师伯气炸了,就着三位峰主短暂的阻止,他第一时间先将连音移交给身后的同门弟子,随后也不管自己的修为与温凤鸣之间是否天差地别,直接提剑去问温凤鸣要个公道。

连音这边虽然止住了血,但剑伤带来的创口和疼痛还在,如今一移动,瞬间疼的她柳眉倒竖,半睁半闭的看着楚源快速加入三位峰主阻止温凤鸣同门相杀的队伍中,与三位峰主不同的是,他招招毫不留情的攻向温凤鸣,誓也要在温凤鸣身上扎上一剑,给自家师尊出气。

这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温凤鸣一见楚源近在眼前,手中的剑更加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带着杀心。

三位峰主忙替楚源阻挡、化解温凤鸣的攻击。

而楚源被三人救后也不后退,反而倒过来,趁三位峰主化解温凤鸣攻势的间隙,反过来要拿剑扎她。

三位峰主一注意到,忙又回头来阻挡楚源。

一会儿应付温凤鸣,一会儿又注意楚源,两边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连音看了会儿,心下不住担忧楚源,出声想要唤回楚源,可这时候的楚源除了想要给自己师尊报仇外,哪里还听得到其他声音。

系统则给楚源鼓起了掌来:“养儿如此,再次证明了这娃儿教的好。看来我们这些年研究的育儿宝典是非常成功的,我要将资料全部存档起来,以后就按照这套路来了。”

连音实在没那心情和力气再去理会系统,干脆将系统的话当耳旁风。

终于将入侵魔物斩杀干净的其他门派掌门宗主回头看到这场景,纷纷震惊于眼前所见,他们是不是错漏了什么?

百丈宗的这场内斗终于在楚源被五峰主架住,温凤鸣被三峰主四峰主联手以捆索困住而告终。

三位峰主一商量,也等不到原定的返程时辰,直接匆匆忙忙的返回百丈宗,结束这场丢脸的纯阳宗之行。

好在各大门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纯阳宗更是处于焦头烂额中,故而百丈宗这一番同门斗恶也没令人在意太久。但回到百丈宗后,关起门来处理家事的百丈宗却陷入鸡飞狗跳之中。

回到百丈宗后,连音被送回第七峰修养,温凤鸣也回到了第二峰。不过为了安全考量,三位峰主并没有为温凤鸣松绑,所以温凤鸣是被绑回第二峰的。让温凤鸣的弟子看好她后,三位峰主便前往第一峰去和掌门薛逸海汇报情况。

得知情况后的薛逸海懵逼的不成,恰在此时听闻弟子来报,说第七峰的楚源提着剑杀到第二峰去了,说是要向温凤鸣讨公道,薛逸海和三位峰主未免出状态当即赶往了第二峰。

当薛逸海赶到第二峰时,果然见到气红眼的楚源提着剑与第二峰的众多女弟子对峙着。

第二峰的女弟子们大多是第一次见楚源,除开楚源提剑上门的目的之外,女弟子们对他还是很客气的,毕竟她们都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师弟。

“楚源!你这是做什么!一个晚辈也能提剑在长辈面前不敬吗?学过规矩没?”虽然薛逸海知道这回莫名其妙的私斗可能是温凤鸣的不是,但作为掌门,在宗门内各种规矩面前,他还是得先批评楚源。

楚源回头看见薛逸海和其他三位峰主,再听薛逸海的话,掌门是说他没学过规矩吗?那岂不等于是在说他师尊不好?他气的眼更红,直接反问:“弟子与第二峰峰主素无恩怨,二峰主却要对弟子动杀念,这又是何道理?”因为温凤鸣的所作所为,楚源根本就不愿喊她为师伯,直接用峰主两字来替代。

“掌门责怪弟子不懂规矩,弟子无话可说。可那第二峰峰主呢?第二峰峰主伤我,伤弟子师尊都是应该的?都是规矩允许的吗?”

薛逸海被他说的一噎。

敢这么顶撞掌门的弟子,可是要被罚去面壁思过的!

但想到这事情确实存了许多复杂之处,他也就不与楚源计较了。

将楚源打发离开第二峰后,薛逸海直接去找温凤鸣问个究竟。

温凤鸣早就知道薛逸海一定会来,她也等着薛逸海的到来。

两人见面后,还不用薛逸海多问什么,温凤鸣已经如实的将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情全数吐给了薛逸海听。

薛逸海连带三位峰主听完温凤鸣的所讲之后,各个面色奇异,倒不是被温凤鸣说的内容震惊到了,反而觉得温凤鸣有些走火入魔,像是生出了癔症的模样。

温凤鸣看的出薛逸海他们的不信,但除了言语,温凤鸣确实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楚源当初就是这么一个欺师灭祖、禽兽不如的魔君。

在薛逸海他们面前,温凤鸣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然而,身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她的感觉并不好。

薛逸海他们几个在敷衍了温凤鸣几句后就离开了第二峰,本来想去第七峰看看情况的,但想到第七峰外层层叠叠的禁制结界,几人又打消了念头,随着薛逸海返回了第一峰。

回到第一峰的薛逸海将其余几位峰主也一并请来了第一峰,就温凤鸣和连音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讨论,这事情的成因和处理都必须要个结果。

讨论来讨论去,该怎么处理这桩同门内斗的结果还没讨论出来,倒是先让几位峰主讨论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该不会十年前收徒大会时,二师姐就记恨着七师妹抢了她的徒弟,一直记恨到现在吧?”

讨论大厅里瞬间陷入了一派沉默中。

20.修真?反派徒弟(十九)

百丈宗第一峰的议事厅因为一句话齐齐陷入了沉默,随后不久,又七嘴八舌的跟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恰恰是应了一句:三个男人诸葛亮,八个男人全是戏。

在八位峰主联合讨论下来的可能情况是这样的。

温凤鸣从来自持实力卓绝而颇有些心高气傲,加之大家平日又都让着她,也就造成了她万事要强,绝对不允许自己输旁人一星半点的个性。而从以前到现在,唯有连音在十年前收徒时得罪过她,所以温凤鸣记恨连音十年,连带也记恨着拜入连音门下的楚源是非常说得通的事情。

况且,这回仙侠大会的宗门大比上,楚源又得到了这般好成绩,温凤鸣的徒弟却没一个有亮眼成绩的,她自然而然就又记起了十年前那桩旧事,后来魔物侵袭,她杀红了眼,也就顺理成章的将剑指向了楚源和连音。

等将情况一分析完,八位峰主不由得纷纷点头,确实太说得通了。

前因后果已经联系起来,可是这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呢?几人又全无想法。

都是同门师兄妹,到底该怎么做,真的太难了。

……

另一头,回到第七峰的楚源再没有气红眼提着剑就冲去第二峰的怒气,也没有当面质问掌门薛逸海的霸气,在看见还因剑伤而躺着的连音后,楚源秒变身成了受气小媳妇,蹲在连音的床头,满眼的通红,又心疼自责。

这时候的连音早已经服用过上好的丹药,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只余一点点还未消散的痛感,现在见楚源这模样,她也躺不住了,干脆坐起身来。

见她坐起来,楚源忙紧张的伸手想要扶她,结果被连音一手拍来,楚源当时委屈至极,更像是小媳妇一样。

连音无奈的对他说:“为师又没什么事,你不要总是摆着这副表情,弄的好像我受伤很重的样子。”

楚源却说:“师尊是为了我才被伤的,若是弟子再强些就好了,再强些,就能反过来保护好师尊了。”

这话连音听着还是挺受用的,不禁点头道:“是啊!你该再强些。你再强些,为师也就能放心了。”下次再有什么危险,或许就不用拿身体去顶上了。

楚源听闻这话,目光定定的看着连音。

连音觉得奇怪,回望他眼,顿时被他眼神里的认真和炙热惊了下。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仿佛一副做了重大决定的眼神。

连音再看他两眼,不想再看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干脆转移话题问他:“为师刚刚躺着的时候,你去了哪儿?我感觉你似乎出了第七峰?”

提及刚才的事情,楚源这回不再如过去那样故意装腔作势逗她,而是直接向着连音跪下了。

这举动又惊了连音一跳,“跪下做什么?说了多少次,不许跪我。”

楚源这一跪扎扎实实,又垂着头不愿抬起,只道:“师尊,弟子错了。请师尊责罚!”

连音问:“错哪里了?你做了什么?”

楚源咬咬牙,将跑去第二峰又被薛逸海赶回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话到了后来,楚源实在自责不已,但也不是自责自己不该跑去滋事,而是自责连累连音被薛逸海说了。

连音听后,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静默片刻后,连音叹气:“确实没规矩。”但又让她心疼和小小的不爽,怎么说也是她养了十年的徒弟,就那么被人说了。她以前或许不觉得,但这会儿却深切感觉的出,她也是那种护内的人。

垂着脑袋的楚源缩了缩肩膀,头垂的更低。

连音俯下身子,一手做支撑,另一手手指直接去勾楚源的下巴,不让他再低头,“别低着头,对脖子不好,我徒儿应该昂首挺胸才是。有没有规矩又如何,反正你在这第七峰里不需要规矩。知道了吗?”

楚源怔怔的凝视着连音,桃花般的大眼里,全部映射着他师尊的面容神态。

……

连音再躺一天,身体也就大好了。

才起床走出屋子,正好便迎来了掌门师兄薛逸海。

薛逸海这番过来是算好连音已经没事,特地来同她说温凤鸣同门相残的处理结果的。

经过八位峰主的一致讨论决定,此番错全在温凤鸣身上,是温凤鸣小心眼,记恨十年前旧事久久不忘怀,因为生了些魔障,如今掌门下令,责令温凤鸣去闭关洞府面壁思过兼清修二十年。

说完对温凤鸣的处罚后,薛逸海又询问了下连音的身体情况,师兄妹俩寒暄了两句,薛逸海要连音再好生休养几天,这才回了他的第一峰。

薛逸海一走,楚源就出现在连音身旁,面上全是不平,“面壁思过十年,仅就是如此吗?”楚源在一旁将所有的内容都听了耳里,包括十年前的旧事。

在听到温凤鸣是因为十年前的收徒问题才对自己和连音下狠手的时候,楚源更是一肚子的火气。没想到温凤鸣是这么一个人,十年前的事情他当然没忘记,温凤鸣那时候什么表现,他师尊又是如何表现,两厢一比,他怎么会无法相像自己成为温凤鸣徒弟后会如何。

总之,他一点都不喜欢温凤鸣。更是庆幸,幸好自己被连音领会了第七峰,成为了她的徒弟!

连音回头反问他:“那你想如何?”

楚源立马噤了声,他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罚温凤鸣,但总是觉得心中的气难消。

毕竟温凤鸣伤到的人是他的师尊。

更何况二十年对修仙之人而言根本算不得太久,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楚源想,他要变强。变强了才能保护人。

可是要变得多强呢?楚源想到了连音曾对他说要超越温凤鸣的话。

连音想着自己身体已经大好,如今又回了第七峰上,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杂杂,这小日子应该也如从前那样过才是。

然而这是她的想法,楚源却对她说:“师尊,弟子想要下山历练。”

“下山历练?”不说连音不想同意,就是系统也不同意。山下多危险啊!

可是楚源却非常的坚持,眼里闪烁的全是坚定:“万望师尊成全!”

21.修真?反派徒弟(二十)

楚源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系统在连音脑海里唱了一整天的“山下女人是老虎”。

连音听系统唱的调调还可以,能入耳,也就没有制止系统的歌声循环。

对于楚源请求下山历练的事情,连音本来不想同意,但敌不过楚源的去意已决。后来退而求其次,想和楚源一起去,沿途好歹也能保护一下他,但楚源依旧严正的拒绝。

拒绝的同时非常明确清楚的对连音说:“师尊,我想要变强!”

于是连音便同意了。

系统:同意个毛啊!不让你相伴,你就真的打算窝在山上过清闲日子吗?万一楚源出了意外,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于是,连音在楚源离开的半日后,也包袱款款的尾随了楚源而去。

这第一次下山历练,楚源就在外闯荡了半年之久。

为了想要变强,楚源真是不遗余力的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跑,大有作不死就使劲作的大无畏精神,每每让跟在其后的连音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的摇头。

系统看着日晒雨淋的楚源,也是大叹可怜:“才十七岁的年纪,这娃儿就这么拼,好歹也是养了十年的娃儿,就跟我儿子一样。看的老夫真是于心不忍。”

感叹完,又回过头来批评连音:“好歹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吭声呢你。当妈的就这么铁石心肠,还是爸爸疼儿子啊!”

对此,连音全程沉默以对,继续着她的跟踪狂工作。

她一路跟着楚源,也就只是真的单纯跟着,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只要系统不报警,她从不会出手帮他解围。怕暴露自己一路跟着他是其一原因,不经历坎坷如何真正变强,却也是其二的原因。

虽然楚源像个不怕死的一样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但不得不说,危险之地往往也与奇遇所并存着。

楚源也因此化险为夷,遇上了几趟奇遇。自身修为比之在第七峰时进益更快更大。

而除了可遇不可求的奇遇之外,楚源沿途还遇到了不少出门历练的女修们,每每短暂结识后,这些女修们大多都会赖上楚源,想要与他一同游历。没办法,谁让楚源长的好看呢?年纪轻轻,就是天天日晒雨淋的,那小脸也嫩嫩哒。

每到这个时候,系统又会对连音说:“早知道就不跟着咱儿子出来历练了。总感觉监视着他谈恋爱似的。咱们应该给年轻人一些空间。哎,孩子他妈,你说咱儿子回头会带个啥样的媳妇回来?我比较偏向之前遇见的那个穿蓝衣衫的,这个红衣衫的真没之前那个好看。”

连音依旧不会理系统的碎碎叨叨,不过次数多了就会在心里小小的想,好像没一个配得上楚源的。

她儿子……不,她徒儿太好了,像这些个看见长得好看的男修就往上挤的女修,完全就已经丧失了资格,直接三振出局。

好在楚源对出身在身边的这些女修也没多大兴趣的样子,总是没几天就会甩开她们的纠缠。比起与女修同行,他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一晃眼,半年就这么过去了,楚源也不再继续往远处历险,而是折返百丈宗。

与出门历练时走走停停所不同,楚源的返程是争分夺秒式的。

连音跟在他身后,分毫不敢掉队,同时又觉得奇怪,楚源这么归心似箭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源日夜兼程的往百丈宗赶,终于在半月后赶回了百丈宗,望着近在咫尺的百丈宗,楚源反而又不急着上山,反而是找了一处清泉沐浴了番,重新换了干净衣裳才准备上山。

连音则趁着他沐浴的时候先一步返回了百丈宗第七峰,也重新置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坐在竹舍前的院子里等着楚源的回来。

过不多时,一身清爽的楚源出现在了连音面前。一见连音睇来眼神,楚源立即抱拳行弟子礼,口中激动的道:“师尊,弟子回来了。”

连音“唔”了声,抬眼细细打量着他。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他,但这会儿她尽力扮演着久别离再重逢的师尊角色,细细打量他后,言不由衷的说:“瘦了,黑了。”

楚源愣了下,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反驳说:“没有啊。”

连音心说确实没有,还是那白白嫩嫩的可人模样。

不想再说那话题,连音一连问他:“出去了半年,可有什么经历?修为又如何了?可有荒废?”

楚源摇头,“弟子怎敢荒废修为,不但没有荒废,还精进了好吗?”随后又向连音汇报了这半年的行踪,大多用词都很简洁,去了哪儿,遇见了什么,结果如何。每一场惊险在他口中听来都是那么的平淡,就好像是吃了一顿饭,睡了一会儿觉那样简单。

他所说的每件事,连音都跟在他身后见识了,要不是亲眼见识过,她可能真的要被楚源的云淡风轻给骗倒了。

对于他的报喜不报忧,系统用了非常好的一句话来总结:“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只有孩子长大了,才不会再对家长说那么多的心里话,才懂得了用平淡粉饰太平。

连音很赞同系统所说的,但也有点儿小心酸。

至于楚源出门半年回来的原因,连音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原来这几天是年节,楚源特地回来是来陪她过年的。

过年的这几天,楚源天天下厨给连音做饭吃,菜式不多,就简简单单又显温馨的家常菜,也是这几天,日子过的像极了之前的过法。

但这样的家常小日子都是短暂的,楚源在第七峰待了十来日后,又对连音说要出去历练了。

这回连音只说了一句“又要出去了”的话,便没有多阻拦的就同意让楚源下山了。

她不能成为她徒儿进步道路上的绊脚石不是?

此后,楚源每年都下山历练,又会赶在年关时回来陪连音过个年,呆上几天向连音讲述外出历练的一些事儿后,便向连音告辞,随后又再次下山历练。

年年复年年,年年如此。

直到十五年后……

22.修真?反派徒弟(完)

楚源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四处走南闯北,寻求着各种奇遇提升自身的实力。当然,途中也会顺手搭救搭救落难的同修,或是帮一帮需要帮助的老弱妇孺。因他这份坚持不懈的到处“作死”精神,以及到处助人为乐的善举,这十五年下来倒也为他积攒下了不少的好名声,也结交了不少别派的有为侠士。

连音偶尔于茶肆小坐时,还能听见旁人对楚源的评价。在旁人的评说里,楚源已经真正担当起了侠字的称赞。

每到这个时候,连音和系统都会像久居的空巢老人一般,心里满是酸酸甜甜的滋味。

为楚源在外的成功而感到老怀欣慰,但又为楚源每次回第七峰时总是什么苦都不肯说的云淡风平而感到伤怀。

这孩子实在是太孝顺了。

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又要跨入年关时节,一到了点儿,楚源就像是迁徙的候鸟般,非常准时的又回到了百丈宗。

连音才刚刚换上干净的衣衫,还不及多喘两口气,楚源的声音已在院子里响起。

“师尊,弟子回来了。”声音一如往昔般的清润,不过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清朗,多了分成熟男子的内敛雅致。

这些年楚源的修为精进的实在太快了,第一年时连音追他还追的游刃有余。可这两年已经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有许多次都差点赶不上他的步伐,被他甩掉几条街。

像这回的回程便是这情况,要不是楚源在接近百丈宗时多磨蹭了一会儿,怕是她都没法先一步回到第七峰。

连音再整理了下仪容,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走出了竹舍,尽力的扮演着久别重逢的师尊模样,对着恭敬的候在院子里的楚源笑道:“这竟又是一年过去了吗?真是不知不觉。”

“让为师瞧瞧,徒儿这一年在外奔波,好像又黑了些。”连音走到楚源身旁,昂着头将个子挺拔到老高的楚源瞧了又瞧,面带着心疼。

这样子的对话是每年楚源回来时的标配开场白,也不能怪连音不走心,年年不换台词,确实是这样的台词已经是她的极限,如果非要强硬装什么许久甚是想念,她怕自己尴尬症会发作。

楚源低头看着自家的“矮个子”师尊,笑容阳光的道:“没有黑。是师尊想弟子了,才觉得弟子黑了。”

连音点头,附和道:“是啊,你说的没错。”

楚源的笑容加深一些,在盯着连音看了会儿后说:“说起来,弟子有一年未见师尊,倒也觉得师尊憔悴了些许。难不成弟子不在的这一年里,师尊竟那么想弟子吗?”

这话连音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十多年追着他走南闯北的,她不想憔悴都不行吧。

楚源笑意没收,接续道:“师尊,弟子这趟回来,以后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连音一听,哪里还管他上一句说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到的新内容里,更是怕自己听差了,又反问一遍:“真的不出去了?”

楚源点头,“是。以后弟子还留在第七峰陪师尊。”

连音难以抑制的露出了笑意。

不论楚源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再下山去历练,连音都很喜欢他这个决定,再也不用担心追不上他,也不用再担心他明后天又要跑去哪儿涉险了。

如此,连音不住道:“回来好,回来好。”

“师尊一年没尝过弟子的手艺了,弟子给师尊做饭去。”将留下的决定告诉连音后,楚源又拾起了他每趟回来都会做的事情,做饭给连音吃。

连音也没拦他,望着他的背影大步流星的向厨房走去时,系统正同她感叹说:“本来还以为能带来个媳妇回来的,看来不只今年没希望了,明年后年估计也没多大的希望。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抱上孙子啊。”系统还沉迷在父母人设中无法自拔。

时隔十五年后,连音又重返了恬淡的第七峰小日子,乖乖徒弟每天都会陪着她一起修炼,还会做饭给她吃,鞍前马后的悉心照料着她,令连音再次感受到了身为师尊的幸福。

可偏偏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就又宣告结束了。

倒不是楚源反悔又跑下山去历练,而是掌门薛逸海肖想着楚源这几年在外行走的名声,硬是从连音手里将他挖了过去,派了他许多工作来做,大有要栽培他的架势。

楚源对于掌门委与重任非常高兴,半点儿都不推脱就将薛逸海交代出来的活全揽了,无论是跑腿打杂的事儿,还是要去某某门派走一趟商议事情的事儿,楚源全不在话下,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连音和系统只能在一旁看着,再一次尝到了空巢老人的孤寡滋味。

一晃眼的时间,楚源就替薛逸海、替百丈宗跑腿跑了五年了。若说楚源花了十五年的时间令自己的名号响彻整个修真界,那这五年的时间便是他用来打通百丈宗上下,与百丈宗上下所有弟子打成一片的时候。

许多新加入百丈宗,不知道百丈宗内部结构划分的新弟子,更是以为楚源是百丈宗年轻一辈的大师兄,还统一的全部拜服于楚源的风采之下,将他奉为了自己的偶像。

后来知道楚源并不是百丈宗大师兄,而是第七峰的首徒时,新弟子们便都想要改投到第七峰下,只为了能真正成为楚源的师弟妹。

对于再收徒,连音没什么想法。反而是楚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笑眯眯的对所有想要拜师第七峰的新弟子们说:“第七峰的规矩,一辈只收一徒。”

连音莫名的问系统:“第七峰有这样的规矩吗?”

系统说:“不知道啊,我没立过这样的规矩啊,你立过吗?”

一人一系统都陷入沉默中。

时间一晃,二十年就这么过完了,而受罚二十载的温凤鸣也到了结束受罚,出关的日子。

在温凤鸣出关的这一天,她座下第二峰的弟子们几乎倾巢而出,全去温凤鸣闭关受罚的琅环玉洞前等候她的出关。那排场倒是也能排一出白娘子出雷峰塔的大戏。

除了温凤鸣的一班徒弟们去迎接师尊之外,薛逸海也给面子的领着其他峰主一起去了,唯独连音没去。

连音没去是因为薛逸海没有来邀过她,唯一同她提过这事情的也只有楚源,但楚源对她说的是,未免那位第二峰峰主还惦念着二十年前的事情,让她先不要露面,看看后续情况再说。连音想想也是,便依旧待在她的第七峰。

正当连音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温凤鸣出关后会如何的时候,系统忽然道了句:“试炼结束。小姐姐,你的任务完成了。”

23.徒弟后续

“任务完成了?”

当系统通知连音任务完成的时候,她岂止反应不过来,根本就是一脸懵。

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系统还在恭喜连音说:“试炼结束,小姐姐你这回可以回家了。”恭喜的话说完后,系统又换了副语气,“哎,我们俩好歹朝夕相处三十年了,如今突然就到了分手的时候,我竟不习惯了。我会想你的,等你回去也要想我哦。”

“等一下。”连音制止系统,“任务完成了?怎么完成的?”

系统这才想起来给连音解释:“哦。就刚才温凤鸣不是出关了吗?咱儿子老霸气了,提着剑就去把温凤鸣捅了。所以任务完成了。”

“什么?”连音惊的当即站了起来。

闹了这许多年,温凤鸣还是被楚源杀了?又杀了一回?而且,竟然是再杀一回就任务结束了?连音有点儿想骂人了,如果剧情还一如原始的那样,那她在这世界待了三十年是为了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系统看连音这么激动,忙道:“没杀没杀。咱儿子如今多正直一青年,怎么会走老路呢?咱们儿子就是趁着温凤鸣今天出关,特地去找温凤鸣单挑了,把当年温凤鸣刺你的那一剑又还给了温凤鸣罢了。没事,你是过来人了,知道那一剑死不了人的。”

今天是温凤鸣出关的日子,而楚源却当着第二峰众多弟子以及薛逸海这些峰主的面,当面找温凤鸣讨教功夫,还是不由温凤鸣拒绝的。

要说二十年前楚源敢这么叫嚣,薛逸海第一个就会出来骂他没规矩了,可如今楚源在百丈宗中的地位不同,薛逸海这几年又很是器重楚源,这会儿反而不知道该站哪边了。

就在薛逸海的迟疑下,楚源和温凤鸣交上手了。

而结局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源轻轻松松就占领了上风,更是一剑推进了温凤鸣胸口,剑刺的位置就如同二十年一般分毫不差。

楚源更是对着不敢置信的温凤鸣道:“这一剑是为我师尊还你的。如今我修为已在你之上,若你还记恨我师尊,想仗着你的修为欺负她,那你就先问过我再说吧。”

温凤鸣瞪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二峰的弟子们全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不得不说,楚源这话真是说的帅呆了。就是其他几位峰主都羡慕极了连音,这么强大又护师的徒弟,该去哪儿找第二个出来?

系统对连音说:“楚源的修为已在温凤鸣之上,再也不必担心温凤鸣动他。基本任务完成。楚源通过努力成功成为百丈宗年轻一辈弟子的楷模和骄傲,完美目标同样达成。恭喜小姐姐哦。”

连音消化着系统的话,随后问系统:“那我就可以回去了?现在就回去吗?”

系统说:“小姐姐在这个世界的身体道具会在三天内回收,所以你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也就是让连音和这个世界告别用的。

连音对系统说了声谢谢。

系统说不用谢,应该的。

不多时楚源就回来了,他一见到连音还不等连音铺垫一下问他话,他就自动自发的在她面前跪好跪直挺了。连音这回也不喊他先起来,直接问他为什么事情跪下,楚源就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去寻衅滋事的事情都说给连音听了。

楚源原本以来连音会生气他闹事的,他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连音竟然没罚他,只是跟他说,她想尝尝他做的饭菜。楚源虽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二话不说,当即去给连音做了晚饭。想着等吃过饭再来哄师尊也不迟,可他哪里知道,这是他与他师尊的最后一餐饭。

连音想了很久该怎么同楚源告别,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翻出纸笔给楚源写了一封告别书。

告别书一写就写了三张纸,信中殷殷叮嘱了许多事情,看的系统都不禁有些鼻酸,“真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老母亲,颤抖着笔挤出最后的时间给儿子留下最后一封手书。”

连音无声的笑笑,将写完的书信装好,放置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这才起身离开第七峰,离开了百丈宗。

当楚源第二天读到这封手书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全面爆发而出,立马跟着下山去寻找连音的踪迹,可四海茫茫,他却不知道该往哪一路去寻找。

百年沧桑之后,百丈宗的老一辈一一卸任峰主之职,年轻一辈的弟子们上位,公认百丈宗当代最优秀的弟子,最适合坐上掌门之位的楚源却放弃了宗内比试,只守着第七峰,接了第七峰峰主的职务。

与其他峰主所不同的是,他常年静修于第七峰内,不理宗门内的任何事务,虽然每次收徒大会都会出席参加,但却从不收徒。

直到很多年后的一届收徒大会时,他才收了一个天资看来最上佳的小弟子。

***

“醒了。看一下,这是几根手指头?”

连音看着晃在眼前的两根手指头,回答了问话人的问题。

问话的人说:“嗯,不错,没傻。欢迎结束任务,头一回出差,醒来后可能有些不适,再躺着休息一会儿。过会儿就好了。”

连音虚弱的应了一声,又闭着眼睛躺了会儿,待到感觉头晕目眩的症状全部消退后,她这才睁开眼睛,看向了头顶亮眼的日光灯。

经过三秒的宕机后,她这才确定,她这是真的回来了。

眨了几下眼,她从类似游戏舱的舱位里爬出来,看向了熟悉的地方。

这地方是公司的一间实验室,她出差前乔岩领她过来的,随后让她躺进了一个舱位里,她就到了楚源的世界了。

在她回忆的时候,顶头上司乔岩正走了过来,见了她就笑道:“回来啦。听说你任务顺利完成了,还完成了完美目标,小姑娘有前途啊!”

连音感觉自己还有点头晕,也就没怎么回答乔岩的话。

乔岩看来很习惯员工这样的状态,也不生气,就说:“你这趟任务出差三个礼拜,换算下来可以得到三天的带薪假,假期从明天开始。你收拾收拾,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后再来上班。”

24.足球?狂人爸爸(一)

乔岩给了连音一张带有他亲笔签名的假条,上头清楚的批示着她可以休息三天。

连音拿着假条,也没多问问题就离开公司回家去了,因为她又困又累,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一次性熬夜熬了一个星期那样,再撑下去就真该飞升成仙了。

回家的途中连音注意了下当天的日期,果然如乔岩所说的那样,现世的时间只过去了三个星期。

而在楚源世界那三十年的记忆,此刻回想起来好像不过就是做了场玄幻大梦。

特别是连音休息了三天后,她更觉得那像是个梦。梦中的种种情绪,全都残留在了梦中,现实的她依旧是她,半点没有干预。

三天后,连音回去完美保全上班。

乔岩一见她就高兴的冲她打招呼:“早啊,三天休息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连音这三天里除了吃和睡之外,其他时间都在消化着她这份工作的工作性质。现下听到乔岩问她,她就忍不住将心中所想的问出来了,“主管,我以后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内容吗?”

“是啊,诸如此类的内容。”乔岩很明白连音含糊的这样是指哪样,给予了她肯定的回答。

连音没说话了,心里却在纠结着她是不是适合这样的工作。

乔岩看着对面蹙起双眉的连音,面上保持着微笑,似乎是等待连音开口将心里想说的说出来。

连音踌躇纠结了许久,好不容易终于打定心思开口,才刚叫出主管两个字,乔岩也跟着开口道:“对了,你上个任务的评分和出差奖励都出来了,一并打到你的工资卡里了,回头记得去财务部领你的工资卡。还有出差奖励的明细,你要看下吗?我已经放在你桌上了。”

“哦,好啊。”连音就这么被打断了要说的话,被乔岩打发着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出差奖励明细。

属于她的办公桌上搁着一张a4纸,连音拿起看了眼,上头大大小小罗列了许多条内容,连音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些都是奖惩明细,清楚的构造了她的奖励金额。

普通目标和完美目标全部达成,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加分项目,比如替楚源挡了一剑之类,也得到了奖励表彰。虽然也有被扣除的惩罚内容,但最后的奖金金额竟然快到达五位数。

连音不敢置信的将这一串数字数了又数,小数点的标注更是不敢错落,就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

乔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轻声笑道:“实习工资连带奖金都已经打在卡里了,你回头取了卡可以再查查。小姑娘好好干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连音晕陶陶的回了声是,随后她就去财务部取卡了,取卡激活后,她迫不及待的查询了下余额,实习工资和奖金果然一分不少。

这下,连音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按照这个趋势,几年后她是不是就能买车买房,再存上一笔存款,不用奋斗到退休也能走上人生巅峰?

求问像这样又赚钱又有意义的工作,还要继续干下去吗?

当然,干!

……

连音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周后,乔岩拿了份资料过来搁到她桌上,对她说:“新任务来了,这是任务世界的基本情况,以及任务对象的一些资料,你先熟悉起来,等技术部那边架设完,两天后出差,没问题吧?”

“没问题。”连音接过了资料。

两天后,连音出发新世界。

……

诺坎普球场。

40岁的杰拉尔德坐在看台最角落的位置,深情的目光望下去,满眼都是自己24岁时的影子。

在这座球场的替补席上,他坐了八年,从两位名满天下的主教身上学到了大量的足球知识和先进的战术理念。

8年的翻译与助教生涯,2年的菜鸟主教实习,从发迹到腾飞,5次顶级联赛冠军,8次国内杯赛冠军,主场73场不败纪录,欧联赛执教场次达到100场的最年轻教练……

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梦碎后的最后一站。

昨天之前,他还是一支豪门球队的首席主教练,还在赛场上指点江山,为能够突破进球不停地冲着球员呐喊示意。但今天的他,已经正式被俱乐部解雇,成了无业游民一枚。

杰拉尔德抬手抹了把脸,天空没有下雨,但他的脸上有微微的湿意。

今年,幸运女神似乎不再眷顾他。不,不但是幸运女神,所有的神明似乎全随着爱妻一块儿离他而去。

爱妻的过世,执教的失利,再到现在的失业,杰拉尔德知道这是相互相成的,但不知道下一步迎接自己的还能是多糟糕的事情。

刚这么想完,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的人,不是他的任何一位朋友,而是律师的电话。

杰拉尔德不禁自嘲的笑笑,人称“狂人”的他,根本就没什么至交的好友。除了他的爱妻……,这样的时刻,他又怎么会奢望接到朋友的电话呢。

通常接到律师的电话,那总代表着没什么好事。

但纵使知道没什么好事,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从来信奉时间既是金钱的律师一张口就对杰拉尔德说:“我知道你最近倒霉事缠身,但有一桩事我却不得不提醒你。”

“你说吧。”杰拉尔德叹着气回道。

律师说:“你那位过世的妻子有个女儿,现在那女儿就是你女儿了。”

“你说什么?”杰拉尔德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别人的电话,什么叫做妻子的女儿是他的女儿?他和他妻子根本不曾生育子女。

“就是这样。你妻子婚前可能对你有所隐瞒,她有个孩子,如今你妻子离世,你身为继父,孩子自然是你的女儿,你的责任了。”

杰拉尔德被律师投来的一颗空中炸弹炸到再没心思自怨自艾,当即狂奔向律师的家中,因为律师说让他去接女儿回家。

当杰拉尔德赶到律师家中时,时间已是深夜,他在客厅沙发上看见了端坐着的小姑娘。

律师走过来对杰拉尔德介绍说:“这位就是你的继女,名字叫连音。看见她,你是不是就没了怀疑,她确实是你妻子的女儿?”

杰拉尔德哑口无言。

连音望着发型像鸟窝,两眼乌青无神,身上衣服也皱巴巴如同咸菜干的杰拉尔德,纠结了一秒,起身喊了声,“爸爸。”

杰拉尔德像全身触电似的一抖,整个人都傻了。

25.足球?狂人爸爸(二)

杰拉尔德做教练的这八年也小赚了些钱,名下也购置了几栋豪宅。不过这几栋豪宅大多时候都被空置着,特别是在爱妻离世后,杰拉尔德宁愿窝在租赁来的小公寓里,也不愿意一人住回空旷的豪宅别墅中,总觉得少了那个人的家已不再是家。

此刻,他就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与刚领回家的连音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化解这越发尴尬的沉默。

讲真的,他到此刻还有些回不过神和不能置信。那个与自己结婚八年,一路相扶相伴,每一天相处的都宛如初恋般美好,那个令自己疯狂热爱,逝去后也令他久久不能走出伤痛,更是发誓将花一辈子去缅怀的女人,竟然还隐瞒着自己这么大一桩事情。这么多年的隐瞒,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杰拉尔德不知道该嘲笑自己愚蠢,还是难过爱妻竟然并不如自己那般坦诚。结婚誓词上述说过的要坦诚相对的话语,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的坚守吗?

越想,杰拉尔德憔悴的面上渐渐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他被伤到了。原来真的还有更加糟糕的事在等着他。

坐在沙发上的连音一边注视着他,一边再度将杰拉尔德的剧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杰拉尔德是位足球教练,拥有“狂人”的称号。所谓的狂人,并不是指他工作时如何废寝忘食,而是指他的脾气性格太过鲜明,特别的偏执、特别的自我,也特别的固执,反正只要是能说得出的贬义词,基本上都可以用到杰拉尔德的身上。

狂人的出处是他曾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在评价自己时只简单的用了三个单词,“上帝,上帝之后,我”,意思是说这个世界除了上帝之外就只有他。也因为这句话,让他不知得罪了多少同行。

但那时候的他确实有着自负的资本,刚度过菜鸟教练的两年懵懂实习期,正式上任为球队主教练的他就在第一赛季时带领着球队夺得了国内超级联赛冠军、国内杯冠军和欧洲联盟杯冠军,不可思议的三冠加身。

随后的第二年又领着球队蝉联联赛冠军,第三年又取得了欧冠冠军。

那三年的辉煌瞬间让他名声鹊起,也得以收到了许多球队俱乐部抛出的橄榄枝,其中最为有名,最有诚意的就要属刚刚将他解雇的那支豪门球队俱乐部。

可以说故事的真正开始就是从接手这支球队开始的。

刚正式成为豪门主帅时,杰拉尔德也有过建树,也带领着球队扭转过不少弱势局面,但豪门球队不同于别家俱乐部的球队,豪门俱乐部不但更加重视比赛的结果和成绩,也非常注重主教的风评。高层们在接受漂亮的成绩单时,或许会乐意同样接受一个狂傲到不可一世的主教练。

但是,他们绝不会允许球员的成绩太差或者与往年持平,再加上这个主教练半点半点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误,还要对着媒体大肆嘲讽俱乐部和某某球员的错误,于是杰拉尔德只坐了四年主教的位置,就被俱乐部无情的赶下课了。(下课:解雇。)

遭遇第一次下课后,杰拉尔德整整郁闷了一年。一年后才走出这困境,重新被某俱乐部接纳。

但重新回归的杰拉尔德并不会停止他的口无遮拦,在这之后的岁月里,杰拉尔德也将会一直维持着风光上任,没两年又被俱乐部无情下课的诡异局面,直到杰拉尔德因为始终改不掉自己的狂傲个性,在某次赛后与对方球迷发生口舌之争,更是发展到与球迷大打出手,最终被球迷一拳挥去了生命。

而他的意外死亡并没有得到人民的缅怀,媒体只嘲讽的评价杰拉尔德是首位因口出狂言而作死自己的主教练,他也终于实现了自己说过的话,与上帝作伴去了。

可以说,杰拉尔德简直就是不作就不会死的典型代表。

连音这番的任务就是帮助杰拉尔德。她的任务同样分成两个目标。普通目标是帮助杰拉尔德安然度过生死大关,而完美目标则是扭转杰拉尔德的职业生涯,当他真正百年后,可以得到世人的称颂,而不是冷嘲热讽和负面教材。

刚将两个任务目标过完,这回陪同连音做任务的系统开口了。

系统说:“这个可怜的老男人此刻心情非常复杂,相爱那么多年的老婆竟然瞒着他这么大的事,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哦,不,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目测他即将狗带。至于狗带方式,请您选择:a、用薯片割腕;b、用面条上吊;c、用豆腐撞头。”

连音:“……”

等了几秒,系统催促道:“你选择啊,你怎么不选呢?你选了剧情才能继续啊。”

连音忍着想要叹气的心,对系统说:“我不想选。”

系统说:“你这员工怎么这么不配合工作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好像又给忘记了。”

连音很配合的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姓名:“我叫连音。”这已经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第三次自报家门了。

而透过这件事情,也让连音相信了,这个世界里的系统与上个世界的系统确实并不是同一个。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初始,系统就对她介绍说自己是负责现代位面的系统。而且这个系统与上个系统也有许多的不同之处,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这个系统很热衷于让连音做选择题。还都是些奇奇怪怪,与做任务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选择题。连音在配合过几轮后,就不想再配合了。

系统得到连音再次告知姓名后没什么感情的“哦”了声,又叹着气道了句:“在系统界里,我可是老人儿了,搭档过的职工没千儿也有百的。哎,没办法,谁让我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系统呢。哦对了,为了咱们合作愉快,要不我给你取个代号吧?你看你想要叫宝贝儿,还是叫心肝儿,要不叫甜蜜饯儿怎么样?”

连音听着系统一口地道的京片儿话音,满满的无力感。

正当系统又催促连音做选择的时候,幸而一直沉浸自己世界的杰拉尔德终于开口与她对话了。

杰拉尔德说:“你叫什么名字?”

26.足球?狂人爸爸(三)

连音一直在等着杰拉尔德主动同自己说话,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杰拉尔德再次开口问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姓名。关于这个问题,自从在律师家中见到杰拉尔德起,他就已经问过两回了。

就某种程度上而言,杰拉尔德和这个世界的系统真是太相配了。

但连音还是表情不变,很配合的对杰拉尔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连音。”

杰拉尔德“哦”了声后又不说话了,神情继而与之前所表现出的如出一辙。

连音也不打断他再次陷入呆愣模式,她知道让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接受妻子对自己有所隐瞒,还是隐瞒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老实说,她也觉得这个身份安排的有些太扎心了,既是对杰拉尔德的二度伤害,也是对逝者的一种亵渎。

但安排身份匹配的人不是她,她也无权置喙匹配安排,只能以善解人意的安静来给杰拉尔德多一点消化的时间。

杰拉尔德第二回合的沉默没有维持很久,又重新开了口。

他还是不太相信的问说:“你真是莉莲的女儿?”莉莲就是杰拉尔德已逝爱妻的名字。

连音没有回答,但她很快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他。

杰拉尔德接过那份文件,展开将其中的内容看了又看。

那是一份出生证明,上头清楚的记载了他想要知道的一些信息。比如面前这个小女孩已经十三岁了。

杰拉尔德从文件里抬起头,偏着头看向天花板,若是他不抬头,可能会有不具名的液体从眼眶中落出来。这孩子都十三岁了,他认识莉莲不过才九年!事实往往比自己所想的更太扎心!

不过他很快又收拾好了心情,将手中文件递还给连音的同时对她说:“时间已经不早,今夜你睡房间。”宣布将小公寓里唯一的一间房间让给连音后,杰拉尔德便催促着连音快点去房间里睡觉,而他则要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晚上。

被赶入房间里的连音琢磨着这算不算是杰拉尔德接纳了自己的表现。

系统却出声说:“别天真了宝贝儿。那可怜男人只是承受不了这个绿帽子的打击,想要一个人舔舐伤口而已。”

果然,随着时间的过去,客厅里隐隐传来了刻意压抑过的哭泣声。

连音站在特属于单身男人的房间里,与系统齐齐叹息。

系统说:“宝贝儿,虽然你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也开始任务了。但我不得不再多说句,请你努力的拯救这个可怜男人吧。”

面对突然正经起来的系统,连音有一秒的意外和不适应,但她很快也认真起来,对系统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第二天,杰拉尔德是在一阵煎蛋香气中醒来的。

狼狈痛哭了一晚上的他因为缺少睡眠,迷迷糊糊的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爱妻正在准备早餐,一瞬间如真如幻,都令他忘记了今夕是何夕。直到那道背影转过身面向他时,他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不但下岗了,他还被律师强制塞了一个不是他女儿的女儿。

连音注意到杰拉尔德在身后,转过身对他道早安的同时,她说:“冰箱里只有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早餐就吃这个吧?”说完,她微微侧开身让他看自己煎好的蛋。

每片蛋都煎的火候到位,金黄的色泽,浓浓的香气。

原本还无法接受连音的杰拉尔德此时此刻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忽然觉得,一个女儿或许就是上帝和爱妻在他陷入绝境时带给自己的礼物。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接受?

做下了决定后,杰拉尔德冲着连音点点头,又伸长脖子看着那份煎蛋问她:“放盐了吗?我觉得洒点盐会比较好吃。”边说他边做了个拿料理瓶洒盐的动作。

“是的,洒了。你可以尝尝看,如果还不够味,你再自行调节下吧。”连音含笑道。

杰拉尔德舔了下唇,肚子确实也饿了,他就说:“那行吧。”

此时,系统非常尽责的给连音报告了个好消息:“宝贝儿,你爹认你了。”又啧啧有声的说,“难怪都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那个男人的胃。啧啧,果然精辟啊!”也不知道吃东西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系统表示非常好奇。

连音的注意力全放在系统那一句“你爹认你了”之上,虽然对系统的用词不能恭维,但她还是瞬间高兴了起来。

入门的第一步,达成了。

吃早餐的时候,杰拉尔德习惯性的打开电视将频道调至体育台看一会儿早间新闻。

今天的早间新闻除了盘点昨天进行的各项赛事外,主持人还不遗余力的又一次提及了杰拉尔德被下课的事情。并就此新闻发表了与各大报刊一样的观点,以及对杰拉尔德未来的猜测。

几乎所有的体育报和电视相关新闻都在预测着杰拉尔德被下课的后续,如此狂人的他还能不能继续教练生涯。又会有哪间俱乐部愿意接纳这位狂人教练?主持人就此猜测将目前教练合约即将到期的球队一一列数了遍,并逐一进行可能性的分析。

杰拉尔德耐着性子听了几耳朵后,终于听不下去将电视关闭,并小声嘀咕了句:“愚昧无知的傻鸟!”

连音听到后瞟了他眼,知道他是在评价刚才电视里的主持人。回想着主持人的分析和猜测,连音忍不住出声问杰拉尔德:“主持人分析的不对吗?”

杰拉尔德意外的望向连音,心想她竟然能听得懂那些分析?旋即又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辩驳道:“当然不对。”

连音看着他,无声的询问。

杰拉尔德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在当球队主帅的第一年就带领球队夺得大大小小的冠军?没有人!所以我还是那个伟大的存在!”

连音抿了下唇,没有出声反驳他的自负。事实上,教练界很快又将出现一个菜鸟教练带领豪门球队一举腾飞,第一个赛季就拿下所有能拿的奖杯,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

而且那人还与杰拉尔德颇有渊源。

“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他们赶我下课,那是他们的失误。这世界上的豪门球队可不只一支,需要我、相信我的俱乐部多了去了。”杰拉尔德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负着,半点不知道说这话会面临被打脸的可能。

系统又暗搓搓的冒头道:“宝贝儿,现在有两个选择。a、静等你爹被打脸。b、让你爹保住这张老脸。你怎么选?”

27.足球?狂人爸爸(四)

连音听过系统新一轮的选择题,再看身旁依旧高谈阔论的杰拉尔德,难得的理会系统的选择题,选择道:“我选a。”

系统没反应过来,不禁问:“你说什么?你选什么?”

“我选a。”连音淡声的回答着系统。

系统瞬间陷入了沉默中。

半晌后,系统才不敢置信的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爹被打脸?那可是你爹啊,不孝女。”

又不是亲爹。

系统在不敢置信后又不住的问连音选择的原因,“为什么要选a?有理由吗?”

连音只是暗暗扬了个微笑,并没向系统解释自己选择的原因。

杰拉尔德在连音面前毫不示弱的自负完后,瞬间就点燃他的自信与斗志,吃完早餐后,他当即翻出通讯录中的几个熟人名单,开始为他的复出进行通话。

但各种通话的情况却又令杰拉尔德大失所望,电话从早上一直打到傍晚时分,他不停的向电话对方的人阐述自己的理念,保证着自己上任后所能完成的赛事,可是迎接他的始终都是“抱歉”两字。在他被赶下课的这段热门时间里,没人愿意雪中送炭,扶持他重新上位。

杰拉尔德郁闷的很想借酒浇愁,也在这时候,他又接到了那位强塞他女儿的律师的电话。

律师这回来电是提醒他不要忘记件大事,“你的电话可真难打,我的杰拉尔德。但是话说,你女儿的就学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你决定好了,我随意可以着手处理。”律师自认自己真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律师了,分分钟都在为自己的雇主操心着。

杰拉尔德被问的一脸懵,虽然他拥有过两段婚姻,可是他从不曾当过父亲,更不要说是一个大孩子的父亲了。也是经由律师这会儿的提醒,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十三岁的孩子,确实还是该念书的年纪。而现在,不就是开学的时间吗?

从杰拉尔德的沉默中,律师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沉默的原因,不由得苦笑道:“我亲爱的杰拉尔德,你果然没有想到这一茬是吗?”

杰拉尔德看着在另一边正打电话叫外卖吃的连音,冲着电话里的律师说:“废话不要多说,我该怎么处理?”

“这得问你啊杰拉尔德。如果你继续待在这座城市,我就将你女儿转来这城市的学校,如果你要去其他城市,我也好做相应的更改。”

律师的这些话瞬间让杰拉尔德想起了失利的一整天,没有俱乐部愿意接纳他,他又能去哪儿?

每一个受伤的人都需要疗伤的地方,而最佳的疗伤之地莫过于自己的家,杰拉尔德静默了片刻后很快又了决定,“我要回故乡去住一段时间,你就将她转去那儿的随便哪一所学校吧。”

“回故乡?看来这事情确实对你造成了不少影响。”律师啧了声,“好吧,我会办妥的,你只需将你的回故乡的日程告诉我就好。”

杰拉尔德想也不想就说:“我明天就回。”

律师一噎,“这也太快了吧。”

“还好。”杰拉尔德干巴巴而又生硬的对律师道了声再见,干脆挂断了电话。抬头再看向大多时候都保持着安静状态的连音,对她宣布道:“明天你随我回故乡去,我已经让律师帮你在当地入学。”

早经由系统告知了电话内容的连音自然说好。

杰拉尔德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则开始迷茫,他该用什么样体面的借口来糊弄这近似狼狈的回乡之行。

媒体知道后,一定又会小题大做。无论如何得堵住媒体的嘴。

想了许多借口都不满意的他忽然将视线投注到了连音身上,一瞬间思绪就豁然开朗起来,双眼都闪亮起来。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回归家庭,陪伴孩子的成长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了。面前这孩子果然是上帝和爱妻送给自己的礼物。

……

杰拉尔德的故乡是座渔港城市。

在这儿,微风吹拂而过的空气中满满都是海水的咸湿味道。

杰拉尔德的家就安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平地上,屋子的二楼房间可以眺望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也可以看着太阳从海平线跃起。而房屋前的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在其上不但可以架设烧烤架烤一顿香气四溢的肉宴晚餐,还可以坐在躺椅上仰望璀璨的星空,享受夜的宁静。

随着杰拉尔德回来的连音,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而又宁静的地方。

杰拉尔德望着这个家也是感触良多,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是爱妻所喜欢的,也承载着两个人诸多的美好回忆,而今却无法再与爱妻回到这个家。不过看着明显很喜欢这里的连音,杰拉尔德略有欣慰。

五官形似爱妻,身上也流淌着一半爱妻的血液,她也同样喜欢这个地方。杰拉尔德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笑。

杰拉尔德的返乡果然没逃过媒体的报道,但更令媒体吃惊的是杰拉尔德竟然有一个女儿,他竟还是为了陪伴女儿选择暂时放下一切回归家庭。不只报道消息的记者吃惊,就是看到新闻的人也表示吓尿了。

狂人教练竟然有女儿?但凡与杰拉尔德合作过的俱乐部以及球员们全都摇头不知。

“杰拉尔德的女儿”这一条标题一瞬间竟然还成了条热搜。

但是两位主角可没心思不理会这条热搜,自杰拉尔德回了故乡后,他就真的暂且将足球这件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的学习起了如何当一名真正的父亲。

对杰拉尔德来说,当好一名父亲可比执教一支球队难的多了。倒不是说连音这孩子难以管束,相反的,她很懂事很听话,但她的家庭作业却总是令他的眉头深锁。因为连音总会拿着课本,就不懂的地方来请教他。要知道他虽然念书时候成绩顶呱呱的,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他和连音在面对课本时,根本就是一个级别的。

但也正是如此,从不服输的杰拉尔德卯足了劲想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看起来厉害一些,于是他也越发深陷父亲这个角色不能自拔。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杰拉尔德就已经完全胜任了父亲这个角色。

28.足球?狂人爸爸(五)

时间划入春暖花开的四月份,暖阳全天候普照在渔港城市的上空,城市中央的古老遗迹也不再似冬天那般萧瑟黯淡,重新焕发出了一些安逸沉静的生机。

欧冠联赛在三月份结束了八分之一的淘汰赛赛程后,又在四月进入了四分之一淘汰赛的赛程中。可以说随着夏天的脚步临近,整个欧洲的各项足球赛事都集中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看不完赛事,这对于球迷来说无疑是桩最大的幸事。但对于暌别赛场已经半年之久的杰拉尔德来说,蛰伏在体内的足球灵魂又隐隐的有了复苏的征兆。

特别是近些天来,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都在报道着巴萨主帅决意将在夏季来临之前离开巴萨。一时间不只媒体炸了锅,就连巴塞方面的发言人在接受采访时也露出一筹莫展的表情。

可以说,当下的巴萨队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们急需要一位能够救火的主帅来稳固局面,带领球队渡过夏天来临前的躁动期。

俱乐部发言人也当众表示,俱乐部最晚将在一周内宣布新主帅。而在这之前,俱乐部将会着手开始寻找和评估最合适的新主帅人选。

杰拉尔德看到这则新闻后,整个人也躁动起来,当即再也坐不住,立马奔向书房打开了他的电脑,对着写字板一阵敲打。

在历时两个多小时后,杰拉尔德的双手终于离开键盘,再左右欣赏了一番他的劳动成果后,他又嫌不够,直接抱着电脑冲去了连音的房间。

“我的女儿,我知道你的文学学的好,你快来替我看看,我这信写的可还好?”敲开连音的房门后,他直接将电脑搁在了连音的书桌上,甚至将她正复习着的课本都压在了底下而不自知。

面上却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连音看看突然空降在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再看看站在一旁以眼神催促着她看电脑的杰拉尔德,连音只好说:“我看看。”

毫无疑问的是,杰拉尔德经过两小时写就的“信”是一封自荐信,是他写给巴萨俱乐部主席的自荐信。

在这封信中,无论是语法修辞,还是语言阐述方面,杰拉尔德一改他过去展现的狂傲特质,竟然显得真切而又诚恳。或许是这半年来的父亲角色给他带来的全新体验,杰拉尔德更是表示,他愿意为了巴萨的未来改变自己的执教风格。

抛去信中专业的方向不论,单看这封信中的语气和态度,连音也忍不住要为他点头。

“写的这么诚恳,为什么巴萨会拒绝他?”连音问系统。

连音由此一问完全是因为在原先的剧情中,俱乐部董事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杰拉尔德。

系统说:“嘿,宝贝儿。你是不是傻?原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写的。”正如原来的时候杰拉尔德可没喜当爹。

连音回神一想,确实如此。不禁笑了一笑,“是我傻了。”

与此同时,杰拉尔德也看见了连音面上露出的笑容,忙是紧张的问她:“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连音抬头冲着杰拉尔德肯定的一笑:“非常好。如果我是你要寄信的对象,我一定会选择通过的。”

得到连音的肯定,杰拉尔德的神情中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般,更是问连音说:“你觉得巴萨如何?那儿比起这儿来,无论是天气还是城市,其实也都差不多。哦对了,天气可能是那儿更暖和一起。”

连音只能回答他都好,因为连音已经听出来了,杰拉尔德若是如愿当上巴萨的主帅,他将会带着自己一起前往巴萨。对此,连音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起来。她看的出,杰拉尔德是真正的从心里将自己当做女儿了。

杰拉尔德再说了几句才抱回他的电脑,准备再回去修改一下就将自荐信发给巴萨董事会。

连音在他离开前忍不住唤出他,问他道:“对了,您不是有位巴萨时期的朋友,现在正在巴萨b队当教练吗?”

杰拉尔德站定脚步,顺着连音的话想了想,随即点头,“你说的是迪诺。当初我在巴萨工作时,与他的关系最为要好。”

“对,就是他。”

杰拉尔德不知道连音为什么会提起迪诺,“他怎么了?”

连音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您成功当选了巴萨的新主教,或许可以和他重新共事了。”

杰拉尔德挑动了下眉毛,忽然被连音提点了什么,口中喃喃了声“没错”,当即又奔回了书房里。

待到杰拉尔德离开后,系统说道:“宝贝儿,我觉得你太坏了。你明知道原始剧情里迪诺才是巴萨的新主帅。如果这回的主帅位置成功落到你老爹的屁股下边儿,你打算怎么着?让你老爹好好提拔迪诺先生?扭转原始剧情中的宿敌命运?”

“未尝不可啊。”连音正是这么想的,“这样不也就为他减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一个朋友?”

系统嗯哼了一声:“哎哟,说的我好期待。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坐看老爹被打脸的呢。这会儿就开始试着先帮老爹谋划笼络人心的名单了。”

连音只是笑而不语。

等待回复的时间是无尽漫长的,但同时又是装满了无限的期待。

不说连音了,就是杰拉尔德都整天表现出一副美好的期盼的模样。

杰拉尔德自觉等了许多天,其实不过两天时间就等到了巴萨方面的回信。

这天,连音放学后自己回到家,一踏进家门便没见杰拉尔德的身影,平时这个时候都是他准备晚餐的时间。但今天的厨房明显不曾使用过。

连音疑惑的将一层转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杰拉尔德,这才试着去二层找人,上楼时她不忘喊了两声,不过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等她踏上二楼,还没怎么开始寻人,便瞧见了坐在书房里一脸面无表情的杰拉尔德。

连音敲了敲门走进去,看杰拉尔德都没抬头看她一眼,忍不住便问:“爸爸,您怎么了?”

杰拉尔德听见连音冠给他的称呼,这才反应过来看她,可是表情中依旧是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的状态。

连音顿时有不好的想法,快走几步到他身旁,刻意放缓声音问他:“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是来回信了吗?”

杰拉尔德一言不发,伸手将电脑屏幕移向了连音所站的方向。

29.足球?狂人爸爸(六)

连音俯身看向电脑屏幕。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巴萨董事会终于给杰拉尔德发来了回信。

回信的内容很简短,不过就几句话,但连音在看过后也不禁要为杰拉尔德感到不平。

首先,这是一封明示拒绝的回信。其次,回信中的内容让人怎么看都有种对方毫不掩饰看低杰拉尔德之嫌。

这也是特别让连音感到不舒坦的地方。

回信中说:“感谢杰拉尔德先生的自荐,作为巴萨的前任翻译,您的出色工作有目共睹。但是巴萨的主帅,董事会还需要更多的考量。”

连音睇了眼面色郁郁的杰拉尔德,再将视线移回回信内容上,不禁对系统说:“怎么会这样?他的自荐信是真的写的很好,巴萨董事会为什么仍然做出这样的判断。”还有那句明显是嘲讽的“翻译”之言。

系统发出了一串“emmmm”的声音,随后才道:“或许你可以将这看作是命运的齿轮。”再多的外界因素都不可抗拒。

连音:“……”为什么听见这话觉得很是耳熟,好像上个世界的系统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坐在旁边的杰拉尔德郁闷的直接将电脑屏幕合上,站起身面向连音诉道:“他们拒绝我也就算了,可你知道他们最终选了谁来替补主帅的位置吗?”

连音摇头,但心下已经与系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迪诺”的名字。

下一秒杰拉尔德对她宣布:“是迪诺!竟然是迪诺!”杰拉尔德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禁有些跳脚,“他取得教练执照不过才两年,执教着的青年队也根本没有任何建树,可巴萨董事会那帮老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他们竟然选定了让迪诺来当巴萨一队的主帅!”

而最令杰拉尔德无法接受的是,不论迪诺率领的巴萨队将来成绩如何,他在一定意义上都已经超越了自己。杰拉尔德可没有那么好运,能直接从默默无闻的菜鸟教练直线三级跳,升任成一线豪门球队的主帅。

这果然是命运的齿轮。

对此,连音只能软言安慰杰拉尔德不要激动。

被劝不要激动的杰拉尔德却更为激动起来:“我怎么可能不激动!我甚至还在自荐信中推荐了迪诺当我的助教,可董事会那帮人在拒绝我的同时却直接将他提升为主教。我的连音,你告诉我,巴萨那帮混球是什么意思?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吗?”

连音也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但更令她惊奇的是:“您向对方推荐了迪诺当您的助教?”可她看过的自荐信里分明没有任何谈及迪诺的部分。

“是的。”杰拉尔德回想起来就郁闷到不行:“我听你提起迪诺后顺便就将他一并加入推荐中。”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杰拉尔德终于有了体会。

所以巴萨董事会选中迪诺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杰拉尔德的在自荐信中多此一举的推荐了迪诺?

系统半点不给面子的噗嗤一笑,笑道:“我亲爱的宝贝儿,你还记得半年前你做过的那道选择题吗?没想到你是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人。我这半年来水土不服,就服你!”

看“老爹”被人打脸成就,get!

连音已经无言以对。

笑过之后,系统又宽慰她:“反过来想想,没有打压就没有动力,没有宿敌就没有奇迹,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宝贝儿,要不要再做个选择题?a、坐看你老爹被打脸第二波。b、迎着命运的轨迹迎头而上。你打算开启怎样的剧情?”

连音说:“我选c。”

系统一愣,“c是啥玩意儿?”

连音慢声道:“迎着命运的轨迹迎头而上,在命运的转折头上扭转乾坤。”

系统:“哦哟,听起来很热血、很让人期待哦。加油,我好看你哦。”

连音结束与系统的对话,再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挪回到杰拉尔德身。

杰拉尔德还计较着巴萨董事会的做法,喋喋不休的阐述着自己过去几年中的辉煌时刻,一遍遍用对方不启用自己绝对是对方的失误来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的心情能好过些。

连音听了会儿,出声打断他:“爸爸,您那份自荐信呢?”

杰拉尔德停下自言自语,不解的看着连音,说道:“邮箱里,怎么了?”

连音重新打开了他的电脑,“不是修改过的那份,是您原来写完的那封。”

“电脑桌面上。”

连音很快就着杰拉尔德的指点找到了那封自荐信,为确保是原件,她还特地打开看了遍,确定无误后对杰拉尔德说:“这么好的自荐信,巴萨不懂欣赏那是他们的无知,我相信会有其他人喜欢的。”

杰拉尔德还是愣愣的,“你要做什么?”

“帮您找工作啊。”连音冲着杰拉尔德甜甜一笑,转头便从网上下载了份各大俱乐部的联系方式,将杰拉尔德的自荐信群发了出去。

杰拉尔德完全弄不懂连音的做法,见她将同一份自荐信同时投递了几乎大半个欧洲豪门俱乐部,只觉得她甚是儿戏,可他又不能就此批评她,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

早在从心底接纳连音开始,杰拉尔德就发过誓,要将她当成小公主一般宠爱。

干完这件事后,连音再次给杰拉尔德打气:“我知道您是位了不起的教练,我相信一定有跟我一样看法的聪明人。加油,我的爸爸。”

杰拉尔德泪花闪闪,内心全然被连音的鼓励话所取悦。

一天后,杰拉尔德开始陆续收到了许多的回信。

虽然回信中仍有半数的拒绝,但还有半数的回信表示愿意与他商谈。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杰拉尔德明显忙碌起来,有时候一通电话甚至就要通上两三个小时,打到手机没电,充了电又继续通话。

各式各样的商谈一直持续到了五月份,五月月初巴萨董事会对外公布了新一任的一线队主帅人选为迪诺。与此同时,杰拉尔德也终于与某支豪门球队俱乐部谈妥了条件,以年薪900万欧元的价筹为其服务三年。

杰拉尔德为这重新再出发的教练生涯慎重向俱乐部保证,在他任职的三年内绝对会为俱乐部取得欧冠冠军奖杯。

对于杰拉尔德的狂妄之言,俱乐部方面并没有反感,反而非常看好。

六月份的时候,杰拉尔德问连音:“愿意与我一起看看去南欧的风景吗?”

30.足球?狂人爸爸(七)

对于喜欢足球的人来说,足球无关生死,但又高于生死。

特别是各支豪门俱乐部之间的脚下战役,竞争更是激烈到旁人无法对其想象。

在地中海所围绕的欧洲板块上,几乎每个国家的足球文化都是深渊悠长而又多姿灿烂的。从黄金时代的英超联赛,到如今豪门辈出的西甲联赛,还有同属五巨头的法甲联赛和德甲联赛,但最不能容人忽视的就是有“小世界杯”之称的意甲联赛。

在意大利这个充满激情的地中海国度,足球这项全民赛事更是狂热到了一定程度,曾就有报道说,在意大利,球迷的数量占据总人口的四分之三。因为足球而带起的各类商业价值也非常发达,连带着明星球员的价值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的电视明星。

杰拉尔德在西甲联赛和欧冠赛事中观摩了八年,对于意大利那几支名闻遐迩的球队自然也不陌生。但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执教其中一支。

当媒体得知消息后,当即就打出了夸张的标题,用“意甲历史上最高薪教练”、“意甲唯一一位外籍教练”等来营造和烘托杰拉尔德时隔一年的重出江湖。

虽然距离杰拉尔德前往意大利正式上任还有些日子,但电视台方面也已经迫不及待的向他发出邀约,想趁机做个关于他的个人专访。

杰拉尔德对于媒体的吹捧很是受用,但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能有今天的再出发,能再次得到媒体如此关注,最功不可没的就是连音。是连音为他做的这一切,也是连音在为他打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连音表达谢意,思来想去后干脆跑去了纹身店,将连音的名字拼音纹在左手手腕之上。

因为左手距离心脏最近。

杰拉尔德这个举动不但令连音心有感动,就是系统也被暖哭了,呜呜咽咽的对连音说:“老爹好暖,这可比任何的谢礼都有诚意多了。”

连音连声附和,“是啊,有生之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还真的挺暖的。”

“是这样的。”系统继续感动着,过了会儿又说:“不过,要是老爹愿意发个几十、几百万的大红包也是挺不错的。毕竟,在资本主义国家,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竟让人无言以对。

……

六月份,各项甲级赛事和欧冠的赛程都已经收官,球员们也在骄阳之中迎来了新一年的暑期档转会和难得的休假时间。

球员们或是为转会而忙碌,或是尽情的开始享受放松的时刻,但身为新一任主帅的杰拉尔德却带着连音正式奔赴意大利最为著迷的米兰市,于米兰的梅阿查体育场接过了国际米兰队的球衣和主帅文书。(题外话:如今的国际米兰已经是苏宁的产业)

自正式接任成为国际米兰队主帅的第二天起,杰拉尔德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在球员们休假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仅要与原来的教练团队熟练各项事务工作,还要将队内现有的球员资料情况都全面掌握,如此才能在夏季转会窗口开启后视情况看是否需要再引入新成员。

连音因为提早进入了放暑假的状态,也闲的没事做,便整天跟在杰拉尔德的身后,当一只小跟屁虫。不但与杰拉尔德一同熟悉着球队内的各种事务,当他与教练团队开会时,她还会坐在一旁旁听,偶尔也会拿起球员的各项综合资料参详参详,熟悉着她并不太懂的足球这门艺术。

也是每天都伴随着杰拉尔德同进同出,连音很快就与这个教练团队混熟了,几位助教和队内的体能师都很是喜欢这位安静不多言,偶尔还制一制杰拉尔德的女孩子。

连音与旁人混熟的同时,对于杰拉尔德认真工作时表现出的主帅风范也是有了一番新的体会。总的而言,她是为杰拉尔德感到骄傲的。

而连音半点不排斥足球,甚至每回开会时都一脸认真听讲的小模样也令杰拉尔德心喜极了,满心都是“虎父无犬女”的感触。

就连系统都因为好奇在私下时候问连音:“宝贝儿也喜欢足球?”

连音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抽空回答了系统的问题:“不是。只是我必须了解清楚。”

系统说:“不懂。为什么?”

连音解释说:“如果我不懂这些,以后又该怎么帮助他扭转乾坤。我只有真正懂的,才有底气说话,不是吗?”

系统这会儿明白了,不禁啧声道:“我的宝贝儿真是敬业。我真是很久没见过像宝贝儿你这么敬业的员工了。你都不知道公司那些老油条们,仗着资历老,对我们这些系统既不友好,干活的时候还浪的要死。完全就仗着公司的保密协议,想怎么舒心就怎么来,被他们玩坏的世界真是多不胜数。”

“哎哟,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教坏你嘛。”系统懊恼不已,自责了几句,又问连音说:“宝贝儿,你不会跟那些老油条一样变坏吧?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学啊!”

连音不知道系统说的老油条都是哪些人,她作为一个新人,到如今最熟悉的还是她的上司乔岩。此外同部门的同事都还没认全,又去跟谁学坏呢?想了想后,她对着系统保证说:“不会。”

系统听后长舒一口气,“宝贝儿,我相信你。”

时间随着忙碌过的飞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队员们归队准备意甲赛前集训的时候。

集训前一天,杰拉尔德又取出了队内球员的资料,再次就各人不同的情况开始制定着训练方案以及比赛中可以用到的布阵方案。

连音凑在一旁看着他做笔记,忍不住问他:“您好像很关注中场的位置?”

杰拉尔德惊奇的抬眼看她,意外而又很高兴的道:“我的连音,你注意到了?”

连音用点头回应了杰拉尔德反问。

杰拉尔德干脆将自己刚涂鸦好的阵型图递到她面前,教导她说:“我的连音,你要明白一个关键的道理,得中场者得天下。”

连音问他这是什么道理,对于这点她真的不太明白。

杰拉尔德开了话匣子,教育着说道:“中场是攻防转换的枢纽,也是整支球队的大脑。他们决定了一场比赛的节奏,所以一个好的中场球员是至关重要的。”

连音问:“那您队伍里的中场如何?”

杰拉尔德摇摇头:“可以一用,但不是最好的。如今世界上的优秀中场屈指可数,可是都已进入职业生涯的后半段,如果能有年轻者崛起,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连音暗自记下了,赢球的关键是需要一个完美的年轻中场。

(╭(╯^╰)╮所以我家小法是最好的中场。2333,写到这里感觉都可以无缝接档我的足球巨星篇故事了。)

31.足球?狂人爸爸(八)

今年新一季的意甲联赛开赛日与往年相比提前了大半个月,加之国米队的首场比赛排在第一轮的第二场,故而国米队员们也都相应提早结束休假归队做赛前的集训。

国米队员们与新主帅杰拉尔德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就是在训练场上。

对于这位初来乍到的主帅,队员们表现出了反常般的乖巧,没有人迟到,也没人请假。大家都在规定好的时间出现在训练场上,有序的舒展筋骨做着热身运动,直到杰拉尔德与教练团队一同出现在训练场上。

杰拉尔德今天的心情看来很不错,一路走来全程保持着笑脸。

队员们看着杰拉尔德走近,慢慢的停下了热身运动,自动自发的排成一队,像是等待受阅的士兵。

杰拉尔德站在在诸人的面前,微笑用用意大利语流利的同大家招呼:“你们好,我是杰拉尔德,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希望你们不要仗着年轻欺负我。另外,我身边这位是我女儿,连音。也请各位今后多加关照,谢谢!”在意大利语之后,他又用英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复述了一遍。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国米队内并非全是意大利本土的球员,更有来自英格兰、巴西和西班牙的球员。(巴西的通用语言是葡萄牙语。)

虽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但杰拉尔德的话语和他的做法在队员们看来,却成了非常刷好感的事情。

原本队员们对这位“狂人”教练还心有忌惮,怕杰拉尔德一开场就铁血的制定新赛季计划,要求球队必须达到何种成绩,随后就开始各种高强度的训练项目。但实在没想到这开场会是这么的轻松,就好像是私下的会面般。

当即就有热情的巴西队员对杰拉尔德说:“教练先生,早听说您精通八国语言,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杰拉尔德礼貌的回以致谢。

巴西人灿烂一笑,接着补充了一句:“另外,您的女儿真漂亮。”

杰拉尔德的笑容也随之扯开了一个弧度,回道:“谢谢。她以后会更漂亮的。”

巴西人的笑容一顿,继而笑着点了点头。除了点头之外,头脑简单的巴西人已经完全不会接话了。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父亲,夸自己女儿夸的这么直率、毫不做作,半点都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就连一旁的连音不禁也跟着莞尔一笑,同样觉得杰拉尔德脸皮厚极了。

但看杰拉尔德,他半点不为自己的话语不好意思,反而还一脸的自豪。对于连音的美丽期许,那都是从他内心出发的真实话语。

因为巴西人是用葡萄牙语与杰拉尔德交谈,所以其他的意大利球员和西班牙球员都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只觉得这个教练不如传闻中那么难相处,还能与队员微笑着聊天。却并不知道,这个教练不但不难相处,而且还是个极度自大自恋的炫女狂魔。当然,这都是后话。

与球员们闲谈了几分钟,有了前期的认识后,杰拉尔德便转入了正题,开始了今天的集训。

因为是第一天的训练,主要是给队员们找回状态的,所以杰拉尔德布置出的训练任务并不重。球员们或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训练的间隙还能议论两句新来的主帅。对于杰拉尔德的议论,球员们在没有归队前早就私下有过讨论,而今的再度讨论主要是推翻听来的外界传闻。

在为杰拉尔德平反的同时,球员们也将目光带到了一旁的连音身上。特别是骨子里就刻着热情浪漫和花言巧语的意大利人,更是趁着训练的间隙晃到了连音的身边。先是询问连音能否听懂意大利语,在得知连音能听懂一些后,意大利人瞬间就点亮起了情话技术,从头到脚都能给连音夸出一朵花来,而且每个人的夸法还都是不相同。

起初连音还能听懂一些,知道热情奔放的意大利球员们在说些什么,但到了后来,随着他们语句用词越来越长,语调也越来越过优美,连音可就一句都听不懂了。

在坚持听了一阵后,连音干脆问系统知道不知道这些球员都说了些什么。

对此,系统的回应是:“别理他们,宝贝儿。语句再长都是废话,语调再绕全部跑调。作为我们大华夏的女儿,坚决抵制非我族类的甜言蜜语。”

连音:“……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此表示全无所谓。

但杰拉尔德却无法表示无所谓,随着球员们一个个的接近连音,围在她身旁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话后,杰拉尔德终于忍不下去,招手将两位助理教练和体能师都唤到身旁,直接更换训练项目,什么找回感觉的热身训练,直接见鬼去吧。最累、强度最大的训练项目直接上阵!

在得知杰拉尔德要更改训练项目后,体能师犹豫的道:“队员们的身体情况确实可以,但第一天就高强度训练,会不会令队员们不适应?”

杰拉尔德坚定道:“两个星期不到就要开赛了,到时的第一场比赛是不是也要让队员们慢慢的适应?”

体能师还是一脸的不赞同,但却无法再摆出话语来反驳。

杰拉尔德也不给体能师反驳的时间,当即就我行我素的让助理教练们宣布下去,开始进行高强度训练。

球员们一听训练内容作出更改,还是立马就进入高强度训练,当即叫起苦来。

刚刚还说这位教练真不错,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他到底是狂人,还是变脸人?

但球员们的抱怨全进不了杰拉尔德的耳,只要那帮年轻气盛的球员不再接近他的女儿胡乱说什么情话,那就是最好的事。

看着球员们进入高强度训练后,杰拉尔德还不放心的走到连音身旁,教育她道:“我的连音,千万不要太拿意大利人的花言巧语当回事。他们除了满嘴跑火车之外,根本毫无真心。”

系统也跟着附和:“宝贝儿,你爹说的对!英雄所见略同,宝贝儿,你要听你爹的话。”

连音眨了眨眼,莞尔道:“我知道了。”

杰拉尔德欣慰不已,他女儿真懂事!

32.足球?狂人爸爸(九)

杰拉尔德和连音的对话并没有传入球员们的耳朵,球员们根本不知道这位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教练为什么会在下一秒忽然变了脸,用各种高强压的训练狠狠操练了他们一整天。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是他们不合时宜的调戏了连音,让杰拉尔德大为不爽才招致了这样的局面。

于是当天生热情的意大利人在第二天又控制不住自己骨子里的浪漫因子去接近连音后,全队再一次被杰拉尔德连坐,狠狠地劳累了一整天。

像这样的场景周而复始了一个多星期,直到球员们流的汗水都能完整浇灌整座训练基地,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向连音奉送花言巧语后,杰拉尔德才在几名助教和体能师的劝说下停止了假公济私的体罚训练,训练项目再次回归到温柔的热身运动中。

终于得到解脱的球员们不禁私下里嘀咕,他们这位新教练该不会是更年期已至了吧。不然行事怎会这么多变?

为期两周的集训一结束,意甲联赛便敲锣打鼓的拉开了战幕。

从今年的秋季到明年的初夏时间,持续九个月的时间中,意大利国内所有拥有甲级等级的球队都将参加本次联赛,所有球队都分主场与客场,主客场相加起来共要比试38场,随后取积分排名最高的那支球队为冠军队。而整个排名系统中的前五名球队都有资格参加欧冠赛的角逐。

不论是联赛的排名,或者是欧冠赛的排名,那都代表是丰厚的奖金和无上的荣耀,是以每一位球员、每一支球队都会卯足了劲,努力的向上冲刺。

国米的首轮比赛对阵的是桑普多利亚队。

桑普队是一支位于意大利西北部的球队,成立时间要早于国米。与国米队豪门球队的身世不同,桑普队的经历带有一些坎坷色彩。它也曾有过辉煌的时代,全盛时期更是碾压国米队,但辉煌不过在一瞬间,随后球队的战绩便江河日下,队内原有的核心成员纷纷离队,随即球队因战绩垫底而惨遭降级。

在降级后,桑普队花了五年的漫长时间才重新爬回意甲联赛的大名单内,不过重返意甲后的成绩一直平平,与国米自然是无法相比的。

首场遭遇这样一支队伍,不说俱乐部方面,便是球员们都表现的很放松,觉得首场获胜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这一场比赛,桑普队作为主场迎战国米队。然而偌大的球场内,国米的球迷数目以压倒性的数字盖过了桑普队。听着球迷们对各自喜爱的球员们欢呼尖叫,国米的队员们毫不吝啬的展露笑意,纷纷冲着球迷们挥手示意。

球迷们得到了回应,呐喊的声浪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杰拉尔德坐在替补席的位置,作为他的首场意甲处/子秀,他却远不如球员们表现的那般轻松自如,心下总有些玄虚的感觉,那感觉令他有些捏把汗,但他无法表现出来,只能用强自镇定的方式压下那份不妙的预感。

他的视线一会儿看看对面桑普队的替补席,一会儿看看自家的队员后,最终干脆回首望向自己这边的球迷看台,在看台中寻找着连音的身影。

一直到在首排的中间位置寻到了连音后,杰拉尔德的嘴角处才有了些笑意。

连音也注意到了杰拉尔德的视线,冲他挥挥手。

杰拉尔德这才稍稍放松不少。

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本场比赛正式开始。

对于不喜欢足球和不懂足球的人而言,二十二个人在偌大的场地上追逐奔跑,全只为了将一颗球踢进对方的门框里是一件极其无聊和难以想象的事情。

曾经,连音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直到今天,她身临其境的坐在场内,听着身旁的球迷们为每一次的传球、每一次的射门而摇旗呐喊的时候,她才真正懂得了气氛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气氛最是能感染一个人的。

哪怕她对球场的规矩还不是那么熟悉,对球员之间的默契配合、对战术阵型等等都还处于纸上谈兵的阶段,但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自然而然的被带入了这个场地内,成为了这个球场的一部分。

特别是当国米队进球的那一霎那,连音也甚至忍不住跟着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与她的矜持相似,替补席上的杰拉尔德对于进球也仅是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因为上半局的比赛还没结束,一分的领先也并非是制胜的分数,他不能高兴的太早。

半局四十五分钟的比赛时间对场中奔跑的人来说是漫长的,但对看台上观看的人来说是短暂的。

好不容易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杰拉尔德慢慢的呼出了口气。

当前的比分仍旧是0:1。国米队暂时领先一分。

中场休息的十分钟时间不但是让球员们休息,让教练就上半场的表现作出战术更改,更是为了让球迷们能休息会儿上个厕所什么的。

连音来前没喝什么水,这会儿也没什么尿意,便坐在座位上等着中场休息时间结束。

视线四处乱晃了一会儿,久不出声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宝贝儿,还剩下半局的赛事,你知道本局的最终赛况吗?”

连音听系统的问话中带着点儿故弄玄虚,不动声色的答了句不知道,又反问系统:“你知道结果?”

系统毫不打顿的道:“是啊,我知道啊。”

“结果是什么?”连音顺着问道。

系统说:“你猜啊。我给宝贝儿三个选择,a、赢了。b、输了。c、平局。你猜?”

连音无语了。像这样的选项还有必要公布出来吗?所有的比赛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三个选项。

虽然无语系统的选项题,但连音又实在想知道杰拉尔执教的首场会是怎样的情况。在琢磨了会儿后,连音同系统打商量:“你就不能老实告诉我?哪怕取掉个错误答案呢?”

系统说:“那就去掉个错误答案。就去掉a选项吧。剩下是不是好选多了?”

连音一愣,心情一下子跌落下去。

33.足球?狂人爸爸(十)

“你没骗我吧?”连音的心情瞬间跌落,但还是忍不住与系统再确认一遍,只希望系统是在同她开玩笑。

可是系统却义正言辞的说:“怎么可能?我是别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系统吗?我可是系统界的老人了。老人的尊样怎么允许我骗你呢?”

虽然连音不知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和撒谎有什么联系,怎么会放在一块儿用,但是如果系统保证没有欺骗自己,那连音的心情可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系统留给连音的选项已经明白的告知了她,杰拉尔德的意甲首秀注定无法如意。

无论是输局还是平局,其实结果都是相同的。

若是今天国米队遇见的是其他的豪门强队,那输了还能有所辩驳,可偏偏今天对阵的是各方面都与国米队差距较大的桑普队。面对这样的队伍却输了比赛,那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和旁人?

特别是那些已经准备好笔杆子来写杰拉尔德的媒体记者们。

“意甲史上最高薪的教练”、“意甲唯一一位外籍教练”,唯一的外籍高薪教练,却在首场比赛中交出一个不怎么样的成绩,连音实在无法多想媒体记者们会怎么写标题和报道。

中场休息时间就在这时候结束,下半局比赛又开始了。

国米队的球员们依旧遵照着上半局的战术,状态轻松的应对桑普队的反攻。

桑普队却在这时更改了战术,一改上半场的颓废模样,竟然以攻代守,直接将球带入了国米队的禁区中。国米队的后卫们这下才慌起来,紧跟着去包抄拦截普桑队的进攻。

桑普队的第一次进攻在国米队几名后卫的急速抢救下被化解,但这一次进攻却实在将国米的几名后卫连带杰拉尔德都吓了一跳。

杰拉尔德甚至都站了起来走到场边位置,只为了看清楚桑普队下半场时更改的全新战术。

连音的注意力此刻全部投放在桑普队的球员身上,在第一次的进攻失利后,桑普队队员们并不气馁,很快又组织人员发起了第二轮的进攻。

第二轮的进攻比起来第一轮时更加的具有节奏感和紧逼性。

桑普队的斗志完全出乎国米球员们的意料之外,杰拉尔德看着场上情况,忍不住冲着场内的球员们拼命比着手势,示意后卫们分组防守对方的两位前锋。

可这时候的防守也已经阻挡不了桑普队又一次带球突破禁区,就在不可思议的一瞬间,球直直射进了国米队的门框里。

场上比分瞬间变成了1:1。

球场氛围一下子改变了起来,这一回山呼海啸的是桑普队的球迷们。

国米队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是一副云里雾里的状体,全没想到桑普队竟然会进球。

杰拉尔德忍不住在场边冲国米队的队长欧文指挥调整战术,比赛并不会因为一个进球而停止,场上的球员们继续奔跑起来,与国米球员们的懵逼不同,桑普队此时状态很好,进球给他们带来了更好的状态。

比赛一改上半场时的轻松,两边都表现出了十足的认真劲。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来我往的进攻和防守已成了常态,无论哪边都无法从另一边那里捞到好处,直到裁判的哨声响起,临到了终场,比分依然固定在1:1。

连音小小的期望终究落空了。

系统不由得安慰她:“宝贝儿别心情不好,以后要输的比赛还多着呢。你要学着习惯。”

连音无言以对,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球赛不可能存在着常胜不败,但这是杰拉尔德的首秀,意义是不同的。她更知道,杰拉尔德此刻的情绪只可能比她还要失落和难受。连音心想,她应该给予他一些言语上的关心。

结束的哨声响起后,桑普队的队员不由得兴奋的围在了一起,虽然是场平局,可不输球已是一场幸事和一个成功。更何况对方还是有着豪门球队之称的国际米兰。

不只桑普队的球员们高兴不已,便是桑普队的教练也满脸的笑意盈盈,甚至还主动的走到杰拉尔德面前与他握手以示友好。

杰拉尔德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了手,与之短暂的交握后很快就放开了手,瞧也不瞧对方便走入了球员通道。

桑普队教练看着杰拉尔德的背影,耸了耸肩,步伐轻盈的跟在其后也走向了球员通道,准备去参加媒体的赛后采访。

今天是杰拉尔德的首秀,赛后还有固定的媒体群访环节,但此时此刻的杰拉尔德却半点不想出席那见鬼的群访环节。为此,他磨磨蹭蹭着。

原定二十分钟的媒体群访时间,杰拉尔德只出席了十分钟便退了场,随后前往球员更衣室与队员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这才同球员们坐车前往下榻的酒店,休息一晚后定下第二天返回米兰市。

连音在比赛结束后先行回了酒店等杰拉尔德归来,一直在杰拉尔德的房间门口守候了许久才终于将杰拉尔德给盼了回来。

杰拉尔德一见到连音,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堆上了笑容,问她道:“时间不早了,怎么不去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连音看的出他的笑容并不是真心的笑容,而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特意堆起来的假笑,她也不去拆穿他,只回他说:“就是想和爸爸说会儿话。”

“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杰拉尔德关心的问道,一边开门让连音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音说:“不是,只是想和您聊聊天。或者,您想和我聊聊天吗?”

杰拉尔德瞟了她一眼,脸上的假笑又扬了一扬,紧接着下一秒笑容全面塌陷了下来,露出了一脸疲惫的模样。

连音见他如此,也不再等他开口说出情绪,先一步安慰他道:“别难过爸爸,一次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您还有37场比赛呢。”

“我知道。”可他情绪依旧并不好。

连音自认并不擅长安慰人,努力的想了想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了之前系统对她说的话,于是忍不住便说:“其实输比赛也没什么不好的。”

杰拉尔德一听,拧起眉怪异的看着她,“输掉比赛,难道还是件好事?”

34.足球?狂人爸爸(十一)

杰拉尔德怪叫道:“输掉比赛难道还是件好事?”

连音顿了一秒,很快接上:“是啊。与其让胜利掩盖住了不足之处,待到难以挽回时才爆发出来,倒不如先让失利曝露出这些问题,我们先一步将不足之处进行弥补和修复,同时也能让您对球队队员们各方面都有更多的认识。这难道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杰拉尔德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想,虽然他的本意不希望输比赛,可连音所说的也并没有错。哪怕看资料一万遍也比不过亲眼看一看自己球员在场上的状态和配合。

今晚的他并不是没有收获。

想通了这些环节后,杰拉尔德再面对连音时,面上的表情终于从阴云中走向了阳光,同时感慨的对连音说:“你可比我的脑子清楚多了。”

“您别这样说。”连音有些不好意思。

杰拉尔德微笑着:“事实如此。我很庆幸有你在。”

连音也跟着笑,心下松口气。没想到杰拉尔德是这么好安慰的。

第二天早晨,国米队启程返回米兰市。

队内球员们或多或少还沉浸在昨晚球赛平局的氛围中,回程的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就连偶尔的交谈都是小声的形式。

杰拉尔德和连音以及其他助理教练都坐在大巴的最前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连音抱着平板电脑浏览一番有关于昨夜球赛的报道,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凡关于昨夜球赛的报道都是清一色嘲讽和唱衰杰拉尔德的。

连音听过一句话,说无情最是媒体人。在杰拉尔德接任之初还对他有所期待和赞扬的记者们,如今却众口一致的说着杰拉尔德不合适当国米队主帅的话语,甚至还有自称知道内幕的记者将昨夜的平局全部归咎在杰拉尔德头上,只因为他在集训时太过折腾队员们,并没有让球员们得到足够的休息和合适的训练。

更有记者毫不讳言的说杰拉尔德太过急功近利,结果反倒是搬石头砸自己脚。话语里多少都存有些嘲讽的意思。

连音从这些让人越看越来气的报道中抬起头,干脆以欣赏车窗外美景的方式来调节被报道影响的心情。

杰拉尔德已经注意了她许久,见她面上全无笑意,忍不住出声关心她:“怎么臭着一张脸?”

连音转头看他,看杰拉尔德的表情明显还没看过任何报道,她也不想让这些报道来影响他的心情,只能摇头挤出一道笑意道:“没有啊,只是看着外头的景色很美,忽然有点放空思绪了。”

杰拉尔德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连音笃定的点头:“当然。您不觉得景色很美吗?”

杰拉尔德没说话。心里想着既然连音不愿意告知他,他也就不多问了。孩子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作为一名合格的父亲,自然会给予孩子独立的私人空间。

于是杰拉尔德对着连音微笑了下,随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连音看了会儿杰拉尔德,也转过头重新看着窗外的风景调节情绪。

杰拉尔德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关注任何的新闻报道,但这并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知道新闻报道的事儿。对于首场的失利,他需要给俱乐部方面一份解释,也是因此,他便从俱乐部方面获悉了记者笔下报道的新闻内容。

在看过各式报道后,杰拉尔德并不如连音那样心情不顺,相反的,这样一致唱衰的报道反而使他斗志高扬,不懂服输的他更是直接向俱乐部方面放言,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他绝对会一雪前耻。

这一回俱乐部并不如之前那样信心十足,而是持保留意见。因为第二场比赛所要迎战的是去年才刚从意乙升上意甲的卡塔尼亚队。

卡塔尼亚是意大利南部西西里岛的一支球队。

关于卡塔尼亚队,更为有聊的是意大利的西西里岛。

关于西西里岛有一则较为有趣的说法。据说意大利按地形和贫富差距是分为北意大利和南意大利的。而南意大利又按照地形和民族性分为了南意大利和两西西里。北意大利不承认南意大利,南意大利也不屑承认北意大利,可这互看不顺眼的两边在对待西西里岛时却是出奇的一致,全部认为西西里并不是意大利。

而同样的,西西里岛的人民也并不承认自己是意大利,坚持自称本宝宝是西西里。而且同时瞧不起北意大利和南意大利。

所以当国米队的本土球员得知第二场比赛对阵的是来自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队后,纷纷摩拳擦掌,放言说一定会赢得本场比赛。

球员们表现出的信心十足,杰拉尔德可不会听信他们的一言之词。因为对方是才从意乙升级上来的球队,杰拉尔德对其知之甚少,干脆就将其当做强劲对手来处理。一方面调集了近些年卡塔尼亚队的比赛资料,一方面也收集了些卡塔尼亚球员的信息逐一对应。

在杰拉尔德做这些功课的时候,连音全程陪同在他身旁,一是为了能够全面参与杰拉尔德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跟着杰拉尔德努力学习足球的各方面相关。

对于连音的默默陪同,杰拉尔德心有感怀。她的陪同也让他想起了当初爱妻相伴相守的日子,爱屋及乌之下也让这对父女俩的关系更近了一层,便是其他助教和球员们见了都要为这对父女的感情深而为之赞扬。

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休整和准备,国米队终于迎来了与卡塔尼亚队的比赛。

在比赛开始之前,不甘寂寞的系统便跳出来又拿比赛结果来给连音做选择题,这一回系统报过了三个选项后很干脆的主动为连音剔除一个错误答案,“本次剔除错误的答案是b、输了。宝贝儿,你猜猜,今天会是赢呢,还是平局呢?”

连音并不多做考虑,很干脆的做了选择:“我选a。”

系统同她确认:“赢?”

连音非常肯定的说:“对,我选择会赢。”

35.足球?狂人爸爸(十二)

系统在确定了连音的选择后就要为她提前公布答案,连音赶在答案揭晓前阻止了系统的剧透行为,请求道:“不用告诉我最终的答案。比起做一个先知,我更想自己等待答案的揭晓,同时参与这个过程。”

已经到了嘴边的答案又吞了回去,系统沉默了会儿才不情愿的说:“那好吧,本系统怎么说也是系统界的老人了,当然会尊重每一位员工的选择。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喽。”

“谢谢。”连音真诚的向系统道谢。

系统:“当然,不用客气。”

系统回完话的同时,正好是比赛开始的时候,系统也不再出声。

今天的比赛主场是国米,到场的国米球迷比上一场客场对阵时更多,加之上一场的比分结果,好奇期待这一场结果的看客自然要更多。

上半场开赛第二十分钟的时候,卡塔尼亚队率先打破僵局得球进分。

场上比分暂时定格在0:1。

一瞬间,场上场下的所有人都心悬起来,心急的球迷更是直接冲着国米球员和杰拉尔德嘘起了声。

而国米队的队员们不由得也懵了下,后卫们纷纷看向了失手的守门员,守门员则回给众人一个懊恼的表情。

杰拉尔德充耳不闻看台上的四起嘘声,起身走到场边对着不远处的队长比划了几个手势,让队长发挥好自己的职责,关注好队员们的情绪,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队长接收到了杰拉尔德的手势,冲着自家的主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返身跑回队伍中,给其他队友加油打气,同时组织人手开始反攻。

就在上半场快要结束的前一分钟,国米队终于发挥了实力,以一个决胜进球将比分扳平回来。

随即中场休息的哨声吹响,国米球员这边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上半场比赛时的平局影响,到了下半场时,比赛节奏尤为的紧张。卡塔尼亚虽然缺乏意甲的比赛经验,但他们好不容易从乙级爬上来,自然具有更多的热血拼劲。

好在国米队的下半场有了新的战术,运用的是杰拉尔德最擅长的防守反攻。于是在下半场开局八分钟的时候,国米队中场便用一记长传直射再次得分,暂时掌握住了胜局。

2:1的比分在足球赛事中从来算不得制胜的定局,稍不留神都有被扳回来的机会。杰拉尔德在短暂的考量过,再一次对队长发号施令,让队伍着重防守。

时间随着来来往往的传球一分分过去,当比赛时间还剩下最后五分钟时,两方的球迷连带两队的主教练都屏息紧盯着场上的情况,谁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改变局面的瞬间。

一直到一声刺耳的尖锐哨声响起,共计九十分钟的比赛终于划上了句点。

最后的比分依旧停留在2:1。国米以一分的优势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国米的球迷们为自己所支持的球队欢呼雀跃,国米的队员们也高兴不已的在球场上奔跑着,频频向自己的家人和球迷们展示着胜利的喜悦。

在替补席上的杰拉尔德小小的松了口气,但并不如球员们表现的那么高兴,毕竟2:1真算不得一个能令人高兴起来的成绩。

而同杰拉尔德看法最相似的莫过于意大利的体育记者们。

第二天的各类体育报刊上,杰拉尔德的大名再次占据版面显要位置。至于报道中的内容,与上一回赛后的唱衰和嘲讽并无太大的出入。虽然赢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可先进球的是卡塔尼亚队,而且卡塔尼亚队并没有多少甲级联赛的经验。

基于以上两点的支撑,卡塔尼亚输了比赛半点都没什么奇怪。反而是国米队的整体表现再一次让人失望,也再一次让人怀疑起杰拉尔德的教练水平。更是有记者坦言分析,杰拉尔德并不适合意甲,如果他够聪明,他应该从意甲脱身回归到他缔造奇迹的葡萄牙球队。因为与意大利的足球水平相比,葡萄牙的足球水平相对要弱许多,也比较适合杰拉尔德这种没多大本事的教练。

对于输了会被骂,赢了后还是被骂的怪异套路,连音并不是很能赞同和理解。

在看完通篇报道后,她便忍不住对系统吐槽说:“看多了这样的报道,真感觉自己的寿命会相应的减少好几年。又有些暴力的因子在血液里流窜,想要当面问问这些只知道挥动笔杆子的记者,什么时候可以善良一些,停止他们的恶言恶语。”

系统说:“宝贝儿,认真你就输了。这年头没点噱头的报道谁还爱看?再说了,有商业价值的才值得报道,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你爹是具有商业价值和话题性的。”

连音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明白归明白,当事情与自己无关时自然能够一笑而过,不予计较。可一旦与自己牵扯上关系后,纵使再泥塑的人儿,也得冒出点火花来。

连音说:“真希望现实能狠狠给这些键盘侠们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系统劝慰道:“会的,宝贝儿。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连音抿着唇沉思起来。

系统见她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她:“宝贝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连音过了会儿说:“我在想对策。”

系统好奇:“什么对策?”

连音说:“能让记者闭上嘴的对策。”

系统一头的问号,“你想怎么做?”

连音说暂时还没想好,接下来的时间她便在考虑着方法。

当夜,等杰拉尔德结束工作回到家后,连音一改往常不多言的性子,第一时间将报道展在他的面前,非常干脆又直接问他:“爸爸,您能用事实让这些记者们闭上嘴的,对吗?”

杰拉尔德不知道连音说的是哪方面,直到他将报道全部看完。杰拉尔德的性子自负,对于记者们这么评价他,他心下也是满满的不服气,抬眼再看连音绷着脸的认真模样,显然是在为报道的内容叫真。杰拉尔德的心情就更加的不忿起来。

他当即自负的对连音表示:“我的连音,别让这些不入流的人影响你的心情。当然,我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适合。上帝之后,就是我。”

连音伸出小指,问道:“你保证?”

杰拉尔德看着她稚气的模样,也跟着伸出了小指,同她拉了钩,笑道:“是的,我保证。”

36.足球?狂人爸爸(十三)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答应了人的事情自然要说到做到。

更何况还是为人父,时刻提醒自己已经是榜样的杰拉尔德。

既然愿意与连音拉钩作保证,杰拉尔德便已经有了全力以赴的决心。

于是在答应连音的第二天,杰拉尔德特地赶在训练时间之前,亲临了球员们的更衣室,当着一众只穿着内裤、露着白花花大腿的球员们高声道:“我亲爱的队员们,你们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球员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满目不解的看向自家教练。

杰拉尔德双眼扫视了一圈儿更衣室,在确定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过来后,他才继续出声。先是将昨天连音给他的报道内容口述给了诸位球员听,随后问道:“联赛两轮一平一胜,这样的成绩你们满意吗?”

球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有些个没心眼的直接小声议论道:“这成绩还成吧?至少没有输过。”

“还成个屁!”杰拉尔德面色徒的一变,粗话当即爆出来。

刚才发生的球员立马噤声,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

杰拉尔德拔高声斥道:“如果这样的成绩就能令你们满足,令你们觉得可以。那你们永远也别指望能再捧回任何一座奖杯,你们也休想再得到任何上场的机会。”

球员们全体沉默。再没什么比不让上场比赛更严苛的责罚了。

杰拉尔德再看了众人一眼,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才进入正题道:“我不想知道你们的目的是想输比赛还是想赢比赛,但我已经在我女儿面前夸下了海口,我必须做到对她的保证。”顿了下,又说:“所以……,不论你们的心态是怎么样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配合我、服从我。赢!任何一场比赛,必须赢!”

义正言辞的说完要说的话后,杰拉尔德看了看时间,宣布五分钟后开始训练,要求队员们全部在训练场上集合,若有迟到的,将接受惩罚。说完后,他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球员们一致呆呆的看着杰拉尔德走出更衣室,更衣室里随即陷入了沉默,无声的氛围大约保持了半分钟后,有人出声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主教练因为答应了他的小公主他会赢得比赛,所以强行要求我们必须赢得每一场比赛?”

五秒钟后有人点头,“是的,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

“我不服!主教练怎么能够因为想要展现一个父亲的厉害伟大就来强行要求我们?”

其他人依旧保持沉默。

又过去了半分钟,又有人问:“主教练刚才离开时是不是说五分钟后训练,迟到的要接受惩罚?”

球员们面面相觑,几秒钟后,整个更衣室当即进入星球大战的模式。裤子脱了一半的忙边着裤子边从更衣箱里取训练服。而那些个本就裸着半个身子的也是手忙脚乱的去套衣服。

经过一番战斗式的更衣,球员们你追我赶的奔向训练场。跑的慢的想方设法的阻止跑的快的,一伙人拉拉扯扯的赶到了训练场,结果全体人都超过了五分钟的时限,统一接受了杰拉尔德布置下来的惩罚,高强度训练四个小时。

……

意甲小组赛的第三轮,国米队客场1:3赢得了比赛,比起了第二轮时的领先一球,这一场国米队一血前耻,领先了2球,在下半场比赛刚开始时便奠定了胜局。

意甲小组赛的第四轮,国米队主场2:0,再次轻松获胜。这一回铁打的防守之下,根本就没给对手任何的机会。

意甲小组赛的第五轮,国米队客场2:1。球迷们很满意,俱乐部望着业绩也点了点头。唯一还不消停的便是习惯性发文黑人的不良媒体记者。

但这都不是事儿……

继国米意甲小组赛第六轮国米队输了一球给同城劲敌的ac米兰后,第七轮时国米立马以客场0:4的逆天成绩找回了丢失的颜面。

意甲联赛从盛夏的尾声开始,越发进入寒冬,国米的状态越发的神勇无匹。胜场一场接着一场,报刊杂志都不得不承认杰拉尔德的到来确实振作了下滑的国米队。如今唯一的疑问便是杰拉尔德能将国米带到怎样的高度,又是否能够再创造一回他曾创造的奇迹。

当新一年到来时,意甲联赛的全部赛程也已过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国米的积分已经稳居在第一位。

这是国米队近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好成绩,不说队内球员们看着积分榜觉得无比自豪,斗志更燃。便是俱乐部主席在面对杰拉尔德时也是满面笑意的谈笑风生,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两人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也因为球队直线上升的好成绩,这个新年时,整个国米队都过的很满足,因为俱乐部主席竟然自掏腰包请队内所有人前往热带岛屿度假过年。

这在往年也是少有的情况。不说俱乐部主席抠门小气,而是主席从不会同意球员们在赛事中途放松,深怕一旦放松后,队员们再找不回状态。只不过往往赛事结束时,球队的成绩又没好到能令主席掏腰包的程度,所以像这样的情况实在难得一见。

但杰拉尔德却半点没有高兴的意思,他原本不过是想向主席请几天假,想带连音去过个不一样的新年,可没想到主席听闻后当即壕气的说父女俩的出行费用由俱乐部方面全包了。杰拉尔德起初还客气的推拒了一番,最后实在抵不住主席的盛情,只得接受了好意。

可他接受的只是主席的好意,没说过要接受主席一并打包捎带上的球队队员们。

望着那些满面灿烂笑容的球员们,杰拉尔德嘴角微沉,满面写着拒绝。

而球队队员们对于打扰杰拉尔德父女俩的新年度假,则表现的很是雀跃和高兴。没办法,谁让平时杰拉尔德太过苛待他们了,动不动就用高强度训练来压榨他们。如今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们自然要好好回馈一番。

37.足球?狂人爸爸(十四)

不论是现实中的连音,还是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连音都不曾到过热带岛屿。更不要说感受在寒冬时节时前往气候如夏的岛屿上过冬是怎样一番新奇体验。

杰拉尔德身为一位爱女如狂的慈父,在得知这情况后自然要想尽办法满足连音,所以才有了此番过年的度假计划。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定下的父女温馨之旅,到最后却变成了声势浩大的集体出游。若光是球队内的成员倒也罢了,可这些球员度假时偏偏总喜欢带上女伴一起出行。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当下正热门的美女模特。可想而知,这番出行必定会招来狗仔的注目。

你情我愿的浪漫之行,在成年人的世界是习以为常之事。放在杰拉尔德之前的思维里倒也罢了,可如今杰拉尔德总有种不该让连音看太多这方面事物的担忧。不为别的,因为连音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儿,他怕连音会跟着学坏了,为此他简直操碎了心。

好在连音的心思都放在风景之上,对于球员和他们的女伴们半点也没有多余的关注。若非如此,怕是杰拉尔德心口的那口恶气还真没法散去了。

本次前往的度假岛屿是少有游客抵达的私人小岛,因为少有游客抵达,所以在风景方面自然没的说。

小岛四面环海,岛上绿植遍布,置身在度假屋中还能听得屋外树丛里蛙鸣虫叫一片,竟让连音有些想起上个世界时所住的第七峰,也是这样的一派蛙鸣虫叫感受。唯一有不同的地方,便是当下的感受更加真实些,不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回想起来不过是个梦境。

另有一个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个老爹,却少了一个“儿子”。

除了树丛中蛙虫的狂欢外,小岛的沙滩则是球员们最喜欢的地方。几乎从清晨开始,海浪拍抚的沙滩便要迎来球员们的身影,或是陪同女伴散个步玩一回浪漫,或是小小的游个泳,等到了午后更是成了日光浴的好去处。

每个下午都可见到一帮俊男靓女齐齐排开在沙滩上,一对儿一对儿的依偎在一块儿酿酿酱酱,要多甜蜜便有多甜蜜。

看着这场景,杰拉尔德根本就没心情吃酸嫉妒,头一桩事便是满面正经的教育连音:“以后你交男友时可一定要谨慎,也一定要及早让我来把关。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跟随男人出门度假。”

连音好笑的问:“为什么不能出门度假?”

杰拉尔德说不出个二三四来,只能拿出当爹的气势强调说:“没有为什么,总之,要经过我的同意。”

一个人生活惯了,根本就不曾有长辈对连音说过这样的话。她能感受到杰拉尔德话里的善意,那是每一个为人父母都会因为担忧孩子才会说的话。她虽然不曾享受过,但她心下懂得。

连音面上的笑意更深,就在杰拉尔德心虚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过,该不该重新来过,将话说的婉转一些时,连音郑重的冲着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杰拉尔德一下子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消化了连音对他的保证,杰拉尔德不住的点头,“对对对,没错。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孩子的懂事来的太突然,他甚至都还没准备好。

连音笑眯了眼。

另一边,光有日光浴当然满足不了体力大多很好的球员们,消耗运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沙滩便成了他们的运动场地。

不说玩high的球员们了,便是杰拉尔德也很是享受阳光和沙滩的这个组合。

倒是骨子里具有东方传统观念,听惯了一白遮三丑理论的连音并不是那么喜欢将自己曝露在毒辣的阳光之下,而是比较喜欢待在阴凉的地方,看看蓝天碧海,再怡然闲散的看看书或是看看新闻,或是观战球员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沙滩足球赛。

一切都很美好。当然,如果可以忽略不远处祭出各种偷拍设备的狗仔记者,以及在长焦镜头下搔首弄姿的各路美女模特外,那就更加美好了。

……

五天的悠闲时光一晃眼便过,等到结束这趟假期返程时,最舍不得离开小岛的不是第一次来玩的连音,反而是一众和美女们玩疯了的球员。

回程的路上,不时便能听得球员们抱怨放假时间太少,以及距离赛后放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杰拉尔德将这些话语全部听进了耳里,记在了心下,待到一众人回到米兰后,杰拉尔德连本带利的用地狱训练向球员们讨回了这一笔帐。

直到被地狱式训练操练的爬不起来,一众球员们才开始忏悔,破坏主教练家庭旅行是多么不人道的行为。

结束悠闲假期,重新投入集训后一周,国米又重新迎来了意甲小组赛的比赛。

比赛开始前,杰拉尔德对众人放话道:“这是假期后的第一场比赛,意义如何,不用我多说,你们都该明白。所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踢,谁要是让这场比赛输了,你们所有人都等着,有你们好看的。”说话时语气并不显得狠辣,甚至还有点儿轻飘飘的,就跟开玩笑似的。等说完后,杰拉尔德还扯了一道痞子式的笑。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球员们只觉得这笑连带这话都极其恐怖。如果他们输了这场比赛,或许迎接他们的将是比地狱式集训更可怕的训练,但到底能再可怕到哪儿去,球员们实在想不出来。

但不得不说,杰拉尔德的威胁很有效果。这一场对阵佛罗伦萨队的比赛,国米队员们各个神勇无比,场上传球铲断等等毫不含糊,队内前锋更是在对手门前玩了一波帽子戏法,到比赛结束,国米队直接亮出了3:0的亮眼成绩。再一次续写了杰拉尔德执教国米后的惊人神话。

这一年的夏季来临之前,国米以积分领先第二名十五分的高度稳稳拿下了意甲联赛冠军,同时获得欧冠的入场券。

而在两个月后,国米更是直接在意大利超级杯决赛中以一个决胜球战胜了对手,再次囊获一座冠军奖杯。

执教一年,杰拉尔德替俱乐部搬回了两座奖杯,俱乐部方面自然笑意满满。

而习惯了写杰拉尔德如何不适合意甲的记者们在琢磨了许久后,最终只能写下杰拉尔德缺少一个三冠王的称号来强行拉一波仇恨。

但几乎全世界人都知道,意大利从未有过三冠王的球队。

38.足球?狂人爸爸(十五)

意大利从未有过三冠王的球队。

不要说意大利,便是整个欧洲足球圈职业化以来,能获得三冠王成就的球队至今不过五支。

这第五支就是今年刚刚荣封西班牙历史上首支三冠王成就的巴萨队。

作为如今巴萨队主教练的迪诺,也完成了从菜鸟教练一跃成为名门主帅的蜕变。

据《世界报》的最新消息,迪诺所率的巴萨队继斩获三冠王称号后,又在日前的欧洲超级杯上再夺冠,三冠王已经升级成了四冠王。

菜鸟教练迪诺创造的奇迹越发辉煌时,意大利媒体便又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到了杰拉尔德身上。

原因无他,不知道什么人从巴萨高层处得到了一线消息,说是当初杰拉尔德言辞恳切的向巴萨自荐过。不但自荐过,自荐信中甚至还提到了想让迪诺成为自己的助理教练。

而今助理已经成了让人仰望的名帅,许多记者便忍不住隔空问话杰拉尔德,他的感受如何?

杰拉尔德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刚出炉的报纸团做一团,直接往家里的地板上一扔。

连音端着刚煎好的蛋走到餐桌旁,将盘子放置到杰拉尔德面前,转身就去捡报纸。

杰拉尔德看见了忙制止她:“别捡,我吃完就收拾。”

连音没理杰拉尔德的话,已经快手的将报纸捡起来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今天的主打话题。

报刊主版面上超大的新闻配图,正是因为近期大放光彩而越发光彩风发的迪诺。

杰拉尔德伸长脖子看了看连音看的报道,又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道气出来,“别看了,这帮记者只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以为得到了一点点小道消息,就要闹得沸沸扬扬,真是可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

连音知道他说的是有关于他当初向巴萨自荐的那件事儿,顿了一下后笑道:“是啊,确实挺可笑的。您又不光向巴萨这一家俱乐部发出自荐信,他们铁定没向其他俱乐部打听过。”

杰拉尔德一听,当即也跟着笑起来:“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心口的恶气一瞬间全跑光了。越想,杰拉尔德嘴角的笑容弧度越大,到了后来感觉哈哈大笑起来,那喜悦劲就好像刚刚在一场重要的比赛中取得了胜利一样。

连音看着杰拉尔德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心情郁闷一会儿又开怀大笑,含着笑视线又挪回到今天的足球报头刊报道中,报道中提及了迪诺的四冠王,并预测着巴萨在接下来的两项重要赛事中是否能够依旧如猛虎般勇往直前。

想了想,连音唤出了系统,问道:“迪诺带领巴萨最终夺得了六冠王是吗?”

系统很快回答道:“没错,是六冠王。也是世界足球史上最伟大的霸业。”

连音轻轻的嗯了声,没再继续说话。

系统的话却不停,又说:“看看人家,一身的王霸之气,主角范儿啊。六冠王在前方招手!再看看我们这边,唉呀妈呀糟心哦,三冠王成就都不曾获得过。你要多多努力加油哦,我的宝贝儿。”

连音忍不住叹了一气,喃了声:“三冠王啊。”

“意大利从未出过三冠王的球队。”杰拉尔德边喝着咖啡,边就着连音的话接了句,话尾还哼哧一笑。

连音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把话说出了声。

转头看过去,杰拉尔德脸上保留着未褪的笑意,但眼神中却透着若有所思。

连音不确定他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忍不住顺着脑中猜想的可能对杰拉尔德说:“没得到过三冠王的球队多如过江之鲫,这些记者确实是太唯恐天下不乱了。”

杰拉尔德并没有顺着连音的话下台阶,在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面后,杰拉尔德后仰着背靠上椅背,慢慢悠悠的说:“从前的意大利没有三冠王,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更不代表我率先的队伍不可能有。”

连音几乎是一眼就了解了杰拉尔德的想法。他想要带领国米队去冲击三冠王?

像是迎合她的想法一般,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热闹的喊开:“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等等!等等!”连音让叫的欢腾的系统停歇下来,直到系统不再出声后,她才回过头来向杰拉尔德确定:“您是要冲击三冠王?”

杰拉尔德回应她的是一道迷人的笑容,眉尾处甚至还挑了挑,像是在对连音报以肯定的回答。

连音看着他的眉毛,没有再开口。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杰拉尔德看连音不说话,怕她是不认可自己的打算,忙对她保证道:“我的连音,你要对我有信心。”

连音打断杰拉尔德刚起的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下轮到杰拉尔德安静了,自从这个女儿伴在身旁后,他已经感受过她的厨艺,他的日常三餐几乎都是她在料理,他也知道她是个话不会太多,心里却很善良,又坚韧又懂事的女孩儿,有她陪伴的时候,他的心境一直都是愉悦的。

但今天这话,还真是连音第一次对他说,一时间让他感动不已。

在控制了下自己的感动情绪后,杰拉尔德忙对连音说:“不不不,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似乎太辜负她的好意,于是又改口说,“有你陪伴就已足以。如果你非要为我做些什么,那就为我做好每天的晚饭吧。”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连音微笑着应道:“当然。”但除了这个之外,连音还是觉得她应该为杰拉尔德做些什么。

就像系统刚才说的那样,他们这边三冠王都不曾有过,是该好好加油了。

当巴萨将六冠王的称号收入囊中,奠定了豪门霸主的至高地位之后,杰拉尔德向俱乐部提交了封闭式训练的申请,更是向俱乐部方面立下军令状,本赛季必定要完成三冠王的成就,否则他自动下课。

俱乐部虽然不太明白杰拉尔德好好的怎么想到要立军令状,但对于三冠王的保证,俱乐部方面还是欣然同意了。

39.足球?狂人爸爸(十六)

呈现弧形形状的阿尔卑斯山脉覆盖着意大利的北部地区,素来是中欧温带大陆性湿润气候和南欧亚热带夏干气候的分界线,最为出名也是最高峰的勃朗峰的海拔高达481045米,高峰上全年寒冷,平均气温只有0度。

终年不化的白雪覆盖在高高的山峰上,推开山麓中村镇民居的窗户抬头眺望,近处是山清水秀,高处便是山顶的素装银裹。而米兰市就在阿尔卑斯山南麓脚下,距离阿尔卑斯山不过几十公里的距离。

国米队的球员们得到集训通知时,全都以为他们会在位于米兰与科莫之间的阿皮亚诺·詹蒂莱小镇集合,因为那儿有他们球队的训练基地皮内蒂纳。每回重要赛事前的集训,他们都会前往那儿集合。

可当助理教练通知所有球员,他们的训练地点改为阿尔卑斯山脚的一处封闭式场地时,所有球员都满面的意外。

队内的后卫一脸懵逼的问队内的前锋:“阿尔卑斯山脚下有训练场所?所以我应该带什么衣服?需要带冬衣吗?”后卫并非意大利土著,而是来自热情的巴西,虽然也曾去过阿尔卑斯山滑雪,但对于前往那儿集训,他可从没尝试过。

前锋比起他来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他也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

需不需要带冬衣前往阿尔卑斯山?那就要看主教练是不是要让他们进山里去。

杰拉尔德从俱乐部得到集训的批复,再到通知球员们整装出发,最后到达集训地点,其中不过就五天的准备时间。

对于这次秘密而又封闭式的集训,连音义无反顾的也跟着杰拉尔德一起去了。反正如今还处于暑假假期中,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掌控,而且她也想跟着杰拉尔德再学一些东西,所以便请求杰拉尔德出发的时候带上她。

杰拉尔德当然也不放心将连音一个人留在家里,因为这回集训的时间将要持续两周的时间,就是连音没有开口请求,他也会捎带上她一起去。

球队的大巴车缓慢地开进山麓间的训练场时,山路间有许多的旅客正向阿尔卑斯的美景出发,瞧看着神情恣意的旅客们,球员们大多没有多余表情,但他们在训练场地呆了几天后,绝对会怀念和羡慕那些旅客的表情,因为此次的集训绝对是十八层地狱式的。

阿尔卑斯山的山麓气温属于冬暖夏凉,到达训练基地的第一天,球员们全感叹着这儿的凉爽,更是私下耳语说若是以后的训练基地能搬到这儿来就好了。皮内蒂纳训练基地的设备实在是太差了,虽然已经有过改建,但还是不如面前所见的地方舒适。

杰拉尔德听见了这些话后,只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应对,对球员们说:“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正式开始训练。”

球员们欢欣的应答着,原地解散返回自己的房间整顿内务外加休息。

在球员们欢声笑语一片的时候,杰拉尔德却返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制定起了训练方案。

这是连音到达意大利后第一回如此靠近阿尔卑斯山,虽然到达意大利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但杰拉尔德平时忙的很,她除了去学校里完成一个学生该完成的义务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跟着杰拉尔德身旁,跟着他学习足球的相关知识。所以她根本不曾好好在米兰这座城市闲晃过,更不要说来到阿尔卑斯山了。

杰拉尔德这会儿想要一个人将后期的各项计划都理出个合理的头绪,并不需要人陪伴,连音就有了空暇的时间,随意走一走,看看远处山顶的白雪之景过过眼瘾。

系统注意着连音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出声同她交流,但却忍不住给她的表现打了个好评分。比起公司其他员工时不时总要浪一把的表现,这位新员工实在是太安分了,太叫人省心了。要是人人都能像这样,那世界该有多美好啊!

并不知道系统感慨的连音看着远处的山脉,眼里全写着喜欢和向往。心里更是在想,不知道回到自己世界后是不是能有机会去阿尔卑斯山看看,更不知道自己世界的阿尔卑斯山会不会一如眼前所见的幽雅美好。

这个念头搁在了心里,连音打定主意总有一天要去实现。

……

第二天早八点,晨曦已经洒满集训地点的每一寸土地。

球员们在经过一夜舒适的休息后,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放松,在杰拉尔德规定的时间时,众人已经在偌大的场地上集合完毕,正由队长带着做热身运动。

杰拉尔德准备踩着八点的时钟露面,身后跟着同样一身运动服的连音。

站定在诸位球员的面前,杰拉尔德闲话不说,翻开了训练簿,对众人道:“今天的第一个训练项目是最简单的传球和控球,没有任何花哨附带,维时一个半个小时。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训练传球,一组训练控球。分组名单由亚瑟来念。”杰拉尔德对身旁的助教点了个头。

叫亚瑟的助教往前站了一步,将手中的名单按照分组念了出来。

队员们一个个被分开来,但他们的面上却都写满着莫名其妙。

传球和控球是足球运动中最基础的东西,他们平日里都会练,但都是会带上不同的技巧和花样,还有不同的方式。像今天这样主教练特意宣布以最原始的方式训练,是过去一年来从没有过的情况,所以众人才懵逼的不行。

等到助教亚瑟将人分完后,队内的前锋终于忍不住问杰拉尔德:“杰拉尔德先生,今天真的训练传球?”

杰拉尔德看着身高一八零,一头刺猬头的前锋,笑问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前锋道:“是的,难道……”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先一步被杰拉尔德打断了。

杰拉尔德说:“有什么看法等项目训练结束后再说,现在不要浪费时间,先训练。”说完再冲着助教点了点头。

助教将挂在脖子上的银制口哨塞进口中用力吹响。

在足球场上,哨声等同于发令枪,球员们纵使对训练项目再有意义,这会儿也不得不屈从于哨声之下,一个个迈向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40.足球?狂人爸爸(十七)

正式开始集训的第一天,球员们的训练项目只有一项:传球和控球。

上午三个小时的训练,一组人练习传球,一组人练习控球。一个半个小时后交换项目。

午餐结束,又午休了两个小时,后半场训练开始后,两组人再次交换,一组练传球,一组练控球。仍旧是共计三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待到将一整天的六个小时训练坚持结束,不少球员都被这机械式的重复训练弄的感觉有些要吐了。可以说,自从球员们脱离青训营加入正式球队开始,他们就再没进行过这么机械的训练。

这一整天的训练都让他们或多或少的想起来了曾经的青训营生活,为了出头努力的练习和打拼的岁月。

除了忽然冒出来的怀念之外,更多的好奇,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等到第二天时,杰拉尔德宣布今天的训练项目依旧是传控球时,球队的半数人都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刺猬头前锋听着身旁小伙伴们哀嚎的抗议声,不禁幸灾乐祸的笑了,“让你们昨天不与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他的幸灾乐祸自然得到了身旁伙伴们迁怒的两面夹击,下一刻幸灾乐祸便成了更加嘹亮的哀嚎。

队内头号后卫对杰拉尔德抗议说:“杰拉尔德先生,我们特地来这里集训,难道就是为了练习最简单的传控球吗?难道不是该练习一些新的战术和新打法?”

他这话引起了其他球员的共鸣,纷纷表示跑来这里集训两周难道就是来温习基础训练?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在训练中心完成,特地跑来这里总该有些不同吧?

杰拉尔德对于球员们的抗议扬唇一笑,老神在在的说:“不要激动,小伙子们。两周的集训时间,还长的很呢。”今天不过第二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证会让你们终身难忘。

也不知为什么,当球员们看着杰拉尔德这么笑时,总有一种大难即将临头的感觉,大家伙甚至也不再抗议了。

三个小时的传控球训练又开始了。

身为主教练,除了发号施令外就再没其他事可做,杰拉尔德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对着坐在一旁紧盯着球员们训练的连音挥了挥手,笑着问道:“昨天就看了一天,还没看够?”

连音从正在训练的球员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杰拉尔德说:“我在观察。”

杰拉尔德一听来了兴致,不禁好奇问道:“你在观察什么?”

连音说:“我在观察他们的耐性。经过昨天一天的机械式训练,半数以上球员的耐性已经下降了许多。在完成规定动作时,已经没了昨天那样一板一眼的认真劲。其实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随着连音的说话,杰拉尔德的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到了后来都忍不住上手轻抚起了连音的头发,自豪又欢欣的道:“是我的女儿,真是我的女儿。你的观察力已经够得上一个球探该有的入门标准了。”

连音含笑的听他重复说话,问他道:“所以你的集训目的是在训练他们的耐性?”

从决定向俱乐部申请集训开始,杰拉尔德并没有怎么和连音谈论过这回集训的事儿,连音也不是个会穷追猛问的人,也是直到今天刚刚有了这个契机,让连音抓住了点儿杰拉尔德想要做的事。

杰拉尔德轻快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向连音说:“他们都是不错的球员,但比赛并不是一个人的比赛。你知道为什么今年巴萨能够六冠加身创造佳话吗?是迪诺创造的奇迹?不,并不是这样的。”

连音一脸的洗耳恭听状。

杰拉尔德道:“如今的巴萨队拥有诸多拉玛西亚青训营出身的球员,迪诺也是青训营出身,也在巴萨队效力过。他们都传承了青训营的巴萨传统战术,也更加的理解巴萨特有的技术战术。所以他们的成功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哪怕今天巴萨队的主教练换成是他,他自信也可以创造同样的奇迹,因为他也在巴萨效力过八年,他对巴萨的技术了若指掌。

他回头看了看两边正在训练的球员们,再微微撇头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露出了一丝怀念。

杰拉尔德其实真的很怀念巴萨队。

连音努力的听,努力的理解着他传授出来的知识,随后好奇的提问:“巴萨的青训营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杰拉尔德毫不介意的夸赞道:“拉玛西亚是世界上最好的青训营,是巨星的摇篮。”

点评过了巴萨今年六冠加身的奇迹,以及对巴萨的现状分析后,他再将话题扯回到自己球队的队员身上,“我们今年得到了欧冠的门票,终将会在赛场上遇见巴萨。兵法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让自己变得与对手相同,又怎么去制胜对手,更何况是如今互相间契合度非常高的巴萨。要赢,他们得改一改以往的习惯和想法了。”

杰拉尔德的目标已经非常明确,唯一值得他承认和想要胜过的对手,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巴萨队。这也是他制定这场集训的理由。

连音很轻易的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同时也对此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想要看看杰拉尔德到底会怎么训练国米的队员们。

第二天的传控训练只练习了一个上午,等到下午休息完再返回训练场地,杰拉尔德终于善心大发更换了训练项目,布置出的第二项训练项目是抢圈训练。

抢圈训练是由几个人围成一个圈,而圈内则有一至两个人。围成圈的人负责传球,圈内的人负责在传球途中抢球,抢到球的人可与接球失败的人互换位置。在这样的训练中,传球的几人自然是最惬意的,因为除了用到脚之外,他们无需跑动,而理所当然的,负责抢球的队员除非抢到球,不然必将累成狗。

听起来是一项很轻松的游戏项目,但其实它包含了许多的暗层中的全方位能力展现。不但有个人的意识,更有团队间的配合。最重要的是,它所训练的依旧是球员的耐性。

41.足球?狂人爸爸(十八)

相比起机械式的传控球,球员们在听到训练项目更换为抢圈练习时,各个都喜笑颜开,一改早上颓废的模样,全身细胞都活络了起来。

球员们依旧被分成两队,每队由九个人围成一圈,圈内留两人先进行抢圈练习。

待到助教将球传进包圈内,抢圈练习正式开始时,除了抢球的两人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圆球上之外,其他人满面带笑,甚至还相互之间侃起了大山。

坏心眼一些的还用言语调笑刺激着圈内的人,频频惹来负责抢球队员的怒视,以眼神或手势警告对方小心点,等对方沦落到抢圈里时,自己一定会好好回敬对方。

一碧如洗的蓝天下,阳光直直投射而下,经过高峰雪山的净化,原本毒辣的阳光成了惬意的暖阳,偶尔还有山风吹拂而过,更添一丝凉爽。球员们经过一天半枯燥的机械训练后,再进行富有童趣的抢圈练习,各个都玩出了不同以往的兴致,好半天都不觉得疲惫。

连音在旁也看得兴致勃勃。

一直以来连音都挺喜欢这个训练的,觉得像是做游戏一样有趣,甚至好多次有想要加入其中一起玩的想法。但她一直矜持的克制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在她面前的都是职业球员,而且他们也并非只是在玩耍这么简单。她不想让自己打扰他们。

杰拉尔德就坐在连音身旁,对她的各番表现自然更加清晰的看在眼里,眼看着她不时因为球员们的互动而露出笑意,偶尔还轻笑出声时,他便领会了连音心下的那个小小念头。

在连音再一次因为球员抢圈失败趴跌在地,气恼的捶地而发出笑声时,杰拉尔德出声问她:“想一起玩?”

连音惊奇的转头看向杰拉尔德,眼睛里亮了一亮,但很快矜持的摆手拒绝道:“我不会。”

杰拉尔德半点不介意,“没关系,很容易学。”说完,杰拉尔德打量了下今天连音的穿着,简单的运动衫,下身是方便行动的运动短裤,脚上的鞋子虽然不是球鞋,但也是方便做些运动的休闲鞋,简单的玩一玩抢圈训练没什么问题。

于是杰拉尔德当即招呼他的助教团队,“闲着也是无聊,我们也来玩两把。”随即站起身,顺便也将连音一块儿拉站了起来。

除却监督着球员们训练的助教之外,其他的助教和体能师都被杰拉尔德拉来陪连音玩起了抢圈游戏。

为了照顾毫无足球基础的连音,杰拉尔德安排连音先来传球,然后又细心的交代助教们多多让着点儿连音,毕竟他是想让连音玩的高兴,可不想让别人来虐她。

助教们纷纷表示没有问题。其实就是杰拉尔德不交代,他们也会放水的。谁敢欺负连音呀!不说她是主教练的掌上明珠,就是日常相处下来,他们也大多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哪里舍得欺负她。

看似一个有趣而又简单的游戏,直到自己参与其中,连音才知道这真不是个简单的游戏。

助教们有心放水,可又想让连音参与其中,所以大家伙总是忍不住将球传给连音。连音接球没有问题,但是将球传给哪位,却要忍不住顿一下,也是因为这一秒钟的迟钝,先进行抢圈的助教便轻松将球抢去了。

等抢完了球,助教这才想起来不该这么简单的从小姑娘脚下抢走球,不由得站住了脚,偷瞄了下他们的主教练。

这下可就尴尬了。

杰拉尔德越过助教请罪的视线,看向连音说:“不必太过考虑一定要传给谁,往哪边传球最顺,便往哪边传,明白了吗?”

连音点头,表示明白了。

杰拉尔德点头,宣布道:“很好。那我们重新开始吧,这轮不算。”

助教们连忙跟着附和:“好好好,这轮不算。”

连音却站进了圈内,对众人道:“输了就该有输了的样子,我知道自己疏忽的错误了,我会改进的。”好歹也身为学霸,有学霸所具有的自负和尊严,连音可不是那么喜欢被人谦让。

助教们再次看向杰拉尔德,连音说的可不算,还得杰拉尔德放话才可以。

杰拉尔德看了连音几眼,随后赞同了连音的话,“好,那就遵守规则吧。”

助教这才和连音交换了位置,抢圈游戏重新开始。

连音虽然刚开始并不怎么会玩,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抢圈的规则,并且开始习惯。没多久,她已经完全能够上手,也能慢慢跟上杰拉尔德他们的节奏。

助教们看着连音如此聪明,一教就会,每当连音跟上节奏的时候,他们都习惯性的拍手赞扬她。

一旁训练的球员们渐渐被杰拉尔德他们的欢声笑语所吸引,视线慢慢的不由自主的投到了他们身上,见杰拉尔德和连音他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模样,球员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他们那边的抢圈训练比起自己这边来似乎更好玩一些。

时间再过去了一段时间,连音那边依旧玩的很high,不只训练中的球员们被吸引了目光,就是被安排监督球员训练的助教也忍不住频频看向那边,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球员们全体心塞塞。

主教练公然率领助教们玩耍,而且竟然还是陪着主教练的女儿一块儿玩耍!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他们也想和小姑娘一起玩儿。

眼看着那边玩的停不下来,球员们达成了共识,纷纷停下脚下的抢圈训练向杰拉尔德他们围了过去。

杰拉尔德一个抬头,发觉不知何时球员们围在四周,正满面怨念的看着他们。

他扫视了球员们一圈,没好气的问道:“你们的训练还没结束,为什么都停了?”

球员们互相之间望了望,无声的传递了一番讯息后,随即将球队的队长推举出来当发言人。

作为球队中一贯的发言人,队长无奈的接下这个重则,向杰拉尔德要求道:“杰拉尔德先生,为什么不让我们来教连音小姐玩抢圈训练?我们更加专业不是吗?”

其他球员一致附和:“是,我们更专业!”

杰拉尔德无语的将所有球员们再看了一遍,心说哪儿是更专业啊,满满一副如狼似虎的嘴脸。但对于球员们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也想加入的表情,在想了想后,杰拉尔德干脆道:“既然这么想一起玩,不如就用你们的实力来说话吧。从现在开始到训练结束,抢圈中轮到次数最少的那几个,明天跟我们一组一起抢圈练习。”

“我们”代表了哪些人?球员们没有细细体会,但认定了其中有连音,和小姑娘一起玩儿,可比和一帮大老爷们训练有趣多了,于是,球员们纷纷像打了鸡血一般,非要争个最佳来。

42.足球?狂人爸爸(十九)

阿尔卑斯山脉上的天空蓝的出奇,也蓝的忧郁。

系统这两天就有些忧郁过头,心里塞塞的。

前两天才刚夸过连音是个沉稳不让人操心的好员工,但一天后系统却流着泪要收回他的好评。这个新员工和那些老油条有什么区别?全都只顾着自己高兴、自己浪,半点没有大局观,半点都……不知道陪陪他这空巢老系统……

毫无疑问的,连音喜欢上了抢圈练习。

第一回由杰拉尔德和助教们带着玩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则和前一天抢圈训练中表现最出色的球员们一块儿玩。哪怕比起职业球员们来,她根本就差的远了,毫无战术可言。但她仍玩的很起劲,而且还很高兴。

甚至当第三天,她又要与球员们一起进行抢圈训练时,她也没觉得挫败,还是一脸高兴的模样。

系统对这地主家的傻闺女实在目不忍睹,暗自里叹了口气,依旧维持他空巢老系统的设定。

一个抢圈训练一玩就玩了五天,到了第五天,玩腻的不是连音,反而是那些球员们。

相比较球员们一脸要吐了的表情,连音则觉得她还能再玩几天。毕竟她算的是个挺有耐性的人,特别是对自己有兴趣的事物,她绝对可以坚持很久。

这几天里,杰拉尔德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看着球员们陪连音玩抢圈训练,偶尔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两周的集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半,第一第二天机械式的传控球后,接下来的五天全是抢圈训练,球员们忍不住再一次向杰拉尔德抗议。

推举出的发言代表依旧是他们的队长,队长背黑锅一万年。

队长向杰拉尔德发表了全队的抗议,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表达不满,而是婉转的提点:“杰拉尔德先生,两周的集训还剩下一周的时间。我们已经进行了五天的抢圈训练,接下来的一星期,我们依旧要进行抢圈训练吗?”难道不该进行一下对抗赛什么的战术练习?这句话,队长打算分开,放在下一句时再说,以免暴露出他来找杰拉尔德说话的真正目的。

面对队长说的话,杰拉尔德则反问他:“这就要看你们了,我看你们很热衷于进行抢圈训练,所以便将原定的训练进程搁置了。你们若是想天天进行抢圈训练,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听得这话,队长险些要吐血。他相信其他队员听到后一定也会气吐血的。怎么会是他们热衷于抢圈训练?分明是主教练……队长努力想了下,忽然间失声。似乎,好像,确实都是球员们每天主动问主教练什么时候开始抢圈训练的……

只因为球员们都争先恐后的想和连音一块儿玩抢圈训练。

队长暗自叹了道气,心里将队员们全部骂了一遍。

杰拉尔德的心情很好,也终于大发慈悲,对队长说:“让大家准备下,今天进行五对五对抗,对抗小组抽签决定。”

终于可以进行对抗赛了!队长都不禁要喜极而泣了。忙对杰拉尔德应了声是,小跑着将这好消息通知给队员们。

终于能够开始进行对抗赛了,全体队员们都表示很高兴。但一想到之前一个礼拜的糟心过程,球员们又不敢将高兴太表露在面上,免得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杰拉尔德又让他们练上好几天的对抗,各个只能暗自偷着乐。不过行动上却很是积极、主动、配合。

相较起来,连音则有些怀恋抢圈训练的日子。

而杰拉尔德在开始安排球员们对抗训练时,紧接而上的训练一改上一周的单调和放任,对抗、战术、训练都忽然变得集中起来,甚至到了第九天的早上,杰拉尔德让穿着短袖运动服的球员们排着队,从阿尔卑斯山脚一路向上山上跑去。

要知道阿尔卑斯山脚下是凉爽的气候,可越往上越冷,堪比冬天啊!

球员们都穿着夏季款的短袖运动服,但杰拉尔德和一众助教们却都穿着厚外套,还弄了辆几辆自行车骑行跟着跑步的球员们,明显是早就计划好的有备而来。

这让球员们心里都冒着火,但又敢怒不敢言。

不过球员们都不知道,集训的第二周,才是杰拉尔德真正动真格的时候。

十八层地狱模式的集训,真正开启。

国米队的队员们不曾看过星爷的喜剧,如果他们看过,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时候说句著名的台词:“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继续陪着可爱的连音小姑娘玩抢圈训练!”

几乎所有队员都是这么个想法!

紧张而集中的训练之下,时间也过的飞快,球员们从来时的精力充沛,到结束时累趴到不成形,众人已经不想再过多回想这大苦大难的一周。

不过累和苦也是有所收获的,在夏末到来的意甲联赛开演时,所有的国米队员都发现了这一事实。

经过多天的抢圈练习,队友之间的配合更加的行云流水,以往并不是太出色的脚法也渐渐有了改变,传递球时更加的犀利起来。

意甲联赛第一场,国米便以客场0:2的绝对优势赢得了首胜。

与此同时,欧冠赛也在九月中旬打响战事。

今赛季,整个欧洲共有32支球队进入欧冠联赛的大名单,以每四支队伍为一组,抽签绝对队伍的分配。被抽签分入f组的国米队,第一场要对战的对手竟然就是巴萨队。

当赛程公布的时候,整个欧洲几乎都为之炸了。

消停了一个夏天的记者们又纷纷贡献起了流量话题和臆测不断的文章。杰拉尔德为巴萨工作的事情,当初向巴萨自荐的事,以及举荐巴萨现任主帅迪诺为自己助教的事情全都再次被媒体拿出来说事。

对于杰拉尔德即将与迪诺见面,记者们更是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在知道这一赛程分配后,就连杰拉尔德和连音都有些吃惊意外,早知道总有相遇的一天,却没想到相遇竟会来的这么早。

而这相遇的一战是由巴萨队做主场,国米队为客场,比赛的地点自然是巴萨队的诺坎普球场。

43.足球?狂人爸爸(二十)

越发临近欧冠小组赛的比赛日,杰拉尔德的心情因为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掺和,越发难以抑制的泛出紧张。

在外时他还能伪装成风平浪静的模样,从容的应对各路人的目光和旁敲侧击。但回到家中以后,他却再控制不住以絮絮叨叨来发泄他的心情。

这时候的连音便成了他的最佳听众和最放心听众。

于外人看来,杰拉尔德是极度自负和自信的人,那一句经典的“上帝,上帝之后,我”的名言始终反复被提及,但没人知道,其实这位自负先生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若不是如此,怕是连音也没法看得到此刻的他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那样不停的碎碎念。

就连久不出声的空巢老系统都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对着连音啧啧道:“宝贝儿,你老爹这是要疯的节奏啊。据研究表明,你老爹这个年纪的男人,长期生理得不到发泄,心理又长期处于焦虑忧郁状态,这样下去是很容易有生命危险的。身为家属,你要好好照料你老爹啊。”

连音愣了一下,心下自然担忧杰拉尔德,跟着就问系统:“该要怎么照料?”她很单纯的认为,系统既然出声警告她,也是能告诉她怎么排除杰拉尔德的这份紧张情绪的。

可系统却漫不经心的说:“宝贝儿你是问我?我不知道啊。”

连音说:“那你能查查吗?上个世界的时候,那个系统说他是可以联网查询和下载资料的。”

系统道:“哦,看起来你上个世界的系统跟你说了很多话嘛!”

连音忽略系统这句听起来怪怪的话,心思全在关切杰拉尔德的情况,“你帮我查询一下吗?”

系统很干脆的接说:“查不到。”紧跟着一句,“我刚才的话全都是胡说的。”

连音顿时对系统无言以对。

系统沉默了两秒,又出声说:“孩子,平时你也要多多关心孤寡老人。不然我刚才说的那些,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连音:“……”

再听过杰拉尔德叨叨了一段后,连音干脆打断了他的话,从沙发上起身说道:“我准备向学校请假,比赛的那天,我去现场替你加油。”因为国米对巴萨的第一场比赛是在工作日进行,而且又是在巴塞罗那进行,所以连音得要请假才成。

杰拉尔德的心思瞬间全部被连音带跑,顿了一下,再想不起来他刚刚是在担心和紧张的是什么,看着连音就问说:“你说什么?你要去现场?去巴塞罗那?”

连音说是啊,她要去巴塞罗那。

杰拉尔德瞅了她两眼,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巴塞罗那可不在意大利境内,那可是要从亚平宁半岛到伊比利亚半岛去,中间还相隔着一片地中海。

但是连音早就做好了打算,当然也并不会给他说拒绝的机会,望着杰拉尔德的眼睛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想第一时间在您身旁啊。比赛赢了,我也能第一个分享您的成功,还能对您送上我最诚信的祝贺呢。”

不得不说,连音这话实在说进了杰拉尔德的心坎里。她故意不提输比赛这类的丧气话,只说赢比赛的话儿,这给了杰拉尔德莫大的鼓励,也让他重新考虑起该不该同意连音一同前往巴塞罗那。

……

在媒体为杰拉尔德和迪诺好一番造势后,欧冠小组赛终于正式启程了。

伊比利亚半岛是欧洲的第二大半岛,岛上的大部分土地是西班牙的领土,只有西南角一小部分属于葡萄牙。而素有伊比利亚明珠之称的巴塞罗那,则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东北部,濒临着湛蓝的地中海。

风光旖旎的巴塞罗那因为巴萨队近些年在足球舞台上越发的活跃,也变得更加迷人起来。一年一年吸引无数的游客前来此地感受地中海的阳光,甚至还有许多人在这几天不远万里特意赶到巴塞罗那来,只为看一场国米和巴萨的比赛。

哪怕只是一场欧冠的小组赛。

因为这也不单单是一场小组赛,更是一场教练之间的德比。

两人执教后的第一次德比。

但凡上升到德比意义的竞技比赛,无论是球员还是球迷们,其比赛气氛要比其他的比赛更加热烈。也更为人们津津乐道和关注。

开赛的前一天,杰拉尔德率领国米全体球员抵达巴塞罗那。连音也如愿同行,相伴在杰拉尔德的身旁。

球队才刚踏进机场抵达大厅,大厅中已有数不清的媒体蹲守在那儿,一见杰拉尔德露面,摄影机和话筒纷纷对向了他,采访的第一个话题都是相同的,“与巴萨主帅迪诺的第一次交锋,您是怎样看待的?据悉您与迪诺自巴萨时期便是好友,如今你们各为其主,你们之间的友谊有受到影响吗?”

是朋友,还是敌人?——这是媒体在确认欧冠赛程后,特地为杰拉尔德和迪诺取的新闻标题。

杰拉尔德面对一众的问题,挑了挑眉,想了一下后选择三缄其口,只说:“任何相关问题,请全部放到群访时,到时我会好好与大家聊聊。现在,我和我的球员都有些累了,我们希望可以得到好好的休息,谢谢各位了。”他还做出了个拜托的动作,随后再不理会记者们,径自往机场外停靠的接待大巴而去。

经过一夜的充分休息后,第二天下午时,载着国米队员们的大巴驶向巴萨队的主场——诺坎普球场。

从国米队下榻的酒店前往诺坎普球场,所需的路程时间并不要太久,旁人或许计算不出具体的时间,但杰拉尔德却非常清楚,因为他对这座城市是那样的熟悉。

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杰拉尔德一时间有些怀念,又有些迷糊,不确定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多年,似乎他昨天还生活在这座城市中。

当大巴接近诺坎普球场的主干道时,大道两旁的人群中爆出了不少呼唤杰拉尔德名字的人,也成功引起了杰拉尔德的注意。

杰拉尔德往外探看,在呼唤他的大多是国米的球迷们,或许还有他的粉丝。

但不论是哪边的球迷,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地点,被人以这般呼唤,杰拉尔德的心情顿时好到了天上去。

多年前的小翻译再次回到这座城市,如今已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小小翻译,而是竞争对手球队的主帅,这是不是有些衣锦还乡的意味。

44.足球?狂人爸爸(二十一)

杰拉尔德向车窗外呼唤他名字的人们轻挥手示意,心情畅快的不知觉就扬起了深深的微笑,招呼了一会儿后回头笑望向连音,虽然什么话都没同她说,但连音非常轻易的就从他眼里读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他在说:瞧,他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连音没有说话,但以同样的微笑回应了他。

系统闲着也是无聊,就出声说:“哎,宝贝儿,你知道西班牙是怎么划分的吗?”

连音不解:“什么怎么划分?”

系统说:“就是地域的划分啊。”

连音试着回忆了一下课本上所教过的知识,随后说:“西班牙共有十七个自治区,下设共有五十省。同时,位于非洲另有两个自治城。”

系统说:“不对。”

连音皱了一下眉,“不对吗?”她自认脑子还挺好使的,也是同学们公认的学霸,应当不会记错才是。才未免自的记忆错误,她又重新回忆了一遍,随即发觉自己记得的依旧是这些,并没有任何改变。

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连音只能问系统:“我是哪儿没对?”

系统顿了下,这才向连音公布答案,说道:“西班牙是这么划分的:整体是吃蜗牛人种地域、西北角是神秘人地域,东北角是专门想着法和老皇帝对着干地域、最南边是不听话人种地域、西南边穷乡僻壤地域,还有东边的海鲜饭地域。宝贝儿你猜,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哪儿?”

连音:“……”这是地域分布?确定不是来吐槽的?

她嫌弃的不想和系统说话。

偏偏系统坚持不懈的问连音要答案:“宝贝儿,你猜猜看啊,猜猜看啊。”

连音被系统闹的没法儿,只能敷衍的说:“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这话简直正中系统的下怀,也不再和连音卖关子,立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回答连音说:“宝贝儿,你如今身处的地方就是专门想着法儿和老皇帝对着干的地域。你知道为什么巴塞罗那会有这个别称吗?”

“因为加泰罗尼亚人挑战王权,比起服从王权的统治,加泰罗尼亚人更想要自立门户。也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使得巴萨队和有王权支持的皇家马德里队水火不容,每每进行国家德比时,总是难以单纯的踢完一场球赛。”连音从从容容的回答了系统的提问。

这回换成系统嫌弃的不想再和连音继续说话。

缓了一会儿才咬着牙抗议:“你都知道还装不知道!什么居心!”

连音解释道:“这些知识都是课本上教过的。至于巴萨队和皇马队之间的恩怨,很多报道上都会有说,我看过不少。”

系统没出声搭理连音,还是觉得好气。本来以为可以露一手的,结果又被打击了。

连音还想和系统解释两句,但看国米球队的大巴车已经缓慢通过了满是人的道路,缓缓驶入诺坎普球场的停车库,她也就不再和系统继续说话,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球员们下车后经过球员专属通道前往更衣室,杰拉尔德身为主帅则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处理。

赛前一个小时是例行的记者见面会时间,身为两队的主教练,杰拉尔德和迪诺都会出席这场记者见面会,不过在出场顺序上有所不同。迪诺作为东道主,优先进行采访。

半个小时之后,采访才轮到杰拉尔德。

因为两位主帅所走的通道并不是同一条,所以这次采访,两位主帅并不能碰上。

对于架设在诺坎普球场中的这间新闻采访室,杰拉尔德毫不陌生,当他还是巴萨队的小翻译时,他总是陪同着当时的主帅出席,因为那位主帅并不会说西班牙语。

走入新闻采访室,杰拉尔德步伐从容自信的往主位而去,从入场大门自采访位,不过二十多步路的距离,媒体的闪光灯却咔擦咔擦的响了不下上百下。

杰拉尔德坐定于一堆话筒前,冲着在场的所有记者灿桀一笑,率先道:“在座的多位与我也是老相识了。有什么想要问的,都尽情问吧,我不是个小气的人,能说的,我保证不隐瞒。”这话引得记者们顿时泄出了笑意,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记者们也不再矜持,抓紧时间向杰拉尔德提问。

半个小时的采访结束后,杰拉尔德并不转向球员更衣室,直接就从专用通道走向了球场。边走,心下回荡的全是刚才记者透露给他有关于迪诺对他看法的内容。

当记者们问迪诺,对如今杰拉尔德所拥有的成就有什么看法时。巴萨主帅迪诺回答说:如果早知道杰拉尔德有这样的才能,他当年一定会向俱乐部高层推荐杰拉尔德,希望高层们能将杰拉尔德留在巴萨。

杰拉尔德咀嚼着这话,或许迪诺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他欣赏杰拉尔德的才能,可杰拉尔德这会儿咀嚼后,只觉得迪诺这话有些刺到他了。这番话中,其一的意思不就在表达着迪诺并没有想到他能当上教练,反过来说迪诺从没相信过他有这样的可能。其二则是,将他推荐给高层的话,真的不是迪诺在反击他曾经向巴萨举荐的事情吗?

偌大的诺坎普球场已经座无虚席,在球员们还未正式入场的时候,身为主帅的杰拉尔德先一步出场,顿时引来两边的球迷围观,许多人的视线都紧绕在杰拉尔德身上,有些人甚至欢呼起了杰拉尔德的名字。

杰拉尔德到这时候才发觉他出现的太早了,但人都已经出场了,他也断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只能冲着自家的球迷们微笑挥手致意,从容的坐到替补席位上。

坐于席位上的杰拉尔德呼了口气,本来平静的心态此时又有了些紧张。这份紧张感让他有些坐不住,他试着调整了下坐姿,干脆转头往观众席看过去,他的女儿连音正坐在家属席位上。

看着那熟悉的人影,杰拉尔德的紧张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大约十分钟后,两边的球员们由球童牵引着正式出场,也为今夜这场教练间的德比正式拉开大序幕。

45.足球?狂人爸爸(二十二)

解说员的声音回荡在诺坎普球场中,为今夜所有观球的现场观众或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宣告着今夜的最终结果:“本场比赛巴萨与国米以0:0战平!今夜真是一场难得的精彩比赛,双方球员一路互不相让,不仅让我们一睹了国米队重整后迅速雄壮起来的实力,也让我们见识到了主帅杰拉尔德的能耐。谁能想到,几年前杰拉尔德先生还在为巴萨工作,如今却已经能执掌一队,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了他所熟悉的诺坎普。”

再一次将杰拉尔德的老底揭起来后,解说员很识趣的点到即止,接下来便是展望未来的话语:“但无论如何,今夜实在精彩。同时也让我们期待下一场在国米队主场的比赛。”

“……”

此时球场中人声鼎沸,许多球迷还舍不得离场,一声声的在呼唤着自己支持的明星球员。但杰拉尔德什么话都听不进耳里去,起身往球员通道而去。

今夜的平局并没有让杰拉尔德感到高兴,反而有些小小的失望。他最理想的事,自然是能够赢得今夜的比赛,但今夜已经尘埃落定,他再失望也只能接受。

杰拉尔德才刚接近球员通道的入口处,还没来得及往下走,身前传来了一声呼唤,叫的是杰拉尔德的名字。随着呼唤,对面一道人影快步走近。杰拉尔德看着越发走近的人,心里想着是该停留,还是该装作没听到没看到直接走掉。

就在犹豫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巴萨主帅迪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迪诺又出声喊了声杰拉尔德的名字,同时友好的伸出了手。

杰拉尔德瞥了眼,顺势也伸出了手,面上也扯出笑,“好久不见,迪诺。哇——,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成这样了?”杰拉尔德故作欲言又止的指了指迪诺光光的脑袋。

迪诺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解释道:“人到中年,你懂得。”

杰拉尔德嘴边的笑加深了许多,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啊。前几年见你时还没这样,是不是接手巴萨一线队后才开始的?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万事量力而为,不要太操劳了。”说完,他还顺手捋了把自己依旧茂盛的头发,无声的挑衅着对方。

在听不到两人交代的媒体眼里,两人的握手言谈和笑容都在在的体现了两人的友谊牢不可破,既是为媒体之前的预测做出了回应,同时也为媒体带来了新一轮的话题。

可想而知,明天的各大体育报和新闻都将重点说一说两位名帅握手言谈的事情。

但是又有谁会想到,这两位惹人注目的名帅之间的话题,其实一直都在围绕着头发进行。而且还是巴萨主帅迪诺单方面被国米主帅杰拉尔德嘲讽的体无完肤。

直到被怼完,杰拉尔德都离开了,迪诺还反应不过来,没有闹明白久不曾见过的杰拉尔德怎么那么在乎他的头发问题。他是特地来和杰拉尔德打招呼,想约杰拉尔德有时间一起吃顿饭的,可他最后竟是一件事都没做成。

至于怼完了人的杰拉尔德自然一身清爽,难得的也没有去更衣室找球员们的不痛快,也让国米队员们大为意外。比赛前明明一再告诫所有人,今晚的比赛只许赢不能输,队员们可不信杰拉尔德会满意平局的结果。

但事实又告诉他们,主教练真的没有生气。非凡没有生气,反而还面带着笑意,仿佛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一样。

杰拉尔德一直将微笑的表情带回了下榻的酒店,随后关起门来将他好心情的原因分享给了最重要的人。

连音作为杰拉尔德最为重要的家人,便得到了这个被分享的殊荣。

不过在听完杰拉尔德全程嘲讽迪诺的内容之后,连音却忍不住教育了杰拉尔德一番,不要逞口舌之快。

杰拉尔德耸耸肩,半点不将连音的教育听进耳里,依旧为今晚自己的口头上占上风而沾沾自喜着。

连音忍不住说:“有些幼稚。”

系统接话:“这很正常啊,越老越幼稚。地球是圆的,自转一圈回到原点。人也一样啊,从出生起,小时候是幼稚的,到慢慢长大渐渐懂事,随后慢慢变老再次回归幼稚阶段,直到这一生过完。”

连音无以反驳,系统回答的实在太认真了,此处应该给予系统一阵掌声。

赛后第二天,国米队带着平局返回米兰,继续为意甲联赛以及欧冠比赛做准备。

九月底,欧冠小组赛第二轮,国米主场迎战俄罗斯红宝石队,比赛结果仍旧是一场平局。

这次,国米全体球员被杰拉尔德骂了个狗血淋头,并扬言若是他们依旧再在欧冠赛中赛出平局的成绩,他一定会让他们再去阿尔卑斯山上奔跑几圈。

可十月份的欧冠小组赛第三场,国米队却仍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赛出了一个平局的结果。

于是杰拉尔德也兑现了诺言,直接又向俱乐部请下了集训的批复,果真带着球员重返阿尔卑斯山跑步去了。

这一趟重返阿尔卑斯之行也成了球员们心头难以磨灭的噩梦,有着这份噩梦的加持,在十一月初的第四轮比赛时,国米终于发力,以2:1的成绩得到了一场胜局。

接下来的一场重要赛事,便是以国米为主场,巴萨为客场的比赛了。

从九月中旬一路盼到十一月底,这两支队伍终于又再次狭路相逢。媒体记者久未提及的主帅德比的口号,终于又有些登场使用的机会。

因为上一回的平局结果,也使得各路观众球迷都很是期待这第二回的较量,不知道这一趟的比赛能不能从中分出一个真正的胜负。

这一夜的梅阿查球场与九月中的诺坎普一样座无虚席,两边球迷在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前便已经声浪震天的为各自所支持的球队摇旗呐喊。

待到比赛正式开场时,球迷们的热情更是用之不竭。

球场中,比的是实力,比的是战术。而在看台上,比的是哪边的声浪更高,哪边的气势如虹。

但今夜对国米和国米球迷来说,注定是不怎么友好的一夜。

因为今夜,国米在自己家里输掉了比赛。

46.足球?狂人爸爸(二十三)

杰拉尔德与迪诺这两人间的第二回巅峰教练德比,在最终大比分0:2的结果下结束。

国米竟然输了两个球!

球场上,作为胜者的巴萨队球员们尽情的在梅阿查球场上狂奔庆祝,他们的球迷配合着他们的奔跑,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就连迪诺也坐不住的站起来使劲对着球员们鼓掌,面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而球场另一边的替补席上,杰拉尔德却一脸的面无表情。

这一回,媒体记者们可就再没幸欣赏到两位教练同框的场景了。

相对巴萨队的情况,国米所有球员都知道这回丢脸丢大了,一个个都不做声的沉立在一块儿。

午夜时分,杰拉尔德带着一份疲惫回到家,一走入客厅便见早过了入睡点的连音还在等着他。

杰拉尔德一愣,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一早还得去上学不是吗?”

连音嗯了声,起身迎向他,“想和您道了晚安再睡。”

杰拉尔德无奈的一笑,走近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说道:“晚安,我的女儿。”

连音说:“晚安,我的爸爸。”

杰拉尔德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快回房间去睡。

连音顺势走了两步,又转身对他说,“爸爸,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不要太在意。”

这回杰拉尔德不如以往那样附和她的话,甚至连表情都没多给一些。

连音看着这样的他便知道,他的心境全被今晚的比赛搞砸了。

两两相望沉默了一番后,连音继续说服他说:“一场比赛,两粒进球,这都不是最终定局。你还有小组出线的机会,你还有淘汰赛,还有半决赛,还有决赛。你还有那么多的机会去证明你的厉害。”

杰拉尔德终于展露出表情来,他一脸无奈的笑,说道:“我知道,我的连音。我并不是被今夜一场小小的比赛打倒了。今夜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制定好战术。”

连音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而是先将他看了又看,确定他这番话并非只是用来应付她的后,她才接话道:“今夜只是上帝给你设了一个考验。考验,是为了明天更大的成功。”

杰拉尔德禁不住笑,他觉得他这女儿真是太会给人加油鼓劲了。他也非常喜欢这样的连音,能带给他许多继续前行的勇气。

他也知道,如果他没有重新打起希望,连音一定会继续担忧他。于是杰拉尔德为了让连音安心,再次伸手拍抚了她的头顶,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一场小小的比赛如何。就像你的,还有淘汰赛,还有半决赛,还有决赛,我和他总能再相遇。也总能证明我的存在,是好过他的。”最后这话是想对巴萨俱乐部高层说的。

“我相信你。”连音微笑道。

第二天一清早,各式报刊大肆报道国米和巴萨的这场比赛结果,报道中对杰拉尔德所用的遣词用句极其不友好,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现象。

杰拉尔德什么都没说,默默将所有报道看过一遍,而后如常的去上班。他的没事样,却反而叫国米队员们担忧,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也因为害怕杰拉尔德可能说爆发就爆发的火爆性子,国米球员难得的不再需要杰拉尔德敦促也变得十二分的认真起来。

意甲联赛还在继续,欧冠小组赛也在继续。

又是一年临近年底的时候,国米如去年一般,越到年底越发的表现神勇。而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是杰拉尔德鞭策着他们发力,今年却是球员们自动自发的努力。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国米再无败绩。哪怕是遇到同城德比的劲敌ac米兰,或是一直强势的尤文图斯再也没法从国米身上掏的一星半点好处。

而在欧冠小组赛方面,国米在对阵巴萨时输掉的两粒球,又从俄罗斯队身上一分不少的讨了回来。

待到欧冠小组赛结束时,国米和巴萨双双跻身淘汰赛大名单。原本多组队伍按照最终分数只保留了16支队伍,这16支队伍又被分成了两组。

淘汰赛由欧足联在瑞士尼翁进行抽签仪式。在抽签仪式上,国米并没有与巴萨对上,而是与英超的切尔西相遇。

抽签仪式后,欧冠赛进入短暂的休息期,直到第二年的2月才重燃战火,第一回合将在2月份比赛,第二回合在3月进行,两回合比赛决出八强。杀入八强的球队将再次抽签,决定最后的对手。

八强的比赛中,无论是国米还是巴萨,全都一往无前,很快再次双双跻身进了最终四强的名单,成了有望角逐冠军的一员。

8强名单出炉后,迎接八支队伍的就是半决赛的分组。所有人都在聚焦着最后的分组情况,直到抽签仪式公布国米和巴萨分为一组时,许多人都说不清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但杰拉尔德却是笑了。

就像连音和他说过的那样,也像他向连音说过的那样。他和巴萨总有相遇的时候,不是在淘汰赛,便是在半决赛,或是决赛。

如此看来上帝还是挺偏疼他的,一路错位到半决赛才重新安排他们相遇。

半决赛第一场,国米再次在梅阿查球场应战巴萨。就在上一回输掉比赛的地方,重新与巴萨再战一回。

不说是如此重要的比赛,只要有杰拉尔德参与的比赛,连音从来不曾错过一场。开赛在即,杰拉尔德反常的没有坚守在替补席位上,而是走到了观众席前,问坐在前排的连音,“我的女儿,你觉得你老爸这场比赛会赢吗?”

连音想也没想的就回答:“当然会赢。”答完才心想今天的杰拉尔德不同以往,她以为热衷问她比赛输赢的只有系统一个,杰拉尔德何曾这么问过她。

杰拉尔德听到答案后笑了,冲连音比了个ok的手势,又老神在在的踱步走回了替补席。

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进行比赛。

巴萨队自主帅迪诺接手后,始终走的是进攻性与华丽性兼具的路线,秉承了巴萨过去几十年来的比赛战法。

原本这样的打法来对付杰拉尔德的防守反击也是胜算最大,但今天一开场,杰拉尔德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47.足球?狂人爸爸(完)

对付打法华丽的巴萨,杰拉尔德显然展示出了一套自己的全新办法。

从比赛一开始,国米队员们快速进入进攻状态,几乎全员都放弃了一贯的防守,对着巴萨队一阵凶狠逼抢,绝对不让巴萨的球员轻易的传球。

杰拉尔德在赛前将巴萨所有的比赛资料都翻了出来,一遍又一遍的观看研究,最终有了如今的想法。

巴萨的中场核心球员可以是本场比赛一开场就最不好过的那位。在国米球员的逼抢下,对方根本就无法舒服的拿到球,更谈不上发挥球队大脑的优势,组织人手进攻了。

杰拉尔德在很久远之前就曾对连音说过,得中场者得天下,一名好的中场球员不但是球队的大脑,更是比赛节奏的掌握者。

在两方中场球员的对比之下,巴萨队的中场核心球员明显要胜过国米方良多。杰拉尔德在始终找不到能为之所用的精英的情况下,只能做出废了对方中场,让两边情况相同的战术方法。

如今巴萨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被束缚至此,巴萨顿时已有了步履艰难之势。

但杰拉尔德并不因此就沾沾自喜,因为他的战术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点,除了对方中场被贴身盯梢之外,巴萨的当家前锋也被重点照顾了起来,一旦对方前锋拿到球,接下来的时间都将有两三个国米球员对其进行围堵。

中场和前锋全部被严控,至于其他人也就相应短少了许多机会。巴萨那边,人人都很不好过。

尽管比赛进行到第19分钟时,由巴萨率先破门,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局。但国米队并不似前两场那样就乱起阵营,相反依旧固若金汤,各自各司其职,沉稳冷静非常。

随即在比赛第30分钟、第48分钟和第61分钟时,国米后来居上,持续进球,待到比赛时间结束,国米主场挑战巴萨,以3:1的绝对优势完成了国米的大逆转。

这是迪诺自上任巴萨主帅以来,两个比赛赛季的最大失利,怕是迪诺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不但如此,迪诺还在这场比赛中与杰拉尔德产生了第一次和唯一一次的冲突。起因是迪诺不服裁判的一项判罚,是以在场边与裁判理论,而当时杰拉尔德正在不远处,见状对着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在嘲讽迪诺不用脑子。

迪诺看到后,当即表示无语。

嗅觉灵敏的媒体一见此景,当即纷纷将镜头推了过去,不停捕捉着两人的反应。无论今天比赛结果如何,这不可多得的一幕绝对值得明天的头版爆炒。

不过令媒体失望的是,赛后迪诺接受采访时表示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更对媒体放言说:“我和杰拉尔德先生很久前就认识了,我们是朋友,我想他当时想要表达的并非那个意思。”不得不说迪诺的情商可比杰拉尔德高出许多,连音和系统都一致承认这点。

但杰拉尔德可不领情,他甚至都没有去接受媒体的采访。一切有关于庆祝的事项都没有进行,他甚至径自在赛后就回了家。

对此连音忍不住好奇问他,“为什么要故意在赛场上做出那样的举动?”

杰拉尔德淡然的回答道:“孩子,这叫做战术策略。你可能不会懂。”

连音确实不是很明白他运用的是哪种战术策略,不过她知道杰拉尔德喜欢钻研东方的兵法,倒是也能理解。

杰拉尔德又说:“亲爱的,你看着吧,比赛还没结束。下一场会更好的。”

瞧他突然如此自信的模样,连音突然有些期待。

期待的不止连音一个人,还有无数的球迷和同行。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看巴萨如何来反击半决赛首场的失利。

巴萨回到主场后,立即特别辟了几天时间进行主场前集训。

一个星期后,国米再次来到巴塞罗那,在诺坎普与巴萨队见面。

这至关重要的一场,巴萨必须要以3:0或者更好的战绩,在总进球数上超过国米队才能将国米和杰拉尔德淘汰出局。

不过巴萨自来都是进攻型的球队,基于这点,很多球迷和行内人士还是很看好巴萨,觉得迪诺大有可能。

可事实却再一次教育了人们,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是一队上下齐心,超级配合和服从教练安排的教练。

上一场时杰拉尔德重点照顾了巴萨的中场和前锋,这一回他又变换了策略,在整体放弃进攻后,同时也放弃上一场时的盯梢对方中场,而是死盯着对方的几员前锋。

巴萨的中场即使拿到了球,也无法突破国米队的密集防守,完全堵死了中场和前锋之间的传球路线,使得巴萨前场的进攻根本无法下脚。

赛事随着时间分秒的过去,两边的比分始终都维持着零的战绩。

相比起迪诺蹙紧的眉头,杰拉尔德保持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是没有对他的球员们进行过二次战术指导。

许多人边看着场上的情况边抬着腕表看时间,想要知道这场比赛留给巴萨的还有多少时间。

但是今晚最终的运气不属于巴萨。

待到90分钟的比赛结束时,两队依旧维持着0分的现状。

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时,杰拉尔德才有了反应。当球员和球迷的呐喊顷刻间响起时,他像是一道风一样冲进了赛场中,手中比出了两根手指头,像是在对所有诺坎普的在场人士,以及对巴萨俱乐部的全体人员说,他赢了,赢了巴萨两个球。

两根手指不但代表了两粒进球,也代表了胜利。

他将巴萨淘汰了。

今届的欧冠大耳朵冠军两杯已与巴萨无关,迪诺去年赛季创造的奇迹也被他终结了。还有谁会说他比不过迪诺,巴萨当年没有选择他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如今可有分晓了?

当欧洲的夏天悄悄来临时,今届的欧冠杯最终以绝对的优势落进了国米的怀抱。

杰拉尔德的大名再次成了一道足坛奇迹,更为奇迹的是,今年这个赛季,杰拉尔德紧追上了迪诺的脚步,也创造出了六冠加身的传奇神话。

迪诺的菜鸟神奇并非独一无二,它完全可以被复制,也让所有人再次见证了杰拉尔德的厉害之处。

48.狂人后续

就在杰拉尔德复刻了六冠加身的奇迹之后,他与国米的三年合约也进入了最后一年。

他的身价因这一次事迹水涨船高,可以说根本就超出了一个教练该有的价格,都要赶上一个明星球员的身价了。但这根本阻挡不了知道他合约期即将到期,想邀请他加盟自家球队的俱乐部。

无论是传统的豪门球队,还是势态不振想要咸鱼翻身的其他球队,全都通过各自的方式在与杰拉尔德接洽。

这一众俱乐部中甚至还包括了巴萨的死对头,西班牙皇家马德里俱乐部。

皇马一开始就诚意满满,承诺说:“你有权进行球队的球员更替。第一赛季可以引进最多五名球员,只要你认为应当引进的,再大价钱,俱乐部都可以协商。”

这么大口气和这么大手笔的,怕是除了皇马也无人敢说了。

杰拉尔德耐着性子全部接洽了一番后,最后意向最好的自然是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皇马俱乐部不论是给出的条件,还是在球员阵容方面都是最为出色的。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皇马与巴萨是最大的宿敌。两队恩怨已有百年之深,而杰拉尔德对于巴萨也是又爱又恨的矛盾情感,更何况杰拉尔德对巴萨了若指掌,皇马看中的也正是这点。

不过在敲定合作之前,杰拉尔德还是有一番考量。这考量是关于连音的。

因为连音已经到该念大学的年纪了。

杰拉尔德想要先确定好连音念大学的事宜,最好的期望是他依旧与连音在一起,这样他也安心,也能够更好的照顾她。

特别是连音已经是大姑娘了,杰拉尔德总担心外边的小男生会来骗他的掌上明珠。为此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连音在经过一番考量和系统的参详之后,最终选定了报考专业。她打算就读对外界来说冷门,但对足球来说并不陌生的运动学专业。

虽然学校还没选定,但杰拉尔德在得知连音的选择后已经高兴的不成样子。要知道他念书时候也是想选这门课程的,但因为成绩的原因,他只能遗憾选择其他。

如今他的女儿也要选择这门专业,他当然可以将之看成是达成心愿了。

而皇马俱乐部在辗转得知这事情后,第一时间联系杰拉尔德,为连音担保选择了一所学校,学校正是西班牙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庞大,科系也最为齐全的国立自治综合大学——马德里大学。

皇马俱乐部的诚意不只打动杰拉尔德,就连连音也被这后门给打动了。

父母俩在经过一番商量后,决定接受皇马的好意。

于是在与国米队三年合约到期后,杰拉尔德正式接受了皇马的招揽,合约敲定为四年。

媒体接到消息后,疯狂的开始报道这事情。杰拉尔德和迪诺,两位六冠加身的顶级教练,属于他们的德比怕是要看不完了。对许多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在杰拉尔德离开米兰,前往马德里时,国米队员们全部现身机场为他们的主帅送行。

一帮大老爷们甚至还在机场泪撒了一地,就是杰拉尔德自己都禁不住动容的擦了擦眼眶。

这一年的五月,杰拉尔德正式入主马德里伯纳乌球场,皇家马德里球队也迎来了一场全新的改革。

上任第一年的夏季转会期,杰拉尔德果然为皇马引入了新鲜血液。不过他并没有引入太多新成员,一来不需要,二来太多新成员需要磨合的时间更久,所以他只为皇马引进了一名新球员。

连音一直记得杰拉尔德说过的,一场球赛中是由中场来安排比赛节奏,所以当连音以为杰拉尔德会为皇马带来一名中场时,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个年轻的新球员来自足球王国巴西,名字叫做卢西亚诺。在来到西班牙前,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球员。

在进入皇马后,杰拉尔德将其安排在了前锋的位置上重点培养起来,本想着培养成为皇马原主力前锋的接班人。

但没想到不过一个赛季之后,卢西亚诺的名字便成了皇马的招牌名字,更也成了一个新的传奇名字。

而在巴萨那边,原本的中场核心在杰拉尔德来到皇马的第二年时退了役,巴萨缺少了一名老将,同时也着手培养起新将。

在皇马与巴萨的第五次德比时,杰拉尔德和连音第一次见到了巴萨的新中场,也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小球员,名字叫做法雷尔。

杰拉尔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名叫法雷尔的小球员在场中的表现,不禁对连音说:“这是我理想中的中场。”可惜竟然被巴萨和迪诺捷足先登了。

连音在念大学后,会在课余时间女承父业,担任杰拉尔德的助理教练。如今比赛时也自然跟在杰拉尔德身旁,闻言就问说:“您的意思是那个小中场是可以培养的对象?”

杰拉尔德说:“是的,是株好苗子。看他的跑动速度,眼光和临阵反应,绝对不比巴萨以前的中场差。”

连音按照杰拉尔德所说看了看,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巴萨的中场表现的很亮眼,但毕竟是新人,巴萨主帅迪诺并没有让他跑满全场。

而全程的赛事中,皇马的新秀前锋卢西亚诺一直都处于亮眼之中。

这场比赛最终以皇马获胜结束。

这一场比赛后,杰拉尔德关注起了对方球队的中场。不过颇为遗憾的是,对方的小中场并没有活跃太多场比赛就没了踪影,据说是因为抑郁症离开了人世。

杰拉尔德得知后,深深为之痛惜,同时也责怪迪诺竟然就这么折没了一个好苗子。

没两年后,迪诺离开了巴萨俱乐部,也离开了如火如荼的西甲联赛。

而杰拉尔德却得到了皇马的五年续约合同,而他所培养出来的前锋更是成了足坛最有价值的球星。

连音在大学毕业后就跟着杰拉尔德做事,从助理教练开始熟悉,没几年后真正做到了女承父业,也从事着与足球有关的工作。

杰拉尔德的教练事业一直干到了七十多岁才真正卸任,享受起了晚年生活。

卸任的那一年,他更是得到了世界足协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要说这一生杰拉尔德有什么遗憾,那恐怕就两件事:他的妻子离世太早,以及他的女儿始终不曾嫁人。

49.现实生活:邀请

陪着杰拉尔德过完其完整而辉煌的一生后,连音再在那个世界停留了十多年的时间,孜孜不倦的学习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那个世界。

等她从类似游戏舱的传送舱爬出来时,她的上司已经守候在一旁,交叠在身前的手上拿着连音本次出差的休假单。

等她站稳身子,上司乔岩开口说:“恭喜,恭喜,第二个任务也非常出色的完成了。”

又问:“对于这次任务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连音想了下,说:“总觉得自己好像没做任何事,只是简单的陪着他过完了一生。”

乔岩笑:“有些人并不需要你做出如何伟大的建设,只是需要身边有个家人陪伴。在这点上来看,你做的不错,不但扮演好了你该扮演的角色,也完成了不少任务对象想要完成的心愿。这点真的很好。”

连音听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了他的夸赞后就不再接话。

乔岩将手中的休假单递给她,说:“本次休假时间一个星期,好好回去休息。下周见。”

“嗯,再见。”连音接过休假单,同乔岩告别后离开了公司。

这一次在任务世界的用时比第一次的用时还久一些,但神奇的是换算到现实世界依旧只过去了三个星期的时间。

连音回到家中,又是昏天暗地的一通睡。等她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正打算出门觅食的时候,手机却正好呼入了一通陌生电话。

接起来一听,对方熟络的喊出了连音的名字,随后自称是连音大学里的同学,叫欧雨晴。

连音琢磨了这个名字许久,半天都没反应出来。心里、脑海里记得的全是任务世界里马德里大学时候的同学们。

直到对方说了些上学时候的事情来让连音回忆,她才慢慢反应过来任务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不同,这位欧雨晴同学又是何人。

欧雨晴说:“我说学霸姐,你这是一毕业就不认人了啊。亏得我们老同学都惦记着你,你可真无情。”

连音解释说:“没有。我刚睡醒,脑子有些迷糊。我知道你是隔壁宿舍的那个欧雨晴。”

欧雨晴知道连音是什么个性的人,也不同她多开玩笑,将她打电话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学霸姐,毕业也有几个月了,我们本城的老同学打算组织聚聚,这不就来邀请你参加嘛。”

“同学聚会?”连音自言自语的反问。

欧雨晴答说:“是啊。聚聚嘛,大家好歹同窗四年,如今虽然毕业了,但也不能就忘记了同窗情嘛。大家一起聚聚,聊聊最近的生活嘛。”

连音在学校时候很少参加这类的聚会,没想到毕业后同学们还不忘记她,不过她下意识的也是要拒绝,不想去参加。

欧雨晴一听,忙是又一阵的劝说,大意就是聚会是难得的事情,如今大家都毕业工作了,还能有机会聚起来,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能聚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趁着现在还能聚的时候就赏脸聚聚吧。

连音听她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倒也是被她说动了一些,便问她:“聚会定好时间了吗?”如今她的工作性质可谓是出差常户,连音怕自己可能会没时间参加。

欧雨晴说:“聚会时间就在三天后。”顿了下又解释说,“聚会是半月多前就计划了,可是我打了你好多回电话,你电话总是关机状态。我差点以为你换号码了,幸好今天我又试了试,这才打通你的。”

连音说:“我前段时间出差了,昨天刚回来。”

“难怪了。”欧雨晴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紧接着说:“那咱们就说定了,具体的时间地点,我稍后给你短信。你可一定要来啊!”

“好,我知道了。”

欧雨晴又说了两句关照连音一定要出席的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连音挂上电话后出门觅食,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她去银行查询了下自己这月到手的工资。

任务完成的出差补贴没有一并算入本月的工资里,但因为她已经属于转正,到手的基本工资也可以了。加上上月的工资,她的账户余额一下子也算小有盈余,不愁温饱问题。

心满意足的离开银行,连音在回家路上还买了几份零食带回家准备看电视的时候消化。在回家途中,正好也收到了聚会时间地点的短信,连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回消息向欧雨晴表达了感谢。

三天后的同学聚会很快就到了。

聚会那天,连音本想稍稍打扮自己,但又不清楚这次聚会是怎么样的着装要求,欧雨晴也没特地关照,连音想想后,从衣柜取了常穿的连衣裙,这才出门赴约。

聚餐地点是在市内一家算的不错的私厨菜馆,连音踩着点准时到达。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许多同学都早已到了,正围在一起聊着各自的境况。

而且各个穿的高调,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将所有家当都披在身上让其他同学见识见识。

看着那五彩斑斓的一片,连音抿了下唇,包了包要展露出来的无奈笑意。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

连音出现时,那位叫欧雨晴的女同学第一个热情的冲她招手,让连音坐到自己身旁去。

“好久不见了,连音。”

“好久不见。”连音边坐下,边回她道。

欧雨晴像是请客的东家一般,在连音坐下后就开始为连音介绍起以前的同学。

一些人同连音打过招呼后就说:“连学霸会来参加聚会可真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欧雨晴可真有本事。”

连音习惯性的抿唇笑笑,不知道该回什么。

不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第一眼注意的全是连音的衣着,见她穿的还是上学时候常穿的衣服,半点不像他们名牌加身,各个心思不同。

寒暄过后就有人故意问连音:“连女神,你现在工作找着了没?听说你前阵子在面试找工作,情况怎么样啊?”

一大排眼光齐刷刷的扫过来,在连音面前一下子就显露出了优越感来。

50.现实生活:聚会

问话的男同学才刚说完,还没等到连音开口回答问题,另一头的另一个男同学先一步冒出来说:“不是吧?咱们班花还没找着工作?这是开玩笑呢?”面上表情一如语气一般,全是不敢置信。

与男同学的表现不同,女同学则说:“连学霸,你要不要来我工作的公司试试?我们公司还有几个岗位正缺人呢。”

一声过后,有几人跟着附和,全都表示自己所在的公司还有工作岗位,如果连音想要面试,她们可以帮忙向hr说说话。

连音面对她们的好意,始终保持着浅淡的笑意。每每想要和系统说两句时,才想起来现实世界中并没有系统。她不禁有些觉得落寞起来,其实有个人陪着自己,随时随地和自己说说话是件不错的事情。

女同学们七嘴八舌的从说帮连音联系面试,随后又岔开话题谈到了各自公司的情况,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比拼。连音耐心的听到了尾声,等到她们终于在口舌上分出胜负,连音才慢悠悠的解说有关她工作的事:“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我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

知道她没找到工作时,大家伙心里一种想法,如今知道她工作已经有着落了,心里又有了另一种想法。而关乎想法的内容中,最为首要的就是她的工作单位,她的薪资以及各方面的福利问题。

连音知道他们会问,是以体贴的将当初面试时候人事主管提及的各项福利条件转述给了众人听。

同学们听完,纷纷以“哇”声做为赞叹。

随即就有人求问连音所在的公司名称,心想着这么优渥的待遇,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公司大企业吧。

连音很老实的回答他们说:“公司名称叫完美保全。”

“保全?”一部分人异口同声的怪叫起来。

连音淡定的点头称是:“是的,保全公司。”

同学们面面相觑。

所谓的保全公司不就是洋派的保安公司的叫法吗?保安公司是干嘛的?许多人脑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各种商场里穿着一身制服东游西逛的保安人员们。

闹半天连音就是在一家保安公司干活?可是保安公司能有这样的福利待遇?很多人瞬间对连音的话产生了怀疑,也对她刚才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更有人干脆问她:“连女神,你如今在你公司是属于什么职位?这么好的条件,职位不低吧?”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不然实在无法想象。

连音说:“只是一般的员工。”

问话的人干笑了两声,没有其他问题了。

连音身旁的欧雨晴半天没有开过口,这时候才开口说:“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听你说出差了,你这工作是不是都需要往外跑啊?”她想问的是这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连音说:“是的,大概是一月一次吧。”

“都要去哪儿啊?”有人紧跟着问。

连音说:“许多地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说,“世界各地都会有涉及。”当然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有难以言喻的地方。

众人面上统一露出一副“你扯淡吧”的表情,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同时对于连音所说的去许多地方出差,一部分惯会脑补的干脆就脑补出了连音去各种商场、广场,以及特定场合站岗的画面,顿时又生出了大量的优越感。

至于是不是真扯淡,连音也没多言下去,在将可以透露的透露之后,她便用微笑应付完了接下来的所有时间,直到这场名为同学聚会,实则是同学间互相攀比的攀比大会结束。

连音见同学们都起身欲走,也跟着站起了身,她身旁的欧雨晴跟着一并起身,口里叫了连音的名字,不好意思的对她说:“连音,今天我们聚会是采用aa制的。”连音回过头看她,欧雨晴立马接续道:“其他人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过了,就你那份……”

顿了下,欧雨晴快速的给连音报了个数字,接了句:“这是本次的聚餐金额,你要是现在不方便给也没事,我就是跟你说说。”

原本要走的同学们纷纷看了连音眼,那眼里再次填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连音淡扫一圈,便将周遭人的想法摸透了七八分,顿时又是无奈又觉得荒谬好笑,这些所谓的同学在念书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模样,怎么出了社会工作后就纷纷变了模样。

不过好在连音也并非是学校时候的模样,好歹她比这些同学们还多经历两个世界的人生,思想方面比他们成熟不少。

当然也要感谢连音一贯的涵养,使她没有当即发飙,还能保持着笑脸取出自己的钱包,一分不少的将欧雨晴报的金额数目取了出来,递到了欧雨晴面前:“你看看,没少吧。”

欧雨晴睇了眼连音手中的大钞,干笑了两声,直接接过也不去清点,不住点头道:“没少,没少。”

连音的笑意加深了两分:“那我先走了,再见。”

欧雨晴连忙同她道再见。

连音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定住脚步,回头冲还没走的同学们笑眯眯的说:“跟你们一起吃饭,我很高兴。下次聚会的时候,请再通知我。我有时间一定来。”

同学们鸦雀无声的目送着连音离开,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但唯一知道的是,原本的目的没有达成。

……

参加完同学聚会,连音在家又休息了两天才结束休假,重新返回完美保全公司上班。

连音刚走进部门办公区域,一眼见到上司乔岩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后,两条大长腿高高的搁在办公桌面上,正姿态闲适的看着晨报。

注意到连音的出现,乔岩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的和连音打了声招呼:“早上好,休假一周感觉如何?”

连音回复了他一声早,至于他后半句的那个提问,连音想了想,反问他道:“若是我说感觉不太好呢?”

乔岩听着,这回将腿也从桌面上搁了下来,站起身走过来关心道:“怎么个不好法?说出来,我来给你参详参详。”

51.现实生活:培训

乔岩很是关切的模样,连音却摇摇头,不打算将令她感觉不好的那件事分享给乔岩。毕竟那是属于她私人的事情,而她一个新员工与上司显然还没熟络到可以大谈私事的程度。

连音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没什么事。”

话已至此,乔岩也明白连音不愿意多谈,很识趣的没有追问,耸了耸肩转移话题说:“好吧,既然现在是上班时间,那我们就来谈谈有关于工作的事情吧。”

连音将旁杂思绪全部都收拢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乔岩。

乔岩一屁股坐上身旁最近的办公桌,两手交叉搭在大腿上,问连音道:“你谈过几次恋爱?”

连音一愣,有些反应不及:“恋爱?”不明白乔岩为什么忽然会将话题扯到恋爱上来。

乔岩脸上挂满无害式的笑容:“对,恋爱经验。上学时候谈过恋爱吧?加上初恋,算算共谈过几段啊?”问完后又像是为掩饰八卦之心,跟着解释说道,“你不用紧张,也不必有任何负担,我这就是例行的做个调查。你只管大胆的说就好了。”

连音抿了抿唇,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下反而轮到乔岩愣了愣,期待隐私八卦的表情变化成了不敢置信,反问道:“没有?”视线对着连音上下一通扫,这年头幼儿园的小宝贝们都早有男女朋友了,她这么大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更不要说连音还是这样的颜值了。乔岩怀疑连音是太过矜持,没有说实话。

连音很习惯乔岩这样的神情,坦然的解释道:“读书的时候不想被别的事情分心。”连音热爱学习,学习能使她快乐。而恋爱能令她快乐吗?周边的事实告诉她,但凡涉足恋爱范畴的男女同学们,智商都退化了许多。所以从小到大,连音对于男生的讨好追求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

乔岩盯了连音有一会儿,随即噗嗤笑了起来:“小姑娘画风清奇啊。”

连音不知道该不该说同他说句谢谢。

乔岩似褒似贬的说完,这才正经的告诉她道:“公司针对每位新员工都有一项培训。”

“培训?”

乔岩道:“对。这个特别的培训也是本公司所有转正员工的最后一项考核项目,主要用来评定员工是否真的能适应这份工作。当然,你也不用太抱有担忧,经过两个世界的洗礼,百分之九十九的员工都能通过。没多大问题。”

连音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乔岩再看了她两眼,有些欲言又止,思索了会儿后,站起身对她说:“你跟我来,培训前需要先做个体检。”话完,他率先往外走。

连音连忙跟上。

乔岩带她出了部门办公区域,顺着走廊一路向前。

完美保全内部很大,连音工作至今只走过公司大门到部门办公室,以及部门办公室到传送室这两条路线,其他地方都不曾去熟悉过。也不知道公司内部到底有哪些部分组成。

经过九转十八弯后,乔岩领她进了一间类似医院检查室的房间,雪白而具有未来感的房间里除了一台硕大的类似磁核共振的仪器外,就剩几台电脑,除此外还有两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对两人的到来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乔岩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又对连音介绍说这两位是体检室的负责人,主要负责检查和分析培训前的员工的初始情况。

知道连音他们为何而来后,白大褂中的其中一人让连音躺上脉冲床,在对连音说了些事项后,检查很快就开始进行。

检查所用的时间要不了多少,连音只觉得刚被推进圆弧形的仪器内,很快就又被推了出来。那两位白大概则告诉乔岩已经将数据记录,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出报告。

乔岩谢过了两人,又领着连音往回走。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连音还没就刚才的检查多问情况,乔岩已经自动对她解释起来:“针对不同的员工,所要进行的培训也是不相同的。刚才那台机器就是采集你身体的各项数据,并能快速的记录一些潜在数据,并进行分析和生成。”

“一个小时后,你的培训内容就可以出炉了。随后架设部便会根据采集到的隐藏数据和培训内容,帮助架设你的培训世界。”

连音听的有些迷糊,检查和培训内容,检查和架设世界,这都能扯上关系吗?纵是学霸,也有头晕理不顺的感觉。

但乔岩在对她解释了这些后,就再没进一步解释下去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后,乔岩打发连音回自己座位,自己也返回了办公桌后,重新拾起才看一半的报纸。

这一坐一直到午饭前半小时,才有人将一份文件送来给乔岩过目,并言明是新员工的培训内容,还说培训世界已在架设中,最晚下班前可以架设完成。等真正完成后,会有人通知乔岩。

乔岩说了声感谢,将来人送走后来到连音办公桌前,迎着连音的注视笑眯眯道:“你的培训内容与我料想的差不多,好好加油啊小姑娘。”但究竟是何种内容,他却又不明说。

连音只能满脑子问号的看着他。

……

就如早上来给乔岩递报告的同事所说过的那样,针对连音的培训世界在快要下班时架设完成,只要再经过一些测试,明天就可以投入使用。

于是乔岩便通知连音明天正式进行培训。

所谓的培训其实与之前做任务一样,都将会被传送入一个世界中。但略有不同的是,培训世界中没有系统的帮忙,也没有明确的保护对象和任务目标,所有培训人员传送进世界后,全靠自己的意识生活、体验人生,好与坏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能适应培训世界的,可以一路体验到终老。而不能适应培训世界的,也可以通过一些极端手段回归现实世界,比如自我终结。

乔岩将一大堆注意事项都细细的告知了连音听,可却独独没有告诉她,特地为她架设的世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52.培训?足球巨星(一)

巴塞罗那因为热情的民族性和耀眼的阳光被誉为“伊比利亚明珠”和“欧洲之花”。

衔接着城市大道的细沙海滩将湛蓝的海水与路旁的棕榈树连接成一片,在同样相映成蔚蓝的天空下,绿荫丛丛的露天餐厅和各式花店错落林立在著名的兰布拉大街上。

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男男女女们悠闲的行走其间,耀眼而炙热的阳光凑热闹的倾泻而落,就在即将要落到游客身上时,却又被大街两旁植满的梧桐树所遮挡。

硕大的梧桐树树冠就像是天然的遮阳伞,为路人们带来了阵阵荫凉,也更有闲心慢步欣赏大街旁那一座座花房小店。

花店的里外铺满了各种各样叫的上名或叫不上名字的鲜花,青翠蓊郁的绿树与姹紫嫣红交相辉映,冲击着人的视觉,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大街的起点是巴塞罗那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加泰罗尼亚广场。

这儿宽阔又漂亮,四周铺满了绿茵草坪,还有圆形的大喷水池,清泉喷射时带起的水花四处飞散,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极了一粒粒剔透的晶石。

连音站在大喷水池的一侧,一边感受着水珠子拍打在肌肤上的清凉,一边望着广场上成群结队的鸽子和自在闲适的游客们,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但令她意外和吃惊的是,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就是属于她的培训世界?

“嘿!你干什么!”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喊拉回了连音发呆的思绪,回神的刹那,只见一道黑白相间的疾影冲着她的脑门飞速而来。连音一眼就看清楚,那是一颗足球。

就在急速飞来的足球即将砸上她的脑门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闪出了一道褐色的影子,是一个拥有褐色头发的后脑勺。

“砰”的一声响,原本要砸上她脑门的足球先一步砸到了棕发后脑勺的脑门上,随着那褐色的发丝飞扬了下,足球随即又向远处弹开而去。

一记头球,完美命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连音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三四个男孩子围靠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出声喊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顺着话语一同而出的是男孩子们的推搡,那被推搡的对象就是在关键时刻挡在了连音面前的褐发后脑勺。

褐发后脑勺被推搡的倒退了一步,站稳身子后不甘示弱的回道:“足球是至高的运动,不是你们用来到处欺负女孩子的武器!我注意你们很久了,你们总是故意把球踢到女孩子们的脑袋上!你们这样根本不配踢足球!”稚气的声音中满是正义。

听得这话,那几个男孩子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更加张狂的推搡起褐发的男孩子。

褐发男孩子有了准备,再面对推搡时利用左闪右躲来避开对方的攻击,身姿灵巧极了。

对面的男孩子们更加火大,眼看推搡就要发展成打架斗殴,好在有巡视的警察经过,见了这场面扬声冲着这些个男孩子们喊叫了几声。男孩子们毕竟年纪不大,还惧怕着成年人,还是警察。面面相觑一眼,几人立马做了鸟兽散,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警察们确定小孩子们没有闹起来破坏广场的宁静和谐后,继续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至此,连音才将刚才的事情全部消化。

这是一个在大街小巷、甚至在各种广场都随处可见孩子们踢足球的城市,有将足球当做兴趣和生命热爱的孩子,自然也有将足球当做攻击他人的武器的足球流氓。

她刚才显然就遇到了这么一群到处寻衅滋事的足球小流氓。幸而关键时刻有人仗义出手,不然真说不好那一球会不会把连音砸成脑震荡。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后脑勺对着她的男孩子终于转过了身,淡淡的扫了连音一眼。

因为身高的关系,连音头一眼看到的就是男孩子的眼睛。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下,棕色的眼珠像是填入了剔透的琥珀色,自带发光效果,真是好看极了。配合着同色系的微卷头发,更是相得益彰。

他的五官也很好看,像个女孩子一样,但面部轮廓又很是分明,特别是那双极其加分的深邃眼睛。

光是看小男孩的相貌,连音无法瞬间猜出他的年纪,不过他身上穿着的巴萨俱乐部出售的短袖队服,让连音平添了几分亲切感。只因为在杰拉尔德的世界中时,杰拉尔德在后来的年月里一直担任着皇马俱乐部的主帅,与巴萨队上演了一场又一场令人期待的国家德比。

虽然巴萨是皇马的宿敌,可敌人当久了也是会有感情的。如今能见到这样亲切的物件,着实让初来乍到的连音摈弃了不少不适感。

转头看完连音的小男孩在确定了连音半点事都没有后,很快又转回了身子,连句话都不屑多说,径自向广场的的另一头跑去,完全是一副做好事不图回报,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连音也只能目送着小男孩离开。

……

连音再在广场的大喷水池旁站了片刻,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设定。

同时,她也想起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

说是想起来,其实也不太准确。有关于她如今身份的记忆说是靠想起来的,倒不如说是她的大脑里突然多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个特别为她所架设的世界确实与杰拉尔德的世界背景很相似,相似度简直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不存在杰拉尔德这个人。

如今的连音只有九岁大,两年前随着母亲来到这座热情的城市定居。

她的母亲曾是一名舞蹈家,舞团的台柱子,可惜后来伤了脚,无法再继续跳舞。在失去事业后,没几年也结束了同样遭遇滑铁卢的婚姻生活。离婚后,浑噩的妇人打算重新开启人生,便义无反顾的来到了这座城市。

如今,独立抚养女儿的母亲在兰布拉大街上经营着一家小小的花店,闲暇时候还靠着撰稿发表挣些外快贴补家用。生活不见得多富裕,但是十足恬然宁静。

连音将信息都过了一遍后,分辨了下通向兰布拉大街的方向,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53.培训?足球巨星(二)

连音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叫连茹,是个长发及腰的东方美人。

因为从小学习舞蹈的关系,已经踏上奔四大道的连茹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要年轻许多,要不是身边有了连音这么大一只拖油瓶,光说连茹二十五六也有大把的人信。而且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质,特别是端坐花丛中的模样,安静美好的就像是一副水墨淡彩的画。

也因为连茹的这份静逸之美,这间小小的花店也比周围的花店更加吸引顾客光顾,生意也比之其他的花店好上几分。

连音第一眼看见这位母亲,也不禁看迷了眼,静立在旁不愿意出声打扰她。

将一捧花枝修剪完的连茹一抬头就见自己女儿傻呆呆的站在店门旁,既不说话也不进来,不由得笑问:“站门边发什么呆?小心把客人都挡没了。”

连音醒过神,快步往店里走了两步,为大门的地方腾出了空间来。

换了个位置却依然没见说话,连茹不由得好奇的打量连音,揣测她反常沉默的原因。

连音再看了连茹几眼,直到她读出连茹眼里透出的奇怪,她才结束沉默,向连茹靠拢,口中说:“我来帮忙。”

连茹伸手挡住了连音的一双小手,温婉的说:“不用了,就剩下一桶玫瑰还没修剪。那个你处理不了。”玫瑰带刺,连茹不想女儿的小手被刺伤。

随后岔开话题道:“你出去玩了这么久,家庭作业都做好了吗?明天上学可别被老师点名。”

作业?连音的学霸属性一下子冒了出来。脑中快速搜索了番有关于连茹所说的作业问题?可惜作业这事儿比起其他来可能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她那份多出来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任何有关于作业的内容。

连茹莞尔着赶她道:“好了,上楼去吧。”

小小的花店一楼是花店店面,二楼则是母女俩的住所。

连音没动,视线一直注意着连茹的动作,见她小心翼翼的为玫瑰剔刺,忍不住也蹲下身捡起了一支还未除刺的玫瑰,在连茹抬眼正要开口的时候,先一步说:“我会很小心的,让我帮你吧。”

连茹看了连音一会儿,温柔的笑意爬上嘴角,最终还是没再赶连音离开,不过也不忘提醒她:“小心点儿,慢点儿,别扎了手。”

连音回说:“我会注意的。”

有了连音的帮助,连茹花在剔刺上的时间大大减少。对于连音的能干,连茹为了感谢她,晚饭的时候特地给连音做了道食料多多的西班牙海鲜饭。

连音吃过许多次西班牙海鲜饭,但可以肯定的说,从没有一餐海鲜饭像今天这样的合她胃口,令她觉得意犹未尽。

对此,最为高兴的当属连茹。

……

西班牙的作息时间与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同,因为太阳的日照关系,当天色渐渐归入黑夜时,时间早已过了晚上九点,再到吃完晚饭,洗漱就寝时,时间都已快要跨入午夜时分。

连音躺在小小的儿童床上,一时也没有睡意,脑中所想的全是有关于本次培训的事情。

想起临行前乔岩对她说的话,这一场培训没有需要保护的对象,也没有任何需要完成的任务,这个世界可以按照她的意愿来生活。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反而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规划这个人生。

除了琢磨不定人生的规划外,她的更多记忆都在围绕着连茹这人的经历反复的跳出。结合起上两个世界的任务,她不禁在想,公司方面特地安排出了连茹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才是公司真正的目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响声由远而近。

连音两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只瞧见连茹轻手轻脚的走到她床边,弯下腰,动作轻柔的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一吻毕,连茹抬起头,一眼就见到装睡的连音,愣了愣,笑着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连音索性睁开了眼,凝目望着一脸温柔的连茹。

与连茹的见面不过几个小时罢了,可连茹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是连音许多次午夜梦回时都想要得到的母亲的模样。会轻声细语的同她说话,会有温暖柔和的笑。

连茹与她对视了几眼,伸手将搭在连音脸庞的发丝捋到了她耳朵后边去,又一次出声问连音怎么不睡觉。

连音静默了会儿,开口问连茹:“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被自己女儿问及梦想,连茹微微偏头做出认真思考状,不过几秒后又转回来,伸手帮着连音掖了掖薄被,说:“我的梦想就是我的小宝贝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这句话当然暖进了连音的心。

缺少十多年父母亲情的连音,虽然每一天都努力的活得健康向上,可不代表她就不怀念和渴望至亲的情感。

望着连茹,连音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界的杰拉尔德。在杰拉尔德的世界里,她尝到了父爱的相伴相守,也圆了她对父爱的渴望。如今她又可以尝到母爱的细腻温柔。虽然两个世界都只有一半的爱,可她心下仍激动、感激不已。

撑起上半身,连音说:“除此之外呢?如果没有我,你的梦想会是什么?”

连茹奇怪今天女儿的怪异之处,也奇怪女儿怎么会忽然好奇她的梦想。但面对这些奇怪,她没有深入去多想,只是实话实说道:“当然是跳舞跳到再也跳不动的那一天。”每一个舞者的心愿都是如此,希望可以一直舞到再也跳不动的那天。

连音漾开了一点笑意,轻叹一气,近似自言自语的果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虽说的轻,但连茹离的近,还是听到了。看女儿这样小的年纪,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连茹不禁被逗乐了,伸着手指点了点连音的额头,催促道:“都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上学迟到可就要被罚站了。”说完,又将连音按回了枕头上。

连音顺势躺好,对连茹道了声晚安,非常配合的闭上了眼。

连茹也回了她声晚安,重新帮她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连音的房间。

连音闭着眼,耳听着连茹离开的声音,心下想着,她或许找到了全新的目标。

54.培训?足球巨星(三)

因为在上个世界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回孩提时代,如今再当一回小学生,连音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每天清晨,连茹早早起床接收从花圃送来花店的新鲜花材,通常处理过半后就到了连音上学的时间,她便送连音到学校去。一直到下午两点放学时,连茹才会再次前往学校接她放学回家。

虽然连音自认自己独自上下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西班牙的法律中有规定,年龄低于13岁的孩子不能独自上下学,她便没有拒绝连茹的上下学接送。

下午两点放学回到家后,正好是午饭的时间。连茹简单的弄好午餐,母女俩用过后,小小的花店便再次进入营业状态。接下来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之前,连音有大把的独立时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连茹也不会来剥夺她的玩耍时间。

不过连音基本都会守在花店里,陪伴着连茹一起处理花枝,也从连茹那里学到了一些有关于鲜花的养护和小知识。

连茹见女儿最近乖巧的不成,心里当然很开心女儿的懂事,不过除此外,又觉得让女儿一直陪自己守在花店里太过委屈她了,话里话外总是要赶连音自己去玩儿,或是去楼上看动画片。

连音则趁着这个时机对连茹说:“妈妈,我想要去学跳舞。”

连茹愣了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意外的说:“你想去学跳舞?”因为自己走了舞蹈这条路,又在舞台上栽倒过,所以她并不敢让连音走这条老路,更没强迫连音去学过舞蹈。只希望连音能够快乐的成长,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怎么也没想到,某一天自己女儿会对自己说,她想要学跳舞。

连音满面的认真,再次向连茹说:“我想要学跳舞。妈妈,可以吗?”问话里显露出的满是小心翼翼和希冀。

连茹没有立马回答可不可以,只是想先闹明白连音为什么忽然要去学跳舞。

连音早就想好了回答连茹的措辞:“想和妈妈一样跳舞。”

只这么一句话,连音甚至都没有深入解释,也没有叙说太多大道理,因为她这个年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说出太多道理来。唯一能令大人接受的,也只有那么一句,想和妈妈一样。

父母,天生就是孩子崇拜和想要学习的对象。

连茹沉默了片刻,在连音始终耐心的等待之下,连茹终于如连音所料的那样点下了头。

连茹说:“我明天会帮你去打听打听。”

连音甜笑了起来,甚至还主动拥抱了连茹,高兴道:“谢谢妈妈。”心中在说:你的心愿,我会努力替你达成。

享受着女儿突如其来的亲近,连茹不禁也跟着笑了。虽然联想起了自己的腿,她有些担忧连音,但既然连音想要尝试,她当然不会用拒绝来抹杀孩子的兴趣。

母女俩亲昵的一阵,连茹再次提出要连音自己去玩儿,不用陪着她在这里发呆。

连音想了下,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对连茹说:“我可以去广场玩儿吗?”所谓的广场指的就是加泰罗尼亚广场。

连茹没有反对,不过还是不放心了一句:“来回的路上注意安全,过马路的时候也要记得看好车。”

连音点头说知道,向连茹道了声“拜拜”后便走出了花店,顺着兰布拉大街向加泰罗尼亚广场走去。

加泰罗尼亚广场不但是整个巴塞罗那市中心的位置,也是城市的交通枢纽。不但商店多,车多,而且人也多。

连音想到来这儿,主要是她喜欢这里的鸽群。广场上的鸽群一点儿也不怕人,当你喂它吃食时,它会冲着你而来。不过胆小的可能会被吓的四处逃窜。当然,除了胆小的外,还有无聊和坏心眼的人会驱赶鸽群。那时候,便可以见到漫天飞舞的鸽群,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今天连音来的不算凑巧,当她提着喂鸽子的食物到达广场时,正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在广场上奔跑驱赶鸽群,一时间,成群的鸽子冲上天空,只为远远的避开这些孩子们。

在这漫天飞舞的鸽群下,连音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一个身穿着巴萨俱乐部出售的短袖短裤队服的小男孩站在飞舞的鸽群之下,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空中乱飞一气的鸽子,不知道是单纯的看着鸽子乱飞,还是就着这个时候发呆。

从连音所站的角度看过去,正是对方的侧颜。那小男孩有一头褐色松软的微卷发,半长不短的刘海覆盖着额头,罩住耳朵。但仅露出的半边侧颜也足以养眼,特别是那长卷的睫毛,一眼捕获着连音的注意力。

连音不过看了两眼,脑中便自动弹出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在这个广场上所发生的事情。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位四十五明媚望天的小男孩忽然心有灵犀的将视线投向连音所在的方向。

小男生和“小女生”就这么互相交汇了视线。

隔空对望了几眼后,连音率先迈开了脚步向他走近。

小男生也不走开,就瞧着连音步步接近。

55.培训?足球巨星(四)

连音和那小男孩相隔的距离并不远,走不过十来步,她就站到了对方的面前。

扬起笑的同时,连音将手中提着的鸽食递了出去,示好的问道:“你想要喂鸽子吗?”

小男孩意外的看了眼连音,又看了看她递出的鸽食。没有伸手来接,也没有开口回应。

热情是西班牙人的天性,更不提无忧无虑、往往一两句话就能交上朋友的孩子们。可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显然和一般的小孩儿不同,他竟然对示好无动于衷,也对陌生人带着点儿防备,还是同龄人。

好在连音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伸出的手耐性的举在他眼前,脸上的笑不曾减去分毫,又问小男孩:“你还记得我吗?前些天你帮我赶走了几个坏孩子。我还没向你道谢。”

关键的时候被一个孩子所救,这种的体验怕是没几个成年人会有。所以连音记得很牢,自己还没向他道声谢谢。不过上回男孩子不等她道谢便跑了,或许是在向她表达他不需要道谢,所以今天再遇见,促使着她走上前来和他搭话的真正目的也并不是道那一声谢,而是他刚才看着鸽群时,无意识流露的轻愁表情。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会有怎样的轻愁?连音有些好奇。

男孩子依旧毫无反应,视线又从鸽食挪到了连音的面上,焦点全集中在连音嘴角的笑容上。

两个问题下去半点激不起浪花,连音也不气馁,积极的想到了第三个示好的问题:“上次见到你时,你也穿着这件球服,你是巴萨的球迷?你最喜欢哪位球星?”

巴塞罗那有两支著名的球队,一支是巴萨,另一支是西班牙人。

两支球队虽然都非常的有名,不过许多人似乎都更偏爱于巴萨队。特别是特地前来巴塞罗那旅游的游客们,最喜欢穿着巴萨队的队服行走在城市的各处街道上,似乎这样能更加的融进这座城市里。

这个问题后,小男孩低下了头。就在连音以为又要无功而返时,只听得一个小小的声音报了个名字。可是这道声音实在太轻了,连音根本就没听清,她不由得再问了一遍,同时将耳朵凑近了一些,以免再次听不清那细若蚊喃的声音。

“戴维。”这回,小男孩的声音稍稍提了半个度。

“戴维!”连音重复着念出这个名字,她知道这个名字,是巴萨队如今的中场大师。

小男孩轻点了下头,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过身子用背部对着连音,随后偏转着脑袋无声的望了连音一眼。

连音就着他的眼神,心有灵犀的看向了他的后背。球服的背部确实以金黄色的大字体印着戴维的名字,名字下方的正中间是球星的球衣编号。

编号为6号。

这个号码是专为防守型球员而设的号码,司职一般在中场和后卫。

在常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平淡无常的球员编号。但对跟随了杰拉尔德几十年,也从事过足球相关事业的连音来说,她瞬间就从这个数字上解读出了许多的隐藏信息。

连音伸出空闲的手,用食指戳了下球衣的编号,说道:“戴维是个了不起的中场大师。”

小男孩也不知是受不得一点点的痒,还是被连音赞美偶像的话语给取悦了,一个激灵快速转回身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点浅浅的笑意。

在天空中乱飞一气的鸽群们飞累了,又陆续降落回广场上。没一会儿两人周围就围满了鸽子,两人除了站立的那一小块地方,再找不到落脚走出去的地方。

连音试着又将鸽食递到他面前,问他:“一起喂鸽子吗?”

这回,小男子没再不理连音,也没再保持沉默是金,轻声轻气的对连音说了声:“好。”

连音笑着将整份鸽食都递给他,在他疑惑她怎么不给自己留点儿的时候,先声说:“我拿了半天太重了,你来拿着好吗?”

小男孩二话不说,将一袋其实并不重的鸽食全部接过,还绅士的帮连音打开口袋,让连音去取鸽食。

装着鸽食的口袋才刚被打开,周遭那一大群修炼成精的鸽子还不等两人取出食物来,就已经向着小男孩围拢了起来,顿时有点儿吓到了小男孩。

连音不由得反复的提醒他:“小心点,小心点。”

小男孩一边用点头回应连音的关心,一边小心翼翼的捧起一些鸽食举起来。鸽子们一看见吃的,两只黄豆眼都跟泛绿光似的,一窝蜂全飞扑了过来,小男孩压着要逃跑的胆怯,故作无所谓的任鸽子们过来夺食,只有不时瑟缩的小手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连音在旁打量着他,嘴角包着笑意,看着他一把一把的将鸽食捧出,她只偶尔提点他小心些。每一回的提点,都能得到对方小鸡琢磨式的点头回应。

只要找对了方法,想和一个孩子成为朋友真是太简单不过了。等将鸽食全部喂完,小男孩再面对连音时,早已经没了刚见面时候的面无表情和冷淡。虽然他面上的笑意依旧浅淡,但那笑意已经染进了眼里去。

趁着这个恰当的时机,连音先报了自己的姓名,再问了小男孩的名字。

小男孩早不如之前那样设防,得到了连音的名字后,自然而然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法雷尔。法雷尔·安赫尔·弗朗格。”

乍听小男孩报上姓名时,连音还带着微笑聆听他的姓名,但等听完对方报出的全名后,连音面上的笑就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将面上的小男孩再上下打量了一通后,她试探的问他:“这是你的全名吗?还有其他名节吗?”一个正常的西班牙人,名字可能会有四节、五节那么长。其中有本名、教名,还有父姓和母姓。

小男孩很快又重新报了一遍自己的姓名,这回完整的将自己的姓名报全了。一共五节长度的姓名,除了弗朗格这个父姓之外,前后还各有一个父名和母姓。

听完他报齐全的名字,连音除了哑口无言,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发出什么声音来。

如果说三节的名字会有重名,那是正常情况。可五节名字,相同的父姓和母姓,再结合他所喜欢的球员来论,如果还有巧合,那“巧合”两字未免也太廉价了。

于是连音几乎已经确定了眼前的小男孩是什么人。

法雷尔,巴萨队年轻一代的中场英杰。只可惜,才刚展露头角,便又悄无声息的陨落了。

她记得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杰拉尔德非常看好他,痛惜他的离世,也因为她在报纸上见过他的讣告。

56.培训?足球巨星(五)

连音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知道这个世界遵循的轨迹是与杰拉尔德的世界轨迹一样的时间法则,许多历史事件完全一致,唯有不同的是缺少了一部分人的存在,以及一些些的小改变。

但令连音意外的是,这个时间法则里竟然会有这个叫“法雷尔”的人的存在。

她再看着面前样貌漂亮的小男孩,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不由自主的跳入她的脑海里。

这个叫法雷尔的小男孩从小就崇拜着巴萨的中场大师,因为崇拜,后来他通过试训进入了巴萨的青训营,努力的想向偶像看齐。努力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了长达六年的青训营学习、四年的二线队磨砺后他终于被巴萨一队相中,进入了一线队当做偶像戴维的接班人培养。

他的处/子秀便是与杰拉尔德所执教的皇马相遇,杰拉尔德几乎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新面孔的小球员,在他上场的那几十分钟里,杰拉尔德赞美了他不下五六次,这无论是放在哪位身价斐然的球星身上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当时连音便知道,杰拉尔德是真的很看好这位小球员,认为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比赛回去后,杰拉尔德甚至还暗搓搓的对连音说要去打听打听对方的合约,如果可行,便是付上一笔违约金也要将这株好苗子挖掘到皇马队来。杰拉尔德展望未来,更是觉得他终于可以实现“得中场得天下”这句话了。

只可惜还不等杰拉尔德付诸行动呢,便有相关的报道说这位才刚转正的小球员永远的离开了足球世界。

关于法雷尔的讣告,连音也正是从杰拉尔德那里看到的。

连音知道杰拉尔德一生都在追求一名优秀的中场,只可惜在她陪伴杰拉尔德走完一生的那些岁月里,杰拉尔德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位合他眼缘,技术卓越的中场灵魂。唯一一个能令杰拉尔德看中的,便只有这位叫“法雷尔”的早逝青年。

还是小小男孩的法雷尔眼看着自己报上了姓名后,对面的连音再没有一词,不由得担忧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对面的人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

就在法雷尔想着要不要主动出声的时候,连音也开口,问他道:“法雷尔,你喜欢踢球吗?”

法雷尔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片好奇,但随即又认真的点了点头。光是点头还不够,他又跟着用言语肯定道:“喜欢。”他的爷爷、叔叔都喜欢足球,他的爷爷还是巴萨俱乐部的会员,每场巴萨主场的比赛,他都会被爷爷领进球场去观赛。家中好像唯一不那么喜欢足球的,只有他的那对工作狂父母。

连音露出一点点苦笑,又问:“想成为你喜欢的偶像戴维那样吗?”

法雷尔犹豫了下,随即点头如捣蒜。

连音没再问其他,只是心下琢磨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男孩舍得离开足球世界。她已经无法具体想起法雷尔离世的缘由,只记得一个非常官方的说法:抑郁症发作。

面前的这个男孩有抑郁症吗?

法雷尔看她说了两句又不说话了,不由得苦恼的皱了下眉,很不明白连音到底是什么套路。

连音在努力回忆法雷尔离世原因无果后,只能放弃了无用的回忆。不过她又想起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问法雷尔:“法雷尔,你今年多大了?”

法雷尔用手比出个数字,回答说:“九岁。”

连音说:“我们一样大。”

法雷尔的眉毛一动,为这相同而感到一丝丝高兴。

连音轻轻一笑,对他说:“所以我们能做朋友,是吗?”

他的眉毛又动了一动,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应该是“眉飞色舞”。虽然他的表情波动离眉飞色舞还差一段距离,但看的出来,他半点也不反对连音的这个提议,反而还挺高兴的。

连音趁此又问了一些他的情况,像是在哪座学校念书,平时喜欢做什么之类的,法雷尔都会表现乖巧的有问有答。连音经过提问也瞧出面前小男孩的个性其实带点腼腆,他会老实的回答她所有的提问,但却不懂得反过来相应的向她提问。

真不知道这样子腼腆的孩子,上回是怎么有勇气挡在她面前跟个头比他高的男孩子们理论不能用足球伤人的事情的。只能说,法雷尔真的很喜欢足球,才有那样的勇气。

待到问完基本的情况后,连音说:“那么法雷尔,你就没有想问我的问题吗?”

“啊?”法雷尔木愣愣的看着她,在她鼓励的眼神之下,小小男孩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了一个问题:“你吃午饭了吗?”

“噗嗤。”连音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笑出声来,她实在没想到面前的小男孩会问这样的问题。

小男孩紧张的抬手摸了摸发鬓,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逊,可他实在不知道该问什么。

好在连音很快控制住了面上的表情,笑容也变成了和善友好的浅笑,顺着他的问题回答说:“吃过了。”回答完,继续以眼神鼓励他再问。

法雷尔明显看懂了她的鼓励,再接再厉的问:“那你午饭吃的什么?”

连音险些又要笑出来,有点儿不明白法雷尔怎么就只想到有关吃的问题。难不成这还是只小吃货不成?

一问一答的互动进行了许久,两个小孩子站在鸽群之中,周遭竟是各式各样的言语交谈,但两人却仿若身旁无人一样,全心沉浸在互相的问答之间,直到连音瞧看着天色似乎即将要归入黑夜,这才终止这场你问我答,对法雷尔说该回家了。

这里离兰布拉大街不远,连音回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法雷尔并不住在这片街区,他家住在远一些的新城区,回家得在加泰罗尼亚广场转乘地下地铁。这番情况是连音刚才从法雷尔口中问出来的,也解释了为什么连音能在这里接连看到法雷尔的原因。

虽然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也只一起喂了喂鸽子,互问互答了一场,但法雷尔显然有些不舍得和连音道再见。离别前很是依依不舍,却怎么也没有说出“明天再一起玩”这类的邀约话。

57.培训?足球巨星(六)

告别法雷尔回到花店后,连音不死心的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回忆法雷尔的事情。可结果仍旧令她丧气,纵使她再自认记忆力好,她还是只能忆起法雷尔离世的官方消息,无法想起更多其他方面的小道消息。

而在一遍遍回忆法雷尔其人的情况时,一同出现在连音脑海里的则是杰拉尔德对这位年轻新秀的惋惜之情。

当回忆的次数多了,连音也渐渐被那股惋惜之情所洗脑。

她理智的清楚自己并不是神仙,更不是救世主,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太多。可就算如此,她也抑制不住的想,如果能有改变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机会,她也希望法雷尔的命运能够被改变,至少,不能因为抑郁症就让足球世界失去一个优秀的中场。

心中有了决定后,连音放学后的时间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腼腆的性子使法雷尔说不出第二天再见面的话语,但连音用实际行动守候在加泰罗尼亚广场,等来了与法雷尔的再见面。

至此开始,每天吃过午饭后,连音和法雷尔都会在加泰罗尼亚广场见面,两人一起喂鸽子,一起坐在休息长椅上聊当天学校里的事情。

西班牙小学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整天除了玩就还是玩,各种知识、各种学习内容全都融进了“玩”这个字里。更是很少有家庭作业的出现,也使得两个人能无拘无束的在加泰罗尼亚广场上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在两人连续见面一周后,腼腆的法雷尔终于渐渐放开,面对连音时不仅能够主动进行提问,还会主动告诉连音一些有关于他偶像戴维的事情。像是他昨天随着爷爷去诺坎普球场看了比赛,他的偶像在赛场上如何表现神勇等等。在知道连音还没去过诺坎普球场后,他更是主动说要领她去球场参观,还有球场旁的陈列博物馆,因为那里陈列了不少他偶像的物件。

每当说起与足球有关的事物时,法雷尔总会表现的像个小话痨,还能够不喘气的连说上五六句话。

这样生动的法雷尔令连音不时莞尔,在听了多次偶像的事以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有想过要去参加试训吗?”

法雷尔顿住了还想继续的话题,闷着声看了连音一会儿,心情忽然由晴转向了多云。

连音见状好奇道:“怎么了?”

法雷尔抿了下唇,慢慢道:“我的父母不会同意我去参加试训。”法雷尔时常会对连音提起自己的爷爷,告诉连音爷爷如何喜欢足球,但从没多谈说过自己的父母,连音也是直到此刻才听到法雷尔说起他的父母。

连音不解:“为什么?”

法雷尔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说:“他们很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喜欢足球。”连音正想问他们没时间喜欢足球,与同不同意他参加试训有什么关系,法雷尔继续说下去,“他们不是那么喜欢我踢足球,他们希望我能够好好学习,以后成为他们的接班人。”

连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法雷尔口中的父母十分不像她印象中所知的西班牙人的做派。在这儿很少会有父母干预孩子的兴趣,更不提让这么小的孩子好好学习,只为了将来长大成为他们的接班人了。这样的父母做派,倒比较像是她真正的国家的父母们。

想了想,连音忍不住探问了法雷尔父母所从事的职业。

法雷尔很快告诉了她,他的父亲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板,他的母亲则在一家律师行做管理工作。

连音听后忍不住挑了下眉,像法雷尔这样的家庭条件不说在西班牙了,便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也是相当不错的家庭。连音或许有些了解为什么他的父母会过早的干预他对足球的兴趣了。

不过连音又想了想,如果他的父母真的不同意他踢球,他后来又是怎么加入到巴萨青训营,又是怎么成为职业球员的?或许他的父母也并没有太多强硬的干涉他。但也不排除世界轨迹有发生改变的可能,她还是不能太习惯的将杰拉尔德世界里的事件对应到这个世界来。

连音看的出法雷尔提到父母时,面上满是无奈和不高兴,整个人比之刚才都沉闷了不少,心下有些不忍,立马将话题带向了其他地方,兜兜转转了一阵才终于让法雷尔忘却了烦恼的事,重新高兴起来。

当时间走到八点半的时候,又到了连音出声提示法雷尔该回家的时间。

法雷尔懊恼的想:时间为什么总是过的这么快,又到了回家的时间。

约定明天再见面后,两人原地挥手作别,法雷尔万分不舍的踏上回家的路。

连音散步走回兰布拉大街上的家,今儿的生意一般般,连茹坐在花店内整理着不新鲜的花枝,打算打烊后将不新鲜的花处理掉。抬眼看见连音回家来,她露出了慈爱的笑,说道:“又和你的小玩伴在广场上玩?”

连音“嗯”了声。早在和法雷尔见面的第二天,连音就将法雷尔的名字告诉了连茹。连茹知道女儿交了学校以外的朋友,还挺为她感到高兴,半点不因为对方是个小男孩而有任何的不放心。连音能每天都见到法雷尔,也有连茹放心的原因在内。

连茹没有多问,招招手让连音到她身旁去,等连音站到她身旁后,连茹问她:“你还记得你想要学跳舞的事情吗?”

连音一顿,忙回道:“当然记得。”

连茹道:“我已经去问过学校了,下月有初级班开班,如果你想学,这周可以去报名。”说完后,连茹忍不住想再问问她,“你还想去学跳舞吗?学了跳舞,可就没有玩的时间了。也没法天天都见到你的小玩伴了哦。”

连茹心里认定了女儿还是爱玩的年纪,她这么说,无非也是希望连音能够因为贪玩儿而放弃学舞蹈。

但连茹的想法终究要落空,连音没多想就给出了答案:“我想要报名,我想要学舞蹈。”

连茹收拾起无奈,只能顺从着说:“那明天放学后我们就一起去学校报名。”

58.培训?足球巨星(七)

连茹和连音说定了,第二天下午一起去舞蹈学校询问报名的事情。

不过,西班牙大多数的员工午休时间是从下午二点开始到四点结束,所以母女俩决定在家里吃过午饭,差不多到四点后再出发前往舞蹈学校。

连音将时间排算了一遍,匆匆吃完午饭后趁着时间尚早,向连茹告了几十分钟的假去一趟加泰罗尼亚广场。昨天与法雷尔约定了今天会在广场上见面,她不想放他的鸽子。

连茹没有阻止连音去找法雷尔,相反的还对连音这么注重与小伙伴之间的约定感到高兴,觉得女儿的这份品性很可取。

连音谢过连茹并保证很快就回来后,便小跑着向加泰罗尼亚广场而去。

没有云彩的蔚蓝天空下,被绿茵和鲜花包围的加泰罗尼亚广场美的就跟一幅浓油重彩的画似的。今天的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其中来自各地的游客占了七八成,免费开放的广场不但是游客们停歇的游览之处,也是各种旅行团的中转地,剩下少数的本地土著则坐在长椅上悠闲的看着鸽子、晒太阳。

连音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一边看着周遭各色人群来去,一边等着法雷尔的出现。趁着小男孩还没来前,连音先在脑中过了一遍该怎么和小男孩说自己要去学舞蹈的事情。

时间就快到两人约定好的时间,法雷尔果然由地下广场的方向远远的走了过来。

一米三几的身高让法雷尔在成人堆里并不是那么明显,不时就会被埋没。但当他一张小脸露出来时,他绝对是各种视线的焦点。

法雷尔原本缓慢的步伐在见到早已等候的连音时,忽然提起了速度,就像是一阵清新的小风般刮到了她身前,面上展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音,你来了。”如果早知道她来的这么早,他一定会从下车开始就狂奔而来。

连音还了他一个甜笑,点头应是。

有来有往,法雷尔见她笑容甜美,更加努力的加深自己的笑容。

看他一脸的灿烂,笑的眼睛都快要没了,连音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再多做耽搁时间,直奔主题说:“法雷尔,我今天恐怕没法陪你一起玩了。”

法雷尔一听,面上的笑快速的收敛起来,惶惶不安的问她:“怎么了?”

连音说:“我和我母亲待会儿要去舞蹈学校看看,我想要学习舞蹈,所以得去打听打听情况。”

“啊?哦。”法雷尔呆愣愣的回应了一声,大脑有点混沌。但混沌没几秒,他又立马变得清明起来,甚至还一下子就想了许多,忙不迭的问她:“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来这里了?”再也不陪他说话,不和他见面了吗?

连音是真没想到面前的小男孩会聪明的想得那么远,不过他的提问确实很好的问到了点子上。连音想了想,这么说:“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今天去了解过后才会知道。但我想每天见面或许是不太可能了,但一周总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法雷尔并没因为她的这个回答而感觉好受,相反的,他的情绪越发的低迷了起来,一张小嘴也紧抿成了一条下弯的线,毫不掩饰的表现着他的不高兴。

今天在来的路上,他还是那么的雀跃,一路都在想着今天见到连音后要同她聊些什么,又要问她些什么。可才见面,就迎来了这么一个噩耗。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望着一脸忧郁到不成的小男孩,连音放柔了语气说:“今天只是先去打听情况,最快也要到下个月才会开课呢。”

下个月?可如今已经是月底了。距离下月,不过只剩下五六天的时间!所以,她是故意的挑在今天来道别的嘛?法雷尔自暴自弃的想。

看他还情绪低沉,她又想了想,干脆道:“兰布拉大街xxx号,有间叫奥罗拉的花店,那是我的家。如果你想找我……”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小男孩忽然掉转了方向,二话不说向着来时路奔去。

连音傻眼的看着法雷尔跑远,怎么也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场面。他怎么就跑了?

“法雷尔!”连音追了两步,试着喊他的名字挽留他,但那道小身影的速度可比她快多了,没一小会儿就跑出了老远,而且她越喊,他跑的越是快。

发现了这一情况后,连音干脆停下了脚步,不再去追。但看着法雷尔跑走的方向,她也真是意外到无奈了。

凝望着他跑开的方向,连音叹了一声气。她或许能体会出一点儿法雷尔突然发作的小情绪,也知道维系孩子之间的友谊最好方法就是天天见面,时时玩在一起。可知道归知道,理智却也告诉她,她不可能天天风雨无阻的陪伴着他,总有一天需要改变。她的世界也不可能被法雷尔所占满,她还有另一份人生要完成。

理性的看待完这个情况后,连音转身向兰布拉大街走去。

回到花店,连茹笑着调侃她对法雷尔的重视。

连音笑了笑,没有将法雷尔跑走的事情告诉连茹。

母女俩收拾了下,暂停了花店的营业前往舞蹈学校。

连茹联络的那间舞蹈学校是同在兰布拉大街经营花店的一个朋友介绍的,那位朋友的孩子便在那间学校里学习,而且对方的亲戚也在学校里任职。由于是熟人介绍,母女俩过去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接待。

两人向工作人员了解了许多,连茹毕竟是专业人士,所以问了许多相关的专业性问题,工作人员见接待的客人是如此专业,便打起了十二分的认真,半点都不敢怠慢。

母女俩一直到晚上九点才重新返回兰布拉大街。

舞蹈学校的报名事宜已经全部办妥,下月一号开始正式上课,每天上课的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开始到晚上八点,授课时间为四个小时。整个周末是一天半的时间,周六一天,周日半天。

也就是说,从下个月开始,连音每天都将在舞蹈学校里度过,果然应了与法雷尔早前说的情况。天天见面是不可能了,不过一周见上一面没有任何问题。

但首先,连音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到小男孩才成。

59.培训?足球巨星(八)

连音和法雷尔认识至今,其实不过就两个礼拜的时间。在这两个礼拜的交往中,连音知道了法雷尔在念哪所小学,知道他是哪个班级的,但没问过他家的具体地址,更是不知道他的家庭电话。

她想要将有关于舞蹈学校的事情告诉他,除了去他学校找他外,只剩下在两人天天见面的广场上等他。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的连音在吃过午饭后,又早早的来加泰罗尼亚广场报到,想要等法雷尔的到来。

老实说,她并不是很确定那小男孩今天会不会出现。因为昨天他那样跑走,似乎是要与她友尽的表现。但连音又想,万一那小男孩出现了呢?

带着这份想法,连音一直从下午守候到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在西班牙,夜色降临的时间非常好估算,都不用看时间,连音也能算出,当下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了。

她再四下扫了一眼周遭不曾减少过的人群,昂首吐纳一口气,这才活动了下站久有些酸涩的腿脚,慢慢的向兰布拉大街走去。

连音回到家的时候,连茹的晚餐都快弄完了,见到连音就笑说:“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哦。下月就没法天天和你的小伙伴见面了,所以是趁着今天在好好的话别吗?”

如果能这么简单顺利就好了。

连音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句,但在连茹面上却没说那么多。

吃晚饭的时候,连音停住吃到一半的晚饭,对连茹说:“妈妈,明天放学后,你能送我去辛顿小学吗?”这是法雷尔所念的小学。

连茹也跟着停住吃饭的动作,好奇的看连音,问道:“你要去那里?”

连音说是,下一句毫不避讳的告诉了连茹,她要去辛顿小学找法雷尔。

连茹早就有些猜出连音的目的,如今听连音说出来,当即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打心眼里完全认为女儿是因为下月要去学舞蹈了,所以在舍不得小伙伴。

她没有立即就答应连音,反而是问她:“既然这么舍不得你的小伙伴,不如就不要去跳舞,好吗?”

连音的回应只是一道微笑。

连茹看着那笑,虽然连音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停顿了两秒,连茹答应了连音的请求,明天送她去辛顿小学。

辛顿小学是一座十分重视成绩的好学校,可以说在这座小学就读的学生们,就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

连茹之前也听说过辛顿的好名气,但并不曾来过,这次完全是借着送连音过来的机会,她也跟着一睹了辛顿小学的外部轮廓。

连音到时,辛顿小学也已经放学了。学校里的学生几乎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好在连音并不是来等法雷尔,不然她这个点过来根本不可能堵的到任何人。她今天来,主要是想请学校的看门人帮个忙。

辛顿小学的看门人是个中年发福的男士,此时因为学生走的差不多了,看门人也没什么工作量,便坐在门卫室里悠闲的看着报纸,偷偷的将啤酒当做饮料喝。

连音的身高正好超过了门卫室玻璃窗的围墙高度,也使得她可以自如的面对学校的看门人。

“先生。”连音出声唤正沉浸在报刊报道中的看门人。

看门人闻言抬眼看向了连音,在将连音一番打量后,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的询问连音:“美丽的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连音因他那声“美丽的小姐”而露出了笑意,跟着说:“是的,先生。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对方好奇的问。

连音连忙卸下背上的书包,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封信,递进了门卫室,说道:“好心的先生,能请你在明天的时候,将这份信递给三年级一班的法雷尔·安赫尔·弗朗格吗?”

看门人接过连音递来的信,同时看了眼信封上书写的名字,再抬头睇了连音一眼。

连音立即向他露出了讨好的笑意,无声的传递着请求。

但看门人却将信又推了回来,就在连音不解的眼神里,看门人笑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交给他?亲自交付的信件才更有诚意哦。”中年男士冲着连音眨眨眼。

连音注视着看门人的眼睛,瞬间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了他要传达的意思。他一定误解的以为,她手中的这份信是表白的情书。

天啊,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她只是在信中表达了她对法雷尔的友谊,以及她家的地址,随时欢迎法雷尔来玩。只有这么点内容!

连音想要同笑的一脸戏剧的看门人解释,对方却又说:“我知道这个幸运的男孩子,他这会儿还在学校的小球场,你真的不打算亲自把信交给他吗?”

连音顿时打住了即将出口的解释话语,一愣,向看门人确认道:“法雷尔还在学校?”

看门人点头肯定道:“是啊,我亲眼见到的。”十分钟前他去过学校的厕所,正好见到了学校后边的足球场上,小孩子们在踢球。而那么肯定法雷尔也在其中,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长相,让人很难轻易忘记。

得知法雷尔在学校里,连音立马将信收了回来,改而问看门人说:“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看门人哈哈一笑,爽朗的说道:“当然可以。”当即就给连音放了行。

“谢谢。”连音淑女的道了谢,随即才加快了步伐向学校后边的足球场走去。

学校的正前方是一派放学后的冷清模样,但在学校后方的另一片天地之中,男孩子们的声音一阵阵的传进了连音的耳中。

绕过教学楼,学校特辟的足球场便展现在了连音的面前。

绿茵茵的草皮上,一群男孩子正在进行着足球比赛。周围还围了不少的孩子,有的冲着场上喊加油,有些则七嘴八舌的指挥着某些人进攻。

连音走近了些距离,随后一眼就捕捉到了在场上奔跑的法雷尔。

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注意到他,除了他长得比其他孩子更为好看之外,也因为他在足球场上比起其他男孩子更加的闪亮。

有种人,天生就适合做某种事。

如今连音想说,法雷尔,天生适合在绿茵草皮上奔跑。

60.培训?足球巨星(九)

辛顿小学的足球场上,男孩子们正在进行一项足球对抗赛。看两边队员们的情况,应当是一次不分年龄的对抗赛。因为两边队员的身高参差不同,最小的应该是法雷尔这个年纪的孩子,而有些明显是五六年级的大孩子了。

连音将两边队员情况过了一遍后,全部实现集中到了法雷尔身上。

法雷尔司职的是中场位置,只见他面对对方的大个子球员时,半点也不见羞怯。对方明显想仗着身高优势和法雷尔对面碰撞,法雷尔也不躲闪,直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就在对方出脚想要拿下法雷尔脚下的球时,他忽然用右脚板将球往身后一拉,脚外侧顺势将球往左侧一拨,人跟着向左倾斜,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和球都已经越过了对方。

马修斯回旋拉球过人!连音心里默念出法雷尔刚刚采取的过人技巧,眼睛也跟着一亮。

虽然法雷尔过人之后再控球的动作并不流畅,甚至可以说有很大的空档。可是他这个年纪就能摆出马修斯回旋拉球过人的技巧,已经算的了不起了。更何况,他根本还不曾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场外的孩子堆里起了一阵欢呼,他们都是法雷尔这队的支持者,在见到法雷尔如此神乎其技的过人技术后,纷纷被法雷尔的强大折服了。看着法雷尔的眼里全都闪起了小星星。

小小年纪的法雷尔对场外的欢呼充耳不闻,甚至也根本就不知道连音的到来。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足球和比赛上。

在成功越过对方的围堵后,他再运球跑了一小段,眼看对方又派出两人来包抄自己,他顺势停住球,快速的将场上情形观察了一下,就在对方的两名后卫接近自己时,他脚下一个发力,直接将球传到最靠近对方禁区、又没人盯守的队友脚下。

队友接到法雷尔的传球,半点没犹豫,直接一脚射门。

球稳稳的擦过守门员,与球网重重的碰撞。

场边响起哨声,宣布着进球有效。支持法雷尔这队的孩子们再一次高声欢呼起来。

进球的队友快步跑向法雷尔,给了法雷尔一个熊抱,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使得法雷尔露出了一点点羞涩的笑。

连音看着略带羞涩的法雷尔,不由得跟着莞尔一笑。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杰拉尔德世界中,第一次见法雷尔在球场上发光发亮的画面。

那时候的法雷尔具体是什么模样,穿着几号球服,她全都已经记不清楚。唯一记得住的便是有这么一道身影,像一阵风似的在场上来回奔跑,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为队友们输送传球。以及杰拉尔德赞叹的说:这是他理想中的中场。

连音的思绪神游在外,并没有注意到这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的比赛结果,当然是法雷尔所在的这一队取得了胜利。

获胜的一方欢呼跳跃,纷纷围成了一团,热情激动一些的挨个熊抱着队友们。法雷尔做为全队最亮眼的存在,被队友们熊抱了好几下,队友们力气大的差点把他抱的喘不过气来。

法雷尔怕极了再被热情的队友们拥抱,连忙趁着间隙往场边转移逃命,也是在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淡定站在场边、思绪游离在外的连音。

见到连音出现,法雷尔顿时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怔愣了片刻之后,他磨蹭地小步走向了连音。

就在他磨蹭接近的时候,连音终于结束神游,回神便见到法雷尔一脸想看她,又不敢看她的纠结心虚模样。

连音想,至少还懂得纠结和心虚。

唇边已经带起了一如往常的甜笑,率先叫出了法雷尔的名字:“法雷尔,你的球踢的真棒!”

法雷尔听得赞美,神情里一松,脚下的步子也迈的大了些,三两步后站定在连音面前。伸手挠了挠发鬓处,腼腆而又怯怯的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有比赛的?”连音的出现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份惊喜,比圣诞节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还让人惊喜。

“我不知道。”连音老实的将她的出现告诉法雷尔:“我原本是想请门卫的叔叔帮我转一封信给你,但他说你还在学校里踢比赛。我便请他放我进来了。”

法雷尔的重点全都在了连音要给他一封信的事情上,眼里顿时填满好奇,问她说:“你有信给我?”心里立马猜测起会是什么内容的信,眼睛更是忍不住往连音的书包瞧看,恨不能立马生出一双透视眼,瞧瞧连音要给他的信放在哪儿。

看法雷尔满是好奇的模样,连音忍俊不禁,但又极力憋住笑,淡声道:“是啊。因为有话想要对你说,可是等了一天你也没来广场,我只能写信给你。”

法雷尔顿时露出做错事等着家常训斥的委屈表情,低下头轻声说:“你要去学舞蹈了,以后都不会和我见面了。”语气里又是委屈,又是埋怨。

“谁说的?”连音反问他。

他低着头,只余视线悄悄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在告诉她说:就是她说的。

连音读出了他的潜台词,顿时哭笑不得。

想了想,她干脆将准备好的那封信取了出来,递到他面前说:“这是我写给你的信。”

法雷尔看着素白中带着浅淡花纹的信封,眼睛顿时一亮,这回不再腼腆,也不再委屈,立马伸手接了过来,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拆信。

连音一把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等我离开后再看吧。”

法雷尔顿住动作,乖巧的“哦”了声,两手小心翼翼的贴着将信护到了肚子的位置,一副宝贝的模样。

连音好笑的摇摇头:“好了,我今天的目的达成了。我该走了,法雷尔,再见。”

法雷尔一愣,没想到她这就要走了。他想出声挽留,但又不知该怎么挽留,最终只能傻呆呆的看着连音转身离开,又望着连音的背影满脸的忧郁。

直到再也看不到连音的背影,法雷尔才想起连音交给他的信,手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信封,感受着实物的真实感,他想要打开信封,但在听得身后的吵闹声音后,他又生生的愣住了,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分享属于他一人的信件。

……

外人或许不知,其实法雷尔也是个小心眼的孩子。

他宝贝的东西也不喜欢与人分享。所以连音写给他的信,他一直忍到了家里,直到一人关起房门后才拆信阅读。

于是今夜,法雷尔兴奋的失眠了。

61.培训?足球巨星(十)

将信递给法雷尔的第二天放学后,连音与连茹一起走回兰布拉大街,才走近自家的小花店便见到一道身影在她家花店的门口充当门童。

因为门童的出色,还引的不少游客将相机镜头对准了他,将他框入了阳光灿盛的街景中。

不过那门童并不安分,不时便要左右望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直到他瞧见了连音和连茹后。

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法雷尔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激动,脚下更是站的直挺挺的,那小模样就像是一尊雕刻精致的胡桃夹子。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连音嘴角漾出了笑意。

连茹只听过法雷尔的大名,但从没见过他,如今见站在自家花店门口的小男孩漂亮精致极了,心里顿时有了份喜爱,便想要主动去询问对方站在这里是不是迷了路。

但还不等她付诸行动,连音已经先一步走向前,笑着打招呼说:“你好,法雷尔。”连茹这才反应过来小男孩是何方神圣。

法雷尔快速瞥了眼连茹,已经猜出这位美丽的阿姨一定是连音的母亲,因为她们俩的五官还挺像的。面上立马一片乖巧,先是回应了连音一声后,随后也不忘同连茹打招呼,礼貌的说:“下午好,夫人。”

连茹顿时被法雷尔小绅士的表现给逗笑了,脸上露出了与连音相同的笑意,轻轻的点头说:“你好,法雷尔。”

听得连茹叫出自己的名字,法雷尔瞬时有点儿拘谨起来。

连音对着他莞尔道:“我在信上是邀你周六来玩,今天可还不到周六,你怎么就过来了?”

法雷尔面上立马起了一片红,口中支支吾吾的不成语句。是的,连音确实在信中说,邀请他周六那天来家里玩,所以附上了她家的地址。而今天是周五。

见他解释不了,连音面上的笑意更深。

连茹看不过去了,这么漂亮可爱的男孩子,怎么看都是女儿在欺负人家。连茹上前打开了花店的大门,亲热的招呼法雷尔:“别在外面站着晒太阳了,快进来吧。”说完还睇了个眼神给连音,要她别欺负老实人。

连音接收了连茹的示意,偏着头也邀请法雷尔进花店。

花店店面并不大,但胜在布置的精巧,店内各种花卉也齐全,独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法雷尔随着母女俩走进花店后,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边,视线快速将花店内部打量一圈儿后,剩下的目光全追随着连音而去。

连茹看小男孩小痴汉一样的举动,忍不住的好笑。转头对连音说:“你问问法雷尔,吃过午饭了吗?要不在我们家吃午饭吧?”这个点是学校才放学的点,连茹虽然让连音问法雷尔吃没吃午饭,但其实她很清楚,法雷尔肯定还没吃饭。

连音转头看法雷尔,还没等她开口,法雷尔已经摆起了手,小声又急促的对她说不用了。他确实还没吃午饭,可是他怎么好意思在她家吃饭呢。这太失礼了!

连音完全忽略了法雷尔的拒绝示意,回头对连茹说:“那今天的午饭能做你最拿手的吗?让法雷尔也尝尝。”

连茹一笑,表示没有问题。不过也有条件:“那你来看店,我现在去做饭。”

连音也表示没有问题。

母女俩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对于法雷尔的客气全都忽略掉了,连茹招呼着法雷尔和连音一块儿玩会儿,她转身往花店内室走去。

店内一下子就剩下了法雷尔和连音两个小孩。

少了大人在场,法雷尔总算自在了起来,等了两秒确定连茹不会忽然折回来后,他几步走到连音,缓慢的搓着小手,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喊了连音的名字。

连音笑吟吟看向他,杏眼微微眯成了一道弯月。

法雷尔又紧张的习惯性去抓挠自己的发鬓,在心里做了好一番建设后,终是鼓足勇气,对连音说:“对不起。”

连音的笑意不变,闻言只是接了句:“为什么要道歉?”

法雷尔低下头,没一会儿又勇敢的抬起来,棕色的眼眸直视向连音,可没看两眼很快又不好意思了,脖子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缩了一下,但好在是开了口:“那天我不该跑掉的,我不该因为你要去学舞蹈就生气,觉得你是故意要对我说那些,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都是我的问题。”话末顿了顿,他再次认真的看向她,带点小媳妇色彩,满是期许的问说,“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吗?”

在法雷尔说出这句话前,他做过很多设想。设想中有连音拒绝的,有连音生气的,也有她同意的。

但当连音毫不犹豫的笑着说出“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时,法雷尔忽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谢谢你,连音!”法雷尔真挚的向连音道谢。解除了危机的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看在连音的眼里,那笑里傻气的成分占了七成。

连音从收银台后搬了个小凳子出来给法雷尔坐,她则走到一旁摆满鲜花的花架旁,在法雷尔的好奇注视下在各种不同的花堆里挑挑拣拣着。

没一会儿她终于选定了想要的那一枝,将其递到了法雷尔的面前,笑吟吟的说:“送给你。”

法雷尔看着她手中绿绿黄黄的一枝,说是花又不像花,看起来倒像是成熟的稻谷。虽然不认识眼前的植物到底是什么,但法雷尔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惊喜。昨天那封信不算,这是连音第一次送东西给他。

他乖巧的坐在小凳上,将那枝绿绿黄黄的植物捏在手里,从植物的顶部一路看到根茎尾部,再由下而上慢慢倒退,爱不释手的研究了许久,一直到连茹弄完午饭来喊他们俩吃饭。

连音这才打断他:“先去吃午饭吧。”

法雷尔闻言跳站起来,自动自发的跟在她身后,就像是全世界最听话的孩子那样,乖乖的排好了队等着吃饭。

直到上了餐桌,法雷尔手中还捏着那枝植物。

连茹不解:“法雷尔喜欢黄莺草?怎么一直拿着不放?”

原来这是黄莺草?真好听的名字!法雷尔看了连茹一眼,再看向手中捏着的黄莺草,想要将这个名字牢牢进入心坎里。

62.培训?足球巨星(十一)

连音瞥眼傻呆呆的法雷尔,对于他爱不释手的表现也是无奈:“先放下来吃饭吧。你这样都不能吃饭了。”

法雷尔自认才取得了连音的原谅,如今当然是什么都听连音的。他快速将他的四周围扫了一圈,看看哪儿才能安置他的礼物,但看来看去好像哪儿都不满意,最后只能选择将那枝黄莺草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连茹见此一阵好笑和困惑,这位小少年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枝植物啊?

像是回应连茹的困惑一般,法雷尔转头对连音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一定会珍惜的。”

连音没有就这话做出表示,连茹倒是先一步笑出了声。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好了,好了,吃饭吧。”连茹出声招呼两个孩子,特别是法雷尔,连茹很期待让这个长相漂亮的孩子尝尝自己的手艺。

连茹的手艺很得连音的心,不过对于饮食方面有些差异的法雷尔来说只能说是口感一般般了。但他没表现出来,甚至在暗暗注意到连音吃的一脸心满意足后,很是配合的向连茹她们表达了好吃。

此举当然赢得了连茹的欢心。连茹本就喜爱他的长相精致,这会儿就更加喜欢他了。

用过午饭后,法雷尔仍旧宝贝的捏着连音送他的黄莺草,一刻都舍不得放下。

连茹看久了忍不住说连音:“你怎么那么小气?我们店里有那么多美丽的花,你却只送他一枝黄莺草。”黄莺草算不得主流花卉,只是类似于满天星一般点缀用的辅材,在包扎花束时最常与玫瑰配合。

法雷尔哪里舍得连音被责怪,立马急巴巴的向连茹表明心意说:“我很喜欢,我很喜欢黄莺草。”

连茹摇头失笑,真想知道她女儿到底从哪儿交来了这个一么可爱的好孩子。

连音不禁也有笑意挂在嘴角,也不向连茹隐瞒她特地送法雷尔黄莺草的用意:“不是你告诉我,黄莺草代表了美好幸福的开始吗?我想把这个美好的喻意带给法雷尔。”每一种花都有一份独特的花语和喻意,每每连音帮忙时,连茹都会传授她一些,她也就跟着记下一些。

知道自家女儿的用意,连茹除了越发开怀的笑意,倒也不再说什么。

另一边的法雷尔听到这枝黄花的喻意后,整个人更加开心起来。连音竟将这么好的喻意带给自己,此刻他便觉得很幸福。

在连茹的花店里再待了一会儿,法雷尔便要告辞回家去。

倒并不是他不愿意和连音或是连茹多相处,而是他发现他一直拽在手中的黄莺草似乎有点儿缺水,变的蔫蔫的。他想尽早回家将它给养起来。

对于他要离开,母女俩也没有多挽留,不过连音主动示意送他去坐车。对于这点,法雷尔没有拒绝。

向连茹道了再见后,两人离开花店向加泰罗尼亚广场走去。

来自世界各地的行为艺术家和游客们云集在兰布拉大街上,两人行走的一路上,四周围全是欢声笑语。

相比较法雷尔专心致志的走路,连音倾向于边走边看,用眼睛记录下大街上的繁华。

有一队穿着巴萨球服的游客经过两人身旁,原本专心走路的法雷尔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对旁的事物没有大的关注点,但是与足球有关的,总能吸引他的注意。

连音见此,想了想后开口说:“法雷尔,你昨天比赛时表现的真棒!”刚说完话锋猛的一转,又说,“但是你的马修斯假动作并不熟练,更可以说有很大的漏洞。”

法雷尔意外的看着连音。不仅意外于她知道自己昨天比赛时使了什么技巧,而且还能清楚指出他技巧中的不足之处。连音也懂足球!这份认识让法雷尔更加的高兴。

连音不见法雷尔说话,便说:“你在过人后重新控球时的动作很不连贯,可以看得出,那招马修斯过人技巧是你自己学习来的,并没有人教过你。我说的对吗?”

法雷尔一阵的点头如捣蒜,完全印证了连音的话:“这是我在看比赛资料时照着电视里学来的。”

“自学成才。你真棒!”连音毫不吝啬的又一次赞美了他,又肯定的道:“法雷尔,你不但有球技,还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法雷尔接连受到她的夸赞,高兴之外也跟着羞涩了起来。

“不过……”连音说:“你想不想再完善一下你的控球能力?”问完,连音干脆停下脚步,认真的注视着他。

法雷尔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同样注视着她。比起她的认真,他眼里闪过的情绪可就多了。意外、迷惘、心动,甚至还带着点一些些的担忧。但到了最后,他却点下了头,回道:“想!”

连音笑了起来,顺势接话道:“那让我来帮你吧!”

法雷尔没多问连音要怎么帮,更没有怀疑她说的帮忙是真是假。对于她的提议,他无条件的同意了,还对连音说了“谢谢”两字。

两人约定控球训练从这周六,也就是明天开始。约定好了碰面的时间,连音将法雷尔送上了回家的公车。

回家的路上,法雷尔望着手中的黄莺草,不时的傻笑着。好在他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儿,也没人会对他忽而笑忽而严肃的模样多做他想。

一到家里,法雷尔急忙翻出一只长颈的玻璃花瓶,蓄了水后将黄莺草养了起来,还将玻璃花瓶放置在自己房间内,更是选了个日夜都能瞧见的位置,如此总算满意了。

……

连音脑中存储了许多有关于足球方面的训练知识,但她只会说,并不会实操。加之她下月就要进舞蹈学校开始自己的学习,所以她能教给法雷尔的,也只能是一些控球方面的系统培训方案。

她教给法雷尔的第一项控球技巧,是脚内侧控球。

因为连音不会玩足球,所以法雷尔的训练只能是一个人完成。好在像这样的训练不用两个人,只需要一面墙也可以完成。

他要做的就是先将球踢向墙面,等球反弹回来时,他要用脚的脚内侧将球拦停在脚下。注意点是要尽可能的将球停在离自己身体近的地方,远了可不行,那会成为漏洞。

为了让法雷尔有充分的时间练习这个技巧,连音特地给他设定了一周的时间,待到下周日的时候,她来验收成果,顺便再看能不能教他新的技巧。

新一周来临时,一个月便过完了。到了周三时,日历翻入了新的一月,连音也迎来了舞蹈学校的开学日。

63.培训?足球巨星(十二)

从联络学校开始到报名的那天,连茹对连音想要去学跳舞始终报着一份不舍和担忧的心态,深怕自己在舞台上跌倒的那份遭遇会在连音身上再上演一遍。

可真到了连音去上学的那天,连茹原有的担忧又隐隐有些期待起来。毕竟舞蹈曾是她最为热爱的事业,自己的孩子能选择自己曾最爱的东西,总像是一种传承和延续。

于是,连茹带着这样一份矛盾的情绪,陪同连音一起上了第一堂舞蹈课。

舞蹈学校以不同的进度划分成了初级、中级和高级班。每种等级的班级又以十人为一班,采用小班教学。如此也是为了上课老师能够全面照顾到每一位学生。

教授连音舞蹈的老师名唤莫妮卡,是位身材纤细,拥有麦芽肤色和棕色眼眸的西班牙女子。

像大多数的巴塞罗那人一样,莫妮卡的性格很热情。上课伊始,她先向十位学生介绍了自己,随后又让十位小学员自报了姓名和年龄。如此,她才能有针对性的照顾好每一位孩子。

孩子们一个个的挨着顺序自报姓名和年龄,轮到连音时是最后一个。相对于前面十个小女孩,连音的名字是最奇怪的,年龄也是最大的那个。其他女孩子都只有五六岁那么大。

或许是她的诸多不同,莫妮卡的眼光在她身上投注的最久。

第一堂课程,练的是最基础的拉韧带。

连音的记忆里,在她幼儿园的时期也曾拉过韧带,但具体感觉如何早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这一回拉韧带,她明显感到有些僵硬和吃力。特别是相比起其他四五岁的小女孩来说。

不过她习惯了开始做一件事后,就要将那件事做到最好。对于拉韧带中的不适,她全力克服着,按照老师莫妮卡教授的方式,继续尝试着。

莫妮卡很快也发现了连音的不同,她走到连音身旁,话语温柔的对连音说:“拉韧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要操之过急了孩子。还有,拉韧带时尽量放松身体,如果你太紧绷,你只会感觉到韧带对你的抗拒。”

闻言,连音微微放松了身体。对着莫妮卡谢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莫妮卡对着连音露出一点笑意,干脆手把手帮助连音完成拉韧带的练习。

拉韧带是一名舞者基础中的基础,但除了拉韧带之外,还有另一项很基础的要练习。那便是形体训练。一名舞者与普通人之间一眼可辨的区别便是在形体和气质上,通过形体训练可消除许多生活中的不良姿势和习惯,随之逐渐形成挺拔、匀称、完美的体态。

以上两条是连音学习舞蹈的第一天所要学习的,也是学舞蹈的第一周所要练习的。

在连音的现实世界里有两句老话,叫做“勤能补拙”和“笨鸟先飞”。连音挺拥护这两句话的,每天在舞蹈学校学习完毕后,她在家时也不忘自己按照课程再复习一遍,特别是拉韧带和形体训练这两项基础内能,她几乎一有空余时间都会自己练习。

同一时间,另一头的法雷尔也在进行着勤能补拙和笨鸟先飞的控球练习,每天放学后,没有课余活动的私人时间里,他都会拿着足球自己对着墙练习。

就像是连音说的那样,法雷尔在足球方面很有天赋,从一开始他距离墙不过一米的距离来练习控球,到渐渐可以扩大到15米,再到2米的距离,所用的时间刚好是一周。

周日的下午,是连音和法雷尔约定碰面,检验法雷尔一周训练成果的日子。

两人约定在午饭后碰面,因为有一周没见过面,法雷尔出现的特别早,在见到连音后,一张小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的喜悦。今天的他仍穿着他那一身巴萨队的小号版队服,手中抱着一颗黑白相间的足球,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对连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学习舞蹈累不累?苦不苦?

他的同学中也有学舞蹈的女孩子,他还特地关心的去向那女孩子讨问有关于学习舞蹈的事情。弄的人家女孩子还以为法雷尔是对她有意思,自作多情了好几天。当然,那都是其他方面的事情了,法雷尔可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想对连音说起。

连音看法雷尔倒是觉得他稍稍黑了一点儿,大约是他这一周一直在户外联系的关系。

简单而平淡的向法雷尔叙述了一周的舞蹈课程练习后,连音领着他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对他说:“好了,给我展示一下你一周的成果吧。”

法雷尔很听话的照做,挑了个距离墙面大约有两米的距离后,他向墙面踢出了球。足球碰撞到墙壁后,很快又反弹出来,那只小小的足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向着法雷尔的脚下反弹回去,法雷尔趁此轻巧的将用右脚脚内侧将球拦下,而后又踢回了墙壁,随后又换了左脚做了同样的内容。

以左右脚各一遍为一组,法雷尔一共做了大约十七八组的时候,连音喊话让他停下。

法雷尔接住球,抄起夹在腋下几步奔到了连音身旁,一脸的求表扬。

连音果然很满意的赞扬他:“你做的真好,法雷尔。”

法雷尔大大的心满意足。

脚内侧控球练的不错,连音接下来又教他控制高空球训练。

同样是以墙面为训练点,先将球高高踢起,等到反弹后,这回是用脚或大腿,或者胸部位置,再或者头部将球在落地前控制住。

这个技巧比起第一个来说可难的多,而且按照连音的要求,不但左右脚都要练,甚至她提到的四个部位也全部都要练到家,不能有一处偏废。

因为是新教给法雷尔技巧,所以今天连音陪着法雷尔一起练习了一下午,在法雷尔有错处的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喊停,告诉他错在哪儿,随后再让他继续练习。

连音不知道法雷尔在学校老师面前是怎么样的,但在她面前,法雷尔真是个认真的不得了的好学生,他会认真的侧耳倾听她传授的每一条知识,而后努力去达成连音所要求他完成的每一点。

而法雷尔的天赋也随着每一周连音检验成果时,越发的显露出来。不管再如何复杂的控球,只要给他一周的时间,再展现在连音面前的,都成了少有差错的有模有样。

64.培训?足球巨星(十三)2更

恍然不觉间,法雷尔接受了大半年连音给他制定的特别训练。

从基础的简单控球开始,到带球过人等等一系列的进阶技巧,他的球技进步神速,在业余的同龄人之间已经处在翘楚的层面上。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和正统的青训营孩子们比起来,他能算到哪一层的水平上。

五月份的巴塞罗那每天都是艳阳天。在这个月里,各项重要的足球赛事都将进入尾声期。对球员来说,这是夏季转会窗口开启前重要的一个月,影响着他们转会的可能,以及转会的价格。对球迷来说,这也是万分幸福的一月,因为每周都有看不完的赛事。

而除了各种大小赛事之外,巴萨旗下的拉玛西亚青训营也到了她向所有喜爱足球的孩子们敞开大门的时候。

在外界看来,巴萨队是一支极其土著的队伍。她不像同样名声在外的皇家马德里那样财大气粗,喜欢到处花大价钱买球员为俱乐部效力,而是更倾向于自产自销的形式。在巴萨队的现役球员中,超过半数都是出自自家的青训营,拉玛西亚青训营。

随着这些年巴萨队在国际上声名斐然,拥有了一线梦之队的美名后,拉玛西亚也被足球界公认为最好的青训营。不只巴塞罗那所有爱足球的孩子们梦想着可以进入拉玛西亚,越来越多其他国度的孩子们也梦想要加入这所传奇的青训营。

拉玛西亚为了不埋没每一个热爱踢球的孩子,每年都会派出许多球探到世界各处挖掘和寻找最佳的球员苗子。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俱乐部方面的批准后,第二年的暑假时便由球探们领着进入青训营内进行试训选拔。

随着选拔日的来临,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到这座充满阳光的城市。

刚过完十岁生日的法雷尔也早在球探的观察名单内。在经过一番比较和观察后,球探终于有了行动,向法雷尔抛出了试训选拔的橄榄枝。

如其他所有孩子一样,法雷尔在得到球探的肯定和试训的邀请时,满是中了大奖般不敢置信。但比起其他孩子,他的高兴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因为法雷尔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儿,球探想要将法雷尔领进拉玛西亚,还得征得他父母的同意。

法雷尔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当法雷尔这么说时,球探显然不信。在这个城市中,有哪个人不爱足球呢?又有哪个家庭会不同意自己的孩子成为足球运动员呢?球探好言对法雷尔洗脑了一番,法雷尔这才勉强的给出了他父母的联系方式。

球探信誓旦旦的向法雷尔保证,自己一定能得到他父母的同意。

随后……随后就铩羽而归了……

眼看着申请试训的截止日越发接近,球探不禁也头疼起来。在他的观测中,法雷尔真是一名堪称天才级的好苗子,不是他吹牛,像这样的好苗子,只要有教练愿意培养,将来必定星途无限。说不定将来还能掌控整个足球场。

可是在踏上的星途之前的第一关,确实有些太难通过了。

在球探想方设法与法雷尔的父母联系周旋,劝说他们能答应让法雷尔去拉玛西亚试训的时候,法雷尔也因为父母的断然拒绝而有些没精打采。

虽然他不想将这份情绪展现在连音面前,但十岁孩子的演技在拥有成年人灵魂的连音面前根本不够看。连音发现法雷尔的情绪后,三言两语就套问出了情况。

关于他父母的情况,他早就对她有过预告。连音也就没有太大的意料之外,只是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法雷尔神情苦恼的皱皱眉头,半天才气馁的说:“我不知道。”

连音引导着说:“先不要考虑你父母的态度,你就先说说你自己的吧。你想要去参加试训吗?”

法雷尔注视着连音的眼睛,几秒后点下了头,认真的对她说:“想!当然想。”他是那么的喜欢足球,也是那么的喜欢巴萨队那位身背6号的球员,如果能有机会再离自己的偶像近一些,他当然很愿意。

连音得到了他的想法,偏着头想了会儿,随后才对他出谋划策道:“既然你想,为什么不尝试着去说服你的父母?对了,你的爷爷不也很喜欢足球吗?你为什么不试着让你的爷爷加入你的阵营,与你一起去说服你的父母呢?与其等着机会来找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迎接机会?”

与其等着机会降临,为什么不能主动去迎接机会?连音这话瞬间就打进了法雷尔的心坎里,也给了他新的意识和勇气,甚至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尝试。

连音见他似乎跃跃欲试,主动问道:“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法雷尔一愣,很意外的看着她。

连音看着呆头鹅一样的法雷尔,笑着说:“不管有多少人否认你,给予你拒绝的答案,我都会站在你背后,给你无条件的肯定。只要是你想好了的,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

法雷尔被这话扎扎实实的感动到了,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眼里有水光在闪耀,嘴角却带着灿烂的笑。

连音说动了法雷尔,陪着他一起去拜访了他的爷爷,一位脾气相当好的老人家。老人家在得知法雷尔得到了拉玛西亚的试训邀请时,表现的比法雷尔本人还要高兴。在老人家典型的加泰罗尼亚人思想中,能加入拉玛西亚,能成为巴塞罗那俱乐部的球员,那可是毕生最辉煌的一件事情,也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所以在得知法雷尔父母不同意法雷尔去试训时,老人家表示那完全不是事。他可以带领全家族的亲戚一起去说服法雷尔的父母。毕竟在整个家族中,喜欢足球的成员绝对占了多数。

得到了老人家的鼎力相助后,法雷尔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

如果不是连音向他提议,恐怕他并不会想到寻求爷爷的帮助。再看向连音时,法雷尔心口一致的向她说了“谢谢”两个字。

连音则轻声的回了他“加油”两字。

65.培训?足球巨星(十四)3更

法雷尔参加拉玛西亚试训的那天,是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

来自世界各地的足球小苗子们被球探带进了巴塞罗那近郊的甘伯体育城,这座体育城不但是巴萨梦之队的训练基地,也是拉玛西亚青训营的所在地。

每当确定球员们会来训练时,体育城外的大道上便会挤满闻讯赶来的球迷们。如果运气好,他们不但能得到钟爱的球星的签名,还能与偶像一起合影。

这是法雷尔第一次来到甘伯体育城。虽然他很喜欢巴萨队的六号,但他从没到过这个地方,因为他的父母不可能带他过来。

来的这天正是巴萨队有训练安排的日子,法雷尔亲眼看着体育城外人头攒动,全是在等待偶像出现的球迷。

球探看着球迷们,整个人与有荣焉,指着大街上那些球迷鼓励法雷尔说:“相信你自己,你的天赋和球技都极好。只要你努力,你将来必定也能坐拥无数的球迷。”

法雷尔看了看那些痴守偶像的球迷,再回看了球探一眼,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球迷什么的对法雷尔来说还属于太过遥远的未来,他也根本不关心自己未来会不会拥有球迷这件事。如今他最关心的就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他的试训成绩。今天他来参加试训,是他的爷爷不厌其烦的说服父母才给予了他这个机会,如果他的试训没有合格,爷爷一定会很失望吧。

还有连音,这个机会的真正起始是连音。法雷尔更不希望让连音失望,一直以来她是那么的鼓励自己、帮助着自己。

为了爷爷,为了连音,法雷尔知道今天一定要成功。

而第二件事,则是刚刚才知道巴萨队今天会在甘伯体育城训练,那他的偶像戴维也一定会出现吧?如果可以,法雷尔想近距离见一见戴维。当然,若是能得到戴维的签名,与戴维合张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他还是先关注试训的事情吧。

……

按照拉玛西亚和巴塞罗那的规则,足球苗子是以巴塞罗那地区的孩子为先,其次才会扩大至全加泰罗尼亚地区,随后才是西班牙全境内以及国外各地。

法雷尔作为巴塞罗那地区的好苗子,占了一份先。同时也为他的试训次序拿了一个靠前的号码。

今年,在巴塞罗那地区选拔出来的好苗子并不多,总共加起来只有九名孩子。

在开始试训前,青训营先为孩子们做了一项身体检查,先一步评估了孩子们的健康状况问题,随后才让他们开始试训选拔。

在排队的时候,法雷尔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但当他真正站在选拔官的面前时,所有的紧张和怯场都离他而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和他所要完成的内容。

几乎所有拉玛西亚的选拔官都惊艳于法雷尔所表现出的球技。法雷尔向所有选拔官展示了一套完美的控球技术,转身摆脱控球、马修斯假动作、马赛回旋拉球过人,只有在专业球员身上看见的诸多过人技巧,他却全部都展现了出来,而且还是那么的完美。

没有瑕疵,完全没有瑕疵!选拔官们不敢置信的将法雷尔的资料一再翻阅,确定他如今真的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此前也不曾接受过足球的正统训练。所以,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天才”。

这个孩子毫无疑问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选拔官们半点迟疑的时间都没有,当场一致拍板定下了法雷尔。生怕这个小天才一旦走出甘伯体育城,就会被其他的球队绑架去一样。

法雷尔着实没想到成功会来的这么快速,以及这么的出乎意料。甚至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的心里瞬间充满了激荡和感激。不但感激他的爷爷为他能来试训所做的努力,也感激连音帮助他,为他做的那一切。今天他所展示的技巧,全部得益于连音的私下教导。

结束甘博体育城之行后,法雷尔特地恳求球探将他送到了兰布拉大街,他想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连音。

他到达花店的时候,连茹已经出门去接连音,花店暂时闭门不营业。他像是第一回来时那样,在花店的门口站起了岗,相比较第一回来门口等连音时的忐忑,这回他更多的是期待。

因为心情非常好,所以时间不知不觉过的特别快。没不一会儿,他远远的便见到牵手而来的连家母女俩。

连音也在大老远的时候就见到了法雷尔这个闪光点的存在。她放开牵着连茹的手,小跑着到了法雷尔的面前,张口便问他:“试训选拔合格了对吗?”

法雷尔本想等连音走过来后再分享选拔通过的好消息,没想她却仿佛早知道一般,连说话语气都是笃定大于疑问。法雷尔只能省略前半段的话,直奔主题说:“对,通过了。”

连音笑了起来,毫不吝啬的赞扬他:“你做的很好。棒极了!”

从她口中得到赞扬,法雷尔很高兴。似乎,他就是为了能够得到她的赞扬,才特地在这里守候着她的回来。

对!就是为了得到她的表扬!

将好消息带给连音后,法雷尔不多作停留便要回家了,他还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爷爷,让那位鼎力相助的巴萨老球迷也一起高兴高兴。

在法雷尔就要离开的时候,连音快速从花店内取出了一枝洋牡丹递给他。

法雷尔有了上回黄莺草的经验,对连音说:“它也有喻意是吗?”

连音莞尔:“受欢迎。希望你能是拉玛西亚中最受欢迎的那个。”

法雷尔跟着露出了笑意。

“谢谢你!”

除了谢谢,法雷尔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表达他的心情。就好像,全世界所有已知的词汇都无法表达他对连音的心情那样。

连音接受了他的谢意,向他挥手作别,目送他离开兰布拉大街。

望着法雷尔那道比去年长高一些的背影,连音有种终于将小孩教出息了的感觉。过去的大半年,她这个业余的教练挖空心思教授了一部分适合他这个年纪能练习的足球技巧,今后会有真正的教练来打磨他、传授他更多的知识。

希望他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

另一边,得到了新礼物的法雷尔则巴不得可以长出一对翅膀来,能让他尽快飞回家里,将连音第二回送他的花养护起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猛然间想起来,他竟然因为通过选拔太过高兴,都忘记了他的偶像戴维今天也在甘伯体育城训练的事情了。

向偶像所要签名和合影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给彻底遗忘了。

他懊恼的皱起了脸,但很快又看着手中的鲜花笑起来。没事,比起索要到偶像的签名,好像收到连音赠送的鲜花令他更加的高兴。

66.培训?足球巨星(十五)

拉玛西亚又一次迎来小天才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在法雷尔正式加入拉玛西亚青训营的第二天,青训营的主管莫雷诺都忍不住特意前来观看了法雷尔的训练情况,而且对他的一番控球技术大嘉赞赏。

莫雷诺甚至激动的说:“感谢上帝又为拉玛西亚带来了一位天才。”要知道近几年的拉玛西亚已隐隐有陷入人才紧缺的状况中,每年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好苗子进入青训营中,但真正称得上天才的,却真的没有一个。

拉玛西亚很注重球员们的控球技术,几乎每一个青训学员练的最多也就是控球技术。因是如此,如今的足坛上,但凡从拉玛西亚出去的球员,不管内行或是外行,只消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位球员是否是真的出自拉玛西亚。其中的不同之处,便是球员的控球过人技巧。

在当下现有的青训营学员中,法雷尔作为一名新加入的小学员,他的控球技术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远超了同龄人一大截,甚至将他放入更高等级的梯队与大孩子们相比较,怕是也有大半的胜率。

不过在一支球队中,拥有再良好的控球技术也并非是全部,足球毕竟是团体比赛,而非个人表演秀。所以主管莫雷诺在思考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将法雷尔安排入u10的队伍探探情况,想看看这个孩子能否适应团队,在团队里寻到自己的位置。

于是,法雷尔在加入拉玛西亚的一周后,便被通知正式加入了u10梯队。

法雷尔得到这个消息后高兴不已,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将这个消息带给连音。

而连音作为对法雷尔的祝贺,又送了他一枝洋牡丹。唯一有区别的是,上回是白色的洋牡丹,这回是淡雅的粉色。

连音笑吟吟的说:“你这么好,一定能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法雷尔宝贝似的接下那枝粉色的洋牡丹,心里开心极了,想了想后向连音做保证道:“我一定会的。”至于怎样才算是受所有人欢迎,法雷尔还有点懵懂、不全明白,但如果这是连音所希望的,那他一定会努力去达成。

洋牡丹是一种比较娇贵的花朵,喜阴不喜旱,所以法雷尔回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它蓄水养了起来。其后的每天早上都要看一眼,确保那朵洋牡丹没问题后才会去上学。

进入拉玛西亚后的法雷尔变得与连音一样的忙碌。

每天早上,他要如常的去学校上学,下午放学吃过午饭后会有拉玛西亚的校车接送他前往甘伯体育城,在拉玛西亚的训练基地,他不但要练习球技,还会有关于足球的诸多文化知识同样需要他学习。一直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之后,校车才会将他送回家里,真正的结束一天。

不过比起连音一周只有半天的休息,法雷尔一周则有三天的休息,还是比连音轻松许多。

每当这三天的休息时间里,法雷尔都会算好时间来到兰布拉大街,只为在连音去上舞蹈课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说上一句“你好”、“再见”,对于法雷尔来说也是一种满足。

……

在如何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的课题上,对于个性中带点腼腆的法雷尔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有深度以及难度的问题了。

法雷尔不想辜负连音对自己的期望,所以他尽力的压制着心里的那份腼腆羞怯,努力的想要融进u10梯队的团体里去。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好像也不用刻意去做些什么,他身边的那些同龄学员似乎都还挺喜欢和他说话和玩的。

虽然,他们最多说的是:“法雷尔,你的控球技术都是怎么练的?”“法雷尔,你周末有时间吗?我们一起练习怎么样?”“听说你以前都是一个人对着墙壁练习控球的?以后我们一起练吧。”

对此情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融入”人堆的小男孩,顷刻间又怂了,整个人腼腆羞怯的跟个女孩子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u10梯队的孩子们多是开朗热情的性子,半点也不计较不在意法雷尔的腼腆模样,甚至反而还觉得他这样子还挺好玩的。没事的时候,总喜欢逗一下法雷尔。

而法雷尔虽然在话语上没法回应这些热情开朗的孩子们,但他都会在实际行动上回应对他们的友好。比如在练习中帮他们一把,或是在对抗比赛中多给踢前锋的小男孩传几个助攻球。

也因为法雷尔从不抢风头的多传球表现,同队的小前锋蒂亚戈特别的喜欢法雷尔。在几场对抗赛后,蒂亚戈都已经自来熟的与法雷尔称兄道弟起来,还总喜欢不顾法雷尔的抗议反对,亲昵的揽他的肩膀,向其他队友宣扬他们是好兄弟、好搭档的“事实”。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蒂亚戈那是一厢情愿,所以大家伙从不多加理会他的自我炒作。

但即使如此,蒂亚戈也能一个人自high的很。没办法,谁让他生性就是这么一个开朗热情的人,好像与腼腆的跟个小姑娘一样的法雷尔很是互补。

唔,所以注定了他们会是好兄弟、好搭档。

也因是如此,比法雷尔早加入青训营一年的蒂亚戈自动自发的肩负起了照顾法雷尔的工作。

法雷尔口上没有说什么,但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自来熟的朋友。

……

结束温和多雨的初春季节后,巴塞罗那又开始回归到每一天都是艳阳天的灿烂中。

在这座日照充足的城市里,每一次抬头看天空时,都会有大把的元气顺着阳光洒在身体上。整个人好像进行了一番光合作用一样,不但自觉茁壮成长了,还满含着无限的动力。

法雷尔在u10磨砺了大半年后,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正式跳级加入了u13的梯队。

与他一同跳级的,还有那个非要和法雷尔组成兄弟搭档的小前锋蒂亚戈。不过如今蒂亚戈已经不喊法雷尔是兄弟搭档了,而是换了一个新学来的词,叫做:好基友。

67.培训?足球巨星(十六)2更

法雷尔跳级加入u13梯队的喜悦还没持续上几天,他的父母却很快给他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受的消息。

同为工作狂的弗朗格夫妇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分道扬镳。

当夫妻俩做出这个决定后,他们难得一起抽出时间守候在家里,而不是忙碌的各自周旋在各种酒宴场合上。随后当着法雷尔的面,语态平静的将两人的决定告诉了他。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法雷尔才知道他的父母早已经将能谈的各项事宜都谈妥的。唯一剩下的一件事情,便是他。

弗朗格夫妇膝下只有法雷尔一个孩子,所以夫妻俩谁都想要法雷尔的抚养权。

关于这点,两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达成共识,最后只能将这选择权交到了法雷尔手上,看他是想与父亲一起生活,还是想与母亲一起生活。

一直以来,法雷尔对于父母总是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关心他颇有微词。可这不代表他愿意看见父母走到这样的场面。如果可以,他不想做什么二选一的选择,他甚至宁愿父母一如既往的忙碌,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噩耗。

而一直对法雷尔管教颇为严格的弗朗格夫妇,今天也难得的柔和了面色。

一身精英女强人打扮的弗朗格夫人也以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会强迫你。”

弗朗格先生坐在一旁点头附和。

法雷尔看看左边的母亲,再看看右边的父亲,努力将眼眶里聚集起来的泪意控制住,一言不发的保持着沉默。虽然看起来父母让他自己做决定是非常在意他的想法,可这依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他被父母遗弃了。比起他,比起这个家庭,他们显然很倾向于让自己舒坦些。

今夜,弗朗格家难得一家人都在,却显得比平时没什么人时还要安静。

父母带来的消息让法雷尔瞬间消沉了起来。第二天,他连学也不愿意去上。这让弗朗格夫妇颇为无奈,但考虑到这样的事对孩子确实产生了不好的打击,夫妻俩只能顺从了法雷尔,为他向学校请了一天病假。

夫妻俩在家中一直陪着法雷尔直到九点,才因为还有工作而不得不出门。

家里也就只剩下了法雷尔和保姆。

每天下午四点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连音准备去舞蹈学校的时间。

今天,当她正要出门的时候,她非常意外的看见了站在门外晒太阳的法雷尔。

自从法雷尔加入拉玛西亚青训营,拥有了自己的球衣后,连音每回见他都是他穿球衣的模样,但今天的他没有穿球衣,甚至也没穿运动服,而是一身简单的t恤加短裤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家里才会穿的居家服款式。

而且今天的法雷尔也并没有一见她就屁颠屁颠的迎上来,甚至他连看都没看她,只是站在花店的门口,像是在冥想着什么,又像是完全放空的状态。小小的面孔上显得有些颓废。

连音看着这模样,顿时觉出不对劲来,连忙从店内走了出去。

“法雷尔。”连音一走出去就唤了他的名字。

法雷尔听见熟悉的叫唤,极快速的抬头看向连音,但却不像往常那样笑着同她打招呼。他只是注视着连音,安安静静的就像只小绵羊似的。

连音心中一动,直接问他:“法雷尔,你怎么了?”

法雷尔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要对她袒露情绪,可是过了两秒,他却又摇起了头,嘴巴更加的抿紧起来,就跟个紧闭的蚌壳似的。

这样的法雷尔实在太反常了。认识他的这两年,除了刚刚见面的那两次,连音何曾受到过他这样的对待。当即便确定法雷尔一定有什么事,而且还是不小的事儿。

有了这份肯定之后,连音伸出手牵住了法雷尔的手腕,想将他往花店内带,口中边说:“外头太阳那么大,你也不怕晒成小黑猪了。先进来吧。”

法雷尔抬眼望了眼面前的花店,眉头一纠,立马抗拒的主动拉住了连音的手。在连音转头不解的看他时,他终于开口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我马上就走了。再见。”话完后,他放开了拉住连音的手,说走就走。

连音看他这样哪放心真让他走,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连音马上冲着花店内说:“妈妈,我今天不去舞蹈学校了,你帮我请一天假,谢谢。”一说完,她立马追着法雷尔而去。

花店里,连茹正在收拾东西,听见连音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只瞧见自家女儿急匆匆的身影一闪而过。

法雷尔低着头落荒而逃时并没看路,所以他自己也没发现他这一路并不是通往加泰罗尼亚广场,而是向着反方向的哥伦布纪念塔前行。

连音小跑了一阵才追上法雷尔的脚步,又将他拉住,关切的问:“法雷尔,你要去哪儿?”

法雷尔被她拉住,习惯性的就说:“我该回家了。”

连音无奈的叹了一声气,抬起左手贴着他的脸颊,让他转头看看街景,说:“可是这不是往你家的方向。”

法雷尔望着周遭的街景,满面的迷茫。周遭的这些商店好像确实都不是他常见的那几家。

辨认了有一会儿,他才认清楚这是兰布拉大街通往老港的方向,知道自己的错误后,他连忙要掉转方向,却被连音死死的拽住。

连音说:“既然冥冥中要往这个方向走,不如就继续走下去吧。”说完,她放下贴着他面颊的手,改而去牵他的手。

下一秒,法雷尔感受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整个人又跟着恍惚起来。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制止连音,而是很配合的跟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梧桐树冠撑开的巨大遮阳伞为街道两旁带来了不少阴凉,连音避开了日光直射的地方,一路牵着法雷尔行走在阴凉中。

一路往前行的路上,连音想着该以哪里作为终点,不时的还转头看看法雷尔,今天的小男孩真是出奇的安静,也出奇的乖巧。

最终,她将他领到了老港的海边。

远处是水天相接的一线,天空不时有海鸥飞翔而过,眼前的地中海蔚蓝的好像是一片油彩,鼻子里呼吸的则全是海水的咸湿味,连音觉得是时候了,转头再一次问法雷尔:“你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68.培训?足球巨星(十七)3更

对于连音再一次的提问,法雷尔还是那副蚌壳模样。不过连音一点儿也不急切,西班牙的白天一直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她也还有许多的时间和耐心来等待法雷尔愿意开口的那一刻。

两人的身体对着大海的方向,各自的面孔却互看着对方。

法雷尔的心里满是纠结,他很想对连音吐实,想将父母的情况告诉她。可每每话语到了嘴边,他又讲述不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很害怕被知道父母即将分别的事情。

相距不远的地中海,海水又到了涨潮的时候,一浪接着一浪的推波涌动,慢慢的拉高了海平面。

鼻子中的咸湿味道似乎更加的浓重了,连音轻嗅着,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而她对面的小孩子,在经过一番时间的自我纠结后,终于到了压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连音一个晃神,只瞧见一道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扑来,下一秒,一个结实的拥抱圈住了她。

她的左耳处传来了吸鼻子的声音,而她的脖颈处则感受到了带有湿意的温热。

细细的感受这异样,连音面上很快露出一点点无奈的笑意。该怎么形容这个腼腆而又敏感的孩子呢?他竟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他哭了,特意的用拥抱来避开她的视线。

连音抬起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部。想了想后,安抚的说:“没事,没事,我在呢,我在你身边呢。”

或许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全面爆发,也或许是因为连音的话语太有魔力了,法雷尔的眼泪越落越凶,起初还能压抑着声线,到了后来便能听到他极小声的啜泣声。

小男孩真的很伤心,那份伤心是连音不曾想到的。那哭声也牵扯着连音的心脏,使得她双手不知疲惫的一直拍抚着他的背部,口中也跟着呢喃安慰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她在他的身边”,直到他的啜泣声渐渐散去。

法雷尔停止了哭泣后,又继续抱了连音一会儿,随后才退开了一步,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瞧连音。

也是等到他的情绪全部发泄完了,他才觉得有些丢人。他堂堂一个小男孩子,竟然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落泪。这个女孩子还不是别人,是他最为在意的连音。

法雷尔心情说不清的纠结起来,甚至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因为他低垂着脑袋,连音也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纠结什么,看他似乎平静了,连音第三次关心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是她可以帮助他的。

经过连音的再三询问,法雷尔也终于克服了心里的障碍,松口吐露了原因。

在得知他今天的颓废和难过是因为他的父母有了人生新选择后,连音什么话都没说,主动拥抱了他。

她能理解法雷尔的心情,她知道亲眼看着父母即将离别自己是一份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她经历过比父母各奔东西还心酸和残忍的事情,不过她无法以“更惨”来安抚法雷尔,只能用各式各样能想到的好的话语来抚平他的心情。

一直到太阳落入了一望无际的地中海,法雷尔才真正的被连音安抚好。而此时的连音已经费尽了她的口水,整个人口干舌燥,望着不远处的海水,她都有想去掬一把往嘴里送的心情。

好在法雷尔已经恢复如初,对于父母的决定也有了接受。

晚上,连音将法雷尔送去车站时,特意又转回了自家花店,精挑细选了一盆粉色天竺葵送给他。是的,这回并不是一枝,而是直接送了一盆。虽然是迷你盆装的,但也是一盆。连茹在旁看着嘴角直抽抽。

在法雷尔还没问她粉色天竺葵的喻意又是什么之前,连音先一步对他说:“这一次我就不告诉你了。如果可以,请你自己去了解吧。”

法雷尔愣了两秒,而后点点头,抱着那一小盆粉色天竺葵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连音回到花店以后,连茹故意摇头叹气道:“女儿,我现在有点担心,不知道我们家的花店会不会总有一天被你给搬空了。”所有的花全送给了那个可爱的男孩子。

虽然她也很喜欢那个男孩子,但是她女儿每每给对方送花,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其实她更期望的是,那男孩子能给自家女儿送花。

连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停顿了一下保证说:“相信我,不会的。我不会这么败家的。”

“我很难相信。”连茹摇摇头。

连音知道连茹说的都是玩笑话,但为了配合她,连音还是蹭到了连茹的身边,用亲昵的拥抱来逗的连茹开颜。

告别了连音以后,法雷尔第二天又恢复了正常的起居作息,随后他用三天的时间决定好了父母交给他的选择权。

他最终决定他要和父亲一起生活。

倒并不是因为他更喜欢父亲,不喜欢母亲。而是他如今念的学校,以及前往甘伯体育城的路线都是从这边出发比较方便。而母亲的新住处则选定在城市的另一头,那儿实在太远了。

弗朗格夫人虽然遗憾法雷尔的选择,但也非常顺从他的选择。就在搬家的前一天,弗朗格夫人放下了严母的架子,与法雷尔畅谈了一夜,也第一次松口鼓励了法雷尔的足球之路,更扬言希望她的儿子能够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拥有了母亲美好祝福的法雷尔再不对父母的事觉得难过,很快就全面调整好了状态,真正的开始融入全新的u13梯队中。

u13梯队的队员们比法雷尔和蒂亚戈年长两到三岁,特别是还没过十一岁的法雷尔,年长的队员自有一股老大哥的架势,并不怎么将两个跳级的小男孩放在眼里。

直到一场对抗赛的到来,法雷尔和蒂亚戈两人精妙绝伦的配合,一记漂亮的传球和进球,让两个小男孩真正进入了u13的团体中。

有了这么一扇敞开的大门,法雷尔过硬的技术,再加上蒂亚戈活宝一般的个性,使得他们俩很快在u13梯队混的风生水起,俨然是一对黄金搭档。

过完十一岁生日的法雷尔在经过青训营养师的特别食谱调理后,他的身高开始抽穗发芽。

一样十岁年龄的时候,他还比连音矮上几公分。

到了十一岁快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渐渐的与连音齐平了。

等到十三岁时,他就已经比连音高了半个头,隐隐要追上比他大一岁的蒂亚戈的身高。

蒂亚戈见状,甚为嫌弃的恐吓法雷尔:“如果你敢长得比我高,我们的组合就解散了。懂吗?解散了。”

可是然并卵,等蒂亚戈十六岁,法雷尔十五岁时,法雷尔的身高已经追过了蒂亚戈。

至于他们俩之间的组合,依然还稳健的捆绑着。

69.培训?足球巨星(十八)

从u10梯队的小试牛刀,再到u13的正式试炼,随后逐年越级上升,直到如今才不过十五岁就已在巴萨青年队内拥有一席之位,法雷尔上升的速度就跟搭载着火箭一样,当年一起加入青训营的学员都觉得法雷尔的幸运实在难以言述。

更有同期的青训学员嫉妒又期待的等待着,不知道法雷尔还需要准备几年才进入达巴萨的一线队。

而随着法雷尔在巴萨青年队的几番亮相,就连目光锐利的媒体也悄悄的将他的名字记录在私家名册上,更是在为巴萨队做专题报道时,毫不吝啬的带上了法雷尔的名字,称他很有可能是巴萨的下一代。

能否成为巴萨的下一代,这还不在法雷尔的考虑范围内。因为这名少年的头脑十分的简单,脑容量也不是那么大,如今填满他脑袋的除了足球之外,只剩下在乎的人。

至于这在乎的人嘛,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等一系列家人,还有一个特别的……连音。

从男孩子成长为少年之后,法雷尔偶尔也会琢磨他与连音之间的关系。因为相识已有四年的蒂亚戈早已经不要脸的自称,自己是和法雷尔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老铁。

那么他和相识更早的连音,又算是哪种关系吗?比老铁还要铁的是什么呢?

法雷尔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启发人心了,他还需要时间更深入的去研磨研磨。

加泰罗尼亚地区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盛大的圣乔治亚节,这个对于世界人民来说是国际读书日的不起眼节日,但对加泰罗尼亚人来说,它不但是公假日,还是一个传统的情人节。

这一天,街头会树立起大大小小的各种摊位,有卖玫瑰花的,也有卖书的摊位。

按照传统习俗,男人们会在这一天赠送一枝玫瑰花给心爱的女士表露爱意,而作为回馈,女士们则会回赠心爱的男人一本书。只不过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卖鲜花的生意都会好过卖书的。

这大概是因为让男人们心动的女孩儿实在太多了,而让女孩儿心动的男人则……不提也罢。

拉玛西亚青训营作为滋养足球天才的摇篮,但同时也是一座单身狗集中营。

平常总喜欢比球技、比进球的少年们到了这一天,也打算改玩一把不同的,拼收书的数量,看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人气之王。获胜的那一位,不但可以让其他队员免费请吃一个月的饭,就连他的训练服、球服的清洗工作都被承包了。

这么诱人的条件,自然引得年轻球员们争相参加,毕竟谁也不原意承认自己是没有魅力的那个。

不过今年在开始游戏前,全队一致投票决定排除法雷尔的游戏资格,绝对不允许他参与。

拒绝他参加游戏的原因非常简单,只因为他的盛世美颜太过犯规了,对上他,其他人根本没有胜算。

同样都是一起日晒雨淋的训练,其他人都没逃脱自然和时间的侵蚀,偏偏法雷尔完全躲过了这些伤害,还是一副青葱水灵的样子。还有那一身与他五官形成强烈对比的腱子肉身材,完全是女人们所钟爱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在投票做出此项决定之后,全队又一致推举由法雷尔的黄金搭档蒂亚戈去向法雷尔转达这个决定。

蒂亚戈连声抗议,但最终还是败在队友们的拳头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找法雷尔宣布消息。

而蒂亚戈对法雷尔宣告不能参赛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还未满十六岁,还不算成年人。所以全队一致决定,为保护未成年人,你不能参与这次的特别比赛。”

法雷尔一脸懵圈的看着蒂亚戈,他也没说他要参加啊。

……

圣乔治亚节的当天,巴萨青年队的年轻球员们走上街头,正式开始他们的比赛。

法雷尔没有得到参赛资格,但他也在这天被拖了出来,因为他将要和几个小球员一起充当监督人和裁判,避免这些年轻球员们作弊,比如自己花钱买书什么的。

不过当他在街头偶然遇见摆摊卖书的连音时,法雷尔原有的郁闷全部烟消云散。整个人一改出门时的颓唐模样,瞬间变得精神奕奕,脑子里哪里还有队友们的比赛,满脑子只剩下了连音的特写。

当男孩成长为少年,女孩长成为少女,时光赋予给他们的除了越发大差距的身高之外,还有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气质。

经过几年舞蹈的熏陶,如今的连音俨然已经是个气质出众的东方美女,一头快要长至腰的黑色长发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不但带有光泽,而且还丝滑丝滑的。

更不要提她嘴畔不时带起的若有似无的清风笑意,分分钟有吸引人上前搭讪的冲动。

就在法雷尔激动于看见连音的档口,一旁早已经有陌生男子上前去与之搭讪。

法雷尔看着那几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搭讪者停驻在连音面前,而连音竟还对着他们微笑,他的眉心处顿时拧出个川字,长腿一迈,也走了上去。

自从习惯这个热情的国度开始,连音已经很习惯各种所谓的搭讪者,她知道很多搭讪者并非是真心的,所以通常几个微笑,加上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易将他们打发。

今天遇见的几波搭讪者也不例外,全部沿用了这个套路,效果是一如既往的良好。

才刚将面前的搭讪者解决掉,顺便安利了一发自己摆摊卖的书籍,连音耳听到身边的女同学们忽然发出了几声惊呼,还伴随着“好帅”的评语,她好奇的一抬头便瞧见了距离摊位还有一小段距离,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的法雷尔。

在这样的日子见到法雷尔,连音也表示很惊奇。自从法雷尔升入青年队后,他们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不过能见到这个大少年,连音很快露出了比刚才应付搭讪者还要深的笑意,扬手呼唤他:“法雷尔。”

法雷尔听见也看见了,当即再没有踌躇,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70.培训?足球巨星(十九)2更

奔到书摊前的法雷尔哪里还有刚才瞧见搭讪者时的不爽模样,确定不识相的搭讪者已经被连音自行清除了,他整个人又恢复了一贯面对连音时才会露出的小媳妇式羞怯状态,口里则不忘高兴的喊了一声“连音”。

近距离看着连音,法雷尔越发的高兴,心里还跟着刷起了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弹幕:一段时间没见,连音更好看了、更好看了、更好看了。

嗷嗷嗷…忍不住多看两眼。

和连音一块儿管理书摊的两名女同学见刚发掘的帅哥就这么近距离的站在书摊前,纷纷难掩兴奋。两双眼睛就像加装了高光电灯泡一样,瓦亮瓦亮的注视着法雷尔。

在这座城市中,热情不但是对着游客的,也可以是对着自己感兴趣的人。

只可惜法雷尔自带着屏蔽功能,哪怕那两位姑娘的目光再热情,他全部忽略看不见,面前只有一道人影。

连音从摊位后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开口笑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问的很随意,法雷尔却露出一丝紧张来。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深怕连音会有所误会一样,非常老实的将今天休息,本来不会出门,但是因为蒂亚戈和球队其他人非将他拖出门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连音听。

“所以,他们不但剥夺了你参加比赛的资格,还要奴役你当裁判和监督人?”连音总结性的问他。

法雷尔委屈的点点头,连音说的都对。

随后又礼尚往来的问连音:“你今天怎么也会在这里?”

连音指了指摊位上一大堆摊开摆好的书籍说:“今天是国际读书日。学校组织了义卖的活动,这些是我们班自发凑起来义卖的书。”

经她这么一说,法雷尔才像是刚注意到面前的书籍。书摊上各式书籍五花八门,涵盖了各个方面,而且新旧程度也不同。一看便知是学生们的私人物品。

连音看他视线停驻在书籍上,忍不住问他:“怎么样,有你感兴趣的书吗?”

法雷尔挠了挠发鬓的位置,抬眼望连音,羞羞答答的问:“这里面也有你看过的书吗?”

连音说了声是啊。

法雷尔的表情一下子亮起来,语带兴奋的问:“是哪本?”

连音的眸光潋滟了一下,大约是懂了他的心思,不禁失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告诉你。”

“为什么?”少年满面的不解。

连音只是摇头,并不解释。

她身旁的两位西班牙姑娘既有热情,也懂得识趣,看出来法雷尔的目光只围着连音而转,很有成人之美的心态,在一堆书里翻出了连音捐出的那本,递到法雷尔面前,好心的说:“是这本。”

法雷尔就着对方姑娘的动作往书本封面上瞧了眼,随即懵圈的发现,他既没看出书名,更是看不懂书封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除了它长的像本书之外,这真的是一本书?

他从对方手里接过那本厚实的奇怪书籍,随手翻了翻书页内,一个个像方格子一样的字体争先恐后的跳跃在他面前,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懵的不成。不过好歹他也终于认出来,书内的文字应该是中文。

有了这个认知,他也能肯定这确实是连音捐出来的书籍。

于是,他当即拿着书不愿再撒手,告诉给他提供帮助的西班牙姑娘:“我就要这本了。”

另一名姑娘也很干脆,立马将价格告知给了法雷尔。

法雷尔二话不说,立即伸手掏钱。

连音抚了抚额头,没好气的问他:“你能看得懂吗?”

法雷尔眨着无辜的眼,带着一点小委屈的说:“能。”看似委屈,实则是满满的心虚。他一个中文字都不认识,能看的懂才怪了。

但这是连音看过的书,说穿了,他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来买走连音的东西。如果必须有这么一个人,那当然是他了。

连音挑了下眉,根本不信法雷尔的话。但看他将书抱的紧,生怕被人抢了去的模样,她想了下说:“别给钱了。”

法雷尔连带两个西班牙妹子全看向她。

连音说:“这本书就当做我送给你看的吧。等你哪天看完了,我们一起讨论下读后感。”尽管看,如果法雷尔能看完,算她输。

法雷尔的关注点全摆在了第一句话上。送、送给他的!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连音送给了他一本书!竟然送给了他一本书!法雷尔心头的小鹿一下子欢快的上蹿下跳了起来。刚刚才掏出来的钱立马又被他塞回了口袋里。

随即他很快又想到,今天这个日子,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他先送连音玫瑰花才对,连音才回赠他书才对。但是送玫瑰花……法雷尔实在害羞的送不出手啊!他只能安慰自己说,他和连音之间,不走寻常路也可以。

不过法雷尔在经过一番挣扎后,还是送了礼物给连音。与花无关,是这几年才开始在圣乔治亚节流行起来的小怪兽公仔。因为圣乔治亚节也与一则勇士屠龙的故事有关。相传是怪兽的血液染红了鲜花,才有了如今的玫瑰。

对于法雷尔送上的小怪兽公仔,连音欣然接受。

见到了连音,法雷尔将一干队友和好基友蒂亚戈全部忘在了脑后,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去寻找他们。等法雷尔找到队友们的时候,比赛也随着时间进入了尾声。

两手空空的蒂亚戈一见法雷尔便惊悚于他手中拿着的书籍,不敢置信的问:“有人给你送了书?”

法雷尔微微红了脸,神情里却全是难以掩藏的高兴。

蒂亚戈看他这明显有事的表情,顿时八卦之神附体:“是谁?你送了谁鲜花?我认识不认识?不对,你身边有姑娘吗?你天天和我在一起,你身边哪来的姑娘?啊,法雷尔,你身边为什么会有姑娘的存在?”

法雷尔无奈的看着蒂亚戈。至于蒂亚戈问的问题,他一概全不回答,就连蒂亚戈想要看一眼法雷尔手中的书,法雷尔都以拒绝对之。

蒂亚戈心伤不已。

更加心伤的是今天这场比赛,最后的胜者是青年队的队长。除了少数几名球员拿回了书之外,绝大多数人都空手而归。

蒂亚戈最纠结郁闷的是就连法雷尔都有书,他却两手空空。

71.培训?足球巨星(二十)

过完圣乔治亚节后,地中海吹往伊比利亚的风带上了一些热意,五月携着初夏悄然而至。

五月的巴塞罗那是最美好的时节,万物绚烂,日光倾城。如果一个自称球迷的人没有到过五月份的巴塞罗那,不曾追随着巴萨队的巡演大巴在大街上放肆狂欢,尽情呐喊,庆祝夺冠的喜悦,那可千万别说他喜爱足球。

五月份不仅包揽着一整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惊心动魄,也承载了一辈又一辈老球员们的辉煌,以及诸多年轻球员未来的职业梦想。

按照西班牙的教育体制,许多年满十六岁的年轻人都将在这个月面临一个人生大选择:是继续深造念大学,还是准备踏上就业的道路。

因为西班牙的高中只有二年,二年的课程结束后,学生们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不同的选择。

对于梦想着绿茵场的年轻足球运动员来说,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到了努力为自己拼一份职业合同的时候。

法雷尔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家人却有些不同的意见。

法雷尔的父亲弗朗格先生本就对法雷尔踢球颇有微词,要不是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怕是早就断了法雷尔的足球之路。可如今到了人生重要转折点的时候,弗朗格先生将过去几年来的沉默全数爆发了出来。

他希望法雷尔能够悬崖勒马放弃足球,安安生生的深造学业,今后接任自己的事业。比起具有一定危险系数的足球事业,弗朗格先生觉得这才是人生最正确的选择。虽然弗朗格家族的其他人包括法雷尔的母亲都愿意支持法雷尔的足球之路,但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认同,这也让法雷尔有些心伤。

除此之外,始终得不到巴萨俱乐部的征召也让他有些焦急起来。

按照俱乐部一贯的做法,年满十六岁的球员都会得到俱乐部方面明确的回应,是继续观望,还是直接签下合约。就连他的好朋友蒂亚戈,去年下半年开始已经去巴萨二线队坐过几次冷板凳积攒经验了。但法雷尔却连二线队的冷板凳长什么模样都还没见识过。

法雷尔这一路走来看似上升的非常快,是许多人眼里的幸运儿,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步伐行的越快时,他要承受的也就越多。他担忧哪一天会突然跌倒,也担忧所有的幸运会忽然离他而去。为了保留这些,他只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偷偷训练。

他的刻苦训练,又有几个人会看得到呢。

而关于这点,他的好友蒂亚戈这么“宽慰”他:“我能理解你想见识二线队冷板凳的心情,但谁让你出生在这个繁忙的月份里呢?那么多的比赛,任何一场都足够让人关注,俱乐部会遗忘你,也是很合理的不是吗?”

法雷尔对蒂亚戈的逻辑报以无语,难道他还能自主选择出生在哪个月份?更何况他很喜欢这个出生月,就像他热爱足球一样。不过蒂亚戈的话也说的在理。比起西甲联赛、欧冠杯、国王杯等等一系列的大比赛,他的十六岁又能算的上什么?

“我不赞同你这样的妄自菲薄。”连音看向坐在花店一角的法雷尔,声音柔柔但很认真的反驳他。

法雷尔坐姿端庄的缩在小板凳上,视线追逐着连音袅袅婷婷的身姿,在听到她这么说,并且看到她同样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后,他的一双星眸里顿时闪出星点来。

六年前当他第一次坐上这只小板凳后,这只小板凳便成了他每次来花店的专座。如今他早已经长手长脚,与十岁时的小身板相去甚远,但他仍习惯于每次都挤在这张小板凳上扮作乖巧的模样,看着连音在花店里帮连茹侍弄鲜花。

与蒂亚戈对话完,没有得到一星半点安慰的法雷尔立马来到了兰布拉大街。

连音作为他除家人外最信任的人,甚至比起他家人还让他乐意倾诉的对象,他很少会窝藏着情绪不向她吐露出来,更何况这回的事情实在算不得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不过,其实他每每想与连音说这些烦心事的用意,不过是想得到连音的安慰。

法雷尔注视着连音,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转换已出的话语,刚刚同她说的那些全是他心中的想法,老实说,他确实算不得一个自信的人。

连音将一捧白玫瑰放入盛了水的花瓶里滋养,随后走到了法雷尔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在父母的眼里,不论你活到多少岁,对他们来说,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所以你也别太为你父亲的想法感到难过了,他也是舍不得你受伤。”

法雷尔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并没有误解和责怪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什么呢?他努力想了想,而后才敲定了词,继续说,“我只是为自己不能让他感到骄傲而难过。”

陪伴这个少年几年,连音早已经将法雷尔的个性摸的透透的。他看似阳光的模样,心里却藏满了柔软和敏感。虽没有瓷娃娃那样易碎夸张,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连音干脆以手指着花店内的四周,问他说:“我送你一朵花,你想要哪一枝?”

法雷尔的眼神下意识的瞄了眼连音身后花瓶里盛装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不过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甚至刚才偷瞄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绝对没让连音发现。

顿了一秒,法雷尔抗议道:“你这样也太敷衍我了。既然要送我花,为什么要我自己选?”

对于他的抗议,连音一笑置之,转身走向店内一旁的花瓶,抽出了一枝洋牡丹交到了法雷尔的手上。

法雷尔二话不说接过,待到花入了手里,成了他的所有物,他又得寸进尺的继续抗议:“连音,世界上不只有洋牡丹喻意着受欢迎,还有其他……”他忽闪着大眼,隐晦的做着暗示。

连音抛了个白眼给,没好气道:“看来你知道的越发多了。”

法雷尔笑而不语。

自从多年前连音送了他一盆天竺葵,并故作神秘的不告诉他喻意,让他回家自己去了解后,他对每一种花拥有什么样的喻意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看着法雷尔不说话,但满含期待的小模样,连音最终妥协,从一旁又抽了一枝非洲菊出来,塞入了他的手中。

非洲菊的喻意是:有毅力、不畏艰难。

连音说:“不要担忧一时的低沉,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72.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一)2更

法雷尔的视线一直落在手中那株花色淡粉的重瓣非洲菊上,面上终于露出了满足。

抬眼又看连音,保证似的说:“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但会让我父亲为我感到骄傲,以后也一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说完,他的脸颊莫名跟着红了红。

连音挑了挑眉,望着他不语。

他试着与连音对视了片刻,但很快就被连音给秒杀了。急急巴巴的改词说:“不不不,以后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让所有人嫉妒你。”

连音挑眉的动作顿时改换成了哭笑不得。

法雷尔发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这是他的心里话,但不该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他试着再改词,但连音伸手阻止了他,示意他别再胡说下去了。

法雷尔停住了话,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就着沉默的时候自我调节了一番,而后才换了话题问连音:“连音,你对未来是怎么规划的?”

“规划?”连音凝了下眉头,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她的点上去了。

连音算的上是个对人生有所规划的人。不论是在真正的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她都早有人生目标。

不过比起现实世界来,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培训世界的关系,她变得大胆了几分,将人生之路定在了从前从不曾接触过的舞蹈之上。

在决定代替连茹站在舞台上而下定决定学习舞蹈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她要成为一名能够站上舞台的舞者。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在这个月必须做出学业选择之前,她便已经选好了艺术深造。不过同时她也做出了两手准备,正尝试着去一些舞团面试,希望能得到舞团的录取。这与法雷尔想得到巴萨俱乐部的回复是一样的,如果能得到舞团的录取,她就可以接受更系统、更规整的舞蹈训练了。

若是不能在今年得到舞团的录取,那么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必须得在确保舞蹈练习的基础上,还得确保她的文化课一直保持高分。如此才能在今后应聘舞团时,拿到能加分的条件。

而在面对连音的这一份规划时,连茹的心情其实与法雷尔的父亲面对法雷尔的足球之路是差不多的,心里全盛满着担忧,深怕自己的孩子选择错误,毁了一生。

但不同于法雷尔父亲的是,连音与连茹彻谈过许多场,也做了不少这方面的沟通。如今的连茹虽然仍有几分担忧,但也在支持着连音的选择。

法雷尔在听完连音的规划和近期所做的事情后,迎来了片刻的失言。原因无他,连音正在经受的一切都和他太过相像了。迎向他们的未来,其实都充满了不确定和迷茫。

但他们不同的是,他每每有心焦和难过时,都能倾诉给她听,能从她这里得到无限的安慰。可反过来,要是他不问起,连音一定闭口不言,不会主动告诉自己任何不好的事情。

在连音的面前,他或许是个脆弱的需要撒娇,需要得到安慰的人。而连音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广阔无瑕,包容一切的模样。他很渺小,她却很伟大。

想至此,法雷尔蹙了蹙眉,忽然有些陷入了失落。

连音看法雷尔忽然像只小鹌鹑一样,窝在那儿一声不吭,不由得关心道:“你怎么了?”

法雷尔坐在小凳上,没有回答连音的问题。等再坐了十秒钟的,他忽然站了起来,颀长的身高已经超了连音快一个脑袋,也使得连音再看他时得抬起头才能看全他的面容。

将手中的两株花紧了紧,法雷尔万分认真的对连音做出了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的!不单是成为一名职业球员,我也会努力像戴维那样,成为最好的中场。到了那时候,到了那时,一定会让你为我感到自豪。”他一定会成为最出色、最好的中场,像戴维那样的有名。不,不是像,而是要超越!到了那时候,哪怕连音的舞蹈之路布满荆棘,他一定要成为能为她踏平荆棘的人。

对于法雷尔此刻内心的想法,连音是真的没体会出来。她只是一如既往的鼓励他:“加油,中场先生。”

“我一定会的。”法雷尔再次在心里暗暗起誓。

第二天的法雷尔不打算再继续无休止的等待下去,而是主动出击去,找到了青年队的教练,希望能通过教练的口得到一些消息。

在他找上队内教练的时候,教练正好也要来寻他。比起法雷尔的主动出击,教练来寻他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法雷尔被国家青年队征召了。

u17世界青年锦标赛即将在夏季打响,法雷尔刚好在五月迎来十六岁的生日,也刚刚好够格达到规定的入队标准。于是国家队便迫不及待的发来了征召消息。

法雷尔怔愣的看着教练,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能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比赛,一直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但谁能想到,有一天梦想就这么突然的视线了。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加油!你应该懂得这代表着什么。等你得胜归来的那天,你的心愿必将达成。”

教练的话说的隐晦,但又毫不隐晦,法雷尔很轻而易举的听明白了,棕色的眸瞳里闪烁着光彩。

他压着内心里的激荡,彬彬有礼的向教练道了谢。

教练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高兴的同他说了具体的事项和前往国家队报道的时间后才将他放走。

半天后,法雷尔被国家队征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训营。

当蒂亚戈得知这事后,他简直快要嫉妒死法雷尔了,直言说:“法雷尔,你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吗?”

幸运女神吗?法雷尔没有反驳,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连音。如果一定要为幸运女神勾勒一个形象的话,他的幸运女神一定是连音的模样。

而法雷尔的父亲,弗朗格先生在得知儿子要代替国家队比赛后,终于也闭上了嘴。在家人面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在外人的面前极力宣扬着自己儿子即将替国出征的事。

73.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二)

受地中海气候的影响,巴塞罗那的夏季在炎热和干燥中开启。

一同随之开启的,还有法雷尔的国家青年队之行。

在u17世锦赛正式开始比赛之前,他要先迎来一段集训的时光。而本次国青队选择了位于西班牙西南部的赫雷斯训练基地,做为他们训练所在的大本营。

所有的年轻队员都将先在马德里注册报道,而后由马德里出发,坐上4个多小时的高速列车抵达赫雷斯,一座以盛产最正宗的雪莉酒而闻名的城市。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诗文里赞美赫雷斯的雪莉酒,说它是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

伊比利亚夏季的西班牙,赫雷斯的阳光和巴塞罗那一样的好。

就在离开巴塞罗那的前一夜,法雷尔拒绝待在家里听像是要步入更年期的父亲唠叨出门要注意安全,特地跑到了兰布拉大街,语意恳切的向连茹“租借”她的女儿几个小时。

连茹好笑的看着心思越发明显的法雷尔,在故意沉思了片刻,弄得法雷尔紧张不已时,才笑着松口说了声:“vale。”(西语:可以。)

得到了连茹的同意,法雷尔激动不已,再三向连茹表达了感谢后,当即拉拉扯扯的将连音拉出了花店。

相比起法雷尔略带神秘的激动,连音还是那副白云悠悠的笑意,出了花店后就问法雷尔:“你要打算带我去哪儿?”

法雷尔暗自搓了搓手,说:“没,就想让你出来走走。”

连音挑了下眉,这像话吗?她难道天天二十四小时窝在花店里,从不曾外出吗?但连音没就法雷尔的话反驳他,只是随性的等着他自行暴露他的目的。

法雷尔的随便就是带连音去圣尔威斯广场。

这里有一座非常闻名的喷泉,叫卡纳雷斯喷泉。

说是喷泉,其实它更像是一只蓄水的大水罐,模样也更像是一座圣杯。

几乎每一篇讲述巴塞罗那旅游的文章和专题报道都会提到它。因为据说喝了卡纳雷斯泉水的人,有生之年一定还会和爱人重返巴塞罗那。

除了这个非常美好的传言之外,它也是巴萨球迷每回庆祝比赛胜利的集合地。

连音有些意外法雷尔将她带来这里,毕竟今天也没有巴萨比赛的胜利需要庆祝,也没有人要离开巴萨这座城市。

提到离开两字,连音蓦然有了几分了然。

但她没敢太武断,只好奇的问法雷尔:“来这里做什么?”

法雷尔看着聚集在卡纳雷斯喷泉四周的游客们,支吾了两声,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好不容易见喷泉那里有了空隙,他忙拉着连音走了过去,护着她挤到了喷泉前。

连音站在喷泉的大罐子前,斜着身看法雷尔,想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法雷尔看了连音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伸出手捧了一手心的泉水,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等将手心的泉水全数饮尽后,他才擦擦嘴对连音说:“今天我在你面前喝了这泉水,就是我和神做了约定。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也一定会带着荣耀归来。”

连音保持着一脸笑意,眉梢却随着他的话高高扬起,眼睛也随之瞪大了几分。

法雷尔看着这样的她,忽然低下头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还没说完的话也不由得低了几个声度:“所以,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会关注我的比赛吗?”

“所以,你是想提醒我记得关注你的比赛是吗?”连音顺着他的话问道。

法雷尔点头又摇头,见连音的关注点竟然只在他最后那句话上,他只觉得纠结的肠子都要打结了。他到底该怎么表达他的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他面上的表情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连音的心情忽然更好了起来。她也伸出手,但不是去接卡纳雷斯的泉水,而是给了法雷尔一记摸头杀,并说:“只要是有你的比赛,我一定会记得看。你要好好加油,记得带着荣耀归来。”

法雷尔震惊在连音的摸头杀里,一双眼睛亮的像是盛满了夏夜最灿烂的星光。大脑基本已经宕机,嘴巴上也组织不出任何话语,唯一剩下还在工作只有心脏,随着一次次加速的跳动之外,便是一遍遍向自己做保证,他一定要带着荣耀回来。

带着一股飘飘欲仙的美好感觉,法雷尔告别了巴塞罗那向着马德里而去。

而卡纳雷斯喷泉旁,连音的一记摸头杀则让他好几天都舍不得洗头,每一次回想起来,总好像脑袋上还有被连音抚摸过的感觉。

夏季的燥热带动了u17国际世锦赛的正式序幕。虽然国青队的比赛比不得各大豪门的比赛那么热闹,那么引人注目,但作为潜藏着各大豪门队下一届新星们的世锦赛也越发引起球迷和伪球迷们的关注。

或许是因为籍籍无名,所以更是容易引起轰动。

今届的u17世锦赛,法雷尔无疑是最热门的人物,而吸引人们视线的,除了他那张完美无缺的盛世美颜外,便是他的球技和大局观了。

不过是一个夏天的事儿,随着西班牙国青队一路高歌挺进世锦赛的总决赛,法雷尔的名字便独立出现在了媒体体育报上。

这个夏天,注定是有人要变得不平凡。

还是在这个夏天,在法雷尔努力的为荣耀拼搏的时候,连音也在为着她的目标而拼搏。

或许是继承了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倒霉求职路,她一连面试了几家舞团,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客气而婉转的让她回家等消息,还有直接的,则干脆告诉连音,因为她亚裔的长相,在舞团内会有所局限性,所以不能录用她。还有的干脆是以其他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绝她,此类的根本数不胜数。

不过连音求职被拒早已是习惯,倒也没有什么气馁的,反倒是连茹为女儿的际遇报着不平。

在知道连音几次被拒的情况后,连茹终于忍不住对连音说:“如果你已决定要走上舞蹈这条路,不如回国吧,回国去,属于你的机会更多。”

74.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三)

连茹会松口对连音说这话,也是因为她有自信,当回到那片熟悉的生活圈里,她能用她曾剩下的人脉为连音铺出一条道路来。或许算不得是多宽敞的大道,但总会比如今的坎坷路平顺不少。

连音却是很意外连茹为了她的前途而做出这样的改变。要知道,若不是那片故土是连茹的心伤之地,也着实伤她至深,她又怎么可能会远走来此。又在这里一待这么多年,不曾回去看过一眼。

可偏偏就是如此,连茹竟然因为不想继续让女儿被埋没,不想女儿遭遇更多的失败,主动提起要回家。

连音想,这应当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

她冲着连茹摇摇头,毫不介意的微笑着说:“没关系,你的女儿又不是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的娇嫩小花朵。失败是成功之母,被拒绝也说明我还有进步的空间,我还可以再继续努力。”

母女俩知道对方都在为自己着想,“回家”这个话题也就不再继续下去。

不过连茹不再与连音谈及下去,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想再旁观连音被继续一次次的拒绝。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连茹开始有计划的主动与曾经的老朋友们联络,并向那些老朋友们咨询相关的话题。除此之外,她也抽出时间前往大使馆咨询一系列返回故乡的事情。

当然,在做这些事情时,连茹都是瞒着连音进行的。这也是一个母亲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和手段,在事情没有确切的结果前,她不愿意让连音带着希望,而后再让连音失望。

巴塞罗那的夏天即将过去,燥热的气候渐渐得到缓解。

连音在暑假的后半段结束了毫无成功性的面试,准备高中第三年的开学。

而此时的法雷尔还奔波在世锦赛的比赛中。

西班牙国青队的形势一片大好,在欧洲五大联赛打响新一季联赛的序幕时,u17世锦赛迎来了决赛,西班牙国青队顺利杀入总决赛。全欧洲各大豪门球队的目光除了关注着新一季的联赛的同时,也分了一半的注意力追随着世锦赛的战况。

十月时,世锦赛正式落下帷幕。

时经多年,西班牙终于又一次捧起了世锦赛的冠军奖杯。

比赛结果一经落幕后,西班牙的各大体育报纸纷纷给西班牙国青队记了一功,对于国青队内的各位小将们,自然也纷纷给予了点名表扬。

不过在点名表扬的天秤上,首都马德里的《马卡报》和《阿斯报》自然会将笔墨花费在队伍整体以及与皇马俱乐部有关联的小球员身上,至于偏帮加泰罗尼亚的《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在做总结性发言时,自然将更多的色彩添在了法雷尔的身上。

谁让法雷尔是今届国青队内唯一一名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小将。

他简直成了加泰罗尼亚和巴塞罗那的小英雄。

因为法雷尔在这个夏季的每一场比赛上表现的都非常抢眼。只要他在赛场上奔跑,对方球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他还能根据不同前锋的类型给出最适合他们的传球路线,最为让人惊叹的便是他在决赛中独中两元(进两球),为西班牙国青队缔造了制胜的局面。

毫不夸张的说,西班牙国青队最后能捧回冠军杯,绝对是他的功劳最大。

法雷尔回到巴塞罗那时,特意来机场迎接他的不但有家人,还有媒体的记者。这些眼光毒辣的记者们已经琢磨着想要邀请他做一篇专访报道,因为他才刚刚出了点名,这时候邀请他做访谈,不但容易请的动,若是将来法雷尔一炮而红了,记者们便更加有了谈资。

最重要的是,如果将来法雷尔真的红了,想要请他做专访怕是就不那么容易了。

法雷尔被记者们的热情唬的一跳,好在法雷尔的父亲弗朗格先生头脑冷静,当即冷着脸拒绝了所有记者的提问,同时护着法雷尔离开机场。

直到将法雷尔塞进了车里,弗朗格先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为自己儿子骄傲和自豪起來。

开车回家的路上,弗朗格先生越想机场里的那一幕,越发说不出的激动和骄傲。眼角偷瞥了一旁还带着稚气的儿子,弗朗格先生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从机场回家的半途上,一直望着沿途风景的法雷尔忽然转头对弗朗格先生请求说:“我能在兰布拉大街下车吗?”

弗朗格先生注意路况的同时瞥了眼法雷尔,直接问道:“难道你要去见你的那位朋友?”弗朗格先生知道法雷尔有个住在兰布拉大街的好友,不过那位好友叫什么,是男是女,他就一概不知了。

法雷尔毫不掩饰的说:“是。我和她约定好了,我一回来便要去见她的。”其实根本就没有约过,这都是法雷尔一厢情愿的想法。

但弗朗格先生的注意力并不是在约定上,而是法雷尔的称呼:“她?是她?”弗朗格惊呼起来,朋友是个女的?

法雷尔望着一惊一乍的弗朗格先生,不由得疑惑,难道他从没说过吗?

如果他将这疑问问出口,弗朗格先生一定会忍不住大声的回答他:他真的从没有说过!每回都是用“我的朋友”来代替的!

弗朗格先生本想说法雷尔在外这么久,应该先回家休息才是。但如今得知他的所谓朋友竟然是个女的以后,他便打消了劝说法雷尔回家休息的想法,非常干脆的将车停在了兰布拉大街路口,甚至还主动将法雷尔赶下了车。

口中嫌弃与怂恿并存的说:“快去见你的朋友吧!”

法雷尔无奈加莫名的看着自己父亲驾着车一骑绝尘,不由得暗暗的猜测着,难道他父亲都猜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挠了挠脑袋,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同一时间,在花店里。

刚从外头回来的连茹一秒都不愿意休息,将手中拿着的一只牛皮纸袋交到连音的手中,并期待的要连音打开来看看。

连音见连茹一脸神秘兮兮,却又满是藏不住笑意的模样,不由得好奇起来袋子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直到她打开纸袋,将里头的一叠文件取出来,谜底才终于被揭晓。

75.培训?足球巨星(二十四)

就在连音看着连茹交到她手中的文件的同时,连茹的话语在一旁响起:“你愿意与我一起回去吗?学校等一系列的情况我都已经打探好了。妈妈曾经的一位好友如今正在国内从事教育事业,她知道你的情况后对你有信心,也愿意收你为弟子。”

又说:“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法为你做,更帮不了你多少。但我们回去,不说全面铺路,妈妈至少也能够帮衬你一些。”

连音快速的抬起眼看连茹,在看到连茹面上的笑容时,禁不住被感动的水雾占据了视线。

连茹给到她的文件材料是有关于国内一家艺术院校的资料,另还有的就是连茹刚提及的她那位昔日好友的资料情况。那是一位功成身退继而投身教育世界的舞蹈家,这几年来一直在为舞台输送着优质的新生代年轻舞者。

会在众多舞蹈家中选中这位昔日好友,不但是因为连茹相信这人在舞蹈上的造诣,也相信这人的为人,不会欺负了连音。

连茹又补充了一些内容给连音听,待说完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连音。

明明这一切都是为了连音,受益的也只会是连音,可连茹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做一样。

连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坚持己见,依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一片天地,还是成全一个母亲全心为孩子设想,为孩子奉献的心。

也是在这难以选择的时候,花店门口响起了道熟悉的打招呼声。

“你、你们好。”

母女俩齐齐往门口方向看过去,熟悉的少年身影正站在门口边,像是等着班主任同意才能进入办公室的乖学生一样。

连茹率先打招呼,笑道:“法雷尔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不见,似乎又长高了。”

法雷尔也跟着一笑,眼睛随着笑意微微一眯,恰如一轮皓月升空,洒落了满室的清辉。口中回答连茹的问题说:“今天刚回来。好久不见,阿姨。”

连音打量着比离开前明显黑了一些的少年,除了晒黑的皮肤外,身高似乎也高了几公分。不过除了这些,其他全都没有改变。

她顺着法雷尔的话问说:“今天才刚回来的?怎么不在家里休息休息?”连音以为法雷尔是回到家后又来的兰布拉大街,毕竟眼前的少年手中并没有行李。

但法雷尔却完全没跟上连音的节奏,以为是让他先回家去,立马就说:“我父亲送我来的,他将送到了大街路口。”他想用提起他父亲来向连音传达,他的到来是得到了他父亲的。

连音一挑眉,没再说什么。不过却从法雷尔的华丽知道了一个情况:这个少年连家都没回,直接来了兰布拉大街。她还能说什么?

连茹很识趣的说:“法雷尔离开了这么久,你们一定有些小秘密想说。我正好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花店就拜托你们帮忙看顾了。”

法雷尔自然积极的很,连忙向连茹保证没有问题,心里对于连茹的主动腾地方更是感激。

一直等到连茹离开了花店,法雷尔才自动自发的从花店门口挪位置到了连音所在的收银台位置,冲着她无声的傻笑。

连音整理着手边的资料,边对他道贺:“恭喜你,u17冠军。”

法雷尔对她的道贺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再次展露出不好意思的可爱表情来,他的注意力此时全在她的手中,连茹给她的那叠资料上。

他快速的浏览了几眼,在抓取到一些关键词后,棕色眼眸带着好奇看向了连音的眼睛,以眼神询问着她。

连音见他是看懂了资料上的内容,也不隐瞒的将连茹的打算说了出来。

法雷尔听着连音的叙述,当即如遭晴天霹雳,不等她话完,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那你要离开巴塞罗那?”

连音停下了未尽的话,沉默了几秒,老实的说:“还没考虑好。”

法雷尔当即冲口而出:“你别走,你不用走!”在连音还没开口时,又紧随着说:“你那么优秀,在这里也一样可以的。我相信你!”

他说的信誓旦旦,似乎她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个。连音从他眼里看到的不单是他对她全然的信任和崇拜,隐藏在这崇拜信任之后的,还有一些别的情愫,但请原谅连音对此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瞧出来了,但她却又瞧的不那么真切。

千言万语只能说,十六岁的男孩已经懂得压抑的很深。

法雷尔特地从回家途中到兰布拉大街来,是为了来向连音诉说他近段时间比赛的心得和感想的。但没想到,有关于比赛的心得和任何感想,他都没机会说出口。

从他见到那叠资料,得知连音可能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时,他的所有的话语全都用在挽留和劝阻上面了。问题是,他的劝阻和挽留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书到用时方恨少,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语言词汇很贫瘠。

说到了后来,他搜肠刮肚都再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时,他都想直接对连音吼话,让她不许走!

“难道、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你也要回去吗?”

连音听着面前少年说了一大通急切的话,还有那令人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提问,她忍不住噙着无奈的笑,吐槽他说:“你问我的问题,恍然让我产生一种你和我妈妈一起掉进了河里,问我该先救谁好的问题。”

少年还愁困在连音回不回家乡的事情里,听了这话,立马耿直的说:“我不会让你冒险来救我,我会游泳。”

连音泄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声:“所以我可以去救我的妈妈。”

法雷尔皱着眉又摇头:“不用,我会游泳,我可以救阿姨。你可以相信我,你不用冒险。”他脑中所想的全是不想让连音涉险。

连音:“……”

连音忍不住问:“如果你突然脚抽筋了呢?到时候那别说自救,便是想帮着我救我妈妈都不可能了。”

法雷尔蹙着眉想了一秒,很快就有了答案:“那我也会拼劲全力,确保住阿姨的安全。不会让她有危险,绝对不会让你伤心的。”

76.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五)

连音想也不想的说道:“可是你都已经抽筋了,你哪怕拼劲全力,也只会让你自己更危险。更不要说还想着去救人了。”

法雷尔突然间就有了小情绪,也跟着不管不顾起来:“那我也会保护好阿姨的安全,会将她安全送上岸。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涉险的机会!绝对不会!”

连音瞥了他一眼,还想继续吐槽他,但可当她看见面前少年一脸认真的神情,眼眸里更加透出一种仿若实质的认真劲后,她突然间有了醒悟。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本就是一个无聊的用作结束上一个话题的问题,她竟还无聊的和法雷尔在这里较起了劲。

再好好反思一下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懊恼的觉得自己刚才简直就和智商掉线了一样。

吸了口气,连音沉淀了下,重启了她的智商使其上线后,她伸手拍了拍法雷尔的肩膀,调换了话题,终于问到了法雷尔的u17世锦赛之行。

反而是依旧怼在抽筋也要先救连茹的思想里的法雷尔,完全跟不上连音变换话题的速度,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起他的世锦赛之行。

但喜悦的话题里,不知何故总弥漫着一股忧愁。

直到晚间,被连音送出了兰布拉大街,返回到家中的法雷尔再反应过来那忧愁的所在,连音直到与他道别也没有明确告诉他,她到底会不会回到家乡去,还是会因为他的劝说而留下。

连音去和留的问题困扰了法雷尔一个晚上,使得他辗转反侧,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顶着不怎么精神的面貌去学校上学,以及前往青训营报道。

同学和青训的朋友对于法雷尔一副颓废的模样倒没有多想,全以为他才刚回来,还没完全休息恢复好所致。他的教练便将他叫进了办公室里,打算用一个好消息给这位新晋的u17冠军队小将提提神。

教练的好消息便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份职业合同。

但让法雷尔真正提起精神的是,这并不是一份简单的职业合同,而是巴萨一队和他的合同。

是的,他被巴萨一队征召了。

他的偶像所在的球队,每年奔跑在各项顶级联赛的赛事之上,拿下过但凡数得上来的所有赛事冠军的,豪门中的豪门球队。

巴萨队,终于对他敞开了怀抱!

法雷尔很想立即站起来奔跑出去,将这消息去告诉连音,但他在就要起身的时候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迫使自己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向满含笑意的教练提出了问题:“教练先生,我和巴萨的合约什么时候生效?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巴萨队报道?”

教练很欣慰法雷尔的稳重,他并不想其他人那样一听到这种天上掉下馅饼的好消息就高兴的全没了分寸,完全丧失了思考为何物。法雷尔这样的样子,确实够得上格进入巴萨队,也够格站在中场这个位置上。

毕竟中场要的就是不同于一般人的眼界和大局观。

于是教练回答了他:“当你签下名字的时候,合约已经开始生效。至于你去报道的时间,等我将合同送回俱乐部后,他们会正式发出通知。就我所知,应当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法雷尔的心里有了底,不过他依旧没动弹。脑中将还需要问些什么都一一过了一遍,而后再次对教练开口,问道:“教练先生,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像我这样的进入巴萨一队后,需要坐多久的冷板凳?”

他的问题让教练一愣。在他在青训营执教至今,他向手下的球员们发布过许多次合同的消息,球员们的反应也各式各样,但他可以肯定的说,从没一个人的反应会像法雷尔这样的。

更别提这么干脆的问他冷板凳的事情了。

教练沉默良久之后才对法雷尔说:“你该想的是如何努力的练习,让自己能跟上一队的节奏。”

“我知道。”法雷尔应了声,但还是坚持的问道:“可是我也想知道,在我之前的那些前辈们,他们需要坐多久的冷板凳才能迎来出场的机会。”

教练继续沉默,又是一个良久,教练才在一声轻叹里结束沉默,回答了法雷尔的问题:“这是没法用确切时间来回答的问题。有些幸运的人坐了一个赛季,有些不幸运的接连坐了两三个赛季还没迎来机会。”毕竟巴萨队是一支顶级的球队,拥有着顶级的球员们,而这些球员们之间往往都有着不同的默契配合,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融合的,更不可能是才提入一队的其他二线队或是青年队的球员可以即刻融入的。

“谢谢,我知道了。”法雷尔至此再没有了疑问。

说了这么多话,其实法雷尔还没落笔签字,教练将合约再往他身前推了推,问他说:“还不想签字吗?”

法雷尔将合约拿了起来,认认真真、一字一字的将跳跃内容看了起来。

教练见状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他还看合约内容。而是,他就一个十六岁大的少年,能看得懂专业合同吗?但显然这回是教练小瞧人了,法雷尔在将合约全数过目后,对教练说:“教练先生,合约中说我最快要下个赛季才能得到替补位置?”

“对。”教练说,“毕竟这个赛季已经开始,队内的赛季名单都已经确定好了。”

法雷尔说:“这就意味着我就算得到替补位置坐上冷板凳,也是明年秋天的事情。而那时候,我已经过了十七岁。”

教练想说没毛病啊,毕竟在西班牙所遵循的球员体制中,许多球员都是在十八岁后才渐渐为球队所用。

但是法雷尔却不这么想:“教练先生,能麻烦你与俱乐部沟通一下吗?”教练一愣,法雷尔继续说,“希望俱乐部可以让我在这个赛季就得到出场的机会。今年冬天也好,明天春天也好,我想在这个赛季就能有上场的机会。”

法雷尔将合同递还给了教练,说:“无论是延长合约年限,还是降薪,我都可以接受,我希望我能尽快的得到出场的机会。”他想尽快开始熟悉巴萨队的冷板凳,也想尽快在足球场边旁观巴萨队的比赛,熟悉球员之间的配合。

教练纠结了片刻,最终点头应下了法雷尔的请求:“我会向俱乐部反应的。”

77.培训?足球巨星(二十六)

法雷尔不知道教练向俱乐部反馈需要多长时间才会有结果,所以在教练没有再次找他谈话前,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好友、家人以及连音。

甚至在答案没有出来前,他也不打算前往兰布拉大街去见连音。

在等待中的法雷尔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他没有前往兰布拉大街的这段日子里,连茹和连音几乎每天都会就回去与否做一番长谈。

在母女俩沟通了一个星期后,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她们最后的决定是回去。

回去那个曾经让连茹心伤逃离,如今经过岁月沉淀,也为了女儿可以再次坦然去面对的家乡。

有了最终决定后,母女俩对于何时返程也有了一番商量,最终商定的是明年开春。

如今距离明年开春也不过半年不到了。

不过在回去前,她们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需要完成。

而在同一天,法雷尔也终于迎来了教练的第二次面谈。

几乎是刚一见面,教练就憋不住话的对法雷尔表示了祝贺:“你可能是我从业至今见过的最幸运的球员了。”

法雷尔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但他控制着自己,等着教练将具体的情况告诉他。

教练对这名小将的镇定也算是有了见识,这会儿也不耽搁时间,将重新修订过的合作交给了他,同时道:“俱乐部方面接受了你的提议,冬歇期过后,就安排你参与本季联赛。俱乐部方面对你着实很看好,也是有培养你的心,所以这份合约的时间修正为五年,你看如何?”

法雷尔快速的浏览完了合约内容,大致与上一份不差,就是某些细节有了更改,比如出场的赛季,比如薪水方面,最后就是合约年限的问题了。

以低廉的价格买断一个年轻的球员五年的时间,这对吃青春饭的球员来说,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但法雷尔半点都没有异议,很爽快的就在合约的末页签上了他的大名。

教练看他这样干脆,心中小小的为他捏了把汗。能参与本季联赛,能够出场也不代表他就能够上场,冷板凳并不是坐的越久就越好,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了。但除了祝他好运,教练也不知道该对法雷尔说什么。

但教练自然也不会猜得出法雷尔心里的计算。

虽然能够出场不代表就能上场,可这机会总大过于在场外等待的那些人吧。

曾经他单纯的喜欢足球,后来是连音教了他诸多足球的方面内容,让他更加的热爱足球。可他的热爱始终都停留在能踢球就好的思维里。直到经历过一个夏天的u17世锦赛后,他才有了更为成熟的看法。特别又是在知道了连音为了能够上舞蹈跳舞而打算选择回家乡去寻求机会时,他更加明白,成功和瞩目所能代表的是什么。

他希望自己能够上场,希望自己能够快速成长,成长到能帮助到连音的程度。

完成了合约的签约,法雷尔终于又出现在了兰布拉大街。

在他没有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兰布拉大街的流浪艺术家们已经换了一波,但整座街上的氛围一如既往的热闹。从加泰罗尼亚广场通往连家花店的路,对法雷尔来说就好像是通往自己家的路一样,纵是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到。

法雷尔还没踏进连家的花店就已经一眼看见了花店内的连音,只要没有舞蹈练习的日子,连音总会在花店里帮助连茹。

这个时间,店内正好有顾客在挑选鲜花,法雷尔便听到连音向顾客介绍着各种花的常识,在介绍的中途也不忘向顾客推销了一把。连音的说话声音不像加泰罗尼亚的姑娘那样满含着热情,而是那种细腻温和式的,仿佛是伊比利亚春季最温和的风,让听得人感觉很舒服。

店内的顾客显然也被连音仿若春风袭面的话音给折服了,不一会儿后便买下了连音推荐的几种品种的花。抱着花束离开时,还满面笑意的对连音道了再见。

顾客们带着满意离开花店,出门口看见法雷尔时,还出于礼貌对法雷尔露了个微笑。

法雷尔还给对方笑容的同时,还跟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这话让顾客们瞬间将他归纳为店主一类的定位,当即在转身时展露给他的笑意又加大了几分,以此表示他们的购物体验真的很愉快。

目送顾客转身后,法雷尔才走进花店,连音已经看到他,也在等着他的进店。

多日不见,再次见到他,连音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

进店,向连音打了声招呼,法雷尔本想用云淡风轻的方式告诉连音自己与巴萨签下了合同的事情。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太久,几句日常的寒暄话语过后,他就忍不住对连音吐实了。

比起他来,在连音听到他与巴萨签订了合约后,她当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面上原有的清风笑意也露出了几分炽热来:“合约签好了是吗?什么时候去报道?能透露合约的细节吗?”

看她这样,法雷尔忽然就高兴了,脸颊旁因为笑意还露出了梨涡。

笑了一会儿,他将她的问题都一一解答:“是的,合约签好了。教练说,差不多一周后就可以去报道了。合约签了五年,待遇还不错。对了,合约里注明,等冬歇季结束我就有出场的机会了。”

最好的条件便是他的出场了。合约的年限让连音有些不满意,但在听到这条后,却觉得很是不错的不住点头。

连音更是鼓励道:“我相信你,只要你能得到上场的机会,你一定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就如另一个世界时,杰拉尔德一眼相中他那样。

“嗯,我一定会的。”不同于以往的害羞模样,这回他顺着她的话表达了同样的赞同,话里难得的透露出了自信和坚决。

望着他面上的自信表情,连音顿了会儿问他说:“现在距离冬歇季结束还有段时间,我们要不要在那之前再来一些特别的训练?”她希望可以在他踏上职业联赛的赛场前再掏出些能教的东西教给他,哪怕是先让他开始熟悉起顶级联赛也好,她私心里希望他能够比旁人更早做好准备。

特别的训练?像六年前那样吗?法雷尔当然愿意,他甚至还很怀念那时候的时光。

两人很快就说定了特别训练开始的时间,就从明天开始。

说定了训练的时间后,连音主动说起了她自己的事情:“明年开春后,我就回去了。”

还沉浸在又能与连音有更多见面时间里的法雷尔,忽然凝固住了面上所有的表情,原本美好明艳的眼眸,此刻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连音。

好半晌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离开?在明天春天?”

对于法雷尔而言,连音不是回故乡,而是离开巴塞罗那。这两者之间意义很不同。

78.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七)

法雷尔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他若是能够早点出场并且得到上场的机会,那他会不会就离能够帮助到连音更近一步?但事实却很明确很无情的告诉了他,不能!

他的最早一场出场可能会在明年春天,她的离开也定在了明年春天。

可他不知道,到那时候,哪件事情会先到来。

法雷尔想说些什么来劝说连音留下,但他又颓然的知道,劝说如果有用的话,那上一次他就已经劝说动她了。由此可见,连音根本不会因为他的任何劝说而留下。换言之,他在连音的心中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吧!

得出这个结论的法雷尔更加的难过至极。

如果可以,他很想与世隔绝一段时间,让自己可以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一下即将被抛弃的心情。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已经和连音约定好了,没有训练的日子里,连音会教给他一些特别的、实用的小技巧。

他又是那么的渴望和连音多一些见面的机会。

说来也是怪异,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疑问多多,连音分明不会踢球,可她却能说出许多有关于足球专业性的东西,还能够教授一些技巧。但法雷尔从没想过要去询问连音,比起询问,他只是无条件的相信连音,相信她教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

在又想一人静静,又舍不得错漏和连音见面的每一次机会中,巴塞罗那很快迎来了冬天。

巴塞罗那的冬天其实并不冷,但对某些心情不晴朗已经很久的人而言,这个冬天无比的冷。

在圣诞节到来前几天,西甲联赛进入了冬歇期,冬歇的时间长达半个月。对于球迷们而言,他们将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看不到足球比赛。而对于球员们来说,他们不但可以和家人团聚,好好过个年,还能趁此休假调整一番。

不过对于法雷尔来说,冬歇期则意味着他的出场机会越来越临近了,同时也意味着连音离回家的日程越发接近。

冬天来临之后,时间很快跨入了新的一年,巴塞罗那进入了雨季,天空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乌云所遮盖。

当又一场说下就下的雨落下时,连音和法雷尔不得不中止进行到一半的特别训练,进屋避雨。

比起训练,一个球员的身体健康当然更加的重要。

望着外头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法雷尔觉得这天阴沉的太符合自己的心境了,不由得一言不发的望着天空发起呆。

连音在旁看到了,不禁将视线都放在了他的侧颜上。如今他的忧郁,一如她在加泰罗尼亚广场见到他时那样。

对于他始终缓解不过来的心情,她其实一早就看在了眼里。而这么一段时间来始终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这事不用她去开导,而是应该让他自己想通。

毕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他将来将会见识许多场的离别。

球员也好,教练也是,他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离开原来的俱乐部,去往另一家更合适自己的俱乐部。能在一家俱乐部不挪窝的人少之又少,他总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如今,正是他开始学习习惯的时候。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看他连着好几个月了也没从这样的情绪里走出来,连音又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想了想后,她开口问法雷尔说:“法雷尔,你在想什么呢?”

法雷尔听到连音叫他,快速的收回发呆的心思,看向她摇了摇头:“只是在想这雨什么时候可以停,停了我好将刚才你教的技巧再练习两遍。”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个借口简直天衣无缝。

连音也这么认为,但她也知道他说的就是借口,顿了下,她主动开了话题:“冬歇期快要结束了,你在等着出场的机会了吧。等你有机会出场后,首先要注意去理解的是教练对队伍发布的命令,以及所布置出的阵型。了解这些,记住这些以后,你再有目的的去注意你的队友们是如何做的,这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知道。”法雷尔很快接话道:“谢谢你,连音,我都记住了。”

连音笑了一笑,继续说:“你已经是职业球员了。因为你是中场,所以你要比其他人更加的学会用头脑来踢球,虽然你的队友们都是数一数二的顶级球星,曾经还是你的偶像。但当你真正站在球场的时候,你一定要将他们与你看做是一样的。这时候,你必须要做到对于全场的节奏是在你的掌控之中的。”

法雷尔认真的应了声。

连音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法雷尔一一都应着。那认真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他全都有好好听在耳里,也记在了心里。

话到了最后,连音终于将话题带到了离别这个问题上:“法雷尔,你要学会告别。”

法雷尔怔怔的看着她,眼里透出了掩饰不住的苦涩和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学会这个。

连音很快给了他解答,每年足协有两季的转会期,在这两季转会期中,有太多的相聚和理解,如果法雷尔不能习惯,他也永远无法适应。

法雷尔在听到连音说的这些后,表情里很快有了一些恍然。可除了那份恍然外,他依旧是不能接受:“我知道转会,也知道许多人会为了更好的前途去其他球队,我都能接受,我不会看不开。我只是……,只是不想那个人是你。”

他努力的想了想,只要那个离开的人不是连音,无论是其他什么人,他都不会这么难过。

只要不是这个在六年前,在漫天的鸽群飞舞的广场上,向他搭话的人。

连音则如同过去一般那样对他微笑,而后道:“可是我和其他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梦想想去追求,想去实现。”

如此,法雷尔无话可说了。

今天这一场雨一直下了许久,天空始终阴沉沉着,到了后来他们没有再继续训练,在雨没停时告别各自回家。

冬歇期一过,西甲联赛战火再开。

在重开的第一场之后,法雷尔终于接到了通知,他将随队出战冬歇期后的第二场西甲联赛。

也就是西甲联赛第十八轮的比赛。

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他的比赛在连音的离开之前。

法雷尔思索许久,向连音递出了比赛的门票。

79.培训?足球巨星(二十八)

从进入拉玛西亚青训营至今,法雷尔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许多场比赛。但相比起其他伙伴们会邀请自己的家人朋友来观看赛事,他却从不曾正式的邀请过连音来观看他的比赛。

可以说,从认识连音以来,她唯一看过有他出场的比赛,只有他十岁时候在学校里踢的那场。

一方面是连音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不想为这样的事打搅她。另一方面则是法雷尔觉得现阶段的自己,还没到达能让连音专程来看他比赛的程度。

他曾设想的是当自己足够厉害的时候,再请连音来看自己踢球。那时候的连音看到的一定是最好的自己。

可如今,时不他待,若是他再不邀请连音真正的来看一场球赛,他很担心她回去后就再也看不到他的比赛了。为此,他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改变了计划。从这场比赛开始,只要是有他出场的比赛,他都会邀请连音到现场去,只希望能在离别前,让她能看到一场他上场的比赛。看到他身为巴萨球队的一员,为了巴萨队的荣耀而奔跑的一场比赛。

当法雷尔将装着球赛门票的邀请函递给连音时,连音二话不说便接了下来,还非常肯定的向他保证,比赛的那一晚,她一定会前往球场。

连音说:“这是你第一次请我看球赛,我一定会如约而至。也希望奇迹和好运可以伴随你。”所谓的奇迹和好运,自然是指法雷尔能够得到上场的机会。

法雷尔心情好了起来,迟疑的动了动唇皮子后,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的奇迹和好运,就是你能来看比赛。”

连音一怔,随即以一道微笑还他。

这道微笑在法雷尔眼里与装傻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也不想在这时候与她扯破什么。在得到她的肯定后,他便安心的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比赛。

西甲联赛第十八轮,巴萨队主场对战拉斯帕尔马斯球队。

斯帕尔马斯如巴萨队一样,都是以城市名命名。这座城市位于大西洋的大加纳利岛上,距离非洲海岸不远,岛屿上到处是修剪的像极了巨大型菠萝一样的棕榈树,还有吊挂着像风铃似的香蕉树。除了这些景观之外,城市连绵的沙滩也深受着世界人民的喜爱,但关于这支球队,在国际的大舞台上则并非那么有名气。

可以说只要西班牙还有皇马和巴萨这两支球队,其他球队都将处在他们的光环之后。

不过在西班牙本土而言,拉斯帕尔马斯球队算的上是一支了不起的球队。因为他从一开始的由几支名不经传的小球队合并而来,在组建后不久就因为夺得了地区冠军,进而升上了西乙联赛。

随后,球队上下同心协力,直至一路往上终于挤进了西甲联赛的大名单中,随后一直常驻于西甲的大名单中。

比赛那天,偌大的诺坎普球场坐满了观众。对于巴塞罗那的民众而言,只要有时间,他们最喜欢来到球场看一场巴萨队的比赛。因为看巴萨队踢球,队员们华丽的脚法总能满足观众们的观感。

连音为了工作需要曾看过无数场的足球比赛,但如今在这个世界里,她却真的还没有机会走入球场看一场比赛。这次进入诺坎普,置身在一堆球迷中,她的感觉非常的奇妙。

有令她怀念的感觉,也让她觉得很雀跃和轻松。

在两队球员出场后,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连音坐的位置挺靠前的,如此也就很轻而易举的看见了坐在冷板凳上的法雷尔。

法雷尔在坐到专属于替补球员的坐席上后,一双眼很快就在观众席中搜寻连音的身影,直到在人堆里找到了连音后,他才像是定了心般,转头去关注场上的比赛。

拉斯帕尔马斯队的名气不如巴萨,阵型、战术等等诸多方面自然也不如巴萨那样经验老道。

比赛开场仅2分钟的时候,巴萨队便得到了射门了机会,幸而对方门将给力,及时补救,才免除了开局就丢球的尴尬场面。但随之而后比赛一下子进入了带有硝烟味的局面中。

比赛进行到十四分钟时,由巴萨队的六号戴维助攻,九号前锋在对方禁区内射门进球。巴萨队率先夺得一分。

当裁判对于巴萨队进球有效的哨声吹响上,观众席上的球迷顿时山呼海啸,口中呼唤着“巴萨、巴萨”,一大波素不相识的球迷更是整齐有致的摆出了人浪的造型来庆祝本场比赛巴萨队的首次进球。

连音坐在人群中,不得已也跟着左右两旁的球迷做出同样的造型。若是她不照做的话,这个人浪的造型势必会在她这里断开,她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时刻以及这个美好的造型。在随着球迷们一同做出这个姿势前,她有些小小的紧张和不自在,但在动作做出来之后,她忽然有种自己本该是这大集体中一员的感觉。

不得不说,球迷们的感染力实在太强大了。

距离她并不远的替补席上,法雷尔的视线移向了看台,在精准无误的捕捉到连音,看着她如其他球迷们一般做出的举动后,他不禁跟着笑眯了眼。过去数日来的郁闷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冲破了乌云,又重新见到了阳光。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生动的连音。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台相机就好了,他就可以将这样的连音记录下来。法雷尔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飞到了外太空。

比赛还在继续,随着巴萨进球后,场上的硝烟味更加浓郁,两边球员甚至都有了小动作,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比起拉斯帕尔马斯仅得一张黄牌,巴萨队则因为连连犯规被逮一连吃了三张黄牌,更是因此送给了对方一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机会。

当拉斯帕尔马斯因为任意球将比分追平的时候,巴萨主帅的脸当即就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巴萨队尝试组织进攻了四次,但次次射门都被对方的门将扑救成功。巴萨球员们满面的晦气,对手拉斯帕尔马斯却气势越发高涨,特别是当他们的后卫因为受伤不得不退场时,拉斯帕尔马斯更加的团结起来,半点不因巴萨是强队而露怯。

上半场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中场休息时,巴萨主帅忍不住在更衣室里狠狠的批评了下这帮久未经历败绩的热血球员们,并再三言明,下半场比赛时谁还敢再犯规送给对方任意球,他就让谁打扫更衣室三个月。

这个威胁显然是生效了,球员们眨巴着眼,很乖巧的应下了主帅的要求。到了下半场时,这些热血的球员果然收敛起来,再没有故意去违规。可是两队的比分依旧没有任何突破,几次射门机会不是射偏弹在门柱上,便是正中对方门将的下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赛还剩下二十多分钟了。

巴萨主帅不禁暗自摇头,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几员替补人员,他终于张口点名:“何塞、布鲁克、法雷尔,准备上场。”

80.培训?足球巨星(二十九)

法雷尔听到自己名字时,明显的愣了一下,简直没敢相信主帅竟然会点他的名字。

今天莫不是圣诞节吧?他飘飘然的想着。

同时被点名的两位球员已经起身开始做热身运动,法雷尔也不再耽搁,立马起身跟着两人一起到场边热身。

一边热身,法雷尔不忘看向观众席,很想让连音知道他即将上场的事情。

只可惜连音并没有注意到他,她的目光全集中在球场上。

“法雷尔。”主帅的声音在法雷尔身旁响起。

法雷尔赶忙收回注意力看向了主帅:“是的,教练。”

主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忽然沉下声道:“这是给你的机会,也是给你的考验。你给我好好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是,教练!”法雷尔立即中气十足的应道。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主帅的面色好看多少,但主帅还是将他的任务布置了下来。比赛还剩下没多少时间了,主帅希望拥有充沛体力的法雷尔能够上场去搅乱一下对方的人心。主帅知道这样的关键时刻让一个新人上场是一种冒险行为,但他除了尝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场上的球员已经奔跑了六十分钟,诚然他们跑完全场没有问题,可再这样跑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等到主帅将任务布置完离开,在他身旁的另两名球员中的那名叫何塞的21号球员说:“小子,你是在紧张吗?紧张到竟不知道主帅的靠近,你刚才的表现可不讨主帅喜欢。”

法雷尔看向21号,摇头说:“我没有紧张。”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21号所谓的紧张是指什么。

他不禁挠了下头,反省起了自己的错误。他不该因为连音没有看着他而走神的,等他上场后,连音自然而然会注意到他的。

他也一定会认真的踢好这场球!

巴萨主帅开始喊停比赛,进行换人。在比赛还剩下二十多分钟的时候,他依次将场上的前锋、后卫和中场替换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法雷尔刚才走神的关系,他是最后一名被替换上场的。而与他交换的,是他最为喜欢的六号,戴维。

就在戴维离场前,作为一名老队员,他例行的对着法雷尔道了声:“加油,好好干。”

这话犹如是最好的药剂,让法雷尔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球场的解说员对于巴萨主帅将三次换人机会用尽时这么说:“自从巴萨主力送给拉斯帕尔马斯一个任意球后,两方的僵局持续到现在,巴萨作为一支领头军竟然再没有射门的机会,这铁定让巴萨主帅很不高兴。”

“比起本场这班明显状态不怎么好的老将们,主帅先生显然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新人身上。最后上场的这位4号球员,或许球迷朋友们还不太认识。我们可以看到他球服背面的名字,他叫法雷尔。”

“这位年轻的小将同样是拉玛西亚青训营的学员,今年之前是在巴萨青年队踢中场,去年夏天代表国家青年队出席了u17世锦赛,他在世锦赛的成绩很出色,随后便顺利与巴萨队完成签约。”

“实在没有想到,去年年底才完成签约的新人,现在就得到了出场和上场的机会。看来巴萨主帅很看重这位年轻的新秀球员。那么他今天能否用实际行动来回馈球队和主教练对他的器重呢?我们可以拭目以待一下。”

旁人或许不会认真去听解说员讲解的,有关于法雷尔的内容,但连音一定不会错过。

可以说,当场上的替换牌亮起时,连音便注意到了。

当看着法雷尔与自己的偶像击掌互换,连音似乎是隔空感染了法雷尔的那份劲头,也变得兴奋和激动起来。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法雷尔在奔向自己位置的途中再一次看向了观众席。这一回,隔着遥遥的距离,两人的视线竟是有了交汇。

连音不知道法雷尔是不是能看清她的手势,但她还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向他比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意外的,法雷尔看到了,不禁看到,他还冲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

比赛不会因为球员的替换而有太长时间的闲置,当人员到齐后比赛立即又如今焦灼的情势中。

在比分相同的情况下,巴萨队需要么是进球,而对方则想的是怎么将这个比分保持到比赛的结束。

在巴萨队试着进行了两次进攻,但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巴萨的几员前锋又有些不淡定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看似束手无策的时候,巴萨的新秀4号趁着没人盯梢注意的时候,直接将球带向了对方大门方向,就在一个角度相当刁钻的情况下,他想也不想的直接一脚射门。

黑白双色的光影在人们眼前划过,那速度太快,快的还没让人反应过来便从身边蹿了过去。当人们的视线能够捕捉到那道光影,确认那是一只足球时,球早已经落进了门框里,狠狠的亲吻了球网。

进球有效的哨声紧随传来,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巴萨球队又进球了!

巴萨的前锋和其他两名中场全部露出了一脸惊喜的表情,吃惊的大张着嘴面面相觑了下,当在同伴面上看到相同的表情,他们才真正反应过来,他们的队伍又得到了进球。

距离法雷尔不远的两名前锋反应过来,立即一前一后奔向了他,其中一名甚至一跃而起跳着抱住了法雷尔,另一名也赶来一把熊抱住法雷尔,并不停的亲吻他的后脑勺,以此表达着心里的激动和喜悦。

法雷尔被前后夹击着,虽然他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情况,他想给连音比个庆祝胜利的手势都没机会了。这就让他很郁闷了!

当场上的僵局被打破后,比赛的风向一下子发生了改变。在接下来的短短二十分钟时间里,比赛的节奏全部掌控到了法雷尔的手中,许是因为他是这场僵局的打破者,在接下来他组织进攻的时候,队友们都积极配合,巴萨队一连又进了三个球。

到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时,巴萨队最终以5:1的大比分结束了本场比赛。

第一次上场的年轻新秀,在这场首秀中拿到了两粒进球,外加一次助攻。这个成绩不只亮眼,简直是闪瞎眼了。

在这一刻,不只巴萨队的球员们抱团庆祝,便是观众席上的球迷们也开始了球迷们的庆祝方式。

虽然只是一场小组赛,但无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如此欢愉。

可比起高兴的众人,法雷尔的高兴中却更多是郁闷,他竟然没找到机会向连音露出庆祝进球的胜利手势。许许多多球员进球后都会比出胜利的手势或动作,可他两次进球后全被队友们熊抱住,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做动作。

简直太郁闷了!

81.培训?足球巨星(完)

赛后,巴塞主帅在接受媒体的采访时提及法雷尔说:“虽然他是位刚起步的球员,但他是名非常好的进攻型中场。他对赛场上的节奏把控力极强,他的大局观也并不下于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中场球员。我相信,随着他的赛场经验积累,沉淀之后他绝对会成长为一名世界一流的中场大师。”

媒体记者们纷纷将这段话抄录起来,并已经默契的决定好,今后再需要用词来形容巴萨这位年轻的新秀小将时,就用“未来的中场大师”来定义。

连音看着这段采访,不说欣慰,但确实真的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也相信,她看着长大的男孩,终有一天会成为世界一流的中场大师。

……

巴塞罗那的春天在雨水中开始,又在灿烂的阳光中继续和结束。

位于城中心西南方的巴塞罗那机场每天都在送往迎来,演绎着许多场的相聚和别离。

而今天的这场别离,是属于连音和法雷尔的。

连音特意提早了两个小时到机场来办理手续,只为多出一些时间用来道别。连茹也知道连音和法雷尔之间的情分不同,在这样一个离别的日子里或许有许多话要说,早已经识趣的独自去办理安检手续,让两人可以畅快的说话。

但是,自那位送机的人来后,所有的时间却都用来沉默了,那些本该祝愿一帆风顺的话全部都包在嘴里,压在舌头底下。

连音看了看已经消逝的时间,距离登记的时间越发近了,可她对面的少年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不得已,连音只能率先开口:“你没有话要说吗?我得要走了。”同时也做出了就要转身离开的动作。

这一声催促让法雷尔回过了神来:“等等,你先别走。”他恳求着道。

连音顿住故意露出的动作,向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法雷尔将她的笑容牢牢的锁在眼里,手上动作墨迹的从一直背在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运动水杯。连音认得那水杯,是法雷尔一直使用的。

他将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低沉的说:“还记得上回我们去卡纳雷斯喷泉的时候吗?这是我今天早上去装的,你能……,你能喝了它吗?”将他的请求说完后,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连音一眼。

连音瞪看着那只水杯,没想到法雷尔竟然会送来这东西。

喝了卡纳雷斯泉水的人,有生之年一定还会和爱人重返巴塞罗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一回换成法雷尔急切起来,他忍不住偷瞄了眼连音,随后鼓起勇气说:“我希望你以后能回来巴塞罗那。我、我会一直想你的。”

他的表情真挚,真挚中还带着一份少年不再压抑的情愫。

连音全数看在眼里,在将心思沉淀了后,她面上的笑容漾开了一些,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水杯,不发一声的拧开瓶盖,就着杯缘灌了一大口,连喝了三口后,她将水杯还给法雷尔:“你要好好加油,争取能站在世界的巅峰上,我会关注着你的。”

法雷尔接回还剩下一半泉水的水杯,小鸡啄米似的猛点着头,点着点着眼睛却忍不住红了。但他知道不能在这时候不争气,他好歹也是一名职业的球员了,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怎能因为分别流眼泪?他全力的咬牙强忍。

等到确定控制住了情绪后,他才又叮嘱连音说:“等你回到家乡后,一直要记得给我写信,还有打电话。让我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连音说:“好。”

法雷尔不放心的又说:“一回到家乡就打电话给我。”

连音再次说好。

法雷尔这才放心了。

连音看了看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再与他继续耽搁下去。于是她向他道别,“再见,法雷尔。”

“再见,连音。”法雷尔说:“祝你一路顺风。”

连音向他挥了挥手,转身便往安检的通道走去。

等她走了一小段距离,法雷尔的呼声忽然又在身后传来。

就在连音转过身的时候,只听得法雷尔用嘹亮以及最真挚的声音冲着她喊:“连音,我喜欢你!”

连音怔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与她已经有段距离的少年忽然伸出两手,在头顶上画出了个爱心的动作,忽闪着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回来巴塞罗那,那你等我,等我变得更好,我以后去找你!”少年的声音又传来。

连音的心里忽然起了点情绪。无论是虚构的世界,还是现实的世界,无论是年少时候,还是成人之后,她从不曾被人表白过。

这是第一次!

但比起少年的信誓旦旦,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冲着他努力的挥挥手,随后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机场大厅里,法雷尔抱着他的水杯呆呆的看着安检的通道,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

那道身影走了,但那身影也牢牢的驻扎在他心里。一如巴塞罗那头顶的那片艳阳。

……

连音知道,想要做好一项事,除了一心一意外,便是要坚持不懈。特别是像舞蹈这种全靠信仰力支撑的事业。

每一个舞者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在那段时光里,所要忍受的不仅仅是孤独和寂寞,还有望不见尽头的努力。每当全身上下湿透时,就连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汗水,亦或是泪水。

在巴塞罗那的那几年,连音或许还并不太能体会到坚持一件事情是有多么的难。等她随着连茹回到家乡后,她终于有所体会。

但索性,她终于坚持下来了。哪怕这份坚持足足磨去了她七年的时光。

七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处于封闭式的训练状态,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迁,也不知道四季更替的快慢。

七年后,她终于得以以一个主角的身份站在舞台上领舞。

当一场量身定做的舞剧开始进行巡演的时候,连音终于实现代替连茹站在舞台上跳舞的心愿。

舞台上的世界如同一场梦境,观众们的掌声里,鼓掌最为用力的怕也是连茹了。从得知女儿要选择舞蹈时她担忧不已,到一路陪伴着女儿,绞尽脑力想要帮助女儿,一直到今天,当看着女儿在舞台上放光彩的那一刹那,连茹眼睛不禁沾上了湿意。

更有一瞬间的时间,她感觉在台上尽情挥洒的并不是女儿,而是她自己。

……

表演落幕后,连音返回后台卸妆,待会儿收工后还会有一场舞团内的庆祝会。作为主角,她必须出席。

她才刚返回化妆室,团长便亲自过来对她说有人要找她。说完,还不等连音多问,团长便让开了身,露出了身后一同带进化妆室的陌生人。

连音好奇的看向那位五官深邃的年轻男子,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认得他。

而对方也在看见连音后,上上下下将她一通的打量,待到确定没有认错人后,对方出声说:“你好,我叫蒂亚戈,我来自巴塞罗那。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找了你两年。”

得到了对方几条有用的信息后,连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对方是谁。虽然她离开巴塞罗那已经七年,但她还记得巴塞罗那的艳阳天里,有个生性腼腆的少年,少年确实有个朋友,叫做蒂亚戈。

对面的蒂亚戈在说完他找了她两年后,眉头随即紧皱了起来,连音只见他的眼眶快速的红涩起来。

他说:“我代替法雷尔,寻找了你两年。”

终于又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名字,连音脑中一秒就勾勒出了那少年模糊的身影和面容,时光淡去了许多清晰记忆,但只要想起,便总有些笑意忍不住溢出来。

回想起那个人,她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来。正想接话,对方却又添加了一句,生生的掐断了她刚扬起一半的笑容。

蒂亚戈说:“今天能够见到你,我终于完成他的遗愿。”话至末处,声泪俱下。

82.球星后续

据说:凡是喝过卡纳雷斯泉水的人,在有生之年一定还会再次回到巴塞罗那。

许多人都对这个据说笃定不已,因为许多人都神奇的应验过。

可这许多人中,连音显然是个意外。她甚至早已经忘记自己也曾喝过卡纳雷斯泉水,直到当她再次踏上巴塞罗那的土地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确实尝过卡纳雷斯泉水的滋味。

而当她就着巴塞罗那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望向室外的日光倾城时,她才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在有生之年,她确实回到了巴塞罗那。

可是,在如今的这座机场中并没有那个给她递泉水的少年。

她望着四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面上摆不出适合的表情。

蒂亚戈的声音在一旁传来:“这边走,车在外面等着了。”

舞剧演出结束后,蒂亚戈在后台将法雷尔已经离世的消息带给连音后,便不再多说其他,只是询问连音能不能再回一趟巴塞罗那,去见一见那位已经长眠在地底的青年。

连音只考虑了一个晚上,便在第二天做下决定,不计一切的放下手头的一切,也放下了才刚开始的舞剧巡演工作,与蒂亚戈一起来到了巴塞罗那。

蒂亚戈在返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车辆,两人出了机场后先前往连音预定的酒店,等将行李放置妥当后,蒂亚戈问连音需要不需要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看”法雷尔。

连音本想说她并不累,但注意到眼下的时间已经算不得早了,最终她听从蒂亚戈的安排,先休息一晚,在第二天一清早的时候与蒂亚戈驱车前往巴塞罗那城郊的墓地。

重返巴塞罗那的这一晚,连音睡得并不好,一整夜都在半睡半醒过度过,似乎做了梦,但醒来后却又全不记得做过什么梦。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碰面,两人全都默契的穿着黑衣,蒂亚戈还贴心的准备好了两束白花。花束是白百合加白菊,寓意追悼哀思。

在望着蒂亚戈手中的白花时,连音的思绪好像才有了些真实,知道某些人是真的已经离她而去。

城郊的墓地很大,但也足够冷清,如绿茵般的野草围绕着一座座墓碑而生,放眼望去,一片相同。蒂亚戈却很是熟门熟路,不多久便将连音引到了一处墓碑前。

相比起周遭那些墓碑牌,他们面前的那座看起来很新。

墓碑上的相片将照片中的人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帅气的外形中还保有几分稚气,眼睛是五官中最明亮的一部分,哪怕只是一张样片,也让人仿佛是在与真人对视一般。

若说在此之前,连音还抱有这不过是场玩笑的期许,那这一刻她已经被现实完完全全的说服了。

蒂亚戈率先将手中的鲜花献到了墓上,被墨镜遮住的双眼让人瞧不出分毫情绪,但当他再张口说话时,话音中已然带入了哽咽。哪怕眼前这座墓碑已经树立了两年之久,他来过也不下数次,可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一次到来都会让他痛哭一场。

不过这次因为身旁还有一个人,他强行忍住了泪意,也终于一改之前的三缄其口,主动对连音提起了她所不知道的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但在这之前,他先取下了背在肩膀背了一路的双肩包,将它递给了连音。

哽着声说:“这里的东西都是有关于你的,我也是凭借着这些才能找到你。”

连音接过背包,一手的沉甸甸。

事情要从七年前说起……

当连音追逐梦想离开巴塞罗那后,她却并不如法雷尔交代的那样,她只给法雷尔打过一通电话,告知他要努力加油,简略的鼓励过后,随即便开启了她的全身心封闭式训练。

与此同时,法雷尔因为首秀的精彩也得到了俱乐部的重用。在接下来的半个赛季里,作为一名潜力无限的上升期新秀球员,俱乐部给予了他足够的出场率,以及每个重大比赛的出塞资格。

法雷尔也十足珍惜每一次上场奔跑的机会,因为他也想快点让自己变得更好。

看起来一切都在往着积极向上的方向发展着。

不过就在这个赛季结束后,法雷尔迎来了第二次的道别。这次是蒂亚戈的。

蒂亚戈眼看着一起成长起来的法雷尔已经是巴萨队的新星,而自己不过是二线队的一员,他不免心急了起来。恰好在这时候,大不列颠的英超豪门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一并开具出来的还有一套造星计划。

作为欧洲足坛的豪门球队,蒂亚戈根本无法抗拒那样的诱惑,当即就转投了英超球队的怀抱。在夏季转会窗开启后,他顺利被购入英超的豪门球队中。

当蒂亚戈将这个消息告诉法雷尔的时候,法雷尔能做的只有向蒂亚戈表达喜悦之情。虽然他的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蒂亚戈的,但他很明白,蒂亚戈在二线队确实过的不怎么开心。

于是在巴塞罗那的夏天,法雷尔又在机场送走了雄心壮志的蒂亚戈。

道别时,两人都知道,今后赛场上相见时,他们便是各为其主的敌手。

同一年里送别了两位重要的人,这到底让法雷尔产生了一些落寞的情绪。但他还能坚持下去,因为连音也曾告诉过他,身为一名职业球员,他将见惯分离。

可是,连音告诉了他如何应对分别,却没有告诉他又该如何去调节和改善更衣室的矛盾。

特别是这个矛盾点是来自他的偶像戴维时,他又该如何去应对。

法雷尔的上升、得到主帅的重用、增加出场几率,相对应的,自然会有一人相应的减少被重要以及出场的几率。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法雷尔踢同一位置的戴维。

可想而知,过去一直作为巴萨中场之星的戴维对此会有多么大的意见。甚至对于法雷尔会有多么大的意见。

当自己的偶像因为自己抢饭碗的行为而冷脸相向的时候,法雷尔有过尝试缓和,有过解释,也尝试表过忠心,但他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他的口才本就不好,如今也没有蒂亚戈可以帮忙搞气氛,更没有连音可以供他倾诉给他指引,在这支顶级的球队里,他完全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独行者。

并且,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一天比一天的侵蚀着他。等所有人都发现到不同时,他被告知已经罹患上抑郁症。

原本所拥有的赛场风光瞬间离他而去,他被要求先去进行治疗,他的上场机会瞬间骤减,直到再没机会出场。

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什么都没剩下。他最希望陪伴在侧的人也不在身旁。他甚至还鼓起勇气出发去寻过,可结果依旧与他的心愿背道而驰。

他很清楚的明白,自从连音走后,幸运女神也离他而去了。

于是,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连音以为自己应当是木着脸的表情,可她不知道这时的自己早已经泪湿了脸颊。

头顶上,依旧是耀眼到跋扈的日光,它倾城了整座巴塞罗那城,却没有好好的照进那个少年的心里,此刻也没能够照进连音的心里。

再次望着墓碑上带着淡淡笑意的相片,连音第一次深深的自责。

83.现实生活:排解

“你怎么回来了?”乔岩有些意外的看着从传送舱里爬出来的连音,不禁问她道。

经验老道如他当然知道,当下的日期距离连音去到培训世界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星期,显然她并没有在培训世界中过完一生就提前回来了。

这是……,出事情了?

连音看了眼自家上司,略显虚弱的笑了笑,但并没就早回来一事给出任何解释。

乔岩心道:这就很有问题了。

但看连音一脸的疲惫,乔岩非常人道主义的压下了追问,只道:“先回去休息下吧。”

连音点点头,也不多话,便往外走。

乔岩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随后转头去问科研人员:“我这部门的新人怎么回事?”

科研人员说:“乔老大,这还用问?培训世界里出事待不下去了呗。具体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你应该懂。不过数据显示,她是自己登出的。”

乔岩若有所思,过了会儿对着科研人员做了个“好吧”的手势,转身离开了科研室。

连音离开公司后直接拦了辆车回到暌别一个多礼拜的家,环顾着有些落尘的房间,她却身心俱疲的不想花费力气和时间打扫,径直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场睡眠并不踏实,甚至还连续的做起了颠乱的梦,一如她在培训世界中的后半程生活。

她本以为离开那个世界后,她的记忆会像前两个世界那样收拢起来,那个世界中的种种都不过是场梦,醒来后就没有太多了干预,这样她就可以相应的少一点自责。

可是她这回错了,哪怕脱离了那个世界,她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个少年。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少年的离世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她明明占了先知这个角色,也想好了要改变他的结局,可她却没能兼顾好。一想到此,她便抑制不住的自责和厌弃。

这一觉睡下去,她没有像上两回那样一觉狠睡个一天一夜,几乎只是睡到凌晨四点时,她便再也睡不着了。无论她如何辗转反侧,她都没法再次入睡。

赖在床上耗到了五点,她再也躺不住,干脆起了身。

……

快到上班的点,出门稍微晚了点的乔岩踩着上班尾声的步子走进部门办公区域。一进门就见连音正在给她自己的办公区域做清扫工作。

他不由得一愣,奇怪道:“你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不多在家休息一天?”

连音顿了下手中擦拭桌子的动作,慢吞吞道:“我没拿到你的批假单,所以我以为是不能休息的。”

乔岩后知后觉的一拍自己脑门,昨天太惊讶于她回来了,都忘记给批假单这回事了。不过这孩子也真实在,竟也不多问一问他。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同时道:“我现在就给你批假单。”

“不用了。”连音阻止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干,还是上班的好。”

如此,乔岩点点头,也就没将批假单拿出来。

正式进入上班时间后,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这一坐,直到过了两个小时,乔岩才又主动找连音说话。

乔岩说:“你在培训世界待了几年?”

连音想了下,才慢声道:“二十年。”

“哦。”乔岩挑了下眉,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时间待的不长啊。”

连音含糊的应了声,眼神黯淡了几分。

乔岩眼神莫测的看着连音,又是十多秒的沉默后才试探道:“是碰到什么令你无法解决的事情了?”

连音抬眼看了眼乔岩,随即又垂下了视线。那表现满满都是拒绝的意思,也就在乔岩以为连音是真的拒绝透露任何信息给他的时候,连音开口了:“因为我的疏忽,我害了一个人。”她到底也没法说出具体的,只能这么说给乔岩听。

闻言的乔岩高高的挑起了眉,眼里划过了一丝讶异,但很快他就安慰连音说:“看你这一脸自责难过的样子,我想你也是无心之失吧。既然不是有意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我本该能规避的,但我还是疏忽了。我以为我能面面俱到,可是我显然还是太过自信了。其实,我也不过如此。”越想、越说,越是难过。

乔岩顺着她的话说:“不过如此就对了。”

连音惊讶的凝目望向他。

乔岩冲着她一笑,忽然间又一脸认真的说:“虽然我们干着这行,看起来跟个上帝似的,改变扭转他人的人生。但你还真别把自己当上帝,当圣母了。你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帮助全世界的人。你的帮助也是经过选择的,有了a的选择,你势必要放弃b和c等等的选项。世界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也不能贪心的求得鱼与熊掌兼得。”

“既然做出了选择,相应的,也要懂得放弃的洒脱。”

连音不知道乔岩何时结束了说教,她早已经震慑在他的这通道理话里。看似剖白了许多话,但其实句句都在宽慰着她,让她心里积压的重量也减轻了几分。

良久后,连音向乔岩说了声谢谢。

乔岩笑呵呵的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历的多,相对应的负面情绪也会比一般人多的多。所以你要学会趁早将负面情绪排泄出来。不然对你自己只有坏处,没有任何益处。今后要是再有这样的情绪,不要觉得不好意思,随时都可以跟我分享。”

“是,谢谢你。”连音再次真挚的向他道了谢。

看自己手下的新员工这是缓过来了,乔岩身为主管表示他心甚慰。大中午的时候,更是自掏腰包请连音吃了顿午餐。不过在就餐的时候,乔岩全无饭点时候莫谈工作的良好自觉,很自然的问连音说:“你还有个培训世界,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连音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有个培训世界。

乔岩解读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瞧你刚回来时候的满满负面情绪,你就该知道上个世界是没有过关的。所以还有个培训世界,这次可要好好加油了。”

连音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培训世界的用意。培训世界是对员工的考验,检验员工是否真的适合这份工作。她竟是忘记了。

将口中的食物悉数咽下去,连音说:“我知道了,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乔岩瞥她眼,一笑:“恢复的挺快。”

84.培训?何以辩机(一)

就在连音很务实的告诉乔岩自己没有大碍后,乔岩也同样非常实在的第二天就通知连音,让她准备好明天出发去第二个培训世界。

于是连音刚回到现实世界不过才第三天,就又躺进了完美保全的传送舱里,准备进行传送。

在传送舱快要关上的时候,身为顶头上司的乔岩不太放心的喊了声暂停,随后问躺在传送舱里的连音说:“你真的没问题吧?”

连音眨眨眼,不解的回说:“没有问题啊。”

乔岩注视了她一会儿,直到确定她的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真的没有啥问题,这才顺应着点点头,但不忘又交代一番:“第二个世界了,你可悠着点啊。”如果还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刚去没几天就回来,那这培训可就要算不合格处理了。

连音点头表示她知道。

可乔岩还是满满的不放心,教育她说光知道是没用的,重要的还是要正确认识自身,她不是超人不是上帝不是圣母,更加不是三皇女娲,完全不用去担心天什么时候塌下来,只管照着心里想要走的路去生活。重点当然是,争取多活点时间。

连音将他的话听完,一脸的哭笑不得。

相比较她的面上表情,乔岩确实顶真的满面认真状。

连音看着他的表情,也就没法真笑出来了,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再次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岩自认自己这个上司也算的上尽心尽力了,还想再交代上几句,但身后的科研人员不干了:“乔老大,你到底好了没?下面还有人排队呢!”

“成了成了,最后说一句。”乔岩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对连音说最后一句:“加油啊,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千万别在自己的培训世界里栽跟头啊!”输在自己的培训世界里,那跟输给自己有什么区别,最low的一种输法了。

身为完美保全里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乔岩最不喜的就是输给自己。同样的,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手下也输给自己。

乔岩说完这段话后,科研人员再不给他面子,毫不客气的直接上来赶人。

清了场后,传送工作正式开始。躺在传送舱里的连音看着逐渐合上的舱盖,缓缓的吐了道气。

黑暗很快随着传送舱的合闭袭来,连音跟着合上眼眸,放松之下渐渐随之沉入睡梦中。

连音感觉的到她似乎许久都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了,这样的感觉令她觉得很是舒服,也希望这样的状态能够再持续的久一些。

可偏偏想要什么,得到的总是反方向的结局。

耳畔有道声音催促的唤着连音的名字,眼见呼唤无用,干脆直接伸手推搡了一下。

连音被推的身子一歪,这才惊醒过来,茫茫然的望向力道的来源处。

推她的凶手并不躲闪,就这么坦然大方的现在她眼里。双鬟髻,浅绿色的半臂襦裙,手臂上还搭着条桃红的披帛,这红配绿的经典撞色,再加上跟个大头娃娃似的发型,活脱脱像是她在博物馆里见过的仕女陶俑,顿时就让连音愣住了。

她这是……,到了什么世界?

对面人看连音一脸的呆愣,没好气的用手指戳了戳她嫩嫩的脸蛋,嗔怪道:“瞧什么发呆?偷懒还未醒呢?昨夜里可是上哪儿做贼去了?”不但人古色古香,就连话语语气也古腔古调。

不过因为这发型的关系,连音一时间也不好断定对面人的年纪。

连音垂眸虚望了眼自己脸蛋被戳的方向,随即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对面人看她这模样不禁掩袖噗嗤一笑:“平日里看你机灵的很,没想到还有这样傻气的时候。”笑了几声,忽然又止住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着恼的一跺脚,二话不说拉着连音就穿堂而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连音只能被她拉着跑。

等脚下的步伐迈了出去,连音才发觉自己的穿着似乎与前面的人一模一样。唯一不确定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梳了与前面人一样的大头娃娃似的发髻。

前头拉着连音的有目的而去,边走还不忘嘟囔说:“光顾着看你那傻呆样子了,都忘了正事。公主急着要见你呢。”

公主?还有公主?

疑问才起,连音的脑中忽然闪了一道灵光,大段的记忆就这么冒了上来。有关于自己当下的身份的,有关于前面那位拉着她疾行的人的,还有关于前人口中刚提及的“公主”的。

在这个世界的她是个没什么地位可言的宫女,前头那位当然也是。她们俩人都是打小就开始服侍公主的,算是近侍。原本住在宫中,后来公主成了婚,她们便一起跟着公主出了宫。像她们俩这样的宫女,还有六个。

而那公主,叫高阳!

高阳、高阳!要说连音知道的,最出名的被唤做高阳的公主,便是唐朝太宗膝下的十七公主了。

只是那位公主……

连音刚想及那位著名的公主,她脑中另一份多出来的记忆恰好圆满起来,也令她顿时控制不住的微微张开了口,露出一脸的惊愕。

就在刚才的瞬间,她那份多出来的记忆明确的告诉了她:此高阳,就是彼高阳!

高阳公主,唐朝太宗膝下的十七女,最受宠的五位公主之一,下嫁给了宰相房玄龄次子房遗爱。

如今,已是两人成婚的第七年!

拉着连音疾行了一路的宫女银香,在到了高阳所住的院落门口才停下脚步,左右整理妥帖了衣饰,转头看见连音注视着她,没好气道:“瞧我做什么?还不收拾妥当了去见公主。”见连音还不动,她等不住直接动手帮连音整理下因疾步而微皱的衣裙,待确定连音和自己都体体面面的,这才又拉着连音进了院里。

两人在屋外禀了声,得到了允许才迈着小步走进室内,一走进去,连音还没抬头,顿时就被摆了一桌子的奇珍异宝给晃了眼。

也在此时,屋内一道蕴了气势的女声道:“人到齐了。快,一起瞧瞧,送哪样东西合适?”

85.培训?何以辩机(二)

连音还没反应情况,屋里便有人出声说:“公主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依奴看,送什么都是好的。重要的是,这是公主所赠之物,当然是一般人所不能比较的。”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就是和稀泥式的拍马屁。要换在平时,怕是正对公主的胃口。但放在今天,显然是马屁拍在马脚上了。

先头那蕴了气势的女声又开口,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既是问了你意见,你便给我指出个具体的来。”

刚才搭话的姑娘立马脸一白,垂落了脑袋,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奴错了,万望公主恕罪。”

原来她正是高阳。

连音偷偷抬眼瞧过去,高阳端坐在首座上,整个人端的是仪态盈万方,虽然没再开口,但光一个眼神就让人见识了什么叫皇家气势。幸好在如今站在屋里的人都是一直侍奉高阳的近仕,不然怕是就要被高阳一个眼神秒杀了。

但刚才那姑娘也被吓的木木的,请罪后就再没敢多说话了。

不过有人当了出头鸟后,其他人反倒是好办了,纷纷站出来指着桌上的物件同高阳说这个好,那个好,而后高阳问及缘由,几人又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高阳也不说话,不过相比较刚才,表情有所缓和。

屋里的几人都已经发表完了看法,最终轮到了连音。

连音到现在还没闹明白眼下的情况,高阳摆了这么一堆奇珍异宝,到底是要给谁送礼物?前头这几个人说起理由来是一套一套的,却偏偏半个字的重要内容也没透露。

这谨慎的劲儿,让连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要送给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宣之于口的人的吧?

“连音,你呢?”其他人都说完了,高阳的视线自然望向了唯一一个没有开口的连音,连带屋里七七八八的人也全都看了过来。

连音忽然被点名,心里立时没有防备的一慌,不过她立即将那情绪压下,向前踏了步,走近了堆满一桌的奇珍异宝,仔细的每样都瞧了过去,一边装作细瞧一边在心里计量,是该像第一个姑娘那样挨顿训应付过去好呢,还是随便指样东西糊弄过去算了。

说桌上这些东西中的一件吧?可她并非历史系的学生,对眼前这些奇珍根本就没多大的研究,就连名字都叫不全,更何况说它好呢?

而要说效仿第一个姑娘那样和稀泥应付过去,但就怕头一个只是挨顿训就能逃过一劫,再来一个就直接要被罚了。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位高阳公主可不是一位好说话的善主。这位可是连史书都确认过,是持宠而娇的天之骄女。

连音心里快速的计较了一番,在两难之中终于定好了主意,暗自吸口气,沉着冷静的回高阳说:“公主,奴觉得,这些都不是顶好的。”

站在她周围的“姐妹”们闻言,立时各个都用不赞同的眼神望着她。

倒是高阳露出一脸感兴趣:“这些都不好?那你说说,我该送什么?”

连音垂眸一想,很快接道:“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则难。这送礼,若是一般往来,无论公主送什么,都是与众不同,都是顶顶好的。但若是公主看重之人,奴觉得,就该送情谊之物。礼轻情意重才是再好不过了。”

等连音说完之后,屋里很快陷入了静悄无声之中。

周遭的人还齐齐看着连音,连音故意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回看她们。心里则很是担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万一要是猜错了,那待会儿该怎么弥补呢?她努力的想着。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高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的不错,倒是与我想的不谋而合。”

连音只觉得大松一口气。

果然猜对了!

原本正用眼神怼连音的姑娘们一听,顿时一改先前的面容,立马争先恐后的附和起了高阳的话。

高阳被附和的高兴,也不在多问、多为难连音她们,自顾自的说:“其实我已想好送的东西了。既然如此,连音,便由你替我去走一趟吧。”

连音一愣。

她去?

86.培训?何以辩机(三)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从寺院角落的旁门一路通向寺院的深处,连音踌躇的停在门口往里眺望了两眼,视野里全是遍植在寺内外的银杏树。

在佛家看来是圣树的银杏树显然已经栽种了有些年头,棵棵粗壮,树冠庞大。

如今正是春季,最是绿叶透发生机的时候,一把把油绿鲜嫩的小扇子在树枝丫上伸展开来,为经过岁月沉淀的古朴寺院增添了一些色彩,但也使得这座庄严的寺院更显庭院深深的幽静。

之前所有的闹不明白在连音被人到达这里之后,她就全明白了。同时也在心里暗恼自己,为什么要在高阳面前那样表现。这下可好,被委以重任了吧。

除此外,令她最为奇怪的是,她的第二个培训世界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时代。上一个世界尤还能解释,因为她曾经在杰拉尔德的世界中呆过,许多的场景、许多的事件都在无形中经历过,所以构建成那样一个世界并不奇怪。

但是她就没到过古代,对于古代历史也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和钻研,怎么就会让她来这里呢?而且,若是别种身份还好些,怎么又偏偏会成为一个宫女、奴婢呢?哪怕是风气最开放的唐朝,为奴为婢的最底层人物总是有朝不保夕的危险。

她一个后世客,各方面思想都与古代人不同,她能在这里安好的待下去?连音此刻都怕自己连二十年都熬不满。

高阳公主与僧人辩机的故事在后世流传的那样广,便是她一个对这段历史没多大深入了解的人,也早就因为各种渠道知道过这件事。更是知道,在高阳和僧人辩机的事情曝光后,那僧人辩机可是被腰斩的命运。

而高阳身边伺候的奴婢们,也全都被处刑了!据说大约处死了二十多个奴婢。二十多个!无论连音如何掰着手指头去算,自己总逃不过这二十分之一的名额。

一想到此,连音整个人颓然起来。

最为令连音不解的还是那位僧人辩机,他理当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怎么就会被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既能成为玄奘高足,理应不该是那样为儿女情长动容的人啊!

手中的木匣子因为她的郁闷更显得沉甸甸,也不知道高阳到底给那个僧人送了什么东西,竟然这样沉。她稍稍松了松手指,换个了手势,随后干脆半边身子倚靠在寺门旁,等着来之前高阳交代过的接应的人出现。

被高阳委派来送东西之后,连音才理顺高阳辩机的情况,眼下正是高阳相中了人家,千方百计的想要送些东西讨好那个辩机,以期在对方的心里和眼里刷一刷存在感。至于那位僧人辩机,连音记的并不多,也不知道他对高阳的感情又发展到哪一步了。

又等了片刻,庄严幽静的古刹深处有一道灰扑扑的影子慢慢从朦胧中走来。

连音遥看着灰色影子,心中猜测着来者会不会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僧人辩机,一边探头看,一边重新站直了身子。

远处的影子慢慢近了,结果令连音有些失望。竟然不是那个她以为的僧人,而是一个穿着灰布袍的小沙弥。其实她也有些好奇,据说

踏着高低不平的青石板,小沙弥在看见连音后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等到了连音面前时,小沙弥双手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确认说:“女施主是贵人派来的人吧?”

连音甚至不用多想也能理解小沙弥口中的“贵人”多半是指高阳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小沙弥又说:“贵人说今天会派人来,特意嘱咐小僧这个时候过来接女施主。女施主随小僧来吧,大德于一刻前译经结束,此时正在休息呢。”

来之前高阳还嘱咐过连音,说是她送的东西必须亲手交付到那人的手上。本来连音还想着若是小沙弥不领路,她要怎么跟小沙弥沟通。倒没想到这个小沙弥看来知道的一清二楚,也非常贴心呢。

至于小沙弥口中的大德,指代的就是那位僧人辩机?

连音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称呼表示只能靠猜,不过对于即将可能见到僧人辩机,她泛起了一些期待。

顺着小沙弥的领路,连音慢慢向着寺院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能觉出古刹的庄严宁静,以及萦绕在寺内散不去的檀香味。

绕了几处后,小沙弥将连音引到了一处僻静小殿,随即在殿门口轻声唤了唤:“大德,您可在里面?”

殿里没有任何回应。

小沙弥和连音等了等,正当连音以为殿里是没人的时候,殿门却在这时候被人从里拉开。

室外的光顺着殿门的开启一寸寸的照进去,里头的人便也就这么顺着光亮一寸寸现在连音的眼前。

一瞬间,连音的脑中自动自发的浮现一段文字“远承轻举之胤,少怀高蹈之节”“风韵高朗,俊秀英飒”,这是后世赞述辩机时所用的话语,只为赞他承袭了神仙之姿。

仙人之姿该是什么模样,如果光用想象的话,连音只能参照着那些后世偶像明星来联想一二。

但如今,当这么一人活脱脱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连音竟然理解为什么高阳会在一眼之后就沦陷了。

似是天生含笑的眉眼之中,不仅盛着清澈的波光,还有一半的济人慈悲。从眉眼到高挺的鼻子再到略呈菱形的淡淡红色嘴唇,整个五官的线条流畅利落,像是一笔画就而成,而且全无瑕疵。

同样是一身灰色的僧袍,却全不似小沙弥那样灰扑扑,反而像是将这世上最为干净的颜色穿戴在了身上。池塘中的莲花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可面前这位分明能将淤泥融成白云。

小沙弥看见他连忙双手合十,躬身念道:“阿弥陀佛,大德。小僧可有打扰您?”

殿里的人将殿门全数打开,迎着敞亮的日光也以双手合十回了小沙弥一声“阿弥陀佛”,嘴角微微一样便染了朵笑,道:“不妨事,可是有什么事?”问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却已经落到了连音身上,眼波微微转了一转。

87.培训?何以辩机(四)

连音知道殿里的人正在悄悄的打量自己,但他望人的目光恰好到处,让人隐隐的觉出他在做什么,却又不会反感他的目光。不过他显然是谨慎了,像他这样的一副好皮囊,不说悄悄的看人了,便是正大光明的看,怕是也只会让被看的姑娘心驰神漾,不会觉得是被冒犯了。

小沙弥又躬了下身,形态毕恭毕敬,面相又带着虔诚的尊仰,回说:“大德,是位女贵人慕大德之修行,特意派了亲近的人来布施。”

说完后,小沙弥回身给连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来。接下来就是她出场的时候了。

连音遵照着小沙弥的暗示,走上前一步,想顺着小沙弥的话说下去,可她发现她虽然能听懂小沙弥话里的意思,可是她不会用词,舌头打结的纠结了下,她只能在辩机的注视下口拙的以点头代之。更不要提面对辩机这样的大德僧时,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了。

但偏偏也就是她这样似乎非常不尊重佛家大德的行为举止,让辩机的一双笑眼蕴了份光华。

他合十对着连音一礼,随后目光挪向小沙弥,语气温雅却又带着份了然,道:“可是梁国公府那位女贵人?”

小沙弥见连音一点也不机灵,只能接下辩机的话,回答正是那位女贵人。话里隐隐的有些心虚。

辩机没再说话,嘴角往上一扬,似笑非笑着。

小沙弥看见了,顿时整个人更显心虚。隔了会儿才组织好语言说:“小僧看那女贵人很是诚心,所以……”话还没完就被辩机以眼神制止了。

制止了小沙弥的解释后,辩机的目光终于又落回到连音身上,在冲着连音一礼后说:“辩机谢过贵人心意,还望女施主回去言明,贵人的心意辩机无能承受。若贵人有心布施,不妨施于民间百姓,更有善报。”说完,又是一个合十礼。

连音下意识的也想照着他的动作还礼,可就在下一秒,大殿的门就这么当着连音和小沙弥的面,重新又合上了。

小沙弥惊呆的看着闭合起来的殿内,都说辩机大德是所有人中最好说话的那位。可今天小沙弥显然又见识了辩机不好说话的面貌。他都想哭了。

连音木愣愣的看着重新闭合的殿门,整个人处在状况外。

他的意思是,他不收?

或许是因为脑中存着后世广为流传的他与高阳的那个故事,连音第一反应总觉得辩机知道她是谁派来的,来做什么的之后,就会欢欢喜喜的收下东西。绝对没法猜到,他竟然会拒绝收下高阳精心准备的东西。

可是在将见到他之后,到他将殿内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一言一行后,她突然又觉得,辩机这样的应对没有任何毛病。

甚至不禁想,若是辩机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那他与高阳便没有那么多后事了吧。没有那么多的后事,辩机不会被腰斩,身为高阳侍女的自己当然也不会被累及了。

这条线这么一串起来,连音顿时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也因如此,顿时使的她从茫然混沌的境界里脱离而出,整个人真真正正的融进这个世界来。

这边厢,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另一边,小沙弥却对她睇来了责怪的眼神,一肚子郁闷气的小沙弥干脆压着声怪起连音说:“你怎的这样木讷愚笨?女贵人怎么就派了你这样的人来?连桩小事都办不好!”话说到后头,满满都是嫌弃的意味。

连音瞥着身高还不及她的小沙弥,顿时又好笑又好气。

看他还拿嫌弃的眼神望着自己,连音也不隐忍,干脆怼回去说:“你一个佛门小沙弥,是清净修行的人,随意造口业,是想要毁修行吗?木讷也是你说得的?”

小沙弥一听,顿时愣了愣。怎么办,她说的好有道理!

“再说,你家大德若不是这样高洁的脾性,你以为我家那位贵人会瞧得上?小小沙弥,不懂红尘之事,便不要随口妄议。”连音瞟了他一眼,直瞟的他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模样,她这才停了话,含笑着转身循着来时路自顾自往外头。

秒变包子脸的小沙弥在连音走了一段距离后忙是急巴巴的唤她:“你别乱走,小僧领你出去,若是碰见其他师兄便不好了。”碰见师兄们还好,万一要是碰见其他师叔师伯之类的,他绝对免不了要被罚。

深怕被罚的小沙弥再顾不得古刹庄严,以及修行人的清净,连忙迈开大步去追全然不理他的连音。

殿内的人瞧着殿外的两道影子越走越远,这才慢吞吞的捻起了笑意。

两人外间的谈话早全进了他的耳朵,乍听之时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越发回味,他便越是禁不住笑意,边笑还边摇头。

88.培训?何以辩机(五)

受高阳的命令走了这一趟,虽然最终吃了个闭门羹,但连音对于这个闭门羹显然吃的还挺高兴。

只是这高兴也没有维持太久,几乎是出了寺院后她的双眉便皱了起来,好心情也随之收了起来。心里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问题,等回去后她要怎么跟高阳进行交代。

高阳满怀希冀的准备了东西,特意让她来走一趟,若是回去告诉高阳,辩机并没有收她的东西,怕是高阳不会乐意接受这结果。

再者,连音也敢打包票,高阳一定不会多想辩机为什么不愿意收她的东西,只会责难她没让辩机收下东西。

就如刚才那小沙弥抱怨、责怪她的那样,她竟连桩小事都办不好。

想到这里,连音的眉头皱的更紧些。

这真是配合有危险,不配合也有风险,全应了“左右为难”四个字。

怪只怪这时代不同于后世人人拥有人身主权的现代,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婢,所面对的又是拥有至高皇权,可以仅凭一个念头就将她各种处置的皇室成员。

论该如何给自己开脱,又该如何用谎言来取信顶头上司,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连音表示万分苦恼。

可苦恼归苦恼,她还是回到了府邸。

才刚回到府邸,还不用连音主动去找高阳,近身伺候高阳的几个宫婢早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一见连音二话不说就催促连带引路让她去见高阳。那急切的样子,不像是见人,好像是让连音去救火的。

原来是高阳自连音去送东西起就等着连音的归来了,几乎是小半个时辰后就开始差人往门口去看看连音回来了没有。好不容易等到连音归来,这几个被遣来等连音的宫婢终于是能松口气了。

在去见高阳的路上,几名宫婢也好奇连音此去的结果,纷纷向她打探起情况:“怎么样?事情办好了没有?”几人心里所希望的,自然是好结果,高阳高兴了,她们指不定还能得到高阳的赏赐。纵是没有任何赏赐,只要高阳心情好,她们接下来的日子总能轻松一些。

几人齐齐问连音要结果,连音不搭话。她们那急切的程度都要不顾形象的抓耳挠腮了。连音见状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以一个摇头的动作向几人透露了结果。

宫婢几人见状,面面相觑了眼后,竟同时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

周遭忽然陷入了沉默中,原本急切的步伐也顺势减速下来。连音也从刚才落在最后的那个,一下子变成了领着她们往高阳的院子走的那个。

几人愁苦的不知如何是好,反观连音是最淡定的那个人。索性她在回来的路上时就已经将前后都想妥当了,该怎么向高阳交代,以及高阳或许会问哪些方面的问题,她全都做了一番充足的功课。所以在见到高阳时,她已经有了全方面的准备。

果然,高阳在见了连音后的第一个问题,问的就是辩机收没收她送去的东西,辩机又是什么样反应。

连音垂手立在高阳面前,看的出高阳在问起时,那神情中含着的全是怀春少女才有的娇羞娇怯,丝毫不让人怀疑,她是真的捧着心意要将自认最好的东西奉给辩机。

如果她不是一个公主,也不曾嫁为人妇,辩机也不是一个和尚,连音想她一定会很乐意为高阳奉送那礼物。

不,哪怕辩机就是个和尚,只要高阳不是公主,连音也可以努力为高阳撮合她所想要的爱情。

只是可惜,高阳追求的爱情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个代价还是要旁人来垫付的。

连音故意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在高阳也跟着变脸后,她才低着声说:“那位大德没有收下,甚至也不曾看过一眼。”

高阳当即面色阴沉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收下?你难道没有告诉他,这是我送去的?”

连音没有说为什么,只是将辩机说的布施百姓才是得大功业的话语转述给了高阳听。将这话说后,连音也不让高阳有开口的时间,立马跟着接了一番她在回来路上反复演练好的说辞。

当然,连音这后半段的说辞只为了将祸水东引到辩机的身上去,将今天这锅全部丢给辩机来背,致力于将自己摘除干净。

高阳如今对辩机心心念念,让辩机来背黑锅,或许会令高阳恼恨辩机不识抬举也不一定。要是这样可以断了两人的可能也好。但退一步来说,高阳很可能不会去恼辩机的行为,但不管如何,至少她都暂且是安全的了。

好在高阳稍后的反应都在连音的预料之中,虽然她很不高兴自己的心意没有被辩机接受,但总算也没有因为迁怒情绪而让连音遭罪。

躲过一劫的连音在被高阳挥手退下后又被其他宫婢抓着深问了一番,这回她们只想知道高阳的怒意有多重,如此在接下来的服侍中也好更加的小心谨慎。

看着身为“同事”们的几名宫婢这样惶恐的模样,倒是更加深了连音要将高阳和辩机掰开的心思。谁人的命不是命呢?后世流传的全是辩机如何,高阳如何,却又有谁来说过一句高阳身边被处死的宫婢何其无辜呢?

心里头刚起了这么个拯救旁人的念头,连音蓦地又想起来了来时乔岩告诫她的话“她不是超人不是上帝,更不是圣母,无需多虑天什么时候塌下来,只要过好自己的就成”,她突然有理由怀疑,乔岩一早就知道她会身处何种环境,也或许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才提前说了这些话吧?

这一下,她又犯迷糊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连音迷糊了两天,又努力的适应了几天古代府邸的奴婢生活,好不容易摸清了一些门道,这天一清早,她又被高阳召了过去。

她刚跟高阳见完礼,高阳已经迫不及待的说:“你今天再去一趟寺里。”

连音低着头,眉毛却微微一挑。

高阳说:“我这里有两样东西,你帮我送去。”语气又紧跟着沉下来,带着点上位者的压迫说,“这次若是办不好,你便自己想好该怎么办吧。”

89.培训?何以辩机(六)

自己看着办?能怎么办呢?连音无奈的在心底一叹。本想向高阳赌天立誓表一表忠心,奈何实在没这浮夸演技,最后她也只能规矩的应了声是。

随后便提着又不知道放了什么贵重物品,反正沉甸甸的木匣子离开了府邸,前往辩机所在的弘福寺。

出门的时候正赶上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连音到达弘福寺偏远旁门时,上回见过的那个小沙弥已经打着伞等着门边上了。

小沙弥见这回来的又是连音,面上当即有些不高兴,显然还计较着上回连音说他的话。

相反的,连音见到他后露出了一点笑意。她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小沙弥其实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放在她的世界里,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而眼下却顶着个光头,穿着灰布袍,努力想要学着寺院里的得道高僧那样摆出一副脱俗样。只可惜依葫芦画瓢,只像了一半。

连音刚走到他面前,小沙弥嘟着嘴抱怨说:“怎么又是你来,明明那位贵人身边那么多的人。”

连音好笑,跟着反问:“那这寺里那么多的小沙弥,为什么这回还是你?”

小沙弥一张脸鼓成包子脸,却没有接连音的话告诉她原因,只是换了话怪罪她说:“上回你不会说话,引得我事后被大德唤去受了惩戒,还被我师父罚着抄了十遍经文。”说起这几天凄惨的生活,小沙弥心里不服气极了,就连谦称也不用了,句句都以‘我’来表达情绪。

连音听着却觉得更加好笑了:“既然都被罚了,那你今天还敢来?分明是罚的少了。”

小沙弥更加不服气,气恼的瞥了她眼:“你以为我乐意来?还不是……”话刚起了头,他鼻子里气哼了一道,又不继续说下去了。

连音看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生起了好奇,看来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

落在油纸伞上的雨滴声响较之前又响了一个些,连音错开眼,看了看烟雨浸染的弘福寺内景,雨帘子中的寺院更显庭院深深,有种古老的历史痕迹。她看了两眼,不知道的心情有些沉淀下去,也不再与小沙弥打哈哈:“你领我进去吧?”

小沙弥显然也觉得自己与连音废话太多,顺势应了声,转身走前一步后才回过身来说:“走吧。今日运气好,玄奘法师进宫觐见去了,住持等也不在寺里。”

连音“哦”了声,也不知道这些人在不在寺里代表着什么,她不过是来送东西的,并不是来偷鸡摸狗的。

小沙弥领着她一路走去,还是与上回一样的路线,穿花拂柳绕到了偏殿的位置。

这座偏殿看来是辩机译经的办公场地了。

独栋的偏殿伫立在古木绿树之后,只有一条直通殿门的青石小径。小径长有一段距离,青石的路面此时沾了雨,露出深绿的青苔色,与道路两旁的绿树成了一色,加之雨水不停,连带着偏殿也被染成了暗暗的灰绿色。

雨天路滑,小沙弥走的慢,连音手里提着木匣子,更是不敢快走,两人打着伞像是要去朝圣般,缓着步前行。

也因是如此,两人这一路走来的场景早一步落进了偏殿里那人的眼底。

辩机本是译经至一半起身小歇片刻,知道外头下了雨,便打开木窗望一望外头的雨景,没想到就这么刚刚好瞧见了两个雨中人。

小沙弥非常好辨认,因为他近日才刚罚过他。至于小沙弥身后跟着的那位,待到油纸伞往上抬了抬,露出对方的面容后,辩机几乎也是瞬间就认了出来。

他望着两人一寸寸的靠近,脑中忽然忆起了他师父玄奘法师口述的西域之行所见所闻。西行一路有苦有难有喜也有悲,更有过往所参不透的种种奥法。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描绘着那一路的蓝图,不禁沉溺其中。

等连音和小沙弥走近时,只瞧见了一副绝佳的光头美男雨中发呆遥望图。

小沙弥才被辩机罚过,见了他难免有些微的心虚紧张和小害怕,这会儿就想要出声唤辩机,却被连音先一步洞悉,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叫小沙弥打扰发呆的某人。

小沙弥被捂了嘴,吓的一懵,心里惊诧,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起来的连音捂住了自己。昂着脑袋后望,待瞧见果然是连音捂着自己不让出声后,小沙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音来时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高阳交给她的木匣子,如今为了要捂住小沙弥的嘴巴,她直接将伞夹在了自己脖颈与肩膀之间,歪着头用脑袋固定着。这动作放在现代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放在小沙弥眼里,这实在是太没有形象,也太奇怪了!

只是小沙弥的思想活动只能全压在心里,连音冲着他使了眼色,让他不要多嘴。

小沙弥心里是不情愿的,可也不知为什么身体却很诚实的接受了连音的指令。

连音确定小沙弥乖乖合作后,也不放开手,只是视线已经移向了窗户边的辩机。

从乍见他的惊艳,再到想起他的故事,连音不禁有些心绪复杂的感觉。最是疑问的就是为什么他一个受了戒的得道高僧,最终会背弃佛祖和万卷经卷,踏足入红尘。

她想,这不但是她的疑问,怕也是千千万的后世人想不明白,想要知道的疑问。如果可以,连音挺想直接面对面问一问辩机,不过这是只能想一想的事情了。

就在连音被疑问占了思绪的时候,对面发呆中的辩机结束了发呆,猛的一下回过神来,视线的焦点就这么刚好对在了连音身上。

于是场面又从刚才的连音看他发呆,转变成了他看连音发呆。

唯一一个没有走过神的就只有被捂着口的小沙弥,只可惜他被连音捂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结果还惹来连音一声轻声呵斥:“别吵!”

小沙弥翻了个白眼,干脆发出更大的声响。心里忿忿的想着:身后那人是傻子吗?辩机大德都已经发现他们了,她还捂着他做什么?

连音听小沙弥忽然吵闹,下意识看向了辩机的位置,只期望没有打扰到他,没想到她的视线就这么刚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瞧见了辩机,连音猛的一愣,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上架以及后续更新

明天上架!!!

这次应该不会跳票了。

先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也希望能够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本书未来的成绩如何,我的“连音”能陪伴大家多少日子,能写多少个故事,能写多少字数,统统都是在你们的支持下生成。我是靠读者吃饭的扑街写手,所以我也恳请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订阅!

接下来说下重头的后续更新问题。

每天基础更新是2更或4000字大章。

我在上本完结时就说过,上本完结时遗留的欠更消消减减算80章加更,明天上架后就会开始还债了。

另外打赏加更是这样的:打赏1万币的加2更,5万币的加10更这样类推。我有诚意吧,加更都从2更开始的。(打赏加更仅支持起点和书城哦。因为其他地方我也看不见。)

除打赏加更外,有读者粉丝值到盟主,我也是会加更的,加1更。

那么规则就是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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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顺带唠嗑一下,本书目前没有定男主,只有男主候选人,谢谢!

一号候选人,二号候选人你们也已经见到了。为啥没有男主呢,因为我自己也举棋不定,压不定到底该花落谁家。

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坚决站哪一队都可以留言告诉我。对,我就是想让你们做决定。

然后别怀疑我的撒糖程度,只要定妥了,保准甜齁你们!我这绝对是甜宠文,认真脸!

90.培训?何以辩机(七)

有点儿尴尬……

连音在辩机的注视下,慢慢放开了捂住小沙弥的手,同时往旁挪了一步,重新用手撑住了伞,整个人规规矩矩的站着。

这动作看在辩机的眼里,怎么都像是欲盖弥彰的意思。

小沙弥一从连音手里解脱出来,立马双手合十,急急的念了句“阿弥陀佛”,向辩机躬身见礼。他行礼行的急切,身体一躬,屁股一撅,大半背部就这么暴露在了雨水里,一时间被雨水打湿了不少。

连音看他跟只见了猫的小耗子似的逗趣,虽没有笑出来,但好歹也化解了不少刚才的尴尬,让她又重新镇定起来,也敢再将视线挪向辩机所站的位置。

抬眼看过去,恰好就见辩机转了身离开窗边。几秒后,偏殿的门被从里打开,露出了穿着灰布僧袍的辩机。

辩机打开门看一大一小站在雨水里,手上打着伞遮了雨水,下身却映出一片溅湿的痕迹,他两手合十念叨了句“阿弥陀佛”,又对两人说:“雨势看来渐大,不若先进来避避雨吧。”

他的邀请不只让小沙弥愣了愣,连音也大感意外。

不过小沙弥反应快,立马应了声,又像是知道连音一定会掉链子,还不忘转身先请连音进偏殿,为此还装模作样的说:“女施主,大德有请,请女施主进殿内避避雨吧。”

连音一人一眼望过两个和尚,终于没再掉链子,先是对辩机说了声“多谢大德”,随后也装模作样的对小沙弥道了句“多谢小师傅”,迈着步子便向偏殿走去。

小沙弥立马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一块儿进偏殿。

在连音进殿时,立在门旁的辩机出于礼仪,又冲她行了个合十礼。

按照礼仪规矩,连音应当是要还礼的。可连音哪儿懂得这些规矩,而且她的注意点全在偏殿的内景上。

殿里的布置很简洁,除了一方摊着书卷的案几外,剩下最显眼和醒目的就要数一排排的书架子了。

而且每排书架子上都堆满了书卷书籍,那庞大的数目量都能赶上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了。

连音看着那一卷卷古朴的书卷,眼底控制不住的亮起了光芒,无声的赞叹着。

辩机等两人都进了殿内,便指着殿内靠近窗户的方向的一方坐垫对连音说:“女施主请坐。”

连音恋恋不舍的收回举目四望的眼神,向辩机谢了声,不做他想的坐了过去。至于没有份落座的小沙弥只能跟在辩机的身旁,看着辩机取了一旁矮桌上的茶壶沏了杯热茶,递到了连音的身前。

连音被他这样招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反而小沙弥看她时满面的不赞同,好像她欺负了辩机一样。

连音略过小沙弥的表情,视线继续放在那一大片的书架子上。心里猜想着堆在架子上的都有些什么书籍,不过像辩机这样被称为大德的和尚,所涉及的书目应当都是经文。虽然她对经文并没有多大的涉猎,但如果能看一看这些真正的古书籍,那也是桩非常美好的事情。

对了,还有那部《大唐西域记》。

一想到与书有关的内容,连音的思绪立马跑偏起来。

也是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在念书的时候也曾研读过这本书。它所涉及涵盖的方面实在太多了,有各地的地理形势、水陆交通、气候、物产、民族、语言、历史、政治、经济生活、宗教、文化、风俗习惯等等方面,还包括了对各地宗教寺院的状况和佛教的故事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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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培训?何以辩机(八)

春雨一场来的匆忙,持续了一两个时辰后,终于挤尽了最后一滴雨水,原本阴沉的天也渐渐地敞亮了起来。

雨水停的时候,连音便功成身退离开了弘福寺,这一回都不用小沙弥引路相送,她已然记熟了路线,由自己走了出去。

而那小沙弥也委实没什么心情送她出寺,因为自从连音一点不懂为主人家保留几分薄面,将自己说的凄凄惨惨开始,小沙弥就已经进行了石化状态。

他心里反复念叨的就只有一句话:这个宫婢太太太……太胆大包天了。

这样诋毁主人家的话也是她能说的?她都不怕被人揭发了?要知道当朝律法里言明了,奴是不能非议诬陷主人的。要是被主人家知道了,那可是能上告官府治罪的!

这宫婢不是没有脑子,就是太过信任他和大德了。

不过小沙弥转过眼再想,大德如此高洁品性的人,当然不会胡议他人是非的。如今在场的就三个人,听见那宫婢胡说的也就三个人,她自己总不可能宣扬到主人家面前去,辩机大德也不是这样的人,那要是传了出去,嫌疑人不就只有他了?

想通了这点,小沙弥不由得汗毛一竖。随即又推翻刚才的所想,并在心里反复肯定,他当然也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啦!

除了小沙弥外,辩机也保持着正襟跪坐的姿势,视线一直紧盯着他面前的木匣子,好像是在用意念猜测木匣子里装的会是什么。

脑子里却在回放着雨停前连音对他说的话,连音说如果他真不愿意接受这份心意,他可以选择在她离开后,将木匣子里的东西转赠于其他人。

此外,她还说了一段引人深思的话。

连音说:“其实如果可以选择,奴也不愿意给大德送什么心意。同样的,奴也不希望大德接受奴送来的任何东西。更是想顺应着大德的拒绝立马就走。但是这回是例外,奴得先保证奴的小命才成。如此,也只能委屈大德了。”说完,她甚至还对着他扬了道淡淡的笑。

笑意淡淡,没有那些自诩聪明人的狡黠,反而像是句句皆在肺腑。

就在她走之前,她还不忘为他出谋划策,告诉他说,无论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有个最好的处理方案,那便是将匣子转赠给他的师父玄奘法师。

她更是说,玄奘法师既然是他的师父,他便该多向他师父看齐。

他总觉得她这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但不知道深意到底在哪一层。

越想,辩机越是觉得疑惑。除了佛法之外,这还是他头一回有参不透,却又很想参透的心思。

直到眨了几回眼后,他才从木匣子上移开视线,望向还站在他身后的小沙弥,唤他:“道定。”

小沙弥一直身子,看向辩机,喃喃的回:“大德。”

辩机问他:“下回这位女施主再来,你还会引她过来吗?”

小沙弥一缩脖子,发出了“额”的一声,却是半天都回答不出个答案来。心道:他也不想的,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

辩机耐心的等了片刻,随后才自行接过话说:“若下回还是她来,便引过来吧。”

“咦?”小沙弥一惊。

这话他怎么好像有点儿听不懂呢?大德的意思是,如果下次还是今天这位宫婢过来,他就可以领她过来?大德不怪罪他吗?上回分明还罚了他呢!真的不怪罪吗?

道定很想再问个清楚明白,可他又没这个胆子,只能处在不敢置信里。

辩机交代完了后,视线又挪回了那只雕花精细的木匣子上。一直等到天色将暗,确定他的师父玄奘法师回到了弘福寺里,他才提着木匣子前往玄奘所住的禅房。果然如连音替他出谋划策的那样,将东西上交给了玄奘。

这边弘福寺里的后续情况自然进不了高阳的耳朵,等到连音回去交差,将辩机收下了东西的消息回复给高阳后,高阳当即高兴的褒奖了连音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不只连音,连带其他几名伺候高阳的宫婢在面对高阳时,都能明显觉出她的好心情,连带伺候起来也轻松了许多。在面对宫婢们偶尔犯的小错误上,高阳也采取了包容的政策,再不像之前那样严厉。

这样的转变,更不用说已经是夫妻多年的房家二郎房遗爱了。

虽然高阳在面对房遗爱时,面上的表情淡薄不少,但依旧还是难掩心情的舒畅。房遗爱再是大脑结构粗糙,见到这样的高阳也知道此时的她会比以前好说话许多。

他心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夫妻关系的淡薄,有意想要与高阳缓和一二,便想以狩猎为借口,邀请高阳一起出去散散心。

当房遗爱压着自己大男人的骄傲,主动和高阳示好,得到的却是高阳的当即变脸:“狩猎狩猎狩猎,你堂堂一个驸马员外,难道就只会狩猎吗?半点都学不会你爹那套吗?”

被高阳这么一冲,房遗爱当场面色一青。

同在屋里当值的连音和其他两名婢女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尊木头,半点也不去看房遗爱或是高阳,以免引来祸水。

房遗爱哑口无言的瞪着高阳。这已经不是高阳头一回这么嫌弃他了,然今天他只觉得万分委屈。

是了,是了,高阳公主明确的表示过她喜欢的是文质彬彬的文人,是可以与她花月下吟诗的才子,而不是他这样的除了狩猎,别无他长的武人。

可遥想刚为夫妻的那时候,她也不是这样的啊。

忆往昔种种,再反观当下。房遗爱除了委屈外,又积起了不少的憋闷。驸马又如何,员外郎又如何,不过只一个名头,哪里有的半点实权?想他堂堂宰相梁国公之子,难道会稀罕当这个没权,还处处落下风的驸马吗?

再观高阳那一脸毫不掩饰的瞧他不起的表情,房遗爱的犟脾气也冒了上来,鼻子里重重的一哼:“既然公主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公主。公主歇息吧!”一拂袖,转身便走。

这回轮到高阳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遗爱说来就来,说走又走,整个人气的微微发颤。

站在屋内的两名宫婢则都与连音对了眼,皱起的眉眼里都含着担忧。

看来高阳的好心情就此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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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培训?何以辩机(九)

高阳贵为一国公主,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上呵疼着的。在她的印象里,就连贵为一国君主的李世民也不曾对她甩过袖子,冷脸离去过。这么一比对,房遗爱简直就比过她父皇去了。她这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了。

因为这回房遗爱的拂袖离去是史无前例的,她越想越气,时常睡到半夜就给气醒过来,竟是一连三天都没有睡好觉,嘴里更是气出了几个热疱子。

这嘴里一生了疱子,是吃饭也不利索,喝水也疼,一来二去,心情更是差的无比。整个人跟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一燃起来,首当其冲吃苦的就是她身边的这几个宫婢。

连小心谨慎如连音的,也在所难免的被高阳骂了个狗血淋头,差一点也跟着其他宫婢一起挂彩。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房遗爱,或许是得到了风声,这天后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避风头了,再没在高阳的面前出现。高阳见不着这个罪魁祸首,不禁没有平和,反而更是不好过。

就这么人仰马翻的折腾了几天,高阳的火气始终降不下去,但她终于不打算再窝在府里继续跟自己置气。一拍桌子,直接喊了当值伺候的连音随她一起进宫,“回娘家”告状去。

高阳的心里非常想去找她的父皇,当着她父皇的面狠狠的告房遗爱一状。但理智却也告诉她,她去她父皇面前说这些并不会有任何效果。不论别的,单说房遗爱是房玄龄之子,她父皇必定不会拿他如何。

思来想去,高阳最终去的是她的生母杨妃的寝宫。

连音委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见到唐太宗的杨妃的机会。同时不禁想着,不知道稍后能不能有机会见到鼎鼎大名的太宗皇帝,如果有幸见到,那她这回来也真是不虚此行了。

两人到杨妃的寝宫时,杨妃正在宫里闲品着一卷书册,见到高阳的到来还颇为意外。

就着向杨妃见礼的功夫,连音暗暗将这位内宫四妃打量了番。

她是隋朝隋炀帝的女儿,是帝姬,出生贵胄。朝代的倾覆并没有让她与她的其他家人那样,只是从一名高高在上的帝姬成了后宫中的一员。她本也可以像高阳这样恣意骄纵,但成了后妃的她却只静静地在这后宫里生存着,不争不抢,活的淡然而又静逸。

连音知道这位杨妃一定是个大美女,不然也不会令太宗皇帝心心念念。如今见到后果然如她所想,反过来再看高阳,虽然说女肖母,高阳也是绝色,但与杨妃相比起来,高阳独独缺少了那一份最重要的令人舒心的气质。

将结论盖了论后,连音便规矩的退到了一旁,默然的旁听起母女俩的谈话。

高阳好容易终于又了可以倒苦水的人,也不耽搁时间,一坐下便将这几日梗在心里的事都倒给了杨妃听。等她说完后,杨妃并没有宽慰高阳,反而说教她:“你既已是房家妇,也该学着贤惠了。梁国公膝下诸子皆是一表人才,那二郎尚了你至今,在你父皇面前表现颇佳,你父皇也夸过几回了。你可不要惹你父皇生气。”

高阳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一脸怒气,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杨妃见状,立马提高了一个声度:“你去哪儿?回来!”

高阳顿下脚步,胸膛起伏了几回合,最终也没再继续往前走,乖乖的折返了回来。

还没等她再坐下,杨妃已经又接了先头的话:“你这脾气,该是改改了。还当是在你父皇手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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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培训?何以辩机(十)

弘福寺位于长安城修德坊的西北隅,自打建寺以来便是天下名僧的聚集之所。如今有了玄奘法师的坐镇,每每开坛译经讲法,都会引得长安城大半的达官贵人前往聆听妙法。

以至于现如今,天天往来弘福寺求佛法的善男信女都快要将弘福寺的门槛给踏平了。

高阳结束了“娘家”之行后,责令马车经由安福门后绕到了修德坊,时间上也并没有花上太久。

当她的车架到达弘福寺时,寺里早已是香火鼎盛之时。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并不知道来的这架华盖载的是哪位达官贵人,再者他们也见惯了每天出入的各种显贵,依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

再者高阳下车时头顶着幂帽,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她的面貌,是以她的步伐也显得很是轻快。

在头一次来到弘福寺正门的连音面前,更是像个老香客一样,熟门熟路的领着连音了进入弘福寺里。

相较于高阳的熟门熟路,连音则微微露出了惊讶和惊叹的表情。要知道,这座唐代著名的译经之地因为战火的侵袭,根本就没能幸存到后世。唯一还能知道关于这座寺庙的一星半点信息,还是建立在与玄奘法师挂钩的事情之上。

所以如今连音能真正站在这座寺庙之内,真切的感受着它的香火鼎盛,这种感觉是她前两回从旁门进入寺内时,根本就无法感受到的。

她甚至觉得,如果能有一部摄像机将眼前所见全都记录下来,那真是一桩太美好的事情了。

寺内的第一重殿便是雄伟的大雄宝殿,殿前与寺门之间是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架着一座青铜香鼎,此时鼎内满是香烟袅袅,与此外,四周不少的香客正往大雄宝殿内而去。

有人一边步履匆匆一边还在问说:“那位大德的讲经会该要开始了吧?”

身旁的人看看天色,正在估量时间的当口,寺里忽然响了几声小撞钟的嗡响。

那小撞钟是弘福寺里的一个特殊声响,每当沉闷的嗡响连续响过九下,便是代表寺内正有一场法会进行。

刚在对话的人在小撞钟响起时齐齐停步听了听,直到确定那撞钟确实响了九下,这才又重新拾起步子往里走,边还催促道:“快快快,果然开始了。”

“走走走,可得看看还能不能占到好位置了。”

说着,两人便奔进了大雄宝殿里,进了殿内却不是向宝殿内的大佛参拜,而是绕过了佛像向着殿后而去。

大雄宝殿之后又是广场。

高阳并没从两人简单的对话里听出是哪位大德要开讲经会,可如今长安城内外名声最噪的无非就是帮助玄奘译经的那九位大德。其中就包括了辩机。

一想到有可能是辩机,高阳这心也跟着飞起来了。

回头对连音吩咐说:“我们也去瞧瞧。”话还没完,她脚下的速度已经加快了一步。

连音紧随她的脚步,两人一块儿进了大雄宝殿,又从殿后门而去,进入第二重的寺内广场,跟随着刚才说话的那两人的脚步,一起进了正在举办讲经会的偏殿广场。

高阳和连音一进入讲经会广场,首先入眼的便是乌压压一片人群,都是闻讯赶来听取讲经的善男信女。而那第二眼,便瞧见了端坐在高台莲花座蒲团上的那名年轻大德。

那是被时辈举荐的最年轻大德,一身流水袈裟结在身上,衬的那位大德更显宝相庄严如日月。

他的一瞥一眼,启唇的一言一语都带着出尘高僧才有的姿态,出口每一句经文都是一片菩提,浸润着座下的善男信女。

而在高阳的眼中和耳中,她只瞧见了那名年轻人俊朗如日月星辉的面貌,而他出口的每一句言语,并不像是在说深奥大意,而像是贴在她耳畔轻诉的呢喃情话。

高阳一瞬间就沉迷了。

为了能够将她日思夜想的那人瞧看的更清楚一些,她不由自主的掀开了幂帽的白纱。这么瞧看过去果然一片清明,高阳很是满意。

就在高阳陷入辩机的美色中无法自拔时,连音也同样被辩机惊艳了。

但她惊艳的并非是辩机的美色,而是此刻辩机斐然不同的一举一动。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94.培训?何以辩机(十一)

在这一方宽阔的天地里,檀烟袅袅升向天际,姿态虔诚的善男信女们坐满了在整座广场,全神贯注的聆听着高座上那位年轻的大德用如诵如歌的梵音传播着广博的妙法。

同时被这么多的善男信女所围绕,那位年轻的大德也并没有因此就怯场,望向人群的每一眼都带着佛祖的怜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着面前这一幕场景,以及这样的辩机,连音终于能够明白后世会有那么多的赞美词用在辩机身上,也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他能教高阳公主一眼相中,又为之沉迷。

无关乎俊美的声色表象,而是辩机就是有这样一种魅力。

连音甚至觉得她已经不会再惋惜高阳为什么要纠缠这位沙门中人,但凡感受到这样的辩机,就算没有高阳公主,也会有其他的公主。唯一的不同只在于或许其他人只敢对辩机顶礼膜拜,而高阳却还想离他更近一分。

高阳和连音就这样各怀心思的站在距离辩机最遥远的位置,直到辩机的视线扫过,并发现了她们。

要注意到她们俩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相比起其他虔诚跪坐着的人,只有她们俩是站着的,而最遥远的距离,其实在有时候也是最醒目的距离。

在视线注意到两个女子后,辩机多花了几眼的时间才辨认出那两人都是谁。而在辨认出人后,辩机讲经的话语突然断档了一拍。相对之前辩机的语速,这既是一个很明显的缺口,但也算是一个非常小的失误。大与小之间的却别,只在于有没有人用心注意到。

连音不知道满座的善男信女有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她却是注意到了,也对他这突然的失误表示好奇。难道是他注意了高阳的存在?她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瞥了眼高阳,想知道一直仰望着辩机的高阳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显然高阳早已经进入痴迷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一点。

撤回眼神,同时也退回原位,连音的视线重新移到了远处高台的辩机身上。

辩机今日讲的正好是玄奘法师从西方净土取回的真经,连音也不知道她与高阳到底站着聆听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也不久。

一直到辩机站起身,由四位小沙弥护着离开讲经的法场,高阳才从如痴如醉的梦幻里醒过神,一脸神情急切,似乎不愿意让辩机离开,目光追逐着他而动还不够,脚步也要往辩机的方向走去。

连音看情况不对,忙是碰触了下高阳的胳膊。

高阳被她一碰,这才恍然醒神。眼看着原本背对着她们跪坐的善男信女正在起身准备退场,她忙是将原本撩起的帽纱又放了下来,简短的道:“走。”率先转身往法场外走去。

连音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走出法场后,高阳四望了下寺内的每条路,低声对连音说:“我要去见见他。”

连音下意识的就要劝说高阳不要去见,但幸好理智在她就将要将劝说说出口时及时阻止了她,随后出口的是一声言听计从的“是”。

高阳是公主,她不过一个婢女。高阳不像她爹,她是被持宠而娇的掌上明珠,不会懂得明君也要听取劝谏,更不会乐意听人说不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类的话语。如果她多加干涉,不管是否苦口婆心,这回去后怕是都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连音让高阳稍事片刻,她去探问寺内的小沙弥该如何见到辩机,一边心里暗自松口气,幸好没做不该做的。在对待高阳和辩机的这件事上,她得换别的法子来。

在询问过寺里的小沙弥后,连音很快知道了该怎么去辩机平日里常待的偏殿,一路引着高阳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一阵穿花拂柳的之后,连音终于又见到了那座熟悉的偏殿。

不过显然她们俩今天来的时候不对,还没有接近偏殿门前的那条青石小径,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两位年轻僧人,见了连音和高阳便将一左一右将两人挡了下来,礼貌又不失疏离的告诉两人,这是寺内的禁地,外人不能踏入,请两人速速离开。

连音心里真觉得这两位年轻僧人来的真是及时,都想要为两人鼓鼓掌了,不过面上却一脸的为难和不解,对两位僧人说:“我家主人想见一见辩机大德,两位师傅还请帮忙告知一声。”

僧人中其中一位道:“辩机大德并不在此处,还请两位女施主速速离去吧。”

不论真假,连音心里暗道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还是非常尽忠职守的再问那位告知消息的年轻僧人:“那这位小师傅可知道如今辩机大德在何处?我家主人是大德的信女,此行专程是来向大德求禅的。”

连音的这番话说的高阳耳根子很舒服,虽然连音瞧不清高阳的表情,但高阳的肢体形态让连音看出了些门道。

刚才那位僧人又道:“大德讲经毕后便去见玄奘法师了。”

高阳的眉毛一皱,如果辩机去见其他人,她还能不顾的去见一见,可要是辩机去见的是玄奘,那她真是无法了。如今陛下万分信宠玄奘,朝内上下基本都给足了玄奘面子,她自然也不好不给玄奘的面子。而且要是叫玄奘知道她来弘福寺见辩机,也不知道回头会不会将这事传入她父皇的耳中。

对于小心谨慎,高阳还是懂得的。这么一掂量,她只能按捺下想见辩机的情绪,思索了几息后,妥协的转身离去。

高阳一转身,连音忙是向两位拦路僧行了个合十礼,并附赠了一抹淡笑,随后追上高阳的步伐。

没有达成所愿,高阳带着些微的遗憾离开了弘福寺。

两名拦路僧等两位女施主走远了以后,这才一齐向着偏殿走去,走到殿门前向殿内人回报说:“大德,已经按照大德的吩咐,将那两位女施主劝走了。”

殿内,一身流素袈裟的辩机念了声“阿弥陀佛”,谢了两位僧人。

等两位僧人汇报完离开后,他这才慢慢的解开身上的袈裟,神情里松懈了一些。

95.培训?何以辩机(十二)

高阳虽没有与辩机私下见到面,但在讲经法场中见到了辩机讲经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小小安慰。

这一趟弘福寺不虚此行,高阳的心情总算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又绽放起了阳光。

回府之后也不再动不动就挑旁人的错处,贴身服侍她的宫婢们总算也能跟着松口气。

连音回到府邸后也没忘记高阳在宫里时交代过的事情,当天回去便寻了府邸的女管事将府里所有家姬的名单拟了一份。

在唐代,大户人家非常流行豢养家姬,连音对此早就有耳闻。但当她真正看到名单数目时,她还是吃惊不小,没想到府邸里竟然有那么多的家姬。

对于家姬这个角色所代表的含义和在府里的地位,连音心里也是有些数的。如果可以,连音挺不想将这份名单交给高阳,因为高阳如此突如其然的想要家姬的名单,她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归根结底,无非是想要送人。

可高阳要名单的决定显然也不是一时兴起,所以第二天时,她便招连音主动问起了名单的事情,连音无法,只能将名单交给了高阳。

接过名单后,高阳难得耐心的将名单从头到尾都过目了一遍,随后对连音吩咐说:“午后将这些家姬聚起来,我要亲自过目。”

连音眉心一拧,很快又松开,对于高阳的吩咐只能依言照做。

午后,高阳小憩片刻后一一见过了府里所有的家姬。

府里的家姬们俱是能歌善舞的妙龄女子,个个模样都十分水灵,或许是长期练舞的关系,全都身姿曼妙,气质上佳。据连音了解后得知,这一班家姬中,年级最大的不过二十二,比她在现实世界的年龄还小上二三岁。

看她们卑微的蹲跪在高阳面前,任由高阳一一掂量检视,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那样,连音说不出什么想法,只是在暗自琢磨着高阳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直到高阳在众多家姬里选中了两名长的最娇艳的,让她们单独留下,连音才知道了高阳的目的。

她挑人是准备要送给房遗爱!

连音这才想起来后世谈起高阳房遗爱这对夫妻时,确实有提过这一出,高阳送了两位美妾给房遗爱,房遗爱很是心喜,随后日日与这两位美妾厮混在一起,更甚者,房遗爱还为两位美妾一掷千金。

不过,记得没有错的话。送美妾这事是在房遗爱发现了高阳与辩机的事情之后。如今,高阳与辩机,还没什么事吧?高阳怎么就先送美妾了?连音怀疑是她记错了,不由得反复在脑中确认着这些讯息。

而高阳则语意淡淡的对那两位被她单独留下的家姬说:“我看你二人都很是不错,我想将你二人赐给驸马,从今往后便跟在驸马身边,伺候他一人。”

两位家姬满面的不敢置信,公主竟然这么大度,亲自为驸马挑选伺候的人?至少对她们而言,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还不曾有哪位公主为驸马挑过伺候的人,毕竟驸马的身份不同一般人。更不可能与一般男儿相提,别人家的男儿可以有三妻四妾,驸马却是不能的。

因为不敢置信,两位家姬迟迟不敢接话。

高阳也不恼她们的失礼,等了片刻后又问:“如果你们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且大胆回答我,可愿意为我分忧解劳?”

两位家姬面面相觑了眼,同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迟疑和亮光,如果高阳公主所言是真,那她们今后岂不是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两人犹豫不决了片刻后,终于其中一位小声的应了一声愿意。

随即,另一位也跟着应了愿意。

高阳一听,面上很快浮起了一抹笑意:“很好。既然你们都愿意为我分忧解劳,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伺候的驸马高兴了,我便做主将你们二人升上良人。今后再不是低下之人。”

两人这一听,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高阳勾起唇角,对着两人的不敢置信貌再一次重申:“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吩咐,好好伺候着驸马。”

“奴定当尽心竭力!”率先回答高阳愿意的那位家姬再一次抢先开口,声色忠诚的表着心态。

旁边的另一位见了后,也立马跟着效仿。

高阳看着很是满意,不过她也并不立马就将她的“吩咐”告诉两人,只让两人先下去,并准备这两人可以休息三日,好好的准备一番,三日后就送去房遗爱那边。

两位家姬异常恭顺的退了下去,待到离开高阳的屋子后,这才相对着露出满面的喜出望外,手挽手一起向自己的所住的院落而去。

另一边,选定了人选的高阳也是一脸舒坦的模样。手支着额头,嘴角的笑一直扬着没有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连音,这三日帮她们俩打点一下,一定要装扮好了。”话语说平淡,不过高阳在说话的时候又加了一个瞥向连音。

连音也就知道了高阳所谓的装扮好了,是要她一定一定好好装扮那两位家姬。她忙是应是承下。

吩咐完连音后,高阳视线一转,又说:“金巧,去将这消息告知驸马,留意下驸马的态度。”

名唤金巧的宫婢也跟着应是,接下高阳的吩咐。

自大唐朝建立以来,在高阳之前,怕是真没有一位公主会主动赏赐姬妾给自己的驸马了。房遗爱得到消息后也不敢置信的愣了片刻,不过等他回过神后,他很快便拒绝了高阳的美意,义正言辞的不愿收下高阳赏送的美姬。

房遗爱到底与高阳做了七年夫妻,所以不敢说百分百了解高阳,但也掌握了些高阳的脾气性格,她这样做,怎么都不像她的性格。房遗爱怕高阳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等被高阳派去传消息的宫婢金巧回来回禀房遗爱的态度后,高阳只是随意的哼笑的两声,但并不将房遗爱的拒绝放在心上,三日后,她便要人将那两位家姬送去了房遗爱的身边。

在将家姬送去给房遗爱的路上,高阳心情高涨的将连音招到面前,和颜悦色的对连音说:“你替我去一趟弘福寺。”

连音当下的第一反应,又要送东西了。

96.培训?何以辩机(十三)

高阳让连音去一趟弘福寺,连音的第一反应就是高阳又要给辩机送东西去了。毕竟高阳让她去过两次,那两次都是为了送礼而去,所以这已经成了连音的第一反应。

当然,也很直观的反应了高阳身为天之骄女,确实拥有数不尽的宝物可供她拿出手奉献给喜欢的人。这一点倒是和后世那些为了追求喜欢的美女不惜豪掷摆阔的富二代很相像。都是送花、送礼物的套路。

但就在连音这么单纯的认为的时候,高阳却接了一句:“我这里有样东西,你且取了去交给那位辩机大德。同时替我转达一句话,这月十五,我将亲自前往弘福寺祈福,到时还想见他一见,我心中有诸多疑惑,想与他问问禅。”

原来送礼不是主要目的,约时间见面才是高阳的目的。看来高阳还惦记着弘福寺之行没能在私下里见到辩机的事情。

像高阳这样身份的皇亲贵胄,约个时间去祈福上香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许多不轻易抛头露面的贵人都会走这样的流程,先一步知会寺里一声,做一做清场工作。而在祈福后与寺内主持或大德问禅论经更是无可厚非之事。高阳这话说的太圆满了,连音想了一想,实在是无力反驳。

高阳很快让人准备好了要送去弘福寺的东西,这回的礼物不再像前两回那样沉甸甸,连音取了东西便坐上府里的车驾上了路。

因这一次是高阳临时要求连音去弘福寺,并没有事先知会过弘福寺里的接头人,所以这次车驾会将她送到的是弘福寺正门口,接下来就需要她自己去搞定了。

连音本对这个安排并没有意见,但等她出发至半路时才想起来一桩重要的事情,她似乎从没问过弘福寺里那个接头人小沙弥的法号,要是不知道对方的法号,那么大的一个寺,那么多的沙弥,她又该怎么找到那个小沙弥,让他领自己去见辩机?

意识了自己的错误后,连音陷入了犹豫中。片刻后,她抱着一份期望去问驾车的车夫是不是知道那位小沙弥的法号,只可惜,车夫实力向她演绎了什么叫做一问三不知。

待到车驾听在弘福寺门口时,她只能放弃从车夫身上打听出想要的答案,悻悻然的下车进了寺内。

今天的弘福寺依旧是香火鼎盛之状。

连音与一个个香客擦身而过,边琢磨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是该先打听下那个接头小沙弥的法号,先见到小沙弥。还是直接去寻辩机好?

距离上回来弘福寺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连音也不是路盲,相反的,她的方向感很不错。所以如何从寺院正门走到辩机那座偏殿的路线,还牢牢的记在她的心里头。

连音盘算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去找那小沙弥,而是直接去找辩机。

从人流热络的正殿走到几乎不见外人涉足的寺内深处,连音很快就顺着路找到了辩机常待的那座偏殿。一边靠近偏殿,她不忘四下环顾,确定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有人冒出来。

等她踏上偏殿前的那条青石小径时,她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以竞走的步伐和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到了偏殿前。

偏殿的殿门紧闭着,似乎在告知着来者,殿里头并没有人在。但连音却一眼注意到殿旁的木窗是打开着的,她干脆绕过门,走向了窗边,就着洞开的窗户望向了殿内。

一眼望进去,视线角度恰恰好望见了坐在书案后的那位年轻大德。

对方并不知道窗边此时正有人在光明正大的偷窥,手中握着笔正在书写着,那神情相当的认真。

认真的与那天讲经时的他很是相像。

或许是因为脑中总是遗忘不掉他与高阳流传于后世的那桩风月故事,当她看见神态认真的辩机时,连音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恍然辩机并非只是个贪恋美色,追逐不正当的感情,最终害人也害己的可悲人物。

看着提笔认真的辩机,连音没有出声打搅他,就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他,细细的打量。

这一站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到辩机顿下笔忽然抬头往窗边望过来,两人这才恰好对上了视线。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辩机明显一愣,意外着连音的出现。

也是他这么一愣,反倒让连音从刚才的打量中抽离,下意识的露出习惯性淡笑,率先唤道:“大德。”

辩机听到她的声音才醒过神,视线在她的笑容里收回,搁下笔对着连音双手合十行过一礼,念了声佛偈后也回应了一声:“女施主。”叫完连音,辩机也不说二话,直接起身往殿门边走去,随后便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

连音又绕回殿门边,辩机站在殿门旁,再次冲着她行合十礼。

连音下意识也想回他这个礼仪,但注意到自己手中还提着东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问他:“又来打扰大德了,不知道可让奴进去说话。”

早在她从窗边绕回来的时候,辩机已经看见了她手中提的物件,几乎不用费神去猜,他也知道她来是什么目的了。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侧了下身子,主动给她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道,无声的请她入内。

连音见他不反对,忙道了声谢,跨步走入了殿里。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也不用辩机招呼,她已经自动自发坐到了上回坐过的位置上。

辩机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含下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转身回到书案旁沏茶。

等他将茶盏放置到她座旁的矮几上,又坐回他那方书案后,连音才先声说:“大德不问奴怎么又来了,也不问奴来做什么,就这样让奴进来歇歇腿。如此淡定淡然,真不愧是大德。”

对于这赞美,辩机的表情岿然不动,她说完后就接话说:“女施主怎么又来了?又是来为你家主人送礼?”

连音无语的望向他:“……”他这算是故意打她脸吗?那他可真是厉害了!

97.培训?何以辩机(十四)

连音无语的看着辩机,她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做铺垫,才夸他具有佛子风范,他不接受也罢,偏偏不像前两次那样表现出的性格,反倒要故意展现实力打脸。难道自己之前解读出的辩机是错误的?

就在连音重新解读辩机的时候,对方则一脸真诚耿直的回望向她,似是就着刚才的提问在等她的回答,全然都没有堵死了别人的话,也已经将天聊死了的自觉性。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的互相看了片刻,直到连音因琢磨不出而放弃,重新调整好状态,淡定的回复他道:“是,是奴的主人遣奴来的。大德……”

辩机的表情里透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连音进来时手中便提着高阳命人准备好的东西,如今置放着礼物的木匣子正放在连音坐的旁边,不只连音随便一瞥就能看到,从辩机所在的位置望过来也是非常清晰的占据着他一部分的视线。

于是下一句就听辩机道:“那这一回,女施主是想要贫僧收下,或是不收?”问完话后,他嘴角处隐隐上扬了起来。

要不是连音眼尖,没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诚恳语气和真诚眼神中,怕是就要错过这小小的变化。可也正是因为瞧出了他表情上的不同,使得连音一时间又接不下去话了。

只在心里判断着,他这微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现与上两回时实在差的太远,自诩淡定的连音也被整懵了。

而且这第二回的话是暗损吗?结合他的上一句话一起来解读,连音甚至都能感觉出辩机的故意。故意怼她的每一句话吗?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除了上一回她多说了几句话外,她与他只有过两回的接触吧?

难道是她上回用词不当得罪了他?

连音想想,又觉得不对。平常人感受到了冒犯或许会这么反击,可面前这人是佛门中人,还是被时辈所推举的有为之人。她可从没听过有和尚怼人的。哪怕真被得罪了,不都是念叨一声“阿弥陀佛”便将它化作烟尘的吗?那面前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眼看着这天又被他聊死了,顺便还将她送入了尴尬的境地里,连音这心里头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有些好胜的不服气。她喜好随和平淡,可不代表被人欺负后也要忍气吞声,更何况还是莫名其妙的状态。

但好在她知道当下情况不同,她也还能压制得住,没有立马就给他怼回去。

就着思忖的时间,她又自我调节了一番,直到心平气和后才出声道:“我家主人慕名大德已久,但凡有觉好的便屡屡忍不住想奉到大德面前。今日我家主人谴我来此,除了奉上心意之外,还有几句话要转告大德。”转了一口气,她并不给辩机留问话的时间和机会,又说,“我家主人预备今月十五来寺里祈福进香,进香之后想与大德见上一见,有些困顿之处想听听大德的禅理。不知大德那日可有时间?”

将高阳吩咐过的话全部说出后,连音也不干等着,起身将高阳准备好的东西提到了辩机面前。

提过去后还不算,她更是当着辩机的面将放着高阳所赠物品的木匣盖子开了,想将东西光明正大的取到辩机面前。

可是木匣盖子一打开,她自己却愣了。

木匣子里搁着一块四方的碧绿色物件,说它四方却是两头宽中间略窄,那四方物件并不宽大,差不多就一只半手掌那么大。

连音看着那块东西,眼都要发直了。下意识的抬眼去看辩机,只见辩机的面色中也带着一丝震惊,似乎是感受到了连音的目光,他也抬眼来看她,两人的视线一对,全从对方的眼里得到了答案。

这物件不是别物,就是一只枕头!

根本也不用做他想,连音已经能够肯定,这只枕头就是鼎鼎大名的金宝神枕。

连音率先从对视中收回眼神,二话不说,动作利索的立马又将木匣盖子盖了回去。

木头与木头相撞的沉闷声也叫辩机收回了视线,垂眼看了眼那木匣子,他双手合十闭着眼便是一声“阿弥陀佛”。往常悠悠扬扬的一声佛语,这会儿却说的悠远冗长,一字一顿。

木匣子虽然盖了起来,但连音这心里头还震惊着。

高阳交代说十五要来上香,要单独见辩机时,她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可她实在没想到,高阳让人准备的东西竟然是这只枕头。这代表了什么?十五来上香,又想要做什么?

枕头!好好的送礼,竟然送枕头?连音可以不懂送枕头在这样的朝代中代表着什么意思,但辩机却是了解的。正因为他了解,所以他这内心也被吓的不轻。

而连音这块儿就更是混乱了。她忍不住摇头,拼命的压制着不去多想自动浮现在脑中的关于高阳与辩机的风月之事。好不容易勒令自己的大脑停止那些不着边的想象,可等她再看面前的辩机时,连音还是不禁有些尴尬起来。

此时的尴尬和刚才的尴尬大大不相同,连音甚至都再也维持不住淡定淡然的模样,一脸的跟吃了苦瓜一样。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过程,可实在与她所了解的情况不同,也让她难以接受。她不想辩机将来被皇帝腰斩的罪魁祸首是她,是她为高阳送来了这只枕头促成了那样的结局。

一想到自己或许就要成为罪魁祸首,连音的眉头揪的死紧,脑袋里浮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因为她的过失而早早离世的人。

辩机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闭着眼静思了片刻,再睁开眼时见的就是一脸苦瓜相到眼眶都红了的连音,看见她这表情,他忍不住跟着一愣。虽不能猜透连音此刻的心思,但直觉告诉他,她的心思一定很不好。

他正想要出声,连音先一步押着声道:“这东西我就带回去了,大德没有意见吧?”

辩机看着她,摇了摇头。

连音点点头,将那木匣子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随后又道:“另外,这月十五,还是请大德不要待在寺里的好。”

辩机依旧看着她,视线慢慢的凝了起来:“女施主这是……在替贫僧拿主意?”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98.培训?何以辩机(十五)

辩机的反问很快得到了连音的回应,连音的心里还因别的情绪而激荡着,这会儿回话中不自觉的带入了一份强势:“如果你坚持这么想,我不否认。如果你不赞同我的提议,我能理解。但如果你不愿意,或者说,你欣然接受十五那天的见面,那恐怕我无法接受。”

她不愿意再有第二个人因为自己的疏漏而重蹈人生的覆辙,只要有阻止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也因为有了这样一份坚定的决定,连音话里再没什么谦卑,不再自称为“奴”,也不再尊称喊他“大德”,直接用上了平等的“你”和“我”来指代自己和辩机。

辩机先一步被她说的话给镇住了,一时根本就没有关注她称谓上的变化。身在佛门清净地中,每天所面对的都是满腹经文禅意的僧人,每天说的最多的也是经文方面的林林总总。虽也有辩经时的互不相让,可从没有过一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不否认”、“能了解”、“不接受”,更是他头一回听见有人用这样带有勉强色彩的字眼,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她说这些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连音不卑不亢的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说:“当然,若你坚持想要见她,我不能阻止。甚至你想要接受这份大礼,我也不能阻止。但是,在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前,请你能够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辩机拖长了语气,神情里存有疑惑。

一半是真不知道她要他想些什么,而另一半则是疑惑她突然之间的变化。

霎时间褪去了淡然的气质,突然变得忧心忡忡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连音此时的每一个念头都在筹谋要如何断绝辩机和高阳在一起,又该怎么说服辩机远离高阳:“想一想你自己的身份,想一想如今你拥有的声名地位,想一想你的师父对你的厚望,也请想一想像我这样的人的性命安全,以及你自己的性命安全。”

辩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旁人所夸赞的聪明,因为他竟是很难理解连音这会儿说的每一句话。

唯一能让他理解和体会出的,大概也只有她在关心他。

关心?辩机被这两字吓一跳。也被用这两字的自己吓了一跳。身为沙门众人,他竟然用上了这样字眼,不管是不是有第二个旁人知道,他都已经属于犯戒了。

辩机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决定着稍后要自行抄写经文以作自我惩戒。

至于当下,他想先理清楚连音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两人各怀着心思,一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要换了其他的时候,连音一定能够将沉默和淡定进行到底,但今天的她显然破了功后就没打算再拾起她的淡然,因为等不来辩机的接话,她干脆自行接续,将心中所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你师父历十七年西行,徒步五万余里,请回佛经原典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自译经开始,时至今日才译了几部?剩下那么多奥义经文,又该要译多少年?你可知道?”

在连音的了解中,辩机离世的那样早,才帮玄奘翻译了几部?而玄奘主持翻译工作十九年,还没将带回来的所有经文都翻译完成。这么想想,她对辩机忽然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而后又说:“你师父其人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你师父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你该效仿的楷模?”这样一个精求佛法的师父,却有这么一个迷失在情爱里的徒弟,连音的恨铁不成钢又多生出了几分。

当这两部分的恨铁不成钢情绪结合到一起,连音的不满更是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直接指责道:“六百五十七部原典吸引不了你?瑰丽多姿的西行之旅也吸引不了你吗?但凡看过你编次润饰的大唐西域记,人人都扶手拍掌称赞你文笔优美,用词得益,实在堪称奇绝。也都在向往这一路的西行,恨不得也沿着书中的路线亲身一历。”

“作为第一个知晓西行之旅的你,难道就从没曾动过这样的念头?没想过也要去西天寻经求典,问惑辩疑吗?”说到后来,连音简直都动气起来了。

这洋洋洒洒一大堆的话,换做连音那个世界的遣词用句,那就是:为什么非要沉迷谈恋爱?是世界不够精彩,还是玄奘不够楷模?

连音一口气将要说的全部说完后,继续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辩机,而此时此刻的辩机已然被连音怼懵了。

辩机此时心下只有两个疑惑。

其一是,面前这位知道的很多,话语里全然透露着聪慧,是他从未见过的。也全然不像一个简单的奴婢。至少,他从没见过有哪个奴婢是像她这样的。

还有其二则是,他有做了什么吗?为什么在她话里听来,他好像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错事?在她的认知里,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辩机终于接了她的话,试探着问:“女施主对贫僧师父知之甚多,女施主可是贫僧师父的信女?”

连音抿着下唇,盯了他半晌才说:“不是。”

“原来如此。”辩机意味不明的道了声,顿了下,出声问:“所以,女施主说这一番发人深省的话,是在指教贫僧?女施主想要贫僧如何做,但说无妨?”

话题终于在这里又绕回到了正题上,连音想也不想的直接说道:“本月十五,不要见高阳公主。不,不只十五,无论哪天,都请你远离高阳公主。”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压在舌根下面,但辩机没有将它说出口。他的视线在她面上快速的游移一圈后,随即很干脆的点了头,回了一声:“好。”语气轻快简洁,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迟疑和不舍,这反而让连音愣了愣。

连音不确定的看了看他,似乎是没敢相信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如果女施主要求的是这事,贫僧可以向女施主保证。”说着,他双手一合十,向她行了承诺的一礼。

在辩机的回答出口的同时,他似乎又变回了得道高僧的样子,全然不再是被连音怼懵时的茫然模样。而且比起之前,他的表情里又隐隐带了几分寓意不明的了然。

99.培训?何以辩机(十六)

得了辩机的承诺,连音犹自不敢相信,带着一脸懵离开,但不忘记手里一并提着高阳特意准备的东西回去复命。

从冷清幽静的偏殿转入香客络绎不绝的前院正殿,檀烟袅袅之下,连音的那份泰然淡若也重新回归到了她身上。也终于才从早前的情绪中抽离,整个人又回到了冷静的状态中。但也正因如此,她忽然很想拍打下自己的脑门,看看能不能拍出些毫无用处的豆腐渣来。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对长安城水土不服,所以脑袋也跟着变质了?再将刚才的对话回忆一遍,连音愈加后悔不迭。抬起手,她毫不留情的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连音一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瞧见如上回一模一样的情景,高阳早已迫不及待的派人守在了府门口,只等她一回来就拉着她去复命。

当连音出现在高阳面前时,高阳正是又一轮耐心告尽的时候,刚想招手再让人去府门口探看情况,就听见了连音在外求见。

高阳当即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眼冒亮光的让连音进来回话。甚至还不等连音行了礼,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怎么样?东西可送到他手上了?”也在问话的同时,高阳蓦然瞥见了连音手中提着的那只木匣子。

她瞅着那只木匣子,不禁愣了下,只觉得那木匣子很是眼熟,像极了出门前她交与连音了。

其实哪里是像,根本就是!自己府上的物件,高阳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不去肯定只是拒绝接受罢了。可心里拒绝归拒绝,高阳的面色仍是随之蓦然一滞,原本的好心情全部暂时搁置,期待的眼色也瞬即变成了复杂。

连音早在高阳变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看她面上的变化,心里跟着揣测高阳后续可能上升的怒气值,明知要遭殃,却还是硬着头皮主动道:“请公主责罚,此番奴有负所托。无论奴如何说,那位大德始终不愿收下公主的大礼。奴未免公主久等,只得先回来向公主复命。”

高阳一听果然立即变了一张脸,但哪怕她已经听清楚了连音回禀的一字一句,她仍然还是不敢置信的再问了一遍:“你说……他不愿意收下?”

“是。”

高阳依旧难以置信,细叶柳眉一皱,仿佛被人欺负了一般:“他可有说原因?为什么不愿收?”

连音垂眸,神态尽量谦卑,回答说:“没有说。”

“那本月十五上香的事呢?”高阳不死心的又问。

连音支吾说:“奴已转告给那位大德,但那位大德说……”欲言又止。

“说什么了?”高阳急切的想要知道辩机到底说了什么。

连音尽量展现出苦恼的表情,“那位大德说,西行所获六百五十七部经典亟需译注。他唯恐时不我待,实在没有其他闲暇时间招待任何人。”连音的潜台词是佛祖需要他,玄奘需要他,翻译工作更需要他。不过考虑到高阳可能动怒的程度,她只能稍微减轻一些话语的生硬程度。

不过,卵并然,高阳听到这话后怒气值直线上升,俏面一片红艳,不是羞怯,全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下一刻,连音只听得清脆的哐当一声,原本好好安放在桌案上的茶几在地上四分五裂,有几片碎瓷还直直的弹到了连音身上,顿时令她吃痛的拧起了眉,而且这痛感一时还散不下去,可见高阳摔茶盏的力道。

连音连忙伏下了身子,做出一副惊弓之鸟状,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的脸面,以免高阳又摔东西伤及她。

不过挨这几片碎瓷的痛,她也算不得太冤枉。毕竟刚才说的话全是连音自己随口诌的,并非从辩机嘴里说出来的。辩机从头到尾除了承诺她不见高阳的话外,根本就没有同她多说过任何一句话。

伏着身子的时候,连音又暗暗抬眼望了望高阳,只见高阳此时胸前起伏不定,明明气怒到了极点,可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真真像是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伤了一样,欲哭不哭,难受至极。

连音望了两眼,重新伏下了身子,只等着高阳平息。

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高阳还没平息愤怒与打击,外间有人求见高阳,为高阳带来了另一个不怎么令她愉悦的消息。

驸马房遗爱拒绝了她送去的两名家姬。

高阳一听,怒气值直接爆表。

接下来,只听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后进来禀报的宫婢一见此景,连忙做出与连音一样的伏身动作,以免殃及池鱼。

屋里一阵哐哐当当,待到这一片绵延的声响终于停止时,好好一座堆满了各式珍宝的屋宅显然已经成了一处惨案现场,到处是摔碎、摔裂的物件。

可就是如此一通发泄,高阳的怒意也没有多减少几分,喘了两口气后冷笑着说:“真是好极了,一个两个都当我高阳是好欺负的人不成?那两名贱姬如今何在?”

“正在屋外。”因为这样的高阳实在让人心惊,回话的宫婢也不敢多说其他,直接以最简洁的话语回答了高阳的问题。

屋里静了一秒,随即高阳的声音响起:“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还留着做什么?立马将那两贱姬发卖了!”声音里全是好不压制的冷意。哪怕高阳此刻说立马处理了那两名家姬,此时伏身的两名宫婢也是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来回禀家姬一情的宫婢一听,立马应了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还留在屋里的连音一声不吭的继续保持着谦卑到尘土里的姿势,莫名的,她心里有些发寒。不知何故,高阳发配那两名家姬时说的话语,似乎并不单单指那两名家姬,她有种高阳也想将自己发配了的感觉。

就在连音这么想着的时候,高阳的声音又传了来:“办事不足!你自己下去想想该如何领罚吧!”

这果然是夜路走多了要见鬼,谎言说多要遭报应?连音抿着唇,无奈的接受。

100.培训?何以辩机(十七)

高阳府上又闹起了人仰马翻,另一头的弘福寺却依旧暮鼓晨钟,一寺的清净。

当夜,辩机便以自我惩戒为因,抄了一个晚上的《妙法莲华经》。不过说是自我惩罚,他这惩罚却执行的有些心不在焉,每每动笔过半,他脑中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连音说他的那些话。

白天连音说时激动,辩机看的出,她有许多话都没经过大脑的修饰,直接从心而言。但也因此才更显得她说的真诚,再者,她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有许多句入了他的心,与他的某些想法很是契合。

万千人海里,要找出一个懂得自己心里想法的人,那是何其的难。古来,一人能引以知己的,哪段不奉为佳话?更何况他是一介沙门弟子。

脑中越想越多,等到后来,辩机再下笔时的一笔一划都已经是下意识的动作,再没过心。

每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总会喃念几声“阿弥陀佛”,以此来向佛祖告罪自己的不虔诚。可打起十二分的虔诚之后,过不多时,又会故态复萌。

于是这个情形周而复始的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当打扫的小沙弥经过辩机所在的偏殿,见他一晚上都没留在偏殿里抄经文,根本不曾合过眼,不由得对辩机盛满了崇拜。不愧是被奉为法师座下的高足,哪怕最年轻却能成为九位缀文大德之一。

一个上午的时间,满眼迷弟神采的小沙弥自主的帮着辩机四下传播着辩机的虔诚之心。

事情辗转传入了玄奘的耳里,玄奘不禁也对辩机更加满意。心下甚至欣慰的想着,不愧是他一眼相中的徒弟,确实大有慧根。

随后当玄奘见到辩机时,还关心了两句:“平日里若有悟不透的地方,大可来寻我,或许为师能帮你一起参悟参悟。如今你我受了皇恩,皇帝陛下对译经之事也十分,你我可以说是半时半刻都耽误不起。偶尔一夜参禅冥思可以,但切忌别太劳神了。”

辩机乍听玄奘的关心话语,可以说是一肚子的迷茫。直到玄奘提到晚上,他才反应过来玄奘说的是哪方面,他举止尊仰的对玄奘应声说是,心里却露出一个大大的苦笑,只是到底不能和玄奘言明自己一整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内容。

他心里惭愧的反复念叨着“阿弥陀佛”,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玄奘看着这样听话乖巧的徒弟,心里自然是带着偏疼的,关心完后想了想,干脆让他去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再来译经。

辩机起初不愿,不过一宿没睡,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玄奘却不觉得,而辩机既拗不过玄奘,也不可能不听玄奘的,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禅房小憩。

寺里后院的弟子禅房无时不透着一份清净,白天沙门弟子们大多各司其职,很少会有躲懒的,辩机回了禅房就着安静的氛围,不过几刻便睡了过去。

此时,在高阳的府邸里,对于伺候高阳的宫婢们来说,却又是难熬的一天。

而更令宫婢们抓狂和胆颤心惊的却是,高阳的驸马房遗爱,在毫不领情的退了高阳送去的两名美姬后,竟然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高阳的面前。

宫婢们看见房遗爱出现,差点就想哭着跪下求他,能不能不要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就不能等过几天,让高阳的火气排泄出一些吗?高阳如今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万一再跟房遗爱闹个不愉快,宫婢们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果然,等房遗爱一进高阳的屋子,守在外边的宫婢们便听见了高阳的尖声叫骂。那是与高阳平日里形象非常不相符的叫骂声,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很快就让宫婢们意外的是,高阳骂了一阵后忽然没了声。

在这样的时候,没有声音便是最好的情况。

守着门外的几名宫婢面面相觑了眼,各自都在对方眼里瞧出了共识,便也就没再交流的继续当她们的门童木雕,不过耳朵却灵敏的向着里边,以免错过任何声音。

直到过了近半个时辰后,才见房遗爱从屋里出来,只是他人虽完好的出来了,但面上的表情并不见得多好,脸更是黑的像被抹了锅底灰一样。这模样很明显的是吃了瘪。

几名宫婢暗搓搓的互相望了眼,揣测着过去半个时辰屋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屋里传来了高阳的声音。听到召唤的宫婢忙是进了屋里。

……

“连音,连音。”

正坐在屋里沉思的连音听见共事的宫婢在唤她,口中回应了声,起身离座往门外走,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唤她的人先一步跑了进来,一见连音就扶住她的手,又叫了几声连音的名字。

“怎么了?”连音见她一直光唤自己的名字,也没个下文,只能反客为主自己发问。

宫婢咽了两口口水,平息一下心情,这才说:“公主要见你。”

连音听后,忍不住也想跟着面前的宫婢做一遍吞咽口水的动作了。今天不是连音当值,换言之,今天她是休息的。而休息的时间还被老板传唤,那多数是没什么好事的。

昨天高阳放言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领罚,连音想了一天,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领罚,而是在想着该如何脱离高阳。原本她想要的结果是保命,可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习惯了自己世界的法则的连音发现,她实在难以接受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每天的生活都是如履刨冰,深怕自己哪里出了错落,引得高阳的怒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这样的生活令连音很不喜,所以今天,她便有了第二条想法。

她要想办法摆脱当下的身份。

只是当下,连音没心思再想摆脱身份的事情,应付高阳不能怠慢,她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着宫婢去见高阳。

宫婢们的屋子离的高阳的屋子其实并不远,所以这去的路上,宫婢便长话短说的告诉连音,房遗爱早前来过的消息,也让连音面对高阳时小心谨慎一些。

连音对此感激不已,不过也好奇,房遗爱今天来做什么。

进到高阳的屋子,连音望了眼坐在首座上饮茶的高阳,行了一礼:“奴见过公主。”昨天几近被砸成废墟堆的屋子在经过奴仆们一夜的整理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富丽堂皇的模样。

就连被砸毁的各类物件,此时也重新摆了一模一样的在原来位置上。

要是不知道的,怕是根本不会知道这些物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件了。

连音偷眼过了一遍恢复如初的屋内,立即又敛了视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

高阳饮了一口茶,觑眼看向连音,视线在她身上定了几眼,随后才道:“昨日让你去想想该如何领罚,你可是想好了?”

101.培训?何以辩机(十八)

连音没想到高阳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想好领罚的事情。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高阳的怒火没下去前,她这事不可能轻易翻篇。但连音也以为房遗爱的到来既是让高阳怒火更上一层楼,但同时也能够略略转移高阳的关注点。

只可惜,连音在算人这一块还不是太精通,需要再加深造。

不过,虽然在算人这方面还不是太过精通,可连音也能感觉的出来,今天高阳在说话时,语气里并不像昨天那样怒火滔滔,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

今天的高阳说话时,语气里是带着一份慵懒的。所以,高阳的怒火很可能已经下去了泰半,现在的她是安全的。

想到这处,连音不由得为这发现感到好奇了。高阳与房遗爱见过面后,竟然不是更加发怒,而是降了怒气值。难道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情况?向她透露房遗爱来过的宫婢也没有详说房遗爱来做什么,连音想着等她出去后该去问问详情才成。

至于高阳抛来的问题,连音只能依照她见过的其他宫婢那样,立马欠身,然后叠声向高阳认错,再请高阳宽恕则个。

身为皇室公主,高阳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怕就是宫婢们的讨饶话语。只要犯了错,无关事大事小,这些个宫婢们惯会如惊弓之鸟说“奴错了,还请公主宽恕”“公主大人大量,请饶恕奴”。

高阳早就听的耳朵起茧子,也不想再多听了。

“行了。”高阳不耐烦的放话让连音闭嘴,连音立马噤声不再多说一个字。

高阳将茶盏搁回桌上,伸手揉了揉额头,再看连音时,她眼里又生出些不满。在她的印象里,连音这个宫婢算的是她身边机灵的。往常交给她办的事,也总能好好的完成。

可近来连音却不如过去那般让她放心了。

是的,高阳觉得她用对了词,她当下对连音就是不放心。

而令她突然对连音产生不放心感觉的,就是今天突然造访的房遗爱。

昨天房遗爱才拒了自己送去的两名美姬,高阳思索着至少会有几日见不到房遗爱。当然,见不到房遗爱,她也落得清净,但实在没想到,这回房遗爱竟然不躲着她,反而还主动上门来跟自己赔罪了。

她本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房遗爱的,只要能抓到房遗爱的一星半点错处,对于高阳来说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可今天她却没法表现出胜利的喜悦。

因为房遗爱问她: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会从弘福寺的后院出来?而且,这还不只一次了。

望着房遗爱一脸探究的模样,高阳当即就跟吞了哑巴药一样,平时的伶牙俐齿全部跑光了。她甚至告诉自己,她根本就不担心房遗爱知道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担心他能拿她如何。要不是他是房玄龄的儿子,怕是她早就与他和离了。

但高阳显然也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因为房遗爱知道自己是房玄龄的儿子,是助过皇帝的功臣,所以哪怕高阳如今再嫌弃他,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房遗爱虽然是一介莽夫,可他并不愚蠢,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高阳身旁的人偷偷摸摸的出入弘福寺,他也懂得顺藤摸瓜去查探了。

今天他过来,既是为了来探探高阳的口风,也是为了来敲打敲打高阳,别总是这样对他。

事实也证明了,房遗爱今天过来是来对了。

高阳将心里那点小九九全对房遗爱和盘托出了。

房遗爱离开时脸黑的跟锅底灰,也正是因为这原因。

高阳收回思绪,再将注意力放到连音身上:“连音,你在我身边伺候了多久了?”

连音听高阳这么问,心里第一时间打起鼓。没见过猪跑也好歹吃过猪肉,像高阳这样的问话,后世的电视剧里相同的场景不知凡几,而结局都是一样,被问话的那个就要糟了!

心里已经清楚这是套路话,连音当然不可能再傻傻去顺着高阳的问题回答。面露出苦恼,连音只能率先表忠心:“公主为何这样问奴,可是奴做错了什么令公主不高兴?奴历来伺候着公主,不敢说鞠躬尽瘁,也是尽心尽力的。”

高阳笑了起来:“我本是随口一问罢了,你这么紧张兮兮的。倒好像是真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了?”话尾语调上挑,似乎是询问,但更像是坐实了什么。

连音心下一咯噔,知道自己是说砸了。

正想要补救一番挽回颓势,高阳却没给她机会,接着道:“你想不起来伺候我多久了,我却是记得清楚的。你一向机灵,这么多年了,我也推你为心腹,不放心别人的事情,总是放心你去办的。你可知道?”

“奴知道,奴一直感念着公主的器重。”连音硬着头皮答。

高阳满意的应了声:“所以,我这里有桩事要交给你去做。这回,你可别再搞砸了。可明白?”

如果可以,连音很想回绝高阳。可她知道这只能是自己想想罢了,面对等着她回答的高阳,连音再艰难也只能应承下。

得到连音的回应,高阳面上的满意更弄,嘴边也跟着溢出笑来。

高阳说:“这桩事,我思来想去,也就交给你最为妥帖和放心。”高帽子一扣下来,接下来的话,高阳说的就轻快起来。她说,“你收拾下东西,过几天去伺候驸马吧。”

“伺候驸马?”连音努力的克制住声音才没让自己的声音破音。她怀疑是自己听差了,可心里又明白,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高阳是可以随便将她指给任何一个人的。

走夫贩卒可以,家丁小厮可以,当然,驸马爷也可以。

连音没敢相信的是,高阳说的伺候是不是她以为的那种。

很快,高阳就给了她答案:“你且去伺候驸马爷,将他伺候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好歹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该如何做,也不用我多教你吧?”

此时的连音除了一脸懵逼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

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这样的局面,她还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吗?还是回去?

102.培训?何以辩机(十九)

连音在听了高阳的决定后,没有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向高阳求饶,说自己不愿意去伺候房遗爱这类的话。这在高阳看来,便是代表了连音的情愿。

这份顺从让高阳放心起来,再对连音说话时,已然换上了和气的笑颜。

“这几日你便好好歇息,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高阳自认非常开恩,当即免除了连音接下来几日的当值,同时还不忘交代了一些事物,大多是关于房遗爱那方面的。

连音直到这时候才从懵逼中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高阳的话,她是真的要将自己指给房遗爱。趁着高阳话语间隙,连音大着胆子问她:“公主,为什么公主要谴奴去伺候驸马爷?奴愚笨,怕是……”那两名被送去,又让房遗爱拒绝回来的美姬如何的下场,连音还记得清楚。

高阳抬起手制止她说下去,面上还带着清浅的笑:“不用担忧,这事情不单单是我的意思,驸马对你也是很满意的。你今后只管好好的伺候他便是了,可别辜负我和驸马对你的期望。”

连音听过,不禁又要重回懵逼圈里了。房遗爱对她也很满意?在她的印象里,她与其他宫婢一般无二,面对房遗爱时从不会多瞧多看,房遗爱也因为自己尚了公主,在高阳面前总有低了一等的感觉,所以对高阳身边的人也诸多的不待见。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满意?

连音的疑问颇多,但高阳显然不觉得这些是疑问。因为这不过是她与房遗爱的一场交易罢了,用身边人换房遗爱帮自己一偿心愿。而且在高阳看来,不过损失一名宫婢,这交易很是划算。

而连音自然也不会知道,房遗爱愿意接受她,全是因为房遗爱在弘福寺里见最多次的就是她。

达成了目的,高阳不再留连音,挥手让她离开,等连音下去后,她便唤了其他宫婢,将连音高升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几名宫婢暗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连音这是好运还是歹运。

离开高阳的院子,回到自己休憩的屋子后,连音犹自不敢置信事情的走势。

去给房遗爱当小妾?这对从没谈过恋爱的连音来说,完全是一桩天方夜谭的事情。不说她对房遗爱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便是房遗爱骁勇刚猛,是个人见人爱的阳刚男人,连音也是不愿意的。

当老婆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去当小妾。

不过这个事情也让连音猛然间正视起她如今从事情的工作,以及她还不曾遇到过,但切实存在的事情。

第一个世界,她有身份有能力,自然也不会在意和多想男女之间可能存在的问题。

第二个世界和上一个培训世界,她都很幸运,遇见了开明的父亲、母亲,他们不曾强求过她谈恋爱找对象这方面的事情。

可到了这个世界,想与不想,愿意与不愿意,根本就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说白了,她就是一块鱼肉。

经过三个世界后,头一次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连音这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她自认她不是个容易被打垮的人,长期的一个人生活也磨砺着她勇于面对困境。可她所面对的困境,从来就没包括男女之间的问题。如果说有什么弱点,或者她不能接受的,怕也就是这方面了。

连音曲起手指敲打着桌子的桌面,慢慢的琢磨着这回的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一定要离开,那该怎么离开,也在她的考量中。

当天夜里,除了守夜的宫婢外,其他人陆续回到了休憩的小院子。

连音在回来的人里寻了一圈,直到看见平日与她走的最近的银雪,连音忙招呼她来自己屋子。

银雪提着襦裙几步进了连音的屋子,刚停步就问:“公主说将你指给驸马了。你真要去伺候驸马吗?”问话的同时,她蹙着眉,不为连音感到高兴,而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连音顿了下,随后才点点头。

银雪面上的担忧全面展露出来,一把捏住连音的手:“这可如何是好。”

连音感受着她的担忧,心下暖了暖,这位是真的在乎自己。反手握住她的手,连音牵着她往桌边走,引她坐下了才问她:“今天你当值,驸马来时你可看到了?”

银雪快速的点点头。

“那你……”连音欲言又止了下,随后才补满问题,“你可知道驸马今天来和公主说些什么了?驸马走后,公主便唤了我去,当面对我说了这事,我也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深怕是我哪里做错了事,那两位是要问罪我。”连音故意说的忧心忡忡。

银雪下意识的先看了看窗户边,等她感觉是安全的后,她才回头看连音,说:“我听的也不多,但隐隐听到驸马说在弘福寺见了你好几回。随后公主又提了几回那位大德的法号。而后等驸马出来后,公主便来唤你了。你说,是不是与你替公主办事有关?”

虽然银雪听的不多,但连音联系前后一联想,也大概能猜出是个什么情况了。

难怪高阳说房遗爱也对自己满意呢。

银雪见连音不说话,也跟着思忖起来,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连音说:“我还听到了一段话,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话?”连音以眼神鼓励着她说。

银雪蹙紧眉,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直到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说出来:“我似乎听到驸马对公主说,可以助她达成心愿,也不会多言什么,但要公主拿出诚意来。”

这样谈条件的话语,连音倒不认为银雪有听错。心愿,达成心愿,还能达成什么心愿。

将所有的话串联起来,连音几乎已经能将今天的事情串成一串。

送走银雪后,连音一人想了大半夜。她隐隐想起来,她所了解的事情中,确实有提到过驸马知道公主与辩机之间的风月事,他非但没有告发,还帮着高阳竭力隐瞒,而高阳作为谢意,赐了他小妾。

原来那两位美姬被退回并没有错,因为那时候房遗爱还不知道高阳的心思。

但如果高阳的最大心愿就是辩机,那她无论如何都得阻止才成。这一次不是为她自己,为一同共事的其他宫婢,而是帮辩机。

103.培训?何以辩机(二十)

高阳只对连音说,让她先行准备着,等过几天让她去房遗爱那儿。但这等过几天具体是等多少天,高阳也没有确定的说个日期。连音本想趁着这个不确定,再与高阳好好周旋一下,希望能让高阳收回这个决定。

只可惜高**本就不给连音这个周旋的机会。自从宣布连音不用再当值后,高阳就停了连音一切的事宜,甚至也不再见她。哪怕连音自己找上门去,也根本就见不着高阳的面。

因为高阳几乎总是与房遗爱待在一起。

在夫妻俩达成某种共识的第二天,房遗爱又出现了。此时夫妻俩一改往常最好不相见的相处模式,不但见面勤快了,话还多了不少,每每在一处说话便总要说上大半天。

连音在尝试了几次无果后,只能抱着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的想法来过。

在这个念头落实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去再见一见辩机。

为此,她特意请托了一名口上功夫最好的宫婢,让她们找时间为她向高阳求一个恩典,让她能够在这几日去寺里烧香祈愿,一则是为高阳祈福,二则也是做做功德。

大约也是连音请托的宫婢实在会说话,在她一番进言后,很是顺利的就得到了高阳的首肯。

高阳不但同意了连音的请求,甚至还非常大方的说这几天连音便是天天想去寺里都是可以的。

连音听了宫婢的转告后可不管高阳这话里几分真假,当即就准备准备光明正大的出府去寺里了。

再到弘福寺,连音走的还是正门。

这次她不若前两次那样来去匆匆,干脆像一名慕名而来的游客那样,站在正门口将这座过早退出历史舞台的著名寺庙看了又看,一砖一瓦都没放过,像是要将它牢牢的记在脑里一样。

偌大的寺门上钟灵毓秀的书写着“弘福寺”三个字。朱漆的大门,土黄的墙,映衬着寺内隐隐透出的大雄宝殿的飞檐。

弘福寺有别于长安城中其他的寺庙,无论是寺院的格局,还是感官上的。因为寺里聚集了那么多优秀的大贤大能,使得它散发出的佛性也更为浓厚。

“你在看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着稚气的熟悉声音在连音身旁响起。

连音回过神,望旁一看,身旁站着的就是那位见过几次面的小线人道定。

再见到他,连音不由得放松的一笑:“小师傅怎么在这里?”许久没见过他了,连音觉得这个小沙弥还是挺亲切,挺可爱的。

道定噘了下嘴:“今天的功课是化斋啊。”他亮了亮他手中的化斋钵,又问连音,“那你呢?”化斋就是个体力活,道定不怎么喜欢,他只喜欢待在寺里。

连音答:“我来进香祈福。”

道定将她上下一通瞧看,而后才带点嫌弃的说:“你也祈福啊?那你祈福就是站外面祈福吗?都不进去上一柱香,也太不虔诚了。”

连音笑:“我就是因为够虔诚,所以此刻就开始瞻仰佛祖的光辉了啊。”

道定一脸的不信。

连音笑眯眯的看着他。

默了一会儿,道定实在好奇,又追问了一次,“你到底站这儿干嘛呢?”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暗暗透露着要是连音再不老实作答,他就要生气了的意思。

连音想了下,不再说笑,认真答道:“我只是在想,若是以后再没有这座寺了,那一定很可惜。所以我想趁这时候多看它几眼。”

“怎么可能!”道定当即不赞同的叫起来,一口否决了她的话。“呸呸呸,你这样说,哪怕你再有如何重要的心愿,佛祖也不乐意保佑你了。”

连音一挑眉,婉转的“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道定较真起来,“寺里有三藏法师坐镇,陛下对法师那么重视,这寺怎么可能会没了?再者,寺里还有那么多的大德呢。”

“我只是说说,你别这么认真。”连音不准备和他纠缠这个话题,立即改了口。

道定却还不满意。

连音笑笑,脚下动了一步,对道定说:“小师傅化斋归来还有其他事吧?我也该去进香了。”向他道了个别,连音率先迈开了步子。

等她进了寺里,道定还在原地,满肚子的不服气、不舒坦。

寺里虔诚进拜的善男信女不少,一叩一拜全有一套章法,跟他们比起来,连音实在算不得虔诚,除了进香外,连个叩拜都吝啬给于佛祖。

在前殿小小的耽搁了一会儿后,连音熟门熟路的转向了通往寺里偏殿的路。

就在连音即将靠近偏殿的时候,小沙弥道定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转了出来,挡在连音面前便指着她嘚瑟的笑:“还说是来进香,果然是另有目的的吧。”

“所以小师傅一直在这里埋伏着?”

道定轻快的点了个头,想想又觉得不对:“谁埋伏你了?我只是正好过来瞧瞧的。你要见大德,为什么不同我?你故意绕过我,偷偷去见大德,你是不是有不能让我知道的话要讲给大德听。”

之前还觉得他可爱,不一会就暴露了线人的本质。这可就不怎么可爱。

连音没回答,径自绕过了他,继续向偏殿进发。

道定见状立马跟在她身后。

偏殿的窗开着,似乎是在告诉来者辩机在殿里。

到了偏殿门口,道定一把赶超连音,头一个站到门边,口中敬仰的唤了声大德。

而此时连音却走到了窗边,视线望着殿里的人,唤道:“辩机师傅。”

殿内原本要望向门边的目光闻声转向了窗边,见到连音后,他下一个动作便是一个合十礼。

连音依样画葫芦,也还了他一个礼。礼毕,撤下手时,她一手手指指了指殿门的方向,示意他开开门。

辩机看着她这动作愣了一秒,随即敛目起身。低垂而下的表情中有一丝柔光,可惜没人瞧见。

殿门开启时,连音已经在门边,身旁是正望着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道定。

辩机开了门,头一眼看的是连音:“女施主,又来了。”这句话里分不清是欢迎的成分居多,还是无奈的成分居多。

连音顺着他的话接道:“是,我又来了。”

104.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一)

连音走进殿里,小沙弥道定连忙也跟着连音一块儿走了进去,目光一直追随着连音而动。

那小眼神里,写满了想要捕捉连音真正来意的渴望。

连音看见发现了,无奈又好笑。

不过因为有辩机在场,小沙弥的视线并不是时刻都那么明晃晃的。

等连音落了座,辩机例行的奉上了清茶一盏。

早在连音进殿里时,辩机就注意到连音今天过来并没有提着她惯提的陈檀木匣子,而是空着手来的。

这让辩机在某些程度上与道定相似,对连音今天过来抱了一些好奇。

连音并不在意辩机和道定的好奇,捧过辩机端来的清茶,她先是置到鼻端轻嗅了茶香,随即才慢慢的小茗了一口,再慢慢的感受着茶汤在口里的甘醇滋味。

对于品茗这一项,连音属于书看的多,亲身经历的少。毕竟在后世想要喝上一壶好茶,代价可是不菲的。

而后世的好茶再贵,泡茶的手艺和工序再如何,全都不可能比得上这一盏地地道道的古代茶汤。

这么想着,她便带上了几分虔诚来。

她这举动落在辩机眼里,只觉得她今天顶真的奇怪。

看完她的一套动作后,忍不住问道:“女施主是品出了感悟?”

连音手里还捧着茶盏,闻言睇了他眼,想了一想,说:“感悟倒说不上。感想确实有一些。”

辩机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坐的更正了一些,这才顺着连音的话问她:“不知是如何感想,可愿与贫僧一说。”他的表情透着好奇,但又不同于那种八卦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名合格的聆听者,随时准备好了来聆听你的每一句话。

连音琢磨了一番他这个表情,最终找出了合适的形容:这就是俗话常说的佛祖悯人的表情。

辩机不知这会儿连音已经将他与佛祖并驾而论,与前段时间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还在等着她发表她的品茗感想,身为玄奘钦点的九位缀文大德之一,他的耐心自然也是顶好的。

他身后那位道行还不够的小沙弥已然已经等的有点儿不耐烦了,他还是那副闲适的清风明月闲模样。要不是辩机是大德,比道定高了好几阶,怕是道定早就越俎代庖的替辩机催问了。

不过好在连音很快就回了神,也注意到了对方还在等着自己接话。她回忆了下话题说到了哪儿,随即接着他的话道:“说是感想,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感想。只是在想,辩机大德身为三藏法师钦定的缀文大德,又是法师的高足,总是有过人之处。没想到连一盏清茶,也比别家的滋味更好一些。”

说是感想,真说出来其实就是拍马屁的话。

对于这样的奉承话,辩机笑意清淡,并不上心。

道定听完了,则偷偷对连音做了个鬼脸,无声的说了她一句。看那口型,似乎是在说:拍马屁,没用的。

连音瞥了眼便转开了视线,没有理会那小沙弥。

辩机的目光从连音那儿转到了自己坐着的身前,自己的面前也搁着一盏茶,与沏给连音的是同一壶里的,也是他惯常喝的。虽然他对于奉承话早就免疫,但又免不了不受控制的想着连音的话,比别家的滋味好一些吗?

这么想着,他禁不住也捧起了自己的那盏,小小的品茗了一口,茶汤的滋味顺着口舌慢慢往下淌,越是后边的滋味越有甘芳的感觉。

“是阳羡南茶。”辩机等将茶中滋味都体会过后,才向连音介绍了他们喝的究竟是哪种茶。

连音一听,短暂的愣了下,随即脑子里反应出了不少关于阳羡两字的内容来,而阳羡两字都是与茶有关的。毕竟阳羡茶在连音的那个世界里,就是一种很名贵的好茶。

“这阳羡南茶,可是和三国时便名驰江南的国山茶为同一宗?”

辩机眼神里全然意外,没想到连音还知道这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辩机:“是,正是古时的国山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连音露出恍然的表情来。原来真的是阳羡茶。那难怪她这不懂茶的人也觉得这茶好滋味了。

阳羡茶成名很早,而在唐代时更是达到了鼎盛,因茶圣陆羽对其的肯定,阳羡得以成为皇家贡茶,更是珍品,就连祭祀祖庙,都须得用这茶。不过这鼎盛之期是在唐中期,而非是如今的贞观治下。

也因是时间上的差异,辩机才能将其用来招呼连音,连音也能一尝正宗的阳羡茶滋味。要不然,先不说辩机能不能喝上这阳羡茶,就说他用皇室顶顶珍贵的贡茶来招待一个宫婢,怕是他俩都要被问罪了。

连音不禁暗道:幸好,幸好。

意外的辩机忍不住赞道:“女施主渊博。”

连音说:“恰好看过一本书讲过这些,今天还是辩机师傅提了才想起的。”既不谦虚的拒绝他的夸赞,也没有志得意满的嘚瑟,反而可观的告知了辩机,她为什么会知道。

辩机听了,立马又有了新问题:“女施主爱看书?”

连音这回点头点的很轻快。

这可就凑巧了,因为辩机也是极为爱看书的人。当一个看书的人,碰到另一个自称喜好看书的人,这话题自然就会立马奔着“书”这个字所展开。

要说谁的书看的多,在辩机面前,连音自然是没法去比的。因为两人所看的书都不相同,而且很多书是辩机根本就了解不到的。不过好在率先发问的人是辩机,于是乎,辩机便又惊奇的发现,连音竟是真的看过许多书,但凡他说出来的,只要不是太生僻的,也不是佛经之流的,她大多都能说上一两句。

这让辩机产生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可却苦了对这些问题丝毫不感兴趣的小沙弥道定,听着两人一人一句,他都快控制不住打哈欠了。

问书问到最后,辩机再问:“那女施主可看过大唐西域记?”

连音回答的已经是自然而然了,听了熟悉的书名,当即就点头答:“当然是看过的。”

辩机微微一笑。

连音答完,又觉得哪儿不对,愣了愣后,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本书就是辩机撰的笔。[]

105.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二)

连音微愣的看着辩机,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她从没想过辩机会玩这手套路,实在叫人太过意外了。

也不只她,就是规规矩矩站在辩机身后的小沙弥道定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辩机会提起这本书。甚至还和连音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而且在道定看来,像连音这样的小小宫婢,大字都不一定都识的齐全呢,怎么可能真的看过西域记一书。她说的看过,十之八九就是糊弄辩机的。

被连音盯着瞧看的辩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好像问旁人有没有看过自己撰笔的书也并不是件失礼的事。

他非但不觉得失礼,反而还顺着话问了下去:“不知女施主看过几卷?”

连音首先的考虑是该不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后又在想是不是该诚实回答,不过在思考了短短的一两秒后,连音还是选择了如实作答:“全部都看过了。”

她的回答既叫辩机意外,但又似乎不是太过意外。毕竟现在十二卷西域记正是风靡的时候,人人都以看过这书而自豪不已。不但王公贵族间喜爱就着西域记中的诸国进行讨论,便是民间也有不少茶馆在谈论着书中所记的诸多国家。

“大德的下一句该不是要问我,能不能说道一二出来吧?”这回,连音没等辩机再开口,而是先问了问题。

辩机嘴角微扬,在在告诉连音,她答对了。

然而,就是已经被连音先堵住了问题,也还是没有阻止辩机的提问:“贫僧只是好奇,不知女施主观后可有什么想法。可又有记得牢的?”

“记得牢的内容吗?”连音慢慢的重复着这问题,视线在辩机身上转了转。之前她是存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想与这位撰笔人探问咨询,可当这位撰笔人主动问起来时,连音竟然萌生出了一个不愿意配合的念头。

这个念头来的突然,但却占据了连音的心思。

于是她在琢磨了片刻后,笑着对辩机说:“记得最牢的大概就是那段‘窃以穹仪方载之广,蕴识怀灵之异,谈天无以究其极,括地讵足辩其原’。特别是后两句,每每总让人萌生出天地广阔,想要去看看的念头。”

沉默。

“……原来如此。”辩机意寓不明的说了这么句后,忽然又带出了点笑意。

连音说的这段话是西域记一书的序言的开篇话语。

最重要的是,序言不是辩机作的。

连音故意不说正文中那数不清的国家和地区,偏偏只说了序言的内容,虽然让辩机知道了她确实有看过西域记,但又一时不能判断她到底是真的看齐全了,还是只看了前篇的一点点内容。

而令辩机萌发笑意的,也是在这个地方。因为他还感觉出了,连音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连音直视着他,每当他面露笑意时,那双眼睛就会带起月牙的弧度,也好像有星光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好看的很。连音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颜控,但就这么看着,慢慢的发觉自己也会看颜了。

看着辩机那张盛世美颜,再回想着西域记一书中的诸多国家和一些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她的思绪蓦然间就跳脱到了又一部经典著作《西游记》上。

西游里,唐三藏西行一路遇妖遇魔,魔要吃他的肉得长生,女妖们则纷纷要嫁于三藏法师。要是这西游的主角换成了辩机这样的模样,那么那些女妖们岂不是更要争先恐后的要嫁给他了?

想到了这里,连音没忍住,也轻笑出声。

她一笑,望着她的两个光头都露出了些些好奇的神色来。

但比起辩机的单纯好奇,道定除了好奇她为何发笑外,还带着一些嫌弃的情绪。今天的连音实在与前几回时不太一样,好像是鲜活了许多,这让道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情绪。

连音并没有太去关注小沙弥的心思,当然这也与小沙弥今天极力表现出线人身份脱不开关系。

不过小沙弥今天左右嫌弃她的表现倒是令她又有了一个不同的想法,看着小沙弥,不禁让她想到了西游记中的二师兄。越是联想,越觉得逗趣可爱。

连音干脆道:“西域记所详载内容固然丰富,但我这里有一则西游记,讲的也是一位高僧西渡天竺取经的故事,却是以有趣为上。不知辩机大德有没有兴趣听听看看?”

辩机听说她的故事也是有关于取经,还用了非常接近西域记的名字,叫西游记,自然露出了一些兴趣,让连音讲讲。

相比起辩机的给面子,小沙弥则嫌弃连音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一脸的不打算听她多话模样。

连音先是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确定她还能再在这里逗留一会儿,便开始为辩机和道定讲起了唐僧取经的故事。

未免让这两位听出西游故事主人公的原型就是唐三藏,连音特意隐了唐三藏的法名,全都以高僧两字来指代,因为连音也不是每一章回都记得清楚,所以她只能按照她记得的故事发展讲下来。

偏殿里的两位听众从初初的给面子一听之,到随着孙悟空大闹天宫渐渐的听入迷,再到唐僧被佛祖和菩萨选中时,已然是全神贯注。不过由于时间的关系,她就只讲到了高僧受皇命去取经,在离了边界落入魔窟被菩萨所救,而后去五行山揭佛祖压帖这一段。

等她起身要走时,已然沉迷故事中的小沙弥道定一改刚才的态度,竟对连音亲昵起来,还要多留她片刻,只想让她快点儿将接下来的内容再讲一些。

“佛祖的压帖岂是一个凡人能随便揭了的?那位高僧一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吧?”

连音对提问的道定笑了一下,只摇头,没去回答。

道定看她这示意,知道自己猜错,但又更想知道下文,急的抓耳挠腮。

相比起性子还没定的道定,辩机显然淡定非常,知道连音得走了,只是合十礼了一礼。

连音临走前,才记起来她光顾着说这说那的都忘记说最重要的事,就在跨出偏殿的时候,她转头对辩机说:“辩机大德,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必染尘埃。”

辩机的目光一滞。

还不及他多问,连音再抛下句“明天若是还能出来,再来给大德讲揭压帖的事”,转身就走了。

106.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三)

连音回到府邸时,天色正渐黯淡,晚霞逐着夕阳,暮色四合。

伺候高阳的宫婢们正在掌灯,其中最关心连音的银雪一见她回来,忙不迭的迎上她:“你去寺里祈福,怎的去了那么久?都等的急死人了。”话说着,神情里露出了一片急意。

连音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连忙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公主要见我?”如今能让连音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也只有高阳了。

银雪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事?”

银雪定定地看了连音几眼,突然绷不住露出了笑意,拉着她的手说:“没事,故意吓你呢。”

连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确定不了银雪前后两个模样,哪个表现是真,哪个表现又是假。

银雪笑意不停,干脆解释说:“公主午后便与驸马一同出去了,到现在还不曾回来呢。可是你呀,公主虽准允你出去祈福,可你去的时间也太久了些。万一公主真有事找你,你岂不是要惹她等你了?”她故意吓唬连音,也是想给连音提个醒,万一真遇上这样的情况,那可不得了。

连音注意了下其他宫婢们的表现,见其他人也都一脸的闲适的表情,并不像高阳在时表现的那样小心谨慎,这才信了银雪的话。

高阳的在连音离府去弘福寺后,便与特意来找她的房遗爱一起出了府。这一趟出行,高阳只带了两个宫婢,其他人都留在府里。情况似乎又回到了高阳与房遗爱初做夫妻的那段时间,夫妻俩也总是出府到处游玩,也不会带多少伺候的人。

宫婢们已经将院子四下的灯全部点上,整座宅子亮如白昼,只是女主人还没归来。

银雪抓着连音又问:“闻闻你这一身的檀香味儿,你是在哪家寺庙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

连音抬袖自己闻了闻,可惜半点都没闻出来有什么其他的味道,不过对于银雪的随口一问,她却没隐瞒:“弘福寺。”

银雪听着一愣,不敢相信的看了连音会儿,才道:“你说哪家?弘福寺?”

连音点头。

银雪顿了下,咋舌道:“你这什么胆子,放着那么多寺院不去,怎的偏偏跑去弘福寺?”

连音微微笑说:“弘福寺里贤德多,进香祈福总也更为灵验一下。”

银雪摇头,不太赞同她的话:“天下菩萨都一般,去哪儿拜不是拜?”她觉得高阳可不会喜欢自己手下的人有事没事就跑到弘福寺去。毕竟弘福寺对高阳来说,可不是个一般的地方。

连音没接这话。不过她能领会银雪不赞同的部分是哪儿,可惜她没法告诉银雪:是的,她知道弘福寺对于高阳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高阳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乐意。可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是吗?

这一天,高阳一直到很晚才归来,她不知道,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好奇连音挑了哪座寺庙进香。所以第二天时,连音如昨天对辩机和道定他们说的那样,果然来给他们讲西游接下来的内容。

对于连音的再次到来,不只小沙弥道定等候多时了,便是辩机其实也等了她许久。但有别于道定纯粹想知道唐僧揭佛祖压帖的故事,辩机盼着连音来,全因她临走时说的那四句话。

那蕴了佛理的话,若单单从字里行间来解,辩机自然分分钟都能解出其意来。可令他疑惑的是,连音为什么要对他说这话,就好像是在劝解他一样。

她要劝解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这令辩机很在意。

只是连音到弘福寺来,除了进香外,似乎就是专程为他们讲故事而来的。

一段故事每每从日头当空一直讲到日头西斜,而后便到了连音告辞的时候。

辩机盼着她来解那四句话的惑,可直到她要走时,辩机也没问她解答,只是静静看着她来,又淡淡看着她走。

等她离开后,辩机又忍不住自行参悟那四句话。

连音一连来了四天,那故事也在连音的精简之下西行到了女儿国的那一段。

熟知西游故事的人包括连音在内,对于女儿国那段总是存有许多的看法,大约也是得益于后世电视的渲染,爱情与佛理这两种根本不该摆放在一起而论的东西,也给了人更多想象和讨论的空间。

连音在说到女儿国国王与高僧游园时,蓦地打住了情节的继续。

早就被一路的妖魔鬼怪占据了所有心思的道定早已经将女儿国国王也想象成了女妖,正等着连音讲那国王何时会显出原形来,可没想到连音竟然不说了,他不禁有些急意,想催促,可又碍着辩机的面不敢发声,差点儿要急出内伤来。

而连音突然打住了话,只是因为她突然忆起了那一幕场景有一段非常熟耳又勾心的唱段。

“女施主怎得停住了?”在连音思忖着那段歌词时,最终还是辩机忍不住出声询问。

连音这才结束回忆,抬眼说:“那女儿国国王领着高僧游览王宫时,还有人为其专门配了一段唱曲,我刚突然想了起来,不禁有些入迷了。”

辩机露出些微好奇来:“这是为何?”

“那唱曲取了个名,叫女儿情。”连音说。

辩机静待着下文。

道定忍不住出声说:“为什么入迷?唱的好听?唱的是什么?”他只想让连音快点儿回到正题上去,他还想等着高僧的徒弟们出来打妖怪呢。

被道定这么一问,连音忍不住一哂:“唱的是好。”那段旋律不住在脑子里流淌,连音干脆清声的轻唱了一段。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唱过这四句,连音脑子里反射出的并不是西游中的故事,只是留存在后世的那个有关于最年轻的大德与大唐最尊贵公主之间的爱情。

也是在此时此刻,连音忽然觉得,西游女儿国这一篇可能是那位作者借鉴了辩机的故事,随后按到了唐僧头上也不一样。而这歌,与其说是写给这一幕场景,可再琢磨,越发觉得是写给另一对的。

连音的声音细腻带着一份清冽,唱起歌来并没有那么多婉转,可架不住那词里的直白和别有他意,当它们混合着一块儿进入辩机的耳中时,辩机微微怔了住。[]

107.培训?何以辩机(二十四)

都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连音没有多加斟酌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女儿国这一篇幅上多费口舌,便将该说不该说的,该唱不该唱的全一股脑的展现了出现。同时她也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有个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人各有心思,可却苦了什么都不懂,也完全无法体会连音那几句歌词有何奥妙的小沙弥。他在意的只是故事的后来,那故事中的高僧到底如何渡过了这一关,还要历经多少险难才能去到西天取得佛祖的真经。

殿外的烈阳渐渐往更西的天边移动,站的有些无趣的道定眼见连音半点没说话,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你怎么又不讲了?那位女儿国国王邀高僧游览王宫,是不是到了没有地方后就变成了妖怪,要吃了高僧?”

道定的提问让辩机醒转过神,虚虚的望向连音。

连音似笑非笑:“你别急切,我也要想一想后来的事。毕竟这故事是我幼时看的,如今很多地方都有遗忘了。”

道定就不催了。

连音想后来的故事捋了一遍,随即向道定释疑道:“那位女儿国的国王并非妖怪,她只是个一见钟情的怀春少女罢了。”

“不是妖怪?”道定有些失望,“那她为什么要领高僧去游览王宫?”

“因为她仰慕高僧啊。”连音说,“那位高僧单说面貌也是位相当俊俏的郎君,更不说他满腹诗经才华,通晓事理,又有佛祖的悲悯之性。女儿国全国上下皆是女儿,甚少有男子,迄今出现过的男子无论哪方面都及不上高僧一二,所以女国王想招高僧为夫婿。”

道定的眉头一皱:“这是胡闹!那可是佛祖钦定去往西天取经的高僧,那女国王怎敢如此亵渎佛祖?招高僧为夫婿?那可是出家人!”小沙弥说这话时特别的出尘脱俗,像极了清净修行的高僧模样。

连音听完道定的话后,忍不住带出了一点点的笑意。现在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指摘女儿国国王的想法如何错误,那他甘愿替高阳当线人,为高阳与辩机牵线搭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严正拒绝过?

不过连音的这个想法也只放在心里,没有口上和道定辩论,停顿了一下,接着故事的下文继续说:“女国王问高僧,池中的鸳鸯都能成双,为什么偏偏世上会有她和他这样的孤男寡女无法成双成对。高僧答说他许身佛门,去西天取经,为的正是要普渡终生,使这世间能净如琉璃,红尘男女再无怨侣。”

道定不住的点头,似是感同身受一般,很是赞同高僧的话。

接下来遇上女妖怪的老套路故事,连音就没有太详细的叙述了,三言两语除了女妖救了唐僧之后,便就到了高僧一行离开女儿国的时候。

在说到离开女儿国的时候,连音忍不住又多给了几分笔墨。小时候她看这段时,与小沙弥道定是差不多的心思,只觉得这段很是多余,可等她长大后,再与旁人议论起这段,得到了旁人的看法后才隐隐有些明白这段的扣人心弦之处。

小时候不懂的事儿,等成长有了经历后,才出生了另一番别样的看法。

就在道定就高僧道别女儿国的墨迹向连音抗议时,久不发声的辩机忽然横插了一句:“那位高僧怕是也并非全无杂念。”

连音视线从道定那儿移向了辩机了那边:“许多人都这样说。”又说,“西行一路九九八十一难,到此不过才一半。许多人都以为所谓的劫难不过就是不停的遇见妖怪,可其实情劫何尝不也是出家人的一种劫难?初初看它时,我们都单纯的以为高僧过女儿国不过是历了一回蝎子精的劫难,可等后来再看,许多人都唏嘘感叹,那高僧怕是错过了一生。”

辩机没有接话,面上表情意寓不明。

“不过,这都是我辈俗人的玩笑话。”连音语气突然轻快起来:“高僧早已是许身佛门,一心向佛音。情啊爱的套在高僧的身上,委实是太过亵渎他了。”

说完这话后,连音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觉窗外一方湛蓝的天空而今渐渐沾染了些别的色彩,日光的颜色也已由淡黄渐渐转向深黄,她回身再看了眼辩机,慢慢的站了起来。

道定见状立马问:“今天又不说了吗?”

辩机也跟着站起了身。

连音站起身后理了理裙上的褶皱,以一笑当做回答,同时又说:“离开女儿国后,笔者留有诗说,灵台无物谓之清,寂寂全无一念生。除六贼,悟三乘,万缘都罢自分明。明天如果我还能来,便再继续说下去。”最后这句话好像她天天都会拿来做结束语。

道定瘪瘪嘴,无奈的接受了她的话。心里却已经在盼着,明天她能早点来。

这几天她来来去去,辩机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她迈步之前率先走到殿门旁,替她打开了殿门,随即在门边候着连音走过来。

连音跟在他身后,等走到他身旁时,辩机先合掌向她作礼,她再依样还了礼。才刚准备跨门而出,殿外青石小径上由远及近过来了两道人影,要走的和正来的就这么迎面碰上了。

看着那两道身影,连音的脚步顿住不动,眉心跟着一跳。

而对面那两道身影望见连音,其中一个也是表情古怪。

辩机在连音之后才看到有人过来,这一看过去,也是愣了一愣。

场面一瞬间有些凝固,直到两道身影中的其中一道金粉色的身影迈着步子往连音他们的殿门口走近,连音这才立马行礼:“奴见过公主,见过驸马。”

这迎面而来的人正是高阳和房遗爱。

当下,高阳走在前头,房遗爱跟在她身后,直到高阳停在连音面前四五步远,房遗爱才跟着与她齐平,一双眼感兴趣的扫了扫连音。

在这对夫妻双双停下脚步后,辩机才合掌也对两人行礼,口中诵了声“阿弥陀佛”。

高阳的视线透过遮面的幂帽来来回回的扫视着连音和辩机,面上一片惊疑不定,幸好有帽子替她遮挡着,才没让人瞧看出来。

“你为何在这里?”但她的声音仍旧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惊疑以及惊怒。

108.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五)

高阳问话的对象是连音无疑,可在问完话后,她的视线却立即看向了连音身旁的辩机。甚至为了能够更加的看清楚辩机的风姿英俊,她干脆一把揭开了碍眼的白纱,一双杏眼似嗔似怒,直直盯着辩机不放。

辩机被她看的垂下了眼眸,摆出了一副合眼菩萨的模样。

两人的这番目光追逐全部进了连音眼里,看着这样的场景,连音才觉得心定了些。

辩机的避视让高阳又是失落又是忿忿,视线又转到连音身上,面容一改,疾言厉色道:“我问你话,你竟也不答,可是以为我钦定了你为驸马妾室,你便就有了底气了?”

原本合眼的菩萨蓦然又睁开了眼,视线往旁睇去。

高阳没看辩机,只又说:“你可要知道,如今你还没正式伺候驸马呢,多的是我改变主意的时候。”

“公主息怒。”连音跟着接话,“奴并非有意冒犯公主。奴只是来寺里进香祈福,顺便与大德问一问禅理。”

“问禅理?”一说这个,高阳就想起来自己曾经也说要来和辩机问禅理的事情,可那时候辩机并不答应自己,甚至还谢绝了她的出现。可如今,辩机竟然跟自己的婢女说禅理?高阳觉得自己被亵渎了。

但是下一刻,她又觉出不对味来。

她想到辩机的拒绝话语一直以来都是从连音口中说出来的,也可以说,辩机是真不愿或是假不愿,她全然不知,也从没来辨认过。

所以,也就是说,若是连音欺骗她的话,她也根本不知道。

想到此,高阳蓦然又想起了房遗爱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在弘福寺几次三番见到了自己身旁婢女与辩机走的甚近,怕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并不曾多想,却原来,这才是房遗爱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

高阳肚里心想转了又转,面上也跟着阴霾起来,手上一扬就要挥往连音的脸庞。

连音惊了下,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躲开了她的一掌。

一巴掌挥空,反倒害的自己趔趄了一步,高阳稳住身形后当即怒容更胜。

而完全下意识反应的连音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按规矩是不能躲开的。只是错误既然已经造成,接下来要做的当然就是尽力弥补。

她连忙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口里向高阳讨饶:“公主息怒,是奴错了。”

“你可认错了?”高阳柳眉倒竖,连音的话等于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当即胸口憋出了一口恶气,“你如今敢称错了?过往之时怎敢那么大胆,一直诓骗于我?我视你心腹,你倒好,竟然反将我一军?真是好!”

连音脑袋里浮出了几个问号,听得出来高阳的话和自己所要表达的并不是一个,但高**体指的是什么事,她真是没法一下子就猜透。

高阳越说越气愤,又想要上手教训,倒是她身旁的房遗爱快一步将她制止,劝解高阳说:“这里好歹也是佛门净地,不要让大德为难,你要教训奴婢,不如回到府上再教训吧。”

高阳又看了辩机,这才咬牙忍了下来,但又等不及的吩咐房遗爱:“你将她先押回府里去。”

房遗爱闻言看向连音时,连音也正好看向他,视线一对,连音立马往后小挪了半步。

她的后退,看在房遗爱眼里,顿时惹他阴阳怪气的一笑。

虽还没猜透高阳到底误解了些什么,但连音很清楚,今天这事情怕是再如何解释,高阳也不会信她任何一句的。语气还要回到高阳的府邸去迎接未知的艰险,索性她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唯一有不放心的地方,就是辩机那里了。

趁着小退半步的距离,连音转头看辩机,笑了笑,一脸抱歉的道:“大德,怕是要污了你这地方了。若大德慈悲,还请大德今后为我念几遍往生经文了。”

辩机一怔,显然被她话吓到了,满面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109.培训?何以辩机(二十六)

当在场的人察觉出连音的动机时,除了辩机外,另两人根本只打算作壁上观。只是辩机到底慢了一步,在他觉察出连音可能要做什么,进而想要阻止时,连音已先一步脑袋磕了门壁。

那一下磕的不轻,沉沉的闷声传入耳里,光用听的都觉得寒毛直竖,更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连音。

额头碰墙的剧痛袭来时,连音整个脑袋都像是要四分五裂一般。双腿也紧跟着瞬间瘫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又加之碰壁后的反弹,整个人毫无姿势可言的直接往后仰倒。

又一声沉闷的“咚”声传来,这回是她的后脑勺直接磕到了地面上传来的声音。

“女施主!”辩机的惊叫声是连音除了痛之外唯一听见的声音,也是最后一点声音。

白眼一翻后,迎接她的只剩下黑暗。

黑暗袭来之后,连音忽然忆起来上学那会儿她曾参加了一场辩论,辩论的主题就是撞柱到底能不能死。

当时辩论双方进行了非常激烈的辩论。当然,最后的辩论结果,她已经记不得了,但她还记得其中的几个观点,正方辩手说能,其中一则原因是因为古代医疗水平有限,二则原因是在抱有决心的撞柱时,其实受伤的部位并非脑袋,而是颈部。也就是,其实古代大多数撞柱的人都是死于颈部断折。

今天,连音以实际行动实验后,再次提供了一个能撞死的论断。

因为惯性作用磕到了后脑勺。

……

连音慢慢悠悠的睁开眼,明炽的灯光正亮在她的视野上方。

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是回归了自己的世界。松口气的同时,胸口处传来一阵犯恶心的感觉,与后脑勺磕到地面时涌上的恶心感很像。

呼吸吐纳了两次,那恶心感才消散而去,她这才又睁开了眼,此时头顶的灯光也不再那么亮的刺眼。

她正爬起身来,原本安静的科研室也响起了顶头上司乔岩的声音。

连音知道,乔岩一定是闻讯赶来,因为他此时正不敢置信:“我部门那新人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科研室的人员简洁的回答道:“自杀。”

乔岩:“她去了半天都没满,我能猜不到她是自杀吗?”

科研室人员瞟了乔岩一眼,不再接话,心里却腹诽着:那你还要问我。

连音这才恍然,原来她在那个世界待的时间还不到这个世界的半天。

她才刚确认完现实世界的时间,一回神便见乔岩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此时的乔岩嘴上正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见连音正看着他,他动了动唇,嘴边的半根烟也跟着一块儿上下颤动了几下。除此外,他的神色看起来很相当复杂。

这是连音第一次见他抽烟,而且公司里有明文规定,除了特定地点外,其他地方是禁烟的。对于乔岩叼着根烟到处跑的举动,连音倒是想要提醒一下他。不过比起提醒烟的问题,她先一步领会到了他神色复杂的原因,她的第二回培训也失败了,应该是保不住这份工作了。

乔岩见她面色消沉起来,眯了下眼,语气挫败的问:“我的亲姐,你怎么回来了?”

连音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抱歉的说:“对不起,因为出了点搞不定的事情,所以只能选择回来了。”

乔岩无语,手指夹着烟就是吞云吐雾了一口。

旁边的科研人员看的胆战心惊,忍不住出声:“乔老大,把你烟灭了吧。科研室明令禁止有明火,待会儿我们老大瞧见了,我可要被处分的!”

乔岩斜眼瞟了眼旁边的科研人员,很干脆的将抽剩下的烟递给了对方。对方连忙心领神会的接过,转身去灭烟蒂。趁着科研人员走开的时候,乔岩转头又看向连音:“你这回就只去了半天都没到,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乔岩抓了抓头发。其实连音此去培训世界,根本就连半天都没满。此时正式下午二点多,悠闲又让人想要打瞌睡的时间段,乔岩正在公司特辟的吸烟点吞云吐雾,突然就接到了科研室值班的人员打电话给他,说他部门的新员工回来了。

他当时一听,连烟都来不及灭就一路奔来了科研室。

按照公司的规定,连简单的培训世界都通过不了的员工,是不适合成为合格任务员工的。

乔岩升任部门主管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碰到通过不了的部门员工。真正不合格者早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结束就被淘汰了,哪里还轮到进行培训世界的实验。

他想了下,干脆问连音:“你简单跟我说下,你这回是遇到什么问题,以至于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连音看得出来乔岩对她的回来有些躁意,这时候也不隐瞒,简短的将事情告诉了乔岩。乔岩要她简单的说,她也就果真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乔岩。

乔岩听完后,整个人呈现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在想,他这新员工也算是倒霉的,她没有古代世界的生活经验,头一次去还是个最窝囊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和世界背景,除非她能有韦小宝的运气,不然早晚都是要死回来的。

这么想后,他倒是也不怎么责怪她的自动离开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只管过自己的生活,别管任何人的闲事,她还是没忍住啊。

拧着眉,该教育的部分,乔岩还是没忍着:“你去时,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别管别人死活,只管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你不是去救人的,你是去体验生活,是去学习为人处世、增长见识,你知道吗?”

连音抿着唇,没有接他的话,面上表情带着抱歉。

乔岩看不下眼她的表情,懊恼的吐了口浊气,恰逢这时候去灭烟的科研人员又走了回来。乔岩脑子一动,连忙问对方:“我这新员工回来的事情,你还没报上去吧?”

对方闻言一顿脚步,下意识的摇头:“还没,不过正准备汇报了。”

乔岩大吐一口气:“没汇报就成。”转身看向连音,一脸嫌弃的挥动手指就说,“你再躺回去!”

连音连带科研人员全是听的一愣。

乔岩见她不动,立马自己上手又将连音按回传送舱里去:“趁着还没汇报,你再去回去那世界,继续下去。”

“什么?”科研人员代替连音大叫,“这不可以啊乔老大,这是违反规定的。”

110.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七)

“违反规定?”乔岩一脸不屑的睇了科研人员一眼,“年轻人说话别逗,其他部门违规操作的次数还少?就上月还违规了一起,当值的是你没错吧?你真当我吃素的是吧?我告诉你,我绩效奖就快结算了,我新买的房子尾款全靠它了。你要跟我过不去,害我丢了奖金,信不信我给你小鞋穿。”

科研人员憋着气再不敢多吭一声,明显被乔岩震住了。

确定已经把科研人员搞定了,乔岩回头就将连音按躺回了传送舱里。

连音被迫躺了回去,但犹自怀疑自己听差了乔岩了的话,反问他:“我要重新回那世界吗?”

乔岩却在下一秒给予肯定:“对,回那世界把剩下的时间过完!我的亲姐,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你可一定要努力抢救一下,争取多活几集啊。”

连音一脸的懵懂不知,心里唯一的在意的是:什么叫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

但乔岩却没给出任何解释,只在确定连音躺回舱里,将舱门合闭前保证似的对连音说:“别害怕,也别担心,你怎么也是我手下的人,我一定会关照你的。”

连音倒是想问问他怎么关照自己,不过乔岩已经将舱门合闭起来,迎接连音的只剩一片黑暗。

传送舱外,乔岩闭合了舱门后便指使着科研人员说:“快点快点,趁着没人来前重新传送。”说这话的同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向了控制台。

科研人员落后了他几步,等追上乔岩时,乔岩已经占据了控制台的位置,甚至还将属于连音的世界架构给调取了出来。

眼看着乔岩熟门熟路的调取代码,并要进行修改的意图时,科研人员忍不住又叫唤了起来:“乔老大,你这是要干什么?别乱动啊,回头出差错就完了。”

乔岩根本不理他,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查询出了偌大架构中的其中一小段代码,将其最后的参数直接修改成了“6666”,这才按下确定,保存覆盖进原先的架构代码里。

干完了这些,乔岩才转头看科研人员:“行了,你来启动。启动完后记得修改一下记录。”

科研人员一脸的苦恼,与乔岩交换了位置后还不忘讨句安心话:“乔老大,我可有言在先,要出问题了,你可要顶起来,到时候可别赖我头上。”

“废话那么多,速度干活!”

科研人员苦逼的包着嘴,只能屈服于乔岩的淫威之下。

……

八月盛夏的长安城,气候闷热的让人怀疑是不是齐天大圣醉酒时,误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踢落了人间。

天气炎热不算,加之树上一刻不停歇的蝉鸣闹人,那真是让人分分钟想要暴走。所以每每到了这样的季节,大户人家的家丁总会不时被分配一项“捉蝉”的任务。

连音就着透开的窗子,望着小楼不远处的树荫下,正忙着捉蝉的家丁们。

原本嘈杂的院子,如今在家丁们分组的捉蝉下,很快变得宁静起来。没了那些蝉鸣,就连气温都好像降了几度。

“哎哟,我的小娘子哎。你爬在窗户边,可小心过了暑气。前些天才刚过了一回暑气,好不容易将养好了,你这是还想再来一回呢?”一道惊乍的声音在连音身后响起,下一秒,她便被强行驱逐离开了窗户边。

连音抬头看着将她驱离窗边后,又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萧姓乳母。

被乔岩强行塞回传送舱里,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原本她不知道乔岩所谓的关照她会是怎么个关照法,但等她重新回来并从旁人口里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她可算明白了。

乔岩的关照,就是在身份上给了她一个质的飞跃。

她不再是原本那个看人脸色过活的小宫婢了,这回一睁眼,她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这户大户人家可有来头,竟然是开国功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卢国公程知节。

程知节与房玄龄同属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又同属老臣,一路随着唐太宗从秦王走到今天,在当今皇帝的心里头分量极重。

成为这位程某人的女儿,连音如今若是再见到高阳,可根本就不用再奴颜屈膝了。

“小娘子,你可让我省心些吧。回头娘子问起来,你叫我可怎么回答?”

连音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只见这位唠叨的乳母还没停住话,无奈的说:“我只是房里待闷了,才趴在窗边去透透气。我才刚趴过去,大娘就来了。”

萧大娘望了连音几眼,以此来判断她有没有撒谎。

不过还没等萧大娘看出个四五六来,连音的屋子里又来了客人。

这回来的不是别人,是程知节的夫人,她如今的娘亲程夫人裴氏。

裴氏年轻时候生的貌美如花,让程知节一眼相中,如今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在,加之举手投足间便难掩大家闺秀的姿态,很是博人的好感。

连音来的这五天,几乎天天都会见到这位程夫人。

而程夫人天天来见连音,全因为连音前阵子过了暑气,病歪在床榻上。程夫人连生了三个孩子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是以很是心疼。

如今一见面就先问:“音儿今天如何了?”

连音还没回答,萧大娘已经抢在前头先把连音告了一状。

程夫人听的连连摇头,又跟萧大娘一起将连音数落了一顿。

对此,连音只能用沉默来面对。

两人将连音数落完了,又跟着说了一堆告诫她的话,大意便是要她好好在屋里待着,外头天那么热,也千万不能出去玩儿,以免又病倒了。两人告诫了一通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转开了话题,突然变成闲磕起了家常。

这几天天热,程夫人也没心情出府去会友,天天都窝在放置了冰盆的屋内打发时间,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对于现如今长安城里正流传的传闻耳聋不闻。这会儿与萧大娘说道的也正是如今正悄然在各家夫人间流传的一则消息。

消息的发源地是弘福寺,而其中涉及的人物正好是辩机与高阳。

连音一听到辩机,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全神贯注的聆听起程夫人说的消息来。

111.培训?何以辩机(二十八)

程夫人很少议论人是非,今天会和萧大娘嚼这个舌根,实在是这个事已经风传满了整座长安城了。

除了连音这个回了趟自己世界而产生时差的时差党之外,就连平明百姓家的小女儿都能说道了。

在这样的时代,死个把人其实并不能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命比纸薄的婢女。哪怕那婢女是高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人。

而让满城的人为之津津乐道的部分,还是在辩机身上。

辩机,九名缀文大德中最是年轻有为的那一位。也最是受三藏法师器重的高足。要说如今风头最盛,也最招人嫉妒的人是三藏法师,那辩机就只只仅次于三藏法师,是第二个遭有心之人嫉妒的。

而今好好一名婢女,莫名其妙磕死在辩机的偏殿,这代表了什么?脑洞随便一开便是一出曲折的大戏。

萧大娘显然也是听了许多这方面的传闻,在程夫人起了话头后就接过了话题说:“外头各式各样的传言是越发多了,不过要数最可怜的,还是那磕了墙的婢子。一条人性命就这么没了,也没见她的主人家为她讨公道去。高阳公主那样性子的人,这回倒是奇怪了,身边人被个和尚糟蹋了,竟也不见她做什么。”

“非但不做什么,反而我还听说,她这几天里还去了弘福寺两趟进香呢。而且那和尚也好好呆在弘福寺里,也没见有人上门去问话,可是半点罪都没受到。娘子,你说这是什么事?”

连音听的眉一皱,心下腹诽:坊间传闻的都是些什么?她撞墙怎么就被传成是因为被辩机怎么了呢?

程夫人则一脸似笑非笑的睇看了萧大娘一眼,慢悠悠的道了句:“大娘也信那些?”

萧大娘接住了程夫人的眼神:“娘子是说,这坊间传闻不靠谱?”

程夫人说:“虽是一个小小婢子,但也该看看是哪家的。弘福寺的和尚再胆大包天,还能欺负到皇家头上去了?那和尚傻,如今坐镇弘福寺的大法师可不傻。”

萧大娘一思量,思绪跟着豁然开朗,不住的点头赞同程夫人的话:“如今外头传言纷纷,听着都有鼻子有眼的,我也听的有趣。”

“树大招风罢了。”程夫人说,“索性好赖都与我们无关。听听就罢了。以后能听的事儿,怕是还多着呢。”

萧大娘点头附和。一转头,见连音正聚精会神的听她们说话,就说:“瞧瞧小娘子这表情,这可不是你能听的事儿。”

程夫人也跟着看向连音,对连音这听壁脚的行为无奈一笑。

连音忍不住问萧大娘:“大娘,外头都是怎么传这个事情的?”

萧大娘:“娘子,你瞧瞧。不是她该听的事儿,她还好奇的偏要知道。”

程夫人无奈表示:“这性子就像她爹。不该知道的,总想要知道。”

萧大娘顺势转了话题,开始与程夫人谈说起了连音的性子,对于连音的提问,直到话题结束也没有回答连音。

程夫人坐了许久才因还有他事而离开,等程夫人走后,连音又抓着闲下来的萧大娘问了几遍有关坊间流传的事情,只是萧大娘始终都不愿与连音嚼舌根,只说那事情太多污耳,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听的。

连音一再被萧大娘搪塞,也是无奈至极。怪只怪,谁让她如今又成了一个小孩儿呢?连音想,这大概也是乔岩想要的。让她能少点儿事,乖乖的在这世界里待着。

在唐代,四岁为小,十六为中,而她如今才十三,还没达到中的分组,只能是小孩儿了。

“大娘,明日我能出去玩儿吗?”实在没法从萧大娘那里听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连音只能改变策略,想亲自走一趟弘福寺,确认一下辩机的情况,以及听听如今外头到底是怎么个传言。

萧大娘闻言直接回绝:“不行。你身体才好,应当小心才是。如今外头那样热,再过了暑气可怎么得了?”

连音也不与她纠缠,直接换问题:“那我得在屋里闷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萧大娘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到底也是疼爱,想了想后就说:“至少得等这天落了雨,凉快了才能出去。”

连音一听,忙套她的确定:“那我与大娘说好了,只要落了雨,就放我出去玩儿?”

“是是是,落了雨就让你出去。”萧大娘敷衍着。

“好。”虽然不知道到底哪天才会下雨,但至少也有个盼头了。

连音被拘在屋子里又过了五天,到了第六天时,天就被厚厚的云层遮了起来,连音瞧见这天色,心里头瞬间觉得轻松起来,沉闷的天气待到了午后,几声闷沉的响雷滚了几声,天便跟着下起了雨来。

雨点从小到大,一下子浇熄了蒸腾而起的暑意,连音开着窗看了会儿被雨水冲洗的透绿的树叶儿,吐出一口大气,转身便唤:“萧大娘。”

“大娘,你答应过我等落了雨就可以出去玩儿了。大娘,我要出去。”

正收拾屋子的萧大娘一听,顿时蹙了眉头:“我的小娘子哎,这下着雨呢,你要出去?”

“嗯。我要出去玩,就是现在。大娘,你可答应过我的。”连音已然一刻都不想等了。

“小娘子,这雨这样大,你要出去也等雨停了再出去啊。”萧大娘不好反驳她当初答应的话,只能同连音打商量。

连音固执的摇头。

萧大娘只觉得头疼不已。

到了最后,萧大娘只能妥协,索性等连音出门时,雨水比起一开始的已经小了些,萧大娘才放心不少。

连音本不想让萧大娘陪着她一块儿出去,但萧大娘身为尽忠职守的乳母可不会放任连音一个人出去乱走,万一出什么事,她自称可承担不起。而当萧大娘知道连音要去弘福寺时,她顿时就想将连音再领回府里去,只可惜她虽为连音的乳母,但连音好歹也是程家的千金,是她的主人家,她没法真正阻拦,最终与连音一块儿前往弘福寺。

或许是因为辩机正处于传言的风口浪尖,也或许是因为下雨天的关系,今天的弘福寺并不似往常那样香客络绎不绝,反而显得有点清净。

才下车驾,连音对为她打伞的萧大娘说:“大娘,我****。”伸着手便取了萧大娘的手里的伞。

萧大娘才刚将伞交到连音手里,还没关照她两句小心,连音举着伞便朝着弘福寺里奔去。萧大娘一愣,看连音已像一道风一样冲进了弘福寺,口中惊叫了声,也顾不得再给自己撑伞,立马就追了上去。

112.培训?何以辩机(二十九)

连音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摆,像阵风似的跑进了弘福寺里。在一段距离之后,是萧大娘紧追不舍的身影。

相比起萧大娘,连音对弘福寺显然是熟门熟路了。萧大娘初初不过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可不一会儿后就完全不见了连音的踪影。

此时的雨势虽比起出府时小了些,但雨水密集,萧大娘不过追了一段已经湿了大半衣裙,眼前也被雨水打的视线模糊,视野里哪里还有连音那道小身影,看哪儿都是相同的模样。

她抬手擦了擦眼睑上的水珠子,也顾不得去避雨,焦急的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挑了个方向继续追寻连音的踪影。

而连音在确定已经成功甩掉萧大娘后,这才放缓了脚步往偏殿的方向走去。甩掉萧大娘也实属无奈之举,要是让萧大娘跟在身边,连音敢打赌,萧大娘百分百不会让她见到辩机的面。

雨珠子滴滴答答的拍打在伞面上,连音拾步走上已经走过数十遍的青石板路,只一个抬头,辩机最常待的那座偏殿已在她的视野中。

随着脚步的往前,偏殿的一砖一瓦都变的清晰起来,连音甚至都能看到偏殿那扇时常紧闭的门扉,还有那扇如常开着的窗。

就在连音越发靠近偏殿的时候,偏殿的门扉忽然被打开,紧接着一道灰色的身影狼狈的从里边跑了出来,跨过门槛时甚至还踉跄了几步。

乍见跑出来个人,连音也被惊了一下,顿时止住了脚步。下一秒,待她看清楚出来的那道灰色身影长什么模样后,她的惊讶更甚。

她万万没想到,这副狼狈模样竟然会出现在辩机的身上。虽然她与辩机相处的不多,除了她脑中有关于辩机的风月故事外,辩机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副超然脱俗的模样,远比眼前的模样要出尘多了。

踉跄后稳住身形的辩机恰好与连音对了个正着,望见偏殿外的陌生人,辩机也被惊的顿住了脚步。

就在两人目视的档口,偏殿门口又出现了道身影,艳丽的紫红色罗裙,明艳的眉眼,此时却蕴了些忿忿,开口道:“辩机!你还要躲我到何时!难不成我还委屈了你吗?”

连音眉梢紧的一动,她对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了。

是高阳公主。

脑中也不受控制的想起萧大娘同程夫人说过的话,高阳近来来过几回弘福寺了。

或许是因为看见了有人在外头,辩机收起甫出偏殿时的狼狈,敛着眉目转向高阳合掌一揖,话语清淡的说:“女施主,此地乃是我寺禁地,不是女施主该待的地方,还望女施主尽早离开。”

高阳跨过门槛,拉近了与辩机之间的距离,顺着他的话便是嗤笑一声:“禁地?不过死了个贱婢,便成了禁地了?”话里半点不惧不怕,又说,“既然已经被画为了禁地,那你为何还天天待在这座偏殿里?我那婢子来了多少回,又与你相处了多久,难不成你还舍不得她了?”

辩机眉头一紧,紧跟着叠声念诵“阿弥陀佛”。

高阳欺近他几步,辩机便跟着相应的后退几步,几步之后整个人便浸在了雨里。

雨水迅速顺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往下淌水,身上的僧袍也一下就被雨水染了深色,慢慢的贴在身上,明明该是狼狈的样子,可看在人眼里倒有另一番不同的美貌。

高阳看着,心里顿时矛盾起来,又是气恼又是爱怜,跺脚道:“你好好睁开眼睛瞧瞧,我与那婢子相比,难道还比不上?我乃堂堂公主,为何你总不看我!”

113.培训?何以辩机(三十)

连音撑伞看向只顾着与辩机说话的高阳,明明她这么大个活人,站的地方又是这么明显,可偏偏高阳就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对辩机叫嚣出口的话全是不该随便让旁人知道的话语。

高阳将委屈全数喊出来根本不足以排泄她此刻积攒的挫败情绪,心中的不甘在酝酿之后更加浓烈。眼看始终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辩机,她便更加的想要靠近他、抓住他,让他好好的,清清楚楚的看看自己。身为李世民最为宠爱的女儿之一,她自当该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对象,何尝能让人这么无视,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只是她越是想要靠近,辩机便越是后退。

你进我退了一番后,两人间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拉近分毫,反而是辩机与连音之间的距离越发的近了。

再一步的后退,辩机的后背直直撞上了连音打的伞。也是他事先警觉,敏感的察觉到背部撞上异物,他便即刻刹住了步子,是以也没将连音撞出去。

顿住脚步后他快速往身后方向虚虚望了眼,这一眼只够他看见油纸伞的伞面,至于伞下的人,根本就瞧不见。

不过也是他的这一撞,连音没再打算继续当个看客,她抬手扯住就要绕开她往旁退去的辩机的宽袍大袖,在辩机因惊疑再次转过身来时,她将手中的油纸伞高高举了起来。

只可惜她与辩机之间存在着身高差距,她已经努力伸直了胳膊,可手中的伞还是举不到辩机的头顶,只能举到他的脑门的位置,于是伞面边缘就在连音的努力下,一下下戳着他光洁的脑门。

辩机一时间被戳了许多下,但他也没阻挡连音,比起阻挡,他已经迷惑在连音的举动中。

因为他的不作为,戳人的连音也跟着泄气了,只能将行动化为言语,开口道:“你都淋湿了,打伞遮一下吧。”怕辩机听不懂,她还扯了扯他的袍袖,示意他抬手拿伞。

辩机看了连音好几眼,这才带着些茫然的神色抬手接过她的伞举到了自己头顶,不过也只为自己的脑袋遮了雨,剩下大半还是倾向连音那边:“多谢女施主的善心。”

他的体贴在他的细小动作里流淌而出,很是博人的好感。

但看在不同人的眼里,截然是不同的看法。

连音还没接他话,一并淋在雨里的高阳不甘被无视,咬牙切齿的叫道:“辩机!你怎敢、怎敢这么无视我!”

就着高阳的喊叫,连音斜探着身子望了过去,被雨水打湿了芙蓉面的高阳虽然话里气势不减,可整体形象已经沾上了狼狈,原有的气势也跟着大打折扣。

辩机也随着连音的打量望回向高阳,比起高阳的情绪,辩机看着高阳时,更多的像是在看一团空气,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明明在望向连音这个陌生人时还带有不同的情绪投射,可当视线落到高阳身上后,却全数散完了。

他的转变实在太明显了,不说连音,就是高阳也望的清清楚楚。

只是他越发这样,越是激起了高阳的占有欲。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高阳才像是刚刚看到连音一般,见她跟辩机挨的近,哪怕一看就看得出对面的连音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可她依旧嫉妒不已。嫉妒辩机不躲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冒出来的丫头,更嫉妒辩机竟然为她打伞,最为嫉妒的是辩机不说做这些了,便是给她一个有温度的眼神都不愿意。

心里揣着的嫉妒情绪越多,混合着刚才的不甘和委屈,她在没法向辩机讨个公道的情况下,立马掉转了矛头,对向连音厉声道:“哪来的毛躁丫头,这里也是你能踏足的地方?还不速速退去!再敢停留在此,小心我治你的罪!”

连音听得拧了下眉,心想高阳公主真是气急攻心了,竟然还要与个小孩子计较,这么威吓人,可惜她现在气势中带着狼狈,加之自己对她早就见怪不怪,不然高阳这番话一砸下来,还真能吓哭一般的小孩儿。

就是辩机听得也皱起了眉,很不喜她这样张牙舞爪的模样。

连音非但没胆怯,反而反问她:“这里为什么不能来?因为这里是禁地?可你们不也在这里。”

“放肆!”高阳听她竟敢与自己摆在一起而论,自感是被亵渎了,更是怒不可遏。心里忿忿着,早知道会有人擅闯到这里打搅,她应该让身旁的人守在偏殿外,好歹还能让人立刻就教训教训眼前这不自量力的野丫头,让这丫头明白与公主相提并论会有何种后果。

只可惜为了要与辩机单独相处,她的人全被她安排在寺的前院,如今要想帮手都没有一人可用。

无人来教训眼前的连音,高阳只能继续用言语来发泄此刻的心情:“没眼力的东西,凭你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阿弥陀佛。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女施主不该如此。”辩机看不过眼高阳的举动,出声道。

高阳见辩机竟然替旁人打抱不平,还是针对自己的,更加的不愿饶过眼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以下犯上者,还谈什么与人为善!若照你这样,那国法何在?”说完这些,高阳已然觉得自己占了理,铁了心要转嫁自己受的这份窝囊气,也不再顾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打算亲自动手将这不开眼撞枪口上的丫头提出去。

辩机见状下意识的就要将人护在身后,自己则挺身挡住高阳。

连音望了眼辩机宽阔的背部,从他的左边绕出,向着高阳说:“恕我直言,公主气燥了些。我根本不曾有以下犯上的意思,公主何至于给我强按罪名。”

高阳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听见连音这么说,难掩惊讶道:“你竟是知道我是谁。”原本还以为是哪家不开眼的野丫头,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这下子原本不将连音放眼里的高阳有了些迟疑。

辩机也正视起连音,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

114.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一)

偏殿这块再偏,也属于弘福寺院内。是以这里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寺内其他僧人的注意。

但连音不曾想过,会在今天这个档口见到人人称颂的三藏法师。

年过不惑的三藏法师用十多年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面上早已镌刻着抹不去的沧桑,但他那双眼却出奇的黝黑明亮,似乎盛满了洞彻世事的大智慧。

他应当是闻讯而来,来的同时还带着几名年轻的僧人,不知是不是座下的弟子。

三藏法师来后先是看了眼辩机,似乎是在确定他的情况,辩机先一步给他行了礼,三藏见他好端端的,这才向着高阳行礼搭话:“不知公主驾临,请恕贫僧失礼。”

高阳在见到三藏他们的第一眼时就快速收敛起了表情中原本的情绪,只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表情望着他们。

“我怎敢觉得法师失礼,若说失礼也是高阳的失礼,来了寺里也没去见过法师。倒还劳烦法师下着雨跑这里来见我。”

这话任谁听起来都是一耳朵的刺,三藏法师再次合掌而礼,表情虔诚的像在拜菩萨一样:“不知公主此来寺内,是为何事?”

三藏的问题让高阳一时哑声,她没想三藏法师会一上来就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倒好像不希望她出现一样。

不过这事也好猜,她的婢女磕死在辩机的地盘上,三藏法师口头没说什么,可行为上却护犊子的厉害,总是担心她会偷偷处置了辩机一样。

这一次应当也是如此才急忙赶来的,猜透了三藏的心思,高阳又觉得好笑,又是恨恼三藏竟这么度量自己。

干脆直接就往三藏担忧的方向说:“我能来这寺内,还能是什么事?我的婢女磕死在这座偏殿,我来看看,难道也不成?”

高阳的话当即惹来连音好奇的一眼,不禁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高阳那边又说:“那毕竟是我身边伺候的人,从小长在我身旁的人。说没了就没了,为的什么原因到今日也没个缘由,我这当主人的该是有多对不起她啊。我那可怜的婢子!”说到话末,高阳竟是咬牙切齿起来,不知情的只当她是真的器重自己身边伺候的,对身边人的亡故耿耿于怀。

但这看在连音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稀奇,高阳这唱的到底是哪出?要不是刚才独处时见识过她的真面目,怕是她也要被骗了。

不过不管连音如何想,三藏法师怕是真信了她的鬼话。合掌礼后,一脸慈悲的道:“贫僧与众徒为那位女施主诵念七日往生经文,愿助故去的女施主早登极乐。此处也特遣了人日日诵经不断。”

“法师的好意我都已经知晓,法师也说过几回了。”高阳不耐的打断了三藏的话,说,“我让法师将辩机师傅交予我,由我回去盘问一二,法师却为何不愿交人。”

高阳这话一出,连音顿时懂了高阳的算盘是怎么打的。原来是想要就此机会带走辩机。

如果让她带走辩机,那还得了?她这墙可就真是白撞了。

好在,与连音一样不同意高阳带走辩机的还有三藏法师:“阿弥陀佛,公主。辩机如何说也是佛门弟子,若有什么过错,自是有寺内律堂惩戒。这件事贫僧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辩机也不愿意多言,但贫僧相信,辩机不会是犯法之徒。再者,寺内律堂也已经惩戒过辩机,还望公主能看在贫僧面上,放过辩机一马。”

高阳在听到辩机已被律堂惩戒过时,面上一闪而逝担忧神色,但等听到三藏要她放辩机一马时,高阳的表情又改换了,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将辩机从这寺院里带走的机会。

只要离开了这弘福寺,只要将辩机拘到自己身边,高阳就不信拿不下他。

三藏也看得出高阳不会善罢甘休,他无法说服高阳,只能让辩机先远离这是非地:“辩机,为师不是罚你在自己禅院面壁思过,为何你又来了这里。可是不满为师的责罚?”

辩机立马说:“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为那位女施主念几篇往生经。”

高阳的表情微微扭曲起来,她的婢女撞墙时说过什么话,她当然也听在耳里。如今见辩机这么上心,她胸口的嫉妒之火正熊熊燃烧起来。

三藏念了道阿弥陀佛,对他说:“回去吧。”

辩机对着三藏合掌,正欲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打着伞,低头去看连音,还没说话,连音已经接上话:“大师傅,你答应将我送去寺门口与家人汇合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辩机眼里浮出疑惑,不过没有说破连音的谎言,只是为难的看向了三藏,毕竟三藏此刻要他回禅院。

三藏也看向连音,之前他一直没问这多出来的小姑娘是哪家的,如今听了小姑娘的抢白,三藏也就换了话锋:“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位小施主,辩机你便先送小施主去寺门口吧。”

“是,弟子明白。”

“谢谢法师。”连音也跟着道谢,随即一手扯上辩机的袍袖,主动拉着他离开。

高阳想要阻止,但碍于三藏法师在场,她又只弄生生忍着看辩机。

而直到了这个时候,三藏法师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高阳还淋在雨里,转身便吩咐跟着的弟子去给高阳打伞。

另一边,连音扯着辩机的袖子一路走到离开了通往偏殿的青石板,这才扯着辩机的袖子停下脚步。

连音抬头望着辩机,辩机也就势回望过来。连音问他说:“你真来给死掉的婢女念往生经?”

辩机不知她怎么问这个问题,也没想好该回答她什么。

连音没在意他的不答话,又问:“外人都说你是个恶僧,因为你对那婢女做了什么,才害得人家撞墙的。你为什么不跟旁人解释?”

“解释?”辩机被她这话弄的一愣,不由得好奇:“小施主为何这么说?”

“你是恶僧吗?”连音不答反问。

辩机没说话。

连音叹气:“这么注重与一个婢女间的约定,在她死后还不忘为她念往生经的僧人,我相信你不会是恶僧的。”

辩机因她的信任而微微露出笑意,但笑意很快又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困惑:“小施主何以知道这么多?”

连音接过他的笑意挂到自己的唇边:“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是有关于一位高僧去西天取经的,或许你已经听过一部分了。”

115.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二)

辩机一愣,再看向连音的眼神带了几分讶然,不确定的问:“小施主也知道这故事?小施主与那位连音施主是……”什么关系?

“你猜?”连音本想在上一句后就自爆身份的,但听了辩机的提问后,她一时改了主意,不想那么快说给辩机听了。

辩机便往最靠谱的地方猜:“小施主与那位连音施主是故人?”

连音扬了扬嘴角:“算是,也不全是。”

辩机这下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猜了。

连音看他不继续猜下去,忍不住娇娇的一笑,也不为难他玩无聊的猜猜猜游戏。不过在自爆自己是谁前,她又多问了个问题:“辩机师傅,佛家是不是最信轮回报应?”

辩机一时自觉跟不上面前小姑娘的思维,话题跳脱的太快了,不过对于她的提问,他却是有许多佛理可以讲的。

只可惜他才刚起了个头,小姑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只管说是与否,不必说太多大道理。”

辩机便止了声,略带无奈的说:“是。”

虽然这答案早在连音物料中,但她还是跟着满意的点头一笑,接上了之前的话说:“上回告辞前,我似乎与辩机师傅说完了高僧途径女儿国一事,那我再给辩机师傅说说之后高僧师徒几人又到了哪儿吧?”

说话间,连音一直望着辩机,只见他的表情渐渐凝了起来,原先的宁淡慢慢掺杂进了惊与懵,还有一半是不敢置信。

连音跟着淡淡的笑:“谢谢辩机师傅为我念往生经,大约是师傅的经文起了作用,菩萨又将我送回来了。辩机师傅,是个有大功德的人。”

此刻的辩机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惊呆了来形容,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这样的时候,又有外人来打扰。遍寻了寺里的萧大娘终于找到了这里,一见连音那道身影,萧大娘又是松口气,又是气急:“我的小娘子,我可终是找着你了。”

连音循声看见早被雨水淋了个透底湿的萧大娘朝自己奔来,这会儿也不再避开萧大娘了。

萧大娘奔到连音跟前,本想说道连音两句,但见连音身旁还有辩机这个陌生人,她也就先不说连音了,改向辩机说:“这位师傅,这是我家小娘子,头一次来寺里,不慎迷了路,没给寺里添麻烦吧。”

连音觉得萧大娘这点还是挺会做人的,外人面前要给主人家面子。

辩机忙是合掌向萧大娘一礼:“阿弥陀佛,女施主过滤。贫僧本要送小施主去寺门口寻家人,既然女施主寻来,也是恰好。”礼毕后,他便直接将手中伞递给了萧大娘,替萧大娘挡了雨水,自己则退进了雨里。

萧大娘接过伞,为连音和自己撑上,口里又道谢了几声。

辩机看了连音一眼,对萧大娘说:“贫僧还有事,便先告辞。两位施主顺着这路往前便可到寺前了。”

“多谢师傅。”萧大娘对辩机的观感很不错,话里自然也很恭敬。

辩机再是一礼,最后再看了连音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连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没去喊住他,心里知道估计自己的事还是吓着他了。

不过也是,谁听到都要吓一跳的。

萧大娘看辩机走远后,这才对着连音一阵念叨,还说着回去后一定要如实向程夫人回禀的话语。

连音听着基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等萧大娘话告一段落,连音突然问萧大娘:“大娘,你知道刚才那位师傅的法名是什么吗?”

“这我不曾想到问。”萧大娘被连音这一问也觉得自己失了礼数。

连音莞尔一笑:“刚才那位就是辩机师傅。”

萧大娘一愣。

连音笑意不减:“大娘觉得他可像坊间传闻的样子?”

萧大娘说不出话,瞧着倒真不像。

连音又说:“所以以后大娘还是少听听坊间传闻吧。”

萧大娘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是被小主人教育了。往常只有她教育小主人的份儿,何时竟然成了小主人教育人的时候。

弘福寺一行,虽然让萧大娘见识了辩机是何样的人物,但回去后萧大娘还是给程夫人打了小报告。

同时因为连音折腾的萧大娘淋着雨到处找她,程夫人最终还是罚了连音。

罚的说重也不重,就是禁足一段时日。

连音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因为萧大娘淋了那场雨后,第二天就有些身体不适,喝了几天的药。

就在连音过禁足生活的时候,程府两位当家人在细细思量一番后,终是为表辩机寻到连音的谢意,特意备了礼到弘福寺。

鲁国公府素来就不踏足弘福寺,这一回特意的送礼,倒让许多人都好奇。就连当事人的辩机都表示莫名其妙,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也是等来人详说了辩机到底做了什么善举,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小姑娘。

自从听了连音自亮身份后,他在经过一番的沉淀后就一直在等着她的再次出现。可却始终等不来她,而今终于是得到了些她的消息。

原来是鲁国公府的人,辩机心下有些宽慰起来,比起高阳公主身边伺候,鲁国公府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有意想向来人探问探问连音的境况,但话到嘴边,又想不好该问些什么,最终也就什么都没问。

不过这个礼,辩机还是拒了。

等送走了鲁国公府的人后,辩机寻了个时机在三藏面前问了一问有关鲁国公府的情况。比起自己来说,他的师父对于如今朝野内的情况可谓了然于心。

三藏听了辩机的问,也没隐瞒的将一些知道的告诉了他。

辩机听过后,忍不住自问一般说:“不知道那鲁国公府的贵女闺名是何。”

三藏寻思了一会儿,这才带点不确定的说:“倒是听过几回提起,似乎是唤连音。”

辩机讶异的望着三藏。

之前对于连音的自亮身份如果还有什么怀疑的地方,这会儿就是为“相信”增加了重重的一笔。

116.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三)

辩机不识好歹,拒绝了鲁国公府奉上的谢礼,在素来不拘小节的鲁国公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甚至还要感谢辩机的拒绝,这位如今可事多着,再加之辩机的那位师父,鲁国公可不想让旁人以为他是想透过辩机来结交三藏法师。

但这事辗转进入连音的耳里,却为她带来了一个再次外出的完美借口。

不过当下的她还在禁足中,她也不想太过折腾周遭的人,是以先将这个想法压下,乖乖的继续接受禁足的惩罚。

在连音待在自己的小楼里过着时光漫漫时,本该是清净之地的弘福寺却迎了一波一波的别有用心之士。

其中有误解鲁国公终于耐不住要结交三藏,故而齐齐追着鲁国公脚步而来的朝臣,也有怎么都没法善罢甘休,故而一次次来寺里的高阳公主。

因为这些人的打搅,三藏师徒俩可谓是不胜其扰。

又一次的被打扰后,三藏不禁放下了平日里名僧的架势,与最倚重的爱徒辩机吐了两句实话:“如今长安城里看弘福寺是个好地方,却无人知道这寺中人所求。”

辩机默默不言,但对于三藏的话却是很赞同的。

三藏又说:“这两日陛下常隐晦同我提起还俗之事。我亦上禀想归去嵩山的愿想,然也一直被驳。俗人常说子肖父,你是我徒,怕是也要叫我这师父累到了。”说完,他叹了一气。

辩机立马说:“师父这话是何意思?”

三藏说:“那位高阳公主时常来,毕竟是陛下的爱女,为师也不知能阻拦多少回。旁人都以为你我师徒身在佛门,还能得这般名利是好事,却总归鱼非鱼。我这一介佛门之徒,又哪里真能与那些高位之士相提并论。”

辩机垂下眼眸,动作慢慢的向三藏行了个合十礼。

外面的人都以为皇帝器重三藏,许多事都会与他议论,是实打实的皇帝跟前的红人。可是世人显然也忘记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哪里又是真的器重。

所谓的器重等等,也是有其他因素掺杂在其中的。而三藏自己都不清楚,哪一天皇帝便会变脸。所以他很想能早一些从这漩涡中跳身出来。

三藏望着辩机,顿了会儿又续道:“那位公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可要多小心一些。”看了这么久,三藏早就已经看出了许多事,一直没说出来是不愿多说,但今天他却不打算再忍声。

“弟子知晓,谢师父的提点。”辩机也不再装哑巴,接受了三藏的提点,也隐晦的告诉了三藏,他也都知道。

三藏点了点头。有些话能说开,但有些话还是只适合说一半,不用全部都说清楚。

话题已然要进入尾声,三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辩机:“若将来为师归隐入嵩山,你作何打算?若是你想重回大总持寺,为师便尽早帮你。”

辩机听后,想也不想道:“师父既要去往嵩山,弟子自然也是要一同前往的。”

三藏望着他,没在说话,但望着辩机的目光却越发的柔和起来。

……

连音被禁足了半月有余,待到萧大娘的身体全好利索了,程夫人才撤了她的禁足令。

一得自由,连音立马提出了要再去弘福寺的要求。

还不等程夫人答应与否,萧大娘已经先一步驳回了连音的要求:“我的小娘子哎,你可不能再去那弘福寺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连音无奈的瞥了萧大娘一眼:“大娘,你怎么还这么看待弘福寺?该见的你都见过了不是?仍是不能消了那些坊间传闻在你心里头留下的印象?”

萧大娘知道连音指的是辩机其人,而她不赞同连音再去弘福寺也确实是因为辩机,毕竟随着高阳三不五时到弘福寺去,外间对辩机的议论就没断过。

虽说不能尽信坊间传闻,可萧大娘依旧觉得还是要避着一些。

“小娘子,你这是心里太善。看人可不能单看其一面。”萧大娘自认自己吃的盐比连音吃的饭还多,便是一通的道理。

连音无语的听完后,也不继续和萧大娘争论下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始终不发一言,却又掌握着最后定论的程夫人。

“母亲,我听说母亲和父亲曾备了谢礼前往寺里,结果却被那位辩机师傅拒了。”连音向程夫人确认。

程夫人回了声是,静等着连音的下文。

连音也正好可以接上她一早准备好的说词:“既然没有收父亲母亲的谢礼,那这声谢可不是还得我亲自去说才是。”

萧大娘还想反驳这话,看了半晌的程夫人抬手制止了萧大娘再说下去:“大娘,你就别再说了。你还瞧不出来,这丫头就是挖空心思的想要出去。”

连音对着程夫人微微一笑,程夫人这么说,她也就心里有底了。

萧大娘看看连音,再看向程夫人。她很想说,她就是因为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反对连音出去。

程夫人对连音这段时日禁足时的乖巧也看在眼里,心里总归是疼爱连音的,便就站在了连音这边:“既然她想去,便让她去吧。”

“大娘子!”萧大娘不赞同的叫道。

连音立马向程夫人道谢,但不忘再附上一句:“母亲,这回出门能不带着大娘吗?大娘一定不会让女儿如愿去见那位辩机师傅的。”

萧大娘快速的看向连音,没想连音竟然还说这话,眼里满满写满心痛。虽然连音说的确实是事实。

程夫人两边看看,最终忍着笑,依旧答应了连音的要求。

萧大娘一脸悲愤:“大娘子!”

连音可不理萧大娘,得到了程夫人的同意后,她半刻不耽搁,立马让备了车,直奔弘福寺而去。

这回跟在连音身边的是个话不多的婆子并两个小婢女,三人只一路规矩的跟着连音,半字不多说。

相较萧大娘的多话,连音觉得还是与话少的在一处更自在些。

等到了弘福寺后,她在寺前耽搁了一会,吩咐三人原处等她,随后她便自己去寻辩机。

117.培训?何以辩机(三十四)

上回来时,连音就听到辩机他们反复提过偏殿是寺里的禁地。这回等她再到偏殿这里来,通往偏殿的路果然已经被封了起来。

没了偏殿这一处最能找到辩机的地方,连音一下子倒没了头绪,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在寺里转了又转,直到她终于正面遇上做完的辩机。

辩机也等了她有些日子,而今终于是见她来了,都不用连音搭话,他倒是先开了口:“再见小施主真是有缘,不知小施主可有时间,贫僧有些疑惑想与小施主解一解。”

他这话正中她的下怀,连音自然是点头说有。

辩机摆出请的手势,引她去了如今他新辟出的译经地点。

地点是地点,不过内里的摆设与偏殿里的摆设倒是如出一辙,就不知道是寺里统一的风格,还是辩机个人的风格。

辩机招待了连音一盏茶,随后才与她面对面而坐,又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既是打量,也是为合适的话语寻求组织的时间,待到他终于定妥了合适的话语后,他才止住了对她的打量,改而问道:“小施主早前对贫僧说的话,真不是在诓贫僧的?”

虽然他已经左右反复思量过许多,但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也没个前例来压一压,他只能慎之再慎。

连音原本垂着眸子在看那盏阳羡茶水,心里头正在想着上次吃他的茶时总觉得时日不远,可再细细一算来,倒也有一月半余的间隔了。当下听闻了他的问题,她撩起眼皮,看向了他,面上似笑非笑着。

辩机提了问倒也不急她的回答,两人对视了几眼后,连音才回答辩机刚才的提问:“只要出家人不打诳语是真的,我同辩机师傅说过的话也就是真的。”

这个回答自然又是让辩机略有错愕,只能说她的回答太过精妙,但还是让他有些不放心。

连音也看出了辩机仍是半信半疑的状态,想了想后,干脆将前几次替高阳跑腿时候的情况拿出来与他对质了一番,随着她说的内容越发多后,辩机这才真正的信了面前这个穿着锦衣、一脸稚嫩、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真的就是之前一头磕死在他偏殿门柱上的小婢女。

一直注意着辩机的连音在见到辩机的一双眉由微蹙慢慢抚平后,便知道辩机终于是信了她。

辩机在将连音死而复生的事情全数消化以后,又静默了小半刻,随即才似关切又似闲聊的问她:“如今在鲁国公府过的如何?对于你这情况,鲁国公府的人可有知晓?”

连音笑:“除了辩机师傅外,我怎么还敢告诉其他人。”

辩机听着,点了头,跟着道:“此事兹事体大,小施主确实该要守口如瓶,万万不能让人瞧出异样来。”

这番话在连音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唯一让连音挑眉的是,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辩机的口里说出来的。他这么说,可不就是代表这秘密到他那里就该打住了。只能是她知和他知的秘密。

辩机怕自己这话上不了连音的心,又进一步说:“这是佛祖体恤施主,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哪怕是为了佛祖的体恤,施主也该小心谨慎,万不要辜负了佛祖的好生之德。”

连音瞧着他,微微歪了歪头,有点儿想笑,但好在是忍住了。

她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辩机,全因为他遵守了她离开前随口一句的多念几遍往生经所致。

正如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挖空了心思要来弘福寺,只为了来见一见辩机,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的活着,是不是还没踏上被腰斩的命运的那条路。

能瞧见这样安好的他,她便也就放心了。

至少面前这个人还是安好的。

连音一时想的有点多,倒是有点感谢起乔岩又将她塞回来。

她上回选择在辩机、高阳和房遗爱的面前磕死,所抱的目的也是为了膈应一下辩机和高阳。

当时想的是,不管辩机与高阳之间如何,后世对辩机于佛学之上的肯定从不否定,那便说明辩机心中仍是怀有佛门本性的,若有这么一个人受了他的累,死在他面前,不管如何,总会让他良心不安。

哪怕没有那么多的良心不安,可一个人那么死在面前,总也能让他记上几分。或许之后当他再与高阳相处在一起时,能少许减淡些他被爱冲昏头的情绪。

不过那些都是连音走投无路后的对策,如今既然再回来,她仍打算好好盯着辩机,不希望他与高阳能走到一起。

辩机看她瞧着自己,但眼神里并没个焦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没打搅她,给自己沏了盏茶,淡看着顺着茶水袅袅浮出的一缕薄烟。

透过那一缕薄烟再看眼前事物,尽是朦胧意。

连音想了一通后,终是回过神来,慢半拍的接了辩机的上一句话:“多谢辩机师傅的提点,我一定会小心谨慎。”

顿了一会儿后,禁不住的又说:“不过我听说,辩机师傅因为我得了些不好的名声。”这个事情一直被萧大娘拿来说,到现在还不忘记,连音想了想,辩机这一茬是受她的累,她应该同他说声抱歉的。

话还没等连音说完,辩机抬头,浑不在意的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施主不必在意。”顿了一下,又说,“而且这样,也未必不好。”话间意寓不明,辩机微微动了动嘴角。

连音知道名仕多爱惜自己的名声,也能理解洒脱之士的不在意,不过这些搁在辩机这么一个佛门中人身上,她却有点儿觉得不太好。毕竟,他的恶僧名号已经得过一回了,实在没必要再来一回。

虽然连音不确定自己的能耐能不能有用处,但她想着她该是试着去肃一肃坊间的传闻了。

连音与辩机饮了两盏茶,饮茶间的话题大多都围绕着鲁国公府进行,也大多是辩机在问连音对于鲁国公府的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与提点之间,突显出的全是辩机的关心之意。

等到灌满了一肚子的茶水后,连音才终于起身道别。

离别前,连音不禁问他:“往后我若是时常来叨唠辩机师傅,辩机师傅会不会嫌烦?”

118.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五)

连音的问题问的是一时兴起,但问完后也好奇辩机会怎么回答她,就着转身的姿势看着他。

辩机在回答问题前慎重的想了一想,而后才回答说:“施主与佛有缘,贫僧怎会觉烦?然而,施主如今到底不同,万事还望以谨慎为上,莫要引了旁人的非议。”

这话里的后半话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转折,是不希望连音来的勤快,但细听之下却能知道,这完完全全是辩机给予的关切提醒。要是高阳听见了,怕是会嫉恨的银牙尽数咬碎的。

连音得了辩机的准话后,笑着说了声她心里有数了,便向他告了辞。

辩机也不远送,到了门边就止住了脚步,接下来的路,便是他看着她背影款步远去。

连音此行心满意足,但早就等着她回府的萧大娘可不欢喜,好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连音很是安生,萧大娘也乐得轻松不少。

盛夏三伏天很快就进入了尾期。

这气温没有下降,反而越发热的过分,整座长安城就跟座大蒸笼似的,任谁都想躲在阴凉处,不愿多在户外走动,特别是那些身子娇娇的宅院女眷们。

天气越发热,这八卦的心思就相应的跟着淡了起来,前些日子一直传来传去的风言风语,在三伏天的尾期中逐渐销声匿迹。

另一边,高阳也因为这盛夏的高温恹恹的不得劲,加之屡屡在弘福寺受挫,整个人就更加的精神萎靡不振,干脆也就安生的待在府里避暑,至于辩机那一处,高阳干脆就交给了房遗爱来替她奔走了。

很早之前她就与房遗爱达成了协议,房遗爱也答应了她,会如她所愿。可那之后,始终也没见房遗爱有任何作为,高阳催促了他许多回,终于是催的房遗爱行动了起来。

于是在这大热天里,弘福寺多了一个常客。

正是驸马爷房遗爱。

在此前,辩机也见过房遗爱几回,但几乎都是擦身而过的关系,唯一一回见的长久的,便是当初连音磕墙那次。那次的事,他对于高阳也罢,房遗爱也好,心里都没什么好感。是以如今房遗爱一改常态,主动亲近起辩机,辩机也始终隔着一道,并不多做回应。

不过房遗爱到底占了几重身份,不仅是驸马,还是宰相的公子,所以哪怕辩机表现疏淡,并不能将他一拒到底。

房遗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辩机的殷勤不减。

虽然房遗爱不曾承袭了他爹房玄龄的文人之气,偏好武学,但也不能他就真的那么不会动脑子。相反的,其实房遗爱并不笨,在人际的建立上,也是有些建树。

所以在三伏天就要结束的这段时间里,他凭着自己的死缠烂打和人际交往的助攻,倒也与辩机的交往进了一步。虽然达不到朋友的程度,但总算已经到了能向辩机讨盏茶喝,能与他坐下说说佛理的程度。

而且房遗爱的信心十足,只要再给他几月时间,他定能将辩机引为知己莫逆。

只不过,他想的再是稳妥,却赶不上高阳耐心丧失的速度。

当头一场秋雨落下来的时候,高阳给房遗爱下了份通牒,无论用什么法子,将辩机带离弘福寺。

房遗爱闻言后挑眉:“公主就这般等不及?我原本打算的,是等到冬季时节,请辩机一道去东郊狩猎。”

119.培训?何以辩机(三十六)

房遗爱向高阳透露自己的打算时,神情里是十足十的自信。按照他的规划,到那时候,辩机已经能与自己称兄道弟。到了那时,自己下帖子去邀辩机,对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高阳听完了房遗爱的话,并不因为如今与他关系有所缓和就对他有好脸色,神情中依旧是嫌弃的紧。

“东郊狩猎?”高阳哼哧一笑,“你当人人都与你那些狐朋狗友相同,旁的都不爱,就爱那劳什子的狩猎?”

房遗爱被高阳这么一讥,虽没有旁人在,但到底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可又知道高阳一惯里就是这样的人,再者两人如今关系如此,他就如往日一般又给忍下来了。忍了气,但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高阳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左右一等都等不到他续话,不由得给了他一眼,这才看见他面上几近全部忍下去的情绪。也不用多想,高阳就知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就要拿话再去怼他。

不过就在话语蹿到喉咙口的时候,她才想起如今与房遗爱的情况,深怕她图了一时口快,反而弄的房遗爱不再愿意帮她奔走,立马就将那些话全部咽了回去。

想了想后,高阳重新开口,这一回语意慢慢,是一边想一边说的:“辩机与你不同,他是佛门中人。整日里念的是阿弥陀佛,顾的芸芸众生,你用狩猎去邀他,他定然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你总不能让他看你杀生吧?”

高阳这么一说,房遗爱一下被点过神来,不住的点头,赞同高阳说的话。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房遗爱很积极的承认了错误,随后又问:“那公主这里有高见吗?”

高阳瞥他一眼,又想生气。不是说好了,都由他来想办法,她只用坐等他将辩机带到她面前吗?怎么就变成了要她来出谋划策。如果是这样,那她要他何用?

不怎么舒坦的情绪在胸膛里转了几转,就在高阳考虑着是不是要房遗爱滚的时候,她终于是想到了房遗爱还有用的用处。

她自己是绝对无法见到辩机的,唯一能将辩机带出弘福寺的,还得看房遗爱的。

也罢,她所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帮手。

将房遗爱的定位定妥后,高阳果真动起了脑筋。

半晌后,她终于拿了个主意,对房遗爱说:“不如这样,你去东郊置办一处草庐,就说你参了佛理,通透了许多事,便在那里建了草庐一座,想小住那里参一参事理。想要请他一起过去坐坐,为你那间草庐开开光。我想他应当不会太过拒绝的才是。”

房遗爱一听,不由得咋舌:“草庐?东郊我倒是有座狩猎别院,就不能去狩猎别院?”待看到高阳又飞来锋利的眼刀后,他立马改口又问,“那我是还要现建一座草庐?该建成什么模样的?这建草庐可要用些时候啊!”他怕她又等不起,没两天又找他叫唤。

高阳眉眼一横:“没让你建座大院子,不过一座草庐,能花去你多少时间钱财。”

房遗爱被她一记呼喝,忙附和“是是是”。

高阳这才收了眉眼:“等建成后就去请他,你动作可要快些。”

“这个自然,你放心。”房遗爱向她保证。

两人这里定妥了方案之后,房遗爱这便去找工匠去了。

他寻好了人挑了址,立即开工建了起来。

房遗爱要建草庐的事儿动静闹的并不小,他为了赶工,特特还请了两拨工匠,一拨白日里干活,一拨则专门是晚上干活。而且无论是晴日还是雨天,工程始终没停止过。这怪异的举止让人止不住的好奇,房遗爱到底是要做什么。

如此,自然又给了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桩谈事。

就在他的草庐快要竣工的时候,这则消息终于是兜兜转转的传进了鲁国公府,也传进了连音的耳朵里。

若说房遗爱建造的是其他,连音倒也不上心了。可一听说房遗爱在建造的竟然是一座草庐,连音怎么都觉得这个事不对劲。可真要说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琢磨不出来。

细究了一番后,她还是想不通透,只能暂且不再想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撺掇着萧大娘帮她盯一盯房遗爱,瞧瞧他到底为何要建造一座草庐。

萧大娘眼瞧着连音最近实在乖巧安静的不成,天天守着连音也是无事可做,如今得到连音的请托,加之她自己也好奇这档子八卦事情,自然答应的无比爽快,隔三差五就会打听点消息回来说八卦般说给连音听。

到了第三回萧大娘再来跟连音说道这草庐的事情时,萧大娘还给连音说了另一个事情:“赶巧听说了另一桩事情,这个房二郎近两日打了副牌匾。刻了古古怪怪的‘见性成佛’四个字,听说是要镶在那座快要竣工的草庐上的。”

萧大娘话音才落,连音脑中立时闪了一道灵光。

第一时间浮出脑海的,就是辩机两字。

房遗爱能与佛扯上什么关系,自然是除了辩机了。

连音越想越坐不住,干脆起身对萧大娘说:“大娘,这外头的天也凉快下来了,我能不能去外头走走?”

萧大娘以为她说的外头只是在宅子里,根本没有阻拦就说好。等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的外头,是宅子之外。可都已经答应了,萧大娘纵使想拦也拦不住了。

随着天气有所转凉,弘福寺门前又是恢复了一派车马之势。

烟火气味就是在寺外也能嗅到不少,更不用提那一声声萦绕不散的梵诵。

再到弘福寺,连音急匆匆就要往里走,萧大娘眼明手疾连忙将她拦住:“小娘子,你这么急巴巴的做什么?仪态,注意点儿仪态。”

“小娘子,你说你出来走走,没事走来这和尚寺做什么。”

“这寺里烟烧火燎的,你可不要呛着了。”

连音无奈的截断她的话:“大娘,你再这样,我可又要跑了。”

萧大娘立时想起了上回来寺里的事情,深怕连音真的又一溜烟跑没了影,果然不敢再叨叨,只能闭着声陪着连音进寺。

120.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七)

有萧大娘亦步亦趋的跟着,连音没法像自己来时那样自如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走的快了要被提点,哪怕她认得该走那条路能找到辩机,可萧大娘也不让她乱走出寺前院的位置,一切都得统统得按照规矩来办。

萧大娘说:“小娘子不是来寺里走走?那咱们在这一片走走就回去吧。你瞧瞧,这天色也不早了,咱可要早点回去。”

连音伸手比着食指中指按了按额角,虽天天都听萧大娘唠叨已都快成习惯,可今天心里装着事,就有点听不得萧大娘这么唠叨。

趁着萧大娘话说到中段,连音立马吩咐萧大娘:“大娘,我既然都到了弘福寺,好歹也该见一见辩机师傅,向他问声好。这也是份礼数,你说是不是?”

萧大娘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恰逢路过,可分明她就是奔着这弘福寺来的。萧大娘算是琢磨出来了,连音的目的肯定就是来见那和尚。如今说的这冠冕堂皇的,萧大娘都替连音觉得尴尬。

连音见萧大娘不动,催促了句:“大娘,还不快去,天色不早了。”

萧大娘再愣了一下,还想要同连音说一句,但连音先一步瞥了个眼神给她。萧大娘一见连音的眼神,原本要说的话全收了回去,改道:“那小娘子这里等等,我去知会。”

连音点了个头:“嗯,去吧。”

萧大娘立马就去了,边走心里边回想连音那眼神,暗叹着小娘子终于有些气势起来了,倒不再像个只会闹腾的小孩儿了。大户人家的千金,特别是程府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气势。

她这心里又是欣慰,又觉得有些别的纷杂情绪。

连音等了有一会儿才由寺里的知客僧引去见辩机。

这是自从上回连音走前问辩机介不介意她时常来叨唠后的头一回来。

辩机得信后,立马就暂停了手中的译经工作,先来见了连音。

“辩机师傅,许久不见。”两人一碰面,连音率先同他招呼了声。

辩机随后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垂眼前抬眼后,两番将连音打量了一通。豆蔻少女长的快,与上回来相比,个头又拔高了些,眉眼间也长开了些许,更有大人模样了。穿着一身艳红如火的衣裳,张扬明媚的很是夺人眼目。

相对于辩机暗自里的打量,连音在支开了萧大娘,单独面对辩机后,闲话半句不扯,直接单刀直入问他:“辩机师傅,我这几日听闻房驸马在建草庐,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事情?”

辩机诧异:“施主也听说了这事?”

下一句,更诧异道:“施主今天特来,就是为这事吗?”

连音也不隐瞒:“我还听说房驸马制了一牌匾,上书着‘见性成佛’,说是要悬挂在草庐上方的。不知为何,一听了那四字,我就想到了辩机师傅你,所以特地来问你一问,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但看来,辩机师傅似乎是知道这事情的。”说到这里,连音两道柳眉微微拧了起来。

偏偏辩机不觉得如何,还跟连音说了更令她拧眉的一句话:“房施主刻牌匾前来过寺里,已经与我说过这事了。说他突然于梦中顿悟了佛法,想要在郊外做一做苦行僧,参一参禅。还请托贫僧为那间草庐取个名字。”

“见性成佛四字,便是贫僧提给房施主的。”他说的不疾不徐,自有一片云淡风轻的架势,也与连音越听越皱眉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音忍不住叫道:“那四字是你提的?”她还以为是房遗爱和高阳想出来的呢,看来是她狭隘的理解那四字了。

辩机微微一笑,解释说:“清净之性,本来湛然。无有动摇,不属有无、净秽、长短、取舍、体自翛然。如是明见,乃名见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见性成佛。”

连音哑然了片刻,随即摇摇头。她不是来跟他探讨佛理奥义的,只是为了来确认他的安全问题,还有,提点他注意着点。

想起自己的目的,连音脑中又有念头闪烁而过,静下心抓住了那点疑惑后,她又道:“房驸马事先告知你了?听你语气,倒是与他熟稔的样子。你们……”

说是熟稔,辩机觉得他很有话说:“房施主近来来寺里很是勤快,总时常与贫僧谈论佛理。”

“他与你谈佛理?”连音觉得稀奇,“那位高阳公主呢?”

辩机说:“不曾来过。”

连音垂着眸一思量,各种关节豁然衔接起来,忙再问:“那房驸马可有邀请你去草庐的打算?”

“提过,来要了题词时便讲过。”辩机半点不隐瞒。

这事情都对上号了,连音心里反倒不急了。

“恕我直言,无论房驸马说什么,请辩机师傅去往草庐做什么,辩机师傅都不可答应了他。”

辩机抬眼看着她,定定的看了几眼,随后才移开了眼,不过他也没问连音为什么。

紧跟着一阵沉默之后,辩机才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是答应了连音。

这回倒换成连音回看他了。

连音有点儿想问他,为什么不问她这么说的原因,但这想法也只在她心里过了一过,她也没问出来。

就当做是两人间的默契吧。

连音来时天色本就不算早,这番来也就没多久留,甚至来盏茶都没喝完。

起身离开时,连音又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叨扰辩机师傅。”

辩机起身相送,也跟了轻声一句:“过两天,该不会是要到了明年开春吧?”

话语说的不响,但连音却听的清楚,不由得一愣。

随后,连音慢慢的笑了一下:“过两天,就是过两天。”

辩机自知自己妄言,不再多说,只合掌礼送连音离开。

连音跨出了门,虚虚的回望了一眼,忍不住闭着眼又一笑,只是觉得有点儿好笑。但具体哪儿好笑,她自己也没多琢磨。

待离开时,天色正慢慢暮合起来。

弘福寺座座庙宇的屋顶尖也慢慢浸入明灭深谙的天色里,有别于白日的喧闹,渐渐地静谧。

121.培训?何以辩机(三十八)

回程府的路上,连音不放心的吩咐萧大娘:“大娘,这两天能劳烦你没事的多打听打听那位房家驸马的事情吗?特别是,他那草庐的事儿。”

萧大娘惊诧的撇头对向连音,忍不住提着声问:“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萧大娘说:“你最近时常打听这位房家驸马的事情。你莫不要……”她没说下去,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连音。

“萧大娘,你不要多想了。”连音从萧大娘的眼神里解读出了她的脑洞,顿时无语。

萧大娘没回答,但眼神仍旧半疑。

连音也跟着对视她,过了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大娘,你想的完全是错的。所以,你不用多想了。再者,这事,我就交托你了,每日都要打探,不要错漏了。”

“哎哟,我的小娘子。”萧大娘不禁叫起来,“那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吧?好好的,你要知道那驸马的事做什么?还天天都要知道,你是拿我当无事不晓的神仙了?鲁国公府的人盯梢宰相家的公子、当朝的驸马,这要传出去,能像话吗?”

完全不像话好吗!

“就是因为不像话,所以我才交给你去办。”连音慢悠悠的道。

萧大娘说不出话,这时候小主人相信和夸赞,她都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高兴,还是其他。

只能说,这情形,真正是让她哭笑不得。

说完这话后,连音也不再同萧大娘说话,垂下眼端坐着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光是提点和盯梢,完全不够,还得想些别的防患未然才行。

不过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的防患于未然,她还要好好绸缪。

……

连音同辩机说过两天再来找他,而在这两天的时间中,房遗爱则先一步来找辩机。

房遗爱来找辩机不为他事,正是关于草庐建成后,要悬挂牌匾的事情。

按照房遗爱的说话,牌匾题字是辩机所书,所以待到草庐建成悬挂牌匾之时,总得让他这题字人亲眼看一看。所以房遗爱打算邀辩机在挂匾那日一道前往东郊。

辩机平静的听完房遗爱不住撺掇的话语,到了最后只以一个淡淡的笑来回应。

房遗爱看他笑,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同意了:“我这草庐再五日就差不多好了,我也请风水先生测过,八日后正好是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那天,我便让我府上的人来接辩机师傅,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安排完,房遗爱忍不住哈哈而笑,整个人高兴的不成,似乎已是迫不及待要到八天后了。

辩机看着房遗爱的目光,一片平静。

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房遗爱无法再笑出来。

辩机说:“房施主,怕是要让房施主失望了。贫僧无法前往东郊。”

“为什么!”房遗爱不敢置信,忍不住冲辩机叫起来。

相比较房遗爱的突然变脸,辩机仍旧一脸淡然:“寺内事务繁多,还有家师交代的译经一事,都是刻不容缓。怕是要扫了房施主的幸了。”

房遗爱哑然了一阵,辩机的拒绝或许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拒绝的话却没在房遗爱的考量之内,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冠冕堂皇的事务来拒绝他。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房遗爱立马道:“那也不急在一日里,是不是?辩机师傅天天都待在寺内,被寺里事务所扰,又要译经。所以啊,更该趁此机会出去走走不是?”

相比起房遗爱的急切,辩机始终表现的平静。

“房施主无需再言。贫僧习惯了寺里的清净,也不喜外头的喧闹。还望房施主成全。”说着,他合掌一礼,向房遗爱做了一揖。

房遗爱看他这样坚定,又接不下去话了。[]

122.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九)

房遗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耐心的人,今天能与辩机费上半天口舌,已经是拿出来他全部的看家本事,可结果仍改变不了辩机坚定不移的拒绝。

耐着满肚子的火气,他又道了句:“那天,房某邀了众多好友一起前往东郊。我也是真将辩机师傅当做至交好友,便想与你同行。辩机师傅莫不是不将房某当做朋友,是以这么推拒?”

“岂敢。”辩机说:“房施主说笑了,贫僧岂敢担的上房施主的朋友。”

房遗爱一听这话只觉不对味,再一琢磨,对方这不是等同于告诉自己,他确实不拿自己当朋友?

他忍不住要炸毛了。

倒是辩机赶在房遗爱爆发之前先发制人,说:“贫僧还有事要去寻家师,便就不招待房施主了。还请房施主走好。”

说完这话后,他也没等房遗爱说出告辞的话,而是先一步将房遗爱撂在了这里,自己则离开了去。

甚至连句客气的招呼都没打。

房遗爱直到辩机走的人影都没了,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可人都已经离开了,他纵使再想骂人,也没人让他发泄。

今天他这一趟真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房遗爱憋着一肚子鸟气离开了弘福寺,等到他回了府见到了高阳后,很干脆的将辩机给的气全数添油加醋的回给了高阳。

高阳听的美目纠紧,左思右想了好半晌,而后才半疑半惑的问房遗爱:“该不是你提前走漏了风声吧?”

“怎么可能。”房遗爱叫嚷起来,神态里自信的很,“这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谁都不曾说过,他怎可能知道。”

“是吗?”高阳挑了眉,有些不信的瞟着他,语气也是轻飘飘的。

房遗爱被她这样一看,更是不服气,那眼神里总像有一道声音配合着在说他无用。他紧了紧牙关,干脆道:“今天这话当我没说,八天后,我一定将那和尚送你面前来!”

高阳高挑的眉并没放下,似乎是在问他当真有这把握。

房遗爱没说话,只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心中在想:到那天,就是用绑的,他也会将人弄过去。

连音并不知道房遗爱此刻的想法,但是他去弘福寺的事情,她却在同一时间得知了。

是以,如同她离开前答应过辩机的那般,两天后她果真又来了。

见到辩机后,连音毫不隐瞒她注意着房遗爱的事儿,直接问及房遗爱来寻辩机是所为何事。

辩机对此也没隐瞒,将房遗爱邀他八天后去东郊,以及他如何拒绝了房遗爱的经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连音。

连音皱了皱眉,道:“辩机师傅这么不给面子的拒绝,怕是那位驸马爷不会乐意的。我总觉得,不到那天前,他还会来叨唠师傅你呢。”

辩机端端的坐着,听后半点不慌不忙,定定的说:“无妨,贫僧不怕叨唠。”

连音觉得他这话别有内涵,不过也只在心里过了遍,没去接他的。

坐不多时,因为有萧大娘的催促,连音没再继续久坐,来去皆成了匆匆。

告别辩机后,连音和萧大娘往寺外走。

因着时辰尚早,来寺里进香祈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一眼望去进进出出的,热闹的不成样子。

人多,烟火气也就多,萧大娘总有些不喜,便忍不住又要念叨连音两句。

连音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目光懒散的扫着寺院各种的边边角角,也是在这时候,一道颇为眼熟的小沙弥身影入了她的眼。

瞧着那熟悉的面貌,连音一下子提了些神,二话不说直奔而去。

萧大娘见她突然偏离正道,连忙收了念叨亦步亦趋的跟上,深怕她又要耍性子自个儿跑了。

“小师傅。”连音走到小沙弥跟前后才出声。

满面丧气的小沙弥瞥眼瞧了瞧连音,双手合掌,干巴巴的念了声“阿弥陀佛”,不带感情的问道:“施主唤小僧何事?”

连音笑的和善:“想请小师傅帮个忙。”

“施主有何事?”

“想请小师傅帮我盯个人。”

“嗯?”小沙弥终于变了脸色,疑惑的望向连音。

连音笑意不减:“六七天后,若有人来寺里请辩机师傅出寺,只要辩机师傅离开了寺门,就有劳小师傅走一趟鲁国公府知会一声。可好?”

“嗯?”小沙弥一副“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傻不愣登的看着连音。

连音再一笑后就收了笑脸,认认真真的道:“小师傅不要忘记了。”说完后,连音转身往寺门口走去,只留下一脸好奇的小沙弥,定在原地注视着连音,努力的猜测着她到底是干嘛的。

不说小沙弥没弄懂连音什么意思,就是萧大娘也糊里糊涂的,总觉得她家这小主人要做什么大事,可又实在想不出来这半大不小的娃儿能做些什么大事。

不过,萧大娘很快就见识了连音要做大事的准备工作,因为当夜连音就找她的爹,如今的鲁国公程知节借了一队人。

这人,不是旁的人,正是府里的家将。

马背上过来的人,一路从边将走至今日,鲁国公府里当然少不得养了一批家将。每日在府里操练武艺,日夜守护着府内外的安全,既可上阵随着鲁国公杀敌,也能够为鲁国公府护着一片安全。

而这些家将又与府里的仆从不同,素来都只听命于程知节。

如今连音向程知节借人,教人全都好奇不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程知节更是直接问连音说:“借人?但凡我儿能说出个缘由来,我便借。”

连音听得懂程知节话里的意思,他是很愿意借人的,不过就是好奇她好好的要人做什么。连音也不卖关子,很直白的告诉程知节说:“女儿打算带着人出去仗势欺人、作威作福。”

程知节直接被她这坦率的回答给惊到了。

原来她女儿是想当二世祖啊!

可不管连音想当二世祖还是其他,既然她给出了理由,程知节也是二话不说,这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借了。

得到了“人”,连音便静等着日子的过去。

直到东郊草庐挂匾的那一天。[]

123.培训?何以辩机(四十)

日子很快就到了房遗爱那东郊草庐挂匾的时候。

这一天,晴了多日的天一早就增添了几丝阴云,尚热的气候里更是增加了一丝躁意,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连音天才亮起时就已经了无睡意,赖在床上躺了片刻后干脆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用了早膳后,连音便点了向程知节借的那队人,让他们随时处于听命状态。

如此还不放心,又点两了个家仆去弘福寺门外守着,一个守前门,一个守旁门,但凡看到有异样的,就回府里来禀告。

至于是何种的异样,连音亲自同家仆一一列举了许多。

两个家仆得了指令,很快就离府赶去了弘福寺。

而连音在做完以上的事后,又让人搬了张椅子,稳稳地坐在院子里,像是赏景,也像是在等着什么。

萧大娘看不懂她这阵仗,好奇的问她:“今儿个天不好,小娘子为何坐在这里?不若回屋里坐着吧。”

连音看也不看萧大娘:“屋里坐不住。”

萧大娘不解:“若是觉得屋里热,我替小娘子扇扇风就不热了。”

“不是。是心浮气躁坐不住。”连音两手搭着自己腿上,端端正正的模样可一点不像心浮气躁的模样。

萧大娘反正是真看不懂她了,想起来她这几天来又是这又是那的,干脆问她说:“小娘子从前几天开始就担心弘福寺那位师傅。那师傅可是有什么不妥的?真要是有不好的,小娘子既然问鲁国公借了人,怎么不将人打发去那师傅周遭?”

让这个盯梢,又让那个盯梢的,怎么不干脆直接将人看守起来省事?萧大娘搞不懂她这大费周折的做法,是没想到,还是她这小主人当局者迷,没想起来这一茬。

但连音很快就让萧大娘知道,她不是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纯粹不想这么做。

至于原因,连音解释了:“有些事不适宜办的悄无声息。有些事,闹的越严重,越是有利。”

萧大娘似乎能懂这话里意思,可又好像并不是很懂。不过她却难得收起了往日里的唠叨模样,保持了沉默。

这一坐就将一整个上午就这么坐了过去。

萧大娘看看天色,打破沉默道:“小娘子坐了这么久,怕也是累了吧,还是回屋里去吧。”这一个上午,萧大娘也自觉站的有些累。

连音考虑了下,随后在萧大娘近似于恳求的眼神后点了头。

萧大娘一得她的首肯,立马扶着她往屋里去。

连音才刚进到屋里,还没坐下,外头忽然有人来禀,说早上去弘福寺的家仆回来禀话了,她要家仆盯的那位和尚师傅已经离开了弘福寺。

而且回禀的家仆还说:辩机和尚并不是被人强掳出寺的,而是他自己随人走出弘福寺的。

连音听后,微一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去给那些向程知节借来的家将们传话,让他们整合起来,随她一起出府去。

萧大娘看连音要出府,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但还没跟出几步,就被连音给拦下了:“大娘,今天你不用跟我出去。”

“为何?”

连音平淡的说:“我带人出去是要去仗势欺人的。不是好事儿,若是带你去了,怕以后会怪罪到你头上来。你还是留在府里,免得连累你了。”

啊?萧大娘愣的很。

连音再三留住了萧大娘,这才带着人出了府。[]

124.培训?何以辩机(四十一)

鲁国公府门口,家将与车马都已经齐备,只等着统领的连音一声令下,便可行今天的仗势欺人之事。

连音出了府,正要踏上马车,不远处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正步履匆匆、由远及近。

原本连音是没多在意的,但那身灰扑扑的衣裳实在显眼,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寺里僧人常穿的,是以停顿了下,冲着灰色身影望了两眼。

这望去的两眼已够她认出来者,就是她前几天关照过要其注意辩机动态的小沙弥——道定。

道定步伐急切,明明感觉快跑断气了,可他就是停不下脚步。

好不容易终于快到鲁国公府的大门口,道定憋着一口气,又提了提速。

在他越发离鲁国公府大门近的时候,他也瞧见了鲁国公府门口的大阵仗,以及站在马车上面向自己的小姑娘。

道定一直跑到马车跟前才停下了脚步,边喘着气边瞅着马车上的连音,以眼神示意着连音他有话要说。

连音也不急着问他话,先由着他喘气休息,一边慢慢又下了马车,踱步到了他跟前。

等她走到小沙弥道定身旁时,道定狠狠吞了口口水润了喉咙,这才发出声:“辩机大德、辩机大德离开寺了。”

原本道定对于连音关照他的事很不以为然,可今天眼见着辩机离开了弘福寺,他脑子里总不由自主的回想连音关照的那些话。在自我交战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跑来报信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情景,从弘福寺跑来鲁国公府,可真是要跑断腿了。

连音听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他的光头:“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她也不说已经知道。

道定对于她拍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满,不过对于辩机的离寺,他有话补充:“辩机大德是自己离开寺的,不过,辩机自入寺以来还从不曾离开。但是大德身旁还跟着两个人,那两人瞧着像是侍卫。”

连音点点头,很感谢道定带来的消息。

她说:“小师傅先回寺里吧,我正要去接辩机师傅,过不多时就送他回寺里。”

道定愣愣的看着她。

连音让府里的小厮送道定回弘福寺去,她则重新登上了马车,对车夫以及等候多时的家将们道了句:“去东郊。”

偌大的东郊之地,一面圈了地做猎场,一面靠近曲江池,又很是热闹。

而在靠近曲江池的热闹地中,房遗爱又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建了座草庐。

草庐坐落在曲江池衍生而出的一座不具名的小湖畔,四周竹木林立,活脱脱一派悠然静世的模样。

今天之前,连音早就派人来踩过点,所以一路过来不曾打过绊子。车马在距离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的路,由她与家将们步行靠近。

这也是连音头一回到这里来,见到那座草庐后,连音不免摇头惋惜:这草庐看来不错,可惜竟是房遗爱造的。

惋惜完后,连音收了收面上的表情,对身后亦步亦趋的家将们道:“到了门前后冲进去,里头不管有何人,除了光头和尚外,其他人无论男女,照打不误。允许打伤了,但注意别打死了。”

她身后的家将们跟着鲁国公出生入死,最为讲究的就是听命行事了。而今鲁国公将他们借给了连音,他们自然也如同听鲁国公那样听命于连音,连音既然这么交代了,他们心里自然也有了分寸。

连音交代完后又等了须臾,而后才抬手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干活。

家将们得了指令,齐齐冲向了那座刚完工不多久的草庐。

等他们踹门一窝蜂的进了门后,连音才慢慢踱步向前,这时候,草庐里已经响起了女子的惊声尖叫。

但听着那尖叫声,便是没瞧见具体的,也能想象得到尖叫的人必定是花容失色。

连音慢腾腾的走到草庐门口,从门口望进去只瞧见她家一队的家将围成了一个圈,圈子中间隐隐绰绰的露出个人影,看身量是个女的没错。而在包围圈外的另一边,辩机正坐在一旁,身上的僧袍微乱,表情淡淡的看着那包围圈。

下一眼,似乎是察觉到门边有人,辩机转过头来,将连音看了个正着。

连音也瞧见了辩机,冲着他扬了一笑。

辩机的表情似笑非笑。

鲁国公府的家将们并不认得高阳,所以他们非常认死理的按照连音的指示,将除了光头和尚以外的人一顿狠揍。可高阳毕竟是公主,身娇体弱的,连音怕他们纵是控制了力道也会出差错,就很快让家将们停了手。

而从小被捧大的高阳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一顿挨打后早就懵的昏了过去。

看人晕了,连音也不让人扶,只对辩机说:“此地不宜久留,辩机师傅快跑吧。”

辩机闻言起身,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自己的僧袍,这才附和她的话:“走吧。”

连音领着人,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草庐的范围,在踏出草庐时,她还不忘让人将草庐上的匾揭了下来,砸成了两半。

行凶逃跑后,连音按照先头答应过小沙弥道定的那样,先将辩机送回了弘福寺。

在返程的路上,连音忍不住问了句:“听说,辩机师傅是自愿出来的。我应当说过,辩机师傅不要应邀的话。”

辩机双手合掌,放在胸前向着连音行了一礼,面上仍旧平淡,但语气里带着点歉然:“是,施主也确实提醒过我。”

“那你为何?”

“施主不一直在等着这机会吗?”辩机反问道。

连音望着他,反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是说,她一直候着机会要揍高阳一顿。

所以他自愿出寺,给她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

连音想想,有点儿不敢相信。

随后,绷不住面上表情,露出了一个笑。

辩机目光澄澈,但面上也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音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些别的用意,但具体是什么,她不问,他也没说。

到了寺门前告别时,辩机对连音说:“此时怕是难了,贫僧会与家师商量,施主也多加小心。”

连音点头:“我知道,我已经都想过了。”这么多天,她当然都想好了。

辩机不再说什么,合掌行礼后,两人分道扬镳。[]

125.培训?何以辩机(完)

连音告知辩机,今天所做之事,她早已经想过了。

她也确实都已经想好了各种方案。

是以,一回到鲁国公府,她就马不停歇的去见了程夫人,半点没瞒的将今天做的事情都告诉了程夫人。

程夫人听后瞪了瞪眼:“我道你今天这样大阵仗,还说是出去仗势欺人。本猜到你做不出好事来,没想到你却做出这样的大事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闺女了。

打骂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程夫人随着鲁国公一路而来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就是她心里到底也是护犊子的,怎么可能下的手去。

最为重要的还是,程夫人心里笃定连音这么做必有她的原则。

想了一想后,程夫人问连音:“你前些天问你父亲借的人,等了这么些天才做这事,想来你应当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当是应该想好了要怎么交代。”

既然跟程夫人说话这么不费力,连音也就轻松起来:“是,女儿已经想了一些法子。”

程夫人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不用对我说,你父亲的人,你自己同你父亲说。”

而后,程夫人就唤人去找鲁国公回府。

等连音见到了鲁国公后,她也不藏掖事情,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鲁国公,随后又将自己想好的退路一并告诉了他。

鲁国公听完后,久默不语。

连音看得出他虽一副沉思的模样,但神情里并不急,半点都没有因为她殴打了公主而有诚惶诚恐,生怕累及自己官爵之态。

静静等了片刻后,鲁国公道:“既然是你借的人,又是因为犯的事,那就全听你想好的法子来吧。”

“谢谢父亲。”连音在鲁国公府的每一天,都在细细的观察鲁国公夫妻俩,一边观察,一并体会他们对自己这女儿的爱。那是如普通父母一般无二的爱意,更甚者倾尽了所有的爱。

到了如今的时候,普通人家怕是早就要逮着她这惹祸精往死里打了,可这夫妻俩却是半句没有怪罪的话,不但不怪罪,反而一副没什么了不得的模样,所以也引得连音发自肺腑的向鲁国公道了谢。

鲁国公先头不怎么样,却对她的谢意有所不满,包覆住嘴唇四周和下巴的络腮胡一抖,便道:“道谢?我是你爹,你还跟我道谢?”

连音望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眼里却带了点笑意。

鲁国公状似生气的吹了吹胡子,也望着连音。过了会儿才自言自语似的道:“我追随陛下至今,如今你那些哥哥们大多已能独当一面,我也是该往后退一退了。”每一个大将心里都有一杆旗,除了那些野心不小的之外,剩余人都知道,功劳太大,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该要适时的存有一些错误,才是最平安和最富贵的。

中午的时候,鲁国公府出了一队人,而后快至傍晚时分,又一队人从鲁国公府里出来,这一队人骑着最好的马,一路向着城外而去,而后再也没见回来。

鲁国公府的动静不小,自知是躲不过旁人视线的,所以当夜鲁国公便带着程夫人和连音两人一起进了皇宫,一家子在皇帝所住的甘露殿外齐齐跪成了一排,这架势不但吓了甘露殿内外的宫女宦官一大跳,就是得知了消息的太宗皇帝也满是惊诧,很快就唤了这一家子进殿里来问话。

连音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时候见到这位千古一帝。

对于这位千古一帝的各式评价颇多,但在见到真人后,连音倒一时记不得到底有哪些具有参考价值的评论了。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位明君眼中自有锋芒。

鲁国公带着妻女一起来,是特地来请罪的。有些事情主动好过被动,而事实也证明,他们的主动走在了前头,并且走的很好。因为太宗皇帝根本就还不知道,他的爱女在今天被人揍了,而且据说还揍的不轻。

知道爱女被揍了是一回事,为什么会被揍,他也总要询问原因的。

这时候,就到了连音讲述缘由的时候。

她不疾不徐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连成了一个故事,慢慢讲给了太宗皇帝听,太宗才听过半时,眉头就已深深的皱了起来。等他听完连音所有的话后,眉头更是又紧了好几分,不过他倒并没有立马就暴跳如雷,而是沉着气唤身边的亲信即刻出宫,分两路,一路去弘福寺请三藏法师和辩机过来,另一路去高阳府上,就说高阳的母亲身体突感不适,请她进宫来。

等宦官领旨去后,鲁国公一家子便待在殿里静等着。

在此期间,皇帝不咸不淡的与鲁国公议论了几句正事,直到出宫的人回来复命。

这一趟复命,请来的只有三藏法师和辩机两人,至于高阳公主,自然是请不来的。

三藏法师与辩机两人一派高僧模样,在与太宗皇帝行过礼后便一脸普渡众人的慈悲模样,垂眼站在一旁,与鲁国公一家隔了段距离。连音也始终保持着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从皇帝的角度看去,两边人泾渭分明,一点也不熟稔。

皇帝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五人,以及没有出现的另一人,心里了然了几分,而接下来,更让他不得不相信的是三藏法师的话。

三藏法师向着皇帝合掌一礼后便说:“还请陛下降罪,今日贫僧徒弟做了错事,伤及了皇室公主,实乃大逆不道。”

皇帝也不装糊涂:“既然连法师都已经知晓此事,看来这事也并不能怪到辩机师傅的头上。”

听着这话,鲁国公立马接话:“请陛下降罪,小女顽劣,犯此大罪,是臣管教无方。臣不敢为小女开脱,也不敢为自己开脱,还请陛下责罚。”他一跪下来,身旁的妻女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跪倒在地的鲁国公,还没想好说什么,三藏法师很意外的竟为鲁国公开脱:“陛下,今日这事,贫僧却是要谢过鲁国公,若不是鲁国公府的人救了贫僧徒弟,怕是贫僧徒弟如今也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一朝修行得以保持,实在感谢鲁国公的恩德。”说罢,还冲着鲁国公合掌作礼。

鲁国公偏头看了眼三藏法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听三藏法师这样说,皇帝更加不好说什么了,甘露殿由此浸入了沉默里。

这一夜,甘露殿烛火长明。站在甘露殿里的一行人,则也站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金鸡唱响,天光大亮后,这一行人才从甘露殿出来,面上各带着一点满意之色。

而此间的事情,正躺在床上一身伤痛的高阳自然一概不知晓。

等高阳恢复了些精气神,想要着手开始处理竟敢伤她之人时,却有一则消息同时间传来。

弘福寺里的辩机大德离开了长安城,去向不明。

那位脚踏莲花,步步生莲的俊美和尚,竟说消失便消失了,哪怕高阳派人一路追出城去寻,也半点都没寻到那人的踪迹。

没两天后,鲁国公府家的小姐也离开长安城,说是出城探亲,只是后来再也没听说过有关这位小姐的任何消息。

不过,她的离开并没有辩机的离开那样惹人关注,是以也没掀起多少水花。

只是,久而久之后,世人只以为鲁国公府家里只有儿子,不曾有过女儿。[]

126.辩机后续

高阳觉得她至多不过在床上躺了五六日,可这五天日的时间,外边的世界竟生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想得到却还没得到的人离开了长安城不知所踪,就是恶意伤她,她想要逮来抽筋扒皮的罪魁祸首也趁着她病中时远离了长安城。

更甚者,就连她身边伺候惯了的人也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面貌生分的小婢。她的那位驸马,也直到她能下床走动时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而他的到来,不为别的,只告诉了她有关于辩机离去的消息。

高阳乍听辩机离了长安城,顿时就要气跳起来,不过房遗爱下一句话很快就堵上了她的气。

房遗爱说:“这几天陛下罚我停职三月,并令我毁去东郊草庐。”看了高阳两眼,又说,“陛下还说,待你好的差不多后,令你去宫里一趟。”

高阳懵然的看着房遗爱,半晌后才寻到声音说:“父皇,都知道了?”

房遗爱不语,但以一记苦笑回应了她。

高阳终于露出惊惧的表情。

她也终是反应过来辩机的突然离开是为何了。

但她仍抱有几分期望,或许是房遗爱在诓骗她也不定,遂问房遗爱:“父皇又是如何会知道这事的?”

房遗爱实在太懂她的表情是何意义了。满满都是猜疑和不相信。可由得她不信吗?要知道她卧床这几日倒是清闲,无人会来打搅她。可他却不同,上至皇帝下至父亲母亲,他这几日可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也不予高阳多说,只道:“公主若是不信,改天去一趟宫里便是了。”

高阳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随后第二天,她果真拖着还没好透的病体进了宫里。只不过,今次等她出宫后,已经能走的她一回府里重又卧床了几日,更是惊动了御医出诊。

这一番,等她病体有起色时,都已是月余之后的事了。

缠绵病榻的这月余,曾经骄傲的枝头金凤已不见,剩下的只是个每日时不时啜泣,又时不时癫狂痛骂的状似疯癫之人。

每当这时,伺候在旁的婢女们总会退个干净,只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发疯。

是以也没人知道,她时常会骂着骂着便哭起来。哭,是因为得不到的不甘心,也有被她父皇严厉警告后的委屈。身为一向被捧惯了的天之骄女,经过此事后,她也是第一回清楚了解到,最是无情帝王家,究竟是何意。

月余后,已经哭的泪干,五味沉淀在心发酵成一片难填的深壑的高阳终于枉顾她父皇的警告,开始着人去寻辩机。

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然而纵是高阳用尽了手段和人力,都找不着辩机的去向。便是她后来再去弘福寺找三藏法师逼问,也是半点收获也无。

而皇帝在知道高阳枉顾自己的话语后,对高阳也是失望至极。

高阳却不顾也不管,全身心只用在探寻辩机下落的事上。

只是高阳不知道的是,只要皇帝还在一天,便不会有人真正帮她去寻人。可惜这一情况一直到皇帝驾崩之后,她才辗转得知。

然,那已是多年之后的事情。

而早在她着手开始寻人的最初时段中,大唐疆土最西的玉门关迎来了一队由鲁国公府将护送的车驾。

车驾之上坐了两人。

一人是高阳正着人满天下寻的辩机。

另一人,则是后出发几日,却意外在途中遇见辩机的连音。

两人一路同行至此,却大多时候默然望着对方,甚少交谈。

只因为彼此之间有了一些小心结。

不为别的,全赖彼此之间都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蒙骗对方。

辩机是高僧,可也不过只是个和尚。高阳对他心猿意马,为他闹出事来,如此有辱皇室的事,皇帝怎可能答应。而连音纵人伤了高阳,好歹也贵为一国公主,更是皇帝的爱女,虽然皇帝明面上不说什么,可这口气到底横亘在心头难咽。

是以,这两人到底不能留在长安城中,免得哪一天被皇帝惦念起来。

辩机离开长安城的前一天特地见了连音一面,一则向她道谢搭救之事,二则辞行。彼时连音问他去哪儿,辩机答说要去嵩山少林寺。

可结果,他要去的并非是少林寺,而是要顺着他师父的步伐,再行西域行,前往那烂陀寺。而且这一去,怕是不会再踏回中原故土了。因为,皇帝也不许他再回来。

对于欺瞒连音这事,辩机心虚有之,但表现出来的仍是一派淡定的平和模样。

至于连音对辩机撒的善意谎言,则是辩机离去前问过她经此一事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连音信誓旦旦的告诉辩机,万事都在掌握中,并不会有任何磨难。

她说的圆满,可结果还是得跑到最偏远的玉门关规避随时可能发作的天子之怒。

两人间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一直维持到踏入了玉门关城,也到了两人要分别的时候,接下来辩机将要趁着时日尚早出关,而连音得去驻军中寻她的兄长。

听着马车外市集的叫卖热闹,辩机等了又等,终是向连音行礼告辞:“施主,贫僧便在此下车。多谢施主为贫僧行的方便。”行的方便是指她邀他同乘一车,大大加快了他出关所需的时间。

连音点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外头车夫停了车。

辩机再郑重而缓慢的向连音合掌一礼,而后才下了车架。

等人下了车架,连音才挑开一旁的车帘子,望着辩机往城关的一方步行离去。

辩机作为三藏法师西域一记的撰笔者,自然比旁人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告辞了连音后并未立马出关,而是在城关里准备了一番,置办了些干粮等物品才真正出关离去。

玉门关这一方的天空蓝的格外出奇,而一旦踏出关去,迎面而来的便是黄土黄沙漫天。

辩机驻足,抬头眺望了一番远处的景色,目光从正前方一路转到身后的玉门关,他垂眉悄然一叹,这才转身往前而去。

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个晃眼,一匹高头大马阻在他面前。

马背上,是换了身窄袖胡服的小姑娘。

对方冲他扬了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缰绳抛了出来:“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西域。”[]

127.谋师?天生病号(一)

戈壁的漫漫黄沙掩盖了西行足下的步伐,缓慢流淌的恒河水在孕育着恒河文明的同时,也印证下了两抹西行的踪迹。

不可否认,在玉门关时偷偷跟在辩机身后出关,连音是带有私心的。这私心中,有一半是不愿单纯的做一个鲁国公千金,剩下的年岁被束缚在固定的角色里。而另有一半,则是不放心辩机一个人前去。

既然没让他因儿女风月枉送性命,她也希望他能继续安然走完这一条长长的西行线路。她虽不能说有大本事,但脑中好歹也装了些后世的野外求生知识,或许能扶持他一把。

这一路西行,两人相伴相行、相依相偎,风沙烈日的艰苦也好,异域的未知险境也罢,连音始终觉得,与辩机一同西行这一遭,乐大于苦,也是她生命中最为圆满的事情,更令她的眼界打开至另一个高度。

宏伟如方城的那烂陀寺是两人最后的栖息所,之后的年岁,一个寺内求学,求的是无上奥义;一个寺外生活,汲取的是古灿烂文明。

虽然一个里一个外,是两种不同的生活。但也并没有伤春悲秋诗词所提的那般“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那烂陀寺每天都有大约一百多个讲坛,对两人来说,见面分毫没有受任何影响。更有不时从中原来的求学僧人,为两人带来故土的世事,倒也令两人的消息丝毫不显闭塞。

每回待到自中原来的求学僧返程时,两人都会交上一封手书,请托求学僧带回故土,一封呈于三藏,一份递往鲁国公府。

辩机最后迎来的来自中原的求学僧是一名法号义净的和尚,义净和尚少时即慕三藏西游,而今终于追着法师的足迹来到那烂陀寺求学,在这座圣寺中见到辩机时,义净和尚又是惊讶,又有遇见偶像的那种欣喜。

彼时的中原故土,虽已经历帝王更替,但从太宗在时,对这位三藏法师的高足早已是三缄其口,民间有传言纷纷,但从未有人说的出个一二三。义净和尚曾也有疑惑,但始终没有亲眼所见真人后来的震撼。

不过同时,他也为辩机带来了故土的最新消息:三藏法师早已逝去多年。

辩机听后,抬头仰望着古寺上空的蓝天白云,久久之后才合掌轻声长诵了声“阿弥陀佛”。

义净和尚求学那烂陀寺十载后,辩机送别了满载而归的他。

送行后,辩机问连音:“你可曾后悔?”可曾后悔离别熟悉的故土,隅居在陌生的异域。

这也是他到那烂陀求学多年后头一次问这个问题。

连音灿桀一笑:“我不觉得后悔!”眉眼全数弯起。

半分,一点儿,都不曾有觉得后悔过。

……

荧光灯的光芒亮的刺眼,连音反复闭眼睁眼了五六次才终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

才刚适应过来,空间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如释重负的说:“好极,终于回来了。”

连音再躺了四五秒才撑着身坐起来,一眼瞧见的就是短发利落,面颊带笑的上司乔岩。

乔岩在看见连音后,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

只重结果,不重过程的他第一时间向连音宣布:“合格!通过了。小姑娘干的不错。”

乔岩身旁站的正好是上回帮他作弊的科研人员,闻言暗自瞥了乔岩一眼,表情里跟着扭曲了一下。

连音听着倒没觉得有让她兴奋和高兴的点,相反的,她的脑袋和思绪还处在遥远的恒河旁,而且见到乔岩后,也有点儿心虚,悠悠然的就想起了乔岩要她老实安分过生活的话。

可结果,她到底也没安分。

不过好在乔岩不会知道培训世界所发生的任何事,他所关心和在意的只有连音正式通过和结束培训了,而他的绩效奖金完全保住,同时还有额外的带新人奖奖金,都会在本月的工资里体现。

由连音再坐着歇了歇后,乔岩主动扶她出了传送舱,好言好语的关照了一番后,就开了假单让她回家去休息了。

连音谢了乔岩便告辞回家。

躺回家中的床榻,柔和的质感与她睡了几十年的木板床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躺在这样软和的床垫里,她却反而觉得没有那烂陀寺外的小屋床榻真实,甚至还失眠了许久。一直到她实在倦极困极,这才跌入了梦乡里。

梦里朦胧的全是上个世界的一生概括,像是戈壁滩的风沙,随手扬了一抔沙,一辈子的记忆就这么随风扬去了。

待到日夜交替后,她整个人才真正回归入真实里。

惯例在家休息了三天后,连音便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

不同于前两次回公司还能坐上几天办公室适应一下,这趟一进公司还没捂热办公椅就立马被通知要干活了。

通过了培训的员工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新人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也会得到逐步的提升。

最为明显不同的地方就是,任务时间可长可短,再也不是前几个世界那样单一的讲求一生了。具体如何操作这任务时间,乔岩没有透露太多,只说她可以具体咨询任务世界的系统,和系统去磋商就成。

不过任务时间的长短影响着奖金的厚薄,端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讲完这些进一步的内容后,连音便进入了她的第三个任务世界。

连音在任务世界中醒来时,完全是被冻醒的。

一睁开眼,所望见的是阴霾的天空,斜刺里还横出了几根枝丫,黑漆暗哑并光秃秃。

冷风呼啸而至,枝丫颤了几分,连带着也让连音跟着瑟缩一下。

这时,接应她的系统发出了声音。

系统询问:“你醒了?”不同于上两个任务世界的系统声音,如今的这道声音温柔的像是能够掐出水来。

连音算不得声控,但听着这样的声音,心里总是软和而舒服的。

她向系统道了声你好:“我醒了。”

系统说:“你好,欢迎进入任务世界。系统编号陆七八,很高兴为你服务。”

128.谋师?天生病号(二)

连音奇道:“编号陆七八?”

系统回:“是。怎么了?”语气里似乎有点笑意。

“不,没怎么。”连音很快接了句,而后则在心里腹诽:原来系统也是有编号的吗?之前的两个世界,并没有系统自报过编号。

系统忽然轻笑了一声,主动问连音说:“是不是之前都没听过有系统自报编号?”

连音惊讶,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将腹诽的内容都传声给了这个编号叫陆七八的系统。

系统说:“每个系统都有编号。你之前遇见的系统只是故意不告诉你。”

连音觉得惊奇,不禁接问道:“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

系统的话音里带着笑意,非常良善的向她解密道:“员工不满任务世界中的合作系统,在任务结束后是可以向上投诉的。投诉一经核实无误,系统将会接受惩罚。而不告诉员工相应的编号,也就杜绝了员工的投诉。”

“不过这只能对新进员工适用,混的久的老员工们都知道,瞒不过。”

真相原来竟是这样!连音头一回耳闻,竟觉得这些系统倒是聪明的很,但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系统解答了这一秘密后,过了两秒即转入正题:“是否开始接收本次任务的内容?”

连音暂时压下刚才的话题,一并跟着进入工作状态:“接收。”

本次的任务世界是古代背景,更是烽烟四起的乱世。

目标对象名唤云沿,是个谋士。

在纷乱频生的乱世之中,谋士可谓是一门很兴旺的职业,地位也是出奇的高。

不过谋士虽多,能真正算无遗策、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却没几个。

云沿只能算是其中的半个。

至于为何说是半个,只能感慨苍天弄人,既给了云沿谋天下之能,却没有给他足够的生命来完成和实现他的抱负。

他自身有能耐,又择了一位能够真正主宰天下的明主,眼见霸业将成之时,他却一命呜呼。待到后来的王师平定中原日,后生晚辈每每谈及云沿,只得摇头感叹一句“可悲可怜”。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如果他是死于敌军之手,死在战场之上,或许人们谈及他时用的词会是“可惜可敬”,然而讽刺的是,他却是死在了“情”之一事上,还是为着一个本就不是他的姑娘。

归结而来就是:他有赢天下的谋略,却谋不赢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的心。

总之,那是一笔稍觉狗血的烂账。

连音接收完全部情况后,将适才吸入的冷空气转化为一股温热的浊气,轻轻的叹了出来。

又是这样一个人物!

“师父,这人还活着。”

耳畔乍然响起声音,连音惊的眼皮一跳,睁开了刚才接收剧情时闭起来的眼。

蓦一睁开眼睛,视野上方正杵着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少年人,略显清瘦的脸廓上嵌着一对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的带着几分病中的苍白,可那双眼却格外的清澈有神,好似藏着山河日月。

少年见连音睁开了眼,慢慢的蹲下了身,问道:“你还好吗?”声音里也带着几丝不容忽视的病气。

被这么一问,连音才恍然觉得自己很饿,那种饥饿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好似前腹已经贴到了后背,全身都使不出一点力气。

而随着她体会到这一点后,她更是觉得胃部一阵痉挛,整个人更加难受到不行。

系统陆七八好心的告诉连音:“根据设定的初始情况,眼下你已经饿了七八天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但连音细细一品味,又觉得这情况不对。不过还不等她转过弯来,头顶上方的少年后又探出一颗脑袋来。

这第二颗脑袋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男人看了连音一眼,随即伸手抚了抚面上的山羊须,望向别处叹息了一句:“今年这冬天,不好过啊。”

少年很快转回头去看了男人一眼,又转回头,微拧着眉又细细瞧了连音两眼,侧着头从身侧取了个巴掌大的袋子出来,从中取了块小小巧巧的糕点,递到她眼前。

一瞧见那淡黄色泽的糕点,连音虽还不到两眼冒光的程度,但食物的诱惑好歹也让她生出了些起身的力气。心里也好奇,这少年是怎么知道她饿惨了的,难道饿过头的这样明显?

强撑起身后,连音也不同他客气,顺势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放到唇边轻摇了一小口。

糕点细细腻腻的,入口即化,化在唇齿间的同时还带出了点绿豆的清香甘甜。

少年本以为会见识到一副饿狼吞食的狼狈模样,更是做好了等连音一口吞吃后再给她一块的打算,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哪怕是饿惨了还能兼顾文雅的吃相,一时好奇的挪不开眼。

但到底也没将连音的吃相瞧完,他猛然又撇过头去,一手握拳抵着唇畔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连音看他咳的面色绯红,似乎再咳一会儿就该要晕厥过去了。

倒是少年身后的男人递来了只水袋,喂了他两口水,他这才停止了咳嗽。终于气顺的他原本苍白的面颊因为咳嗽已经浮起了一片红,看起来倒比刚才气色好了许多。

恰在这时候,系统又出声对连音说:“他就是云沿。”

连音第一眼看的就是才刚将气理顺的少年,凝视的同时,连音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至于为什么不认为是少年身后那男人,只因为云沿死时不过才三十多的年岁。

少年云沿见连音看自己看的认真,只当是他刚才那通咳嗽惹了她的注意,嘴角带起了点笑。笑过后又问她:“你的家人呢?”

家人?连音道:“没了。”

少年云沿又问她:“你是这处人?”

这处是哪处?连音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下,除了萧条的树景外就没一处房屋,根本不知道她如今身处在哪儿。

她本想等系统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系统这会儿倒是沉默不语。她等了会儿,始终听不到系统出声,只能向少年云沿摇摇头:“我不知道。”

听了这回答,少年云沿顿了下,偏头思忖了一下,而后又看向那半百的男人。

男人显然很明白云沿为什么要看他,已然叹气起来:“既然能叫我们遇上,也是与你我有缘,你若要救,那便救吧。”

云沿闻言露出了笑:“多谢师父。”

被唤师父的男人摇了摇头,又添了句:“带回去喂饱了,倒也能顶个照顾伺候你的人。”

连音对他们俩的对话则是茫然的。[]

129.谋师?天生病号(三)

饥饿使人大脑迟钝,连音终于也深有体会了一把。

继云沿给了她一块糕点后,她又吃掉了他两块糕点,这才有了些许走动的力气。

而后,她便跟着云沿师徒俩走了。

云沿的师父说,将她带回去,是要让她给云沿当丫头使的。

连音一开始没在意这话,等随着他们俩回到了山里的居所后,连音才反应过来,云沿的师父说的是真的,她竟然因为三块糕点就把自己给卖了。

而那只叫陆七八的系统,则是帮凶。自从告诉她,给她糕吃的小少年后,那只系统便再没出过声了。

彼时,云沿的师父将她带到了灶房,指着灶房里的一应物件对她说:“以后家里的饭菜就由你来打点了。”这么肯定的说完后,又后知后觉的补问了一句,“哦,忘了问,会做饭吧?”

连音看着灶房那一口土灶,被动的点点头:“会。”

云沿的师父这才满意的“嗯”了声:“那就好。”

又说:“家里多添一张口,不只是多费一些米的事情,你如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但我们也不能白养活了你。今后除了洗衣做饭之外,你就给云沿当个使唤丫头吧。他身子骨弱,需要有人看顾着,你且跟在他身旁,明白否?”话间斤斤计较而又市侩的很。

连音这回没回话,心里茫茫然的想着:是不是她比较贴合丫鬟的属性,为什么几个世界都脱离不了丫鬟老妈子的范畴。

云沿的师父也不在意连音是否应话,他说的便就算是定了下来的,再同连音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他挥挥手便要连音去张罗今天的晚饭。

灶房里很快就剩下了连音一人,她将小小的灶房瞧了又瞧,等差不多将灶房里有些什么都记下后,她这才开始动手刷锅煮饭。

连音对于土灶的运用全是在第一个世界时,从她那从小就会做饭的徒弟那里学来的,手艺比起徒弟来肯定还是差的远,不过倒是再不会像头一次用土灶那样洋相出尽。

一口锅煮饭,一口锅做饭,她虽很久没用过土灶,但好歹也没见生疏到哪儿去。

灶房里食材并不多,加之如今又是冬季,能吃的就更少了,不过霜打的青菜倒是不错,连音便炒了一盘。

“盐巴不用放这么多。”系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在连音的脑海里,也叫连音顿住了就要撒盐的手势。

系统说:“云沿从小身体不好,饮食方面宜淡不宜咸,少放些盐。”

连音看了看锅中色泽青嫩的青菜,默默的去了手中一半的盐。

“再去四分之一。”系统又说。

连音没说话,但依言照做。将最后剩余的四分之三盐巴投入了锅中,又翻炒了几下,而后才夹了片菜叶尝尝味。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连音头一回觉得原来自己的厨艺还可以,不过当然了,调料的准确是这道菜的最大功臣。

她也打破了哑巴的状态,对系统道了句“谢谢”。

系统轻声笑出:“不用客气。”

“我经过反复的推测和演算,最后得出结论,生活在云沿的身边,是最有利于你完成任务的。所以特地让你饿了七八天,再让你出现在云沿和他师父返家的必经之路上。云沿师徒俩经过,看见这样的你,会收留你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五。现在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推算没有错误。”系统娓娓道来,将连音想知道的全都主动交代出来。

连音听着系统的话,原本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全都明白了,而且这只系统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实在温柔至极,让人便是真想怪罪,还没法怪罪的起来。

她一边将锅里的青菜装盘,一边对系统轻应了声:“知道了。”

盛了菜,她将锅子刷了,又回是烧汤。大冬天里,热饭热汤才是最舒坦的吃法。

做着汤的功夫,连音想起来系统刚说云沿的身体不好,但她在接收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云沿一生的时候却没接收到这一点,不免就问系统:“你刚才说云沿打小身体便不好?”

系统说:“是啊。打娘胎出来的先天不足,所以才被他父母遗弃了,由计无咎捡着养了起来。”计无咎就是云沿的师父。

云沿在襁褓时便被计无咎捡回了家,一手带大,悉心教导。是以两人虽为师徒,但更似父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云沿要收留连音,计无咎轻轻松松就同意了,还要连音给云沿当丫头的原因。

计无咎很是看重云沿。

连音想了想后对系统说:“谋士多需殚精竭虑,最是费神不过了。如今他不过一届少年,身体也没见多硬朗,那等他长大后,身体就好了?”

系统笑了:“当然是没好,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死的?”

连音倒是糊涂了。

思量了有一会儿,她才琢磨出一些情况,便问系统说:“被情伤,为情抑郁,只是诱因?天生不足,又耗费心力,才是根本之源?”

系统给予了她肯定:“是这样的。所以才更需要你待在他身边。”

听起来,这个系统似乎已经为她规划好了所有任务路线和进程。

于是连音不禁要问了:“我能做什么?”

系统说:“他的身体需要精细的照料,你如今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照料,慢慢的调理他的身体。”

然后连音就不动声色的继续问系统,她要如何调理云沿的身体,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护理专业的学生。

系统则告诉她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尽所能的帮助她。药补不如食疗,他可以提供所有的食疗方子,连音只用当个操作者就可以了。

连音静静的听完了系统说的话,而后才问了系统一个进入任务世界至今还没问的问题:“本次任务的完成目标,到底是什么?”

系统说:“普通目标,让云沿不为情所困。完美目标,保云沿活到天下大定之时。”

“看来,你已经为我选定了目标。”这个叫陆七八的系统和前两个系统全然不一样,连音想。[]

130.谋师?天生病号(四)

连音张罗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两个菜一个汤,食料怎么简单怎么来,除了那道炒青菜她自己觉得甚满意之外,其他只能说可以一尝之,并没有太出彩的。

但没想到,对连音来说只能算过的去的饭菜在计无咎和云岩的口中却是满满好评。

连音都不禁想,这对师徒俩平时吃的是有差劲才能觉得她做的很好吃。

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么些年的饭菜都是计无咎在张罗的。而计无咎做的饭菜,真的谈不上美味,比连音做的还不如。

但碍于家里唯一一个能做饭的只有计无咎,两人吃着倒也习惯。可一旦有了明显的对比后,这倒戈起来自然也快的很。

毕竟两人的五感都很正常,怎么可能尝不出好赖来。

大约是吃人的嘴软,吃完这一餐后,计无咎再面对连音时,倒也和颜悦色起来。

晚间时还给连音安排了住的地方。

连音就住在云沿的对屋里,对屋之间是堂屋,左右只用两片蓝布帘子充作房门,隔绝着外间的目光。

计无咎则住在另一间屋子里。那边屋子还有间书房,是师徒俩平时待最久的地方。

连音住的这间屋子里一应物件简单到近乎简陋,但好歹有床,也有被褥,这在大冬天里是最好的配备了。

连音就这么安然的住了下来。

住在云沿对屋的头一晚,连音睡到半夜便被对屋隐隐透出的咳嗽声给吵醒了。

系统知道连音醒了。出声问她:“过去看看吗?”

连音静心听了几耳朵,在确定那隐忍不住的咳嗽声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后,她起身披衣。

山里的气候要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分,白天或许不觉得,但到了半夜里,这气温差就出来了。

连音从小不喜冷,这会儿起床后,她也难免哆嗦了下,但还是强忍下寒意掀帘去了对屋。

外头清冷的月色充作几分照明,连音瞧见靠墙的拔步床上,云沿背对她躺着,每当他抑制不住咳嗽时,肩膀便会颤上一颤。

连音看在眼里,转身重回自己那间倒了碗水,这才又去到云沿的屋子,走近床榻,轻声说道:“咳的这样厉害,喝点水润润吧。”

云沿止住了咳嗽,顿了会儿才慢慢翻过身来。瞧着站在黑暗里的连音轮廓,顺了顺气说:“吵醒你了。”

连音没接这话,将手中捧着的碗往他方向推送,说:“喝些热水。”

云沿撑坐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碗,水温刚好,他喝了两口便觉得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将碗递还过去,云沿向连音道了声谢:“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连音没走的意思,反而询问他:“你一直这么咳吗?”

云沿说:“山里天凉,一不小心就染了风寒,无妨的。每年都这样,等天暖和就好了。”

连音感受着一室的清冷,心想屋子里连盆取暖的碳火都没有,能不每年感染风寒吗?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悄悄碰了碰他的被褥。被褥厚实是挺厚实的,不过并不松软,盖着这样的被褥,冻是冻不着了,可也不见得舒服。

有了这一番的体悟后,连音算是明白了,计无咎虽对云沿重视,又一手带大他,可计无咎真的算不上什么合格的家长,生活方面马虎的很。

而云沿的身体状况该是需要精细的伺候,也或许计无咎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同意将连音带回来的。

算来也是计无咎选对了人,恰好选中了连音这么个奔着云沿而来的任务者。

云沿见她没走,又催促她回去休息。

连音再站了会儿,这才听话的转身回自己屋。不过回去也不是去休息,而是抱着自己的那床被褥重返了云沿的屋子。

云沿还靠坐着没躺下,见连音去而复返,不由得惊讶极了。

“你这是做什么?”感受着又一床被褥压在自己原本的被褥上,云沿忙问连音。

连音说:“盖暖和些,对你这咳嗽应该会好许多。”

云沿不禁问道:“那你呢?”

连音将被褥铺完,就着他床榻旁的一只杌凳一坐,就说:“我在这里守着。”

云沿微张着口,愣了愣后才说:“你不用如此。”与计无咎相依为命这些年来,除计无咎外,他还不曾被人这么照料过,这有些吓着他了。

连音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满面诚恳的说:“你救了我一命,让我不至于饿死,你的师父还将我领了回来,言明就是要照顾你的。”

云沿说:“师父不过一句玩笑话,我不用人照顾。将你带回来也不过举手之手。”随后语气低了下来,“人命总不是草芥,既然都已经施了手,总不能再将你留在那里。”

云沿那句人命不是草芥说进了连音心里,身在乱世,又将是成为谋士的人,一计之下便能浮尸千里的人,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挺叫人意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大过天的救命之恩。你救了我,我自然也是要倾尽己力报答你的。”

连音说完半靠着他的床榻旁,说:“早点休息吧,我就守你一夜,明天我会想法子的。”

她的话让云沿好奇,不知道她说的想法子是要想什么法子。

屋里没人说话后一派沉静,云沿靠着想了会儿连音说的话,一双蕴了光的眼往床榻边看了过去,但只瞧见依靠着床榻的一半身影轮廓。

过了良久,云沿忽然开口道:“没想我疏忽至此,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连音。”连音闭着眼,轻声细语的回了他。

“连音。”云沿咀嚼着这个名字,不是乡野农户惯取的名字,反而是个蕴了意的名字,着实有两分意外。

其实哪里是疏忽的忘了问名字,不过是没想问而已。因为不觉得有问的必要,所以哪怕一直不问也没什么。

而他此时突然想问了,则是连音这会儿的表现叫他好奇了。

连音很清楚这点,所以回了他名字后,不再开口,闭着眼积攒困意。

云沿咀嚼过连音的名字后也没再问她问题,又过了片刻后,床榻里才传来躺下和翻身的动静。[]

131.谋师?天生病号(五)

到底盖了两床被子,云沿后半夜睡的挺好,也没再咳嗽,一直睡到了天亮才因为嗓子干哑才咳醒过来。

而等他咳醒时,连音早不在他屋子里。

若不是他身上盖着两床被褥,他都以为昨晚上连音过来看顾他是他做的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呢。

不过好心施以援手却带回来一个知恩图报的,这让他怎么都有点儿高兴。觉得自己施以援手的做法,没有白做。

正想着,他屋子的布帘子被掀了开,连音从外间走进来,对他说:“听见你咳嗽声了,便知道你醒了。现在起身吗?我熬了些地瓜粥,你师父已经在用了。”

“嗯。”听见计无咎都已经起了,云沿也不耽搁,忙是起身。

连音见状,忙给他倒了些热水,洗漱用的,还有喝的。

云沿素来都是冷水洗漱,今天忽然换了热水,自然又令他迟疑了下。

连音说:“你都受了风寒,再用冷水不好,以后我都给你准备热水。”

“不用这般麻烦的。”云沿忙是拒绝,他师父一贯对他说要吃得苦中苦,方能成大器。

连音根本不理他的拒绝,等他梳洗后将喝的热水递给他,说:“先暖暖身子。”

睡醒后干哑的嗓子得了热水的滋润,一下子舒坦了很多,再不似往日那样先要咳上一阵的难受。

云沿不得不向连音道了声谢。

连音笑笑,让他去吃早膳。

云沿坐到桌边时,计无咎正有滋有味的将一碗地瓜粥吃完,见连音来了就问她:“还有多的吗?”

“有。”连音主动接了他的碗,又去灶房给他盛了大半碗。

计无咎很欢畅的又将那大半碗全喝了,这才觉得饱,而且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坦。

云沿的吃相相比起计无咎斯文秀气,瞧起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连音的吃相无疑与云沿很相像。

计无咎昨晚时候就注意到了,今晨再看一回,心里揣着疑问,但没说出来。

等云沿也吃完后,计无咎带着他去书房开始每日的授课,连音则将碗盘都清洗了一遍。

等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上东边的山峰,有阳光的地方一片暖意。连音看见院子里有晾衣服的竹架子,大小也正合适,便去将云沿屋子里的被褥全数抱出来晒了。

竹架子不够,她干脆张罗了几张凳子来摊放。

刚捣鼓完这些,计无咎正好走出屋来,瞧见满院子的被褥,对连音说:“晒被子啊?我屋里的也抱出来晒晒。”

连音看向他:“院子里放满了,没法再晒了。要不明天再晒师父你的吧?”

计无咎一脸讶异,很快又瞪起眼来,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明天晒?”

“嗯。”连音指了指何处,“没地方了,明天再晒吧。”

计无咎还是保持着瞪眼的动作,实在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这样干脆,再看院子里晒的被褥,不禁就问:“你晒的这许多,都是云沿的?”

连音说是,都是他盖的。

计无咎这便没话说了,毕竟是云沿的,他也就没异议了。不过临走前他冲着连音哼了声:“谁让你唤我师父的,我可不曾收过你这徒弟。”

连音按捺着好笑,问他:“那我该如何唤你?”

计无咎说:“唤我计先生。”

“哦。”连音说,“计先生。我叫连音。”

计无咎眉头一挑,停了下才说:“我何时问你名字了?”没好气的瞥了连音眼后,计无咎又重新走回了书房。

云沿正在书房中写字,见到自家师父回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师父,她叫连音。”

计无咎看向云沿:“你都听到了?”

云沿说:“昨夜问的。”师父和连音对话的内容他也确实都听见了。

“嗯。”计无咎应了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说:“你这头一回施人恩惠就遇上了个懂回报,是好事。但也算不得好事。”

云沿干脆放下手中笔,正经跪坐着听计无咎说话。

计无咎说:“谋人之前要先学会参人,可这参人,可不是单单只看一两个人就能悟透的。世间人有千百样,若能先吃上几亏,倒不怕往后了。”

“我明白了,师父。”云沿一脸虚心受教。

“嗯……”计无咎摸着他的山羊胡,继续说起他之前在说的内容。

书房里师徒俩重新进入授课,院子里连音闲坐下来,晒着太阳主动唤起系统。

唤了两声后,系统说:“你可以叫我陆七八。陆七八是我的编号,也是我的名字。”

连音跟着改口:“陆七八,能问你点事吗?”

陆七八说:“请说。”

连音说:“我想给云沿的屋子里架两个火盆,你给我算算放置在哪儿最妥帖安全?”

这问题要是问上两个世界的系统,怕是他们一定很无语,然后控诉连音这是奴役系统,这是故意整蛊他们。

当然,若是上两个世界的系统,连音也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不过如今这个叫陆七八的系统既然已经先一步替连音张罗了许多,连音自然也就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陆七八沉默了几秒,随后果然一来口就给连音指明了方向和距离,还是经过他的演算的。

连音听后就按照陆七八说的去置办了。

弄完这些,出来将被褥翻了个身,连音又将陆七八唤出来,问他说:“你知道这片山里有些什么吗?”

陆七八问:“你想知道什么?”

连音说:“想去山里转转,这家里吃的食材不多。你不是说药补不如食补吗?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能做膳食的东西。”像野菌菇之类的就很不错,营养价值也高。

陆七八听后轻笑出声,也不正面回答连音的话,只说:“你想出去转转的话,便去吧。我会给你开金手指的。”

“金手指?”连音好奇,听过,但不曾体会过。

陆七八话里带着满满笑意:“你出去后就知道了。”

连音莫名的很信任陆七八这话,中午时候她给云沿师徒俩张罗了点吃的后,便趁机说:“下午我可以在周围转转,捡些柴回来吗?”

云沿看向她没说话,计无咎却二话不说同意了,让她自便。

得了计无咎这话,连音也就大胆的出去了。[]

132.谋师?天生病号(六)

冬季时节,万物萧条,再显热闹的城镇都披了层萧索的外衣,总不如其他三个季节来的有生气。

不过好在山野里不同于山外边儿,哪边是隆冬,山里也有不谢落的绿意,以及许多的野果子和山味。

陆七八说会为连音开金手指,连音抱着这份好奇,干脆毫无顾忌的走进了山林里,想看看陆七八的金手指到底会是什么样。

而后,她就见识到了陆七八的金手指。

一趟山林之行,她收获了一堆可入菜的菌菇类植物,还捡到了一只冻的半死不活的山鸡,更是在林里深处发现了一棵野生的山梨树。

树上恰好还结着一些未掉落的山梨。

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梨最是清肺解热,特别针对感冒咳嗽的人群最是滋补了。

能在山野里寻到纯野生的山梨树并不稀奇,但是这样的大冬天还能寻到果实没有完全掉光的山梨树,连音对陆七八的“金手指”已然佩服了。

陆七八的心情似乎不错,同连音说话时,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小嘚瑟,他说:“下回你可以准备些布袋子出门,或许能收获更多的东西。”今天的一番收获就已经让连音两手拿不住,改而提起了长裙充作盛山梨和菌菇的口袋。

连音一边循着原路返回云沿他们住的山居,一边回陆七八说好。

一人一系统相处的第二天,彼此间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等到满载而归的连音回去后,计无咎和云沿全都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目光齐齐聚在她带回来的各种东西上。

她上哪儿去打来的山鸡?

她又是上哪儿去摘来的山梨?

连音先解释山鸡的问题,说道:“正好在一块石头后见到的,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模样,应该是只恰巧快要冻死的山鸡,所以我捡回来了。晚上我煨锅汤,明天喝正好。”

又解释山梨的事,说:“捡完了山鸡,我瞧见山林里有些野菌菇,便摘了些,没想到摘到后来恰巧就发现了一颗野梨树。树上还有些未掉的梨子。如今天冷,这梨子都成了冻梨了,正好也保了新鲜。我便都摘了回来,对风寒咳嗽最是有益了。”

那对师徒全数哑口无言。

他们师徒俩在这山间里住,虽入山的次数并不勤快,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她不过是头一回进山里就能这样满载而归。要说运气太好,倒不如说她太迷幻了。

莫不是他们撞了大运,收留了一位田螺姑娘吧?

这么想着,计无咎再看连音时,眼里的审视和探究更浓了起来。

连音倒是对他的视线并没有多在意,她如今想的都是晚上该烹饪些什么。

趁着日头没落,山风也没起前,连音先将晒着的被褥尽数抱回了屋子,将云沿的床铺完又马不停蹄的去灶房做晚饭。

山野菌菇的鲜美不下鱼肉的滋味,晚间,她用采摘回来的菌菇熬了一小锅蔬菜汤,都不用特地放什么食料已经是喷香扑鼻,喝起来滋味满满。

想当然的,今晚师徒俩又对连音的烹饪手艺赞不绝口。

吃饱喝足的计无咎甚至想,不管这捡回来的连音是报恩的田螺姑娘,还是哪路的不明妖精,只要她能天天做出可口的美味,他便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想归想,他在同连音说话时,却半点都没展露出善意,还揪着白天晒被子的事情不放,要连音明天将他的被褥也抱出来全数晒了。家里没有个操持琐事的女人,许多事他都是要等记起来了才能去做,这被子自然晒的很不勤快。

连音没拒绝的说了好。

晚膳过后,连音又给云沿熬煮了梨汁水。家里寻不到川贝、冰糖这类的物什,她只能换了个法子。

熬煮了一小碗的梨汁水,看顾着云沿尽数喝尽,再给他倒了盆洗漱的热水,看着他热水洗脸洗脚,躺上床去,连音总算是忙完了所有该忙的工作,也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

夜里躺进晒过的被褥里,连音什么想法都没了,几乎是沾了枕头便睡。

今天这一天过的,简直比她前几个世界加起来的都累。

而在对面屋里,云沿躺在松软的被褥中,呼吸间全是阳光的暖意滋味。更不提床榻不远处还置办着两盆火堆,从来都是冷清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寒冷,变得暖意融融起来。一时间倒让他舒服和不习惯的睡不着觉了。

另有夜里喝过了梨汁的缘故,他这会儿也没有想要咳嗽的感觉。真正是难得的觉得舒坦、惬意。

不过想到一手张罗这一切,并将所有家务都操持的井井有条的连音,云沿倒有点儿糊涂了,他真的不过只是举手之劳搭救她一把,可这两天这样让那姑娘操持,这样真的好吗?

而且,除了对方的名字之外,他甚至都没问过她的年纪,也没问过她是否还有其他家人亲戚,更没问她是否真的无处可去。

有太多的问题没有事先问清楚,他就这样安然的接受了她的照顾,让她团团忙碌。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越想,云沿越发觉得这情况存有太多的不应该,也更是觉得自己有错。

想到后来,他甚至有冲动想要立刻起床过去对面屋,将他罗列好的问题问一问连音,不过他刚起身,还没掀被,又顿住了。

又想了一想,他最终决定还是暂且搁下,等到明天再问也不迟。

不过他这所谓的明天,却一连拖了好几个“明天的明天”才真正向连音提出问题,而且还是然并卵的结果,再多的提问也阻挡不了连音与他们师徒俩一起生活,以及一起生活下去的结果。

和云沿师徒俩生活的日子,连音彻底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丫鬟老妈子厨娘的综合体。

不但张罗料理三餐,不时打扫无内外,偶尔进山去捡点野味回来加餐外,她还开始在云沿读书写字时,伺候在一旁,像个伴读的丫鬟似的。

当伴读丫鬟的唯一好处是,连音也跟着云沿一起听计无咎上课,意外的也跟着学了些真知识。

计无咎腹中的知识容量,倒真不像他日常里表现出的那副斤斤计较的嘴脸一样狭隘。[]

133.谋师?天生病号(七)

在旁听了计无咎给云沿授课后,连音才惊觉计无咎不仅学识渊博,竟还深谙排兵布阵和易经之术。

可以说,一名最顶尖的谋士该具有的各项专业知识,他全部都会,而且还甚是精通。

连音不过旁听了一场,便被计无咎的博学给折服了。

想他平日里总用一副升斗小民的市侩嘴角伪装自己,说话做事斤斤计较不说,还带点无理取闹的闹腾劲,半点都不显山露水。

要不是他此刻主动展露出来,连音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做这方面的联想。

不过在被折服的同时,连音对计无咎所授的排兵布阵之术也深有兴趣。

要知道在后世,可没有这样的老师深刻的谈论这方面的事物。便是泛泛而谈的学者们谈说起所谓的阵法图,那也只停留在学术研究的层面上,就像是隔靴搔痒般,根本点不到真正的重点。

加之她也看过诸如《兵法》、《三十六计》一类的书作,所以在理解计无咎所讲的内容时也能带入更多不同的理解。

计无咎对于连音的表现全看在眼里,做老师的自然都喜欢认真听讲的学生。不过对于连音的这股子认真劲,计无咎却在心里打了个折扣。

一个每日张罗膳食,料理家务的丫头又能听懂多少?

直到某次授课后,计无咎借着要云沿演练布阵之策时,顺带也问了问连音:“连音,你觉得云沿说的如何?”

身为自己的唯一一名弟子,计无咎自然觉得云沿的排兵布阵之法虽不到完美,但也是可圈可点。借着这机会问连音的感想,也是想让连音知晓,云沿的天赋,光比起表现认真来,更加的有用。

不过,他没成想,这一回是他眼拙了。

连音的表现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她不但将他列举的行军十阵都熟记了下来,而且还自行融入了五行相生相克的概念,将那十阵拼接又拆分交替使用,完全突破了一贯军队作战时的惯常布阵之策。

这样懂得变通,计无咎都要怀疑连音是不是深谙此道。

随后,他更是惋惜不已:为什么连音不是个男子。要是个男的,他一定欣然将她收作徒弟!

就是云沿也都换了种眼神看她。

那是意外、惊喜以及毫不掩饰的欣赏的眼神。

云沿没有计无咎的那份惋惜,在他的眼里,他只单纯的看到了连音在此方面的天赋和过人之处。而自己显然是不及她的。

连音答完,看师徒俩眼里各有不同,知道是自己表现太过了,未免两人想太多,便用淡淡一笑缓了缓当下的气氛。也不再继续陪坐,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去灶房准备晚膳了。”走前还不忘取走了云沿喝完梨汁剩下的空碗。

计无咎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离开,等她离了书房走远后,他才对云沿实事求是的说:“她说的很好,与她提的相比起来,你的法子未免就有些不思变通了。”

“徒弟知道。”云沿一脸的平静,差距在哪儿,只需一听,他就有了底。

计无咎对云沿的平静很满意,顿了会儿才道:“只可惜啊,纵有再好的天赋也是个女娃娃。难有作为啊……”

关于计无咎说的这一点,云沿没有任何反驳。纵使连音在这方面再有天赋,她的排兵布阵再神乎其神,可古往今来,还不曾有慧眼之主任用过女谋士。

女子,也从不会去胜任谋士之职。

师徒俩没有过多讨论这个话题,点到即止后,两人又将话题扯回兵法阵图上。

不过连音刚才所讲的内容很好的带起了师徒俩的新思路。特别是云沿的,改换了思路后,他很快就将自己之前的排兵之法做了改进。

计无咎听了这一番新的改变后,不住的点头,对云沿满是欣慰。

晚间连音收拾完锅碗瓢盆,照例给云沿房里的两只火盆添了些烧过的木柴。

云沿看着她熟练的操作,主动与她交谈道:“你那排兵布阵的法子很有意思,师父也觉得很好。你是如何想到的?”

连音顿了下手上的动作,冲着他一笑,敷衍道:“就那么想到了啊。”

云沿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敷衍,但也不继续追问她非要知道个清楚,只说:“你于此方面很有天赋,你若也喜欢这些,可以与师父请教。他当是不会拒绝的。”

连音笑,手上动作不停,口中敷衍的应了声好。

云沿想了想还该说些什么,连音已经先一步问他:“最近天天喝梨汁,你的咳嗽可有觉得好些了?”

她不提这茬,他都快记不得咳嗽这事了,几乎困扰他每个冬天的顽疾,今年却不再如往年难熬。

这一点上,云沿很诚意的向连音道了谢:“多谢你熬煮的梨汁,这两天越发咳的少了。”

连音点了点头,说道:“我摘回来的梨也要吃完了,要是没起色,那可只能指望着天快些暖和了。”

云沿抿嘴露出点笑,附和着说:“是啊,我也指望着天能快些暖和起来。你也好少忙碌一些。”

连音眉梢处一扬,没想到云沿会突然说出体贴话来。

云沿则因为有了开头,干脆将体贴话说一说到底:“这些事情你大可不做的,可你却一力全揽了。每天从早忙到晚,实在辛苦你了。”

他的体贴话让连音的笑意全数绽放了开来,对他说:“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啊。善有善果,恶有恶果,你种了善因在先,才有我的倾力相报。”

“这些都是你与人为善的果报。所以你大可不必这样为我”忍不住的,连音就将佛家最爱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这也不是连音头一回搬出佛家的言论来同云沿对话,云沿听了好多次了,这次望着她,有一句话早就想问。

她以前的家中可都是信佛之人?为何她满口的佛家论说,还说的那样的自然顺口。

越发处的久了,云沿偶尔觉得连音真是个看不透也猜不清的人。

懂的这么多,半点不像个乡野里的无知丫头。[]

134.谋师?天生病号(八)

过完冬,真正进入万物复苏的春天时,便到了云沿生辰的日子。

云沿生辰的日子并不是他真正的生辰,不过是计无咎捡他回来的日子。

计无咎对云沿的生辰挺重视的。用计无咎的话来说,人生而有知,天知地知人也必须得知道。

所以每年云沿生辰的时候,计无咎都会按照规矩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吃了长寿面便能平平安安,长寿至老。

由此也可以看的出计无咎对云沿所报的期望,他希望云沿可以健康长寿。

今年煮面的事儿就落到了连音身上,相比起计无咎那一碗纯粹的长寿面,云沿今年吃的长寿面堪称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长寿面。

由这一碗长寿面做引子,云沿好奇起了连音的生辰在哪日。

与连音处了一个冬天,师徒俩差不多已经将她当自家人看待了。各式各样的问题也问过不少,就是年龄也问过了,知道连音过完年刚至十三,比云沿小一岁。

但有关于生辰的问题,还不曾当面问过,今次恰恰是个好机会。

连音得了问题,第一秒闪现出的就是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的生日日期讲给师徒俩听。

犹豫不过一秒,她的回应快过了她大脑里的决定,摇头道:“不记得了,也不曾过过生辰。”

“不曾过过?”云沿定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慢慢凝了其他思绪。

连音习惯性的笑了笑,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但云沿显然没打算结束这话题,他瞅看了连音几眼后,又垂着眼眸看着快要吃至碗底的面。

他似自言自语的道:“生辰可早不可晚,既你不记得了,那以后便与我一起过了吧。”

计无咎惊讶的看着他,连音也讶异了一下。

和他一天过生辰?

云沿不管桌边两人一起露出的惊讶,就这么定了下来:“我也没有生辰,这生辰是师父赐的。师父捡了我,如今也捡了你,我们既是一样的,那我们便也一同过生辰吧。”

同连音说完,云沿转头又对计无咎说:“师父,我与连音既都是被你捡来的,便一起同用一个生辰,你看可行?”

计无咎看着云沿,他看的出来,云沿明着是在询问他意见,可眼里却明白写着要他点头同意。

都是天大地大寿星最大,计无咎又看重他的生辰,自然不会拒绝。

计无咎点了头。

云沿一计成,立马又顺势说:“既然我与连音都是一般的,那师父可也该一视同仁才好。我既是你的徒弟,她何不也该是你的徒弟?”

计无咎和连音又同时默契的露出同一个表情,很意外云沿的提议。

云沿的意思是要计无咎将连音收成徒弟。

计无咎瞪着云沿,这会儿体会出来他的别有用心了,一环套一环的,其实是想他收了连音当徒弟。

这孩子,枉费自己养他这样大,又教他一身本事,没想竟全拿来坑他了。俗称坑爹!

云沿又道:“连音于排兵布阵上有天赋,也很是喜好易经这一类,师父何不成全了她?”对计无咎说完,又对连音说,“连音,今天也是你的生辰,你若有所求,师父自然也不会拒绝你的。你尽可大胆说来。”

他这是在告诉连音,寿星最大,计无咎是不会拒绝一个寿星的要求的。

连音将视线慢慢移到了计无咎身上,对方也正看着她,眉毛一抖一抖的,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系统陆七八对连音说:“谋士,既是为自己筹谋,也是为他人筹谋。今天云沿的表现没有辜负他往后谋士的名号。”

连音对陆七八说:“是啊,我真是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我那套排兵布阵的奖罚。”那次是连音唯一一次在师徒俩面前班门弄斧,那之后,她就是再好奇,再听计无咎讲课入迷也不再表现过了,可没想到云沿倒是全知道。

陆七八说:“因为你有心了,所以他也有心了。”

连音尽力尽力的照顾着云沿的生活起居,每天起早贪黑的照顾料理,三不五时又会进山里去捡点食物来给师徒俩加餐。

陆七八可以很实事求是的说,这对师徒俩自然连音来后,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样的情况下,云沿能为连音谋划些什么,陆七八觉得这都是云沿应当的。

所以陆七八也撺掇连音:“你如果真的想学这些,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感兴趣吗?想学吗?”

想学吗?要单纯这么问连音,连音当然是想学的。不说计无咎教的东西都是后世轻易学不到的,她也这么对这方面很有兴趣。

连音在计无咎眉毛抖了三抖后,冲着计无咎抿唇一笑,直接喊道:“师父。”

计无咎的眉毛狠狠一抖。

云沿立马顺势说:“师父,恭喜师父又多了个徒弟,也为我收了个小师妹。”

不等计无咎答应,云沿问连音说:“还有面吗?”

“有。”连音答,“你还要吗?”

云沿摇头而笑:“不是我要,是你也该吃碗长寿面。”

“一碗长寿面,安泰康健,云鹤松年。”

连音笑眯了眼,向他道了声谢谢。

计无咎全程看着两人互动,半晌后砸吧砸吧嘴,算是认了。

心想着:收徒就收徒吧,女娃就女娃吧,反正这女娃确实聪明又有天赋,以后没有作为也无妨,好歹有个传承了。

这般想后,他倒是全然乐意接受连音这个徒弟了。

生辰,收徒,过完这天后,计无咎再教功课时也要连音旁听了,而且还时不时的会点她提问题。

每每连音虽不能全对,但也好歹能对个大半,这让计无咎挺是欣慰。

时日进入莺歌燕舞的四月,山里的物资丰富了起来,连音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加好了。小灶不断,进补不停,云沿的身子骨都有了起色。

这一天,连音如常起身去灶房做早饭,一出门便见院子里停着一只雪白的鸽子。而那鸽腿上还绑着布条。

连音瞧着心里一动,向那鸽子走去,那鸽子倒也不怕人,见连音走过去也不躲,甚至还任由连音将它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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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谋师?天生病号(九)

不知打哪儿来的白鸽还挺肥壮的,连音一手只能堪堪掌控鸽身的一半。另一手将鸽腿上绑着的布条解了下来。

布条上透着字迹,连音没好奇去看,收妥了布条便找个小笼子,将鸽子装了。

依旧该干嘛干嘛去。

那对师徒俩都在闻到早膳散发的米粥香后自动自发的起床,梳洗完毕还没在饭桌边坐下,两人先一步全注意到了一旁木笼子里的白鸽子。

计无咎瞅看了那鸽子两眼,不禁好奇问连音:“你什么时候进的山?”竟然连鸽子都弄回来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吃的是连音弄不回来的。不过他也不必想那么多,跟着云沿一起喝顿鸽汤便是最滋味的事儿了。

连音看出了计无咎眼底的心思,不免笑:“师父,这鸽子可是它的主人家花了几年心血才养出来的,熬汤好不好喝,肉肥不肥美我不知道,只是吃了它多可惜啊,也多叫主人家心痛。”

计无咎面色一整,瞬间领会:“报信的?”

“是。”连音将收起来的布条拿了出来,递给计无咎,说:“早起就见它停在院子里。”

计无咎接过布条展开看了内容,手抚了抚山羊胡,沉吟了一声,沉默不言。

云沿问:“师父?”

“嗯。”计无咎应了声后将布条放置在饭桌上,抬眼望着屋外的一方天空说:“天也暖和了,是时候该出去活动活动了。不然怕是老骨头更懒了。”

出去要去哪儿还不等计无咎说,云沿已经接口问:“师父,还是去康州吗?”

师徒俩这几年来,每年都会出山一段时日,计无咎会领着云沿出去见识见识,沿途不同的景色,不同的人,而两人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康州。因为康州离这他们住的地方行程最近。

但计无咎这回摇了头,说:“不去康州,这回咱们去东阳郡。”

云沿和连音跟着计无咎熟记过地图,虽然没去过计无咎口中的东阳郡,但知道那地方在哪儿。计无咎说要去东阳郡,连音的第一反应便是挺远的。

而后的第二反应便是:哦豁,东阳。

东阳可是个好地方,物庶人丰,而且还有个姑娘。

“师妹,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云沿蹙起眉,奇怪的看着连音。

连音立忙收回看云沿的视线,口中敷衍没事。

云沿探究了两眼,实在没觉出怪异的地方,这才也跟着撤回眼神。

计无咎决定启程去东阳后,几乎是即刻就要动身。东西也没多带,几身换洗衣裳,一点干粮,最重要的是盘缠。

也不知道计无咎将钱财藏在了哪儿,等临行了才取出来,自己身上装了些,又分别给云沿和连音贴身装了些,交代两人好生收着。

陆七八“啧啧”了声:“这位计先生真是好生计,竟然存了这么多私房钱,有这些钱都够在城镇中过上生活了。”

连音也有这样的感觉,一下子看到计无咎能拿出这么多钱,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陆七八说:“看来你拜这个师父,没有拜错。”

连音:“为什么这么说?”有钱和拜师有什么关联。

陆七八笑:“他有钱,不怕养不活你。”

连音听得出陆七八话里带的全是玩笑成分,不免道:“有你为我开金手指,我已经不怕饿死了。”

这话等于是在说,陆七八的存在和计无咎是一样的,一样的重要。

陆七八说:“我是个耳根子很软的系统,这话我爱听。”话里笑意更浓。

行李收拾妥当后,计无咎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山间居所。

至于那只被连音关养起来的鸽子,在三人离开时,计无咎便写好了回信,绑上鸽子腿脚后就放它飞回去了。

下了山后,七八里地是一座村落,师徒三人当夜就在村落里过了夜,第二天搭着村里人的顺风牛车前往距村落十里地远的城镇。

从连音他们所住的山里到东阳郡,师徒三人整整走了有大半个月。

这其中,云沿还因为没走过这么久的路,身体有些负荷不住,就在快到达东阳郡的前两天,突感不适,躺了两天。

出门在外,计无咎也不敢怠慢,还特地请了医馆大夫给云沿瞧了瞧脉,大夫诊断后说云沿先天不足,而今餐风露宿劳累了才虚感不适,给开了几副补气血的方子。

师徒三人在当地停顿了两天,随后才进了东阳郡。

东阳郡隶属于湖州,因湖州御史的府邸便在东阳郡,所以东阳郡比之一般郡县都要热闹许多,况且如今这位湖州御史大名鼎鼎,慕名而来投奔的人确实不少。

这些慕名而来的人中,既有将士,也有谋士。

计无咎的目的地也是御史府邸,不过与其他人不同,计无咎不算慕名而来,真要论,他是被旧友邀来的。

而他的那位旧友,如今正在御史府上任着谋士一职位。

三人到御史府邸时,正好遇上一些慕名投奔的将士在门口与守门小兵交涉,连音他们三个走到那几位身材孔武有力的将士身旁,瞬间就有了鲜明的对比。

比起那几位将士来,他们三人像极了一个组合,组合的名字就叫“老弱病残”。老的是计无咎,弱的是女流之辈的连音,病残则由病秧子云沿一个人承担了。

不过守门的小兵显然已经被提早打点过,听了计无咎报出名号后,立马客气的派人领了他们进去。

府里人将他们带往一间小花厅,要他们稍待片刻,随后便离开了说去请人,不久就有小丫鬟来奉茶。按照规矩,计无咎是客人,云沿和连音都算不得上宾客人,所以既没有座位,也是没有茶水可用的。

两人站在计无咎座位的后面,连音未免云沿站的累,主动扶着他,支撑了他泰半的身体,看在外人眼里,卑躬屈膝的,像足了一个小丫鬟。

不多时,计无咎的老友便来了,不过并非一人而来,一同来的还有这个御史府邸的主人,御史王相。

关于这位王相,连音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姑娘她爹。[]

136.谋师?天生病号(十)

第131章

计无咎是个聪明人,见到王相的第一面就明白王相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的交谈也充分佐证了计无咎的想法,王相这位主人家亲自出面,就是为了招揽计无咎。

而计无咎的旧友是计无咎的引荐人,也是这场招揽的说客。

王相人相貌生的威严,开口间也有军人的一股子锐气,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他说话也颇为豪爽,一开场便毫不避讳的与计无咎谈说起了当下的朝局之事,还不时询问计无咎的看法,也说了一番自己的打算和抱负,可以说他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底牌都亮给了第一回见面的计无咎,给出了十足十的诚意。

两方相谈甚欢,这一席谈话进行了许久,直到云沿因为身体原因,实在快要坚持不住时,两方人的意见才达成了一致。

王相更是礼遇的起身向计无咎深作了一揖,道:“王某人能得计先生相助,实在不甚荣幸。”

计无咎也跟着起身还礼,无悲无喜,表情平淡的道:“承蒙御史抬爱,今后定当尽心尽力。”

他这淡定从容的模样让王相很是高看,面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意。

从属关系确定后,王相立马安排计无咎师徒三人入住客院。安排完住所后,便是计无咎与旧友袁立本的私人寒暄时间。

连音扶着劳累的云沿先去休息,也就不去当陪客了。

照顾着云沿躺下,又进了些水后,云沿才终于舒服一些。

他对连音道:“看来今后我们便要在这里常住了。”

连音说:“是啊,不然出来前师父怎会让我们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他老人家又怎么会将私房钱都带了出来。”

云沿虚虚的咧嘴一笑。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计无咎的徒弟怎么会不知道,计无咎一早的动机就是要在王相的麾下效力。

连音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刚才站了那么久,你先睡会儿养养神。我去问人借个火,将药煎了。”医馆大夫开给云沿的药要服七天,现下还剩三天的量没吃完。

云沿嗯了声,不好意思的说:“又麻烦你了。”

连音说:“应该的。”

云沿慢慢瞌了眼。

连音说要走,但还是守了他会儿,等到他呼吸渐匀后才离开去问府里的人借煎药的罐子和火炉子。

计无咎入住客院的当天,左邻右里便闻讯都过来窜了门子。

他们都是王相麾下的谋士。

计无咎的名号在谋士圈里也算的有名气,许多人都尊称他为计先生。今次知道计无咎竟然成了他们的同僚,自然忍不住要来拜会拜会,顺便刷个脸熟,今后也好一起共事。

好不容易将来客都会完了,天上星河早就悬了半晌。计无咎到云沿房里,师徒三人简短的开了个小会,很快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计无咎就被王相请去商议要事,连带一起去的还有客院里的其他谋士,只留了卧床的云沿和连音。

连音坐着廊下,正给云沿煎药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冒了出来:“老大远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是客院里哪位先生身体有恙?”话音由远及近,等吐完最后一个字,连音头顶已经多了道挡光的黑影。

微微抬眼,连音眼里便多了条嫩红色的石榴裙。连音干脆直起身,视线也跟着往上看,从石榴裙到儒衫再到一张秋水芙蓉面。从衣着打扮再到相貌发饰,全然都透露着眼前这位姑娘的地位卓越。

非常贴心的陆七八第一时间为连音介绍了来人:“这就是王元姬。”

王相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也就是搅的云沿为卿生,为卿死,为卿折腾一辈子。吃卿亏,上卿当,最后死在卿身上的那位。

连音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人的姓名,但来人的定位,她已有了预感。

王元姬打量了连音一眼,下意识的问她:“你是负责伺候客院的?”

连音摇头说不是,但还没来得及亮出客人身份来,王元姬已经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进入了另一个新问题:“客院里哪位先生身体有恙?”这个问题刚才她已经问过了,只是还没得到回答。

“是昨天入府的计先生的徒弟,有些水土不服。”

“计先生?”王元姬蹙了蹙眉,记忆里没有可以对号入座的内容,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一脸恍然,“是昨天入府的那位计先生啊。”

连音看她这样,真的很想挑白了问她一句,真的知道是谁吗?

王元姬随后又问:“那位计先生的徒弟现下何处?”

连音很是有问有答,抬手一指身后:“正在屋里睡着。小姐要进去看看吗?”

王元姬跟着连音的指示看了眼厢房,回道:“不了。”

又因为连音刚喊她小姐,王元姬彻底就将连音看作了府里一个没见过面的丫鬟,吩咐着说:“既然水土不服,就让他好生歇息着。留你在这里给那位小先生煎药,你就好好照料好那位小先生。”

连音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甚是听话的模样,全数应承了下来。

王元姬满意的嗯了声,不再逗留,转身就离了客院。

连音看着对方背影出了客院后,才好奇的与系统陆七八交流说:“千金小姐跑来这客院做什么?”按照规矩来说,这是于理不合的。

陆七八跟着附和:“嗯,是啊。真奇怪。”

过不多久,连音的好奇得到了一星点儿的解答。

就在药快煎好之际,客院里跑进来了个小厮,小厮手里捧着个木漆盒子,见到连音后便直直冲她而来,到了面前才停住脚步,将手中的木漆黑子递到连音面前。

连音好奇的睇着木盒子,那小厮口里已经扫起了机关枪:“奉了小姐的差使,特地将这盘子蜜饯儿来递给那位水土不服的小先生。小姐心善,说良药多苦口,佐了这蜜饯儿吃既能祛苦,还有生津开胃提神的效用。”

“小姐真周到。”连音伸手接了那木盒子,沉甸甸的,看来份量放的挺足。

小厮转交了东西,完成了任务,本该转身就走,但还是忍不住走前交代了句,“小姐最是体恤人,这可是小姐特地给那位小先生的,你可别嘴馋了。”竟是怕连音会偷吃。[]

137.谋师?天生病号(十一)

连音手捧着刚接过来的木漆盒子,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很像会做偷吃这种事的样子吗?

她更有一秒的冲动想将木盒子还给小厮,让他自己送进去当面交给云沿。因为只有这样才最是放心不过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顺着小厮的话点头作保证,她绝对绝对不会偷吃。

可就是如此,小厮还三声五令,始终不太放心的样子。更是三句话不离王元姬,一直在反复强调着王元姬为人好,又心善,所以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要有分寸,万不能给主人家丢人。

连音无奈到好笑,就差指天指地的给他立个毒誓了。

好不容易那不放心的小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连音将木盒子放置在腿上,笑叹道:“这位王家小姐真会做人。”

陆七八冒头说:“这位王小姐的口碑在整个东阳郡都很好。”

连音想说那位小厮已经很好的展现了这一点。

她两手交叠的搭在木盒子上,手指一上一下的轻点着木盒盖子。脑中再次回忆了一遍这个世界的原剧情,这回的重点全都放在了王元姬及王相的身上。

王相能得这么多文人武将慕名来投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很礼节下士。就如刚才陆七八用的词,王相的口碑也很好。

而王元姬很好的继承了他的这一项,也使得王相非常喜爱他这女儿,其重视的程度可一点不比他那几个儿子差上分毫。

父女俩因为这方面的相像,倒是很是默契的内外联起手来。

王相用理想抱负,用美好的明天来招揽贤士。王元姬则在细节方面加深打动这些贤士,让他们觉得自己择了一名明主,更加愿意与王相同坐一船,为王图霸业筹谋。

由此,连音也能理解王元姬为什么会出来在客院。

王元姬在客院外闻到了药味,猜到客院里有病号,所以特地进来关心,也为她父亲巩固人心。

不论今天是哪位身体有恙,她都会非常周全的施以恩惠。而且这恩惠定还是润物细无声的小恩小惠,不会太夸张而吓到人,但又让人记得住她的存在。

最聪明的是她还懂得路人缘的营造和口碑的经营,送个东西不自己出面,全由旁人来完成,如此正主问起来,赞美话语都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

自夸不见得有人信,可旁人说好,虽然不会立马让人全信,但也定会让人信服上几分。她真是非常懂得人的心思。

而且,连音很肯定,王元姬后续一定还会有其他动作,加深受者的印象,务必让对方不会忘记王家的好。

有了这个猜测后,连音不由得莞尔一笑,竟有点儿期待再见到王元姬了。

陆七八问:“笑什么?”

连音说:“只是突然发觉,谁能娶到王小姐真是娶对了人。她这么个长袖善舞的人,绝对能成为一个非常好的贤内助。”

陆七八的反应是顿了一下,而后说:“你忘了王小姐嫁过人?”可事实嘛……

“只可惜那位命太短。”不够时间王元姬发挥她的作用。连音接道。

在原剧情中,王元姬在王相的做主下,嫁给了王相与之较好的诸侯之子。在朝纲动乱,各路诸侯割据一方,群雄逐鹿夺天下时,王相本想与他女婿齐齐联手先扫清周边势力,可没想他那女婿却成了头几个被灭、地盘被吞并的诸侯。

那时王元姬成亲还不到一载,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

丈夫战死后,王元姬被护送回王相身边,直到王相的霸业也破碎于梦中。

王相兵败山倒后,王元姬无路可逃,含恨成了俘虏。随后又被发落给了敌军中一名偏将做妾。

而这之中最是造化弄人的部分是:击败王元姬丈夫和父亲的那位敌人,是云沿所追随的主公。而在攻克王相的一战中,所有计策全出自于云沿之手。

所以,不论是云沿的那位主公,或是云沿本人,全是王元姬的仇人。

于家仇这一点上而言,王元姬要弄死云沿并没什么毛病。

而云沿最不应该的,就是让王元姬发现他曾钟情于她的事,以及没有坚定的淡化对王元姬的情丝。这就给了王元姬机会。

连音总结到此,忍不住又叹了一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突然的提问让连音连忙转头,云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站在她身后。

连音看他这两天又苍白回去几分的面色,怪责道:“你不好好躺着,走出来做什么?”起身将木盒子放到坐的小凳上,她便去扶他。

云沿没拒绝她的搀扶,连带她的责怪也以点点笑意回应,说道:“刚听见有人和你说话,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连音瞥他一眼,心想那小厮都走有一会儿了他才走出来,不免又想叹气了。调养了一个冬季的身体,不过几天的赶路又拖垮了,看来她得更加努力才行。

口中回他道:“没什么事,之前王小姐来了,知道你情况后,又着人送了盘蜜饯儿来,说是给你佐药。”她手指一指凳子上那只木漆盒子。

云沿跟着看了眼,果然好奇问连音:“王小姐?是哪位?”

“昨天见过的御史的千金。”连音似笑非笑的对云沿科普了一下王元姬此人,又将刚才小厮各种夸赞王元姬的好都转述给了云沿。

云沿听后倒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恍然的应了声,表示他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连音一直注意着他,看他半分没有波澜的模样,她反而不解。

这反应未免太冷淡了吧。

陆七八说:“我以为你会绝口不提王元姬,打从一开始就断了各种云沿可能对王元姬抱有好感的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在给云沿安利王元姬。”

“小心不要玩过火。任务的普通目标就是杜绝他为情所困。”陆七八重申任务目标,提点着连音。

连音说:“我没忘记。”顿了下又说,“比起阻隔,如果这一回云沿还喜欢上王元姬,我会帮他先一步有情人终成眷属。”[]

138.谋师?天生病号(十二)

陆七八似乎被连音的话惊住了,缓缓的说:“你的想法,令我有些意外。”

换了其他任务者,最一劳永逸的想法必定是将情苗掐灭在播种阶段。

可她竟想要任其生长,甚至还愿意做那个红娘。

陆七八也不知道该说她太给自己找事,还是说她心思太善良了。

连音则笑:“我刚说了,王元姬是个不错的贤内助人选。如果她与云沿两情相悦,进而配对成双,倒也能算强强联手。”说不得能有一番更好更大的作为。

不过这前提自然是两人要得是两情相悦才成。

陆七八只能说了声“好吧”,以此结束了和连音的对话。

云沿不知道连音在和别个人对话,看连音定定的看着自己,他在回视连音的同时,忍不住出声问道:“发什么呆?”

连音回过神来,搪塞着回他:“没,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好。”

云沿扯开笑,立马接道:“我已经好了。”

连音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把这话当真。

她说:“哪怕你真好了,这会儿也要回去躺着。我这药都煎好了,你好歹也要喝完它。”

云沿默默地看着她。

连音扶着他转了个身,说:“自己能进屋里去吧?我弄药。”

云沿没赖着,甚是配合的应了声好,便往屋里走。

连音放开了手,只在后头看着他进屋,等他身影进了屋后,她才去过滤药渣。

云沿躺回榻上不多久,连音便端着一碗味道甚重的苦口良药进屋来,一并端进来的还有王元姬送来的那一盒子蜜饯儿。

趁着凉药的功夫,连音当云沿的面打开了那盒蜜饯儿,看着盒子里罗列的多种蜜饯儿,连音举到云沿面前,问他:“想吃哪种?”

云沿睇了眼,而后摇头说:“不用了。”

“不吃?”连音又问:“吃了药拿它去苦味最好不过了,真不吃吗?”

云沿很坚定的摇头:“我喝惯了,早就不觉得苦了。”

断了下,又接话:“这些小零嘴适合你,你吃吧。”话里带着点点宠溺。

连音收回木盒子,想到刚才小厮的千叮咛万嘱咐,也跟着摇头,说:“这是王小姐特地给你准备的,送来的人可好生交代过,是给你祛苦的。我又不喝药,吃它说不过去。”

“不过一盒子小零嘴,又不是什么金贵物件。”听连音这样说,云沿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反感连音,反而是有些瞧不过那位没见过面的王小姐。“难道她是指望用一盒子小零嘴,换我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连音一疑,云沿怎么会想到这里去?他这算不算洞悉世事?虽然没他用词那样夸张,但也没说错就是了。

云沿说:“既然你也不爱吃这些,那便合了搁起来吧。晚些时候见了师父,也将这事告诉他一声,看师父打算如何谢了。”

这么交代完,他就像是全不关他的事了一般,靠躺着床榻一闭眼完事不理。

连音定定的望着他,见他短时间里没睁眼的打算,她无奈的无声一叹,全依照云沿说的做,重新合了盖子,将那木盒子搁在了一旁的桌上。

直到等入口的药凉到了合适的问题,连音才去喊云沿,他这才睁开了眼,听话的将一碗苦药全数灌进了肚子里。

从舌尖苦到舌根的药味令云沿微微拧了眉,但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免得叫连音看出来了。

只是他着实低估了一直注意着他的连音,连音不但看出来他强忍的模样,而且还看的清清楚楚。

也是因为如此,她突然觉得云沿也怪好玩的。换了旁人或许会装作没看到,给云沿留点颜面。

连音却不这么做,她伸着指头直接点上了云沿的眉心,更是故意笑话他:“现世报了吧。”

云沿没好气的瞪了她眼,苦巴巴的味觉令他没有开口的欲望。

“还说喝习惯了,嘴硬的下场。”

云沿将她的手指拉了下来,指正她:“我是你师兄!”

连音问他:“那师兄到底要不要吃蜜饯儿祛祛苦?”

云沿看连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叛徒。

迎着云沿的眼神,连音止不住笑意浮上面颊,“府里的小姐有心才差人送来的,我们昨天才入府,那小姐也不认识我们就这么周到,也算是真心实意了是不是?”

“于是呢?”云沿不带感情的问她。

“没什么于是,只是这么告诉你。谁叫你突然发起小孩脾气。”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孩子脾气过。

云沿瞬间被气笑了,可又拿不出反驳她的话,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指头,干脆紧了紧力道,以此来发泄心里的气恼不平。

心里头暗啐了句:小没良心!

不过他倒也控制着力道,没敢真捏疼了她。

云沿遇见连音,注定只能生一场古古怪怪的闷气。

晚上等计无咎回来后,连音也不忘将王元姬的事告诉了他。计无咎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连音,若下回还有机会见到王元姬,定要谢过对方的好意。

而在王元姬下回到来之前,昨天来过的小厮倒是先一步来了,小厮不是一人,还带了名大夫一起过来。

小厮见了连音就跟见了熟人似的,立马报上了来的目的,王元姬特地请了大夫来给云沿瞧看瞧看。

连音也不阻拦,直接领人进了屋子。

云沿这次倒也没拒绝看病。

大夫很快给云沿号了脉,说的情况与来东阳郡路上看的大夫所说的无二,而后在看过云沿的用药情况后,添改了一下药方,又给云沿开了七八天的药量。

抓药的活交给了那小厮,等将大夫送走后,连音又用喝完喝惯了不觉得苦的话笑话了云沿两句,又得了云沿没好气的白眼。

笑话过后,连音又给王元姬刷了刷好感:“这位王小姐真是怪有心了,依这处事风格可以看出是位不错的。”

云沿平铺直叙的说:“你对这位王小姐的印象很好。”

“客观来说,我觉得她行事方面还不错。”

云沿没说话了。

才来东阳郡不过第三天,就处处为他人说话,他这师妹是不是太容易被收买了?云沿心里总不大舒坦。[]

139.谋师?天生病号(十三)

小厮随着大夫去抓完药后,回府的第一桩事情便是去给王元姬复命。

小厮为王元姬奔走办事也不是头一次了,知道她会关注哪些,一开口便详细将大夫诊脉的情况都说了,而后又将大夫诊出云沿身子骨弱的事也一并毫不保留的说给了王元姬听。

王元姬得到了这些实用的消息,大力的褒奖了小厮一番,这才让他将药给客院送去。

晚上确定王相得了空闲,王元姬特地去寻王相,将替云沿请了大夫的事情告诉了王相。

她同王相说这些主要是为了听听王相得意思,看看这位计先生的徒弟是不是该继续重点关照,还是点到即止便可。

王相听过王元姬做的事,毫不吝啬的夸奖她这事做的漂亮:“这位计先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这样做很好。为父素日里忙碌,这方方面面的事也不能俱到,幸而有你帮衬着,让为父省了不少心。”

王元姬被王相夸赞的满面笑意,跟着道:“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女儿该为父亲分忧解劳。”

王相满意的不住点头:“乖女儿,是我的乖女儿。”

王元姬说:“既然父亲如此高抬那位计先生,那女儿也知道该如何行事了。父亲尽管放心便是了。”

王相又一阵点头,而后才整了整面容说:“朝纲动荡在即,接下来为父怕是要忙上许久。府里人多事杂,你母亲不见得能全应付,还是得分到你头上去。”

“女儿明白,父亲心疼母亲,女儿定不会让母亲操劳的。”王元姬话里抹蜜,将王相塑造的伉俪情深,自然又得了王相一片满意。

父女俩又说了一阵话,王相这才说时候不早,要王元姬早点回去歇息。

王元姬不再久留,给王相问了安后便离开。

在这同一时间,计无咎则坐在云沿的房间里,听着俩徒弟向他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计无咎听过王家给云沿请大夫号脉的事后,说的话与连音说的差不离多少,也说王元姬甚是有心。

连音噙着笑站在一旁,既不附和,也不说话。

会这样,全是因为云沿发了孩子脾气所致,连音惹了他一天,这会儿就不想再惹他了。

云沿再听计无咎这么说,倒是没跟计无咎发小孩脾气,只是特别清醒的说:“无功不受禄。这位王家小姐这么关照与我,该是都看在师父的面上。只希望我没有给师父扯了后腿。”

“他们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若是不这么周到,我才该是要考虑,是不是该带你们回去了。”计无咎说道。

所谓爱屋及乌,今天王家的人如何重视云沿,所代表的也就是王相如何看重计无咎。

计无咎这话,云沿和连音都听的懂。

不过云沿就怕连音不懂似的,特意还跟她提点一句:“师妹,你应当再多深思一些。”

计无咎转头看连音,以眼神询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连音冲计无咎摇了个头,随后看云沿时则带上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不过依旧没有出声。

计无咎视线从连音那边再转回云沿身上,眼神里蕴了些东西。

140.谋师?天生病号(十四)

云沿结束了头一个方子的药,改而换成王元姬给请的大夫下的方子时,朝内时局一夕之间崩裂。

奸官把持朝政,胁迫幼年天子自动退位。

消息一出后,本就处于观望中的各方蠢蠢欲动势力再坐不住,也没了其他顾及,纷纷祭出忠君护主的名号,要替年幼的天子清君侧。

王相筹谋了许久,这番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军令一下,整装出发往帝都救主而去。

王家祖上是武将世家,王相在领军方面自然是不差。

这回,他领军而上,府上谋士和麾下将士大半随行,只留了少数护卫府邸。计无咎自然是在随行之列,不过云沿因为身子骨还没好利索,便被留在了御史府邸。

连音自然要留下照顾他。

没了王相坐镇的府邸,王元姬成了府里的头号话事人。

在王元姬给云沿请过一回大夫后,每当云沿的药喝完时,大夫便会进府里来给云沿号脉,看情形调整药方子。一次都没落下过。

除此之外,王元姬倒没再出现在客院,也没什么更近一步的示好和关照。

云沿用大夫的药方子,一用就用了三个多月。

从春过到夏,再渡向硕果累累的秋季,前往帝都的大军不曾传来什么好消息,不过云沿的药倒是停了。

这停药也并非是大夫的意思,而是云沿实在不想再日复一日的喝这滋味苦重的药了。

是药总有三分毒性,云沿坚持要停药,连音倒也没有持反对意见,顺了云沿的心意。

两人住在客院的这几个月,住的清净又悠闲。笔墨纸砚齐全,想看书了有书,想练字了就可以练字,偶尔空闲了还能用下棋打发时间。

每每一盘棋,两人就要下上大半日。倒不是两人的棋艺有多高绝,势均力敌,相反是因为连音的棋艺太不精了,云沿实在看不过眼,便成了教她下棋的师父,一手一脚的教导着连音该如何做棋。

连音一向聪明,一点就透,次数一多后,她就从一个门外汉窥探到了门道,慢慢的跟上了云沿的步伐。两人也越发的喜欢以下棋来打发时间了。

这样的生活,要不是明确知道所处地方不同,真与山中岁月没什么两样。

霜降后,距离立冬也不远了。兵发帝都的大军终于有了消息传回,王相与其他一齐前往帝都救主的十几路大军结了盟,而王相则被所有人一致推举为盟主,掌行事号令。

这对御史府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王元姬得了消息后,自然高兴的很。

而且她还听说,能令王相坐上盟主之位的,正是计无咎使出了一则好计谋。

王元姬在得到消息后于自己房中思索了一番,随后便招了管事的婆子到跟前,问婆子说:“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府里各处都添置了冬衣没?”

婆子立马利索的回道:“回小姐的话,都添置了。七八日前就让女红师傅给府里人都量过身量了。”

王元姬紧着就问:“那客院那边呢?”

“客院?”婆子反应了一会,得力的谋士都随军而去了,留下的都是不得用的。而且谋士与府里的人可不同,严格意义上来,也算不得府里人,自然不会与府里人一样。

加之府里下人制的衣裳都有制式,难不成还要让客院的谋士穿府里下人一样的衣裳。那些谋士又怎么可能同意。

“客院的情形不同,历来也不曾有一齐制过衣裳。”婆子堆了一脸笑向王元姬解释。

话刚完,婆子就叫王元姬冷下了脸。

王元姬淡声说:“下人尚且有新衣过冬,客院的谋士好歹也是请进府的,怎好这么疏忽?”

管事婆子一缩肩头,噤声不言。

王元姬换了道气,跟着交代:“立马去唤女红师傅再去趟客院。为客院里所有人都量一量,每人必得两身新衣。”

婆子连忙应声说是,福身后忙转身离开去请女红师傅,刚走到门边,又被王元姬唤住脚步。

王元姬随后又补充了句道:“客院那位计先生的徒弟,再多加一身,料子方面务必要用好的。冬装一定要厚实!”

婆子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只应是,王元姬这才让她下去办事。

几乎是一个时辰后,女红师傅便出现在了客院,挨个挨个的给客院的谋士们量身裁衣。

被王元姬吩咐的婆子也跟着女红师傅一道,但凡见了谋士的面便将是王元姬的意思告知了对方,那些个被落下的谋士知道全是王元姬的好意后,纷纷口中称颂王元姬。

那模样全像是寻到了明主一样欣慰,心里全想着王元姬的意思便是王相的授意,王相果真没有忘了他们。

这不,做冬衣就是再好不过的安抚了。

谋士们感恩戴德,女红师傅动作也不慢,很快就轮到了云沿。

等管事婆子和女红师傅来到云沿房间时,已经是最后一处了。

来的时候,云沿和连音正在下棋,听来者报了来意后便暂停了过半的棋局。

连音起身迎了几人进来。

婆子一进屋来,二句话过半又如刚才那样道了王元姬的好,不过屋里这两人听后,神色姿态全数如常,甚至一句客气话也不接。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管事婆子看看云沿,又看看连音,怀疑是自己漏了话没说,正想再补两句话,连音也开口了。

她说:“原来是小姐的好意,那便请女师傅为我家公子量一量吧。”说完她就去扶云沿。

女红师傅接话说好,取了自己的吃饭家伙。

婆子看两边都动了起来,不情愿的闭上了嘴,不过没忍一会儿又张口说:“小先生生的一表人才,大小姐对小先生可是十分上心。就拿今儿个做衣裳来说,大小姐说客院所有人都有两身新衣裳的份例,可到小先生这儿,可就还要再多加一身呢。”婆子比出了三根手指头。

云沿眼梢余光里看见了婆子比的三根手指头,仍旧什么都没说。

还是连音接了句:“小姐的好意,若有机会见了小姐,那可真要好好谢谢了。”

婆子一笑,觉得还是连音的反应正常。

女红师傅手脚麻利的为云沿量好了身量,完事唤了声管事婆子,婆子听后便道:“这尺寸都好了,我们便不打扰小先生了,过着时候等这成品差不多时,我们再来给小先生试衣。”

说着,婆子就示意女红师傅离开。

云沿忽然出声道:“等等。”

两人停住脚步,管事婆子望向云沿,问道:“小先生还有事儿?”

云沿抬手一指连音:“还没量完,怎么就走了?”

婆子茫然的看向了连音。

141.谋师?天生病号(十五)

管事婆子没反应过来,女红师傅倒是有了反应,回云沿说:“府里的下人前阵子都已经量过了,也是两身的份例,正在赶制着。”

云沿皱眉,面色不虞:“女师傅怕是误会了吧,这是我师妹,什么时候成了府里的下人了?”

女红师傅瞬时瞪大了眼,自知说错话,不敢再接话的模样。

不说不知情的女红师傅了,便是管事婆子也一脸惊讶。她倒是没有误认连音是府里的下人,可她以为这个是云沿身边的丫头。

毕竟连音刚才对着她们可是称呼云沿为“公子”的。无论谁都会做出这样的第一反应的。

但云沿可不给她们时间让她们来辩驳,跟着便道:“既然贵府小姐说过客院内人人都能得冬衣,为何却又独独漏了我师妹?贵府的处事,请恕我实在难懂。”

婆子见云沿脾气挺大,欺善怕恶的性子立马发作起来,忙涎着笑说:“小先生莫要动气,这是婆子的疏忽。”

转头就唤:“女师傅,还不快些给这位小姐量一量。”

女红师傅忙动了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连音看向云沿,也不知他到底是为了哪一出,这会儿面色仍是不好,甚至连看着连音时也没散开脸上的阴云。

见他这样,连音也不好说什么,沉默的任女红师傅做事。

女红师傅很快就给连音量过了尺寸,正要收了手中的东西。

云沿又开口了:“敢问一句,贵府的小姐特别关照云某人,比这客院其他贤士多出一身冬装,那我这师妹,又当是依照什么例?”

这话无疑是问管事婆子的,管事婆子吃了前头的亏,这会儿当然不会再来一次,忙说:“自然是比照着小先生的来。”

“如此,那就劳烦两位了。”云沿向两人作了个揖。

这半天终于得了他一句好话,可惜管事婆子哪里还敢受,赔笑了两声便匆匆走了。

等人一走,连音这才转向云沿说:“身子骨不好,脾气却不小。我的师兄,你刚又是怎么了?那两位好歹是御史府中的人,我们不过是客居,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越矩了?”

云沿面上的阴云这会儿终于散开了,但对于连音的话,他还有些语气不好,反问她:“明知故问?”

连音不及还口,作壁上观的陆七八出声说:“他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连音淡淡道:“我知道。”

“哦,我以为你不知道。”陆七八笑了声,接着道:“他这师兄也算尽心尽力,旁人待薄你,他也晓得第一时间为你出头。”

连音当然看出来了,要不是看出来了,她就不会等人都走了才说话。

而她那么问云沿,也只是不希望他老是为自己无谓的出头,恁地拉低了他的逼格。

她的想法大概是传递给了陆七八,陆七八忽而噗嗤一笑。

笑过后,又出点子说:“或许你可以将你刚才的想法坦白告诉他。”或许能有个意外之喜。

“我从你这话里听出了揶揄的成分。”连音可不上当。

“师妹,你又发呆了。”云沿话里一声叹息,虽然连音和陆七八不过交谈了几句,但在云沿眼里,连音实实在在的又发了场呆。

连音回过神来,再看云沿时她也觉得无奈,怎么每回云沿都能知道自己走神了,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还是他观察入微?

话题接回之前断开的地方,连音虽评价陆七八不安好心,但接云沿的话时,连音下意识的就照着陆七八提议的走,“师兄为我出头了几回了,师兄觉得你如今在别人心里头会是何种形象?”

云沿根本不去想,即刻就霸气接道:“何必在意?忘了师父说过的,旁人如何待你,也就代表了如今在这府里的地位如何。”

“今天那婆子特地来这一趟,定是师父那边有了捷报。所以,不说我刚才那副嘴脸,怕是再恶劣上几分,她们也定不会如何的。”

连音说:“嗯,我知道。”

云沿说:“既然知道,何必你受委屈?”

连音有点儿哭笑不得:“可是我没觉得受了什么委屈啊。况且,既然那婆子是王家小姐身边的人,好歹也要给些面子吧。”

云沿一脸不认同,他总不能说,就是连音总提及王家小姐,今天又说了两句奉承王家小姐的话,他才故意开始那样表现的。

在这客院里住了这么段日子,说来也得了不少王家小姐照拂了,可他就是对这王家小姐无多大好感。特别还因为有个连音,他就更加不待见王元姬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老实的将这些告诉连音,只能全部心里头发酵发酸。

另一边,管事的婆子忙完客院的事后先送了女红师傅,而后才去向王元姬回禀。

这一趟回禀,管事婆子将今天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王元姬。

王元姬听后也好奇不已:“师妹?你意思说计先生有两位徒弟,另一位还是个女子?”

“正是啊。”婆子回着话,同时眉头揪的死紧,“就是伺候在那位小先生身旁的。我道还是随着他来的伺候丫头。没想那位小先生二话不说,话里全是责难。”今天真真是冤枉死了。

王元姬琢磨了下到底是哪位,好容易才想起连音来,这才道:“那确实是府里疏忽了。”

婆子欲言又止的看着王元姬,心里不服气的很,可没法当王元姬的面说话。

王元姬道:“明天让人备些东西送去客院,算是为今天的事请罪吧。”

“老婆子知道了。”

王元姬再一思量,又改了注意:“明天还是我亲去一趟吧。”

管事婆子想劝说王元姬不用亲自前去,但王元姬做了决定,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

第二天时,王元姬便带着人亲自到了客院里。

距她上一趟来时隔几月,而今次再来,她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已与几月前有了大区别。

这回竟有了当家人的气势。

连音和云沿见到王元姬时,一个是带着欣赏的打量,另一个却只神色淡淡,半点没有波澜。

而这次也是王元姬和云沿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难免都有些打量。不过比起云沿的古井无波,王元姬显然揣满了好奇,连打量都多了好几分认真。

142.谋师?天生病号(十六)

云沿住在御史府客院这几个月,既没有山风吹面,一日三餐也被好生料理着,整个人将养的不错。白净的面皮上虽还带着几缕积累的病气,但他身量挺拔,捋直的背脊就像一枝青竹,透着劲儿。

鬓似刀裁,双眉如墨画,最叫人躲不开的还是那双蕴含着星辰海河的眼睛。

如今那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王元姬常年随着王相,自诩也见过不少人,其中粗鄙武夫有之,满腹经纶的贤士也有之,也被许多人拿眼打量过,早算的习惯了。可遇上这双眼睛,王元姬心里一动,竟忍不住循着那双眼睛,想要从中看一看自己的身影,想要知道了自己在这双眼中,会是怎样的模样。

可接下来就叫她失望了。任她再左看右看,她愣是没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影子。

这人虽看着自己,可那眼里竟是没自己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王元姬竟有些些的不悦起来。

好在她并没任由这种负面情绪继续占据自己的思绪,轻咳了声,将互相打量划上了结尾。视线挪到连音身上,出声说:“两位都是计先生的高徒,一直以来府里多有疏忽怠慢,只以为计先生就一个徒弟,那些个怠慢的地方,还望姑娘见谅,今日我便代府里给姑娘道声歉。”

王元姬语态诚恳的对连音颔了颔首。

这动作看在王元姬身后的下人眼里,那可真是心疼。一致都觉得王大小姐真是太过心善了,这分明就不是她的错,她能有什么错?怎么还是她认错了。这分明就是这师徒几个没把话说清楚才闹出来的,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是小题大做。

当然,这小题大做的人可不是他们府里的王大小姐,而是眼前这两个住在客院的人。

连音说:“大小姐莫出此言,着实令人惶恐。”

“我和师兄随师父而来,本是要来报效御史大人的,可师兄水土不服,半点力都没出过,又一直都在承蒙着大小姐的照料。我们师兄妹两人已是感恩不及,府中哪里又有什么怠慢我们的地方。”连音的语速有些快,让听者觉得她如她说的话一般,确实是有些惶恐的。

随着王元姬一同而来的下人们听着,心里都还觉得挺舒坦的。

这个人,说话算得中听。

昨天来过的管事婆子甚至随着连音说的话点了点头,心里头想着,这姑娘确实比她那病秧子师兄识大体多了。一个大男人说话做事不分青红皂白,真是要命,活该身子骨弱成这样。

连音在说话的时候还移步走到了云沿的身旁,伸手扶住了云沿的手臂,在外人看来像是个贴心丫鬟怕主人站累了,才扶住对方,实则是连音暗暗使了点力,警告云沿可别再逞口舌之快了。

云沿瞥了连音一眼,要不是连音阻止及时,他还真会接着连音刚说完的话怼回王元姬去。

不为别的,他听了王元姬的话后,只觉得此女有祸水东引的嫌疑,明着说是为怠慢致歉,可深入一听却能听出许多其他的引导意思来。也正是因为听懂了话里的暗示,云沿再看王元姬时,更加的清冷淡然。

王元姬在打量过后就不打算再看云沿的,可因为连音的动作,使得她又忍不住去看,这一看就让她注意到了云沿的神色,一时间心里头又是一沉。

先头那几份不悦的情绪,好似又升了上来。真是奇怪!

王元姬花了好大力气才又将那情绪压制下去,对着连音笑了一笑,说道:“姑娘善心了。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也确实是我的疏忽,小先生身体不好,府里也没人来照拂。不知道小先生如今身体如何了?不若明儿个我差两个丫头过来伺候。”

“多谢小姐的善意,不必麻烦了。”这回的客套和拒绝是云沿说的。

云沿接着道:“云某人的身体一向如此,如今有我师妹照料,已是很好,不用再麻烦府上人。我等心里也不安。”

“怎会麻烦呢?”王元姬接过话,面颊上笑意点点。终于听得云沿说话,还是客气话,王元姬一改刚才的不悦心绪,竟是有点儿高兴起来。

可高兴还没过半,她忽而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体会出了云沿的话里有话。

云沿不愿接她的好意,并非是怕麻烦府里,而是他只愿他这师妹照顾,而且,他话里也表达的清楚,他就只放心他师妹来照顾。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还会害他不成?他当自己多金贵呐!

体会出的意思越多,王元姬的心情骤转直下。

从没有一场聊天能让她如此火大的,这个云沿,不说话时候让人心情不好,开了口让人心情更是不好。真是聊不下去了!

明确知道这场尬聊是继续不下去了后,王元姬再耐着性子闲聊了几句,这才向两人告了辞。

王元姬走时面色不虞,连音是全程都看在眼里的,等人走后,连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云沿,也真有些看不清云沿的情形了。

连音困惑的说:“他对着王元姬时,那不喜欢的劲儿可表现的毫不遗漏,我突然之间倒是真好奇起来,原来的时候,云沿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王元姬的?”

陆七八回问:“原来的时候吗?”顿了片刻后才模棱两可的说,“原来的时候与如今区别很大,自然也不能再同日而语了。”

“不过。”陆七八又说:“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你的算盘怕是要停止了。”

连音知道陆七八说的是撮合两人的事情,她想她确实是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不说她每回提及王元姬时,云沿不爱听的模样,就是今天正式见面,两人间的情形,连音也清楚她该歇歇心思了。

刚定完了心思,云沿的声音已经紧跟着接起:“如今越发厉害了,发呆也有了新花样。”

连音动了动眼珠子,直直的望着云沿的眼睛,狡辩道:“我这回没发呆。”

“哦?”云沿一副不太信的模样,“那你在做什么?”

连音说:“看着你,想事情。”

本以为云沿会跟着问她在想什么事情,可哪想云沿竟然没问下去,反而一转身,不看连音了。

143.谋师?天生病号(十七)

王元姬来过一趟客院后,便没再来第二趟,客院随即又恢复了它该有的清净模样。

同住在客院里的几位谋士已然被冬衣的福利给安抚住了,没了前期的那份躁动劲儿,这些天反而聚坐在院里,就外间得到的各式消息做互通。云沿和连音没事也会听上几耳朵,好赖也算是知道了目前大军的一些情形。

各路诸侯围上帝都的同时,北方一伙贼寇趁机举事,势力破竹的一举拿下了北方三个州,随后也兵发帝都而去。

各路诸侯们结的讨伐盟军久攻不下帝都,背部又添劲敌一支,一下子便有了些腹背受敌的困境。是继续攻帝都,还是兵分两路调军讨伐贼军,各方诸侯讨论不下,就是没个最后定论。

谁家心里都有些不能见人的小九九,如今关键时刻,也不知道攻入帝都后会是哪种模样,是以谁家都不愿意去做剿匪的那支先头军。

也是因为这一境况,那十几路的联军已经渐有了些分崩离析之态。

相比起客院谋士们一边唉声叹息,一边高谈阔论着若自己在军中会有何计策去化解情态,云沿和连音只是单纯的听一听,听过也就过了。谁也没就这事多嘴。

随着天气日渐转凉,云沿每天早起总要先咳上几声,去年冬天的风寒咳嗽似乎又有了卷土重来的架势。

好在而今不是在山里,物资并不匮乏,也不需要陆七八给连音开金手指到处瞎猫逮死耗子,而且计无咎当初也给了连音一部分钱财傍身,连音便用这些钱去街上扫荡了一圈,购置了几框梨子和一些滋补的食材,悉数搬回客院里放置着。

客院的几位谋士见了,明面上没说什么,暗里却隐隐笑话着连音此举有些乡野之态,东阳郡偌大的热络之地,要吃什么,出去街上走一趟就能吃着,哪里需要这样储藏过冬的食物。

云沿看了连音搬回来的东西,倒没笑话她什么乡野习态,只问她:“你这是将集市中买得到的梨都搬回来了?”

连音听后还歪着头进行了一番认真思索,随后回答他道:“倒也不是,这些我都是一个个挑过去的,坏的自然没要。就是搁不起太多时日的,我也筛选过了。”

云沿听罢不禁摇头而笑,笑容里包着几分宠溺,又问道:“师父给的傍身钱,你就全花在这些上了?”

连音点头说是啊,又补充说不但买了梨,还购置了一些滋补的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云沿的笑越发止不住:“师父知晓了,定要心疼死了。”计无咎省吃俭用攒了好些年的家当底。

连音顺着他的话一块儿想了想计无咎可能有的心痛模样,不禁也有笑意。

云沿随后拣了颗梨子捏在手中,黄橙橙的梨子个头挺大,看表皮的模样,已然能想象得出果皮之下的果肉汁水必定很充足。他瞧了几眼,忽然自言自语的来了句:“许久都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

在御史府客院住着,每天的吃食都有府里的厨房供应,也不再需要连音来张罗,可在云沿这心里,御史府厨娘的手艺完全比不过连音的。他在住进来没几天后就已经开始惦念起连音的手艺,这一惦念就惦念了许多个日夜。

连音听清了他的话语,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那只梨,说道:“准备这些就是为了冬天时候弄给你吃的,这个冬天,有你吃的。”

云沿想笑,又皱起了眉:“这么多,看来我光吃这些就够过冬了。”

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连音也就不多费神去回他了。

……

立冬后,小雪很快也赶至。

西北风呼啸而至的夜里,北斗星宿西沉,而另一猎户星却悄然探头。

也正是在这样的两厢交替中,北边举事的贼军忽而偏离了原本南下帝都的路线,突然往西而来,一路所向披靡,竟已杀至了湖州城外。

御史府得到消息时,贼军已在强攻湖州城门。

幸而湖州城守军泰半都是王相留下的军队,这才能在第一时间阻挡住突然来犯的贼军。

只不过,守城军虽然阻挡得了一时的贼军,可贼军也并非乌合之众,这一路杀过来,可谓是士气高涨的很,想要破这湖州城,怕也是要不了多少时候。

战事一起,湖州城内百姓瞬间乱了起来,待这消息一传入御史府,霎时间府中人心也跟着一块儿动荡起来。

若是湖州城一破,下一处便是东阳郡了。

得了这要命消息后,王元姬当场一屁股坐入太师椅中,好似肩上一下子落了千斤重的担子。

身为如今府中的话事人,王元姬要处理的可不再是单单的中馈事物,还有安抚人心,以及布置后路的事宜。

往常安抚人心是王元姬最为拿手的,可那都是建立在太平的前提下,而今“太平”两字显然与东阳郡搭不上边了,她那一套与战事可不能同提并论。

好在她在慌神之中也没忘记让人将贼军围困湖州城的消息递往周边的州郡,请求周边的守城军前往救援。

而这之后,她不得不开始考虑的便是留与退的问题。东阳郡的百姓在得知湖州城的消息后,已与第一时间收拾细软往更其他地方逃难而去了。

能走的几乎都走了,而留下的,都是不能走的。

战事消息传到客院里,原本还能高谈阔论的谋士们全闭了嘴,面上一片愁云惨雾,若是湖州城失守,下一程必定是东阳郡,而这御史府铁定是贼军的头号目标。

扼了东阳郡,等于是扼住了王相的命喉,湖州城的兵力连带东阳郡的兵力若是全折,纵是王相这联军盟主救了主,再后边的事但凡有任何变故也都与他无关了。

“此事怕是一遭劫数啊!”谋士中有人大叹一气。

另有谋士跟着附和:“怕是无力回天了。”

在几位谋士全数唉声叹气的时候,云沿和连音依旧是最淡定的。

两人像是半点不知道如今的局势一般,依旧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闲时捧卷书册打发时间,有兴致了再练一练字。

原先嘲笑过连音乡野姿态,囤那许多梨子的谋士们这会儿则一边看着她给云沿炖梨,一边儿叹气,都这个时候,还吃这些!

144.谋师?天生病号(十八)

再两个日夜一过,贼军强攻湖州城已经进入了第五天。无论是城外的贼军,或是守城军,都有不小的伤亡。

但城外的贼军并因为伤亡而停止进攻的举动,似乎是抱定了要拿下湖州城的主意,哪怕战事已经僵持了五天。

只是贼军意志坚强,湖州城的守军却不知道还能再撑上几天。

王元姬派出去周边请援兵的人还没消息,周边的州郡也没有大军来增援的消息。

其实想来也是,大部分的精锐都在帝都外,留守在其他州郡中的又能有多少兵力。周围那些州郡没有第一时间增援,也是有他们的考量。万一派兵增援,反而自家城内没了人,贼军再搞个偷袭什么的,那如何是好?

可就这么干等着,显然也不是办法。

王元姬一番左思右想,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客院。

好歹都是谋士,哪怕不得重用,可好歹也能有计谋吧?

揣着这想法,王元姬又来到了客院,并将客院中的所有谋士都请了出来。

废话也不多说,王元姬先是有礼的向在场人士福了一礼,而后道:“诸位先生,如今什么情形想来也不用小女子多说,诸位都是父亲信得过留用的贤能,还请诸位想一想办法,此役该如何对阵。”

她一问完,在场的谋士们便面面相觑了起来,场中一时间有点沉默。

这些谋士面上大多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元姬全看在眼里,眼见过了有一会儿他们也不说话,她就又说请托了一遍话语。

这回,终于才有人迟疑的拿出了自己的看法。随着之后,开口的人才渐渐多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容易终于都发表了看法。只不过这些看法中,却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用的。

因为他们想出来的,除了让守城的士兵死守外,就只剩下向周围的州郡请兵。还有异想天开的,更是想要让人去帝都请王相回防救援。

这最后一条不说王元姬了,其他谋士便全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怀疑这人是不是浑水摸鱼进的这御史府,怎么就会想出这缺心眼的弱智办法。

没有一条能用的法子,王元姬越发抿紧唇,面色凝重了几分。

若是再没有可行的好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时,她只能下令府里收拾好细软,暂且逃离东阳郡了。

失了府邸或许会让王相元气大伤,但若是家眷被俘,怕是王相面上更加无光。两相取其轻,王元姬自然会选弃下府邸。

就在这番沉默中,原本窝在后头的云沿忽而问连音:“万一贼军当真攻入郡内,怕吗?”

连音听云沿这么问就觉出有情况,不过她还是老实的摇头,说:“不怕,有你在呢。”

她这话透着淡定,更因为最后那几字,实在是惹人心愉。云沿忍不住就露了笑意出来,边冲她笑,边保证似的说:“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瞧他说的十分肯定,连音自然也全心信任。

云沿再对连音一笑后,这才转头看向王元姬,提高了声音道:“想要请来援兵怕是不易,帝都外此时怕也是战事焦灼,自然也不能拖累。想要化解这一危机,只得依仗自己。”

少年人的声音清清泠泠的,可句句都在理,不禁吸引了诸位谋士的视线,也吸引了王元姬的目光。

王元姬看着那位身姿挺拔如竹的少年,他的身子骨虽看来孱弱,可眼神里却满是笃定的光芒,似乎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明明身边都是岁数比他大许多的谋士,云沿不过一个还没出师的学徒,可王元姬还是忍不住问他:“小先生可是有办法?”

身边人都看着云沿,眼里统一的透露着怀疑,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云沿半分不管旁人目光,对着王元姬点了头,胸有成竹的道:“是有一些法子,不知王小姐信不信得过云某人。”

王元姬被他问的下意识就点了头。

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她忍不住就信了他。

一旁的连音看了看王元姬,再看了看云沿,眼角嘴边都浮上了点点的笑意。头一回看这样的云沿,但意外的,这样的他充满了无尽的魅力。

大有一种可指点山河的气势劲。

145.谋师?天生病号(十九)

在听得云沿说有法子时,在场的谋士们又好奇又是不屑云沿会有什么样的法子,而且看他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更是让人心里好奇。

于是就有谋士倚老卖老,提议云沿先将法子说出来,也好让他们一起鉴别鉴别是否真正可行,可不要是小娃娃争强好胜,自以为有什么法子,实则是糊弄人。

只是此刻的云沿却并没有表示出晚辈该有的谦逊,也没有大方的与众人一同分享他的法子,反而催促对王元姬说:“既然王小姐信,那还请王小姐同我一起去趟湖州城,引见一下如今收军的将军。”

王元姬这时候已经完全被云沿的那一身的胸有成竹所镇住了,也拿云沿当主心骨了。他说什么,她便应好。他既说要去湖州城,她便转了身,示意他同自己走。

云沿往前行了一步,又停住步子,转头对身旁跟着他一起移步的连音说:“你便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连音皱了皱眉,本不想顺他的意,可云沿面上透着不容拒绝,连音犹豫了下后点了头:“行,那你去吧。”

云沿见连音听话了,这才扬了道满意的笑,不忘再同她保证了一遍:“相信师兄,必定不让你失望。”

“自然信你的。”连音跟着回了句。旁人怀疑他,连音可不会怀疑他。

“自己照顾好自己。”

云沿带着清浅的笑意,与王元姬并肩离开了客院。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后,连音才忍不住对陆七八说:“背影看来还是有些般配的。”

陆七八迟疑:“你……”

连音暗里笑笑:“随便说说,并没有继续撮合的意思。”

“哦。”随便说说?不是她的性格。

云沿走了,客院的谋士们却更加挠心挠肺的好奇云沿到底会有什么法子来化解这一役,眼看正主是问不着了,这会儿目光就全投到了连音身上。

便有人干脆问她:“小姑娘,你那师兄到底是有何良策啊?”

连音看了眼问话的谋士,给了对方一个笑,回道:“我也不知。”

对方显然不信:“他就没和你提过?你俩不是天天都挤在一处,同进同出的,每每要说上许多话吗?”

“先生竟然连我与师兄天天都在说话的事儿都知道,您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吗?”对方那么一说,连音这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

这不舒坦了,她就想起了云沿一直对她说的话,对必要的人狂傲,也是一种战术。

“只可惜,我们不过只谈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晚膳又该吃什么这一类的话题,其余的从不多谈。先生想多了。”连音淡回着,而后不等对方再问,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了去。

连音走的干脆,也瞧不见身后人一脸的青红交替。

许久后,那人才忿忿的说:“这是什么时候,一个不好就是掉命的事儿。两个黄口小儿,这时候自以为有良策,能立功了,可别是拿拙计当良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我们这一干人!”

连音的回应是直接关了门。

云沿没回来的这几天,她已经打算好过深居简出的生活了。

146.谋师?天生病号(二十)

云沿与王元姬离开后,连音接连两个日夜都没再见到他的人。

在头一个夜里时,连音还能泰然的等待,一切如常生活。

不过到了第二个夜里时,她不由得有些惦记起云沿来。

倒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留在客院里有所害怕,也不是担忧云沿的法子不中用,相反的,连音对云沿胸有成竹。而唯一令她惦记云沿和放心不下的,只有他的身体状况。

这冬季的气温说冷起来便能一夜之间骤降许多,云沿离开时并没有带上多的御寒衣物,他的身子骨又弱,连音就怕他会冻着了。

而且他每天起床时都要咳嗽,她那许多的梨还没派上用处,还没有将他调理好,只怕是这一中断,他的惯性咳嗽又要反复甚至加深了。

有了这些分走心神的事情,连音这大半夜就还了无睡意。

在确定连音分毫没有睡意后,陆七八耐不住出声说:“传说中的劳苦命,大约就是你这样的。”

连音停止了那些七七八八的放心不下,睁开了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便是窗门处,今夜的月色清亮,是以将门窗都渡上了一层月辉。

连音望着那银色中带点蓝的月辉,干脆与陆七八闲聊:“我的任务不就是要让云沿健健康康的吗?”

陆七八说:“没有错。所以我刚才是在夸赞你。”

连音很实在的说她半点都没听出来。

陆七八闷声一笑,转移话题问她说:“既然你睡不着,那介意聊个天吗?”

“可以啊。”

陆七八得到了连音的肯定回答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反而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接道:“那不如聊聊你吧。”

“聊我?”连音念了遍,心思一下子聚了起来。

陆七八嗯了声:“先聊你,再聊我,我们加深一下了解。”

连音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觉得这个系统真是有别于上两个系统,虽然她与第一个世界的系统也是聊天作伴,不过好像那只系统就没多过问她的情况。因为第一只系统说能够看到员工档案。

想到此,她终于是抓住了觉得奇怪的地方,问陆七八:“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员工档案?”

陆七八不隐瞒的说:“看得到。”

“那你应当知道我许多了。”还需要聊和了解吗?

不过陆七八说:“员工档案只能称之为基本资料,我没本事看着基本资料来推算你是个具体怎样的人,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的生活是怎样的,你身边又有些什么人。”

连音听陆七八列举了一堆,也终于是明白他想要了解的内容并非是那些表面的内容,他想要知道的是她的生活。

除了工作以外的正常生活。

“怎么样,愿意聊聊吗?”陆七八在解释后又问了连音一遍。

连音一时半刻回答不了,因为她犹豫不决该不该同一只系统述说她的生活。

毕竟他们连朋友都不是,而且连音也不曾有什么可以交流这些情况的交心朋友,也就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陆七八在又问过一遍后倒也不再催促,更不勉强她必须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连音做决定。

在连音做出决定之前,陆七八主动说起他合作过的任务者来。

那些合作过的任务者都是连音的同事,所经历的任务情况各式各样,有艰难的步步为营,也有轻松的吃喝玩乐享受,不过由陆七八那低悦的声音娓娓说来,再平淡的故事都像带着一段似水流年的美好。

而那些惊险艰阻的则少了一份困苦,多了一点儿过尽千帆的洒脱。

连音静静地听着,并顺着他提起的内容做着脑补,越是听下去,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能与他对话的倾诉欲望。

也记不清陆七八说到了哪一处,连音只知道等陆七八停下时,她就自动自发的接起了话尾,转到了自己身上。

话语的开头由她记忆里的儿时开始,一点点走入成长,又从成长中走出。

连音慢慢的说,陆七八静静地听。

这一说,便说到了天亮。

直到鸡啼时分,连音才在几个哈欠后,慢慢悠悠的沉入了睡梦里。而她的故事已经走过整个青少年时期,刚讲到念大学的时候。

确认连音睡着之后,陆七八才轻声带着一份无限感慨的道了一句:“晚安。”

连音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当天下午快接近傍晚时分,这才睡饱醒过来。

她起来打理了下自己,又吃过了晚膳后,天色就又一片的黑了。

白天睡了顿饱觉,到了晚上自然又睡不着了,而且云沿还是不曾回来。于是陆七八又冒了出来,撺掇着连音继续将未完的事说完。

连音既然已将前十几年的生活都说给了陆七八听,倒也不介意再将后几年的生活琐事告诉陆七八。

在想了想之前断点在哪儿后,连音又接上了话。

这一说,时间不知不觉又到了天亮时分,眼见屋外由阴沉到渐渐有光亮升起,连音叹了一气:“天又亮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而云沿依旧没有回来。

陆七八说:“是啊。抱歉,又牺牲了你一晚上的睡眠时间。”虽然抱歉,可他却也觉得满足。

连音揉揉眼,说:“没事。其实,我也很少有熬夜的时候。”

仅有的几回熬夜是为了赶论文,像这样熬夜聊天的,她还真不曾有过,倒也算是一份新奇的经历了。

陆七八问:“现在天色尚早,要不睡一会?到中午的时候我喊你起床,保证不影响你今夜的睡眠。”

连音笑笑:“不用了。我这会儿半点也不困。”

她躺靠着又和陆七八闲扯了几句,待天色真正大亮后便起了身。

如今云沿不在,她几乎都不用做什么事情,打点好自己,填饱自己的肚子便万事大吉了。不过她也没打算闲着,首要的事情便是将她囤积的梨子处理了。

今儿个她打算将一部分的梨子熬成更易储存和携带的梨汁,稍后再想法子给云沿送过去,她可实在不希望等再见到云沿时,他咳的跟个大肺痨似的。

147.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一)

熬制梨汁虽然费时费力,但对连音来说,这不过是桩简单的小事。

而令她觉得是难事的,就是她好不容易熬制好了梨汁,却无法送到云沿手上。

御史府里无人愿意走这一趟。

只因为……,“我们大小姐临走前说了,除非有她的命令,不然这几天里任何人都不许外出。更别说是想去湖州城守军营地了,那儿如今是前线,可不许人进的。”小厮言语决绝的拒绝着连音,顺便还教育了她一通。

连音熬好了梨汁后,便想在府里寻人帮忙,这头一个遇上的就是之前接触过的小厮。那小厮做事连音也算见识过了,想着找他说说或许可行,可是没想到小厮还没听完她的话,就一口回绝了她。

见小厮态度如此明确,连音改口道:“那你领我去见大小姐吧。我亲自去与她说。”

小厮又摇头:“那你可见不着。”

“为何?”

小厮:“我们大小姐和云小先生,那天一块儿去湖州城守军大营后就没回来。如今也还在守军大营里呢。”

王元姬也没回来的事儿,连音倒是真不知道,一时间也就没说话。

小厮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明白情况了,于是说:“好了,你看你没别的事就回去呆着吧。我还有事要做呢。”挥挥手,示意她快点回客院里去。

但连音并不走,快速考虑了下后,再次改口说:“既然大小姐不让府里的人随意外出,那就请你借我一辆车架和一名车夫,让车夫送我到湖州城去吧。”又强调着说,“只用送过去就成。”

小厮“嘶”了声,面上一双眉蹙的紧紧的,没好气的拔高了声音:“不是说了谁都不能出去,那边也不随便让人进。你是听不明白,还是瞎添乱呢?”

说完又看了连音两眼,止不住又问她:“你到底是想要去干嘛去?”

“我师兄身子骨不健朗,特别是如今的天,更需要小心调理着,我这里熬了些梨汁,要给他送过去。”连音抬了抬手中的小陶罐子,终于能将刚才来不及说完的话给补全了。

小厮顺势看了看连音手中的陶罐子,一对眉头没有舒展开,反而蹙的越发紧了。两手往腰上一插,直接吼道:“你能不能要点紧啊?就送点吃的,闹的跟十万火急似的。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精细呐!我们大小姐都没这么矫情呐!”

要不是看在连音是云沿的师妹份上,小厮真有冲动想将她手中的那陶罐子给砸了。

金贵!再金贵,能有他们大小姐金贵吗?他们大小姐如今都没这般讲究,更是不顾自身安危身处第一战线,数日都没赶得及回府歇息,瞧他们府上可有多说什么?两厢一比较,小厮只觉得自家大小姐果真是最好的。

而小厮不知道连音此时心中的所想,若是他能知道,怕是一定会气的吐血。在连音的心里,哪怕王元姬亲自披甲上阵,她也不会为王元姬有丁点的担忧。毕竟在原剧情中,王元姬可没死,而是安然的活到了老。

但云沿不同。谋士自来殚精竭虑,费脑费神,她不希望云沿的身体有任何的状况发生。

连音不同小厮争辩矫情不矫情的问题,执拗的再次请托:“若是你无法做主,那可否领我去寻府里管事,我去与管事说说吧。”

小厮“嘶”了许长的一声,竟是有些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瞪了连音两眼,想了一想后说:“那天走的时候,我可听见云小先生请托了我们大小姐,说是一定要我们大小姐护好你的周全。所以我们大小姐出府前也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定要让你好生待在客院里。你执意要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等我家大小姐回来,我要如何交代?我家大小姐又该如何向云小先生交代?”

场面正胶着的时候,陆七八出声对连音说:“嗯,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连音听了小厮这话也算是感受到小厮的“善意”了,也知道她是叫人为难了,可是她也真的不愿意云沿的身体情况有任何闪失,要知道云沿的身体再弱上一分,等回头可不单单是仅用三两日就能将养回来的。

陆七八又说:“好吧,你也很有道理。”

连音说:“你这是墙头风吹两面倒吗?”

陆七八无声一笑,而后一本正经的道:“不会,我只倒你这边。”

连音没接这话,顿了下后问他:“那你给我一个意见吧,我如果一定要湖州城守军大营,你会同意吧?”

陆七八:“……”这算是给意见的提问法吗?再者,纵是他不同意,他没手没脚的,也阻止不了她。

连音耐心的等着陆七八的回答。

陆七八没有沉默的太久,随即就说道:“大胆去吧,我可以给你开金手指,保证你安全抵达守军大营。”

连音要的就是这话,微微扬起点笑,转头对小厮说:“麻烦你领我去见一见管事的吧。”

小厮实在执拗不过连音,别无他法只能领着她去见了府里管事。管事见了连音后,也费了半天口舌,但也是抵不过执拗的她,最终只能同意了派一辆车架送她去守军大营。

从御史府到守军大营,距离说不得短,不过好在一路安全。

等连音抵达守军大营时,天色已然入夜。

气温在入了夜后越发的凉如寒冰,还伴着刺骨的西北风,一阵阵往人骨头里吹。

车架在大营门口便被拦了下来,等车夫说明了来意后,有小卒领着连音进去找人,而车夫则驾着车返程了。

领路的小卒并不多话,将连音领到地方,让连音先在外头候着,他进去通报。

连音站在冷风里等了不过几息时间,屋里头便有人出了来,连音定睛一看,出来的人是云沿。

云沿听小卒一说他师妹来了,直接奔了出来,本是有些不信的,因为说好了让连音待在御史府里等他回来,可真当见到连音站在跟前,云沿又止不住有些惊喜。

148.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二)

云沿见到连音后,也不问她为什么不听话的跑来这战事的最前线,最先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夜里凉,先进去。”说着便领连音进屋避风。

小卒确定了连音确实是云沿的座上宾后,这便返回自己的岗位去。

连音随着云沿走进了守军大营临时拨给他用的屋子。

其实里外的温差根本相差不了几度,唯一要说好的地方就只是里头没有风吹。

屋子里摆设简单,能坐的也拢共没两处,云沿领连音落了座,这才关切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路上吹着风了吗?”

问完后,一个打顿的功夫都不到又紧跟着问:“这几天天冷了许多,你觉不觉着冷?要不我去取只暖手炉来给你暖暖吧?”话完,就真转身去取。

连音没赶上说话,本以为他是有暖手炉用,可没想他是径直往门口走。

见他离门边越发近了,连音忙出声问他:“你去哪里?”

云沿头也不回的说:“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连音见状,立马起身提高了音量喊住他:“你你你,你回来!”

此时的云沿已经半只脚跨了出去,听见连音这声,纠结了一下,又将脚缩了回来,转了回来。

转回身后,云沿疑惑的看着连音。

连音往他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暖手炉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不冷。倒是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特地跑来做什么呀?”

云沿抿了下唇,鼓着眼睛看着她,但没有接过她的问题,反而保持起了沉默。

连音走到了云沿的身前,看他忽然而至的沉默,不说话也就算了,脸却异样的红了起来。她不由得大为不解,这突然的是怎么个情况?

目光将他上下棱巡了个遍,云沿却还是不说话,连音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云沿依旧没说话,脸上则越发红你,他摇了摇头,手指指了指屋外,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会儿。

连音一皱眉,在他就要转身出去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这一扯可不得了,云沿出不去,干脆偏过头,一连串的咳嗽抑制不住的从他口里冒出来。

他这一咳,连音惊了一跳,同时心里一片无言。

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的脸红反常应该就是他憋着不让自己咳嗽所造成的。

连音扶着他往屋子里边的床榻走,扶他坐下了,她又去桌上倒了水。

幸好屋里的水是温热的。

云沿这一通咳,直咳了好半天才堪堪止住,气虚的喘着气,一张脸更是红艳艳的像是绕着整座湖州城跑了一圈儿。

“喝些水润一润。”连音递出水。

云沿接过连音递来的水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喉咙和胸口都舒坦了许多,急促的呼吸也终于得以放缓了下来。

连音再等了会儿,见他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复又问了他一遍刚才的问题:“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云沿说:“知道。”

连音确认:“真的吗?”

云沿带点心虚的一笑,道:“要不是知道,我何必憋着。”虽是明知道只能憋一时,但他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连音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憋着?”连音顺势问他。

云沿没答了,只是笑容里心虚更多。

这一年来一直得连音照顾着,云沿比旁人更懂连音对他身体状况的在意。今冬才至,她就已经忙碌着要给他调理,要是让她知晓他这几天又咳嗽不止……,云沿越发觉得对连音有心虚。

连音瞧着他那副心虚劲,莫名有些好气好笑。借着屋子里光亮比之门口更亮些,她又将云沿好好看了一回。

几天没见,他这面上好似就清瘦了小半圈。而最明显的就是眼下的鸦青,看着那一片青色,连音又要问:“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什么休息的时候。”

云沿默了片刻,算是默认了,不过很快又说:“也就这几天里,等过了今夜便好了。明天便能回去了。”他说的胸有成竹,已然是万无一失了。

连音也不多问他情况,转身把她出来时一并带回来的御寒外袍取了过来,递到云沿手里。

云沿接过后向她道了谢,罩在了身上。

连音转身又去取梨汁罐子,而后想起来问他:“今夜是不是还要熬着?”

云沿轻轻的“嗯”了声。

连音便不多话了。

将带来的梨汁喂云沿喝了些,屋外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人不经招呼的走了进来。

连音望过去,这就看见了王元姬。

王元姬瞧见连音也不吃惊,甚至还对着她友好的一笑:“听说府里来人找云先生,我便猜到是姑娘你来了。”

连音也还了一笑,道了声:“大小姐。”

王元姬说:“不必客气。”与连音寒暄完,她看向云沿,“此次由云先生献计,又帮着部署,操劳了多日,实在是感激不尽。只希望今夜之后,云先生的法子能起效用,也不枉先生这几天的辛劳。”

云沿说:“大小姐不必担忧,定然能有效。”

“我自然信你的。”王元姬对云沿笑了笑,话里也是全然的信任。

云沿的反应则是对着王元姬作了一揖。

连音看着王元姬,对方同云沿说话时,她就敏感的注意到了,王元姬的说话语气和表情,和前阵子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难道说这两三天里的工夫,这位王大小姐就……

“好了,我过来只是听说来了人,来看看自己猜的准不准。既然确定了,便不打扰两位了。”说罢,王元姬转身就走。

“王小姐请先留步。”

云沿一声出,王元姬果然一秒站住了脚步,回头笑吟吟的看着云沿:“还有事啊?”

云沿很干脆的问:“不知能不能借王小姐的手炉一用?”

王元姬眨了下眼,立即说:“当然。云先生要用,我这就去取来。”

“不敢劳烦王小姐,我随你去取便可。”云沿转头对连音说要她在屋里等他,随后他便和王元姬一同离开了屋子。

等到屋里就留下连音一人后,连音皱了皱眉,同陆七八说:“他们俩似乎好上了。”

149.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三)

连音瞧云沿和王元姬对话时也不像之前府里那样子爱答不理的,加之王元姬看云沿时的眼神,和整个面部表情,她立马就做出了两人有戏的猜测。

陆七八没有附和,而是很保守的说了句:“这个我不清楚,静观后续情况吧。”

连音等不多时,云沿怀里揣着手炉,携着一身冷风回到屋里。

进来后,云沿径直走到连音身前,将手炉塞入连音的手里,也是趁着这时候,他碰了碰连音的手背,一脸果然的表情说道:“手这么凉,快些暖暖。”

他的手指头搭到连音手背上时,连音同样感受到了他手指上的温度,半斤八两,也没好到哪儿去。

连音看看手心里暖融融的手炉,再看看云沿,不禁试探着问他:“师兄,你之前在府里都不太搭理王大小姐,如今竟然连她手炉都能借到了?”

云沿瞥了她眼,随后眼皮子微微往下一搭,解释着说道:“这两天里她主动提过要借我手炉用,不过我也用不着,所以也不曾问她借过。”也是今天连音的到来,他见了一身冷风的连音后,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一茬。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而连音则也在另一个轨道里畅想,并没有深思他隐没的未尽之言。

话题至此也就到了终了的时候,连音自觉手上的温度已经由手炉带了起来,便不打算再捂着它,转而又要塞回云沿手里。

云沿见状退了两步:“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还挺待见她,这会儿不愿意用她的东西了?”

“啊?”连音保持着伸手递手炉的动作,懵圈的看着云沿,似乎是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七八憋不住闷笑了一声。

连音问陆七八:“你笑什么?”

陆七八说:“没什么。”语气里却全然抑制不住的笑意。

连音一皱眉,再看退开了几步的云沿,茫然的说:“我已经暖和了。想让你也捂捂,你的手也凉。”

云沿:“……”这就很尴尬了。

“不用了,我已经添了衣裳了,不觉得手冷。你还是好好暖着。”云沿一脸尴尬,但又强撑着不表达出来,干脆就以说话来掩饰,“今夜我还有些后续部署,也得等着消息来,你累了就睡这榻上吧。”

床榻虽简陋,但铺设的铺盖却很舒服软和。连音当然是不想睡的,可云沿却不愿意她陪着熬夜,两人僵持了会儿,还是云沿仔细一看,发现连音的眼下也有未睡的倦意,这才问出了连音一宿没睡的事情,便强制着连音去榻上睡了。

连音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和云沿僵持了有多久,从来作息正常的她也实在没法熬得住困意,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这一睡着,一夜都没醒,直到第二天清晨外间的吵杂声才将她闹醒。

连音睁开眼,屋里除了她,没见云沿的身影,而外间的吵杂声也不停止。连音侧耳听了听,声音断续也听不全在说什么,不过话语里的兴高采烈倒是能听出几分来。

等连音掀被起身,云沿正好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来,面上的笑容全是如释重负,对连音说:“可以回御史府了。”

连音问他:“退了贼军了?”

云沿笑着“嗯”了声,“天没亮就退兵了。”他昨天虽然表现的胸有成竹,可到底也悬着一颗心,而今终于如释重负,而在如释重负之后,则有些意气奋发。

连音也跟着一笑,赞了声:“厉害了,我的师兄。”

两人说没几句,王元姬也进了来,她来是来告诉云沿过不多时就能回府了,让云沿准备准备。

云沿谢了王元姬的提醒,催促着连音洗漱一下。至于准备倒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来时本就是两手空空,走时至多就是捧着连音带来的陶罐子再回去。

三人回到御史府时,御史府里早就接到了退兵的消息,这会儿连御史夫人也走出了内院,亲自在门口迎接王元姬的回来。在御史府人的眼里,这一趟的大功臣并不是云沿,而是王元姬。

云沿也不计较功臣不功臣的虚名,回到御史府后便携着连音一块儿回到了客院。

等回了客院,卸去了这几天的紧张神思后,云沿一下子就倒了下来。

好在连音早就有了思想准备,这才没乱了阵脚。

不多时后,王元姬听说了云沿突然倒下的情况,立马差了大夫过来给云沿号脉,更是从府库里取出了两只人参要给云沿熬汤,除此外,她更是亲自来了客院,执意要帮忙照看云沿,口中的道理也十足:“这一次能保得湖州城,保得东阳郡和这御史府,全是云先生的功劳。这几日他不眠不休,如今他病倒,我怎好不来照顾着他。纵是我父亲在,他也会这么做的。”

连音见王元姬如此坚持,便也就没再拒绝,任由王元姬事事抢在先头。

云沿这一倒下,光昏迷便有两三天,而后又是迷迷糊糊了七八天,大夫诊断说是天气骤变受了寒,加之好些天没合眼,劳累过度,又因天生身子骨弱,这三样加在一起才使得他凶险了起来。

而就连音的观察,以及结合大夫所说的话相辅起来,其实就是云沿受寒发烧了,加之缺乏睡眠,才出现了昏迷和迷迷糊糊的状态,当然身子太弱是根本原因。

不过由此也让连音知晓了一件事,云沿这样的身体,其实真不适合做谋士。可偏偏养大他的人是个谋士,从小到大就将他往谋士的道路上培养着,他也聪明,拥有一名谋士该有的头脑。

两厢相加,只能说是矛盾至极,可又没有办法。

王元姬抢在连音前头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云沿大半个月,云沿这才慢慢恢复起来。

等他有力气说长句子之后,他头一个要求的就是王元姬别再费心照顾他了,他实在是承受不起。说了许久,这才终于说动了王元姬离开客院。于是王元姬从天天守在客院里,变成了每天过来看一回,待一会儿。

一月后,兵发帝都的王相领着大军返回东阳郡。

回府的头一桩事,便是和计无咎一同来见了云沿。

150.谋师?天生病号(二十四)

发兵帝都的王相早在贼军围攻湖州城时便得到了消息,乍然得到消息的那几天里,他也十分焦急和为难,也琢磨过该不该搬兵回来救援,毕竟他的妻女家眷都在东阳郡。不过后来被计无咎给劝住了,之后便得到了湖州城解围的消息。这心里一口气才算是完全舒了开来。

而得知湖州城解围全靠云沿时,王相这心情真是又意外又惊喜。

在这事之前,王相对云沿的印象只停留在计无咎的徒弟这个身份上,还只晓得他身体不大好,除此外就没什么特别印象了。如今再见云沿,王相便忍不住细细将云沿上下打量了一通,眼里多了几分感叹。

王相道:“计先生,云小先生真不愧是计先生你的徒弟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卓绝之智。能得计先生和云小先生在王某身旁相助,实乃是王某的荣幸。”

计无咎不惊不喜的说:“御史大人抬爱了,都是御史大人抬举我等,才让我等有机会一展抱负,为御史大人分忧解劳。”

王相笑着摆手:“计先生太过谦虚了。”

计无咎依旧坚持自身并非谦虚,而都是王相的恩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谦虚和奉承着,奇怪的是两人都不嫌累。而王相特意来看的云沿则成为了一句话都说不上的陪衬,更不用说连音了,彻底沦为了一个路人甲,站的远远的,看着两个大男人在那里互相客套。

王相对云沿的探望在客套中开始,也在客套中结束。在客院坐了大半天,真正与云沿说的话不过三两句,其余时间都在同计无咎客套。好不容易屋子里就留了师徒三人,俩徒弟还没和计无咎这个师父好好说说话,计无咎先一步压着声问两人:“你们说,我们回山里去怎么样?”

刚还和王相说着很高兴为他效力的话,一眨眼就要弃王相而去了,这转变的速度可比翻书的速度还快。

连音和云沿互看了眼,由云沿问计无咎:“师父想要回去了?”

计无咎背着手,一脸感慨着道:“出来也挺久了,看也看过了,走也走过了,是挺想念山里头的生活了。”

虽然他话里说是想念山里生活,可连音和云沿都知道他这话是不能信的。而能令计无咎产生这样的念头,必定是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原因。

也是因为如此,云沿和连音都没接计无咎的话。

计无咎静等了片刻,见两个徒弟都不说话,板着脸生气起来:“怎么?一个个的都待的舒服了,不想走啊?”

“师父说要走,我们做徒弟的,又怎么会忤逆师父呢?”连音接道:“只是刚才看师父和王御史说话,我还以为师父与御史很是交心,是会尽力辅佐的呢。”

云沿顺着连音的话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计无咎没好气的各瞪了两人眼,顿了一会才选择实话实说,道:“此番发兵帝都,各路诸侯汇集一处,优劣高下可谓是立竿见影,这位王御史怕是主掌不了后世大局。既非良木,不如我们三还是重归山中度日吧。”

连音听完计无咎的分析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倒也佩服起计无咎来,她这师父有看人的眼光。

如果可以,她倒是很乐意直接将云沿今后会追随的那位主公姓名说给计无咎听,毕竟那位才是真主,不过未免提及后需要过多的解释,她还是忍着不说,先以旁敲侧击的方式问计无咎:“那师父这一番可有发觉真正的良木?”

哪想计无咎摇了摇头头,很干脆的说没有。

连音一愣:“没有?”不应该啊,如果她记得没有错,那位主公应当也在此次诸侯军中啊。

未免怕是自己记错了,连音不由得又将原剧情重新回想了一遍。

等她快速的将原剧情概览了一遍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记差,那位主公确实领了一路救主的诸侯军。既然人确实在,那就是计无咎瞧不上人家了?

计无咎说了声没有后,他又将话题重新绕回了返回山里的事情,计无咎的意思是寻个合适的借口,过两天就同王相辞行回山里去。

连音捡了个空档,打断了计无咎的话,再次将话题带回了诸侯军上,央求道:“既是几天之后的事,师父便先别说了。不如还是先来说说您随军前往帝都的事儿吧。”

计无咎被打断了说话倒也没生气,干脆就顺着连音问她:“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啊?”

连音说:“什么都想知道,你便一起说说了吧。”

计无咎从鼻子里哼了道气:“你当我是说书先生呢?还一起说说。”口里虽怪罪着,但他却是真的就从发兵那天开始说了起来。

这趟兵发帝都救主,诸侯联军虽最终成功攻入了帝都,却没有能救下小皇帝,就连那挟持天子的逆臣也没能生擒住,帝都里的叛军死了一半,也逃了一半,就连皇宫也被烧了一大片宫苑。

这一遭劫难之下皇室式微,天子年幼自然是没有继承人的,只有几名幸存的皇室宗亲,那十几路诸侯军占领帝都后,首要讨论的便是皇位继承之事。要说联合救主时,各路人马齐心协力,那么此刻,人心显然已经散的不成边了。人人心有鬼胎,商议了三天三夜,也定不下来最新的天子人选。

就在这胶着的情况下,诸侯军中有人以不参与为由领兵返回驻地。这明着说是不参与纷争,可人人心里都清楚,按照那位的为人和素来的野心,这趟回去怕是要修兵起事了。于是接二连三的,心有计较的那十几路诸侯军全部回撤,只留了下一座无主的帝都城。

王朝此时已然倾覆,天下局势后续境况,便要看这十几路诸侯军的了。

虽然这些事早就有了定数,且人人都知晓总有一天会来临,甚至是摩拳擦掌的等着它的降临,但计无咎说完后,倒也不无感叹。

不过连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比起这些她早就知道了的经过,她一边旁敲侧击,一边引导计无咎说的,便是那位合该是一统天下的正主。

好在经过连音不懈努力的引导之下,计无咎终于是将这位正主的名号叫了出来:“景亭候卫毅?”

151.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五)

好不容易终于从计无咎口中听到了景亭侯卫毅的名字,连音真想给计无咎鼓掌,也给自己一点掌声了。

这要不显露痕迹的引导,也真是太费神费力了。

连音当然不会放过这得来的绝好机会,忙故作不解的问计无咎:“师父,这位景亭侯又是怎样一个人物?”

“景亭侯?”计无咎想了一想,依着自己所知所见发表看法道:“上两辈的景亭侯都是不错的人物,我也耳闻过许多事。不过如今这位景亭侯,才刚继了侯位不久,不曾听说有过什么建树。”

顿了顿,又说:“此番帝都外见过几回,每每商议之时只端坐在一旁,为人很是低调。人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只是不知是真的不显眼,亦或者是在韬光养晦。”至于这个,因为接触的少,计无咎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连音看计无咎评价的很中肯,就跟着接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既然祖辈都是不错的人物,那总不至于将小辈教差了,师父你说是不是?”

计无咎的回答是直接给了她个白眼,竟然没有赞同连音的话,反而唱衰道:“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景亭侯府的富贵,是如今卫毅的祖父挣来的,而到卫毅这儿,正好三代。

连音没让他这白眼吓到,立马辩了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才不过第三代,指不定功泽还大过祖宗了呢。”

计无咎的反应是又给了她一枚白眼。

“师父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连音是哪句话惹着了计无咎,计无咎竟是与她杠上了,两人一人一句就着景亭侯到底是真低调还是胸中无丘壑争了起来。

两人互不相让,争锋相对,再一次沦为旁观者的云沿看自家师父和师妹一来一往的,不住叹气,年纪相差不少,脾气倒像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争执,直到晚膳时分才停了下来,只是也没分出个胜负。

计无咎跟个老小孩般,晚膳时嚷嚷着暂时休整,等吃饱后才战。

连音一口答应。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晚膳过后计无咎就被王相叫去商议事情了,这再战的事儿便彻底放下了。

计无咎走后,云沿才趁着私下问连音:“你怎么似乎对那位景亭侯很是在意?”

与连音争辩的计无咎或许没注意到,但身为旁观者的云沿却一早就注意到连音一直在有意提及景亭侯卫毅。

甚至为了提及卫毅而故意的与计无咎争执那许多,半点不像平常的样子。平常时候的连音可不会和师父动口舌,总带着份尊师重道的礼仪。

云沿想了很久,也没猜出连音反常的症结所在,只能方面问她要个说法了。

连音听了云沿的话,毫不掩饰的露了笑颜,同他说:“我那不是在意,只是听了师父说良禽择木而栖的话后,忽然有了想法。”

“什么想法?”云沿问了她后,又自答了起来,“觉得那位景亭侯不错?”

“是啊。”连音知道云沿铁定能猜到,所以也不多话,简单的肯定了他的答案。

云沿便好奇了:“为何觉得他不错?”

连音想了下说:“我刚才和师父说的便是原因了。”

云沿回想起刚才她与计无咎争执时说过的话,她说的,他全都记下了,但在回想过后,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连音一晚。

他可以很笃定,连音并没有同他说实话。

收回视线的云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将他笃定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对着连音笑了笑,继续问她:“那你都是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吗?”连音确定着,如果这个问题是计无咎问的,她或许不会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是云沿问的,她便可以赌一赌了。

“如果我说想去景州看看,你说如何?”连音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云沿的表情。

趁着连音看他的时候,云沿也回视着她,两人对望了几眼,最后是云沿先眨了眼,而后便听他说:“你想去,我陪你去。”

他的回答也算在连音的猜测中,不过当他这么说时,连音还是意外了下,跟着重问了遍:“你愿意同我一起去?”

云沿颊边带笑:“你都和师父不相让的争了半天,我自然也好奇那位景亭侯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你没见过人就那么信任对方必定不是俗辈。”

连音莞尔一笑:“信我,不会有错的。”

云沿:“当然是信你的。”

有了云沿这话,连音已经可以确定,景州之行是定下了。计无咎纵是不同意她的,也总会给云沿面子的。

既然景州之行没跑了,连音也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事情,这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元姬。

瞥看着将养一月终于又好起来的云沿,连音没话找话问他:“若是去景州,你可会有不舍得的?”

“不舍得?”云沿不解。

连音说:“王大小姐啊。”

云沿愣了下,旋即面上表情一收。眼神似气似怨的看着连音,默然不语。

等了半天没听他开口回答一声,连音不由得问他怎么了。

云沿憋了一下,没忍住的问她:“还想去景州吗?”

连音懵懵的不懂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云沿看着她显露的呆样,幽然长叹了一气,不禁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干脆移开了视线不在看连音。

连音蹙着眉,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某些方面的领悟力。

两人间就这么各自沉默了下来,再无后话。

计无咎在御史府休整了两三天后,便向王相提出了要离去的事情。

王相乍闻计无咎的决定,当即炸了锅,以为是哪儿令计无咎不满意,态度十足的挽留计无咎,还许诺了许多的好处,只可惜计无咎去意已决,半点让步都没有。

王元姬随即也听了消息,她比王相还心里火燎,干脆直接到了客院当着云沿的面问他:“云先生也要随你师父离开?若我让你留下,你可愿意为了我留下?”

152.谋师?天生病号(二十六)

王元姬问了话后,心里半是期许半是肯定,想着两人湖州城时的相处,再是她照拂他病情的那数几日,云沿应当能了解她的心思。

但是令王元姬没有想到的是,云沿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喜悦,更是连为难都懒得装一下,很是直接的就拒绝了她:“小姐错爱了。”

王元姬满面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沿说:“云某本就是随着家师出来历练的,此番家师既觉得云某的历练已够,云某也该随家师一同离去。”

“历练?”王元姬很不满他说的这两字,他说的轻飘飘,可对她来说,却像是一个巴掌打到了脸上,疼的厉害。

“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你就只当是历练了?”王元姬说着,越发觉得话里酸涩,“你病这一场,我天天守着你,你难道也当是历练不成?”

云沿的眉心紧蹙,要问他记得不记得迷糊时候是谁给照顾他的,他怕是也难以说清楚。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便是,他对王元姬是真的无意。

既是无意,也自然不愿多与王元姬纠缠。云沿不失礼仪但又态度明确的同王元姬说了自己的去意。

王元姬不曾想到,往时的自己有多骄傲,今天在云沿跟前就多么的没有面子。一厢情愿的纠缠了一番,始终都得不到他一句愿意留下的话,最后王元姬才硬逼着自己重拾起高傲离开了客院。

等到王元姬离开后,一早躲一旁给两人腾地方的连音才出现在云沿面前。

云沿一见到连音,还不等连音调侃他两句,率先对连音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跟前来。

他这心里已将王元姬的话翻来覆去过了几遍,唯一令他在意的只有他迷迷糊糊的那段时间,到底是谁照顾他比较多一些。

私心里自然是希望那个多一些的人是连音,可再回想,隐约觉得那个人不是连音。如此越加肯定后,他的心情就有点儿不爽快了。

连音看云沿面上表情并无其他,也就揣着好奇走近了他。

但等她才靠近云沿,云沿已眼疾手快的伸手给了连音脑门一个爆栗子,面上表情也跟着转变起来,一副颇有怨气的模样。

连音惊了一跳,蒙圈的捂着额头,全然不解自己是哪儿惹着云沿了。难道是责怪她在王元姬出现时躲的远远的,没为他说话?

云沿气恼的看着无辜的连音,口中有话想问连音,可话到牙关后,他又咽了回去,独自到一旁去生闷气了。

连音实在是不明白云沿在闹哪门子脾气,只能向陆七八求助:“最近总觉得云沿有些奇怪,似乎装着什么事,他到底是怎么了?”

陆七八说:“你难道看不出来?”

连音问:“我该看出来什么?”

陆七八迟疑了一会儿,而后说:“没什么。既然看不出来,那就先这样吧。”

连音却不依:“你既然知道情况,那就请告诉我。”

但陆七八打定了主意,就不告诉她:“这个我说就不合适了,不如你还是等云沿亲自告诉你吧。指不定过两天他就告诉你最近发什么疯了。”陆七八不负责任的推测着。

连音:“……”

计无咎在向王相提出了离开的意愿后,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李,连第三天也等不到,第二天午后就带着云沿和连音急匆匆的离开了御史府。

这也是为了让王相措手不及,避免夜长梦多带来的不必要麻烦。

师徒三人一路进了湖州城后,才在城里雇了马车,直奔着景州而去。

这趟往景州,计无咎充分吸取了来东阳郡时的教训,一路上不计成本,完全将云沿放在了第一位,马车用的是好的,马车里铺设了厚厚的一层,坐在其上全然感觉不到过多的颠簸,自然对云沿来说是非常好的。

不过在为这份享受买单时,计无咎才得知他给连音的防身钱都叫她给用完了。计无咎简直痛彻心扉,指着连音鼻子便说她不孝、败家。

要不是计无咎的身份是为人师表,很有可能他就直接要和连音约一架了。

还是云沿不愿看连音被计无咎责怪,出声护住了连音。计无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止了声。

等三人抵达景州时,其他几州的诸侯已经打了起来,加之从湖州城退走的贼军又重新整兵,天下局势已于最快时间内发生了改变。

不过景州却不像是要乱的样子,城里井然有序,百姓们依旧是该干嘛干嘛。师徒三人一路走一路看,也不急着就去景亭侯府,而是在城里投了家客栈,趁此听了听城内百姓对景亭侯的看法。

这一方城内的百姓显然很是爱戴景亭侯,但凡问及的,无一不说好的。

连音不由得同计无咎说:“师父,你看这位景亭侯是不是一位良主?”

计无咎的回应是一枚白眼。

“好官并非良主,这是两种不同的身份。”计无咎教育连音道。

在客栈投宿一夜后,第二天计无咎便领着云沿和连音去了景亭侯府拜访。

侯府门房的小厮没有一般府里小厮的那种仗势劲,听计无咎是来拜访景亭侯的也没有为难,问过管事的意思后就将他们带去了花厅。

三人在花厅等不多时便见到了景亭侯卫毅。

卫毅踏入花厅时,厅里的三人全齐齐注视着他,眼神里全是打量。这让卫毅愣了一下。

除计无咎外,云沿和连音第一眼看见卫毅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很年轻。但也不能否认,卫毅生的风光霁月,眉宇眼中的气势也不锋利刺人,若说可以来形容的,大约可以用磊落君子来说。

“计先生。”卫毅见了计无咎还认得出他,“没想到帝都一别还能再见到计先生。”

计无咎起身呵呵一笑:“计某人见过景亭侯,今次不请自来,还望侯爷莫怪。”

“计先生此话怎讲?有朋自远方来,自是不亦说乎。本侯高兴都不及,怎可能会怪罪。”卫毅请了计无咎落座,自己也跟着坐下,目光顺势放到了他身后的云沿和连音身上,问道:“这两位不知是计先生什么人?”

153.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七)

卫毅注意到云沿和连音后,选择在第一时间里求问计无咎,而不是端着自身侯爷的架势忽视他们,这一点实在博人好感。

不论是对云沿和连音来说,或是对计无咎来说,他都展现出了一份一视同仁的尊重,这一点与当初在御史府见到王相的第一面倒是行成了对比。

卫毅的这份尊重为他赢得了计无咎的一个心情颇佳的笑容,也替卫毅介绍道:“这两个是计某人的小徒,云沿、连音,都来见过侯爷。”

云沿和连音顺着计无咎的话,一起给卫毅见了礼。

卫毅对两人点头示意,同计无咎称赞道:“原来是计先生的高徒,难怪看起来颇是不同,令人觉得面善。”

“侯爷谬赞了。”计无咎例行的客套。

卫毅但笑不语,目光旋即更多的放到了云沿的身上,注意了许久后才复又开口,试探道:“听闻湖州城被贼军围困时,是个年轻人用了奇策,才使得贼军退兵。那位年轻人可是计先生的高徒?”确认的问题问的是计无咎,但卫毅的目光却一直停驻在云沿身上。

计无咎也不隐瞒,但也不直接承认,只笑呵呵的道:“侯爷消息很是灵通。”

“竟真是计先生高徒。”得到了确定,卫毅一脸的惊喜。再看云沿时,眼里全然是敬佩的神色,干脆也绕过了计无咎,直接与云沿对话:“小先生是姓云?”

云沿揖礼道:“是。”

“不知具体姓名如何书写?”卫毅又问。

云沿一字一字解答了。

卫毅记的认真,那模样很像是想要与云沿结交的样子。

更在几句话后放弃了客套,直接问道:“计先生不是应当在东阳郡,如今携徒来景州,可是有定居于景州的打算?”

计无咎不动声色的笑笑,说道:“计某人愿是要携着小徒弟回山中去,不过返程途中听闻景州这一方太平,不若其他几处战事已起,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也趁此良机来拜会一下侯爷。”就不说是特地奔着卫毅来的。

虽然计无咎话里说的矫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卫毅又问:“计先生才绝卓智,自该是有一番建树,怎么竟有了归隐的念头?可是与东阳郡的王御史有什么难以磨合的看法?”

这下轮到计无咎但笑不语了。

卫毅见他这作态也不催促,极有耐心的等着计无咎。

等了会儿,计无咎果然说话了。

“不知卫侯爷对如今天下的情势如何看待?”四两拨千斤,难以回答的问题又转回了卫毅那儿。

两人就像是在互相试探,就等着看谁会先拿出诚意来。而很显然,有诚意的这人是卫毅。

在思忖了片刻后,卫毅不多掩饰的将自己对如今诸侯之间的势力,以及已经开的战事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计无咎听着,不时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连音和云沿也跟着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卫毅说完。计无咎才唤了云沿的名字,问他说:“云沿,你怎么看?”

卫毅的目光又移到云沿身上,云沿没多想自家师父为什么要问自己,对卫毅作揖后便针对着卫毅刚才的分析添了自己的看法。

听云沿说话时,计无咎依旧那副抚摸胡须的动作,倒是卫毅眸中闪了几缕光彩。

话完,云沿又向卫毅作了一揖。

卫毅还没说话,计无咎先对他道:“卫侯爷觉得小徒说的如何?”

“云先生见解透彻。”卫毅道。

计无咎微微一笑,说道:“卫侯爷赞誉了。不过,若是卫侯爷不嫌弃,不知可否让小徒待在侯爷身旁,跟着侯爷见识见识。”

卫毅和云沿都颇为讶异的看着计无咎,不曾想过他会这样的话。

计无咎又说:“我这徒弟一直随我待在山里住,可我这当师父的,又不愿他像我似的,只知在山中虚度年月,年轻人还是该出来闯闯的好,也才不虚枉此生。”

卫毅立马接话:“计先生既然看的上本侯,本侯自当不负所托。”

“那便先谢过侯爷了。”

眼见自己就这么被师父“托付”给旁人了,云沿有话想问问计无咎,只是此时此地不是好机会,他便保持了沉默。

卫毅是真的高兴能将云沿收入麾下,不过同时他也好奇计无咎为什么向他推荐了徒弟,而没提计无咎本人。

计无咎知道卫毅要说什么,率先说道:“至于老朽,年事已高,也是不适宜再费神费力了。”他已经将自称改成了“老朽”,以此来明示自己不愿意参与这天下纷争的心态。

卫毅听他这样说也就打消了原本要说的话,改而再与计无咎话了些家常。

两人谈了一两个时辰才觉得尽兴,话末时,卫毅要留他们用膳,计无咎则拒绝了,说明天再让云沿来侯府,今天先回去收拾行李。

如此这样,卫毅也不好强留,不过也派了人送他们去了投宿的客栈,说是明天也派人来接云沿入府。

计无咎没有拒绝。

师徒三人回了客栈后,云沿这才有了最好的机会细细问了计无咎的想法和安排。

计无咎说:“我是真想回山里头去了。这人到了一定年纪啊,就变了心思了。我本以为我这心里还有雄心壮志,其实啊,不过就是个不甘心的念想,等到有机会实现时才明白,原来就是贪个新奇,还真没那么大的兴趣。”

又说:“你年纪轻,到处看看才好。这前期是我替你选了,至于后期如何发展,端看你自己了。若你觉得不好,该怎么周旋,就全看你的本事了。”说白了,这才是计无咎真正安排给云沿的试炼。

交代完了云沿的事后,计无咎又转头问连音:“连音,你呢?随为师回去,还是和云沿一同留在景亭侯府?”

不等连音发表意见,云沿替她做了决定:“她自然也留下。”

连音望眼云沿,点点头。她当然是要和云沿在一起。

计无咎没说什么,不过又想起来交代了云沿一句:“那你可要看好你师妹,可别让她被卫毅勾去了魂。”想着来景州前连音句句都说卫毅好,计无咎觉得很有必要让云沿看住了。

连音一愣,哭笑不得的看向计无咎。

紧接着就听云沿说:“那还是让她随师父回去吧。”

连音再看云沿:“……”

154.谋师?天生病号(二十八)

离开景亭侯府前,卫毅说过第二天会派人来接云沿,到第二天时,他果真派了华盖宝马车架早早就停在客栈门口。索性师徒三人早上起的也早,各自收拾妥当后,便在客栈门口分别。

计无咎最后还是孤身一人上路,将连音留在了云沿身边,让她跟着一起去了景亭侯府。

临走前,计无咎不忘再次提点云沿和连音:“你们师兄妹两人便好好历练,记得要相互扶持,遇事有商有量的,可别闹什么别扭。不过我也不担心这些。你们什么时候想回山里头了,就回来陪为师。”这话说出来,倒让人听着有些眼角带湿。

“好了,你们去吧。”计无咎挥挥手,示意两人走吧。

云沿平时里在计无咎面前也不大讲虚礼,今天却向计无咎深拜了一拜。

计无咎笑了笑,率先背着身走了。

景亭侯府里早被卫毅打点过,独独辟了一座两进的小院拨给云沿住。

小院里环境清幽,有一方小花圃,墙边依着两棵大龄的落叶树,还附带着小厨房。临近小院的一路又是穿花拂柳,实在是很合云沿和连音两人的心意。

两人整顿妥当后站在小院里环顾着以后的新家,连音有些感慨,没想到云沿追随卫毅的时间会提早这么多。当然,都是计无咎这个助攻的功劳。

云沿也有诸多感慨,不过他感慨的与连音不太相同。

两人沉默了阵后,云沿忽然对连音说:“师父叮嘱过要你我万事莫忘商量,今后你遇事可千万不要瞒我。”

连音不知道他好好的提这茬做什么,但确实是计无咎说过的,她也觉得这话没毛病,便点了头说好。

云沿很满意她的合作,但又不忘再重申一遍:“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瞒。”

“好。”连音满口答应。

云沿这才吞下定心丸。心里想着,万一真喜欢上什么人也得告诉他才好。这话得在以后耳提面命。

两人整顿好的当夜,卫毅亲自过来看了看小院的情况,在确定云沿和连音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后,他兴致勃勃的拉着云沿谈说起了其他的事。

卫毅最好奇,最想问的就是湖州城一役的事情。当初军情传到帝都城外时,许多人都一并跟着听到了。

原本大家都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知道王相到底会怎么选择。没想到不多时后,湖州脱困的消息也跟着来了。

好戏瞧不着了,多数人都觉得扫兴,而卫毅却自那时就好奇起了这脱困的过程,更是让人私下去打探了番,这才知道些情况,但总是比不过当事人来说的具体。

这一夜,算的相谈甚欢,也让云沿和卫毅彼此间都有了进一层的认识,大有从陌生过渡入熟悉的感觉。

也是在这一场交谈之后,卫毅有事没事便会来小院找云沿。或是泡上一壶茶对坐相谈古往今来之事,或是直接取了黑白两棋厮杀上一番。

日子过得悠然的,都能让人忘记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在景州之外,战火已经绵延波及了好几个州郡,原本救天子时有的十多路军侯,如今也正以意料不及的速度极快速的没落下去。

云沿和连音在景亭侯府住了两个年头后,外间的十多路军侯早已经归整成了六路。趁乱举事而起的贼军也在这两年内被各路诸侯围堵上一回,气数终于耗尽。

接下来,便到了真正决出真正王者的时候。

两年来一直置身事外的景亭侯和免受战火波及的景州,也结束了短暂的祥和,成了旁人眼中的肥肉,都想要将其一口吞掉。

终于,在某一天的傍晚,景亭侯府传了战报。

头一个领兵而来的就是东阳郡的王相。

155.谋师?天生病号(二十九)

两年的时间,正够春秋四季轮换两轮,也够王相东征西伐快速壮大自己的势力。

在一连吞并了三个州的势力后,挡在王相面前的便是隆中之地的景州。王相想要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直接踏过景州是最节省时间和实力的良策,是以王相在听从了身旁谋士的计策,打算先发制人,拿下景州。

景亭侯卫毅在多数人心里不过是个无用也无谋的世袭侯爷,能让他安然度过两年的太平日子,一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二是卫毅懂得与人为善,四方的关系周旋的好,是以各路诸侯才暂且放过他一马。

如今王相不再打算卖景亭侯过往的面子,更是为了少生枝节,想以奇袭轻取景州。然而令王相没想到的是,看似糊涂混日的景亭侯其实早就有所防范,王相才刚发兵,对方就得到了消息,并已先一步布防,这着实让王相意料不及。

一攻失败后,王相干脆完全揭开了他的面纱,由原本暗搓搓的偷袭化为明面上的征讨,立即整了精兵攻至景州城外。原本以为这大军一过去,要不是景州城溃败一片,要不就是景亭侯吓得屁滚尿流立马递上降书,反正景州必定能到手,可情况再次出乎了王相的意料之外。

继奇袭失败之后,他的精兵竟也没能立刻就将景州城拿下,而是始终被阻在城外,这让王相心生了古怪。

“袁先生,是你说要拿下景州,也是你说取下景州万无一失。可如今两番交战,始终讨不到一点好处,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亲自坐镇大帐的王相面露不满的问下座的谋士。

被提名的谋士并不因为王相言语中的不满而有任何惶恐之色,只不过他也很是奇怪:“卫毅此人不管是心有城府,还是当真无勇无谋,他手中无人可用当是错不了的。可如今我们大军两回无功而返,却像极了是有高人在旁指点。”

王相不语。两次无功而返,这是他两年里不曾有过的败绩。越想,真是越让他胸闷。要不是维持着仁主的名号,怕是他早就指着提出计策的谋士的鼻子一顿痛骂了,两回交战可折了他不少人,还是他单方面的折损。

一同坐在帐内的其他谋士也与袁姓谋士同样的看法,只是原本没被问道,所以没说,而今纷纷开口,统一讨论起这两番的发兵,越是议论,越是肯定,卫毅身旁铁定有人献计,不然不会是当下的局面。而且这献计的人应当也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这神秘高人到底是谁,王相的谋士们议论半晌也没个肯定,毕竟这年头有些名号的谋士都已各为其主,若有什么动态,大家也必定能得到消息。

王相沉默的听着手下一种谋士议论,见他们半天没有名字,心里除了暗骂手下这帮谋士无用之外,也悄悄的好奇起了卫毅身旁到底有什么人。更是懊恼的想着,为什么卫毅身旁的人不是自己的人。

不然,也不会是当下的境况。

就在王相逐渐沉入谋士们的议论中时,景州城的守军大将也正在主营大帐里向卫毅汇报战况。

等到听完守军大将的汇报后,卫毅转头就问站立于他身旁的云沿:“云沿,接下来该当如何?”他问的一脸认真,不但认真,还带着十足的信任。只要是云沿说的,铁定是万无一失的。

长眉微微一动,云沿垂着眼眸思忖了须臾,随即偏头望着下座处淡淡一笑,文不答题的说:“连音,一路过来,累吗?要是累,就先去歇着吧。”

卫毅和守军大将齐齐转头跟着看向坐在下首处,显然刚从发呆中回神的连音。

连音则将视线移到了长衫玉立的云沿身上,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不过趁着他们说正事的功夫和陆七八说了几句话,怎么又被云沿给逮个正着了。似乎她就不该有发呆的时候,也不能和陆七八有多聊几句的时候,不然总会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似的。

这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云沿见连音脱离了魂游天外状态,笑意就跟着深了几分。

连音可笑不出来,只能一脸淡然的看着云沿。

两年的功夫,云沿已经是十七八的青年郎了,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五官已趋向成熟人的明朗。经过她两年来的调养,以及景亭侯府的好吃好喝,虽然不能与体魄健壮的健康人相比,但身量方面倒没落下。而且面相白净似冠玉,唇红齿白的实在是堪当奶油小生。

“这只能算是病态之美。”陆七八忽然出声同连音说道。

连音没因为被陆七八窥探到自己的想法而产生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淡然的“哦”了声算作回应。

陆七八紧跟着说:“其实我长得比他好看不少。”

听见这句,连音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意。

“真的。”陆七八像是要连音信服,又添加了一句。

“好,有机会让我见见。”连音像安抚孩子般,随口安抚了句。

陆七八顿了一下,而后回了她声:“好啊。”

连音不多和陆七八说话,免得云沿又瞧出来,一结束和陆七八的对话,出声对云沿说:“侯爷问你看法,你多管我做什么。”

“无妨。”卫毅与云沿相处这两年来,早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忙是出声挺了云沿一句,“连音姑娘,你跟着我们一同赶来,车马颠簸一路,也该是累了,不如让人带你先去歇息吧。”说着就给手下大将递了眼神,让人安置连音。

这两年的相处里,卫毅对云沿推心置腹,两人说是主公与谋士的关系,倒不如说已经转为了挚友的关系。云沿的情况,卫毅自诩再没其他人比他知之更多了,也知道连音之于云沿来说,可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是以卫毅素来对连音也是十分照顾和尊重。

大将接到卫毅的示意,连忙去帐外唤了副将,连音先一步对卫毅说:“侯爷莫忙了,还是说正事要紧,我也想听听师兄接下来的高见呢。”

卫毅下意识的看了眼云沿的意思,见云沿刚才说话的意思并非是要连音回避,便也就唤回了大将,重将话题放回了后事之上。

156.谋师?天生病号(三十)

话题重新回到了战事上,云沿也就暂时收起了对连音的关注,一整面色,娓娓道了他的想法。

王相好歹也算是云沿的老东家,虽然当年帝都之行时云沿没有跟随在侧,对于王相军队的具体情况了解的并不透彻,但是在御史府客院住着的那段日子,对王相手下哪些人得用,哪些人不得用已是很透彻。

王相这两年里势力扩展了不少,手下谋士也新添了几名,人才济济。不过新添的那几个都是声名在外的,想要了解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很容易,不说云沿自己了,就是连音也早就帮着云沿做好了功课。所以这一回,算的是对手在明,他在暗,下一步很容易部署。

不过云沿想说的,并不是单单的退敌良策,还有卫毅韬光养晦了这么久,所为的根本之事。

云沿说:“如今王御史已得徐州、梧州和漳州,版图比起他自己那一方湖州已然大了许多,而今他想要再占他城,势必要取下景州作为他逐鹿的捷径。侯爷不如就趁此机会,向他讨一讨漳州吧。”

“讨漳州?”卫毅眼中带上了一点惊奇和兴奋。

漳州与景州是友邻的关系,在版图上是一直线。如果卫毅能够取下漳州,再联合现有的景州,恰好能成一股,无论是往上攻,或者是往下攻,都能非常好的进行配合,而又能阻挡上下两路军的联结,确实是非常好的提议。

卫毅从不质疑云沿,立马就向他讨要起了良策。

云沿也不卖关子,话音漫漫的将他的计策告知了卫毅。

不过云沿也有言在先:“讨下漳州后,侯爷怕是便不能再安然的享受景亭侯的悠闲日子了。”

卫毅的回应是无谓一笑。

云沿懂他这笑容的意思,不禁与卫毅相视一笑。两人彼此间有的是不用言语的默契。

连音坐看着两人间的互动,也有一丝丝兴奋的情绪浮上来,照顾了云沿这么久,好像终于要见证一代谋士的养成了。

依照云沿给卫毅的计策,守军连夜将城内的军队全部撤出城,只余下少部分军力和城墙上虚张声势的旌旗飘扬。

王相大军在休整了两天之后,重整了军力又是第三次来攻,加之王相调动了一波漳州的兵力誓要强攻,是以城里的虚张声势一时半会也没让他看清真正情况。

等到王相率着大部队破开城门长驱直入后,遗留在城内的军力直接请王相大军吃了一场漫天箭雨。此时卫毅的大军直接兵分三路,左右两路汇合围了王相大军的尾部,另有一路直接杀到王相大军后方,直接端了王军的大本营。

王相中计后,也是部下拼死才保的他逃出一条生路,在得知驻军大本营已经沦陷后,立马由奋力逃出生天的小部队护送打马逃回湖州。

卫毅则趁机直接整兵杀向了兵力不足的漳州。

待到王相安全回到湖州时,漳州九郡的五郡早已被卫毅拿下,全部挂上了景字旗。

王相得知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而卫毅这边的时间点也算的很好,取下漳州五郡后,便不再继续向其他四郡进发,主要也是因为五郡的残兵已汇入了其他四郡,王相也安然回了湖州,若要想再取下其他四郡,颇有些难度。

大势已定,其他几路诸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卫毅在不知不觉中干了这么大一票。而且,也叫人不得不道句:卫毅果然不是善茬。

整顿完漳州五郡新地盘的事务,择定了驻军将领后,卫毅便领着亲兵,连带着云沿和连音一起回了景州景亭侯府。

回到侯府不过两天,左右自立为王的诸侯便谴了心腹使者来见卫毅,说是要与卫毅寻求合作。

卫毅不是蠢人,他看的出所谓谴使一方面是来与自己商谈合作,但另有一方面不过是来探查虚实,想要从中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拿下的漳州五郡,更想知道他身后到底有了怎样一个得力帮手。

与这一帮子人周旋的卫毅事后不禁摇头而笑,云沿还说他今后再享受不到景亭侯的逍遥,那云沿岂不是也是一样,漳州五郡之后,云沿的名字怕是也再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了。不过,只要能保的住云沿这个名字一时,卫毅便会尽力帮着瞒一瞒。

除了谋求联盟合作的诸侯使者之外,卫毅甚至还见到了原漳州的领主,而那位原漳州领主的到来,竟然是想要问卫毅要回漳州五郡。

对于这个奇葩的要求,卫毅只差呵呵对方一脸。他凭自己本事打下的地盘,对方也是凭自己本事丢的地盘,有什么理由要求旁人归还?又不是在过家家,输了还能耍赖的。

不过卫毅在面对对方时,自然不能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也因是如此,这位原漳州领主干脆真的就耍起了赖,不但逗留在景州多日不离去,还对着卫毅死缠烂打,动用各种往日里的情分,想要卫毅念及上一辈的交情,将漳州五郡归还于他。

卫毅被缠的着实无奈,只能让云沿出面来试一试。却没想到云沿看似脾气温顺像只小绵羊般,但动起嘴皮子忽悠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那位原漳州领主便被云沿给彻底忽悠住了,没几天就悻悻的离开了景州,再没来烦扰卫毅索要漳州五郡。

确定人彻底远离了景州后,卫毅对云沿更加高看一眼,惊叹不已:“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嘴皮子一比一合,便是死的也能让你忽悠活了。有了你在,今后再有这样的场面,我便不用再出面了,又省了一招力气。”

云沿但笑不语,虽说卫毅是在夸他,可这夸赞总觉得太过别扭,他不想接。

“对了。”卫毅想到一处,忽然神情认真了起来,云沿见了也跟着一起肃穆了面容,只听卫毅说:“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可别用在我身上,我保准抵挡不住。”

云沿笑意不变,口中道:“怎会。”他要是能忽悠,也只想对一个人忽悠。可偏偏那人还忽悠不着。

继其他几路诸侯与原漳州的领主相继拜访过卫毅之后,王相也差遣了人来到景州,同样打着商议合作的名号,却是来和卫毅商议有关结姻的大事。

157.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一)

卫毅接见湖州来使时,还当是又来个想要索讨漳州五郡的奇葩,可没想到王相打的主意比索要漳州五郡还胃口大,竟要卫毅给他王相当女婿。

卫毅如今二十有四,快至弱冠时正遇上老侯爷过世,他为父守孝三载,而后又恰好赶上帝都救主,再到后来各路诸侯自封为王,他的婚事也就耽搁到了今日还没个着落。

没媳妇想讨媳妇是一回事,这被人主动找上门来做媒可又是另一桩事了。

卫毅与湖州来使周旋了一番,既没满口答应也没一口回绝,而是先将人稳住后才第一时间去了云沿住的小院,打算看看云沿有何看法。

对于王相府上的那位千金,卫毅听说是听说过的,但他并没对王元姬抱有任何心思,所以听人提起时也没往心里去,自然所知不多,但云沿在王家住过,应当知道的清楚些。

卫毅进入小院时,云沿正与连音一块儿在院里挑拣晒后的药材。

这两年里,连音不停歇的为云沿食补,因此也接触了许多药材,都快赶上半个大夫了。有些药材需要晾晒干才能使用,每每连音都亲力亲为,而这时云沿总会围在她身旁,说是帮她的忙,不过是为了与她一起处在一块儿。

云沿的心思,卫毅相处了两年也早看出来了,可直到此刻,他好像才终于清晰的明白。

卫毅本想出声唤云沿,可看着小院里两个小年轻比肩挨在一处,他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这画面很是和谐,他竟不忍打搅。

难道是因为被人说了亲事,所以才有这番全然不同的感想?卫毅不禁自问着。

卫毅在小院门口看了一阵,最后还是院内的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连音抬头望着卫毅,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侯爷来了。”这一声近的云沿听到了,远的卫毅也跟着听到了。

云沿这才顺着看向卫毅。

卫毅收起了不忍打搅的情绪,大跨步的向两人走去。

云沿趁着卫毅走近时也出声唤了他声,但并没打算招呼卫毅进屋里坐,而是引了卫毅坐于搁置在院内的玫瑰椅上,手中还帮着连音拣药材。

卫毅坐在秀气的玫瑰椅上,斜看着两人,开门见山道:“我刚见了湖州王御史派的人。”

云沿转头看了过来,语意淡然的道:“不是为了漳州五郡。”

“不是。”

“那就是来谈结盟的?”云沿问。

“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卫毅想说,可突然又觉得无法启齿。

云沿好奇起来:“还有一半?”不禁跟着琢磨,剩下一半会是什么。

卫毅沉默了会儿,见云沿没说出来,最终还是他自己公布了答案:“王御史想把他闺女嫁我。”

这回不但是云沿停了手里的动作,就连连音也一块儿停了手里的动作。

王元姬配卫毅?连音忍不住好奇了句:“王大小姐之前许过人家了没?”难道她那位相处不过一载的丈夫已经去了?

两个男人都觉得连音这问题有些奇怪。当然了,他们俩又不是什么爱探究别人家务事的人,王元姬有没有许过人家。他们怎么知道?

卫毅头一个就问连音:“连音姑娘这么问,可是你知道些什么?”

云沿也跟着注视着连音,同样的好奇。

“我只是好奇问问。”连音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摇摇头,解释道:“王大小姐如今也该有十七八了吧?”

她记得没错的话,王元姬似乎与云沿一样大的年纪。

云沿注意到连音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点什么,不禁心虚的问:“你这么瞧我做什么?”他这头一个想起的就是当初要离开御史府时,王元姬拦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只当是连音也想起了那一茬,要同自己计较那事情。

“没有啊。”连音一眼瞧出了云沿莫名的心虚,虽不知他为什么心虚,但又觉得他这样还挺有意思,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云沿每被连音多看一眼,便觉得心虚更重一分,等连音再来几眼后,云沿反而带着不满的气恼解释道:“我与王小姐在当初离开时已将话说的清楚,你当时也在,难道你不信?”

连音愣了下,头一秒竟然没懂他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稍后才慢慢体会过来,他这是以为自己要和他提过往的事情。

这……真是太冤枉了。

不过这两人还没有机会将这误会解开,被晾在一旁的卫毅不甘寂寞的插话进来:“你和那位王小姐曾有过私交?”这就有点尴尬了。

158.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二)

卫毅的问话里并不带有过多的他想,在他这里,王相还处于敌对范畴,对于王相的女儿,自然也是没多大兴趣的。不过,若那位王家小姐真与云沿有什么私交的话,那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卫毅的考虑范围内。

连音代云沿答道:“私交应当是没有的。只是当初湖州城一役时,王大小姐与我师兄一齐驻在前线,那几日最为特殊,我师兄应当能说说王大小姐是怎样一个人。”

这是替他解释?云沿却觉得连音是在故意描黑。什么叫那几日最为特殊?哪里特殊了?他倒认为,只有连音特地赶到湖州城驻军大营的那天,才是最为特殊的。

接到卫毅投睇来的好奇视线,云沿抠了抠手中晒干的药材,思忖了片刻道:“侯爷想要知道哪些方面?”

“你随便说便成。”哪些方面?卫毅本就是好奇瞎问问,哪里有什么针对性。

“嗯。”云沿若有所思的应了声,又思忖了会儿,这才回道:“样样不及我师妹。”

连音:“……”

卫毅:“……”

等了片刻,不见云沿再有任何下文,卫毅不禁添问了句:“没有了?”

云沿把玩着手中的一把药材,闻言就说:“与王小姐没见过几回。长相不如我师妹,声音也不及我师妹的悦耳。不知王小姐懂不懂药理药材,能不能像我师妹这样懂得药材的药性。不过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王小姐的厨艺,定是没有我师妹好的。”

连音已经被云沿说愣了,就是卫毅也觉得听不下去了。什么都及不上他师妹,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简直看不过眼。

两人眼神各异的看了云沿一番,连音更是对陆七八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七八问:“哪里不对劲?”

连音还说:“我还有些慌。”

陆七八:“嗯,你继续。”

连音说:“很少听人夸我。”

“所以呢?觉得有些感动?”陆七八跟着问。

“不是。”连音搜罗了一下贴切的用词,“别扭。”

陆七八憋着没有笑出来。如果可以,真想让连音将这词当面说给云沿听听。

发表完了自己的感想后,连音结束了和陆七八的对话,转头问卫毅说:“侯爷对湖州那边的提议是如何看待?是觉得能与对方商谈,还是不愿与对方有任何的交好?”

卫毅倒也不隐瞒,敞亮的道:“府里是缺个女主人主持,但比起府里的事务,我更不愿在身边放置个二心的。”

连音点头表示赞同。卫毅为人如何,脾性怎样,两年的相处也已经够她了解。作为将来一统天下的主,卫毅与许多连音所知的帝王所不同,野心家的名号之前,他是个仁王。所以她也自然希望,卫毅的后院能太太平平的。

她也实事求是的对卫毅说:“王大小姐是个贤内助的好人选,治家上不失为一把好手。”

卫毅一听,这正是他想要的,不由得起了些兴趣。

“侯爷若有意,可以让人先去探探情况。”为了安全起见,连音还是提议卫毅该是自己去了解了解,毕竟光听她说也片面了。

而且连音也想知道,这两年里王元姬可有什么变化。

卫毅觉得连音这话中肯,合他的心意,当即也不耽搁,起身就说先走,寻人去打探了。

159.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三)

卫毅走后,小院里又剩下了云沿和连音两个。

云沿见连音又忙乎起晾晒的药材,半点他话都没有,面上神色也没半分其他的颜色,他却绷不住想要问一问她:“你没话想说?”

连音掀了掀眼皮子,语气全然不解的问他:“要说什么?”

云沿看着连音这茫然不知的模样就有些来气,又有点无力。

按理说都两年了,若说两年前他自己还没体会到各种缘由,总爱生她闷气她不理解也罢。可这两年来,他已然开窍,各种暗示也给的不少,怕是瞎子也该看得出来他想表露的心思。可她偏偏仍是一副不解世事的样子。

有时候他真想问问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可这问题,他始终没敢挑明了问出口。就连她每每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也只能由着她,将那些个话都咽回肚子里,一起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这一回也是这样。

云沿摇摇头,挫败的道了声没什么,便将刚才自己起的头给揭过去了。

他没了话要说,连音却心不在焉的纠结了起来,最终主动续起了话题:“下次可别再在侯爷面前胡乱夸我了。”

云沿微微一皱眉,“我哪里是胡乱夸你了?”那明明是出自真心肺腑的。

连音摇摇头,不想和他过多讨论,只是再次告诫他:“总之我受不得夸。”

云沿倒好奇的非要一问究竟:“怎么受不得了?我师妹确实是美人胚子,也确实博学多才,更不用说一手好厨艺。”

越说,云沿的嘴角沾染上了笑意,“而且,还一直不知怨劳的照料着我,岂不是比旁人好的非常多。你说说,你这样好,我怎么就夸不得你了?”

连音皱着眉,一脸的为难,见云沿那笑嘻嘻不太正经的模样,她终于将心里的感觉道了出来:“听的别扭!”

云沿哭笑不得:“别扭?”实在难以理解她那脑瓜子里的想法。

连音说:“我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让你说我好,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说了多少事,可你这样夸我,不是让我觉得别扭?”说穿了,连音觉得这是她的工作,是她应尽的责任。

而且她这工作也还没干的多出色,实在受不住夸赞。但这话自然是不能同云沿说的。

想了下后,又说:“你说,我以后给你膳食里添的药材,是添重些好,还是少搁些好?”

云沿明白她这话就是在要挟自己了。

他回答:“不论你添多少,我总是吃的。”身形往她身旁贴近了几分,近距离看着她侧颜,他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连音横了他眼,觉得没法和他多聊了,干脆转了话题,提起了王元姬的事情:“你觉得侯爷和王大小姐,能否促成好事。”

云沿不感兴趣的道:“不知,一切还看侯爷的意思。”

连音不放过,又问:“那你觉得侯爷真与王相联合会如何?是能多添些助力,还是多出几分阻力?”

云沿接过连音手里弄好的,不答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看?说与我听听?”

连音拍了拍手,说:“王大小姐还是不错的贤内助人选,不过她父亲可未必是个好岳父。若要我来说,要是侯爷能得王大小姐倾心相助,那也能成桩美谈。”

“不过……”连音转了话锋,“就怕王大小姐心里头会偏依在她父亲那边。”要是没有偏依向王相那边,也就不会有原剧情的那许多事情了。

不过好在如今的云沿没再心系王元姬,连音这才敢在卫毅面前说上一句王元姬的好。要不然,她绝对是不会提及一个字的。

“既然明知道这些,何必还要同侯爷说她好话,又让侯爷去打探。”

连音说:“只是不想否认她拥有的优点。”

云沿不禁又是摇头,心里想着,这大概也是他这师妹的优点。

这世间不可能存在全然的是非对错黑白曲直,而连音很明白这道理,也懂得客观看待,比那些一根筋的要通彻许多。

“暂且先等打探的消息吧。”云沿用这句作为这个话题的结尾。

卫毅派了得力心腹出去探听王元姬的情形后,一面又稳住了湖州的来使,每日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人家,但就是不给人家一个答复。

这留人,一留就留了大半个月。

他派出去的人总算是带着详细的消息回来禀告。

160.谋师?天生病号(三十四)

湖州来的使者一面想从卫毅这里得到个答复,他好回去同王相复命。一面又想打探打探卫毅身边人的虚实,想要知道卫毅的身后是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相助。

留在景亭侯府的日子里,他是不遗余力的见人便旁敲侧击。景亭侯府人丁简单,本以为打探起来方便,可哪想除了知道卫毅身旁确实有位谋士外,其他的竟是一概都问不出来。那使者都快将景亭侯府上下的奴仆都见个透彻了,也愣是没见到一个像谋士的人。

使者自然不会知道,他能有这点收货还是卫毅愿意透露的,要不然,怕是他连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就在使者头痛没有实质性收获的时候,卫毅派出去的心腹倒是拿着实质性收获回来复命了。

卫毅在听过心腹探子的汇报后,避过了湖州那位使者又到了云沿住的小院里。

这趟过来,小院里的两人正在院里对弈。瞧两人不声不响的落子,卫毅又是一阵的心羡。

这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如此大呢?这两位天天都能把日子过的闲散慵懒,相较起来,他却是炕头冷热全无人看顾。

忍不住就叹了一气。

卫毅的动静让正对他方向的云沿抬了头,至于背对他的连音干脆就没回头,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下一步的落子位置上。

云沿冲卫毅点了个头,算作欢迎他的到来,不过手中还不愿意结束与连音的这一局,“嗒”的一声又落下一子,也让连音再次为难的蹙起了眉头。卫毅什么话都没说,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一旁就着半局棋观战。

卫毅和云沿也是老棋友了,不过十局总有八局要输给云沿,如今看云沿和连音下棋,情况也是不遑多让。但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云沿的行棋不如与自己下棋时那么干脆利落,行子之间,留了许多情,分明是不想太快收割,想要与对手多纠缠一番。

连下个棋都花心思,看不过眼的卫毅又是忍不住一叹。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将这一局结束,卫毅出声说:“探子有消息了。”

连音和云沿闻言都暂停了手中收拾棋局的动作,一致的看往卫毅,由云沿出声问:“侯爷听过消息了?您的意下如何?”

卫毅说:“王御史家的那位姑娘,夸得人还真挺多。”夸赞的内容也与连音说的一致,治家有方,年轻轻轻便帮着母亲主持中馈,还治理的井井有条,又很是得奴仆的人心。有她在,府里就没出过岔子。

“只不过。”卫毅说过了好的,自然也要说说其他方面。“有件事倒是特别,那位王家姑娘这样好,竟还不曾许过人家。你们说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这样好的姑娘,自然是抢着人要才是,可那位如今也十七八的年纪了,竟还不曾许配人家,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难道是貌比无盐,或是身有隐疾?

连音听后,视线默默的往对面一瞥。王元姬竟不曾婚嫁过?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对面人不接她的视线,连音也就顺势收回了视线,好奇问卫毅:“那侯爷可知道缘由?”

161.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五)

“这便又是一桩奇事了。”卫毅停顿了一下,“探子回的消息说,这位王家小姐一直不曾许配人家,是因为她心有所属。据说她一早就已放言,婚姻之事要她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插手。”

连音忍不住又瞥了对面一眼,这回对面那人倒是没再避开她的视线里。

不过对面那人一脸的无辜状。

旁边的卫毅没多关注两人的暗地里交流,继续道:“既然早已扬言要自己做主,这回的事怕是也非自愿的。”

连音跟着道:“那看来侯爷已经有了定断了。”

卫毅确实有了定论,但这心情总还是受了些影响。原本对那位王家小姐是没什么兴趣,可那小姐好歹也是他头一个让人去打探的姑娘,自己又等了大半月的消息,总是有了一丝惦记,如今得到了消息,姑娘人是不错的,也符合他满意的条件,可在这些之上,又掺杂了个令人扼腕叹息的消息,他总觉得有些遗憾。

叹了一气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也不做强求之事。既然那位王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我怎能明知之下还强娶?”他可不想枕边人人在心不在,他的傲气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连音听着一言不发,她没打算再在卫毅面前说王元姬一句好了。

“既然侯爷有了定论,那我也就放心了。”充当了好一会儿听众的云沿终于也开了口。

随后又说:“王相此人表面仁义,可那个性却十分优柔寡断,但又架不住极有野望,与他合作短期内或许不会如何,但长久之后,等到大局底定后,他定是会成为侯爷的阻力。”

卫毅边听边点头,对于王相的品性,他不说了解透彻,但与云沿的看法是一致的。

云沿看出卫毅与自己看法一致后,接着道:“依我看,侯爷暂且不必与他交恶,至少他现今可以牵制东北和北部的两路诸侯,而我们也可以先往南,将南部的两州拿下。”

卫毅顺着云沿的提议思了一思,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慢慢的摩挲着,片刻后他结束这个动作,右手整个握成拳:“好,便照你的意思来。”

云沿面上带来笑,人站了起来,道:“取南部两州的事宜早不宜迟,至少要赶在王相动别的念头之前。”

“何时出发便有你说了算。“卫毅也干脆,将决定权和指挥权都交给了云沿,而他则先要去处理湖州的事情。

将出征的事情交给云沿后,卫毅便离开了小院。

连音将黑白棋子尽数收拢入棋笥后,才对云沿说:“王大小姐心有所属了。”

云沿心里一跳,知道连音这话后肯定有其他内容,第一反应便是要转移话题。

但连音显然没那么好打发,顺着她刚才的话接续道:“我在想王大小姐心有所属的人该不会是师兄你吧。”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云沿纵使再无奈也没辙,但他知道自己很有必要强调自己的无辜和清白:“我与那位王家小姐不过见过几面,也不曾多说过几句。之前在湖州城时,也不曾亲近过,如今更是连她模样都记不得了。你这样说,岂不是让我为难。”

连音看卫毅眉头都皱了起来,全身心满满的抗拒,她不禁笑了起来:“师兄不用这么紧张,我并不打算将她与你说到一处。只是告诉你一声。”

有什么可告诉的?云沿心想着,但没反驳出来。

连音忽然说:“师兄,若是将来有一天俘虏了王御使的家眷,你一定要提醒侯爷,莫要将王大小姐留下。”

云沿听的奇怪,想要问及连音原因,可她并不说,只让他不要忘记了。

162.谋师?天生病号(三十六)

结姻之事有了定论,又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卫毅和云沿两边都忙了起来。

相较于云沿被卫毅委了重任,真正需要伤神伤脑。卫毅却显然轻松的许多,他所做的就是依旧吊着那位湖州来使,整天留着人家谈天谈地,就是不给一个明确答复,直到南下的一应事宜全部备妥,他这才假惺惺的告知湖州来使这事成不了,并以此打发对方离开。

湖州来使得知卫毅的决定后,整个心情犹如百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毕竟在湖州来使看来,卫毅前期的表现可半点都不像是有要拒绝的意思,他还当卫毅是故意卖关子,但总会同意这提议的。可最后事实却给了他一记耳光,真叫人郁闷不已。

就在湖州来使离开景州的第二天,卫毅便亲率着精兵趁着水路南下,直捣南部的目的地。

南部多河道,历来是水路经商要道,两岸州郡大多富庶,能将这一片掌在手中,也就等于是将钱粮紧握在手中,对于后期的战事百利而无一害。

云沿也是因这考量,才要卫毅先拿下南部两州。

在云沿的授意下,景字军统一乔装成了过往的商客,十多艘大船载着兵士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深入了南部,也打了南部诸侯一个措手不及。

而湖州那边,来使一得到卫毅南下的信息便紧赶慢赶回去向王相汇报,只不过还没等王相整合完兵力发兵,南部两州已皆数入了卫毅的手,王相当即恨的就想提大刀直接杀往景军回程的路上,将卫毅给活劈了。

卫毅这一仗后,当今诸侯领地的格局又有了变化,原本还处于暗火的战局不知不觉间也烧热起来。

接连吞并了南部两州与漳州五郡后,卫毅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从南部回到景州修整不过数日,便没了清闲日子。

此后的两年间,大小战事不见间断。

身为卫毅的谋士,也是唯一的一位谋士,云沿这两年一直跟在卫毅身侧东奔西走,为其出谋划策。两人不说所向披靡,但也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将整个南部蚕食而尽。

战局对卫毅来说是有利的,但对云沿的身体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有时战事紧迫起来,更是连合一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每每这时,连音总忍不住一声叹息。食补、调养根本就无法满足云沿的消耗需求,他应该整天打鸡血才对。

“你都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真的不睡会儿吗?”连音重新给云沿沏了热茶,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又劝了句。

扫荡了南部后,卫毅的景字军下一程便是围杀西部的三州。如今两州已拿下,正酣战最后一州,战事正到紧要关头,云沿便又没了睡觉的时间,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布军布阵的沙盘。

云沿分神接了连音递来的热茶,热热的温度从指腹传递到心里,也让他抽离了灌注战事的思绪,认真的注意到身旁的人:“这几日又累及你了。”

“没有。”连音虽然很想说他确实是累及自己了,他让自己过去几年花费的精力都白费了。但那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等说出来的话到底还是风淡云轻,全无责怪。

云沿可没真当做无事模样,只能带着歉意对连音解释:“战事正紧,如今有些阻力,若是能尽早扭转这一面,这一战也可尽早结束。”说着就为连音指点起沙盘上的推演情势。

连音跟着看完了满盘,耐心的等到他说完才接话道:“比起一场接一场、没玩没了的战事,我只担心你的身体,你都没发觉你比前两月消瘦了些吗?”

云沿的反应是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颊,而后笑着道:“我怎不觉得?”

连音横他眼,颇有些嫌弃的样子。

云沿放下手,再仔细看了连音几眼后,忽然对连音道:“等战事结束后,我们回去看看师父可好?”

163.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七)

连音有些意外云沿突然提及要回去见计无咎,他们俩与计无咎分别,跟着卫毅已经有四年的时间。这四年来,他们还真不曾回过山里一趟,也不曾与计无咎有书信的往来。如今云沿提及了,连音也才有些记挂起来,不知道计无咎一人在山里过的怎么样。

云沿等了一会儿没得到连音的回答,又问了她一遍。

连音这才应道:“好啊。等战事结束,我们便回去看望师父他老人家吧。”

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云沿对着连音莞尔一笑。

视线又回到了身前的沙盘上。

连音见状,也就不再打搅他。

因为与连音做了约定,云沿比其他任何人都还要迫切希望这场战事能以最短的时间结束,当然,还是得以胜利做为结尾。

只是,哪怕他已经各式兵法计谋接连而上,面面俱到,这一场仗仍是耗时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结束。

当得到消息,成功将最后一州的州郡拿下时,云沿终是一扫疲态,舒心的笑了。

等到卫毅归来,云沿半点时间不耽搁,向卫毅表达了要回一趟山里的希望。

卫毅还不及同云沿分享胜利的喜悦,乍然听闻了云沿要离开段时间的想法,头一反应便是不能免俗的问他缘由,“怎么想到要回山里?”在卫毅看俩,如今战况正好,又得了一场胜仗,士气正高,他们该趁此机会继续向其他州郡发兵。

云沿随着卫毅久了,许多话纵是卫毅没说出口,他光凭一个眼神也能了解卫毅想的是什么。

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卫毅:“这两年战事不断,虽说一路都是顺风,士气也始终高涨。但两年的时间也该需要一个修整的档口,若再不让兵士们休整,睡上一顿饱觉,吃上一顿好饭,怕是就再坚持不了多久,人心便要溃散了。“两年的东奔西走,多少人不曾见过家人一面,多少个团聚的日子没有团聚过,虽表面看来一切都好,但人心这东西却真的脆弱,指不定哪天就爆发了。

卫毅听着,收起了面上原本因为打胜战的喜悦,陷入了沉默中。

云沿点到即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卫毅的沉默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点下了头,说道:“那依你看,接下来该如何?”

云沿说:“此间的事务都安排妥当后,侯爷领兵回景州休整一二。兵士们需要放假,而侯爷你,也该需要松一松弦。”

卫毅听着,忽然道:“你这该不是为了让你能回去而故意这么说的吧?”视线巡了云沿的表情几遍。

云沿被他看的给出了个笑,竟不否认:“是的。”

他承认的这么痛快,卫毅便就不继续这么认为,反过来再问他:“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去?是计先生有什么事?”

“不是。”云沿否了一句,不过该不该将回去的真正理由告诉卫毅,他犹豫了一下。

“那是怎么了?”卫毅追问,“你这离开,该不会是要弃我而去吧?”若是如此,他说什么都不会让云沿离开。

云沿当然也不是要弃卫毅而走,犹豫后,他最终还是选择对卫毅说了实话:“我与连音一同回去见师父,想让师父为我俩的事做一做主。”

卫毅惊奇起来,随之又一脸惊喜:“连音姑娘终于明白你的心意了?你个好小子!这几日我于外苦战,你却在家里与你那师妹互诉衷肠。”话里责怪,可他打心眼里为云沿感到高兴。

云沿在他身边四年,他打知道云沿那点小心思也有三年多了,况且还是他帮着云沿确定了他那份心意,而今好事要开花结果了,卫毅总有种老父亲看着儿子长大成人的感觉,老怀欣慰!

可当他正高兴时,云沿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164.谋师?天生病号(三十八)

卫毅一愣:“什么意思?”

云沿苦笑着道:“等她开窍,怕是这一世都耗不出个结果来。”

卫毅听明白了,但又不明白:“那你何不与她说清楚讲明白?怎得就要先回去见计先生?”难道见了计先生,就能有个结果了?

这又是卫毅闹不明白云沿究竟是怎么想的地方。他为什么不直接当面与连音将心意说清楚?

卫毅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了口。

云沿叹气一声,他这不是勇气不够不敢吗?而且,每每看连音不知真傻假傻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强迫她非要谈说明白,只能任由那层窗户纸一直糊在他们之间。

心里不愿勉强她,但眼见年月一轮转过一转,与连音同样年纪的女子早已经嫁作人妇,可连音却始终伴在自己身边,也从不曾有过怨言,云沿便又觉得连音应当是与他一样心思的。于是也就起了想要厮守的心思。

许多不敢与连音私下里说明白的话语,他想到师父面前去与她问一问,若能达成所愿,也好让师父为他们做个见证。

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想让计无咎做他的后盾。

“你啊,绝顶聪明人,却也有使不出聪明,吃瘪的时候。”卫毅也跟着叹气,不过也同意了云沿的打算,又问云沿什么时候回去,需不需要护送。

云沿回答说,等大军回景州途中时走,也说不必护送,他与连音两人上路反而不惹眼,安全。

卫毅想想也是,就同意了。

南部三州的事务没两天就安排妥当了,卫毅让兵士们休息了两天,便集结了军队返回景州。

返程路上,卫毅各种放心不下云沿,便交代了许多,又反过来为云沿出谋划策,教他真到万不得已时该怎么做才能促成好事。

云沿一路耳听着卫毅的办法,表情里全是说不出口的怪异。

卫毅却自顾自的说的眉飞色舞,半点不关注云沿。

路程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分岔口,云沿暂向卫毅辞了别,便与连音转了道。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相较起连音一脸的淡然,云沿的心情却带上了激动和忐忑,更难得的多想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后续。

难得云沿也会有发呆的时候,连音瞧着有些稀奇,同时也好奇着云沿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回去见计无咎。更趁着这难得的时候,与陆七八闲说了起来。

两个人各自想事,马车里一派安静。

只是云沿的忐忑和激动并没有维持太久,马车不过行了半日,就被后方赶来的快马给拦住了路。

追赶而来的快马是卫毅先锋营里一员小将,云沿见过多次,认得对方。

对方拦了路后便急急同云沿道:“云先生,战事急报!”

云沿眉一皱,心里顿时不好的想法,口上淡定自若的轻吐了一字:“说。”

连音在旁也有不好的感觉。

小将半点不拖泥带水,话语简洁的说:“湖州王相兵发两路,漳州失了三郡,南部永州也失了两郡,另一路大军攻往景州,侯爷率军前去支援景州,令云先生先回去。”

云沿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这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目光纠结的看向连音,云沿眼中全是歉然。

连音跟着看向他,却不太明白他的歉然从何而来,只好忽略过去,说:“回赶吧。”

得她这句,云沿也不多话,一面要车夫回赶,一面对那报信的人说:“你且去追侯爷,让他支一路偏军支援景州便可,其余的全部支援永州。永州不能失,漳州也必得拿回来。”

“哎!”先锋小将应了声,立马跳上马抽着马鞭子去追人。

全盘计划被毁,云沿心里懊恼不已,再一想到趁机发兵的王相,他便有了种死仇的感觉。心下更是暗恨的定了心思,此番定要让王相再掀不起丁点的风浪。

165.谋师?天生病号(三十九)

云沿的马车与卫毅的大军在永州外汇合,卫毅对于不得不半道召回云沿是一脸的抱歉,虚话也不多说,只向云沿承诺道:“此战结束,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把你俩送回山里头去。”

再说:“你这事要是有难度,你也莫用着急。我定想办法帮你拿下她!”这话说的颇为豪气干云,雄将风采。

云沿虚叹一声,不和卫毅谈论这个事情,转了话题引向正事:“王相的大军拿下这许多城,消息才回传来,这速度着实有些晚了。待此事后,侯爷也该是整顿一二了。”

卫毅嗯了声,面色跟着沉了沉,完全赞同云沿所说的。

这回确实太不像话了,敌军攻城掠地,都打到家门口了,他才得到消息,这要再晚些,岂不是连老家都要被他人占了。

原本卫毅还能压制的住脾气,可叫云沿这么一提后,他的火气全面爆了开来。

还是云沿劝说道:“侯爷暂且不要动怒,秋后再算账吧。”

卫毅憋住了火气,心下也暗定了心思,秋后一定好好算账。

王相这回趁着卫毅西线战事正紧时兵发两路,一面攻打景州,一面全力吞吃南部永州诸郡,看似是双线作战,实则主力还是放在了南部的州郡上。

南部的收益实在太大了,王相早就眼馋了许久,也筹谋了许久,这回终于逮到了机会,自然是火力全开。

相对攻打南部的火力,景州的进攻不过是王相故意吸引卫毅视线的障眼法,幸而云沿很清楚王相那边的套路,这才没去中计。

景州的围不过一支偏军便搞定,但永州的攻防战却持续了好几个月。

可以看出,王相真的是铁了心要拿下南部的地盘。

战事持续了三个月,而且也还不见是个头,连音眼见云沿又清瘦了几分,加之天气又冷下来,云沿始终不见根治的冬日咳疾又要卷土重来,连音直接趁着云沿和卫毅没有避着她商议军事时,插话道:“如今战事僵持,你们何不试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两人一同看向连音,她说的突然,他们一时没领会懂如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连音解释说:“当初他兵发了两路,攻景州是假,要永州是真。那何不我们也学一学他,也拨一支军,再联合景州的驻军,一同走一趟湖州。”

“他那么想要永州,这几月来不时增援,想来他的湖州已是兵力虚空,不若我们去他的老家走一趟吧。也好看看他是觉得永州重要,还是他的湖州东阳郡重要。”

这真的可行吗?卫毅将视线转向云沿,询问他的意思。比起女流之辈的连音,而且从未有过任何建树,他当然更加的相信云沿。

云沿对不信任连音的卫毅露了一笑:“此计可行!”

“真可行?”卫毅还有些迟疑。

云沿说:“其他我不敢说,但论用兵之计,我这师妹也绝对是一把好手。”

卫毅这才收了怀疑,示意云沿继续说。

云沿则看往连音,让她继续说。

连音多的也不多说,只道:“兵贵神速。”

云沿立马默契十足的跟着接话:“三日内整军出发。”

连音点头:“那再好不过。”

“还有景州驻军,漳州驻军也可提供援手。”

连音便说:“漳州驻军离得湖州最近,出兵也最快,可以由漳州军做先锋,我们调两路军作为主力,景州作为最后的援兵,进与防都有余地,最为妥帖。”

云沿很是赞同,又和连音说了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连音一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卫毅看着两人畅通无阻的对话,顿时生出一片羡慕来。之前只当连音会照顾人,由与云沿从小到大的情谊,云沿这才心里有了对方,但这会儿他才发现,是自己没有见识到连音吸引人的一面,就像此时,他就觉得往日他真是太小看人了。

这女子果真很好。

166.谋师?天生病号(四十)

确定要攻打湖州后,云沿果然用了三天的时间调遣了两路军直奔湖州而去,而且还是在没让王相有所察觉的情况之下。

如今的湖州与当年王相领兵帝都时很是相像,但与那时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的湖州城可没有云沿。而作为攻打湖州城的敌军谋士,云沿对于湖州城的情况却十分了解,更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所以这趟以牙还牙的湖州之役,从发兵到结束不过耗时一个月的时间。

景军不但攻下了湖州,更是直接围了东阳郡,将王相的家眷悉数俘虏。

王相得知景军围困东阳郡时迟疑了许久,他面临的也是同当年帝都时同样的选择,而他做的选择也与当年如初一辙,只是没成想,这会的结局与当年恰恰相反。

最后王相不得不撤兵,并放弃花了数月时间和不计其数的兵力才攻占下的永州数郡,以此赎回他的东阳郡和湖州。

地盘是赎回了,可他的家眷却依旧在卫毅的手上。卫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以家眷要挟王相,要他相让漳州剩余的四郡。

这也是卫毅的秋后算账。

南部永州解围后,终于吐了一口恶气的卫毅心情爽朗,也不忘当初对云沿所做的承诺,要送他和连音回山里去见计无咎。而今已无大事,自然也到了他兑现承诺的时候。

大军撤出永州返回景州时,卫毅便主动送云沿及早回去。

云沿便接受了卫毅的好意。

载着云沿和连音的马车重新与卫毅的大军分道而行,这回也终于是没人再追上来急报军情。

云沿和连音由马车一路送到山脚下,而后才下车自行入山。

多年不曾踏足这座深山,但两人对于入山的路却丝毫不觉陌生,仿佛前两天才刚走过般。

越发离的山间居所近了,云沿几乎走上三步就要转头看一眼连音。旁人都是近乡情怯,他也是情切,却并非是近乡,而是另一种情怯。

连音被他看了多眼,终于在又一次后,忍不住出声问他:“我脸上生了花?你总看我做什么?”

云沿闻言嘴角包起了笑,回她说:“我在想若是师父问起这几年我可有照顾好你,我该如何回答他。”

连音道:“师父若是问我,我倒是知道如何回答。”

云沿但笑不语,回过头往着山间居所所在的方向眺望。其实他在想着,到了师父跟前,谈说起他的心思时,他该如何说才能让连音认同自己。

两人再行了刻把钟,山间居所终于近在眼前。

居所的房屋还是从前模样,可是细看又与从前不同。

因为居所的院落里竟养了几只小鸡,还有几只鸭崽子,鸡鸭混在一块儿东奔西跑,不时发出叫声,竟然热闹非凡。

云沿和连音站在居所的篱笆外,面面相觑,一时怀疑走错了地方。他们师父,那位难搞的计先生,竟然转性养起家禽了?

两人的疑问正在心里头发酵,居所屋里忽然跑出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小丫头本是向着家禽而去,但先一步瞧见了篱笆外的云沿和连音,便止了脚步,望了望两人,脆生生的问他们俩:“你们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

连音与云沿又对了眼,由连音出声回话说:“计无咎计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小丫头没回话,偏着头将两人上下一通打量,随后向另一间屋子跑了去。

云沿和连音都知道,那间屋子是计无咎住的。

果然不多时后,计无咎走了出来。而他身后则跟着刚才那小丫头,还另有一个小男孩。

计无咎一见云沿他们,胡子一抖:“你们俩个没良心的,可总算是想到回来了。”

167.谋师?天生病号(四十一)

计无咎口上责怪云沿和连音不回来,行动上却非常正直,立即示意跟在身边的小丫头去给他们俩开门,又引两人进屋里去坐。

给两人开门的小丫头很是识礼数,变戏法似的给两人沏了茶端来,而另一个小男孩则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计无咎身旁。

云沿看着那对童男童女,不禁好奇问计无咎:“师父,这两个是?”

计无咎还没有问云沿他们这几年在外的情形,却要先一步回答的提问,不免拉长了张脸,语气也不怎么高兴的说:“这两个是我三年前收的新徒弟,云横,连馨。”

云沿和连音齐齐一愣,一脸囧状。

一个有云字,一个有连字,这分明就是按照他们俩的名字格式取的名。

连音没想到,计无咎竟然对他们俩如此想念,竟会来这么一出。

忍不住出声道:“师父,没想到师父如此记挂我们俩。是徒弟错了,隔了这么久才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计无咎动动嘴唇,斜睨了连音眼,欲盖弥彰道:“胡扯,谁惦记你们这俩逆徒了。他们俩没名没姓,我只是懒得费神想名字才偷懒为他们俩取了这名字,与你们可半点没有关系。”

他的解释却叫云沿和连音双双露出了笑意。这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承认,承认他就是记挂他那两个不在身边的徒弟,所以才又特地收了一男一女两个新徒弟,还特地给取了差不多的名。

但计无咎死活不承认,两人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非要让计无咎承认。

连音看向梳着双丫髻的小连馨,笑道:“你是小师妹,对不对?”

小连馨已经知道了连音是师姐,对于师姐问话就不再假装沉默了,对着连音点了点头,“是的,师姐。我和云横师兄是一起拜的师,但师父说云横师兄是师兄,我是师妹。”其实她是想当师姐的。

连音一脸果然如此的看向云沿。

云沿对她一笑,又似笑非笑的看向计无咎。

计无咎一张老脸挂不住,对着小连馨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该去做晚膳了。”说完又不忘同样对一直跟在身边的云横说:“你也是,一块儿去张罗晚膳去。”

小云横与小连馨就这么听话的下去了。

赶走两个小徒弟,计无咎这才觉得没了把柄,整个人又能摆出师父的架势来,也终于能问一问这两个人徒弟多年不曾回来,这番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云沿和连音便与计无咎聊说起了如今外头的情况。

分别了四年,能说的实在是多,师徒三人这一聊就聊到了夜深。

山间居所就那么几间屋子,当初云沿和连音睡的屋子如今就睡着那两个师弟师妹,云沿和连音便各自与师弟师妹挤了一间屋。

在入山前,云沿与送他们来的车夫有过约定,让车夫十日后再来山下等他们,是以这一趟回来,云沿只打算逗留十天。而其中与计无咎说外间的情形就花去了三天。想到自己这趟回来的目的,再计算着剩余的日子,云沿竟有了些急切之感。

最后还是计无咎看出云沿藏着心事,主动询问他情况。

云沿这才一横心,将连音叫到了计无咎跟前,当着计无咎的面,对连音说:“连音,如今当着师父的面,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你,但请你如实相告。”

连音被他这认真模样弄的一愣,心下又有不好的预感,但又因为他这十足认真模样使她没法抗拒,只能点了头,让他说。

计无咎看看左右,眼里突然有了几丝兴奋。

云沿的头一个问题,便是问连音:“我这身体,天生比人差些,这些年也一直劳烦你照料着,你可觉得我是累赘?”

168.谋师?天生病号(四十二)

连音听了云沿的问题忍不住就转问陆七八:“他为什么要问我这问题?”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为了别的问题探路。也或许是其他的可能。”陆七八回答的模棱两可,分明知道所有,却故意不答。

只因为陆七八很确定,连音心里也是有答案的,但她却非要一副万事不懂的模样来问自己。有时候,装傻充愣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了。陆七八觉得她这一点不怎么好,便有意想要令她改一改正。

连音没从陆七八那里得到想要的回答,云沿那边又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她只能压着心里蓦然的慌乱,回答道:“从不曾这么想过。”

这答案算在云沿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连音说出口,他仍是松一口气,也很是为他真正要说的添了希望。

顿了一顿后,他便将一直压在心口的话问了出来:“现如今当着师父的面,我说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会愿意?”

连音瞪大了眼:“……”

计无咎也睁大了眼,但不是被云沿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了,而是大睁着眼望着连音,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云沿双眼也热切的盯着她,在她不出声的时候又表了表一直以来的心意:“选在师父面前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如今说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师父养育我长大,我将师父视同亲父,便也想在亲父面前,告诉我那心尖上的姑娘,我对她的心情。更是想问一问我那心上的姑娘,可愿接受我这份心意。”

计无咎听云沿说将他当作是亲父,瞬间满面的动容。这真是表明心迹的人不是对他的,不然怕是他早就一万个答应了。

可而今被自己这徒弟表了心意的另一个徒弟却还是一字不吐,计无咎就有点替云沿捏了一把汗。

口上不能催促,只能不停的以眼神示意。

只可惜,连音根本就不看计无咎,她那双眼望的是云沿。

可眼睛望着,眼中的光却带着闪烁。

似有千万的迟疑。

连音确实很迟疑。历来碰见向她告白的各式学长学弟,她总是习惯性以拒绝回应。

一方面是不知对方品行,但又不愿意花时间尝试去了解。另一方面是觉得谈恋爱丧志,不如好好学习来的有用,况且那些总是凭空冒出来的学长学弟也确实不如学习对她诱惑力大。

可如今的情形全然不同。云沿也与她那些没见过几回面的学长学弟不同。她和云沿一起生活这些年,对云沿很是了解,何况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是围绕着云沿的。这也使得她没法第一时间就回答云沿。

但心尖上也有个声音在劝说,云沿不过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是她的工作内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涉及这些会不会是不明智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她的工作?

像这样的疑问,她在前几个世界也有过,也是因为这样的疑问,她才能恪尽职守。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前几个世界中也没人同她当面说过这个话题,还要她的回答。她也就不需要多想许多。

连音努力的想要突破这个困局,可不曾有这方面经验的她最终只能更觉得困扰。眉心已经扭成麻花的她更是垂下了视线,想要凝思再想一想两难的进退。

云沿一直注意着连音的情况,见她满面的为难,还移开视线,又是久久不语,他这心里一咯噔,明白了她的沉默之下所代表的答案。

当即,他微张着口,脸上神情茫然又懵傻,什么挽救的话都说不出来,平日里的才智这会儿全数消失了。

计无咎见两徒弟都不说话,脸上表情没一个好的,心情也跟着跌了下去。合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

屋内气氛凝滞了片刻后,计无咎打破沉默说:“行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既然事情有了定论,那便这样吧,各自心里有数,以后别提便罢。你们师兄妹俩回来这趟是来看我这老头的,别忘了我这老头。”

他给两人找了台阶。

云沿这才醒转过神,对着连音作了一揖,口是心非的道:“师妹,便当我说了一场胡话吧。”又给连音砌了几阶台阶。

连音这才重又看向云沿,没理清的思绪还缠绕在心口,但听了云沿这样说后,她立马顺势应承了声,打断了原本的左右为难。

虽然率先放弃为难连音,又及时给她砌台阶的人是云沿,可这一遭行事的后果到底也伤了云沿,两人之间的气氛总与之前没有捅破窗户纸时不同了。两人也都尝试过像之前那样对话交流和行事,可总像生了间隙隔阂一般,感觉不对了。

连音也试图想要请教陆七八该如何改善这情况,只是陆七八却也不怎么与她讨论,明确的袖手旁观,任她自由发展。用陆七八的话来说,原来她对这方面这么薄弱,该要好好的修炼修炼了。

云沿他们在山里很快就待满了十天。虽然接下来的几天,云沿和连音之间的气氛填满了尴尬,但当要回去时,连音仍是跟着云沿一块儿离开,这又让云沿陷入了迷茫里。

既然拒绝了他,为什么还要同自己一起走。他很想问,可又贪图她的不离,便就强忍着不问一字。

两人回景州的一路上也多以沉默居多,等回到景亭侯府,一早得了消息的卫毅早就候着云沿的归来。本是兴冲冲想问一问情况如何,可远远瞧见两人间的气氛,卫毅这心里就有了数,完全不用问了。

用话打发了连音先行回去休息,卫毅便喊云沿去别处私下谈话。

连音顺从的先行回小院,但没成想,她才刚走回到小院门口,便瞧见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外不远处,好似眺望着小院,又好似是在这里等人。

就在连音走近的时候,对方也瞧见了她,望了她几眼,竟还主动出声唤她:“连音姑娘,还真是你。”

连音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乍见时不敢肯定,而今终于确认,但又惶然不解:王元姬为什么会在这里。

169.谋师?天生病号(四十三)

四年不曾见过,当年的少女而今早添了抹成熟女子的韵致。眉眼也长开了一些,一眸一眼里皆有风采流动。

王元姬穿着一身紫裙,腰身处裹的紧紧的,一动脚步,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便随着左右轻摆,让人既想上去扶一把,又想以手丈量那腰身到底多少一手能不能握住。

连音不是男人,不然怕是就要迎上去了。

王元姬走到了连音身前两三步距离远的地方,在刚才唤出连音的名字之后,第二句话问她:“你的师兄云沿呢?”

连音没有回答她,不过也相应的有了第二、第三个问题:卫毅与王相的条件没有达成?还是条件比预期的达成更多。

“怎么?连音姑娘是不认得我了?”王元姬看连音不说话,好笑的道:“虽四年没见过,但这几年我们两方的交道打的该是不少才是。我是王元姬。”

对方都已经自报了家门,连音再装哑巴似乎也说不过去,跟着道:“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大小姐再遇。”

王元姬哂笑:“有什么想不到的,原本我糊涂,可到了景州我可不糊涂了,想要这么快攻下湖州城,也合该是你师兄云沿的手笔。”

她说话的时候,连音一直关注着。她提了两回云沿的名字,按理来说,王元姬知道自己被俘是因为云沿,该是对云沿有怨怪情绪的,可连音却没从她的语气里,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的她怨恨云沿的情绪。

连音不知道是王元姬掩藏的好,还是她真的不曾有这样的想法,但不论前还是后,连音心里都有些不好的感觉。能到处走动的俘虏,连音平素没见过,更没有听过。

再者王元姬这全身上下,根本不见半分阶下囚的颓态。

连音很想立马就去问问卫毅,这王元姬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如今王元姬挡在面前,显然不会让她立马离开。

王元姬一脸似笑非笑的再看了连音两眼,又转头去看云沿他们住的小院,似问又似肯定的道:“这小院是你们的住处吧?”

到这时,连音瞬间领会出了王元姬的套路,不若刚才沉默以对,化被动为主动道:“该请你进去坐坐的,但多日不曾住人了,怕是都积灰了,便不能招待大小姐你了。”

“无妨啊。”王云姬半点不见在意,反而说,“来日方长。”

连音被这四字惊了一惊,但好在没显出来。

两人话语再来往了一阵,王元姬似乎是因为始终没等到云沿的出现而有了放弃,终于不再拦着连音说话。

连音看着王元姬一路往府里后院方向离开,心里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径的另一头,云沿慢慢踏步而来,眼见着连音站在院外头发呆,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加快了几步,来到了连音面前,止不住的关切道:“怎么站在外头不进去?”

连音收回远望的视线,看向面上不加掩饰关心之色的云沿,不隐瞒的说:“我见到王元姬了。”

云沿不懂她见到王元姬又如何。

连音问他:“王元姬如今住这在府里?王相的家眷都在这府里吗?侯爷不是要用王相家眷与王相商谈漳州之事?是还不曾谈,还是没谈成?侯爷让王元姬住在这府里,看来甚是礼遇。”

云沿一连被问了几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该先答哪个好。但令他奇怪的是,连音似乎很在意王元姬住在这府里的事。而且听她话里意思,她不太乐意让王元姬住在府里。这是什么原因?

连音一脸求知的看着云沿。

云沿整理了下她的问题,答道:“刚侯爷与我正提过这事,侯爷打算收了王元姬。王元姬也向侯爷做了保证,她非但不会站在她父亲那边,必要的时候,也可帮着侯爷。”

连音听着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元姬主动投诚?

原剧情中根本不曾出现过的情况,而且,也与王元姬的性子不符。若王元姬能是这样的性子,会有原剧情的事情吗?王元姬说不会站在王相那边,连音还能将信将疑,但王元姬说她会帮卫毅反过来对付王相。连音百分百不相信。

“你相信这事吗?”连音问云沿。

云沿问她哪桩事。

连音说:“王元姬投诚之事。侯爷应当慎重才是,特别是如今的情势之下,万不可行错一步。”

“当初你不是在侯爷面前夸赞过王元姬的好,如今怎么改了主意?”云沿不得不提醒她,当初王相有意来结姻时,她可在卫毅面前说了王元姬很好。

连音拧了拧眉,如果要与云沿解释还得扯上许多,她干脆也和云沿提了曾经:“你还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的话吗?若有一天,侯爷俘了王相的家眷,其他人都可再议。但是王元姬,不可留在身边。”

云沿一下就想了起来,连音确实这么同他说过。没想她两年说的话,会在两年后成真。

连音确定他记得这话,接着道:“这事无论如何还望你答应我,与侯爷说上一说。”

云沿也不曾见过连音拜托他什么事,这回却这样认真,他到底也不忍拒绝,应承了下来。

得了云沿的应承,连音这才松了口气。

卫毅与王相的谈判很快有了结果,王相同意了卫毅的要求,以漳州四郡交换他的家眷,卫毅也答应了释放王相家眷,送她们回湖州与王相汇合。可在这同时,紧随而来的消息却是卫毅也确定了要收下王元姬,更是准备大操大办一场他与王元姬的婚礼。

连音得了这消息后,再也坐不住,干脆打算自行去找卫毅劝说他打消这念头。

卫毅得到下人通报连音来找他时,他正为大婚的事宜忙着,云沿和连音的事没个好结果,他个人是站在云沿那边的,觉得连音白白伤了云沿的心,本是不太想见连音的。但想了想,还是同意见她。

连音见到卫毅后,也不耽搁时间,直接问他:“侯爷不打算再考虑考虑吗?”

卫毅问她:“考虑什么?”

连音说:“侯爷与王大小姐的婚事,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侯爷莫怪,恕我直言,王大小姐怕是并非合适的人选。”

卫毅暂搁下手中的事务,面色淡淡的看向连音,反问她道:“若我记得没错,你曾在我面前大力夸赞过元姬。赞她是贤内助。如今却来说她不是好人选,这算什么?我竟忍不住要猜,你口中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面上表情忽然沉下来,一双眼瞪着连音。

甚至他也不给连音解释的机会,紧接着讥道:“连音姑娘,我可不是云沿。若你要用对付云沿的那一套同我说什么,怕是不能如你的意啊。”

连音被他这一诘问,竟有些哑口无言,舌根处泛出丝丝苦,生出了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那石头还是两年前搬起来的。

170.谋师?天生病号(四十四)

卫毅不后悔讥讽连音说的话,可看连音半晌没有言语,身为一个男人,他也有歉然之意,总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云沿。

但一想到云沿,卫毅的态度又重新强硬起来。

“你想说的本侯已经知晓了。若没其他事情,连音姑娘请出去吧。”说着一甩袍袖,摆明了赶人的架势。

赶人的同时,卫毅又补了句:“本侯一贯是看在云沿的面子上,希望你心里有数。”说穿了,便是明白告诉连音,她能得到诸多的礼遇,全是因为云沿。若是光凭她本身,根本就不可能。

连音见多了和气礼遇的卫毅,今天还是头一回见这样毫不客气的卫毅,也再再的提醒了她,无论卫毅过往表现的再如何和气,他始终是个雄踞一方的霸主,今后还将是一统天下的主人。

卫毅礼遇下属,倚重云沿,而她不过是跟着沾光的那个。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音才像是被卫毅点醒过来,重新审视起她今天来找卫毅的事情是不是做错了。因为愿意重新审视了,她也才承认,其实她根本就不担心卫毅。哪怕任王元姬再有拨弄风云的手段,连音都不会多去关注和在意。她所有的担忧,全是基于云沿出发的。

只要云沿是安全的,天下哪怕乱成一锅粥,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在意。

卫毅见连音依旧不说话,也不识时务的离开,心里也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将人给丢出去。

不过好在这时候,云沿闻讯赶了过来。

见到云沿,卫毅大松口气,但还绷着一脸不虞,指着连音对云沿说:“云沿,这是你带来的人,本侯不想多言,但是你该明白什么事情该是你操心的,什么事情不该是你操心的。尊卑不分、主次不分!”

云沿望了身旁的连音一眼,与她对了一眼后默然的应下了卫毅的话。

卫毅也不多说,挥手让两人全部下去。

这会儿连音倒是很合作,跟着云沿离开了卫毅的院子,卫毅在后头瞧着两人的身影并肩而去,这才堪堪松出口气来。

两人一路出了院子,云沿才定了脚步转身问连音:“你说了什么惹侯爷动这样大气?”话问了,但到底也心疼连音,怕她被卫毅给吓着了,又宽慰她说,“不要多想其他,一切都有我。”

连音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卫毅的话上,但听了云沿一句一切有他,才醒神过来,问他道:“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说些事。”

云沿眼里浮出些为难,“什么事?晚些时候可成?我还有一些繁杂之事,得与王小姐先行商议。”

“你和王元姬商议事情?”连音又是不敢相信。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商议事情。

“是。”云沿解释说:“都是大婚之事。侯爷交托我来处理。”

连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总觉得这事古里古怪的。

云沿没给她时间多想,催促她道:“你且先回去吧,一切待我忙完再说。”说完便有要先行离开的意思。

连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在他好奇回头看她时,说:“晚上我等你回来,到时候与我聊聊可好?”

云沿迟疑了一下,而后点了头。

得了他的同意,连音这才放开手,但在云沿转身离开时,又不放心的添了句:“无论如何,都提防着王元姬一些,好吗?”

云沿又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连音一眼,随之点点头。

连音越想云沿去处理卫毅大婚的事宜,越觉得有奇怪的地方,等她回了清净的小院后,她才终于闹明白哪儿觉得奇怪。

云沿一个谋士,怎么就沦落到他去张罗这种事情了。卫毅哪怕身边再没人,可也没紧缺到这份上,府里年长的管事总有的。比起年长懂得多的管事,云沿一个没经验的小年轻能张罗出什么样来。

心里多揣了份好奇,连音耐心的等着云沿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深。

云沿踏着月色归来时,连音就依在门边等着他,身后屋内是烛火柔和的暖光,云沿毫无防备的一下就被击中了。

惯听多了留盏灯守候出征丈夫归来的妻子的事情,却始终不解其中滋味到底如何浓烈,而今见了这副场景,他竟一下有了体会,本是如凉水一般的夜,眼下好像凉水都成了热水,连带他的心也滚烫一片。

都说是心尖尖上的人,纵是有些怨气,但总归是架不住想要亲近,而没法生气太久。

他怕走的慢了会让连音等更久,便加快了步伐,快到连音跟前时,他干脆小跑了几步。

连音见他突然加快了脚步,便站直了身子,眼见他突然小跑起来,她都怕他听不住脚步撞上来,正打算退开一步,他刚好停稳在她跟前,不过小跑了几步,但他已然有些气喘。

看他喘气,连音忍不住问:“你跑什么?”

云沿注视着她,边平缓气息,边噙出笑回答她:“怕你等久了。”

听到这答案,连音不由一愣。瞬间觉得他又回到了之前,回山里去之前的模样。

云沿嘴边的笑容没下去,催促连音进屋:“夜深了,外头有些凉,你不在屋里,怎么在外头等我。”

为什么在外头等他,当然是怕错过了啊。

连音没说,只是由被动化主动,让他进屋坐好,她则张罗着给他沏了热茶,让他去去夜寒。他的身子到底是弱的,夜里但凡冷了一冷,便要显出来,让人总是放不下心。

云沿闲坐着,看着连音不放心的忙碌,他便觉得自己这阵子与她有隔阂真是一桩大错误,白白错过了许多相处的时光。

而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连音正是因为今天想通了许多,这会儿才会这样卖力。

好不容易忙完了,连音也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连音问他:“为什么侯爷的婚事要由你去张罗?”

云沿捧着热茶正喝的美滋滋,闻言后眼也没抬的敷衍了句:“侯爷的意思,我便没多问过。”

看他一副极认真喝茶的样子,连音顿了下,才问出了她准备了一天的问题:“若是我想离开景州回山里去,你会不会同我一起回去?”

云沿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望着她,眼神里看的非常认真,却不问一语。

连音知道他在等后续,而她却是也有后续话。这便慢悠悠的跟着而出:“今天我想了许多,总觉得好似有些体会出师父的心情,外头世界虽大,可奔波这几年,也觉得有些累,始终不如山里的岁月静好的日子来的惬意。”

云沿依旧没有说话,但眼神专注的看着她,连音被他看的竟有些心虚起来。

好吧,什么看破世事,什么觉得累了,都是骗人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云沿余生都是安安全全的。什么功名和天下一统的完美目标,她完全不想了。

171.谋师?天生病号(完)

但就在连音觉得自己已经确定好了真正的目标时,随着相处时间越久,也越来越爱装死的陆七八突然冒出来告诉连音说:“普通目标都还没完成,又谈何放弃完美目标?”

连音不禁怔住,一时没了思绪。

眼瞅着云沿还望着她没有言语,连音转头惊问今天有兴致说话的陆七八:“普通目标没有完成?”

陆七八说:“你还能背出这次的两个任务目标吗?”

连音想了一下,似乎是不为情所困,以及安然活到天下大定之时。

陆七八跟着道:“看来你没忘。那你再好好想想,普通目标真的完成了吗?”

让云沿不为情所困,真的完成了吗?连音本想回答说完成了,可真当话要说出口时,她却迟疑了起来。

随之出口的是喃喃的心虚:“云沿没有为王元姬那份情所困。”

“可他如今依旧为情所困着。不是吗?”陆七八问话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蛊惑人的意味。

连音却没被他蛊惑住,反而是哑口无言和无力反驳。

“当然了,我并非是要泼你冷水。”陆七八问完话后没两秒,又换了语气,再同连音说话时就带上些体贴了。

陆七八说:“你的想法也是可行的。”虽然普通目标没有完成的情况下是不会记录完美目标的完成情况的,但总算也与原剧情有所不同,也算救了人一命。

连音却没理陆七八的鼓励,而是在深思:“我怎么做能让云沿不为情所困?”

陆七八悠悠然的叹出一声气,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连音。

而连音对面的云沿正开口:“你想回山里?”

“嗯。”连音暂且撇下与陆七八的交流,回应着云沿。

云沿今天的反应有些迟缓,连说话都是缓缓慢慢的,好似每一句话问出口时都要经过百转千思:“你希望我也回去吗?”

连音再次“嗯”了声。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天下大定,什么王元姬,什么卫毅,连音全都不管,也不想去周全。

云沿这次终于不再慢慢吞吞,而是很快的道:“好。”其他的问题全都没有多问,就那么干脆的说了好。

连音本以为自己还用解释两句为什么希望他也回山里去,但这发展似乎也在她预料的情理之中。

云沿将捧了许久的茶杯放回桌上,同连音打商量说:“你且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处理了手上的事,我们再回去,好吗?”

连音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头,云沿这话与她看过的电视,知道的套路很相似,但凡承诺说过几天便走的人,必定会突生事端,不是被绊住脱不开身,便是直接没再见回来的。

所以她很直接的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想等。”

云沿看了她一会儿,又打商量道:“五天可以吗?我有必须要处理的事。”

连音依旧摇头,头一次在云沿面前显出了不妥协的精神。

云沿为难着,沉默了几息后,第三次打商量说:“能等我三天吗?你趁着这几日将细软收拾好,三天后,我们便走。好吗?”至于为什么要三天,他没有解释。

连音抿着唇,内心好一阵纠结,可看云沿满面恳求的模样,她终于是控制住了想要摇头的动作,改而说了好。

云沿得了她的妥协,松口气的同时也再坐不住,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该休息了。”要连音早点休息后,他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云沿屋里的烛火直燃到天快亮时才熄。

答应给云沿的三天时间对于连音来说,怕是最熬心的三天了。两人的细软并不多,她一天都不用就收拾好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云沿这三天似乎忙飞了,白天不见人,连晚上回来的时间都是夜深露重时。

不过到了答应连音的第三天时,他终于是早了一些时候回来,虽然那时候天色也早已经暗的没边了。

回了小院见到连音,云沿话不多说,只问:“东西都收好了吗?”

连音将一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指给云沿看,云沿见后,主动将那两包裹提了起来,这才笑着对连音说:“走吧,我雇了车架,如今正停在偏门。”

“好。”连音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多说,跟在他身后便走。

走过府院出了偏门,门外果然有一架马车等着,云沿扶着她上了车架后,车夫便赶着车架离开了景亭侯府的地界。

连音本还有些提心吊胆,怕途中会有事端,可令她意外的是,他们一路回山里都是顺风顺水的,沿途也没见过卫毅派人追人什么的。

一直到两人步行进了山,连音才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问出啦:“你是怎么同侯爷说的?他竟愿意放你同我回来。”

重回到从小到大的熟悉地,云沿信步悠闲,听了连音的问题,笑道:“我只是先斩后奏,留了书信给侯爷,信中言明请他莫寻我罢了。”

连音听他说的简单,但知道事实不会这样简单,只是他这样说,便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再走了一段,连音忽然又出声,似自言自语,又似问云沿:“要怎么做,才能让人不为情所困?”

云沿慢了一步,目光斜斜的看向她,日光穿过树隙细细碎碎的洒在她身上,好似添了一些别的什么。

连音也没回头看他,仍旧自顾自的走着。

云沿原地看着她走了几步,这才提步追上去,但并没有回答她刚才忽然的提问。

两人回到了山间居所后,计无咎见了他们的第一面便是嫌弃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云沿回答他说:“师父,我们回来陪您了。”

计无咎分别望望两人,而后不言的放了两人进院里。

云沿和连音不在身边的时候,计无咎总觉得空落落的,所以才又新收了两个徒弟给他做伴。可当云沿和连音双双归来后,计无咎一下子又嫌弃居所里人多,太过热闹了。

不过两个大的回来也有好处,那便是同他说话的人有了,三餐能做好吃的人也有了,两个小徒弟也不用他来费心教导了。对于这一点,计无咎表示很满足。

可他这满足也没持续几年,就在两个小徒弟渐渐长成大人样,学着他们的师兄师姐那样出去历练了一番,等他们再回来时俨然已经成了一对时,他的那两个大徒弟却依旧是孤单影只。

计无咎到了终了也没明白那两人是什么情况,说他们无心无意,可两人无话不谈,一言一语中又总含着别样的情。

可偏偏又不如这世间的普通男女那样,情到恰当处拜过天地,厮守一生。

可要说没有厮守吗?似乎也并不是这样。

172.谋师后续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一天两天或是一年两年,已经全然没了概念。

山间每一天的过法,就如同少时那般。连音依旧会承包照顾云沿,料理着师徒一家子的三餐,偶尔去山里溜达一圈,还总能带回一些野味或其他野果来给云沿尝尝鲜。

当然,在给云沿尝鲜的同时,自然也会便宜计无咎和那两个师弟妹。

所以,连音在两个师弟妹的心里头,是要比师父还亲厚的人。

每每连音满载而归时,云沿和计无咎早已见怪不怪,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底下那两个师弟妹却总是面带崇拜的迎接连音的归来。

春夏秋三季能得到食物不足为奇,可是冬季还能提回来许多好吃的,要不说连音运气好到爆棚,便只能说这事有点儿玄乎了。

年纪小的连馨就曾当面问过连音:“师姐,你该不会是山鬼吧?”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连馨打小就听说山鬼是一位气质极好的美女。名字虽不那么好听,可那是掌管着山峦,是山神的神女,能得到那么多的食物也不奇怪。

在她心的认知里,连音气质又好,还总能从山里带回来美味,可不就是山鬼嘛。

连音听后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云沿望着连音那比从前都要明媚的笑,不禁跟着若有所思的念了两句:“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思绪就转到了连音问他,怎样做才能让一个人不为情所困的事情上。

这个问题连音问了他两次,第一次是回来的那天,她自言自语的问了,也没有任何的下文。第二次是回到山间后的第七天,她当着他的面问的,那时她满面的困惑,以及求知。

他看了她很久,最终回答了她:“或许是得到,也或许是放下吧。”

然后她便一脸的若有所思。

话题到了这儿便就止住了,这之后,他们就不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不过在这之后,连音便渐渐有了改变。

大约是身边有两个年纪小的缘故,连音的性子豁然放开了些。三不五时还能翻出一些花样来和两个小的玩儿。

每每当一大两小在院里嬉闹时,云沿总是那个在旁含笑围观的观众。虽不会参与进去,和他们一块儿胡闹,但他特别喜欢看这样的场景。

最喜欢的是连音笑到露齿的模样,总让他觉得美好舒心的不成样子。

而计无咎就不那么高兴了,本打算是将云横照着云沿那性子养的,可哪知越养这性子越活泼了,整个皮猴子似的,叫人大跌眼镜。

连音除了开朗起来之外,也会偶尔让云沿见识一下她的不同面,就比如云沿从不知道连音还能闲唱两句别致的山谣,更不知道连音是什么时候同舞娘学了几段舞,但当连音展现出来时,云沿除了各种给面子的赞赏之外,从不会多问她怎么会突然多才多艺了起来。

……

卫毅的造访是在某个秋高气爽的清晨。

连音照例是起最早的那个,当她走出屋子准备去一边的灶房时,一眼就见到了站在篱笆院外的卫毅。

与过去的卫毅不同,眼前的这个卫毅蓄起了络腮胡,着玄黑的锦衣,猜不出年纪的表现只觉得应当有些虚岁了,也衬的人有股威严之势。

要不是还记得卫毅眉眼长什么模样,连音怕也认不出来是他。

对方见了她倒是利马就认了出来,向她无声的拜了个大礼。

连音便转了方向,替卫毅打开了院门,请他入了院:“时间尚早,家里人都在睡着,您先坐坐。”招呼他落座在屋子里后,连音便去一一唤醒了计无咎和云沿他们。

计无咎他们对卫毅的造访都没表现的太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似得,

也是卫毅的到来才让连音他们知道,原来世间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

卫毅的这趟到来不但为他们带来了时间的具体流逝,也是来告诉他们,天下已经大统。最后的胜利者,自然就是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位。

所以这趟来,也是特地来报喜的。

卫毅清晨而来,与云沿他们一聊就是半天,而且还没有要结束的模样。

到了下午的时候,计无咎喊着累了,便也没管如今卫毅是天子之尊的身份,起身回了自己屋去歇午觉。

招待卫毅的事情就留给了云沿和连音两人。

计无咎走后,卫毅似乎也放开了些,话题也更换到了追忆从前的事情。

说到从前的事情,卫毅不得不叫唤一声迟来的冤枉。

“这么多年,我一直有桩事横在心上。”卫毅说:“连音姑娘,当初你带着云沿离开景州,可是因为我的缘故?我那时候说的话让你不痛快了吧?”

连音早不记得了,见卫毅问起,当然摇头说不是。

卫毅却不大信,又唤了声冤枉,跟着解释说:“当初那样凶你也是情非得已,也都是为了云沿。”手指着云沿,一副甩锅的样子。

连音顺着他指的看向云沿,云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卫毅纠结这事也纠结了十年之久,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自然要一吐为快。

当年卫毅就曾说过,若是云沿搞不定连音,他也会想办法帮云沿将连音拿下,所以与连音说话时都是做戏成分。甚至当初要和王元姬成婚都是一场掺杂了旁的目的的做戏。只可惜戏还没做完,连音就领着云沿跑了,他也就没了做戏的意思,所以后来与王元姬也没成事。

王元姬的最后下场倒是与原来剧情中一样,被卫毅赐给了手下一名偏将。

连音对那偏将还有印象,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卫毅谈起那时候,最懊悔不迭的是他没想到最后竟会因用力过猛吓跑了人,也害得他白白失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幸而云沿还算的有良心,在离开时给卫毅留了几个计谋。他便是按着云沿留下的计策,一步一步,花了十年时间得了这天下。

卫毅叫了许多遍的委屈,最后才问及云沿两人如今是不是已经成就了好事,在得到云沿和连音双双的但笑不语后,卫毅一脸的惊诧,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山中坐了一天,直到天边晚霞渐升时,卫毅才离开了山里。

卫毅只来过山里一趟,这之后,便再没来造访过。

而在十年之后,连音也不知道自己又伴了云沿多少年,他们一起送走了计无咎,随后三年后,连音送走了云沿。

云沿要走的那一天,长久的抓着连音的手没放,直到瞌眼的那一刹那,才放开了她的手。

连音看着云沿灰败的脸,才想起来问了陆七八一声云沿生年多少岁。

陆七八回答了她:“云沿生年四十五。”

“原来还是没长命。”连音喃喃道。

陆七八顿了一会儿后,忽然对连音说:“普通目标完成了。”

连音久久望着云沿不会再睁开眼的面容。

怎么才能不为情所困,那就是放手。

173.断背?优质兄长(一)

“我不服!我不服!”

“你有何不服?”

“我只想经营自己的事业,和家人平淡的过一生。我根本不曾招惹过他,他为什么偏偏选上我!”

“毁了我的家庭,恣意践踏我的事业和我的人生!他凭的什么!那病态的占有和所谓扭曲的爱吗?呵,他说那叫爱,步步相逼、强取豪夺何时也能灌以爱的名义,更何况我与他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我根本不可能接受他那份所谓的爱。”

“……为什么他那样的人能随心所欲的做出这种事?我不服!我怎么能服!”

“你的情绪我们收到了。你的不服,由我们来抚平。”

……

不知是从哪个有才的员工口中冒出来的论调,十个设计师九个娘,唯一一个不娘的,也准是基佬。

特别是在服装设计这一行业上。

女装设计者更甚。

当裴靖西听到这个论调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很不凑巧的,裴靖西就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还是国际一线女装品牌的首席设计。

而且,长相俊俏的他一点也不娘。

于是乎,他便被他的新同事们暗搓搓的归类到了疑似基佬的行列里。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指着他无论男女都绅士礼遇的行为,肯定他是基佬身份的铁证。

但天地可鉴,他裴靖西可是个十足十的正常男人。这一点,凡是去问一问他的前任女友们便可知道。

不过当然了,他总不能因为不小心看了员工们的聊天记录,便立马斤斤计较的向全公司发声名说他是个正常男士。这样做不但让他的员工们再没法愉快的聊天,也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他才刚从总公司调任至国内子公司,成为了统管亚太区业务的空降兵。目前尚且根基未稳。

眼看着员工们的聊天信息还在快速跳动,五花八门的话题转来转去,没一会儿又转到他身上来,裴靖西揉了揉太阳穴,默默的将公司后台的聊天监控程序关闭,并暗暗的告诫自己:偷看别人聊天是不道德的,以后还是不要再打开这程序的好。

至于今天会看到公司员工们的聊天信息,还得拜技术部经理所赐。对方为了向自己这个空降上司示好,特地给自己的电脑安装了后台程序,并“贴心”的打开了程序,而这跳出来的第一句聊天信息,就是关于他的取向问题的。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员工们的聊天信息,裴靖西终是叹了一气。

一低头看见腕表上的时针走向后,他立马收拢起了那些好笑又好气的情绪,起身离开办公室。

走到外间,子公司配给她的女助理正认真的敲打着键盘,裴靖西眼皮子跳了跳,这位女助理也是聊天成员之一。

裴靖西:“李小姐,我有事需要先走。有急事直接联络我,其他事做好备忘,我明天处理。”

李玲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抬头看向裴靖西,一脸认真的点头:“好的,裴总。”半点都不像上一秒还在人背后嚼舌根的模样。

裴靖西道了声谢,转身往电梯走。

李玲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可惜的摇了摇头,这位看起来年轻又优质的上司,真的是基佬吗?手指头轻敲着键盘,她向同事们宣布老总离开了公司,接下来的聊天自然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裴靖西离开公司后直接驱车前往机场,预备接他妹妹的机。

他的妹妹叫连音,姓连,与他不同姓。

裴靖西的父母是技术人才,早期就带着裴靖西移民出去了。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他父母怕他一个人在陌生国度不适应,特地领养了一个孩子给裴靖西做伴。这个孩子就是连音。

兄妹俩虽然没有血液关系,但感情比亲兄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这回裴靖西被调往国内上任,连音得知后便不顾一切的也追了过来。

虽然裴靖西表面上很不赞同连音跟着跑来国内,还说她不懂事,但其实他很高兴连音能特地过来陪他。

到达机场时,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四十多分钟,裴靖西其实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但在面对家人时,他总会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在裴靖西耐心等待飞机着陆的时候,在万里高空上的连音正在整理这个世界的剧情,裴靖西的各项情况,以及懵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两个系统。

连音接受任务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坐在飞机上了。

有关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她与裴靖西的关系等等,全要靠接受记忆来补全。

这个世界是现代世界,接应她的便是当初狂人老爸杰拉尔德的世界里,那只超爱让她做选择题的系统。

这回也不例外,她一与这只爱出选择题的系统接上头,便迎来了系统的第一个选择题:“是想先知道有关于裴靖西的事情?还是想先知道敌人的情况?”

连音满满的无力,就在她想要进行选择的时候,陆七八的声音却突然冒了出来。

当时,不只她愣了,就是这个世界的系统也受到了惊吓。

一个世界怎么会出现两只系统?而且另一只分明是古代世界的接应系统。

但还不等连音惊问陆七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已经先一步与陆七八斗了起来。

两只系统是如何斗的,连音形容不了。她只感觉到她的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刺痛神经的电源流窜声,紧随而来的是作呕欲吐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也去的快,不过几秒时间又好了,她的大脑也跟着一片风平浪静。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就是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突然伏低做小,非常恭敬的唤了陆七八一声大哥,还让出了与连音的全面沟通权。

陆七八也不推辞,问连音说:“准备好接受全部剧情了吗?”

连音心里揣满了疑问,但两只系统都保持沉默的等着她回答,她只得先应了声:“准备好了。”

而后连音便接收了所有完整的剧情。

等将这个世界的所有剧情都了解清楚后,连音这才回过头来问陆七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174.断背?优质兄长(二)

陆七八慢慢悠语的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连音便想,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像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应该回馈给公司?不知道任务中能不能进行反馈。

可陆七八紧接着又接了句:“大约是因为我们上个世界合作的很契合,所以我才有机会跟你一起到这个世界来吧。总之,再见你很高兴。”

连音便觉得这事儿透着些不对了。

上个世界中,在她处理了云沿的身后事后,便到了她结束任务离开的时候。

就在她离开那世界的一刹那,陆七八忽然对她说了一句:“回去后好好休息调整,后会有期。”

她当时并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再体会这四字,却莫名的觉得怪异极了。

心下隐隐的觉得有点儿慌乱。

机上广播恰在此时传来飞机即将着陆的播报,连音的思绪才被引开,想起了她这趟任务的目的。

这回需要她来保护的对象是裴靖西。

在这个世界里,是她的养兄。

裴靖西也算的是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了,长相帅气,从小到大都是姑娘们暗恋的对象。因为对服装设计这块有天赋,所以很早就奠定了选择服装设计的这条路,年纪轻轻的他还没从全球顶尖的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毕业,就已被全球一线品牌录取,担任公司内的设计师。

一边工作,他一边研修,经过五年的打磨,他便升任至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而总公司也有意好好打磨打磨他,这才让他空降至国内,成为亚太区域的负责人。

这本是一份殊荣,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也是裴靖西的一场劫数。从好意出发的打磨,更是直接磨灭了他所有的光彩。不但如此,同时还搭上了他的家人们。只因为对方想以此来磨平裴靖西的骄傲,让裴靖西屈服,进而真正的征服他。

那个一心想要征服裴靖西的人叫厉之炎,是个比裴靖西更加星光加身的人物。若是单纯的拿裴靖西与他相比,天之骄子这四字应当挪给厉之炎用才是更加合适。完美无憾的家事,顺风顺水的成长道路,以及人人赏脸的商业生活。

他是许多人心里的极致,许多人羡慕他的出生,梦想能与他挂钩,女人们也对他趋之若鹜。

其实应付各种贴上来的女人们,便可以耗尽他一生的时间了。可偏偏他在一场宴会里见到了自信满满的裴靖西,并被满身星光围绕的裴靖西给吸引了注意。随后随着遇见的次数多了,这份注意慢慢的转化成了浓烈的征服欲。

没人知道,厉之炎不但能与女人逢场作戏,其实他更喜欢的是与男人为伍。

厉之炎有目的的开始接近裴靖西,不但接近裴靖西,同时也接近他的家人们,在尝试了一些手段都无果后,他开始一点点的使绊子,让挫折不断的降临到裴靖西一家人的身上,而后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他以为这样裴靖西便会心甘情愿与他一起。

但他估错了裴靖西的性子,显然挫折打不倒裴靖西,他从小受的教育也并不是向挫折低头。于是厉之炎便不再偷偷制造挫折,而是直接正面出手。

厉之炎给裴靖西的正面打击是家破人亡,而裴靖西则被他软禁了起来。

在裴靖西的面上,厉之炎始终说他是因为爱裴靖西才做出了这些事。但事实到底是如何呢?大概也只有厉之炎自己知道了。

不过就连音认为,如果厉之炎所谓的爱只是征服,是折磨,是毁灭对方的话。倒不如说厉之炎在乍见裴靖西时,便嫉妒着裴靖西的一身星光熠熠。

只有因为嫉妒,才会想要去毁灭。

因为嫉妒使人丑陋。

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保护裴靖西不再被厉之炎毁灭。至于完美目标,那就是让厉之炎尝尝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

从机上广播飞机即将着陆起,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班机才真正的着陆在机场跑道上。

簇拥在机场到达口接机的人不少,不过连音一走出去便见到了站在人群里气质卓然的裴靖西。

一身双排扣的西服,挺拔的贴合剪裁,衬的裴靖西就像是正在国际秀场走秀的男模一般。

对方也看到了她,正冲她扬起了暖洋洋的笑意。

连音跟着笑了起来,拖着行李箱加快了步伐。

几乎她才走过抵达通道,裴靖西已经迎到了她面前,手已经伸出来要接她的行李箱,口中却指责说:“你这丫头,任性!实在太任性了!”

连音知道他所谓的任性是在说她为了来陪他,特地辞去了一份很不错的实习工作。

对此,连音只是微笑,半句也不辩驳。

裴靖西也只是说了她两句任性,并没有多说其他,说完后也就转移了话,同时揽着她往停车场走。

连音被裴靖西揽着肩,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不习惯和人这样亲密接触,虽然这人是她这个世界的兄长,而且他们一贯感情很好。但那都是设定,她不曾真正体会。不过好在她很快又放松下来,在不让裴靖西不察觉的情况下,稍稍调整了一下肩膀,与他说笑着走向停车场。

裴靖西在市里的住处是公司提供的,三室一厅的高档公寓。裴靖西入住也才半个月,家里除了基本用品外,并没有其他多余添置的东西,这番连音入住进来,家里总算不再像没人气的样板房了。

为了迎接连音的到来,裴靖西特地在市里一间高档餐厅定了位置,说是请连音吃大餐。

饭间时,裴靖西是许多名媛小姐关注的焦点。矜持些的,便在用餐时多转头看裴靖西几眼,而碰到一些大胆的,干脆就直接上前来索要裴靖西的联络方式。

不过裴靖西很明白今晚的目的是陪自己的妹妹吃饭,所以对于小姐们的抬爱,他都是以拒绝为主。

连音看裴靖西连拒绝人都不忘表现的绅士,言语里也温煦,不禁微微笑了。这样的男人总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她也总算是摸索着慢慢进入了自己应该有的状态。

175.断背?优质兄长(三)

裴靖西从小接受的教育观念就是要对家人好,所以今晚给连音张罗的接风宴特地选在市内上层圈内风评最好的餐厅。但只能怪他事先没了解透彻,风评好的餐厅不只他一人知道,也多的是别有目的,以及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趁着一顿就餐的时间结交相中的人。

在这间餐厅的就餐人群里,裴靖西虽是陌生面孔,可他身上的穿着,以及细枝微末处的饰品可逃不过早就练就火眼金睛的有心人士,也因此,裴靖西成了今晚各种姑娘眼里的焦点。

哪怕他的对面已经坐着一名女伴了。

在连音又一次看着裴靖西拒绝了一位网红脸姑娘的故意示好后,她决定起身去盥洗室走一趟,也为裴靖西制造一个留下美女电话号码的机会。

“我去补个妆。”连音站起身对裴靖西交代了声,便转身离开了位置。

当然,离开前她也不忘给了裴靖西一个不用言语的微笑。

兄妹俩的默契使然,裴靖西当然读懂了连音笑容之下暗藏的话语,让他不必再拒绝美女们递过来的联络方式。

裴靖西不禁垂眼一笑,觉得自己这妹妹真是越来越坏了。

连音的一趟盥洗室之行非常贴心的给留裴靖西空出了十分钟左右的空白时间,直到觉得差不多了,她才走出盥洗室返回就餐区。

盥洗室通往就餐区的走廊宽阔,但又显得很长。来高档地方吃饭的人仿佛都不用上厕所似的,长长的走廊里就连音一个人。

她脚上踩着一双尖跟的皮鞋,以至于走路时会发出哒哒的声音,但除了哒哒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连音倾听着自己的鞋子发出的声响,一边计算着自己的步伐是不是该再小一些,多为裴靖西制造点时间。

就在这时候,走廊尽头转来了个人,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同时间,陆七八的声音传来:“厉之炎。”

连音立马凝了视线往前看去,目光落在来者的身上。

他踏着信步而来,一眼就可见的富贵无双。老实说,这样高档的餐厅,就连通往盥洗室的走廊装修的也是极具档次的,但再高的档次与那人相比起来,都只能沦为背景和陪衬品。

原来他就是厉之炎,果然是个天之骄子。

对面走来的厉之炎或许没有注意到连音打量他的视线,也或许早已经习惯别人打量到无动于衷的程度了。对于连音的打量半点反应也无,就这么视若无睹的与连音擦肩而过,而后走入了男士洗手间。

听着男士洗手间门关上的声音,连音停下了脚步,转身往男士洗手间的方向望了两眼。

这时陆七八的声音又传了来,调侃道:“怎么?你想进去套个麻袋在厉之炎头上,将他打到毁容?”

“如果我有这个本事,我不介意这么做。”连音说。

陆七八笑了一声。

连音转回身继续往就餐区走,等走出走廊,她才又停了停脚步,不确定的问:“厉之炎会不会已经见到裴靖西了?”

陆七八说:“你们就餐的区域在走廊的左手边,厉之炎是从右手边转过来的,应当是没见着。”

连音嗯了声,期望如此。不过她实在没想到厉之炎也会这么凑巧的在这间餐厅里用餐,所以为了安全考虑,这一餐势必该结束了。

抱定了主意,连音提了提行走的速度。

连音走回去时,裴靖西正打算起身去寻她,见了她完好的走回来,这才松口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连音回了句,紧接着说:“但是哥,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裴靖西闻言立马点头说好,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连音还没倒时差。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结账离开了餐厅。

直到回到裴靖西的公寓,连音才心下淡定起来。

裴靖西关心着连音的时差问题,一回家就赶她回房间休息,连音顺势回了房间,这才放心大胆的问起了陆七八有关于厉之炎和裴靖西头一次见面的事宜。

连音只知道两人是在一场宴会中见的面,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场宴会。

但是很可惜的是,陆七八回答她说他也不知道。

随后又问这个世界真正的接应系统知不知晓,结果那只就喜欢出选择题的系统也说不知道。

连音这便有了困扰。

既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地点,也就更无法知道距离致命的第一次见面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如果可以,她想要阻止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因为当下的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有效的帮助裴靖西。

不过在连音看过裴靖西的行程备忘录后,她发现自己想要阻止两人见面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身为一线品牌亚太地区的负责人,裴靖西的行程几乎已经排到了明年春天,而且这些行程中,各种商业宴会占了大头。就算有些宴会裴靖西可以不去,但也不可能全部取消。

于是摆在连音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如果想要阻止裴靖西与厉之炎的见面,除非也将厉之炎的行程安排弄到手。或者是直接让裴靖西辞职回家。

而第二条路显然是最快捷的,但是陆七八和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全都出声劝说连音不要抱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这不会是裴靖西想要的。

虽然任务完成目标中没有提及的那么详细,但其实还是有隐藏性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要保证裴靖西依旧拥有着他所热爱的工作事业。

那就非取得厉之炎的行程莫属了。

“或许你会黑客技术?直接侵入厉之炎的电脑,窃取他的行程?”爱做选择题的接应系统抱着美好的想法问连音。

这个问题还不用连音来回答,陆七八已经代答了:“她不会。”

“哦,那就很糟心了。”接应系统一叹,深深的遗憾。

顿了一会儿,又好奇的问:“那或许你会跟踪技术?私家侦探那种?”

陆七八说:“她也不会。”

接应系统:“哦,那就真的很糟心了。”

再再过了一会儿,接应系统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个员工会的技术是不是有点儿太少了?”换言之,怎么什么都不会。

紧接着,连音的大脑神经又刺痛了起来。

176.断背?优质兄长(四)

那种难以言喻的神经刺痛感来的快也去的快,两三秒后就恢复了正常。

但那种难受劲真是一时半会儿都缓解不过来,连音抬手狠揉了一下太阳穴,想问两只系统是不是又在斗法。只听得爱做选择题的那只接应系统用很是诚恳的语气认错道:“美女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该质疑你的能力,你是很了不起的新世纪女性,不会点儿黑客技术和追踪技术算得了什么?”

换了一口气,又道:“你会的那么多,你不但能说八国语言,还懂许多的足球知识,想想你那回在足球世界里所得的成就。等将来将厉之炎那病态的脑袋拧下来,你完全能将它当球踢出个踩单车过人法来。”

连音:“……”

连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欣慰,这只系统还记得她上次在杰拉尔德世界中的表现。

不过也因为接应系统毫无预兆的提及了足球世界的事儿,连音的回忆忽然偏离到了另一处去,也使得她沉默了下来。

接应系统不知连音忽然沉默,还在用足球世界里的事情称赞连音,直到被陆七八喊停:“话太多了,闭嘴!”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接应系统立马听令,不再多说一字。

随着接应系统不再说话,陆七八也不打扰,给予了连音足够的安静时间。

连音的思绪兜兜转转后终于回归过来,想了想后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谢你们提醒我,我确实该先将厉之炎这人了解透彻才是。”

陆七八和接应系统依旧没有说话,但连音知道这俩系统都是持同意意见的。

连音想要了解厉之炎这人,从各式有关他的报道入手最为快捷。

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越是名气大的名人,所拥有的隐私反而越少,连音上网检索厉之炎的名字,便能得到许许多多的相关内容,各式正经新闻与娱乐八卦齐飞。

连音逐篇逐篇的看过去,哪怕连错别字连篇,瞎编出来骗流量的小报道也没有放过。

裴靖西难得早结束工作回到家里,见着的就是连音认真盯着电脑看八卦的背影。

好奇的他脚步悄然的靠近,一眼瞧见了新闻报道中的配图,不由问道:“这难道就是你的男神?”

连音被突然其来的声音吓得下意识关了网页,随后才回头看走路无声的裴靖西:“你吓到我了。”话里说吓到,可表情里半点都没见惊吓的样子。

裴靖西干脆走到了她跟前,一副逮到自家孩子早恋的家长般,眉头带着不满,还问她:“关的这么快,不想让我看到?就这么宝贝?”在看的报道是关闭了,可检索引擎里还留着厉之炎的名字,裴靖西看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他也没有将名字与人对号入座,只是觉得这名字还挺耳熟的,似乎近期内听过。

他本以为厉之炎这个名字是某一位明星的名字,但在一番回忆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名字并不是什么偶像明星的,而是国内一位很有来头的商界掌舵人的名字。

裴靖西对那位了解不深,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对于连音会在网上检索这个名字,裴靖西则存了相当大的好奇。

心有好奇,裴靖西也不掩藏,很干脆的问连音:“怎么会看起商界人物来了?”

连音一听裴靖西说话用词不像是一无所知,心里不免忐忑,怕裴靖西已与厉之炎见过面,不禁不答反问他:“你知道他是谁?”

裴靖西不知连音心里所想,单纯以为连音好奇自己是否认识对方,便实话实说道:“来国内才听说的,不过也仅只知道这个名字,除名字外,一概不知。也不曾见过这人。”厉之炎的生意中并不涉及服装,所以裴靖西打算如果连音若是不信,他就要这么告诉她。

不过连音得知两人半点没有交集,也不曾见过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也不想再将话题围绕在厉之炎身上,转移话题道:“今天你回来的真早,晚饭也没准备呢。”

裴靖西知道她刻意转移话题,便顺着她转移,说道:“你也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回来早些,你是不是就彻底忘记晚饭这事情了?”

连音扬起心虚的一笑。

裴靖西更没好气:“你饿着我倒没什么,我经饿。可你饿伤了自己怎么办?”

“那不如叫外卖吧。”连音说,“我找了几间看起来不错的餐厅,尝尝味道?”

裴靖西还要再说教,连音已经先一步翻出了外卖单子,递给他,要他先选想吃些什么。

等两人叫的外卖送达,开始填肚子时,裴靖西由吃饭的事情引申而出,说:“你呀,不该让你留在家里,也不知道你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不如跟我去公司上班,帮我打打下手,我也好监督你按时吃饭。”

连音闻言就说:“我又不懂你这行,你让我去打下手,我能帮你什么?”

裴靖西说:“处理些文件总可以吧?接接电话呢?总归不会是太难的事。”

“这不都是你的助理的职责?”

裴靖西顿了下说:“我打算换助理。”

连音好奇:“你的助理做的不好?让你很不满意?”

裴靖西想到如今的助理便有些头疼,职责能力还是可以的,就是他实在接受不了一个天天背着上司身后说上司是基佬,哪些事做的简直落实基佬身份的助理,所以才有了换人的想法。不过这些话,他犹豫是不是该说给连音停听。毕竟有失他这当哥哥的颜面。

不过他的不答却勾起了连音的好奇,再几次探问后,裴靖西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实。

连音听后,眉梢高高挑起,二话不说直接道:“换了吧。”

裴靖西见她什么话都不多说,本郁闷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疏解,也有了心情重提刚才的事:“所以呢?愿意在我的新助理到岗前帮帮我吗?”

连音这回也不推却:“好。只要你这位上司不嫌弃我这一介无关专业的门外汉,我愿意顶班。”

177.断背?优质兄长(五)

得了连音的点头同意后,裴靖西半点没在意下属同事们异样的眼光,深刻贯彻举贤不避亲的原则,第二天就着手安排连音进公司实习的事情,第三天上班时已然带上了连音一同出现。

身为子公司的空降大佬,对于裴靖西塞个把人进公司的行为,人事部门表示完全理解,办事效率也出奇的高。

等裴靖西将人带过去做了个简单的面试,走完过场后便直接下发了连音的出入通行证,并派人带着她去与现任的女助理李玲对接。

对于上司要将自己换走的事情,李玲早在前一天就知道了。

对此,李玲心中愤懑不平,自己好歹也是公司领导指派给他的助理,他竟这么不给面子,说调走就调走啦!可惜这一腔怒火是敢怒不敢言。

至于来接替她的连音,李玲也早知道她是裴靖西亲自带进公司的,看起来关系匪浅。她没敢给连音小鞋穿,不过在交接时说一半藏一半这样的法子,她实行起来很有心得。

于是在连音才摸索了一周时间之后,李玲便信誓旦旦的向裴靖西表示,她已将所有的工作内容都交接给了连音,并问裴靖西她是不是可以当天就转回原部门去了。

裴靖西对自家妹妹有几斤几两重自认深知一二,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短短一周的时间,身为门外汉的连音就能将所有的事项都学到位,干脆就将连音唤到跟前,当着李玲的面问她:“李小姐说已经将所有的工作事项都交接给了你,你觉得自己学的如何?如果李小姐今天就离开这个岗位,你一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可以。”连音想也不想的答道。

这话一出,裴靖西和李玲面色各异。

李玲笑里含着得意,心里认定连音就是个傻的。但连音傻的正和她心意。

裴靖西也觉得连音有些傻气,但他觉得连音傻却是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成分。

他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李玲当天转回原部门,不过也放了话,要李玲再交接三天,三天后让她转回原部门。李玲有点儿不太乐意,但裴靖西身为领导,说的话就是命令了,除非李玲不打算干了,不然还是要听。

压下心里的不满,李玲向裴靖西说了声“好的”,而后再客套了一句才走出去。

裴靖西示意连音留下,等李玲出去带上门后,他才站起来探出身子伸手刮了下连音的鼻子,斥了声:“小笨蛋。”

连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的一怔,茫然的看着他。

裴靖西说:“只上了一个礼拜的班,你真的全会了?回头要是犯了错,你说我是罚你好,还是不罚你好?”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连音忽略他刚才的举动,安抚的笑道:“虽不敢保证全会了,但我争取不给你丢脸。那位李小姐,我相处了一星期,也不是很喜欢。她也早就没了坐在岗位上的心思,你与其让她坐在那儿度日如年,不如就大方成全她吧。”

虽然李玲对连音一直都笑脸相迎,但连音从知道李玲在裴靖西说道他后,便对李玲不感冒了,也不愿意与李玲久处。李玲既然想走,连音觉得该成全她,反正再相处下去,李玲也不可能再将藏起来的工作注意事项好心告知连音。

说过了自己的想法后,连音反过来给裴靖西做工作,让他同意李玲明天就转回原部门。

于是到下班时,李玲便得到消息,明天起她便可以回原部门工作了。

李玲得到这消息后,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全面接手了裴靖西的助理工作后,连音才真正明白裴靖西有多忙,但看他忙归忙,却从不有任何的怨言。加之总听说工作中的女人最美的话,可如今看来,工作中的男人也不遑多让。

再者认真工作的裴靖西简直自带发光系统,让人觉得他非常的帅和有魅力。连音总算明白为什么陆七八他们会反对她要裴靖西辞职回家的想法。

保护好裴靖西的事业,也让连音纳入了本次任务中。

连音成为裴靖西的助理后也有两个好处,一是公司里瞎说裴靖西是基佬的言论渐渐淡了下去,二则是连音可以光明正大的随着裴靖西一块儿出入一些会议和必要的宴会。

今夜,便有一场必须携女伴出席的宴会。

裴靖西对今夜的宴会也很是重视,据说是商政名流都会出席的大宴。

听说有这么一场大宴会后,连音的第一反应就是厉之炎是不是也会参加。

为了这场宴会,裴靖西特地提早下班,甚至还在早几天时便备好了连音的礼服。

礼服选用的是自家旗下的当季新款,裴靖西则负责细节上的点缀,不遗余力的将连音打扮的引人入胜。

裴靖西知道自家妹妹是大美女一枚,但这世界上美女多不胜数,连音并不属于美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但她也有别家美女所无法企及的好气质,这就让裴靖西有了着重突出的点。

在黑白两色做主打的美女群中,裴靖西偏偏给连音准备了一身火红色的长款礼服,首先在视觉上,连音的存在就已经甩了众多美女一条街。

就连陆七八和接应系统都相继的赞了连音一声“美”。

进了宴会厅后,一身红衣如火的连音果然引起了许多人士的瞩目。

裴靖西心下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不过也不忘叮嘱连音:“跟在我身边,别乱走。”

“好。”连音应答着裴靖西,视线却在已在人来人往里寻找起厉之炎。

只不过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多,连音四下看了两圈也没发现有疑似厉之炎的人物。当然了,若是场中真有厉之炎,那应当也是耀眼的存在,是会被人所包围的那种。

而见不着会场内有这样一号人物,连音小小的松口气。如果可以,她当然是希望厉之炎可以别出现。

裴靖西今天会来参加这场大宴,其实是奔着公事而来的。他需要与几位伙伴商沟通一些合作方面的问题,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内容,时间也比较紧。但那几位好伙伴显然一直在刻意推脱和回避,不知是嫌弃他这空降兵,还是有了别的心思。他也很无奈,只能利用今天这样的时候来堵人了。

不过他的运气着实不错,走了半场便被他逮齐全了人。

插科打诨的话裴靖西也不屑多说,见了人寒暄了没两句后就将话题转到了事务上。

就在双方进行“友好”的沟通时,一把低沉的嗓音忽然加入了沟通中。

而引起人注意的不单是突然的话音,还因为对方特地用了小语种语言开口。

178.断背?优质兄长(六)

连音和裴靖西齐齐往声源处一看,厉之炎这个名字同时惊现在两人的大脑里。

来的人正是厉之炎。

今天到场的都是人物,人人衣着不凡,而在大多数男士选择黑西服白衬衫的情况下,偏偏厉之炎将这一身最常见的搭配穿出了皇者贵气来。

他的身高比之裴靖西还要高小半个头,连音估摸着他应当有187的样子。

就连裴靖西都不能免俗的抹发胶打理发型的情况下,厉之炎却似乎并没有刻意打理过他的发型,但发型摆在那儿,纵是不刻意打理,也显得很妥帖,半点不让人觉得粗糙或有败笔之处。

分明很明显能瞧出厉之炎的不羁,但又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其实也是很严谨的。

裴靖西打量着厉之炎,眼里带着单纯的欣赏之态。

身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厉之炎的气质也好,衣品也好,都是无可挑剔的。

而厉之炎似乎并没有正眼看裴靖西,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裴靖西那几位合作商上。

他的到来让原本与裴靖西沟通的合作伙伴纷纷堆起了笑意,一人一句向厉之炎问好。

厉之炎轻牵嘴角,没有多话。

那几名合作商中的其中一个显然最快与厉之炎接轨,立马就着刚才他说的小语种接了一句。

厉之炎这才有了笑意,继续同对方交谈。

两人看似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却懵圈了周围的人。

国内讲的是华夏语,国际通用的是英语,哪怕周边国家的用语,这几位商场老将也能说一说,可偏偏没听懂厉之炎说的是哪个小语种。

就是裴靖西也如是,语调虽熟悉,可仍是一句都听不懂。

不过,这场对话却没难倒连音,从厉之炎张口横插过来的第一句话时,她就全听懂了。

眼见裴靖西依旧一脸茫然,而厉之炎却与那位同样能说小语种的合作商即将谈话结束,连音靠近了裴靖西,轻声的提醒裴靖西:“他在挖墙脚,而这位合作商先生显然很满意他所提出的条件,两人商定下周三具体讨论。”

连音的翻译让裴靖西一愣,来不及询问连音何时学了这么一门语言,望向合作商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悲伤:“刘先生,我们两家合作至今也已有七八年,做熟不做生这句老话想来您更懂一些。我不知我们之间是有怎样的误会,让您如此不看好我们之间接下来的合作?”

对方被裴靖西这么挑白一问,一时也回答不出,不免露出了尴尬的笑。

厉之炎则趁着这时候,移眼看了眼连音。虽然连音刚才说的轻声,但厉之炎还是听见了。

连音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回了他一眼。

两人的眼神全是淡淡的,若真要说带着点什么,大约都是厌恶。

裴靖西还与合作商说着话,知道有人正在撬墙角后,裴靖西也不藏掖了,干脆将这一方小天地当作了会议桌,以指点千军之势与合作商将一些明面上的问题沟通到位。

在裴靖西说话时,厉之炎也不离开,正大光明的当起了不要脸的旁听者,半点没有竞争对手应有的礼貌回避。

连音则一边后惊着厉之炎与裴靖西同处一块儿,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厉之炎的动态,不愿错过厉之炎投睇给裴靖西的每一眼,就怕厉之炎已然起了龌蹉念头。同时还在适当的时候,将厉之炎与合作商谈及的详细内容告知给裴靖西听。

每当她给裴靖西提供刚才的交谈话术,厉之炎都会瞧她一眼。

不过就连音整场的观察情况来看,厉之炎看裴靖西的眼神始终不曾有过改变,而且那种眼神也不像是起了兴趣的样子。她一时有些不解,不知道是厉之炎太会伪装,还是厉之炎看上裴靖西并非一眼钟情。

话题依旧沟通到了词尽,对方合作商终于同意下周再与裴靖西约个时间详谈。

裴靖西暗暗松口气。

保持沉默了大半天的厉之炎在这时突然开口道:“这位小姐是裴先生的助理?”

裴靖西想了下,回答了声是。

厉之炎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说:“是位能替老板分忧的好助理,裴先生好运气。”

裴靖西看了眼连音,见连音一副淡定的模样,代她答道:“厉先生客气。”

厉之炎没再接话下去,留了道寓意不明的笑后便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被裴靖西逮着不放的几位合作商纷纷表示下周与裴靖西再谈合作具体事宜,随后纷纷追着厉之炎离开的方向而去。

等人走光了,裴靖西才叹气望着连音说:“谈合作比设计赶稿还累。”

连音给了他一道微笑:“至少你的目的达到了。”

裴靖西这才觉得好受一些,不过随即才想起来,他还没问她刚才翻译的事儿。

“刚才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你什么时候还懂这些了?”

连音早就做好了他询问的准备,这会儿对答如流的说:“大学里修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学时候报了好多班。”

裴靖西想想确实如此,这便不再有疑问。

来宴会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裴靖西没有像一些人那样提早离场,而是待到了宴会结束,这才离去。

至于厉之炎,早在宴会的下半场时就先一步退席了。

针对厉之炎和裴靖西的第一次见面,连音回去后还和陆七八他们开了个讨论会。因为连音觉得这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像是原剧情中所提到的那样,有触碰出什么火花。

甚至今夜的裴靖西也并非星光熠熠。

如果这是厉之炎还没看上裴靖西的关键点。连音也不知道这算是是好事呢,还是一场死刑和死缓的区别呢。

至于接下来能做的,连音还是决定以避免两人再见面为主。

或者每回有避无可避的宴会时,她都要跟着一起去,最好还是让裴靖西不那么显眼才好。

至于裴靖西结束宴会后,第二天就投入到了下周与合作商的面谈中。

对于与合作商的关系深化,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准备,或许是因为他的认真劲儿,也或者确实是做熟不做生的商业模式,那几位合作商最后同意了与裴靖西深入合作。

这对裴靖西来说,是个非常好的结局。

不过令人忽略的是,这情况也是会传到厉之炎耳朵里去的。

179.断背?优质兄长(七)

有些人生意越做越大,但喜欢从一而精,在成功的领域力求更加完善。但有些人生意越做越大,却喜欢挑战更多非专业领域里的事业版图,希望能真正打造出一片商业帝国。

前者有人称之为保守派,后者则称之为开拓者。

厉之炎就属于后者。

比起无聊的固守江山,厉之炎这样的人当然会更倾向于开拓。

他的下一步目标,就是进军服装行业。

要想创个服装牌子很容易,他公司旗下有响亮的品牌可用,可他要的不单单是主品牌下的衍生品牌,不想简单的将服装项目作为公司的衍生品,而是想要冲击更国际化的一线品牌领域。

既然做了,自然是要做大。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经过层层对比和删选后,厉之炎的眼光落到了与裴靖西公司合作多年的几家合作商上。

人接洽了几回,事物也谈的差不多了,可没想到临头时裴靖西竟还能将跑掉的生意追回来。而本与他谈的好好的生意,如今对方却说要锐减,只因为大头还是要给到裴靖西那边。

厉之炎得悉后,没有生气发火,反而笑了。那笑却带点嘲讽的滋味。

“原来还以为pd要乱一阵子。没想到还有点儿意思。”pd就是裴靖西公司的名字。

pd总部调任裴靖西来国内坐镇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子公司前负责人出了事,急需要一个收拾摊子的人。但总部又不放心子公司的其他候选负责人,所以这担子就落到了裴靖西的肩上。

厉之炎的助理语态恭敬的问道:“厉总,您看需不需要再约个时间与对方谈一谈?”

助理的问题许久没有得到厉之炎的回答,他凝着目光于一处,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直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厉之炎才出声说:“不用了。既然他们愿意抱着pd这棵大树,那就让他们继续抱着去吧。”语气里还是没见什么怒气,似乎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助理连忙应是。

厉之炎想起了什么,对助理下命令说:“对了,找人去了解一下裴靖西这人。”

助理暗睇了厉之炎眼,面上表情变也不变,自然的应下了厉之炎的命令。

一家不利,另一家自然欢喜。

裴靖西第一时间向总部回报了情况后,便起身离开办公室对外间的连音说:“今天可以准时下班,你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都满足你。”

见他这样慷慨,连音不禁莞尔起来:“今天这么大方?”

“因为今天有好事。”裴靖西对她眨眨眼,附带一个愉悦的笑。

连音其实知道他的好事是指什么,也觉得这确实是件值得庆祝下的事情,于是便说:“那我该好好想想了。”

说完又不确定的问一句:“真的吃什么都可以?没有价格的限制?”

裴靖西叫屈:“我请你吃饭,何时讲究过价格了?”

连音笑:“那是因为你也没请我吃过几回啊。”

这一点裴靖西没法反驳,无话可辩的他只能转移话题让连音好好利用剩余的时间想晚上的晚餐,说完人就回了办公室。

连音虽然也对裴靖西说要好好想想晚上去吃啥,可她对这座城市根本还没熟悉,也无从知道哪家餐厅可以一去。

等下班后,她便对裴靖西说:“晚上不如回家吃吧。你来下厨。”

听得要他下厨,裴靖西立马摇头。开什么玩笑,分明知道他不谙厨事,还要他下厨,那不是故意折腾他吗?

但连音也实在说不出想吃的,裴靖西只能要回主动权,说:“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选餐厅吧。”也不接受连音的抗议,他推着她往外走。

其实裴靖西对于这座城市的熟悉比之连音也好不到哪儿去,仅知的几家餐厅,他也早带连音去过,没什么新意可言。但他又不想问人,寻思了下,干脆对连音说他们出去逛逛,等逛饿了,再随便选家顺眼的店吃饭。

连音觉得这也不错,便同意了。

裴靖西还是知道这座城市的几座大型商业中心位于哪儿,他选了座路程最近的。不过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点,最短的路程,但也花费了他们许久时间。

两人走入商业中心的商场大楼时,外头的天色都已要暗下来,而商场里的人流却越发增多。都是下班后来逛街聚会的年轻人。

如今的商场都是吃喝购物一体化,层层分明,应有尽有。

两人都是少逛商场的人,这如今身在其中,竟然生出了一种乡下土包子进大观园浏览的感觉。

不过由于服装设计师的职业使然,最能吸引裴靖西注意力的还是商场内的各种成衣店。

要换了他一个大男人独自进女装店闲逛,恐怕会被人认为有变|态的嫌弃,不过如今身边正好有连音做伴,裴靖西就少了许多顾虑,直接领着连音进了店内,看见适合她的正好让她试穿一二,而他也正好趁此机会看一看如今其他品牌的大致风格走势。

都说逛街是女人的权利,女人一旦逛起街来,可以忘却所有。可这一条摆在裴靖西身上同样适用,而且相比起连音这个真女人来,裴靖西显然比她还要适合狂街。

在裴靖西孜孜不倦的准备继续向下一家女装店进发时,连音实在忍不住拽住了他,提醒道:“不是说是来吃晚饭的吗?等你逛完,会不会就到商场打烊清场的时间了?”

裴靖西这才后知后觉时间已经流逝了很久,一脸不好意思的问连音:“你饿了吗?”

连音点头,加重语气道:“很饿。”她是真的饿了。

裴靖西转头四顾,说:“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连音说:“我刚看过指示牌,四楼五楼有吃的,我们向上吧。”

裴靖西没敢说不好,顺从连音的引路向上去找合眼缘的餐厅解决晚餐。

为了找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两人又几乎将四五楼都逛了个遍,这才在五楼选定了一家私厨料理。

两人并肩走入店内,还没见到店内的服务生,却先一步遇见了个正要出店的客人。

双方一照面,表情各有不同。

而出现的头一个感觉全是:真巧!

180.断背?优质兄长(八)

连音和裴靖西全没想到,心血来潮到商场逛街吃个饭还能恰好遇上厉之炎了。

厉先生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说整日公事繁忙,分分钟都有大决策等着他商榷拿主意,也该有参加不完的宴会和应酬,怎么会有闲工夫跑到商场里来。难道他还喜欢实地考察、亲探民情?

厉之炎确实属于万年都不会在外多走动的人,特别是这样人流众多的商业中心。今天会过来也是因为有事,出现在这家餐厅更是偶然中偶然。可没想到,刚要走就能遇见裴靖西,这巧合的真是太奇特了。

与厉之炎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助理耿阳,要不是耿阳确定厉之炎没有派人跟着裴靖西,对裴靖西的调查也还没有出具体的报告。他都能怀疑厉之炎是不是故意来这里等着裴靖西。

双方见面,不论之前是否有什么不愉快之处,都该当打声招呼。

裴靖西率先给出笑脸,主动同厉之炎打来招呼:“真巧,厉先生。”

厉之炎轻点了下头,不咸不淡的回应说:“确实很巧。”

看对方态度就不像是乐意应付自己的样子,裴靖西也没想要与厉之炎尬聊,趁着对方话后,他就表明了来意:“本还为今晚的晚餐拿不准主意,不过既然这家餐厅能入厉先生的眼,想来我可以不用再去其他地方了。”

厉之炎皮笑肉不笑了下,心知裴靖西这是为结束这场偶遇开的头。视线随之扫过了裴靖西身旁的连音。令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竟一眼就认出了连音就是宴会那天充做裴靖西翻译官的那位助理。

看两人动作间亲昵的姿态,厉之炎理所当然的认定两人是来约会。

一个上司一个助理,厉之炎不免有些瞧不上裴靖西吃窝边草的做法。若是他,是绝对不可能选择窝边草的。因为很麻烦。

不过他也懒得管旁人的事情,收回视线,厉之炎抛下句“味道尚可”后,招呼也不多打一声就走了。

耿阳一见自己老板走人,连忙跟着,走时倒不忘礼数周全的同裴靖西说了句道别话。

厉之炎的步伐看似稳缓,但速度生风,耿阳带紧了脚步才能跟紧厉之炎不至于被落下。

一路进了电梯,待到电梯门合上,厉之炎才顺着下降的楼层数字对身旁的耿阳说:“那个裴靖西的情况,明早放我桌上。”

“好的,厉总。”就算厉之炎没有吩咐,耿阳也会在明天早上将这份报告摆在厉之炎的桌子上。

不过厉之炎再这么一交代,耿阳便知道他今晚势必得

连音随着厉之炎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望着厉之炎那道挺拔如竹的身影,她唯一在想的就是今天这场偶遇是真的偶遇,或者是安排好的巧遇。不过看厉之炎全程的表现,似乎并不像是安排好的。

而且厉之炎对裴靖西的态度,连音真希望可以持续到永远。

“还盯着不放?他有那么好看吗?”裴靖西调侃的话语在连音耳畔响起。

连音收回视线改而看裴靖西,实话实说:“确实挺好看的。”

裴靖西瞬间翻了个白眼,说:“那是不是瞧了他,你肚子就不饿了?”

这个问题没等连音来回答,他已经教育起来:“好看也不能多看。好歹我是你哥,请你为我留一些男人的颜面,谢谢。还有,你也看到了,那人可好比天上月亮,摘不着。你好好的可别想去摘啊。”会多说这么两句,全因为连音前阵子上网检索厉之炎的事儿还叫裴靖西记着,多少他都有点儿不放心。

“天上月亮?”连音顺着裴靖西的比喻一想,不禁有了笑意。

月亮,阴晴圆缺不定,但属弯的居多。就算有圆的时候,远处看起来圣洁圆满带着光辉,可真是的情况是坑坑洼洼一片。这么复杂的多面体,用来形容厉之炎好像还真的贴切。

越想越觉好笑,连音笑眯眯的对裴靖西说:“你这比喻真恰当。”月亮,弯的。

裴靖西瞧不懂她突然贼精似的笑,摇了个头,干脆结束与她谈说厉之炎,指着餐厅内说:“吃饭吧。

连音也不想站在门口,率先移步往内走。

兄妹俩吃过晚餐,又在商场里散步消食直到商场到了打烊的点,这才离开返家。

第二天,厉之炎步进自己办公室,才刚靠近办公桌便见到了搁在办公桌中央位置的蓝色文件夹。

他一手捞起文件,一边翻开一边绕到自己的座位上。

蓝色文件夹里夹着的是裴靖西的个人情况报告。从他的家庭到读书时的各种情况,以及毕业后入职pd公司的等等情况全都载列在内,甚至还夹杂了一部分的个人感情报告。

厉之炎逐行逐行的看着,等全部看完竟也用了几十分钟。像这样类似的报告,厉之炎在招聘时见过许多。

裴靖西无疑是优秀的,也是幸运的,但远没有出彩到让人惊叹的地步。厉之炎看完有些懒洋洋的,总觉得裴靖西少了点惊艳感,不该是这样。

不过再一想及他从自己手里抢回了那单生意,厉之炎一边嘴角勾起了笑,手指一翻合上了文件夹。

……

连音跟在裴靖西身边做实习助理快一个月,不但跟着裴靖西学了不少服装设计方面的专业内容,也大致熟悉了身为一个助理应该要做的事情,对于从未正式接触过这方面的她来说,这一趟可谓双重的受益匪浅。

不过裴靖西让连音来公司实习做自己的助理,本就是抱着让她出来打发时间的心态,所以哪怕连音干的还算出色,他也打算让她一直在这个职位上干下去,所以助理的招聘工作一直在进行中。

而且对于新助理的招聘,裴靖西要求自己做为最后的面试官,亲自来面试合格者。

在进行了几回应聘者的终试后,裴靖西终于找到了一位满意的助理候选人。在确定好人选后,裴靖西便知会人事部门将那位应聘者于下周走马上任。

一个月前连音充当接任者的角色,而在一个月后又变成了交接者的身份。这快速的变化,不免让公司里的不明真相群众又有了新的话题和联想。

181.断背?优质兄长(九)

裴靖西追回合作商的做法让厉之炎有些受阻,但并没有阻止厉之炎试图进军国际服装行业的步伐,在厉之炎那边重新进行过各项评估和备选方案后,他很快重新搞定了合作商这一块。

接下来便是其他方面的推进。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连音忙着同裴靖西新助理进行交接工作的同时,裴靖西这边三不五时得到的行业消息便是国内外有名望的设计师相继改投厉之炎旗下,或是厉之炎与之接洽合作的新闻,各式各样的层出不穷。

如此大的动作,当然免不了要上一上新闻头条。各路媒体唯恐落后般争相报道,随之而出的厉之炎重磅进军服装设计业的相关新闻,又为厉之炎的服装品牌强势刷了一波广告,而且还是免费的。

随即,厉之炎也趁势对外宣布,预计将于明年秋参加四大国际时装周,并在时装周的走秀结束后真正推出他创立的服装品牌。

这一消息放出,自然又引得流量和关注度再创新高,连带他公司的走势也因此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裴靖西看着有关新闻内容,不得不赞叹着说:“不愧是成功的商人,这一步决策走的真好。”

连音也是听裴靖西提起后才知道厉之炎的这档事情,得知厉之炎雄心壮志的要进军国际服装设计行业后,连音的头一个想法便是与裴靖西有关。

每年的国际时装周是在九月,如今距离明年九月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厉之炎一定还需要话题量来维持他服装品牌的热度,而在品牌没有真正推出时,设计师便是他最好的保持关注度的方式。

而且按照厉之炎的野心,他的挖角计划不会停止,会被他看上并进行洽谈挖角的设计师只会越来越多。那么同样身为国际一线品牌的首席设计师的裴靖西,会不会入厉之炎的眼呢?

连音才那么想就有了答案:百分百会入。

但是,又会在何时入?

连音觉得这种明知敌人近在眼前,却没有有效办法去主动出手控制,只能靠提防的情况实在太过被动。

感知着连音已经困扰了许多天,但始终没有可靠方案的接应系统忍不住跃跃欲试出声道:“宝贝儿,你有什么可困扰的?我这里有n套先人遗留的方案可以供你参考。你要听听吗?”

连音一动:“n套?你说说吧。”n套那么多。

接应系统道:“最高级以及最简单的,是直接秒杀他。当然,这涉及到需要武器,你得有购置武器的渠道。当然了,不知道你学没学过狙击?”

连音:“……”

接应系统福至心灵:“哦,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应该是不会的。那直接秒杀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不过你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雇凶杀人嘛。这个就简单多了,只要你有钱。当然了,雇佣兵渠道你也要找找可靠的,不然怕是不干净呢。”

连音说:“可我没钱。”

接应系统跟着道:“赚啊!你可以先赚钱,赚了钱后再去雇凶。”

顿了下,又可惜的说:“其实这套方案是最简单省事的。哎,我要是早点提醒你,你从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赚钱,指不定这会儿应该有几百万的资金可供长线操作了吧。”接应系统一副过来人的低调奢华口吻,却把连音给听乐了。

连音是从无语到发乐,心中不由得恍然想,她的那些同事们都是这么做任务的?赚钱、雇凶,听起来实在是简单粗暴。

正这么想时,旁听了接应系统所谓方案的陆七八终于也发声:“你说的这方案虽粗暴简单,但用过这方法的员工结束任务后全部被公司处分了,严重的直接开除永不录用。”

接应系统惊奇:“咦?是这样吗?”难怪后来再没见过那些员工了。

“不是这样吗?”陆七八语气轻飘飘的反问了句,顿时让接应系统一阵心虚。

过了一会儿,接应系统又说:“既然这个方案不行,那我还有迂回的方案。”

连音和陆七八都没吭声。

接应系统就当他们是默认自己说了,忙道:“让厉之炎转移目标,喜欢上别人不就成了?或者你挑个人,让对方主动接近厉之炎,勾搭他、迷惑他。厉之炎那么有钱的人,相信我,多的是愿意的。”

连音也知道多的是愿意接近厉之炎的人,可重点是,厉之炎能轻易喜欢上自动送上门的人?她也早曾想过让厉之炎转移目标的方法,只可惜并没有好办法。

不过,经接应系统再次提起后,倒是又给了连音一些全新的想法。

“或许这个方案可以一试。”连音细细的琢磨着。

接应系统立马像打了鸡血般,回道:“是吧,可行吧?我就说我这里多的是方案。哎,谁让我是系统届的老人了呢!我带过的员工,那可真是多的数不清了。”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陆七八轻呵了一声,连音是干脆就没出声。

不过接应系统很懂得看情势,上回连音做任务他看连音是新人,自然摆足了老系统的架势,可这回不一样,有只比他还厉害多了的老系统跟着,而且明显可见这只老系统是护着人的,接应系统也就立马跟着消声不再制造注意力了。

接应系统不说话了,陆七八开口说:“心里有了想法吗?”

连音说:“有了。还是那招,知己知彼。”

陆七八嗯了声,同意连音的想法。

接应系统听两人说话打哑谜,有点不是滋味。

连音打算趁早交接完与新助理的工作,等闲下来后就开始忙正事。

新助理对这职位和需要做的事情比连音专业不只一些,但连音本着负责的态度,每一桩重要的事情都反复确认新助理没有问题后才算完成,这一磨就磨了一个月,好在她终于是可以放心卸任。

同裴靖西汇报情况后,裴靖西照例也是将新助理招到面前,当着面的问新助理在工作方面是不是真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在听到新助理肯定的回答后,裴靖西这才同意连音“离职”。

182.断背?优质兄长(十)

正式从pd结束实习工作的当天夜里,裴靖西就问连音什么时候准备回家,这让还没来得及干正事的连音很是郁闷了一把。

心想他让自己去公司里代班的时候可没提过这茬,如今已然不需要自己去上班了,头一个想的就是要赶自己回去了。忍不住小小的损他一句事前小甜甜,事后牛夫人。

不过裴靖西的话倒是给连音提了醒,她是真的该抓紧点了。倒不是怕裴靖西赶她离开这座城市,而是担心厉之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接近裴靖西。

连音对陆七八说的知己知彼,其实是要了解厉之炎会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什么样的人才会入他的眼,让他喜欢得想要占有。

按着这个想法,连音重新又在网上检索起了厉之炎,这回重点检索厉之炎的各种情感八卦。

光看厉之炎的人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原来厉之炎的感情生活其实很风流。不过被提出来的都是男女关系,不曾有过任何关于男男关系之类的报道。

连音起初还郁闷了下,狗仔不管在哪儿都是无孔不入,新闻越大越喜欢报道的,像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没一点苗苗来报道。不过她很快又回过味来了。确实狗仔都喜欢大新闻,可也不是谁的大新闻都能报,有些新闻报出来是要倒大霉的。

特别是,像厉之炎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的。

虽然八卦新闻里只有厉之炎和美女们的绯闻,但连音还是耐着性子一一看了过去。

连音的所见既是陆七八和接应系统的所见,陆七八没有说什么,还是接应系统先耐不住说话:“要知道厉之炎喜欢什么样的,真需要一篇篇报道看过去吗?”

听接应系统的意思又有看法要发表,而且也不用连音或是陆七八接话问,接应系统已经主动自接了话说:“厉之炎不就喜欢裴靖西这样的男人吗?你直接参照裴靖西来给厉之炎选男人不就完了?那么鲜活的模板就在你跟前你不好好研究,光看这些没见过面,不知道啥德行的女人做啥。”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连音和陆七八全体没有言语,此刻接应系统无疑是最聪明的那个。

接应系统也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大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过扬眉吐气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味,因为没人说话,连音又将视线放回了绯闻八卦上。

接应系统看她这样,很是琢磨不透,不都告诉她参照裴靖西这块模版了吗?怎么还看女人呢?他想问,又不敢问,纠结了很久才忍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

结果就听连音说:“我想给厉之炎找个女的。”

接应系统:“……”感情你是他的妈,还考虑着下一代的传承呢?

……

十一月时还算的天气暖和,好像距离冬天还有段时间,但哪知时间一进入十二月,西北风就来了,冬天的步伐一下子就跨到了跟前,让人猝不及防。

整个十二月份,算来算去也就一个大节日,那就是圣诞。

这个西洋节对国内的人来说不过是个借口聚会和狂欢的节日,但对裴靖西来说,这可是过年。

不过有些让他难以取舍的是,圣诞是与家人一起过的团聚节日,他理当回家与父母团聚。可国内的情况不同外边,在这座城市,临近圣诞和跨年的这段时间是各类尾牙和宴会的集中时间。

单就从行程上来看,圣诞前后的那两个星期,他每天都有一场宴会需要参加。有些甚至还是无法推拒的重要大宴。

在经过考量后,最终,他决定留在国内为事业奉献所有私人时间。

连音也随着他一起留下,虽然他劝了她几天,让她回家去代他陪陪父母,可连音硬是赖着不走,裴靖西也没辙。

也是临近圣诞的这几次宴会,裴靖西于宴会上遇见厉之炎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年末对于国内商人或许多有不同的关系,就像是春节走亲戚的风俗那样,宴会办的多,参加的人也多,平时不大出现在宴会中的人物,到了年末总要露脸个几次,以免旁人不记得自己了。

而至于厉之炎会来参加年尾的宴会,全赖家里父亲给他分配的任务,要他来与那些不常露面的叔伯们多客套客套。厉之炎的父亲很有头脑,知道交情都是需要靠维系的,自己这张老脸再吃得开,可不定还能顶用多久,重要的是厉之炎自己建立人脉和维系关系。

厉之炎也明白他爸的用心良苦,所以哪怕平日里他不会听老人家的话,到了年尾这段时间,他也不会太不给老人家的面子。

时隔有一段时间再在宴会上遇见裴靖西,厉之炎一眼就注意到裴靖西身边换了女伴。

换女伴这种事不稀奇,像厉之炎自己也时常更换的勤快。不过他对裴靖西的关注不少,瞧见了,自然也就多瞧了几眼。就着裴靖西和新女伴的相处,厉之炎很快得出结论,这女的与裴靖西没多少关系,两人间的距离也好,举措也好,都比不得上次那个自然亲呢。

由此结论后,厉之炎也没在注意裴靖西那边的情况。

但过不了多久后,厉之炎的视线又下意识的投了过去。

厉之炎起初觉得有点儿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裴靖西那幅恍如众星拱月的架势似曾相识。

等他看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之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裴靖西那模样眼熟了,那不就是自己一贯的模样吗?无论到哪儿都众星拱月一般。

而裴靖西能得到这样的优待,一是因为他如今是pd亚太事务的掌权人,二是裴靖西还属于没被人看透的新秀,大家给面子,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要探探底。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个很大的可能。大约是因为裴靖西更换了女伴,这次的女伴半点也抢不走裴靖西的光彩,不像上回那样,一身红的惹火的礼服,配着如玉如珠般温润淡雅到极点的气质,十分打眼。

厉之炎脑中的想法转了许多,最终,他从旁托了杯细高脚杯的香槟朝着裴靖西走了过去。

183.断背?优质兄长(十一)

“真巧,裴总。”厉之炎走到裴靖西身前停住脚步,语气轻快的同他打了声招呼。

原本跟着一路晃悠的杯中酒在停下脚步后,慢慢悠悠的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几个小气泡偶尔在杯中挣扎着往上,想要浮出水面。

裴靖西在厉之炎走过来时就注意到了,但没想到他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竟还主动同自己打招呼。不说是受宠若惊,也确实有点儿被惊了。

最重要的是,他唤自己用的是x总的称呼,不如称呼先生随意,显得正式,但又总觉得发音有点生硬。

裴靖西没时间多想,立马也还了厉之炎一声“厉总”。

厉之炎勾唇一笑,皮笑肉不笑那种,向裴靖西举了举杯。

裴靖西也跟着礼尚往来。

两人各自抿了一小口沾沾唇,开场的寒暄算是完成了。

厉之炎托着酒杯远离自己唇时,目光顺势看望裴靖西身旁的女伴,明知故问的说他:“裴总更换女伴的速度还挺快。”

裴靖西的助理没想到厉之炎会注意到自己,这受宠若惊的程度可比裴靖西大多了。不过也不敢太表现什么,只能矜持的对着厉之炎扬了道微笑。

厉之炎瞟了眼,看似缓慢留情实则半点不感兴趣的挪开了眼,注意力全投在裴靖西身上。

裴靖西是没想到厉之炎会提这一茬。心说两人又不熟识,对方这么同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越界了?但反过来再想想,难道厉之炎这是在示好,要交朋友的意思?

厉之炎一句话激起一片浪花,可惜浪花中央的裴靖西愣是没开悟,只能不懂装懂的笑了下,说了声“厉总这是取笑我。”但没多说连音的事情。

接下来的发展趋势则让裴靖西落实了厉之炎想与他交好的想法,厉之炎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了他许多,从他专业领域出发,随后到校园生活的,偶尔还有家庭方面的。不过厉之炎的高明之处就是,他的问题都是穿插在半公半私的闲聊里的。

也就是说,厉之炎也会与裴靖西谈说商场上的事情,或许是走秀场中的事情。厉之炎虽还没正式进军国际服装行业,可不代表他秀场就去的少了。两人倒也能就秀场这话题谈到一起去。

秀场之后,渐渐的,裴靖西又发觉两人还有不少能聊到一起的话题。聊开之后,裴靖西觉得神奇,厉之炎与前几回表现出的样子真是反差极大。

裴靖西知道商场生意经上是多个朋友少个敌人的规律,所以厉之炎刻意散发的友善,他全盘都接受了。到这场宴会结束时,他甚至还生出了相谈甚欢的感觉。要不是心里还有分寸,知道厉之炎不同一般人,接下来都能够找间酒吧转战,继续一边喝酒一边接着聊了。

不过出乎裴靖西意料的是,宴会结束时,厉之炎还真与互换了私人联络方式,并定了有时间一起喝一杯之约。

宴会结束返家时已近夜深,裴靖西在家里行走的小心翼翼,打量连音住的房间已经没了灯火,这才轻手轻脚的回自己的房间。

自然,与厉之炎相谈甚欢的事情也没跟连音说。

而连音知道厉之炎主动接近裴靖西的事情时,时间已经到了圣诞夜。

圣诞夜又叫平安夜,意义比之圣诞还隆重许多。这一天裴靖西照例也是有夜宴的,不过他也答应了连音今天必定会早回来同她一起过。

在裴靖西的记忆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不在家过圣诞的日子,但连音却从未在外过过,所以他一定不会让她落单。

裴靖西也果真守约,八点才过就赶回来了,显然是夜宴才露面就偷溜了。

但令连音没想到的是,裴靖西还不是一人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厉之炎。这就有些让人瞠目结舌了。

他们俩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她可还花钱找了私家侦探,替她蹲点守厉之炎日常的动态。钱才刚花出去,人就主动上门来了。

连音觉得自己的钱花冤枉了。又怕是厉之炎已经知道了自己找人盯梢他,这才找上门来。

所以这见了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好。

接应系统却叫唤起来:“这发展是不是代表厉之炎已经上了半截手了?”

问完急起来:“小宝贝儿,你要完啊!事态都发展到这步了,立马又要走回老路了。要完要完,我都很久没接应过失败者了。真是败笔啊……”话音越说越轻。

厉之炎也没想到会在裴靖西家遇见连音,不过好在他浸染商界许久,大多时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还与连音说了句“你好”。

两人互看了两眼,随后便听裴靖西招呼着厉之炎入内坐。

裴靖西回头看连音反而没跟上,好笑的招呼她:“你怎么站门边?”

连音跟上去,口中道:“没想到你还会带客人来。”

裴靖西笑:“厉总,你也见过的。”

几步路的距离就走到特意布置过的客厅了。

客厅和餐厅连通,餐厅又是敞开式的,如今为了圣诞,特意装点了不少圣诞的装饰,看起来倒真是西洋家庭隆重的氛围。

厉之炎几眼之间就将四下都打量完了,裴靖西又来招呼他:“宴上只尝了口香槟,早已饿了,厉总坐下一起吃些吧。”手指了位置给厉之炎,是招待宾客的上座。

厉之炎睇了眼,半点也不客气,还说:“私下唤我名字便可了。”

裴靖西主随客便,立马改口叫他“之炎”。

连音听着就是脚步一停。

接应系统道:“太刺激了。”

连音提步走上去,因为准备的餐具只有两人份的,她不得不再去取了套为厉之炎布上。

裴靖西也搭了把手,两人弄完后对坐下。裴靖西和厉之炎坐在了一边,连音坐在他们对面。

看这两人坐并排,连音乏力的想要呻|吟出声,这心跳都跟着慌了下。这两人不能坐一排,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坐一排,她实在见不得。但反转一想,就是让两人对面而坐,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总而言之,这两人就不该同坐一桌。

184.断背?优质兄长(十二)

连音和裴靖西的平安夜晚餐算不得太丰富,一来是就两人吃,准备的多了吃不完是种浪费。二是因为餐桌上有了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烤火鸡。吃鸡才是重头。

此外,还有鱼肉馅饼这类的美食,哪怕如今多了个厉之炎,量也是够的。

三人在裴靖西的话语示意下拾起了刀叉,正式动刀后,裴靖西才想起来还没为厉之炎介绍人。要换成之前厉之炎误会连音是自己的女伴,裴靖西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不过如今两人也算朋友了,裴靖西便要为厉之炎正式介绍一下:“之炎,还没同你介绍。这是连音,我的妹妹。”

厉之炎动叉的动作忽然一滞,随即抬眼看向了斜对面的连音。

他看过裴靖西的资料,当然知道他有个妹妹叫连音。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就是裴靖西的妹妹。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什么想法。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原来如此,实在没有想到。幸会,裴小姐。”最后的称呼又是故意的。

裴靖西面上表情动了下,似乎是要同厉之炎解释,不过连音先一步给了他个眼神,阻止了他的解释。裴靖西也就趁势住了口。

跳过姓氏这个问题,裴靖西又同厉之炎说了之前连音充当自己助理顶班的事情。

厉之炎听后说:“令妹主修语言学?”原来还是计较着当初翻译的事儿。

“不是。”回答的是连音。

裴靖西跟着附和。

厉之炎的视线还似有若无的看连音,连音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组织言语,先一步道:“也没辅修过,感兴趣学的,也不精。”

“原来是这样。”厉之炎先是一愣,随后慢悠悠的道了句,这才低头专心的吃他那盘里的晚餐。

两人结束对话后再没有接话的时候。

只有三个人用餐,气氛自然不热闹。偶尔裴靖西会招呼厉之炎几声,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沉闷的。

可虽说如此,三人这一餐还是吃了有些时间。

待到快要餐毕时,裴靖西借故起了趟身,等再回到餐桌旁时,手里拿着只黑色锦缎盒子。一脸笑意的递到连音面前:“也等不到明天早上再给你,圣诞快乐。”

连音和厉之炎都看那盒子,看盒子的大小应当是放首饰的。连音伸手接过,入手的份量不重,她装作好奇的问裴靖西:“是什么呀?能现在拆?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拆?”

裴靖西说:“随你高兴。”表情里全是宠溺。

若是随连音高兴的话,她自然是不想当着人面拆开,但是接应系统却出声撺掇她现下就打开,还同她说:“打开了,无论是什么,都要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然后向裴靖西道谢,说你很喜欢。这是作为一个收礼物的人该有的基本礼仪。”说穿了,其实是接应系统自己好奇盒子里到底会装什么。

连音被接应系统撺掇了一阵,倒也觉得接应系统说的不无道理,最终还是当着面将盒子打了开。

盒子里装的是一条手链,细细巧巧、简单的款式。链子与坠子的结合,唯一要说精巧的,就是那手链坠子了,图案是一棵圣诞树的造型,与圣诞树隔开了一段距离还有一朵雪花造型的坠子,圣诞树中群镶满了钻石,成色也很好,灯下一照满眼的熠熠生辉。

连音发自肺腑的赞美它:“好看!”

虽然用词简单,但能得到连音的肯定,裴靖西面上笑意深了许多,说道:“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便托人设计了这款式,你喜欢就好。来,我替你戴上。”

连音很配合的将链子递到他手中,顺带也伸出了左手的手腕。

裴靖西为连音戴手链的时候,身为外人的厉之炎便默默的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手链戴在了连音的腕上,厉之炎看着群镶钻石星星点点的光彩才说:“我今天来的意外,没想那么多。今天就先欠了令妹一份圣诞礼物,等明天一定补上。”

这话一出惹的裴靖西和连音齐齐看他。

还是裴靖西开口说:“这怎好意思?”虽说和厉之炎相谈甚欢,但送礼这样的事情,还是以拒绝为主。

厉之炎没说话,只是露了道说不清的微笑。

结束平安夜的晚餐后,厉之炎没有久留,小坐片刻后便告辞离去。

待到人走后,连音才向裴靖西套话为什么忽然和厉之炎走的这么近。

裴靖西想起还不曾和连音说过这事,趁着她问也就一五一十全说给了。

连音听后,眼前就两个字:完了。

接应系统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说:“果真是上了半截手了。”

裴靖西说的毫不保留,连音琢磨了下,迟疑的说:“我记得上回见他的时候,他可是要抢你合作的,那幅样子,像极了奸诈阴险的。现在突然就跟你交了朋友,是不是有些奇怪了?会不会是故意跟你交这朋友的?其实有其他的目的?”

“你这是,电视看多了?”裴靖西顿了会儿,才问她。

连音:“……”

裴靖西看她无语没词的样子,忍不住抬头一揉她的发顶,同她解释说:“商场上没什么永远的仇敌,何况他那样一个人物。你说他别有目的,他对我能有什么样的目的?还抢合作?他已经有别的合作商了。我们之间的冲突早化解了。”

连音知道裴靖西从正常角度出发说的没错,可偏偏分析裴靖西得从不正常角度出发,更何况,那些真真实实的事情。只是她不能明说出来。

再用别有目的来劝裴靖西不一定能让他听进去,连音只能往玄乎的方向说:“女人的第六感都准,我的直觉不太喜欢这人。他这样年纪的人,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屹立起来,肯定是有外人不知道的好算计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你还是要注意一下。”

眼看裴靖西还是一副她乱想的样子,连音只得又说:“哪怕你对他感觉不错,你也要多留个心眼。留个心眼总不会有错吧?”

裴靖西注视了一会儿连音,终于点了头:“行吧。”

185.断背?优质兄长(十三)

裴靖西的保证并没让连音觉得心安,她甚至都开始犹豫该不该先去寻个与裴靖西相似的人接近厉之炎。

不过还没等她犹豫完,第二天时她竟意外的接到了厉之炎给她打的电话。

当听见厉之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连音吃惊的将手中电话举到眼前看了又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陌生数字正在告诉她,这是厉之炎的号码。

一声轻悠悠的喂传入连音耳中,连音重新将手机举到耳边,正好听到厉之炎在问:“是信号不好,还是不愿意接听我的电话?”

连音出声问:“厉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问令兄拿的。”厉之炎毫不隐瞒,回答的声中透着点点笑意。

连音却没他那么好的心情,心里奇怪厉之炎问裴靖西索要自己的联络方式做什么?

心中所想还没化为问题问出口,厉之炎的声音又传来:“不知道这个点,裴小姐起了吗?”虽然明知道连音不姓裴,但昨晚连音和裴靖西都没解释,厉之炎也就继续称呼连音为裴小姐了。

不过他这问题问的真是好,连音确实还没起。冬天天冷,连音习惯性的犯懒,反正也不用工作,自然是要懒到近午才会起。而眼下不过才九点刚过。

连音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时间,没有选择回答厉之炎的问题,只是问他:“厉先生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总不会是问她起没起床这样吧?

果然,厉之炎的来电不可能是这样简单。他说:“昨天晚上说过,今天会补裴小姐一份圣诞礼物。来电自然是想请裴小姐出门取礼物。”

连音听着就是一愣:取礼物?他还真要送礼?

不过连音很快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下意识的就是拒绝:“谢谢厉先生的好意,只是昨晚也说过厉先生根本不必送什么礼物。况且,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意思收厉先生的礼物,还是算了吧。要是没其他事,就挂了吧。”说完也不等对面人说话,就要挂电话。

电话才刚离开耳朵一寸,连音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笑声,接下来便听厉之炎说:“裴小姐别忙挂电话。既然你是靖西的妹妹,这份礼我该送的。权当是见面礼吧。”

连音听见这么一段便没法撂电话了。

她不知道该说是自己想太多,或是厉之炎确实话中有话。不过听他亲昵的去姓留名的喊裴靖西为靖西,她就有点竖汗毛,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厉之炎又说:“给裴小姐两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够了吧?届时我会派司机来接裴小姐,一起用个餐吧。”话完后,不用连音寻借口挂电话,他先一步撂了电话。

连音听着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的嘟嘟声,再次将手机举到了自己眼前。

自己也说不清此刻什么心情,话都让厉之炎说完了,决定也由他做了,完全没自己任何事,也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

拧了拧眉,她锁了屏,直接将手机往床尾方向一扔,又窝了回去。

她自认脾气挺好,哪怕被旁人随意的代替做决定也不会太生气,可前提是,那都得看人。

很显然的是,厉之炎不在这个范畴内。

在她继续躺着赖床的时候,接应系统和陆七八一前一后出声,接应系统很干脆的对她说:“你不想去?不行啊,你应该去啊。你去了还能当面了解厉之炎许多呢!多好的机会啊。”

不但接应系统觉得这个见面来的好,就是陆七八难得也赞同了接应系统的话,不过相比起接应系统的做一句去右一句去,陆七八只是给出他的建议,最后的决定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

仍电话那会儿的连音是有些不爽厉之炎的态度,但重新躺回去的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心里也早琢磨好了,与接应系统劝她的一样,她也觉得这次的机会不多得。正如接应系统说的那样,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更加的了解厉之炎的情况,为此她甚至连私家侦探都雇上了。

可听别人说的如何,始终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的具有说服力,所以厉之炎给的机会,她不会浪费。

等到接应系统和陆七八都发表完看法后,连音对他们说:“我知道,我当然会去见他的。”

接应系统急道:“那你还躺着不动?快起床啊!”对方可只给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啊。

连音反问他:“我为什么要现在就起?”

接应系统说:“起床刷牙洗脸兼打扮啊。”女人化个妆,挑一身外出的行头,老实说两个小时真的有点紧迫。

连音原本睁着眼的,这会儿干脆把眼都闭上了,翘着嘴角笑道:“刷牙洗脸换衣服有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接应系统本想反问她时间哪够了,不过在出声前,接应系统终于反应过来,连音的意思是她不打扮。

是不想打扮,也是没必要打扮。

也是,厉之炎还没到能让连音特地为他打扮的程度。

连音这一躺果然躺到了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起床,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脸上随意的抹了点保养品后,时间正好到十一点。

门铃声不差分毫的响了起来。

连音往门边一看,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门口,冷冷的天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就像是个跑保险推销的。

透过对讲机,连音问了对方是谁,什么来意。对方果然说是厉之炎派来接她的司机,也是厉之炎要求他来按门铃请人的。连音说了声知道了,取了包便开了门。

送个礼还带请吃饭,安排的地方又是特地精挑细选了一处环境清幽而又高大上的私厨餐厅。连音觉得这个厉之炎还挺讲究的。

连音被送到餐厅时,厉之炎还没现身,餐厅里的人显然已经接到了厉之炎的消息,非常贴心的领着连音去了预先订好的包房。不过领路途中倒是没忍住向连音打探了一些她的情况,连音对这种打探不感冒,大多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好在这一路过去也不久,连音坐入包房后,更加发挥哑巴精神。

至于那个领路的招待人终于是没在多问,说了声让连音稍等的话便离开了包房,连音这一稍等,竟然等了半个多小时,加上路上的车程,一直等到十二点半,才终于将姗姗来迟的厉之炎等来。

186.断背?优质兄长(十四)

等厉之炎的的那大半个小时里,连音也没闲着,早已经电话联络了裴靖西,告诉裴靖西自己被厉之炎请出来吃饭兼送礼的事。万一厉之炎真没安好心,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好歹也算事先有过交代。

与裴靖西报完信后,连音又拿着手机上网,不但搜索了下当下所在餐厅的情况,同时也搜索了一下四周的交通情况,万一自己跑出去了也不至于找不着南北西东。

等她将这一番准备工作都做完,厉之炎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厉之炎没来前,偌大的包房里就只有连音一人,餐厅侍应除了在连音刚落座时倒了杯茶外,连份吃的东西都没上来过。而今厉之炎进来,一眼见得就是连音孤零零的坐在餐桌前,面前就只一杯寡淡的茶水。

瞥了眼后,厉之炎只作不见,款步绕过了连音,向她对面的位置走。

餐厅侍应跟在厉之炎的屁股后头,跟到包房门口就停了脚步,出声问他:“厉总,菜是现在上还是过会儿?”

随着侍应生的这一声,连音才像注意到厉之炎的出现,缓缓转了头来看他。

厉之炎的视线还落在连音身上,这会儿正好对上了视线。

厉之炎将侍应生的问题转问给连音:“肚子饿了吗?现在传菜,还是……”

“饿。”不等他问完,连音已经很实在的给出了反应。

厉之炎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改而一笑,转头对侍应生说:“那就传菜吧。”

门口的侍应生忙道了声好,临走时不忘贴心的将包房门关上。

厉之炎在主位坐下,偌大的包房以及偌大的餐桌,他们俩呈了两两遥望的姿态。

就着他坐下的当口,连音快速的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番。既然他是以送礼的明目邀她出来的,她想看看他备的是什么礼。只可惜厉之炎两手空空的,全然不像是送礼的模样。

连音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所谓送礼果然是假的。

厉之炎坐定后凝着目光看了连音几眼,直到自觉看满意了,才解释晚来的原因:“临来时突然有了事情耽搁,抱歉让裴小姐久等了。”

老实说,连音一点都没听出来他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她干脆拾起了扣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还好,也没有久等。只不过就坐了三十五六分钟而已。”

厉之炎的嘴角轻扯出一笑。

连音继续说:“厉总公事繁忙,守不了时,我能理解。”

“谢谢裴小姐的理解。”厉之炎嘴角的笑意扩大到面上。

“不用客气。”连音也跟着展露笑脸。

连音以话想击,想看看厉之炎会不会生气,结果他没有生气。

厉之炎故意推杯换盏之间反击回去,想看看连音会不会动气,结果她没有生气。

两人互相试探后得到结论,对面的人是个能忍的。

迟到的话题后,两人全部进入了沉默模式,一直到侍应生叩响包房的门开始上菜,这才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气氛。

从上菜的速度可以看出,菜肴是早就被定好,也在厉之炎来的路上就准备起来的了。所以这会儿出的菜无论色香味方面,都是最好的时候。

不一会儿的时间,桌上就摆盘满了。

厉之炎比出个请的手势,说:“这些都是餐厅的招牌菜、特色菜,裴小姐不妨尝尝。”

“好,谢谢。”连音半分不客气,捏着筷子便开动起来,将近周身的几道菜都一一尝了过去。

边品着入口的菜肴,连音便暗暗记着,厉之炎不问自己的口味就自行定了菜品,不论他是否故意,都凸显了他这人喜欢做掌控的那一方,也习惯了做主导的那一方。

“像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去改变?”细细咀嚼口中菜肴的同时,她不动声色的问两个系统意见。

“这个好办呀。”抢着回答的是接应系统:“别跟着他的节奏走。”

连音默默的点头,表示她记下了。

等她将周身面前的菜品都尝过了,厉之炎出声问:“如何?还合胃口吗?”

连音思了一下,虽然她记下了接应系统的话,不要跟着厉之炎的节奏走,但是不得不说,她尝的这些菜确实都挺好吃的,她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好,只得点头说:“挺不错的。”

厉之炎面上的笑意又浮现,又指了指距离她稍远,相反距离他近些的菜品说:“那再来尝尝这些吧。”

连音顺着他的指点睇了眼,为难了起来,她倒是想尝,就是伸手也够不着,不知道能不能让她站起来夹菜,或者,还是不吃了吧。

刚做完决定的连音正欲说话,忽得一只白骨瓷碗搁到了自己的瓷碗旁,多出来的那只瓷碗里正好盛了刚才厉之炎说的那几道菜。

连音顺势一抬眼,厉之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正迎着她的目光:“尝尝看味道。”

“谢谢。”连音慢慢的垂下视线,看着那骨瓷碗里的几道菜,皱皱眉,终于还是动了筷子。

她慢慢的吃着,一言不发,身旁的厉之炎也没要回归原位的想法,就这么站在边上。

等到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厉之炎又重问了刚才的问题:“味道如何?可觉得还合胃口?”他一直注视着她,看她吃的慢慢悠悠,像是细嚼慢咽,又像是不愿意抬头,他就忍不住想要惹惹她了。

“都挺不错的。”连音答着,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那骨瓷碗里的菜都吃完了。

厉之炎却不满足这答案,追问说:“其实我不太明白这挺不错究竟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

连音这下怨念了。她突然有了种再这样过几招,她绝非是厉之炎对手的认知。

接应系统还说不要跟着对方节奏就可以了,可这一句句的,句句顺其自然,哪能不顺着走啊。

连音的怨念还带着点郁闷,反正瓷碗里的菜也吃完了,她干脆放下筷子,顺手将碗往他站的那边推了过去:“挺不错就是挺不错的,我吃饱了。”

厉之炎一副闲适的站姿,闻言也不变姿势,只是确认:“只吃了几口就吃饱了?”

187.断背?优质兄长(十五)

厉之炎见过不少猫儿似只吃两口就喊饱的女人,连音吃的比起来她们来还算多了几口了。搁在往常他可不会多问一句,不过今天他却破例了。

连音点头,再次确定:“饱了。”

厉之炎似乎是信了,没再问下去。不过他却依旧没有从她身边走开的打算,反而是嘴角带笑,就着这个站姿和角度将她上下打量了又打量,特别是她下半身的穿着。

见面三回,回回都看她穿的裙子。头一次贴身剪裁带鱼尾效果的晚礼服长裙,昨天居家式的连衣长裙,再到今天款式简单大方的短裙套装,裙子没有包覆的小腿曲线修长纤细,由点观面,厉之炎已能勾勒她的一双大长腿。或许比不上模特,但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他看着连音,在气氛将要陷入尴尬之前开口说:“裴小姐与我之间似乎存有一些小小的误解。”

连音这才拿正眼看他。

“从第一次见面时,裴小姐就对我有所不满。”他的眼很利。

连音当然不会承认。

厉之炎拿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眼睛的方向,“可是你的眼睛却不这么说。”说完,还无害的一笑。

连音下意识的就想抬手去摸眼睛,心里仿徨: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这回的情况与她过去所接触的几个世界有所不同,她确实对厉之炎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加之知道他会对裴靖西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更是无法生出好感来。

连音的沉默没有影响厉之炎说话的兴致,他继续道:“我不知道裴小姐是因为什么对我有所不满,不过趁着今天这难得的机会,我都想为我令你不满的地方道个歉。还望裴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他还欠了欠身,满身的低姿态。

这个人的段数实在太高了。

连音怔怔的看着他的低姿态,心下反复只有三个字:惹不起、惹不起。

厉之炎一直盯着她看,这会儿她面上有丁点变化,都没有逃脱他的利眼。他慢慢的计算着时间,确定差不多后才接续道:“今天邀你出来,赔罪道歉是主要,至于这份圣诞礼物,既可以算做是赔罪用的,也是我诚心亲自挑选,想要送与你的礼物。”他特意加重了亲自两字的发音。

连音看着他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了只黑绒盒子,盒子大小和昨天裴靖西送她礼物时的差不多大小。她看着厉之炎打开盒子,露出了里头的东西。有光在闪闪烁烁,竟然也是一串带着钻石吊坠的手链。

那吊坠的造型是同心扣。

但事实却不是连音所认为的那样。

厉之炎将那串手链取出来,解了扣锁。随即一矮身子,蹲在连音的身旁,直接将拿那串闪烁着星点光芒的链子锁在了她的脚踝上。

原来它不是手链,而是脚链。

连音在他戴链子时被惊呆了,完全忘记了回神,直到她的脚踝处传来一份温热感,她才惊跳起来。

厉之炎一手圈握着她的脚踝,几乎将她的脚踝整个包覆住。她只听得他说:“果然很适合,看来我没有选错。”他还昂起头冲着她一笑。

那笑容说是邪气也不为过。

连音被惊的一身寒毛直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想以此挣脱他的手掌。可他却也在她起身时使了使力,紧扣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脚踝细巧,一被扣住完全就失了掌控权。

偏偏厉之炎的手指还不安分的摩挲了一下,指腹的温度便从脚踝侧边的肌肤传开,连音的惊这下全奔着怒而去了。想也没想,抬脚就要往他脸面上踹。

只可惜,她才刚发力就被他察觉,顺势挡了下来。

接应系统已经忍不住尖叫着喊厉之炎为变|态。

连音见攻击没用,只能改路数,以后退的方式来挣脱他对自己脚踝的控制。

这一招果然奏效,她发力往后一拔,终于将自己的脚从他的手里夺了回来。

倒退了几步稳住身子,连音难得面上带上了怒,厉之炎也已经站起了身,因为身高优势的关系,双双站着时,也显得厉之炎比较有优势和压迫性。

连音不甘示弱的怒瞪他,只可惜腹中没装什么骂人的词汇,于是瞪了半天也骂出声话。

脚踝处的温度早散完了,可连音却还有种被捏着的感觉,顿觉嫌弃的跺了跺脚,想将那感觉跺下去。

实在是词穷的很,连音干脆也放弃了用眼神杀人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捞起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言不发的转身就成。

这回,厉之炎没拦,也没出声挽留,任由连音愤然离开。

包房的门开了又关上,厉之炎就势在坐在桌沿边,眼神漫不经心的将连音刚才坐的位置扫了两圈,视线最终停在他刚端过来的骨瓷碗上,伸出手指戳了戳碗沿。不知想了些什么,收回手指后也站起身往外走。

连音一路往餐厅大门口走,每走几步总觉得脚踝处有异感,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脚。于是在旁人看来,这位小姐的举动就像癫痫似的,走几步就要抖抖腿,有些滑稽,也有些诡异。

而连音是一直等到出了餐厅大门才蓦然发现她脚踝处的异感从何而来,并非是她的错觉,而是因为脚踝上那条脚链的关系。

看着脚踝上的那条链子,连音忽然就想到了裴靖西昨晚送她手链,今天这位却送了脚链。她不由得抖了下,寒毛又开始外竖。

憋了一憋,终于骂了声:妈的。

蹲下身,她快速解下脚链,脚踝上的异感终于消失,她捏着那条脚链,一咬牙往路旁一扔。看着银光闪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入草坪里,她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只是才走没三步,她又顿住步子,思了一思后,她换了方向向丢弃那链子的方向走去,重又将其捡起。

手中捏着那链子,感受着异物在手心中的真实感觉,她这才择路离开。

在她身后的餐厅里,厉之炎就站在玻璃大门后,将她的全程尽收眼底,他也不追上去,而是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了电话,按下了裴靖西的号码。

188.断背?优质兄长(十六)

连音一路寒着脸往前走,手心不时的使力摩挲那根链子,任由团起的链子不时的硌着掌心,带来点点的疼痛感。

这回她是真的生了大气了。

自从一人生活以来,她因知道自己与家庭健全的同龄人不同,也知道她一人生活的事会成为某些不知分寸的人攻击她的点,是以处处都表现低调,慢慢的磨的性子清冷淡然,万事都淡然处之,不会再惹出她的脾气来。

久而久之,不管旁人再因为什么事针对她、说道她,对她来说都是小打小闹,尽皆可以一笑了之。

太久都没发出脾气来,可一旦脾气冒出来,那真是有要灭了一个人的想法。

更何况厉之炎做的事情,完完全全可以归类入流氓行径。

而她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就是被人耍流氓。

当然,这也与她一人生活的经历有着直接关系。

接应系统知道连音正怒火滔天,忙不迭的以言语来为连音撑腰。一会儿大骂着厉之炎十足变|态、流氓,一会儿又说自己有n种可以弄死厉之炎的方案,还问连音要不要听。

连音被接应系统叽叽喳喳的话语惹的更加心烦意乱。

直到甚少开口的陆七八冷冷的斥了声:“闭嘴!”接应系统这才立马止住声。

顿了两秒,才期期艾艾的辩解说:“大哥,那厉之炎欺负我们的妹子,我这不是气不过嘛。你看咱妹子都气成什么样了,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

陆七八没理接应系统,换了副能抚平人心毛躁的语气对连音说:“淡定一些。你如果生气了,便是真的被他掌控住了弱处。”

道理她都懂,可有时候,光知道是不够的,有些情绪就是不想去控制。

不是不能控制,而是不想控制。

陆七八知道她的心思,只能一声又一声,像哄人似的告诉她别生气。

他的话语语气都带着份安定人心的魔力,渐渐的,连音被陆七八给安抚下来。

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恰好响起。

连音看了眼,是裴靖西的来电,她按下了接通键。

一个喂字刚喊出来,裴靖西正问:“连音,你现在在哪里?”

连音刚顺着事先查过的地图走到大路旁,下一步正要寻车站,闻言就大致报了位置。

裴靖西那边听后明显松了口气,很快又道:“我刚接到了之炎的电话,他说他惹你生气了。”

连音听着眉一皱,厉之炎给裴靖西打电话?不光是只单单说她生气了吧?总觉得还有内容。

“他还说了什么吗?”

裴靖西嗯了声,不过没立马说,而是整顿了一下言语,这才慢声将厉之炎同他电话里说的事情转说给连音听:“之炎说他的举动冒犯你了,他觉得很抱歉,不过他说他是认真的,没有儿戏的意思在内。他怕你不会接他电话,所以特地电话跟我说,让我转告你。”

连音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内容,又好像根本没听明白裴靖西说的是什么,只能让裴靖西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裴靖西叹气,又觉得好笑。组织了一下词,才语带笑意的说:“我的妹妹就是这么好,好到连之炎那样的人都一眼喜欢上你了。”

连音只觉得自己瞬间被一道雷给劈了。厉之炎喜欢她?放屁!

“哥,你别开玩笑。”连音挤出一道僵硬又难看的笑,只可惜裴靖西看不见。

“从小到大,我同你开过这样的玩笑吗?”裴靖西反问她,“而且这是之炎刚才亲口告诉我的。若是换了别人同我说,怕是对方再好,我都不觉得能配得上你。不过若这人是之炎,我倒是还能接受。”

连音不发一言。

裴靖西又道:“不过之炎也有不是太完美的地方,他过去有过不少女人,这也让人有些不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不舍你被欺负,虽然他电话里说的诚恳,但我还是站你这边。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观察观察,看看他是不是对你真心实意。在那之前,你可别急着被他拐跑了。”

连音收起刚才的难看笑容,这会儿已然是哭笑不得了。

厉之炎的段数,果然是高。

她还没就他的流氓行径向裴靖西告状,以此让裴靖西远离他,厉之炎倒是懂得把握时机,先一步向裴靖西胡言乱语,瞬间就让裴靖西在某些方面先一步偏向了厉之炎。

这时候如果她再将厉之炎刚才所做的事情告诉裴靖西,裴靖西一定会为厉之炎找借口。毕竟厉之炎已经说了喜欢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人之常情嘛!

连音长时间没有说话,裴靖西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电话中喊着连音的名字:“怎么了?一声不吭?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没有。”连音沉着气矢口否认。

裴靖西不信,话里果然开始为厉之炎说好话,“今天之炎确实是过分了,如果他对你真是放了真心,回头我定让他好好给你赔罪。”

“……”还赔罪。连音紧抿着唇,恨恨的骂了句:猪队友!

眼睛往旁一瞥,正好看见路边有人在派发广告传单,派发人员身上穿着特别定制的衣服,衣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某某武道馆几个大字。

连音看着,心里恨恨的又想真该去学点格斗术,若是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也不废话直接动手。若是将来厉之炎真敢对裴靖西如何,也不废话,直接动手,打死打残都可。

“这个倒也可行。”陆七八附和着连音的想法。

连音打住心思,迟疑的问陆七八:“真的可行?”

陆七八淡定的说:“可行。”

连音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但很快又消了念头:“等我学有所成能把人打死打残,怕是半辈子时间都过了。裴靖西等不了那么久。”她从未接触过这方面,要学的话,怕是难度有些大。

但陆七八的话很快为她打了针强心针:“不会。在每个任务世界里,你的身体素质和状态都是非常良好的,只要你想学,愿意学,所学的内容比旁人会快上许多。而且你之前的世界里不是有过舞蹈基础吗?其实这些以前学会的技能,都像是加持在你身上的天生技能一样,你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完全不用担心久不用而生疏了。”

“关于这一点,你在上个世界时不是就有所察觉吗?”

连音听着陆七八的话,想起上个世界后期的事儿,不禁定下了心思。

裴靖西还在说话,连音却没听他说的究竟是些什么,打断道:“我还有事,不同你多说了。”

“你要做什么?”裴靖西追问。

“去报名学格斗术。”连音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189.断背?优质兄长(十七)

裴靖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连音撂了电话,捏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立马又翻着通讯录拨电话。

这回不拨给连音,而是拨给厉之炎。

厉之炎刚坐上车离开餐厅,正在回公司的路上,走的那条路也正好是连音之前走的路。

电话一通,厉之炎特意换了副带着丝丝懊恼的语气应对裴靖西。

裴靖西一上来就叹气:“之炎,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你放心,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你。”

厉之炎一挑眉,按捺着语气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你先别问我怎么了,你只管告诉我,除了你刚才同我说的那些,你还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厉之炎刚才那通电话里将包房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裴靖西,自认全无隐瞒,如今又被裴靖西追问,厉之炎也起了好奇,不知道是不是连音同裴靖西说了什么。

他语气诚恳自然的说:“发生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了,保证完全没有隐瞒的。”

裴靖西闻言又是一声叹气,叹完气后说:“之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恐怕你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让我妹妹另眼相待的人了。”

厉之炎眉头又是一挑,嘴角带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中好整以暇,但回应裴靖西的话语却让人听着好像听出了紧张和期待来:“到底怎么了?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了,故意吊我胃口?”

裴靖西一声叹气接着一声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直到自认吊足了电话那头的胃口了,这才揭晓谜底说:“恭喜你兄弟,我妹妹怕是对你也有不同的感觉。她刚竟跟我说,她要去学格斗术。兄弟,你真是我兄弟,竟能将我妹惹成这样子。”

“你可别损我,到底是怎么了?”

问话的当口,车子正好拐上主干道,厉之炎的眼尾恰好瞥见一道身影,只觉得有些熟悉。转头一看,果然熟悉,不是先走一步的连音还有谁。

这会儿她正和一个派发传单的人说话。

那派发传单的人说话的同时,还递了一张名片类的物件到连音手里。

这时,裴靖西的话也传来:“我妹说她要去学格斗术!”这话说出来,裴靖西不禁都想笑。

“之炎,你说我妹要去格斗术是为了什么?”

厉之炎一愣,再看路边的连音以及和她说话的人,嘴角动了动。

车子很快开过,但派传单人制服上的字却清楚的进了厉之炎的眼。

再与裴靖西说了几句,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厉之炎再也止不住嘴边的笑意,先是闷笑了几声,而后干脆转为大笑,笑的前座的司机都忍不住转头看他,不知道自家老板怎么了,突然之间笑的这么神经。

厉之炎笑了许久才堪堪止住笑,目光投向车窗外的街景,慢慢悠悠的道了句:“有点儿意思。”

……

连音这边儿动作干脆利落,向派发传单的小哥打听了情况后,当即前往武道馆报名交钱,顺便还定下了最快的学习日期。

就从明天开始。

做完这些,连音还特地去商场买了几身合适的衣服。

今天正好是圣诞,各处的节日氛围正浓,人潮随着距离下班时间越近越是多起来。

连音采买完该买的,也不急着回家,反而有了兴致逛街。

今天圣诞,裴靖西晚上还是有晚宴要参加,她回去也是一人,与其自己张罗晚餐,不如随意在外吃些,也省事。

上流人士参加圣诞晚宴,而普通的老百姓则会聚在热闹的商业中心,因为这里会有各式各样的庆祝圣诞活动。

现实世界里的连音挺少会在这样的节日泡在商业中心里,因为觉得自己一人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今天,她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最大的不同,应当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非一个人的关系吧。

因为还有两只系统陪着她。

相比起沉稳话少的陆七八,接应系统真是呱噪的可以。

因为有陆七八守着,不能给连音做选择题了,接应系统也虚的慌,只能靠不时的叨叨来排解他的郁闷。

好在只要连音没嫌他烦时,陆七八就不会出声制止他,接应系统总算排遣了不少小情绪。

看完热闹的表演,连音才搭车回家。

到家时,裴靖西已经到家,甚至都已经换上了居家服,见到连音回来松了一气的表情,“终于回来了。”因为怕连音还因厉之炎生闷气,裴靖西到家没见连音也不敢第一时间打电话找她,耐着性子等了良久,终于是等到她回来。

“你今天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早。”连音放下手里的纸袋。

裴靖西说:“担心你,怕你还生气。”

连音抿了下唇,他一提,她又想起了厉之炎的行径,心里那团气还没消完,这会儿又聚起来了些。

裴靖西看她没接话,知道她果真还是介意着,不由得又想笑。

伸过手揽着连音的肩,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关心道:“跟我说说,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生气成这样,还要去学格斗术。对了,你说要学格斗术的话,是真要去学,还是气话?”

连音手:“已经报完名了,约了明天就去学。”

裴靖西望着连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顿了下,还是问她厉之炎惹她的事。

连音本也气裴靖西是猪队友,不牢靠,但想着厉之炎的小人做派,还是将今天的情况经过和裴靖西说了。说完后,她干脆将厉之炎赠的那条链子取出来放在茶几上,对裴靖西说:“你明天托人送过去也好,直接寄过去也罢,把链子还给他吧。”

裴靖西看着那链子,心里想法却与连音大不相同。

连音对于裴靖西送手链,厉之炎再送脚链是不好的阴谋论想法。

可裴靖西对于厉之炎与自己送相呼应的礼物,却抱着是厉之炎果然有心思的想法。

甚至更是想:厉之炎真是醋劲大,连未来大舅子的醋也吃上了。

回头可以好好揶揄一下。

好在他这想法没叫连音知道,不然怕是直接会让连音直白的问他一句:你是猪投的胎吗?

190.断背?优质兄长(十八)

连音报名的这家武道馆名叫顺一武道馆。

名字听起来挺有武林道派的气概,但其实这间武道馆里什么都教。从中华武学到西洋拳击,跆拳道或是泰拳,全方面的包罗,一锅粥全煮。

其实说穿了,就是武道馆不愿意放过任何年轻人感兴趣和想要学的内容,以及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

但凡是报名交了钱的,只要是在武道馆能教授的范畴里,想学什么都可以。武道馆不限制学习课程的数目。这一点对连音来说恰好是正中下怀,她确实都想尝试着去学一学。

报名那天陆七八同她说,她的身体情况比普通人好很多,她当天夜里就尝试着压腿等一系列学舞时的基础动作,结果果然如陆七八所说的那样,除了一开始韧带因为没有放松时有些拉扯的疼,而后等到适应了,压腿劈叉全都不在话下,状态与当初学舞全无两样。

连音瞬间一扫白天的郁闷劲,将这一发现当作是最惊喜的圣诞节礼物,也是她最为珍贵和喜欢的圣诞节礼物。

也正因为她有舞蹈的基础,身体韧性也打得开,对于学习格斗方面的一切技巧动作也有不少的帮助。

加之连音做一样就要精一样的认真劲,虽她入馆学习的时间晚,可进度却丝毫没有比早进馆的学员差。让教习的教练都啧啧称奇,更是吸引了一众早入馆的学员师兄,隔三差五的还得让她复习一下“拒绝人是门艺术”的课程。

而在她将时间都用来学习格斗的时候,张口对裴靖西扯说喜欢她的厉之炎倒是不曾找过她一回,更不说打电话或是发信息了。由此连音更是可以肯定,厉之炎所谓的喜欢她,完全就是诓骗裴靖西的用词。

不过也因为厉之炎对裴靖西说了这话,裴靖西在私下里时倒是开始对连音时常提起厉之炎,大有将厉之炎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连音听的意思。

这一点倒是和她花大价钱雇佣的私家侦探很是相像。对方几乎每三天会给她汇报一次工作进展,将厉之炎的日常行程,上下班后去了哪儿,见了谁都详细的汇报,而且在可以提供照片的情况下,也不忘提供上照片当证据。

连音结合起私家侦探和裴靖西的两方说辞,竟也将厉之炎每天的动态掌握的透透的。

知道厉之炎的公事繁忙,也没空闲的时间来找裴靖西后,连音表示很安心。

圣诞结束后,时间跨入新的一年,对于服装行业来说,新一年的流行趋势需要许多方面的配合和引领带动,加之又快到华国传统的年节,这工作方面的事务竟一下子比圣诞前还要忙碌上好几分。

连音再一次从裴靖西那里听到厉之炎的消息,是他出国去了的消息。据说他那服装品牌在某些环节方面出了点问题,这一趟出去就是去补救的。所以少则一个星期,长则半个月,厉之炎是没法回来了。

连音虽不是喜欢落井下石的人,但不得不说,她希望厉之炎的麻烦能再麻烦一些。这趟出去,最好也能待的久些。

临近传统年节前的一个星期,武道馆也不能免俗的要闭馆歇业一阵子,待到过完年后再开馆授课。在闭馆歇业的这段期间,学员们也权当是放寒假休息了。

乍然闲下来的连音总觉得全身不得劲,筋骨松散的很想练练手,裴靖西见状都不知该发表什么看法好。

本以为连音去武道馆学东西只是一时气不过,等去受了两天罪就会打消念头,乖乖的回家来,继续安静的做一枚淑女。可没想到她竟坚持下来了,不但坚持下来,反而还更加起劲,从一开始采买了武道服,到后来竟连拳击手套都往家提,裴靖西一下子觉得他那乖巧可爱的妹妹已经随风远去消失在天际了,将来指不定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金刚妹妹。

那画面真是太美,他不忍再想象下去。

当然,这笔账他全记在厉之炎头上了。有机会,一定要厉之炎当连音的面好好把话说了,该道歉的部分道歉,该努力的地方也努力努力。

而这机会很快就来临了。

裴靖西接到了公司总部的会议通知,所有大区负责人都必须参加春季新品发布会议,地点好巧不巧的,定的就是厉之炎正出差中的城市。

连音一得知裴靖西即将出发前往厉之炎所在的城市,还没想好借口一同前往,裴靖西已先一步问她:“我这趟会议少说也要一周的时间,将你独自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你同我一起过去吧。那边气候舒服,你就当散散心吧。”

这话实在是太对连音的心思,当即也不矫情,直接说了好字。

两人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定好了最快出发的机票便离开了这座正刮西北风的城市。

……

飞机飞过一座大洋,在异国他乡缓缓落了地。

如今正是冬季寒冷的时候,pd公司为了贴合春季新款的主题,特地将会议择定在地中海气候的城市中,气候温和的冬季,气温甚少会降到十度以下。

乍然从寒冬走进温暖的气候里,裴靖西和连音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只觉得全身舒坦。

一个是打小就习惯了这样的气候,一个则是单纯怕冷,喜欢温暖。

连音总以为来接机的应当是pd公司的工作人员,裴靖西也没特别说过,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机场大厅见到特地来接机的厉之炎。

厉之炎这样的人竟然会特地到机场接机?这实在太不贴合人设了。

裴靖西显然是一早就知道厉之炎会来接机的事,面上半点惊讶也无,甚至还一副久不见甚想念的表情,同厉之炎打招呼说:“都说了不必麻烦你亲自来一趟。你这样实在叫人受宠若惊。”

厉之炎笑的一脸春风和煦,说:“哪里的话,我应该来的。”回完裴靖西的话,他抬眼冲着后头的连音笑了一笑。那笑容甚至都可以用温柔多情来形容。

连音当即蹙起了眉,心里暗暗拉警报。

191.断背?优质兄长(十九)

若是有别的女人能得厉之炎用哪怕只染了一点点柔情的眼神看上一眼,怕是早心花怒放到天上去了。只可惜他对上的人是连音,不说连音半点情动心喜的表现都没有,回看厉之炎的眼神更是淡的就跟山里清透的泉水没什么两样。

厉之炎这柔情蜜意的一眼全打了水漂,心中一凛,慢慢收回了无用的多情。

视线再看回裴靖西,笑意才重新回到面上,厉之炎说:“飞了这么久,先回酒店休息。”

裴靖西一点看不出累的样子,不过机场确实不是用来聚会的地儿,他点了点头,推着所有行李,招呼连音跟好往外走。

厉之炎引着两人往停车场走,期间还不忘与裴靖西寒暄话语,两人都不兴高谈阔论这套,说话时话音也不高,在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想要听清楚对方说的话,难免需要凑近再凑近。

渐渐的,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凑成了肩并肩的模式,说话时更像是耳语。加上不时佐着话语露出的笑意,不明真相的路人还只当这是一对同性恋人。

国外开放自然比国内犹胜许多,加之见的还是一对颜值非常出挑的恋人,这便不由得不让人多看几眼来养养眼睛。

连音一直落在他们之后,眼见两人互动之间流露出颇具暧昧的气息,而且厉之炎更是大胆到若有似无的碰触裴靖西,偏偏裴靖西一无所觉,或者说他对于这样的触碰并不做太多联想。

可连音看在眼里,更是惊在心口,实在是怕这样的互动会让裴靖西陷入危险中,也怕厉之炎会在下一刻就撕开伪装,暴露出他恐怖的一面。连音急思着,轻咬了下唇,干脆加快步伐,厚着脸皮硬是挤进两人之间,硬生生的给两人隔处了一条银河来。

厉之炎和裴靖西正说到话题的兴致处,忽然被冲散开来,都没有防备的一愣,两双眼睛齐齐的投到连音身上,茫然又奇怪的看着她。

幸而连音性子淡,压得住场,一言不发的任由两双眼睛集中在她身上,淡定的横在两人之间不再挪位。

裴靖西实在不晓得连音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何,只能关心又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连音没有回答。因为她也没想答案。

另一边的厉之炎则在收回眼神后,若有所悟的笑了。

这后半段的路程,厉之炎便与裴靖西隔了道银河。

下榻的酒店不消说,自然也与厉之炎住的是同一家。

甚至连房间都是厉之炎安排的。

不过好在厉之炎没有做的太明目张胆,虽然连音他们的房间与他都在同一层,但与他的房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将连音他们带到了各自的房间后,厉之炎给了时间让他们稍作休息,约了晚餐后便先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等厉之炎一走,连音丢了行李便去找裴靖西。有些话,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当面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裴靖西正在收拾行李,见了连音头一句也是问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作为一个与服装打交道的人,裴靖西自然很注重的服装的方方面面,衣服搁置在行李箱中这么久,他甚至都已经理好了哪些衣服需要先送去熨烫。

连音看了会儿他一丝不苟的忙碌样子,出声道:“哥,是你通知厉之炎来接机的?酒店也是他代为安排的?”

裴靖西看了眼连音,不觉有什么的全给予了连音肯定回答。

“接机这事可以暂且不说,可为什么要让他代为安排酒店?你与他不过才认识多久,就已经称兄道弟到如此程度了吗?哪怕你再觉得与他有话聊,可君子之交该是淡如水的,你现在这样,怕是会让人误会你在高攀他。”

裴靖西这才正眼看连音,见她面上写满了不赞同,也不知道她这不赞同到底是为哪桩。

更加不懂的是她说的话,“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连音没有回答,只是再问他:“你这趟是为公事而来,难道公司总部没有指定下榻的酒店吗?”既然是出公差,公司自然有指定的合作酒店。

裴靖西愣了下,如实道:“我本也只是告诉他一声我也要过来开会的巧合,实在没想到他那么有心,一定要帮忙张罗,我也是盛情难却。所以才答应他,由他来代为安排酒店的住宿事宜。”而且最主要的原因裴靖西没说,会接受厉之炎的好意,也是为了给厉之炎和连音创造机会。

不过裴靖西自认嘴巴牢靠,这事还是不多说为妙。

连音才不管是裴靖西盛情难却,还是厉之炎舌灿莲花。今天她务必要好好给他敲一敲警钟,有些不好听的话也得说,免得裴靖西没有半点防备,哪天被厉之炎给卖了,都还高高兴兴的帮人家数钱,最后落得跟原来一样境地。

再者,厉之炎这种商人狠角色的段数,连音自知达不到,他手中有太多优势和特权,她除了占了个先知的角色外,其他会的东西都是蜉蝣撼大树,一概没用。哪怕她已是防守再防守,可依旧有太多的漏洞堵不上。而且一味防守根本不是好方案。

说到底,想要获得想要的结局,她还是得进攻才成。

定了想法,连音顿了下组织话语,这才继续道:“哥,你应该没忘记一件事吧。”

“什么事?”

“厉之炎的服装品牌敲定了今年要推出。”连音说。

裴靖西不懂她为什么提起这事:“你想说什么?”

连音抿了下唇,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厉之炎为了推出他的服装品牌挖角了多少设计师,几乎许多品牌都有人员流失,为什么他从没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她的问题让裴靖西一愣,关于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也曾私下里想过,但毫无结论,又不能当面去问厉之炎,免得有自作多情之嫌,所以便不再想下去。

而今被问及,裴靖西自然答不出来。

连音便趁他答不出来的情况下,继续道:“会不会他交你这朋友的一开始就打了别的主意?”

又说:“而且你怕是没有注意到,今天你和他走在一起的那模样,说你们俩宣布出柜了都不为过。”

192.断背?优质兄长(二十)

裴靖西傻眼的看着连音,花了好几秒才消化她的话,随即便爆出笑来,更是笑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又问说:“你觉得你哥是这样的人吗?要是让爸妈知道你竟有这样的想法,估计都得把他们吓死了。”

连音一脸正经,顺势就问:“你说你不是,那万一他是呢?”他的反应早在连音预料之中。

裴靖西的笑连带面上表情全数一滞,不过很快又化开来。他几步走到连音面前,憋不住抬手拍了拍连音的脑门,继续笑骂:“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是不是前阵子在公司实习时听多了胡扯,都把你给洗脑了?之炎也不会是这样的人。”

裴靖西清楚自己不是,也能肯定厉之炎不是。厉之炎过往的情感关系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证据。

更何况:“之炎亲口对我承认,他喜欢你!”他的妹妹,怎么会傻了呢。

“如果他说喜欢我,只是为了跟你套近乎呢?”连音淡定的很,一点不为那句喜欢而动。

裴靖西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干脆收起了笑容,也跟着一本正经起来,认真的问连音:“连音,你到底对之炎是什么看法?他说喜欢你,我觉得不像假的。可你看起来好像很不相信?”在他印象里,连音不是那种思想偏激的人。可如今看连音提起厉之炎来,似乎半点好感都没有。他不得不正视一下连音的想法。

连音很平静的摇头:“我百分百肯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为什么?”裴靖西不敢置信。还百分百肯定?话说的这么满?

在裴靖西看来,厉之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年轻有为,出身好,也有经商头脑,靠着自己的手腕开辟了一座商业帝国,除了过去情感方面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每段感情结束时都能处理的妥当。

感情这种事,在没有结婚前,实在要求不了人家从一至终,更何况厉之炎这样的身份,就是他没有主动招惹,也多的是人想方设法的涌上来,他觉得这是无法避免的,是以也不会太过计较。

虽然在他心里,他的妹妹称得上万里挑一,值得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但听到连音竟是瞧不上厉之炎,他还是有些意外。至于张口问为什么,其实更多的是替厉之炎问的。

连音淡然说:“对于喜欢不喜欢这一方面的感觉,每人都有他自己的第六感。而且这份第六感往往也比旁人的感觉更准确。我的第六感不只一遍告诉我,厉之炎不喜欢我,他所谓的喜欢全是为了掩盖其他事物而说的谎言。”

顿了下,又说:“我当然也不可能喜欢一个想要利用我,并非真心实意的人。更何况,厉之炎这人的段数太高,我也不喜欢段数高的人。”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根本的原因,厉之炎根本不是单纯的异性恋者,连音觉得自己脑子没包,明知对方有毒,还要去尝尝看。

裴靖西听完连音的解释后,愣着神哑口无言,厉之炎在她口中简直都快划分到渣人的行列去了。他从没想过连音会这样看待厉之炎,老实说,最亲的人不喜欢自己的好友,就跟自己老妈不喜欢自己媳妇儿是一样道理,都怪让人难受的。

思来想去,裴靖西唯一能找到的解释只能是连音还在为上次厉之炎冒犯她的事计较着。

望了连音一阵,裴靖西又叹气了一阵,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结成句子,同她说:“从小到大也没见你谈过恋爱,你对男人、对感情真的有所了解?”见连音就要回答,他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让他先将要说的说完,“许多事情你不知道,可我都看在眼里,之炎对你,你瞧着他好像没什么表示,但他确实是上心了。”

连音毫不掩饰的拧起眉,一脸不赞同他说的话。

裴靖西说:“你先稍安勿躁,等我话说完。你是我妹妹,在感情亲疏方面,我当然是站你这边的。不过之炎也是我的朋友,我总得对你们俩负责。也不希望在以后的相处中,我见他时你刻意回避,我和你一起时,他也不好意思出现。”

“倒不如这样吧。你要真对他一点心思也无,那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知难而退,叫他也别抱期望了。有些事情拖的久,越是伤人。”说着,他还拍了拍连音肩膀,一副委托重任的样子。

这回轮到连音叹气,他倒真是两边都想要负责。看来她刚才试图揭露厉之炎掩藏面目的话,他是真的半点都不往心里记,更不愿意相信厉之炎的别有用心,甚至话里已然带了几分偏袒。

如果换了别的人,连音一定撒手不管,很乐意的随他去,反正最终见了棺材落泪的人不会是自己。可一想到裴靖西会遭受到怎么样的境遇,再一想到今天厉之炎对裴靖西已然有的暧昧举动,她就没法真的狠心随他去了。

想了想后,她当即道:“好。那我们现在就退房走吧,还去你应该入住的酒店,回头他问起来,你也正好可以清楚的告诉他我们的谈话。”

裴靖西无奈了:“连音,你这是小孩子的做法。”小孩子才玩逃避这一套。

连音眉头拧了又拧,有些不服气,这怎么就成了小孩子的做法?既然要对方知难而退,先一步划分清楚楚河汉界难道还有错了?

裴靖西觉得自己好歹也是过来人,有义务教导一下自家的单纯傻妹妹:“连音,哪怕你真的很不喜欢某位男士,也请你给他留一些面子。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被喜欢的姑娘所不喜欢,已经是很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如果可以,请以温和的态度来告诉他:比起恋人关系,可能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连音:“……”可是她不愿意和一个变|态做朋友,还是会伤害到她家人的变|态。

“算了,这个机会还是由我来安排吧。”裴靖西主动揽下重担。

兄弟如手足,手足还是手足,既然是一对手足,他希望可以得到平衡,眼见连音已经在偏激的路上越奔越远,裴靖西只好自己出力了。

193.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一)

连音和厉之炎对裴靖西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手足,他又有心想要促使这两位手足尽早和睦,于是趁着当夜应邀厉之炎晚餐之约时,便替两人定了个能独处的好机会。

第二天他得出席公司总部的会议,会议时间将持续一整天。会议场中自然不能携带家属,届时连音落单,他便以此为契机,请求厉之炎代为照顾连音一天,最好能带着连音出去走走。毕竟连音不曾到过这座城市,裴靖西又怕自己接下来几天会被会议占据所有时间,根本无法分心带连音出去走动。

厉之炎收到裴靖西的请托后,暗里瞥了眼连音,面上露出欣然笑意:“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我的荣幸。”

裴靖西知道厉之炎一定不会拒绝,所以这个请求明面上是说给厉之炎听,实则是给连音打暗示,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特意创造机会的苦心。不过连音好像对这个提议也没什么异议,不像下午那样难以沟通,裴靖西这便放心下来。

连音没有任何异议,是因为她已对裴靖西过于信任厉之炎是个好人的事情束手无策。在理智上,她很能理解裴靖西的直男思想,说白了,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红口白牙咬的再紧,裴靖西没见识过,是不可能仅凭她一言就相信的。

再者,厉之炎表现出来的都是好的一面。要不是她占了个先知的角色,清楚那些弯弯绕绕,或许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如果裴靖西的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都信,怕是情况早不一样,厉之炎也不会玩这一手的迂回战术了。

她想要完成这场保护任务,最终还是得回归到她与厉之炎双方之间。

冤有头债有主,恶源在厉之炎,该与厉之炎交手的战局,她光退守无用,躲避也不成,更不可能拉裴靖西当支援走出一条捷径。

既然裴靖西已经为她摆好了战场,那她就收拾收拾,来战吧。

于是,连音一反常态对着厉之点了个头,和颜悦色的说:“明天我确实计划要出去走走,如果厉先生愿意做向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厉之炎略意外的看着她,还当她会继续拒绝与他有任何接触,龟缩在后警惕着他。没想到她竟是主动靠近了。难不成是小猫儿想通了,要示好了?

一时间,厉之炎感觉索然无味,又有些小小期待猫儿会展现怎样的示好行为。甚至在想,看在裴靖西的面子上,自己倒是不介意养一阵子的小猫。毕竟,这小猫也是他先逗的。

两人都有除自己外,他人不得而知的暗涌流动。只有裴靖西觉得连音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深感欣慰。

……

pd公司的会议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开始,裴靖西和其他与会人员住的酒店相隔甚远,第二天出发去会场的时间自然也要比其他人早上一些。

他本是打算自己叫车过去,没想到厉之炎已然贴心至此,连专车都为他备好了。还特地让人通知他,第二天不必赶时间,从酒店到会场的路线司机已经很熟悉。

裴靖西得知后又觉感动又很不好意思,自认已经得厉之炎许多照拂,要再受他的恩惠,似乎就有些贪了,也就有心拒绝,可到底仍是抵不过厉之炎的盛情难却。

厉之炎似乎很懂如何不让人觉得尴尬的接受他的好意。

裴靖西坐着专车离开酒店时,倒是猛然想起连音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话。

他不由得思索厉之炎这两天所做的几件事情,无论哪件都是细心到让人自叹不如。回过头来再看自己,自己能做到厉之炎这样的程度?似乎还真是做不到。想到这儿,裴靖西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挫败感。更是想,与厉之炎做朋友,算不算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裴靖西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再者身为一个男人,总有这么一份骄傲。若一直受人照顾,他会觉得自己很无用,也不好意思再与厉之炎走太近。于是暗自在心里琢磨着,若有机会,定要还厉之炎几分好。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实在想象不出厉之炎会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

裴靖西走后不久,连音也已经起身准备好了出门的事宜。

今天,她甚至没等厉之炎找她,反而主动叩响了厉之炎所住房间的大门。

厉之炎应门时也才是刚起,甚至还没穿戴好,一身慵懒的望着门外走廊上显然已经准备就绪的连音,都不知道该先打招呼,还是先问她敲门有什么事。

还是连音主动问他:“厉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厉之炎翘着三根手指头,缓慢轻敲着门把手,思忖了下,将门拉敞了些,示意她先进房里来:“恐怕还需要你稍等片刻,不如进来坐坐吧。”

连音脚步定在走廊铺设的地毯上不动,看了眼当下厉之炎的形象,从容的拒绝道:“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了,或者我先去吃个早餐,在楼下慢慢等厉先生。”

厉之炎忍不住轻笑一记:“不慌忙,等我打理一下,一起用早餐吧。”他都给了她机会,没想她竟是不要。

“也可以。”连音说道,“那我等厉先生。”说是等他,但连音依旧站在外边,不打算同他共处一室。

厉之炎看了她两眼,见她打定主意不进他房间了,他也不勉强,只说:“那就麻烦裴小姐稍候片刻。”说完,他也毫不留情的直接关上了门。

连音直线退后,一路到后背抵上墙,这才看了眼当下的时间,耐心的等起厉之炎打点他自己。

这一等,足足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后,厉之炎才重新打开他房间的大门,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开门第一眼厉之炎就看见了靠墙站的连音,没想到她竟真老老实实的在原处等了这么久,厉之炎的心情好上了几分。

合上门,他招呼连音:“走吧。”但却半点不为自己的墨迹而道歉。

连音立马抬脚跟上他的脚步。

194.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二)

继洗漱换衣服让连音等了大半个小时后,厉之炎的一顿早餐又几乎让连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看着对面厉之炎吃个早餐就跟像是在吃金贵的国宴一样慢条斯理,连音半点也不催促,更没露出无聊的表情,耐心极好的坐在他对面,反而像是在认真的欣赏着他的优雅。

经过之前房门外的等待,以及现在的这一出,连音已经可以肯定,厉之炎就是故意的。

故意磨磨唧唧的让她等待。

不但知道了厉之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故意让她等待,还知道了厉之炎一直以来对她耍的那一手,应该叫欲擒故纵,同时还掺杂了一半的若即若离。

说喜欢她,说完后就玩人间蒸发,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搅乱她的心思,让她进入猜测他的话和态度到底是真是假的状态中。一旦她进入琢磨不透的境界里,不管她之前喜欢不喜欢厉之炎,对他什么感觉,铁定是会关注起他了。

机场接机的时候,他故意暗送秋波,无非是想要确认一下她的状态,可惜她当时不接茬。

而后就到了今天,他又玩这么一手。

一面晾着她,疏离的让她各种等待。另一面,却故意在服装方面选择与她颇为相似的颜色搭配。只要是个有心的,一定能看出暧昧来。

连音不由得再次看了眼厉之炎身上的衣服。

为了方便行动,她今天特地做了一身休闲打扮。宽松但不显肥的休闲卫衣,展示大腿长必备的牛仔短裤,配着年轻人最喜欢的休闲运动鞋,像极了还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生活的学生。

与连音模糊年龄的打扮不同,厉之炎还是一身正装,不过在色彩和上下搭配上全选择了较为休闲的款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下衣着的取色竟与连音的那一身很贴合,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情侣装这样的字眼。

只不过,纵然他穿着再休闲,那一副上位者的气势是掩盖不下去的。

于是在这么一个互衬后,生生就将厉之炎圈在了熟男范围里,而连音则被衬的年龄更小了些,情侣款什么的也就瞬间就升华成了家庭款。

连音有点儿想笑,不过又给忍住了,思绪又回到厉之炎玩的这一手。

俗话说的好,没见过猪跑也该吃过猪肉。念书的时候,连音听多也见多了周围女生们用这些手段追求心仪的男神,而且据说效果都很不错。本来她以为这种手段都是女生才会使的,没想到像厉之炎这样的人竟然也好意思用。

真是叫她刮目相看。

厉之炎一边用餐,一边也不忘暗暗打量连音,见她始终平平谈谈的模样,他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致,这一顿吃了许久的早餐终于进入了尾声。

用完餐,还是厉之炎先起身,一副发号施令的口吻道:“走吧。”说完也是自己先走了起来。

连音半点不同他计较,起身背好包便跟上他的步伐。

自从看明白了厉之炎对她玩的是哪一手后,连音忽然间就对厉之炎的害怕降低到了一个低度。于是耐心就更加好了。

出了酒店,厉之炎的车已经在外等候,司机正下车来开门,厉之炎对司机说:“今天放假吧。”

司机惊讶了下,不过什么话都没多说,应了声是就退到了一边去。

厉之炎走到副驾驶旁,开了门,旋身示意连音上车。

连音背着包站在酒店门口台阶上,并不往前,反而问他:“厉先生,你对这座城市很熟吗?”

厉之炎看着连音,没有回答。

连音猜他是不熟的,他不像那种会在陌生的城市自驾瞎逛的人。而且,“你也没问过我想去哪儿走走。其实,我有想去的地方。我也有路线。”说着,她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了这座城市的旅游地图。

她是有备而来的。

厉之炎看着那份地图,眉头隐隐的就要皱起来,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抹平,转身对着退至一旁的司机点了个头,他便离开了车子旁。

连音也在这个时候走下了台阶,往车头对着的交通主干道走去。原本从酒店出来是厉之炎领头,这会儿倒变成了连音领头,厉之炎像个跟班那样跟随的局面。

司机看了离开的两人一眼,坐回了他的驾驶位,心里明白,今天不光他可以休息了,车也可以休息了。

地中海气候的城市冬天不会冷,就是雨水相比较其他地域会比较旺那么点儿。不过赶上天气晴好的时候,那简直和春天没什么两样。

连音两手捧着地图,顺着路线指引,就像是个真正的背包客那样穿梭在城市的广场中,至于厉之炎则就像是出门散个步的模样,总之就不像是与连音一路的人。

偏偏他跟着连音走了一路。

连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他会一路跟着自己,所以也不招呼他,只管自己往前走。看到喜欢的景色就驻足观赏一下,但也不会和厉之炎交流发表看法,就好像她是一个人在这座城市行走,没人同行。

原本以为自己令人琢磨不透,是掌握大局的人,却没想到对方一反常态反而令自己琢磨不透了。

这感觉可真教人不爽!

而就在厉之言心里的不爽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前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的人蓦然转身对他露了个笑意,竟是主动与他说话了:“厉先生,中午了,你饿吗?”他们这一前一后的走了也快有两个小时了。

厉之炎眼神一闪,正要说话,连音却没给他机会,直接接了她想说的重点:“我们午饭吃当地的快餐如何?我看许多攻略中都提到当地街边的快餐口味很正。我想尝尝,你介意吗?”

他介意。可是看着前面人一脸闲淡的笑意,厉之炎改了主意:“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连音的笑意真诚了一下,甚至还往回走了两步,靠近了他,似乎是要与他肩并肩而行的架势。

但厉之炎只注意到这局势似乎都教她给掌握去了,什么情况?

195.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三)

连音果然来到了厉之炎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同时,她还将地图展到了他面前,一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角道:“我们待会儿去美术馆看看好吗?”语气也熟稔了一些。

厉之炎瞄了眼她指点的地方,地图上市里美术馆的坐标上用笔做了个标记,除此外,还有一些地方都做了相同的标记,一路顺延着的就是他们离开酒店后的走的这条路线。

看起来真是做了充足的攻略。

厉之炎不置一言的瞥看她。

从酒店出发后,她一句话都不与自己多说,让他不由得琢磨了一路,如今不过就是答应了件午餐的事情,她又反常的开始热情起来。

她……实在是反常的奇怪。

连音接收到厉之炎的眼神,没有回避,反而冲着他娇娇一笑。

她现在不过是在现学现卖他的手法,忽冷忽热而已。看他眉宇里透出的丝丝缕缕情绪,他自己玩的手段,竟然没有察觉吗?

厉之炎没有回答连音愿意不愿意去美术馆,连音也不再问,就当他是愿意了的。

两人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连音看见了她对厉之炎提过的街边快餐。所谓的街边快餐其实也就是大街小巷常见的热狗,不过是许多游客都推崇的食物,连音也就想试试。

厉之炎自有记忆以来,吃街边的食物真是屈指可数,过去的几回可以说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而今天和连音一块儿吃热狗当午餐,对厉之炎来说可以算是能记挂很久的回忆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好回忆。

因为边吃边走的做法,真是太有损形象了。

厉之炎手里捏着连音很热情非要掏钱请他吃的热狗,根本就毫无胃口。

不过他没胃口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胃口,相反,她吃的很惬意。一小口一小口的,一个不留神也蚕食了近大半的热狗。

细细吞咽了口中的食物,连音看了眼厉之炎手里完整的热狗,笑问道:“厉先生不喜欢吃?”

“还不饿。”

这个答案早在连音的预想内,是以听完后,她也没后续的表示。反正不会傻兮兮劝他尝试看看,或者说味道还是不错的之类的话。她只顾着认真吃自己的,直到将最后一口也塞进了口里,咀嚼吞咽下去后,她才拍了拍手中沾到的碎屑。

吃饱了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厉之炎,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厉之炎被连音连名带姓的一声喊给喊懵了。

除了父母和上学时候的师长,他的印象里再没人连名带姓喊过自己,更不说这么理所当然的喊了。她倒是真敢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连音,问题没听漏,知道她问的重点是什么,于是很快忽略了被连名带姓喊的不虞,将重点挪到了她的问题上。

连音问他时是边走边问的,这会儿哪怕明知道对方有些怔,她脚步也没停下来。

厉之炎很快就消化了她的问题,嘴角跟着一勾,语气闲适的反问道:“你不知道?”

连音顺势接道:“不知道。”而后又重新补充了一下问题,“你喜欢怎么样的女人?”特意加重的当然是女人两个字。

厉之炎有一瞬间觉得他逗弄过的小猫又回来了,而且小猫明显已经要来向他这个主人示好了。不过这想法也只在一瞬间,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她都反常成这样了,他要还是这么想,未免就蠢了些。

不过心里亮敞着,口上却依旧做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应该知道。”说话的时候,他视线认真的盯着她。

连音的视线瞥过来,带着一瞥惊鸿状。这回,她不像第一回那样气跳如雷,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更是冲着他扬眉一笑。

看她那样笑,他就猜她有话要说。

果然,下一秒就见她说:“不喜欢成熟御姐风格吗?那种懂事,懂分寸,知道进退的?当然,还一定要漂亮,身材也要好的。”还有一些次要的,比较教养和学历的。

厉之炎眉一挑。

这些就是连音研究了厉之炎一众历任女伴后得到的综合结果,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类型的女人。当然,这种类型大概也是许多男人心目中想要的人选。只可惜这种综合起来的女人实在太少了,所以她才束手无策了,她可不认为她能找到符合的对象。

“其实你不喜欢我的吧?”连音停顿了下,干脆就挑明了问厉之炎。

厉之炎实在没想到连音今天的目的原来是来摊牌的,而且还这么心清神明,反倒让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连音继续道:“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要同我哥说你喜欢我,我甚至想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跟我哥说,是不是为了和他套近乎呢?”

他不由得心跳一块,阴谋阳谋用的不少,但头一回被人揭穿,还是由一个他本没放在眼里的人来揭穿的,这种震撼不是言语能够表述。

不过好在他还能控制自己面上的表情。

但连音显然对今天这场摊牌做过准备的,半刻就不给厉之炎喘息的时间,话是一句接一句,句句都要命中要害。

她说:“我又想,你为什么要跟我哥套近乎。会不会是与你的服装品牌有关?报刊杂志上有许多关于你的新闻,你挖角了许多设计师,你是不是挖角我哥?”这个问题就是连音故意硬扯的了。毕竟她不能太把厉之炎逼急了,虽然她此时对厉之炎的害怕降低了很多,几乎已经到了不怎么怕的程度,可厉之炎的地位权势依旧摆在那里,她不能把最致命的挑破,不然她很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往无伤大雅的地方说。

也是她揣摩对了,厉之炎的眉间果然有了几丝松快。

厉之炎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很欣赏你哥,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不过仅仅是为了挖角他,就要出卖色相来说喜欢你,你不觉得显得我很蠢吗?”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说的一脸真诚,甚至连眼神也带着真诚。

196.断背?优质兄长(二十四)

连音瞥了厉之炎眼后便收回眼神,翘着嘴角笑了一笑,边摇着头,脚下步子不停,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才不喜欢我。”

厉之炎见状,终是落后了一步。

以往与他好的那些女人们,百分之八十无需手段,他什么都不必做,对方自然会全套贴上。剩下那百分之二十,他玩点花样可以算作是情趣。不过能陪着玩已是他最大的耐心,甚少还会有妄想从他那里讨一点真心的。

如果真有那么不自量力妄想的,怕是第二天迎接对方的,便是他的潇洒离开。

可前头这位倒好,不但让他浪费时间和心思来使了手段,竟还嫌弃他光耍手段,却不附上真心?

厉之炎心头蓦然生出一股厌烦和索然无味,头一回生出了不想玩下去的心思。他的耐心也要看心情和看人。

脚步行走之间,终于见到了一个垃圾桶,厉之炎直接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热狗往垃圾桶里一扔。

手劲力道或许使的重了些,热狗碰撞在垃圾桶内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声的“咚”声,惹得前头的连音似有感应般的回头了看了眼。

还没说话,但接应系统已然开始叫嚷起来:“妈耶,感觉厉之炎要黑化。宝贝儿,你快跑吧。”

连音没跑,只是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了眼垃圾桶,而后对厉之炎说:“如果我得罪了你,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一定是无心的。”

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因为无心得罪人的吗?既然知道自己恐会得罪人,为什么不能事先走点心?能不能不这么一本正经的不要脸?

厉之炎真要被连音的话给气笑了。

不过也是因为她这句,厉之炎重压下不耐烦,又掏出了一些耐心。

连音觉得谈话可以稍微告一段落,各自休整下,干脆也就收起了手中的地图,往近河的城市广场一处热闹点走去。厉之炎照例跟在其后。

时间已经中午,因为是旅游城市的关系,到处都充斥着走动的游客,休憩的旅人,以及闲逛的当地居民。

热闹的广场一角流泻着充满节奏的音乐,并伴随着年轻人的欢呼和尖叫。

许多人都被音乐和欢呼声吸引,以为是有明星在街边路演,不少驻足观看的。

连音本来对看热闹这类并不热衷,但想着要暂时休息,重新组织下半段谈话的内容,于是打算借助这热闹来掩饰一下,便招呼着厉之炎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等挤进了人群里才发觉,哪里是什么明星路演,原来不过就是一群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在尬舞,同时还架了两台摄影机,似乎是在录制,回头打算发布到网络上。

随着网络娱乐的发展,特别是国外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一套,于是也带动了网络传播的更进步发展。

厉之炎看不懂尬舞,对这些更是丝毫不感兴趣。对于一些看到兴起处吹口哨欢呼的年轻人更是表示欣赏不来。虽然他名下也有投资娱乐圈,但娱乐圈的投资从来都是份额最少的那块,这与他的喜好自然也脱不开关系。

没看两眼,他便想离场。可转头看身边的人,正看的两眼含笑,偶尔下巴还跟着节奏轻点两下,他不得不疑惑,难不成她喜欢的是这个?

这喜好……

厉之炎想要摇头。

连音的声音正好传来,带着一点试探:“你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吗?”

跳的什么?跳大神吗?厉之炎心底嗤了声,口上说不知道。

连音说:“这是曳步舞,国内叫最多的鬼步舞。”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过这种舞蹈,连音已经给出了全套的解释:“这种舞步主要是靠双脚的切换动作来表演,切换要快速,节奏又要带着力度,属于一种力量型的即兴自由舞蹈。看那个动作,像不像在踩单车?”

厉之炎顺着连音的指点看过去,只是很可惜,他实在看不出两只脚左右来回画圈哪里像踩单车的动作。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联想力,还是在耍他玩呢?

连音等不来厉之炎的回答,忽然间反应过来般,忙道:“不好意思,我刚说的踩单车是足球过人突破技巧的术语,不是骑自行车那个踩单车。”

厉之炎:“……”不知何故,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面有些狭窄了。

见他还不说话,连音视线定在他侧脸上,缓缓的来了句:“看来你也对足球没兴趣。”

“看来你对这个和足球,都有兴趣。”厉之炎想也没想,还嘴的话已经跟上。

连音跟着一笑:“说不上有兴趣,正好都学过。因为学了挺长时间,所以有点刻进骨子里,忘不了的感觉。”

厉之炎心说是吗?他似乎并不记得连音的资料里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不过当然了,他手里那份资料是以裴靖西为主,连音不过是顺带的,没有记录详细当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疑惑了下后就不再多想。

这时候连音已经看够了青年男女的尬舞,开始往外挤出去,厉之炎也不发挥绅士精神,反而任她来给他开路,像位国王似的慢慢的就着她开辟的道路走出了人群包围。

一脱离人群后,连音转头就对厉之炎来了句:“其实我一直觉得,纵是谈恋爱也该找个志同道合的。”

厉之炎霎时领会连音这话要说明的意思。

“感觉、个性、兴趣、人品。都是缺一不可的基本要素,只有全部吻合匹配了,才该是合适在一起的人。”连音晃了晃四根手指头。

厉之炎这会儿已然要气吐血了。所以她这是在暗示,或者说明确的拒绝他的喜欢?

今天说了这么多,重头戏是落在这里了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连音说:“所以我说你不会喜欢我,因为我们俩根本就没有相同的兴趣爱好。”

“是吗?”厉之炎慢慢的问了声。

要说他之前是强迫自己掏出了几分耐心来应对,那么这会儿,他都不用强迫自己,那些耐心自己就冒了出来。为什么呢?因为自己索然无味想要放弃了是一回事,被拒绝可是另一回事。

换成别的人,别的场合,他或许还能云淡风轻的一笑,风度翩翩的说没问题。反正人选多的是,他不愁没人陪他玩。

但这会儿,敲震耳膜的音乐,吵闹的人群,以及走了几个小时的疲惫都挤压和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跟着脑子一热,来了句:“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并不介意去了解和同化自己的。”说完,他扬唇一笑,那股子邪气又跟着冒了出来。

197.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五)

他那邪气的笑一出现,接应系统立马就道:“我的妈耶,小宝贝儿,你真的不跑?这个厉之炎肯定是黑化了啊。”

连音趁着愣看厉之炎的功夫,对接应系统回了句:“他什么时候白过?”

“这个……”接应系统旋即想了想,似乎也是。

什么时候白过了。

不过他那笑对连音来说依旧有点瘆人,所以直到他收起了笑后,连音才能自如的接话:“难不成你要跟我学跳这种舞吗?”语气有点调侃。

厉之炎淡定的说:“不妨也可以尝试下。”

连音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下厉之炎跳个曳步舞会是什么样子,结果发现,根本无法去想象。

无语缄默了一会儿,她又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确实可以尝试下,等跳上瘾了,你就会发觉跳舞是件可以全身心放松的事。而且当你沉浸其中时,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跳错舞步,跟错拍子。那时,每一个舞步都是你自己的。不像人生那样,踏错一步后,接下来的步伐只会越来越乱。”

又是这种夹杂着说教和意有所指的话语,厉之炎忽然很想问连音,她是不是主修的人生导师这门学科。

两人对望着,厉之炎忽然往后退了两步,冲着她伸出手来,做了个邀舞的手势。

连音看着一愣,这回是真的愣了下。

厉之炎说:“荣幸能请你跳支舞?”

连音纳闷了下他又走什么套路,不过还是迟疑的伸出了手。

手指头一搭进厉之炎的手心,他立马化被动为主动握住了连音的手,顺势将她拉到跟前,另一手虚虚的搭在她的腰肢上,脚下步伐往后退了两步,再前进了几步。

连音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脚步在动,反正现在耳边的音乐是对不上节拍的,唯一能让连音知晓的是,厉之炎领她跳的是一般隆重的酒宴场合才需要跳的交谊舞。

舞步和节奏都在厉之炎的心里,像这样的交谊舞,他从上学时候就跳起了,每年都需要复习几遍,比不上专业的舞者,但也绝不差。

周围的过路人好奇的睇着他们,年轻人的浪漫,总是会做许多的奇怪事。

一首正常的曲子应该是三分多钟,但曲子的旋律全在厉之炎的心里,开始和结束也就全成了在他的掌握之中。

连音也不知道她跟着厉之炎的步伐跳了几分钟,又转了多少圈,等到厉之炎做收尾的舞步时,她竟然都觉得有点小累。

厉之炎放开虚搭在她腰肢上的手,但握着她手的那只没放开,唇边带着淡笑,说:“没有错过一步,也没有乱过一拍。由此看来,我们不用配合也早默契十足。这……算是不算是志同道合?”

连音竟觉得无话可说。

“听说你前阵子开始学格斗,连拳击也没放过。真巧,我对这些也有涉猎。找个时间,我们也可以切磋切磋。”他说着,唇边的弧度扬高了些,继续道:“这方面,我们算不算也是爱好相同?”

连音依旧没有说话。

心里只默默道了句:口才真好。

厉之炎神态认真的看着她,视线没落脚处,慢慢的就盯着她的眼睛不放了。

……

连音和厉之炎回到酒店时,太阳早已经落山,裴靖西还没回来,会议之后还有聚餐,估计不到半夜,是没法回来了。

连音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边取房卡边客气礼貌的向厉之炎道晚安。

厉之炎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问一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但就在他迟疑之间,连音依旧打开了房门并快速闪身入内,紧跟着又关上了房间的门。

随即唤回厉之炎思绪的就是房门关闭的声响。

厉之炎瞪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间有点懵,又有些生气。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厉之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对方怎么可以这么油盐不进。对自己的表示和行动完全就毫无兴趣的样子。

也是头一次,他被折腾的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

……

裴靖西这一晚果然直到快半夜才回到酒店。

不过人虽然回来的晚,还是没忘记要关心一下连音的情况。在他试探的敲了敲连音房间的门,得到连音快速的响应后,裴靖西这才进了连音的房间与她聊聊这一天的情况。

才刚坐下,裴靖西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她:“今天过的怎么样?和之炎去了哪些地方?”

裴靖西敲门前,连音刚洗过澡,这会儿头发还没吹干,她便用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湿头发,闻言就将今天去了哪些地方一一说给了裴靖西听。还将一些风景不错的地方告诉了他,要他有时间的话,也一起去看看。

裴靖西全程保持一张笑脸,等连音将出游感想都说完后,他这才关心起最想关心的内容,吱唔着问她:“那你和之炎?都说了吗?”他今天一直记挂着这事,开会时候也不例外,好多次都想打个电话给连音问问即时情况,也是忍了许久才忍到现在这个点。

连音停止了擦头发的动作,对着裴靖西点了个头,紧跟着“嗯”了声,“都说了。”

裴靖西哦了声,想要详细问问情况。

连音已经先一步说起来:“我将我的想法都和他说了,不过可能他有些接受不了被女人拒绝的情况吧。看起来,他似乎难以沟通。”

“嗯?”裴靖西深怕自家妹妹话语不对,伤了人而不自知。

连音欲言又止,思索了下后摇摇头:“这事情说给你听就有些奇怪了,就不告诉你了。”

裴靖西不依,“我是你哥,你跟我说话怎么会感到奇怪?我们是兄妹,难道还需要有秘密?”他强调着。

但连音也打定了主意,不预备告诉他,任裴靖西再问了几声也没有任何答案。

在连音房间里磨了半个多小时,裴靖西最后是被连音以要睡了为借口,赶出了房间。

看着连音毫不留情的将房门当他面一关,裴靖西一脸的好气又好笑。

才刚转身要回自己房间,不远处厉之炎的房门正好打开,厉之炎探出半边身对着他点头示意了下。

裴靖西回了个笑,再看连音关上的房门,干脆路过了自己的房间,向着厉之炎走了过去。

198.断背?优质兄长(二十六)

裴靖西一路走到厉之炎房间门口,笑着问了声:“这么晚还没睡呢?”

厉之炎慢悠悠的道了句:“工作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他这么一说,裴靖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今天陪连音在外一天,肯定没有时间忙公事。再联想到他这么一忙碌的人,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的人,竟然愿意撇下诸多事务不管,就陪着他妹妹在外闲逛,临了到这么晚还得一个人加班加点干正事。

要是两人这趟出去,高高兴兴的走,高高兴兴的回也就算了。可明显闹的不愉快啊!这不是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裴靖西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满满的抱歉感。

紧接着想起连音说已经与厉之炎说清楚的话,不免就更觉得抱歉了:“之炎,真是不好意思。”

厉之炎眼露奇怪,好奇问他:“道歉做什么?”

“今天……连音和你说的话。”虽觉得不好意思,但裴靖西还是觉得该说,“我那妹妹就跟属牛的一样,犟的很。许多做了的决定,无论旁人再怎么劝,她都不会听。我爸妈一直觉得她还小,所以平时也总惯着她,也使得她总是不见懂事。要是她……,还请你不要同她计较。”

说到底,其实裴靖西还是打心里护着连音的。

厉之炎慢慢的笑了起来,似保证又似别有所指的道:“我怎么会和她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别往心里去。我那妹妹,就是傻的。”裴靖西跟着赔笑,心想时间也不早,便不再多说什么,与他道了声晚安便走回了自己房间。

厉之炎依在门边,直到见着裴靖西进了自己房间并且关上了门,这才退回自己房间里。

等到外头的声音都安静了,连音这才离开门边,返身走回房间里。酒店走廊从来就不是隔音多好的地方,刚才外头的对话,她都说听见了,还听的很清楚。

四下无人,接应系统又开始翻腾起来,叽叽喳喳的发表着对厉之炎的意见。

连音头枕着枕头听了一会儿,想起来一整天只听见接应系统的声音,却没听陆七八说过一句话,不禁有些想念陆七八了。

她试着呼唤陆七八。

在唤了两声后,陆七八轻应了声:“怎么了?”

“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就是你们能不能有什么搜索系统,就是我设定个条件,你们就能搜到相对应的结果?”

“你是想通过搜索给厉之炎找个符合他审美条件的女人?”陆七八问道,话里带着笑意。

连音忙应:“是啊。”看来陆七八很明白她的想法。

还没等到陆七八说话,接应系统已经抢先开口说:“不存在的。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先进的功能。这是违反条例的。”

连音不理接应系统,还是和陆七八交流:“上个世界的时候,你给我开了金手指,为我找到了许多食物。”于是她才揣测陆七八能不能同样帮她找来这样一个女人。

不过很可惜的是,陆七八的回答与接应系统一样:“不一样的。除非是剧情人物自行接触,剧情自行更改涉及,如果是由你强行介入改变无关人士的走向,恐怕会被公司方面判定为恶意行径。”

“是哎是哎,这也是公司实施的保护措施。就怕工作人员在各个世界里乱来,把相应的数据都弄乱。那个要恢复起来可麻烦了,技术部的那些人一定会投诉的。”接应系统跟着道。

“是这样啊。”连音失望的叹了声,不再说话。

既然是这么个情况,之前她妄想给厉之炎找对象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早提醒呢?

两只系统似乎知道连音所想,齐齐保持着沉默。

连音想着想着慢慢睡了过去,也忘了将疑惑问出来。

裴靖西回了自己房间,收拾一下后也睡了。

唯一还在工作状态中的就只剩下厉之炎一个人。

不过他也并非全身心的投身在工作中,基本上没工作一会儿便会沉入到发呆的思绪里。

占据他发呆思绪的,竟然是白天那支舞之后的对话。

在那支舞后,他以为他能拿下连音,或者说,至少可以让她对他生出心动的好感来。

可是并没有。

她依旧不改初衷,只不过她又给了他一份全面的解释。

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亲眼看着我父母在我眼前出事,只留下我一个人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上。后来又陆续经历了许多事,直到后来被收养,生活才好像又开始变得正常起来。哦,对了。我好像都没跟你说过,我其实不姓裴,我姓连。我是裴家收养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了一下,然后眼睛就跟着弯了一下。

“我很感谢裴家收养了我,也很喜欢裴家的每一个人。只是对于恋爱这种事情,可能是因为看着亲生父母在我面前故去,所以我好像不会对任何人有想要恋爱,还有想要在一起的感觉。因为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告别这个世界了。生离死别什么的,太伤心了。”

“所以还是一个人最好了。也不用怕会留着谁伤心。”

连音半真半假的说着,说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微笑。

厉之炎当时的感觉就是觉得连音在敷衍他。像这样的故事,随便哪儿都有。可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会拒绝恋爱的。爱情这玩意能够拒绝?特别是对女人来说,能阻挡的了?

他当时不屑的想着,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了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独处时,他竟然不自觉的想起她说的这话,而且还是一遍遍的重复想起来。

厉之炎觉得连音有毒,特别是她那双眼睛,真的太毒了。他完全是因为忽然之间想到了她那双眼睛,才会紧跟着想到她那些话的。

难倒是因为今天一次次表现真心以至于用力过猛的关系,他竟是要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厉之炎干脆丢开了手中的笔,心烦意乱的往椅背上一靠,干脆闭眼养神,同时也清清混乱的神智。

199.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七)

3)ta>d4e:6b#>>#dbjhq的几天,裴靖西依旧天天早出晚归忙公司会议和新一季的进程。

厉之炎来这边本就是为处理事务而来,其实每天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他来解决,可他还抽了一天时间做戏陪连音,当天晚上又发呆多于正经处理事务的时间,以至于工作效率大大衰退,事务也随之呈现直线上升堆积。

等第二天时,他再没闲心去想有关于连音的任何事情,整个人不得不投身到工作中去。

唯一闲着的就是连音了。

虽然这两人都不在令她觉得很轻松,可她也全然没什么兴致出去闲逛,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各种考虑各种想事情,只有在用餐的时间才会下楼去用个餐。

不过,这天她去餐厅吃饭时,发觉餐厅比前两天要热闹上几分。

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才发觉热闹的缘由,是因为餐厅里坐了位美而不媚的大美人。

美人的美超越了国界,让餐厅内的许多侍应以及用餐的客人都不由自主多看对方几眼,投去了欣赏的目光。欣赏的视线很多,但都打扰不到那位美人。

那位美人临窗而坐,就一人用餐,用餐的同时,不时还会转头望一眼窗外的街景。她所临靠的那窗户正好可以将酒店大门的进出情况一览眼底。

连音好奇的看了几眼后便找空余的位置落座,恰好就坐在了距离美人不远的空桌上,正好与美人斜线相对。

酒店餐厅的侍应不愧受过良好的训练,看美人的同时也不忘服务其他客人,见连音落座了,第一时间过来招待。

连音按照偏好点完了餐,等侍应离开后,目光百无聊赖的再次移到了美人身上。

在望了美人一阵后,有了些想要聊天的心思,便对两个系统说:“这样的美人,怕是男人见了都会一见倾心的吧。”

接应系统立马说:“喜欢喜欢,我也喜欢。”

一顿,又紧接着跟了句:“当然了,你我也喜欢。小宝贝儿也是美人。”

连音不理接应系统狗腿的话。

陆七八难得也发声:“你是在想厉之炎会不会被这样的美人吸引?”

连音觉得陆七八真是从来都知道重点在哪儿,比起接应系统来聪明又靠谱,不愧是被喊大哥的系统。

不过,陆七八很快就说了句让连音愣神的话:“你对她没印象了?”

连音不解:“我应该知道她?”她认真的打量斜对面的美人,再仔细看看,好像确实有些印象。

陆七八也不急着给连音公布答案。

连音努力的打量和分析,这个世界里,她接触的人不多,女的就更少了。更何况还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美女。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连音很快有了个联想:“这位是不是和厉之炎在一起过?”

陆七八很快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连音眼露惊讶:“那她应该很不上照。”不然这么漂亮的人,她怎么还会半天没印象。

陆七八笑道:“或许是吧。”

虽然知道了对方是与厉之炎有瓜葛的,但更多的内容,连音真回忆不出了,只能再问陆七八这位美人是谁。

陆七八说:“唐莹。模特。具体的可以上网查。”

连音就着陆七八说的掏出手机,直接搜索唐莹这个名字。

名字挺大众,但占据搜索位首页,各种标题最多的无疑正是斜对面那位。

连音点开唐莹的科普页面,对了眼照片和真人,再次感叹果然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科普里将唐莹的过去都详细罗列在内,小时候的,念书时候的,刚出道时候的,大事小事都没有放过。只是唯一没有提起的就只有感情经历这一块。

几乎是连音刚想发问,陆七八已然贴心的跟她解释:“双方都没承认过,狗仔也没实质证据,所以只能算在绯闻范围里。”

“好像确实是这样。”连音也想起来常听娱乐圈里有一句话,但凡双方没有公开的恋情,哪怕人尽皆知了,也得装作不知道,一切都要以当事人的意愿为主。

看完科普不多时,晚餐上桌,连音放下手机。边吃边与陆七八继续说斜对面的唐莹。

连音有些感慨,忍不住半开玩笑的说:“这么惊艳的美人都抓不住厉之炎,所以他真的就只能去喜欢男人了?”可偏偏对象是裴靖西,也偏偏就变成了她要完成的任务。

感慨完后,连音又生出奇怪:“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不知何故,连音忽然间想起前两天她问陆七八他们能不能给自己检索出一个符合厉之炎审美的人,结果没过两天,真的就出现了这么个美人。

虽然这个美人对于厉之炎来说已是过去式,可想什么来想什么的感觉,总让人不禁往玄幻的角度去想。

陆七八淡淡的说不知道。

等连音用完餐准备离开时,斜对面的唐莹也正好结束用餐,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离开餐厅。

原先唐莹一直坐着,连音只单纯的觉得她很美。可等到唐莹站起身后,连音就有了第二个想法,她真高。

回想起网上科普中对唐莹的介绍,她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可如今这一看,一米八都有了。

连音一边看着唐莹模特步伐的优雅背影,一边往电梯方向走,没想到走在她之前的唐莹也往电梯方向走,两人便巧合的搭上了同一座电梯。

更意外巧合的是,两人所要到达的楼层竟也是同一层。

因这份巧合,连音忍不住又望了眼唐莹,却没想唐莹也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一触碰上,唐莹已然友好的露出了笑意,先开口道:“是华国人吗?”

连音没想到她会与自己攀谈,跟着友好的一笑,回了她一声是。

唐莹笑意不减:“真巧,我也是。刚才餐厅时就注意到你了。发觉你一直在看我。”

一般人轻易不敢这么说,就怕自作多情了。偏她能这么自信的说出来,连音忍不住也加深了面上的笑,承认道:“是的,你真的很美,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7110

200.断背?优质兄长(二十八)

s3sr)e6ncf1/#fs[21kn鬓皆数飞扬起来,笑容明媚的仿佛能发光一般,但也不忘客气的对连音道了声谢谢。

紧接着客套:“其实你也是位很漂亮的美女。”

连音咧了咧嘴,同样回了声谢。

被旁人这么夸赞,连音也已经很习惯和淡定了。

本以为交谈会到此结束,两人接下来就是安静的等待电梯抵达楼层。

可没想到唐莹是个自来熟的,沉默了不过三秒就又提问连音:“你来这座城市旅游的?”

连音不认为她同一个陌生人说太详细了有什么好的,于是直接说了声是。

“那你算是挑对了地方。这座城市能逛能看的地方真的太多了。我已经是第三回来了,只可惜啊,回回来都是因为工作,这回也不例外。每次留给自己的闲暇时间太少了,都到第三回了,还没将这座城市好好看过。”说话间,她面上露出的表情以憧憬和遗憾为主。

连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万金油的保持笑意。

唐莹居高临下看了连音眼,正要继续说话,恰好这时电梯抵达了指定楼层,发出了“叮”的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唐莹改口道:“到了。”

“嗯。”

电梯门一开,唐莹依旧走在前边,只是在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又回过身来看连音,盯着连音看了几眼忽然问她:“你不知道我是谁?”

连音被她这问题弄的一怔,脚步也跟着顿住。一时间有些奇怪,她这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唐莹笑眯眯的盯着连音,丝毫不放过连音面上的表情,等了几秒没等到连音开口,正要继续说话,后方的另一部电梯也恰好停在这一层,电梯门开启时,裴靖西恰好从电梯走了出来。

一见到裴靖西,唐莹瞬间打住了要与连音说的话,双眼视线直接越过连音,放在里裴靖西身上。

注意到唐莹的目光,连音也转头往后瞧了眼,恰好也瞧见了裴靖西。

裴靖西出电梯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的连音,随后一眼则是见到唐莹,在看见唐莹后,裴靖西的目光不由得多停驻了两秒,而后才开口唤连音:“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想去找你一起吃晚餐。”

“我刚吃完。你今天回来早,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连音皱了下眉,迎向裴靖西。

裴靖西跟着连音一起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这不是就想给你个惊喜?”只可惜最后既无惊也无喜。

兄妹俩见面说的话刚告一段落,唐莹的声音见缝插针而来:“裴总,好久不见。”

听见唐莹这么准确无误地唤出裴靖西的名头,裴靖西和连音不免全将注意力放到了唐莹身上。

“裴总,你好。我是唐莹。”唐莹往前走了两步,自我介绍后伸出了手。

裴靖西反应了下,这才跟着伸出手与她的交握:“原来是唐小姐。”

放开手后,又说:“唐小姐今天就到了?据闻商谈合约是在两天后,我以为裴小姐最早要明天才会到。”

唐莹露齿一笑,抬手拨了下长发,回道:“其他人明天才到,我因为正好在别处休假,所以过来方便。”

“原来如此。”

唐莹一脸惊喜于看见裴靖西的模样,随后视线又跟着在裴靖西和连音之间移动,几个回合后之后就借了托词先返回了房间,临走时那眼神就好像裴靖西和连音之间有暧昧,但是她很大度,她不揭穿,她很识相的先离开那样。

连音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帮她脑补完那份意思。

直到唐莹走后,裴靖西才问连音:“吃完了?吃饱了吗?”

连音懂他问话的含义,主动道:“还能再吃点,我陪你去楼下一起用些。”

裴靖西一脸得逞的表情,揽着连音旋身往电梯方向走。

在与裴靖西一起用餐的时候,连音这才好奇的向裴靖西打探起了唐莹的情况,听唐莹刚才话里的意思,她似乎是要与pd公司谈合作。

裴靖西给了她肯定答案:“公司预备商谈下一季度的代言人,唐莹作为近年崛起而又形象良好的超模,很符合我们所需要的形象,合约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商谈阶段。两天后,我们将一并约见所有代言候选人,分配代言任务。”

连音边听边点头,等裴靖西说完后,她总结性的说了句:“她真的很漂亮。”

裴靖西抬眼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不做评论。

连音回了他一眼,低头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果蔬色拉,话锋一转:“她好像是厉之炎的前任吧。”

裴靖西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问她:“谁和你说的?刚才你和唐莹怎么在走廊里遇见的,她主动和你说的?”几乎是一听连音那么说,裴靖西便作了这番联想。深怕自家妹妹会被人欺负去了。

连音摇头:“没有,我看过网络上的消息,她这么漂亮,我当然还记得她了。”

又说:“而且,我认识她,她又不认识我。好端端的,她会跟我说这些吗?”只不过唐莹当面问知不知道她是谁又是什么意思呢?

裴靖西听着有理的点点头。不过对于唐莹与厉之炎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是百分百清楚,只是听过一些坊间流传,所以这个话题也就没法和连音继续下去。再者连音都已经当面拒绝厉之炎了,裴靖西更觉得再与连音提及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于是安心吃饭,闭口不谈。

两人在餐厅用完餐后,又坐了会儿消消食,这才起身离开。

但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才刚出电梯往各自房间走,便正好见到了唐莹与厉之炎面对面站在厉之炎房间的门口。唐莹长得高,厉之炎却更高,不论是气质还是身高,全都压制住了唐莹,两人站在一处,竟只给人一种般配和养眼之感。

按照他们行走的方向,唐莹正背对着他们轻声轻气的与厉之炎说着什么,相反面对他们的厉之炎则已面露不耐。

厉之炎一抬头瞧见了连音两人,面上的不耐这才被其他表情所取代,甚至还主动出声同裴靖西打招呼。

唐莹也跟着转过身看裴靖西和连音,脸上依旧是明艳的笑。

顿时给了人一种,她与厉之炎相谈甚欢的错觉21010

201.断背?优质兄长(二十九)

裴靖西同厉之炎打过了招呼后,顿时觉得这会儿的情况有些尴尬,看看门口那一对,再望望身旁的连音,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儿,立马招呼连音说:“楼下时候不就在喊累了?你先回房去吧。”

“好。”连音没多问裴靖西做什么让她回房间去,反正她也确实不想站在走廊上偷听别人的谈话,于是很合作的回了自己房间。

只不过,还没等她合上房门,唐莹的话语声已经迫不及待的传来:“听说厉总的服装品牌项目出了大问题,才刚揽入麾下的设计师都要弃您而去了。不知道您这品牌今年还能如期面市吗?”

听着这话,连音关门的动作就继续不下去了。

厉之炎的服装品牌出问题了?设计师都跑了?这么大新闻,怎么没有一点儿的风声。

不说连音这里一脸懵逼,就是还没来得及给一对前任男女腾地方的裴靖西也面露出惊讶。这时候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连音手把着门,欲关不关,只留着一条缝隙,人微微侧着耳朵贴着那天缝隙,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

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也没有听到厉之炎开口,倒是又迎来唐莹的声音:“我知道厉总雄心壮志,但凡想做的事业,便是手段百出也要做成。只是不知道,这一回被几大公司联合起来抵制的你,还能不能顺利完成你的目标?”

默不作声的厉之炎这会儿终于发声:“拦了我许久,话你也说了许久,就是想说这些?”

唐莹笑的一脸好看,话语再不是刚才那样揭人老底,而是说:“那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是愿意站你这边的。所以你愿不愿意签下我作为你服装品牌的代言人,今年的时装周我也可以为你的品牌走秀。”

厉之炎忍不住哼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叹着气道:“这就是你浪费我半小时时间,想要说的话?”

“是啊。”唐莹的语气轻快,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我这趟过来是和pd公司谈代言合同的,pd公司希望我出任他们新一季的代言,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时装周的压轴秀也会是我。但如果你愿意签我的话,我可以推了pd公司的约。”

裴靖西:“……”她是完全不在意他这位pd亚太区负责人的脸吗?说这种事前,能不能先让他回了房间?

裴靖西摸了把鼻子,最终硬着头皮进了自己房间。

就连偷听的连音都忍不住露出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前任女友对前任男人毛遂自荐,一方面将还未成立的品牌困境揭露了出来,一方面又要毛遂自荐,这算是什么意思?又要表达什么意思?连音一时竟弄不懂起来。

是想要表达患难见真情,还是想说风雨同舟?但不论是哪种,是不是都在表达着唐莹对厉之炎仍有旧情?

不过暂且抛开这些不去想,连音忽然好奇,若是厉之炎点头说好,裴靖西会作何想法?抢自家公司定下的代言人。虽然是唐莹本人提出的,但能不能让裴靖西对厉之炎产生几分失望,进而远离厉之炎一些?

一想到此,连音反而有些期待起厉之炎能再无耻和不要脸些,直接答应唐莹。

厉之炎原本对唐莹不耐,在听到裴靖西那边关了门后,他才好整以暇道:“唐莹,丢了pd的代言,你这几年的努力怕是都要白费了吧。年纪也不小了,还能走几年秀?”

唐莹并不为这话退缩,反而笑吟吟的还嘴说:“正因为知道,这不是就在给自己寻出路了吗?所以,你真不打算签我吗?”

“等你有这影响力再说吧。”话间,厉之炎已经开了自己的房门,就在抬步走入时还不忘回身对唐莹说了最后句:“垮了一个品牌,就能将我拖垮了?”真是不自量力的天真。

唐莹想跟着厉之炎一块儿进入房内,结果却被他赶早一步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上的门,唐莹瞪看着门牌号,而后闭了闭眼,沉淀了一下心绪,这才返身离开。

走廊上的热闹已然安静下来,连音才刚关上门,房门上却传来了轻叩。

连音透过猫眼往外瞧了眼,敲门的人不是唐莹还能有谁。

唐莹为什么要来找她?

虽然人就站在门边,但连音还是顿了一顿,默默计了个数后才慢悠悠的打开门,带着份疑惑看唐莹:“你好?”

唐莹与厉之炎谈话没落着一点好,但她见连音时笑的一如初见时灿烂,因为身高的差异甚至还俯低了些身,一直到与连音视线正对的水平距离,才说:“之前没机会问,你叫什么?我叫唐莹。”

“连音。”

“这名字挺特别,也比我的好听多了。”唐莹一脸笑盈盈,真心诚意的赞叹道:“难得见到个一眼就喜欢的,交个朋友吧。”说着还伸出了手。

连音垂了视线去看唐莹那只嫩白到好似无骨的手,吃不准她的目的。前一秒还差点与厉之炎上演一出深情依旧的大戏,下一刻若无其事的来敲自己的门,说是要交朋友。

不过犹豫了一下,连音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眼看两只手就要碰到一起,唐莹忽然一抽手,食指曲起来轻勾了下连音的下巴,调|戏得逞后,随即在连音一脸懵的情况下笑着转身离开:“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连音茫茫然的看着唐莹离开的背影,一时没了话说。

接应系统则已经叫了翻天。

“她她她,她调|戏我们妹子。她调|戏我们妹子啊大哥。”接应系统毫不做作的说,这是他从业至今头一回见自家公司员工被人调|戏的,从来都是自家员工作威作福,上下其手的好吗?

要不是身后还站着一个“大哥”,接应系统真想说这个员工不行不行啊。气势竟然比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这怎么能行?

接应系统的内心戏正十足,他的“大哥”陆七八终于发话了:“注意她一些就好。”10

202.断背?优质兄长(三十)

陆七八说的淡定,大有一种完全没将唐莹的怪异行为放在眼里的高姿态。

他这么一说后,接应系统也不咋呼了,学起了陆七八一样淡定起来。就连连音也回过了神,再看了眼唐莹走的方向,默默地关上了门。

关了门,不说唐莹,连音只问:“厉之炎的服装品牌真的出了问题?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七八说:“确实出了问题,不过被厉之炎压下来了。”

连音疑道:“我如果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了?”

陆七八笑说:“我也是才刚知道。”

连音嗯了声,也不在这事情上争长短,但对厉之炎这事好奇不已:“那你知道他这品牌方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吗?”连音没说的是,就在得知厉之炎筹备的服装出问题时,她第一时间竟有了新的想法。

要是厉之炎的服装品牌在筹备初期就胎死腹中,或者波折重重,是不是能让厉之炎无暇再去多想裴靖西的事。

在那想法冒出来的同一刻时间里,连音竟一瞬间有了许多套行动的方案。那些想法方案好似本能一般冒了出来,她都没觉得那些有过过大脑。

不过首要的是她得先了解下这服装品牌的情况,到底到达了怎样一个糟糕的度。

陆七八很快给了连音一个满意的答案。

厉之炎那筹备中的服装品牌会出问题与他之前到处大肆挖人脱不开关系。

服装这一行其实比起其他行业来说更为团结一些,关系也更紧密一些。特别是已经立足国际的几大一线品牌。

年年流行趋势可不是靠一家品牌支撑起来的,那是几家一同维系而来的成果。也是几大龙头品牌间的默契。

厉之炎要创服装品牌没有问题,他有钱想挖角几个不错的设计师也没有问题。可千不该万不该一口气就想吃成大胖子,但凡好的都想纳入麾下。也不瞧瞧他厉之炎对几大一线品牌来说,不过是个来抢碗中食的外人。

但凡厉之炎野心别那么大,从三线或二线慢慢往上升,或与某个一线品牌先期合作,怕也不会得到几家公司的联合敌对。

从供应商开始,厉之炎仗着家底丰厚已经先后给几大品牌公司添了多少堵了。他要趁着服装周推品牌,难道其他公司就不走时装秀了?

换其他行业里,旁人无法去撼动厉之炎的地位,自然不敢与他为敌。可对于服装业来说,他们完全有理由不买他这新入行人的账。

于是乎,厉之炎服装品牌的头一个危机,也是七寸要害的大危机就这么来了。

“这一点在原剧情中并不曾发生过,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偏差,以至于剧情有了改变。”陆七八说到这处,也有些疑惑。

连音没有过多关注陆七八最后说的话,她的思绪全部放在了厉之炎的危机上。

试探着问:“厉之炎不愿这件事曝光,若这件事曝光,他的其他产业也会跟着一并出问题吧?”

做生意这件事无非就是用左手赚的钱去贴补右手的花费。厉之炎要做新项目,大肆的投入,这钱从哪儿来,还不是从其他产业的盈利里出,若是只出不进,或者钱直接打水漂,对他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亏损。

伤筋动骨或是直接翻不了身,看的全是他投了多少钱,事情发酵后的影响又有多大。

陆七八很快附和了她的想法:“据我的数据分析,一旦这件事曝光,厉之炎公司的股价必定会跌。若其中再发酵一些负面舆论,或是再唱衰一番,厉之炎的冬天怕是不好过。”

连音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扬出了一个笑,对陆七八说:“原来想要整垮厉之炎这样的人,也不是没办法的嘛。可是我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才想到。”

“因为你很善良。”不愿意动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人,哪怕对方并非好人。陆七八语调轻轻的说。

连音苦笑,真善良会在得知对方有危机时第一时间想到数十种落井下石的方法吗?说穿了,她只是有些软弱罢了。

但眼下显然再没有更好的突破口了,厉之炎的这次危机实在太吸引人了,吸引人到竟停不下来借题发挥的想法。

大脑像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一套方案正在自行完善和反复修正,直到达到了无懈可击的程度。

连音缓缓的吐出了一口长气,轻声道:“看来就只能这么办了。”

知道她定了主意的两个系统都附和了她的想法,比起陆七八无波无澜的附和,接应系统明显有些兴奋。

连音不知道当夜几点才入睡,但早上被敲门声吵醒时,她显然觉得睡眠不足。

而一清早来敲门的就是昨夜说今天来找连音玩的唐莹。

相比起连音还没睡醒,唐莹一脸的神清气爽。

今天的她一改昨天女神标配的长裙,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更加显得一双长腿笔直修长。光大长腿便有一米八的错觉。

见连音明显睡意惺忪,唐莹自来熟的很:“你这晚上是多晚睡的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够?”

连音强迫自己整起精神,问道:“你找我有事?”

“是啊。”唐莹说,“昨晚不是说了,今天要来找你玩儿。我想邀你出去逛个街,愿意吗?”

连音想也不想,就以摇头拒绝。

她昨夜已将曝光厉之炎的计划制定完成,今天便打算趁着厉之炎还没彻底化解这场危机前开始行动,自然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出这个门。

但唐莹显然打定主意要将连音拐出这个门,根本就不接受连音的拒绝。

两个女神之间的对垒,唐莹更多的是像太阳,发光发热,灼灼逼人。而连音则更多的像是月亮,属于月光柔和不烫人的那种,当然也没有唐莹的那份女王攻气的劲头。

于是在一番拉锯,以及唐莹的上下其手后,最后的赢家自然是唐莹。

连音在没法也没舍得对唐莹动粗的情况下,只能被唐莹拐出了酒店。21010

203.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一)【1/81】

连音看着对面眉目飞扬,笑的一脸灿烂的唐莹,有些头疼的后悔,她为什么要对唐莹手下留情,以至于被唐莹拉出酒店来逛这街。

说是逛街,其实就是看着唐莹换上一身又一身的新衣裳,然后给她当参谋,回答她哪一身最好看。

但凡是她说了好看的衣服,唐莹全都眼不带眨一下的买下来了。

于是乎,一趟街逛下来,唐莹两手提满了纸袋,就连连音也没躲过帮唐莹提纸袋的命运。

而在买买买之后,唐莹以感谢为由,说是请连音喝咖啡,将连音领到了一处街角咖啡馆,点了两杯馥香浓郁的咖啡,再添了两块糕点后,便兴致勃勃的与连音谈起了天。

所谓谈天,不过是唐莹隐晦的查户口,最先问的就是连音与裴靖西的关系。

“原来你是裴总的妹妹?我还当你是他的……哎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唐莹笑意飞扬的晃人心神,惹的邻座的男士睇了几回眼神。

注意到旁坐投睇过来的眼神,唐莹一撩长发,抛了个媚眼回去,惹的邻座男士立马蠢蠢欲动,上前来要了她的联络方式。

等打发了来搭讪的男士,唐莹回望连音,笑道:“你这么漂亮,怎么不懂得享受美貌带来的好处呢?”

连音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视线瞥了眼依依不舍回坐原位,但还不时看唐莹的邻座男士,回道:“享受什么好处?”

唐莹说:“有觉得不错的男人,就互相留个电话号码。有时间一起吃顿饭,觉得说得上话就再进一步发展喽。”

又说:“漂亮女人啊就该多逛街,街上别的不多,就人多。你这一出场,收获路人满满的爱慕和欣赏视线,甚至还有请吃请喝的,既能满足咱们的虚荣心,又能让这些路人洗洗眼,见识见识真正的美人,妥妥的互惠互利啊。”

连音皱了皱眉,她能理解唐莹说的,但她一点没有兴趣,也没有类似的想法。

一眼没错漏连音面上的表情,唐莹飞扬肆意的笑慢慢收拢起来,改换成了淡笑,“你这样的倒是真难得。好姑娘啊,真是好姑娘。”

不知是不是多想,连音觉得她这话里有话。

果然,唐莹在感慨了几句后,似笑非笑的接说道:“既然是好姑娘,怎么就看上厉之炎了呢?他那么个里外都黑透的黑心肠,你跟他,那岂不是委屈了你自己?”话到末处,唐莹一脸为她不值。

连音却纳闷了,她看上厉之炎?这误会来的怎么那么莫名其妙。

不过唐莹倒是有句话说的真对,厉之炎就是个里外黑透的黑心肠。

心里有疑惑,又有赞同,但连音选择全不发表意见,只是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唐莹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闻言就说:“因为你是个好姑娘啊。好姑娘不适合厉之炎。”随即又俯身向前,凑近连音几分,认真而又蛊惑的说,“像你这样的乖乖牌,只会被厉之炎迫害了的,他不是好人。”

连音盯住唐莹,直觉正告诉她,唐莹知道厉之炎的真面目。

唐莹就着凑近的姿势,一双眼桃花眼也直直的盯着连音不放,嘴角又露出似笑非笑,那表情,一瞬间竟有几分像邪气笑时的厉之炎。

连音不禁有些后背发毛。

在互相注视了片刻后,连音率先打破沉默:“我看过你和他的绯闻。”

唐莹说:“那不是绯闻,我确实和他在一起过。”

连音问:“那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唐莹说:“因为他腻了。”顿了下,又说,“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安分的。也不会认真的去喜欢一个女人。”

对。因为他是个基佬。连音默默的在心里跟上了句。

“不过,我还是喜欢他。”唐莹毫不避讳的说,“不但还喜欢着他,也预备要让他再重新喜欢上我。不,是爱上我。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主动的将目的坦诚后,唐莹的目光又再次紧锁着连音的双眼,一字一顿着说道:“所以,要不你还是趁早离开他身边吧。不管你如今喜欢他到何种程度了,我都想奉劝你,尽早离开他,不然,到结局时,伤心的只能是你。”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最后落个伤心结局。”

连音看她说的认真无比,也自信无比,竟忍不住要回她一声好了。

为厉之炎寻个附和他审美的女人,这是她之前的设想,可一直没实现,如今已然改变了计划,打算走另一条路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符合条件,又积极主动的跳出来说要得到厉之炎。

而且看她说的这样认真和自信,连音竟是信她可以做到。

一时间又想笑,又是感叹,这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你一定要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是啊。”唐莹的性格非常坦诚,是与不是根本不屑做隐瞒。这是坦诚,或者更可以称之为是自信。“不过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我可是很难得一眼喜欢上一个人的。”她还眨眨眼,以示自己话里的真。

连音笑了一笑。思绪快速转了几圈,没有继续当下的话题,反而将话题带到了昨晚:“昨晚你说服装品牌出了问题?我和我哥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好像知道的很清楚。”

唐莹闻言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连音提出的疑惑,而是坐直了身子,紧接着又靠上了座椅的椅背,这才告诉连音说:“我是模特,这个圈里的事,我自然能得到比外人更多的消息。再说,这在圈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说裴总也不知道?那我可真有些不信。”

连音没说话,唐莹说的十分合理,而且这份答案也早在连音的预想之内,所以她也没什么其他表情可以表达。更何况,她也没和裴靖西交流过。

顿了一顿后,连音又带着试探问:“很严重吗?”

唐莹懒懒的说:“严重。可能还会越来越严重,所以我表现的机会来了。”说着笑容又明媚起来,“所以趁着这个时候,你就离开他吧。这个时候离开他,你有合适的理由,我也有合适的机会。你觉得如何?”10

204.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二)【2/81】

在唐莹的注视下,连音慢慢垂了视线,不再多问其他的问题。

这在唐莹眼中看来,像极了连音已经被她的话所打动,但又心有纠结的模样。

纠结?纠结那就对了!如果连音不纠结才会让唐莹觉得奇怪。

在唐莹看来,她对面所坐的连音是那种各大电视中最常见,也最好对付的小白花人设。长相不俗,但通身气质文文弱弱,一看就是从小养在温室里,跟朵菟丝花似的没点韧劲,习惯了被人保护的生活。

这样的人在感情世界中只能处于被动的那一方,何况是与厉之炎那样的人在一起,那还不是得任着厉之炎指东就是东,指西就是西,永远不可能有正当人权的时候。

对付这样的娇弱小花,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的自信和强大,很容易就能让对方产生心理上的落差,再表现的强势一些,想要达成目的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欣赏着对面“小白花”连音看不清面部表情,但通身散发出柔弱无助气息的模样,唐莹感觉甚好的浅尝了两口温热的咖啡,沾湿了唇后这才又语重心长的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坏人。当然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今天劝你这些完全都是为了你好。”

“你呢,和厉之炎是真的不合适,我呢,是非他不可、志在必得。你若能趁早看清局势,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尽早全身而退,自然有大把好年华细细去找属于你的真正对的人。”

“总之别一根筋搭在他这艘破船上,不值当。”唐莹就差说厉之炎就是一颗黑煤球渣渣,喜欢上他绝对是没好下场的。

在她再一番的苦口婆心之后,“柔弱无助小白花”重新慢慢抬起了脑袋,目光无波无折的看回唐莹。

刚才那番低头的时间里,连音纳闷琢磨了老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唐莹到底凭借哪一点认定她与厉之炎之间的关系不同,而且为什么说的好像是她对厉之炎钟情不已。

她有做过什么事,或者说过什么话,让旁人这么误会的吗?

不过有一点,连音还是要同唐莹仔细确认的。

连音问:“你真的喜欢厉之炎喜欢到非他不可吗?”话语轻悠悠的,更加像极柔弱无助小白花人设了。

“不,我这是爱。”唐莹纠正,“我爱他爱到非他不可。”

连音堪堪忍住惊讶到要挑眉的动作,视线又垂了下去,心里考虑着接下来她应该说什么。手上同时有了两套方案,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选用哪套了。

“到底该选择哪一套好呢?”连音无声的自问,也问着自己的那两只系统。

只是陆七八和接应系统全都没有回答她。

唐莹对连音这看似纠结的样子很受用,连耐心也发挥到了平生最大程度。

连音等不到共商的人,只能自行纠结了片刻后再问唐莹:“你爱他,可他会爱你吗?”

“他现在可能不爱,但我会让他爱上我的。”唐莹的自信大大超出连音的预估。这种势在必得的架势,与其说爱死了某个人,倒更像是要征服或者攻略某个人。

而且连音觉得她这话绝非是自信过头才说出口的,这个唐莹似乎真有许多种达成目的的方法,也有势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连音没就着这个问题多去思考,只是不得不隐晦的点一点她:“你说爱他,那你对他的了解很深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的又是什么吗?”知道厉之炎是个弯的吗?知道他正在计算着某个人吗?

唐莹不知连音提问之下隐晦的真正主题,但她同样也模棱两可的回答了连音,甚至还教她:“连音,以后别这么问人这样的问题了。或许你会觉得你很了解他,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他绝对不是你所认为和所见到的那种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你和他有很大差距的原因。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连音此刻不禁有种错觉,唐莹好似什么都知道。知道的绝不比自己少。

也因为这个想法,连音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续下去。

会有这样的可能吗?知道厉之炎是个怎么样的人,还想要得到他的爱?还说爱的非他不可。这得有多爱?

可这样痴情的人,与眼前的唐莹贴合吗?

连音脑袋里一圈问号,但还是继续试探:“你说我这么多,那么你呢?你说的爱,爱的是他的事业,还是他这个人本身?”

这个问题对唐莹来说真是太无趣了。当即心想:小白花果然就是小白花,问的问题永远是这种没什么突破性的。

嫌弃归嫌弃,她答的却认真:“我刚跟你说过他这回这事轻易摆不平了吧?也跟你说过这是我的机会吧?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其实我最想看到的局面是他一无所有。我可以和他同甘共苦,你呢,想想看那拮据的生活,你能过的下去吗?”

连音又不明白了,唐莹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话里话外总像她是个涉世不深,分分钟就能被骗去卖了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候唐莹俯身凑过来:“连音,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也很喜欢你这样的姑娘。所以今天全不避讳的如实坦白了这些。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这些,最后,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她伸出手,手心包覆住连音的手背,又像是长辈那样,轻轻的拍抚了两下。

那势在必得的架势,连音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也明白对方就在等她一声满意的答复。在没得到令她满意的答复前,怕是唐莹不会放她离开的。

连音皱了皱眉,终于松口:“我知道了。”

唐莹本以为还要废话上半天或者更久,没想到连音竟然这么干脆的答应了。

愣了愣神后,唐莹当即笑了起来,看着连音时眼里全是赞赏:“果然是聪明的好姑娘。”连脸上的笑容也随即重新飞扬起来。

随后,她又不放心的确定一次:“真的想明白了?能放下厉之炎?”

连音淡淡一笑:“我想我不会是你的对手。”

唐莹忍不住好心情的吹了声口哨:“聪明姑娘。”她说什么来着,so~easy~

目的已然达成,唐莹再坐片刻便说打道回府了。

两人回酒店时间还早,唐莹心情美美的邀了连音一起吃晚饭后便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连音终于摆脱她,这边才刚回房间,才刚关上门,今天一天久不发声的陆七八忽然出声说:“那人也有系统。”210[]

205.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三)【3/81】

陆七八的一句话,霎时令连音之前满脑子的问号都变成了感叹号。

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也瞬时就有了合理的解答。

“你的意思是,唐莹和我是一样的?”连音讶异,“她也是公司里的人?”

同事?连音感觉有些奇妙,原来任务世界中能遇见同事。

“她不是!”接应系统紧跟陆七八的步伐冒出头来,语气激动的告诉连音,“公司从不会派两个员工进入同一个世界做任务,而且她带的那个系统根本就不是公司的系统。公司里同一位面的系统,怎么可能有我不认识的?”

关于这点,接应系统很肯定。他可是公司系统里的老资格了,同一位面的所有系统好比同一部门的同事关系,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是不是自家同事,那真是一感应便知。

“不是公司的?那是?”连音迟疑。

接应系统道:“竞争公司的!”非常肯定的咬牙切齿。

竞争公司?连音顿了下,不由得想起头一个世界时,她好像就听那世界的系统提过竞争公司什么的。

接应系统说:“早上那个姓唐的来闹你时,恰好与她的系统有过交谈,我们捕捉到了对方系统的频率。那也是只老系统,入行时间估计与我差不多。幸好大哥棋高一着,加之她靠近你时我们都没出现,她那边应该还没发现我们的存在。”

连音又好奇:“不能让对方知道你们的存在?”

“当然不能!”接应系统叫道:“那是竞争公司的人哎!”

接应系统一直强调“竞争公司”,却又不明确说个一二三四。连音听后全是好奇和求知欲。

还是陆七八知道给解释:“竞争公司之所以是竞争公司,是因为业务范围与我们不同。你新入行的,不知道我们和竞争公司之间的摩擦,可以说是仇人一样的关系。按照今天唐莹话里透露的信息,她的任务对象应该是厉之炎,听起来似乎是要攻略厉之炎。”

“嗯,她说的毫不隐讳。我也听出来了。”连音答到。

陆七八说:“但到底是攻略,或者与你一样去保护厉之炎,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不明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们先露了马脚于我们来说也是桩好事。至少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接下来你最好与她远些,免得暴露身份。”

“如果暴露了会如何?”连音忍不住追问。

“或者捣乱搅局,或者给你添堵。”陆七八慢慢的说着,“关系最恶劣时曾发生过对方直接将公司任务者登出任务世界,致使任务失败的情况。”

而要让一个任务者在任务中登出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致其死亡。

“而且还不只一起。”接应系统补充道,“我也遇见过。”还是输掉的那一方,所以特别来气。

连音惊讶的微张开口:“这……”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任务失败等于奖金全部泡汤,辛苦一场全部白费,浪费精力的同时也浪费了时间。完美保全的工资本就以出任务的奖金见长,像这种明显断人财路又搞事情的做法,难怪让这两个系统都小心谨慎。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该点拨的也点拨了之后,陆七八再次关照连音:“小心一些,别让她看出来你的身份。她出现时,我们就不出现了。”

“好。”连音应声道。

接应系统却越发觉得不爽,忍不住道:“小宝贝儿,干脆你也让她登出吧。反正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手脚做的隐蔽些,她一定不知道。”

连音:“……”

陆七八说:“别胡闹。如果她的目标是攻略厉之炎,那也算帮我们的忙。留着她去吸引厉之炎的注意,连音可以坐享其成不好吗?”

接应系统选择自动消声。

教育完了接应系统,陆七八又转头对连音说:“你想发酵厉之炎的事情,可以趁此机会试试看。借此也可以试探下唐莹的任务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她的目标是想攻略厉之炎,指不定这事情就是她牵的头,她也会暗中帮你一把,一起添柴加火。”

连音清浅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

“嗯,按照你想好的做吧。”

连音听着陆七八的支持,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依靠在她身后,令她觉得很是安心,也毫无畏惧。

至于那位唐莹,连音拧了拧眉,希望唐莹不是陆七八他们口中的样子,她不想任务失败。

这边,一人两系统初步拟定了后续,时间也随之慢慢牵出了天边的晚霞。

时间到用餐点时,唐莹过来叩响了连音的房间,唤她一起去用晚餐。

再见唐莹时,连音有一秒钟的紧张和复杂,但在对方依旧明媚热情的笑容里,又快速的调整了心态,安抚下自己的紧张,让自己从容面对这位竞争公司的对手,好在连音的淡然仿佛是天生自带的技能,想要运用时,总是特别容易和自然。

“可以走了吗?”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再出现的唐莹已然换了身衣裳。白天的简单装扮换成了飘逸感的长裙,脸上还化好了精致的妆,就像是要与心爱的人去共进烛光晚餐那样。

“嗯,可以。”相比起唐莹,连音还是早上出门的那一身,半点变化也无。

看着这样的连音,唐莹就忍不住想要说教:女为悦己者容,再如何天生丽质,也该打扮打扮啊妹子。

不过,她没有真的就此说教连音,只是含着笑催促连音下楼。

要说唐莹是个懂得享受的,那可一点不为过。连音以为这顿晚饭会是在酒店的餐厅内,没想唐莹特地将她领去了城市里颇有特色和名气的餐厅,说是要带连音尝尝美食。

餐间时,唐莹一边为连音介绍美食,一边不忘再次问连音要个会远离厉之炎的保证。

连音实在是好奇为什么唐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保证会远离厉之炎,可她又不敢多问,怕自己会不留心露出破绽,只能全程顺着唐莹一早给她安好的人设,陪着唐莹演完了一顿饭的戏。

饭后,唐莹倒是没再异想天开的要去哪儿逛逛,很太平的和连音一块儿回了酒店。不过她们俩回来的时间也真是赶巧,恰好就与一同回来的裴靖西和厉之炎对了个正着。

四人一照面后,连音和唐莹意外默契的一人走到裴靖西身旁,一人则堵在了厉之炎跟前,两两重新分了组。10

206.断背?优质兄长(三十四)

唐莹袅袅婷婷向厉之炎走去时,绝对称得上一道靓绝的风景线。

可以说,但凡是个正常的人,正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可这正常人的行列中怕是不包括厉之炎这号人物了。

因为就连裴靖西都用欣赏目光多看了两眼的情况下,厉之炎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还是一脸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连音注意到这一情况后不由得有两重感想。

一重是感叹厉之炎果然是个弯的,算不着正常人。第二重则为唐莹捏把汗,这样的开局,若她真是为攻略厉之炎而来,她要怎么扭转乾坤?真是令人好奇,又有期待。

“厉总,裴总,晚上好。”唐莹站定,一人一声打了招呼。不过在唤厉之炎时,语调微微往上扬,透出了她对面前两个男人间的偏好。

回应唐莹的只有裴靖西,还是略带着尴尬的回应。原因无他,想起来昨天的事了。

“刚回来呐,真巧。我们也刚回来。两位用过餐了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唐莹这是想要借题发挥,视线虽然均分了在了两人身上,但看厉之炎时总是带着与众不同的深度,裴靖西不傻,知道自己应该识相的退场。

不过在此之前,他下意识的先看了眼连音,想看看她的意思。

连音收到裴靖西投来眼神的同时,已经默契的开口道:“我们先上去。”

裴靖西应声附和,很干脆的与连音转身往电梯走。

两人步伐节奏齐致,只听得身后飘来唐莹重提旧事的一句“厉总,明天可就到与pd商谈的日子了。”

至于厉之炎有没有回答唐莹,那便不得而知了,电梯正好开了门,开门声盖过了许多。等两人走入电梯按完楼层后,只就着快要合闭的电梯门见到了往电梯这边走来的厉之炎。

看来唐莹的开局仍无收效。

趁着电梯上行的时间,裴靖西好奇问了句连音怎么会和唐莹一起回来。连音便没有隐瞒的将今天一整天和唐莹出行的行程路线都交代给了裴靖西,在后半段是否要将唐莹的目的交代时,连音计较了下,也一并老实说了出来。比起逛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唐莹这劝退情敌的事,连音就说的比较全面了。

裴靖西的重点果然放在了最后,听完后半晌没消化连音说的话,差点连电梯都忘了出,还是连音赶在电梯关上前将他拉出了电梯,才免了他重新又坐回到底层去的尴尬。

终于消化完连音的话,裴靖西一脸见鬼的瞪看连音:“你就这么同意了?”

“那我应该不同意吗?”连音笑起来,“再说了,她和厉之炎在一起很般配。我也是在听了她说后才猛然发觉我为什么那么无法接受厉之炎,大约就是她说的那样,我跟厉之炎实在太不一样了。我没能力抓得住他这样的人,今天有唐莹,明天指不定有宋莹,方莹,各种莹莹。所以,其实我还是挺聪明,挺有自知的吧。”那两位般配是事实,但连音说完又自我嫌弃这段话说的不太好,有些像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放手去成全的矫情感觉。难道是太过接受唐莹硬套过来的人设,不知不觉还入戏了?

不过这话实实在在是坑了唐莹一把,连带也坑了躺枪的厉之炎。

裴靖西沉默不语,他刚才那话的本意不是说连音不该答应唐莹,不过在听过连音补充说的话后,他这作为哥哥的只觉得心疼。这番“抓不住”的话的影响力可比连音单纯叫嚷着她不接受厉之炎、不喜欢厉之炎要有用的多了。

这会儿的裴靖西哪还有那么多的是非感官,全部情绪完全偏袒到了连音这边,只觉得唐莹太欺负人,而厉之炎作为源头,也一并受到了累及。

他更是暗自责怪自己,之前觉得厉之炎好,或许可以与他妹妹一配的想法是不是太不负责了,要真将他们俩撮合起来,先不说厉之炎如何,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那他妹妹岂不是得被诸多不明来路的女人欺负到家了?一想到可怜瞧见连音被欺负惨的样子,裴靖西仅存的一点撮合心思都歇了。

难怪都说要见了棺材才落泪,他也真是差些糊涂了一场。好在事情还没到那份上,而令他更为不爽的是唐莹竟趁自己不在时这么欺负他妹妹,是当他们裴家没人呢还是好欺负?

收回原先对唐莹的那几分欣赏之姿,裴靖西这会儿可是很不喜欢唐莹。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表达他的这份心情,只能揽住连音的肩头,语气臭臭的告诫她:“明天开始能不理会她就别理。”说完了,心情还是觉得过不去,他这妹妹怎么就是软柿子呢。

连音没本事透视裴靖西心里的想法,但光看他只字不提厉之炎如何如何,她便知道她刚才的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不过还是忍不住再添柴加火一番:“哥,要是你以后能帮唐小姐,你就帮一下她吧。你和厉之炎那么好,如果你愿意说话,说不定能撮合撮合。以后婚礼搞不好还是你来主持呢。”

裴靖西一头黑线。他还给唐莹撮合?如果厉之炎真跟欺负连音的女人在一起,裴靖西表示他必定会减少与厉之炎的往来。咽不下这口气,总可以躲起吧?

连音一直暗暗注意着裴靖西,虽然他一字未说,但面色比刚才还臭了几分,她便知道她可以收口了。

“唐莹还是挺好用的。”她悄咪咪的在心里头对两只系统说。

这样算不算是帮当初被竞争公司破坏了任务的公司同事讨回了一点点公道。

裴靖西将连音送回房间门口,厉之炎也紧随其后的出现在走廊上,而在厉之炎之后的就是唐莹。

连音不久前才刚说完这两位的坏话,这会儿见面自然有些心虚,只能当作视而不见,径自开门往房里走。

她前脚刚跨进房间,后头已经传来厉之炎唤她的名字。

207.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五)

连音顿住脚步,但没看向厉之炎,看的是裴靖西。

同时丢了个眼神给裴靖西。

裴靖西接收到连音的眼神,那眼神在裴靖西可谓是弱小又无助,还带着满满的祈求,他无声喟叹了下,干脆往厉之炎面前一挡,没事人模样对连音说:“好了,你先进去吧,把门关好。”

连音忙不迭的嗯了声,再不管走廊上什么情况,直接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厉之炎的视线绕过裴靖西的后脑勺,看向了已然关上的房门,不是很明白裴靖西的意思。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好像有些倒戈了。

裴靖西转过身来,直接越过厉之炎看向唐莹,疏离的唤来声唐小姐。

唐莹顺着声看向裴靖西。

“唐小姐昨天既然已经向厉总自荐,那我们自当要尊重唐小姐的决定。明天与唐小姐的合约商谈取消了,唐小姐也不必担忧如何拒绝pd了。稍后会有人与唐小姐的工作人员联系。”一气呵成的说完后,裴靖西向厉之炎点了个头,难得没多话就转身走了。

唐莹懵逼的看着裴靖西转身往他自己房间走,一时没法接受。

她确实是说不想和pd签约,想让厉之炎签下她作为新品牌的代言人,可问题是在她的算计内,她没打算让厉之炎的品牌面世啊。

pd作为当今一线女装品牌数一数二的国际品牌,对于她的地位提升自然是利大于害,况且丢了这份合约,她又要怎么跟公司交代?好歹让她拿到厉之炎的那份合约啊!

厉之炎眸光流转,深沉的盯着裴靖西进了房间后,又瞥了眼唐莹,露出一道笑:“恭喜,得偿所愿。”话完,他也越过连音房间的区域,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唐莹没再追上去,气恼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卧槽!什么玩意!

在房间里的连音耳听着门外边已经没了声音,这才结束偷听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裴靖西取消了唐莹商谈合约的事情,这样好吗?”

接应系统一叠声说:“好好好,当然好。身为敌对,就该有这种随时给对方下套使绊子的觉悟。宝贝儿,今天你做的实在太好了。不愧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你领导教的很好,回头我给你反馈一封表扬信哈!”

连音对表扬信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有个疑惑一直压着没问,趁着这会儿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唐莹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这不是她的任务世界吗?而所有的任务世界不是由公司的技术部维持的吗?为什么会放竞争公司的员工进来,这好像有些说不通。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也简单,也复杂。要不然让大哥给你说?大哥的语言组织能力好。”

马屁拍了,话语权也移交了。

连音唤了两声陆七八。

陆七八出声:“我们公司也好,竞争公司也好,有许多行业数据其实是共享的。就好像房产中介这一行,特定的房源其实就这些,有时候造成的局面就是我们都挂牌了某一间房子,但我们彼此并不知道,也可能一直不知道,或者遇见了才知道。”

连音抿着唇分析了一番,比喻有些奇怪,但好在捋一捋后就明白过来。

所以唐莹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巧合。如今唯一的情况就是对方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知道了唐莹的存在。

不过说到这里,连音又有疑问要问:“那会不会出现我们之间任务相同的情况?保护同一个人?”

“不会。”陆七八说的笃定。

连音不免要问为什么。

陆七八说:“如果目的相同,也就不会形成宿敌的局面。称呼对方为竞争公司只是文明的用法,其实就是敌对公司。”

“原来是这样。好吧。”她又上了一课。

等消化了从陆七八那里听来的真相,连音这才道:“开始干活吧。”

陆七八语带笑意说:“好。”

在裴靖西电话告知总公司其他人员取消唐莹的商约同一时间,唐莹也正在房间里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诉说裴靖西忽然告知她的情况,并要求经纪人想办法给她解决这事。

新闻报道早有她要与pd合作的新闻,如果她莫名其妙被pd拒绝了,外界要如何揣测她,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和地位,岂不是要染上污点了?唐莹可不接受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一定要经纪人给她解决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来解决,因为她只想将精力留在厉之炎身上。

厉之炎这块骨头越难啃,她越是兴致勃勃的要上嘴。

想她纵横数十个时空,撩上手的汉子都能凑几桌麻将了,还能安排两个飞苍蝇的,她就偏不信区区一个厉之炎,能耗费她多少心力。

像厉之炎这种死变|态,一般女人如何入得了他的眼,自然要强大到与他旗鼓相当,才会让他注意到,进而产生兴趣。不过那个叫连音的小白花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特别是当她看见不知道由哪个好事路人上传到网络上的一段舞蹈视频后,唐莹完全惊讶了。没想到厉之炎还有那样的一面,大庭广众之下玩浪漫。

当时唐莹就想将视频中的厉之炎拖出来,卡着他的脖子好好问问:你是一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你跟朵小白花跳毛线舞啊,你跳舞就跳舞,你眼神里闪动的那骚包光芒又是什么啊?别告诉我,你个死变|态要由弯变直了。

你要变直,你的对象也得是我啊,只能是我啊!

郁闷到一宿没睡着觉的唐莹便决定提早开始她的计划。

如今小白花那边已经按计划的搞定了,接下来就要搞一搞事业了。

生意场上的厉之炎从未有过受挫的记录,唐莹便觉得让厉之炎尝一尝受挫的滋味,先磨去一层他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傲气。而后再寻机会侵入他身边,怒刷存在感。

确定自己的计划一如开始制定的那样,唐莹懒再同经纪人多说。挂上电话后便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208.断背?优质兄长(三十六)【4/82】

裴靖西不愧是亚太区事务的负责人,纵是在总公司的高层面前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更何况在代言人这一问题上,国际大品牌实在是太讲究代言人的形象和定位问题了。但凡有一丝不好的露出来,他们是绝对不会来将就的。

所以当裴靖西说唐莹不适合,并随意说出不适合的原因后,pd这边就直接给出了终止合约商谈的消息,再没有一丝一毫可协商余地。

唐莹的经纪公司得到消息后,公司老板更是直接不顾时差,当即给唐莹去了电话。

哪怕唐莹在公司是一姐,老板也要好好说道说道唐莹。她损失的可是上千万的钱啊,将这钱铺开来,都能铺完一床呢!让大风刮一刮,还能刮成一场钞票雨呢!

这个脑子有包的唐莹!

唐莹这边被公司老板痛心疾首的说教时,网络上曝光厉之炎服装品牌胎死腹中的消息已在各处散扬开来。

而且正以飓风之势迅速蔓延网络。

同时间,一并牵扯出的还有厉之炎的取向问题。

有理有据的消息不仅占据了一大片知名度颇高、人流量巨大的论坛,更连网民最爱的微博都没放过。

厉之炎差不多是在消息扩散时得到的消息,当即第一时间他就开始指挥手下控制网络事态。当令他没想到的是,散步消息的人明显是有目的的针对,他这边才出手干预,紧接着下一秒不知在哪儿又冒出来。

譬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

厉之炎的手下也只能拦截到信息频率是出自两波不同的地方,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添堵,厉之炎手下竟也查不到。加之网络上不停翻新和刷新的消息越发多起来,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厉之炎手中的股权在第二天的开盘时果然直直往下跌,还不到收盘时间,已然跌停板。

不为真相的围观群众们感兴趣的并不是他的服装品牌能不能面世,而是他的取向问题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同一时间的国内,曾经与厉之炎有过绯闻的各路女伴纷纷被媒体的电话打爆,就连唐莹也躲不开这个遭遇。

于是唐莹这边又接到了公司老板的电话,这回是要她立刻打包行李回国的。

唐莹一边敷衍着老板,一边看着网络上越来越热的消息,一双柳眉狠狠的蹙了起来:“到底是谁把这消息传出来的。原世界里,从没人知道啊。”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一个和她同一时间散播厉之炎服装品牌不利消息以及厉之炎取向问题的人到底会是谁。

既与她做了一样的事情,可又比她做的还狠,明显是要一击将厉之炎打垮。

唐莹对另一人又好奇又恼恨的时候,连音也在自己房间里看着网络上信息发酵的情况。

眼看着厉之炎取向问题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她还是有一些心虚和负罪感难以抹下去,其实喜欢男还是喜欢女并不是什么错,要说错也只能是他用错了手段,也害了人。

取向问题的消息当然是从连音这里发散出去的。不过她与唐莹不同的是,唐莹是自己在操作,而连音则是找了个技术高超的黑客帮她散发消息,她则像个幕后之人那样,静静的坐看着事态发展。

而今唯一的想法便是不知道裴靖西会怎么处理与厉之炎的关系,她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裴靖西疏远厉之炎。

裴靖西得到消息时,正好在与总部同仁们一同讨论代言人的问题。工作在身,他有心想了解都抽不出时间,只能耐着性子维持到工作结束。

等到工作一结束,他连忙点开网络将网上正火热的消息都看了。

在看到消息揭露厉之炎取向瞒骗世人时,裴靖西愣了愣,与消息的言之凿凿不同,他不怎么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厉之炎明明说他喜欢连音,若是厉之炎的取向是男,那他岂不是骗了自己,也骗连音?想到此处,裴靖西不禁寒颤了一下。

在一番思绪纠结后,他还是打算亲口问问厉之炎,掏出手机给厉之炎的私人号码拨去了电话,只是迎接他的却是电话关机的消息。

无法第一时间联系上厉之炎,裴靖西只能按捺下心绪,返回酒店亲自去找厉之炎。

可等他回到酒店后才知晓厉之炎已于午前退房离开了。

知道这消息后,裴靖西改而敲开了连音的房门。

“哥,你回来了。”

裴靖西冲连音点点头,就着连音开出的走道走进了她的房间。

进到房间里,不可避免看到的就是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的帖子内容,有关于厉之炎取向的。

裴靖西看着那仿佛是发给老年人看的硕大文字,皱了皱眉,回身问连音:“之炎退房走了,你知道吗?”或许厉之炎会和连音说一声。

连音说:“不知道,我今天一直在房间里,看电脑。”她特意指了指开着的页面。

裴靖西没说话。

连音默默的看着他。

其实她没告诉他的是,厉之炎走前曾来敲过她的房间门,她不知道厉之炎为什么要来敲门,不过她不想见厉之炎,所以假装人不在,没有给他开门,而后他便走了。

不论如何,这个消息没必要也不该告诉裴靖西。连音决定守口如瓶。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后,连音问他:“哥,网络上的消息是真的吗?”

裴靖西的眉不受控制的又拧了下:“我不知道。”

连音说:“如果是真的,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很那个。而且万一厉之炎对他有心思呢?裴靖西突然想起来当初连音问他的问题,那时候他怎么回答来着?他说怎么可能。厉之炎明白说喜欢的人是她。

可如今网上铺天盖地的这么说,他有心想当手握真理的那个,可也该是先从厉之炎听一个答案才成。

在这之前,裴靖西竟不敢随意站队。

连音没打算现在就逼裴靖西非要想个明白,转移话题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裴靖西回答说:“这几天里就可以。”工作上的事情已经都完成了,这几天大家都将陆续离开。

209.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七)

继厉之炎一声不吭的离开之后,当天唐莹也打包了行李匆匆追回国去。

至于裴靖西,则直到将总公司会议后续的收尾工作完成,才与连音返程。

此时距离厉之炎的负面新闻爆出又过了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里,裴靖西多次试图联系厉之炎,只是他的私人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除此外,裴靖西又没别的方式能联络上厉之炎。无奈之下只能等回国后再想法联系。

厉之炎的事情搁在国外的影响还好些,毕竟取向问题在国外许多地方都已得到认可,但在相对保守的国内那可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风波乍起时,厉之炎手下的力量还不停歇的想要阻止消息的流通,可每每禁了一波,另一波新消息就会在另一处宣扬开来。就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没个停歇的时候,累的人仰马翻不说还收效甚微。

或许是明白无论如何堵塞和阻止都无用后,厉之炎这边反而不再有任何作为,干脆任其发展。

没了控制和束缚后,正统媒体不敢报的消息在不受限制的网络里发酵的越发火热,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消息紧跟着冒出来,也有越来越多的匿名人士跟风下水揭露厉之炎这位商界成功人士的诸多黑料。

这些后来加入的跟风人士大多都是厉之炎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大家的动机都类似,之前是无法对付厉之炎,如今大好机会在眼前,此时不来落井下石,更待何时?不但要落井下石,最好直接一拳将其打倒,这样自己才能取而代之。

黑料真真假假,一个接着一个,瞬间就将厉之炎推上了商界的娱乐第一人宝座。

据闻,厉家的老爷子都被这些层出不穷的真假新闻给气进了医院里。

只是厉之炎始终没露过面,也没就此事发表任何声明或澄清。

他旗下所有产业在多日的跌停板后,全数移交给了厉家本家人来处理大局,厉之炎则完全消失在公众视野内。

世人只道不敢站出来力争出声的必定是内心有鬼,于是对爆出来的负面事件更加的深信不疑。就连正统媒体在观望了几天后也开始跟着一块儿下水蹭热度。要说唯一手下留情的,怕也就是没将厉之炎的具体姓名写出来,只用了厉某某来代替。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厉某某是谁。

一晃眼的时间,裴靖西和连音回来也有一周多的时间了。

回来的这一周里,裴靖西依旧联系不上厉之炎,就好似他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除此之外,他却也成了媒体追逐采访的对象。

因为之前一段时间他与厉之炎交往过密,更有人爆出消息说厉之炎与裴靖西就连出国开会也巧合的在同一座城市,还下榻了同一间酒店,这中间是不是有些什么外人不得知的内容呢?人人想到这处都表情微妙。当初揣测过裴靖西是不是基佬的传闻也随之又在子公司内流传起来。

裴靖西听闻后难得发了好大一通火,更是揪出了几个带头传播造谣的员工,当即作出了处罚。

pd子公司员工难得见裴靖西发这样大的火,明面上再不敢妄议他一星半点儿,但私下里却越发说的厉害起来。

裴靖西耳闻后也只能干发火,因为他抓不着证据再来处罚人。

唯一的情况就是他的脾气一天天差起来,每天都像是拿枪药当早饭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外界与网络对于厉之炎的报道丝毫不减热度,虽然隔三差五都会有新的黑料爆出来,可占据榜首的话题始终是厉之炎的取向问题。

或许在厉之炎没有出现正面回答之前,这个话题将一直牢牢的霸占着话题榜榜首,任谁都难以撼动其话题地位。

外界的人都想要听厉之炎说一句话,可没有一个人找得到他,于是有消息称他早已前往国外避祸,就连裴靖西也在久未联系到他后认同了这样的认为,只有连音心里清楚,厉之炎一定还在国内。

因为唐莹也在国内。

她有十足的理由肯定,唐莹一定会待在距离厉之炎最近的地方,趁着当下的情势怒刷一通好感。

因为在外人一片倒的等着看厉之炎好戏时,就只有唐莹一人敢当着公众的面为厉之炎说话,更是不避讳的谈及她与厉之炎当初的那段情,以及话里若有似无的透露她与厉之炎之间仍有情愫,并且她很愿意与厉之炎复合。

她的这番话令外界分站成了两股阵营,一股觉得唐莹是趁机炒作蹭热度,另一股则认为唐莹有情有义,对厉之炎用了真心,这方人更是隔空喊话厉之炎,让他不要辜负了唐莹女神。

连音看过两边倒的评论后,也默默的加入了喊话厉之炎不要辜负唐女神的大军里。

只有厉之炎与唐莹“有情人终成眷属”,裴靖西才能有真正的安全可言。

……

关于厉之炎的这场风波,一直持续了将近三个月才在时间的车轮下碾成尘土。

再热闹的网络狂欢,因为始终无法令真主出现而变得索然无味。扒皮的早已扒的连底裤都不剩了,键盘侠们也累了,春天也跟着进入到尾声,炎热的夏季正紧锣密鼓的开启。

而在夏天之后,9月的各大时装周是许多人的又一场狂欢盛宴。

与往年有所不同的是,今年时装周的走秀品牌名单迟迟不见公布。

因为名单的悬而未定,裴靖西也跟着新一波的忙碌起来。

接受亚太区事务快要满一年的裴靖西在这几月里发展迅速,各方关系都搞的不错,更是渐渐摆脱了与厉之炎过往甚密的阴影,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负责人,能与多方进行周旋。

而身为“闲人”的连音仍维持着原状,一周去学几天健身,其他的时间都用来盯着唐莹的动态。

发觉唐莹常驻在一座风景小城后,连音基本上也就心里有了数。

九月初时,时装周的走秀名单终于对外公布。

固定的国际大小品牌之外,今年还多了一个新品牌。

只是这新品牌的名字从未耳闻。

但在新品牌的走秀名单中,却可见唐莹的名字。1

210.断背?优质兄长(三十八)

每年时装周的重头都在走秀部分上,从品牌到走秀服装再到模特,以及看秀的各路人,每一个都能成为媒体曝光的点。

而除却地位固定的国际品牌外,能获得主办方认可的新品秀也多少会成为媒体和业内人士的关注点。

原本业内外人士都知道,今年的新品牌秀将会是厉之炎的主场。但他出了那样的新闻,随后又一声不吭的完全绝迹于人前,他的服装品牌自然也就没了下文。

于是主办方预留出的新品牌秀场就落到了一个名为“l2”的新品牌手中,令大家伙疑惑的是,不曾有人听说过有关于这个品牌的任何事情。

品牌主创人是谁,设计师是谁,全是问号。唯一令人耳闻过的,怕也就只有作为开场和压轴的走秀模特唐莹了。

连音则在看到唐莹的名字后,无论如何都要与裴靖西一同前往时装秀。

对于“l2”这个品牌,她好像有那么点数了。

不过,她还想去亲自验证一下。

另外就是为了能看着裴靖西。

裴靖西一般不会拒绝连音,更何况走秀这样的盛事,带她去涨涨见识也是好的,便就欣然同意了。

每年的四大秀场中,米兰时装周一直独占鳌头,为四大秀场的领导地位,也最是吸引人。

这个时候来米兰,若不是事先订好了酒店,怕是来后就只能去睡公园长椅。

裴靖西和连音在时装秀开场的前两天到达米兰,到米兰后的第二天,裴靖西需要与总公司的高层一起就走秀的事做最后的会议准备,连音不是pd公司的人,自然无缘参加,便被裴靖西留在了酒店内。

只是裴靖西前脚刚走,便有人叩响了连音所在房间的门。

连音就着猫眼往外一看,叩门的人竟然是唐莹。

她也住这间酒店?

连音想了下后开了门,一脸惊喜的看着外头的唐莹道:“唐小姐,这么巧。”

唐莹露出笑来,解释道:“恰好在楼下遇见裴总,听说你也来了,所以来找你玩儿啊。”

原来是这样。连音秀气的笑道:“我看到报道,唐小姐是来参加走秀的。”

“是啊,工作嘛。”唐莹说的一脸无奈,顿了下又说:“裴总没时间带你四处逛逛,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啊?”

连音下意识就想拒绝,担心唐莹又要如上回那样。

唐莹像是知道连音的想法,补充了句:“我这会儿有点时间,下午得去秀场做准备,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吃顿午饭如何?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哦。”

如此这么说了,她若还是拒绝,就有些防着人了,连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得了连音的答应,唐莹当即催促连音出发。

连音无奈的取了包跟着唐莹出门。

因为是时装周的关系,米兰的街头处处都透着热闹。连音也是佩服唐莹,竟然只戴着一副墨镜就出门,半点都不怕被人认出来堵在路上。

唐莹几乎每年都要来走秀的关系,对米兰的大街小巷都熟知于心,路上一边向连音介绍着好风景,一边说带她去间味道地道、环境也清净的餐厅用餐。

连音对此全无意见,环境清净的地方也好,她也有问题想要好好向唐莹打听一下。

唐莹说的餐厅在一条长街的尽头,领连音一路过去时,两旁的风景已经显出了静美,餐厅就更不用说了,店内装修的一看就很有品味,而餐厅里的氛围却是可以称得上安静了,顾客虽不少,但大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哪怕用餐交谈都是小小声的。

领着连音落座后,点餐的任务由唐莹主动接过,说是要给连音尝尝最好吃的。

连音也只能客随主便。

餐点很快就点完了,接下来就等着上菜了。

等待的时间里,唐莹笑吟吟的看着连音,先客套的问她:“好几个月没见了,看起来你过的不错,人瞧起来可比之前还精神好多。”

“是吗?”连音敷衍了下。

“真的啊。”唐莹强调着,又问:“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啊?”

连音愣看她,只觉得她这问题有些不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莹看了她几眼,忽然噗嗤笑了下,也不追着她回答,主动道:“没什么,就好奇随便问问。我这几个月可过的忙死了。”

连音见她主动开了头,自然再按捺不住,顺势问她:“工作很多吗?到处走秀,一定很累吧。”

“不是啊。”唐莹答的主动,更是不隐瞒的说:“这几个月我抛开了所有工作,时间全花在了厉之炎身上了。”

连音故作一脸惊讶:“你和厉之炎在一起?你们这几个月都在一起?”

唐莹略带嘚瑟的一撩头发:“是呀。意外吗?”

连音点头。

唐莹露齿而笑,“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有没有和厉之炎真正在一起?”

连音睇了她一眼,不禁猜测唐莹今天见她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来和她说厉之炎的吧。既然这样问,那唐莹应该是和厉之炎在一起了。

“你们在一起了。”连音答说。

唐莹突然了娇羞一下,回说:“是啊。”

连音只觉心中有大石落地,那就真是太好了。

唐莹紧跟着又丢了个好消息出来:“我们正在商量着等这回工作结束后,将婚期提上议程。”

这么快?连音实在没想到。

正想开口再问些细节方面的事,眼角余光里忽然扫到了一个身影,带着几分熟悉。连音抬头一看,那熟悉还真是属于厉之炎的。

厉之炎不知何时走进了餐厅里,目标明确的向着连音她们走过来。

绝迹于人前几月,再次现身的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丝毫变化,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势。一身休闲的雅痞打扮,脸上也挂着一副墨镜,从远处走来的步伐就像是在走红毯一样。

唐莹注意到连音的目光,也跟着回过头去看,见到是厉之炎后,她扯开了笑:“你来了。”

厉之炎嘴边扯开一抹笑,在唐莹身旁的位置坐下,随后摘下了墨镜,看了眼连音。

“许久不见了,裴小姐。”

更新很痛苦

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了,结果什么都写不出来。

以前不是多爱看评论的人,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爱看评论。

看完了评论以后,发觉自己可能真的写的很有问题,老实说大概也是被打击的想要放弃了。

这本本来是定了铺长线的,所以很东西没法一下子呈现出来,像先被吐槽的现实世界也好,女主不懂成长也好。现世世界要发生很多事情,女主需要一个很大的转折来真正融入快穿者的身份,我的亲儿子小法不会就那么轻易的狗带了,诸多的,很想要解释,可越急于解释,越发觉无力解释。唯一剩下的感觉,只有心里好累。

今天算了算,平均一天还一章欠债,等我还完欠债起码还得写46万字。可依我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写那么多吗?很难,真的很难。如果可以,我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写了。

所以我想很抱歉的说,我大概再写一到两个故事就完结这本。

下个故事是我筹划了很久,一遍遍排布了很久想要让女主成长的故事,现在想想,要是用它来做完结,也可以算一种安慰了。

211.断背?优质兄长(三十九)

能在这趟时装周中再见到厉之炎早在连音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个再见会是在私下里。

她还以为见面的时候会是在秀场,在一众看客和媒体的震惊之下。

唐莹显然是刻意安排了这场见面,这才将她带到这间餐厅来,无论地段还是环境,太适合许久不出现的厉之炎了。

目前的局势怎么看都有些像是二比一,自己处于弱势,连音不免带起了几分警惕。

正在考虑该用何种语气来展现再见的心情,唐莹已然笑开了:“什么裴小姐,她姓连。”涂着丹蔻的手指指着连音。

厉之炎从来都喊的裴小姐,连音一次都没解释过,如今被唐莹当面纠正,连音不由捏了捏鼻子,掩饰了浮现的一丝尴尬。

比起连音还知道心虚,厉之炎的脸色可半分没变过,像早就知道,但就是固执而为的无所谓模样。

唐莹瞥看了眼厉之炎,没就称呼的事继续纠缠。

连音抿嘴一笑,客客气气的唤了声:“厉总,好久不见。”

这时之前点的餐点开始陆续上桌,唐莹顺势招呼连音用餐。口中还为这间餐厅做广告:“趁热尝尝,保证回味无穷。”

连音倒想接一句,当下的情景已够回味无穷了。

至于吃的,色香味都俱全,但就是没能勾起她的食欲。再加上对面坐着的两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便觉得更没法吃得下去了。

可人家都这么热情的将食物都推到面前了,如果僵持着不动,似乎又有些无法圆说。正想着要不要扯个话题来暖暖场时,她的手机恰好救场的响了起来。

知道她电话号码,会给她打电话的人不多,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裴靖西。

连音对对面两人抱歉的笑了笑,一手从包里掏出电话,来电显示上显示的人还真是裴靖西。

她非常感谢裴靖西这时候的来电。

“喂,哥。”

“中午了,该吃午饭了。”裴靖西不放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间正好到了中午,裴靖西想着连音一人在酒店里,怕她会错过午饭的时间,特地选了时间打来电话。

连音耳听着裴靖西简短但包涵了许多关心的话语,下意识的眯眼一笑,眼神连带瞥了眼对面两人,有意想要延长一下通话的时间,只是一个我字才刚刚出口,对面忽然直直伸来一只手,在连音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的电话抽了过去。

她震惊的看着对面厉之炎的打劫行为,大脑宕机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要去取回电话。但这时候的厉之炎已将电话凑到了自己的耳边,还往后仰靠着避开了连音伸出来的手,打招呼的话已经出口:“许久不见了,靖西。”

电话那头的裴靖西等着连音的回话,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道熟悉的男声。

乍听这个声音以及这声称呼,裴靖西有半刻不敢置信,迟疑的问:“是之炎?”

厉之炎勾唇一笑,目光凉凉的看向对面已经站起身问他索要电话的连音,对着电话道:“是我。你妹妹现在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哦哦。”裴靖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厉之炎真的出现了,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可又觉得完全不会阻止语言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憋了会儿,只就憋出一句:“我看中午时间到了,想要打算提醒连音不要忘记吃饭。”

相比起裴靖西的激动心情,厉之炎则全然闲淡懒散的模样,回道:“放心,我不会饿着她的。吃的已经都摆在她面前了,等她吃饱了,回答完了我的问题后,我就将她送回去。”话间,他抬头直直与连音对视,目光里总像是透射着光,但那光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裴靖西或许听不懂厉之炎话里的意思,但连音却将整副心思都放在了他那句“回答完他问题”的话上,瞬间便心绪的猜测他要问自己的问题是不是那些负面消息。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裴靖西叠声道,还想要问他问题,可厉之炎已经先一步将电话挂上了,只留给裴靖西一阵嘟嘟声。

裴靖西对着挂断的电话,心里蓦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这边,厉之炎将电话挂断后,并没有将电话还给连音,反而无比顺手的将其塞入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双手抱臂后又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连音。

连音被他这副样子弄的皱起了眉,看看他,再看看端坐一旁明显看戏的唐莹,觉得这两人还真是般配。

“厉总,我的手机,你该还我吧。”

厉之炎嘴角带笑:“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连音抿了下唇,不太想接他这话。无非是要让她主动问他,到底想问什么。可有没有做什么事情,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可她沉默以对的做法并没有阻止的了厉之炎的提问,他还是如连音想的那样,问她:“能不能解释一下前阵子网络上的那些消息?”

对方都这样问了,那唯一的情况便是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时候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与自己有关联,怕是也只会让对方觉得好笑。

不过令连音又有些疑惑的是,这件事里也有唐莹一半功劳,厉之炎怎么好似对唐莹半点没有怨怼的样子,对她看的眼神总像是随时要上口咬的蛇似的。难道因为两人在一起了的关系?一键原谅了?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敢回答吗?”厉之炎又道。

连音想了下,最终回他:“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那不如回答回答你的动机和用意?你的目的是什么。”厉之炎看似很为她着想的替她找了下文。

目的是什么?连音脑中第一个反应的是裴靖西,可她却将裴靖西这个答案压着,出口回答的名字变成了“唐莹”两字。

原本安于做壁上观的唐莹被这一点名,当即眉头狠皱。

连音的反应比大脑快,已脱口将当初唐莹对她说的那些都转述了出来。

唐莹听的面色一黑,寒着声抢在厉之炎之前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甩锅的意思。

212.断背?优质兄长(四十)

连音说话的时候语速急切,很像是急于要撇清和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字里话间又口齿清晰,该甩的锅一个不落的全甩到了唐莹的头上去。

唐莹听后简直要气岔气了。

本以为自己遇到了朵好拿捏的小白花,走的也是正常向的攻略蛇精病boss剧情。没想到自己全然估错了形式。

哪里来什么小白花,分明是朵隐藏至深的黑心莲。

自从知道连音是散播厉之炎取向问题的那个幕后人之后,唐莹便觉得连音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简单。

自己当初也只说要用品牌的事情做文章,可从未与连音说过半句厉之炎的取向问题,连音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能挖掘出厉之炎这个隐藏属性,绝不简单。

而且曝光的时间点选的也太好了,竟选在和她散播消息的同一时刻,竟打乱了她的计划,也将公众的关注从品牌的事情上转移到了取向问题上。以至于厉之炎以退为进,躲于不知名的小城里,铁了心要挖出那个和他作对的人来给以颜色瞧瞧,这一深挖就挖了快一个月,结局惊人。

不过好在也多亏了对方是同一时间行动,才让厉之炎由始至终以为散播消息的只有一路人,唐莹这才能安稳的待在厉之炎身边几个月,还能和他一起到了米兰来。

虽然厉之炎对她的好感仍不见涨,但对这朵黑心莲怕是恨大于才刚萌芽的喜欢了。

这样也好,心里头清空一下位置,她才能有机会更快速的入驻。

唐莹定了定神,看着对面明显扮无辜柔弱的连音,气哼哼的笑道:“你说的没错,当初是我和你说了品牌有危机的事情,我不但和你说了,你哥裴靖西也知道,就连之炎我也当面说了。可我说了后有请你帮忙吗?我让你漫天散步谣言了吗?更别说去恶意中伤之炎了。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去伤害他!”

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看似为自己而说,实则说给厉之炎听,希望能加重一下厉之炎如今对连音的反感情绪。

光是强调还不够,唐莹决定更加的打击敌人,以保自身的安全,以及开创对自己任务有利的局面。

于是她又道:“我想你一定不懂爱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心情,那是会全身心的为他去着想,半点都舍不得去伤害对方。你和之炎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有所耳闻。不过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用这么一副好姑娘的形象欺骗所有人。之炎之前喜欢你,真是喜欢错了。我本来也挺喜欢你的,但之前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你。你把之炎害成了什么样,你知道吗?”

厉之炎也在这时开嗓:“在你的计划里,你想将我打入何种境地?”不同于唐莹那一副气极难捺的样子,他只半面阴霾,话语却闲淡的仿佛丝毫没有火气。

可这样的表现往往也比其他情绪更叫人没底。

连音也可以肯定,她刚才那番甩锅的话,厉之炎没听进去,或是听进去了,但根本不计较。

看来唐莹这几个月很卖力,已经让厉之炎对她产生了很高的信赖。

厉之炎一问之后又是一问:“你一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这话虽问的模棱两可,但连音就是敏感的听懂了厉之炎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在问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接近全为裴靖西而来,所以才会散布了消息。

连音琢磨不定是该继续装无辜不知,或是干脆承认。

不知道她如果承认的话,会不会被厉之炎打成半身不遂,或是给裴靖西带来不好的影响。

事情好像进入了死局。

“说话。”对面的厉之炎又开口,只是这回声音低了几个度,显得寒气森森。

连音没遇见过这样的困局,短暂时间内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只能以沉默来面对对面的人,一边祈祷着若是能有什么事来拖延一番时间就好了。

哪怕五分钟也好。

或者哪怕不消五分钟,她应当也能想出应对的方法。

等连音刚这么想完,陆七八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还有七秒的时间跑。”

连音还没消化陆七八这话,奇迹随之降临,餐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车快速的冲向餐厅落地窗。

而好巧不巧的,连音这一桌就在最靠近落地窗和车辆直线距离内。

“跑。”陆七八又喊。

连音反应过来,立马跳站起来就要往一旁。不过这时候有人比她的速度还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另一边带去,更是将她护在了怀里最安全的位置,连音急急忙忙瞥看过去,实在没想这个人是厉之炎。

从车辆鸣着喇叭重来,到车辆冲破餐厅的玻璃窗,时间并不短,可车子撞进餐厅后既没有减速就算了,它竟然还拐了个弯直接冲着厉之炎和连音这个方向而来。

“厉之炎!”

情况的转变就在一瞬间,谁也没法更快速的反应,只来得及听见唐莹的唤声,以及看着越发靠近的车头,连音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是将厉之炎给推了开,虽然按连音的力量并不能将厉之炎推开多远,但好在推离了正面受力区,只让他被刮蹭。

可英勇救人的连音却正面接受了车辆的冲撞力道,感受了一把飞的感觉外,还感受了一把自由落地。

当脑袋磕到餐厅地面时,连音只觉得这世界即将远离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曾有一次她也这么磕到过脑袋过。

连音:“……”

陆七八“……”

接应系统:“……”

接应系统忍不住失声大喊:“你为什么要推开他!!!”

连音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会推开厉之炎。可这会儿天旋地转的,脑袋逐渐昏沉,她实在想不出原因,只能扯了一面大旗说:“大约因为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吧?”视线也跟着逐渐失焦中。

在感官消失前,连音只隐约见到厉之炎一脸震惊的表情,跪倒在自己身旁,一身的狼狈。

连音突然间又想,厉之炎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推有所感动?放过裴靖西?

想到这处,她努力控制着在黑暗到来前抓着他的手,想要将话语传递出去,然而事与愿违,她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却没法告诉他弃恶向善的话。

213.断背?优质兄长(完)

抢救。

还是抢救。

对于裴靖西和厉之炎来说,在他们有限的生命里,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抢救中”三个字对他们来说,竟是比过去几十年所过的时间还要久。

看着抢救室外那亮红的字,他们既期望那红色能暗下去,又希望它永远鲜亮。

怕听到噩耗,又但愿一切不过虚惊一场。

这样矛盾的情绪随着抢救时间越久,就越发的矛盾着。

从天亮等到天黑,那红亮的抢救灯像是遭遇了停电一般,蓦然间就暗了下去,半点没有预兆。

几乎是红色消失的同一时间,两人各自一跃而起,急急的凑到门前,等着门后有人出来。

不多时,穿着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见挤在门前的两名东方年轻人,脸盲的医生直接宣布:“需要监护观察。”

短短一句话,等于同将死刑的宣判改成了死缓,虽然结局依旧未定,但总算还有回旋余地。

两人一颗心俱是略略放松了些,但接下来就是不约而同的堵着医生各种询问,各种索要保证,不为别的,只要知道人的情况,到底好还是不好。

从医十多年的医生显然对此情况已经很习惯,哪怕自己已然为抢救忙碌了好几个小时也累的很,但面前眼前两个透着急切的年轻人,他还是耐心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身体撞击没有太过猛烈,多以擦伤为主,但脑袋重磕了地面,导致颅内出血的情况。淤血已经引流。”这就是抢救的情况。

“脑水肿是所有车祸重创头部患者都无法避免的情况,接下来的24小时需要观察病人的情况。”医生为避免两人情绪,暂且只能点到即止,没有说的是,如果情况不乐观,病人依旧昏迷不醒,甚至失去自主呼吸意识和脑干反应,那就是脑死亡。

这些情况过会儿会有专人来告知家属,医生话至此后,向两人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病患很快被推出了抢救室,转入了监护室。

为避免一系列的问题,家属并不允许近距离陪护,只能透过室外硕大的玻璃窗探视。

于是这一对男人一站又站了老半天。

最后还是裴靖西先回过了神,艰难的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吃顿饭的功夫吗?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厉之炎也想回答,但他现如今除了难以消磨的震惊外,只剩下一团乱。

这不是他要的局面,他是曾想过要好好回敬和报复连音暗地里玩的花样,但当餐厅里那一幕险情突发时,他根本就没忘却了这事情,一心想的是护她安全。可若不是他要护她安全,结局恐怕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结果,最后是她推开了他,护了他。

那时候被推开时的心情,又是震惊又带着欣喜的。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心情。厉之炎难受不已的觉得,他可能真是个变|态。

就只为了一个龌龊的目的,用了百般言语骗人,到头来不知不觉把自己给骗进去,当了真。蛰伏几月,一心想的是再见后一定要问她连本带利讨回些什么,可他再恨,要的也不是她的命。

原本该有的乍见之欢全部被而今的悲愁情绪给扫荡干净,一个没有回答,一个也再没有相问。

就在这样一个愁云惨淡万里凝的场景里,监护室里的连音却意识清晰的听着接应系统不时来一遍“为什么要推开他”的抱怨。

每每接应系统念叨了几句,连音便会郁闷的重复回一句:“我也不知道。”当时都是出于本能,根本毫无逻辑可言。

餐厅里那一磕,连音以为难逃脱离这世界的命运,却没想到不过一小会儿她的意识就回来了。只是她的意识是完全清晰的,身体却全不归她的掌控,她甚至能感觉到医护人员对她的各种救助措施,不过也就仅止于此。

接应系统给她的解释是:“你以为你的脑袋是石头?其实它就是颗鸡蛋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要不是我大哥反应快,你这会儿就直接被传送回去了。”

连音问:“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的情况,我在你将要和这具身体剥离前,把你留在了大脑里,所以你现在意识方面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陆七八亲自出面给了解释,又说:“大脑撞击比较严重,不过抢救的还算可以,你有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将你释放出来,不过可能会让你难受上一段日子。”这个难受是车祸后病患都要经历的身体上的疼痛,具体疼痛指数陆七八没法表述。

接应系统好心建议:“劝你现在还是不要重回身体里,回去了和现在的情况也没差,你依然只能躺着不能动弹,而且还只有更难受,还没人能体会。”

陆七八也跟着应了声,接过话道:“其实你要不要重新回身体里都已不是什么问题,在你推开厉之炎的时候,你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

“完成了?”

“对。”陆七八说:“原本怕任务失败,我就将你保留了下来。不过看刚才的后续情况,厉之炎显然被你的举动震惊到了,内心也跟着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应该是不会再如原剧情那样了。”

关于这点,接应系统也跟着作证:“看他送你来医院的样子,我都怀疑他已经爱上你了。不,不是怀疑,那副痛彻心扉的样子,真的就是爱一个人的表现。我的宝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生死时刻的那么一推,你就让一个绝无可能的男人爱上你了?人类的爱情,我真是不懂。”

连音听的一愣一愣。爱情?她也不懂啊。

“你们俩说的都是真的?”连音不是不相信两个系统,只是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也想再确认一下,不如你就暂且保持当下的状态,我们一起看看后续吧。”陆七八提议。

连音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医生宣告的24小时观察期很快就过去了,病患的情况依旧维持在死缓判决中。

而后是48小时,又是72小时。

72小时后,医生特地允许病患家属到达病患床前,郑重而又遗憾的宣布,病患头部重创进入深度昏迷,自主呼吸停住,虽脑干系统还未完全停止工作,但也已达到脑死亡的程度。

还不等医生询问家属如何决定后续事宜,厉之炎已先一步道:“只要一天她的心脏没有真正停止跳动,我就会让她活一天。费用我会全部承担。”

此时,裴靖西以及裴父裴母都在场,看厉之炎坚持的决绝,他们全没说话。

连音连带两只系统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话,同时感受到了厉之炎话里的那强烈的情绪,连音蓦然一叹,松泛道:“放心了。”

214.断背后续【5/82】

要维持一个脑死亡的人继续活下去,每天的所需花费都是巨大的,但厉之炎的决定很坚决。哪怕裴家不愿接受他的好意,他也没理。也因为如此,裴靖西压抑的怒火全面向着他开启,可厉之炎半点没有怨言的全部都承受了。

除了“l2”这个新品牌正式亮相时装周的那天,厉之炎前往秀场高调亮相之外,其余所有的时间他都留在了医院特护病房里,两耳不闻外间事。

所以也不知道如今外界因为他的突然亮相而热闹非凡。

公众和舆论津津乐道的不仅仅是他只花几个月就推翻原来品牌的所有心血努力,重新带着新品牌登陆时装周亮相,还有秀场开场时的新品牌官宣也成了本季时装秀最大看点。

每个大品牌的官宣不是由名气甚大的国际明星、名模来亮相,便也会采用超高的cg手段来制作。

而“l2”的官宣则由厉之炎亲自上阵,为自己代言。

官宣采现实与虚拟相接的处理方式,带些梦幻浪漫色彩。

开场是厉之炎与一位姑娘在广场上跳探戈,视频也算高清画质,可明显看的出是偷拍的产品。

就在舞蹈之中,画风生变,两位主人公休闲的衣饰随着舞步的旋转流泻成华丽的礼服,人物形象也由真实人物转为虚拟人物。随后虚拟人物在同样的舞姿旋转中返回到现实世界,仍旧是那对跳舞的男女,仍旧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

现实的人和虚拟的人就这么反复的交替着,每当舞步旋转时,l2的高定服装便会率先亮相。从某种意义上看来,像极了是官宣中的姑娘率先试完了所有的新衣。

这样的创意,有人说简单而浪漫,也有人评论说粗糙,不伦不类。但并不妨碍“l2”这个品牌正式进入人们的视野,而且l2所有的官宣和广告都用了这一版。

甚至在今后的年月里,不论l2的服装几多变换,地位再节节攀高,每一回的官宣和广告只会用到这一版。

不过这都是后话。

也是连音这个已经被医生宣布脑死亡的人无法知道的事情。

一个脑死亡的人,终有一天全部器官会衰竭,到那时候便是真正的死的透透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对厉之炎来说,每天来病房报道,已经成了他的工作。

除他外,裴靖西几乎也是天天都在,随后来的勤快的便是唐莹。

不过唐莹是为了厉之炎而来。

经过连音那一推,厉之炎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唐莹先期的付出就都打水漂了。更别说连音这脑死亡的判决下来后,她就彻底变成了厉之炎心头的明月光、朱砂痣,早前的万般不好全都跟着一笔勾销。

唐莹所能面对的选择只有两项。要不然就选择放弃,直接登出这个世界。要不然就重头再来一遍。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会有攻略失败的情况,只有选择从头再来。再者过去又不是没碰到过心有白月光的攻略对象,她都不在话下,这样的厉之炎当然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她还是有些低估了厉之炎。任她努力了一年半,情况依旧没什么进展。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半。

从悲伤中平复过来的人已在适应接受,还没走出来的人依旧沉沦着。

连音和两个系统就以这样的形式旁观了一年半的时间。

看的时间久了,接应系统都忍不住要为厉之炎说话:“我的宝啊,要不然你就醒了吧?看看这一年半里,这厉之炎天天报道,绝对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再看他那深情的模样,与其留给唐莹去攻略,不如你就跟他来个happyending吧!”

连音:“……”

观察了一年半,连音有时也会感动于厉之炎的所作,可单单的由感动所形成的,那并不是真的爱情啊。所以,她明明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却宁愿默默旁观着,也不愿意制造一点奇迹。

接应系统觉得连音这样的坚持有些奇怪:“爱情从感动中形成和开始,这没毛病啊。是你太严防死守,我都要怀疑你这颗心是不是被冰冻过了。”

“这具身体在没有你填充的情况下,最多只能维持三年。三年一到,各器官全部停止工作,你就得真正离开了。如今都过去一年半了,还剩一年半的时间啊我的宝。我再不快点考虑清楚,等你愿意回去了,这身体估计也没法用多久了。”

连音依旧缄默不言。

每每这样的话题持续到最后,都会由陆七八出声来阻断。接应系统这才不敢继续造次。

除了不时辩论几个没有结论的话题外,连音和接应系统相处的还是挺愉快的。

还有陆七八。

因为什么都不能干,唯就只剩下了聊天。

接应系统和陆七八便会和连音说说其他任务者的故事。

故事有温馨平淡的,也有波澜壮阔的。连音耳听着一个个各不相同的故事,每每都能真心感觉到那些任务者为了完成任务而做的努力。

与他们口中的任务者相比起来,连音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不足。

而比起接应系统所讲的那些故事,连音更加喜欢陆七八说的某一个任务者的故事。陆七八一直都用“她”来替代,没说过具体名字。连音每每听着那些个故事,便想到“暖”字。久而久之,她便自己给陆七八口中的人取了个名字,就叫“阿暖”。

“我们公司真有这样的人吗?我怎么从不知道?”听到最后,接应系统都开始质疑陆七八是不是在编故事了。

陆七八轻轻笑了笑:“她就是那么一个,对谁都很好,唯独忘记对自己好的人。”

“那后来呢?”连音好奇追问。

陆七八说:“她走了,就没有后来了。”

“真可惜。”连音感叹着,但也不知在可惜什么。

“是啊,真可惜。”陆七八跟着附和。

一人一系统忽然陷入了沉默。

第二年的时候,裴靖西在一场宴会里遇到了一个姑娘,她与裴靖西是同行,更是个女强人。在与对方的相处中,裴靖西渐渐与她擦出了火花,对方也抚平了不少裴靖西的心伤,后来裴靖西便带着那位姑娘一起来看望连音。

在他们一起来了三次后,裴靖西便对着连音说,他们准备要结婚了。

连音听后莞尔笑起来,只可惜没人瞧得见。

三年的滞留期渐渐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就在时间还剩下一个月的时候,连音突然对陆七八说:“要不然你让我回身体里吧。”

不用解释,陆七八和接应系统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接应系统忍不住要跳脚:“还剩下一个月啊,身体的器官衰竭已经成定局了,你现在回去也改变不了一个月后这具身体要报废的结局。”劝了两年多,为什么就不早点开窍?

连音却笑:“一个月就够了。时间长了,我反而怕我做不好。”

比起接应系统,陆七八在一番沉默后说了声好。

做完了决定的下一刻,每天必来报道的厉之炎又准时来了。

三年的时间没改变厉之炎的面貌,只是气质方面脱胎换骨,没了邪气,只余了显而易见的深情不换。

到病房来,他习惯性带着一束花。男人追求女人无非送花送礼物这些伎俩。

换下了昨天的花束,他便会习惯性的坐在床边看她一会儿。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望着她发呆,想自己的心思,有时候决策上的事情,有时候是私事上的困扰。

今天令他烦扰的是公事,l2的情势越发好了,要忙的事情也越多,可他这个总负责人拒绝做空中飞人,再大的生意除了对方合作人飞来这座城市与他商谈外,只剩电话会议。三年的时间,他一步都没离开过这座城市,这可叫人为难极了。

许多人不只一遍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是个笨人,应该懂得如何处理事急事缓。

他的思绪忽然中断,因为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的皱起眉,以为又是唐莹来了,可视线一抬,却叫他愣住了。

对面一双剔亮的眸子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微微眯了眯,像是在对他做笑脸。

手上被捏了捏,力道很虚,可真实的紧。

厉之炎只觉心情激荡的难以自持。

脑死亡两年多的人突然苏醒过来,这对旁人来说不仅又是一场医学奇迹,更是一场对深情的恩赐。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真短。

长是因为似乎一辈子的幸福全包含在了其内,短却是因为时间整整齐齐的就过了一个月,都没有多给一天的时间。

厉之炎正计划着想要给连音一场婚礼,可也因为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计划中的婚礼只能是一场泡影。

在真正见识了厉之炎真如接应系统所说的那样浪子回头金不换后,连音走时不禁紧握着厉之炎的手,满眼抱歉的问他说:“对不起。如果我不醒过来,对你来说是不是会更好些?我是不是自私了?”

厉之炎早已泪眼潸潸,闻言哽着声坚定的回道:“你应该醒的更早些。”

“谢谢你,没有放弃。”

幸好我没有放弃。厉之炎在心里道。

生命即将走到最终点时,接应系统还不忘急切的交代连音:“那个唐莹,告诉厉之炎,无论如何别给唐莹机会。”最后再坑一把敌对的事儿,接应系统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连音望着厉之炎微微笑着,一字未言。

就在合眼的同时,陆七八忽然对连音报出了一个海港城的地址,并叮嘱她说:“回去后,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215.现实生活:探访(上)

连音带着陆七八告知的地址回归到现实世界,睁眼后的第一眼见的还是她领导。

乔岩两手撑在传送舱边缘,一颗脑袋探看着舱里的连音,见她睁眼当即一脸的笑嘻嘻:“回来了。”但凡是顺利完成任务的下属,乔岩都会不吝啬的给予笑脸。

连音看见他的笑脸没觉得亲切,反而被吓了一跳。

上一秒还与人生死告别、泪眼婆娑,下一秒就见别人欢天喜地的迎接自己,她还没修炼好自如切换心情的功能。

动动嘴,连音下意识的将陆七八说的地址背诵了遍,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乔岩没听清,问她说在什么。

连音没有回应,躺着消化了下后这才坐起身来往外爬。乔岩见状,赶紧将她搀扶出了传送舱。

等到脚踏实地后,连音才向乔岩道了声迟来的问好,并加了一句谢谢。

乔岩看她状态似乎不好,惯性觉得是任务累的,闲话也不多说,将早就准备好的批假条递给了她,这回的休息时间给足了五天。

连音心里装着事,也就不与乔岩多说,接过批假条同乔岩道了声再见就往外走。

乔岩看着连音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的说:“真累了吗?”

连音脑中反复重复着陆七八说的地址,总觉得那地址熟悉的很,可确切的地点到了口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

心里绕的难受,她脚下生风的离开公司。

几乎是在连音走出完美保全的同一时间,数据监控室的值班人员当即“哎”一声怪叫了起来,“小汪,小汪,系统程序是不是出bug了。这里怎么不对劲啊?”说话的时候招着身旁的同事一起来看。

叫小汪的程序员跟着一看,也跟着叫起来:“我去,还真是。咱要不全面检查下,可别出岔子了。”

接下来便是一通手忙脚乱。

不过这一幕仅只在数据监控室发生,在这之外,无人知晓。

连音一出公司就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坐上车后司机问她去哪儿,连音试探的问司机师傅:“师傅,你知道港城五号大道1212号是哪儿吗?”

“港城五号大道1212号?”师傅翻着白眼想了想,长年跑出租的都堪称活地图,很多地方不用导航也知道是哪儿。这不,才一个反应,师傅就有了答案,“那不是海大附医吗?”

连音也跟着灵光一闪,难怪觉得这个地址熟悉,确实是海大附医的地址。

师傅又问:“姑娘,你是要去哪儿吗?”

连音连忙点头:“是,我去那边。”

“哎,那你安全带系好。”师傅交代了声,确定连音乘坐规范了,这才踩着油门将车往港城五号大道那方向走。

连音一路看着流动的街景,脑里一堆问号,不知道陆七八为什么让自己回来后去附医看看,还非要趁着离开世界的最后一秒才交代她。

越想,连音越是疑惑。

司机师傅口中的海大附医全称是:海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是海港市规模最大,设备最为先进,医资也最好的,实打实可称第一的医院。

至于附属的海港大学也是海港市乃至全国排名靠前名校,说来也巧,连音便是从这所学校毕的业。

因为学校与医院的关系亲密,连音大学期间也曾来医院打过暑期工,不过因为不是医学院的学生,所以暑期工作内容都是很边缘化的一些文职类。

想起对这间医院的印象,不免就会同时想到医学院那边几位声名远播的学长。当年可迷住了各院系不少女学生,那个风云劲,哪怕清淡如连音,也见识了许多。

而今回想起来,连音不禁都要再次莞尔。

出租车停在了医院大门外,连音收起了笑。医院这地方最不少人,也不少车,连音望眼所及全是进出医院的病患以及病患家属,付妥了车资后她便顺着入院的人一起走入医院的大门。

连音在医院的门诊大楼前停了脚步,再回想了下陆七八说的具体地址,她直接绕过门诊大楼往住院部方向走。

陆七八说的地址具体到了楼层和号数,原本连音以为是某户某室,如今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1210应当是病床号才是。

十二楼十号床。

连音搭着住院部的电梯到了十二楼才知道,原来这一层是特别看护层。

特别看护层的作用,以及收容的病人的范围都在出电梯时的所对的墙面上写的清清楚楚。归结而言,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连音这一下更是被疑惑包围,陆七八让她到这里来,是要见谁。

好奇全揣在心里,她走入了十二层的病区走廊,她先看了眼护士台,见空无一人,便打算自己寻找1210床的所在。

每间病房的病床数都不相同,连音先选的走廊一边是四人至六人的病房,在发现床号对不上后,她又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这才找到了1210床。

有别于走廊那头,这边的病房是二人至四人的。几乎有人的床位都会有姓名标注在病房外,可1210床的病患处却并没有标注姓名。

那就意味着1210是没人的?连音好奇的就着病房大门上的小窗往内望了眼,病床呈左右相对排放,从她的角度望去都只能看到床尾的一点点。但明显可见两张床上都有躺着人。

连音不愿浪费时间漫无目的的猜测,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病房按左右而分,除了病床上统一躺着人之外,病房里没有其他看护人员。

病床的床号就挂在病床一旁,右手边的1209床,左手边的是1210床。

连音转向1210床方向,目光顺着床尾方向一路往床头方向移上去,步伐也跟了上去。

躺在病床上人并不因病房里多了个人而睁开眼,依旧闭着眼自顾自的睡着。

连音看着那张睡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所见,那是一张难以用确切形容词来形容的俊颜。似男又似女,眉鬓间是男子的英气,但唇鼻中又带着一丝女子的阴柔之美。五官绝对可以秒杀不少当下的偶像明星,而且还不让人觉得长相毫无特色。

这绝对是一张一见难忘的容颜。

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谁?

216.现实生活:探访(下)

连音正出神的望着那张陌生俊容,身后的病房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关门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带着询问的打招呼:“你好?”

转过身,便见一名面色带着憔悴,但穿着很素净的妇人望着自己。连音忙变换了下站姿,向对方道了声好。

妇人在连音打招呼的时候,视线在她与1210床病患之间来回扫了两眼,紧跟着友好一笑道:“你是这床的家属吧?我是对床的。”

连音不由得一愣,视线随着她的话看了眼对床的1209。本以为这位妇人是1210床的家属,没想到竟然还不是,反而对方竟认为她才是家属?

正奇怪对方怎么会有这种误解,那妇人已经快言快语的给连音释疑:“我们是上周才转过来的,一直没见过你们这床家属。听说你们这床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了。哎,这人躺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倒也算是舒坦,可真是苦了我们这些个还站着的人啊。”说着话呢,眼眶里便蓄起了泪水,堪堪就要往外掉。

连音被妇人突来的情绪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心里则将妇人的话理出了几个头绪:1210床的人躺在这里有些年头,但家属不常出现。

妇人的泪水来的快,收的也快。手指头一揩眼睛,就冲着连音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没事没事,这也都快习惯了。我们家是中风发现的晚了。”

清了清嗓又问连音:“你们这床是怎么搞成这样的?”看病床上那小伙子长的俊,看着又年轻,妇人早已是好奇多时。只不过除了知道人躺在医院了有些年头了之外,其他也没怎么问的出来,知道情况的也就医生了,可医生也不可能同她八卦这些。

连音心说她也想知道,不过问面前这位看来是没什么用的了。连音定了定心思,改问妇人:“阿姨,你知道这层是哪个医生负责吗?我这边有些事要找他问问。”

“医生啊?”妇人倒是很热情,说她就是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今天是小高医生当值。办公室在走廊那头,到底就是了。”

“谢谢。”连音谢了妇人,走出病房便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

途中经过护士站时,发现当班的护士在岗位上,连音停了脚步,改道走过去唤了声护士:“护士你好,我是1209床的家属,我想向你反应个情况。”

护士一脸困惑问连音有什么事。

连音问:“我们对床1210床为什么不贴病患名牌啊?这有些造成我们的困扰了,不熟的亲戚过来探病,还当我们家躺了两个人。能不能麻烦你们将名牌标上啊?”

护士直接听懵逼了。你们家亲戚认不清人,这也是别人的原因?

连音强烈要求道:“能麻烦你这边现在就把名牌去贴了吗?我们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懵逼的护士这才眨着眼睛回过神,虽然对于连音这样子的病患家属只有“不待见”可用,但还是客气的道了声不好意思,“这名牌不是我们护士站的事情,也是病患家属从医生那边得到的特殊对待。我们回头会跟上头反应一下的。”说完就直接低了头,一副忙着没功夫说话的样子。

连音还不放弃,又同护士说:“那你告诉我对床的病患名字,我自己写了贴上去。不贴外头,好歹也让我贴病床上吧。”

这回护士干脆连头都没抬,只说:“这事回头我会和领导说的,还请你见谅。”

“那1210床家属的电话你给我,我跟他家属说,怎么能让医院这么做呢?”

护士抬眼瞥了连音眼,一副“你至于这么小肚鸡肠”表情。心里可已经把连音当成了难伺候的奇葩了。

“不好意思,医院有明文规定。任何病患和家属的私人情况都是不能随意对外透露的。”很干脆的就拒绝了。

连音沉默的站了两秒,这才道了声好吧,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

小护士暗暗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偷着声骂了句神经病便不再看她。

连音早料到护士不会配合,至于非要上去问一问,不过就是为了确认下心里的猜测。她很快就来了走廊尽头,叩响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在得到里头的喊话请进后,这才推门进去。

半旧不新的办公室里就一个年轻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后,桌面上正铺展今天的报纸,桌旁是一杯刚泡好的茶水,正泛着袅袅白气。

一派老干部的习性,不过看长相,并不比连音长几岁,指不定就是同龄人。

“高医生,你好。”连音向对方打了声招呼,自报家门说:“我是1210床家属的朋友,想来跟你了解一些病患情况。”

“哦,你好,请坐。”对面人一听,立马将桌上的报纸收了起来,两手交叠在桌上,一副等连音提问的架势。

连音落座在椅子上,一脸专业的道:“是这样的,1210床病患在医院里也住了许久了,情况也一直就这样没有气色。您也知道,长期这样,对于病患来说,身体各器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所以最近家属就有考虑,想要……”

上个世界当了近三年的脑死亡者,也让连音有了这方面现学现卖的知识,一边侃侃而谈着家属的考虑,一边看着对面医生深以为意的点头,连音终于开口说正题:“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看一下1210床这一个星期的病例记录?我刚去1210床看了看,听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传闻。”

“不怎么好的传闻?”对面的医生皱了下眉,就要问连音是什么样的传闻。

“没什么,这个我也不太好说。还是麻烦您给我一下这一周的吧,不要多,只这一周的就可以了。他们家属也没时间过来,所以也请托了我一定要看一看。”

因为连音只强调是一周的记录,再加上她对这方面病理掌握的专业度,倒还真让医生信了,考量了几秒,便从一旁的资料栏里翻了一本册子出来,将册子翻到了这一周的汇总记录页才递到了连音手里。

连音接过一看,脑门上随即跟着滑落一排黑线,这一个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的,莫说看了,就是猜也猜不来。难怪对方给的这么爽快,分明是知道外行人看不懂吧?

草草的看了几眼,连音将病例递回去时直接将册子合上,又趁着合起的时候翻到了内页的第一页,第一页记录病患的一些基本情况,连音第一眼扫到的是1210床病患的姓名。

简简单单三个字:陆七八。

看见了这三字后,其他字眼完全就进不了连音眼里了。

1210床的人叫陆七八。

她遇见的那只系统也叫陆七八。

只是单纯的一样的三个字,还是真的一样?

连音觉得这个世界都跟着玄幻起来了,想问对面那医生,可也知道对方若知道自己欺骗,一定不会告知自己任何一点想要知道的信息,指不定还会让人将她请出去。

她没心思再与医生周旋,找了个借口就离开医生办公室重新回到病房,望着1210床上那长睡不起的人看了许久。

连音试着将陆七八的声音和说话语气带入到面前的男人,意外的觉得很贴合。

都说好奇心杀死猫,她终于也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竟非常想要和那只叫陆七八的系统对话,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医院,面前这个长睡不起的人是不是他?

心里定了主意,连音转身离开医院,拦了车直接回了完美保全公司。

217.古迹?黄沙爱人(一)【6/82】

“死死生生的定数,早在你一次又一次惊扰亡者时便已错乱不堪。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愿付出自己生命换取另一人生命的也是你,难道到了这时候,你觉得有不服了?”

“不不,我没有不服。”女声先是急切,进而细弱下来,带着一份认命的黯淡劲。

可黯淡的结尾不过持续一两秒,立马又扬了起来:“我不为自己的遭遇不服,那是我的选择,我不会不服。我只是为夏锋不服,他不该死。他明明已经死里逃生了,老天爷都已经让他活了,他就该继续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话音到最后又沉了下去,并伴着几不可闻的哭泣声。

“那你想如何?”

“我想……”女声迟疑着,又絮絮叨叨的说:“我知道我去后夏锋生活的并不好,我是他的心魔。哪怕我爸没有要挟他去替我收尸,总有一天他也会去的。所以我想,我也希望夏锋能找到我,让他替我收了尸,放下他心上的担子,好好的活下去。”

“你的愿望,我已收到。”轻声一叹。

……

乔岩看着几个小时后去而复返的连音,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只能问:“怎么回来了?”

连音站定在乔岩的办公桌前,将一缕发撩到耳后,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道:“领导,我想做任务。”

“什么?”乔岩以为自己听差了。

“我想做任务。”连音重复了遍,“现在。”

“现在?”乔岩跟着重复,“可你今天才刚回来啊。不是,你回去休息过了吗?”

连音没答,只是问他:“公司是不是有什么规定,不能一回来就接任务的?”

乔岩说:“这倒没有。”

“那我现在可以接任务吗?”

乔岩弄不懂了,她这离开一趟怎么就大变样了。走之前整个人跟累惨了似得,怎么这会儿回来整个人就跟打鸡血了一样。

还积极主动的要做任务。

这年头就没见过积极主动喊着要做任务的。

奇怪的打量了连音一会儿,乔岩不免要个理由:“我这边手上是有个任务,但不适合你。而且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急着要做任务了?”

“我……我需要钱。”连音唯一能想的就只有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也真的很好用,毕竟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嘛。不然哪个人不是梦想着可以不上班啊。

回答完后,连音又问:“领导,既然你这里有任务,就让我接吧。我随时可以出发。”

乔岩摆手:“这个任务你不行。”

“为什么?”

“你才做了几个任务,还嫩了点。这个任务需要有经验的老手,你不合适。”乔岩解释后又安抚道:“你要不就回去休息一下,我回头找个适合你的,再通知你。”

连音却不放弃:“需要什么样的经验?”听乔岩的意思,他如今手上就一个任务。

而且连音可不想回去,这个节点让她回去,她也一定没法睡着。

乔岩看她这不放弃的精神,也是无奈,便老实说:“需要有身手的,有历史知识的,最好懂考古的。”所以这个任务只适合经验老道的老手,新手哪怕做过几个世界的任务,也不一定所有技能都学齐活了。

不过乔岩显然又低估了连音,只听她道:“那我可以的。”

“嗯?”

“上个世界里我有学过格斗,我可以的。”至于考古和历史,连音没敢夸海口,所以有意的回避了过去。不过只要让她进入任务世界,她可以保证她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学会学好。

乔岩愣愣的眨眨眼,不由得回忆着他交给她的上个任务好像不需要格斗这个东西吧?她没事去学这个干什么?还是他记差,给错任务剧本了?

不过不管如何,乔岩还是觉得依连音现如今的资历,还是太嫩了些。

连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最终乔岩自暴自弃般的一声叹息:“行行行,既然你这么勇于挑战,那你就去吧。大不了这几天里我给挑几个简单的备着。”

“谢谢领导!”连音眉目舒展,不忘同乔岩保证:“我一定完成任务,绝不让你失望!”

“希望吧。”乔岩可不看好。

但既然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就小牛犊去闯闯吧,踢到铁板吃了教训就好了。人嘛,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因为是打定了要连音去吃吃苦头的心思,乔岩也就没跟她多交代什么,就这么让她上路了。

连音醒过来前,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而后是吵闹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

她猛的睁开眼,视野里除了白色的天花板、走动的各式人外,便是身穿白大褂和护士服的人。

几乎一眼,连音就确定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医院的候诊大厅。

先不管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立马静神唤起陆七八。

唤了两声,陆七八没有回应,倒是接应系统的声音响起:“我的宝啊,我们怎么这么快就见面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啊,我们不是才分别吗?”仍是上个世界的系统。

“是啊,又见面了。”连音回应了声,不免问接应系统:“陆七八有没有在?”

接应系统顿了下,才说:“在啊,我大哥也在啊。”

“我喊他,他为什么不理我。”

接应系统说:“我大哥故意不回你的。”

这一句后,陆七八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来的真快,让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连音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就是想问你医院的事情,那个躺在医院里的人……”

话没说完,这回是让陆七八给打断了:“你确定要在有旁听者的情况下和我谈论这样隐秘的私事吗?”

某旁观者一听,果然八卦:“什么事?什么事啊?”

陆七八又说:“你真不该这么急着来的,这回的这个任务,你确定你能完成吗?”

“到底是怎么样的任务?”陆七八和乔岩说的话一样,连音不禁有些没底起来,到底这次是什么任务。

正要询问,不远处忽然响起的嘈杂打断了一人两系统的交谈。

218.古迹?黄沙爱人(二)

喧闹从远处传来,很快就吸引了一波注意,甚至还有人紧跟着发出尖叫声,就连医院的保安都被那边的情形惊动。

可也正因为惊动了医院保安,更使得围观的人群多了好些。

陆七八这时道:“不去看看你这次的任务目标吗?”

连音听后,没有迟疑的往包围圈走去。

好不容易挤进围观群众的包围圈里,只见四名保镖打扮的黑衣人正与两名男青年起冲突,而地上还躺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男人。

男人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脚还打着石膏,这会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衣人的目标似乎就是地上趴着的那位,试图要接近,不过被两名男青年一对二给拦住了。

其中一名男青年冲着一旁道:“宋老板,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夏锋也是堪堪才捡回一条命,你现在这样等于是犯罪!”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于围观人群前,闻言冷笑道:“犯罪?他害死了我女儿!他难道就不是犯罪?杀人偿命!他也该去死!”脸色阴霾的难看。

刚才说话的男青年隔开还想去碰触地上男人的黑衣人,又对那位宋老板说:“夏锋没有害死宋瓷。那是个意外,当时他们俩一起遇险的,谁也不想出现那样的情况。”

宋老板根本就不愿听,目眦欲裂的指着地上一滩烂泥般的人:“那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怎么说都不对。

宋老板双目赤红,也懒再说道理,直接对着那几个黑衣人道:“你们给我将他拖走,我女儿都死了,他也别想活,他也必须死!”

有了这句话,那几个黑衣人加大了动作,势要逮住地上人那个叫夏锋的人。

旁边一圈围观的人只为了看八卦,而今从对话里听出来些情况后,知道是这方面的纠纷后,竟也没人站出来阻止。好歹医院的保安不是吃素的,也不管那位宋老板有多大的心伤,对它们来说,他们要阻止的就是一起闹事。

保安很快帮着那两男青年隔开了那几个黑衣保镖,并对明显是带头人的宋老板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你们瞎闹事的地方。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你们要还这样,就去警局里说。”

宋老板半点没将警察放眼里,更是道:“警察来了又如何,这个人害死了我女儿,警察能管吗?”

在宋老板一遍遍的重复地上人害死了他的女儿后,趴在地上的那人终于动了,只见他强撑起了身子,向着宋老板那边跪了下来。

眼中无泪,可那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谁都看的懂。干燥龟裂的唇一启,只听他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宋瓷,是我害死了她。”

“对不起有屁用!”宋老板恨的无以复加,想也没想,一脚踹上跪着人的肩膀。

于是那人又像一滩烂泥般趴回了地上。

连音看着这副场景不禁皱起了眉,看了这么久也不见接应系统和陆七八对自己说任务情况,她只能主动问两只系统:“我的目标是那两个里的哪个?”所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下。

接应系统告诉她:“是倒在地上那个,叫夏锋。”

果然是那个。

连音已经了解眼下的剧情走向,夏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就是害死了那位宋老板的女儿,现在那位宋老板想要夏锋给他女儿偿命。

“那我的目标是要做什么?是不是要让宋老板放弃让夏锋给他女儿偿命的想法。”

“差不多。”说话的是陆七八,“不过任务开启的时间不是现在,而是在两年后。”

“两年后?”连音不懂了。

接应系统配合十分默契的问:“准备好接受剧情了吗?”

“接受。”

话音才落,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便来了。

而今趴在地上装烂泥的夏锋,与一心想要夏锋偿命的宋老板的女儿宋瓷是一对恋人,两人是大学同学,同念的考古系。

不过并不是每个念考古的人毕业后都能成为考古学者,宋瓷因为有个商人老爸,所以很容易混进了考古队。而夏锋却觉得在考古队工作,不如自己单干来的惬意和潇洒,于是便在毕业后成了一名猎奇探险家。

小情侣俩从事着不同的工作,但感情倒是没有变。虽然宋瓷的父亲有些瞧不起夏锋,但小情侣俩也打定了主意,再过几年就先斩后奏。可没想事情却在一次旅行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起宋瓷,夏锋跑的地方显然多了许多。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夏锋重走丝绸之路,在丝绸之路上发现了一点古迹的痕迹,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宋瓷,若古迹属实,由宋瓷上报,对她来说便是可平步青云的事情。

于是夏锋便将宋瓷喊来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追寻古迹时,突遭了意外事件,两人被困在沙漠之中。等被过路旅人发现时,就只剩夏锋一个,也是奄奄一息,整个人脱水严重不说,腿还断了。

旅人立马将人送了医院,宋老板随后闻了噩耗,这才赶来要让夏锋给宋瓷偿命。

不过这种事能说夏锋错吗?毕竟是意外事件,宋老板不可能让夏锋真给宋瓷偿命,法律都不会支持。

但是,事情在宋瓷遇难的两年后又有了一个转折点,某一回夏锋喝醉后说了一些有关于遇难时的细节事情,有人便将这些细节透露给了宋老板,宋老板听后一腔怒恨再次翻涌出来,便再次找上了夏锋,胁迫夏锋必须将宋瓷的遗体找回来。

找回宋瓷的遗体是其一的愿望,而让夏锋给宋瓷偿命仍是宋老板的心愿。

不过这一趟去寻回宋瓷遗体之行倒也真的顺了宋老板的心意,夏锋果然有去无回,甚至一同去的几个人都没见有活着回来的。

而这回任务的达成条件是护住夏锋活着找到宋瓷遗体,并将遗体带回去交给宋老板,化解宋老板和夏锋之间的恩怨。

连音接受完剧情后蓦然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明白为什么乔岩和陆七八都说她不适合这个任务了。

这是一趟必死无疑的凶险之旅。

219.古迹?黄沙爱人(三)

知道了所有剧情,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后,连音禁不住还是要问一声:“一定要两年后吗?”

陆七八回答:“是。”

“为什么?”一定要让与意外相关的人员多承受两年的煎熬,为什么不能早点结束这样的局面。

陆七八说:“因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许多事情只有到了某一个点,才会有它的必然性。早了没到那个度,晚了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接应系统觉得陆七八说话跟讲哲学课似的,连音倒是基本能理解陆七八说的意思。

“而且。”陆七八还有很一点重要的要补充:“还需要这位宋老板提供资金服务,不然这一趟路途的花费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起的。”其中还有许多的内容,一时半会说出来也记不住,陆七八还是不说了。

冷眼旁观着还在继续的纠纷,连音还有疑问需要得到解答:“为什么我进入世界的时间点是现在?”

关于这个问题,不用陆七八来回答,接应系统也能代答:“这是我大哥给你的特别优待,我大哥本事可牛了。还能自主修改你进入世界的时间点呢。”关于这一点接应系统既觉崇拜,又感觉陆七八完全是作弊开挂般的存在。

要知道,一般任务者进入世界的时间点都是由公司方面设定的,他们做系统的哪里有权限修改啊。但陆七八偏偏有这个权限。

接应系统甚至在想,陆七八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系统首领吧。

“要完成这个任务,势必要和夏锋同去一趟。按照你目前会的那些,根本就不成。夏锋不会带上你,你就是想跟着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一路跟到底。所以我大哥特意让你提早两年到,也好先做准备。”

接应系统说完开始回味,才发觉他大哥对连音真是好过头了。

连音知道缘由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趟任务的级别与你的资历有些出入,我想一定是强求来的。既然强求得到了,总不至于就想以失败告终吧。回去后,也让人失望,是不是?”陆七八就像是连音肚子里的蛔虫那样,将她的心思都掌握的极好。

连音没法反驳,不过经这一提,也让她忆起了她为什么而来,也不管接应系统在旁听的事情,对陆七八说:“我就是想问你1210床的事情。”

“那个啊……”陆七八语气轻快起来,“要是你任务顺利完成了,我再告诉你吧。”

“难道不完成就不告诉我?”

“是啊。”陆七八话里带笑。

连音蹙眉:“我看到病例了,也知道了名字,其实我可以自己慢慢查的。”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进入任务世界,还不如慢慢就着名字查下去。

陆七八:“就算有些简单的内容你能查到,但更多的内容,你一定查不到。而且,有什么能比得上当事人直接对你说更清晰的呢?”话里是信誓旦旦的笃定。

连音不说话了。

接应系统迭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八卦,一定是很大的八卦。

可惜,没人理他。

警车的鸣笛声在吵闹中也非常清晰的传来,医院保安没骗人,他们果然是报警了。

很快几名穿着警服的人冲了进来,这才彻底为今天这场闹事画上了句话。

宋老板和他的保镖都被带回了警察局,夏锋因为是病人,被医护人员抬回了病房,免了带回警察局的命运。和夏锋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留下照顾夏锋,另一个则一起去了警局做笔录。

事件结束,医院的秩序很快恢复,只是见了事情进行发展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对这出闹剧意犹未尽。

夏锋被抬走时恰好与连音擦肩而过,连音看着那个仍像一滩烂泥,毫无生气的男人,对两只系统说:“我领导说,这个任务最好需要有些身手,要懂考古和历史方面的人。我是不是得在这两年里把这些都学好?”

“是,但还不只。”

接应系统附和:“是的,不够。”

“我明白了。”连音做出了决定。

但没几秒后,连音又道:“难道就不能分时间段的告诉我一些吗?”

陆七八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迎接系统又跟着附和:“可爱!”可是哪里可爱啊,其实他一点都没发觉。

……

宋老板带保镖大闹医院,要夏锋偿命的事情还上了第二天报纸的社会版。

不过报纸只在当地刊登发行,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再加上古丝绸之路这一带,每年死于意外的旅人实在太多了,当地人早麻木,谁也提不起更大的兴趣关注。

宋老板虽然话里不惧警察,可他忽略了一点,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他关系网覆盖延伸的地方。这里不过是一座靠近古丝绸之路的稍发达小城,城里的警察根本不认得宋老板,自然也不会太给他面子。

寻衅闹事的罪责难逃,宋老板不但被罚了钱,还被拘留了三天。

而等宋老板三天后离开拘留所,住在医院的夏锋也被他那两朋友以确保安全为由转了地方,离开了小城。

宋老板在小城逗留了两天,确定夏锋是真的离开了,这才也跟着离开了小城回家去。

毕竟女儿的后事还是要办的。

……

风平浪静的两年过的很快。

丧女之痛后的宋老板憔悴了一阵,随后更加拼命的开始赚钱,打算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眼看着财富节节上升,可惜只有一个女儿的他并不知道百年后该由谁来继承衣钵。

相比起只憔悴了一阵子就开始发奋的宋老板,夏锋明显颓废的更久,两年了都没见缓过来。

在西北部雪域高原的小镇上盘了一间店,一待就是两年,再没有踏足过平原地带。

两年后头一次离开雪域便是被宋老板的人绑出去的。

凭空消失了大约半个月,急的久未能联系上他的亲友都报了警,没想到他又安然回来了,回来后便对自己那两个好兄弟说,他要去给宋瓷收尸。

很快,网上某最大探险门户发布了一个招聘帖。

220.古迹?黄沙爱人(四)【7/82】

招聘帖很快在网站上掀起了空前的热度,回帖不过一天就盖了几十页,也在第一时间引起了正规考古探险队的注意。

这个帖子让人热议的内容有很多。

发帖人先是讲述了两年前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了一处疑似古迹的事情,后与伙伴循着古迹的指引发现其背后还有一处更大的古迹,是至今考古学家们还未发现的遗迹。更说这一处遗迹对古代历史的研究有着重大的帮助。

只是两年前准备未充分,以至于中途发生了变故,发帖人也被这变故波及,以至于寻找古迹之旅被迫中断。如今两年过去了,发帖人得到了民间财团的资助,便打算重新开始寻找古迹之旅。

这既是一趟发现寻找之旅,也是一趟真正的探险,一旦探险成功,遗迹确实,那必定是要名垂青史的。所以发帖人希望招募几名志同道合,但也真正有本事的人一起组队去寻找这处遗迹。

招募条件中清楚罗列,应聘者需要有丰富的野外生存技巧,最好还要有防身的能耐,同时也需要对古代历史和考古有一定基础,另外最好是熟悉沙漠环境,适应长期沙漠生活的人。

而这一趟探寻无论最后成功与否,应聘的入选者都能得到一份优渥的报酬。

先不提报酬的事情,单单是可以先正规考古队一步找到他们还未发现的古迹,对很多喜好探险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具致命的诱惑了。

于是不管自身是否真的符合条件,帖子下嚷着报名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当然也有一部分头脑清晰的人提出疑问,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公开招募人,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不是更好吗?而且一发帖势必会引起关注,这到底是真的探险还是做秀呢?不过一连串的质问还是抵不过凑热闹和猎奇心态的人。

只是发帖人说是招聘,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络方式,只在主贴末尾放了几幅照片做迷题,说是只要能解开照片中的迷题就能按照线索找到发帖者。

发帖者在帖子最后还留了一句:“恭候大驾。”

这神秘的做派,立马就让网站的用户们兴奋起来。

继一窝蜂的报名后,解开谜题得到线索又成了一番新热度。

连音跳着楼层将帖子看完,忍不住笑道:“要不是事先就作了弊,怕是我都没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这谜题呢。”

接她话的是接应系统,一副老生常谈的口吻道:“这不叫作弊,这叫剧情需要。”

“对,你说的都对。”连音顺着他附和了两句。

接应系统如果有表情,这会儿一定是一副小傲娇的表情。

陆七八没加入他们的话题,只一副大管家的语气问连音:“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没漏东西吧?”

连音顺着陆七八的问题回头看了看被她搁在墙边的一只旅行用背包,鼓鼓囊囊的很大一只,看起来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很沉的样子。其实只是装了几身衣服而已。

因为连音怕冷。

“没漏东西。”连音肯定的回道。

陆七八见她很肯定,也就没再继续说话。

连音再看了会儿那个招聘帖才关电脑休息,明天她得赶早班的飞机去雪域高原。

做了两年的准备,如今终于是要去见任务目标了,连音没有激动,只是松口气。

两年来,她除了确定夏锋的位置外,每天都在为这一趟探险之旅做准备,学技艺。接应系统偶尔都忍不住感慨,好好一个萌妹子都要变成女超人了。

嗯,接应系统口中的女超人不像是夸赞的话。

不过这对连音来说,却是比过去几个世界都要活的不同的两年。

概括来说,这是作不死就使劲作,各种挑战自身极限,磨炼自身意志的两年。

临睡前连音习惯性的压了压腿,随后才同两只系统道了晚安,真正入睡。

招聘贴的发帖人毋庸置疑就是夏锋。

他故意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反而给出谜题的用意就是要先一步删选出除一腔热情外兼具头脑的人。

谜题的答案排列在一起,指向的地址就是他如今的所在地,雪域高原小镇的一间南北杂货店。

夏锋所在的高原小镇是雪域里的一个旅游景点,旅客流量大,不过大多是走马观花,参观完就离开的,甚少会选择在小镇上落脚。

因此,小镇上的旅店不多,算死了也就五家,条件过得去的更少,只有两家。而恰巧的是,夏锋的杂货店对面有两间旅店,并且还就是小镇上条件过得去的那两家。

这两天夏锋没什么事就蹲坐在自己杂货店门口,一双眼睛很长时间里一直注意着对面那两家旅店的情况。

他的好友卫褚忍不住落座到他身旁,出声打破沉默道:“你帖子才发两天,就算有人解开了谜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你这么急巴巴的守着,又能守到什么呢?”

夏锋过了很久才出声:“只是好奇第一个赶到的会是谁。”

卫褚被他这样一说,也道:“老实说,我也挺好奇。”说着,他也跟夏锋保持了一样的姿势。

两个人像两尊雕像似的定坐在门口,目光直直望着前方。

前方有什么变化自然是逃不脱两人的眼了,可在别人看来,这两位也真是怪异极了,像两个傻子似的。

连音还没靠近他们的视野范围就已经注意到了,甚至还停下脚步观察了他们一会儿,才对两只系统说:“有些呆,总觉得会很费力。”费力所指的是保护夏锋的事情。

接应系统很仗义,立马就道:“放心,我的宝。我和我大哥会保护好你的。”

连音就着接应系统的话微微露出点笑。

杂货店门口两个傻大个的身后又走出一个男人,不同于那两个傻坐着的,他看起来忙得很,一副要赶着去办事的样子,见两个傻子的举动,他伸手就抽打了下卫褚的脑袋:“夏锋发呆就算了,你陪着发什么呆?”也只打了卫褚,夏锋特殊,打不得。

卫褚吃痛,回过神看见动手的人,没好气的龇牙:“手劲这么大,我们是有多大仇?而且什么叫我陪着发呆,我这是跟夏锋一起观察情况呢。”

他立马将和夏锋都好奇谁会第一个来的事说了出来,却惹来对方的白眼相待。

也是在翻白眼的功夫,对方的目光无意识的冲连音所站的地方望过来。在流动的人群里看见静止不动的连音后,对方不免打住了视线的移动,将目光放在了连音身上。

连音也跟着看了回去。

她知道这人,名字叫秦戚。

221.古迹?黄沙爱人(五)

连音注意了夏锋两年,早就跟着摸透了他身边的关系。

夏锋除了父母以外,就只有念书时候交的两个兄弟关系最铁。

也就是如今站在夏锋身边的这两个。

一个叫卫褚,一个叫秦戚。

两年前在医院里极力挡住宋老板的也正是这两个人。

这两人对夏锋真叫一个好,自打两年前夏锋出事来这个小镇定居后,这两人每年都会来上几趟,有时候一起来,有时候分开了来,总之就是不放心夏锋一个人在这边待着。

这回也正是因为接到消息夏锋失踪了,这才一起放下手上的事情跑来找人的,然后等夏锋告诉他们俩要去找宋瓷的时候,这两人二话不说就要和夏锋一起去,怎么劝说都不听。

所以夏锋招聘人员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这两个兄弟。

只可惜,若按照原剧情来看,这兄弟三人倒也印证了电视里最爱用的一段: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连音收回看他们的眼神,移眼望了望杂货店对面的那两间旅馆,择了离她近的那家走去。

秦戚几乎同一时间收回打量的视线,冲夏锋和卫褚努努嘴示意道:“你们瞧瞧,你们等的第一个人会不会是那个女的?”

夏锋和卫褚一齐看到了连音。

高原上日照充足,所以除了想晒出高原红的人之外,一般旅客都会做好防晒措施,帽子墨镜等等一件装备都不少。

连音也是一样,宽边毡帽,大墨镜,甚至连口罩都用上了,几乎包的严实。但仅从露出来的部分也可以让人完全勾勒出,对方是个纤纤女流的特征。

三人看着连音的背影走进了旅店后,那窈窕的背影,完全不像个驴友,反而像个被人照料周全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夏锋当即摇头道:“这趟去不可能带女的。”

不是说瞧不起女的,而是去的地方条件恶劣,男女在体力方面又确实存有差异。加之两年前宋瓷的遇难给他带来的影响,夏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决定,这一趟绝对不会带上女的同伴。

“刚才那个也确实不像,估计就是个小驴友。”卫褚是半点不做联想。

秦戚不管他们俩,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就对两人关照说:“还要准备一些东西,我得离开两天,这两天里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两人各自敷衍的应了声,秦戚也就不管他们俩了,赶着坐车离开这座高原小镇。

夏锋和卫褚则继续等着解开谜题的人找过来。

……

连音来的早,旅店内还有大半的空房间,以至于连音还能自主选择房间。

于是她特地选了间正对夏锋杂货铺的房间,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杂货店门口的情形一览无余,也能见到夏锋一直呆坐在杂货店门口的场景。

夏锋的杂货店叫南北杂货店,名字真真是俗的不要不要的,但是店里的东西是真齐全,南北两边看得到的杂货都有,而且还不落后。当然,能有不落后的局面也得益于卫褚和秦戚每回来,都给他带货来的关系。是以他这店的生意还不错,许多观光的,或是短住小镇上的人要买什么东西都会往他店里去。

平时夏锋自己顾店,如今有卫褚这个打白工的在了,就全由卫褚招待了,他只管窝在门口装傻子等待着解开谜题的人的到来。

卫褚看夏锋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恨的牙痒痒,可又让着他,到头来只能气在心里头。

夏锋蹲守在门口的第三天开始,对面两间旅店的生意陆续好起来,来住店的人多了起来,到第五天时,两间旅店差不多都住满了人,后到的就该去其他三家不怎么样的旅店投宿了。

这些循着谜题而来的驴友们,聪明一点儿的已经向当地人打听过消息,目光已经锁定了夏锋,甚至还旁侧敲击的会过他了。

只是夏锋发帖的时候说谜题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只有解开了第二步谜题的人,才有机会面对面谈谈的可能。而这第二步的谜题,将会在距离第一步谜题的一周后发布。

如今,距离一周还有两天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旁人越发摩拳擦掌时,连音反而走出了闭关的状态,有闲情逸致打算去周边晃晃。

她来了几天,每天都呆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要不是偶尔下个楼走动一下,旅店老板都还以为这位客人出意外了呢。

连音如来的那天一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走出旅店直直走进了对面的杂货店。

自从解开谜题的背包客陆续入住杂货店对面的旅店后,夏锋便不再继续在门口当门神了,从卫褚手里接回了杂货店老板的身份,兢兢业业的做他的生意。

卫褚终于可以享受到他一个客人该有的待遇,在旁边歇着,玩玩手机看看电视。

不过自打连音一走进杂货店里,卫褚就注意到她了。

要说每天来杂货店的客人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但就是一眼,卫褚就注意到了她。

连带的夏锋也跟着注意上了连音,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连音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是特别的存在,揣着好奇将杂货店逛了一圈后,最后挑了两样小东西结账。

“一共十五块八。”夏锋算完钱,眼神不经意的瞥了连音眼。

连音像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从口袋里掏了钱,等待夏锋找钱的时候,连音出声问他:“老板,这镇子四周围有什么好的景点吗?”

“景点?”夏锋都不用反应,立马就道:“来这里的不都是去看那座玉佛寺的嘛。”雪域地带,非常信仰这些,来这里的游客和驴友,也总爱说这叫朝圣之旅。

“玉佛寺吗?”连音咀嚼了下,又问:“过去远吗?方便吗?”

夏锋好奇的抬眼:“来之前没做过攻略?”

“没有。”

“你是今天才落脚的?之前没见过你。”夏锋故意问她,心里清楚连音来了几天了,不过说起来这几天确实没见她出入过旅店,难道她都呆在旅店里了?

222.古迹?黄沙爱人(六)

“前几天来的。”连音很诚实。

夏锋满面的好奇:“来了几天还没去过玉佛寺?咱这地就只有一个玉佛寺能游一游,没地方能逛的了。”这细说起来还真奇怪了,如果真是驴友,一般住个三天必走了,因为实在没地方可逛。

要说是虔诚的信徒,冲着玉佛寺朝圣而来,那也不至于几天了还没过去玉佛寺。

夏锋不得不多看几眼面前的人了。

对于夏锋的打量,连音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大方,反正对方也瞧不全。

至于他的提问,连音简简单单的用一句休息就敷衍打发了,随后又问他:“我要怎么到玉佛寺,远吗?”

“不远,走个把钟头就到了。”

“用走的啊?”连音忍不住眨了下眼,“没车吗?”

夏锋的回答是笑了下,至于寓意如何,就全靠自行了解了。

不过仅凭他这一个举动,连音已经能看出夏锋对她的不友好来。

还是突如其来的不友好。

大老爷们似坐在一边的卫褚忽然坐直了身体,冲着连音说:“可以包车,来回接送还带导游翻译的,要吗?”

两人一起看向卫褚,卫褚先是对夏锋咧嘴一笑,又看连音,也是一笑,但那笑就比较装正经了,很像以前一起出去把妹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

夏锋心里暗道了声披着羊皮的狼,转过头不理卫褚。

连音很干脆,问他上哪儿去找这个包车,价格又是多少。

卫褚忙说:“就我们这里,费用……二百五。”说完又觉得这个字数别扭不对劲,立马又补了句:“美女打折,二百。”

连音罩在口罩后的嘴角不禁勾了下,回话时语气却不带一丝笑意,清清淡淡的道:“不用打折了,就二百五吧。现在能走吗?”

“二百就成,二百就成。”卫褚怎么都觉得二百五太那个了,也不知道是脑抽嘴贱他骂了人家姑娘呢,还是人家姑娘在回骂他呢。

至于能不能现在就走的问题,卫褚说:“美女,你等下。我喊司机去。”说着起身往店内里面走,墙边有道门,开了门就是楼梯,他冲着楼梯上方喊,“秦戚,秦戚,下来。”

没一会儿便听到脚步落在楼梯上的声音,很快一道穿着深蓝色冲锋衣的身影走下楼梯进了店里,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的问卫褚:“怎么了?”

卫褚的身量比秦戚宽一点儿,但个头比秦戚矮半个头,站秦戚面前就显得有点落了下风。他搓了下手说:“你开车送这位美女去玉佛寺,带着她进去参观下,回头再把人送回来。”

秦戚不敢置信的瞪眼看着卫褚,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卫褚不跟他多解释,就催促着他快点送连音去。

秦戚两脚钉在地上没动,一双桃花眼这会儿眯起了一小半,不言不语的看着卫褚。

他这样眯着眼睛不说话的模样还挺有一点儿威慑力的,卫褚就怕他摆这副架势,脑子一动就为自己开脱道:“夏锋跟人美女谈的生意,来回接送带导游翻译,二百块钱。”

又说:“本来倒是我想去的,可是我不是只会开自动挡的车,不会手动挡嘛。所以只能喊你了,要是你不愿意去,那就让夏锋去。”

说要让夏锋去,秦戚终于有了点反应。不过也是先看向夏锋,似乎是在向夏锋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连音看兄弟三人还有内部矛盾要先解决,转身往店外走,边走边说:“我在店外等,麻烦你们快些。”

夏锋瞥了眼连音的背影,叹了道气对秦戚说:“生意也谈好了,总不能失信于人,你就帮忙走一趟吧。”

卫褚在旁边附和说对。

秦戚这才一声不吭的往后院的方向走。

不一会的时间,连音面前便停了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外观破旧,要是往路边一停,还以为是没人要的僵尸车呢。

车窗敞开着,坐在司机位的不是那个秦戚还有谁,他也戴了副墨镜,光看那颗脑袋,十足的时尚型男一枚,可惜塞在这样一辆车里,显得不伦不类。

对方感觉到了连音的打量,不大耐烦的说:“不是要玉佛寺吗?快点,过会儿就人多了。”

连音这才上了车。

车子一走,卫褚就从杂货店门口退回了店里,夏锋也正好开口:“你是有病吧?缺二百块钱,要做这样的生意?”

卫褚摆摆手:“我这是让秦戚探探风,这几天没事往咱店里瞎溜达,趁机跟你套话多了不少啊。我看你那帖子还是发的不好,别把不该惹的人惹来了。”

夏锋沉默着没说话。

面包车顺着山道绕行向山腰处的玉佛寺而去,视野所见玉佛寺就在不远处,可真正的距离还有许久。

直到车程过半时,秦戚才打破沉默问连音:“来雪域旅游的?”

连音模棱两可的回答:“过来看看。”

“一个人?”

“是啊。”

秦戚顿了下,随后才没话找话的同她介绍起了玉佛寺的概括,因何而命名,建寺多久,寺内的香火等等,还特别说了些入寺的注意事项,听口吻十足十的导游模样。

连音不由得回忆了下,这个秦戚好像不是做导游的。家里应当是从军的吧。

据闻秦家是要秦戚留队的,可两年前的事情后,秦戚就毅然选择了离开,为此还跟家里闹的不怎么愉快,这两年来,自己在外头捣鼓生意做投资,空了就往雪域跑,就连逢年过节也不怎么回家里。

这样一个为兄弟讲尽义气的人,却相应的也让家里头失望至极。

连音想想便有些感叹。

秦戚的耳朵灵敏,车里又安静,一下就确定了声音,立马问:“你叹什么气?”

连音怔了下。

秦戚又说:“难道是我介绍错了?”

“没有。我只是听着随便感慨了一下。”

秦戚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不多纠缠。面包车盘着山道,起起伏伏了几个回合后,终于到了佛寺的正门口。

用时半个小时的车程,夏锋却跟她说只用走个把钟头。感情他是让自己跑着来吧?

连音想幸好自己没犯蠢。

223.古迹?黄沙爱人(七)

玉佛寺融合了汉唐、印、尼等的建筑风格,是雪域高原佛教建筑的典范之作。

每天,虔诚的信徒和络绎不绝的游客都会让寺里的香火缭绕不散,网往都是上一支没有烧完,下一支已经燃起了。

秦戚和连音到达的时间正好与几团旅行团的到达时间叠合,停车场人声鼎沸,游客们的交谈声,导游组织旅客排队的声音,吵闹的不像是属于佛寺的声音。

像是知道连音心里在想什么,秦戚经过时说:“等会儿进了寺里是不允许大声喧哗的。走吧,去预约入寺的时间。”

连音跟上他的脚步,倒是有了好奇之处,“预约入寺时间?”

秦戚下车时已经摘了墨镜,这会儿瞥人的眼神里带着何种情绪半点藏不住。他的眼神里很明显的在鄙视连音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参观玉佛寺,不过瞥完人后还是很地道的解释给了连音听。

他说:“每天来的人多,入寺前必须预约。一般旅行团都会提早预定好入寺时间,也可以自行网上预约。当然,像我们这种到了才预约的可以,不过要赶早,名额有限,晚了可能约不上。”

“原来是这样。”连音还真是刚知道有这样的规则。

秦戚一边领着路,一边又说:“每个人进寺参观也都有时间限制,最多不能超过一个半小时。还有,寺里不能拍照,也不能随意触摸摆设的东西。”

连音跟着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戚说着停下来脚步,连音也跟着停下脚步,等着听最重要的内容。

秦戚看着包裹的严实的连音,慢声说道:“寺里有要求,不允许戴帽、戴墨镜,口罩也不行。你进去前记得摘了。”怕连音不信,他又补充说:“你要不信,等会儿寺门前也有详细的规定。”

对于这点,连音知道对方还没必要骗自己。确实很多佛家之地都有类似的规定,她点头道了声好,干脆将脑袋上的装备都卸了下来。

没了墨镜的过滤,头顶的天空蓝的格外出奇,阳光也更明媚了些,连音倒还觉得惬意舒服了。

“那我这些装备该放哪儿?”

连音回头问秦戚,结果发现对方正愣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好笑的一笑。

也是这么一笑,对方回过神来,立即接话道:“放车上最方便,东西给我,你等会儿,我去车上。”

连音当即将东西都给了他。

秦戚接过物品长腿一跨就往回走,走时连音只听得他嘟囔一句:“还以为是一脸麻子呢。”

连音眨了眨眼,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脸。

“没麻子。”知道连音想些啥的接应系统冒头道:“我的宝皮肤老好了,跟剥壳鸡蛋似的,嫩白着呢。”

“谢谢你哦。”

“不客气。我的宝在我心中,那就是我女神呢。”

连音抿着唇笑,不想再和贫嘴的接应系统对话。

转头看着蓝天映衬下殿宇嵯峨的玉佛寺,连音竟有种心境荡涤的感觉。

佛家圣地啊。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就浮出一张脸来,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具体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了,只能勾勒出大致的面貌。

另一边,秦戚放完东西走回来时就看见蓝天下白净的一张侧脸。

东方人以白为美,更不说像是牛奶般的嫩白款了。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实打实的美女。

要是让卫褚知道她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别说是手动挡车型了,怕是让他开坦克,他也会抢着来的。

越发靠近时,秦戚放缓了脚步,直到走到连音身旁才道:“好了,走吧。”

连音收回目光,跟上了秦戚。

秦戚来玉佛寺的次数比夏锋和卫褚都多,以至于负责预约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知道秦戚要预约入寺,干脆还给他开了个后门,让他不用等排队可直接入内。秦戚大力感谢了对方一番,这便领着连音进了寺内。

从门口预约到进入寺里,再到寺里各处宫殿的介绍,连音觉得卫褚让秦戚当这导游真是没有错。他就像是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土生土长的。

对于几座大殿的参观,秦戚全都采用走马观花的状态,随后重点推荐给连音的,是主殿之外的转经路。

那是每一个朝圣的人都不会错过的地方。

转经路绕着主殿而建,放眼望去只瞧见一片红绿色的波浪,以及半掩盖在下的一只只转经筒。

秦戚说:“每只经筒都是一部六字箴言,转一圈,便是诵经一遍。比起在殿里磕头碰脑,还不如转着它走上一圈。”

连音看着像是不见头的经筒,忍不住就要问:“这一圈有多少个经筒?”

秦戚道:“一千八百五十三个。”语气悠然平淡,完全像是对数字没概念一般。

连音:“……”

继个把钟头的言论后,她终于找到一句能够超越它的言论了。

但吐槽归吐槽,咋舌数量过多也算了,连音还是选择走这么一遭转经路,用右手拨弄转动每一只转经筒。

因为要确保每一只转经筒都触碰上,行动的速度便不会太快。

这么慢悠悠的前行,倒也真让人觉得真心皆安。

秦戚就跟在连音身后头,走了一会儿或许是嫌转经太过单调,开始为连音讲故事。

“有个传说,曾有一位老人在街头遇见个陌生男人,对他说,你的前世没有修行足,无法得偿所愿,你必须在雪域最大的寺院里重新修行才能得到你的真爱。那男人不信,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女人,却真如老人说的那样,他爱上了那个女人,可那女人却并不对他动心,他努力的去追求,她也一点都不在意。”

“后来他心死了,也信了,便到了雪域重新修行。不多久后,女人越发觉得失去男人很后悔,也跟着追到了雪域,可那时候的男人已经落发为僧,发誓再不入红尘。女人就每天哭泣着走一遍转经路,后来,她终于感动了男人,男人又随着她重归了俗世。”

连音听完,沉默了片刻,才道:“呃,我能说,你这个故事不够波澜壮阔吗?”

秦戚笑:“原版大概荡气回肠许多吧,只是我就记得这么点。”

224.古迹?黄沙爱人(八)

一千八百五十三个转经筒,等于起码要走一千八百五十三步路。

秦戚本以为像连音这样的小身板是不可能走完全程的,他也没指望她走全场,可没想到她不但走完了,一千八百五十三个转经筒也一个都没落下,全部都转完了。

一时间他都怀疑她是不是信徒,不然是什么支撑她走完这一路。

等她将转经路走完,一个半小时的参观时间也耗完了。

秦戚看了眼时间,招呼她离开:“走完了全程,也算是走了个圆满。走吧,参观时间结束了。”

两人离开玉佛寺也没其他的地方要去,加之雪域高原一天里可以历经寒暑,当下又到中午点了,秦戚便驾车往小镇回。

经过了玉佛寺里一个半小时的相处,两人原本的生疏稍稍减淡了些,也能聊上几句了。秦戚还问了连音一些基本问题,像是打哪儿来的,这趟来雪域是主要为玉佛寺而来,还是其中一个旅行点,甚至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下连音的年龄问题。

不过基本上连音在回答每个问题时都是含糊带过。

眼看着小镇的入口就在前方,连音想起来一件事情,告诉他说:“其实给你安排活的是喊你下楼的那位朋友,不是店老板。”

秦戚一笑,满不在乎的道:“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我就怕你不知道。”连音又开始将装备一样样安装回脑袋上。

秦戚瞥了眼,忍不住说:“包裹的这么严实,你不热啊?”现在是大中午,热的跟夏天似的,她这包成这样,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连音摇头说不热,又说:“我怕晒。”

“怕晒就不该到雪域来。来雪域,就别怕晒。”

连音没说话。

秦戚看她不说话了,也跟着一起沉默下来。

车很快就进了镇,绕了两条街后便停在了杂货店门口。

连音下车前准备好了钱,车一停她就将钱放到了车前:“这趟谢谢啊,钱是和你朋友谈好了的。还有入寺的门票钱。”放钱、解释一气呵成,完成以上步骤后她便下了车,脚步轻快的往旅馆里走了进去。

秦戚看着她背影,没说话,先去停了车。

留守杂货店的两人刚吃完午饭,没想到秦戚这么快回来,于是也就没准备他的那份。

如今见他回来,卫褚头一个就问:“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戚没好气的将一叠钱丢到帐面上,反问:“不然呢?开着车把整个雪域都走一遍?”

卫褚忙说不是这个意思,一看那么多钱又问:“怎么这么多钱?”

“人家给的。说是和你谈好的价钱,还有入寺的票钱。”他将钱分了分,不多不少,两张入寺的门票钱,外加二百五十块钱。

卫褚也看出来钱的具体了,不免就道:“我说了只收她二百,不收二百五。还有,你怎么好意思问她拿两张门票钱呢?你就连门票钱都出不起了?秦戚,你没穷到这份上吧?”

秦戚的反应是瞪了他一眼。

被他瞪过的卫褚又换了副表情,好奇的凑近他问:“哎,那女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来这座小镇是干嘛的?你问过没?还有,你见没见她摘了那一堆装备?人长什么样?”

秦戚无语的盯了他一会儿,出声道:“丑,麻子脸。”

卫褚口中发出“嘶”的一声:“幸好我没去。果然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藏拙。”

一直没说话的夏锋和秦戚对了眼,两人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两字。

卫褚沉默了会儿,又开始说:“哎,难怪我收二百,她说不用了。但是想想也不行啊,我们得绅士啊,多收的还是得还她,不能因为人家长得丑就歧视对方啊。还有你,就算不是美女,你跟人家姑娘计较这几百块钱,你好意思吗?”矛头又指向了秦戚。

秦戚翻了个很明显的白眼。

卫褚还要再说,眼尖的发现对面旅店里连音正走来,当即拍了拍秦戚。

三人一起看着换了轻装的连音走进了店内。

这回连音是来买泡面的,至于为什么买泡面,几个男人脑里同时有了答案。

卫褚立即就道:“美……妹子!我刚跟你说了,这一趟就只收二百,你多给了。还有,门票钱,你出自己那张就成了,我们不用你负担另一张门票钱。”说着就立马整理出了钱要塞回给连音。

连音一手拿着泡面,一手摆动着拒收卫褚要塞回来的钱。

但卫褚这人也实在,说不多收就不多收。

看两人推拒着,秦戚忽然出声:“午饭就吃泡面?”

连音知道他是跟自己说话,忙嗯了声,解释说:“早上走前没跟旅馆订饭。”

秦戚道:“我也没吃呢,要不一起吃吧。镇子上吃的馆子多的是,还没到非吃泡面的地步。”顺手抽过了卫褚手里拿的钱,他冲连音挥了挥,大有示意要用这些钱请她吃饭的意思。

连音看看他手里的钱,再看看手里的泡面,只考虑了几秒就很干脆的放下了泡面。

秦戚将钱揣进兜里,微微一笑道:“走吧。”

连音便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卫褚看着两人一起出门,又追到门店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会儿,回头对夏锋说:“我们秦戚兄弟好像懂得欣赏心灵美了。”

夏锋没理他,两手从柜台下捧出了笔记本电脑,开机准备联线上网。

他决定提早招聘的下一步。

另一边,秦戚领着连音去了一家当地人开设的餐馆,叫了一些当地人爱吃,外来人也觉得好吃的食物,让连音尝尝。

要说连音在镇上追了几天了,可吃的一直是旅店的客饭,半点没有当地美食的精髓,眼下终于得以一尝,吃的也真是满足。

更令她觉得满足的是,这顿饭由秦戚请客,他付完钱后甚至还将她多付的门票钱和五十块钱退给了她。

连音揣着钱回旅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这两年各种花销,要不是有两只系统给她支撑着,她早就去要饭了。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现在连音两下都沾了,心下便决定了这钱就当秦戚交给她的保护费,回头她一定出力。

不过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真叫快。

当夜就生出了事。

225.古迹?黄沙爱人(九)

连音知道夏锋的发帖除了能招来有用的人之外,同时也会替他自己招来危险,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小镇上候着时机。

怀璧其罪是古人给后人留的警示。

古迹不但记录着历史的兴衰,同时也代表着可能遗留下来的宝藏。

不论夏锋的帖子内容真或假,宁愿找错不愿放过的有心之人多的是。

夏锋白天将第二步的谜题发布后,蛰伏在镇上的一伙倒斗人再也沉不住气,当天便定了方案,预备先一步绑了夏锋,不惜一切代价从他口中问出古迹的所在地,以及寻找的路线。

不过这一段插曲在原剧情里并不突出,因为注意夏锋的人多的是,不说正规考古队的人,便是宋老板还指望着夏锋完成心愿,又怎么可能让夏锋在没干活前就出意外。所以那一伙倒斗人注定了成不了事。

只是知道归知道,这件事却也是连音的一个好机会,她可以展露一下自己的可用价值。

不然没法说服夏锋他们带她一起上路。

这一伙不速之客共有五人,趁着夜色而动。要不是这五人从杂货店正门口而过,再绕到杂货店的后院去,怕是连音还没发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他们的出现,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连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五个人,除冷兵器外没有其他杀伤性武器。”陆七八的声音传来。

也就是说,那伙人就只带了刀子。

连音嗯了声,将放置在一旁的薄外套穿上身,轻手轻脚慢慢打开了正对杂货店的窗户。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正是高原之地最冷的时候,外头的空气冷的像结了冰一样,冻的连音一下子精神百倍。

真刺激!

“放心吧,战斗力都不如你。”陆七八还不忘给她打气。

接应系统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忙说:“女神加油,我给你打call。”

连音一边悄无声息的翻窗出去,顺着墙面管道下到一层,一边忍不住纠正陆七八:“其实刀也很危险的。”

陆七八无声而笑。

等连音落了地才说:“我会提醒你的。”

有陆七八这话,连音心里的负担顿时小了不少。

顺着刚才五人的行动轨迹,连音也绕到了杂货店的后院。几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开了后门,而且大约是对行动有很强的自信,根本就不留人在外望风了。

不过这也给连音行了方便,她直接跟进杂货店内。

杂货店靠墙的另一边是连着楼梯的门,连音一进入杂货店便见楼梯那边有光亮投下来,同时也有异响传来。

紧接而来的是一声喊叫,连音一辨,应该是那个叫卫褚的。

连音脚步加快,立即往楼梯方向跑。

二楼上走廊的灯开着,虽然瓦数不亮堂,但将目前情势还是照的很明显,一人正对着卫褚,另四人中两人踹开了紧闭的两扇门,门一踹开,两人一间房齐齐窜入。

很快房间里也来了异响,不像是制服人的,而是开打的声响。

卫褚口中大骂一声“卧槽”,眼下四望想找武器,可除了墙面上用作装饰的田园风光画外,根本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可用。再看与他对峙的男人明显比自己块头大,卫褚只能耍嘴把式:“你们是谁,想要干嘛!夏锋、秦戚!孙子哎!”

“这时候还占便宜!”秦戚的声音伴着一脚,一个男人被踉跄的踹出了房间。

一身睡衣睡裤的秦戚也紧跟着踏进了走廊。

留在走廊上的人一见情势,二话不说就亮了武器出来,恶狠狠的说:“要么束手就擒,告诉我们想知道的,要么尝尝白进红出的味道。”被秦戚踹出来的人,以及追出来的人也跟着一块儿亮了武器。

“卧槽!你想要知道什么啊!什么都没问,上来就动刀子,你给人什么选择啊!”卫褚看着那长约寸许的刀,心里有些发怵,他们这会儿穿的是睡衣,哪里挡的住刀刮刀扎啊。

夏锋那屋里还在纠缠着,秦戚看着那刀也没敢轻举妄动。

银刀镀了走廊灯的光,闪出一些冷来。

连音在这时候也上到了二楼,卫褚头一个看见,下意识以为跟面前的人一伙的,根本就不想多看。

秦戚被几个人叠挡了视线,只隐约的看见有身影快速接近,但具体的便不知道,直到连音一脚踹在一个人的头上,将那人直接踹倒在地,昏迷当场,这才露出清晰的视野。

秦戚一怔,还没来得及有下一个反应,走廊上另两个已经拿着刀招呼向连音。

卫褚又是一声“卧槽”,然后就好像看到了一场全方面感官的好莱坞动作大片。

秦戚怔了一秒后猛然醒神,手中推了卫褚一把,喊他:“去帮夏锋。”自己则冲向了持刀的那两个。

卫褚被这一推才反应过来还有个重要的兄弟,这才收起了发愣的心思忙去帮忙夏锋。

常年干倒斗的人等同于整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心也比一般恶徒狠多了,身手都是日常实战里打炼出来的,没有套路,但招招都往狠手里下,刀子捅过来都是下了狠劲的,幸好连音穿的衣服材质板实,不然就该损失有限的外套了。

对方下手狠,连音也不客气,专挑男人的弱处下手,以至于走廊的人解决的速度还比房间里的快。

一解决完走廊上的,连音话不多说直接进了夏锋房间将仅剩的两个不速之客赶到了走廊上,而后一并撂倒。

将人全部解决完,收缴掉武器后,连音将几把武器全部扔到了夏锋三人脚下。

叮叮咣咣的短兵相撞声中,三个男人全望着连音,眼神里说不清是复杂还是崇拜,震撼最大的还要数白天和连音接触最多的秦戚。

“你是谁?”夏锋脸上挂了点彩,看连音时并不因为她救了他们而放下戒心。

连音像个淑女一样规规矩矩的站着,就着夏锋的问题冲他一笑,问他说:“你看我能跟你一起去探险吗?”

夏锋只觉得她声音熟悉。

相比她的提问,秦戚在旁问:“今晚这一场,你是早知道,还是你安排的?”问题非常一针见血。

226.古迹?黄沙爱人(十)

连音撩了一缕发塞到耳后,答非所问道:“中午谢谢你请客啊,还有你还我的那几百块钱,老实说都够我好几天的伙食费了。”那诚心诚意的语气,就好像她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就是特地来感谢人的。

夏锋和卫褚不约而同的看了秦戚一眼,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

卫褚还是以一句“卧槽”开场:“那妹子!”接下来就全剩震惊了。

夏锋则趁机轻触了下秦戚,无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而后由秦戚问连音:“你是为那个帖子来的?”

这回连音没再继续答非所问,很干脆的点头说:“是。我来应聘的。”

夏锋这会儿的思绪终于是与世界接轨了,冷不丁的想起来连音来小镇的那天,秦戚还说她会不会是头一个来的,没想到还真被秦戚说中了。于是他也想起来他当时说过的话,这趟不会带女的。

再看连音亭亭玉立在几个壮汉前面,回想着她刚才的悍勇,拒绝带女的同行的话就含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连音等了会儿,见等不来夏锋的开口,不免笑了笑道:“你们穿这么点不冷吗?要不要回去添几件衣服,我们坐下来聊聊?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报警的事?”

她的话提醒了三人,这夜里的气候可冷死人,卧室里有暖气,可走廊没有,他们三人都穿着单薄的睡衣,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寒气齐齐往衣服里钻,可真冷死人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褚,他嗷叫了一声,立马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三人中,就属他穿的最曝露男性特征了。

另两人跟着他之后各自回房间穿衣服。

最先返回走廊的是秦戚,他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厚实的军大衣,目光来回一圈扫了连音和地上那五个不速之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之前问的问题:“这五个人不是你请来做的戏?”

连音两手捂进外套口袋里,呼了一口白烟,很坦诚的解释说:“我正好看见这五个人鬼鬼祟祟的,又想着你白天的时候还了我钱,还请我吃饭,于情于理我都该感激你一下,对吧?”

秦戚道:“对方有五个人也能让你不顾自身安全的来感激,看来这几百块钱的价值真大。”话里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怀疑。

“是啊,我刚不是说了吗?能顶我好几天的伙食费呢。”

秦戚皱了下眉,没法将她出口的话和长相搭上边,这种感觉就好像遇见个可以打高分的女神,可她一开口竟是一股东北大喳子味儿。实在掉分!

在连音回话的同时,夏锋和卫褚也走了出来,

穿上了保暖的衣服后,大脑也开始跟着运作了,夏锋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捆麻绳,指挥秦戚两人说:“先把这几个人绑了。”他率先越过连音走向了那五人。

连音看他们三人通力合作绑人,不免问:“不报警吗?”

“报,回头报。”夏锋动作不停,将五人捆利索后说,“在此之前,不是要先谈谈吗?”

连音理解话里意思,是要和她谈谈。

完成了捆人的工作后,为了方便看顾这几人,夏锋也不打算换地方,喊卫褚去搬两张凳子来,他们就坐在走廊上谈。

卫褚应了声,不愿浪费时间,立马去楼下扛了两条长板凳上来,一条板凳他们三个坐,一条给连音坐。

两条板凳之间隔了两米远,这是卫褚觉得安全的距离。

两方坐定后大有一些三堂会审的架势,话语权在夏锋那里。

他也不废话,直接道:“如果你是为帖子的事情来的,那不好意思了,这趟不带女的。”

连音蹙了蹙眉,偏头好奇问他:“为什么啊?”

“不安全,去的地方也复杂。”

“所以你帖子里明确说了,要有身手能自保的,不是吗?”连音反问他,随即接道:“你看我已经给你证明过了,我自保不成问题,而且还能保人呢。”

关于这点三人都见识到了,无法反驳。

不过夏锋还是摇头:“我的条件里不只这一条。”

“嗯,我知道。还要懂考古和历史的。我也学过啊。”

夏锋不由得问:“学考古的?”

连音清浅的一笑:“自学。”

夏锋皱眉,还没问下去,连音已经吐实:“学了两年。”

顿了一秒之后又紧接了一句:“还深度自学了历史,两年。”

都是两年。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问题,夏锋和秦戚都有些下意识的想起两年前的事情。

连音开始总结道:“你需要有身手的,懂历史的,会考古的,我全都符合了。而且从你发布帖子后,我敢保证我也是一定头一个解开谜题找着你的人。你看我这么能耐,你为什么要因为我是女的就不带我呢?而且我还能肯定,一般男人都比不上我,就是你们也一样。”

最后一句话说的信心十足,顿时显得对面的三个男人都有些气虚。

在面对五个不速之客时,她确实比他们能耐多了。

最气虚的便要属卫褚,谁让他刚才半点没展现出男人该有的一面呢。

卫褚一手捂住嘴,冲旁边的秦戚说:“你白天不是说她长得丑,满面麻子吗?这就是你说的麻子?”

秦戚淡淡的瞥他一眼。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夏锋还是冲连音摇头,摇了几下后又忍不住问她:“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工作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千篇一律给到面试者的提问,为什么要应聘这个职位。连音没有用很多话语来回答为什么,只简简单单的告诉他说:“因为我适合去。而且你们会给丰厚的报酬。”那股东北大喳子味儿又来了。

“而且,你不觉得带我去,会比你带你身边这两位去更合适吗?”连音反问夏锋,在对方就要开口问为什么时,连音掌控了提问权,问夏锋,“你这两位兄弟成家了吗?”

“没有。我还没。”抢答的是卫褚。

227.古迹?黄沙爱人(十一)

夏锋和秦戚一左一右,全给了卫褚不满的一瞥。

连音则莞尔一笑:“那有没有女朋友?”

卫褚刚接收过兄弟俩的眼神,这个问题就没敢再第一时间回答了。左右看了看,见两人没再给自己任何眼神,更没人要回答的意思,他便就忍不住答了:“也没有。不过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知道就好。”连音不管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话就接了下来:“没有成家,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

目光正对夏锋:“你既然说这一路危险,那你为什么要拉着你这两兄弟跟你去冒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都没留后呢。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你怎么舍得啊?怎么跟他们家里头交代?”

夏锋被连音这么一说,身形一怔,面上的表情全部消退。思绪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宋瓷,两年前是他的失误害了宋瓷,所以哪怕宋老板恨死了他,嚷嚷着要自己的命,他也半点怨言也无。因为确实是他错了,他无法向宋老板交代。

两年前已经是一场沉痛的教训,要是这回再连累了秦戚和卫褚,他确实再没法和他们家里交代,就是把自己大卸八块也交代不了。

秦戚和卫褚对连音的说辞都有不满,秦戚内敛一些没说话,卫褚却已经向夏锋表白心迹,“夏锋,我们是兄弟。我和秦戚,我们就愿意陪着兄弟赴汤蹈火。两年前没陪着你经历那一场,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一个人。”

连音硬生生的打断了卫褚的表白,说道:“可是像我这种明知道前路危险,还依然要和你一起去的就不同了。我们之间不熟,没有舍得舍不得的纠葛情感,而且你承诺了给报酬,我们就是主雇关系。为了钱卖命,很单纯,也很合适吧?”非常诚恳的笑意。

夏锋沉默良久,在连音三人都等着他给一句话的时候,他终于点下了头。

望着连音道:“可以。”

终于如愿以偿,连音面上的笑意加深。

看在秦戚的眼里,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偷尝了荤腥的猫。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我就以雇佣的身份提醒一下夏老板,您这儿可不大安全。保不齐像后头那五位那样的人还有几波呢。毕竟你那帖子可实在太惹人注目了。”

夏锋没吭声,但心里很赞同连音说的话。

连音干脆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又给夏锋出主意:“夏老板,其实你现在可以改变下策略。能解开你的谜题过来的人也不是没脑子的,这几天你就算没见全人,也该接触了大部分了。合适不合适的,你应当也有点数了。再不济,旅店里还有登记资料,你要拿到那资料,应该不难吧?拿到资料后能做什么,也不用我教你吧?”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我想你应该可以打包好行李,在最早的时间里离开这里吧。然后先一步到你这一趟探险的起点准备,再将你满意的人召集到起点集合。既保证了你的安全,也能在人到齐后立马出发,不浪费时间,也不给有心之人准备的时间,是不是比较好?”

夏锋几乎是一听完连音给的提议就全身心的赞同,这其实也是他一早就考虑过的方案。

原本觉得有些方面还要考虑一下,但经过今夜这一遭,他再没了多虑,几乎是当即就拍板定下,就按照连音说的做。

连音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心底悄悄松口气,又努嘴指了指那五个还被捆着的人:“夏老板准备什么时候报警?”

夏锋看了眼那五人,想了想后道:“收拾完东西。”转头就示意秦戚他们,“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就走。”

三人一块儿起身,夏锋又看向也跟着他们一起站起来的连音:“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叫连音。”

夏锋点了下头,“我叫夏锋,不用叫我老板。”

连音眉眼一弯,笑了下。

夏锋又说:“我们收拾行李,你呢?不回去收拾行李?”

听意思,他们这是准备带自己一起走啦。连音心里挺高兴的,但往旅店的方位望了眼,伸手揉了揉鼻子:“我爬窗出来的,回去动静指不定惊到人,还是等天亮再回吧。”

夏锋也就不说什么了,再招呼卫褚和秦戚回去收拾东西,便就这样将连音晾在了走廊上。

三人里,夏锋和秦戚走的干脆,也只有卫褚三步一回头的多看了连音几眼。

等三人各自回了房间,连音也不坐了,靠在走廊,暗暗在心里道了句:“好冷呀。”

她这一声立即得到了接应系统的怜香惜玉,可惜只有言语上的。

陆七八则语带着笑意道:“沙漠中昼夜温差也大,你要注意带的衣物都是能有效御寒的。可以的话多带些暖贴,那个很暖和,晚上能让你舒服些。”

连音耳听着陆七八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像一个事事俱到的大管家那样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不觉呱噪,反而觉得他贴心极了,嘴角不禁也跟着挂上了笑。

同样是收拾行李,在军队里呆久的秦戚还是那个动作最快的,等他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时,他甚至已经换好了衣服,看着走廊上的连音,问她道:“卧室里有暖气,不介意可以进来坐坐。”

他这话可实在是说的美好极了,连音根本没多顾虑,脚步立马往他房间走。

才到门边就感觉到房间里的暖意向门外传来,她赶忙拔腿进入房里,周身瞬间被暖意包围,舒服的不得了。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秦戚和她互换了位置,他走到了走廊上,对她也对夏锋他们说:“我守走廊。”

收拾东西的两人没回他,连音也没回他。

天亮前的黑夜最长也最静,连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等到有声响吵醒她时,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夏锋他们就在天即将亮前报了警,小镇不大,出警速度也就很快,很快警察就到了杂货店,见到也收押了那五名倒霉的不速之客,并当场给夏锋他们做起了笔录。

连音就是在外头那一问一答的笔录中的醒过来的。

228.古迹?黄沙爱人(十二)

小镇不大,夏锋在镇上住了一年多,镇上的关系早在他自己和秦戚卫褚的帮助下建设好了。

警察除了例行问答外根本就没多为难夏锋,倒是对那五个倒霉蛋很不友好,牵着一串粽子似的直接将五人游街着牵回警局去。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警察的动静吵醒了旅店里的许多旅客。那些人或探头或干脆走到了街上,无一例外关注杂货店发生的热闹。

其实夜里那些声响不算小,耳朵灵敏的早就注意到了。没有行动的原因完全是声响很快就停止了,杂货店里上上下下又有光亮透出来,这让人吃不准到底什么情况。

没想到,夜里还真的出事了。

不过瞧那被捆绑住的五人,许多原本与五人抱一样心思的还真被眼前的情势震慑住了。

夏锋将出警的警队队长送出门,满面笑容道:“几位同志辛苦了,等会我们收拾一下到警局来做详细的笔录。”

“不用不用,基本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你们也受惊了,休息好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补一份笔录都可以。”警队队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夏锋不知从哪儿掏了烟出来递给对方,话说的很好听,“这个点出警正是最困的时候,抽根烟醒醒神,一会儿还得张罗我们的笔录呢。”

对方笑笑,接过了他的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们来局里。”

“一会儿就到。”夏锋回复的特别响亮。

将警察送走后,夏锋又回了杂货店里,隔绝了外头一众人的目光。

连音这时候也从楼上走上来,正对上夏锋。

夏锋道:“我会多订一张连小姐的机票,至于连小姐能不能赶上,那就看连小姐自己了。”

连音一愣。

天没亮前不是说带她一起的吗?天亮后怎么又变卦了?感情他还留着一手呢。

这算新考验?

夏锋没给连音多问的时间,张口就将哪座机场,什么班次的航班都告诉了她。

按当下的时间来算,距离他口中那架航班起飞还剩三个小时不到。

话刚说完,卫褚他们正好将收拾完的行李拿了下来,三个人三个旅行包。

夏锋对连音说:“那么连小姐,我们就在机场碰面了。”

连音定定的看了夏锋几眼,跟着笑了起来,点着头说:“成!那就到时候见,希望汇合的时候,可别说我那张机票没买上。”

夏锋也跟着笑:“放心,你能到,就一定有你的机票。”

这算是约定完了。

鉴于杂货店外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夏锋便要连音从后院出去,而夏锋他们则从杂货店正门口上车。说是去警局,实则往机场而去。

连音回了旅店,没急着去打包行李,而是问旅店老板能不能最快速度包到车去机场。

旅店老板很热情,听说连音有急事要去赶飞机,忙说自家有人可以送机,连音价钱都没跟老板谈就包了车,约定二十分钟后出发,这才回房间收拾行李。

从小镇到机场的车程差不多就有两个小时了,不过这是在正常行驶的情况,碰到当地镇民驾车时,那完全就是种生死时速的刺激了。

特别当对方知道连音是急事赶飞机,那速度就直接飚起来了。二手小货车愣是开出了保时捷的高档感。

将连音送到机场后,司机很热情的同连音挥手道别,还提醒她注意安全,看好随身物品。

连音一再谢过了对方,这才往机场里走。

等她找到夏锋他们时,他们正站在安检口附近,看起来倒真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夏锋。”连音叫了一声,惹来三个人的回头。

夏锋迎过来,笑道:“连小姐来的真快。”

连音说:“必须的,怕你们久等。”说完摊开手,“我的机票呢?”

夏锋说:“定了。但还得需要连小姐自己去取票。”

连音应了声,干脆的卸下自己的背包交给他,说:“那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下行李,我去取票。”

夏锋顺势接过,忍不住好奇的拦住就要去取票的连音:“不需要我陪同你一起去?”

连音摇头:“不需要。我还是很相信夏老板的。”

夏锋倒没想到她这么相信自己,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后说:“那我们几个就在老位置等你。”

“行。”连音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向办理登机手续的服务台。

夏锋退回到秦戚他们身边,他们家虽没听全连音和夏锋的对话,但看对方一点不担心他们欺骗她,还是忍不住问夏锋:“她一点不怕我们骗了她?”

“是啊。一点都没担心。”夏锋也觉得神奇,她怎么就这么信任他们呢。说是确定合作关系了,可不过是口说无凭的事,她倒是表现的认真。

他们自然是不会知道,哪怕他们真骗了连音,将她丢在这座小镇上,回头她也能在目的地与他们不期而遇。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连音能省一张机票钱。

好多天的伙食费呢。

小城的机场反而没有飞机晚点的说法,目的地又是另一个偏远之地,时间到后很快就起飞了。

几个小时后,四人就到达了火洲的机场。

他们预备在火洲停留几天,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以及召集所有同行的人。

火洲也是夏锋两年前和宋瓷一起出发的地方,两年了,他也是第一次踏足。

别处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但火洲显然是固守着她的沧桑和淡泊,与两年前比起来,竟没什么大的变化。

夏锋没多看,择定了下榻的旅店后,他便开始忙碌起来。联系宋老板,联系驴友,还有准备物资。

一连三天,连音甚至都没见到夏锋他们三人的人。谨慎些的早就担心他们三个跑路了,但偏偏他们招揽的第一个人是连音,心大的很。

三天后,连音在旅店大堂里偶遇夏锋,见只有他一个人,忍不住就拽住了他:“有时间吗?聊几句成吗?”

夏锋见她满面透露着有重要事商量的架势,想了下就同意了。

两人也不特意找地方了,就往墙边一站。

夏锋问连音要聊什么。

连音很干脆的问他:“你真的打算带你那两个兄弟一起去?”

229.古迹?黄沙爱人(十三)

“多的话,那天晚上我都已经同你说过了,我想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连音问,“我就想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要带他们一起去吗?”

夏锋皱着眉盯着连音,不过没有回应。

这一趟的旅程,夏锋和她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和要尽的义务,可秦戚和卫褚这两天并没有这样的义务要完成。连音也实在不愿看到夏锋为宋瓷收尸的同时,还要给自己的两个好兄弟收尸,或者再一次让他们遗留在沙漠里,等到两年或者四年之后再来一回收尸之旅。

如果最后结果真是这样的局面,她这趟任务也根本算不上圆满吧。

她希望对于夏锋来说重要的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至少在夏锋走完这一趟后,还有好兄弟继续陪着他走接下去的生活之路。

思绪到了这里,连音不禁苦口婆心:“你是个有经验的,但不代表他们俩也有经验吧。看他们那样子,就不像是吃苦的。我们这是要去探险,字里也清楚的很,有危险的。你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吧,那他们呢?”

这回话没说完就被夏锋给打断了,夏锋也干脆,直接问她:“那你有办法留下他们吗?”

连音被他问的一愣,心想他是领队,还是他的兄弟,他怎么好意思问她怎么留人呢?她不过就是好心劝一劝,也是为了他好,这就变成她的任务了?

腹诽归腹诽,但连音还是任劳任怨的开动了大脑。

几秒后有了主意:“不厚道的做法之一,我们进沙漠前支开他们,或者干脆打晕他们。要是怕他们反应过来后来找你,那你再不厚道一点,直接让他们家里人来将他们揪回去。”

“当然,要是觉得支开和打晕时间拖的不够就,你也可以干脆让他们进拘留所里待着,拘个一周、十五天的,应该既能通知他们家里人,也够我们走一大段路了吧?”

夏锋的表情还是皱着眉。心里头倒是在想,要是被秦戚他们听见了,估计会忍不住揍她吧?

先不说卫褚家里头,秦戚家里早就因为秦戚太对他讲义气有所不满了,两年前跟家里一闹后,人就跑了,至今都没讲和。他家里头虽然也气,可到底是儿子,气不了几天又希望他能回去,是秦戚一直没愿意的。这回要是知道秦戚跟自己一块儿去沙漠里给宋瓷收尸,怕是指不定扛着枪带着人都要把他给押回去的。

脑补到那画面,夏锋忍不住好笑的一笑。这法子对付秦戚这样的,确实可以。

卫褚那边,家里头虽然没秦戚的硬,但卫褚也是单脉,确实也不能出事。

而且连音刚才有句话恰恰说到了点子上,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可他们没有。

夏锋很快有了决定,对连音说:“那按你说的来吧。”

连音说:“那你这几天就该动起来了。”

夏锋像汇报工作一样告诉她:“硬件方面还需要添置的,我这几天里联系了同行的人,在柳城汇合出发,车我已经找好了,我们驾车过去。另外我托人买了一批骆驼,物资和骆驼都在沙漠100里等我们。”

这一行要深入沙漠,车开不了那么远,所以中途得换上骆驼。而且据连音所知,到后半段时,骆驼恐怕也走不进去。

不过连音什么都没多说,也没多问,道了声明白。

夏锋将一路的线路说完了后才又回到了他两个兄弟身上,说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被拘住,但又不会被伤害的等到他们家里人来。”他不认为凭着多年的交情,他能顺利将秦戚他们支开。至于打晕他们什么的,夏锋也不打算让他们受伤,唯一剩下的就是连音提到的,让他们被拘起来。

连音想了下,问他:“正规考古队的人应该找过你吧?”

夏锋很快应了声。

帖子发出去后,有人偷过网站的邮箱给他发过邮件,自称是考古队的,向他询问古迹的真伪。还告知他,如果是真的,就应该上报国家,而不是私自纠集人去探险。

但因为不知道所谓的考古队真还是假,夏锋便没回应。

“身为良民,对于私自探险探寻古迹宝藏之类的事情,你应该积极举报。”

“举报?你让我举报他们?举报什么?”夏锋惊疑着。

连音没惊:“盗墓贼啊。”话说的云淡风轻。

夏锋:“……”

火洲这一块正是古丝绸之路,古往今来沙漠之地折了多少商队和西域古国,埋没在黄沙之下的宝藏和遗迹数之不尽,惹来多少盗匪的关注,加之这一带的偏远,执法力度比不得天子脚下。是以盗匪等都很是猖獗,每年总有几条新闻是有关古迹古墓被盗的,三条里有一条就是发生在火洲这一带,近几年火洲这片对打击盗匪做了许多工作。用这个借口,哪怕秦戚他们真是无辜的,警局的人也必定会好好拘着他们,里里外外的查一查。

不过令连音能毫无担心这么提议的原因是还在秦戚身上,他家里只要接了人,一定能够立马摆平这个乌龙事件,而卫褚由秦戚罩着,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情况。

连音不能表现出对他们几位家里情况的熟悉,只能话说一半留一半,让夏锋自己去琢磨。

夏锋考虑了良久,最后还是禁不住叹气:“没别的法子了?”

连音也跟着他一块儿叹气:“法子肯定有许多,但恕我没能耐,只想到这么个法子。”

夏锋的面色带着些深度,知道她这提议不够精细,但也觉得她这提议确实可以很有效的阻止秦戚和卫褚,纠结着该点头还是摇头。

时间在他的左右为难里过去了许多,被夏锋打发出去的秦戚和卫褚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了旅店,见两人鬼祟样的躲在角落里说事情,不由得面面相觑了眼,最后由卫褚出声喊了声夏锋。

夏锋被唤回了思绪,见两个好兄弟并肩站不远处看着自己,他猛然间就拿定了主意,轻声跟连音交代了句:“晚点我来找你,具体商量这个事情。”

230.古迹?黄沙爱人(十四)

卫褚问走近的夏锋:“你们在说什么呢?”

夏锋没什么事的样子:“在谈接下来的路线,还有那些联络的人。”

是这样吗?

卫褚大约是信的,但秦戚的目光移到了连音身上,面色带着一些深度。

连音走过去与他们汇合,视线看着夏锋,一脸困惑的问他:“夏锋,为什么要先开车进沙漠?还有骆驼为什么是先运进沙漠里去等着?都有什么讲究?”

夏锋听到提问后很快给她解释:“我们这边出发时能走公路,不需要骆驼。而且骆驼也不是运进沙漠里,只是运到沙漠南沿的国道上等候我们,那里不但是我们进沙漠的起点,也是我们的支援站。”

随后又细说道:“火洲链接的沙漠是流动性的,我也不敢保证两年前的标记是否还能完好留存到现在,所以我同样不能保证,我们这一趟去要找多久。沙漠中消耗极大,物资支援是必须的,我暂定的是物资支援时间是七天,具体消耗还得具体来看。”

夏锋收了话尾,然而一副你听懂了没得表情看着连音。

连音消化了一下,慢慢的点了几下头,然后朝他们三人摆摆手,转身什么话都没留就走了。

卫褚奇怪:“说的很清楚明白啊,她还听不懂?”

夏锋问他们俩:“让你们去买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卫褚的心思立马被这话拉回来,忙道:“嘿,不是我说你,你要的都是些什么奇门八怪的东西,我和秦戚都把当地所有的店兜完了,也没搜罗全你要的东西。要么人家没有,要么价格贵的离谱。我说就只能在这里买了吗?”

什么睡袋、防潮垫的基本装备还好弄些,但gps导航仪这类的,还不是车载用的,又要对讲机什么的,这些可就累到卫褚了。

他和秦戚前些年也跟着夏锋玩过几趟探险之旅,可那时候张罗东西的都是夏锋,他们基本就是人跟着夏锋走就成,况且那时候也没需要这些东西。如今被夏锋丢了一张所谓设备清单去跑腿,才终于明白想要当一名合格的探险者,这其中的门道还真多。

夏锋听完卫褚的抱怨,知道他们是搞不定这些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让他们算了的话,迟疑了下后说:“时间快吃饭的点了,你们休息下,等吃完饭后你们再出去转转吧。”

卫褚止不住抱怨:“还要转啊?”

“是。关于那些贵的,你们记下价格了吗?”

“记了,秦戚记下了。”卫褚指指身旁的秦戚。

夏锋嗯了声:“其他没有的呢,有问过店里能去哪儿张罗到吗?”

“哎哟,这个倒没问。”

“那你们待会记得问问。”

中午的午饭,夏锋三人一间馆子解决的,本是打算叫上连音一起的,可连音说不饿,待在旅店里没出来。

饭后,夏锋打发了秦戚他们继续去采买装备,他自己则回了旅店。

夏锋敲开连音房间的房门时,连音正在看一本有关户外探险的杂志,见到是夏锋后,招呼也不打,抱着杂志又回了房间。

“杂志文章都是刻意修饰过的,不够写实。看这个连午饭都不吃了。”夏锋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先批评了下她废寝忘食的不良行为。

连音从杂志里抬起头,忍不住对着夏锋一笑:“你没安排活给我干,我又争取不来活,只能看这个打发时间了。”只能看着杂志,盘算着接下来的沙漠之行。

“那我现在就安排你一个活干吧。”

连音没问什么活,但第一反应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夏锋对她说:“设备方面快准备好了,你后天的时候想法子把他们俩送进去吧。我们后天当天走。”

一顿午饭的时间,夏锋已经决定好了,要将秦戚和卫褚留在这里,不让他们跟着他去冒险。

连音觉得夏锋做这个决定很正确,少了两个送死的,她肩上的负担也少了不少。

但是……

“不能因为这主意是我出的,就连执行也得让我来吧?”她这也太老妈子命了吧。

夏锋淡声道:“他们是我好兄弟,我下不了手。回头被他们知道,也怪我。你跟他们不熟,你来干这种缺德事正好。”

连音:“……”

心想着:到底谁更缺德一些?

沉默了一下,连音跳过这个事情,问起另一桩:“夏老板,这次跟你进沙漠的都有报酬。我想问下,这报酬你怎么支付?是等出来以后支付吗?”

托事的时候忽然开始提钱,怎么听都不像随便问问。

夏锋说:“我会记下你们的银行账户,等我们进沙漠后,会先打一部分的钱到你们账户。等真正完事之后,再将剩余的部分打进账户里。”

“那我忍不住要多问一句,身为你第一个招揽的探险队员,以及为你出谋划策,接下来还要替你干缺德事的人,我是不是会比其他人多一些报酬?”

夏锋考虑了大概五秒的时间,然后点了头。

连音笑了,又问:“确定了?后天对吧?”

“是。”

“好的,我办事你放心。”反正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她连作死都作了好几回了,再干两件缺德事又算得了什么?

一天后,当火洲警察在连音“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的指认之下,一窝蜂的押住秦戚和卫褚,揪着他们去警局时,两人又是一脸懵逼,又是难以置信,还带着一份恼火,看连音的面色五味杂陈的难以言述。

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就被警察扭送上了警车,乌拉乌拉的鸣着笛往警局而回。

送走了那两位大兄弟后,夏锋开着满载装备的越野车停到了连音身边,示意她可以上路了。

两人当下便要顺着火洲的省道转入国道,一路向夏锋定好的国道200里处的支援站而去。那边是他与宋老板联系好的支援站点,同时也是他与这趟探险之旅的其他队员定好的碰头点。

按照车程,日落时分,他们便能赶到。

当夜在支援站过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便能进沙漠,正式开始这趟旅程了。

231.古迹?黄沙爱人(十五)

越野车疾驰在公路上,沿途流逝的风景由蓝绿黄三种颜色组成。

蓝的是天,绿的是车道旁栽植的树木,以及延绵不尽的黄土。三种色彩混杂在一起,也是一副色彩十分鲜明的油彩画。

除了引擎发出的声响之外,车内一直维持着安静的氛围。

直到连音对车外风景的那股新鲜劲过去了,这才将注意力挪回夏锋身上,酝酿了下聊天的话语后,问他道:“你那两位好兄弟的家里,你都通知过了吗?”

夏锋专注开车,回答时就显得有些敷衍:“通知了。”

连音继续没话找话:“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这回夏锋思考了下才道:“卫褚家里应该来的快,秦戚家里……就要看他家里老爷子怎么想法了。”不过他猜秦家来的慢的可能性比较大,秦家的老爷子应该会想让秦戚吃点苦头,好出一口秦戚长久来不回家的恶气。

连音也能猜到这一重。

不过她想说的是:“等他们俩见着家里人后肯定就知道这事情是你谋划的。我不过是受你之托。所以缺德的还是你。”

夏锋分心给了连音一个眼神,不过没再回话。

连音也就是将她想到的告诉他,说完后也跟着保持起了沉默。

车内又一次恢复到安静的氛围中。

无论是省道还是国道,道路都修的通坦,加之这个点在路上奔驰的车辆不多,夏锋的车速开的很快,还没到傍晚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处已经搭建了几顶帐篷,帐篷呈一字排开,帐篷前的空地上正架着篝火堆,不远处缚着一长排骆驼。

连音的视线放在篝火堆那处,那边坐了一圈的人,几句高谈的笑声顺着风正好飘进了车内。

夏锋慢慢将车靠边停在其他车辆旁边,与连音一起下了车。

篝火旁的人早在见到夏锋的车慢下速度时就注意着他们了,这会儿见车上下来人朝他们走去,他们已经停了说话,目光齐齐顿在夏锋和连音身上。

“你们好,我是夏锋。”走到篝火前,夏锋自报家门作自我介绍。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夏锋你啊。”有人明显认得夏锋,这会儿见果然是他,表现的很高兴,站起来冲夏锋说,“你好,我是周正。我们应当见过的。”

夏锋跟着点头,表示对他有印象。不只周正,其他人对于夏锋来说也都有印象,大家都在雪域高原小镇上见过的。

有周正带了头,又有几个站了起来跟着自报家门。

夏锋认识了一圈,都是自己联系好的同行人员,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另还有几个依旧围着篝火没站起来的,那是宋老板的人,给夏锋带骆驼和物资来的。

扣除宋老板这几个员工,夏锋的队伍一共七个人。而七人中,就只有连音一个女的。

是以其余人都有些好奇的望着连音,猜测她是不是也跟着一起进沙漠探险,又没好意思问,只能不时的好奇打量她,希望她能自我介绍一下。

只是令其他人失望的是,她只跟在夏锋身后,愣是不开口说一句话。

这边都介绍过了,最先发言的周正不免问夏锋:“晚饭还没吃吧?我们这锅汤也快好了,一起吃点吧?”

夏锋半点不见推却,主动坐了下来。

当然,坐下后倒是不忘招呼连音也落座。

两人才坐下,铁锅子里的汤就煮好了,香气更是勾的人嘴馋。

等明天进了沙漠后,熬汤喝这样的事情就是桩奢侈的事情了,所以大家都很享受这一顿。加之他们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大家基本也已经聊开了,这吃吃喝喝间话题自然又接续上了之前的,也没人再多关注好奇不说话的连音。

来的这五人都是夏锋删选出来的,也是他亲自电话联系谈妥后才让他们到这里来的。先前电话里谈时,夏锋讲的都是此行如何危险,而关于路线等等其他问题说的反而不多。

如今大家碰到了一起,明天又要出发,今晚自然要好好问一问这路线的情况。

夏锋也捂脸很久,今晚也不再捂着藏着,就将自己要走的线告诉了同行的这几人。

几人里,除了大半注意力被沙漠的星空吸引去的连音外,其他人都非常认真的听讲着,每人心里都有一张地图,等听到与他们心中的地图有偏差时,他们也会积极的发言问一问夏锋为什么,夏锋便会耐心的同他们解释一下。

这一来一往的互问互答模式可以说是很好的了,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沉,气温降的也快,但竟然都没人喊累要停止这场讨论。

最后还是由夏锋截了尾:“各位,我们明天就要进沙漠了。没有讨论完的部分,我们再讨论如何,现在不如先去休息吧。为明天攒一些体力。”

几人这才注意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只能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场交流会。

只是等到睡觉分配帐篷时,又有了犯愁的事情。

原因无他,一帮爷们之间还有连音这唯一一名女性呢。

这边共搭了三顶帐篷,宋老板的手下们因为需要看守物资和骆驼,所以需要单独一顶帐篷。还剩下两顶帐篷给夏锋他们用。

其他人便不知道这两顶帐篷该怎么划分,单独让连音住一顶是不可能的,六个大男人挤一顶也挤不下,再搭帐篷也实在是晚了,那么谁去和连音挤一顶呢?

这真是谁都想挤,又谁都不好意思去挤。

墨迹了会儿后,还是连音自己挑人:“要不就夏锋和周正跟我睡一顶吧。”

人家姑娘这么放话了,其他人自然没人说不好。

帐篷分完后,夏锋去车上取了防潮垫和睡袋过来。在沙漠里过夜,必须得在沙子上铺设一层防潮垫,不然沙子里的水汽会上升,那些个不用睡袋的铁定会不舒服。

夏锋将连音的睡袋安排在了帐篷最里边,而后他睡在中间,周正便在最外边。

划分完睡觉的地方后,几人也不多言,早早为明天养精蓄锐。

然而才阖眼要入梦,外头忽然有了动静。

232.古迹?黄沙爱人(十六)

帐篷里的人才阖了眼要去迎接睡神,外间忽然传来了动静,先是引擎的轰鸣,而后便是一串刺耳的喇叭声。

有人似是故意发泄一般,连按了好几下喇叭,也不知是地方太辽阔还是那喇叭就对着帐篷这一片了,声音响的让人不住皱眉。

帐篷里的人纷纷睁眼皱眉,互相询问什么情况。

外头宋老板的手下也发出了声音,大声的斥问了句“你们是谁”。

随即,连音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扯着嗓子喊:“夏锋,你大爷!”

是卫褚的声音。

夏锋一听见卫褚的声音立马弹坐了起来,外头不停歇的又传来卫褚几声痛骂夏锋的话语,夏锋已经钻出了睡袋跨步走了出去。

连音看他出去后便又重新阖起了眼,反正这事有夏锋兜着,怪不到她头上来。

等夏锋从帐篷里走出来,还不及说上一句话,卫褚骂骂咧咧的话在看见他后立马转为了咆哮,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方位的问候了夏锋一遍。

“枉我们兄弟一场,没想到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寒不寒我们的心啊。啊?人干事?”比起卫褚骂骂咧咧尽情发泄着自己的心情,秦戚则双手抱臂依在车头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夏锋。

夏锋看着他们俩一静一动的姿态,心下一叹。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才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虽然夏锋也好奇他们俩怎么从警局里出来的,不过更意外的是他们怎么找到自己的。为了送他们回去,不让他们参与,他甚至都没告诉他们俩支援站的具体位置。

卫褚闻言冷笑一声:“兄弟当了这么久,你懂我们,难道我们就不懂你了?”

对于这点,夏锋无法反驳。

卫褚又是得意又是痛心的揭穿谜题:“你不是让我们去买导航仪吗?也亏得你把这事交给我们去办,秦戚才能在你车上开了个追踪的导航。”

原来是秦戚,夏锋望向秦戚,眼里带了抹复杂。如果单单是要摆脱卫褚一人还容易些,要想摆脱秦戚,确实真有些难度。

卫褚又说:“夏锋,你一定想不到火洲警局里能有秦戚以前部队里的战友吧?你想损招之前,你怎么不去打探好呢?”要不是秦戚以前的战友如今身居高位,一声令下就将他们放了,这会儿他们估计还在警局里接受调查呢。

越想,卫褚越加来气,恨不得上去踹夏锋两脚。

夏锋也着实没想到这偏远地方还能有秦戚认识的人,不过这也算的是天意如此了吧。

至今一声不吭的秦戚语气淡淡的发声问夏锋:“夏锋,给个准话吧。还做不做兄弟了?”

卫褚跟着附和:“是,你就给我和秦戚一个准话,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还打不打算跟我们做兄弟。你要说我们不是兄弟了,成,我们立马就走。你要当我们是兄弟,那你别特么再搞这样的事!”

秦戚淡声淡气的催了句:“说吧。”

被催着发声,夏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看卫褚的一脸期待、两眼热切,再去看秦戚淡淡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夏锋反而不太敢看秦戚的样子。

僵持了片刻后,夏锋不得不解释一下自己的善意:“这一趟或许有危险,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才不想你们涉险。”

“放屁!”卫褚立马驳道,“兄弟是贪生怕死的人吗?我们是娘们吗?还需要你保护?”

夏锋没看跳脚的卫褚,视线还对着秦戚,重复道:“真的,你也知道两年前的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舍得你们犯险。”

秦戚瞬也不瞬的看着夏锋,没接受他的解释:“我要的是你的准话。你想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为我们好,你只管说便可。”

这话让夏锋没法接了。

头疼的皱了皱眉,夏锋用一叹打破了他之前的坚持:“时间不早了,充足的睡眠才能应付明天。”

虽然这话算不得正面回答,但至少也懂了他的意思。卫褚当即展出了笑,一拳抡到夏锋肩上:“你欠我们一句道歉,我暂且给你记下了。等事情办完回去后,我一定会要你好好跟我们道歉的。”

夏锋也跟着笑了笑。

连音虽然闭着眼,但对外头的发展也没错过一丝一毫,知道夏锋将他们留了下来,她忍不住也想跟着叹气。

难道这是所谓的宿命吗?一定要那两位一起去才可以?

不多时,帐篷里有人走入,连音感觉到身旁的位置有了一些动静。

她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眼,随后不由得愣了下,原本身旁的位置是夏锋,可这会儿竟然变成了秦戚。夏锋没在帐篷里,不过隔壁的帐篷里传来了夏锋和卫褚的谈话声。

对方正好也瞥她,见她睁开了眼,也不同她说话,只在她的注视下躺下,随即闭起了眼。

瞧这架势,似乎是不愿理她。

连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一看只注意到了他高挺立体的鼻梁,薄厚的唇这会儿轻抿着一条线,靠近眉心的位置也微微皱着,看起来似乎真是有些动气了。

不过最让连音确定这位真的有动气迹象,是在她这么看了他几眼后,他忽然一转头,将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

连音眨了眨眼,心想着无辜的自己应该是被夏锋连累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卫褚也想进这顶帐篷来,还说要好好跟她这位向警局举报的人聊聊人生,谈谈所谓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她这么做人的吗?

不过好在卫褚被夏锋拦住了,拽着他去了旁边宋老板手下的帐篷睡,这才换了冷冷清清的秦戚过来。

……

第二天,几乎是太阳出来还没多久,探险队的其他人便都已经醒了。

对于要进沙漠探险,他们全都蠢蠢欲动,巴不得立马就开路,不过骆驼的物资还没装好,他们只能在洗漱后帮着给骆驼装物资,以期尽早出发。

等到连音睡醒爬出帐篷时,物资的装载快要接近尾声。

再等她洗漱完,吃过些饼干垫了肚子后,骆驼队已经整装待发。

这一趟共有50头骆驼,除一人一头当坐骑之外,其余四十头全部用来驮运物资。

夏锋最后一遍检查了各类物资没有问题后,这才一声令下喊出发。[]

233.古迹?黄沙爱人(十七)

出发的当天一早,有财有势的宋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高价找了位火洲当地人过来,说是给夏锋的团队当沙漠导游,实则也是不放心夏锋带队,怕他进这趟劳民伤财的进沙漠不办实事,所以打算让人盯着。

于是这一趟进沙漠,夏锋的团队由预定的七人,激增扩容到了十人之多。相应的,原本预定够支撑半个月多的淡水资源,一下子也减少到了十天的量。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几天里还得在沙漠里注意绿洲水源。

进了沙漠后,领队的工作还是由夏锋来。

两年前的事情他不可能忘,也清楚记得意外突至时是他与宋瓷入沙漠的第七天。虽然遭遇意外那天的具体地理位置他已经没了清晰印象,但那之前的几天,他有看过几回纬度,如今就是顺着当初记下的经度纬度重新找过去了。

每只骆驼脖子上都配着铃铛,当骆驼们一脚浅一脚深的前行时,驼铃便会顺着有序的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为这无垠广袤的沙漠带来了一些生气。

十人小队里,夏锋招募来的几位都不是第一次进沙漠里,对沙漠美景的震撼和美景已经能够淡定。不过卫褚和秦戚还真是第一回进沙漠来,特别是卫褚,那不时从口中逸出的赞叹,抱怨没带上一台单反相机的话,让人不由得想发笑。

相比起来秦戚就淡定自若的很,不过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总令连音觉得他还在生气被送进警局的事情。

卫褚的激动情绪一直到午后才平复下来。

他发现沙漠景色入眼的都一个样子,初初看时觉得大气磅礴,可看了几个小时,依旧是这副样子后,再大气磅礴也变得平淡如常了。

没了初时的新鲜劲后,卫褚无聊的思绪又想起了昨天的事儿,看了眼走在队伍中段的连音,他干脆驱着骆驼稍稍提了些速,并排走到了连音的骆驼旁。

连音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举动,但只做没见,直到他在旁边冲她喊了几声,她才慢慢腾腾的转过头去看他:“有事?”

“装什么愣啊。”卫褚不待见她这么问话,怼了一句后进入正题,“我要问你事。”

“什么事?”

卫褚不满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昨天的事情。”

“昨天?什么事?”连音依旧兜圈子。

卫褚更加不满了,皱着眉看了连音半晌,直到连音面上微微浮出笑意,他才接话道:“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你就是故意的是吧。昨天你报的警吧?主意是不是也是你出的?”

连音到没想到卫褚脑子不若他一贯表现的那么不好使,竟然能猜出是她给夏锋出的主意。

不过为了少一些事,她并不承认这是她的主意,脏水直接往夏锋身上泼:“不是啊,是夏锋出的主意,我只是受他之托。前几天不是被你们撞见了我和他在一起说话吗?那时候就是他拜托我做这事呢。”

“瞎扯淡。”卫褚非常坚定的站队,“夏锋就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连音以退为进:“爱信不信吧。”别回头,释放结束谈话的讯号。

可卫褚明显还不愿意结束这话题,他打定了主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这关系到他们兄弟三人的革命友谊,所以必须得有个交代。

“你这女人别以为有两下子,又让夏锋同意带你一起来就拽起来了啊,我跟夏锋,我们三个可是一路走过来的。你别以为你搞搞把戏,就能把我们兄弟几个搞散了啊。”卫褚说。

连音听着觉得好笑,本来不想理他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你是我情敌?”

“啥?”卫褚反应了几秒,没反应过来情敌指什么。

连音说:“既然没喜欢同一个人,我为什么要搞散了你们?是我太闲了?”

卫褚终于明白了,结巴着回她:“那我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那我同你说说我打的什么心思?一个心思,贪图夏锋说的那笔报酬。另一个心思,不希望夏锋带着两只拖油瓶来,万一出点什么事,自保之前还得先保护好你们。”

卫褚:“!!!”她承认了,她这是承认了。鬼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说动了夏锋,让他们的好兄弟抛下他和秦戚。

一时间,卫褚看着连音,面色复杂,心绪难平。

他们兄弟三人明明是同一时间认识的连音,可为什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夏锋就听了她的话。这特么简直比枕边风还厉害了。

五味杂陈的卫褚放缓了速度,慢慢的落后连音的骆驼,而后选择与秦戚并排而行。

秦戚在后头,不用多加注意也看到也听到了卫褚和连音的对话,这会儿卫褚与自己并肩,秦戚知道卫褚一定是有话要说,但他也故意装做没有看到卫褚,直到卫褚喊他。

“秦戚。”卫褚瓮声叫他。

“嗯。”

卫褚颓丧的很:“你说对了,昨天的事情真是那女的主意。夏锋竟然听从了她的主意,他竟然当了那女的帮凶,这么反过来对待我们兄弟两个。”昨天一被警察不有分说的抓后,秦戚便对他说,一定是连音搞的鬼,当时他还没信,可如今事实告诉了他,这是真的。

秦戚淡淡的道:“我听到了。”

卫褚顺势就问他:“你说咱们怎么办?”

秦戚回问:“什么怎么办?”

“昨天那口恶气就这么算了?”卫褚问,“她给夏锋吹枕边风呢,破坏我们的铁三角关系。这你能忍?我可忍不下去。怎么能这样呢?啊?”

秦戚闲凉的转头看着他,慢声道:“你这话说的有点酸,你发觉了吗?”

卫褚:“……”有吗?

秦戚又说:“你是生气夏锋听了人家的,还是生气人家跟夏锋结伴?”

卫褚一脸惊的望着秦戚。

秦戚凉凉的瞟了他两眼,很快给出了答案:“换成是你。要是她找的你,你估计把我们卖了也乐意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我是那种为女人捅兄弟刀子的人吗?”

“是。”

卫褚:“……”

“我也很好奇,短短几天而已,你看上人家什么了?”秦戚问的一脸困惑,而卫褚却紧闭起了口。

234.古迹?黄沙爱人(十八)

本打算抱怨一场,却没想到反而被戳穿了心思,卫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下意识的又驱着骆驼慢了慢速度,落到了后边去。

直掉吊了队伍的尾,他这才松出口气。歇了抱怨的心思,干脆重拾心情看四周漫漫黄沙的风景。

接下来的一段路途枯燥,夏锋循着记忆想起前方应该有一片沙漠绿洲,便提前告诉了所有人,尽量不休息,入夜前赶到绿洲,在绿洲扎营。

大家都是懂行情的人,在沙漠里扎不了营,而且风险也大,远不如绿洲来的安全,是以骆驼上再颠簸,腰背坐的再难受也没有喊停下休息。

行程进行的相当顺利,夏锋循着记忆顺利的找到了那一方绿洲。

长河落日的景色下,嵌在光秃沙漠中的绿洲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而更加凑巧的是,夏锋他们竟不是唯一赶到绿洲的队伍,另有一队人已先一步在绿洲旁扎了营,营地上还挂着一面旗帜,写着某某探险队的字样。

对方已经开始张罗晚餐,看见夏锋他们走来,都报以好奇。

要知道沙漠之大,一般的探险队都只在沙漠边缘活动,除非迷路,甚少会进入沙漠深处。而这两队人显然都是深入沙漠的。

自家队里的人也对对面的人报以同等的好奇。

有人还问:“最近也没听说过有探险队深入沙漠的,他们这是哪支?”驴友之间总有消息互通,是以问话的是真好奇。

另两个也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的大本营都脱不开那个户外探险网站,也少有驴友不逛那个站子的,所以基本大家的消息都差不多。

周正则问夏锋:“我们要不要换地方啊?”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对面是哪儿来的,周正就忍不住想劝夏锋干脆走来算了。

夏锋考虑了下,最后在离那支探险队有些距离的另一边示意大家安营扎寨。

至于中间隔开的距离是夏锋给对方一个的暗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对方显然不懂这个暗示,就在夏锋他们搭帐篷的时候,对面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男的是个中年人,一脸笑呵呵向大家打招呼:“你们好,你们也是自己组织来探险的?”他的目光一扫整个队伍的骆驼,粗略一估骆驼的数目,心里也就有了数,对方是专业进来的,比他们那边还要专业。

女的跟着说:“我们从江南来的,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她很年轻,也就二十多的样子,说话前后快速的将夏锋一整队人都过了遍,在看到闲着手站在一旁的连音时,目光顿了下,随后才挪开。

女人这么急的自报地域,也是怕夏锋这边误会,特地给他们增加亲近感。

队友们互相看了眼,随后看向了夏锋,他是带队人,自然对外交流的工作也交给他了。

夏锋向两人点了个头:“你们好。是,我们是自己组织过来的。”

中年男人笑意不减:“瞧你们这架势,是刚开始的吧?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正往外走呢。”他这话又让人稍稍放下第二波疑心。

夏锋继续敷衍着应了两声。

这来的一男一女过来套了一番话,直到夏锋这边的帐篷搭好了,他们才返回自己那边营地。消息没打探出多少,不过暂时可以相信双方都是无害的。

有了绿洲自然也有了水源,今晚这一顿又能吃好点了,也能就白天消耗的水进行补充。

夏锋没闲着,舀了些绿洲里的水,而后测试了下水源的杂质程度,在确定是可以饮用的之后,这才开始装载水源,还不忘喂了喂那一队骆驼,让它们也吃喝一通。

等他忙碌完这些,煮的汤好了,做主食吃的馕也热乎了,卫褚头一个招呼他来吃。

在沙漠里,所有探险队的主食基本就只备馕饼,它含水分少,久储不坏,便于携带,实在很适合沙漠气候。而且在时代的日新月异之下,馕饼也跟着飞速发展,从最初时只有盐味,到了如今除基本的盐味外,还增加了孜然、胡椒、牛肉等等各式各样的味道,完全满足了不同口味的需求。

一口馕饼配一口速溶汤,一队人都感觉吃出了大饭店的味道。

不过吃饭的时候,夏锋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全队分配工作:“晚上我们两人一组,轮流值班,以防万一有什么情况。”

大家都不反对。

夏锋便开始分配人员,十人共可以组五队,指到连音时,夏锋本打算让她与火洲导游组一队,夏锋对连音的身手有信心,导游不靠谱,她总能应付的。但其他队员则说四组人就够了,不用特地让女孩子来守夜了。

虽然连音并不作自我介绍,其他人队友对她也不熟,但并不妨碍他们怜香惜玉。

连音对于队友们的照顾也就不逞强的揽活做,只一脸淡笑的看着夏锋,等他做最后的决断。

夏锋考虑了下,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连音和导游不必参与守夜。我们再来划分下值班的时间吧。大家觉得轮流值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

“两个小时吧。”周正发表意见,解释说,“时间过的快。”

其他人纷纷点头。

夏锋说:“好,那就两个小时一换,陈烨和方俊辰第一组,第二组是许庆国和刘磊。卫褚、周正,你们是第三组。我和秦戚第四组。”最后一组将从黑夜守到天亮,也是最累的一组,身为领队,夏锋当然安排自己上。

同被安排的秦戚也半点怨言也无,对于这种轮班,以前在部队里也不少,他经验也足。

他们俩都没意见,其他人当然更没意见了。

吃完晚饭后,为了晚上的值班时不至于太累,夏锋要求第二组和第三组的人先去休息。至于第一组和第四组的人,累的也先去休息,至于夏锋这种还不累的,便坐在火堆旁发发呆消化消化晚餐。

只不过让夏锋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那边营地晚饭后竟不是早早休息,反而搞起了什么歌友会,也不知道他们进个沙漠为什么还带着音乐播放器和乐器,总之等音乐起时,刚睡下的人全被high翻了起来。

235.古迹?黄沙爱人(十九)

头一个从帐篷里出来准备搞抗议的就是卫褚,眼见夏锋和秦戚他们还围坐在火堆旁,他就不往对面喊了,而是直接冲他们俩抱怨:“对面那些人什么意思?神经病了是不是?他们不睡觉也不准备让人睡了?”

火堆旁的几人纷纷投了卫褚一眼,看完后,视线还绕过他看了看帐篷里,进去睡觉的几个坐起身又躺下,还有的翻了个身,但都统一不堪噪音侵扰的表现。

因为场地空旷,对面人似乎嫌音乐还不够大声,又将声响调高了几个度,瞬间就跟开演唱会一般。就还差手里拿点应援灯荧光棒什么的左右摇摆一下了。

卫褚看夏锋他们没发声,再看对面人精神十足的作妖,捋了捋袖管,蠢蠢欲动的道:“嘿,我这暴脾气哎。”

还没迈开步子,也坐在火堆旁的连音站了起来,拍了拍掌心,笑眯眯的问道:“需要我帮你去解决他们吗?”

卫褚一看连音主动开口,一时又是受宠若惊,又觉得她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真是帅气极了。不过又觉得派个女孩子过去抗议显得不厚道,连忙摇头摆手说不用。

连音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没事,不用客气。”

卫褚有些懵,不知道白天对自己无比冷淡的连音,怎么到了晚上就一脸笑意了。

真是让他停不下来的受宠若惊。

夏锋抬眼看了看连音,头一个反应便是想起了连音跟自己谈报酬的事情。如今的笑脸相迎和那时候的套路感觉实在是很像。

卫褚还在推诿,并想展现出自己男子汉的一面。

不过还没到他真正展现出来,对面那堆人又派来代表过来。

这回来的是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是刚才就来过的,另一个小姑娘的长相很有异域感觉,深邃的五官,一对无辜的大眼特别的抢眼。

两人踩着欢快的步子过来后,非常有眼力的到了夏锋跟前,由之前来过的那位姑娘开口道:“你们好,我们那边开歌会呢,想邀请你们几位一起参加热闹热闹,不知道几位愿意赏光吗?”

夏锋很干脆的拒绝:“不了,谢谢。我们走了一天,有些累。”

对方却不放弃:“就是走了一天的路,才更该放松一下啊。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是在沙漠里遇见,对吧?不如过去吼几嗓子,跟着音乐扭一扭,能缓解不少疲劳,晚上也能睡的更好。”

又说:“我们今晚是沙漠最后一夜里,所以打算狂欢一下,好好告别一下这片美丽的沙漠。”

夏锋对于她说的话全程只保持着礼貌但又疏离的笑容,甚至也不接话。

而在这同时,另一位姑娘则走到了秦戚的面前,冲他甜笑着做出邀请:“你好,我叫阿依古丽。能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歌会吗?”笑容之下,一对大眼里好像有星光流动。

寻常人怕是都不能拒绝她的邀请,也舍不得拒绝。

可秦戚偏偏不走寻常路,对于美女的邀请半点不动容,反而说了句:“麻烦你们的动静小些,有些吵到我们了。”

阿依古丽没想到秦戚不接受邀请也就算了,竟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愣在当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模样,看的卫褚倒是忍不住想要怜香惜玉。但也觉得这两位吃闭门羹完全是自找的,邀请谁不好,怎么就想到要先去邀请那两块铁板,踢痛了脚也是她们自己活该,怨不得别人。

两个姑娘和两位男士似乎是进入了僵持的局面,男方不应邀,女方也不走,也不换人。

剩下的没有接收到邀请的人反而有些尴尬。

也是在这样的僵局之下,连音主动发声道:“既然都得到美女的垂青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呢?”说完看向卫褚,也对他说,“你也一起去参加啊。”

卫褚瞪大了眼,想要说他晚上可还得值班呢。

连音又开口,问那两位姑娘说:“我可以一起去参加吗?”

那两位姑娘先后回头看连音,叫阿依古丽的姑娘没有说话,另一个不知姓名的姑娘看了连音几眼后才带着几分勉强说:“当然可以,非常欢迎。”

连音笑了笑,“那我们四个当我们这队的代表,过去联谊一下吧。”说着她冲卫褚招了下手,自己则率先往对面走去。

卫褚心有犹豫,可脚步却很诚实的向着连音走了过去。

连音走出了一小段,而后转身回看仍坐着的夏锋和秦戚,招呼着:“还坐着做什么?一起走吧。”

秦戚先夏锋站了起来,丢了个眼神给夏锋后,也向连音走了过去。

夏锋看两个兄弟都过去了,只好跟着起身,离开前不忘交代自己团队的人说:“你们都先去休息吧。”

两位姑娘看夏锋他们都应邀了,这才又去邀请还坐在火堆旁的人,让他们也一起过去热闹。

可惜得到的依然是拒绝。

不过这回两个姑娘没在坚持,道了声好吧便跟在夏锋他们身后走了。

这区别待遇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连音四人走到对面时,那边的人正high的起劲,刚从大街小巷传唱度十分高的口水歌换到了异域风情的歌曲,见了连音他们后则很是热情的同他们打着招呼。

这一支探险队一共八个人,除了派去请夏锋的两个姑娘外,剩下的都是男人,其中两个男人也同样是偏异域的面貌,五官立体突出,算不得多帅气,但也偏俊朗款型。

几位男士同连音他们打过招呼后,对连音表现的格外热情,热情的已然问起了连音的名字。

连音表现的也很大方,不隐瞒的告知了自己的姓名,不过也仅止于此,当对面探险队的几位年轻男士想挨坐到她身旁时,她都会在不知不觉间隔出安全的距离。

至于夏锋和秦戚则被两位姑娘占了身旁的位置,最可怜的还要属卫褚,没有多的姑娘来招待他了,只能由探险队里几个老爷们招待。

或许是有外人在,这支探险队的人员似乎更精神了,争先恐后的表示要露一手,大有要内斗打起来的发展趋势。

236.古迹?黄沙爱人(二十)

吃瓜看热闹不嫌剧情热闹的连音便兴味盎然的等着看谁能最后胜出,在争前恐后了一番后,最终还是两位姑娘以优势胜出。

于是在大家的注目之下,一位姑娘特地唱了首带江南小调的歌给夏锋听。江南里有水有桥,有细雨蒙蒙的别致柔婉情怀。

另一位姑娘便不甘示弱,特地发挥了载歌载舞的天性特色,为秦戚表演了一段歌舞。细软的腰肢像水蛇一样扭动成一种别具异域色彩的魅惑,加上一张好看的脸蛋,说不出的味道。

两位姑娘的表演虽然没有得到夏锋和秦戚的半点夸赞,不过却得到本队男性的一致称赞。

被冷落在旁的卫褚则表示:心塞。

姑娘们表演完了,接下来就是男士们的战场了。

几个大老爷们沉稳一些,不过队里三个年轻小伙就有些不愿落后的心态了,又是一番吵吵闹闹的想要抢占先机。

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都说是要给连音唱情歌。

对于三个年轻小伙的示好,为了她不惜先一步搞内讧的行为,连音始终保持笑容,也不劝说他们多一点和谐,反而任由其发展。

三个小伙怕是也瞧出了连音不会掺合阻止后,他们也不再继续内讧下去,很快就定妥了三人间的顺序,一人一首情歌接力,深情并茂的给连音表演了一场。

三人嗓音各异,功底也各异,但至少也是可以让人鼓掌说好听而不觉得违心的程度。

最后一个唱完后,更是抓住时机对连音说:“美女,能留你一个联络方式吗?”

这一问立马引来另两人的口诛笔伐,不过也纷纷附和想要连音的联络方式。

连音始终保持一脸笑意,在三人等了又等后,她才开口报了一串数字给三个小伙。

三个小伙美滋滋的记了下来,夏锋他们三人却不由得皱了眉,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串号码不是连音的,而是夏锋的电话号码。

不过知道归知道,夏锋三人并没有揭穿连音的欺骗行为。

连音看夏锋三人没有作为,同他们示好般的加深了笑意。

等到探险队这边差不多都表演完了之后,探险队的人开始撺掇夏锋他们也一人来一首代表作助助兴。

早有预料的连音也不等他们去为难夏锋他们,很主动的站出来道:“不是有女士优先一说吗?那我就先来吧。”

探险队的男生们齐齐较好,更是给面子的率先一通鼓掌赞了一番。

有人问连音:“美女唱歌吗?你声音好听,唱歌一定也好听。”

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美女,跳舞吧。你身材好,跳舞一定很好看。”

连音说:“唱歌也好,跳舞也好,刚才两位美女都表演过了。”这话一出,众人还当她是要展现些别的,没想到她紧跟着又说,“我也不会别的什么,只会些模仿,不如就模仿模仿刚才那位美女吧。”

“随便来段音乐。”

本来大家还不知道她要模仿哪位,但一听她要音乐,立马就知道是要模仿谁了。

立马有人给连音调出了刚才阿依古丽跳舞时的音乐来。

此时坐在秦戚身旁的阿依古丽整了整面容,带点好奇盯着连音不放。

连音一边回忆着阿依古丽的舞蹈,一边顺着音乐节奏点,还不忘说:“博君一笑,跳的不好也请多海涵。”

在众人还没顺着她的话给予鼓励时,她已经找到了节点,跟着音乐慢慢的扭动起腰肢。

连音说她会模仿,而她模仿阿依古丽跳的舞在众人眼里确实已到了惊人的程度。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没有点专业功底根本不可能模仿到几乎没有偏差的程度。

最大的出入怕是阿依古丽一支舞的全程都在撩秦戚,而连音则是一个人都没撩,又或者说全部的都撩了。

但就在众人各有不同见解的时候,魅惑撩人的气氛忽然说变就变。

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连音已经抬脚当头连踹懵了两个人。

探险队剩余几人的面色跟着一变,就在反应过来的当口,连音又痛快的干到了一个。

同时回头冲夏锋他们喊:“把两女的制住!”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秦戚立马毫不客气的出手制住了身旁的已于姑娘阿依古丽。

夏锋也紧跟着反应过来,在身旁的姑娘有动作之前也先一步制住了人。

没有得到指示的卫褚依旧表示:心塞!

探险队里的年纪最大的那个啐了声粗话,面色随便一变,露出了凶狠。

剩余还没被连音干翻的几人也不管连音是不是女的,身材是不是纤细,一窝蜂的全围着她而上。

夏锋和秦戚因为手里还制着人,想要帮忙也没法子。

秦戚看着退在一旁完全路人状态的卫褚,立马道:“卫褚,找绳子来。”

卫褚反应过来看了看他,突然明白要绳子的用意,忙道:“马上。”说着直接就近原则的往对方帐篷里跑,不一会儿他还真拿了一捆麻绳出来。

趁对方的人都在围攻连音的情况下,他快步奔到秦戚身旁,将手中绳索交给他。

秦戚接过绳子后很快将制住的姑娘捆做一团,随后又将夏锋制住的那位一并跟着捆住,成了一团,完事后又指挥卫褚:“看好她们俩。”他则和夏锋一起去给连音帮忙。

虽然不知道连音为什么好端端的跟他们干架,但看对方打架的模样,也不像是毫无经验的人,由此两人判断其中必有情况。

有了秦戚和夏锋的帮忙,连音这边也轻松了不少。

经过一番缠斗后,最终八人的探险队全部被打趴在地,连音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用多余的绳索将几人全部捆扎起来后,夏锋终于有时间问连音:“这是什么情况?”

连音看了眼八人的探险队,那两位没吃什么痛就被擒的姑娘正一脸恨恨的看着她,惹得连音还了她们一个甜美系笑容,才对夏锋解释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一群沙漠盗匪呀。”

“他们是沙漠盗匪?”夏锋竟是有些意外,更加意外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原著剧情和作弊外挂啊。连音心里默默想着。

237.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一)

夏锋的疑问也是亲戚和卫褚同样疑惑的地方。

连音指挥秦戚将八人捆成一团,她则在旁边检查夏锋有没有将人捆严实,等检查的差不多了才抽空回答夏锋说:“这么明显的一伙人,你看不出来吗?”

夏锋想说他真的没看出来,但还没说出口,被绑起来的人里有个已经喊开:“我们怎么成沙漠盗匪了?你有被害妄想症吧!先动手不算,还贼喊捉贼了?”

连音看对方梗着脖子叫嚷的甚是无辜,好笑的蹲下身与他面对面:“还懂得'贼喊捉贼'这个词呢?词汇量挺丰富的呀。”

对方挣扎了下,可惜绳索捆的结实,他的挣扎只让其他同伙更加难受,左右的人当即呵斥他,要他别再乱动。

挨了两边的骂后,他这才停止挣扎,但看连音的眼神早没了之前歌会时的殷情,口中还叫嚷着自己不是沙漠盗匪,说连音胡说八道。

不只他一人,被捆成一团、还清醒着的探险队里的人都这么说。

一时间群情激动,还真挺像是连音胡来冤枉人的样子。

连音被他们急于辩驳的声音吵的耳朵疼,又站了起来,恰好看到自家这边的三位帮凶都看着自己,表情里可见他们并不全然信任自己。

连音也不怪他们不信,只能说是如今的盗匪善于伪装。

“要说你们的伪装也真是成功,一般进沙漠探险的人遇见了还真怕是分辨不出来,可你们是不是光知道躲在沙漠里,都不知道去外头看看?不知道外头的新闻已经多次报道过你们这群沙漠盗匪了?”

连音想想他们一致喊无辜也是真好笑:“这群盗匪既在沙漠里寻宝盗掘古墓,也打劫过往的探险队,早是火洲警力重点捉拿的对象,其明显的特征是队里有几名异域面孔。当然,要不是你们太急功近利,又出美人计,又上美男计的,我还想不起这事情呢。”

两个姑娘眼界力也真好,一个盯住夏锋,一个盯上了秦戚,应当是看出了这两位一个是领头人,一个有些身手,所以专门盯着他们俩。

至于那三个男人拼命对她献殷勤,那是猜测着她与他们一起出现,必定与其中一个有关联,要以此先一步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事出反常必有妖。

哪有人见一面,什么都没了解的情况就这么献殷勤的?特别是那两位姑娘的演技,略显浮夸了。夏锋和秦戚可还没到一眼就能让人如痴如狂的地步。

不过要说入宿沙漠的第一晚就遇到这伙盗匪也是真出乎连音的意外之外,在原剧情中夏锋这一队人是会遭遇这队盗匪,可不是第一晚就遇见,而是在深入沙漠的第十天才遇上的。

毫无防备的夏锋等人没有第一时间看穿这群人是沙漠盗匪伪装的,等到反应过来时,对方也正好露出了真正面目。

夏锋等人的物资便在这场相遇里被对方全数洗劫一空,不只如此,在两方的武力较量中,夏锋这队也落了慢手,几乎人人都负伤,最严重的就要属秦戚这人,谁让他是整队里最能打、最耐打,也最让人想要干倒的对象呢。

没了物资,又带了重伤,秦戚根本连沙漠都赶不及出,便折在了黄沙里。而接下来更造化弄人的是,他们原本寻了十天都没寻到的古迹,却又在放弃时一脚误入其中,于是开启了第二波的悲催。

除了折在外头的秦戚之外,其余的人都折在古迹里。

其实没了物资的他们,哪怕没有折在古迹里,怕时也踏不出沙漠,早晚同秦戚一样,全埋进黄沙里。

所以如今看着已然被制服住的盗匪们,连音觉得还挺不敢相信的,就这样顺利的先一步将最大的灾难给避免过去了。

不过连音也不敢放松,至少在他们没有安全的离开这座沙洲之前,还不能过早的放松警惕。

于是连音主动道:“他们这队人今夜由我来看守吧。”

对于她的自动请命,三人都有些意外,另外就是仍有些不甘全盘相信的迟疑。

连音却像没看出他们的几种情绪,指挥他们说:“你们去搜搜他们的帐篷,里头应该会有其他的蛛丝马迹证明他们确实是盗匪,而不是来自江南的探险队。”

她这话倒给了卫褚启示,刚才他脑袋炸糊的时候就跑进了这伙人的帐篷,里头好像真不太一样。

他想了下,忍不住实话实说:“好像帐篷里确实放着许多东西,我还看到了两杆子猎枪。”刚才他也没多想为什么有猎枪,可而今再结合连音的话想一想,不由得细思极恐。

夏锋和秦戚互相对了眼,两人也不管擅闯他人帐篷是不是可以,一起进了帐篷里。

两人在帐篷里待了几分钟,随后出来时,一人手上提着一杆子猎枪,

从两人的神情里,连音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人相信自己了。

果然,夏锋出来后对卫褚说:“一会儿把这帐篷里的东西清理清理。”至于手中的猎枪要怎么处理,他真没什么好想法,忍不住就问了下连音的想法。

连音也干脆,直接道:“你们要想留着傍身,那就留下。要是怕带着惹麻烦,前边不是有水吗?直接沉底吧。”

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对着眼想了想,虽然带着它确实可能有大作用,可同样的危险系数也增大了许多,谁也没法知道会落在谁手里,又会被拿来指着谁。

“沉了吧。”秦戚对夏锋说。

夏锋没回答,但以点头给出了表示。

两人这就达成了共识,直接步行到绿洲的水边,手中一使力,先后两声扑通声夹杂着一片浪花翻腾起。

被困住无法动弹的八人看着猎枪落水的画面,心里好一番疼痛。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还不如早一步拿枪指着他们乖乖就范就好了,装什么探险队员,玩什么歌友会一套,简直是这些年来纵横沙漠的败笔。

解决了猎枪,两人返回到连音这边来,夏锋不确定的问她:“你真要看守他们?”

连音轻快的应了声。

夏锋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我们明天得走,不可能带他们。”

238.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二)

“带他们走?”连音重复了遍夏峰的话,语调微微向上扬起,“夏老板,你是觉得我们物资太多了,消耗不完,需要有人来帮忙。还是觉得现在人太少了,不够热闹?”

这话可说的不客气,夏锋很快也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失误。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明天我们走后呢,怎么处理他们?”不过气势还是没有连音的强。

当然,这也与连音看出对方八人的不对劲,而自己没瞧出来有点关系。总觉得自己在连音面前好似矮了一头。

“继续绑着啊。”连音回答的理所当然。

夏锋看着她没说话,并不是很赞同她说的方式。

连音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有无,再确定了番那八人已经绑严实了,便赶着他们回去:“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守在这边?”问话的是秦戚。

连音应了声是,想想后不忘又交代:“你们先点一点他们的物资,但凡我们能用的上的,全部都搬回去。不用给他们留东西。”

这话一出,立马又惹来八人组的咒声连连。

连音完全没理会他们的咒骂,只催促着夏锋他们干活。

夏锋三人倒不免觉得连音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若没了物资,在这个沙漠里可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但连音坚持的很。毕竟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

几人僵持了会儿,最终三人听从了连音的指挥,很快就将八人组的物资都整理了出来,随后一声不吭的全数搬回了自己的营地。

此时第一班值班的两人已经准备值班,见了三人不停将别人帐篷里的东西搬到自己这边,再看对面的人被捆成一团粽子,当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入了贼窝了。

问夏锋他们什么情况,卫褚抢着发言道:“对面那八人是沙漠盗匪,被我们制住了。”话里有些自豪,好像那八人是他制住的一样。

听说对面的人是沙漠盗匪后,值班的两人没了后续话,也不管他们为什么要搬东西回去。

东西很快被搬走,走完最后一趟,秦戚忍不住又走了回来,看着坐守在八人面前的连音,忍不住发挥了点怜香惜玉的绅士精神:“你回去休息,他们由我来看着便可。”

连音抬头看他,不接受他的绅士好意:“不用,我来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坚持,秦戚也坚持:“我来吧,没道理让你一个女的做这事。”

连音视线转也不转的定在他身上,在僵持了一会儿后,笑了笑,退一步道:“那这样吧。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我坚持到你轮班的时候再回去休息。”

跟着又说:“明天还得走一天的路,一夜不休息势必影响明天的精神,而且指不定明天还有更需要你的地方。你也不希望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靠不住吧?”

秦戚虽还不愿意,但考虑了连音的话觉得她说的也对,最终妥协,约定等他来换班。

等秦戚他们进了帐篷休息后,连音再次确保捆绑八人组的绳索还结实的没有一丝松动后,重新进了他们的帐篷,又将他们的帐篷扫荡了一遍。

她不信夏锋他们会做赶尽杀绝的事情,哪怕已经知道这八人是无恶不作的沙漠盗匪,事实也证明连音猜想的没错,夏锋他们果然还给这八人留了一部分的食物物资。

于是连音将这些遗留的物资又整理了一番,而后全数搬到了自家营地那边去。真正做到了清光扫光搬光的三光政策,屁都没给他们留下。

做完这些后,连音坐回到八人面前,就着他们仇视的眼神,语气闲凉的道:“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做了你们会做的事情而已。通常你们不都这么对待被你们打劫的旅人吗?也是时候尝尝同样的滋味了,不然多对不起那么多葬身在沙漠里的人。”

“不过你们也放心,我不是你们,没你们那么硬的心肠,我会给你们留一条生路的。”说完,连音露出清浅的笑,看起来就像是个绝顶的好人。

……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等第二天的太阳挂的老高时,夏锋他们也到了出发的时候。

洗劫了八人组的物资后,驮运物资的骆驼被压的满满当当,还有多的放不下全压在了坐人的骆驼上。

出发前,夏锋不由得再次指着那八人问连音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毕竟是长在法治社会下的良民,不可能真的做到将这些人一直绑在这里的事情。那无疑就是杀人。

他们做不到,连音当然也做不到。她没同夏锋多说,但将他们物资里的一把匕首取了出来,放置在距离八人组七八米远的空地上。

而后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匕首我就放在那里了。你们动作快点,想要解开捆绑应该不难吧。”

“虽然没有给你们留吃的,但这里这么多水,总渴不死你们了。你们看,我给你们留了多大一条生路。最后,你们脚程快些,赶在饿死前离开这片沙漠应当不难吧?”连音都觉得自己真是仁至义尽了。

忍不住便教育了他们一句:“奉劝你们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的。要是这回没死,就安安分分做人吧。”

连音的话说的中肯,而且确实也达到了仁至义尽的份。夏锋连带探险队的其他人都没更好的提议,便都默认了连音的做法,也没有人来干涉她。

一行人上了自己的骆驼后,依旧由夏锋领头,继续向他记忆中的目的地而去。

接下来的两夜,他们都没寻到任何一座绿洲,一行人便就地宿在了沙漠里。

睡前刨坑烧些枯枝也是非常实用的暖炕,一行人这么过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白天过的慢,夜里又过的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走了六天了。

六天的旅程几乎歇息的时间很少,照理来说应该很接近夏锋记忆中的地方才是,可令夏锋越发皱眉的是,方位没错,纬度也没错,可偏偏就与自己的记忆有所不同。

眼见又一个夜晚来临,夏锋不得不示意大家原地休息,而他则沉寂在一旁,翻来覆去的计算着当初的地方去了哪儿。

军训训废了

唉,这两天军训,一直训到晚11点刚结束,趁着手机没电前来说声,今天没法更了。

至于明天,也得看情况。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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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请假

依然是军训训废了的开场。整个人不行,四肢全疼,肩背也疼,而且左手一用力就疼的无力。

所以干脆多请几天让我恢复一下。咱们周六再见。这几天的更新,我一次性在周六那天还完。

晚安。

《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还是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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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三)

别沙漠的夜色降临时,有别于其他任何一处的秀丽风景,当辽阔的天空在晚霞的渲染下由蔚蓝渐变成灰色,再由灰色慢慢浓重成黑色时,白日里不时随风飞舞的风沙也似玩累了一般慢慢跟着平静下来,虽也有顽皮的细沙还追逐着风,但也是以嬉戏为主,没有多大的劲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白色的月轮已经显现在天幕的一侧,天还亮堂时白的像是一片云彩幻化而来的,等到黑色逐步染透天幕后,银辉才跟着透了出来,并且越来越亮。

队伍相处了几天,早已萌生了不少的默契,趁着入夜前,大家分工合作,大部分的人将晚上御风御寒的帐篷搭起,另指派了两人去拾取枯枝堆成一团准备生火。

沙漠的夜温差实在过大,加之沙漠也并非是安全之所,所以有一团火即能保证温暖,也能驱逐不少危险。

生起了火后,就是加热大家伙的晚餐。

夏锋静静地独坐在一旁,看着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今天之前,他也会跟着大家伙一起搭帐篷,不过今天的他显然没有那份齐心协力的心情。

随着呆在沙漠中的天数多起来,他对于两年前的记忆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他们这一队赶路的速度比起两年前他和宋瓷寻找古迹时要快的多,按照如今的速度推断,他们应当早就到达了当初他和宋瓷最后落脚的地点。

可令他越来越沮丧,越来越困惑的是,周遭的环境比起两年前改变实在太大了。这几天他一路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路过的哪一处扎根着胡杨树,哪一片生着红皮沙拐枣,哪里又有红柳都记得清楚,可唯一的不同是,两年前没有这些。

虽说流动性沙漠的地貌环境本就多变,两年前没有沙拐枣,没有红柳都说的过去,可两年内生长出一棵树龄不小的胡杨则有些说不过去了。

依靠科学数据来判断,夏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但依靠自然风景来看,他很怀疑自己已经走岔了路。

一想到自己可能走岔了方向,夏锋便不禁有些情难自禁的心急和心烦。自从重新踏足这片沙漠以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两年前最后时刻的宋瓷,一而再再而三的午夜梦回使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宋瓷的遗体。

可那片古迹到底在哪儿,宋瓷又在哪儿?

夏锋的眉心愈发的揪紧起来。

连音在另一处注意了夏锋片刻后,慢腾腾的挪动脚步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陪坐了一会儿都不见夏锋说话,她只能率先开这个口,关心了句:“你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

夏锋这才像是注意到连音的存在,眼神里透出些意外,回答连音的提问时则简练的说:“没有。”可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其实他不说连音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事蹙起了眉,今天火洲当地的导游还当面问了夏锋,到底要带领大家去哪儿。他们已经走了六天的时间,出发时带来的物资加上第一晚缴获的物资,最多也只能再支撑十天。

而今对方看着夏锋总是一声不吭的闷头往沙漠深处行赶路,也没有个合理的交代,不得不提醒他,是时候该考虑返程了,否则他们的物资很难让他们坚持到走出沙漠,特别是这两天都没经过一处绿洲水源。

连音很好说话:“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想要宽慰你一句,不用太担心。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说完,她安抚性的对夏锋笑了一下。

夏锋不禁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困境。

正想着要回什么话,帐篷方向忽然一声高一声低的喊起了夏锋的名字。

两人齐齐往帐篷方向看过去,卫褚刚好从帐篷里探出了脑袋,冲着夏锋就喊:“夏锋!快过来,你快过来!”同时还冲他招了好几下手,让他快过去。

夏锋不明就里的应了声问他什么事,但卫褚不回答,只一个劲的冲他招手,越招手越急切的模样。夏锋无奈,回头对连音比划了下,说自己过去看看。

连音二话不说也跟着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起望帐篷方向走。

两人走进帐篷里时,其他人正围拢成一团聚在帐篷的中心点,口中还各有话语。

连音右耳朵一句左耳朵一句,不过还是听到了重点,他们挖沙子挖出东西了。

看见夏锋来了,原本围在一处的人立马散开了一个位置,刚喊他过来的卫褚语速急急的说:“夏锋,我们挖坑准备烧火炕,没想到挖到个东西了。你快来看看,刚周正说这是佛塔的尖儿?你学考古的,你来看看是不是?”

被卫褚提名的周正就站在卫褚身旁,被点名后跟着说:“我就觉得是,但也不确定,夏锋还是你来看看。”

夏锋闲话不说,立马走上前去看。

在众人围圈的中间有一个大坑,坑深大概一米的模样,最深的地方果然有一小片尖顶状。颜色不同于沙子的黄,那塔尖是白色的。

看那塔尖尖的材质就知道不是沙聚起来的,比较像是夯土的材质。

夏锋一过去就蹲下了,随即又趴下,细细的将那塔尖尖看了又看,慢慢面色变化了起来。

整队人都知道他是学考古出身的,两年前他也到过这片沙漠寻找古迹,这会儿就默契的全不多话,等他来揭晓答案。

“这应该是佛塔的塔尖。”连音的声音打破了帐篷里的安静,直接同夏锋对话。

夏锋的声音紧随而来:“你怎么知道。”他的目光还在塔尖上转着,还动手又顺着浮出沙子的那个尖儿轮廓拨了拨,又露出一小截塔尖来。

“这是古丝绸之路,古丝绸之路上的西域诸国都信奉佛祖。”连音的话一致得到夏锋和周正的点头。

周正跟着说:“仔细看,那上面还有莲花的花纹,是佛塔,错不了。”

连音则问:“夏锋,这塔尖和你两年前寻到的算不算属于同一批的?”

夏锋抬头看她眼,脑子里只飘过她刚才在外头说的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没有回答连音的问题,但向其他人伸手要铲子:“给我铲子,来个人跟我一起挖。”

240.古迹?黄沙爱人(二十四)

一夏锋一声号令,卫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取过身旁人手中的挖沙铲递给了夏锋,随后又取过一把握在自己手中,准备配合夏锋。

两人才刚下第一铲,还没带起沙,连音的喊停声先一步传了过来:“别挖了。”

被这么一喊停,挖沙的两人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连带周围的人也纷纷看向连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喊停。

连音说:“你们打算一挖到底吗?按这塔尖的比例来看,这座佛塔的高度不会低。古楼兰遗迹出土的佛塔高就有10米,你们觉得这样子能挖出整体来?据我判断,这佛塔可能不是唯一的,这里很有可能是一片塔林。”

听过连音说的,夏锋慢慢直起了腰,一脸若有所思。

连音知道他赞同自己所说的。

又接着道:“现在天色暗了,视野比不得白天。这是一项大工程,我们又走了一天都累了,不如今晚也别动,好好休息,等天亮后收拾一下再动工,你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连音这话是问夏锋的,是以大家都没抢着回答。

夏锋考虑了大约三十秒后才给出反应,点头同意了连音的提议。

扔下手中的铲子,他借力出了坑,同众人说道:“我想我们应该是到达目的地了。今天大家走一天也累了,晚饭也还没吃。今晚大家吃完早点休息,等天亮后我们开工。”

从夏锋口里听到肯定答案,众人面上显出同样的兴奋表情来。

虽然心里全是对古迹的好奇,不过夏锋说的也没错,他们这一天也真累了,加之既然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那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先养好精神再来见证这个古迹,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就在大家既兴奋又乖巧的服从夏锋的安排时,连音以苦恼的语气叹了声:“看来今晚是没有热炕睡了。”

夏锋起先没听懂连音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确实不能睡热炕了。

在沙漠中睡热炕就是将沙漠挖个坑,然后在坑里烧团火,随后再将沙子把坑埋起来,不久这一团地方就会变得暖烘烘的,人睡在上面就像睡在火炕上一样,舒服的很。要是将沙子埋的浅了,半夜说不定还会热醒呢。

不过既然连音判断这一片沙漠之下可能都是古迹所在,那今晚势必是不能烧火炕了,免得波及到古迹,毁坏了它们。

他附和着连音的话:“今晚就不烧火炕了,大家围着火堆睡吧。”

大家陆续反应过来连音说那话的意思,自然赞同这个提议。

商定了这些后,所有人都出了帐篷,聚到了火堆旁,一边张罗晚餐一边就刚浮出沙面的塔尖讨论了起来。

众人中问题最多,也最好意思不耻下问的也就是卫褚这人了。

他先问夏锋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两年前到过的地方,又问连音怎么确定这里会有一片塔林,随后又表扬周正竟然被他猜对了,还真是佛塔的塔尖,最后还不忘再问周正,他怎么一上来就猜那是佛塔塔尖。

对于卫褚的诸多问题,周正只是笑笑,拨弄火堆并不给出回答。

卫褚又将视线对上连音,连音莞尔一笑:“当初的招聘上不是写明了要有考古学识?”

被点名的夏锋摸了把鼻子,虽然时是提出了这样的招聘要求,但在确定实际招聘名单时,会考古知识并没有成为非不可的要求,正如现在的小队状况中,可以说除了他和连音外,其他人怕是都并没有多熟知考古知识。

不过夏锋和卫褚同样好奇连音是怎么知道这一片是塔林,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就算他是考古专业出身,他也不能当即就说出这样的估算。

这个好奇不仅仅属于夏锋和卫褚,其他人也有一样的疑惑。

这回轮到连音摸了摸鼻子,肚中快速的组织着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一片塔林,当然光凭几点考古知识是判断不了的,她能知道这片沙漠之下是一片塔林完全是因为某只神通广大的系统告诉她的。

“直觉。”最终,连音选定了这么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而后面不改色心不慌的用来搪塞众人。

“直觉?”果然众人面色各异,有信的,也有认为非常儿戏的。

连音视线扫了一圈,笑了笑,补充解释:“忘记曾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正好是讲述古丝绸之路上某些西域小国与佛家渊源的事儿。其上就曾有言,西域曾有小国笃信佛,国内佛寺佛塔随处可见。那小国在历史上存在时间很短,消失的情况与古楼兰十分相似,而那小国的可能位置应该就是在沙漠深处。”

“所以你猜测这片沙漠之下埋葬的可能就是那座小国?”夏锋问道。

连音看向他:“这得你来告诉我们了,毕竟两年前来过的人是你,不是我啊。”

大家的视线纷纷看向夏锋。

不声不响坐在一旁的周正这时候也开口:“是啊,夏锋,你跟我们分享下你两年前的发现吧,我们跟着你走了这一路,你也没给我们详细说过。”他的话得到了大家伙的附和。

夏锋考虑了下:“好吧,那我说说我知道的。”

所有人全都振奋精神,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夏锋从两年前意外发现古迹的线索说起,不保留的一步步将古迹线索交代了出来,只是说到最后的关键处,他还是停了口,没将意外发生时的具体情况老实告知,也没将他的女朋友因这一场意外葬身古迹的事告诉众人。

连音听完他说的后,不由得抿了抿唇,看周围人恍然和惊叹的表情,若不是她知道的多一些,怕是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这就是两年前发生的全部事情。只不过她到底知道的多了些,所以对于夏锋依旧隐瞒宋瓷死亡的事情便生出了几分不满来。

当然,或许从其他层面来讲,她完全能理解夏锋不愿提及伤心事的用意。

听完了夏锋的分享后,周正发问:“所以按照你的推论,这片遗迹可能消失于唐朝中叶时期?”

241.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五)

夏锋点头称是:“按当时我所掌握的那些片段来分析,应当是消失于唐朝中叶,也不排除早于唐中叶时期。”

周正顺着话若有所思了会儿,而后道:“刚才挖出来的那座佛塔尖,从材质上来看是夯土材质,其上雕刻的莲花造型模样,看起来确实像是唐时西域常见的建筑。”

“光凭这两点就能确定朝代和时期?不再需要其他多一些手段鉴定和验证了?”旁人听的不禁有些瞠目,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讨论考古一类的知识情况,但也没想到竟然这是简单,不由得让人怀疑这都是瞎猜吧。

“等明天多挖一些出来就能确定了。”连音回道。

提问的那人似懂非懂的恍然了一声。

说话的这番功夫,馕饼已经加热完成,松软烹香的正可口,大家就此打住了讨论,先将晚餐吃完。

或许是因为知道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今晚这一餐吃的格外慢,也格外的悠闲。

等吃完后,困意差不多也找上门来。

晚上还是有轮班守夜的程序,依旧是两人一组,两个小时一换班。其他人铺着防潮垫和睡袋围睡在火堆旁边。

这一夜自然比不上睡热炕的前几天,好在是围在火堆旁边,有暖意缓缓传来,就这样对付了下,一夜也就过去了。

因为没睡帐篷的缘故,第二天大家醒的都特别早。

太阳出来后,温度也跟着开始上升,所有人起床洗漱吃过了早饭后便赶早将扎营的帐篷收了起来,另择了一个地方搭建,随后就以昨天挖出的塔尖为中心点,两人一组以中心点四周的四个方向开始挖掘工作。

虽然挖的是沙子,但到底也是挥汗使力气的活,鉴于沙漠气候恶劣,体力消耗过大,他们的工作时间不宜维持太久,夏峰便定下了时间,由连音来做监督,让大家中午11点前结束挖掘,避过沙漠中最炎热的一段时间,在帐篷里休息到下午四点时再重新开始。

好在他们确实挑对了地方,只一个上午的时间里,一个坑一个萝卜,每个坑里都带有收获。

事实正如连音昨晚说的那样,这里确实是一片塔林。

作为监工的连音看着他们不时喊一声挖到了,随即亲眼见证着一座座淹没了悠长岁月的古迹塔尖现世,慢慢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有感叹也有感慨。

午饭的时候,大家兴致勃勃的谈及这一上午的收获,中途周正换了位置坐到夏锋身旁,犹豫着对他道:“瞧着片塔林的规模,这里指不定比现今面世的古楼兰遗址还要更宏大。夏锋,我们这样私自挖出来,真的好吗?”

夏锋面向他,知道他肚子里有话,也不开口接话,就等着他说下去。

周正果然自行接话:“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就这样一个坑一个坑的挖过去,万一中途损坏了什么也不知道。再者,要是引来了不法之人,岂不是又是一种损失?”

“夏锋你是学考古出身的,你对这些应该有着比我们还浓的情感。要是这里真的对历史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上报专业的考古队,让他们来挖掘和保护这里更好一些?”说话的同时,周正目光炯炯的望着夏锋,一脸的凛然正气。

夏锋嚼着馕饼,细细嚼慢慢吞噎,让问完话等着他回应的周正等了又等,就在周正预备再问一遍时,夏锋嘴角微微上扬起笑。那笑里掺杂的不是其他,而是涩意。

他虽然是考古出身,对这些古迹古文明也抱有热爱之心,可到底是思想觉悟不够的那一类人。当初发现了这一处古迹的可能存在后,他想的不是立刻上报让考古队来保护和挖掘,而是想将它记在宋瓷的功劳簿上。

事实也证明,贪心的人总要为他的贪心付出代价。他所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伤及的还是最不该伤到的无辜之人。

而今,哪怕他发的那个招聘贴收到了不少正规考古队的留言,要求他将发现上报,而不是私自去探寻时,他也并没有听劝。想的仍是带着人先找到宋瓷的遗体,等寻到遗体后,这片古迹最终是被保护起来,还是被不法之人盗掘,他一点也不想去关心。

“我知道了。”夏锋语气慢慢的道了句,手上又撕了口馕饼塞入口中。

周正却没领悟,他这声知道到底是代表同意他的说法呢,还是不同意?看夏锋不像是要继续谈话的样子,周正却打算要好好问问清楚。

“你这声知道了,到底是怎么说?如果你和我一样的看法,那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退出去报告给正规考古队知道,让他们尽早来接手。”夜越长梦就越多,何况又是沙漠之地,这里就不是安全之地。

“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卫褚忍不住跳出来为夏锋抱不平,“夏锋都说知道了,你当他没点分寸吗?等他办完他的事情,自然会处理这情况的。”

周正敏感听出卫褚话里的深意,跟着就问:“夏锋要办什么事情?”

卫褚被这么一追问,自觉自己不该多嘴,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夏锋,深怕夏锋会怪罪他。不过夏锋似乎一点影响也无,更像是没听他说话那样。

他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立马对周正挥手搪塞说:“没办什么事。总之我们夏锋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你就放下你的一百二十颗心吧。”说完,卫褚立马低头装作猛吃,以此来避过周正可能还有的追问。

事实也证明周正果然是穷追猛问到底的人,而且也并不会因为卫褚的装腔作势而放过他,只是他刚想再问,话音也才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猛然间他又止住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固的谨慎。

不只他,夏锋和连音也跟着露出同样的表情。

此时,只要不是耳聋耳背的人,这时候都应该听到了一个声响,那声响像极了沙漏流沙的声音,从远及近,由轻到响,猛然间就化作了一声炸响。天地在此时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尖叫还裹在喉咙口,脚下却已经失去了着力点,失重感顷刻间袭上全身。

242.古迹?黄沙爱人(二十六)

意外来的突然,根本不由人做出一点反应。

失重感与黑暗一并袭来时,连音下意识的抓住了身旁最近的人,从对方的身上寻找依靠和依靠,好在那人并没有推拒她的求助,反而一把揽护住她,让连音避免了一些伤害。

同时间,连音紧急的询问陆七八和接应系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还没等到两只系统给她回应,黑暗已经蔓延至无限悠长,时间也从意识中抽离。

当陆七八的声音,连带着接应系统的声音一块儿飘飘渺渺的传来时,时间这才又重新注入进意识中。

连音先是听到接应系统不住急切的唤她的名字,随后又听到陆七八对她说话。

陆七八:“快醒过来吧,你们已经安全了。”

连音闻言慢慢地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却让她停住了目光,横向的视野中,点点荧光将大致的景象点缀出来,目光的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片黑暗,望不见底。

而走廊距离她视野最近的墙面上似乎彩绘着什么画儿,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自觉告诉她,那画很像是飞仙图。

连音不禁问两只系统:“这里是古迹内部?”她的反应很快,不论那是不是飞仙图,或是其他什么画,她能确定的是,这必定是古迹内才有的。

很快陆七八就给了她肯定得回答:“是。”

还贴心的将情况解释了遍:“你们挖了太多坑,松动了流沙层,导致流沙层发生变化,你们所在的地方全部沙陷了,正好将你们带入了古迹里。”

连音应和了声。

其实就算陆七八没解释,她也猜到是这么个情况了。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古迹里。

不得不说,与原剧情里进入古迹的情况也相差无几了。

难道这趟真是死亡之旅了?连音不禁哆嗦了下。

“连音。”一道声音喊她。

连音顺着喊声屏息凝神,心中快速将这道声音对号入座。

这是秦戚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很清晰,是从极近的地方传来的。

正想着,秦戚的声音又传来:“连音,你醒了吧?”这句话传进连音耳朵里的时候,她的脸颊乃至大半个身体都感受到了一份起伏感。

这份起伏感就在身下。

连音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立马支撑起身,转头再一看,果然见秦戚躺在下,做了她的靠垫。

她这才想起来,中午吃饭时,她的身旁坐的确实是秦戚,意外突发时,她一把抓住的人也应该是秦戚。

而当时出手护住她的,看来也确实是她了。

没想到会被他护住,一时间连音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秦戚看连音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回视着连音慢声道:“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一声带着关心的询问让连音反应过来应该先做什么,她忙是爬了起来。等她毫发无伤的站立起来,秦戚才确定她没有事情。

只不过,他好像有点事。

秦戚试着动了下,随即又蹙紧眉闭上眼。

连音见状立马蹲下身:“你怎么了?”毕竟是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人,连音自然担心。

秦戚蹙眉闭眼了会儿,才慢慢吐着声回道:“脑袋有点晕,后脑袋还有点疼。”

连音闻言立马将目光移向他的脑袋,不过他是以大字状仰面躺在沙堆上的,具体情况根本看不到。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伸手托向他的后脑袋,以柔软的掌心作为他的软垫,慢慢抬了抬他的脑袋,两只手轮换着轻碰着他的后脑位置,先确定他的后脑是否有伤。

好在就着有限的光亮看了又看,她的手掌始终一片干爽,半点没有黏腻的感觉,也没有沾染上其他色彩。

反复检查后,连音松口气,对依旧闭着眼的秦戚说:“放心吧,脑袋没磕破。应该是磕到了,有些脑震荡。”

虽然他们的身下是有些高度的沙堆,但毕竟是掉落的,磕到脑袋肯定很疼。

闭着眼的秦戚嗯了声,这才慢慢睁开眼来,回想着刚才连音动作轻柔的为自己检查后脑,不由得露了道笑。

先给连音道了声谢,又说:“脑袋还晕,我再躺会。”

“好。”

“对了,其他人呢?”秦戚想起自家两个兄弟,以及其他人,又问连音。

连音立马四下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的地方横七竖八的叠躺着几个人,大致看来,人都在。

“在后头。”连音回了秦戚声后,回头喊着夏锋他们的名字。

叫唤了几声后,那些人终于陆续回笼了意识。

被流沙带入这里时大家伙都没准备,这会儿自然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情况。磕了手的,也有磕了脚的,还有磕了屁股的。

不过总体都还能站,要说最严重的还要属老半天还喊头晕站不起来的秦戚看来。

夏锋和卫褚一见秦戚这样的情况,连忙围了过来。特别是卫褚,满面的担心:“秦戚,没事吧?你可别吓唬兄弟啊?”

秦戚蹙着眉,没接话。

卫褚更加急切过来,只能问连音:“他怎么回事啊?”

连音有切身体会,知道脑袋真是磕不起的存在,如今面对卫褚的问话,只能话里抱歉:“应该是被我带累的,很抱歉。”其他人都只用承受自己的重量,可秦戚还得承受她的重量,怕是连自我保护都没有办法做。

她这样说,卫褚也无法怪她,只能又回过头去喊问秦戚有没有事。

喊了两声后,秦戚蓦然叹了道气,睁开眼从连音双手的衬托下坐了起来,一脸无奈的对卫褚说:“我没事,只是觉得那样挺舒服,多躺会,你就不能多几分眼色?”

这话一出,卫褚原有的关切全部凝结在脸上。视线看看秦戚,再看看连音给他当枕头的手掌,一把蹿起来,口中喊了声靠。

没想到那小子装病装痛就是为了享受美女的温柔以对。奸诈,实在是太奸诈了!

秦戚靠卫褚那毫不掩饰的面色,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去问夏锋:“都没事吧?”

夏锋转头看看已经被壁画吸引去注意力的其他人,摇头说没事。

“那就好。”秦戚说着慢慢站了起来,起身到一半时,连音伸手扶住了他,他不由得回头看了过去。

连音半句话没说,只默默地扶住他没松手。

秦戚不禁笑了笑。

243.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七)

除了夏锋秦戚卫褚三人和连音外,其余人早在起身后就被一旁发光发亮的壁画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远处是一片漆黑,但偏偏长廊的墙壁上发出一层莹莹的蓝绿色光芒,不但提供了微弱的照明,也将墙面上的彩色绘画展现出来。

长廊的墙面上全部描绘着妙女的仙姿,幅幅不同,各有姿态。

有人只看了一眼,当即就指着画上的飞天姿态问身旁两边:“这画上的姿态是不是很像莫高窟里的飞天图?”

身旁的人全都附和:“真的很像啊!这幅简直就是简化版的《西方净土变》。”

所谓的《西方净土变》这一幅壁画,正是创造于盛唐时期。

和其他人挤在一起的周正将壁画看了又看后,回头来找夏锋,见了他后说:“这壁画用色鲜明,姿态活跃,气氛也非常欢快,飞天女的体态更是丰盈,作画的时代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一定是唐时期的。”越说,周正语气越显激动。

夏锋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周正的分析。

旁人一听,不由得惊叹了起来,不自觉便要伸手去触碰画上姿态。

只是手还没碰到壁画,就被眼明手快的周正的给阻止了下来。

周正一本正经的告诫说:“别碰!这墙上有白磷。”

被阻止的人一顿,伸出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但还是多问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上面有白磷?”

周正回他:“不然你说这墙上怎么会自己发光?”

“可白磷自燃的光不是淡黄吗?”欺骗他无知?正因为白磷的光是淡黄,所以白磷又叫黄磷。

周正笑了笑,反问他:“看过鬼片吗?想想鬼片里鬼火大多用什么颜色。”

先前问话的人没再开口。无论中外,似乎都爱用绿色的火光来代表鬼火。还别说,与眼前所见的颜色却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说话的功夫,夏锋几人也靠近了壁画。

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正对这壁画还有许多分析要同夏锋说,夏锋干脆走到了周正身旁,与他一块儿讨论。卫褚也加入了看热闹队伍,同其他人一块儿将画上所绘内容逐点逐点的看进眼里。

在大家一致凑在最前方研究壁画时,秦戚则站在众人之后,看模样并不对壁画感兴趣。连音就立在他身旁,两手依旧牢牢的扶着他,看模样也是半点不感兴趣。

秦戚看了看前头的热闹,再转头看连音,笑问:“你怎么好像不感兴趣?”

连音抬眼回望他,不答反问:“你脑袋怎么样?要是还晕,可以坐下休息会。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

“没事。”秦戚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故意说自己只是想多躺会,好叫卫褚他们放心。

连音淡淡然的说:“你脑袋后面肿了一个包,我摸得到。”

秦戚不禁失笑,只是一笑又牵扯到了后脑勺,立时传来一阵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惹的他蹙起了眉。

连音将他的情况看在眼里,语气带着诚恳对他道:“谢谢你关键时刻护了我。”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拉住我的。”秦戚漫不经心的将这份功劳抹了去,随后又将话题带回了最初的问题,“你不去看看那些壁画?听到周正说的了吗,这应当是唐时的画作。”真正的古迹。

连音顿了会儿,才道:“比起研究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不是该考虑能不能出去,怎么出去的问题吗?”壁画研究的再好又怎么样,该怎么回到地面上去才是关键。

这个问题她不但是抛给秦戚的,也是问两只系统的。

抢着回答问题的是接应系统。

接应系统对她说:“宝贝儿,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只要夏锋不死的完成任务。我和我大哥必定拼劲全力保你不死,再想办法让你们出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连音听着不对味,“要是夏锋死了,我也不用活了?”

接应系统:“他要是在没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前先一步挂了,那你的任务也就失败了,不离开这个世界,难不成还打算留在这座墓里当古迹的一部分?这是不存在的。”

连音:“……”

秦戚被连音的话提醒后,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

确实如此!什么古迹壁画,什么历史价值,他们这一群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又该怎么出去才是关键的事。

秦戚和连音目光对视了几眼,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上看了看。

就着壁画上的一点光亮,他们看到头顶上方一片黑漆,不过也能隐约看出,头顶上方的面貌像是石窟的穹顶,层次不齐、凹凸不平,只是黑暗盖过了光亮,也不知道头顶上方是否有什么通道,他们是不是从那通道滑落到了这里。

不过哪怕真有什么通道,他们也不太可能原路返回,因为他们没有工具爬上去。

两人看过穹顶的情况后又收回了视线,再次四目相对。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没辙。

这会儿,研究壁画的那些人终于研究完了,从乍然见到古迹的欢欣雀跃里回过神,也终于是想到了头等重要大事,他们该怎么回到地面上去。

恐惧随即在心里发起了芽。

好在秦戚站出来做了指挥工作:“我们人都掉到了这里,想来我们放在帐篷里的物资也应该在这里,先找找能用的物资吧。”

他一个口令,其他人立马听话的回到刚醒过来的地方拨沙子翻找可能一并带下来的物资。能够立马出去当然最好,若是不能,当然是需要物资支撑到找到出去的路了。

虽然视野不佳,但他们光靠摸索好歹也从沙堆里翻出了不少的物资,有干粮,也有水,还有火种。

直到将堆放在帐篷里的物资差不多都翻找出来后,大家伙的心才定了一些。

夏锋也接过了指挥的工作,将走廊的前后两方看了看后,指着前方的黑暗道:“我们往前走吧。”

244.古迹?黄沙爱人(二十八)

一对于夏锋指点的漆黑前方,有人立马提出了疑问,“我们掉在这个位置,如果按沙子的分布情况来看,是不是应该走我们身后的那边会更好一点?”黄沙的铺盖方向分明是由后往前的架势,那该往后走才比较正确吧?

夏锋一面将物资平分给众人分担,一面看了眼提问的人,不容分说道:“走这边,相信我。”

提问的人还想再争取一下,可其他人之中,并没有一个相帮开口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的局面,原本有的肯定和坚持也坚持不下去了,默默的闭上了嘴,跟从了夏锋的步伐。

但他的不同意见却叫连音记在了心里。

也悄然将升起的揣测分享给了两只系统:“夏锋那么肯定方向,两年前他也是从这里下来的?”

接应系统则说:“哪里下来的不重要,重点是完成任务。”

连音觉得与接应系统实在是无法沟通和交流。

领头的工作是属于夏锋的,因为墙面上有白磷的淡光做照明,夏锋也不动用队内的火种,就着那份淡淡的光,让大家伙跟紧他,由他领路往前。

夏锋走的不快,一步一步带着小心谨慎。

或许是他们这一团人聚在一起带来了足够的热量,原本没有发光的墙面上陆续燃起了光亮,淡淡的蓝绿色,将前方的漆黑慢慢的照亮,也让夏锋他们看见了更遥远的漆黑。

这一路走向前时,众人的目光不时也会看一看墙面,长长的走廊,那一幅幅彩绘的壁画似乎连成了一个连环画,连环画上又似乎是在讲述了一个故事。

像这样的表现手法,是许多古迹之中常有的形态。而每一处的古迹壁画大多会讲述与古迹有关的事情,或是有关于国家的,或是有关于主人的。

周正发现这个情况后,便暗暗的将每一幅图中所讲述的可能故事默默记了下来,不过令他又有费解的情况是,有些图画的故事很好理解,但又有不能理解的。

长长的走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们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厚厚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的依旧是佛家最为喜欢的莲花,两支莲各在门扉两侧,长长的莲茎细细绕绕,不像佛家的九品莲,倒让人联想起爱莲说一文里的莲花来。

不过也没人有心思多去想什么爱莲说,对于阻挡他们去路的石门,大家伙心里头的第一个想法只有打开它。

虽然想要打开门,但大家也都小心翼翼。走廊墙面上满涂着白磷,这会儿还散发着绿绿莹莹的光,谁能确定这门上是不是也有白磷,或是其他什么碰不得的东西?

夏锋将这扇石门看了又看,反复确定之后才出手推了推门,在使了几分力气后,石门慢慢开启了一道缝,见状后,他又加大了力道,石门在作用下缓缓打开,直到开到能容人通过后,夏锋这才停止推动。

也等到他停止了动作后,才有人马后炮的关心起来:“夏锋,你没事吧?你就直接上手推了?万一这门上也有白磷怎么办?”

夏锋头也不回道:“有白磷早就像墙面一样发亮了。”他依旧是领头第一个走入石门后的人。

石门之后是一间石室,石室在有人走入的同时如外头的走廊一般,墙面上发出了光亮,照亮了室内的四处。

石室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而在石室的三面墙上各有一道门,有一道不同方向的道路。

大家伙全部聚在石室中,视线从第一道条挪到了第三条道,随后又从第三条道看回第一条,却不知道他们该走哪一条。

这时候,自然看向了主心骨夏锋,等着他来择路。

周正更是直接代其他人问出了疑问:“三选一,我们该走哪一条?这不会是什么死路生路什么的选择吧?”

一将生死挂在嘴上,早前定的心忽然又不安起来。

夏锋却没有回答,他也不敢贸然进行选择。

周正见夏锋半晌没说话,不由得说起了外头壁画的内容:“我刚才注意了下,外面的壁画应当是讲述了一个故事。不过其中有几幅不是看的很明白,你有注意到吗?”

再沉默了会儿,夏锋终于有了回应:“壁画上的故事应该是讲述这座古迹主人的生前事。从珠光宝气、歌舞升平到中途的灰暗愤懑,想起来是古迹主人经历了一场人生起落,随后又有了一番转折的遭遇,东山再起,重筑了辉煌。”

“是这样。”周正接口道,“在重建了辉煌后的有两幅,我没有看懂,跳过那两幅,可以看到古迹主人耗费重金和人资在寻找什么,千方百计的努力之后,古迹主人终于得偿所愿。而后便有了这里。”

又说:“虽然故事是连贯的,不过,还是不太明白这古迹的主人到底又怎么样的际遇,又在寻找的是什么,找到的又是什么。壁画上只画出了一只锦盒,也不知道那锦盒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两人像是故事接龙一样,但越说,越多的好奇和揣测冒出来。直到有人听不下去,纠正说:“现在不是选路的时候,为什么你们研究起壁画来了。那跟我们到底走哪条路有关系吗?”

夏锋和周正齐齐看向发话的人,只看的那人一脸不明就里。难道他说错了?

就在这时,连音往前一指:“走这条。”择定了路。

夏锋问她:“为什么是这条?”

连音说:“听你们分析故事,你们不觉得那故事中的形象多是佛家飞天形象吗?更别说刚才石室上的莲花,不都代表了古迹主人信佛吗?而且我们看的第一幅图就是西方净土变,信佛之人最讲究西方极乐,所以若说要定什么生死之路,自然要将生路定在西方。”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新的疑惑是,这三面中,她是怎么确定下西面的。

对于这个疑惑,连音没等问,直接往门上方一指,说道:“你们不觉得门上的光亮与别处不同,很像某种动物吗?”

245.古迹?黄沙爱人(二十九)

一“像动物?”有人嘟囔起来,“像什么动物?”

所有人都顺着连音的指点努力往门上方瞧看着,但不知道是年纪大了缺乏联想力,还是所望之处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他们之中实在是没人瞧出那绿绿盈盈的光亮中有哪一块像动物的。

再努力看了一番后,卫褚忍不住向连音要答案:“那上面到底像什么动物?”

连音目视着上方,字字清晰的吐道:“白虎。”

“哈?白虎?”

一双双目光又再次望向门上方,努力的想从那片荧光里瞧出老虎的模样来。

可事实是,除了连音一个人瞧出来老虎的模样外,其他人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因为实在瞧不出来,有人的思绪跟着发散开来,突然“咦”了声,口中喊不对:“刚不是说这古迹主人信的是佛?古丝绸路上的国家都信佛,可白虎是道教的神兽吧?道教的文化怎么可能出现在信佛人的周围。”怀疑的目光随着话尾看向了连音。

对方怀疑连音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其实门上并没有什么动物形象,只不过是她为了让他们走那条路而故弄玄虚。

经过那人的分析,一部分人立马与他站了同一观点。道教与佛教之间的关系可没亲厚到能够互相融合的程度。再者古时可不像现在,口上忽的一句阿弥陀佛,忽的又来一句阿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什么多一些。

古时的人对于信仰可是非常专一的,信佛的便是信佛的,可不会一心二用。

连音淡扫了一圈,知道大半的人都不信她说的。

她倒也无所谓他们到底信不信自己,可是她确实是瞧出了三道门的不同之处,也结合了夏锋和周正刚说的壁画做了设想。她的直觉也告诉她,应当是她选的那条道没错。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连音还是做了解释:“白虎自汉起便被视作西方神兽,同时也象征威武军威,汉石墓中也多出现白虎,用以执搏挫锐,噬食鬼魅。这是其一的,我认为该走这条道的原因。”

“情属金,金为西,于卦为兑,金白色,故为白虎,镇宅庙宇充以门神。是为其二。”

旁人听完连音的解释,基本已经处于目瞪口呆状态。要说第一段还能较好理解之外,连音的第二段话,他们真听不大懂,只觉得听起来挺有些古代人弯弯绕绕,引经论典的架势。总之,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能跟连音处同一频道的,差不多也就只有夏锋一个人了。

不过他也与其他人有一样的疑惑,石室外的走道是佛教的,石室后改走道教风,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他这么想着,也将这疑问问了出来。

连音想了下,很诚实的摇头说:“那我真回答不了。不过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壁画的形式是唐时的壁画风格没错了,再加上你之前也推断过,这座古迹的历史可能是在唐中叶前。所以,你别忘了,唐初时,道佛之间的地位。”

夏锋被她这一提醒倒也信服起她的选择来。

不过站在这里的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他也得对他们负责。

在考虑了下后,夏锋面色认真的郑重问连音:“你确定你真的瞧见了门上有白虎的图形,你确定你说前面那条路是正确的路?”

连音看他满面认真,也跟着收起了面上的表情,同样认真的回答:“是的,我确认。”

夏锋点点头,正要说话的时候,站在连音身旁的秦戚先一步道:“我相信你的选择。”

连音看向秦戚的眼睛,在他信任的目光中向他道了声谢。

夏锋的话也跟着而来:“我也相信你,我们就走这条路。”

他们两人选择了相信连音,身为好兄弟的卫褚自然和他们站一块儿,随后是周正也选择相信连音。

已经有五人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剩余的五人在摇摆了一番后,立马也跟着站了队。

所有人都表示相信连音,就走她选的那条道。

连音为了表示感谢大家的信任,干脆道:“我走最前面,你们跟着我。”

夏锋对这提议有了意见,不只他,秦戚也有意见。

两人都觉得连音身为队内唯一的女性,不改做打头的工作,这队里最适合打头阵的是夏锋,第二顺位的是秦戚,下边还有周正、卫褚他们,总之怎么轮都轮不到连音来做第一个。

连音听过他们的反对意见后,不免好笑。挺起来像是怜惜她,照顾她,但说到底,其实还是不放心她,不信任她的能力。搁在之前的时候,连音无所谓他们这样为自己担心,不过如今不同,已经身在古迹之中,她也有她要完成的任务。

头一桩,当然是要保证夏锋的生命安全。

不只夏锋的,其他人的命她都想保。

所以连音也非常的坚持,更是用不容旁人置疑的气势拿下了领头的位置。

向未知的通道走去时,连音想起之前接应系统对自己说的,只要夏锋不死,那两只系统便会保她不死。

“来吧,合作的时候到了。你们谁来替我探探路?前方会有危险吗?”连音暗暗问两只系统。

陆七八的声音响起:“于卦为兑,你刚才已经说了。这道门后的这条路确实是一条兑路,也是一条生路,以卦象来走,就没问题了。”

“原来是这样。”连音得到了陆七八的肯定,心里高兴了起来。

陆七八说:“走吧,错了有我。”

连音一下子信心满满。

重新整装出发时,连音领头在前,身后跟着夏锋和秦戚,两个人像是保镖似的,一半担忧一半警惕,不敢与连音拉开距离,深怕未知的前路会吞噬了她。

连音开路时同身后的队伍说:“易经六十四卦,兑卦为五十八卦,主客两方的阳数都是6。待会儿你们记好步数,跟好我。”

大家见她这样胸有成竹,全不敢大意,紧记着她说的,走时也紧跟着连音不敢掉队。

246.古迹?黄沙爱人(三十)

一门后的路长的不知尽头在何处,墙面两旁也不会再有白磷来提供照明,更没有壁画,有的只有黑暗,以及干燥的空气。

好在他们的物资里有几只手电筒,连音拿了一只,其他合理分配给了其他人,有了光亮,心里的恐惧便减少了许多。

易经六十四卦中,兑卦是唯一一支代表着欢欣喜悦的卦,又因为主客数都是6,所以这路数走动上更有节奏,身在其中的人没发觉,要是有旁人看了,一定会觉得连音他们这一路向前像极了在跳某种祭祀的舞蹈。

连音走在最前,手里又有照明,很快就察觉到前方有光亮与自己手中的照明灯遥相呼应,直觉告诉她,这条路的尽头就要到了。

随着大家一路向前,越来越多人发觉了这一点。

口上没说,但心里却真是激动起来。甚至还在想,那光亮会不会是太阳的光,他们就要走出去了。

但结果到底令他们失望了,那光芒并不是太阳的光,而是两颗硕大夜明珠发出的光亮。

与此同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又是一道门。

这道门不同于之前所见的石室门,虽然依旧是石门,但这道门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既好看,又透着庄严神秘感。最叫人惊叹的便是门两旁的两根齐门高的圆石柱,石柱顶端嵌着两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而石柱的柱身上竟是盘龙飞凤,一派皇室威仪。

小队人的目光几乎都被盘龙飞凤给吸引去了。

先不说各自的历史学的好不好,但这分明就是中原皇室才爱用的。可这里是沙漠,搁在古时是丝绸之路,是西域!西域的国家也好,部族也好,谁会想到用盘龙飞凤?根本不可能。

也是因为如此,大家伙一时间都对这道门后的情形充满了想象,更有迫不及待要去打开它的念头。

连音回身望了眼夏锋和秦戚,最后选定了夏锋,对他说:“你来开门吧。”没选秦戚是因为连音还顾念着他脑袋上的肿包,这一路走过来已经可以看出他脑袋还带着疼,使力气的活也就不找他了。

夏锋走到了门边,先将紧闭的门扉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等到他确定完后,这才使力去推门。

这道门比刚才石室的门重的多,夏锋使了些劲才将门打开。

门开启的一霎那,有刺眼的亮光袭来,门后亮如白昼,夏锋被乍然流泻而出的白光刺的眼睁不开,只能闭着眼继续推门。

不只他一个人,小队里的其他人也都抬手挡了挡光亮。

可就在这时,连音猛然使力将夏锋拽了一把。夏锋没防备,就这么被她给拽到了身后去。随后其他人只见连音往门前一挡,手一伸,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竟然抓了一条有女子手腕粗细的蛇。

连音并没有拿捏住蛇的七寸,而是堪堪抓着蛇身的下半段,眼见那蛇的前半段要立起身来冲向连音的门面,连音的反应也迅猛,直接往旁一扫,直接将蛇头撞在石柱上。

这还不算,她接连几个动作,不停将蛇头蛇身抽在石柱上,直将它撞散了架。在确定暂时将哪条蛇撞的七荤八素后,连音另一手立马抡起手电,直打向七寸要害之处。

一整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等到众人从震惊里回过神时,那条从亮光里窜出来的蛇已经归了西天。

干完活的连音撩了撩衣袖,露出她纤细的手腕,吐了口气。

大家不由得看了看她细细的手腕,再看看地上那家伙,震惊再次来袭,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反应速度,那气势,真不是一般人啊!

连音不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在调息了气息后,对他们道:“我先进去,你们跟在我身后。”

“等等。”这回出声拦她的是周正,“这里头有蛇,万一里头是蛇窝怎么办?”

连音闻言笑了,肯定道:“不会是蛇窝。”

周正想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连音已经接话:“说好听的是古迹,说直白了,你们也看的出来,这应当是座古墓。没人会在自己墓里养一窝蛇的。最多,也就两条镇墓的罢了。”说完,她率先跨步走了进去。

而后是反应过来的夏锋和秦戚,一道追了进去。

等其他人将信将疑的一起走进去时,只见连音手中又抓了一条比刚才那条还大的,正做着与之前同样的事情。

待连音将第二条蛇也打死后,她松口气向夏锋他们笑了笑:“两条,齐全了。”

一群男人看着笑眯眯的连音,完全说不清这会儿的感觉。

连音不在意他们的反应,说完后,便四下扫了扫这间室内的情况。

这间石室非常明亮的原因是因为室壁上嵌着大大小小许多的夜明珠,光亮汇成一团,所以比白天还要明亮。

除此外,这间石室摆放了几个博古架,架子上堆放着唐三彩一类物件,甚至还堆放了一些书简。

看见博古架上有书简,周正的两眼都放光了,也不等交代一声,他已经走到了博古架前,伸手便取了一副书简展开查看,看了几眼后,周正面露欣喜的唤夏锋过去。

夏锋走了过去,周正将书简递到他眼前,语气激动:“快看,这是什么。”

夏锋凑眼看了后说:“经文,楷书书写的。”可惜他对经文没有太多的研究。

“对。楷书经文。”周正像是获得了无上的至宝一般,欣喜非常。“瞧这楷书字体书写,像不像唐初大家欧阳询的笔迹。”

夏锋再看了看书简的内容和字体,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对这些没有那么多的研究。”

周正也无所谓夏锋能不能辨认,反正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更是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看这博古架的摆件,指不定这古迹主人就是来自中原之地。”哪怕不是,也定与中原有着紧密的联系。

不过对于周正的这一点猜测,夏锋也抱了同样的看法。而且,周正的这个猜测也为他两年前没有研究透的部分内容做了很好的假设和佐证。

在周正欣喜的沉浸在书简中,大部分人被夜明珠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连音的注意力却在另一头的石门之上,那是他们的下一站。

247.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一)

一收回视线,连音预备喊醒一大帮子沉浸在发现宝贝而欣喜的大男人们。刚一回头就见始终站她身边没离远的秦戚还在揉着额头,她不免关切他一句:“头还疼?”

秦戚闻言后揉着额头的手没放下,也不多逞能,实话实说道:“疼还好,就是有点晕眩。”

连音能够理解,毕竟从摔下来到现在,几乎就没给过他休息的时间。

“原本倒也没什么事了。只不过看完你刚才一番表演后,我这脑袋倒是突然又有点疼了。”他目光往躺在她脚跟不远处的蛇尸体那看了看。

刚才见她那神力女超人一样的架势,单手解决两条粗如手臂的大蛇轻轻松松,却不知道在乍见她徒手抓住蛇的瞬间,他被吓出了一身汗。

担心她制不住那蛇,又担心那蛇万一有毒怎么办。根本就忘记了她身上的本事比他还大,对付七八个男人都不在话下。哪怕她游刃有余的完美解决了,他还是有些后怕。

连音扭头跟着秦戚的视线瞥了眼地上,抬起一脚便朝那蛇身上一踢,本就死透的大蛇就这么又被踹出老远,直接砸到了墙根上。

做完这事,连音再回头看秦戚,眯眼一笑:“怕蛇你就大方说出来,我不会嘲笑你。”

这下子秦戚的头不疼了,眉一蹙,满面的哭笑不得。

她到底是怎么理解他的话的。

连音看了看几个正在试图将墙面上的夜明珠扣下来的队友,再看依旧沉浸在研究博古架书简的周正,和被周正硬拽着讨论的夏锋,干脆换了想法:“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说完,她自己率先坐了下来,再抬头去看秦戚,示意他也坐下。

秦戚跟着盘腿坐下。

在这间石室里,和其他队友相比起来,他们俩反而是奇怪的存在。哪有人在见到这么一间满缀着夜明珠,又摆着古迹文物的屋子后,还能一点都不感兴趣,稳坐如山的呢。

他们俩各自都知道自己不感兴趣的理由是什么,但猜不到对方能保持岿然不动的理由。

在稍作沉默后,秦戚闲聊般问她:“在开门的一刹那,你怎么知道会窜出蛇?”

连音倒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可能知道屋里有蛇或是有其他,当然还是陆七八作弊告诉她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很确定的告诉队友们,屋子里只有两条蛇。

不过她并没想过会有人有闲心来问这个,所以也没想过该怎么解释,如今秦戚出乎她意料的问了,连音考虑了下,不过念在他给自己当了肉垫的份上,连音解释了下:“兑为泽卦,泽卦为水,水为蛇。知道泽卦是什么样吗?”她凌空比划了一下泽卦的图形。

上两段下两段。

比划后,她给了秦戚一个笑脸,然后一切就在不言中了。

秦戚算是理解了连音说的意思。他是根正苗红的一代,对易经这类古文化完全是没有研究的,正是如此,连音说的他照单全收。却不知道这些话完全是连音现编出来糊弄他的。

反正她知道他不懂。

揭过蛇的问题后,秦戚又没话找话谈及了这间缀满夜明珠的屋子:“这间石室有些奇怪。”

连音好奇:“怎么奇怪?”

“无足轻重的屋子,点缀了这么多的珠宝,又独独添了那些古玩,不明白用意是什么。”亲戚没像其他人那样被好东西吸引,自然脑袋也就清醒的能分析许多。

连音偏过头,或许是因为她只关注着自己和夏锋要完成的任务,加上知道这里安全无害,所以对于这样的问题也就没有多费心思去想过。不过连音再想一想,仍不觉得对这屋子有什么好奇的,因为这里没有危险,也与她的任务无关。

对于秦戚的这个疑问,连音就没有给出回答了。

他们俩无声的再休息会儿后,连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出声喊夏锋提醒他该继续往前找出路了。

周正对博古架和书简还没完,其他妄图将夜明珠从墙上抠下来的人也还没成功,对于要离开都表示很舍不得。但夏锋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不愿再耽搁下去,也不容许他们继续沉迷在这里。

夏锋是领队,他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法再耗着不走,金屋银屋虽然好,可活命比之更重要,想通了这点后,整队人整装出发。

不过出发时,周正将博古架上的几卷书简都装进了一只物资背包里,说它们极具研究价值,他想带出去要将其上交以供研究,还强力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私吞。

因为他这么做时,身旁只有夏锋,夏锋没说,其他人当然不知道情况,也就没发生什么冲突和猜忌的事情。

离开亮如白昼的石室后,连音他们又进入了黑暗里。

领头的工作还是由连音来,夏锋想要接手,但连音很强势的坚持,夏锋只好放弃。

也因为是连音领的路,他们这一队人走的很安全,除了视线不佳外,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经过又一片长廊后,道路再次出现了分岔。

这一回的岔路没等连音做出选择,夏锋已经笃定的给出了决定:“右边。”

连音只看了他眼,根本没多问,很干脆的交出了领头的工作:“听你的。”

夏锋对于她近乎盲目的信任有些感激,话不多说,同连音交换了位置。接下来的路段全有他来指导该怎么走。

他领头时与连音一样,都给人一种胸有成竹,对地形很熟悉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夏锋对这一段路很熟悉,当初他与宋瓷走过这一段。虽然只走过一次,时隔已有两年,但他上回走过时有做过标记。如今标记也还在,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顺着标记走下去,夏锋知道他距离宋瓷越来越近了。

知道自己越发接近,夏锋的心情也渐渐起了变化,急切、害怕、伤心,各种情绪涌上来,也使得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跟在他身后的一串人明显感觉到他加快了速度,但不知道他加速的原因,只能小跑步的紧跟着他。

直到夏锋猛然止住脚步,身后一串人因为刹车不及,相撞在一起。

248.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二)

一“怎么又停了?”队伍最末端传来疑问。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为什么停了?谁知道为什么。

要说都不知道也不正确,至少连音知道夏锋为什么突然停驻脚步,秦戚和卫褚则也能猜到缘由。

夏锋怔怔的望着左前方的墙壁。

那道墙壁与其他的墙壁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可如果再细看过去的话,就会发觉夏锋望着的那道墙比其他的墙面颜色要稍稍暗上一些。

连音略过花时间和花心思的时间,很自然的询问两只系统,墙后是什么情况。当然,重点是问陆七八的。

不过一贯知无不言的陆七八这回却没告诉连音墙后有什么,只告诉连音说这是一道活墙,开启的机关就在墙根的第五块石砖那里。

听过陆七八的话后,连音没再多问。合作了几回,连音已经能掌握一些陆七八的脾性,但凡提了问题他不说的,那就不用再追问第二回了,除非他愿意自行说起,不然他必定是不会说的。

连音看向已然神游天外的夏锋,出声喊他:“继续往前走?还是我们到地方了?”

问完后,也不等夏锋给句话,她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着夏锋看的那面墙说:“这墙的颜色似乎比其他的墙体颜色更深一些,你觉得吗?”自说自话还不够,她还问了身边的秦戚。

秦戚因为与连音站在同一条线上,距离夏锋也近,早就发现了那道墙的不同。原本没将这发现说出来是在等夏锋先说,现在被连音先一步问及了,他也只能顺应着说是。

连音得了他的附和后,跨步走到墙边,回头看了眼默然不语,仿佛根本没听到她与秦戚对话的夏锋,连音不想再等下去,按照陆七八告诉她的机关位置,她拿脚用力往前一砥,墙角的砖块突然松动的往里推进。

一声细微的嗑声传入连音耳里,随后面前的这堵墙忽然动了起来,像被什么人用力推开了似的,直直转向九十度,辟出了左右两道小门。

或许是随着墙面的开启,有空气流入了墙后,原本漆黑一片的墙后世界忽然蹿起了几道火焰,红中泛黄的火焰将内里的景象照亮。

又一间石室,更明确的说,应该是一间耳室。

因为室内显而易见停放着车马,更有供奉膳食。

几乎是一瞧见室内的景象,原本痴迷发现书简的周正便迫不及待的要冲进去一探究竟,但他才刚走到门边就被夏锋给拦了下来,不让他再往前踏足。

周正不满夏锋的阻拦:“怎么?”

夏锋吞咽了下,低哑着说:“别进去,有危险。”

一听里头有危险,原本在后头想跟着周正一块儿往前冲的人都刹住了脚步,没敢再向前,就连周正也不动了,半信半疑的看着夏锋,问他:“里头有什么危险?”之前连音力擒两条大蛇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万一这里也有那么粗壮的大蛇在等着他,他可不敢保证能像连音那么女中豪杰的英勇。

想到连音的本事,周正的目光连忙投向了连音。

249.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三)

一虽然说向一个女人求助显得有些无能,可谁叫人家有真本事,确实比自己厉害呢。周正近乎恳求的目光投给连音,希望她能打头阵。

连音接收到了周正的请求,但是她正处于意外中。意外的并不是周正向自己求助,而是夏锋说里头有危险,不让他们进去。

难道只是因为有危险才阻拦了他的脚步?而不是因为宋瓷就在这间耳室里吗?

如果是有危险,他为什么要表现出这么一副模样?

连音有些不相信。

目光再次望进了石室里。

斗大的石室,除了几个死角瞧不清外,里头的一应物件都能从外看的清清楚楚,左右都不像是潜伏着危险的模样。

连音的目光来回巡视了多遍,也不知道夏锋所谓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加之他嘴巴紧闭,像撬不开的蚌壳那样,连音不知怎么的,有些火起来。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不是来为枉死在这里的女友收尸的吗?沙漠气候干燥,而这座地下古迹中的空气更是干燥,连音都怀疑是不是古迹里的空气正在逐步被用尽,所以才显得这么干燥。

五论是不是连音想的这样,他们在这座古迹中耽搁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应该节省时间了。

而像发呆浪费时间这样的事情,真的不适合现在来做。

确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后,连音沉下了声,提醒夏锋说:“里头到底有什么危险?我们是不是非进这里不可?如果非进不可,你就将危险是什么说出来。如果不是非进不可,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别浪费时间。”

说完后,连音再看眼那间耳室,见夏锋还没个反应,她定了心思,直接绕过夏锋走了进去,打算将室内几个瞧不见的死角确定一下,看看宋瓷的尸身会不会就在里头。

她往内走的快,夏锋根本没注意到,一时错失了拦她的最佳时机,就这么让她跨进了耳室里。

耳室内有火焰充作照明的关系,光线充足。站在室内中央,原本看不清的几个死角也清楚的看在眼里。除摆置的车架外,室内很干净,半点没有多余的东西,当然也没有宋瓷的尸身。

连音确定了这室内既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也没有宋瓷的尸身后,两道眉不禁蹙的深深。

再将室内四处瞧看了一遍后,终于被她发现了不同的地方,摆置的车马正对的方向,正中央的位置的墙面也是一道颜色有别于其他墙面颜色的门墙。

看那门墙的宽高,同耳室连接外部走廊的宽高大小一模一样。

注意到这个发现后,连音干脆往那墙边走去,如同之前打开耳室的墙面一般,试探性的踢了踢墙根处的第五块石砖,不过可惜的是,这回石砖并没有发生改动,石墙也并没有打开。

她又试着去踢了踢其他的墙砖,也用手按了按各处,不过墙面仍是纹丝不动。

原本待在外头的夏锋终于结束了他的神游太虚,与早就想跟进来的周正一前一后进入了耳室里。其他人则跟在两人之后。

进了耳室内后,夏锋反而没再喊什么有危险让大家退出去的话,因为在瞧清耳室内的情况后,他已经愣住了。

面上表情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间耳室与他记忆里两年前到过的耳室有所不同了。

一时间他不禁要怀疑是自己记错了,亦或者,这里真的发生了改变。

连音没有去多关注夏锋的表情,她还在试图打开那面墙。在几乎将一整面墙都触碰过后,都没有触碰到机关后,她退离了墙面了散步,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墙面,直到她忽然注意到车马的影子倒映在石墙上,她才突然有了一个设想。

转身向车马走去,周正早已经扒拉在车马前,就着殉葬的车马干尸又是一番研究和赞叹。在他的眼里,这又是极其珍贵、具有研究价值的古物。

连音往周正身前一挡,打断他继续研究车马,伸手在车马身上的碰了碰。

周正见状,一脸的痛惜:“别碰,别碰了。你这样乱碰,会毁坏古迹的。这是极具历史参考和文物研究的东西啊!”

连音根本不理。再试了几下后,一手顺着马腿向下,直到触碰到马蹄处,她才终于找到了机关所在。

马蹄处发出咯嗒一声响,那堵颜色略深的墙面跟着转动了起来,慢慢的开启了又一道门。

而在门开启的同时,里头原本的黑暗宁静也如耳室一样点亮了火光,不但有火光,更有夜明珠的光辉。

从连音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间非常大的石室。要说石室,连音已经很倾向于称那是一间墓室了。

由于光亮的映衬,那间墓室的景象毫不遮掩的铺展开来,汉白玉的地面,浮雕彩绘的墙面并镶嵌着夜明珠,最突出的要属墓室正中央置放的一口玉质棺椁。

棺椁建在台上,四周有雕着祥云的石栏围绕。看那石栏的材质,似乎也是汉白玉。

众人都被眼中所见惊呆了。

以至于都没人敢先一步走进去仔细瞧看瞧看。

最终还是连音率先踏出了步子,头一个走进了墓室里。

墓室内的浮雕彩绘依旧以佛家飞天唱主角,但与外头的壁画不同的是,这里有飞天女,另还有佛家弟子。

连音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佛家弟子,而不是佛祖或其他什么菩萨,皆因为那佛家弟子有一颗圆圆光亮的脑袋,服饰穿的是一袭袈裟。

在浮雕的展现中,飞天女与那佛家弟子俨然一对爱侣,或在云彩之巅,或者百花之中。佛家总言四大皆空,要远离红尘情爱,可在这浮雕中,处处都透着情与爱。

连音看着,不禁再次蹙起了眉头。心下都在开始怀疑,这座古迹的主人,真的是信佛吗?

而且看这座墓室的各处装饰,以及棺椁的模样。连音更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直觉这座墓室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她的目光从浮雕移往了台中央的那座棺椁。

250.古迹?黄沙爱人(三十四)

玉质棺椁比一般的棺椁宽大一些,但又小于两人制的那种棺椁。

整座棺身包括棺盖全由白玉琢制而成,棺椁整体呈现上高下矮的走势,棺盖上雕琢着飞天图绘。稍有研究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白玉飞天棺。

而懂得考古知识的人也知道,如今面世的白玉飞天全都出自唐宋墓葬。如今对于这座古迹的年份,也能有更进一步的佐证了。

确定古迹的年份并不在连音感兴趣的条目里,她此刻最为好奇的只是这棺椁中躺的会是什么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打开棺椁看一看的念头。

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生,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但虽然有这样的念头,她却知道自己不会按着突然的念头办事。擅开他人棺椁这样的事情,到底惊扰亡人。

可她能控制住念头,不代表别人也能控制不该有的念头。

只一个没注意,队内有两人已经靠近了那座玉棺椁。

“陈烨,许庆国!你们要干什么!”

周正气急败坏的声音引得其他人全数在室内寻找起陈许两人,直到发现两人一左一右就站在飞天玉棺椁的两旁,双手搭在棺盖上,已使力推开了棺盖。

见状,周正更急切:“你们干什么!没有专业的开棺手段,你们这样是在破坏文物!”边说,他边跑上去想要阻止。

“别开棺!有危险怎么办!”这棺椁一看就知道是有些身份的人,有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也怕盗墓,指不定在棺内做了什么手脚。万一要出点什么事,闹得大家一起遭殃可怎么得了?

但周正的速度显然还是慢了一步,陈许两人已经将棺盖推开了大半,目光贪婪而又好奇的望着棺椁内。

“靠,这算什么情况。”两人中的陈烨率先爆粗,目光在棺椁内游移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正本想将两人拉离棺椁,但听陈烨喊这么一句,他不禁跟着好奇棺椁里的情况,也不拉人了,直接挤在棺椁旁一起往里凑看。

这一看,几乎是与陈烨同样的反应:“这什么情况。”

一个两个都这样的表情,惹的其他人也好奇到底什么情况,纷纷上去一探究竟。

不过跟着上去的人都没有先上去的周正三人胆大,最胆小的两个直接吓退三步,面色煞白,其中一个更是捂着口鼻欲呕。

便是夏锋秦戚之流也对棺椁里的情形目瞪口呆,面色有变。

最后一个好奇走上去的是连音。

就在她靠近时,被吓退的胆小鬼之一的卫褚拽住她,对她摇头摆手说:“别上去,别上去,那里头太恶心了。”说着又回想起刚才所见,这胃里又跟着难受起来。

连音看了他一看,没被吓住,反而冲他一笑,拾步继续往上。

连音挤进棺椁旁,就着打开的棺盖往内凑眼一瞧,当即也愣了愣。

棺椁内躺着一具着锦服梳高髻的女尸。

女尸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腐烂,而是成了一具五官轮廓清晰,就连浓密的眼睫毛都还覆在眼睑上没有脱落的干尸。叫人既惊讶又意料之中的是,女尸身穿的服饰是唐时的襦式宫服。

从衣式模样来判断,能够断定是唐初的宫服式样。穿金装翠的打扮,更能肯定女尸在世时的身份地位不低。

女尸这部分可以说都在意料和揣测之内,而唯一令周正跟着惊呼惊讶的地方,则是女尸身旁还摆放着一具白骨。

白骨是侧放着的,与女尸并头,就像是侧卧在女尸身旁一般。

光以肉眼来看待那一具白骨,并不能判断那白骨的身份和性别。

只是,偏偏白骨身盖着一袭袈裟法衣,再结合这墓室内的浮雕内容,顿时叫人浮想联翩。

“为什么突然有种生不同衾死同穴的感觉?”挤在玉棺椁旁的人里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也是这一句话唤醒不少人的浮想,包括连音。

连音目光不离的望着棺内两具尸身,特别是那具白骨,慢慢蹙起了眉。

一并而起的是一股怪异感。

玉棺里女尸和白骨的四周并没摆什么陪葬金银,唯一的陪葬品,大约就是摆在女尸枕旁的两册书籍。

最先发现那两本古册书籍的是推开棺椁之一的陈烨,他眼明手快的将那两本书册一块儿捞了起来。离他近的周正见了,立马半路截胡了一本。

两人一人一本,拿在手中后便迫不及待的展开一览究竟。

可惜的是,两人刚看一眼就齐齐皱起了眉。他们全看不懂书册上的字,更不能知道书册里所书的内容。

那些字弯弯绕绕、曲曲画画,像极了某些清真招牌上的用字。

但连音只瞧了一眼就看懂了,不但看懂了那弯绕的文字,也看懂了书册里的内容。

“东来已余月,思及寺内寺外闲杂不同,执笔一书,告之心宽……”连音不由自主的念出周正手中那一册的开头,短短几句话,已经淡化的记忆又重新漂浮了出来,彷如一切刚结束在昨天。

连音原本还能控制住的面部表情,这会儿却被掩饰不住的错愕和震惊所取代。

与她一起变脸的还有身旁几个脑子好使,转的快的。

“你看得懂书册上的内容?”夏锋问连音,他可不会傻傻的认为连音念诵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语。

连音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梵文。”

“梵文?对,没错,是梵文。”周正跟着附和,他原本只觉得这种文字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种文字,如今由连音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就是梵文。

现今这年头懂得梵文的,少的都快和国宝齐肩了。对于连音竟然会梵文这一事,周正欣喜不已,立马将手中的那册书册递到连音面前,兴奋又急切的说:“你既然懂梵文,那你来看看,这书册是什么?照你刚才念的那两句,似乎像是什么日常起居注一类的,或许对了解棺内这一对尸身有着重大的帮助。”

连音说不清此时什么心情,一方面已经猜出这玉棺的情况,可另一方面又难以接受,拒绝相信。

251.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五)

沙漠里的气候干燥,凡是沉没在沙漠里的墓葬,所有尸身皆会随着时间化为干尸,哪怕过了百年千年,都能一眼就辨出是男是女,身前大致又是如何模样。

所以玉棺里的女尸一看就知道是死后即葬于此的。

只是她身旁的那具白骨显然不是如此。

白骨分明是随着时间推移腐蚀后遗留下的最后一丝人间存在。

如此也可推断出,白骨离世比女尸早上许多,更是有人刻意这么摆布的。

若说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如果真有这样的爱恋情意,那为什么不直接制一副双人棺,叫两人齐头并肩躺在一起,为什么要将白骨摆出侧卧的模样,好像是在告诉所有的人,那副白骨的身份地位皆不如女尸,也只配以这样的姿势挤在一副棺材里。

周正还举着书册在连音眼前晃动,要连音辨一辨册子里写的到底是些什么,可有提到棺椁里躺的那一对的身份、姓名等等。

连音直接无视了他。

目光紧紧定在白骨之上,在她的眼中,白骨不再是苍白的白骨,已然慢慢填充起了肉身,眉目俊极雅致,甚至一颦一笑都能靠着双眼和大脑勾勒出来。

不知不觉中眼前浮了层模糊的雾气,惹的她鼻酸难忍,心头既有酸涩怜惜,也有气愤不满。

那是她第一个主动去努力、不愿他枉死,并相携相伴守护他到终老的人。

待他去后,她亲手将他埋葬。这才放心离去。

本来以为是一段任务的终结,是一个长夜漫漫的梦境,是结束后就翻篇的故事。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故事还没终结,再碰触到却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如果猜的不错,这女尸应当是当初避之唯恐不及的高阳公主。

而这具白骨,应该就是辩机。

千百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那位高阳公主葬在这片沙漠之下。可她为什么要将辩机的尸骨摆在同一副棺内,为什么要让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的尸骨,以这样的侍奉似的姿态,摆在她的身侧。

而且又要将辩机与她的往来传递消息的书册,摆在她的枕侧。

那书册里头记的,确实是日记一类。当年她和辩机在天竺时,他在寺内,她住寺外,不会时时见到,辩机便提笔开了这么一册,每当两人碰面时,他会交给她,让她知道他那几天的生活。

也因为那时候她跟着当地人修习梵文,辩机为了帮她尽快学会,才特意想到以梵文书写。

一开始她看梵文如看天书,对于辩机的记录只能靠连蒙带猜,林林落落的理解其中意思,更不说回他什么了。所以那一册里大多是辩机一人的记录,等到那册子书写过大半后,她才慢慢学着以同样的方式回写给他。

如今再回想那段时候,只觉得心房都柔软了一片。

周正还不死心的想让连音开口,连音接过那本书册,将其快速翻到后几页,书页上的笔迹果然与前文成熟的笔迹不同,那就是她的笔迹,挑了几件不咸不淡的事情回给辩机知晓。

连音忍泪,语气极淡的道:“没什么好念的,书册上的内容与棺内女尸半毛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周正听着不信,“没关系怎么会将这书册摆在枕侧?”

是啊,没关系的东西,她为什么要摆在枕侧,摆的就好像这是她与辩机互通的书信一般。

连音忍不住嘲弄的看向早已经化为干尸的高阳公主。

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又好像明白了高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穿了,怕就是女人的妒恨使然。

只要能翻译出这书册的内容便能知晓这具白骨是辩机,而要确定这具女尸的身份也实在太简单了,这么一座古迹的存在已然说明女尸的身份地位不同一般,连音也不信这么大的古迹中会没有证明高阳身份的东西。

那么,当确定了女尸与白骨的身份后,这两册书册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怕是人人都会以为辩机是与高阳在一起,两人一起相伴而终。

生前没有如愿之事,死后便是作假,也要得一个成全。

得出这么一个可能后,连音当即看向拿着另一册的陈烨,沉声说:“把那册给我。”

252.古迹?黄沙爱人(三十六)

陈烨的反应是立马将那本书册护到胸前,警惕的看着连音,回怼了一句:“为什么要给你。”

为什么要给她?怎么说她都是这书册的半个主人,难道就不能物归原主?

诚然连音知道自己可以使用武力直接从他手里拿回来,但没那必要,她是个讲道理的人。

“你看得懂梵文吗?看不懂,你拿在手里有什么用?不该交给看得懂的人吗?”

这话听在周正耳里很有道理,再者他以为连音问陈烨要书册是打算看了里头内容给他们说说棺内两具尸骨的情况,也就跟着连音一块儿问陈烨要书册。

可陈烨俨然一副在谁手里就是谁的东西一样,口中更是嚷嚷凭什么:“我拿到手的书册子,凭什么给她啊。这世界上就她一个人看得懂?外头多的是看得懂的人!”

随后又拿手指周正:“你跟她一伙的是不是?这东西我先发现的,你半途截胡一本还不算,还想两本一起要去?兄弟,做人这么贪心真的好吗?”

“贪心?你先发现的?”周正气乐了,盯着陈烨道:“你是盗墓贼吗?什么叫你先发现,什么叫我截胡?你有没有点法律知识?这种地方发现的东西,都是应该上交的。”

也不知道是周正的那句话刺激了陈烨,使得他一时间结巴起来。

连音淡道:“外头懂的人是多,可如今不是在外头。有命没命出去还是个问题,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东西据为己有?”

这话一出,本在旁看热闹的其他人突然变了面色,纷纷出声问连音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命没命出去还是个问题?难道出不去了吗?

一时间,棺椁四周吵闹的像是菜市场一样。若是亡者地下有知,怕也会觉得吵死人了。

夏锋作为这趟的领头,在其他人询问连音无果后,纷纷转头质问起了夏锋,到底能不能带他们出去。他们只是陪同夏锋一块儿来历险寻找古迹的,可不是来古迹里陪葬的。

“你们别吵,听我说。能安静一下吗?”夏锋试图解释,试图安抚,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连音目光只定在陈烨身上,准确的说只定格在他护在胸口的书册上。

略过周围人吵闹不休的声音,她淡淡的问:“还不打算给我吗?”

连音的声音不大,照理说在周围人吵吵闹闹的掩盖下,应该是听不清的,但陈烨恰恰听得清清楚楚,不但听的清晰,而且还听出了连音话里的势在必得,以及她隐隐对自己的威胁和警告,就仿佛他不将那书册给她,她就会对自己不利一般。

陈烨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了。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大风大浪见识的还少吗?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让他再次有了一种不敢得罪的感觉。

只是东西就是他先发现,先拿在手里的。见连音那么想要,他又怀疑这书册是不是很有价值,或许是什么天价史书,这么想后他又实在舍不得将它交出去。

一边正在吵吵闹闹,一边则在安静的对峙中。

连音的耐心很好,一贯的好,此刻也依然。她甚至还在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够了!你们这样有意思吗?”最后的局面还是由秦戚控制住的,出身军人世家的他在气势上总比一般人更足一些,板上脸怒吼一声也更具威慑力。

场面瞬间安静一片。

连音的声音便在这时候响起:“只要把书册给我,我保你们安然出去。”这话太有诱惑力,但同时也太诡异了,让人不敢随便接话。

只有努力想要维护“私有财产”的陈烨敢接话,一副连音想要的是无价之宝一般,声音都刻薄起来:“你那么想要得到它,它的价值一定很贵重吧。”会值多少钱?他开始幻想着一沓沓的钞票,会不会多的埋了他?

连音没有接他的话,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旁人也敢跟着接话了,有人半信半疑的问连音:“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不是骗我们的吧。”

连音还是没说话,眼神定定的望着陈烨。

人的心理都是奇怪的,如果连音向他们一遍遍保证自己可以带他们出去,他们不一定会信任她,可她这会儿理也不理的高冷模样反而让人有些相信了。

有一道声音便为连音说话了:“陈烨,你就把书给连音吧。”话很快就起了带头作用,又有人也跟着附和了声。

陈烨见状后气道:“为什么给她,为什么要给她?这要是值钱的,给了她她出去转手一卖了,好处不都给她得了?”

“如果你是想要钱,你可以返回刚才那间石室,博古架上的唐三彩比这本书值钱。如果你还觉得不够,你也可以随意从女尸身上撸几样饰品出去。”连音面目表情的说着,“你大可放心,这书不值钱,我拿了它也不会让它流露到外头去。”

对方明显不信连音说的话。

连音想了想,干脆说:“我可以直接从你手里拿到它,只不过怕你会吃些苦头。现在我这样好言好语的同你说,请你将它交给我,已经是我的诚意和礼貌。如果你还这么冥顽不灵,那就真的别怪我了。无论如何,这书册只能在我手里,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它离开这座古迹。”

何止不会让这两册书离开这座古迹,连音已经想好了,会尽快将这两册书册处理掉。

高阳公主想以假相蒙蔽后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其如愿的。

不只这两册书,便是辩机的白骨,连音也不愿将他与高阳的尸身摆在一起。她预备等这趟任务完成后,就着手办这事。

心里有了后续决定,也就没了再和对方僵持的打算。

连音心里头默念了几个数字,见对方还那不听劝的样子,便准备来硬的。

她刚要动手,斜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直直往陈烨护在胸口的书册掏去,陈烨一发现不对劲立马要躲,但哪里会让他躲开,对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直接使用蛮力将书册从嗷嗷叫的陈烨手中夺了过来,回头将书册丢给了连音。

连音接住书册的同时,有些意外出手帮她抢书的秦戚。

253.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七)

除了被秦戚有蛮力制服而嗷嗷叫的陈烨之外,其他人全都保持着安静,谁都没要出头的意思。

秦戚对连音说:“把书收好。”他也不管连音执著要那两册书做什么,更不多问,把书给了连音,他就放开了陈烨,同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的离连音远了许多。

这样的做法给连音的感觉,很像是他给自己收好书的时间,也让陈烨没机会来抢书。

连音对他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

不过,书虽然到了连音手上了,也有了一个新问题。她身上没有什么大口袋可以放书,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书撕了。

撕了不是毁灭的最好办法,她是倾向于将书册烧了的。

真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时候,卫褚贴心的递上了一只背包:“拿着装东西吧。”

连音没有迟疑的接过,也向卫褚道了谢。

等连音将书册装进背包,刚拉上拉链,原本对连音说话半信半疑的人这会儿却来问她要个准话了:“书你已经拿到了,你真能保证我们能出去?”说的好像是他替她拿到手的。

连音将背包背在身上,闻言后抬眼看向夏锋。她如今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这事势必得在人后才能做,首要做的确实是完成这趟的任务,将他们都送出这座古迹。

她暗里呼唤着陆七八。

陆七八很快有了回应:“怎么了?”

连音说:“我知道你的能力一定比你展现出来的还要厉害。我们能不能不再卖关子,告诉我出去的路线吧。”

陆七八沉默了几秒,随后一如既往温柔的道:“好。但还是得先找到宋瓷的尸体。”

这话就算他不提醒,她也记得牢牢的,她的任务就是让保证夏锋的生命安全,让他找到宋瓷,带回宋瓷的尸身开启新生活。

不过想到此,连音又有问题:“我的任务是帮夏锋找到宋瓷的尸身,让他带着尸身离开这座古迹就可以了,对吗?只要让他带着尸身离开这里,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是吗?”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打算?”陆七八其实已经有些了解她想做的事情,不过还是希望她能主动与他分享。

连音没隐瞒的说:“我要留下来处理一些后续,留在这座古迹里。”

“我知道了。”陆七八没多问,“只要将他们送出去,你可以按照你想的做。”

“好,谢谢你。”连音知道,陆七八这么说了,便代表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会帮助自己的。

与陆七八确定完后,连音对于找到宋瓷尸身的事情再不打算慢慢进行,望了夏锋许久终于开口说:“夏锋,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里长埋沙底,我也不保证这里的空气还能维持多久,带我们去找宋瓷的尸体,找到后我领你们出去。”

夏锋当场懵住。

不只夏锋,秦戚和卫褚这两知情人也跟着一起懵了。

他们全没想过连音竟然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根本连一点点的想法都不曾冒出来过。

她怎么会知道的?

而且瞧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口吻,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夏锋接不上话,倒是旁边不相干的人又跟听到了什么秘密一样,又来问什么尸身,寻找什么,他们这一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等等层出不穷的问题。

连音懒得理,靠近了夏锋一步,催促道:“还要浪费时间吗?”

夏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他又何尝想浪费时间,本来他以为进了古迹就能找到宋瓷的尸身,可等他进来后他才发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熟悉的这一片就是外头的那间耳室,以及靠近耳室的那片走廊。

可是事实呢,耳室与他当初来时不同了。就连这间墓室,也是他两年前不曾到过的地方。他这会儿是真的不确定宋瓷在哪儿。

夏锋的忧愁和无力表现的很明显,连音很容易就看的出来,不免问他:“怎么?有难处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连音难得有些急切的情绪:“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没磕到脑袋的夏锋却也觉得自己好像脑震荡一样,头晕目眩的不行。

在一番沉淀后,他终于在连音的进一步追问前将他当下的难点告诉给了连音听。

这座古迹与他两年前所见有所不同,他也不确定宋瓷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连音说:“不管有多不同,总要亲眼去找找看吧。”这么告诉夏锋的同时,连音也将这情况问了陆七八,想知道他有没有看法。

陆七八半点没有打顿的说:“他说的没错,这座古墓确实与两年前发生了改变。”

连音听着一愣,不由得问:“为什么会发生改变?那宋瓷的尸体还在古墓里吗?”

陆七八跟着安抚:“所谓的改变,不过是改变了古墓里的格局,破了墓里的保护,将危险都去除了而已。至于宋瓷的尸身,当然还在这墓里,总不会让你来白跑一趟的。”至于尸身在哪儿,陆七八就算能推算出来也不会说出来,否则就是作弊了。

连音也不需要陆七八作弊,知道尸身还在这座古迹里便好。

她一跃成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责令夏锋带队,也让所有人都退出这间墓室。

与生命安全相比起来,什么古迹墓室和文物都失去了吸引力,他们一队人很快撤离,重还了墓室的宁静。

大约是因为连音表现的一切尽知,等她就两年前的情况询问夏锋时,夏锋也没有多加隐瞒,不过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他到底没忍住问了她一句:“你是宋瓷父亲的人?”

连音淡淡回到:“不是。”

在漆黑的古迹长廊里走来穿去,他们没有多注意时间,不过人人都真切的感觉到空气好像逐渐稀薄起来,同时气温也比之前更加的干燥起来。

怕是连音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古迹长埋沙底,剩余多少空气真的不好说。

就在情况越发糟糕的时候,夏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来两年前最后生死时刻的事情来。

他不是不知道宋瓷在哪儿,他只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一幕太过撕心裂肺而选择性遗忘。

254.古迹?黄沙爱人(三十八)

宋瓷的尸体最后在某条深不见底的地道里被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尸身竟然是半嵌在墙壁之中的。

原本有血有肉的尸身早因沙漠干燥的天气成了干尸一具,失去了白嫩的皮肤,也没了生气,就那么颓然的垂着头,长长的发披散而下,被墙壁半包裹着成站立的姿势,显得是那么的骇人也无比凄惨。

这一幕不但刺激了夏锋,便是淡定如连音都不免被吓了一跳。

连音不禁心下发问:怎么会这样?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疑问没窝在心里发酵太久,陆七八已经主动给出了解答:“这就是这座墓原有的保护措施。也是这位的运气不好,这墓里的机关保护都是一次性的。当初都快到出口了,结果却中了这机关,枉送在这里。”话里也隐隐叹气。

又说:“不过也是因为两年前留下了她,这古迹的格局才被完全改变,成了一座人畜无害的古墓。”

夏锋望着墙壁里的爱人欲哭无泪,当初应该是他被留在这里的,最关键的时刻,是宋瓷推开了他。

是宋瓷用了自己的命,换下了他的命。

连音因为陆七八的解释很快淡定了起来,看了看目呲欲裂的夏锋,开口道:“她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两年,一定很难受了吧,还是先想办法将她弄出来吧。”

一句话点醒了夏锋,夏锋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上因为没有工具,他干脆直接就用手,想用手挖开包裹住宋瓷的墙面。

结果也可想而知,除了弄伤他自己外,墙面根本纹丝不动。

连音看不过眼,立马指使卫褚上去拉夏锋,又问秦戚:“物资袋里有没有工具?”卫褚和秦戚身为夏锋的兄弟,指使他们俩都比较好指使。

卫褚已经听话的上去死死拽着夏锋,不让他再自残。

秦戚则立马打开他自己身上背的背包,查看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工具。不只秦戚一人,其他人听见后也纷纷打开背包寻找有用的工具,就是连音也解下了背包,一同翻找。

几人将背包里的东西找了一番,勉强找出了几样东西,里头最好使的就要属挖沙铲了,不过只有一把。

秦戚见了挖沙铲后径自拿起走到宋瓷的尸体旁,沿着尸体轮廓的墙面,用力的捶打着墙面。比起其他人来说,他与宋瓷也算老熟人了,毕竟是兄弟的女朋友,他对尸体的恐惧感也少,力气又大,实在适合做这事。

卫褚还努力拽着夏锋,让他冷静冷静。他心里清楚,他得拽着夏锋一直到秦戚将宋瓷的尸体扒下来才算结束,是以无论夏锋如何叫他放手,他都没撒手。

连音难得见卫褚这么给力,也就放心将夏锋交给他了。转头看其他人袖手旁观的模样,她没好气的道了句:“都是大男人,就这么怕见尸体吗?”

作壁上观的人都没说话。

怕,当然怕了,这尸体看起来这么狰狞,能不怕吗?这么看着都指不定晚上要做噩梦,更何况再近距离接触。

连音又说:“这具不过死两年,新鲜的。之前墓室里那具死了千年了,也没见你们有这么胆小。”最终也只说出来一个周正拿着工具去帮秦戚的忙,其他人依旧不为所动。

墙面一开始坚硬如磐石,不过在秦戚砸开一个缺口后,宋瓷尸体四周的墙面突然就像碎玻璃一样,非常好弄。

不过半刻时间,宋瓷的尸体便被秦戚和周正合力从墙体上剥离下来。

一见宋瓷的尸身与墙面分离,夏锋发了狠劲挣脱卫褚,上前一把将宋瓷的尸身揽抱在了怀里,原本落不出泪的眼眶一下子如泉涌,但也不是那种没腔没调的嚎啕大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原本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爱侣,如今阴阳两隔,最为触动的就是卫褚和秦戚两人。

连音虽然对那一对情侣之间的恩爱过往并没有那么多的深有体会,但也非常贴心的给了夏锋发泄的时间。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后,连音才出声道:“好了,先收殓了尸体,有什么情感要抒发都等到出去后再抒发吧。”

她的话立马得到了旁边人的附和,他们早就想说了,只是没好意思出头。

夏锋没有一意孤行,揽住宋瓷尸身后的他可以说脑子非常清晰了起来,重新回忆起了他此趟来的目的,必须要将宋瓷带回去,要让宋瓷入土为安。

物资带里有一只收殓尸体的装尸袋,是夏锋出发来时就准备好的,如今正用上。

他亲手将尸体收殓后,也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扛了尸体,与其他人一并来看连音,问的话与之前其他人问的一样:“你知道出去的路?”

连音淡然的点头:“跟我走吧。”

其他人闻言,精神立马为之一振。连音虽然说的淡然镇定,可在旁人眼里,那完全就是一副天下尽在她手的架势啊。

于是,所有人对她知道怎么离开这座古迹的话都抱了完全信任的态度,排好队全部跟着她走。

接下来的路明面上看似是连音在带路,其实是陆七八在指点着连音该怎么走。

众人也不知道连音带的是什么路,在一片七扭八拐之后,连音带着人来到一堵墙前,停住脚步后转身回望众人。

众人眼见前方是个死胡同,原本兴冲冲的心情顿时被不好的想法取代,正要质问连音是不是耍他们,连音忽然伸手往一旁墙砖上拍了下,就在这时,天地跟着晃动起来,原本是死胡同的墙面忽然转动了起来,随着墙面的转动,有黄沙迎着骄阳的光芒一同流泻进古迹中。

当第一缕金黄的骄阳洒进来时,所有人面上都出现了一种见证神迹的表情。

几个深怕会有什么不好转折的队友更是不停流沙停止就冲了出去,重新站回地面上的感觉好的他们忍不住大声呼唤,放肆大笑。

其后的人见状也跟着向外走去,夏锋他们几个也依次跟着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出去,连音半刻没耽搁,又拍了两下墙面,原本翻转成门的墙面又缓缓归了位。

敏感察觉到身后传来异响的秦戚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出口的那道石墙正在闭合,而光影交替里站着一抹纤长的身影。

255.古迹?黄沙爱人(三十九)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秦戚,他眼明手快扑上去扒住石墙,想阻止石墙的闭合,同时高声问连音:“你在干什么!”可惜他的力道再大也大不过石墙闭合的力道,而且石墙的闭合初期速度非常快,直到闭合到了外人进不去的宽度后,这才放缓了闭合速度。

之前和连音抢两册书册的陈烨见状,立即也冲了上来,跟着秦戚一块儿扒拉石墙闭合,口中呵道:“我就说她居心叵测,她肯定是个懂行的人,知道这墓里头有值钱的,这是要自己去拿好东西了。”越想越不忿,手上的力道使得更大了。

他这么一说,不远处原本和陈烨一起推开棺盖的许国庆也跑上来跟着一起阻止石墙闭合。

心里头跟陈烨同一样的想法:不能让她如愿。

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止闭合的墙面,却在三人的力道作用下产生了影响,果真不再继续闭合起来。

陈烨见状后,立即回头唤人,一口将连音归档到了盗墓者行列中。说她知道这古墓的出路,一定是要去搬空这墓里的好东西。

千万不能叫她得逞!

这时候,原本遇事都做壁上观的几人忽然就爆发出了正义之心,接二连三的上来帮忙扒拉石墙的扒拉石墙,没位置扒拉了就使力退另一边,齐心协力要将这石墙打开。

而在他们的努力下,本该归位的石墙又翻转了起来。

连音看着外头的阳光再次大盛起来,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有同样情绪的怕是就只有陆七八和接应系统了。

到了这时候,陆七八还不忘来了句:“原本这道石门能抵千斤,看来是年久失修了。”

连音忍不住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心下对陆七八说:“希望第二道门不会年久失修。”

陆七八不敢过于保证:“希望如此。”

在外头那些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石门已经开启到儿童可以侧着身进来的程度,这时在最前面的秦戚又冲连音喊:“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出来啊!”他并不信陈烨说的那些,他只希望里头的人能够出来。

连音的反应则是后退,一边后退一边道:“我不是什么盗墓贼,在这座墓里还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像我之前保证过的那样,不该流出这座古墓的东西,我不会让它出现在世上。请你们放心!”

说完,她又连退了五六步。外头的人已经合力将石门开到了成年人可以侧身出入的宽度,秦戚就在这时第一个侧身钻了进来。

但就在他刚钻进来的一刹那,甚至都没站稳身子,身前两米处忽然从天而降一道断龙石,直直截断了前路,以及对面人的身形。

天地也为之一颤,又有不少的流沙被这股力道引的泻入了古墓里,只是全被断龙石阻隔在外。

因为巨石落的干净利落,秦戚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前路早就被阻断,再无半点的缝隙。

好不容易推开了外头石门的众人眼见这一景色全都呆了。

忽然从天而落的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无需旁人来普及,他们全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们更懵。

要说连音是盗墓者,那她有必要放下断龙石来阻挡他们吗?断龙石代表的是什么?是古墓与外间隔断的最后一道屏障。意外着,阴阳真正的断隔。

加之断龙石落前连音说的话,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跟这座古墓陪葬?”越发回味她说的话,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反驳,大家都琢磨不透。

而在断龙石之后,连音已经转身往墓室回转,边走边松气,冲陆七八调侃道:“幸好这第二道门没有年久失修。”

陆七八没接这话,只是无声的笑了笑,不过连音看不到。

顺着陆七八的指点,连音终于折回了古墓的主墓室里。

墓室里依旧是他们之前离开时的模样,就连棺椁的棺盖都没合上。

连音慢慢踱步走到棺椁旁,目光定定的望着棺椁里的情形,因为再没有人在旁吵吵闹闹,她也不知道她对着棺内的一尸一骨望了有多久。

直到陆七八问她:“看来这棺椁里的人,对你来说很不同。”

连音吁气:“我也说不上来,是算不同,或者也没什么不同的。他是我第一个想认认真真,好好守护的人吧。不想他因为不应该的人而枉送性命。”

顿了一顿后说:“曾经有个人因为我的错误死了,我很难过。所以就不希望再有人枉死了。”

256.古迹?黄沙爱人(四十)

“听起来似乎是段挺长的故事。”陆七八感慨了句,然后问连音,“愿意分享吗?”

连音笑笑:“也不是什么故事,只是之前经历过的一个世界。”概括的说了两句后,连音没再说下去。哪怕已经熟稔如陆七八,她也不太愿意细说。无论过了多久,每每只要想起、提起,她总忍不住自责一番,只是也不愿对旁人多提。

陆七八也没多强迫她,很识趣的转移话题说:“那还是说说你现在想做什么吧。”

提到这个,连音的神情轻松了几分,比起上个问题,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她愿意相告的:“生前不愿他们沾上关系,身后自然也不愿意他被人拿来与她凑对。只希望他永远是清清白白、受人敬仰和赞颂的。”

虽然连音话里话外只用了“他”“她”来指代,但陆七八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连音说的都是谁。

唯一听的迷迷糊糊的只有那只接应系统。

照理来说,那是属于连音培训世界的事情,身为系统是没有权限知道的,但显然陆七八的权限要高的多,也聪明的多,一瞬的光景就得到了想要的资料。只是得到想要知道的消息后,陆七八难免也生出了惊讶的情绪。

好在无形无状的他没有面部表情一说,谁都看不见他的惊讶。

连音向陆七八说完后,伸手将辩机的白骨抱捧出棺椁,暂且安置在棺椁外,而后又重新调整了高阳躺的位置,看起来好似就只有高阳一人躺的那样,里外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她才将棺盖重新合上。

弄妥棺椁后,连音蹲下身开始整理辩机的尸骨,将那袭袈裟摊开在地,随后把辩机的尸骨全部整理到袈裟上,结成了一只包袱,她这才提着包袱离开了墓室。

在连音安静的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古迹外头却热闹的不成。

那些男人们从最初的错愕中回过神后,立马就分了两派。一派说要返程,一派则想再入古墓。

想要再入古墓的那派人少势单,就只有秦戚一个人。

他想要再进入古墓不为别的,只是想要将连音安全的带出来。不知何故,他很执着于这一点。执着的身为好兄弟的夏锋和卫褚都有些不理解他的想法。

卫褚更道:“对她感兴趣的是我,我都还没来得及展开我和她的故事,就这么黯然落幕了,难过、难以接受的应该是我才对。可现在怎么弄的你比我还激动?”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还呆在古墓里?”秦戚难得同自家兄弟生气,往常他是最沉稳的那人。

卫褚也跟着激动起来:“那是我眼睁睁吗?那明显是她早有打算了。你是没看到她最后那架势,那就是要去死的架势啊。而且也不是我让她去死啊,那是她自己一心一意的去找死啊!我早就觉得她神秘不同了,跟我们走了这一路,你说你了解不了解她?我看她分明就抱着寻死的念头来的。”

越听卫褚说话,秦戚的眉越皱的紧。又说找死,又是寻死的,他真想捂上卫褚的嘴,眼下他最不想听的词就是这个。

讲道理也好,吵架也好,到最终也没个妥善的好办法。

古墓也并不是秦戚说想要返回便能返回的,他们能够进入其中是意外,那一场意外,不但将他们卷入了古墓里,同时也将挖掘的那些萝卜坑又重新填上了。

要不是骆驼都在不远处,怕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离开古墓后又到了什么地方。万一迷失了方向,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在秦戚执意想要再入古墓的时候,队内别的人也没显着,先将骆驼集合查验了一下剩余物资。那场意外来的突然,虽然他们在古迹里捡回了许多物资,但丢失的也不少。

按照正常所需计算,现在剩余的物资恐怕都维持不到他们离开沙漠。所以他们首要的就是立即返程,不然他们也得葬在沙漠里了。

因为涉及到自身生命安全问题,对于刚脱离险境的人来说,生命安全比其他什么都来的重要。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要求返程。而且必须立即返程。

这也就摆明了,连音的生死已经不在他们的考量中。

秦戚气恨的不成,从小到大的教育观念里,根本就没有见死不救这一项。

夏锋和卫褚知道他什么脾气,怕他会执意留在这里等死,回头他们无法向秦家交代,干脆先将秦戚劈晕了,再将其五花大绑带离。

驼队渐渐远离掩盖着古迹的地方,路上,卫褚看着还不省人事的秦戚,对夏锋说:“秦戚怕是要恨死我们了。”

夏锋沉吟了声,“恨我,我也要将他安全带回去。我不希望我再来收一次尸,收他的尸。”不但是亲戚,这一队人,夏锋都不敢轻怠。

卫褚也是这个想法。

沉默了会儿,卫褚又说:“连音是真的有意的,是吧。”他指的是连音想殉葬在古迹里的事情。

夏锋闭了闭眼:“她的物资袋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不管她是真的想要葬在古迹里,或是假意的,当她放下断龙石时,她的前途都已是凶多吉少。

卫褚叹了口气,说不清心底的感觉,但胸口真的很闷。

而就在这时,连音的胸也很闷。

她原本是打算在古迹里结束生命,也结束这趟任务,可就在她打算将之前的那两册书册销毁时,她猛然发现那两册书册并不在她的物资袋里,甚至她背着的这只物资袋根本就不是她用来装书册的那只。

她竟然被人偷梁换柱了也没有察觉!

从没想过会犯这样的失误,连音一张脸冰冷冷的,难得动了气。

接应系统理了理事情的经过:“唯一有作案机会的就只有你们打开包找工具的时候了。”就是准备将宋瓷的尸体从墙壁里凿下来的时候,那是连音放下包,以及短暂视线离开包的时候。

连音思来想去,也觉得只能是在那时候丢的了。

“那两册书不能留在世上。”连音对于这点很坚持,哪怕外人不将书中内容与辩机高阳做联想,连音也不想那两册书被人拿来不停的研究和翻译。

那毕竟算的是她和辩机之间的私物,要是被过度的研究和翻译,总有一种身无遮蔽,隐私被窥探的感觉。连音不知道为什么这书册会落到高阳手里,但曾经她没毁掉留了个隐患,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要补上这个漏洞的。

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后,连音马上又问陆七八说:“还有别的出路吗?”

陆七八说:“你的任务已经可以算完成了,你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不,我不能现在就结束这趟任务。我一定要拿回那两册书。”

陆七八想了下,慢慢的劝说道:“等你离开这个世界后,后事都与你无关。你何必在意外人会不会过度研究那两册书呢?便是研究了,翻译了,你不会知道,也与你不再有关。”

“那也不行。”连音很是坚持,哪怕自己不会听到外人如何来看待那两册书册里的内容,可对连音来说,她就是不愿外人来说道辩机哪怕一点点不中听的话。

她不希望有人因为那两册书而说辩机一星半点的不好。

陆七八没想到连音还有这方面的偏执,在沉默了一番后,他只好当了妥协的一方。

“那走吧,确实还有一条出路。只不过比不得刚才那条舒坦。”

“谢谢。”连音知道自己为难了陆七八。

原本连音已将辩机的尸骨埋在了古迹深处,如今既然又要出去,她想了想后又重新将辩机的尸骨挖了出来,准备带着一起出去。等到了外头,她再重新将他埋葬,在这样黄沙漫天的地底长眠,实在比不得青山绿水更适合辩机不过了。

陆七八指的第二条出路确实比不得第一条路舒坦好走,不但不好走,也因为连音没有物资,更佳显得困难重重。

到了最后,连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古迹,等她恢复意识时,恰好是她被一队来沙漠探险的队伍所救后的第二天。

照救她的探险队成员说,发现她时她正倒在沙漠中,脱水严重,要是再晚发现一些时候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连音对他们的施救很是感激,探险队也好奇连音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沙漠里,又差点死在沙漠中,连音便搪塞他们说是与自己的探险小队走丢的。像走丢这样的情况在沙漠里太常见了,探险队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最后还热情的让连音加入他们之中,随着他们一起离开沙漠。

等到连音离开沙漠重归城市时,有一支正规考古队正带着最精良的设备,整装出发沙漠深处,预备挖掘那座埋在沙漠地下的古迹。

……

沙漠之下埋了一座千年古迹的消息随着考古队的挖掘工作一步步向世人展现开来。

几乎每隔几天就有新的新闻刊登在报刊杂志上供看客评头论足。

对于这座长埋黄沙之地的古迹,考古学者们也有许多的猜测。

猜测它可能是沙漠中的某座西域小国,也可能是一座不为外人知的古城。

一切的猜测直到古迹的大门再次向世人打开。

257.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一)

连音随着救她的探险队重返城市后,拒绝了他们热情的一同返程邀请,也摒弃了所有的高速交通工具,依靠步行和搭顺风车的方法慢慢向她的目的地而去。

而她的目的地则是长安。

准备将辩机的尸骨带离古迹时,她想了许久,最后决定要带他的尸骨带回长安去安葬。就连葬的地方,她都已经想好了。

只不过带着一堆死人骨头上路到底不便,飞机火车都坐不得,就连长途旅车都不能坐,因为乘坐那些交通工具必须得接受检查。

但凡被查出来,她估计哪儿都不用去了,直接可以去大牢里游玩了。

也因为她的行路不便,等她好不容易抵达长安时,远在沙漠的考古队的挖掘工作恰好进行到了考古队远深入古迹。

也就在考古队进入古迹的那天,考古队接了通电话,是要求考古队在古迹中帮助寻找看看是否有女性尸体。

“女性尸体?”考古队负责人听到这个表述后,一时不明所以。“秦先生,你这个女性尸体是怎么个情况?”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良久,没多解释,来了句:“具体情况可以去问你们考古队的周正。”也是到夏锋他们离开沙漠后才知道,原来周正是考古队安插进队伍的人。

而且周正一直都在给考古队传递消息,考古队能这么快的进驻沙漠也正是周正的功劳。

考古队负责人知道对方也在探险队中,心虚的不敢多说了。

秦戚也就不再多绕弯子,立马将后续告诉考古队负责人,一旦考古队进入古迹后找到这么一具女尸后,必须得立马通知他,并且要将那女性尸体妥善安置等待收尸。

考古队对这通电话所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毕竟来电者的来头不小,他们得罪不起。

只是令考古队纳闷和无奈的是,他们深入古迹的各处查探,并没有发现任性女性的尸体,还是新近死亡的那种。

整座古迹中,唯一一具女尸便是躺在玉质棺椁里的那位,可那位死亡时间早有千年之久,哪里是新近死亡的。

在考古队反复查探无果后,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情况反馈上去。在考量了一番后,考古队打算再查探一下古迹情况,指不定有什么隐蔽之处是他们错过的,等到后期真正确定后,他们再告知也不迟。

于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连音尸身是否找到的某人始终得不到半点准确的答复,并在这越等越漫长的时间中渐渐凉了心。

……

连音一直按捺着要找回书册的心急,直到将辩机的尸骨重新安葬后,这才开始着手寻找书册的下落。

因为她的这次任务已经完成,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麻烦陆七八和接应系统给自己卖苦力,打算以自己的能力去找回她的东西。

她实在不确定那两册书册会在谁的手上,思前想后,打算先找那几个最可能拿走书册的人“询问”情况。

这头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夏锋。

倒不是夏锋有可能拿走那两册书册,而是只有夏锋才对队伍中的人熟悉,能给出联络他们的方式。

要找到夏锋说起来也容易,她知道夏锋离开沙漠后的首要事情便是会去见宋老板。宋老板终于迎回爱女的尸身,必定会为其大葬,而夏锋说不得要陪着哀悼颓废一阵。

是以,连音出发的第一站便是宋瓷的故乡。

但是她将开头猜中了,却没猜到结尾。

没想到等她抵达宋瓷的故乡,也顺利找到宋老板为宋瓷立的墓时,夏锋竟然刚刚离开这座城市,去向不明。

258.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二)

沙漠古迹的挖掘工作很是顺利,前后两月不到便将古迹整个挖掘完成,接下来便是保护和研究工作。

对于这片古迹是什么性质的墓地,又是何人的墓这一点,因为有周正和夏锋进行过探讨,是以对确认的工作很有帮助。

但同时周正作为第一批进入古迹勘察的人员,对于棺椁出土后只有女性尸体,不见男性白骨一事很有费解。

当然,他很快就想明白,棺椁中的变化一定是连音做的。只是寻遍了整座古墓都找不见连音的影子,同时也寻不到另一条出古墓的生路,他满心的费解和古怪。

甚至怀疑连音会不会不是人,不然怎么解释这个情况。

而在挖掘工作全部完成后,考古队终于向秦戚给出了他们的反馈。

古迹内没有女性尸体,非但没有女性尸体,连只苍蝇蚊子尸体都没有。

得到这个消息时,秦戚不敢置信,连三向考古队负责人确认:“真的没有?”

考古队负责人斩钉截铁:“真的没有,我们已将整座古墓都进行过清理,并没有发现。”

秦戚仍有些不信。

负责人想了下,干脆道:“具体情况秦先生也可以问我们队的小周同志,他是第一线的队员,深入古迹数次,对于情况是最了解的。”负责人想,他这样说够应该能让秦戚信服吧。

但没有想到秦戚还真的就致电询问了周正。

周正接到电话后,刻意压低声音说:“没有,每次下去我都在,真的没有找到连音的尸体。”

说完后,看看四周,声音压的更低了些:“不但如此,还有个情况。”

“什么情况。”

“我们到过的那间墓室,那棺椁中不是有女性干尸和一副白骨?”顿了下,得到秦戚的回应后他才续道:“可是等我们再次开棺后,棺椁里只有女性干尸,那具白骨没有了。”

秦戚微微蹙眉,迟疑的问道:“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周正语气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古墓里哪儿都翻遍了,就是不见那副白骨。不但如此,那棺椁更是被重新布置过了,半点看不出里头曾经有过两具尸体的样子。”

要不是周正随着夏锋他们进过古墓,见过棺椁第一回开启时的情况,怕是他也会与考古队一样,只当是棺椁里就只有一具女尸。

因为棺椁里是这么个情况,周正隐瞒着没和其他人说棺椁原本有两人的事情。

同时他也想了良久,始终想不通此中关节,但又隐隐肯定这情况一定是连音所为。

考虑了下后,周正便同秦戚说起了他这几天反复思索的情况:“自打棺椁开启后,连音便表现的对棺里的两本书册很上心的模样。后来她又不愿离开古墓,说一定要做的事情。我便猜测,她所谓的事情,该不会就与这个有关吧?”

“还有,她对古墓的情况,是不是有些太熟了?不过我还发现古墓里的其他古迹文物一样也没少。”

秦戚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周正想憋着不说,可实在憋不住:“我想说,她问题太大了,你说她该不会不是人吧?”不是人,那就是鬼了。

秦戚一听,立马给与否人:“她与我们一同来的,相处也有这么多天,不是人能是什么。”

周正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只是他实在想不透了,便只能往这方面去想了。

“是不是古墓里还有其他出口,只是你们找不到。”秦戚觉得这个才最有可能。

周正叹气:“这个我们早就里里外外翻遍了,绝无可能。没有其他道啦。”

秦戚沉默了下来。

两人的通话也就在这毫无头绪之下草草结束,通话结束前周正对秦戚说棺椁内的女尸已在研究中,很快就能确定其身份,等确定了身份后或许也能确定白骨的身份,等到确认了,他再给秦戚打电话。

挂上电话后,秦戚静坐这回想周正说的,不免也慢慢的怀疑起来:难道连音真不是人?

很快他又摇头自我否定,他是个无神论者,怎么可能相信这个。

自打沙漠回来后,因为夏锋和卫褚强行将他带回的事情,秦戚有些责怪那两人,如今从周正那里得了这些消息后,他也没和夏锋卫褚通气,只独自一人消化。

而在这个时候,连音接连走访了宋瓷的故乡,夏锋的老家,又重返雪域小镇都找不到夏锋后,只能改换目标,打算去找秦戚或是卫褚,准备通过他们俩再找到夏锋。

不过在该找秦戚还是卫褚之间,连音最终择定的是卫褚。虽然卫褚的性子有些话痨,但相比起秦戚来说,连音觉得卫褚更好糊弄,不需要她准备太多的说词。

就在连音准备改换路线的时候,有一则消息先一步传入她耳中。

国内古玩界近期现世两本古书,距今确定有千年之久。但那两本古书保存的十分完好,而且经过初步翻译后,那书是唐时最神秘的某位高僧的起居注。

这消息一下子就在古玩界掀起了风浪,所谓唐代高僧有几人,真是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起来,不过无论哪一个,都有一定的价值。

直到第二则消息又再次席卷而来,那两本起居注的所属乃是高僧辩机,而且还是辩机消失在大众视野后的起居注,实在有些不同的研究和收藏价值。

同时,对于古迹墓主的身份也已经确定,确实是高阳公主的墓地。

一会儿高阳公主墓问世,一会儿又有辩机和尚的起居注现世,古玩界顿时掀开的更大的风浪。

不但国内藏者,便是国外藏者都想要得到辩机和尚这两本起居注。毕竟在民间总有种传闻,传闻当面高阳公主与辩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说辩机和尚年纪轻轻便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出了,而后一直无所踪迹,可这也给了外人更大的想象。

各式各样的传闻都有过,但究竟哪个传闻是真的,许多人想从那两本古书里得到答案。

一将墓主身份确定后,周正便又给秦戚打了通电话。

259.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三)

秦戚一接通周正的电话,周正便将墓主是高阳的事告知了他,说完墓主后,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我近日又得到一个消息,怕是已能确定那副消失的白骨的身份了。”

“是什么身份。”秦戚等这通电话已经等了很久,而今终于有消息,他也十分好奇,更想知道这事到底与连音有没有联系。

周正故意大喘一口气,随即才沉声道:“是那位不知怎么失踪不见的辩机和尚。”

“谁?”秦戚觉得有些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辩机和尚到底是谁。

周正半点不因秦戚反应不过来辩机和尚是谁而觉得他知识狭隘,反而非常主动的为他解说了辩机和尚其人。

不但将辩机和尚的情况向秦戚做了详细介绍,更是将民间传说高阳辩机互通有无的事情也讲给了秦戚听。

秦戚经过指点才知道是那么一位人物,但同时也好奇,连音为什么要取走辩机和尚的遗骨。

对于这点周正也不知,不过他又给秦戚带来了一则最新消息:“有个消息,我觉得应该同你说说。”

“什么消息,你说。”

周正说:“最近业界里传出了一则风声,有人要拍卖辩机和尚生前两册起居注。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秦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古墓中连音拿走了那两册书册。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秦戚喊出了连音的名字。

周正与秦戚是一样的想法:“她果然没有待在古墓里,也没有死,难怪找不到她的尸体。我们都想错了。”

虽然想错了,可知道连音还好好的安然活在这世上,秦戚便莫名的松口气。

随即,秦戚又问:“消息可靠吗?知道要在哪里拍卖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也已经打听好了。”周正觉得他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先一步就将这些都打听好了,而今被问及,一点都不觉虚,立马告诉了秦戚说:“消息你就别担心了,业界都传遍了。至于地点听闻是在南部一座古城小镇,月底就拍卖了。因为不是正规拍卖,所以具体时间只在开始前两日才会定,但地点是跑不了了。”

又说:“我们考古队也会去看看情况,我也会争取过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真巧,秦戚在得知地点后,也打定主意过去瞧瞧。

今次这通电话挂断后,秦戚终于不再像上回那样发呆半天,反而立马起身收拾行李,准备亲自前往周正所说的那座古城小镇。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亲自确认连音是真的还好好安然在世。至于随后的事情,那便随后再说了。

秦家对于秦戚回来待不了几天又要出去的情况表示痛心疾首,因为秦家的当家人正要准备让秦戚走上正规,不要再三天两头跟着所谓的哥们儿瞎晃悠了。

职位都给秦戚谋划好了,结果秦戚又要走,当即气的放了不少狠话,结果秦戚半点不理,说走便走。

在秦戚前往古城的同一时间里,连音也得到了两册古书要被拍卖的消息。那两册古书不但要被拍卖,而且为了吸引藏者来竞拍,拍卖者竟然每隔几天就放出几句古书中的内容来博人眼球。

虽然放出的内容都是无甚紧要的话语,但对业界人士而言已经够有吸引力了。于是乎,越来越多人期待着这场拍卖。

连音得到消息的详细程度和进度比不得周正快,是分了三次才知道那两册书册要在哪儿被拍卖。

知道了目的地后,她也不再计划去找卫褚,而是直接奔向了南部古城,预备先一步将那两册书册拿回来。

并且打算好好教一教那个擅自偷拿她东西的家伙,到底该如何做人。

……

南部古城历来是旅游佳地,气温四季如春,有满足不同人需求的不同美景,又因有赌石这一盛行的事,也使得古城小镇很是热闹,一年四季往来的游客数不胜数。

要说拍卖者也真会挑地方,秦戚当初随着夏锋瞎混,在各处旅游胜地找商机时,便在这古城里投资了几份产业。

而今秦戚过来寻人,他人还没到,寻找工作已经有序的展开了。

古城小镇热闹,可始终也只是一座小镇,是以没有直达的航班,但凡想要抵达古城小镇的,只有坐车这一条办法。

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汽车抵达。大多时候同一时间要同时停靠几辆车次。所以,小镇的汽车站便是人流最多之地。

秦戚一身打扮低调的很,可穿梭在人群里,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优势,让旁人不会无视他,也舍不得无视他。

连音一眼看到他时便忍不住愣了愣。

心下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秦戚的出现说不得也是为那两本书册而来的。不过消息都传到他耳里去了。这是连音没想到的。

于是乎,连音便有些想躲开他,不愿意有任何的接触。

但连音忘记了一点,秦戚在旁人眼中是特别的,容不得人忽视的存在。她之于旁人而言,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一个存在。

也因是如此,秦戚只不过无意的一瞥便在众多人中一眼就注意到了欲躲开的连音。

发现连音时秦戚不过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去追她。

连音本就是要避开的,自然紧盯着秦戚的情况,眼见他目标明确的向自己方向而来,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直接拔足狂奔。

见她跑,秦戚自然紧追不舍。

两人便这么毫无开场,也无半点声息的上演起了一场你追我赶的把戏。

连音的耐力自然不在话下,跑马拉松都是可以的。而秦戚的耐力就更加好了,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追赶连音的这一段他都没有喘过气。

至于连音,她也自认自己的耐力和体力经过这个世界的锻炼都是一等的,但不论再好的情况总是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她竟然择错路,一脚踩进了死胡同,不得不停住脚步。

见她没有他路可走,秦戚这才改跑为走,没好气的问连音:“你跑什么?”

260.古迹?黄沙爱人(四十四)

连音对着死路无声叹气,回头直面他:“那你追什么?”

秦戚气到无语。可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一人,又觉得背负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可以放下。

心下松快,口才也跟着利落起来,直接回她道:“追你!”

两字说的干净利落,也见仁见智。

连音反应了下,不由得笑起来:“那你都追我了,我能不跑吗?”

秦戚觉得她的笑十分惹人发怒,原本她一见他跑就被勾起火气了,这会儿气还没全下去,反而又跟着飙升了不少。

几个跨步上前,秦戚直接堵到连音身前两步处,因为身高的关系,让他带着一些居高临下的姿态,将连音细细一番打量后,他正经的问她:“你是怎么出的那地方?”

连音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没有死,或是为什么要放断龙石,她到底要在古墓里做什么之类的问题,没想到他竟然只是关心她怎么出来的。

这……真是让人觉得意外。一时间都不会回答问题了。

沉吟了声:“就……这么出来的啊。”

“好好回答。”这算什么答案,连敷衍都不带这么草率的。

连音想了下,笑吟吟的建议道:“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细细说说?这事情说起来有些长,一起半会说不清楚。”

秦戚斜乜她一眼,可没看漏她笑脸里的小计算。但他不动声色同意了,还主动问她:“想喝茶还是吃饭?”

连音想也没想就道:“吃饭。”

当下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这个点吃晚饭早是早了些,不过不是要好好说说嘛,墨迹一会儿时间也就够,吃饱了也好走人。

秦戚应着道:“有家饭店很有当地特色,我做东。”为怕连音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开溜,他将她请出死胡同时根本不敢远离她多一步,两人就差挤成连体婴的状态。

要不是秦戚还遵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怕是他早就对她上手了。

连音对被挤作一团的情况哭笑不得,可又怕提出来后秦戚会采取别的措施,想想还是挤挤更健康吧。

两人挤成一团走在街上,在外人眼里可不就像极了一对出来旅游的小夫妻。还是颜值破高的那一类。

秦戚所说的富有当地特色的饭店在小镇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是小镇的中心街,不但含有当地许多特色吃食,而且还开设了许多客栈,是外来者的首选之地。

加之小镇本就大不到哪儿去,不住在这里,怕是就得去当地人家里借宿了。

看着秦戚领她来的地方后,连音止不住又无声的叹气。她本就打算在这条街上投宿,这回她都不知道还该不该维持事先的想法,吃饭中途借机溜走。

从进饭店入座到点餐,秦戚面面俱到的体现了一个绅士良好的品格。连音看完全程,不禁觉得他真是个不错的大好青年。

不过等到这些事都完成后,他便不再给连音放松的时间。两手往桌面一搁,像极一副老领导和下属谈心的架势。

他说:“现在来说说吧。你是怎么出来的?”

连音知道他不会放弃询问,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就问了。她以为他至少还会再酝酿一会儿时间。

问完话后秦戚目光灼灼的锁定着连音,随时准备好了再次开口,全然不预备给她编排说词的机会。

不过连音也懒得编话来敷衍,因为那实在太累,三两语又搪塞不过去。秦戚又是一脸聪明人的长相,连音不想自讨没趣。

于是连音又维持了之前的答案。

秦戚面上刷的一下面无表情,就跟学过变脸一样。

连音看着他这样不知为什么一时想笑,但又觉得不能笑,一张脸都微微扭曲起来。

秦戚看她想笑又不想笑的,漂亮的眉眼闪动着光,比之过去相处的那段日子都要显得生动,他一时真是什么气也没有了。

呼出一口气,把自沙漠回来后的闷气都呼了出来,他暂且揭过了她是怎么离开古墓和沙漠的事情,换了话语:“没想到这么巧,你也今天到这里。”

看他换了语气,连音也跟着换了:“是啊,真巧。你是从京城来吧?”

“是啊。你呢?从沙漠出来直接过来的?”

连音摇头:“不是。从雪域小镇过来的。”

“去哪里,做什么?”秦戚一愣,犹疑的问。

连音说:“本来想去找夏锋,结果他没回去小镇上。”

秦戚没想到她会跑回去找夏锋,突然觉得早知道她会回去,他就去雪域小镇上等她了。

说到夏锋,连音忍不住又问:“对了,夏锋和卫褚和你一起来了吗?”

秦戚表情淡了下:“没有。从沙漠回到城里后,我们就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和卫褚什么情况,后来我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也没和他们联系过。”

连音敏感的从他话里听出些情报,综合后设想了下,问他:“怎么?难道你们还吵架了?”

秦戚用一记苦笑做为回答。

连音既惊讶又觉得惊奇:“你们可是好兄弟。竟也会吵架?”

“兄弟就不能吵架了?”秦戚真想说,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跟夏锋他们俩生气。

连音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但又好奇,忍不住多问了句。

秦戚得到了这个机会,根本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想法,反而立即将原因告诉了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

如果可以,她应该为此对他精神上的补偿。

连音听到原因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要进入无语的尴尬中,好在他们点的饭菜来了。

秦戚点菜完全不考虑两个人的饭量问题,在连音看来,他都快将菜单上近大半的菜肴都点了个遍。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她可以不停地吃吃吃,以此来阻挡秦戚可能有的其他提问。

好在秦戚的餐桌教养也很好,不会在饭间多问什么。

等到酒足饭饱,连音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秦戚笑笑:“我去个洗手间。”可秦戚却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连音的手腕,不让她走。

连音望他,秦戚问:“很急吗?”

261.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五)

连音被他这问话问的一愣,不知道他这话表达的是哪方面。

她僵看了他两眼,最终选择了字面意思来解答:“是有点急,下车到现在,都没上过洗手间。”

秦戚则说:“有点急就是还不到很急憋不住的时候,那就再憋会,去酒店解决吧。”

“什么?”连音愣眼,怎么总觉得他说的话像正经话,又不像正经话。

秦戚跟着起身,一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没放,她的手腕纤细,握在手中正好,还觉得有些舒服,让人舍不得放手了。

“既然刚到,还没找住的地方吧。一起吧,我对这小镇还算熟,知道住哪儿最舒服。”

连音想说不用,但秦戚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还用空着的手接过了她的行李包,名其名曰帮她提包,可完全是扣押她行李的做派。

做完这些,他直接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饭店。

连音只注意到他根本就没有付饭资,而饭店的服务员竟然也不问他收讨费用。

一路出了饭店,连音才说:“你吃霸王餐啊。”

秦戚头也不回的道:“我有投资,吃顿霸王餐不为过。”

连音惊讶,没话说了。

秦戚领着她也没走多远,很快就到了家装修的古色古香,很有地理特色的旅店,走到前台便问柜台服务员要两间房间,而且明言要相邻的房间。

说完后,也不等前台服务员回话,秦戚已经回头问连音要证件登记。

连音本还有些不愿意,打算等服务员拒绝秦戚再顺势离开,可服务员十分听秦戚的安排,说两间就两间,说相邻就相邻,半点都不含糊。连音忍不住问他,“这旅店该不会也有你的投资吧?”

秦戚一笑:“是啊。”

连音:“……”

她这是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突然之间又怀疑起来,她得到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辩机那两本书册真会在小镇上出现吗?

入住登记很快就弄好,秦戚接过房卡,领着连音去房间。

旅店的住房楼在大堂之后,需要穿过一片天井,天井里设计的别具一格,不论晚上白天都有不同的风景。

特别是晚上时,景色漂亮的就像是走入了一场游园惊梦里。

连音忍不住夸了句:“设计的真漂亮。”

秦戚接道:“谢谢。”

毫不谦虚的说,“我定的设计稿。”

连音又是惊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研究和造诣。”

“以前到过的地方多,看的多,自然就琢磨出来一些了。”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了。

闲话中,到了房间门口,秦戚绅士到家,直接帮她刷开了房门,还帮她将行李提进了房间里。

对于房间里的各项设施,他都很熟悉,使得连音不得不相信,这旅店还真是与他有关的。

放下行李后,秦戚也不走,往椅子上一座,冲连音道:“好了,去上洗手间吧。”

连音再次:“……”真想上厕所也上不出来了好吗?

顿了下,连音干脆也坐了下来:“不用了,感觉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秦戚似笑非笑的模样:“小心不要憋坏了。”

连音真要无语死了,怎么觉得这个秦戚和之前相处的很不一样。是因为身旁没了兄弟无拘无束了,还是因为地方不同,人也就变不同了。

“没事,憋不坏。”

秦戚见效果达到了,也就不再继续言语上与连音过不去了,正正经经的问她:“我听到一则消息,这里有人要拍卖两册古籍,古籍的所属者是古代那位年纪轻轻就消失不见的辩机和尚的。”

话到这儿,秦戚看了连音一眼,注意了下她的表情后才继续往下说:“我们去的那座古墓,墓主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说是唐代的高阳公主。民间有几则传闻不知你知不知道?”

“什么传闻?”

秦戚说:“传闻上说,那位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有私情。辩机和尚为了高阳公主连和尚都不做了,偷偷还俗,两人一同隐迹山林,做了一对神仙夫妻。”秦戚注意到连音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跟着又说:“我们打开棺椁时,那棺椁中既躺着高阳公主,她身旁还躺着一副白骨,身披袈裟,这就很明显了吧。”

连音知道他要说的什么意思,但也忍不住说:“那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那位高阳公主的尸身是干尸状态,这符合沙漠的气候和条件。但那副白骨可不符合沙漠的气候条件。”

“你说他们隐入山林做了夫妻,那为什么一个葬在沙漠底下,一个葬在别处?”连音提问。

秦戚望着连音沉默,他虽然没有学过考古,但对这些情况也是懂得的。早在棺椁开启的时候,他就有过疑问了。

如今会这么问,只是想从连音这里听到些旁的,他想知道的内容。

而果然他这一步走对了,连音确实提出了异议的部分。

不过秦戚故意略过这部分异议,只针对着辩机的事情,“当时棺椁里有两册书,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又是做什么的。但如今看来已经很明白了。”

“这两册书当时是你要的,如今你要将它公开拍卖?”

连音心道果然,他果然是为那两册书册而来的。只是情况却不如他以为的那样,连音摇了摇头,慢声道:“不是我。”

“什么?”

连音说:“不是我要拍卖那两册书。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想要拍卖它,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不是你?”秦戚没想到,又觉得糊涂起来,不由得问她怎么回事。

连音没隐瞒的道:“不知道是谁,应当是我们想办法将宋瓷从墙壁里扣下来的时候,有人掉包了我的包,拿走了那两本书册。”

“若不是那两册书册出了古墓,我是真的会让它不存在这世上的。”连音说的斩钉截铁。

秦戚顿时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于是也忍不住问她:“那么你呢?你原本打算永远留在古墓里了?”

连音半分迟疑都无,点头就道:“是。我会留在古墓里。”

秦戚:“……”忽然有些想要谢谢那个偷梁换柱的人。

262.古迹?黄沙爱人(四十六)

秦戚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连音说的那些话。过了良久,才问:“那你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这那两册书?”

连音点头称是:“我必须要拿回来。”

“你想怎么做?”

“先得找到人。”连音顿了下说:“在所谓的拍卖之前。”

秦戚又不说话了,这回则是在思考。

时间静静在房间里流淌,外边的夜色浓重起来,旅店天井连带着庭院里亮起了灯,一派梦中景色。有投宿的旅客出门看景,赞美的话语顺势传进了房间里。

连音听着,也生起了些想要一观的心情。

她住的这间房间自带一片落地窗,拉开帘子就能一览庭院风景。

连音发现这点后,径自起身走去落地窗边拉开了帘子,外头的灯红酒绿一下子跃入眼里,真如站在庭院里观赏的住客说的那样,美极了。

秦戚坐的位置恰好在连音斜里,看到的是她半明半暗的侧颜。只是半面也是出挑的像是一副画,宜静宜动,最重要的是充满了谜一样的魅力。

欣赏着她的半面侧颜,秦戚甚至都忘记了原本在思考的事情,只静看着她。他心头还有许多疑问想要问她,可他也知道,她定是不会回答他的。

真不知道要怎么样,她才会愿意做一个透明的人。哪怕不是全然透明,至少愿意与人多说些她的情况。而不是从神秘里走来,让人难以猜透。

连音一边觉得人造景色的布景很赞,一边忽然想起了沙漠中仿佛无垠的星空,偶尔坐在沙地上仰望星空,星斗近的就像是在头上一样。

想到星空,她忍不住抬头也往夜空瞧去,因为庭院里的灯景迷人,使得夜幕上的新月和星空都黯淡不少,几乎没了存在感。

连音看过后顿时就没了看风景的心思,收回目光的同时她转头看往秦戚,口中还是赞了句:“你的心思真巧,住店的客人都赞不绝口。”话完,她走回座位。

也是连音的恭维让秦戚回了神,思绪也与自己刚才正想的事接上轨。

开口道:“我在这里也认识些人,你要找那人,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说着话时,他站起了身,不再在她房间里逗留。

连音闻言既意外又带着感激:“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就暂且住下等我消息吧。”顿了下,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句,“不要再跑了。”

连音笑了笑:“好。”郑重的点头。

如此秦戚也就放心了,同连音道了声别,去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就在隔壁。

独处后,连音忍不住感叹了声,引出了两只系统。

接应系统怪腔怪掉的道:“这位大兄弟不一般呐,对我们宝贝儿真够照顾的,管了吃的还管住的。依照我的经验来看,居心叵测呐。”

连音也看出这回的秦戚比之前的样子有所不同,然而再不同又如何呢?

“我来是为了那两册书册来的,不是为了他而来的。”

接应系统:“啧啧,无心的人总是比较无情。”

连音想要反驳,但似乎还真没话可以反驳。

接应系统见连音无话可说后洋洋自得起来,想要再说连音几句,但又顾忌着陆七八,考量了番后还是打算不说了。

而被接应系统顾忌的那位,则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参与进接应系统和连音的话题。

另一边,秦戚回自己的房间安顿好后,立即拨了通电话给周正,先说了自己已经到达了古城的小镇上,而后请周正打听打听拍卖书籍的事情,以及那位卖主的住处,最好是能在拍卖之前能与卖主见一面的那种。

秦戚交代了让周正帮忙的事情,只是独独没说拍卖书籍的人不是连音的事情。对此,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打算先自己确认一下情况。

周正得到秦戚的委托后,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还对秦戚说自己近几天就会想办法过去,届时他们在小镇上聚聚。

秦戚应下了聚聚的提议,两人话不多说,说完正事就断了电话。

挂断了与周正的电话后,秦戚转头又给本地的几个朋友去了几个电话,开头寒暄了一番后,话题便带到了有人要拍卖古玩的事情。

秦戚向对方表达了自己有兴趣,想要先一步找卖主谈一谈,让那些个当地朋友帮他打听和留意一下,要是有消息别忘知会他一声。

对于他的请求自然得到了一片的应好声,同时秦戚也收到了不少的邀约,都是说他难得过来。要请他吃饭聚聚的。

秦戚迟疑了几秒后应承了下来,对方立即拍板定时间,晚不如早,时间就定在了明天晚上。

等他几通电话通完,时间也已经不早了,秦戚本打算想去告知连音一声他已经撒网出去,但走到门边又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后,还是没出去了。

其实他们家的房间就隔着一道墙,要是房间里动静大一些,在隔壁的人是完全能够听的见的。

不过秦戚屏息静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大的声音。再听了片刻后,秦戚这才放弃的去洗漱,打算好好休息一夜。

隔壁间的连音一句赶路,也早已疲惫的很,这会儿也正梳洗打算先养足精神,明天出去转转打听一下能不能有什么消息。

第二天等秦戚起后去敲连音房门时,半天都不见人应门,还是恰好有客房服务经过才告诉秦戚连音一早就出去了。

秦戚听后第一反应便是问对方:“她走时有背包吗?是不是双肩包?”昨天来时背的是双肩包。

负责客房服务的姑娘想了下:“不是双肩包,就背了个单肩的,也不大。”再想了下,对方非常确定。

秦戚听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没跑。

那就好!

谢过了客房服务后,秦戚往大堂前台走,在大堂里见了前台登记的工作人员后,交代对方注意下连音,如果她回到旅店,需要第一时间给他电话。

在得到大堂人员的保证之后,秦戚这才离开了旅店,也为了那两本书册的事情去四处奔走打听情况。

263.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七)

古城小镇不大,在消息的流通上其实很灵敏,可以说小镇上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更不会有长时间的神秘保持的下去。

只不过这些灵敏和透明都是属于当地人的,至于像连音这样的外来者,根本就别想轻松的从当地人口中探出有价值的消息来。

连音在外奔波了一天,最终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等到夜幕降临时黯然回到了旅店。

大堂前台还记得秦戚临走时的交代,一见连音回来立马给秦戚去了电话告知消息。

电话响起时秦戚正和当地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饭,知道连音回到了旅店,他这吊了一天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心总算安然归位。

待他挂上电话再面对一桌子的朋友时,他的兴致总算起了来,酒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时间接近午夜时分,秦戚带着一身酒气回了旅店。

这一夜他喝了不少,不过他酒量好,其他人本想合计将他放倒,反而被他各个击破,醉倒在酒桌上,他这才大摇大摆的赶了回来。

要回到自己房间前会经过连音的房间,秦戚本不打算打扰她。可当他走到她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停住了。

不但脚不受控制,就连手也没受大脑的控制,敲响了房门。

接下来便是不知原因的心焦的等待。

一时间,他觉得这状态很像他少年时代才有的状态。

甚至想着,连音睡了更好。再等五秒钟,要是连音没有应门,那他就回了。

然而五秒刚到,面前的房门刚好也被打开,露出了连音沐浴过后的清爽模样,旅店特别提供的沐浴露的清香飘进了他鼻间。

而打开门的连音则被酒气冲了一鼻子,不禁揉了揉鼻子,才问他:“你喝酒了啊?”

秦戚早被酒气浸没,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多大,也是连音这么问后,他才反应过来真不该来敲门,至少好歹也该洗个澡再来才是。

“今天和几个许久没见的朋友小聚,架不住他们的劝酒,所以多喝了几杯。”他交代着行程,说的特别顺口。

连音哦了声,一脸能够理解的表情。

又问:“你找我有事?”

秦戚本还想多解释下有关喝酒的话题,可没想连音已经转了话题,他不禁有些委屈的情绪,跟着转了话题道:“嗯,拍卖古籍的事情有眉目了。”

连音吃惊:“这么快?”才一天,他就有眉目了?

秦戚原本被强制结束话题的委屈心情总算消散了下去,露出一点点笑意道:“这座镇子没什么秘密可言,特别是对当地人而言。”

连音不待他说完,立马将房门大开,示意他进房间里来说话。这会儿都不嫌弃他满身酒气味道大了。

秦戚见状,自然不会拒绝,脚一抬,立马进了她的房间。甚至也不用她来招呼,径自走到昨天的座椅上落座。

连音也不在意他的自动自发,反而还贴心的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两口醒醒酒。

秦戚接过她递来的水,心里顿时乐开花,没想到一说事情有眉目就能得到她的温柔相待。他竟然有些不愿与她全部托出了,每天说一句,是不是每天都能被她这么温柔以待?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在心里想想,接了水喝过两口后,秦戚便将知道的都坦白给了连音听。

想要以拍卖形式出售古籍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一伙沙漠里的宵小,常年在沙漠里干着打劫的勾当,偶尔也刨坟弄点东西来卖,不过像这回这样大动作的,还是头一次。

这次来古城做生意的是那伙人中的两人,如今就住在小镇上。

连音忙道:“住在哪儿可知道?”知道住在哪儿就好办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杀过去了。

秦戚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顿了一下后说:“如今正住在我朋友的旅店里,不过我不建议你直接找上门去,毕竟你这么做怕是会累及到我朋友。他也要开门做生意的。不过,我也已经给你支好了招。”

“什么招?”

秦戚说:“我已经让我朋友做中间人代为联系,以我想要购买的名义约他们出来见个面谈谈具体的。你可以在那时候出面。”

连音觉得也成,不过也有疑问:“没问题吗?能将他们请出来?”

秦戚胸有成竹:“我挺相信我那位朋友的口才,他办事我放心。”

他很少会给人打包票,而今既然敢这么保证,自然也就没有问题的了。

只不过连音还有问题:“那么时间呢?什么可以见到人?”

对于这点秦戚就不敢保证了,不过能对连音说的是:“就这两天,我会催着对方的。”

“那就麻烦你了。”

秦戚摇头,不要她的谢意。沉吟了下后,忍不住还是问她:“等拿到那两册古籍后,你打算怎么办?”

连音说:“我会将它销毁。”

秦戚听后不禁想:如果这话被夏锋听到了,怕是他会心痛的,好好的古籍,不说价值就说研究性吧。更不用说要是周正知道了会怎么样。

便是他这个与考古无关的人,都觉得连音这么做有些太过了。

当然,他也好奇原因。为什么要销毁?心里怎么想,他就怎么问了出来。

连音沉吟了下,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给他听。最终她说:“那两册书籍本就不该继续存在这世上的。”

秦戚没问为什么,只是想起了周正之前同自己说的棺椁里只有一具女尸的事情,拿这点来问连音:“听说这回考古队打开棺椁,里面只有一具尸体,少了那副白骨。是你取了出来?怎么处理的?是不是也是将他销毁了呢?”

连音淡淡说:“他有更好的地方待,无论如何,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在那副棺椁里。”

秦戚知她有很多秘密,如今她说了一些,秘密反而更多起来,也使得秦戚更加好奇的想要全面了解。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连音,虽然没有口上发问,但眼神里已经写满了话。连音不傻,很容易就看到了。

虽知道自己不该与他多说,可再想到他帮了自己大忙,她心想着应该让他知道些情况。

264.古迹?黄沙爱人(四十八)

在准备开口前,连音让秦戚再喝两口水,她则整理下话语,该跟他说些什么事情。

这一整理,花了不少时间,特别是在快近午夜的时候,四下一片安静,这时间就过的更加快了。不过秦戚的耐心也好的很,拿着水杯就那么安静的陪坐着,既不催促,也不发出一点声响来打扰她的思绪,完全信任连音的状态。

秦戚看的出来,连音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只不过她还没准备好。所以他愿意给予她时间,让她来做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音终于是准备妥当了。

轻轻的清了清嗓子,她先问秦戚:“你能接受怪力乱谈的事情吗?”

秦戚讶异,但仍平静的说:“那要看怪力乱谈到什么程度。”

这是个很标准的答案,既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至于到底信或是不信,全要看说的人的叙事功底了。

连音本来问他这问题是想看看他的接受程度在哪儿,不过既然问不出想要的内容,那她就仍是照着她想好的来说。

于是慢慢的斟酌着字句:“如果我告诉你说,那两本古籍与我有关系。不知道你信不信。”

秦戚望着她没有作声,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才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

“过多的内容,我不能与你多说。只是那两册书里有关于我的事情,有我的名字,也有我的手记。”顿了一下,她干脆说的更明白一些:“我只看了一册,那是第一册,如果将那第一册翻到后边,你会发现,那书册有两人的笔记,另一个人就是我。至于另一册,虽然我没有看,但每隔三四页,必定会换一种笔记。那是我同……书册主人的手札。”

又说:“所以那并不是外边流传的什么起居注,只是我们俩的手札。”

秦戚觉得连音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成语句后,他就听不懂了。什么叫他们的手札?

他们?

她和谁?

书册主人?

书册主人不是流传的辩机和尚吗?

眼前的连音和早就化作一堆白骨的辩机和尚,两个相差上千年的人?秦戚忽然明白连音为什么要问他信不信怪力乱谈的事情了。像这样的事情,叫他怎么去相信。

连音也知道秦戚是不会相信的,但她有证据不是?

连音走向房内一旁的办公书桌椅,从书桌上取了纸笔,书下了一个名字,随后将纸交给秦戚。

秦戚接过看了又看,连音的声音从旁传来:“这是我的名字。如今的网络这般发达,你随便查一查就可以知道真假。另外,你不是已经请你朋友作为中间人帮你联系了卖主?你不妨可以在碰面时,以鉴定的契机翻一翻书册,我想其中一定会出现这两字的。而且频率绝不低。”

目光从纸张中移开,秦戚看着一脸淡定的连音,渐渐有些信了。

而连音则很是为秦戚考虑,又为他出了个主意:“当然,你还可以找个懂梵文的人与你同行,让人帮你翻译翻译其中内容,看看,是不是会提及我的名字。”

“还有一则,我的字迹,你也可以比对下。或者再找个笔记专家跟你一起去吧。”连音的手指点在了纸上,于是秦戚的目光又随之望向她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像葱段一样。

将各种方案都同秦戚交代了一遍后,连音终于止了声,在另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等着秦戚发表看法。

秦戚注视了一番连音的字迹后,再看向她。如果说刚才是渐渐信了,那这会儿可以说已经信了七八成了。

只不过仍有一个大疑问摆在他心里,急于想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问题滚过喉咙,最后还是被他问了出来。

“我吗?”连音想了想,然后淡淡笑了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鬼怪,只是个谁有困难就会去帮谁的人。”

秦戚忽然间无话可说了。

信不信?当然还是不信的。可是不信的话,他还能信什么?所以留给他的是不得不信。当下没有其他选择。

看着他无言,连音反倒是笑了。

倒不是嘲笑秦戚这副无话可说的模样,只是想到刚才自己给人家那么多的建议,只为了对方能够相信自己,有点好笑。

努力的证明自己,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情况。

秦戚消化了许久,等到全部消化完后,他才问了她今晚最后一个问题:“当初在雪域,你是故意接近我们,跟我们一起去沙漠,就是为了那两册书册?”

“不是。”这个问题,连音回答的很快,两个字的答案干净利落。眼神一派澄澈,半点不带闪烁,面上更是一片平静。

秦戚点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手中捏着的玻璃杯内的温水早经过时间的散热变凉了,凉凉的水和温柔的手心对撞,并不是那么的舒服。秦戚望了望喝剩半杯的水,将之放到一旁,另一手将连音写的纸条塞入了自己的裤袋,站起了身。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连音跟着一起起身,一副主人送客的架势。

秦戚迈步走出了房间,就在连音要关门的同时,他像是想到什么般又转回身对连音说:“那这两天我先去和对方见一面,之后再安排你们的见面。”

连音一愣,随即淡淡的笑,点头道好。

他果然不会全信她说的,需要自己去确认。

秦戚站在她房门口没有立即走,连音以为他还有其他话要说,结果并不是。连音确定了两回他是真的没有事后,这才先一步关上了门。而秦戚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连音关上门,直到门关上后,他才仿佛察觉到午夜空气里的凉意,深深的吸了一鼻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连音将门关上后也并没有立刻就离开房门边,反而是竖着耳朵,静默的听着房门外的动静,在确定秦戚离开返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后,她这才向房里走。

在听到秦戚要先去约见对方的话后,连音没告诉他的是,相比他还没达到的全然信任,其实她也不放心秦戚一人去与对方见面。

所以接下来几天,连音都密切的注意着秦戚的动态。

265.古迹?黄沙爱人(四十九)

秦戚回到房间,没有洗漱,而是直接仰倒在大床上,伸手掏出连音书写的那张纸条,反反复复的看着,不知道疲倦。

连音为了能让秦戚看的清楚,特意将那梵文书写的很大,但也掩盖不住字迹里的娟秀和干净。都说字如其人,秦戚想确实如此。

只是再度回想连音说的那些话,他不禁自问一句,真的能够相信吗?若要是选择相信,那需要颠覆的可不只是一点点了。

秦戚沉默着,干脆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去想。

时间越晚,他的大脑却越清晰。

不知道时间走到了哪一点上,秦戚蓦然伸手掏出了电话,直接拨给周正。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周正睡意惺忪的声音:“秦先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时差?我这里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周正本来就睡得晚,这个点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结果却被电话吵醒,那滋味真是难受极了。

早知道他就将电话调静音睡觉了,周正郁闷的想着。

与周正的不同,秦戚的声音非常的清晰:“抱歉,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及早同你确认好。”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就为了确认这个事情?周正无语,想了下后道:“就这两天里,我已经同我们领导上报好了,就这两天里出发。”

秦戚简单的应了声,揭过这个事,又问周正说:“你过来的时候,能带个研究梵文的,以及对字迹比对有研究的专业人士吗?”

周正一听,还残留的睡意全部飞了。整个人坐起来,一脸的惊讶,在反应过来秦戚看不到后,立马冲着电话问:“你要做什么?又要带研究梵文的,又要带字迹比对专家?”这是要搞什么大事吗?

秦戚没向周正细说缘由,只是问他能不能办到这事,在来的时候将两位需要的人一同带来。

周正一时没有回答,这样的人才考古队里当然都有。可问题是,人不是他说带就能带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呀。

秦戚半天等不来周正的回应,很快心有灵犀的想到了周正可能沉默的原因,立马善解人意的说:“如果你有不方便的地方,你就同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这话一出来周正立马有了反应:“要是你能出面就好使了,这样的人我们单位真有,不过带人来必须得领导说了算。你得跟我们领导说。”

“好,我知道了。”秦戚回的很干脆。

周正知道他的本事,很是放心。不过对于秦戚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的两人表示很好奇,也在下一秒就问了秦戚。

秦戚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卖家,也让人去代为联系了,这几天里会碰个头,想要那两位人才同在场也是想确定卖家手里的古书是真的,而不是编造的赝品。

周正一听,立马夸赞秦戚脑子太好使了。像这样的事,确实该小心谨慎。

两人再说了两句才断了电话,结束这通电话后,秦戚竟有了睡意,起身简单的洗漱后,一沾枕头没多久便睡了。反而是周正的睡意全被赶跑,整个人无比的期待起古城之行,第二天直接带着一对黑眼圈去上班。

周正说两天左右到古城,等到第三天一早时果然就给秦戚打电话说即将抵达古城。

秦戚听后主动提出去接他,周正也没拒绝,还很高兴的谢了他。

与周正一块儿抵达小镇的还有秦戚正需要的那两位人才,顺利接上人后,秦戚没带他们去自己住的那间旅店,而是领他们别家。周正不知其中缘故,一个劲的谢秦戚的仗义。其实是秦戚为了阻止周正见到连音,才故意这么安排。

结束了住宿后,秦戚惯例请周正三人吃了晚饭,也在饭桌上说了说与卖家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说也来巧,周正给他电话之前,他那朋友也转告了他与卖家见面的时间,就在明天下午。地点是镇子边缘的一间茶室。

秦戚应下后,也让他朋友转告卖家,希望他们带上东西,他届时会带懂行的去掌眼。

像这样的要求在这门生意中算不得什么奇怪的,更可以是说一种合情合理的规矩。于是他朋友便一口应了,还叫秦戚放心,卖家也是诚心要卖东西,一定会按规矩来。

周正三人是真的热爱考古这项工作,听说明天就能去见见古籍了,当即都很开心,还反复跟秦戚强调和保证,明天他们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几人愉快的交流,愉快的吃完这一顿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秦戚回旅店后惯例又站到了连音房间门口,连音来小镇上也就出去跑了一天,那天夜里知道秦戚已经有卖家的眉目后,她便不再出去瞎转悠浪费体力了。

这几天偶尔出去逛逛,大多时候都安静的待在自己房间里。秦戚几乎每晚都会来带她出去吃顿好的,不过今天因为要招待周正他们,所以便没有和她同行。想着明天就要去见卖家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同连音知会一声。

敲开连音的房门后,秦戚就将明天要去见卖家的事情同她说了,不过没说周正三人的事情。他心虚的不敢提。

对于他要去见卖家,连音表现的很淡定,只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没了。

秦戚因为心虚,也不与连音多话,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今晚的见面。

第二天,秦戚先去接了周正他们三人才去往约好的茶室。

秦戚不知道的是,连音就跟在他们之后。

茶室因为是前一天定好的,所以秦戚他们来后,直奔向指定包房。

四人一走入包房里就见到了两张熟面孔。

周正一脸的惊讶,对方两人也同样的惊讶,不但惊讶,还带着一阵慌张,像是立马要跑路的样子。

秦戚看出对方的不安,立马笑道:“真没想到是来见老熟人的,这倒也好,不担心买卖谈不成了。两位应该能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给个优惠些的价吧?”说话的同时,已经自顾自坐到了茶桌旁空余的座位上。

周正三人跟在秦戚身后,一一落座。

至于秦戚对面坐的,就是一同进出古迹的陈烨、许国庆两人。

266.古迹?黄沙爱人(五十)

对座的陈烨、许国庆两人中,明显许国庆的胆子要小一些,见到秦戚和周正这两熟人后整个人面色都不对了,相比起来还是陈烨镇定一些。

虽然一开始他也怕秦戚四人的到来是特地找上门,不过再听秦戚说的话,他便打算赌一把,不动声色的继续观望下去。

而坐在秦戚身旁的周正也十分的吃惊,毕竟在他心里头,他一直认为那个卖家是连音,谁让当初古籍都在连音的背包里。至于对面的那两人,当时与连音可不对付。难道说他们三人是一伙的?只为了掩其他人耳目?

周正还在琢磨三人是一伙的可能性,秦戚已经直奔主题:“今天聚在这里的目的,我想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吧。既然是你们两位出售东西,那我心里也有点数了。不过流程咱们还是要走一走。”

然后指了指跟自己坐一排的周正三人:“周正你们应该不陌生,他懂考古你们也该知道吧。另外两位是我特地请来的专家,帮我掌掌眼的。价钱方面,你们的要价我已经知道了,还是那话,先看东西再谈价。”

“那么……东西呢?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给我这两位朋友掌掌眼了?”

秦戚一通噼里啪啦,不带停顿和喘气的将话全部说完,随即才摆出一副生意人姿态等着对方拿出他们该有的诚意来。

还别说,秦戚虽出身在根正苗红的军人家庭,可拿捏起生意人的强调来,真是一点都不违和。

对面两人犹豫的面面相觑了一番,胆小的许国庆自然不同意将古籍拿出来。要是别个卖主他当然不会这么小心,偏偏对面有两个熟人,他怕对方会耍花样抢东西。

不过正因为他的胆小,所以在两人中,他并不是做主的那人,做最终决定的是陈烨。

陈烨相比起他胆子大上许多,是以在陈烨的同意下,两人一人一册,将两册古籍取了出来。

对面四人齐齐的看着搁在茶桌上的古籍,秦戚和周正都是见过古籍的,如今单看古籍的书面与印象中的一般无二,已然相信这就是古墓里的那两册书。

周正神情一动,压制不住激动想要去碰触那两册古籍,但被秦戚暗里阻拦了下来,跳过周正直接对另外两人中的梵文研究者说:“麻烦您将两册书册里的内容辨别一下,只辨别书册的后几页便可了。”

随后他又从裤袋里取出了一张纸,递到那两人之间,说:“帮忙看看书里可有这个名字。再就是看看这两字的笔迹,与书里的笔迹是否相同。麻烦两位了。”

两位专家同秦戚点了点头,一人取了一册,一齐干活。

周正也想去看秦戚递给身旁两人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只可惜秦戚又拦着他不让看。周正只能以眼神询问秦戚什么意思,秦戚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再看向对面两人,一派好奇的问两人:“我记得这古籍原本不是在别人身上的吗?怎么最后就到两位的身上去了?”

“也是机缘巧合,具体的事情太长了,就不多说了。”搭话的人是陈烨,他一脸的警惕,视线大多不离那两位正翻阅书册内容的专家。

秦戚笑笑:“明白。这行里的规矩,我也懂。”半点不因为对方不愿明说而气恼,甚至还友好客气的为两人空了半杯的茶具斟满了茶。

旁边两位研究古籍的人很快有了眉目,先是研究笔迹比对的那位转头对秦戚说:“这是哪位临摹大家的手笔吧?光以肉眼辨别,确实与书册内的笔迹一模一样。如果想要进行更仔细更精确的辨别,最好是借住专业的工具了。”

“另外,这书册里倒也奇怪,竟是两人的不同笔迹。而且依我经验来断,这笔迹是分属男女的笔迹。你这纸上临摹的应该是女性笔迹,另一道男性笔迹交至书写更流畅,也更有力一些。”

秦戚望着那位笔迹鉴定专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小幅度的扬了扬。

很快那位研究梵文的也有了结论:“确实是两人交替书写而成,全册内容皆是两人的生活琐事。要说是起居注也能说得通,但更倾向于是两册手札。或者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就是两个人交替拿来记录日记的笔记本。”

周正连带对面两人听的一愣一愣。

秦戚点点头,又问研究梵文的那位:“书里有出现纸上的那个名字吗?”

“连音?”对方问了声,随即答说:“出现过许多次,应当是书里女性笔迹者的名字,反复出现于男性笔下。”

周正听见了那名字,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问他同事:“刚你说什么名字?”

对方正要答,秦戚却先一步开口阻断:“多谢两位的帮忙。”随即又看向对面的另两位,话音干脆的道,“我们来谈谈价格吧,你们多少出?”

对面两人见秦戚还真是来做生意的,立马整了整精神,陈烨给秦戚比了个手势:“东西你也鉴别过了,真和假心里也该有数了。”

秦戚望着对方那几根手指头,缓缓的摇摇头。

陈烨立马道:“看在你我好歹也相识一场的份上,我都没给你开高价,这两本绝对值这个价。”

秦戚一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可我觉得这两册书怎么说都是我们一起发现,一起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怎么说,也该给个熟人价吧?”

对方定定的看着秦戚,两人的目光碰撞着,像是进行着什么比拼一般,不久后,陈烨咬咬牙,换了个数字,可秦戚依旧摇头。

陈烨眉头狠狠一皱。

正要质问秦戚到底是不是诚心交易,茶室的门却在这时被外力一脚踹开,当即吓了室内几人一跳,纷纷往门边看过去。

连音便在几人的注视下,信步走了进来,面上还笑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瞧见是她,除了两名外援和秦戚之外,其他三人全都一脸见鬼的模样,特别是陈烨那两人。

连音目光凉凉的扫着陈烨两人:“果然是你们两个,拿了我的东西。”

267.古迹?黄沙爱人(五十一)

周正拿手指指着连音,口中结巴的不停重复“你”字,但在你字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比较他还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陈烨和许国庆则全失声了。一时间只在猜测,他们俩能不能安然撤退。毕竟这女人可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他们的同伴全部制服了。

没有错,在沙漠的第一晚,夏锋他们遇见的就是陈烨他们的同伴。

他们俩也是沙匪中的一员,不过混在了夏锋的队伍里,做了两手准备。

就在连音快要靠近茶桌时,陈烨和许国庆齐齐站了起来,因为站立的太急,椅子都被他们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

两人脸上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连音见他们怕自己,心下有些舒坦起来,还知道怕就好。

走到茶桌旁,连音的目光落在还搁在茶桌上的那两册书上,手掌盖在两本书之中,对仍坐着岿然不动的秦戚笑了笑,一派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还问他:“确认过了吗?”

秦戚忽然无言以对。

本是心虚的,可她这样问后,他反而不再心虚。

只是他也有疑问:“你怎么也来了?”他不记得自己有告诉她在哪儿见面。

连音知道他在想什么,坦白道:“跟着你来的。”

秦戚半点不觉意外。

连音手下摩挲了下两册古籍,真实的触感令她总算觉得心安起来。她跟着秦戚过来就已经抱了无论如何也要重新得回这两册书册的念头,如今书册已在手下,而她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带走。

确定自己要做什么,连音半点不客气的将两册书册叠合拿起。

被连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陈烨两人终于在这时候反应过来,眼见连音要将东西据为己有,立马面露凶狠,像是要吃了连音那样,口中跟着喊道:“你想黑吃黑?”只不过面上表情到位了,但身体却很诚实的继续怂着,半点不敢靠近连音。

连音淡淡瞥眼望过去,似笑非笑道:“到底谁是黑,谁是白?我取回的是我的东西,难道你不懂物归原主这个道理?”

许国庆看连音这姿态,吓得更怂,直接就窝到了陈烨身后去。

陈烨心里也吊着,当时在古墓里趁着连音他们翻工具时偷偷的掉包拿走了书籍,本以为这一趟必定发了,可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竟还会被她找上门来。他有些挫败的想要认栽,可又心里怄的压不下去。想动手吧,又不敢。真是郁闷死他了。

就在这怂包的时候,连音已经将两册书装进她身上背的包里。

“对了,忘记说,半小时前我已经报了警。”连音对陈烨两人一笑,“倒卖的罪名可不小,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而且我想你们一定还有许多其他的名目可以让警察好好盘问盘问吧?”没道理摆了她这么一道,她还有放过他们的道理,所以连音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陈烨和许国庆一听报警,立马就不再怂包了,口中齐齐喊了声“臭娘们”,连音以为他们会来找自己茬,没想到他们只是往门口跑,看来是想要逃跑。

不过连音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跑,手一伸,揪住陈烨的后衣领,往室内一带,随即又一个扫腿,直接将许国庆扫的趔趄了几步,她则顺势换位挡到了门口。

望着两人,不带感情得道:“坏人是易做,可总有一天得为你行过的坏付出代价。如今也该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随着连音的话音落下,外头很应景的传来了警笛长鸣的声音。

陈烨两人听到警笛声就跟耗子见了猫一般,只想窜逃走,但连音哪会给他们机会,有她把守着门口,便不会让他们俩有跑出去的机会。待到确定警车停稳在差室外,连音伸手从背包里掏了两样小玩意出来,往桌上一搁。

还坐着的周正几人都是有见识的人,一眼瞧出连音摆出来的小玩意是价值不菲的古玩之物。

正心惊连音为什么拿出这东西,连音却已经转身离开茶室包间,走之间她还不忘一人一脚将陈烨和许国庆踹的人仰马翻。

随之等她走了不过十多秒,便有一帮身穿警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这下完完全全是人赃并获的节奏。

古城警方抓获两名文物盗卖贩子的新闻很快传遍了古城小镇,同时被连带着抓走的还有秦戚四人,他们有收购古玩的嫌疑。

不过好在秦戚四人的行动都是在考古队那里进行过报备的,是为了一探究竟才与盗卖贩子接的头,并没有构成任何的犯罪,加之秦戚家里有人出面,秦戚他们进警局不过半天就被放了出来。

一离开警局,周正抓着秦戚就问:“怎么回事?你跟连音是不是早见过了?”

秦戚这会儿急于见连音,根本无心回答周正的问题,只能再三同他保证稍后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才挣脱了周正,向着旅店而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反应连音一定会在旅店。

紧赶慢赶的回到旅店,他果然见到了连音。不过她正背着她的包,准备要离开。

秦戚见后,一个箭步挡到她面前。

连音对此半点不惊不怪,甚至还对他笑了笑:“来的正好,我事情办完了,正想走,要不你送送我吧。”

秦戚皱眉。

连音则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秦戚皱起的眉没舒开,紧跟着又抿起了唇,一脸纠结的模样。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说,很自动的转身跟在连音身后。

连音说要走了,自然是向小镇的车站走。

秦戚就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走了一段距离后,连音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没想到你出来的挺快,我还以为你至少得再过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呢。”这是她没话找话的开场白。

秦戚之前还不知道沉默要继续多久,这会儿由她开了口,他终于找到了话,跟着问她:“你准备要去哪里?”

连音走了五步,随即才淡淡的道:“去哪里呀?当然是回家啦!”

268.古迹?黄沙爱人(完)

连音的一句回家,淡淡的语气透出几分不轻易察觉的轻松劲,不过秦戚却听出来了。

“你在家哪?”其实早在办住宿手续的那天他就看过她的证件,同时记下她证件上的家庭住址。

可是再一联想今天听到的那些后,他忽然又不确定她的家真的在那里吗?

连音不知秦戚此刻的纠结,对于秦戚的提问思考了几秒,笑意盈盈的说:“当然是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说了也等于没说。

秦戚经过今天茶室这一趟后,心里存了更多疑问想要问清楚,不然他也不会一离开警局就回旅店找连音。

只不过,到底还是让连音占了主动。

说要走了,说要他送她,就连再开口的开场白都是她起的头,秦戚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这么被动的人。或者说,被动也是按人来看的。

秦戚困惑着的时候,连音这边也没好过。

接应系统在确定陆七八不会为这样的小事冒头后,干脆一副过来人、老长辈的姿态,教育连音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秦戚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要她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连音真想问一问接应系统,她该如何掂量。不过为了能得到几分安宁,连音忍着没说,接应系统唠叨了一段,见就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这才慢慢止了声。

之前的话题因为两人各有心思而聊死后,接下来很长一段路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加之小镇本就不是很大,不知不觉两人就抵达了长途车站。

连音先去买票,秦戚跟在她身后,惹得售票员还以为他们是要一起走,结果连音只买了一张票。

她买的是去长安的车票,路途很遥远,坐车得要一天一夜。

秦戚见她捏着买好的票,不由得心里困惑,一般人都会选择短途客车进城,随后在城里转火车或是飞机前往其他地方,既节省时间,也舒坦一些,很少会有人像她这样直接在小镇上坐车去远方的。

而且,为什么是要去长安?

小镇前往长安的车每天就两趟,早一趟晚一趟。连音买的是晚趟的车次,如今距离上车还有很久的时间。

趁着候车的时候,秦戚的心里闪过了不少内容,不知做了多少次努力后,他终于开口:“我总觉得这趟你离开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他原本站在连音的身侧,说话的时候,她慢慢的坐到了她身旁。

连音别过头的时候先看到的就是他的侧颜。

她曾多次注视过秦戚,不过好像都没像这回这么近距离过。加之接应系统跟她叨叨的那一串话,她不由得放柔了面上的笑意,连说话的语气也柔柔的,不再是清清淡淡的样子。

连音同意道:“嗯,应该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得到附议的秦戚说不清当下什么感觉,话头是他开的,可觉得接受不了的也是他。

他叹出一口气,反驳说:“不过也别这么肯定,这世界也不见得那么大,指不定哪天又碰上了。”

连音隐隐理解了他这样说的心思,于是没有坚持自己刚才说的。

秦戚望着候车大厅里的人流往来,顿了顿后也回头来看连音,并道:“不能留个联络方式?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好有个联系的人。”说完,他眼神隐隐透着期待。

连音目光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漾出无奈的笑来,对他摇摇头。只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你不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秦戚一愣,随即别过头自嘲一笑:“你把我想的太强大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有不需要帮忙的时候。”

连音视线锁定着他没转开,跟着解释道:“我指的是事关生死的绝境。”

“绝境?”秦戚觉得这两字深奥的很,又把头转了回来,好奇道:“你这么肯定?”

连音笑吟吟:“是啊。”

“为什么?”

连音想了想说:“因为我已经救过你了。”死里逃生的人,接下来的生活应该是越来越幸福的。

秦戚哑然。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又偷跑了一段。

秦戚消化不了她的话,可他选择不再强迫自己消化,只是对于某些情况,他依旧想要问一问,哪怕得不到答案,也要问一问。

定了主意,他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问她:“你和那个辩机和尚,真的有关系?”

连音不避闪他的注视,反而视线磊落的同他对视,慢声告知他:“没有关系。”

“他是佛,我是凡夫俗子。”所以能有什么关系?

“你……”秦戚刚开腔,下一秒又止住声,实在不知该问什么,干脆还是不问了。有些事情问多了,知道了真相,除了满足了困惑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处。难得糊涂的人才比较适应的了这个世界。

压下心头那些好奇,秦戚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换上了一副轻快的口气:“加上这趟,我已经两趟被你整进警局离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清算这两笔账,结果你就要跑路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到两趟警局之行,连音也抑制不住笑意。

看着她忍不住莞尔的笑,秦戚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同她商量般道:“都说事不过三,下次如果再见到你,你可别再把我往警局里送了。我家里也该被我这三天两天进局里的不孝子气死了。”

连音轻轻咬着下唇,控制着笑意,难得接他的话:“下次如果再见面,我保证不会了。”

两人相视而笑。

离别的时间总要来临,不多时车站广播提示前往长安的车次可以检票登车。

两人像是多年老友一样,送别、道别,各自转身。

在转身之际,秦戚最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连音望了望天空:“当你有困难的时候。”

……

登上前往长安的旅车,连音终于可以将一直压着没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陆七八,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陆七八终于开口:“医院里躺的那个人确实是我。”

269.权臣?傀儡皇帝(一)

“孤想当个好皇帝!祖上基业不该被小人夺取,江山社稷更不该葬在孤之手中。”

“孤不愿只是个蒙蔽世人的傀儡皇帝!孤怎愿自甘人下!”

“你的心愿,我已知晓。既然不愿,那就颠覆吧。”话音悠悠。

……

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儿,大昭王朝便生了莫大的变数。

年轻的帝后双双被绞杀在寝宫内。

刺客是谁,不知。刺客下落,同样不知。

一时间,宫内宫外人人自危。

满朝的大臣们,一半人痛哭流涕着要翻找出凶手来千刀万剐,一半人则扬言着“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尽早定下新一任帝王。

皇帝驾崩前不曾定下继承人,而皇帝膝下有两名年幼皇子,该让哪一位上任,这是一个难题。只因为两位年幼的皇子都不是皇后所出,若要说立长,可小的那位母妃身份比大的那位要显赫一些。可要是立了小的,又怕生出外戚得势的事儿来。

只不过小皇子明显比大皇子要聪明机灵上许多,大皇子反而显得平庸,不是那样讨人喜欢。

正当两拨人各抒己见的时候,皇帝的弟弟,也是仅剩的一位弟弟,淮阳王站了出来。

淮阳王眉目淡淡,不带什么感情的止住了两拨人的不同意见:“长幼有序,既是祖宗的规矩。自然要立长了。”

朝臣们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皇位不同一般,个中关系还是要考虑清楚的。

淮阳王懒得听两拨人再次唠叨许多,干脆道:“这些就不劳各位大人们操心了,是国事,也是家事。本王既是先王的兄弟,自然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帮忙料理好这个家事。”

于是在一般老臣讶然之下,淮阳王拿出了唯一一名亲王爷的架势,接掌过了大昭王朝的立君事宜。

大昭王宫也因此起了一番波澜。

皇帝驾崩的第三天,皇帝膝下唯二的皇子便折了一位。

折的好巧不巧就是小皇子。

一样是被绞杀在自己的寝宫里,等人发现时,尸体早已透着凉。

这一下,再没有人来争执谁该当新皇帝了,因为候选人只剩下了一位。

但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淮阳王。

因为是他说要立大皇子当皇帝,也是他在众人面前说要帮忙“料理”宫中事。

这个料理是不是也包括了铲除皇位竞争者?

新帝的事是成功解决了,可新一波的风波又来了。

皇帝驾崩的第七天,整个后宫在淮阳王的整顿下,全部空了起来。

因为久拿不住刺客,淮阳王一声令下,屠杀太监宫娥不计其数,而宫内的妃嫔们,不论品级全被发配至皇陵去为先帝守灵,就连新帝的母妃也不例外。

如此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瞬间震住了朝野上下。

人人都说,大昭朝是真的变天了。

只是人人也疑惑,淮阳王既然都这样做了,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算了?

皇帝驾崩的第十四天,新皇帝登记的前一天,由淮阳王亲兵把持的王宫,忽然有将领急急向淮阳王报告:“王爷,宫里还有位娘娘。”

270.权臣?傀儡皇帝(二)

淮阳王正在看明天新帝登基所需的诸事呈报,闻言奇道:“什么娘娘?”目光从呈报中移出,淡扫一眼站于十步开外的将领。

将领被他一看,当即心里一凛。而且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忙纠正道:“不是娘娘,是夫人。”私下里,夫人是专门用来称呼那些未曾受过皇帝宠幸的。

“把话说清楚。”一会儿娘娘,一会儿又夫人的,颠来复去没个明白。淮阳王干脆一撂手中的呈报,全副心思都对向来禀事的将领。

将领被淮阳王这么一关注,顿时觉得气短起来。垂着脑袋忙像倒豆子似的将要回禀的话倒了出来:“今日属下们盘查宫内各处情况时,发现椒安宫的偏院里竟还有一位夫人没有随娘娘们一道迁居皇陵。”

“什么?”淮阳王语调上扬,两簇剑眉也跟着蹙起来,像两把利剑搭在弦上,下一刻就要对准目标杀人以无形。

将领仅被两字就击的心肝猛颤,口上犹自挣扎的解释说:“想来是那偏院实在太偏了,属下们对宫里各处也不熟悉。加之那位夫人身旁也没什么伺候的宫婢,这才遗落了下来。”

淮阳王听完后,忽的笑了。

只不过那笑恁的邪气,让解释时偷瞄他的将领忍不住噤若寒蝉。

笑意挂在脸上不动,淮阳王开口说的话却像淬了毒:“你是想告诉本王,我养了你们这么久,就是养了一堆废物吗?”

这话没法接。

将领抱拳单膝跪地,口中叠声:“王爷请息怒。”

这么一点小事都能办出纰漏来,淮阳王不觉得他能息的下怒。

区区一个大昭王宫,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妃嫔都记录在册,清点人数时不说遗落,隔了这么多天却来说漏了人。这么多天,没人送膳食,人怎么在宫里生活?

一个大活人生活在宫里,难道就一点生息都没有,让人察觉不了?这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淮阳王满腹可以痛骂对方的话,但在沉默了几息后,他压着火气问那差不多已快被吓破胆的将领:“遗落的是什么人?”

将领半秒不敢怠慢,立马答说:“是一位不曾得到宠幸的美人,身份属下已确认过,册子里还真没有记录。但那位确实是当年撞壁而亡的尹阁老的孙女儿。”关于这点,将领已在来前反复确认过了,怕的就是再答不清楚,惹的淮阳王更怒。

而他的这事先做足的功课确实起了作用,淮阳王收敛了下随时都能杀人于无形的表情,若有所思着问:“尹训庭阁老?”

“正是,正是。”将领一叠声的将知道的说出来,“属下有所耳闻,尹阁老与先帝政见不合一头碰死在大殿上时,尹家的女儿才不过入宫十来天,还没轮到宠幸。也因为尹阁老的这出事儿,先帝恼恨,直接就将尹家的女儿从名册除了,更是责令迁居至最偏远的椒安殿偏院。”

所以如此也说得过去为什么他们会遗落了这位没有察觉,将领在心里暗暗说着。

淮阳王听过后又是一阵沉默。

原来是尹阁老家的女儿。

要说这满朝的文武大臣里,淮阳王还待见些的,就是这个几年前一头磕死在大殿石壁上的固执老头了。

尹阁老的脾气出了名的顽固,只要是看不过眼的,哪怕对面是皇帝他也不会给面子。当年的老皇帝很欣赏尹阁老的性格,常说有他在才不至以踏入昏君之徒。只是刚去的先帝年轻气盛,可不会喜欢这么一位跟天子对着干的老家伙。

尹家有女儿入宫的事情淮阳王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是因为尹家那位女儿并不显眼,二是尹阁老去后,尹家就迁出了帝京城,是以根本就没人再去记得这些旁杂事情。

不过,既然遗落下的是尹家的女儿,那淮阳王也算有些理解了。

宁愿躲藏在宫里也不愿去皇陵,不愿为先帝守灵。

思了一思后,淮阳王不由得一笑。好在不再是吓破人胆的冷笑。

“如今那位尹家的女儿在何处?”

将领答:“还在椒安宫偏院里。属下等不知该如何发落,所以先将人拘在那处,等请示过王爷再处置。”

淮阳王手扶了下座椅把手,借了一点力站了起来。

脚步已向大门处迈去,在经过将领身侧时道了句:“进宫去。”

将领明白他定是要去椒安宫,立即抬脚跟上。

……

大昭王宫的椒安宫位于西六宫的最末端,因为椒安宫没有主位,是以除了野猫外,平时鲜少有人会过来。

而今天,实在可以算是椒安宫最热闹的一天了。

连音端坐在自己屋里的花桌前,正对着屋子的大门。门没有关上,是以能清楚的看到把守在门外左右的两名士兵,以及守在院子里的一些士兵。

这些个士兵好像生怕她会飞檐走壁一样,将整座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不过连音也不在意,她在赌那位淮阳王知道她是谁后,会不会来见她,或者让她去见他。

如果两者都没赌中,那她就得重新审视这位淮阳王,并且拿出她的第二套方案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去皇陵为死去的皇帝守灵的,她不是来体验为皇帝守灵是怎么样一种生活的。

之前下令将她看守起来的士兵将领走进了院里,直直向她所在的屋子走来。

连音打量了番将领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堵中了。

果然,那将领一进来就对连音说:“请美人移步椒安殿。”

连音边起身边问:“淮阳王在椒安殿是吗?”

将领瞥她一眼,心说她这是很想见淮阳王的样子吗?

但看在连音与那位尹阁老有关系的份上,将领还是答了:“是,淮阳王正在椒安殿内。”

连音抬步跨出屋子,步伐稳稳,不紧不慢的向椒安殿走去。

此时,淮阳王正坐在简陋的椒安殿里,目光落在殿门口的位置处,心里难得分了一部分心思想一个毫无干系的旁杂人,不知道性烈顽固的尹阁老,会有怎样的孙女儿。

271.权臣?傀儡皇帝(三)

淮阳王还没想出个具体形象来,椒安殿外有道身影从阳光中款步向着他而来。

因为对方背光的关系,他的视线率先落在她身穿着的衣裙之上。

一袭淡青色的衣裙,陈旧的已开始泛白,还没腰间的同色束带来的有颜色。对于见惯了各种或艳丽或清丽打扮的女子的淮阳王而言,像她这样寒酸的穿着,往常绝对是直接被无视的存在。

淮阳王不禁阴谋论的想,莫不是为了今天这一出故意换的衣裳吧。大昭王朝随便一员朝臣的家中小婢都穿的要比她簇新一些,也不知道这位尹美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衣裳。

这是淮阳王的第一眼感觉。

随后,等连音跨步走入殿内,避过了阳光后,淮阳王才真真切切的瞧清楚尹阁老的孙女儿到底是何种姿色。

不丑,也不普通,是可以算的上数一数二的美姿容。

淮阳王见过许多穿着素淡,惯爱一身白衣裙,故意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女人,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姿态摆的弱弱的,像是一碰便要倒的那种。

不过从前面这位的面上,淮阳王真真切切的瞧出了清淡两字。

倒也不是那种不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淡雅状,而是分明知道对方就一凡夫俗子,可偏偏觉得她不属于这一方世间。

在淮阳王打量连音的时候,连音也在暗暗的打量着淮阳王。

她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皇帝被刺杀的那天夜里,所以她既没见过那位早早被炮灰掉的皇帝,也不知道这位将在未来摄政数十载的淮阳王又是什么模样。

当然,连音对于长相这一类是不大在意的,只是今天见到了,忍不住赞一句,长的还不错。还不错是建立在与陆七八的外貌比对上,若与一般人相比,淮阳王可是长的非常不错了。

不同于常见的浓眉大眼,淮阳王生就一双狭长凤眸,就在双眸微闭再张之间,不时透出不同的气势,或是冷冽,或是疏淡,总之没有半点温意。那是一双蕴着世事沧桑的眼眸。

与连音走进来的还有那位去向淮阳王禀告的将领,如今也是他先开口:“王爷,这便是那位尹美人。”

由人开了头,连音这才按着辈分礼数同淮阳王见了礼。

淮阳王收起了刚才那一番发散到不知道哪一层的心思,先示意将领下去,而后才直白的问连音:“你是尹阁老的孙女儿,可是因为尹阁老才故意躲在宫内,不愿去皇陵?”

连音原本以为他会周旋两句才扯到这个话题上,看来是她没预估对。但既然对方这么开门见山,她也不走弯弯绕绕的那一套,同样直来直往的道:“是,我不愿。还请王爷能网开一面,我宁愿充作宫婢。”

“充作宫婢?”淮阳王咀嚼她的话,面上仍是面无表情,“你忘了自己的祖父是什么人?”话语淡淡的,可总有一股说教的气势在里头含着。

似乎是在对连音说,她的祖父尹阁老好歹是满身傲气,宁死也要与皇帝死抗的老臣,身为这样一员大臣的后人,她却自甘下贱的想要做一名宫婢,真是丢尽九泉之下尹阁老的脸面。

272.权臣?傀儡皇帝(四)

连音没像常见的世家小姐那样被他的话吓倒,但也不像某些傲气大过天的膏粱锦绣那样,但凡觉得受了一点误解就横眉冷竖要反驳。她只是不再言语,安静的站立着。

也恰恰是她的这份安静,正中了淮阳王的心意,也使得淮阳王又有时间好好再将她打量一番。

这一番打量持续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殿内时间都跟静止了一般,有些沉闷。

守在外边的将领连带士兵听不到殿内有声音发出,不由得都心下惴惴,生怕下一秒淮阳王会动怒。最近是非常时期,淮阳王最是喜怒无常的时候。

然而殿内的连音却半点没有这样的担忧,只管保持一派安静。

两炷香过后,淮阳王轻声哼笑了一记,看着连音道了句“没出息”,说完后像是怕连音会反驳一样,也不准备给连音任何反驳的机会,站起身来招呼也不打的径自出殿离开。

连音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随淮阳王而动,直到确定他走远后才偷偷的转头偷瞄了眼淮阳王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的抿着唇,控制着嘴角小小的弧度。

外头将领见淮阳王出来,立马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出了椒安宫老远,才小心翼翼的问淮阳王:“王爷,那位该如何处置?可是也送去皇陵?”话是这么问出来了,但将领心里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不送皇陵还能送哪儿去。

只是淮阳王没回答,反而问道:“新帝在何处?”

将领赶紧答:“在乾元殿准备明日的事宜。”

淮阳王的脚步一转,往乾元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时,淮阳王忽而又吩咐:“将尚书郎请去乾元殿。”

将领不解其意,但不多问,立马就去照办。

乾元殿是历代皇帝处理事务的书房和小憩之处。

明天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新帝必须得在今天将明日所要涉及的诸项事宜都彩排一遍,直到没有任何错处纰漏方可。

淮阳王踏入乾元殿时,殿内的几位大臣正在头疼中。盖因明天就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的大皇子景芒,此刻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中,口中嚷的是要他的母妃。

几位老臣听着这哭声不由得摇头而叹,心说这大皇子虽为先帝长子,但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六岁的稚子。

“这是在做什么?”老臣们心有不忍,淮阳王可没他们这番看不过眼的心思,一张脸又阴霾起来。

众人一见淮阳王,忙不迭行礼,除了还哭到伤心处的景芒外,面上都带上了几分惴惴。

淮阳王一双眼不透感情的望着赖坐在地上,除了嚎啕和喊要母妃外,根本不分半点注意力给他的景芒,看了几眼后他移眼看傻立在旁的大太监,口气透着冰寒:“还不扶起来?”

大太监会意到淮阳王是在命令自己时,差点就给吓跪下了。大脑一空,根本就不再忌惮赖坐在地上哭闹的是大昭王朝未来的主人,立马手脚利落的将大皇子给拉扯着站了起来。

大皇子虽被强制站立了起来,可情绪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旁人或许忌惮害怕淮阳王,可他并不。

在景芒的心里,淮阳王依旧是那位每年偶见几回的皇叔,是一位朗月清风般的人物。大臣们忌惮、太监宫女们惧怕,都在景芒无法理解的范畴内。

景芒还将淮阳王想成过去的模样,是以在终于注意到淮阳王后,他挣脱了大太监的搀扶,淌着鼻涕和眼泪,跌跌撞撞的跑到淮阳王身前,两手直接紧抱住淮阳王的大腿。

可怜巴巴的仰头道:“皇叔,我要母妃。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要母妃。”

光听上一句,淮阳王的面色还能维持不变,但当景芒口嚷不想当皇帝后,淮阳王的面色即刻阴沉下来,便是觉得不怕他的景芒也被唬了一跳,自动自发的止住了声。

淮阳王狭长的凤眸半阖:“先帝就你一个皇子,你不做皇帝,谁来做?”

几位老臣的第一反应便想回说当然是淮阳王来做。与其辅佐一位稚嫩的小皇帝,倒不如直接让淮阳王登基了事,许多事情便也可井然有序的接续下去了。只可惜这是那对叔侄俩的对话,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插嘴。

景芒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有道声音在说他还有个皇弟,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那个与他不对付的皇弟也随父皇一起西去了。

而今这宫里就他一个人了。

淮阳王错开眼看向几位侍奉景芒明日登基大典的老臣:“明日诸事熟悉的如何了?”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后不敢有所隐瞒,直接就将大皇子给告了一状。

淮阳王听罢,淡淡一句:“记不牢,今天不得用膳。”说完后,他毫不留情的拂开还抱着他大腿的景芒,径自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处落座,似乎是要行监督之事。

他这一来,几位老臣就不敢怠慢了,让大太监给大皇子擦擦脸,再次进入到明日的一礼一行中。

景芒后知后觉的发现,因为淮阳王在场的关系,那几位刚还对他束手无策的大臣这会儿不再由着他,一板一眼的让他按照他们的指示来行动,若有做错的地方,更是要重头再来一遍。

若是他哭……,所有人必定先看淮阳王的意思,之后,之后他便不敢再哭了。

登基大典的各项礼仪练到一半时,淮阳王让人去请来的尚书郎终于姗姗而来。

在一番该有的礼数后,淮阳王直奔主题,对尚书郎道:“请尚书郎到此,是要尚书郎拟道御诏。”

尚书郎听罢,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是关于何事的?”问话间,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正在殿内勤加苦练明日诸番礼仪的大皇子。

淮阳王只作不见前面人的暗里动作,令一旁的大太监伺候笔墨,等一切备妥后,才要尚书郎落座代他落笔。

尚书郎僵硬的看着淮阳王,拒绝和顺从两番不同的心思各自互殴了一番,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顺从。只因为这乾元殿里还有几名比他职位更高的大臣,他们既然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又何必多言惹祸上身。

然等尚书郎提笔后,不免要问:“不知王爷是要拟哪类文书御诏?”

回应他的是淮阳王浅淡的两字:“册书。”

273.权臣?傀儡皇帝(五)

随着新帝登基一同而来的,必有大赦天下的文书,这也是许多人都翘首以盼的一道旨意。

今次的新帝登基,在大赦天下的诏令宣读完之后,唱旨的太监又取了一道御旨,拔高了声线宣旨给文武百官听。

当唱旨太监展开御旨时,文武百官并无多大反应,但当唱旨太监念出“王者膺顾托之重”时,满殿的人瞬间都来了精神。

这并非一道普通册书,而是尊奉太后的册文。

当朝臣们以为新帝登基要将自己母妃尊奉为太后时,唱旨太监却用尖细的声线告知所有人,被尊奉为太后的并不是那位送去皇陵的新帝母妃,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后宫妃嫔时,朝臣们的面色分外的精彩。

人人心里填满了怪异和疑问,但当太后的尊号出了后,众人仍是异口同声的山呼千岁,哪怕这位刚被尊奉的太后根本不曾露面。

而坐在宝座上的小皇帝除了一脸懵逼之外,格外的想念起他的母妃。

昨天听到淮阳王与尚书郎拟旨时,他只听得尊奉太后几字,下意识的以为他的皇叔是要尊他的母妃为太后,他甚至想着他就要见到他的母妃了。为此,他后半段排练礼仪时格外的认真,就想让母妃知道后能高兴他的认真。

然而谁来告诉他,那位什么什么太后,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小皇帝心想的“什么什么太后”正立在椒安宫的偏院里,打量着一院子跪倒在地的太监宫女们。

这些太监宫婢都是奉命而来,更是一早就知道了今天会在登基大典上宣读何种旨意,此时早已经改了口,统一而又恭敬的唤连音为“太后娘娘”。

连音不由得眨了眨眼,看看面前一颗颗后脑勺,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她这趟的认为是要帮助今天登基的小皇帝景芒,助他摆脱成为傀儡皇帝的命运,并实现他亲政的梦想。

原本连音觉得公司给自己安排在这世界的身份显得有些被动,还在发愁要怎样扭转乾坤,也因如此才会在躲藏多日后故意露面见到淮阳王,并在他面前故意表明想要当宫婢的心思。

只是她从没想到那个淮阳王竟会这么帮人,她不想离开大昭王宫,她想要接近景芒,他竟全将路铺好了。

她是不是应该该谢谢他?

“依小小七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这位淮阳王承受不起您的感谢。您还是将您的谢意深埋心底吧。”就在连音冒出谢意的想法时,隶属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小小七这么同连音说。

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叫小小七,是个女声系统。小小七的声音有些虚拟姬的感觉,就是那种类似萝莉音的感觉。

连音本以为在这个古代世界接应她的应该是陆七八,但不知何故换成了小小七。而陆七八也没像上两个世界那样一同跟着出现。

上个世界时,陆七八只回答她医院中的人确实是他,这之后便没了下文。

她回去后又去过医院,但并没有得到更多关于陆七八为什么会躺在医院中的原因,本打算再次借着任务世界见到陆七八,再问一问他,可没想到他竟然不在。

而按照小小七的解释是,她本不是负责连音这一组的系统,只是公司检测到他们这一组的系统出现了一些bug,bug出现好多天了,技术部门尝试了多次也没法修复,所以才将小小七调岗了过来。

这也是小小七调岗后的第一趟任务。

对于第一趟任务与一名女性工作人员合作,小小七表示她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女的对女的比较容易沟通嘛。

274.权臣?傀儡皇帝(六)

跪了一院子的太监宫婢们还在等着连音开口唤起身,只是连音迟迟没有发声,他们便只能维持跪服的动作不变,更是连小动作都不敢有。

院子里一时安静的有些沉闷。

这拨宫婢太监中不乏混迹宫内的老人,可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对这位太后娘娘,他们不说熟悉了,还真是不知道宫内何时有这样一位人物,是以也拿捏不准这位忽然冒出的太后的脾性。

在不敢轻易揣测太后是什么脾性前,他们只能以最明哲保身的方法来应对,那便是夹紧尾巴做人。

守卫军将领宗祺走进椒安宫偏院时,见的就是这么一副鸦雀无声的场景。

宗祺便是那位发现连音,随后去向淮阳王禀告的将领。

昨天时便是宗祺命手下的兵士守着椒安宫,今天他便就奉了淮阳王的令,相助连音这位新上任的太后娘娘挪至兴庆宫入住。

在大昭王朝,历任太后都住在兴庆宫。

昨天尊奉太后的册文一经拟定后,兴庆宫便连夜打扫布置了起来,而今一切就绪只等着新主人入住了。

宗祺眼见吉时已到,可偏院里迟迟没有动静,这才进来催促。

不同于那拨非要等到太后开口的太监宫婢,宗祺并不是那么惧怕连音这位太后,进了院里大步走到连音跟前十来步处,才单膝跪地同连音见了武将礼,礼毕后也不等连音的口谕喊起,已然起身。

武姿挺拔又不卑不亢的对连音说:“太后娘娘,吉时已至,还请太后移居兴庆宫。”或许他不知道,当他说完这番话后,得到了在场多少宫婢太监的感激。

宗祺的话同时也让连音将心思摆回到当下,既然有人帮她了一个大忙,那她可就却之不恭了,整了整面色后,她同宗祺道:“那走吧。”说完后示意宗祺可以走人了。

连音表现的墨迹时,宗祺觉得吉时到了,该要催促了。如今连音说可以走了,宗祺还觉得不对,又问她:“太后娘娘可有要带去兴庆宫的物件?”一并带去也省的回头再来一趟。

连音就着他的提问想了一想,而后带着浅笑道:“我这里没什么特别的物件要带。”这座偏院说好听了是简陋,说直白些根本就是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带着走的。

宗祺从连音的笑意里悟出了这一层,当即知道自己是问了傻问题。兴庆宫里难道还缺一两件摆件吗?这偏僻的再不能偏僻的椒安宫难道还能有好东西?

越回味越发觉得自己愚蠢,宗祺不再多话,转了个身示意连音摆架移宫。

连音迈步的时候,原本跪拜在地的太监中立时有人高声唱起“太后娘娘摆架”,其他人如潮浪一般立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跟在连音身后。

兴庆宫较之椒安宫,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同于椒安宫的年久失修,兴庆宫外朱漆的宫门已经给了人强烈的存在感,更不要说摆在宫内院里的牡丹,一盆盆皆是姹紫嫣红,昭示着这座宫的主人是何等显贵身份。

更不用说主殿内的一派奢华。

连音站在殿内,自觉好似站在了一座博物馆内,或许是因为上个世界恶补了一番考古知识的缘故,如今四下看看都是喜欢的,每件物件都想拿上手研究研究。只可惜,身旁没个志同道合的考古人士与她一同说道说道。

将连音送到兴庆宫门外时,宗祺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而那些迎着连音从椒安宫过来的太监宫婢们则在连音入主兴庆宫后又跪下了。

这一回跪拜是正式向连音见礼,见礼后也得自报姓名让连音知道。兴庆宫内各司职务还没落实分配,同连音见礼也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连音坐在太后宝座上,耐心很好的听着一个个人自报家门。

同一时间里,接应系统小小七也在为连音科普各项情况。连音虽然来过古代位面两回,但那两回都不曾坐到这样的高位上,是以各种门道和知识都不足,就像之前在椒安宫里,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小小七在经过一番科普后,又感慨的说:“算来算去,还是小姐姐你最厉害了。小小七搭档过的公司同事里,虽然好多都成功问鼎太后宝座的,不过她们都是经过一番血流成河的努力,苦逼一些的要熬到年老时,最普遍也得中年时才能达成这个成就。”

“而小姐姐你一来就当了太后,真是刷新了我们公司的记录了呢!”身为新纪录的见证着,小小七觉得这也算是她的一笔功勋了。

连音却没小小七这样的感觉良好。那位淮阳王不过就见了她一面,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当上太后了,可见这位淮阳王的本事有多厉害,思维逻辑也多么的奇葩、异于常人。

她怕的是,她这个太后大概会和今天登基的小皇帝一样,都是个傀儡吧。

对于这一点,小小七说:“小姐姐不用怕,因为你肯定是个傀儡太后啊!”

连音:“……”努力忍住尴尬的笑。

兴庆宫内的宫人众多,除了粗使杂役外,连音听挤满主殿的宫婢太监自报姓名也听了半天,等到所有人都报完姓名后,连音拿起放置在旁的一份名册。

这份名册是早就摆放在太后宝座旁的,里头记录的当下宫内所有人员的名字,以及一些宫人的来历。

连音之前看了两眼,但没细看,如今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她才细看起来,这一看便发现,某些名字上早用朱砂笔给圈了起来,一旁还写了几个朱红小字,全是司职指派的。

看那几道圈画,连音的第一反应便是淮阳王的手笔,因为从字迹上也可轻易瞧出,是男子笔迹。

望着那些朱红小字,连音忍不住对小小七说:“你说对了,我果然是傀儡太后。自己宫里的工作分配也不用自己费神指派,全都内定好了。”不过同时,她也对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淮阳王生起了莫大的好奇。

这位淮阳王是太喜欢操控人,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连个傀儡太后的宫里人分配都要掺和?真奇怪!

275.权臣?傀儡皇帝(七)

既然淮阳王已经将诸项人事调配都安排好了,连音自然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照着名册里批注,她很快就将兴庆宫的各司职安排了下去。

领了职的宫人们往前站了一排,向太后叩谢恩德,同时也叫连音再认了认人。

连音收起名册后,将其放置入随身的暗袋里,觉得回头再好好研究研究这份名册。

人事分配的事情才刚完成,宫外头就有太监拔高了声音说有赏赐到。

宫婢太监们呼啦啦的又跪了一片,连音如今地位斐然,自然可以坐着不动。

颁发赏赐的人自然是今天刚登基为帝的景芒,按照旨意上说,小皇帝为庆贺连音入主兴庆宫,特地赏赐了一大串的奇珍异宝。大到人高的玉山,中有红珊瑚的盆栽,小到东珠耳坠,里外全齐乎了,光念诵礼单便费了唱旨太监不少口舌。

等到东西收下,来宣旨的太监离去,连音才忍不住道了句:“皇帝好大的手笔。”

旁边刚刚走马上任的兴庆宫大总管立马笑眯眯的躬身同连音道:“这是皇上孝敬太后娘娘您呢。这么多的好东西,走不得国库,定是皇上开了私库给太后娘娘您挑选的。”刚上任便开始马不停蹄的阿谀奉承了。

连音瞥眼看了这位大总管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心里明亮的很:小皇帝不过才多大,就算有私库,也不可能存了这么多。要说是前一位皇帝的私库里的东西,连音倒是信的。

不过,哪怕小皇帝继承了他爹的私库,连音也不信小皇帝会送自己这么多好东西。因为连音可以肯定,小皇帝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猜来想去,会这么干的仍是那位淮阳王了。

又是淮阳王。

连音的脑中忍不住浮现出一双凤眸来。

勾勒着那双凤眸一些时候后,连音打住了想象,再看身旁的大总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总管立马报上姓名,说他换做陈世恩。

连音点点头:“挺好记。”和陈世美只一字之差。

陈世恩喜笑颜开,私以为连音这是在夸赞他,立马便对连音道谢,又添了两句溜须拍马的好话。

连音笑笑,不再说话。

新帝登基要受百官朝贺,尊奉的太后同样也是要受朝内的命妇觐见。原本这该是新帝登基同一天里的事情,只是连音这位太后是不走寻常路上位的,是以接见命妇的事情便被挪至了三天之后。

自然,这还是淮阳王的手笔。

既然不需要接见任何命妇,连音入主兴庆宫的第一天也就没多大事情要忙了。中午被一串人伺候着用过午膳后,下午便是被宫婢们伺候着更衣改换太后服饰。

改换了身份后,所有服饰都要相应作出更改。

最为明显的变化便是衣裳,出椒安宫时,连音穿的还是半旧不新的素衣裳,而今虽换了华服,可在用色上,直接就跨入了死气沉沉行列。

以至于到了晚膳时分,当淮阳王带着新上任的小皇帝来兴庆宫见连音时,小皇帝的第一眼就觉得连音的打扮明显与她的形象不符。

小皇帝更心说:难看死了!

276.权臣?傀儡皇帝(八)

淮阳王和小皇帝到兴庆宫时,连音刚落座准备用晚膳,筷子还没拾起,便听到外边有人传小皇帝来了,她握筷子的动作顺势顿住,与此同时,本服侍在旁边的一应人等全已身体反应比大脑还快的跪拜在地。

被这么一跪,连音的视线毫不受阻的望见了由外走入内的淮阳王和小皇帝。

不过虽说坐着看的已是清楚,但她还是不自在的站立了起来,目光扫过淮阳王,第一注意力全放在了小皇帝景芒的身上。

小家伙的身量还不及淮阳王的腿高,生的很是粉雕玉琢、眉眼精致,模糊来看还与淮阳王有那么几分相像。但与淮阳王的面无表情不同,小皇帝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肉肉胖胖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直接从白面馒头变形成极具形象的肉包子。

只是不知这份痛苦是源于淮阳王在身侧的缘故,还是因为驾临兴庆宫的关系。

一大一小并排走进来,又在距离连音十来步处齐齐停住了脚步。

淮阳王先开口:“见过太后。”话是对小皇帝说的,淮阳王是要小皇帝给连音行礼。

小皇帝一听后,五官皱的更紧,满满的拒绝。就连看向连音的眼神都带着抵触,在他心里,应该住在兴庆宫的人是他的母妃,而不是这个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

在来之前,淮阳王早已经同他交代过,兴庆宫的太后以后便是他的母后,他要将她当做真正的母亲那般对待。可小皇帝虽小,但也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从小又是由他母妃一手带大的,母子感情记得牢牢的,又怎么可能轻易认别人为母。

再者,小皇帝觉得穿着老气的连音根本比不得他母妃好看,他心里更加排斥。

小皇帝不愿开口,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僵持起来。

淮阳王等了片刻后,狭长的凤眸不耐的一眯,从喉间逸出一道上扬的“嗯?”声,似是在询问小皇帝,又是像在警告他。

也是这蕴含着气势的一声,霎时令小皇帝的苦瓜脸破功,小嘴一瘪,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急流而下。这一下后,简直就开启了小皇帝憋屈的大门,眼泪鼻涕连带着嘹亮的嚎啕声,一并而来。

他的哭声嘹亮的很,气势十足。惹得屋内跪着的站着的都被他惊到了。

要说殿内唯一还如常的不变的,就只有淮阳王一人。

他仿若正哭的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小皇帝一样,径自走到膳桌旁落座,坐定后还没事人一样转头吩咐旁边的太监添置两副碗筷来。

等到他要的碗筷摆放上桌,这才转头对哭的不停歇的小皇帝说:“何时懂礼仪了,何时再上桌用膳。”也不管专注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小皇帝听没听清他的话。

随后又转头看仍站立的连音,主人似的吩咐道:“坐下,用膳。”

连音看看丝毫不受小皇帝哭声影响的淮阳王,再看看兀自哭的打嗝的小皇帝,不说心里不忍,觉得小孩儿可怜,也实在是做不到像他这样不当一回事坐下吃饭。

正在连音犹豫是该先帮小皇帝一把,还是先顺从淮阳王时,淮阳王对于连音忤逆他的举动显然有所不满,话也不再重复第二遍,直接上手一把将她拉坐至座位上。

连音没防备突然被一道力道扯坐下来,屁股沾上了一点座椅后,她立马以手撑住桌沿,这才免去了出洋相的可能。

稳住了身子后,连音抬眼看向淮阳王,眼中毫不掩饰的带上了一丝恼怒。

淮阳王也正看着她,毫不保留的将她眼里的情绪都接受了过去,意外的是没有因为连音的情绪外显而恼怒,反而带上了一丝兴味。

总算有点人气了。他心底默默的想着。

面上仍旧是原样,口上道:“愣着做什么?用膳。”

一直跪着没被喊起的宫婢太监们听见淮阳王说要用膳,不由得互相间相觑,最后有宫婢壮着胆子起身要来桌边布菜伺候,不过还未开始伺候,已被淮阳王阻止。

也直到这时候,淮阳王才像注意到殿内还有这么一屋子的宫人,他眼也不抬,只发号施令:“不用伺候,全部下去。”

在这殿内,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怎么都不该他一个王爷来发号施令才是。可偏偏他就一副他最大的模样发号施令,而那些个宫人也恰恰非常听从命令,立马起身退出了殿外。

就连还哭的停不下来的小皇帝,也没有人去多关注一眼。

殿内只剩下了三人,气氛更显得诡异和僵滞了。

淮阳王却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已然举筷自顾自用起了膳食。

看他这样,连音哪里还有胃口,加之小皇帝的哭声也不停,她只觉得被哭的头都疼了。很想起身去安抚小皇帝,哄哄他别再哭下去了,再哭,也哭不出淮阳王的软心思,何必呢?可忆到刚才淮阳王的举动,她也很清楚自己要是起身,可能会有撩虎须的后果。

真愁人!

淮阳王径自吃过几口菜后,才分出心思来再看连音。目光看了看连音身上的衣裳后,忽而开口说道:“你祖父若是看到你有几天,你觉得他是会高兴或是担心?”

好好地怎么会提起这茬?连音觉得她真是猜不懂面对的人。

不过淮阳王显然也不指望她来回答什么,随即又将话接了回去:“若是你祖父没有一头撞在壁上,先帝不会那样对你。按你祖父的名望,你也该是一宫主位。”指不定已与小皇帝景芒的母妃平起平坐了。

一宫主位?连音听着他说的话,心里产生了一番别样的心思:所以他是为了补偿她,才让她当这太后的?

这补偿……未免有些大了吧。

作如是想后,连音也不打算只放在心里揣摩,也作了如是问。

淮阳王的回应是一笑,那笑偏偏是从鼻间传出来的,仿佛是对她的想法很不屑。

不过在停顿了几秒的时间后,他还是回答了一句:“你能坐这位置,确实该感谢你有那样一位祖父。是少数不令我那么讨厌的人。”

277.权臣?傀儡皇帝(九)

连音在心里默默向早已故去的尹阁老,以及公司的技术部道了一声谢。

感谢公司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身份,也感谢那位无缘得见,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祖父。

不过同时,她也要向淮阳王道一声“谢谢”,谢谢他帮自己择了一条捷径。虽说小皇帝如今好像有些不待见她,但到底距离不远,无需她再大费周折想法子凑到小皇帝跟前去。

淮阳王听着连音突如其来的道谢,不由得怔了下。

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谢意应该是为了尹阁老而说的。

淮阳王没有接话,转开了脸,顿了顿后又转向另一边小皇帝所在的方位。小皇帝的哭声依旧没止,但声音比起刚才来已经小了几个度。

知道小皇帝已近瓦解的边缘,淮阳王再次开口:“还不过来见过太后?”

小皇帝这回果然不再跟淮阳王犟下去,磨磨蹭蹭的走上前。顶着眼睛鼻子通红的可怜状,哽咽着声含糊不清的道了句:“见过太后。”仍是喊不出母后这样亲昵的字眼。

淮阳王的眉一皱,仍有不满。

可连音不想小皇帝再被淮阳王为难,也不顾忌身旁人什么意思,直接接道:“坐下用膳吧。”

小皇帝这回很有眼色,再抵触连音这人也不再傻的抵触她的话,立马在桌旁落座,期间更是一眼不看淮阳王。

经过刚才那一遭,小皇帝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淮阳王也好,连音也好,他们都不是他的母妃,不会在他嚎啕大哭时过来安慰自己一句,更不会像母妃那样捧在手心里呵疼,他无论哭的再凄惨、再悲切,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来关心他。

他们宁愿自己聊天,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多关注自己一点。他若是再继续哭喊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改变的。

想通这些后,他索性彻底收起了无用的眼泪。

连音和淮阳王都不知道小皇帝心里的心思,不过看着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安静到乖巧的小皇帝,连音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如今她要想的,就是怎么拉近与小皇帝的心的距离。

这一餐饭吃的很沉闷,淮阳王带小皇帝来兴庆宫用过晚膳后,也没有多呆,饭毕后小坐了片刻消了消食后便离开了。

而这天之后,每天晚膳的固定时候,淮阳王都会带着小皇帝来与连音一同用晚膳。

每回就他们三人用膳,膳间也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各自吃各自的饭,饭毕后他们就走,根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说。

连音对此又添加了几分纳闷,如果说淮阳王是在培养她与小皇帝之间的亲情,那为何不让他们对话?若说不是抱了这样的心思,那每天准时出现的理由又是什么?

对于淮阳王的诸多做法,连音都处于看不透猜不着的范畴内。偶尔闲着的时候会与接应系统小小七讨论讨论,但仍旧是一无所获。

像这样的同桌吃饭的日子过了有两月后,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根本没有拉近分毫后,连音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主动行事了。

278.权臣?傀儡皇帝(十)

连音早在之前就旁敲侧击的同身边人打听过,小皇帝每天除了早朝外,其他时间都在紫宸殿里批阅奏则,与朝中老臣请教朝事,直到晚膳时分才会离开。

至于晚膳时分去往何处,也不用再追问,大家心里都清楚。

连音打算踏出与小皇帝交好的第一步,标准流程和标准配备就是她带着吃的喝的去紫宸殿里慰劳慰劳用功辛劳的小皇帝。

虽然这是电视剧里用烂的老套路,但确实是最简便和省事的套路了。

这么想着,连音便准备这么干,扬声吩咐伺候在前的大宫娥,要她去厨房里问问,有没有现成可食用的炖补品。

眼下当值的宫娥叫顺兰,闻言后根本不需要去厨房走一遭便能回答连音,没有没有,厨房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缘何没有?”连音蹙眉看着顺兰。

顺兰知道连音不信,忙解释道:“是王爷撤的。王爷说宫里既没有那么多人,何必再让厨房日日生着火,炖着吃食。所以定了新规矩,每日里就几个固定时辰厨房才开。太后若是要吃什么,只管告诉顺兰,顺兰晚些时候去知会厨房提早准备着。”

整座大昭王宫里,如今除了小皇帝景芒和太后连音之外,再没其他的妃嫔主位,曾经那般一会儿这宫里要什么吃的,那宫里又要什么喝的情况早已经不复存在,御膳房自然也不用每天十二个时辰的伺候着。

得到这份解释的连音顿时了悟了,同时也很坦然的接受了淮阳王的这个命令。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今确实不是上一任皇帝在时的情景了。能不浪费的,还是不要浪费了。

既然不能从御膳房里取到她需要的道具,连音也不苦恼,视线很快就扫到了放置在桌上的一盘糕点。

这盘糕点是午饭后端过来的,今早御膳房新鲜出炉的。因为御膳房不是时时开张,未免王宫里两位最最尊贵的人中途肚子饿又没东西吃,所以才准备了这份糕点。

连音这里有一盘,想来小皇帝那里也会有一盘。

不过,谁规定一个人只能吃一盘?也没有谁规定,不能将这盘糕点借花献佛。

结束刚才的话题,连音指着桌上的那盘糕点对顺兰说:“将它装起来,随我一起去紫宸殿看看。”

顺兰明显被连音要去的目的地给惊了下,也不管身份尊卑是不是该她问的,已然张开口:“太后要去紫宸殿做什么?”

“我去看看皇上。”连音像是没察觉顺兰的问话是不是逾矩,回答她的时候已经起了身,径自往外走去。

顺兰见状,又要追上连音,又要将她吩咐的糕点装盒,一时间手忙脚乱。

从兴庆宫走到小皇帝所在的紫宸殿,走过去也就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连音干脆就当做是散步那样,慢慢的走过去。

只不过跟在她身后的宫娥顺兰,以及另外几名宫婢仿佛连音真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那样,没走几步路便问她累不累,要不稍事等候,让兴庆宫里的辇舆过来送她去兴庆宫。

连音拒绝了。

心里忍不住吐槽,距离这么近还坐辇舆,自己这么矫情和懒惰下去,怕是以后就要成懒人了。

再者,下午的阳光刚好。晒一晒做做光合作用,也有益身心健康。

从兴庆宫算起,等过了四道宫门,紫宸殿便近在眼前。

一路上,连音不时抬头仰望巍峨的宫宇,或许是心底清楚自己不过只是个过客,是以并没有电视和中常描述的宫内女子向往宫外蓝天的悲凉心思。

至少这两月来,她天天琢磨研究兴庆宫里的各种古董摆件,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枯燥。

临近紫宸殿,殿外站岗的宫人已经眼尖的注意到她,立马踏着小碎步奔到她跟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太后娘娘。”声音尖细,雌雄莫辩。

连音认得这个过来打招呼的宫人,算起来还是小皇帝身边的伺候的大太监,名字好记,叫承德。

按理来说,皇帝办公,像承德这样的应该在旁伺候着,可偏偏他却在殿外站着,难道小皇帝在和朝内的大臣们商议大事,他不便在旁?

这理由,连音才不会信。

连音淡淡笑笑,同承德说:“据闻皇上每日都在紫宸殿里费神国事,未免他太过费神。我带了些糕点来,也叫皇上休息片刻,莫要太累了。”

来意说明后,连音不忘问道:“不知道皇上此时可在殿内,我可能进去?”

大太监承德见连音说话这么客气,半点太后架子都不摆,说话间更自称“我”,让人感觉亲近。他本想打发走连音的,但这会儿改了主意,反正里头的人也没交代过太后不能进的话,便告诉连音说小皇帝在殿内,她可以进。

连音得了这话向承德谢了一谢,往紫宸殿走去。

承德看着连音的背影,想了想,忍不住提点一句:“太后娘娘,王爷此刻也在殿内。”

如今这宫里的人但凡提到淮阳王,都只说“王爷”两字,反正整个大昭王朝就淮阳王一个嫡姓王爷,宫里的一些个司职重职的宫人也全是他府里培养出来的,叫王爷已是习惯。

淮阳王此刻在殿内对连音来说是意外,也不意外。

来时她也希望淮阳王不在,不过既然老天爷没听到她心底的声音,她还是要进去的。来了不进去,反而有鬼。

回头向承德道了声谢,连音脚步不停地走进殿内去。

这个大太监或许是可以开发的。

紫宸殿除整殿外,左右各有两间屋子,一间休息用,一间则是书房。这会儿小皇帝和淮阳王就在右侧的屋子里。

连音设想过两人会是各种相处场景,但当她真正看到时,不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书房里,淮阳王坐在书案后,身前摊着奏文,手中握着御笔,俨然一副正在批阅奏则的模样。

至于小皇帝,则手捧着一本奏章立在书案一侧,伸长脖子在看淮阳王都在写些什么。要不是身上还穿着龙袍,真与小书童一般无二了。

连音不禁想:这位淮阳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279.权臣?傀儡皇帝(十一)

紫宸殿不是什么人都能不宣而入的,所以进来紫宸殿的只有连音一个人。

她步伐轻,也就没有惊动殿内的一大一小。

而在那一大一小发现她前,她也不打算率先来打破殿内的安静。

只是看着那相处模式,连音不由得对淮阳王生出了几分不满。

书案后的淮阳王很是敏感,连音不过皱皱眉头,他已似有感应般抬起了眼,一眼便将她逮了个正着。

因为淮阳王的动作,小皇帝景芒也注意到了连音,顺势静静地看着她。既不表现欢迎,也没有不欢迎。

连音的注意力从淮阳王身上挪到小皇帝身上,舒展开眉头后,一抹淡笑很快爬上嘴角,移步走向他们,开口道:“今天吃着御膳房做的糕点,觉得很是可口,也就想到了皇上,不知道午膳可有吃饱。所以特地将糕点取了来。”说着,她将手中的食盒往上提了提,让对面的一大一小都能看清楚。

不过对于她的来意,那一大一小谁都没有接话,以至于连音有些陷入尴尬的境地。

幸而连音在落进被动的境地时先发自救,直接无视了那一大一小的沉默,将食盒放置到书案上,开盖取出根本不曾动过的那盘糕点放到书案上。

微笑道:“皇上每天要学的课业很多,更该吃饱,只有吃饱了才能学的更快。”眼里完全看不到,或者说直接无视了当下的情景。

这话听在淮阳王耳里,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只有小皇帝根本没有多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细听连音说的话。

连音对小皇帝示好,小皇帝不懂。而淮阳王却自动自发的捻了一块糕点径自往自己口里推送,边吃,一双眼还盯着连音不放。

连音回看他,一肚子无语。

淮阳王吃了一块后,不忘下评语:“有些甜腻了。原来太后喜好吃甜腻的东西。不过皇帝不爱甜食。”

说完看一眼景芒,小皇帝慢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连音:“……”是真不爱吃,还是要挟小孩儿说不喜欢呢。

从小皇帝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淮阳王又抬眼来看连音:“太后不好好在兴庆宫待着,忽然跑在紫宸殿关心皇帝,看来太后对皇帝很上心。”

连音觉得有些不懂淮阳王想要表达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好像她不该关心小皇帝一样。

不过还不等连音确定淮阳王是不是这么个意思,他已经有了下文:“若是没事,就好好待在自己宫内吧。……据闻太后很喜欢宫里的摆件,每每都看的爱不释手?”

连音:“……”

怎么话从他嘴里冒出来总是变了个味呢?

听起来好像她是个十足的爱财之人,就喜欢各种贵重和值钱的物件。

形象莫名一下子崩塌了似的。

不过,这宫里的事果然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竟然连这种事,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连音都要怀疑一下,她每天吃了些什么,一天上几趟厕所,他是不是也一清二楚。

话已经摆出来,淮阳王不予再与连音多说,很直接赶人:“糕点既已送达,关心的话也说过了。太后若无其他事,便可回了。”

连音觉得这人真是有些欠收拾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可以一脚踹翻他,不过她不是这样冲动的只会以武力解决事情的人。

是以虽有不愿,她还是离开了紫宸殿。只不过在离开的同时,她也在思考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直接做掉淮阳王,这样小皇帝便不用当什么傀儡皇帝,亲政的路上也不必怕有什么阻拦了。

不过这个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说她能不能有机会和胆量去做掉淮阳王,就说如今宫里宫外大多都是淮阳王的人,干掉了他,小皇帝就真的会是一片坦途吗?真的难说。

而且,如今的小皇帝到底年幼。登基不过两月多,他会些什么呢?怕是连字都还没认全呢。根基也不稳,有几个大臣会信服小皇帝?如果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她还可以教导小皇帝。可问题是,她不曾经历过,所知都是历史书本和野史上的内容,完全无用。

况且没了淮阳王这个坐镇朝内外的人,危险说不得时时都会降临。

如此反复一想后,连音竟觉得有淮阳王的存在,竟然还是一番保护的屏障了。

真是叫人郁闷又唏嘘。

……

连音回到兴庆宫不久,紫宸殿外见过的大太监承德忽然带着一堆小太监来到兴庆宫。

承德同连音说是奉了圣谕而来,专程来答谢太后特地看望皇帝,关心他的,为此特地赏赐了不少摆件和玩意。

连音看着小太监捧出来的东西,内心深处波澜不惊。

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淮阳王借着小皇帝的明目送来的吧。说是答谢,可一联想到他在紫宸殿说的话,连音觉得这是警告还差不多。

可是警告什么呢?警告她好好呆在自己宫里,别想着去接近小皇帝?

连音不禁要怀疑淮阳王该不是知道自己的意图吧?

当她揣测着淮阳王的想法时,宫外的天色又开始暗了下来,夜色又将要取代白天。

兴庆宫的晚膳已经摆了起来,不过因为知道淮阳王和小皇帝每晚都在兴庆宫用膳,是以那两位没到前,宫婢也不会请连音落座。

很快,殿外有了声音。

在大殿西暖房的连音估摸着是淮阳王和小皇帝来了,自发的走了出去,恰好与走入殿内的淮阳王对了个正着。

看见淮阳王后,连音下意识就去找小皇帝的影子。可是前后都没见,不但没见到小皇帝,就是小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没看见。

淮阳王已经径自往饭桌旁走去,原本殿内的人已经出去,很快便周到的将殿门合了起来。

连音这才真正知道,今天小皇帝是真不来了。

脚步向着饭桌走去,连音心里塞了许多为什么和困惑。

淮阳王看出她的心思,很“好心”的给她解释:“今夜皇帝在紫宸殿内用膳。”

既然小皇帝在紫宸殿里用膳,你过来做什么?连音看着淮阳王,心里暗自想着。

280.权臣?傀儡皇帝(十二)

淮阳王等了片刻不见连音落座,开口催促:“太后这是见不到皇帝,略有失望?连晚膳都不愿吃了?”

连音看着早已经落座的淮阳王,心里揣摩着是继续做一只温驯的羊,还是适时亮一亮带利的爪。

她真的不大喜欢这般态度的淮阳王。

当然,还有白天他对她的警告,她觉得也有必要打开天窗说一说敞亮话。

正在心里合计,她眼里忽然闪过一片光影,回神之际,只见淮阳王如泰山般伫立在面前。

连音下意识就要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但对方显然知道她的想法,也伸出手来阻止。连音看到他伸出的手,根本不多想,习惯使然的以手拂开,不愿被碰及。

淮阳王的手成功被她拂开,可这个动作也与捅了马蜂窝无疑。淮阳王当即面色一变,再度向连音伸了手。

连音看着那只大手,习惯有之,对淮阳王的诸多行事不喜也有之,她再次去拂开。

只是这回淮阳王不再是没有准备的,连音的拂开根本触不到他的手,而他的手已变换了方向再向她袭来。

好在连音的身手经过两个世界的锻炼,灵敏度也不在话下。

两个人便在殿内比划起了身手。

连音不知道自己若是施展全力能不能赢的过淮阳王,但是她心有顾及,不敢全力以赴,只敢动动手腕上的本事,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淮阳王再一招声东击西后,连音被他擒了个正着。淮阳王怕连音还有后招,直接擒着她的手反剪至身后,再将她往前一推,直接就将她推进了自己怀里。

连音被动的撞上他的胸膛,随即被固定在这个姿势后,眼里立时溢满了恼怒。

相较她的恼怒,淮阳王则被惊异占据,一双眼紧盯着她,探究的问:“你是谁?”

连音不喜欢当下的这个姿势,自然也就不会合作的回答问题。

淮阳王一边抑制连音手上的挣扎,一边将她认真的打量。过了片刻才道:“我竟不知,尹阁老的孙女还练过。”

连音挣脱不开他的钳制,见他也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终于回了他一句:“你不知的事情还多的是。”

“是吗?”淮阳王反问一声,“你这是在告诉我,我该重新安排人手了,是吗?”

连音懒得回答,她的大半注意力都在如今的姿势上。但凡她一个呼吸,或是他的一个呼吸,便能感应到对方。

贴的太亲密了,她很不喜欢。

忍无可忍之下,她抬头瞪着淮阳王道:“王爷,能否请你自重!”最后两字,她语气颇重。

像她这样的反应正是儒家礼教里时常教导闺阁女子该有的表现,可这份礼教摆在连音身上,淮阳王不知何故就生出了想要抹去的心思。

而且,眼下的她可比起往常有生气的多。另有一层便是,软玉温香在怀,感觉并不坏。

连音喊了话,可没想到淮阳王根本不为所动,心里堵了口气,她抿了抿唇,打算动脚了。

可偏偏这个淮阳王总能在她行事前先行一步,她的脚才刚要动,他也动了脚,只是与她的不同,他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带到了桌边。

他落座,随即便将她按坐在了自己腿上。

坐下的一瞬间,连音直接懵住了。

经历的那么多世界里,她还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这根本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淮阳王在她坐下的时候,注意了下她的表情,见她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

对于这会儿这个局面,真不在他的计划内。他今夜过来,是存了要好好警告警告她的心思,可没想到竟走到这一步来了。

而且,这没经过他大脑的做法,意外的,令他觉得很不错。

他单手仍擒住连音的双手不放,另空的一只手拾起了筷子,随意的夹了一筷菜肴,直接递到了连音嘴边。

连音瞪着那口菜,再瞪看向淮阳王,眼里已要冒火了。

淮阳王见状,心情好的笑道:“吃饱了才能学的更快,不是吗?”

拿她之前说过的话来堵她,连音意外的竟然往歪处想了。她不曾经历过,可并非不解世事。

要不是理智尚在,恐怕她真要暴走,不顾一切的先做掉他再说了。

而想起那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小皇帝,她不得不按捺住即将爆发的小宇宙,只能言语上警告他:“王爷!莫忘了,我是太后!”

“我封的。”淮阳王半点不为她的警告所动,甚至还首度承认了他越俎代庖的事情。

连音怒气外溢:“你封的。你将我送上这位置,就是为了要对我这样吗?就如同你将景芒推上皇位,只是为了让他站在案侧,看着你像个真皇帝一样批阅奏则?”

提到小皇帝,淮阳王原有的好心情全都飞了。再看连音时,面上的表情也淡了几分。

两人不言不语的互相注视了片刻后,淮阳王终于放开了对连音的钳制。

一得自由,连音立马站起身离开他几步远。

淮阳王将手中的筷子撂回桌上,慢慢的也起了身。等他再次面向连音时,表情与刚才相比已经正常许多。

“看来,身在其位的太后果然是很在意皇帝。”

既然已经将想说的说了一半,连音也就不介意继续说想说的话:“是,我在意他。因为他还是个孩子。那你呢?是你天天领他来与我一同用膳的,难道你不是想让我与他亲近?”

淮阳王恍然,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让她与小皇帝亲近?淮阳王忍不住想笑。

“那自明日起,便不会再让他来叨扰太后娘娘了。”

“你……”连音觉得她从不曾对一个人这么咬牙切齿过。

忍不住便问:“你为什么不愿让我与他交好?”

“你为什么要与他交好?”淮阳王反问。

“他不过半大的孩子,一夜之间没了父亲,又远离了母亲,如今坐在至高的位子上,全是高处不胜寒。难道不该待他好一些?”连音说着这些,其实更想再添一句,特别是他,是他给小皇帝选的路,难道就不能对他好一些。

281.权臣?傀儡皇帝(十三)

淮阳王过了许久,才道一句:“你倒悲天悯人。”

连音不觉得他说这话是赞美,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悲天悯人之处。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她真的悲天悯人,也是因为小皇帝有值得她去悲天悯人的地方。

毕竟她就是为了拯救小皇帝而来的。

“你既然选择将他捧上这个位子,为什么不能摆正你自己的位置。若你心存别念,就别做这些无用功。”连音忍不住将心里想的都挑明出来,“光明正大一些不好么?”

连音的说教意外的并没有惹怒到淮阳王,对方反而说她与她那祖父挺像。

还自言自语般说了句:“留着你倒真不是坏事。”

连音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话都鸡同鸭讲了,他根本就没有深思她的劝谏嘛!

这顿晚膳至此也无疾而终,淮阳王说完那话后又道一句“今夜这饭是吃不好了”,便离开了兴庆宫。

连音目送着他的背影,他一离开,候在殿外的宫人们又鱼贯而入,似乎是要来伺候连音的。

连音知道这些个人都是淮阳王的人,这时候她着实不想应对,不等他们行到跟前,沉声道:“全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宫人们脚步极速停住,无言相顾后,二话不说,应答了声“是”后又如潮水般退了出去,最后走的那个还贴心的又帮她将门关上了。

殿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连音看了几眼殿门方向,又看向一桌子的玉盘珍羞,没有犹豫的坐到自己一贯坐的位置,就着有些温凉的饭陪着菜填起肚子。

到这个时候,接应系统小小七才冒声:“我都准备好了瓜子和零食,怎么这场大戏就没演起来呢。”

连音顺着小小七的话郁闷的一叹:“我想我大概是脑子坏了,才会和他说教那些。”想到刚才的鸡同鸭讲,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得。

“如果他是个能被三言两语就劝善的人,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情。我真是有些奢望了。”

“呃。”小小七听着连音的自责,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我指的大戏不是你对他的说教。”

而是:“我还以为你们能来段激情的戏码呢。毕竟刚刚的场景、动作真的都很到位呢。”少女情怀总是诗,小小七表示她很喜欢这种霸道总裁硬上弓范儿的戏码。

连音:“!!!”

被小小七那么一说后,连音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小小七,你真特别。”连音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这么说。

小小七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经过我刚才的观察,淮阳王那边真的可能会顺着那条路发展哦。不过你的感情投入就差了那么一点了。”

点评后又忍不住劝慰说:“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样啊?其实你也不用太排斥的,这都是正常的啦!很多人还都会顺势利用这样的时候作为任务进行的契机哦。”

“而且根据他们进行的情况来看,简直是事半功倍呢!”所以小小七觉得,这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当然,说这番话的时候,小小七也是带着一些怂恿的成分在里面的。

连音听小小七说很多人会利用这样的机会,不由得往另一方面去想,顿时有些面红。

告诉小小七说:“我不喜淮阳王这人。”不过又说不出具体为什么不喜欢的话。

好在小小七附议:“我也不大喜欢,喜怒无常跟个神经病一样。”

连音深以为然。没错,就是和神经病一样。

不过小小七还有疑问要问她:“对了,你有谈过恋爱吗?”

连音一愣:“什么?”

小小七说:“你出过多少任务了?有没有在任务世界和人谈过恋爱啊?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是颜狗吗?”颜狗这个词还是小小七从其他任务者那里学来的。

连音却觉得她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特别是小小七的声音明明就是小萝莉的声音,所以相处至今,连音也一直将她当做小萝莉看待。

当一个小萝莉同自己讨论恋爱方面的事情,还有为完成努力如何如何的话,她不知道小小七会不会尴尬,总之连音是尴尬了。

不禁尴尬,还觉得有些悲愤。小小七以前的搭档都是什么人啊,怎么就将她熏陶成了这样子的系统。

相比起来,她反而觉得之前的两只系统比较正常一些。

哪怕一开始现代位面的那只接应系统不够正常,好歹在遇到陆七八之后,也变得正常起来。

想到这里,连音又开始想念起陆七八。不知道陆七八这会儿在哪儿,身为古代位面的接应系统反而没有出现在古代位面,那是否代表以后没有可能见到他了。

小小七看连音不理自己,知道大约与自己问的问题脱不开关系,很聪明的就不再提及刚才的问题。

将话题又扯回了当下,道:“今天你去紫宸殿,他就没让小皇帝过来了,看起来,他就是不想你接近小皇帝呢。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放弃接近小皇帝吗?”

连音反问她:“我放弃接近小皇帝,我的任务还有完成的可能吗?”

小小七沉吟着想了想:“按照我的推断,完成的可能性为0。”

这不就完了。

连音说:“所以,我不可能成为淮阳王想要我做的那一类人了。”而且,有一点连音没有说。

淮阳王离开前说了一句“留着她不是坏事”的话,连音突然就很想反骨给淮阳王看看,留着她怕是对他最坏的事。

总有一天会有他后悔的时候。

这也是为今夜他对她所行之事的一点点回报。

心里定了心思后,连音的胃口又回来了。

用过晚膳后,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洗漱打理后便睡了。

第二天等她起时,晚膳吃剩的残羹早已经收拾撤下。

连音随意妆点后便吩咐身边伺候当值的大宫娥,让她知会御膳房,自明日开始,她天天都要一盅补品。

而那份补品,不是养颜的,而是养身体的药膳。

自然,这是为小皇帝准备的。

她当初在云沿的世界中照顾云沿那么久,自然早已经深谙给小孩儿补身体的事计。

282.权臣?傀儡皇帝(十四)

这是一场博弈,也是一种试探。

当连音再次提着食盒出现在紫宸殿时,淮阳王便知道这个被自己推奉上太后位子的女子,与他所见识过的任何世家小姐都要不同。

经过前夜那一场自己的怪行后,但凡有点脑子,或胆子小些,再者是懂得明哲保身有分寸的,都不会也该不该再来挑战他。

可连音,大概是没脑子,或者是胆子大到一定程度的。

他那夜走后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却主动出现了。

心中虽然做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淮阳王对于连音的出现并没有话语,反而略有所思的望着她提在手中的食盒。

自她一进来,他便鼻子灵敏的闻到那份香气了。似乎是鸡汤的香气,但其中也夹杂着一股子药味。

连音将食盒往书案上一放,在淮阳王的注视下打开了盒盖,将里头的一小盅炖品端了出来。

手端着那盅补品,连音迎着淮阳王的目光,浅笑道:“皇帝天天在紫宸殿内随着王爷学习,哀家怕皇帝年幼,到底吃不消,便着御膳房炖了些膳食来给皇帝补补。”

连音说话时,淮阳王的眉头一挑。她今天说话倒讲究起来,同他摆太后架子了,还自称“哀家”?殊不知,她越这样说话,倒只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晚他吃错药对她的轻薄。

说到底,其实她还是被自己吓倒了吧。

连音不知淮阳王此刻的心思。话说完后,她径自走向立在书案旁的小皇帝,伸手抽走他手中的奏本放到书案上,随即又主动去牵他的手,将小皇帝往一旁休憩用的罗汉床带。

小皇帝是拒绝连音的,不过在拒绝前他先看了眼淮阳王。在见到淮阳王一言不发,半点不像要阻止她时,小皇帝也就压下了拒绝的念头,顺从的被她拉坐在罗汉床上。

坐下的那一刹那,小皇帝觉得舒服极了。

每天那么长时间的站立,其实他也真的觉得很累。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第一第二回时他向淮阳王抗议过,也请求过,但都被淮阳王冷面拒绝了。

久而久之,他只能一声不吭的坚持着。

连音看小皇帝面上露出一瞬间的满意和舒服,心里就有些责怪淮阳王了。

不过连音什么都没说,揭开了炖盅的盖子。瞬间,混杂着药味的香气就溢了出来,飘满了整间屋子。

连音用汤匙舀了些汤,动作轻柔的吹了吹递到小皇帝嘴边,不同于刚才展现给淮阳王看的一道没什么弧度的笑容,这会儿的笑容带着哄小孩的温柔劲,说道:“特地让御膳房炖的,对身体好,喝喝看吧。”

小皇帝离的炖盅近,满鼻子都是药材的独特味道,再看连音喂他的动作,一双眉早皱起来,一张脸又要皱成包子模样了。

神情里满满的抗拒。

他不是因为药味大而皱眉,而是因为他不信任连音,不知道她要给自己喝什么。他怕连音给他喝的东西会不会是有毒的。

这么想着,他又去看淮阳王,希望淮阳王能够出声说着什么。

但了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信任淮阳王多过连音一些。虽然淮阳王对自己很冷,也不好,可淮阳王是他的皇叔。

而连音,依旧是不知来历的陌生人。

可是小皇帝又失望了。

淮阳王的目光望着他们俩,但一点没要开口的意思。非但不准备开口,反而看他样子也在好奇她会喂自己喝什么。

难道就一点不担忧这个人毒死自己吗?小皇帝伤心的想。

连音将小皇帝的一系列表情都看在眼里,但她一点没表露出来,只是继续扬着笑说:“这味道是有些大了,明天起,我亲自来炖。你放心,我炖的一定比这个好。”说罢,她将举到小皇帝嘴边的汤匙折了回来,先喂自己喝了,而后才舀了一汤匙新的,再递到小皇帝嘴边。

小皇帝看着她的举动,听着她的话,一时没有想法,小嘴一张,喝了那汤匙里的汤。

一旦小皇帝开了头,接下来喂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等一盅汤差不多都喂进了小皇帝肚子后,小皇帝还适时的打了个嗝,惹的连音顿时眉眼全弯。

小皇帝也不好意思起来,但又要憋着那份不好意思,故意板着脸,神态怪异也别扭极了。

连音不忘给小皇帝擦了擦嘴,这才收拾起空碗,重新面向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淮阳王。

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也出乎连音意料,不过对于今天这趟试探,她也有了几分明白。

连音来的突然,走的也快。

等人走后,小皇帝立马很识相的跑回到书案旁,重新捧起奏本,眼观鼻鼻观心的候着,不敢多看淮阳王一眼。

淮阳王也重新埋首回奏本里,提着笔书了一段文字,随后将奏本给小皇帝,对他说:“好好看看奏则里的内容,再想想你的意见是否与我一样。”

小皇帝不敢多言,连忙就着奏本看了起来。

而淮阳王批注了这本奏本后,一时没打算再继续看下一本,干脆靠坐在椅背上,任由思绪散发。

虽说连音早已经离开,那盅补汤也早进了小皇帝的肚子里,不过飘散在室内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轻轻一嗅全是药香味。

也不知道怎么的,淮阳王忽然想到连音同小皇帝说的,她要亲自为小皇帝炖补品的话来。

她一介世家姑娘,难道还深谙厨艺不成?他觉得不大相信。

他忍不住出声:“刚才那汤好喝吗?”

小皇帝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淮阳王是在问自己话。但是小皇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更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惶恐了会儿后,只能说:“还、还可以吧。”

“嗯。”淮阳王随意应了声,再无他话。

小皇帝年纪小,也不多想,只是惶恐了会儿,而后就又沉浸到冗长无聊的奏本里去了。

而后到了第二天,连音又在同一时间到了紫宸殿,给小皇帝送了一盅炖汤。

这一回的香气比起昨天来说,香气更浓,而药味只是若有似无。

等连音走后,淮阳王又问:“今天的炖汤好喝吗?”

小皇帝依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不过在经过思考后,小皇帝点了点头,“比昨天的好喝。”好喝多了。

淮阳王“哦”了一声,再次缄默不语。

283.权臣?傀儡皇帝(十五)

小皇帝说连音亲自侍弄的炖汤好喝,也因为好喝的,所以他喝的同时对连音的拒绝随着时间的过去就渐渐地少了下去。

每天下午紫宸殿都会被一阵香气围绕,每天连音会趁着喂小皇帝喝汤的时候让他坐下休息休息,而后眉目温柔的亲自喂他喝汤。

小皇帝表示他很享受。

于是久而久之,小皇帝开始期待起连音每天的到来。因为她来后,他就可以坐下休息会儿。

也只有她来的时候,他不必再看着淮阳王的面色小心翼翼。因为每每连音来过一趟后,淮阳王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那么苛刻了,隔三差五的还总会问他汤好不好喝的问题。

每每小皇帝都会老实的回答他,很好喝。不过回答的时候也纳闷,淮阳王一直问一直问,是不是他也想喝呢?如果他想喝,为什么不同连音说呢?说不定也能尝到味道了呀。

不过这想法小皇帝只放在心里想想,他也有私心,不想和人分享。特别是连音每天专门为他准备的炖汤。

或是也因为有了对连音这样的一份期待,渐渐的,小皇帝也会期待起别的事情。比如,晚上是不是可以兴庆宫和连音一起用晚膳什么的。

自从某一晚上淮阳王让他在紫宸殿用晚膳后,他再没去过兴庆宫用过晚膳了。

时至今日,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难得今天的奏本并不是很多,小皇帝一边看着奏本,一边琢磨着淮阳王对奏本的批注见解,还分出一小半的心思想着别的事情。

小皇帝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没学会的东西也太多了,于是他没有很好掩盖起来的走神状态,自然而然就被淮阳王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逮了个正着。

淮阳王望了他几眼,突然出声问:“是奏本太深奥,你看不懂。还是你有其他不同意的见解?”

小皇帝听到他说话,一下子被吓回神,但基本没听清他问的话。

淮阳王也故意不再说话,只拿一双厉眼瞧看着他,看的小皇帝紧张兮兮,被看的时间久了,都忍不住有些发颤起来。

也因这样,淮阳王的眸光更凶起来,吓得小皇帝大气都不敢出了。

就在小皇帝越发被望的呼吸困难之际,救兵总算来了。

殿内的两人同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小皇帝激动的差点要哭出来,不过面上不敢表露出来,甚至连看一眼连音都不敢。

而连音一进殿内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目光非常精准的投到小皇帝明显被吓到的脸蛋上。

打破室内沉默道:“王爷是在训斥皇帝吗?”

根本不用了解什么,连音一张口就直指淮阳王。

小皇帝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连音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至于淮阳王则在听到连音这样说后,一双不带感情的冷眼立刻射到她身上来,效果十足冻人。

小皇帝看淮阳王的注意力放在了连音身上,他也跟着看连音,与淮阳王的眼神不同,他是在向连音求助。

连音回视淮阳王时也没有错漏小皇帝的目光,解读出他眼里的求助后,连音心里一动。

像是看不见淮阳王眼里的寒芒那样,她换了表情走上去,将食盒放置到书案上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拉小皇帝休息,而是对淮阳王说:“前些日子下了好些天的雨,今天终于放晴了,外头太阳也不错。不如王爷允我半天,让我带皇帝出去晒晒太阳吧。”

淮阳王没有说话,连音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天天窝在这殿里,于身体无益,偶尔还是要去出去走走的。”

“当然,不知皇帝是这样。王爷也是如此。”说着,她打开盒盖将今天炖的汤品取出放置在他面前,还附赠了一抹淡笑。

随后,她也不等淮阳王的反应,去一旁拉了小皇帝,将小皇帝手里的奏本放回书案后,便拉着小皇帝往紫宸殿外走。

在没出紫宸殿前,小皇帝一颗心跳的飞快,就怕淮阳王会开口阻拦。不过淮阳王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他们双双跨出紫宸殿的大门,里头坐着的那位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出紫宸殿,看着外头的太阳光芒正好,小皇帝顿时觉得舒坦起来。就好像终于走过了黑暗的长廊,见到了光明。

候在殿外的大太监承德见连音和小皇帝出来,立马迎上来,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一会会,更多的是在望殿内。

连音知道他担忧什么,笑道:“我带皇帝走走,王爷同意了的。”

承德应了声,但还不放心的向内看了看,在确定里头真的没有动静后,他才放心下来。但在知道连音要带小皇帝走走时,下意识就要跟。

连音适时的又出声说:“不用跟着了,我就领他往前走走,很快就回来。”

“是是是。”承德应着,果然不再跟。

连音确定没人跟上后,这才牵着小皇帝向宫道上走。

如今正是进入暖春的气候,春雷隆隆后,春雨一场接着一场,前些时候连音来送炖汤每每都会弄的鞋袜尽湿回去,今天难得出大太阳,她也觉得很舒服。

更让她觉得舒服的大概就是此刻小皇帝紧牵着自己的手,不再如以前那样抗拒自己。

偌大的王宫,除了屋宇和一道道高墙外,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可去之处,连音只能牵着小皇帝尽量往晒的到太阳的地方去。

小皇帝安静的很,也不问连音去哪儿,只管紧牵着她的手,跟着她走。

走了一段后,还是连音先开口问他:“今天的太阳舒服吧?”

小皇帝轻声嗯了声,暖融融的,真的很舒服。

连音停下脚步面对向他,两手撑着膝盖,俯低了身子到他的高度:“刚才你与淮阳王怎么了?”以前从来不问的,今天趁着两人的时候,连音想试着问一问小皇帝对淮阳王的看法。

小皇帝被问及刚才的事情,自然也就想起了刚才淮阳王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并非淮阳王头一次看自己,可他无法习惯。

他想也不想的一手扯住连音的袍袖说:“朕能不能不回紫宸殿?”

284.权臣?傀儡皇帝(十六)

“不回紫宸殿,你想去哪儿?”连音问他。

小皇帝想也不想的说:“朕想去兴庆宫。”

“朕以后就待在兴庆宫,好吗?”话说完时,他还特意加上了一句征询,眼里既期待,又不安。

连音倒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去自己的兴庆宫,不由得一愣。

此时,小小七在连音的脑海里说:“好意外呀,没想到小皇帝突然对你亲近起来了。”

连音回小小七说:“是啊,我也很意外。”

小小七说:“这算不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你给他炖了那么多好喝的,久而久之他就认准你了。”

连音说:“大概就是如此吧。”

结束与小小七的短暂对话,连音再看小皇帝,面上的笑容是最最温柔的模样,声音也放的很柔和:“你想去兴庆宫,我当然很愿意。因为我很喜欢你,我还想保护你。”

小皇帝看着背光的连音,觉得此刻的她身上带光。其实她长的很好看,哪怕穿的死气沉沉的,也掩盖不住她的好看,与他母妃是不一样的好看。

快有一年没有见到母妃了,小皇帝觉得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母妃的长相了,如今再回想便会觉得面前的人大概比他母妃还要好看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说她想保护他。

保护两个字是如今的他最最需要的,因为如今的每一天,他都觉得过的太艰难了。

雾气在眼里蔓延开来,但小皇帝想到平时淮阳王的教导,说男儿不能有泪,特别是帝王,但凡哭泣的都是弱者,他便不想给连音看到自己的眼泪了。

他努力的昂起头,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努力的眨眼。

连音看出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哪句触动了他,但看他这样也知道不好点破,便一直忍着不说话,直到看他眼里的雾气散的差不多了,她才问:“一直看着天上,是在看什么吗?”

小皇帝控制了下情绪,顺势抬手指天上白云,问说:“云上有天宫吗?他们说我父皇是去白云后的天宫里了。白云上面很好吗?为什么父皇要去那里。”

连音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谁,不过对于他的提问,她在认真考虑了番后,这么回答他:“白云上面吗?云上面没有什么天宫。白云上面还是天空,只是离太阳和月亮更近一些,蓝天更蓝一些罢了。”

小皇帝没想她会这么说,不由得无话可说。

连音却开启了科普的大门,又对他说:“你看那些厚厚的云,从我们这个方向望过去是这样的,但从云的上面看下来,这云就和棉絮没什么两样。凹凸不平,起起伏伏。”本来想说棉花糖,可大约小皇帝不会知道棉花糖是什么,是以连音就没说了。

小皇帝听的似懂非懂,想象力也不够,没法领悟连音说的,最重要的是:“棉絮是什么样的?”

连音愣了一下,小家伙到底是太小,也到底是从小身份非凡,竟不知道棉絮是什么模样。

连音也不好多同他解释棉絮是什么模样,怕解释了他还是不懂,只能说:“以后带你去看。”

小家伙立马点头说好,并将其牢牢记在心里。

连音笑了笑,话题又被她带回到刚才,他做了什么被淮阳王吓成了那样。

小皇帝这回没有隐瞒,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淮阳王那样。不过淮阳王时常那样倒是真的。

连音听完小皇帝说的经过后,不由得一叹,反正淮阳王确实是个神经病,做什么奇怪的举动都难猜理由,因为根本无从猜起。

不提淮阳王,连音问小皇帝:“晚膳想去兴庆宫用吗?”

小皇帝非常肯定的点头。

连音笑:“好,那晚膳便来兴庆宫吧。”

小皇帝高兴起来,但笑脸还未全部展开,突然又卡主了:“皇叔……”不会同意吧?

连音道:“别告诉他,我们晒会儿太阳,直接去兴庆宫。”

小皇帝的笑脸这才扬起来,露出一丝孩子的天真。哪怕事后会得到更大的责罚,会看到淮阳王更可怕的脸色,小皇帝也想先行快乐,不愿担忧那么多。

而此时此刻被两人提及的淮阳王还坐在紫宸殿内,目光没再关注书案上的奏本,而是眼前的那盅补汤。

这是专门给小皇帝准备的,但那女人为了能让小皇帝就去,竟然会选择牺牲她一盅汤作为贿赂。

淮阳王不禁想嘲笑连音的天真。

只是,他手上动作却默默地揭开了瓷盖,一揭盖,盅里的香气便争先恐后的飘散了出来,勾动着味蕾。

顿了顿,最后还是取了汤匙,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每天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看连音背对他喂小皇帝。其实他很不喜她每天的出现,也不愿看她像个慈母那样照顾小皇帝,但他却一直憋着没有发作,这么一憋就憋了半年多。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耐心竟然能这么好。

他的动作缓慢,一口一口像个品评师那样,直到将一整盅汤全部喝完,他才放下汤匙。心里则在想: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喝到让人欲罢不能。果然不能听信那小孩儿的话。

可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回味着唇齿间的味道。

心里仍旧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也没什么特别嘛。

晚膳之前,淮阳王终于弄妥了所有奏本,而小皇帝没有回来,连音也没有回来。

忍不住扬声让外头的人进来问话,候在外头一下午的承德在这时候畏首畏尾的进了来,听过淮阳王询问连音带着小皇帝去哪儿了的问题后,承德回答说:“早前来人传了消息,说是皇帝今夜在兴庆宫中用膳。”

淮阳王望了承德一眼,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一定是连音的意思。他可不信小皇帝会主动提出去兴庆宫用晚膳,他也没这个胆量。

不过他望了眼还放置在书案上无人来收的食盒,一个想法在脑中成行,随后没有任何纠结的,他立马采纳了那个想法。

手上提起了食盒,淮阳王走出紫宸殿,向着通往兴庆宫的那条宫道走去。

淮阳王抵达兴庆宫时,宫里已经摆了晚膳,一大一小早已经坐在桌边开动了。小皇帝更是吃的满嘴油滋滋的,可以看出来心情着实好的非常。

但这份好心情只在淮阳王没来之前,他一来,殿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285.权臣?傀儡皇帝(十七)

淮阳王到兴庆宫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制止了宫人们的通报。

于是,他看见了殿内两人相处的一团融洽的场景。融洽的让他觉得有些刺眼,内心立马起了想要打破这份氛围的念头。

他的心声怕是即刻就被上天接纳了,都不需要他做什么,殿内那两人一看见他果真瞬间安静下来。

特别是小皇帝,一脸的被吓到、怕死了的表情。

结合他那一嘴油腻腻,宛如小智障一般。

淮阳王看一眼便嫌弃至极。

至于连音,早就设想过淮阳王知道后会杀过来的情况。因为有过心里建设,所以并不吃惊,只是并不那么欢迎淮阳王的到来。

不过淮阳王看不出来,在他眼里,连音的表现也就比小皇帝好那么一点。

良好的气氛突然被打破,淮阳王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他提着食盒信步到膳桌前,在两人的注视中,先放下食盒,再落座了下来。

在他落座的一瞬间,小皇帝顿时觉得胃口尽失。

刚刚明明觉得还能吃一碗饭的。

“今夜的膳食看来定是很不错。”淮阳王看了眼小皇帝,又移眼看向连音,意味深长的对她道。就在连音琢磨着要不要接话时,他已经先一步扬声让候在殿外的宫人进来伺候,给他添置了一副碗筷。

举着筷子,淮阳王完全不将自己当外人,径自夹了桌上动过的菜肴吃了起来。

今夜桌上的晚膳不仅是御膳房的手笔,也有连音下厨做给小皇帝尝尝鲜,顺带刷刷他好感的家常小菜。

而淮阳王像是知道哪几道是出自连音之手的一样,专挑了她做的菜下嘴。

小皇帝看在眼里,心痛的无以复加。他觉得连音做的菜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真是吃一口便放不下了。原本以为这一桌的菜都是自己享用的,可没想到他皇叔会杀过来,杀过来也就算了,还要跟他抢食。

让小皇帝沮丧的是,他除了在心里难过一把之外,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淮阳王大口啖食。

连音也将淮阳王的举动看在眼里,比起小皇帝的沮丧,连音并没那么多的情绪,因为她此刻正在酝酿别的事情。

连音和小皇帝陪坐着淮阳王吃的差不多时,连音才开口同淮阳王说:“有件事还望王爷能同意。”

淮阳王嘴里还在咀嚼,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连音说:“今夜皇帝想宿在兴庆宫,望王爷能同意。”

淮阳王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皇帝一脸紧张又不乏期待的屏息看向淮阳王。

本就挺安静的殿内忽然变的寂静起来。

淮阳王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缓慢出声道:“荒唐。”两字既是答案。

小皇帝立马神采黯淡。

连音却忍不住要辩问:“荒唐两字,从何说起?”

淮阳王说:“没有一任皇帝有宿在太后宫中的先例。”

连音唇边带出一点笑来:“没有可以开创啊。况且……”她顿了顿,“咱们的皇帝不同于任何一任皇帝,不是吗?”她反问他,话里有话。

淮阳王越发觉得自己小看连音,或许是自己对她容忍太多,给了她胆子来展现她的牙尖嘴利。

两人目光相对,无言的较起劲。

一盏茶的功夫后,淮阳王率先结束对视,眼角余光里扫了扫小皇帝,随后开口:“不过半日功夫,你就讨到他的欢心了?”

“讨谁欢心?”连音故作不懂的问了回去,转瞬又说,“我是太后,皇帝是我儿。太后若得了病,皇帝为表孝道守在兴庆宫里,是不是很说的过去?也很能体现皇帝的懂事?”

淮阳王:“……”不出意外,她这是在向他表明今夜是留定了小皇帝,连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想好了。

将她说的话思了又思,淮阳王忍不住就想笑了。于是他便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对于他这样的笑容,小皇帝是怕的,放置在桌下的手立马使出小动作戳了连音一下,想提醒她别再惹皇叔发火了。但连音却没有怕,也没有就着小皇帝的提点而后退。

连音相信她就快取得胜利了,淮阳王一定会妥协。

是以她反手握住小皇帝的手,微微使劲捏了捏,给了他一些力量,也告诉他不用担忧。

面上,她面色平静的静静看着淮阳王。过了几秒后,她又补充话说:“反正这大昭王宫里,如今都是王爷说了算。只要你点头,又有何不可的呢?”

若是连音不说这话,淮阳王必定是咬死了不同意小皇帝留宿在兴庆宫的。可是连音这么说后,他脑子一钝,竟是同意了。

同意的话一出,小皇帝简直满面的不敢相信。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喜悦,不过淮阳王还在,他只能苦苦的压制着不表现出来。

晚膳后不多时淮阳王便离开了,离宫的路上,他十足觉得这兴庆宫有毒,他竟然总是做出心里不赞同的决定。

让连音和小皇帝亲近,根本就不是他乐成的事。可他竟然一直没有真正隔绝那两人的贴近。

夜色深沉,夜凉也如水,偏偏淮阳王心浮气躁起来。

相比起淮阳王,留宿兴庆宫的小皇帝这一夜可是撒丫子一样的高兴。

因为小皇帝真正年纪不过才八岁,连音便完完全全将他当做小孩儿一般对待,而她则也是一个很称职的奶妈。

从给小皇帝洗澡,到给他换衣裳,样样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最后还与小皇帝同挤在一张凤床上。

小皇帝打小不曾与母妃同睡一榻过,一开始连音提起睡一张床时他还拒绝来着,可等一人一床被子挤在一处后,小家伙乐呵的很,窝在被窝里还不忘扭着身子对着连音看。

连音看他笑眯眯的,一张小脸蛋嫩嫩的,心里也觉得喜欢,面上也带上笑。

她经历这么些世界,第一个世界时就养过小皇帝这么大的徒弟了,可从没跟她的徒弟一块儿挤过一榻。

甚至于,也不曾给那小徒弟做过什么好吃的,反过来都是小徒弟一路照顾着她。

如今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那时候第一次做任务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排斥,又从未与小孩子相处过,到底许多方面都亏欠那个小徒弟了。

“太后,你在发呆吗?”小皇帝轻声问着,不敢太大声,怕吓到连音了。

连音回过神来,冲着小皇帝弯眼:“我在想事情。”

“很重要的大事吗?”

连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几秒说:“在想你这么可爱,让人越看越喜欢。”其实她在想以前的那个小徒弟,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竟想不起那小徒弟的模样了。

或许是因为曾有遗憾,连音只能对自己说,一定要对面前的小家伙好些。

286.权臣?傀儡皇帝(十八)

小皇帝被连音这么一“告白”,顿时显出小孩儿纯情的一面来,拉着被子蒙到鼻子下,让连音瞧不见他咧嘴笑的傻模样,殊不知他晶晶亮的眼睛已经把他的情绪都出卖了。

连音翻了个身,面向他,话音轻轻的问:“困吗?”

小皇帝立马摇头,反而兴奋的不行。

连音回头往外看了看,确定应当没什么人能听到他们说话后,她才重新看回小皇帝,轻声问他:“平时淮阳王都怎么对你?你一件不落的,都告诉我好吗?”

一提淮阳王,小皇帝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心里觉得苦恼和丧气,好好的为什么要提他呢?太晦气了。

他不懂连音的心思,连音自来后就一直想知道淮阳王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培养小皇帝的,正如她一直在反复推敲,淮阳王为什么不自立为王,而是要做一个摄政的权臣。

唯一能用来解释的便是,或许其中有什么他人不得知的内容。

而她知道的只有小皇帝这条线,知道小皇帝带着怎么样的心情长大,又是如何死亡。除此外,一概不知。

连音看的出小皇帝如今是又怕淮阳王,可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的将淮阳王当做唯一亲人那样的信任和仰望。

小皇帝对淮阳王的感情很复杂,那么淮阳王呢?他到底抱着何种情感来看待这个孩子?

连音想从根本上去了解,但又不能直接去问淮阳王,只能先从小皇帝这里下手,先行分析。

小皇帝知道连音在等自己开口,只能无比郁闷的说:“能不能不要提他?”

连音伸出手指顺着他的眉毛抚了又抚,就像是在给小猫小狗顺毛那样,一边鼓励他:“说给我听听,让我知道知道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以后有机会了,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或许是连音顺毛的动作太温柔了,也或许是她要替他出气的话说进了他心坎里,小皇帝没再拒谈淮阳王,将自己看到的、经历的以及他的想法都告诉了连音。

能说的实在太多了,不过只说了一半,小家伙已经困得打盹。连音也就没喊他继续,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虽然只听了一半,但连音也已经敏感的听出了,淮阳王对他的态度也是充满了矛盾。

偶尔他也是真心全意的在教导着小皇帝的,只是这偶尔的次数并不多,但对小皇帝而言如数家珍。

小皇帝很快深睡了,连音却没什么睡意。

对于这趟任务,她一直有个初步计划,不过在问过小皇帝讲述淮阳王与她的相处后,她又有了第二套方案。

一套,是竭尽全力,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完成小皇帝亲政的路。这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淮阳王,所以这位必须处理。

只是淮阳王树大根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更加稳固,要想成功,或是快狠准,或者干脆韬光养晦,慢慢瓦解。

而两个选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选择第一个,成事后恐会有其他的风雨飘摇之事。而选择第二个,则怕夜长梦多,失败的可能性大上许多。

第一个,连音不知道小皇帝能不能挡的住。第二个,连音不知道小皇帝能不能的熬的起。

不过如今她猛然间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能从根源上解决呢?这个根源自然是指淮阳王。

若能解开淮阳王的心结,知道他的想法,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指不定能开解了他,让他真心辅佐小皇帝,小皇帝还有一位亲人,那便是再圆满不过了。

连音当然倾向于大圆满的结局,不过也知道这不是她光用想就能成真的事情。

忍不住喊话小小七:“有没有办法能知道淮阳王的事情?”

小小七说:“你是说像小皇帝一样的剧情线啊?”

“是啊。”连音着实想知道那万恶之源到底在哪儿。

小小七很快给了连音回答:“不存在的。我们只记录任务目标的情况,其他人的心路历程除非特殊,一般不在我们收集数据的范围内。”

“这样啊……”所以是说淮阳王的心路历程不够特殊吗?

连音放弃了想从小小七那里得到一些剧情帮助的想法,再将所想的事从头到尾捋过一遍后,这才悠悠然沉入梦乡里。

睡不过多久,便有宫人来唤,说是要伺候小皇帝起床准备去上早朝。因为小皇帝年纪小,控制不住要赖床,宫人们每天都只能提早一些时候开始伺候小皇帝。

连音的睡眠浅,知道这么回事后便自动揽下了叫小皇帝起床的活。

一顿忙活后,小皇帝顶着一脸的睡意惺忪,苦恼的去上早朝。而连音则在忙完后又打起了哈欠,她也没跟自己过不去,直接又躺回去补觉。

早朝后,小皇帝直接过去紫宸殿,开始一天的酷刑。

连音则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也不用处理别的事,就惯例给小皇帝准备了炖品,挑着时辰去了紫宸殿。

而这一夜,小皇帝又如愿宿在了兴庆宫里。

不只这一夜,在淮阳王也闹不懂情况,连番答应小皇帝留宿兴庆宫起,久而久之小皇帝干脆就将兴庆宫做为了自己的寝宫,一睡就从八岁稚龄睡到了十三岁的少年。

起初,连音为了方便向小皇帝打探淮阳王的事情,便一直与他挤在一处,反正他也小,后来睡了一年,待到小皇帝九岁时,连音便让他住在了东殿三间。

因为若是再挤在一处,淮阳王就要因怀疑连音是不是故意勾|引小皇帝而将小皇帝给带回去了。

天地良心,或许旁人都不将小皇帝看待,可连音从来都非常纯洁的将小皇帝当儿子那样看待。

可惜淮阳王不信,为此还几次与连音发生过“正面冲突”。

自打小皇帝将兴庆宫做了寝宫后,除有国宴,每晚必定是要和连音一起用膳的,而连音三不五时会亲自下厨让小皇帝尝鲜。每每这时,淮阳王必定会不请自来。

久而久之之后,淮阳王又恢复了小皇帝初登基那般,每晚都会来兴庆宫来用晚膳。连音做的家常菜有大半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没办法,谁让小皇帝一如开始那般怕他,自然不敢当面去和他抢吃的。每每都是等到淮阳王走后,他才敢对着连音抱怨和痛骂淮阳王的无耻。

不过也因为有连音的介入,每天给与小皇帝数不尽的温暖和宽慰,不时还带着他到处走动散心,这些年来小皇帝对淮阳王的害怕和不得政的郁闷都有地方疏解,不至于像原剧情中那么抑郁,对于淮阳王的惧怕也就一直停留在初始状态上。

而在小皇帝年满十三后,淮阳王又来找连音说小皇帝该搬走的事儿了,这一回必须搬走的原因令连音咋舌。

287.权臣?傀儡皇帝(十九)

“王爷是说,要替皇帝选后?”连音语气怪异的向淮阳王确认,原本手里捏着茶杯欲饮,在听过淮阳王特地对她说的事后,她默默地又将茶杯放了下去。

心里则和小小七有志一同的开了吐槽:小皇帝才十三岁!

虽然各类历史课本和正史中,十三岁就娶妻的帝王事例多不胜数,可之与连音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物。而她与小皇帝相处了这么久,实在难在将他当做一个不相干的帝王来看待。

在连音的第一感觉里,小皇帝虽然从小孩儿跨入了小少年,可本质上,他还是个孩子。

让一个孩子娶妻,连音满满的拒绝。

小小七则说:“淮阳王好心急啊,小皇帝的毛都还没长齐呢。”

连音:“……”

淮阳王像是没看见连音满心的拒绝一般,又继续说道:“如今朝内适龄的世家女子不少,太后不若挑个时间都将她们请入宫内一一过过眼。”

“再怎么说,太后也是朝内最尊贵的女人,又是皇帝的娘亲,这挑儿媳妇的事情,还是得由你来才显得合适,也更贴心一些。”他话有别意。

连音一时无语。

让她挑儿媳妇?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淮阳王善解人意,还是立即呸他一脸。

然而淮阳王似乎半点都没看出她的情绪,顿了一会儿又说:“如今宫内冷清,倒不如趁此机会多为皇帝选几位妃子,也好让皇家早日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连音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起来。才十三岁的小皇帝,让他去开枝散叶?

连音瞬间又联想到但凡宫廷戏文里最爱用的一句“皇帝要雨露均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思想都没了,那画面太美,根本无法想象。

好不容易从一片虚无里回过神来,连音抑制不住讥了淮阳王一句:“那不知,王爷可有开枝散叶了?”

淮阳王没想到她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当即眉宇一揪。

连音则直直的盯看着他。

她也是到了前几年才知道,原来这位淮阳王一直是个单身汉。这搁在皇家而言,简直不可思议。但偏偏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

没有娶王妃,府里甚至连个侧夫人也没有。更别提孩子了。

先帝在时似乎就没给淮阳王张罗过这方面的事情,而淮阳王似乎也没这方面的打算,于是一直就这样过来了。

要不是他要给小皇帝张罗选后选妃的,连音还不会想到这一茬。

如今提起了,连音反而觉得倒是可以再多提两句。

“王爷如今也已有二十六七了吧?难道不该早些定个王妃?”连音说着摆出一副老长辈的模样,“与其给皇帝选妃,不若还是先给王爷相看相看如何?”

如果换在以前,淮阳王可能会当即回一句:你找死?

不过近几年,与连音针尖对麦芒的时间久了,淮阳王的脾性就越发高深起来了。

“我的事便不用太后来烦心,当下还是先说选后之事吧。”淮阳王半点不给连音机会,继续按着他的计划行事来走,“日前我已与内阁几位大臣商议过,一后四妃是必得定下的。这之下的嫔位等,可以由着皇帝的喜好来。”

话里意思明显不过,一后四妃要采取内定。

这个连音可更加不干了。

不过连音也看得出,淮阳王根本不会参考她的决定,他来同她说这些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就别指望其他了。

连音不说话了,淮阳王反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他毫不隐瞒的将那一后四妃的候选人说了出来。

淮阳王口中的候选人还没定死,谁为后谁为妃也没个最后定数,只唯一知道的是,最后的名单逃不过那几人了。

连音身在后宫,虽有心的打听着前朝的事,只是到底没有淮阳王熟悉,他报的名字中,好些个都是她不知道的。

而知道的那几个适龄姑娘,她只知道,那都是他的人。

淮阳王将这项事宜交代给了连音,只让连音自行挑选个时间将所有的小姐们都邀进宫里来过眼。

连音实在忍不下,问了他一句:“皇帝不过十三岁,王爷就一定要这么迫不及待的替他张罗这些。”

淮阳王则说:“迫不及待?皇帝登基已有六年之久,早在前两年便已有奏本要皇帝尽早择定**之事,而今已经拖了两年,还算早么?”

连音看着他半晌不语。

等淮阳王离开后,小皇帝到兴庆宫时,整个人都是一副出离愤怒的模样。

见到连音后,小皇帝紧抿着唇,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道:“淮阳王说要给朕择后。”

连音淡淡的道:“我已经知道了。”

小皇帝又说:“他还让承德替朕收拾东西,要朕搬离兴庆宫。”

连音叹气:“我也知道了。他午后来过,都同我说了。”

小皇帝一下子难过起来:“那你答应他吗?”

连音则是反问:“那你想要皇后吗?”

小皇帝立马摇头,一边摇,眼眶里还有泪花打转,在开口时连声音也带上了颤音:“朕不想要什么皇后,朕也不想搬离兴庆宫。为什么他总要这么为难朕?朕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朕也已经很努力的配合他当个傀儡皇帝了,为什么他还要通朕过不去?”

连音听着立时心惊,忙是问他:“什么傀儡皇帝?可是谁说你了?”这是她头一回听小皇帝自爆自己是个傀儡皇帝,往常他从没提过。

小皇帝没有回答连音的问题,只是越想越难过,一下子哽咽起来:“朕就想和太后在一起,朕不要什么皇后。太后,你去和他说说好吗?”

连音看着拿她当避风港看待,话里带着祈求的小皇帝,也是实在难以将他当个大人看待。

她当然是想说好的。可是一个好字还没出口前,便被理智给遏制住了。

选后或是选妃,其实早晚都要经历的。虽然她与小皇帝一样,都不想小皇帝太早就择什么后,选什么妃,但是趁早看一看那些适龄的世家女子,也不失为一个参考。

这么一想后,她咽下那个好字,转口对小皇帝说:“你先听我说。”

288.权臣?傀儡皇帝(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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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眨巴着带泪意的眸子,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连音。

“太后要说什么?”好在他没有对连音说出类似于“我不听我不听”的话语。

连音看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先帮他将眼角的泪珠子揩去,随之将自己的想法毫不保留的同他说了。

那些人要看,毕竟朝内适龄的女子就这么多。如今小皇帝可以不考虑这些事,但总有一天得去想,所以早一步看一看,也能早做打算。

至于淮阳王与几位内阁老臣擅自定的后妃人选,还有连音这个太后可以在前面挡一挡呢。

小皇帝听过连音的打算后,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先按照淮阳王的意思来走。

这个话题得到解决后,连音便要与小皇帝好好问问他刚才冲口而出的话了。

“你刚才说的傀儡皇帝,是谁说的?”

小皇帝知道连音一直对自己很好,是以莫名的,他有些不愿告诉她。不想让连音为他生气。

这般想着,小皇帝又摇起头。

连音见不得他跟只拨浪鼓似的,干脆两手固定住他的脸蛋两边,薄带呵斥的说:“再摇来摇去,小心把脑袋都晃傻了。”

小皇帝被固定住后便没得摇晃了,只能就着她的手直愣愣的看着连音。

连音旧事再提:“乖,告诉我,是谁同你说的傀儡皇帝几字?”

小皇帝坚持不下去,只能老实同连音交代了。也不是有人当面指着他说,而是他恰巧偷听到的。而说这话的竟还是朝中的几员大臣。

因为是背着人言,所以各种话都说的直白。说他不过一个淮阳王养着的傀儡皇帝,谁家愿意把女儿送进宫来,与其浪费一个女儿,还不如与朝内交好的同仁结秦晋之好,对将来的助益也大些。

小皇帝全数交代完后,又有些要哭鼻子的意思。在外头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每每到了连音面前,他就好像回到小孩儿时候了,高兴了就笑,难过了也忍不住。

连音看出小皇帝的情绪后,禁不住一叹,同他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的不是。”心里也为这一番话感到忿忿,同时又有酸涩。

背后之言说的难听,但也是大实话。如果小皇帝一直只能是个傀儡皇帝,那确实是糟蹋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可如果小皇帝能得到亲政的机会,那么无论那几个大臣在朝内有怎么样的建树,连音都不觉得能留得。

小皇帝难过的情绪顿时全收,急急忙忙问:“太后为什么要道歉?太后哪里有什么不是?”在他心里,连音就没有错的时候,他盲目的接受着连音的一切。

连音说:“要是我能有本事一些,也不至于还是现在的局面。”若是她能会的再多一些,更厉害一些,再果断一些,小皇帝或许早就是个真正的皇帝了。

这几年她也在努力的学习着暗度陈仓,暗中培养人,只是进展并不快,更多时候因为小心翼翼,反而显得缩手缩脚,以至于至今还不成大气候。

不过如今,连音却在想着是不是该稍稍检验一下她的成果了。

小皇帝觉得她的自责太牵强了一些,哪里是她没有本事,这一切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抬手覆盖在连音的两手手背上,只能反过来安慰她道:“太后你别这样说,太后对朕的好,朕都是知道的。”

住在兴庆宫这些年里,连音不但陪着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而且还教了自己许多东西,许多的道理,这些都是别人不会做的,小皇帝觉得有连音伴着自己已是此生大幸了。

连音抬头压了压小皇帝的脑袋,每压一下便定下一分心思。

一大一小的温情时间只持续到晚膳时候,因为一到晚膳时,淮阳王又不请自来了。

对他熟门熟路的到来,连音和小皇帝全都表示不欢迎。

或许是因为淮阳王要给小皇帝选后的事情触动了小皇帝的反骨,今晚小皇帝便就没太给淮阳王面子了,晚膳时分甚至还同淮阳王抢食了一把。

那感觉可别说,还真好!

到了搬离兴庆宫的话题被挑起时,小皇帝即刻反弹的厉害,说什么都不愿搬出去,就差倒在地上撒泼了。

眼看着淮阳王因为小皇帝的无赖表现而黑了脸,连音只能出来打圆场。

在她的相帮周旋下,小皇帝搬离兴庆宫的事情总算是暂时搁置下来。目的一达到,小皇帝一改刚才不稳重的表现,顿时又高兴起来,而淮阳王的面色明显不虞,只是根本没人在意他。

在选后的事爆出没几天后,早朝时一贯表现的像只瘟鸡一样的小皇帝忽然一反常态,竟当着众多朝臣的面主动提议要给太后办寿辰,还说要趁着今次寿辰广邀各大世家小姐同为太后祝寿,话末还不忘坑了淮阳王一把,直说这也是淮阳王同意的事。

至于被坑的淮阳王竟也没有当场戳穿小皇帝的行为,只冷眼欣赏着小皇帝的表演。

原本对于小皇帝说话如同听放屁一样的朝臣们一听这是淮阳王事先知道也同意的事情,再看淮阳王也没当即发表反对意见,当即以为这真是淮阳王的意思。

那些个本想说大操大办寿宴是劳民伤财,铺张浪费的人即刻紧密团结在淮阳王周身,一致称赞小皇帝不同凡响,实在重孝。

小皇帝眉眼和悦的接下了众臣的赞颂,嘴巴一张就派给礼部去张罗具体事宜,随即静了不过一瞬,又提出了一个特殊要求。

“这是朕第一次为太后办寿,必得办的特别一些。”小皇帝一副琢磨了很久的样子,“如今天也暖和,正适合出去走走。不若就将这回的寿宴挪到郊外猎场吧。朕也想与皇叔,及各位大臣们一同比一比狩猎的本事。到时还可以定个好彩头,诸卿觉得如何?”

而后又重点问淮阳王:“皇叔,您觉得如何?”

众臣:“……”一个寿诞还玩出花样来了?还狩猎?小皇帝你会吗?

没人信这也是淮阳王同意的。

可偏偏淮阳王不说不同意,众人不得不又默默接受了。

289.权臣?傀儡皇帝(二十一)

借着要给连音庆生的由头,小皇帝这回着实搞的有些大。

暂且不说他要求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出席此趟的围猎,甚至也没忘要邀各大世家小姐们一同出席与太后同乐,给太后祝寿的事情,几次三番的催促着身边人不能忘记给各大世家派帖。

不管是淮阳王替他张罗的那些适龄的世家小姐,或是没被张罗在内的,小皇帝全算进了名单,一个都没让落下。实在像极了好色昏君暴政之下,强抢民女以至民不聊生的先兆。

小皇帝这番反常做法自然逃不开被各种人精进行揣测,更别说每天相处时间最久的淮阳王,早在小皇帝早朝上提议给连音过寿诞时,他便看出了小皇帝与连音怕是商量了什么事情。

也正因为看出了这明显的反常之处,淮阳王反而不去问小皇帝反常的理由,只默不作声的静待着事态的变化。

能让他这么沉得住气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想看看小皇帝和连音两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而另有一个原因,则是他不觉得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皇帝和连音能真正做出什么事来。

因为有所期待,这日子过的也就比平日快了许多。

一眨眼的功夫便就到了出发去猎场的日子。

出发这一天,皇帝太后连带文臣武将,以及各大世家的千金小姐们排了好长的一条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帝城出发,一路向着郊外猎场而去。

沿路上,百姓们对于天子难得出行表现的群情激动。而车驾上,不曾出过宫闱的小皇帝对于山清水秀之色,以及各式面貌的百姓也是诸多的新奇和兴奋。可惜为了突显天子威仪,只他一人坐一车,不然他定是要与连音同坐一车,这会儿指不定指着各色景致对连音叽叽喳喳个不停。

而如今,他只能端着雀跃的心思,只因左右都没个说话的人。

因为浩荡的队伍战线拉的长,又为了让黎民百姓多见识见识天子威仪,大部队足足走了半天才总算抵达郊外围场。

一到目的地,小皇帝也顾不得自己快坐麻的屁股墩,头一个关切的就是连音的情况。更是主动迎到了连音所在的车驾前,越过宫人的职责,要扶连音下车来。

小皇帝的这份做派看在旁人眼里,得到的是见仁见智的不同看法。

历来不屑小皇帝只是个傀儡皇帝的,自然觉得他果然是个无用的,对一个便宜太后还巴巴的表达孝心,真是不知轻重。

而一些中立派则觉得小皇帝当真是对得起早些年就传来的孝名,早些年就传当朝太后身子欠安,皇帝便移居太后兴庆宫亲自服侍,这一服侍便是几年之久,可见小皇帝有一片赤诚之心,也是一位仁君。

而在众家小姐的眼里,小皇帝这般看重太后,看来不是个无情帝王,白莲花一些的直接就浮想联翩的做起梦来了。

小皇帝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外人评论的对象,他的关注点全在连音身上,扶着她下了车驾后便关心问道:“太后可还好?这一路上可觉得颠簸?”

连音笑着摇头:“不觉得,你呢?”

小皇帝也说无妨,不过说完后略略靠近了连音,悄悄的说:“就是屁股坐麻了,这会儿走了两步更觉得麻了。”说完还附赠一抹可怜兮兮的表情。

连音听后,想笑又不能笑,只能让他再忍忍,至少这会儿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小皇帝当然知道,所以强忍着。

不过好在他还有任性的权力,于是在迎了连音下车后,他不作停留的扶着连音便进了大帐去休憩,根本就不理会身后那一班朝臣。

一进了大帐,隔绝了外人后,他立时三步并两步扑到了帐内的床榻上,口中发出小小声的呻|吟,想来是真难受的紧。

连音见状,走了过去,坐在床榻旁,慢慢帮他捏了捏大腿。

一阵酸爽的感觉当即袭满全身,小皇帝直接“哎哟”唤痛出声。

“忍忍就好了。”连音边安抚他,手下力道特意拿捏着继续给他按腿。

当淮阳王进来大帐时,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和谐的亲厚模样。要说往常时候,这一对假母子的亲厚模样也不少,但像今天的还是头一回见。

一时间,淮阳王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原本平顺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平顺起来了。

帐内的两人并不知道他进来了,半天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也让淮阳王有些不满的情绪,当即咳嗽了一声,以此引起两人的注意。

两人齐齐回头看过来,不过见了是他后,两人也无意变换此时的姿势,断下来的捏腿动作又重新接续上,就好像淮阳王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

淮阳王过来是要同他们两人说相待会出去见群臣的事宜,虽说小皇帝是个傀儡皇帝,但该有场面,他不会让小皇帝落下一样。可看两人全不拿他当回事,他本要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反而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虽然小皇帝怕他又厌他,但对他的提问是不敢不答的,是以一边忍着被连音捏的痛痛咧咧,一边老实回答了淮阳王。

淮阳王听后一双眉自然又皱了起来,大意是觉得小皇帝很是不中用,不过坐半天车就将自己坐麻了。

不过还不等他张口说道小皇帝两句,连音已经先一步问小皇帝:“感觉好了没?”

小皇帝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其实早就好了,只是觉得这样舒服的很,所以才不吭声。

连音听一句便知全部,知道他已经没事后便站了起来:“既然好了便起来吧。”

又转头看向淮阳王问道:“王爷有事?”

淮阳王这才真正略过小皇帝,将自己要说的事交代给了小皇帝和连音。

听过他交代的事情后,连音代为应下,淮阳王见事也说了,又无其他话可说,想了想后便离开了大帐,又还了两人清净。

只是淮阳王一走,小皇帝便一骨碌爬起来,有些不安的问连音:“太后,您打算何时行事?”

连音对着他做了噤声的动作。

290.权臣?傀儡皇帝(二十二)

小皇帝在连音噤声的示意后,立马紧闭起嘴,露出一脸小心翼翼,心口则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动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去做什么大事一样紧张又刺激。

连音见他这样紧张,未免他情绪太过收不住,忙是露出安抚的笑,伸着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让他放松下来,口中跟着说:“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有我呢。”

有太后在呢。小皇帝顺着连音的话,也在心里自道了一遍。刚才乍然升起的紧张感,慢慢的就消散了下去。

见小皇帝心境平复后,连音又宽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连音要借着这回寿诞试验一下自己这些年2的努力,这件事情她没有隐瞒小皇帝,更是与小皇帝一起商量了各项事情的安排,但也仅此而已。

连音没有告诉小皇帝的是,这趟试验可不仅仅只是试验,最大程度上是奔着不成功便成仁去的。

因为这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的事情,不可能有再来过的可能。

连音怕将话说的太明白会吓到小皇帝,是以就瞒着他没有说。

时至今日,不论是淮阳王还是淮阳王的人,怕是都看的出小皇帝近来的反常,也能猜到小皇帝或许是想要就着这趟事情做些什么。

至于想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这就都是连音想要别人来猜的情况了。

将一桩事情做的极度明显,可以让人提早防备,不过同时也能迷惑人的心智。特别是那些个你天天看在眼里,觉得对方无用,翻不出风浪的人。

说不定你所认为的无用的人咬人的那一口,会比其他人咬的更疼上数倍。因为必定是照着喉咙去咬的。

众人小憩过一些时候后,便齐聚在围猎场特辟出的一方天地里。

小皇帝居坐正中,左右两边分别坐的是连音与淮阳王。

因为连音的寿诞是明天,狩猎开始的时间也是明天,所以这会儿只是众人安顿好后的短暂会个面,为明天的狩猎说一说各种注意事项,也没其他大事。

这个会面果然是短暂,椅子还没坐热就到了散场的时候。

虽然在小皇帝强烈要求下,这趟寿诞搬到了围猎场举行,但朝政不能废,奏本也不能耽搁,是以散了会后,小皇帝还得要跟淮阳王一起去处理朝事。

就在小皇帝还得苦哈哈的面对淮阳王,当好他一介傀儡皇帝该做的本分事时,连音这里也没闲着。

送走小皇帝后,连音直接让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陈世恩去召请那些世家小姐们,召请的由头是让她们去大帐与她说话解乏。

当然了,连音也不是所有世家小姐都请,她请的只有淮阳王当初定下的那些候选人。

在派出去请人的大太监陈世恩回来复命后不久,那些个得召的世家小姐们陆续赶到了连音所在的大帐内。

世家小姐们大多结伴而来,只有绝少部分的姑娘是独自进帐来。

不多时,大帐里挤了一大票人,还个个都是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姑娘。大帐里的空气也因各家小姐们的到来而变得香风缭绕起来。

与这些个世家小姐们比起来,连音实打实的像个老长辈。

连音也就干脆发挥她身为老长辈的优势,明目大胆的将在场所有的世家小姐都一一打量了过去。

在场的世家小姐们对待连音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有些家里身居高位要职的,充分知晓连音不过一介无权无势傀儡太后,自然对连音谈不上有任何忌惮或是害怕,神色里偶尔还隐隐透出几分看轻和故作怜悯。

连音对一拨自以为高贵的世家小姐没有任何想法,哪怕她们长的再水灵、再漂亮,她看过几眼就越过了。

另有一部分世家小姐明知连音的身份和处境,但并不将任何情绪沾在面上或是眼里的,连音则会稍稍多看两眼。不过大多也就只是多看两眼罢了。

等她将全部的人都观察完后,连音才脸带笑意,和颜悦色的夸赞她们个个都像花骨朵一样美好,气质也卓然,还同身旁的大太监陈世恩说:“看看这些绝色姿容的小姐们,真是让哀家羡慕至极。纵使哀家当年,也没她们一二分姿色的。”

陈世恩闻言后,自然机智的接话宽慰太后也是不遑多让。一张嘴瞬时抹了蜜一样,各种拍马屁的话不要钱一样洒出来。

也因为他的卖力,连音这个自叹姿容色衰的老长辈终于又露出了笑意。

各家小姐们眼见连音和陈世恩的一唱一和,观感也是各有千秋。

清高些的隐隐从眉头里透出几分不屑,大多只是麻木的看着连音两人表演,倒也有几个真心实意顺着陈世恩的话一起来夸赞连音的。

但不管各家小姐们如何表现,连音都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给人的感觉非常好说话,也非常的没有脾气。

连音留这些世家小姐坐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借口说自己乏了,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来。

等人都散去后,连音立时让陈世恩准备了纸笔,由陈世恩在旁给她提点介绍哪位小姐是哪家的女儿,她则将对那位小姐的观点一一记述了下来。

很值得一提的是,陈世恩在连音身旁伺候了这些年,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为连音卖命的心腹。想当初他也是淮阳王特地安插到连音身边监视的一员,不过与连音日日朝夕相处着,被连音一番有意的收拢之后,慢慢的也就倒戈在她的阵营里。

与陈世恩相同的,还有连音身旁几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娥。

连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将身边能收编的人员都收入自己麾下,而后才借由身边人可以随意走动的机会,慢慢向外暗植自己的人手。

人手虽不多,但胜在精巧。

等将对这些世家小姐的观感全部抒写完成时,外头的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已是到了晚膳的点了。

小皇帝到这个点也没来,连音猜想他估计是来不了了。将手书的东西吹干了墨迹,她转身吩咐陈世恩:“将这份东西带去给淮阳王看,同他说,这是我特意给皇帝的。等他看完后,再去给皇帝。”

陈世恩双手接过,立马应声去了。

291.权臣?傀儡皇帝(二十三)

陈世恩接过连音的吩咐,虽是即刻就去了,不过也没傻的直接就冲到淮阳王面前去递东西给他看,而是特意磨蹭了片刻,候到了合适的时机才进了淮阳王的大帐。

一脸忠心耿耿的告密者姿态将连音的手书取出来,捧到了淮阳王面前。先是将连音下午召世家小姐们叙话的事情说给淮阳王听,随后对于连音与各家小姐们大致聊了什么话题也都详尽的报告给了他,最后才道:“太后等将各家小姐们遣散后,便写了这一份手书,嘱托臣一定要交与皇帝过目。”而接下来的话,就不用陈世恩多说了。

淮阳王听后接过陈世恩递上的手书,就着大帐内的光亮处仔细看了手书上的内容。

当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入眼时,淮阳王的第一眼看法便是连音的字迹真是干净舒服。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连音的字迹,但却是第一回看这么多字。

淮阳王希望连音是个可以整天守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兴庆宫内的安分太后,而连音这几年也确实是这么过的。是以他很多时候都会淡忘连音也是老臣之后,她的祖父当年又是一位如何厉害的风流人物。

就拿她的字迹来说,头一回见到时,他便被惊艳了下。无他,是一种让人看了打心里觉得舒服的字迹。

不过她很少写字,可以说,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事能让她写字的,是以他也忘了她原来也是会写一手好字的人。

而在看完她写给小皇帝看的,关于各家小姐的看法后,他又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不由自主的,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又跳回了他的大脑里。

那时候他似乎问过一句她是什么人,因为当时他竟有些看不懂她。如今他又不禁要想起这个问题,他是否不曾了解这个人。

看她一字一句将每位世家小姐都做了精准的点评,甚至许多还结合着家世以及父辈的职务做了点评。

要不是淮阳王能够确认连音不曾涉及过前朝,怕是他会都怀疑她是不是天天都在朝堂之上坐着,许多看法,她全说对了。

不过稍后淮阳王发觉,她这份手书中提及的所有人物全都是他为小皇帝挑选的后妃人选。他再一次不由得对连音刮目相看。

同时,他也如连音揣摩的一样,开始怀疑连音与小皇帝联手的围场之行,怕就是为了透过各家小姐对各大世家做一番了解和态度上的确认。

至于确认后想要做什么,淮阳王觉得不必多猜,答案已是显而易见了。

将手书内容皆数记下勾,淮阳王将手书重新还与了陈世恩,对他道:“拿去给皇帝看吧,等他看完后若有什么话要转告的,先来报于我听。”

陈世恩连忙说他省得。

淮阳王挥手让他离开,但等陈世恩要走出大帐时,他突然又出声唤住啊陈世恩,吩咐他说:“这几日好好注意太后一举一动,但凡有异处,须得第一时间来回报。”

陈世恩依旧说是,这才顺利离开了淮阳王的大帐。

随即便去了小皇帝的大帐,将手书交了出去。小皇帝看完后果然有话要转告连音,陈世恩听后自然先去淮阳王那里报备,随后才回去告诉了连音,并与连音说了淮阳王那里的事情。

连音点点头,毫不吝啬的褒奖了陈世恩。

……

第二天,狩猎正式开启。

因为这趟的主角是连音,所以狩猎开启时的发令由她来主持。

狩猎活动要持续三天,三天后看哪队人所获得的猎物最多,哪队便是胜者。

胜者自然能得到许多的赏赐。

这趟狩猎活动,淮阳王和皇帝都参加了。

原本他们俩是不必参加的,可小皇帝说什么都要下场掺和,雄心勃勃的说是要得第一给连音庆生。

看他孝心如此大的份上,狩猎又是一场人多热闹的事,朝内的众臣们也就没说什么。而淮阳王则也在小皇帝执意要参加后,突然做出了一并参加的决定。

于是小皇帝便和淮阳王组了一队,其他各位大臣文武交错,也分了几个队伍,就连一些世家小姐也自组了队伍,预备同台竞技。

其他人如何,连音不得知。但小皇帝对狩猎是完全不会的,更是连射箭都不准,所以有小皇帝在的这一队,注定是要被拖后腿的。

各支队伍出发前,连音特地在人前话语提点了小皇帝几句,让他小心为上。

小皇帝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还反过来安抚连音不用担心他。

随后随着一声喧锣响起,狩猎正式开始。

所有的队伍扬起一片尘土,纷纷去寻找猎物。

猎场营地便只剩下了连音和一众没有参加狩猎的世家小姐们。

连音起初还端坐在台上的宝座上,不时听着脚程好的小太监来汇报每个小队的进展情况,不过听了几个后,便没了兴趣,直接推说身体乏了,就回了大帐。

回去后,她也不闲着,又让陈世恩去请了各家的小姐们,让她们去陪她说话解乏。

这回连音请的就不只是淮阳王名单上的人,还有许多非名单上的人。

与昨天的操作流程,连音将人请来后聊不过小半个时辰会将人打发回去哦。

等人走后,连音又书了一份手书,让陈世恩晚上等狩猎小队们回来后,先给淮阳王过过眼,再拿去给小皇帝。

陈世恩称是,晚上便也就这么照做了。

淮阳王因是第二回看连音的手书,也有了思想准备。看完后什么也不说,让陈世恩去交给小皇帝。

对于连音和小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淮阳王越发有了自己的了解。

狩猎的第二天,各家队伍于辰时正出发。

因为头一天小皇帝这一组没有得到第一名,甚至排名都进入了倒数的行列。所以今天的小皇帝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别提有多积极了。

一边喊着一定要得第一为连音庆生,一边急急忙忙的领着队伍往围场里冲去。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就积极的将淮阳王和其他队友们带离了正道,往着偏僻之处而去。

292.权臣?傀儡皇帝(二十四)

小皇帝一路歪带,一边也不忘提箭乱射,在身后一众跟班看来,那就是箭法越差越捉急。

另就是他的胜心太重,非要实现对连音的承诺,偏偏没这本事,是以众人愿意跟着他乱跑,只为了继续看他的笑话。

众人里最为清醒的怕也只有淮阳王了。

等他一发现路线不对,唤人阻拦领头横冲直撞的小皇帝时,他已经停住了脚步不再跟着小皇帝继续前行。

可小皇帝做这一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淮阳王去偏处,又怎么可能真让他停马不动。不只小皇帝不会,便是队伍里的几名侍卫也不答应。

侍卫们不擅长说话,干脆以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意图,纷纷对淮阳王亮了冷兵器。其中一个更是在其他同伴亮兵器前先一步箭射了淮阳王的马匹。

利箭贯穿过马匹的前肢,顿时让马儿吃痛,原本着地的前肢也站立不稳,淮阳王没有防备,差点被瘸了腿的马给颠下马背,好在他关键时刻先一步弃马落地,这才没有在人前显出狼狈。

淮阳王落地后环视了下对他亮出兵器的侍卫,都不是生面孔,但没想到已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他也不浪费口舌问他们为什么倒戈,看他们这样,便是问了也多余。

至于没有站他对立面的另几个都是文臣,一见情势突变,那几个文臣当场脸色大变,第一反应便是策马返回去找救兵。

然而手下才刚驱动马匹,一旁已有早就备好的羽箭射来,这回射的不是马匹,直接是马上的人。

几乎当箭矢一接触到马上文臣的身体时,淮阳王也跟着动了,他头一个攻击的就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

围住淮阳王的共五名侍卫,如今一名被淮阳王先一步盯上,其他四人中除两人去解决剩下的另几位文臣外,还有两位便加入了对付淮阳王的行列。

场上瞬间风云变色。

淮阳王虽也自小习武,可到底是皇室之人,不是江湖上人,没有那么多的实战经验。这些年又处理奏本的时间比练武时间要长,要不是底子还在,怕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五人根本不可能。

但如今也仅只于他一人的情况下,若是再加上一个小皇帝,那就说不好了。

就在淮阳王勉力抵抗时,小皇帝口喊着“皇叔”,一副被吓尿了的模样打马而来。

在接近淮阳王时,更是跳马而下,以一道瘦弱的小背影扑向淮阳王,口中大惊失色的喊着:“皇叔,小心!”

于是本来能与关键时刻躲开身的淮阳王被小皇帝这么一扑,错过了最佳闪躲的时机,但几名叛卫的刀剑也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势,因为那一刀直接就招呼到了小皇帝身上去。

利刃划破并不厚实的锦衣,连带也划开了娇嫩的皮肤。鲜血顿时顺着开口流出,痛感袭来,立时让小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淮阳王本被小皇帝这帮倒忙的举动弄的有些惹火,可视线里一看见小皇帝肩头见红,他还是不免被惊了下。

原本淮阳王第一个怀疑的目标就是小皇帝,但如今小皇帝竟能舍身来救,还因此受伤,他的怀疑也就顺势减半。

小皇帝从小到大第一回吃这样的痛,嘴皮子已经因为疼痛泛白起来,口中不忘说:“皇叔,怎么会这样?我们的侍卫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跟着我的几位大人竟被……”

淮阳王制止小皇帝继续说下去,伸手将他往自己背后一推,无声的再对与几名寡言的侍卫对峙。

小皇帝被淮阳王推到背后,面色立时复杂了起来。他看得出,淮阳王这是保护他的意思。

不过不由他多沉浸在淮阳王竟也是愿意保护他的心情里,肩上的痛已经让他回到现实,他没忘记他是来干什么的。

就在淮阳王与小皇帝被几名侍卫连连攻击的时候,围场营地这里突然策马跑来了一位文臣,一踏入营地范围便急不可耐的要下马,结果因为下马太急而从马上滚落下来。

这一场景看在留守营地的连音并一帮世家小姐眼里,都觉得这位文臣洋相尽出,实在好笑。

但笑还没出声,那文臣已然疾呼:“不好了,不好了。遇刺了,皇帝和淮阳王遇刺了!”

话一出,当即人群里沉寂下来。

“你说什么!”最快反应过来接话的还是连音,她面色沉如水,往前踏一步,要那文臣将话说清楚。

文臣心急火燎,话上都结巴起来,但还是强撑着用最简洁的言语将情况说了出来。

听了对方的话后,连音什么都没说,迈出的脚步从走到跑,很快就到了文臣骑回来的马匹旁,半点力也不费的翻身上马,双脚一踢马肚子便策马而去。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连音策马而去,皇帝和淮阳王遇刺的消息已然惊吓到了营地中的人,也就没人再来惊疑连音这策马而去,是要去哪儿,更没有那个智商去冷静的想,一介深宫长居的太后,翻身上个马怎么那么利落。更加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感叹,哦,原来这个太后也会骑马啊!

连音去后不久,那位主要回来搬救兵的文臣忙冲着大太监陈世恩喊话:“快命人去救驾啊!”

“救驾?”陈世恩顶着一脸茫然,望了那文臣好一会儿才恍然应是:“对对对,救驾。派人救驾。”口中一声声说着,可偏偏是一点有效的动作都没有。

直到那文臣急的实在看不过眼,要越矩指挥时,陈世恩的智商才像刚上线那般,立马在他之前唤了左右的侍卫人手,也不是立马就组织人手前去救驾,而是先让他们出去寻找其他狩猎队伍,而后才慢吞吞的组织人手跟着文臣前去救驾。

等陈世恩磨磨蹭蹭的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带着人上路时,连音早已经在小小七的指点下,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淮阳王他们的所在地。

淮阳王一路战一路退,不知不觉就到了悬崖峭壁之前,期间因为小皇帝多次帮倒忙,累及他身上也挂了彩,此番看起来也真有狼狈样子了。

正当他在想着要如何杀出重围时,只听远处马蹄声疾踏而来,随即便看到了一抹墨云般的身影由远及近。

293.权臣?傀儡皇帝(二十五)

连音视野里清晰的出现淮阳王的身影后,她选择减缓了马速,到最后驱马停在了团团包围住淮阳王的一众侍卫身后。

见她来时,淮阳王心里倒也升起过一丝期许。但最后当她停马时,他既是意外,也不意外。

早猜到她与小皇帝之间要做些什么,却没想到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淮阳王越过包围的人看向高头大马上的连音,嘴角牵扯出一道讽刺的笑,正要张口,却见连音从连着马鞍的箭袋旁取了猎弓,又从箭袋里取了一支羽箭,搭弓上箭直指向他。

他当即收敛起笑意,略感不可思议的盯住她的动作。

明明有太多的问题可以去考虑,可以去问。比如她为什么想杀他?今天这一切都是她一人之力安排的?她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些侍卫的追随。

可他偏偏只注意到了她挽弓的姿势熟练无比,她将箭矢对准他时的神情一派淡然,也坚毅非常。似乎,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他归西。

弓矢已张满,连音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松开了手上的弓弦。手中的羽箭离弦,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擦着淮阳王的脸庞而过,落进了他身后的悬崖之下。

淮阳王被箭矢破空而过的疾风所带动,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所见马背的那女人正不紧不慢的再抽出一支羽箭,再一次搭弓张弦,还将箭矢瞄准了他。

刚才那一箭是她的箭法不准吗?淮阳王不这样认为,相反,他怀疑她的箭法很好,也很准,想要一箭射穿他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像存了戏耍的心思那样,故意将第一箭射空。

淮阳王极度不喜这个设想,阴沉的出声道:“若真要我死,便瞄准些!若无法取走我命,你自己便可要小心了!”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连音保持着张弓的姿势一动不动,闻言后接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你的死因。”

淮阳王禁不住一笑,还需要明知故问吗?古来争权夺位不就是这样的吗。

眼角里已经注意到了偷偷摸摸远离他的小皇帝。

小皇帝原本是在淮阳王身旁的,等连音打马而来时,他便已经离得淮阳王远远的,这会儿更是已经到了侍卫们的身后,与他保持了非常安全的距离。

看来今天的事果然也与小皇帝脱不开干系,淮阳王望着小皇帝,见他还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真想道一句好,好谋略。

这两人!若侍卫们不能奈他何,那么有小皇帝替他挡刀在前,脱险后他自然不会太过怀疑小皇帝。

而若是他无法脱险,小皇帝依旧可用为他挡刀之事,回去糊弄他的人。

淮阳王有些满意他们的手段,但也禁不住自嘲自己太过大意,以及太看轻他们。

“看来你确实是不想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连音的声音又传来。

淮阳王不语,不是不想,而是不用。

连音看出了淮阳王的想法,便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重新道:“可是我这里有一桩事,是一定想要知道的。”

淮阳王依旧不语,只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说吧。

连音问他:“为什么要将景芒推到这个位置上?为什么不干脆自立为王?为什么立了他,又不愿真正的辅佐他?”

淮阳王不知她要问什么事,却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样的事。

三个问题齐发,倒让他挑起了眉。

至于小皇帝,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也跟着全神贯注起来,非常想要听一听淮阳王的原因。因为这些也是他时下自问而不知的事情,为什么他的皇叔要立自己为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自己登基的,为什么要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做那傀儡?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淮阳王咀嚼着这三字,慢悠悠的笑起来。

从轻声呵笑,到不顾形象的大笑,淮阳王仿若癫狂一样,只是对于等着他回答的人来说,这真是一种折磨。

小皇帝被他的举动勾的难耐,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包围圈去,好好摇晃着淮阳王让他别笑了,赶紧回答问题才是正紧。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想着,不敢真踏入包围圈里。

第二支羽箭又破空射出,噗的一声直直扎入了大笑不止的人的肩胛处。

强大的贯穿力拖着淮阳王又倒退了几步,距离没边的悬崖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因为这一箭,淮阳王总算停住了笑,好似不觉痛般淡淡看向又抽出羽箭搭弦的连音。

连音将他的视线纳入眼底,淡淡说道:“不必装疯卖傻的拖延时间。”

“我竟不知,你还是这么冷情的人。”而后话锋一转,“但对景芒倒是有情有义。”也不知这话是嘲讽,还是在赞她。

连音却说:“但凡你能对他好一些,也轮不到我了。一直以来,他唤你的一声皇叔,也是带了真情实意的。而你呢……,却是要取他性命的人。”

“取他性命?”淮阳王不可思议至极,“我纵是再见不得他,又怎么可能取他性命!?”

可你偏偏就这么做了!连音想回他,但看他面上表情,再联想他说的话,一时间竟顿了下。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造假。

正要再问他时,答应了连音一有人接近便会通知她的小小七尽责的发出警报:“有人来啦!最晚五分钟后抵达!”

连音听后,看着淮阳王的目光一凝,立马做出了决断,手中的力道一松,第三支羽箭破空而出,直指淮阳王的命门。

淮阳王这一回反应快速,堪堪躲开,羽箭便只钉在他的手臂上。只是羽箭的力道到底不小,还是将他拖出了悬崖,直直往没有落脚点的山底而落。

“皇叔!”小皇帝看着淮阳王就那么掉落下去,下意识的叫唤出声,声音发颤。

原本包围着淮阳王的侍卫们往前查看情况,而后回身向连音回禀,人确实落入山底了。

连音听闻后,有一瞬间的怅然。不过很快又将那份感觉摒除,思索了一下后说:“景芒,你在这里等大队,告诉他们淮阳王落崖,再告诉他们,我带人去崖底寻人了。”说完她向侍卫们示意,随着她寻路去崖底。

294.权臣?傀儡皇帝(二十六)【8/82】

小皇帝听闻连音要带人去崖底,虽不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听从了她的指挥。

等连音带人离开后,他似怯似怕的挪步到悬崖边,探出头往外张望了一眼。只一眼,他便怕的收回了脑袋,但随后他又探出了头,努力的想要望见山底的情况。

陡峭的山壁上四处虬枝杂生,越往下越显得枝繁叶茂,以至于到山体底部时已被绿意包覆住,根本看不清,也就无法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皇叔……”小皇帝不知怎么的,一时间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过。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更没想过要逼死淮阳王。

他甚至真的很天真的以为,这一次就是试验。

救驾的大军果然如小小七说的那样,很快就寻了过来。

在看到小皇帝一个人呆呆站在悬崖边时,最先到达他身边的是淮阳王的人,张口便问他淮阳王在何处,怎么只有他一人。

小皇帝被人这么一问及,两行热泪霎时冲刷而下,哽咽着道:“皇叔、皇叔落崖了!”

“什么!?”淮阳王的部下满面惊骇不止。

小皇帝眼泪落出来后,心情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大脑也跟着恢复过来,想起连音离开前的交代,立马又补充道:“太后带着人去崖下寻皇叔了。”

淮阳王的部下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也择路向崖底去寻人。

连音亲自下崖底去寻人,全是因为不放心。

虽然按照科学的角度来看,淮阳王自那样高的山崖跌落,是必死无疑的。可是许许多多的电视剧和又告诉她,有时候摔崖不一定就会死的,崖下说不得片救命的有小水潭,崖下说不得还有绝世神功,更甚者绝世高人呢。

而且,无论淮阳王是死是活,她都必须得比淮阳王的部下们先一步寻到他,如此才能为小皇帝洗脱一些嫌疑。

心中有一整套善后的设想,连音不敢浪费时间,哪怕下山路不好走,她也强忍着,不管多狼狈都紧跟着侍卫们的脚步。

她这样的坚持到头来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先一步寻到了淮阳王。

让她放心的是,崖下既没有什么小水潭,也没什么绝世高人等着救人。

淮阳王就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周身散落着一堆大大小小的树枝,身上衣裳破了好几处,显出一片伤痕累累。

这样子的淮阳王,应当是死了吧。连音无意识的想着。

小小七:“好像离死还差一口气。”

连音一愣,不敢置信的问小小七:“你是说他还活着?”

小小七说:“是啊,还没死。不过要是不管他的话,估计明天就可以死了。”

连音更愣。

他的生命力,倒是很顽强。

只是再想到小小七说的话,连音却瞬间有了犹豫。明明在悬崖上逼他入绝境时都没有任何一分犹豫,可到了这崖底,看着这么毫无抵抗之力的一个活死人时,她性格里从不曾磨灭掉的良善竟又占据起了主导位置。

“哎呀,有什么好纠结的啊!你不就是下来收尸的吗?”小小七看不过去,出声道:“古代条件这么恶劣,你现在就是下不了手了想救他了,可就算等你将他抬回去,估计他也被一路颠颠颠,颠死了。”

“要不然就这样嘛,你先将他抬回去,要是抬回去还不死,你再救。抬回去要是死了,也不是你的事嘛!怎么样?”小小七给连音出主意。

连音吃以后,点头说好。

虽然她们俩都知道,从高处跌落最易断骨,特别是肋骨一块,若是肋骨戳破内脏,再加上抬来抬去,只会加快死亡的速度,根本是必死无疑的事情。

所以连音点头赞同了小小七的提议,其实也是赞同了真正杀死淮阳王的提议。

就在她招呼侍卫们将淮阳王抬起时,淮阳王的那些个部下们也赶了过来。毕竟部下们都是男子身,又是武将居多,脚程很容易就赶上了连音。

一看见淮阳王后,那些部下们纷纷围拢过来,惊骇的表情又露了出来,有些更是面露出悲痛的表情来。

连音见状后,忍不住道了句:“王爷还没死,只是再不救治怕就无力回天了。”

眼泪就要落出来的部下们一听,顿时泪意一收,也不让连音的侍卫们碰淮阳王,全由他们自己来了。

连音不阻止他们,看着他们抬着淮阳王快速离去,也说不清是心里到底怎么个想法,是希望淮阳王的生命力再顽强一些,还是希望他遵照科学的理论,早点脱离苦海。

等连音返回狩猎营地时,所有人都已经聚在营地里,随行的太医已在竭力救治淮阳王。

小皇帝看见连音一身狼狈的回来,立时不嫌弃的靠近她,面带哭痕的道:“太后,太医说皇叔很凶险。”

连音嗯了声,看着小皇帝双眼里透满的悲伤情绪,顿了下说:“让人即刻赶回去将所有太医都唤来,不只是太医,帝京内但凡医术好的大夫,全都召来。淮阳王他,不宜搬来动去,得在这里救治。”

小皇帝听后立马道:“已经有人回去传太医了。承德,你再让人速去将京内所有的大夫都带来!”

承德听命后即刻行事。

吩咐了该办的事情,连音将小皇帝带到一旁,只他们两人时才道:“无论淮阳王如何,接下来都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要打起精神、做好准备了。往后,可就轮不到你哭的时候了。”

“太后……”小皇帝喃喃的唤着连音。

连音笑笑,指腹温柔的轻抹着他脸上的两道泪痕。

接下来,无论淮阳王生死,一场夺权势在必行。

因为出了这样大的事,皇帝和太后并各大臣以及各世家小姐第二天便全各回各家去了。

至于淮阳王,或许果真是个命大的,最后一口气拖的长长的,始终不见咽下,太医并后来的大夫们便一直齐心救治着。

而小皇帝还朝之后,想要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夺权政变即刻便打响了。

当那些具有野心的大臣们想要效仿淮阳王时,却意外的发现,小皇帝身旁已经有了第二位淮阳王,那便是当初淮阳王扶上位的那个便宜太后。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295.权臣?傀儡皇帝(二十七)

连音可以细数历史上许多的摄政太后,可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自己会走到这个位置上,也更没想到一旦确定要走这条路后,便要收起许多曾经以为的东西,更不要说接受了十多年的思想教育。

想要以一介女流震慑住那些不听话的文臣武将,必须要有比男人还坚定和可怕的铁腕之风,必须要时刻保持冷清冷性的态度看待一切,更是不能显露一丝一毫的弱处授人以柄。

在一步步的改变、加持自己时,连音也不忘将自己懂的,或是新学会的内容细细分化给小皇帝。更是常常与小皇帝一同讨论对某一奏本的看法,或是对某一名官员的任命、重用,都会不厌其烦的一一进行商讨和交流。

其实在事后才发现,她做的事情与当初淮阳王做的事情很相像,只是不同之处在于,淮阳王都是只做,然后让小皇帝自己揣摩其中深意,而连音则选择交流。

有时候连音也会细细回想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类史书或是各种典籍,将其中有关于帝王术业的内容整理出来,随后再说给小皇帝听,让他用他的想法来消化这些内容。

而小皇帝也真的很喜欢连音的这种教学模式,一边由连音教着,一边与连音并肩而战着,小皇帝成长的很是快速。

从刚还朝时眼见有二心之臣想要压迫时的怯懦,到后来变得沉稳有度,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拍马不及来形容。

对于淮阳王的遇刺和落崖一事,他的部下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小皇帝和连音,只是一无证据,二是淮阳王被救回性命后就一直被安置在大昭宫里,成了牵制淮阳王旧部的一道有利枷锁。

是的,淮阳王果然命大。

经过太医并大夫的联合救治,一条性命就这么保留了下来。不过到底是从山崖跌落,粉身碎骨不说,人也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太医也表示不知道。

于是为了叫淮阳王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便将淮阳王挪到了大昭王宫里,由连音亲自派人看护,各种灵丹妙药不要钱一般喂下去。

就这么照顾了一年多的时间,淮阳王终于是醒转了过来。

幽然转醒的淮阳王一时茫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尚在人间,还是已经在地府或是天庭,直到他见到了连音。

摄政后的连音摒除了死气沉沉的衣着,反而换上了一身红衣裳。

红的像烈焰,极具侵略性。每每她一身张扬的红衣出现在朝臣面前时,总会在一开始时就压了他们一筹,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生出紧张感。

而淮阳王看见这样烈焰红裳的连音,并不觉得她咄咄逼人,反而有种恍若隔世感,也觉得红衣十分适合她。

不过,等他出口说给连音听的第一句话则是:“没想到你竟还不舍得我死?”

连音听了他话后,忍不住露出笑:“是你要强,不舍得死。”

淮阳王嗤声一笑。

连音笑看着他。

对于淮阳王醒来的事情,她到底没有流露出去,只是每天会照三餐来看望淮阳王,一是看看他的复原情况,二是盯着他。

每每来看他时,连音大多还会带着政务一道来,有时也不吝与他说着朝内的变化。

比如说为了压制他的部下,这一年来朝内的人事变动很频繁,许多要职都换成了中立的保皇派,或是她培养的人。

再比如说,有些自以为能取代淮阳王的不二之臣,她直接将其流放,也有直接宰了的。

总之,朝政越来越向着她与小皇帝那一边而去,而淮阳王的时代,已经渐渐过去了。

淮阳王听过后也没多大表示,大约是死过一回的缘故吧,他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很平静,人畜无害的样子。

连音和小皇帝花了五年的时间,才真正稳妥了根基。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连音便有些想要退后的打算,不仅如此,她还想到了小皇帝的母妃,那位才是真正的太后。

于是连音便对小皇帝提议,该将他母妃从皇陵接回来了,也该给他母妃应有的尊容,同时,连音也希望小皇帝能下了她这太后的尊号。

因为在大昭朝,并没有两个太后的先例。

小皇帝听过连音的提议后,好多天都没有拿定主意,一方面他确实觉得该将母妃接回,但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连音下台。

就在小皇帝左右两难了大半月后,他最终打算先将母妃接回再议后事。

小皇帝的母妃舒妃娘娘被风光的迎回了大昭王宫,一回宫,在皇陵清苦了许久岁月的舒妃便对着小皇帝声泪俱下,又是欣慰他还记得接回自己,又怪他怎么那么久才接回自己。

母子俩久别重逢的戏码,连音并不掺和,于是远远躲开,这一躲就躲去了淮阳王那边。

没办法,谁让淮阳王如今住在最偏远的椒安宫呢。

淮阳王虽然醒来已经四年之久,不过连音也只是让他醒来,并没有让他有下床走动的本事。也是怕淮阳王真正好起来后会卷土重来,那她真不敢保证淮阳王会不会弄死她和小皇帝了。

不过,当连音闲话家常般告诉淮阳王,舒妃回宫的事后,淮阳王的面色便有些异样,连音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

淮阳王沉默半晌后,忽然问:“既然那位回来了,那你这太后?”

连音毫不介意的道:“当然是退下来,那毕竟不是我的位置。”

淮阳王很肯定的说:“景芒怕是舍不得下你的尊号吧?”

“是呀。”连音说,“我也不愿那孩子为难。”所以连音已经打算好了退路,自动让位了。

连音没说出来,但淮阳王却一脸他已经看穿的样子,只是也不说。

舒妃还宫后一眨眼就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舒妃几乎天天都霸占着小皇帝的空余时间,似乎是要补回分别的这几年。

至于连音这个照顾了小皇帝多年的人,舒妃并不来见。连音也就没有凑上去见她的打算。

直到有天,舒妃沉不住气,自动找上门。

舒妃见了连音也不行什么正式礼仪,毕竟在舒妃的心里,太后该是她,而不是连音这个当初连封号也无的小美人。

行过了平辈得礼后,舒妃立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听闻淮阳王一直住在宫内,是由妹妹你在照顾着?”

连音觉得稀奇,她来不为小皇帝,不说太后之位的事,一开口却问淮阳王?

虽奇怪,但她不动声色:“是,由我在照顾。”

舒妃立即道:“我要见到他!”一句说的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难道怀恨着淮阳王将她送去皇陵吃苦,要过去寻仇?

296.权臣?傀儡皇帝(完)

不管舒妃到底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想要见淮阳王,连音都只有一个答案:拒绝。

但话里话外的语气相对婉转:“怕是不成啊,淮阳王那模样,实在不宜见人。”

舒妃定定地看着连音,揣摩着她面上的每一个细致表情,以此来判断连音话里的真假成分。

她自觉是从一堆女人的你争我斗中混过来的,对于看人这一方面,总比连音这种还没开始争就被踩下去的无名美人要高端的多。

但令舒妃气馁的是,面前这位似乎也已经是千年的狐狸了,实在难以单从面上表情来辨认。

舒妃沉默下来,面对连音,她有太多复杂的心思。有很多问题想问连音要个答案,可都被她自持不同的高傲给压了下来。

连音将舒妃的几丝细末表情尽收眼底,不愿意再谈淮阳王,便主动扯起了其他话题:“既然舒妃还宫也已有些时日,这奉尊的事情,我这几日里便与皇帝商议。”

舒妃却实打实被连音的话惊了。

面前这人要将太后的位置还给自己?她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殊荣,她能舍得?舒妃相信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

而连音呢,因为做摄政太后这几年早已经习惯了每一个决定都是不容更改的强势,自然不会拿这事哄骗舒妃。

当然了,要指望连音会好声好气,再三话语保证自己一定退位让贤等等这类的话,舒妃也别指望。摄政太后可不能伏低做小,更不是话痨。

说完自己想说的内容后,连音便闭上了嘴,徒留舒妃一人在那里各种揣测。

舒妃一面揣摩着连音话里真意,一面又心里装了特意前来还没达成的目的,是以坐在兴庆宫半天都不说走,直到外头的太阳西斜的都快挂不住了,连音才忍不住起身送客。

这都要被人赶来,舒妃才终是确定了自己不能白来,于是还赖坐不动,口上则问:“我有两桩事,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实话实说?”

“何事?”虽然知道舒妃想要知道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连音还是接了话。

舒妃见连音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当年我们所有人都被送去皇陵,独独妹妹你留在了这宫里,可是淮阳王的意思?”

“是。”连音不确定舒妃问的是不是淮阳王将她推上太后之位一事,但她还是择了一个肯定答案。

舒妃的表情顿时微微扭曲起来。

不过很快就控制着抚平了,随即沉淀了下后,她又问:“淮阳王如今是真不能见人?”

连音又答:“是,不能见人。”

舒妃知晓般点了点头:“今日叨唠妹妹半天,那我便先回去了。”

“如此,便不送了。”连音果真没送,只是在目送舒妃离开时,暗自定下了心思,将来舒妃得回太后之位后,也要让小皇帝保证此太后不可接近淮阳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连音觉得,不该让舒妃见到淮阳王,特别是舒妃临走前还问了那么两个问题。

只是,还轮不到连音与小皇帝说这事情,舒妃到底是先一步见到了淮阳王。

连音如常来探望淮阳王,大约正好与舒妃走了个前后脚,是以她便非常无心的听到了一场有始有终的壁角。

事关皇家秘辛,至于这秘辛的劲爆程度,端看跟在连音身后的陈世恩面上各种表情变化,彷如学过变脸绝技就可以看出了。

其实也就是电视中老套的那一出,舒妃对着只能卧病在床的淮阳王话忆当年,说他们青梅竹马如何如何,而后她却嫁不到自己想嫁的人反而进了宫,接着又爆出说小皇帝不是先帝的孩子,是她与醉酒的淮阳王一夜风流后的附赠品。

先帝在世时,她是如何的害怕,害怕这个秘密被揭穿,但毅然坚决的诞下了他们的孩子,而淮阳王却对她避而不见。好不容易熬到先帝去了,可淮阳王竟狠心的分离他们母子,而不是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连音听着舒妃对淮阳王的控诉,突然之间有些理解淮阳王对小皇帝的奇怪态度了。大约就是:啊,那是我儿子,想要靠近。啊,那是个错误的夜晚,所以疏远。

连音正脑补个不停,室内突兀的响起了一声碎碗声,连音怕有什么闪失,再不做壁上观,径自推门而入,瞧见的不出意外,便是舒妃手握着一片碎瓷抵在了淮阳王的脖间,如泣如诉问着:“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情意!”

而后下一秒见到连音后,又一脸惊涛骇浪的模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听到了多少?”

连音没好气的瞥着她:“你希望让我听到多少,我不就听到了多少?”

哪有什么前后脚,什么刚刚好,连音更倾向于舒妃的刻意。她可不信舒妃敢这么毫无顾忌的在一个可能有许多人盯着的地方讲这些事情,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想让特定的人听到喽。

毕竟,舒妃在之前已经问过她几个稀奇古怪的问题。那也必定不是随便问问的。

连音看看舒妃,再看躺在床上装死的淮阳王,吩咐陈世恩道:“请舒太妃出去,另嘱咐外头,从今天起椒安宫落钥,除我外,谁都不得入内。”

“你……”舒妃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连音。似乎是惊疑着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连音对了她一眼,在陈世恩领命而去前又添了句:“另派人去告知声皇帝,晚上我与他有要事商议,让他务必空出时间来。”

陈世恩不敢耽搁,连忙应是。

连音神色淡淡,对于皇家内里的爱恨情仇半点也不感兴趣。反正各种、电视里故事还精彩的多了去了。

至于这个淮阳王,连音想,他也是个悲剧。

舒妃很快就被“请”了出去,椒安宫的大门也很快被落钥,无人能近。

在进行了清场后,连音走到了床榻前,目光定定的望向自始至终一声未吭过的淮阳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之后,连音才清了清嗓音说:“王爷,其实男人酒后是没能力乱性的。”所以,这位怕是被骗了吧。

淮阳王的脸色因这话可疑的红了起来。

连音觉得她这样科普后,淮阳王应当是懂了吧。不过还有一些话,她想想也瞥不住,于是又说:“而且那时候的你,不过也才十四五吧?你确定你毛都长齐了?有那能耐?”

这一回,淮阳王眼里露出恼羞成怒。

……

因为夜里与小皇帝商谈的事情有些多,也有些杂,是以等连音睡下时,天都快亮了。

只是才刚睡下不久,连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种正被人窥视的感觉非常强烈,直到她的脖间被一只手搭住,她才惊的睁开眼睛。

“!!!”

一睁眼,那位合该躺在椒安宫病榻上瘫痪不起的淮阳王,不知何故竟出现在她的宫里,她的榻上,而她脖间的手就是他的。

见她睁眼,淮阳王阴测测一笑:“意不意外?”

“……”意外!

淮阳王笑意更深,在连音的沉默中又自顾自接话道:“本王想着,既然你不愿做这太后了,正巧着,本王也不打算当这淮阳王了,不如一道结个伴吧。”

连音:“……”

第二天,当天色大亮时,兴庆宫里久不见连音唤人伺候,大宫娥忍不住进入内殿一探,才发现内殿除了掀开了被褥,根本不见太后的人影。

宫人四下寻找无果后才大惊失色向皇帝禀告了此事。

另一边,椒安宫也有人第一时间惶恐不安的向皇帝请罪,说是椒安宫里的淮阳王不知了去向。

皇帝还没想好该如何消化这两则一起来的消息,舒妃在得知后,倒是成了第一个失态的人。

(完)

—下面来后续小剧场—

1、某一日,挟持太后跑路的淮阳王在路上捡了个襁褓中的小孩,于是善心大发的将那哭啼不休的小婴儿塞给了连音。

连音瞪眼:“这是做什么?”

淮阳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个孩子,行事也方便。”

连音:“……”

淮阳王本只是随手捡小孩,后来,他默默的学习如何当一个奶爸。

2、淮阳王跑路不但挟持了一名太后,跑的那天还不忘高瞻远瞩的带了金银细软,于是后来便在江南某处置办了田产,买了几个小仆,当起了年轻有为的土乡绅。

土乡绅的小日子很是滋润,每天只需要逗鸟喂鱼,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牵两条恶狗出门溜一圈,没什么难度的。

至于为什么要牵恶狗出门溜大街,完全是因为土乡绅长的俊朗好看,很受十里八乡老少妇女的喜爱,独自出门有风险。

3、十里八乡都说土乡绅与其家眷很是鹣鲽情深,不过也有知情人士透露说,土乡绅与其家眷感情可不好,几乎已经到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地步。

于是老少妇女们,特别是一些寡妇们等啊等,只等着什么时候土乡绅的家眷会下堂。只可惜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

不过,那完全是因为她们不知道土乡绅与其家眷吵架时说的是什么内容。

土乡绅说:“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学医?等你学成时,估计都快老死了吧,你是打算等你快死时给自己扎上几针,再与我多说几句遗言的?”

乡绅家眷则淡淡然的说:“不,是等你快死时,我为你续续命,让你好好忆一忆家中遗产还藏了哪些,免得我一处处去寻。”

土乡绅听后气的咬牙,恨恨道:“放心吧,我必定活的比你久。到时候为你送终,隔年还给你上坟。”

“好,我知道了。等你去后,我会在来年给你上坟。”家眷依旧一派淡然。

4、还是十里八乡的老百姓。

老百姓说:土乡绅家的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土乡绅。

他们强烈怀疑那是土乡绅的家眷与隔壁老王的孩子,土乡绅头上戴绿了。

于是有“好心人”特地找了机会,压制着对恶犬的恐惧,将这事告知了土乡绅。

土乡绅听后,当即感伤的道,其实他都知道,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他还知道,他那家眷愿意与自己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良田薄产。他就是心里憋屈的紧,才天天出门溜大街。

那“好心人”已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狠狠地骂着土乡绅家眷,实在太恶毒!

后来这消息就传开了,以至于某天土乡绅家眷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了大半天,后来在得知是土乡绅故意在外抹黑自己后,她也没生气。

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土乡绅都没牵着他那两条标志性的恶犬出门溜大街。

5、多年后,土乡绅去了。

虽然他一直嚷着要比他的家眷活的长,但结果到底还是他先去了一步。

而他的家眷为他办妥了后事,也果如吵架时说的一样,隔年给他上坟。不过在上坟后的第二天,土乡绅的家眷也跟着去了。

土乡绅家唯一的孩子便将父母的坟立在一处,后来,有位达官贵人打扮的男子寻来,恭恭敬敬的给两人上坟。

此后,年年皆来。

297.修仙?一颗丹药(一)

终于到了要离开小皇帝世界的时候,连音竟没觉得不舍。或许是因为与她吵吵闹闹数年的淮阳王已经去了,没了那个人的相伴,她竟然觉得日子寂寞难熬起来。

要不是答应了对方,来年一定会给他上坟,怕是她早就因为对亡人的怀念及早脱离那个世界。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淮阳王是怎么好起来的,只是淮阳王故意不说,怎么问都闭口不谈。

不过连音倒也能释怀,她都有本事从他眼皮子底下挖人、培养人了,他怎么会没有这样的本事偷偷的好起来呢。

但只要他没再想对小皇帝不利,她倒也无所谓跟着他看一看大昭的天下。反正小皇帝也很给力,亲政后不失为一名明君,她很放心。

至于江南一隅的这一段乡绅生活,每每看着淮阳王恣意的样子,连音想若不是当初他被舒妃哄骗一场,指不定他便就是这么一位胸无大志的闲散王爷吧。

淮阳王临去时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连音习医是为的什么。

他到底是粉身碎骨过的人,底子早就废了。虽被救了回来,可还有多少年的时间,谁又敢保证呢?

连音突然修习医术,不过也就是想着尽所能的为他续一续罢了。

被揭穿了老底,连音笑了,只是笑中带着泪。

他们俩似乎相处了许多年,其实最惬意的日子不过也就短短十二年罢了。

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连音也还始终不忘另一桩事,她在等一个人,只是等了这么些年,始终没等来。

那人不是小皇帝,而是陆七八。

之前她只是一直默默等待,而今就要走了,连音到底忍不住了,出声问小小七:“小小七,我想同你打听一个人。”

小小七:“哪个?”

“你知道陆七八吗?”

小小七惊诧:“咦?”

“或许你们系统之间也有会交流吧?”连音揣测着,“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或者你能与他接上话吗?”

小小七的回应则是两声“咦”。

“你还和他搭过组呀?”小小七惊奇的问着,但就是不搭理连音说的那些。

“如果你能与他搭上话,请帮我转告,他还有许多话没说清楚,我正等着。”连音眼见离开的时间即到,不再废话,而当她将话说话,便正好了离世的时候。

离开前,她只听到了小小七三声“咦”,却没听到小小七有说任何应下的话。

……

因为没有得到小小七的任何应答,导致连音回了现世后也没心思好好休假。

回家睡饱一场,又惯例去医院看了看植物人状态的陆七八后,连音便返回了工作岗位,积极的投身入新一轮的工作中。

毕竟只有在任务世界中,才有可能见到陆七八。

连音抵达了新世界后,还没缓过神,脑海里已响起了一道热络的声音。

“小姐姐!真的是你啊,小姐姐!”

“小姐姐,我老想你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看我啊。”

呱噪。

继续呱噪。

因为得不到连音的回应而带上了几声哽咽的呱噪。

连音直觉脑袋都被系统呱噪疼了,好不容易逮到间隙,见缝插针道:“你好,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哆嗦的哽咽不减,接应系统“嗯”了声,而后问:“小姐姐还记得我是吗?真的记得我吗?”

“记得。”连音应道。第一个世界的第一个系统,意义是那么不同,怎么会不记得。

系统却不信的语气:“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连音:“……”

“你没告诉过我你的系统编号。”

系统沉默一下,当即gay里gay气道:“讨厌,人家就叫系统啦。小姐姐可以叫人家统统的嘛!”

连音无语,心里只确定一件事,陆七八仍是不在。

不然,凭陆七八的脾气,不太会容忍接应系统呱噪这么久。

一旦确定陆七八不在后,连音一时有些恹恹。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因为接应系统终于不再同她进行奇怪的寒暄,说要让她接受本回任务的剧情了。

连音应道:“准备好了,开始吧。”

所要护住的任务目标,以及有关于任务目标的剧情很快在她的脑中展开。

等她接受完所有的资料后,她不禁挑起了眉。

这回的任务,还挺特别的。

她的任务目标,竟然还算不得是一个人。而是,一颗丹药!

准确来说,那是一颗由已经飞升了的大能于飞升之前炼制出的极品金丹。

或许是因为大能飞升在即,是以这颗丹药沾了大能的气息,竟也修道幻出人形来了。

可是,丹药即是丹药,又是极品属性的。自然会有那么一个需要它奉献的时候。

但没人问过丹药可愿意奉献,是以也没人知道那颗丹药是不愿意的。丹药的梦想是与炼制出自己得主人一样,他也想得道飞升。结果却被用来救治一个据说非常重要的小辈了。

连音这趟的任务便是要找到那颗丹药,而后守护好它,不让它被人吞服掉。

找寻丹药很简单,因为那颗丹药自那位大神飞升后便一直存在修仙大派云阳宗的禁地里。也是那位飞升大能曾经所在的门派。

难题则是,连音要怎么去到云阳宗,怎么进入禁地得到那颗丹药。

特别是,当她又成了一个稚龄小童的时候。

连音两眼扫了扫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压着叹息问系统:“我没接收到关于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安排,能给个解释吗?”

系统出声道:“哎哟,小姐姐。这里是修仙世界,最最天花乱坠了啦。修者不问出处,你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没人会奇怪的。何必那么费劲。”

“所以?”

“所以我就没费心给你安排,你就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了。”

连音:“……”这样也可以?

“这样当然可以。”系统肯定的道,随即又邀功似的说:“但是你放心,该给你开的外挂,我们真的没有吝啬。你有最最好的修仙天赋,也有最最好的资质,只要你这块金子一发亮,保证多的是修者会收你为徒!”

系统说的这么肯定,倒也给连音带来了想法。

看来她接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云阳宗拜师了。

298.修仙?一颗丹药(二)

确定目的地后,连音才分出一些闲心关注周遭情况。待她举目四望,眼中所见全是荒草漫漫,古树参天,而她自己则站在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路”的羊肠小道上。

此时,天上那一抹暖阳已显出了日暮西山之态,指不定下一秒天就要黑了。连音静默了两秒,提问系统:“指条路,我该怎么前往云阳宗。”

系统立马热心的指路:“一路向西就对了,不是很远。”

很好,东西方向是四个方向中最好辨认的,连音不用担心走岔。

不过,她还有个追述性的问题要问系统:“不是很远到底是多远?”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会儿,而后才道:“大概也就两三个月吧。”

一回答完问题,系统就非常机智的保持起了沉默。在系统的设想里,连音听到要走这么久后必定是要回怼的。系统也已经做好了被怼的准备。

但是直到过了许久,系统也没等来连音的抱怨。甚至还在良久的沉默后,淡定的点点头说:“好吧,确实不远。”说完便顺着太阳西斜的方向,迈开了她的小短腿。

系统震惊了!

这么一副油腻老手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系统犹记得当年那一段与连音不得不说的艰苦育儿岁月。那时候的他们感情多么自然而温馨,相比起如今又是多么的生疏。

系统正想口说一下他那份淡淡的忧伤,连音却先一步被眼前的突变给引去了注意。

就在距离连音七八米远的地方,忽然自天空处突兀的射落了一束白光。

等那束白光与大地接触后,白光瞬即化作片片流萤飞散在空气里,并很快消失无踪。而在白光散开处,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就站在那里。

因为隔的远,对方又是背光,连音一时看不清远处人的面容。

只知道是白衣黑发,黑发上又束玉冠。

连音才刚注意到这么两个无关紧要的特征,下一秒突变又生。那身影竟直直往自己正面方向而来,速度快到不过一个眨眼,对方已到面前,而后,连音便惊愕的感觉到自己被对方一把捞了起来。

再然后,连音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白。

眼前的白也并不是单纯的白,她还瞧见了素白中带着银色祥云暗纹。

有了这个发现,连音很快从起初的惊愕中镇定过来,一边努力抬头去看掳她的人,一边呼唤系统询问什么情况。

因为连音身高的关系,她抬起头时只能一路从对方的下巴看上去,这是一个很考验颜值的角度,不过掳人的这位显然很经受得起这个考验。

如画如玉。

形容美男子的词汇有许多,但连音觉得用那简单的四字便够了,修辞多了,反而形容不出这人的感觉。

对方很敏感的发现连音在看她,低头还了她一眼。淡泊的眼里只一派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清淡。只一眼后,他便撤回了眼神,继续目不斜视的望回正前方。

对方投来的这一眼,也使得连音终于心安了。

就在对方收回眼神时,连音的眼角余光里发现了周遭景致的变化。两旁的景物非常快速的往他身后退去,就像是坐在疾驰的车上。

不用说,连音已经确定当下情况,这位正带着自己飞呢。

系统语气震惊:“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只是无名无姓无权无势之辈啊,怎么一来就被绑架了吗?”

连音没有回答系统的惊问,问她这个刚降临本世界的人“为什么”,明显不合适吧。

好在这场莫名其妙的被绑架很快就有了后续发展,也给了连音和系统一个完美的答案。

眼尾的风景在倒退了片刻后忽然就停止了,紧接着风景倒置再倒回,连音被那绑匪放回地上,又被挡在他的白衣之后。

与此同时,连音见到一道灰色身影快速逼近绑匪,那灰影手中还冒出一团黑气,黑气裹成球直直扑向白衣绑匪。

接下来的场面,便犹如制作精良、特效十块钱的仙侠大片,灰影的黑气与白衣的白光相映成辉,伴着日暮西山的萧条,一直坚持到了银月高升的寒凉。

在两道身影大拼各种术法的时候,那灰色身影还说了不少话,总之已能让连音拎的清当下情况。

白衣服的不是坏人,灰衣服的则铁定是坏人。

而那白衣服掳人的行为完全是怕那灰衣服的会对她不利,毕竟像连音这种小不点,灰衣服只需动动小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而至于可能要她性命的理由,或许仅仅可以是因为她出现在了他与白衣服经过的路上。

连音得知这个可能性后,淡淡的对系统道了句:“你安排的地方。”

系统无话可说。

不过很快,系统激动的邀起功来:“小姐姐,我知道了。这个白衣服的是云阳宗的人啊!”

“云阳宗的?”连音看向始终背对着她,努力护着不让灰衣服的术法伤到她半分的白衣服,有点意外,又有些满意。

系统说:“他叫贺南风,是云阳宗的二把手。也是本世界中为数不多被人称之为真君的人物啊!”说着更激动起来,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点赞,要不是他将连音的落地地点设在刚才那一处,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见到云阳宗的人,还是这么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太好了!我们可以借助这位真君的帮助,顺利到达云阳宗,取得那颗金丹了。”系统想的很好,云阳宗禁地都不用去了,直接求这位贺真君将丹药赐给连音,连音再带着丹药远走避世,任务完美over。

连音在听到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后,并不如系统那么激动,反而有些担忧:“灰衣服的又是什么来头,云阳宗的真君不会打不过吧?”看他们已经斗法至今也没个胜负,连音真的很担忧搞不好这位真君来头很大,实力却很差。

就在连音这么怀疑完后,对面的灰衣服忽然倒退数十步,一手抚上胸口心脏处,一面哼唧一笑:“今天就切磋至此,改天再找真君讨教。”话完,霎时化作一道黑烟,与夜色融为一体。

299.修仙?一颗丹药(三)

剧情的翻转不但让连音沉默,就连刚得了胜利的贺南风也保持着戒备姿势半晌沉默毫无动作。

良久后,大约是确定了灰衣服真的已经离去,而不是以退为进再行偷袭之举,贺南风这才挥手撤了罩住连音的一层防御结界。

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步到连音面前,在居高临下的望了眼连音这个小萝卜头后,他慢慢矮下了身,语气淡漠的问:“你家在何处?如今夜深,我送你回去。”竟然没有多问一句她一个小孩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中。

连音如今高度与他持平,就着皎洁的月光将他面貌看的更全。

欣赏着美姿容也没有太过沉迷,连音也以淡淡的语气说:“我没家。不过我要去云阳宗,仙师不若送我去云阳宗吧。”

贺南风被她的去向弄的意外了下,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去云阳宗为何?”

连音不瞒:“去拜师。”

贺南风的眉头又蹙紧一分:“云阳宗三年一次收徒,今年已结束。三年后吧。”意思让她三年后再去吧。

连音没想到时间这么不巧,不过她半点不因为贺南风这话感到懊恼,反而问道:“资质顶顶好的,天生就是一块修仙的料的,也不能通融吗?”

贺南风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自卖自夸的,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自卖自夸。

不过还是没得通融的说:“不能。”

这回轮到连音蹙眉了。

系统则在抱怨:“这位真君果然刚正不阿的不近人情,也半点不懂的转弯。”

又说:“小姐姐,你的目的只是护住金丹,不如想想办法让这位真君把丹取来送你?咱也别拜师了呗?”

或许是因为上个世界中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摄政太后所留下的后遗症,连音不再喜欢所谓的适时放弃和妥协。

再者系统说的实在太不可行了。

于是就在贺南风要起身时,连音一手揪住他的衣袖不放,目光定定的望着他,认真道:“我是金子。”

系统不忍直视。

他的小姐姐画风还是如此清奇。

贺南风一愣。

乍听她的话,贺南风差点以为她是金子修成了人,不过随即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大约是自诩为金子,发亮的那种吧。

一时间,贺南风又矮身至与她齐高,目光同样直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其实都淡然的与众不同。

贺南风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本来救这小孩是慈悲心,因为知晓那灰衣人最是无情乱来之人,不希望他伤及无辜。

而后他以为这小孩会因为围观这一场而吓傻吓怕或更甚,可没想到她竟是半点波澜不惊。这份气势,让人意外,但也觉得很是欣赏。

若她真是顶尖的资质,修仙的好苗子,那云阳宗就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好苗苗,这样的苗子定会有大造化。

不过这些前提都要是她没有信口开河,她确实是顶尖的资质。

连音不知贺南风心中想法,只又接续说:“仙师说起云阳宗那么自然,一定是云阳宗的人吧。看仙师姿态也定是辈分不低的,不知仙师收不收徒。”

贺南风的眉头才刚放开,但又跟着蹙了起来,要说特别,这小孩确实特别极了。

明明一点点年纪,偏偏一副老成样子。让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养这样一个徒弟应当会很省事吧。

云阳宗如今一辈有七个师兄弟,合称为云阳七子,不过七子中唯独贺南风没有徒弟。

徒弟即是传承之人,贺南风不觉得他到了需要传承的时候,所以对于收徒,他一直都没兴趣。

再者就是他看其他师兄弟收徒后各种劳心劳力,徒弟少的担心徒弟被欺负,担心徒弟难突破,徒弟多的又担心徒弟之间相处问题,真是各种操心,看的贺南风对收徒更是退避三舍。

不过现在……

贺南风忽然站直了身体,就在连音纳闷他怎么这么难以说动时,他扬起一手两指,点了点自己额间放出了一缕神识,随即又将指尖点在连音额间,用自己的神识扫荡了一番。

等收回神识,贺南风不禁面露了讶异。

这小孩还真不是自卖自夸,她确实拥有顶好的资质,不托大的说,是三千年来最好的资质。

而三千年前,被称为顶好的那个就是他,贺南风。

有了这番确定后,贺南风原本“不收徒”话语自是说不出了,在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后,他对连音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幅度不大,要不是连音一直注意着他,很容易就会错过。

不过好在她看见了,也领会了他点头的意思。

当即厚脸皮的改口:“师父。”

贺南风对这声师父还不习惯,不过消化了下也就接受,很快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道:“我唤贺南风,今后便是你师父了。既入我门下,今后便要好好修道,切记不得耍赖偷懒。”

“徒儿记下了。”连音答应的快速。

顿了下,连音想起个重要的事,张口说:“师父,我叫连音。”

“嗯。”贺南风应了声,好好将这名字记下了。

两人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完成了拜师后,贺南风便带着连音往云阳宗去了。

一路上,新上任的师徒俩都保持着冷场般的沉默。一个是不会多问问题,连音则是趁着夜色茫茫,慢慢消化着本次任务的一些事项。

贺南风这趟离开云阳宗是去南海除魔的,除魔天地间是他这种修行到至高时少数能做的事情了。

南海除魔没有费他太多心力,只是没想到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了那灰衣的高阶魔修,他本着不想伤及无辜特意引了那人去僻静处,没想就撞到连音了。

只能说,这真是上天注定的相遇啊!

贺南风御风而行,天亮便已经回到了云阳宗的宗门前。

一落地,贺南风先看了眼连音的状态,确定赶路一晚她没晕,也没瞌睡,便什么话也没说的领她进门。

正洒扫的新近弟子一见真君回来了,忙是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而后又万分好奇的看着跟在贺南风身边的连音,不知她是什么人。

贺南风抵达云阳宗后便没在御风而行,领着连音一路走回了自己的住处,既是宗门内不许大家飞来飞去的没个规矩,也是因为想让连音记记路,别的都无所谓,地盘在哪儿总得记清楚了。

300.修仙?一颗丹药(四)

将连音安置后,贺南风便去了掌门那里汇报本次的除魔工作,顺便将半路收了个徒弟的消息告知掌门。

贺真君才刚见到掌门温浩的面,还没来得及行礼,温掌门已语气激动的先开口:“听说你将外头生的女儿带回宗门来了?孩子母亲呢,怎么没一起带来?。”

闻言,贺真君先是一愣,随即在温掌门的兴奋和期待中,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脸坦白道:“我杀妻证道了。”

温浩脸上那一副兴奋的表情慢慢僵住,静默了几秒后,满面正经的对贺南风说:“下次提醒我,别跟你开玩笑。”每次都将玩笑话转入令人无语的境地,他这师弟就是不懂怎么愉快的交流,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一有人跟他聊天就会忍不住接话,可接又接不好话题的人。

贺南风很习惯自家掌门师兄总是这么嫌弃自己不会聊天,配合的说了声好后,便转入了整题,向温浩讲述了这趟南海除魔之事,回来路上遇到灰衣人的人自然也不会隐瞒。

说完灰衣人后,自然而然就说到了连音。

“掌门师兄,我收徒弟了。”贺南风一句话只做陈述,半点都没有什么收徒很高兴这类的情绪。

温浩听后,很自然就将他带回来的小姑娘与他的收徒联想起来。不过他还是觉得非常意外:“你收徒了?那小女孩就是你收的徒弟?”

贺南风点头说是:“她想拜入宗门,我测了她的资质,很好,所以我收她了。”

温浩定定的看着他,一边消化他说的话。因为对方想要拜入他们宗门,而后他这位师弟就测了下对方的资质,觉得可行,然后就收徒了?

“师弟,你怎么这么随便?”温浩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我们云阳宗又不是三教九流的小门小派,对方想拜师,你就收?何况如今早已过了本次的收徒大会。你这样做,你考虑过你那些徒侄徒孙的想法吗?”

贺南风知道自己收徒之举确实有些破坏规矩了,但想到连音的资质,不免就想与掌门师兄再说明下情况。

但没等他张口,温掌门蓦然转了话锋:“师兄可事先与你说好,这收徒就等于养孩子,你可要尽心尽力。特别这是你的第一个徒弟,可与以后再收的徒弟不相同了。”

最重要的是:“一旦收了徒,可是不能反悔的。你要切记!”

贺南风突然觉得要不他再重新考虑考虑吧。

只不过他的掌门师兄并没有给他重新考虑的时间,鉴于温浩怀揣着一种他的师弟终于真正成长,要为父为师的心情,很快就与贺南风说起了连音正式入门的事情。

贺南风被温掌门拉着交代了许多,等终于交代完放贺南风走时,时间已经到了大中午。

算上午饭这一餐,连音已经饿了三顿没吃。被贺南风留下后,他根本不曾想到要派个人来关心下连音的需要,以至于她这会儿又是饿又是困,滋味真是难受极了。

在继续等贺南风还是先去解决肚子饿这两件事中抉择了半天,她终于决定还是先喂抱自己。

刚走出贺南风的地盘,迎面正遇上回来的贺南风。

贺南风见连音走出门来,第一反应不知怎的,就以为是这小孩不预备拜他为师了,要跑路了。

可他都和掌门师兄报备过了,站在连音真走了,掌门师兄一定以为是他反悔不收徒了吧。

连音可不知道他的脑回路在哪一段,见他回来真是如释重负,忙道:“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对方一直在等自己。

贺南风端着真君的架子,淡淡问道:“可是有事?”

连音说:“师父,我今天能吃饭吗?还是从今天开始就练习辟谷之术?”

这话提醒了贺南风,连音还没正式开始修行,凡体之身还需要进食。

只是他没有徒弟,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食物了。但好在他的几个师兄弟都有徒子徒孙,也多的是要进食的,想来他们不会介意多一双筷子的吧。

这么想着,贺南风便定了主意,对连音说:“走吧,领你去进食。”

连音一听这话,真想道一句谢天谢地。

贺南风在转身领路的同时又有些困扰,去哪位师兄弟那里蹭饭好呢?

……

最终,连音的午餐是在云阳宗掌门温浩一脉解决的。

贺南风领连音到达小食堂时,还收到了许多弟子的围观。特别是当连音用饭时,贺南风在一旁守着她,其他弟子则在不远处看着贺南风时,那画面真是太独特了。

而后到了晚餐的时间,当贺南风领着连音去云阳宗第三子吴旬阳那里蹭晚餐时,也得到了中午时一样的热情围观。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每当贺南风领连音去一处新地方蹭饭都会得到不同人的围观。

贺南风对此不觉有什么,连音自然更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两人非常大方任旁人看。

也是在抵达云阳宗的第三天,连音正式拜了贺南风为师,名字也相应的记在云阳宗的牒谱中,便就记在贺南风一脉之下。

拜师那天,连音见齐了云阳宗七子的其他六子,以及他们的首徒。

对于连音这位新徒侄,云阳六子都表示欢迎她加入云阳宗这个大家庭,为此还送了不少天材地宝给她。

不只六位长辈,便是她那几位师兄姐也都给她送了好东西。相较连音稚龄,他们随便一个人都已是好几百快上千年的老妖怪了,看待连音只觉看着一个小辈,忍不住就要掏见面礼。

连音对此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一场其乐融融的见面会就在连音捧着一堆礼物中结束,等只剩下了连音和贺南风后。

连音将各种礼物往空处一放,神情认真的看向贺南风,问他:“师父,宗门里有禁地吗?”

贺南风正在喝茶,被她的问题问的一愣,反应了下才道:“自然有的。”谁家还没个禁地啊,没有禁地的门派都不好意思说自家是大派。

连音紧跟着问:“禁地是怎么样的地方?让不让人进?”

贺南风不知自家小徒为什么突然问起禁地的事,不过作为师父便有教导的义务,于是便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擅闯禁地者死!”

301.修仙?一颗丹药(五)

连音在心里跟着复念了一遍:擅闯禁地者死。

还没来得及生出其他想法,忽然又听得一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贺南风大喘气后,终于吐实。

连音:“……”

贺南风半点没有大喘气说话的行为其实是欠揍的行为的那份自知,冲连音露了道浅淡的安抚笑意后才正经道:“宗门禁地并非什么可怕之处,不过是存放了宗门历任先辈的物品罢了。”

“说是禁地,该说是库房更妥当。”贺南风道。

连音听后,又是一问:“那什么人可以出入禁地呢?”

“你对禁地这么有兴趣,是有别的想法?”这回贺南风乖觉起来,不回答,反倒提问。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怀疑连音询问禁地的用意,毕竟连音小萝卜头一个,去不了禁地。而且说是禁地,可云阳宗内就没几个人对禁地上心的。

别以为禁地就该有好东西,放心,云阳宗就没有好东西。

可是连音不知道这情况,所以她不免在真话与假话中进行了一番选择,最终选了说真话。

“我想知道要多厉害后才能进去,我想进去。”

进禁地?贺南风成功被连音挑起了好奇心,便问她:“进去后呢?”

“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金丹。”连音大胆又直白的将目的透露,“听说曾经有位前辈飞升之前炼过一颗极品金丹,如今便放在禁地中。”

贺南风知道连音口中的前辈,不过有关于金丹的事情,他则努力想了想,最终才想起确有这么一桩事。

那金丹确实是极品丹药,不过丹药再好,无处可用也是一件憾事。

简而言之就是,药的确是很好,可一般人就一个小毛小病,用不着那么好的药啊。用了显得暴殄天物,对不起前辈的心血,就只能放在禁地里当库存了。

反正在云阳七子这一辈,除了云阳第五子外,其他人真没人对这金丹有如何重视的心。

如今听连音意思竟然是想要金丹,贺南风便想到刚才他的五师弟也给连音送了不少丹药,五师弟擅炼丹,他炼制的丹药可称得上当世第一。

于是,贺南风向连音推荐五师弟的丹药:“你五师叔最擅炼丹,你若要什么丹药尽管告知他便可。他的丹药房里也有一些金丹,你可以自己去看。”话里随意,好像金丹和普通丹药一样不值钱。

要不是趁着这几天摸透了贺南风的性子,连音会忍不住想贺南风是不是故意岔开话试探她。

因为知晓贺南风推荐云阳第五子的丹药是真觉得他五师弟的丹药很好,连音给面子的先是应了声好,而后依旧坚持己见:“可我还是想要禁地里的那颗金丹。”

贺南风默然不语的看了连音一会儿,脑海里想起了掌门师兄的教诲。当师父的就跟当爹一样,慈父严父都要会,在一些无关的小事上要表现的跟个慈父一样,大事上才该严格对待,这样才得徒弟的喜爱。

他想了想金丹之事,觉得还真是一桩小事,于是想了想后道:“那等你结丹时,为师就将那金丹赠与你。”

连音一愣,没想到她这师父这么大方。

她不由得不放心的问了遍:“等我结丹时,师父是要将禁地中那颗先辈前炼出的金丹送给我?”

“没错。”贺南风肯定道。

系统:“好意外,好惊喜,是不是?”

连音说是。

系统马后炮:“我不是早说过,你直接问他要,他肯定会送你的。”

连音:“你说的分明是要我想法子,让他赠与我。”

系统:“有吗?”想了想,系统沉默下去。

连音相信贺南风不会是哄人的人,他这么说她当然相信,不过也是相信后,她不得不积极起来:“那师父何时开始教导我?”

看她一副迫不及待要开始修习的样子,虽知道是奔着金丹而去的,但贺南风仍是表示很满意。

证明她是个有进取心之人。

当天下午贺南风便开始教连音修行的口诀,以及引气入体的方式方法。

第二天开始,在这两项基础上又开始增加别的项目。

连音刚开始修习,贺南风也不敢教的太快,加之他是第一回当师父,许多基础的内容也需要先进行回想才能教授给连音,速度更慢了。

至于连音虽然第一个世界时就经历的修真界,但两个世界在体系上有很大的不同,她当初好似也没有接触这么多,一时也就只能跟着贺南风的速度来。

在正式开始修习的第十天,一日三餐总是领着徒弟去别家蹭饭吃的贺真君终于被他的师兄弟们嫌弃了。吃着别人家的饭菜,养着他的徒弟,米不要钱哒?菜不用花时间种哒?

结果便是由掌门出面约谈贺真君,说他一位德高望重的真君,每天带着徒弟混迹在初入门弟子的饭堂,影响很是不好。

要知道,贺真君可是云阳宗这一辈修为至高的典范。也是云阳宗倾力培养和宣传的真人代表,在外间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呢。

同时,掌门指派了一队人在贺南风的住处加盖了一间灶房。

被约谈结束的贺真君回到自己住处就见多出来了一座人间烟火的小厨房,心情微微有些郁闷。

让他自己做饭养徒弟,难道就不破坏谪仙形象了?

再者,有灶房有什么用,他没米也没菜,给徒弟吃什么?

连音看着多出来的灶房,再看着回来的贺南风,非常淡然的问:“师父是要我以后自己做饭吗?”一直吃别家的饭,连音早觉得不是长久之计了。

好在只有第一个世界时她对土灶台莫可奈何,之后便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自己做饭不成问题。

“以后……,为师做给你吃。”贺南风这话完全是硬着头皮说的。

于他而言,总不能真让自家几岁大的徒弟做饭吧。她长的可还没灶台高呢!

连音一听贺南风主动应下做饭事宜,顿时就不提自己会烹饪的事情了,有人服其劳,自然要给面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以做饭前贺南风四处借了米、菜,以及柴禾、盐巴之类的必需品,这才回到自己住处准备大显身手。

这是他自辟谷后,头一回下厨。

302.修仙?一颗丹药(六)

贺真君今天仍是一身干净到不染纤尘的银纹白袍,头上束发也打理的缕缕都妥帖,一看就是质洁的仙人。

但此刻站于小厨房的土灶前,与土褐色的灶台形成了极具鲜明的对比。

连音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么一副场景,一时竟生出些不忍来:“师父,还是我自己来做饭吧。”

贺真君一手提起锅盖,一边回头拒绝连音,“稍坐片刻,为师可以搞定。”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怎么在徒弟面前树立形象?贺真君坚决表示一定要做出一顿饭来。

连音看他是不会轻易放弃亲自下厨的决定了,只能非常尊重他的选择,退到小厨房的门口寻了个座坐下,既等着看他展现厨艺,也等着他在放弃时能第一时间去接手。

起初看着贺南风站于土灶台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让连音想起头一个世界中自己的模样,或许比起贺南风来更加难以形容。

不过与自己当时连生个火都磕磕绊绊相比,贺南风则半点没坏他真君的名号,他只需抬一抬手,柴禾便能自行燃起。

连音觉得他这招厉害,而且她竟不知道术法还可以这么使用。毕竟这不过是她涉及的第二个与术法有关的世界。

没忍住,连音对系统说:“我当初会这招吗?”

系统迟疑的一声:“上回给你安排的身份是大能,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会的。”

连音抿起唇:“当初你没教我还可以这样的。”她是真不知道还能这样的,那时候实在知之甚少。系统没有说,可她那徒弟竟然也不从用过这招,是被她带歪了,还是故意不用呢?连音的思绪一时跳脱了出去。

系统觉得这个锅背的很不合适,立时反驳道:“小姐姐,你这是毫无根据的怪罪。你当初都没问过我这方面的事,我怎么知道你是需要我提醒,还是你想要体验一番生活呢。”

第一个世界毕竟已经过去了很久,如今再来争论这些完全还原不了当时的情况,也显得毫无意义,连音不想再需耗在那话题上,直接收住不再与系统多谈。

而在灶台边,贺南风煮上了饭后,开始准备做菜。他得到的食材有限,为该做什么而发愁了半天后,才终于在灵光一闪后有了主意。

不多时后,贺南风终于完成了他给徒弟做的第一顿饭。

饭桌上,连音看着朴素的两菜一汤,迟疑着是不是该表现出一点点赞叹来。比如赞叹她这位师父真厉害,明明还有别的食材,他竟然能做出了一桌萝卜。

不去皮的炖萝卜,不去皮切大块的萝卜汤,以及酱烧萝卜条吗?看那一盘浓油赤酱的萝卜条,连音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偏贺南风还催她:“吃饭吧,吃完,下午还要修习。”

连音自我催眠:有的吃便好,她不是嘴叼之人。至少这大锅饭做的不错,香气扑鼻,米粒晶莹。

但等连音尝过那三道萝卜大餐后,她几乎可以确定,贺南风的味觉大约是失灵的。除了那盘浓油赤酱的萝卜条有些滋味外,另外的一菜一汤完全是清汤白水,根本没有一点味道。

这会儿她倒是认为贺南风只做萝卜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至少没有浪费其他的食材。

至于头一次给徒弟做饭吃的贺真君在看着他的徒弟一直专攻那盘浓油赤酱的萝卜条后,自然而然认为那是她的喜好,便默默记下了。

餐后,由于连音一时不忍批评贺真君的厨艺,于是乎,晚膳的时候,连音的下饭菜又是一盘浓油赤酱的萝卜条。

在浓油赤酱的色泽上,与中午那盘不分上下,只是在味道上,也不知道贺真君用了什么手法,愣是能淡出个鸟来。

连音这回可学乖了,知道她若是再给他面子说饭菜挺可口,怕是明天还躲不开要吃这道菜,只能推翻了中午的善心赞美。

摸着良心实话实说道:“师父,您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将这菜做的毫无味道的?”简直不科学。

贺真君拜师云阳宗至今,唯一被人质疑和嫌弃的只有他的不善交谈,可当连音这么问他后,他才震惊他竟又多了一项被嫌弃的地方。

自家徒弟话中毫不掩饰的嫌弃让贺真君生出心虚来,“你是觉得味淡?”他在做菜时有尝过一口,并不觉得有何问题。

连音郑重的点点头。

贺真君忍不住自省了番,而后便找到了问题可能所在:“大约是我早已辟谷多时的缘故吧。”

坦白后又教育连音说:“不过修行之人不宜重口腹,为更好引气入体,切记淡去口欲。”

连音直接回他道,可是蹭饭时,那饭菜滋味就很正常啊。

贺真君听后久久不言,最后妥协道:“为师知道了。”

到第二天时,下饭菜果然味重许多。但令连音大意的是,她一时忘记提萝卜的事,贺真君第二天果然又是萝卜的盛宴。

而照贺真君的解释是,萝卜有助于排出浊气,是以是非常好的一道菜,连音不该嫌弃。

连音自觉自己真的不挑嘴,但还是忍不住腹诽:天天吃萝卜,还真不如早些辟谷呢。

系统一听,立马道:“小姐姐,不要忘记您是顶好的修仙体质,只要你想,你就能干!”

连音想了想,没有问辟谷的事情,反而问:“我距离结丹还有多远?”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修士都是先练气,再筑基,而后结丹。如今你是练气一层,到筑基有八阶要走,筑基后又有前中后三期,待突破后才可至结丹呢。”

总得而言,这是一条挺长的路。

连音听过系统细数后,更觉得辟谷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事情,重要的还是结丹,结不成丹,可就得不到金丹了。

确定了哪一件事更重要后,连音也没多余的心思再来指摘贺真君总是做萝卜宴。没想到她这一无视的结果便是贺真君为了得到更多的萝卜,特意将住处周遭的一片地翻成了菜地,且只种了萝卜。

有真君的术法加持,每天菜地里都有长成熟的萝卜可用。

303.修仙?一颗丹药(七)

连音天天被萝卜支配的事情暂且不提,为了能早点到达结丹的那一天,连音开始每天都卯足了劲修炼。

也正因为她卯足劲的来,加之她有最好的资质,也使得她的修习日益增进。

正式拜入云阳宗的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连音便直接突破练气九层升入了筑基前期。

修行常说“百日筑基”,那也是从练气九层算起的,而且大多数修行者想要踏入筑基期怎么也要更久的时间,真只用上白日的都已是上佳资质了。而连音竟然能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到达筑基期,不可谓是天资独厚。

她这一番突然冲破练气阶段的灵力波动立时就惊动了住在隔壁的贺南风,几乎是刚一突破境界,贺南风便凭空出现在了连音房间里,似怔似呆的看着刚通行了全身筋脉的连音。

连音正在试着控制突然喷薄而出的灵力,乍见贺南风出现,不免分了个心,灵力也跟着出现一丝紊乱。

贺南风见状后,立马给连音保驾护航,手指点上连音额头,引出自己的一丝灵力渡进了连音体内,引领着她的那股灵力游走全身,不停地冲刷刚通的筋脉,直到完全顺畅。

连音被动的感受着贺南风的那股引路的灵力,只觉得他的灵力所到之处皆一片清凉,像是薄荷一样,也令她的神智越发清晰。

直到后来,连音甚至已能抬头看贺南风,以眼神向他表达了谢意。

贺南风的手指还点在她的额头上,见自家徒弟以眼神向自己表达谢意,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可又觉得好像哪儿有问题。

只是,他想半天也不知到底哪儿有问题。

洗涤筋脉,又巩固灵气,师徒俩忙乎了一晚上。待到第二天天亮,贺南风也不给连音休息的时间,只让她梳洗下,换身衣裳随他去见掌门。

弟子筑基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反正得跟掌门说一声。

若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由当师父的去和掌门说一声,记录一下便就可以了。

但贺真君觉得必须要带着他的徒弟一起去,因为他的徒弟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到达筑基期了,贺真君觉得他的徒弟很厉害,是以不由自主的存了要去炫徒弟的心思。

加之今天也赶巧了,一清早往掌门那里跑的人不少,是以贺真君干脆当着多人的面向掌门宣布,他的徒弟进入筑基期了。

宣布完后,贺真君还露了一抹浅浅的笑。

看在旁人眼里,则完全是刺眼的瑟的笑。

不过对于连音这么段时间就达到筑基期,掌门仍是一派惊喜:“师弟果然收了个好徒弟,这么短时间便能到达筑基,可以算的她一辈里的翘楚了。”

贺真君一点不懂谦虚,跟着就点头附和:“我也是这般认为的。”

温掌门呵呵一笑,完美接下了贺南风的毒。转头看着尚且年幼的连音,一副长者姿态说了好一番勉励的话。

连音听着,不时应是。

温掌门这边说完,旁边便有贺南风的师弟似不确定的说:“我记得,贺师兄当初一月不足便直接筑基了吧。”

“是啊,正好还差一天便到一月时间。”温掌门应着,对于贺南风筑基的时间记得清楚,毕竟太逆天了,至今无人超越。

“贺师兄这般厉害,如今徒弟也如此相仿师父,令人惊叹。就不知道今后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对贺南风来说都没什么可过早猜想的,只要当下徒弟很厉害,碾压了所有人的徒弟们一成,那就够了。

没错,他其实就是这么一个比攀比徒弟的师父。

禀告完筑基之事后,贺南风便领着连音走了。

等走出了掌门的屋子,连音抬头问贺南风:“师父,你一月不到便筑基了?”

贺南风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点头道是。

连音顿了下,又问:“那师父是多久结的丹?”

对于这问题,贺南风想了想,才道:“大约是筑基五年后吧。”

一月筑基,五年结丹,连音不知这程度算如何,只能向系统要个答案。

而系统则以一句“死过已”里代替答案。

连音一开始没领会过来,稍后才明白系统说的是贺南风很厉害。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到底有多厉害,但连音也能自行体会了。

也不知是不认输,想要得第一的情绪冒了出来,还是其他什么理由,连音很认真的同贺南风说:“我会争取比师父早结丹的。”

被徒弟下战书,贺南风不但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反而觉得她这样有目标有追求,他很满意。

更是给她加油打气:“那你可一定要努力了。”

“我会的。”连音做出保证。

这之后,连音果真更加发愤图强。

在其他同龄弟子们正结伴到处撒野玩闹的时候,连音在一刻不停的修炼。

在其他同龄弟子们为了躲懒少修行时,连音不但按时完成了贺真君交代的各种修行,还自行增加了一些项目。

贺真君看她这样自觉,别提有多满意了。久而久之也不管连音的境界是不是能快速消化他的教授,他只想着要倾尽全力来教你。

一晃眼,两年的时间过去,连音有贺真君的保驾护航,顺利突破了筑基初期,跨入了筑基中期。

而云阳宗又即将迎来三年一度的开门收徒的日子。

不过这都是其他师兄弟的事情,贺南风表示他半点有没兴趣。虽然掌门师兄认为贺南风既然已经收了一个徒弟,那就该开门多收几个徒弟一同进行教导了。

贺南风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一个徒弟他都还没养出心得来,怎么敢立马多收几个?而且他也不认为连音会想要师弟师妹。

好在贺南风在这时候收到了别个门派的宗门大比的帖子,邀请他去观战,贺南风便二话不说应了。这回不但自己去,同时也带上了连音。

连音拜师以来,贺南风还不曾带她出去走动过,这趟邀请给了他一个很好的领徒弟出去见世面的机会。

在云阳宗准备开门收徒时,贺真君就这么带着徒弟出远门了。

304.修仙?一颗丹药(八)

明净宗每十年都会办一场宗门比试,旨在检验门内各个阶段弟子的修行情况,为此还特地弄了个魁首的名号出来供弟子们去摘取。

同时明净宗也会在比试前邀请修仙界里诸多德高望重之士来围观这一趟比赛,打的主意就是想让自家弟子在这些前辈面前先一步露个脸,指不定走运的还能得到那些前辈的指点,与前辈们交个忘年交什么的。

贺南风因为其逆天般的修炼进度,一向是明净宗邀请名单中的上客,只不过云阳宗掌门温浩怕贺南风那剧毒般的交流方式会吓坏外头的人,是以每回都不大赞同贺南风去凑热闹,加之贺南风之前对徒弟之类的都没有什么兴趣,自然是拒绝的爽快。

但这回情况不同了,他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虽然时至今日距离他徒弟一月时间便突破境界至筑基期的事已过了两年之久,可贺南风并不觉得这是件往事,但凡只要有机会,他是一定不会浪费机会拿出来炫耀炫耀的。

总之,整个云阳宗的人这两年早已是听的耳朵出茧子。

或许是实在被贺南风荼毒的久了,今次明净宗再邀贺南风去参战,温浩竟是不再持反对意见。不但是温浩,其他师兄弟也早巴不得他出去逛逛,让他们的耳朵清净几天。

于是有自家师兄弟的全体默许,贺南风便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领着徒弟,出门荼毒别人去了。

每回明净宗宗门大比,卖面子来观战的大能不少,是以明净宗掌门对于贺南风的不给面子一直都保持着淡然的态度,毕竟这是以修为论高低的世界。强者为尊,强者就是可以不给你面子。

可当守山弟子来通报说贺南风来时,明净宗掌门着实被吓到了。

不只明净宗掌门,便是宗门的其他长者以及前来观战的大能们都略感不可思议。

明净宗掌门在惊讶之后,忙对来报弟子说:“快,快迎贺真君。”话完后,他想想不对,干脆亲自去迎。

掌门一动,明净宗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去,紧接着观战的大能们也纷纷起身,只初几个自持清高不屑和贺南风的人外,前去迎贺南风的队伍几乎都快赶上迎接天王老子的队伍了。

而此时的贺真君则和他的徒弟站在明净宗山门口,一边等着去通报的弟子回来给消息,一边不忘教育自家的徒弟:“明净宗的掌门与我同属一辈,你若见了他,别忘了唤一声师伯。”

连音乖巧的表示记下来。

贺真君表示对她的乖巧很满意,不过再一想后,又说:“但要论起来,明净宗与我云阳宗的关系并非多亲厚,至于明净宗的其他人,你便认一认就好了。”知道有这么些人就可以了,反正贺南风也认不全人,记住那么多人也怪累的,贺南风自己都觉得烦杂的事情,自然更不会强加给连音。

“好。”连音一点不觉得自家师父这么教人是在带歪人,早已很习惯的顺势就应。

贺真君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过后,回头又看了看自家小徒弟,一身与他款式相同、颜色相同的银纹白袍,脑袋上扎着一对双丫髻,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无暇,越看越满意和喜欢。

连音对贺南风这种眼神已经很习惯,习惯到已经能够无视他了。

拜师前,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赫赫有名的贺真君,刚见面时一脸高冷的贺南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属性接近傻白甜的师父。讲真的,要不是贺南风的实力摆在眼前,就凭他这近乎傻兮兮的人设,绝对是人人都能欺负的角色。

对此,系统则给出了很完美的解释:“所以上帝是公平的,人无完人。修为至高,还生就一副睥睨天下的霸道总裁的性格,不存在的。”

正当贺真君沉浸在欣赏自家徒弟的美颜中,山门里忽然出来了一大波人,为首的一人还语气激动的唤着贺南风为贺真君。

贺真君认得出那声音,就是明净宗的掌门左立涯。

收回看徒弟时的宠溺小眼神,贺真君又恢复到第一眼的高冷谪仙状态,迎向来者,语气不咸不淡的唤了声:“左掌门。”

左掌门亲眼所见贺南风真的来了明净宗,脸上的笑意都荡漾起来,口中奉承道:“没想到贺真君大驾光临,无怪乎今日一早山中百鹤齐名,原都是因为知道真君要来。”回头得告诉那些报名参加宗门大比的小兔崽子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贺南风留下些印象,往后在外走动时也方便。

继左掌门后,溜须拍马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的从其他人口中冒出来,大有要将贺南风往死里夸的架势。

贺南风对此全以一道浅淡的笑回应,以为他会因此自谦几句吗,才怪!

听完众人对自己的赞美后,贺南风不忘趁机将自己的徒弟拉出来,推至众人面前:“这乃贺某人小徒,今次是特意领她出来见识见识的。”来啊,快来称赞他的徒弟呀!

众人中不乏人精,早就注意到跟在贺南风身旁的连音了,刚才没提及是因为不敢肯定连音的身份,如今知道她竟是贺南风的徒弟,一时间都有些吃惊。

贺南风竟然收徒弟了!

传闻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收徒弟了!

所以说,贺南风是快要羽化登仙了?

因为贺南风不像他那些师兄弟们早早的收徒弟,所以坊间一直有消息说,贺南风曾经发过誓,不到羽化登仙时,绝不会收徒弟,所以哪怕许多人都想让家里的娃儿拜师贺南风,但也始终没人真的将娃儿送到贺南风面前去。

谁能想到,贺南风就这么收徒弟了。

于是比起顺从贺南风的心声来称赞他的徒弟,在场的人更想问贺南风,还收徒弟吗?学有所成的那种。

贺南风等了片刻,见众人都不怎么给面子,一时间有些不满起来,正琢磨是不是该先给众人示范一下如何夸徒弟,连音已先为这有些冷的场面做了调剂,两手抱拳,向为首的左立涯行了一礼,道:“晚辈连音拜见左掌门。”

左掌门被连音一称呼才反应过来场面有些冷,连忙顺势夸赞起了适时解围的连音。

由左掌门带头后,其他人也才跟着从吃惊不小中回神,一并顺着话夸起了连音。

贺南风这才面色晴霁起来。

305.修仙?一颗丹药(九)

贺南风到达明净宗时,宗门大比刚开始,等明净宗掌门引着贺南风去观斗台时,宗门大比刚比完练气阶段的比赛,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筑基期的比赛。

听见是筑基期比赛,贺南风立马想到自己徒弟,回头便对连音提点:“你且好好看看。”看看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是,师父。”连音应着声,不用贺南风特意提点,她也正好奇呢。

师徒俩的互动看在旁人眼里,换来一致心道:不愧是名师,时刻都在教导徒弟,就连一场筑基期的比赛都这么认真对待。

筑基期的比赛很快开始。

因为筑基期的修为都高不到哪儿去,加之会的也都相同,是以很少弟子选择直接比拼术法,稳扎稳打比拼基本剑法的居多,因为实力相仿,是以往来的每一招都显得格外认真。

连音看着场上弟子交战的热火朝天,也觉得看的过瘾极了。

而随着修为等级的提升,后来的比赛则越来越倾向于用术法讲高低,反倒没有筑基初期的那么好看。

时近午时,场上的比赛才不过刚进行到结丹初期,看这情形,怕是非要到晚上才能结束所有的比赛。

对于旁人而言,坐一天看完所有比赛并没有什么难处。

可是对于还未进入辟谷的连音来说,三餐时间一到,她的肚子便会非常主动的向她发出提醒。

不说连音,贺南风也没忘连音要吃饭的事情。

正欲问连音肚子饿不饿,观斗台不远处有道俏生生的女娃儿声音先一步叫嚷:“师父,徒儿肚子饿了。”

“肚饿?”一道男音立马接道,“乖,再等等。这场上比赛正酣,看完这场我们再去吃饭如何?”

“师父!”那声音不依,“可是夜夜真的很饿啦!再饿下去,就要饿坏了啊!”

自称夜夜的女娃儿抱怨完,很快的,周遭也响起了几道小声,也都是向自家师父抱怨肚子饿了的。

原来这趟来观战的大能们,大多带着修为浅薄的徒弟,全想的是让新徒弟们来见见世面。

观斗台这里被一片肚子饿给包围,宠徒弟一些的师父正安慰自家徒弟让再熬熬,而有些则训斥着自家徒弟,有些则干脆让徒弟就从这刻起休息辟谷术。

与那些个师父不同,贺南风直接起身,对连音说:“饿了吧,师父领你去寻吃的。”

相比起来,连音反而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够尊重明净宗和正在场上比试的弟子。

但看贺南风那半点不在乎的模样,连音也就不多想了,非常遵从内心的点了头。

贺南风说是领连音去找吃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找吃的自然也要找主人家才成。是以贺南风直接寻上了左立涯,直白到带点不要脸的同他说:“左掌门,小徒还未至辟谷,如今已然饿了,不知左掌门可有饭菜能叫小徒垫一垫的?”

左立涯看看贺南风,再看看跟在贺南风身边小脸淡然的连音,结巴着说:“自然、自然有的。”立马唤了自己的徒弟来,让徒弟领连音去吃饭。

贺南风一脸满意的向左立涯道来谢,便跟在自家徒弟屁股后头一起去了。

左立涯消化了下贺南风的话,对于贺南风的徒弟竟然还未至辟谷期,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不过经过贺南风的给徒弟要饭吃事后,左立涯立马派人去观斗台,一一询问了其他大能是否要领弟子去用饭,没想得到了许多响应。

不过一眨眼时间,观斗台的人就少了一半,有被徒弟拉着去吃饭的,也有趁机起身走动走动的,左立涯对此表示心塞塞,这一波结丹期的弟子全没了露脸机会。

当各宗各派的大能们在明净宗的饭堂里遇见贺南风时,都表示真是太有缘了。

大家都是领徒弟来吃饭的,贺真君对于这些大能也就抱有了一些大家都一样的好感,十分给面子的与他们打了招呼,在他们有意寻他说话套近乎时,贺真君也给足了面子,好好的聊了天。

因为大家所谈的都是有关于养徒弟的事情,贺真君听的十足认真,同时也不忘炫了一把徒弟,非常成功的得到了大家伙的震惊和赞叹。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大家相谈甚欢之下也不忘他们来明净宗的正事,三三俩俩领着吃饱喝足的小徒弟返回观斗台去。

在回观斗台的路上,贺真君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走在他之前的一对师徒,徒弟也是个女娃儿。那女娃儿徒弟满是娇气,说话时声音软软糯糯,每一句话都带着撒娇的意思,就连走路都是直接手牵着自家师父的手。

而后贺真君便不时听得那师父的笑声,朗朗的往他的耳朵里跑。

好一副师慈徒娇、其乐融融的画面。

贺真君看看前面那一对师父,再回头看看乖乖跟在自己身侧默不作声的连音,蓦然觉得自家徒弟和自己是不是太不亲近了。

相比较起来,还是前方那一对比较正常。

于是,贺真君便默默的向自家徒弟伸出了手。

连音看着忽然伸到面前的手掌,不太理解贺真君伸手的用意,奇怪的问:“师父,怎么了?”

贺真君伸着手不收,见连音反应不过来,便有些失落,干脆提点她说:“手。”

手?连音看着他根根细长的手指,眼中瞥见前方后,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下顿时无语起来。

不是吧,贺南风怎么越来越傻兮兮了。

系统:“别怀疑贺南风的智商,别轻易界定他的傻兮兮程度。相信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这个傻师父做不到的。”

“上帝是公平的。”

连音再看贺南风时,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

贺真君固执的很,大有不达目的不放弃的韧劲,最终还是连音坚持不过去,试探性的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手才刚举到半空中,贺真君已然主动将其握住,牢牢牵在手心里,这才因达到目的而露出愉悦的表情。

心下则想:果然,这样才比较有感觉。

306.修仙?一颗丹药(十)

当贺真君现学现用别家师徒的相处模式,一手牵领着自家小徒弟回到观斗台时,立时引来无数的目光聚集。

那一大波的视线中,除了崇敬的仰视外,最多的便要属羡慕和嫉妒。

羡慕连音摊上了贺真君这么个师父,嫉妒连音竟然有贺真君这么个师父。

若知道贺真君对徒弟会是这样温柔亲厚的模样,纵是死皮赖脸的也要抱着贺真君的大腿求收徒了。

特别是一些怀春的女弟子,已开始自行脑补若自己成了贺真君的徒弟,生活该是如何滋味,越发脑补,小心脏越发扑通扑通。

连音虽然没有四下探看,但此时有多少双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她心底也是有些数的。不过她对于这样的视线并不陌生,是以她很镇得住场,也做得到无视。

但习惯旁人的眼神,不代表她也习惯被大手拉小手,好不容易熬到贺南风的坐席处,她先一步从贺南风的手掌中抽出手,一如早上那样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侧,非常尽责的扮演着一位真君徒弟该有的稳重模样。

倒是贺真君被自家徒弟甩开手后,内心有些小受伤。再看不远处那对相亲相爱的师徒俩,便是师父坐下了,小徒弟还毫无形象的偎在一旁叽叽喳喳,跟只小麻雀一样聒噪,但那师父一点也不嫌弃,就那么笑眯眯的听着小徒弟叨叨。

那画面多温馨,画风多好啊!贺真君不禁羡慕的想,若是连音这么叽叽喳喳的,他也是可以受得住的。

收徒前有多想希望连音是个好养活的徒弟,此时此刻的贺真君便有多么的觉得连音性子太淡,与他这个师父太不亲厚了。

眼露羡慕的贺真君将注意力全放在了一旁的师徒身上,至于比斗场上的比赛早不在他的关注内。

明净宗左掌门在经过贺南风主动替徒弟要饭吃后就学乖了,不但照顾到了所有来观战大能们的弟子,下午的时候还不忘让自家弟子取了小点心和水果送到观斗台,供各位前来观战的大能弟子们享用。

一时间,观斗台上的小弟子们优哉游哉的吃起了下午茶,场面堪称修仙界各大能带小徒弟的茶话会。

就是连音,也被动的被贺南风塞了几口点心,并几颗葡萄。

看在明净宗年轻一辈弟子的眼里,全是忿忿不平。

待到金丹期所有弟子的比赛一结束,刚得了金丹期魁首的明净宗弟子干脆向着观斗台的众大能行了一礼,又转向冲着明净宗左掌门和师叔伯们恭敬一礼,才出声道:“掌门,各位师伯、师叔,今天是宗门大比的日子,难得又有如此多的各派尊者大能前来,弟子久仰各位尊者大能已久,不知今天是否能有机会向各位尊者大能的高徒讨教几招?”

这话一出,正开茶话会的观斗台忽的安静下来。

携徒弟来观战明净宗一个宗门大比,这些个尊者大能们怎么可能带着自家的高徒前来,既然都已经是高徒了,自然整天忙的很,能带来凑热闹的铁定是小徒弟啊。

什么叫小徒弟?当然是那些学艺不精的,或是才刚开始修行的。

这样的徒弟能与人家刚得了魁首的弟子去比试?

那些个尊者大能皆拉下了脸,觉得明净宗这个弟子真是会来事。

故意的吧?

别派的尊者大能们不高兴,明净宗掌门也觉得自家的弟子太不会做人了。但对方毕竟是自家的弟子,关起门来如何都成,但有外人在场时,还是要给足面子的。

于是明净宗左掌门只得端着笑出面:“刚得了魁首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也好,就让几位尊者的高徒好好教教你人外有人吧。”

既然人家掌门都发话了,观斗台上的几位便是再觉得受到挑衅,心情不爽快,总也不能直接不给人家掌门的面子。

好在台上的大能中还真有一位的弟子刚踏入金丹期,这个重任便就这么落在了那位金丹初期的“高徒”肩上。

大能唤了自家弟子的名,交代了几句便让他去了。

那弟子恭敬的向自己师傅应了两声,旋即脚尖一点,身姿好似凌空燕,倏忽上了比斗的擂台,与明净宗那位金丹后期的弟子面对面而站。

正式比试开始前,两人还客气的相互作了个揖,但当这个礼数过后,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好似有暗流在两人身旁涌动,下一刻,便见明净宗的弟子像一道影子般逼近了对方,战斗一触即发。

都说高手过招,招招都是制胜关键,如今用在金丹期的修行者身上,更是如此。

先出招的是明净宗的弟子,所以他既算占得先机,同时也早早给了对方看出他路数的机会,更别说这位弟子之前一路与自家师兄弟们比试才取得的魁首,有些什么路数,可以说早就被人看光了。

不过这位明净宗的弟子到底是金丹中期的弟子,而那位大能的弟子是金丹初期,一阶与一阶之中,存了不少克制。

不多时,便见明净宗弟子手中一掌而出,那金丹初期的便被推了数十步远,正好落下了比试擂台。

这一场是明净宗赢了。

场内寂静了一秒,下一刻明净宗的年轻一辈弟子们齐齐欢腾起来。

就连明净宗掌门也努力的压制着嘴边的笑意。

那金丹初期的师父则满面阴沉,可惜不能发作。

明净宗新晋金丹期魁首先是向观斗台上行了一礼,道了声:“得罪了。”随后才下台去扶那位金丹初期的修行者。

因为这一场比斗的胜出,明净宗的年轻弟子都沸腾起来,金丹以下的几名魁首纷纷上台要求与观斗台上的那位所谓“高徒”进行比试,场面一时难控。

自家徒弟已输了的那位大能本着不能一个人丢人的想法,干脆反过来帮着明净宗的年轻弟子们说话,怂恿身旁的大能们应下挑战。

有了内应的明净宗弟子更加来劲了,在诸位大能不得不应下比试后,更有人直接指名道姓,说要与连音比试。

307.修仙?一颗丹药(十一)【9/82】

明净宗弟子指名道姓要与贺真君的弟子比试的话语一出,连音当即有种人在家中坐,锅从空中来的感觉。

系统出言宽慰她:“不要觉得无辜,当你成为贺南风的徒弟的那刻起,你的人生字典中已经再没有无辜两字了。”

简而言之就是,谁让她师父牛逼呢!既然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打的过贺南风,那还不得抓紧时间欺负他的徒弟了?

连音一时无言,竟觉得系统所言很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这边系统正与连音说话,观斗台上,贺南风一听有人竟找死的想要欺负自己徒弟,才不管身为一名天上地下仅有的尊者是否要保全一下形象,直接代自家徒弟拒绝道:“不比。”

观斗台上下一派寂静。

发出挑衅战书的小辈没想到会得贺真君的亲自拒绝,一时间都不会接话了,只茫然的傻站在比试擂台上。

满满一副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做什么的模样。

若“不比”两字是由旁人说出来的,那或许还有说话的余地,可这两字偏偏是从贺南风口里冒出来的,还真没几个人敢跟他扯皮。

但没几个人敢扯皮也不代表真的就没人不敢了,至少坐在观斗台上的这些大能中,有好几个的徒弟都已经下场比试过,而结果还全部以失败告终。

正感丢人呢,这竟然就轮到贺真君了。那些大能又岂能浪费拉贺真君一起下水的机会。若是贺真君的徒弟也输了,那便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们也不怕事情传出去有什么丢人的了,反正再丢人也丢不过贺真君的脸面。

抱了这样的心思后,几位大能全堆上了笑脸,“真君,真君既是我辈之楷模,如此有意义之事,怎好退居人后呢?”

“是啊,是啊。真君,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课。”

“对对对,虽然我家小徒输了比试,可我便觉得很好,平日里顽劣,如今知晓了厉害,对日后修行百利而无一害啊。”

“说的没有错。”

“我也很赞同!”

贺南风抬眼看周遭几位自来熟的大能,对他们那点龌龊心思,只一眼就看的透透的。毫不给面子的从鼻子里哼了一道气出来,他根本懒得接话。

要算计他的徒弟?想都别想!他贺南风收徒弟,可不是收来给人欺负用的。再说了,他这么可爱、水灵、听话乖巧,修行还快的娇娇小徒弟,他为什么要让她见识厉害?便是她日后修行进展不快,那他也乐意啊!

心里抱定了想法,贺南风干脆又说了一遍“不比”,为怕周遭这些大能年老耳背,他甚至还提高了声,周身的威压跟着一并溢出,霎时间威慑住了不少小辈和修为不高之徒。

便是连音也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威压一震,差点就要跪下了。

这就是修行至至高后的厉害之处,不用过多的话语,也不必真的做什么,只需散出一丝威压,就能使得诸人臣服。比什么冷兵器、热兵器、金银钱财的逼压更加的有效。

贺南风极有分寸,威压现出后,很快又尽数收回,目光第一时间移向了自家徒弟,以眼神上下打探连音是否有事,看她还好好站着,完全不像那些个修习不精的小辈那样跪了一圈,他心下满意的无以复加。

不愧是他的徒弟,就是比其他人的弟子要优秀的多!

在他施展过威压后,那几个本想拖他下水的也不敢再劝他了,因为就连他们也被贺南风刚才的威压震荡了一下心神,如今需要坐下休息一番,让心神归位。

明净宗见场面闹的这样不愉快,只能快速给宗门的长老们使眼色,让长老们赶紧清场,结束这场闹剧,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宗门大比。

几位明净宗长老一接掌门的指示,立马分开行动。

偏偏在此时,轮不到发声的连音主动站出来应了比试:“我愿应战!”

这话一出,场上气氛又变化起来。

贺南风头一个看向连音,不因她拆台而恨恼,只是一片心疼,不愿意相信的向她确认了一遍:“你要应战?”为什么要应战?

“是,弟子想要应战。”连音这才回过头向贺南风请示。

贺南风就一个问题:“为什么?”

连音的回答是:“弟子想知道,弟子如今的水平到底在哪儿。”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刚才贺南风威压一显之事,连音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只讲究修为强弱,她想帮他堵住一些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贺南风对于连音的这个回答难以给出反驳,毕竟他不是那样不顾徒弟意见的师父。

既是徒弟想要去试试自己的深浅,他当然是赞同的。

但唯有一点:“那你可拿捏好分寸,觉得不成了就早点放弃,小心别受伤了。”

“嗯,弟子知道了。”

周遭的人看着画风突变的贺真君,已然是无话可说。

贺南风嘱咐了连音,想了想又传声给明净宗的左掌门说:“既然贵派弟子要与我徒弟一战,那便战吧。只是我徒弟如今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想来贵派挑战的弟子应当也是对等的吧?”

他先说的委屈,而后就只差明说,不许明净宗的弟子压级比试欺负他徒弟。

要知道刚才金丹期那两位,便是错了一个级别的,这样算起来,金丹初期那位输了比赛也没什么丢人的。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位金丹初期的师父是位名气有些大的大能而已。

可名气大怎么了,吃他们明净宗的米了,还是喝他们明净宗的汤了,就要让着他们?贺南风偏不!

明净宗左掌门很快就应下了贺南风的要求,至于刚才那位指名道姓要挑战连音的弟子不巧是金丹初期的,这会儿自然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左掌门放话询问门内弟子,有否筑基中期的弟子想与贺真君之徒比试的,愿意的便上擂台。

话音才落,已经有人上了擂台。

左掌门与贺南风全对那位上擂台的弟子进行了查探,确认对方真的是筑基中期后,贺南风也就没话说了。

308.修仙?一颗丹药(十二)

明净宗上场的是个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年纪上长了连音几岁,也代表了他比连音多几年的修行时间。

贺南风本在查探过对方的修为后勉强没什么意见,但下一秒又找到了令他不满意的地方,总觉得明净宗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不过连音没给贺南风再向明净宗挑刺的机会,向贺南风道了声便去了擂台上。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对立在比试擂台上,连音虽然年纪不及对方,身高比不过对方,连修炼时间也比对方少上几年,但在气势上却半点没有输人一等,顿时让不少前辈有了肖似其师的评语。

贺南风听了这句,面色好了一些,但目光仍紧盯场上,心下到底还是不放心。

明净宗的弟子礼数十足的对连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明净宗百炼峰弟子成霜,向道友讨教了。”

连音见面前这位礼数比之刚才的几个挑战者都好上许多,微微笑了笑,同样拱手报了家门:“在下云阳宗贺南风真君座下弟子连音。”

对方颔首:“那么,请连道友小心了。”说完,手中的佩剑已经出了鞘。

“请。”连音也提剑出鞘,剑尖刚离鞘,对面的人已然欺近过来。

系统见机忙问连音:“小姐姐需要我做点什么?你尽管吩咐吧!”

连音往旁避过明净宗成霜的一招,疑惑系统的话:“我需要你做点什么?”

系统说:“虽然作弊挺可耻的,但总好过你输了比赛,让贺南风更没面子吧。嗯,虽然他已经被你忤逆的挺没面子的了。”要不是与连音有旧情,系统才不会想到要主动提供帮助。

“所以,你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呢?”连音又问。

系统说:“太逆天的帮助没法提供,但是我可以提醒你可以往哪边躲,在你做不出准确判断时,帮你做判断。”

连音手上挽出一朵剑花,以此隔开成霜的剑刺。对于系统所谓的帮助,内心波澜不惊到无语的程度:“不用了,我想我自己可以。”连音不认为她是个能等到系统给出提示,再依照提示来行动的人。毕竟许多的时刻是无法等待的。

“真的不用吗?”系统没想到他的好意竟还会被拒绝,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连音肯定道:“不用。我会尽力保自己不输的。”

系统觉得有些受伤,忍不住的碎碎念:“小姐姐,你修炼不过才几年的时间,根基不稳。你对手可比你多了几年的修炼,根基一步一扎实,按照我的判断,你输给对方的可能可是很大的。”

“你就不该逞强应战!你师父都替你回绝了,你怎么就不给你师父面子,也给你自己留点面子,安安分分的窝在你师父身后呢。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

“安静!”连音忍无可忍的呵斥。

系统立时收声。

连音堪堪接住对面成霜的一剑,顺势将其推开后,才趁着空余时间对系统道:“拒绝了你的帮助,你也别给我添乱。我今天要是给贺南风落了面子,我会在结束后好好向他请罪。但既然你说过我既已经是贺南风的徒弟,已经免不了要被人挑战,那我总得让自己熟悉起来。总不能一直是纸上谈兵。”

系统没有接连音的话,不过也不反对她说的。

连音将想法告知系统后专心致志的应付起场上的成霜。

筑基期的修士最看重的还是基本功,剑法的功底。在这一处上,连音的修炼资质再好,基础仍是摆在面上的。不过好在虽然她剑法造诣没有太多年数,可她还会其他的招数。

凭着多种招数,连音与成霜一路过招。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上仍不见明显的胜负,与之前那些大能的徒弟没半刻就喊输相比起来,连音已是很厉害的那个。

便有人说:“不愧是贺真君的徒弟,名师出高徒。”周遭的人给面子的附和。

话语传到贺南风耳里,他拧了拧眉,却不搭理。

场上两人两把剑还在接连相交,随着过的招数越多,连音忽然发觉身体里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了一股气流,正不受控制、自由自在的随意游走,这不免让她分心,因为那气流已经严重干扰到她,纵使她想要无视,可那股气流就像个顽皮的孩子,不愿意让她无视自己。

受此困扰,她在接招上明显露出了失误破绽。

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失误,与之过招的成霜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一点,手中银剑携着自身修者的灵气,彷如一道青光直冲连音的面门。

凌厉带寒的剑气直直冲击而来,像冬三月的冰,冻人的同时,也让人头脑清醒。

也就是在这一刻,连音猛然擒住了身体里那股气流,光秒之间将其收为己用,当新的气流融入到旧的气流的一刹那,连音也正式由筑基中期跨入了筑基后期。

此时此刻成霜离的连音很近,近的连音不用剑也能碰到对方,于是连音想也没想,直接以下对上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襟,跟着一转身,手上使力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了过去。

摔出去后连音也不放过时机,几步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就将对方这么踹出了比试擂台的范围。

对方在被连音施展过肩摔的时候就已经懵了,直到寻到着力点时已经在比试擂台之下,茫然的看着台子上的连音,想不明白她的招数,更想不明白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别说对手懵逼了,便是围观的人也跟着一脸懵逼。还不敢相信连音竟是赢了。

唯一没有懵逼,还能在第一时间恭喜连音的,也就只有系统了。

连音也因自己的胜利如释重负,正要向观斗台上的贺南风道一声,但才转身面向观斗台时,一道银纹白袍的挺拔身影已在跟前。

只一眨眼的瞬间,原本还在观斗台上的贺真君已出现在比试擂台上,也不等连音说话,劈头盖脸便是一句:“不是说好了拿捏好分寸,不让自己受伤吗!”脸色很臭,眼里写满了生气、心疼、不爽等等种种情绪。

连音这才后知后觉,她受伤了。

脸颊有点疼,她抬手摸摸,不意外手指上沾了一丝殷红。

哦豁,破相了。

309.修仙?一颗丹药(十三)

连音看了两眼手指上的血迹,满不在乎的搓了搓手指,抬起头向贺南风道:“师父,我胜了。”神情中带着几分喜悦。

贺南风将她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见她后知后觉自己受伤也就罢了,竟还对受伤一事半点不在乎,天知道,他心里一股无名火都旺的要烧上天去了。

赢了比试又如何,能与受伤相比吗?

而且还是伤在了脸上!

贺南风很想提醒连音,她可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娃儿!

不过在贺南风看来,连音是真的没有这份自知。于是贺南风更觉心焦。他认为连音此刻的无所谓全是因为她尚且年幼,还不懂爱美之心,可等她长大以后呢?原本漂漂亮亮的小美人,结果脸上带一道疤,指不定她以后如何怪罪他这个师父呢。

他贺南风的徒弟竟被人伤了,这跟伤了他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伤在他脸上呢!越想他心头火气更旺,周身的威压又有隐隐的释放了出来。

正巧明净宗百炼峰的峰主杜清风看情形不对,带着徒弟成霜过来给贺南风赔罪,就这么撞在枪口上,脚步才刚踏上比试擂台,差点因贺南风突然释放的威压而跌滚下去。

连音看贺南风脸沉的都快结冰了,加之他突然释放而出的威压,好似有千金重的担子落在肩头,她根本顶不住,趁着还没跪,她立马一把抱住贺南风的大腿,手上力道下了死劲,咬牙切齿的喊:“师父!”

她已然知晓贺南风那不在科学解释范畴内的威压有多厉害了,真的不用再来体验一回。

连音的力道再大,也无法给贺南风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她那一声师父倒是将他唤醒过来,立马尽数收回自己的威压,免得再误伤自家小徒弟。

威压一收,连音身上顿觉一轻松,手也顺势放开了贺南风的大腿,站直后不意外的瞧见他白袍上沾染了几点殷红,不过连音没太觉得歉然,因为是贺南风先行欺负人的。

贺南风再看连音那半边受伤的脸颊糊了不少血痕,乱七八糟的一片,再顺着她的视线瞧见自己白袍子上的点点红痕,终于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头等重要之事。

转头冲着明净宗掌门所在的方向便道:“小徒受伤,左掌门难道不该请位医者过来看看吗?”好想再次释放威压,但是他得忍住。

明净宗掌门一被点名,立即丧着脸相应,心头舌尖皆数发苦,这真是最难言的一届宗门大比了。

连音本不知道贺南风这么生气的原因,直到明净宗的医者给连音处理了脸上的伤后,她才知道,原来被带有修炼者灵力的剑气所伤后,伤口是铁定要留疤的,并不会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就会有什么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复原至无痕的可能。

系统给了个评价说:“小姐姐诶,你以后就是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女人了。”

连音倒不觉得如何,但看着贺南风那一脸气到蛋疼的表情,她想了想,对着贺南风说:“师父,这是血染的风采。”她指着自己受伤的那边脸颊。

贺南风听不懂什么血染的风采,只是连音的豁达没让他觉得气顺,反而更差。

养徒弟真的太累了。心累。

旁边,百炼峰峰主杜清风携着徒弟成霜已经向贺南风赔了无数次不是,杜清风更是气的不时赏成霜的脑袋一巴掌,口中骂上成霜几句,而后又继续向贺南风赔不是。

明净宗左掌门也在一旁,心情与百炼峰峰主差不多的想法。

之前那几个应战的都半点不知给自家师父长脸,打不过了就认输。这位倒是给自家师父长脸了,可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早点提醒自家这边尽早认输呢。

这下可好了,输了,还把人徒弟弄伤了。弄伤也便罢了,偏偏伤在脸上了。

左掌门完全能理解贺南风生气的理由,要换了他,自己的唯一的女徒弟被破相,他也会有想要灭了对方满门的冲动。

总而言之,这回惨了,估计不好善了了。

在明净宗几位长辈呜呼哀哉的时候,被自家师父拍脑门拍的快要脑震荡的弟子看了会儿连音脸上的伤势,心中忽然做出了决定。

他上前一步,向着贺南风拱手,担当道:“今日是弟子酿了大祸,要是连道友不嫌弃,以后我定负责到底。”

百炼峰峰主、明净宗掌门:“……”

连音:“……”

贺南风:“!!!”

场面卡了一秒。

随即,百炼峰峰主不住点头道:“好好好,我徒儿的提议我赞同。徒儿,你很好。男子汉便是该有这样的担当。”好小子,这门亲事若成,那可不得了。

“这位成道友不必如此。”连音忙端起和善的笑,“比试之中有什么伤处是在所难免之事。再说了,刚才若不是成道友那一剑,我怕是也无法突破至筑基后期。算起来,还要向成道友说一声谢谢呢。”至于什么负责不负责,请恕她是拒绝的。

见她这样说,少年郎成霜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坚持要负责的事了。没想到她竟然突破至筑基后期了,难怪会在那一瞬间仅凭一招两式击败自己。

而百炼峰峰主见自家竟要被对方说动,当即一股恨铁不成钢之力,又一掌拍了自家徒弟的脑门:“你想想你做的好事,剑往哪儿刺不好,偏偏往人家女娃娃脸上刺?你知道女娃娃的脸蛋有多重要吗?以后若有人言语中伤女娃娃,你让人家如何自处?”

成霜听过师父的教诲,立马又坚定起来:“我以后一定负责!”

“不过一介筑基中期,还想对我徒儿负责?呵呵。”贺南风冷笑一声,心想自己种的白菜都还没长熟,竟如此迫不及待的来拱,也不瞧瞧有没有那份实力。

他都要怀疑,明净宗这位弟子是不是故意伤他徒弟的脸,以此来赖上他徒弟。

成霜立马做出保证:“今后弟子定当竭力修炼,再不偷懒。”

贺南风慢慢板出一副死人脸。

310.修仙?一颗丹药(十四)【10/82】

贺南风的本意不过是出门炫一炫徒弟,没想到事情会往猪拱白菜的方面发展,未免他的小白菜真被明净宗百炼峰的小野猪给拱了,贺南风再没心思观看什么宗门大比,直接领着徒弟告辞。

明净宗掌门一再挽留,只是贺南风去意坚决,左掌门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说要送他们出山门。

但贺南风连他的客气相送也拒绝了,他如今真是对明净宗半点好感都无。

领着徒弟走了几步的贺真君忽然又停下脚步,旋身交代明净宗左掌门:“左掌门今后别再给贺某人送帖子。”简而言之,他们之间的友谊尽了。

话说完,厉害的不得了的贺真君连多看左掌门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直接牵着徒弟御风而去,只留下震惊的左掌门伸着尔康手,眼睁睁看着贺真君的背影越来越远。

心下明了:这回真将贺南风得罪了!

掌门心里也苦啊……

回程的路上,连音见贺南风始终情志不舒,不由得对他说:“师父,大不了徒儿以后多涂点胭脂水粉,就看不出来了。”明明破相的是她,可总觉像是他破相了一样。

贺南风还板着脸,对连音说的话皱着眉想了一想后,也没接话,继续赶路回去。

连音见此,也不再继续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

师徒俩刚回到云阳宗,还没来得及踏足自己住处,便被闻讯的温掌门请了过去。

温掌门并不知道明净宗那边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连音破相的事,他第一时间请贺南风过去不过是想要知道不会聊天的贺南风外出有没有毒倒人。若是得罪了人,他也好看情况怎么挽回挽回。

不过当师徒俩齐齐来到温浩面前时,温浩头一眼就注意到了连音脸上的伤。

当即指着连音的小脸,惊愕的问:“这是怎么情况?”好好的出个门,怎么带着伤回来了,而且这位置,还这样尴尬。

旧事又提,贺南风的脸色当即又不好看起来。

温故见状,视线移向连音。

连音接过温掌门的询问,淡淡然的就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不过有关于明净宗那位成霜弟子要对自己负责的内容,连音就自动隐去,没与温掌门多提。

温掌门听过连音说的,面色也渐渐与贺南风看齐。

沉默了会儿,他才道:“这明净宗,竟然敢纵容弟子这样乱来!分明是不将我们云阳宗放在眼里。”难怪他师弟脸色那么难看,不当即把明净宗拆了,他都觉得贺南风脾气好透了。

而今再看连音脸上的伤势,竟也觉得虐心极了。

女孩子最重要的一张脸哟,以后说起来总是一份缺憾。

温浩再想想,连音怎么说也是他们云阳宗台柱子的徒弟,要是这事就这样吃了哑巴亏,那他们云阳宗以后如何立足修仙界,他们云阳宗的台柱子贺南风又如何出去装逼?爽感都要掉好几级好吗?

一掌拍在书桌上,温掌门当即不忿道:“明天我们也办一场宗门大比,派帖子将他们明净宗上上下下全请来,明儿个一个个挑战过去。非得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连音一愣。没想到温掌门还要给自己出头。

但贺南风却硬邦邦的拒绝了温掌门的提议,在温掌门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冷冰冰的回道:“不想见到明净宗的人。”

温掌门不理解,又问为什么。

贺南风说:“我同明净宗的掌门说了,今后再不必派帖子给我。”

温掌门觉得贺南风这话没毛病,附和道:“不错,明净宗既然如此,今后便不必再有什么往来。”心里默然决定,今后再派帖子时也会跳过明净宗。

得到了自家师兄的支持,贺南风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顿了顿后,又道:“今后若有明净宗的人上门,也一律不放行。”说完后,又主动的提及了明净宗想要拱他家小白菜的事情。

温掌门听过后缘由后再次百分百的支持了贺南风,“就凭一介小小筑基中期修为,也敢肖想我们云阳宗的弟子?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也不瞧瞧我们的连音是如何优等的资质,像他那般愚钝资质,等他修到大乘,怕是我们连音早就羽化登仙了。”

贺南风重重的嗯了声,以表自己的赞同。

连音见这师兄弟俩一唱一和,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贺南风有这样傻兮兮的个性了。

看来与这位掌门师兄总是向着贺南风说话脱不了关系。

将事情全数了解过的温浩没再留贺南风和连音说话,让他们先回住处,随即又请了师弟一辈最善医治的小师弟湛可为亲自去给连音看了看脸上的伤势。

经过湛可为的再次医治,虽然留疤一事仍逃不脱,但他也保证会尽力让那伤疤减少影响。

经过湛可为之后,云阳宗上下全都知道连音被明净宗的一个小辈给伤了脸面要落疤的事情,一时间,贺南风的住处来了不少人。

贺南风的几位师弟陆续而来也罢,连音这一辈的师兄姐们也皆数来看望了连音,对连音脸上的伤各种嘘寒问暖。

感受到诸位师兄姐好意的连音不禁有些方,她还从不曾受过这么多人的关心过。

师叔伯们连带着师兄姐们,全觉得连音受此一击十足可怜,接下来的相处中便全数对她百般的好。在对连音各种好的同时,各位师叔伯和师兄姐们,还用不同的语气,不同的表达方式怪罪了一下贺南风的不小心。

于是对她最觉愧疚,而后成千倍对她好的就是贺南风了。

往后的日子,无论贺南风到哪儿都不忘带着连音一起。只是贺南风再也不曾带着连音出过门,就连他自己也不再踏出过宗门一步。

每天,除了教导连音习剑、修行打坐外,就是侍弄他那一亩三分的萝卜地。

一个晃眼,两年时间飞逝而过。

连音也走入了筑基后的第五个年头,从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她用了一年,从中期突破到后期,她又用了一年,可是这后期突破却迟迟不见征兆。

眼看着距离结丹只一步之遥,连音却陷入了瓶颈。

311.修仙?一颗丹药(十五)

因为遇了瓶颈,是以最近一段日子连音便也就相应的沉默了不少。

每天看似大把时间打坐沉思,但大多都是在与系统讨论如何有效突破瓶颈的事情。

入门修行看资质,但想要突破境界却是还得看机缘。

对于连音想要尽早突破境界顺利结丹,系统只能说:“万事有缘法,有机遇,小姐姐你为啥这么急呢?你修行至今不过才第五年,有啥好急的。你看看多少修行者,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四十上百年才堪堪刚结上丹。”

“真的已经很牛逼啦!再牛逼下去,牛就该飞啦!”

连音却不这么想:“十几二十年,我能等得起,但是那颗丹药呢?”

系统叹了声气,沉默了会儿,然后说:“从中期突破到后期倒是个很不错的机缘,要是你能出去闯闯,多与些人挑战一下,或是杀一杀妖兽凶手什么的,指不定还能得此突破机缘。”

连音觉得系统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机会出去,就别说杀妖兽凶兽了。

正好路过的贺南风便见正闭目打坐的徒弟突然皱了皱眉,同时还逸出无声的叹息,本要走开的脚步不免停住,无声的看了她一番后,他出声唤她。

连音听到贺南风的唤声睁开眼,便见他皱着眉,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

“师父,你怎么了?”

贺南风没回答连音的问题,反而抬步走到她身前,略略俯低身子,一双眼锁着连音的面容看了又看。

连音被他看的怪异,不免往后缩了缩。

贺南风也在这时抬手,手指头往连音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一点,语气认真道:“一点都不丑,我徒儿最是水灵灵了。”

连音听的一愣,旋即哭笑不得起来。

好端端的,他怎么以为她在为脸上那道小疤难过吗?她难道做出什么让他误解的举动吗?连音半点都不自知。

哭笑不得的笑容转换成迷着眼的恬淡笑意,连音对他说:“师父,你天天这么夸我,徒儿总有一天尾巴会翘到天上去的。”

贺南风淡然的嗯了声,“那你翘吧,我同意的。”

连音笑意不变,但没接话,因为不知道怎么接。

顿了会儿,连音惯例的向他保证:“徒儿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道小伤口,师父就不要再替徒弟记着了。”

“在意也没事,没人敢嫌弃你。”

连音这会是真的想叹气了,贺南风真的不会聊天啊,这时候应该该顺着她的话岔开话题才是啊,教了这么久了,总是教不会。

未免贺南风在盯着她脸上那道疤不放,连音只能主动岔开话题,谈及了她近期困扰的事情。

“师父,徒儿筑基已有五年了。何时才能突破境界结丹?”

贺南风想了想说:“好好修行,总有结丹的一天。”

这不是连音想听到得答案,于是又强调道:“可是五年了,距离跨入筑基后期也有两年多了。”

贺南风看她微微皱起眉,面上带着困扰,不由得疑惑:“才五年而已,你很急吗?”

很急吗?当然是急的。

见连音点头应了声,贺南风又好奇:“为什么急?”他早就忘记连音结丹送金丹的事情了。

不过连音又提醒了他:“师父曾答应徒儿,只要徒儿结丹,便将禁地里存放的那颗金丹赠与我的。”

贺南风经过提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这么答应过她。

就为了一颗丹药,她就这么心急火燎的想要突破?

贺南风忽然觉得有些不高兴。

不过连音再说出的话很快又治愈了他。

连音说:“而且也曾答应过师父,一定会在五年之内结丹,不会给师父丢脸。”因为做下过承诺,眼看完成不了,所以也才更觉得心急。

贺南风看了连音半晌,稍后才问她:“想要比为师早结丹?”

连音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点下了头。

随即,她又见缝插针的同他商量:“师父,我能出宗门吗?指不定出去走一走,我能突然顿悟。”连音知道宗门里许多她这样修为的弟子都可以出去闯闯,倒也不走远,就在附近的几座山头转悠。

但贺南风明显不同意,不过他也不明确说不同意,只是挺直了身,故作沉吟了一番,而后才慢慢道了声:“为师知道了。”说完便走回去继续侍弄他那一亩三分萝卜地了。

连音对他这样的行为也算的见怪不怪,诸如这样的问题也问过,但他都不正面回答,只是冷处理。

既然得不到贺南风的放行,连音只能想别的方法。可没想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贺南风竟对她说他要闭关一段时间。

连音自从跟他生活起,从没见过他闭关,如今他突然要闭关,她下意识的就问他:“师父要闭关多久?”

贺南风说:“不知道,快则几日,慢则几年吧。”

系统当即欢呼出声:“好极了!不管是几天还是几年,几年更好。贺南风闭关了,小姐姐不就自由了。”

“趁着这个机会,小姐姐立马下山历练,一举突破结丹。我相信你,看好你!”

连音被系统说的也有些心动起来,贺南风闭关,确实她就可以出入自由了。

但一人一系统还没高兴过几秒,贺南风那边悠悠然又来了一句:“你与为师一起闭关吧。”

连音惊愕的看着贺南风:“……”

系统立马骂了一句mmp。

半晌才说:“师父,我还未辟谷。”没有辟谷就闭关,怎么可能熬得住。

但贺南风表示这完全没有问题:“不会饿着你的。”

连音仍想拒绝,她如今急于想办法得机缘突破进而成功结丹,怎么可能愿意随他一起闭关。

然而贺南风说:“闭关是最好的修行。”不同于之前相处时对连音无限的好,这回他很是说一不二。

而且闭关的时间便定在第二天,不容连音拒绝,他直接将她抓进了闭关的洞府,大门一关,便将连音封在了门内。

贺南风用作闭关的洞府与连音一开始想象的不同,连音以为会是山洞之类的场所,但这内里竟然是一座玉石打造的洞府。

有光自玉璧后透出,为一整座洞府渡上柔和的光芒。洞府内还放置瓜果干粮,确实如贺南风所说的那样饿不死她。

而将她捉进来后,贺南风也没勉强她打坐修行,只是他自己双腿一盘,已然入定去了。

连音在洞府内无处可去,又盯着贺南风平静的面容半刻,这才散去胸腔里的一股浊气,与贺南风一道入定。

心境随着入定渐渐沉淀和平顺,就在连音觉得即将进入无我境界时,她突然敏感觉察自己在移动,因为有微弱的逆风感。

她忍不住睁眼一看,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就在贺南风对面,与他面对面。

312.修仙?一颗丹药(十六)

连音惊愕的看着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贺南风,试探的唤了声:“师父?”

“别说话。”贺南风沉声止住连音的疑问,眼虽未睁,但行动半点没受阻碍,一手准确无误的执起连音的手,摆出掌心相对的姿势,另一手掐捻起了手诀。

随着贺南风的动作,有流萤状光芒在他的手指间浮动环绕,那光乍看是白色,但细看才觉出白光中还夹杂着金光。

待他手上的手诀越发繁杂时,那白中透金的光芒越发耀眼。

蓦然间,光芒大盛。

连音下意识的闭上眼,心下也立即唤系统,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沉吟了一下,才回答她说:“贺南风将他自己的金丹取了出来,他那颗金丹上有光有仙气,额,这会儿正往你身体里蹿哦。”

连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感觉到有丝丝凉气从自己的天灵盖进入,顺着血脉快速的流入腹部的位置,在与她自己的气海交汇后,又引导着她的气海开始转动,像海中的漩涡一样,越旋越快。

系统在此时又道:“我明白了,贺南风是在用自己的金丹给你结丹!”毕竟是长期混迹在这种位面的,系统见多识广,纵是没亲眼见过,也能猜的出来了。

连音闻言后,惊的再次睁开眼,怔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属于贺南风的那颗金丹还浮在两人之间,金丹上缕缕仙气直冲着她而来,随着仙气的快速流逝,那颗金丹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上了一圈。

随之而来的则是她体内灵力的暴涨,以及明显可察觉出身体里正快速的结起了丹。

听别人说,不如自己亲身来感受。

但感受着体内变化的连音却一时说不清当下的感觉,她真的从不曾想过,贺南风会用他自己的金丹为她结丹。

他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将他的修为渡送给她?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系统很快给了她肯定答案,又说:“像这样的做法,除非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又飞升无望的,或是对方即将油尽灯枯了,不然是没人会这样做的。”很显然,贺南风和连音都不属于这两个范畴内,所以系统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贺南风会愿意贡献自己的维修,只为了给连音结丹。

而既然是系统都不知道的事情,连音自然更不明白了。

只是就算不明白,也并不妨碍连音突然自心头涌起的情绪,有些难过,有些感动。

也是在此时,因为连音的结丹,云阳宗的山头上忽然聚集起了一大片墨云。

那是修炼者要渡劫时才会聚集起来的墨云,墨云滚滚,夹杂着隆隆闷沉声,快速的围拢在连音所处的洞府上方。

劫云聚集时,云阳宗的长辈们已第一时间让小辈弟子们全数回屋里去待着,没事别在外瞎走动。

温掌门抬头看见那团阴云后,口中骂骂咧咧:“这是哪个混蛋渡劫没上报?不知道渡劫要走的远些吗?”随即看了看方位是他们云阳宗台柱子的方向,他立时就消了声。

可消声没两秒,他又惊疑起来:“这是谁的雷劫?”他们家台柱子?不可能!台柱子的小徒弟?前几天还没有结丹的迹象啊!

劫云一抵达目的地便半刻不停歇的发作起来,一道道粗如臂的雷霆顺势落下,狠命的击打着洞府上方。

雷声隆隆,便是坐在洞府内也听的一清二楚,那雷声响的令人心慌。

连音不由自主的抬头往头顶看去,头顶上除了与四壁一色的玉石外,再无其他,也根本看不见外间的雷云到底如何模样。

系统怕连音不知道雷云代表的情况,向她解释道:“这是你结丹的劫云,自结丹期起,每跨过一个境界便要历一次劫。不过如今你在贺南风的闭关洞府里,劫云劈不进来,看来你这一劫可以很安然的度过了。”

过了一会儿,系统又说:“不过,这雷好像劈的有点多了吧。”自第一道雷响,系统便开始计数,如今已经数到第三十道了。

系统的话刚说完,第三十一道雷声响彻耳际。

三十一后,紧接着便是三十二、三十三道。

等到雷声数过第三十五道后,雷云停止了发作,可就在沉寂了几秒后,顷刻间,一道比之之前三十五道雷霆更粗壮更凶猛的银色雷霆直直穿透了洞府的玉璧,直往连音身上砸来。

连音:“!!!”满面惊骇。

系统:“!!!”目瞪狗呆。

来势凶猛的银色雷霆带着一股子要灭杀万物的狠劲,而眼睁睁看着它砸进洞府的连音和系统除了惊骇之外,根本反应不过来该如何去抵挡。

眼见雷霆便要劈在头顶上,原本闭着眼的贺南风忽然睁开眼,动作快那雷霆一步,直扑向连音,拥着她揽进了怀里,硬生生挡下了最后一道,也是威力最大的那一道劫雷。

劫雷落下时,连音骇的厉害,但一被贺南风护住后,她的神智也恢复的快,立马抬头看贺南风。

刚消耗了自己的金丹助她结成丹,紧接着又替她挡住了凶险的雷劫,便是再强大如贺南风,这会儿面色也有些发白。

“师父。”连音轻声唤着他,比起过去相处的几年,今天这一声怕是她最为发自内心的称呼了。

贺南风望望她,紧跟着皱了皱眉,但没将她放开,沉默了下后说:“没事了。”

足足三十六道天雷,资质再好的修炼者渡结丹雷劫时都没被劈过这么多的,而连音会被劈这三十六道雷,全是因为她的丹并非自己结就,是贺南风替她结的,所以雷劫会更重。

加之前期三十五道天雷全没落在渡劫人身上,是以最后一道雷劫的威力也承载了前三十五道的。

贺南风知道会这样,所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替连音挡了那要命的一击。

天上的雷云在完成了任务后,渐渐散开,重又还了云阳宗一片清明天。

在稍事休息了一番,也确定再无危险后,贺南风这才将连音,以一副师长姿态对她说:“从此刻起,你便才算真真正正踏入修炼一途,要……”他本想要她勤加修炼,可想了想后,还是觉得算了,勤不勤加修炼又如何呢,反正在自己力所能及之中,他都是会为她保驾护航的。

313.修仙?一颗丹药(十七)

贺南风指导了连音几句后,复又盘腿而坐,他刚才一番消耗确实过大,又是消耗修为结丹又是替连音挡了雷劫,眼下需要时间来调息和修复。

在入定前,他不忘再看了连音一眼,本是想要她跟随他一道打坐调息,却意外的发现连音脸上并没有结丹和渡劫成功的喜悦,反而……看起来有几分沮丧。

他不禁疑惑又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可是体内灵力运转不畅?”说罢便想再引他的灵力去助她。

连音见状,忙制止了他。

摇头道:“师父别再浪费灵力了,我很好。”

这样明显的表情,连他这个惯不会看人表情的人都瞧出问题了,她还能昧着良心说很好?贺南风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修为提升了,说瞎话的功力却下降了。

一时间也没了打坐调息的心思,贺南风决定先将徒弟的情况闹明白,不然他也定不下心。

贺南风想了想后,试探着问她:“结丹了,你不高兴吗?”

连音抬眼看他,高兴两字都已经到了嘴边,但她最终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结丹靠的他,渡劫也靠的他,她半点没有努力的需要,谈何高兴。况且,这之后又如何再跟他提送金丹的事情?她没有那个脸。

贺南风被她的答案惹的一惊,面露讶异。

这答案可真不在他的设想之内,他看她那么为结丹而苦恼,又一直惦记着答应过他要早点结丹,他不忍心她失望才想出这么一策。

可他的徒弟竟然说不高兴,做了无用功的师父也跟着颓废起来。

就连系统听过连音的答案都忍不住开口说道她:“小姐姐诶,你真是太具有拔x无情的潜质了。贺南风消耗修为助你结丹,还替你挡劫,你这样说等于是在打他脸,你晓得不?”好歹说点好听的话鼓励鼓励对方啊,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啊。

没看对面那人的情绪急转而下,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万一对方越想越气,觉得连音太不识抬举,又把刚贡献出来的修为给收回去,或者干脆直接一掌拍死了连音,那这任务还做不做啦?

系统越想越觉担心,忙巴拉巴拉劝说连音快些改口,力求亡羊补牢。

连音耳听着系统的好意,也看得出贺南风的面色变换,对于刚才说给贺南风的答案,她并不想改口,不过还是有需要解释的地方。

“师父,徒儿说不高兴,并非不满足师父为徒儿做的事。相反,师父做的事,怕是世上没几人会做,徒儿无以为报。徒儿只是觉得,……觉得自己很是无用。”心太大,却没相应的实力。

每一回做任务,连音都会有种被那个世界教重新做人的感觉。而如今,她更有这种感觉了。

五年结丹,又不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光靠不停的复习不停的做题就能记得解题的路数和答案?修为这样的东西,与学习是不同的,她到底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贺南风看她情绪愈发低落,对于她的心情,老实说贺南风是没法真正理解透的。

但有一点,贺南风很清楚。

他见不得自家徒弟这样的表情。

虽然印象里自家徒弟从不像其他师兄弟的女徒弟那样,高兴起来会乐颠颠的笑得全无形象,哭起来又惊天动地的让人直皱眉头,可就是情绪一向平缓的连音忽然颓废起来,便更加叫贺南风心疼的紧。

贺南风心里脑中急匆匆的回想着往常师兄弟们都是如何安慰自家徒弟的,沉默了良久后才说:“若是收你之前……,嗯,如今为师不会嫌弃你。”收连音之前当然不好说了,但现在嘛,贺南风肯定不会嫌弃了。

若是其他师兄弟知道贺南风想了半天竟就这么安慰徒弟,怕是会集体揍他。他们才不是这么哄徒弟的!会不会聊天,不知道徒弟也要面子的啊!

不过也因为贺南风的话实在太符合他的风格了,以至于连音的心情都跟着恢复了一些,露出一道浅淡的笑意后,向贺南风道了声谢谢,紧接着又说了声对不起,“师父,你实不该浪费修为助徒儿结丹的。”

修炼者的每一分修为都来之不易,更何况是贺南风这种已跨入化神期的人。下一步就该大圆满飞升,他却这样毫无顾虑的随随便便将修为渡送给了她。

最重要的是,他已不是刚踏入化神期的年轻修者了,可以用好几千年的时间来迎接大圆满,他已经是三千出头的老人了啊!

相较于连音的考量,贺南风倒半点没有这种感觉,更不担心害怕什么留给他的时间还剩一千多年这样的感觉。

他反而是已经有了他自己的那一份考量。

于是贺南风说:“这点修为,为师还是消耗的起。”顿了顿,又多加了句,“便是助你结婴,也不成问题。”

他说的轻巧,连音却听的心惊。

系统听后顿时吹了声口哨:“这个师父我喜欢!”搞的系统也想有个人形来修仙了。

连音虽然只和贺南风相处了五年多的时间,但对贺南风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虽不会聊天,可说的许多话都是从心出发的,便怕他真会如刚才所说助自己结婴,忙是同他道:“师父,徒儿以后会加倍修行,绝不会再让师父操心浪费修为。结婴,徒儿必定会靠自己的力量。”

贺南风听过皱起了眉,对于徒弟的保证,总有种被徒弟拒绝了的感觉。

略觉委屈的贺真君不免向徒弟推销了下自己的能耐:“为师可以替你挡天劫。”反正他大大小小的天劫已经渡过许多,有的是经验,也有修为抵挡的住。

连音惊讶的张着口,闹不明白她到底何德何能,竟然傍上了这么一位好师父。

他的好实在太令人意外,也令人生出负重感。

连音不知道自己能拿出怎样对等的好来回报他,心里又十分清楚,自己真没有可拿得出手,或是可以为他做的。

想了又想,她只能同贺南风说:“师父,徒儿不用师父替我挡天劫。师父已经做的许多,接下来该是徒儿对师父好的,今后无论如何,徒儿一定尽心对师父好。”

贺南风觉得连音这话说的挺好,顺着思路想了想,忽而点头道:“好。那换你对为师好吧。”

不知何故,连音和系统都有种立了flag的感觉。

314.修仙?一颗丹药(十八)

贺南风调息了几个周天后,他才感觉慢慢恢复过来,等到他觉得恢复的差不多而睁开眼的时候,只见连音不知何时早已侧卧在一旁睡的酣甜。

见状后,贺南风也不觉得连音此举对于修行来说有偷懒嫌疑,更没想过要吵醒她,反而是对着她的睡颜看了又看。

不过视线每每晃过总会瞧见横在左侧脸颊上的剑痕,也是每触及一次,他便忍不住想一次:当初要是拦着她,没让她上去比试便好了。

那剑痕经由云阳宗湛可为五年来的药方调配,比一般人落的疤痕都要淡上许多,只是连音肤白又嫩,是以总令人感觉明显。

也是因为如此,哪怕那疤痕并没有减损几分连音该有的好颜色,贺南风仍是觉得他徒弟受了天大的委屈。

到底是因为觉得让她吃了这样的苦,是以贺南风才会毫无顾忌的拿出自己的修为替她结丹,更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也想好了,今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叫她吃苦头。

丹,他可以替她结。婴,他也可以替她结。天劫,他也能全部替她受过。

惟愿希望,他徒弟可以不用再吃任何苦头,顺顺利利的到达大圆满,将来与他一同飞升。

……

连音醒来时,意外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不再是闭关的洞府里。

谁将她安置回来的问题,她根本就不用多想,也不必费劲问系统,很清楚总归是贺南风一人。

不过她竟睡的万事不知,连被安置回来都不知道,这让她有点意外。其实也并非是她想睡,只是体内两拨灵力的融合消耗了她许多精神,这才短暂失去意识进入沉睡中。

也幸好另一拨灵力是属于贺南风的,在她筑基时便得过他的灵力指引,不然她真怕两拨灵力互相不容而打架,最后引得她走火入魔。

不过她到底根基不雄厚,直到睡过去也没将两拨灵力真正融合完成,当下她想再继续未完成的事时,却蓦然发觉,两股灵力已经相融相交成一体了。

又是一个不用想的问题,铁定是贺南风。

系统都忍不住又再感叹一遍:“真是好师父啊!”

连音赞同。

无需再耗费精力去融合灵力,连音预备起身去看看贺南风,也是在她起身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她的房间里有一股清香气味。

她并不是喜欢往屋子摆鲜花熏香的人,而且那味道似乎也并非简单的清香,总像是夹杂着几缕药材味。

一边慢慢的嗅闻那气味的同时,连音一边往屋内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放置了什么香料,唯一多出来的,只有距离她床榻不远的小桌上的一只六角小木盒。

望着那黑漆的木盒,连音心中突然有种感觉。

她顾不得问系统,起身径直到桌前,拾起了那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盒盖子。

一颗乌金的丹药便置放在盒子里。

“系统,这是那颗金丹吗?”连音终于还是问了系统,带着一份不可思议的语气。

系统很快答道:“是啊,这就是咱们要保护的金丹啊。”

连音目光定定的望着金丹。

不知是因为她离的金丹近,或是金丹有了灵性,连音只觉得金丹的清香味更浓重了。

系统又同连音说:“所以我才说他是个好师父嘛!从洞府里将你抱回来以后,他就去禁地将金丹给你取来了。”这么上路的人,系统自然乐于说他两句好话。

连音没细听系统的前话,只听了系统说贺南风将金丹取来的事情。

心里对贺南风的那份好更生出一些负重感来,重将盒盖子盖上,连音拿着它出了屋子去寻贺南风。

此时,贺南风的几个师兄弟都在得知连音结丹渡劫后到了贺南风的住处,向贺南风道喜的同时,也想问问他,为什么他徒弟突然之间就结丹了。

而当几位师兄弟知道连音的结丹是贺南风的功劳后,一张脸上显露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特别是当连音出现后,那脸上的小表情就更多了。

既然不是连音自己的本事结的丹,这些师叔伯们也就没留太久,惯例的勉励了连音一番后,全都散了去。

等人散尽,连音才唤贺南风,“谢谢师父。”

贺南风对于连音突然的道谢眨了下眼,似乎是在询问她做什么道谢。

连音说:“谢谢师父将金丹给了徒儿。”

原来是这事。

“哦,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他不是早就答应了她,等她结丹就送她吗?他不想当个言而无信的师父,所以就说到做到了。

不过,贺南风还有话要申明:“如今你得偿所愿了,别忘记答应过为师的事情。”

这下换连音茫然了,她答应过什么事情?

贺南风看她眼露疑惑,心情顿时不好了,提点道:“你说要对为师好的话,不记得了吗?”

原来是这事!

连音立马道:“自然是记得的。”她做的承诺,不敢忘。

贺南风这才面色晴霁起来,想了想后说:“正好,为师当下便想到件事要你做,你便先将这事做了吧。”

连音连忙说:“师父请吩咐。”

“嗯。”贺南风说,“从今天开始,你学学其他小师姐,该笑的时候便笑,该哭的时候便哭吧。有谁欺负了你,便同为师说。”

“啊?”连音瞪大眼,露出个往常轻易不会露出的表情。

真是惊讶到了。

贺南风看着这表情觉得挺顺眼的,有点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只是连音的表情来的快,也去的快,一会儿就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不再像孩子,反而像个老成人那样,不解的问他:“师父这是要徒儿做什么?”

贺南风没回答连音前,系统已经自动给连音做了解释:“你师父嫌弃你不如其他小师姐可爱,生动。”

连音:“……”

系统说:“你师父想让你像个真正的小姑娘那样。嗯……,其实我也觉得小姐姐你有点不入戏。萝莉外表,熟女心。”

“唉,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毕竟咱也是有阅历的人嘛!”

连音懒理系统的左摇右摆,只是觉得无限纳闷:“为什么要我学其他小师姐?”那些真正的孩子们。

315.修仙?一颗丹药(十九)

贺南风要求连音学习他人的话,其实说的并不到位,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连音可以像云阳宗其他女弟子与她们师父相处时那样,来同他相处。

至于云阳宗其他女弟子与师父相处起来具体是何种模样,还要从刚才贺南风几位师兄弟过来做客并道贺连音结丹的事说起。

原本是正常的道贺,可云阳六子聊没几句,话题不知怎么就跑偏到他们几个的女徒弟身上去了,也就是连音的小师姐们。

不同于贺南风就连音一个徒弟,云阳另外六子可每三年都会收几个资质好的徒弟,是以座下弟子无数。

都说两只黄鹂鸣翠柳,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位师兄弟觉得深受其扰,趁着今天几人聚在一起,既没带徒弟在身旁,又正好谈及,便打开了话匣子。

说的事情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无非就是在师姐妹几个相处之中,谁被师父多夸了一句,谁又被师父责骂了一句的相互计较。他们几个做师父的,每每前一刻逞了师父的威风,下一刻就得拼命哄徒弟。运气好些的,一哄便好,运气差些的时候,女徒弟跟师父置气起来,可就半点不给面子,都能将云阳宗给拆了。

贺南风作为旁听者,很客观的问了一句:既然这么目无尊上,为何不直接逐出师门?

结果云阳六子只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而后继续巴拉巴拉的诉苦、叫委屈。

贺南风插不上话,只能继续当唯一没有话语权的旁听者。

话至末尾,云阳六子总结而言:做师父难,做男师父更难,做个能时刻哄好女徒弟们的男师父,更是难上之难!

感叹完后,云阳六子又说回到贺南风和连音身上,他们一致觉得,还是收个连音这样的徒弟最是省心。平日里都没听说出过什么幺蛾子,与其他师姐妹也相处的融洽,真是最为省心的了。

贺南风面对着六位师兄弟动作上摇头而叹师父难为,面容上却一派笑嘻嘻甘之如饴的虚伪模样,既感到六位师兄弟有些不正常,可又在不知不觉间滋生了一份嫉妒感。

为什么他的徒弟不这样?他也想试试看哄徒弟是什么样的啊。看几位师兄弟笑的那么嘚瑟的样子,他也很想体验一把啊!

于是带着这么一份念想,他在送走云阳六子,只留下连音后,当即提出了他的要求。

只是他又表达不清楚意思,只能满含期待的希望连音能够领会他想要的。

可是事实却非常无情的告诉他,连音不能领会。非但不领会,甚至还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

理由也干脆的很:“师父,徒儿没其他小师姐那样的活泼性子。”

紧接着又说:“原来师父喜欢像其他小师姐那般活波的徒弟,那不如师父再收几位小师妹吧。”连音说的落落大方,可贺南风却听的抓狂了。

“为师不会再收别的徒弟!”

“为什么?”连音不解。

“养不起!”贺南风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

连音:“……”说的好像养她很费劲一样。

贺南风心情不爽利,便又回去摆弄他那一亩三分的萝卜地。

虽然连音如今已经结丹,照理而言,也该开始辟谷才是,可贺南风似乎忘了这事,心里头只想着,接下来的几天是该给连音吃炖萝卜,还是炒萝卜,是该多放盐,还是少放盐。

连音被贺南风晾了一边,知道这位师父怕是很不满意自己刚才的忤逆,想了想后,连音便就没离开他太远,就着注视着贺南风在萝卜地里瞎忙活的同时,也与系统重新提起了金丹的事情。

“保护金丹不被人吞是普通目标,让金丹修炼圆满是完美目标。如今金丹已经到手,只是该怎么帮助它修炼呢?”

连音边与系统讨论,便将金丹重新从木盒子里取出来置在掌心中,捧到了眼前细细的看着。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金丹自带的清香味又一次浓郁起来,好似自带了感应一般,拼命往连音的鼻子里钻。

好在这香味还是挺好闻的,也不冲鼻,不然连音就受不住了。

系统说:“我来想想看啊,我也是头一次接这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呢。”

沉默过片刻后,系统出声说:“不行啊,实在没接触过,要不然我联网给你查查啊。你等会。”

连音应了声。

系统又沉寂了下去。

经过一番努力搜索后,系统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网上答案还挺五花八门的,不过其中有个答案我觉得挺靠谱的。”

“怎么样的?”连音催促。

系统说:“找个炼丹炉,再用自己的灵力去催动丹炉,以此滋养和炼制金丹,或许就可以了哦。”

连音听过后,非常聪敏的问了一句:“炼丹炉有讲究吗?”

“有!”系统立即道:“说是必须要用一只叫紫阳鼎的炼丹炉才可以。”

顿了顿,系统又说:“不过,紫阳鼎具体在哪儿,我就无能为力了。紫阳鼎在炼丹大能飞升后貌似就下落不明了,如今可能是在某位大能的遗迹中,或者是别处。我的资料库也不是很完全,查不到啊查不到。”

系统纠结的叫了一番,最后只能颓废的同连音说:“我查到的这些是快速帮助金丹修炼的方法,还有自然的方法,就是将金丹置于灵气充沛之地,待它自行慢慢生出意识,再慢慢修炼。”

“那还要等多久?”自行?听这两个字,连音便觉得这将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

系统沉吟了片刻,算了又算后对连音说:“差不多再有个千年吧。”

连音无语了。

贺南风身在萝卜地,视线却不时的转过来瞧瞧连音在做什么,见她老半天一直盯着手里的那颗金丹看,一派着迷的模样,贺真君顿时有一种嫉妒使他丑陋的感觉。

早知道她修行只为拿到那颗金丹,他还为她结丹,结成丹后,还第一时间便将那金丹送到她的面前,如今她全满足了,可却对他这师父说话不算数。

贺真君心情更加不爽利,更在想要不要再将那金丹收回。

而向来,贺真君都是一个说风便是雨的人。

316.修仙?一颗丹药(二十)

连音还在与系统讨论有没有第三种方法,忽的眼前明暗交替了一轮,掌心处一凉,再定睛时,手心中的丹药已经不见。

视线只在自个儿掌心中停留了一秒的时间,连音立即抬眼看向一手负在身后的贺南风,上一刻还离她十米开外的人,如今已离她不过三步远的距离。

“师父。”连音语带无奈的唤他。

“何事?”贺真君一脸的清冷正经,像极了突被徒弟呼唤、万事不知的模样。

面对这么一个装傻的人,当然得舍弃掉不必要的废话,直接有事说事。

连接直接将还摊开着的手心往上抬了抬,对贺南风说:“师父,那丹药已经送了徒儿,为何又拿了回去。还望师父还给徒弟。”说着,她朝他那只负在身后的手臂看了看,几乎可以断定,那颗丹药此时就在那只手里。

贺南风注意着连音的一丝一动,知道聪明如她已经知道自己将丹药放置在哪只手里,只不过她不敢明着从他手里抢罢了。

他还是一脸的清冷淡漠,也不费力掩饰自己拿走了丹药的事情,不过也没有将丹药拿出来还给她就是了。

而是说:“丹药不是拿来看的,如你这般不懂用处,给你也是浪费。”

连音被他说的一愣,竟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

贺南风又问:“为师若记得没错,你可一直惦记着这丹药,那你可说的出这颗丹药的用处?若说的全面,便就还你。”

全面的用处?连音眨了眨眼睛。

系统立马主动提供帮助:“别慌,我立马去查。”

不过几息时间,系统已经带着答案重新出声:“有了有了……”

连音顺着系统的查知,照本宣科的一句一句将那颗金丹的用处讲了出来。

在炼丹系统中,有许多不同用处的丹药。有些是助益修炼的,有些能快速的提升一段时间内的功力,还有的是做治愈用。

而连音所要护住的这颗便是治愈类的丹药,不然也不会有原剧情中丹药被吞服的事情了。

至于丹药能够治愈的方面,那可就广了。就系统查来的资料中说,这颗丹药能治愈重伤的修士,甚至连元神重创的都可以治愈,效果非常逆天。

特别是当金丹修出人形后,那可不单单是治愈重创了,但凡修士吞服消化,境界都能提升几个档次。

也是因为有这般逆天的效用,是以一直来都没有用的上的机会。毕竟没有哪个修士会被重创元神,真有遭受重创的,也早就陨落了,也不可能有得到金丹的机会。

贺南风将连音背书的答案听完,对于连音的回答颔了颔首,但负在身后的手纹丝不动。

连音看那样子便猜得出,他一定不会还她。

果然,贺南风说:“背的倒是很全面。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那还捧着看些什么?能看出一朵花来?与其干看着,不如晚上化在饭菜里对你助益更大一些。”

“师父,你说什么?”连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热不住向贺南风确认了一遍。

他刚才是不是说,要将丹药化在饭菜里?

系统肯定道:“你没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连音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摊开手伸到贺南风眼前:“师父,请师父将丹药给徒儿。”她不会怀疑贺南风说的每句话,因为他很可能说到做到。

贺南风看连音神情中明显带上一丝急切,反而更不愿将手中的丹药交还给她了。

非但不交,更是突发奇想说了句:“你既然知道这丹药有治愈之效,就不知它能不能将你这脸治上一治,晚上正好用它来试试。”

“师父!”连音真要被贺南风给吓出毛病来了,就怕他真打定主意要这么做,那她可真就完了。

本要护住金丹,结果却直接变成了吞下丹药的人,这任务可就歪的不成样子了。

未免贺南风真这么奇思妙想,连音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直接上手去抢了。

然而连音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南风眼里看着,她一皱眉头,一伸手,他全没错过,等她伸手来抢丹药时,贺南风直接一个转身,白色衣袍水波纹一样晕开,他人已经离开了连音几步之遥。

几步开外,贺南风神情悠然的望着连音。

“小姐姐,抢啊!”系统一嗓子吼下来,连音直接以脚点地,借力冲着贺南风飞过去。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贺南风真把丹药给化了。

连音冲来时,贺南风眼里一亮,瞬间起了些与徒弟切磋的心思。

作为一名只教不练的师父,贺真君表示他还不曾与徒弟切磋过呢。一时间难以抗拒这么好玩的事,便起了心思。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连音追着贺南风在住处的院子里跑了许多圈,每每连音都将要摸到贺南风的衣角时,他总能离她几步远,而后便等着她再追上去。

连音经过一番追赶已经看得出,贺南风是存了故意捉弄她的心思了。可她又不能不追,追了不一定能拿到金丹,可不追的话,金丹下饭的可能就无限增大了。

这样令人无语的傻师父是她当初主动拜的,是以哪怕是跪着追下去,她也要撑住。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后,连音又即将摸到贺南风的衣角,就在连音做好准备他将再次旋身离开时,贺南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竟是站着一动不动。

连音没想过他会束手就擒,等发现时,也已经刹不住,就这么不偏不倚的一头扎进了贺南风的胸膛口。

这么一撞,被撞的人没事,撞人的却差点弹飞出去,幸而贺南风眼明手疾的揽住了她。

稳住了连音后,贺南风终于像是玩够一样,对她道:“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切磋便到此。为师现在去做饭。”

听到做饭两字,连音立马索要金丹,大有他再不给,她就要抓狂了意思,贺南风终于是金丹又还了出来。

连音直到将金丹重拿回手中,才有了一份踏实感。

而说去做饭的师父却觉得,自打刚才徒弟撞他得时候,也把他心的节拍撞漏了半拍,如今有些怪异。

317.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一)

晚间,连音一边沉浸在被萝卜支配的恐惧中,一边不计前嫌的问起贺南风知不知晓紫阳鼎的事情。

鉴于白天里贺南风那一场作弄她的玩笑话,连音决定还是速战速决,早日成功助金丹修炼成功,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不过因为系统都查不到紫阳鼎的下落,连音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般问问贺南风有没有听说过。

却不想,贺南风在听过后,露出了一些犹豫来,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连音。

连音见状,当即肯定贺南风必定知道些什么,萝卜也不啃了,连忙试探的问贺南风:“师父听说过?或是,师父知道那紫阳鼎在哪儿?”

当连音神情认真的看向贺南风时,贺南风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了捂胸膛口,这都一下午了,怎得那份异状还是不见好。

贺南风揪着眉头若有所思,连音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催促。

直到许久后还不见贺南风开口,连音这才想再问一遍,赶巧贺南风也终于从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中回了神,回忆起刚才连音问他的问题。

这才在连音再问前开口道:“紫阳鼎吗?为师曾见过几回。”毕竟是岁数大的老人了,对于各种天材地宝见识的也多。

贺南风的话顿时叫连音和系统一起来了兴致。

系统更是道:“听听,听听,不是见过一回,而是见过几回。”这回答真是比他查到的消息牛逼多了。

连音忙是跟进问他:“那师父知道它在哪儿吗?”

对于这个问题,贺南风回答的很快:“不知道。”

这答案让本有些期待的连音顿时有了几分失望之色。

“不过……”标准的贺南风式说话大喘气又来了,“应当是在某位修士的遗迹之中。为师记得最后拥有紫阳鼎的那位修士陨落时,并无旁人将其带走。”紫阳鼎好歹也是一件仙器,若有人得了它,必定不会藏匿。

今天要不是连音突然对他提起紫阳鼎,他都想不起来这件宝贝,是以外间铁定也是没有人成为它的新主人。

不过想到这里,贺南风也有好奇:“你是如何知道紫阳鼎的?”他这徒弟年纪小小,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之前他都懒得想这问题,眼下一想后只觉得还怪神秘的。

连音没想到今天贺南风会突然敏感起来,一时也没准备完美的答案,而今只能随口扯了一句:“看书的时候看见的。”

“哦。”贺南风应了声,竟就这么简单轻易的接受了。

这才是贺南风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连音心思全在贺南风提到的修士身上,又追着他问:“师父还记得那修士吗?就是那位拥有紫阳鼎的修士,那紫阳鼎是在他的遗迹中吗?师父知晓那位修士的遗迹在何处吗?”

她知道在修仙的世界中,但凡修士陨落后,只要有实力的修炼者都可以前往那些陨落修士的洞府中寻宝,但凡寻到的、最终拿到手的,便可以相应的成为宝物的主人,并没有人会责怪修炼者捡死人东西,也不会有人说要将东西上交国家。

一连几问,贺南风纵使再傻的人也猜得出连音可能要做的事情。

直接反问连音:“你问这些,难不成你想去那位修士遗迹中一探?”

一贯以来,连音同贺南风说话都不怎么拐弯,因为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她不习惯,贺南风肠子直,弯子绕多了,他也领会不了,是以这次她也同样不隐瞒,顺着他的话便点了头。

“是,徒儿想去探一探那位修士的遗迹。”

“为那紫阳鼎?”贺南风又问。

连音继续点头:“是,徒儿想要那紫阳鼎。”

听过她的答案后,贺南风没再继续问问题,只不过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视线定定的落在连音面上。

连音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只依稀看得出他好像忽然有些不高兴,又有些难过的情愫。

因为实在看不透贺南风的情绪,加之他又不说话,连音无奈之下,只好自行发问:“师父,您怎么了?”

贺南风的目光慢慢透出几分哀怨,过了良久,才缓慢的问说:“你要别投他门?”

“什么?”连音一愣,自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词。

贺南风幽幽的重复了一遍问题后,接续道:“你要紫阳鼎,你是想同五师弟学炼丹?”

连音这才闹明白贺南风的思想以及他突然转变的情绪,也直接叫她哭笑不得起来。

控制了一番自己的无奈情绪,连音无声一叹,望着贺南风认真道:“师父,徒儿并不打算同五师叔学炼丹,也不曾想过要别投他门。徒儿只是想要那只紫阳鼎,就是单纯的想要。”

贺南风没说话,像是在琢磨连音说的话是真是假,主要是好端端的,连音突然想要那紫阳鼎,着实令他想不明白。

不过在贺南风的内心深处,他还是挺相信自家徒弟的,是以琢磨了没一会儿后,他便不再浪费精力去精力,选择相信连音。

偏偏连音在这时候又开窍了一般,对贺南风拍起马屁:“师父是这世间少数几位化神期尊者,我有这么厉害的师父,何必要想不开另投他门?我做师父的徒弟已经够了呀。”

贺南风顿时只觉得整个人如沐春风,先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数没了影子,不过还是拿捏着一派淡淡然的腔调,缓声道:“三位。”

“嗯?”连音愣了下,没明白。

贺南风道:“三位,为师排第一。”

连音这下秒懂,贺南风意思是当今只有三位跨入化神期的尊者,而他的实力是最高的那位。

连音花了一番狠劲才逼着自己没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非但没有露出任何不给面子的表情,反而还顺着他的话赞同道:“是,师父是世间最厉害的人,我有师父已然足够,其他再厉害的修士,也入不了眼了。”

贺南风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不知连音说这番话时是不是一本正经,总之听在贺南风的耳里,好像还可以解读出别的意思来,是以他一颗心都貌似有些飘了。

这一飘,他也当即不管其他,直接道了声“好”。

“既然你要那紫阳鼎,为师必当满足。”

318.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二)

贺南风被连音随便这么一哄,当即夸下海口满足她的要求。

不就是一只紫阳鼎吗?纵是连音想要星星或是月亮,贺南风也会眉头不皱的当即点头说好。

没办法,这是他徒儿头一回夸他,而且夸的这般到位,贺南风想要骨头不酥也难。

得到贺南风的保证后,连音还一时没能完全消化。

系统已然替连音激动起来:“小姐姐,可以可以。你这波马屁拍的极好,非常到位,非常得人心。”

“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都以为小姐姐你不会拍马屁的呢,没想到你也深谙此道。社会社会,以后再也不小看你了。”

连音:“……”

对此,连音真的想说,刚才那些话都是她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要理智在线,她定然是说不出那些话的。而今回想一番,她都有些怀疑,刚才那番不太要脸的话,竟然还真是她说出来的。

只不过,效果看起来很好,她也只能忍着那一点点的羞耻心,打铁趁热的问贺南风:“师父答应了徒儿,那徒儿就先谢谢师父了。”其实她还想问贺南风,什么时候能把紫阳鼎拿来,不过考虑到诸多问题,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还没忘记,贺南风才刚用他的自己修为替她结了丹。

贺南风倒不觉得自己刚渡了修为有什么影响,不过他也没立即兴冲冲的就去替连音取紫阳鼎,而是在云阳宗里调息修养了五天,这才向温掌门道了声要外出修行的事,而且此趟外出,他还打算带上连音一起。

本来嘛,贺南风为了照顾连音,也为了让连音不至于受人指点脸上的伤疤,多年来不曾踏出云阳宗半步,这回照理也不会让连音外出,只是他若是离开,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怎么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将连音一人留在云阳宗两三天,他也不是不放心,但到底总有些担忧的地方,说到底就是怕旁人照顾不妥帖,还是带着自己身边,由自己照顾着最为安心。

是以,贺南风思前想后了一番,干脆决定带连音一同外出,也让她去见识见识陨落修士的遗迹。自己同她一般修为时,早已经见识过不少遗迹了,哪里像连音这样,什么都没见过,贺南风觉得这方面有些亏待连音了。

连音一听说贺南风要带着自己一同去,当即点头如捣蒜的同意。她当然很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陨落修士的遗迹,再者随贺南风一同过去也能第一时间得到紫阳鼎,对于修炼金丹也能早上几天,可谓是一举数得。

温掌门那边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由贺南风领头呢,甚至他还起了想让贺南风领着宗门里一些年轻弟子一块儿出去历练历练的心思,不过贺南风很干脆的拒绝了,他只想照顾自己的徒儿,不想照顾别人家的徒弟。

师徒俩第二天便出发了。

贺南风依稀记得那位修士的遗迹在何处,不过从云阳宗过去有一段距离。贺南风在问过连音想不想尽早到达,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案后,便直接一手揽抱着连音御风而去,一如头一回两人见面时,他抱着御风而行的样子。

只不过如今已经不是抱着一个小孩儿,而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

连音也是至此才明白,为什么贺南风要问她这问题。

因为贺南风原本是想让连音跟着他,只是由于连音才刚过结丹期,灵力方面比不得他浑厚,靠她自己御风而行,速度铁定是赶不上他,指不定行路一段还得休息一段,而连音说希望尽早赶到遗迹,贺南风便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一带一的这么去了。

窝在贺南风怀抱里的连音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对于这样的姿势,小孩儿时候她没习惯过,如今也不可能习惯,只能闭着眼,一派眼不见为净的清心寡淡。

而揽抱着自家徒弟的某师父总觉得有份满足感包围着自己,以至于一路上心情都甚好。

日夜兼程之下,师父俩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一处隐林深处。

落了地后,连音四下环顾,四周里三面环林,各种古树比比皆是,哪怕如今烈日当空,往林间深处望去只觉得幽幽暗暗,有些恐怖之状。

而他们正对的方向是一座陡峭的山脉,灰褐色的山体,就连横枝都一派没什么生气的灰褐色。

不过连音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转头问贺南风:“师父,遗迹该如何进?”

贺南风闻声后,目光平和的扫视一圈,随后抬起一手,快速的掐弄手诀,随着掐弄,白中带金的光芒自手指间亮起,而后他一挥手,手间的光芒便团成一球,直接砸向了无一物的山体。

就在光芒接触到山体的一刹那,一圈波纹状在空气中快速漾开。

连音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知道原来山体之间还有一层结界。

随着波纹漾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山体就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片墨黑。

贺南风对那墨黑一片半点没有犹豫,转头对连音道了句“走吧”,手上还自动自发的牵起连音的手。

两人往前走,才堪堪要走入墨黑之中,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唤声。

那唤声准确无误的唤出了贺南风的名号。

师徒俩便止住了步伐,不约而同的往后瞥了眼。

就在他们的身后,一艘载人的代步宝船慢慢落地,在即将接近地面时,宝船一闪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十来个人站在宝船停靠的地方,正目光齐齐的望着贺南风和连音。

连音长期生活在云阳宗,除了云阳宗的人外,外人几乎全不认得。

不过连音的脑子好使,记忆力也不错,当见到那十几人中的领头人时,只觉得是在哪儿见过的。

而仅凭她在这个世界里有限见外人的次数,她很快就锁定了范围,对方的人是明净宗的人。

果然,对方中走出一老头,向贺南风拱手作揖,自称是明净宗的长老,姓武。

贺南风一听明净宗三字,眉一蹙,抬脚便走。

那武长老连忙喊话:“尊者可是要入遗迹?我等也是要入遗迹,不知可与尊者一路?”

319.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三)

武长老的话成功留住了贺南风的脚步,只是他回头睨看武长老的眼神,带着一份傲然睥睨之色,就好像是在说不过武长老之流也妄想同他为伍,简直是脸大的不知自己姓名。

但凡触及到他眼神的人,全部不由自主的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就怕贺南风随便动一根手指头,他们便全部小命玩完。

武长老心里长叹一气,也是委屈不已。要不是几年前宗门大比出的岔子,今天与贺南风再见怎么会得他这样的脸色。然而纵是贺南风脸色再差,武长老也不想轻易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带弟子外出历练遇见贺南风,目的地又是同一处,武长老也不管贺南风怎么会跑来他们明净宗发现的遗迹,只知道若得贺南风保驾护航,他身后这一批弟子入遗迹历练必定万无一失。

然而武长老还没再说请求他的话,贺南风倒是一脸又是嫌弃又像施舍的问了声:“你们为何在此?”

武长老一听,直觉有戏,立马将历练的前因后果与贺南风说了。

原来这座遗迹前些时候已经被一个小门派发现,因为这座遗迹是在那小门派的势力范围内,而那小门派又是依附着明净宗的,是以这座遗迹也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归属为明净宗的了。

众所周知,但凡遗迹必有宝物。除了宝物之外,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险境。这种险境可比外边的什么妖兽出没之地有变幻莫测多了,也磨炼人的多。明净宗左掌门便打着既锤炼当下门内精英弟子,又能得宝的念头,派了武长老率领门下十多位各个修炼期的弟子出来历练。

如今武长老带的队伍里,就有六个练气期,三个筑基期以及两个结丹期的弟子。

“如此,你们可以回了。”贺南风轻飘飘的道了句。

武长老面色一变。

他已然贵为长老,自然也是一把人精的岁数,很明白贺南风这话什么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要硬着头皮问一声为什么。

他只是没法相信,被奉为尊者的贺南风竟然还沦落到抢别人门派遗迹了。

可偏偏贺南风今天就是这么不要脸了。

“这内里有我徒儿想要的东西,若你们也想要,有能耐的便进来拿吧。”丢下这么一句满含警告的话后,贺南风拉着连音直接跨入了漆黑之中。

两道身影一进入黑暗后,原本裂开的漆黑口子蓦然合闭起来,外间再次恢复到寂林的模样。

明净宗的那些弟子见状后,有筑基期的弟子壮着胆子问武长老:“长老,那我们还进吗?”还是干脆回去吧,人家大佬都已经撂话了,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怎么敢惹。

武长老也在纠结,他真没想到贺南风会有这样一幅面孔,实在是太丢云阳宗和他这个化神期尊者的脸面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明净宗的遗迹,将来若是真闹僵起来,他们也是占理的一方,武长老如是想了两轮以后,一咬牙道:“进!为何不进?我既奉了掌门之令带你们来此,便断没有刚来便回的道理。”

武长老的话得到了炼气期弟子的崇拜,只是筑基期以及结丹期那几位,则表现的略忧愁。

此时此刻,踏足遗迹后的师徒俩已然身处一片漫漫黄沙之中。

灼人的风浪迎面袭来,滚烫的像要将人融化一般。

连音本想进了遗迹后与贺南风先说说外头明净宗的事,如今一派灼意滔天,她顿时将明净宗抛之脑后,改问贺南风当下的情况:“这位修士的遗迹竟然是一片大漠?”

贺南风低头看连音,热浪源源不断袭来,不过一小会儿连音的脸就已经热红了一片。他话不先说,挥手直接布了一道结界,顿时连音再觉不出任何热意,温度一如外间那般舒适。

将她终觉舒坦的细末表情看在眼里,贺南风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这是幻象阵法。”说话的语气与外头时根本判若两人。

“幻象?”连音重复了遍。

“嗯。”贺南风神情淡静的对连音解释:“这位陨落修士很是霸道,一旦外人踏入遗迹内,便即刻开启守门阵法。幻象阵法取弱者一丝意识为象,想要过关,取得在幻象中找到阵钥。”

连音听过贺南风的解释,先不管阵钥该怎么寻找,她只是有些意外又有些茫然的抓着前话问贺南风:“取弱者的一丝意识为象?弱者?”

“不错。”贺南风目光落在连音面上,话里带上一丝困惑道:“你曾还到过大漠?”分明将她带回云阳宗时,她还只是小小一人,那一处离南海近,可离大漠万里遥遥,她竟然就已经去过大漠之地了吗?

一时间贺南风有些心疼起自家徒弟来,没被他带回云阳宗前,她到底是过的怎么样的日子。

他的想法、他的心疼,连音一概不知道。她当下只沉浸在贺南风给她的几个肯定里。与贺南风相比,她是弱者,这个没有可以异议的地方。而后,这幻想阵法是取弱者的一丝意识做出来的。

重点来了。

也就是说,这灼热逼人的滚滚黄沙大漠,是她潜意识里的景象吗?

怎么她的意识里,保有的是黄沙之地呢。

“你该庆幸,好歹不是未来世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不然你可得吓着他老人家了。”系统出声略作安慰。

不过在苍白的安慰过后,系统也一如贺南风一样好奇:“小姐姐,你上回是去沙漠里做任务了?”

连音回:“不是,是上上个任务。”

“我去,那个任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竟让你久久不能忘怀的。”系统的八卦之心瞬间燃起。

连音无视掉系统的八卦,她只想知道这个幻想阵法到底有多厉害,会不会厉害到连曾经的人都一并幻化出来。

“哦,这个你大可放心。这是幻化不出来的。”

如此,连音便就放心了。

放心之后,也就更加无视系统的存在,重新望回贺南风,主动道:“师父,现在去找阵钥吗?”

320.修仙?一颗丹药(二十四)

贺南风看着连音从有所担忧,又到一扫忧愁变得主动,不知道她刚才在短暂的沉默中到底想了些什么,又因什么变换了心境。不过有句话,贺南风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一下。

这个修士陨落前不过一介元婴后期,凭他化神期尊者之能,根本不必寻找阵钥也能强行破开这幻象。但是他想了想后,最终决定隐而不说。

这是从连音潜意识里取来的一丝幻象,贺南风对这片大漠报了几分好奇。

贺南风冲连音点点头:“走吧。”两人便顶着肉眼可见的热浪炙风往前走去。

两人不知走了有多久,或许是小半个时辰,或许是几个时辰,要不是周遭生长在大漠中的红柳和胡杨有所变化告知着两人确实是在移动中,不然怕是都会怀疑这老半天都在原地踏步。

不过好在有贺南风的结界抵挡着迎面的炙风和头顶的毒阳,两人走这一长段路也没觉得累。

但令贺南风有些意外的却是这一路的漫长,因为这幻象来自连音的意识,是以幻象的距离也取那人所见和所行之远,而今这距离,对贺南风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贺南风是从连音还是个小娃娃时走这一片大漠的想法出发,便对连音涌出更多的怜惜心疼。

心头不禁咆哮: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连音对贺南风的想法一无所知,在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还找不到阵钥到底在哪儿,长什么模样的情况下,连音的全副心思都不免都围绕着“阵钥”两字展开。

所幸两人在走了一小段后,不远处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不同与黄沙漫漫的景色,那是一条石墙甬道,从露在沙漠之上的一道彷如门状的入口,视野可见是倾斜而下的走势。

望见那一处后,连音第一直觉便是阵钥所在。

连音指着它转头问贺南风:“师父,那处会不会就是阵钥?”

还没等贺南风回答,那黑漆漆的入口处忽然袭来一阵狂风,狂风席卷着黄沙冲击向连音和贺南风,那力道大的像是来自元婴阶段修士的攻击。

贺南风布的结界有防御的功效,加之他是化神期的修为,自然不惧元婴阶段的攻击,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挡在了连音的面前,同时宽大袍袖一挥,以自身灵力化去那一道狂风下的攻击。

黄沙狂风被贺南风一袖子挥散的四分五裂,而这时一头形似翼蛇的妖兽从那入口窜出,拍打着双翼,虎视眈眈的看着贺南风,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击。

妖兽不识得人间修士的最强者,但贺南风却认得这妖兽,也知道自己对付这妖兽轻而易举。

他也不浪费时间多去看那妖兽,宽大袍袖一甩,一柄被白光包覆的宝剑呼啸而去,径直穿透过翼蛇妖兽的七寸之处,而后绕了个弯回到了贺南风的手中。至于那妖兽,则轰然一声倒在黄沙之中。

因为翼蛇的体型庞大,落下的力道又大,顿时让大地都震颤起来,随着震颤一并而动的还有四周的景物以及头顶的蓝天。

轰隆隆的声响连续传来,整个世界顿时一片飞沙走石。

待到耳畔的声响停止后,周遭再不是什么烈阳黄沙的大漠,而是一间幽幽暗暗的破败石室。

贺南风举目四望,确定这间石室是陨落修士的住所后,他先为连音再添了一道结界屏障,这才大胆的在石室四处走动,寻找连音想要的那只紫阳鼎的下落。

连音也在四下看着,两个场景变换的突然,她还有些没有适应。

石室不大,不过半刻时间,贺南风就四下里探完了,搜罗出了一些天材地宝,只是其中并没有那只紫阳鼎。

正要将这坏消息告知连音时,石室中忽然从上跌落了一群人,就这么堪堪的跌落在师徒俩中间。

师徒俩看着从天而落的一群人,无需分辨也认得出,正是在外见过的明净宗一众。

他们也是刚闯过了阵才到达这间石室,一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见到贺南风时吓了一跳,但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贺南风比他们早入遗迹,而且贺南风的修为摆在那里,轻轻松松闯过遗迹内的阵法也在情理中。

小辈们也懂礼,连忙齐齐向贺南风见礼。

明净宗这一众里独独不见那位武长老,贺南风瞧看了他们一眼便不感兴趣的移开眼,绕过他们走到了连音身旁,将他搜罗出来的一堆天材地宝一股脑的全塞给了连音。

连音被动的接受了一堆宝贝,明净宗的那些弟子瞧见了,说不嫉妒是假的,他们都是奔着寻宝而来,如今看来宝贝都落入别人怀里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给他们的。

视线在一堆宝贝里转了又转,虽然连音不曾见过紫阳鼎什么模样,但光靠猜想也知道这一堆宝贝里没有紫阳鼎的存在。

她不免抬头看向贺南风,问道:“师父,这里没有紫阳鼎吧?”

贺南风缓缓应了声,思索了下说:“大约不在这间石室里,或许在其他地方,莫急,为师再看看。”

连音说了声好,至于如今抱满怀的东西,她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等她抬起头时,只见对面的一众人都对着她怀里的宝贝两只眼发光。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她怀里的这堆宝贝。

贺南风则在细细回忆一番后,突然出声问对面的一众明净宗弟子,“你们入了遗迹,可是有触动什么阵法?”

明净宗弟子有人闻言后忙道:“应该有的,我们……”那弟子将进入遗迹便见一条大江横亘在眼前,在渡江后又遇到了怪象的经过都说给了贺南风听,说到最后时,那弟子犹豫了下,才说:“宗鹏师兄还得了一份过关奖励。”

“哦?什么过关奖励?”贺南风眉头一挑,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

那弟子望向另一边的一个人,而那人则对说话的弟子瞪了一眼,手中动作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处,却不知道这动作早已入了贺南风的眼。

不过贺南风并不多看那叫宗鹏的修炼者,只望着回答他问题的那个弟子。

那弟子被他的师兄宗鹏警告了一番,可在贺南风面前,那弟子又怎么敢隐瞒,当即就将他师兄得了什么宝贝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宝贝的名字,可是他会形容啊,于是就将大致样子说给了贺南风听。

而贺南风听后,当即眼瞥向那个叫宗鹏的,手指一抬,直接对向宗鹏。

321.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五)【11/82】

那个叫宗鹏的被贺南风一指,吓得往后一跳,手又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胸口,一副身藏宝贝的心虚模样。

但就凭他一个结丹期的就想藏住宝贝,便是武长老,贺南风也看不在眼里,是以他直接使用了灵力,直接将那宗鹏藏于怀中的宝贝隔空取了出来。

早在刚才那名弟子的形容间,贺南风便知道这个叫宗鹏的得到了什么宝贝。

要说那宗鹏也真幸运,同样是一群人过阵,就他一个人接住了从天而落的宝贝,其他人都没有那运气再接住第二件。但要说他不幸,也着实不幸,因为他得的那宝贝,正是连音他们此番的目的——紫阳鼎。

紫阳鼎不过成长手掌大小,不同青铜鼎的颜色,它是紫金色的,鼎身四周镌刻着繁杂的花纹,纵是不用它做炼丹用,也是一件极好的装饰品。

贺南风拿到了紫阳鼎后,先置于手中确认了一下真伪,在确定是真的紫阳鼎后,这才转交给连音,嘴边露出一层淡淡笑意:“这便是紫阳鼎,收起来吧。”

对面被夺宝的宗鹏已然是不敢置信的大张着口,没想到赫赫威名的贺真君竟然真的会抢小辈的东西。

连音在知道这便是紫阳鼎后,也忍不住同之前的明净宗弟子一般眼里放光,这会儿终于是能稍稍体会他们看着自己怀中宝贝时的心情了。

她小心的接过贺南风递来的紫阳鼎,忍不住握在手中看了又看,几乎将紫阳鼎的每一个角落都看全后,她这才想到紫阳鼎是从何处来的,抬头望向了那个正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的宗鹏,她语意淡淡的对对方说:“抱歉,紫阳鼎对我来说很是重要,我用别的宝贝同你换吧。”

用别的宝贝来换,这应当算是非常和气的处事方法了。

宗鹏听她说后,心里的气总算顺了些,眼里又带了些期待看向连音,不知道连音会用什么宝贝来补偿他。

贺南风清冷不屑的话却在这时传来:“不需要。”他凭本事从别人身上抢来的宝贝,做什么还要补偿对方,没这道理。

连音转头看贺南风,贺南风淡然的又说:“这些都是为师送你的,难道你要将为师送你的东西转赠他人?”眼神里已然带上了警告,如果她敢,他一定、一定……会生气的!

接受到贺南风的警告,连音果然犹豫了下。在惹师父生气,和补偿一个外人之间,连音几乎是不多做考虑的就选择了贺南风。

转头就对那个宗鹏道了句:“抱歉。”随后拥紧了她的宝贝。

对面的宗鹏闻言简直能哭出来,谁来评评理,号称天下第一的贺真君真的明抢小辈东西了。

此行目的已然完成,贺南风也无意再多做逗留,领着连音便出了这座遗迹。至于还留在石室内的那几个明净宗弟子们,他才懒得管他们如何。

贺真君走后,石室内的明净宗弟子们顿时内讧了起来,被抢了宗鹏怎能善罢甘休,头一件事就是好好教训下多嘴的师弟,等出了气,这才与其他弟子一同在石室内寻找没被贺南风带走的法器宝贝。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但凡是遗留在石室内的法器宝贝,无论品阶如何,全部被贺南风搜刮走了,根本没给他们留任何东西。

走此一遭却无果的明净宗弟子们这下真不干了,待与武长老汇合后,由损失最大的弟子宗鹏带头,当即就将贺南风告了一状。

武长老听过后,也气的心肝颤,领着弟子们回到明净宗后,当即找到了掌门,又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事一定要云阳宗给个交代。”

322.修仙?一颗丹药(二十六)

武长老叫嚣着一定要云阳宗给他们明净宗一个交代,左立涯听完了全程后,也不因为武长老的添油加醋而上火,反而神色一派平淡,问武长老道:“那武长老想怎么讨要交代?”

被问的人一愣,刚才的激动顿在脸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他想怎么讨要交代?他就是跟掌门告状,让掌门出面维护一下本派弟子的权力,不能让本派弟子白白受他人欺负,不然传出去怕是对门派威望有损。

理顺了这一条线后,武长老才开口:“讨要交代这事,自然是要掌门出面……”

话还没说完,左掌门便“呸”了声,制止了武长老还未完的话。

武长老被呸的一脸懵,茫然不解的看着左立涯。

左掌门没好气的看着武长老,问他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贺真君是给他徒弟搜罗宝贝去的?”

“是啊。”

“那你瞧见他徒弟了没?”左掌门又问。

武长老不解何意,只能顺着答:“见着了。”

左掌门见武长老还不懂自己问话的意思,不由得无奈的叹气,用手比划了下脸上:“他徒弟脸上可有疤痕?”

武长老一回忆,当即点头:“有。”刚回答完,瞬间想起了那疤痕的来历,当即眼中一变,再没了话说。

他是知道弟子们被抢了宝贝后气极了眼,竟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左掌门看他不说话便知道他是反应过来了,又是一道叹气:“到底是欠着人家的,不过几件宝贝,你我初出茅庐时,难不成还没抢过旁人的吗?就当是奉上的歉礼吧。”

这话说的通,武长老也能接受。不过仍有一点考量:“可这事传出去,总归有损形象。”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在自家地盘上被夺宝。

左掌门觉得这武长老真是一根筋,没好气的道:“那你去问人家要公道啊!你打得过人家吗?”

武长老噤声了。

他要打的过人家,他还能是区区一个长老?唉!心塞!

贺南风抢夺明净宗后辈宝贝的事情,便就只能小事化了。

左掌门在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叫人去挑选了几样趁手的法器,送去云阳宗给那贺真君的徒弟吧。便说是我们向她赔罪的。”至于赔的什么罪,左掌门没有说,武长老也没有问,当然,也不用多问。

原本是来告小状要求讨公道的,最后结果却成了给人赔礼道歉,武长老心有憋屈,但也莫可奈何,只能按照自家掌门的命令去办事。

在明净宗准备赔礼道歉的歉礼时,贺南风也已经领着连音回到了云阳宗。

这趟出门时间短,温掌门心想着应当没什么事发生,是以也就没唤贺南风去说话,便也不知道贺南风不要脸的明抢了一个小辈得到的宝贝。

师徒俩回了住处后,连音向贺南风道了声便回了自己房间,迫不及待的取出了紫阳鼎和那颗金丹。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该如何操作?

至于这个问题,自然还是只能问系统。

系统对连音说等等,他去查查看具体操作步骤。半晌后,系统给连音指导了教程。

方式方法很简单,就跟将大象放进冰箱的步骤是一样的,唯一多出的步骤便是要连音催动她自己内丹中的灵力去炼制滋养那颗金丹。

说完方法后,系统不由得感叹:“哎呀,真是老天爷帮忙。要是小姐姐你没有达到结丹的阶段,你还都没法滋养这颗金丹。”

连音“嗯”了声,觉得这事吧还真有些冥冥中注定的意思。

而今也知道了操作方法,连音也不耽搁,当即便开始滋养金丹。

将金丹放入紫阳鼎中后,连音将紫阳鼎放在桌上,她则正经跪坐在桌边,慢慢调动内丹灵力,慢慢输送至紫阳鼎中,紫阳鼎和鼎中的金丹一得到灵力,即刻起了作用,紫阳鼎随着灵力的进入,长明起来,同时清晰可见灵力包覆住金丹后,快速的渗透进金丹内。

渗透的速度非常快,更像是金丹在主动吸收一般。金丹就像是饥饿了许久一样,对于传入的灵力来者不拒,半点不浪费的全数吞噬吸收干净。

随着灵力的吸收,一并而来便是满室馥郁的丹香。

时间一久,倒是连音有些灵力透支起来,断断续续的再传送了一些,她便收了手。一旦灵力中断后,紫阳鼎很快便暗了下来,倒是那颗金丹还发着亮光,不过很快也跟着失去了光芒。

连音的面色因为长时间的消耗灵力有些虚弱的白,内里只觉得像是干涸的河床一样,空虚干乏的很。

系统说:“因为你的内丹是贺南风帮忙结成的,所以你的根基到底有些虚。想要滋养出金丹,以后还得好好修炼,不然怕是金丹还未成形,你自己先废了。”

“嗯,我知道了。”其实不用系统多说,连音也是这么想的。

她盘腿而坐,慢慢的入定下来,循着内息缓慢的运行了一个周天,好在没一会儿后,枯涸的内丹里才像有小溪流慢慢的流入一般,渐渐填补起她内里的那份空虚。

而趁着打坐恢复的时间里,连音也在考量着以后要如何分配灵力来滋养这金丹。今天的第一回交手就让她明白了,滋养金丹所需的灵力怕是比她估量中的还要多,天天这样透支也不是办法,她给自己定了规矩,每天至多渡一半灵力去滋养,不能再多了。

不过同时她也知道,她确实是该再努力刻苦一些了。

至此后,连音的修炼更加刻苦起来。

贺南风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在他眼里连音一向都是这么刻苦努力的。

没过几天,明净宗派弟子送来了歉礼,点名道姓要交与贺真君的徒弟。

云阳宗上下早就得过掌门的口令,不与明净宗往来,不放明净宗弟子入山,是以这趟明净宗的弟子便结结实实的吃了闭门羹,拦在山门外,根本不让进,也不给通报,只说请回。

不过这天守山门的弟子到底是个耳根子软的,在明净宗弟子苦苦请托了一番后,竟是答应了对方帮忙去通报一声。

因为对方要求见的是连音本人。

323.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七)

守山弟子找到连音,将有人请见她的事情告诉她时,贺南风正好被温掌门唤走问话,连音好奇的问了声是谁要见她,因为守山弟子上来只说有人想要请见她,并没有多说是什么人。

“是明净宗的弟子。”守山弟子这才反应过来重点没有说,连忙又将明净宗派人来给她送歉礼的事情说了出来,还不忘将温掌门吩咐过不许放明净宗的人入山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连音。

对于云阳宗和明净宗绝交的这件事,连音倒是真不知道。她很少见人,没机会知道外间的各种八卦事情。不过如今听过后也猜得到绝交可能的缘由,而对于明净宗派人来送歉礼,为哪门子的歉意而送礼,她随便一想也能想的出来。

与其说是为了当初伤她脸的事情,倒不如说是为了前些天遗迹的事情。要说明净宗也是够可怜的,明明是被抢了东西的一方,结果还得来送礼赔罪。借说向她赔礼道歉,其实还不是做给贺南风看,想要挽回一下贺南风同明净宗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跟贺南风处的久了,连音的是非观念都有些被他带跑了,竟然也没有太过同情明净宗的悲催。

而且若是换了别个女弟子,被伤及了脸这样的大事,也够她们记恨明净宗一辈子了,别说乐不乐意再见到明净宗的人,怕是一旦学有所成都要提着宝剑杀过去讨要公道了。

来传信的守山弟子半天等不来连音的回答,猜测着她的沉默大约是不想见的意思,快速的道了句“我知道了”便同连音道别而去。

连音禁不住要笑,这位同门知道什么了啊。

忙是出声唤住那名弟子的脚步,连音道:“我随你一起去。”旁人计较,但是她真的一点都不计较,也不在乎。

不过既然他们诚心诚意的来送礼了,她觉得还是应该给明净宗一点点面子的。

守山弟子没想到连音会同意见人,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等着连音跟上后,领着她向山门去。

云阳宗山门下,有两个年轻人毕恭毕敬等着。

两人全是一身水湖蓝的道袍,一手持着佩剑,身姿挺拔,在青秀的山脚下还挺打眼的。

连音一露面,那两年轻人明显松口气,齐齐抱剑向她行了平辈礼,同时打量着她。

豆蔻年纪的少女,眉目如画,一身白云般的袍子,身上是不同于少女的气质。修道之人多俊男美女,不过她绝对可以算是那一大拨俊男美女中顶尖尖的人物。

除此之外,最叫人无法忽视的,便是她脸上的一道剑伤。落的疤痕并不狰狞,反而像是她不小心沾了的脏东西,只要随手一擦便能擦去那样,并不影响她的漂亮。但有人心里明白,那并非是脏东西,也是永远不可能除掉的。

这样一位姑娘,到底因为这个与其他人不同了。

相对于那两年轻人的打量,连音也打量了一遍他们,不过比起他们眼神的遗憾以及别个情绪,她只简单的扫了他们两眼,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明净宗两人很快结束对连音的打量,其中一人朗声道:“我们是奉掌门之意,特意来向连道友赔礼,前些日子在阆洲遗迹的事情,还望连道友莫放在心上。”说着,两人各取出了一只锦盒,向连音奉上。

此时,他们山门下,连音站在山门上,带着点点的睥睨姿态。

那两只锦盒也不用连音自己去取,守山的弟子已经帮她代取了,她只用冲两人道谢就可以了。

一方来赔礼,一方收下礼物,事情到此应该是完成了。

然而对方却并不即刻告辞,反而其中那个说明来意的又往前站了一步,再次对着连音抱剑道:“在下明净宗百炼峰成霜,不知道连道友还记得在下否?”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明显带了一份紧张,甚至还抬眼注意着连音。

就怕连音知道自己是谁后,会变了脸色,提剑冲自己刺来。

但成霜发觉自己好像想多了,因为连音听到自己自报家门后,并没有变换脸色,也没有提剑冲自己而来,反而是淡定的笑了笑:“哦,记得。”

记得两个字真的是说的清清淡淡的,就好像他不过稀松平常的陌生人,见过一面,听过名字,恰好还记得那样。

成霜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了。

相比起成霜自报家门后的复杂心绪,他身边跟着一道来的师弟则有些惊恐担忧的望着他,不知道成霜为什么要自报家门,这是人家的地盘啊,要是他们云阳宗还要为当年的事情出气,将成霜扣下,他可没这本事救人啊。

不过成霜的师弟还没来得及带着成霜先一步跑路,不知道脑袋磕了哪儿的成霜竟然又对着连音说:“当年的事情,在下并没有忘记,对连道友的承诺,同样也不曾忘。”

这下连音打破了平淡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讶异来。

承诺?什么玩意儿?

像是怕连音不知道他当年的承诺一般,成霜抱着剑,掷地有声的道:“在下会对连道友负责。”

这话一出来,不只成霜的师弟傻眼了。便是两个守山的云阳宗弟子也都跟着傻了眼,傻呆呆的看着成霜,不知道该不该提剑上去捅他几下。

系统也在第一时间“卧槽卧槽”了两声,“我强烈怀疑这小子当年是故意弄伤你的,就为了让你记得他。”

连音没理系统的话,也没顾得其他人的表情,她讶异的看着成霜,顿了顿后问他:“你如今修炼到哪一层了?”

成霜听后一愣,不知她怎么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的答了:“筑基后期。”

“哦。”连音淡淡的应了声,而后道:“我已经结丹了。”

成霜再次一愣。

“怕是,……你没那个实力来负责的。”连音话末伴随着一道浅浅的笑,就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

成霜顿时面色尴尬。

他已经很刻苦的修炼了,师父都夸赞他上进,修炼速度突飞猛进,可对方竟然已经结丹了。

324.修仙?一颗丹药(二十八)

连音对给别人发好人卡很有经验,不过她发好人卡的方式通常都不怎么温和,毕竟她曾经经历过许多次别人听不懂她发卡,还对她死缠烂打的事儿。

所以她后来就学乖了,也钻营出了一套有效给人发好人卡的方式,那就是用自己绝对的优势去碾压对方。

虽然说这种方式有些不给人面子,让人下不来台,但通常这个方法非常奏效。

如今用在成霜身上,显然又一次起了效用。

看成霜面上五颜六色的,连音始终面带着一层淡淡笑意。自觉差不多了,便对成霜和他师弟道了声不送,转身便走。

一转身,便见着贺南风就站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脸色刚刚由阴转向多云。

连音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山门口,还出声喊他,身后的成霜又叫了一声连道友,语意急促的道:“可是你脸上的伤是我造成的,我是一定要对你负责的。”

贺南风刚刚转到多云的面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负在身后的手,早已准备好了染血的大刀。

连音无奈的一叹,转过身去再看依然挺立在山门下的成霜:“一道小伤,成道友太过小题大做了。或者你认为,就因为我脸上有伤,我便低人一等了?”

成霜一惊,立即摇头说不是。哪怕心底有一些些这样的想法,此刻也不可能真的这样说。

连音勾了勾唇,假笑了一下,语气认真的道:“修道修的是心,表象声色,还需在意吗?况且,我一点不觉得我脸上带伤,我便丑了。”便是这个世界没有飘柔,连音也是这么的自信。

将话撂完后,连音再不看蓝精灵一般的成霜,转身往贺南风方向走。

山门下的成霜急巴巴的还要解释,贺南风脸色已经沉的不行,直接一甩衣袖,甚少闭合的云阳宗山门“砰”的一声,严实的合上,同时也隔绝了成霜的声音。

偌大的声响不但吓了成霜的师弟一跳,也吓的两个守山弟子心肝一颤。

刚才那好大一道劲,一定不是连音干的。

而山门内,连音也被那道关门声吓了一吓,走到贺南风跟前,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师父,又好奇:“师父怎么来山门口了?”

贺南风睨着连音,想生气,但一想到刚才连音的话,又生不出气来,顿了下后道:“回去吧。”也没有回答连音的问题。

真实情况是,贺南风在温掌门那里说有关于遗迹的事情,而后有人来通报掌门,说明净宗的弟子请见连音,连音还真去见人了,贺南风这才闻讯而来。

原本对连音见明净宗弟子的行为有些生气,来了之后听见今天来的明净宗弟子恰恰就是当初想拱他家小白菜的那头猪,这火气就更大了,染血的大刀都准备好了,要不是听见连音那番,他真的会直接走出去一巴掌送他们回明净宗。

不过,连音刚才拒绝成霜时的话,说的甚得贺南风的心。

于是走了一段后,贺南风突然停步对连音说:“我徒儿是世间最美。”

连音眼一瞪,不愣愣的看着贺南风。随即,唇边有憋不住的笑。

世间最美?她还没这般自信呢!

“师父,您这样说会让别人觉得您眼睛有问题的。”连音忍不住道。

贺南风蹙起眉,神情认真的不得了:“谁敢?”

“在我眼中,我徒儿便是人间绝色,旁人比不得。”不接受反驳。谁若反对,先打赢他再说。

见贺南风说的这样的认真,连音收敛了笑意,过了一会儿,柔柔的眯起了眼睛。

明净宗成霜在山门口对连音说的那番话,很快就传的云阳宗上下皆知,也传进了温掌门的耳朵里。

于是乎,温掌门又叫贺南风过去谈心。

这回谈心的话题就围绕着连音展开。

贺南风谈心回来后,整个人的气压有些低,见了连音后,多余的话不多说,只对连音说:“好好修炼,平日里再不可偷懒了,知道吗?”

连音不知道他怎么一本正经催促自己好好修炼了,况且,她天天都有刻苦修炼,从没有偷懒过啊。但连音还是回答贺南风好的,她会加倍努力的。

贺南风心情有点烦闷,全因温掌门听过那个成霜的话后得到了启发,问贺南风该不该给连音找个双修的伴,最好还是那种年轻有为的,如此也好让他们明净宗看看,他们云阳宗的弟子可有的是人要,免得对方那么自作多情,以为就得等着他们明净宗来负责。

温掌门不过是征询一下贺南风的意见,没想到贺南风当即发飙,半点没有顾念面前是他的师兄,当即威压外释,可吓了温掌门一大跳。最后这想法当然只能胎死腹中,温掌门叫嚷着不提了,再也不敢提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单纯多了,明净宗的人再没上过门,连音每天就随着贺南风修炼。白天修炼,晚上渡灵力滋养金丹。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时间漫长的过了四十个年头。

对于凡人来说,四十个年头可是一段漫长的不得了的岁月,能将少年催成老人,可在修炼者这里,却半点都没有任何风浪,所谓的四十载,也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只是四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连音依旧停留在结丹初期,一步都没有往上提升。这就让贺南风有些急眼了。

从结丹到化神,还有那么长一段路要走,他很希望连音可以快点踏入化神期,如此将来才能与他一道飞升。

而连音虽不如贺南风那样急眼,倒也是有些走失了一点点信心,她传了金丹四十年的灵力,金丹除了无法餍足拼命吸收她的灵力之外,半点没有反应。

又是一夜的灵力传送,将一天的修炼成果分了一半给金丹后,连音停下传送,定定得盯着还在发光的金丹瞧看,暗自同系统抱怨了下:“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成效。”

系统沉吟了下:“大约一百年吧。很多啊,电视剧啊,不都是这样设定的吗?非得满个百年啊什么的,才能完成自己要做的事。”而后没说的是,指不定后千年也有可能呢,总之系统也不知道啊。

连音叹了一气,正准备将金丹从紫阳鼎中取出,忽然一道金光蹦出,紧接着一道金色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旁。

325.修仙?一颗丹药(二十九)

连音愣眼。

系统一连串的“卧槽卧槽”声。

与此相呼应的是金色光芒散去后,一身乌衣的青年男子,正眉目清舒的望着她。

惊喜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让人回不过神!

连音就这么与对方对视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因为鼻端的丹香馥郁不散,连音才缓缓回过了神,带着一丝激动,又疑问的语气开口:“金丹?”紫阳鼎内早就没了那颗金丹的影子。

对方慢慢的点了点头。

随着点头的动作,并未扎起的长发顺着动作垂落到了胸前,一个雌雄莫辩的美人儿。

连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人形金丹的头发的颜色并非墨黑,而是金色的,不过是香槟色的那种浅金。这样的发色在连音眼里算不得什么,现代世界中,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没有,但放在这个世界,嗯,不像正常人的发色。

而他不但发色与常人不同,就连眼眸的颜色也不一样,是乌金色的。不过光线不亮堂的情况下,瞳色并不明显。

他的肤色极白,不是苍白那种,也不是欧美人种的那种白,只是单纯的白,也因如此,才衬托的他嘴唇艳红,像抹了最正色的胭脂,更显得雌雄莫辩了。

将化了人形的金丹上下打量完后,连音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

“终于有人形了。”还担心真的要一百年的时间呢。

与连音带着惊奇的打量不同,人形金丹看她的眼神纯澈的近乎透净,他也显然明白连音话里的意思,跟着点点头,向连音道了“谢谢”两字,声音也很是纯净,声线低低的。

连音对此惊奇又不惊奇,惊奇是他会说话,不惊奇的是,人模样都有了,会说话又算的什么。

还不用连音多说话,那人形金丹已经开了话匣,很相信连音的将老底都交代了。

“我是一颗治愈丹药,我的主人将我炼制出不多久后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便一直希望自己能拥有人形,也能修成正道飞升上界。只是仅凭我的实力,等这一天实在遥遥无期。“

“我也知是你日复一日渡了我四十年的灵力,才助我拥有此等人身。我的原主人离开这个世界已久,而你赋予了我这人形。今后,你便是我的主人了。”

“你是修士,你修炼也是为了飞升。我只愿你可以教我修炼,将来也能让我飞升。”

金丹说话的时候,每一句话语气都淡雅出尘,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不过他的这些话倒是省了连音不少力气,她不必勉强金丹必须飞升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也不用劝他飞升讲一堆道理。毕竟修炼这种事,还是很讲究主动性的。

现今看来,金丹果然是一心想着要飞升。

如此,连音便很欣然的接受了金丹奉她为主,想抱着她大腿修炼飞升的事情。

顿了一会儿,连音蓦然想起来问他:“你可有名字?”

金丹摇头:“我不过一颗丹药,没有名字。”

“现在你有人身了,需要名字。”也方便以后称呼。

金丹满眼认真的看着连音:“望新主人赐名。”

连音拧眉思考起来,在她思考的时间里,金丹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片刻,连音说:“不如就叫你金君吧。”

系统第一个“哈哈哈”起来,一点不给面子的吐槽连音:“好烂的名字!小姐姐诶,你是取名废吗?”

连音无视系统的吐槽,又道:“贺金君。有名也有姓,才算的是真正的人。”她眯起眼笑了笑。

系统听后很好奇:“为什么要姓贺?是贺南风的贺?为什么要同贺南风一个姓?”系统觉得怎么着也该和连音一个姓才是,毕竟金丹都奉连音为主人了。

然而连音并不分神理会系统,更不给系统解释。

系统好奇的抓耳挠腮,可就是没人能满足好奇心。

金丹一点不嫌弃连音给的名字,反而面带动容的向她拜了一个大礼。

等他拜完,连音也同他做了自我介绍:“我唤连音,你不必唤我主人,直接唤我名字就可以了。”

得了新名字的贺金君犹豫了下,不过最终妥协了下来。

“连音”两个字才不过刚适应性的喊出来,屋内的两人忽然齐齐感受到了一道磅礴可怖的威压劈头盖脸的罩下。

连音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喊:“师父!”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贺南风突然释放威压。

贺南风没有回答连音的叫唤。

威压仍然在向屋子里的两人压下,贺金君才刚得人形,撑死了不过筑基期的道行,哪里撑得住贺南风这样可怖的威压,当即闷哼一声要倒下,还是连音强撑着扶住他,同时再次高声喊贺南风。

下一秒,贺南风迎着天光乍破的第一道光亮出现在连音屋子里,冷脸看着屋子里抱作一团的两人。

这下,不但威压不散,就连室内温度都骤然降了几个度,有些泛寒。

贺南风早就知晓连音屋里异常,只是直到如今亲眼所见,他才不敢置信,差点踉跄的后退一步。

他的徒儿,竟然和一个男人亲昵的抱作一团。

那个男人,还、不、是、人……

贺南风自觉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有想杀人的心。

连音侧头看着贺南风,如果他再不收起这威压,就连她都要承受不住了。

还是系统及时提醒:“试试看撒娇吧。”

该怎么撒娇,连音并不会。只能凭着最快的反应喊道:“师父,我疼!”

话语才出,那道可怖的威压突然消失无踪。

连音松了口气,才成人形的金君一脸虚弱,但也松出口气。

先将金君扶到座上,连音这才站起来对向还站在门口边的贺南风:“师父,您怎么了?”

他怎么了?贺南风生生被连音这话气到了。

“为师问你,他是何人。”贺南风冷声问连音,一双眼中全是寒芒,能杀人的那种。

连音看出了贺南风对金丹的敌视,原本还想瞒着的,但看来如今是不能瞒了,便道:“师父,徒儿正好给师父介绍一下,他是……”

“他不是人!”贺南风抢答。

326.修仙?一颗丹药(三十)

连音就着贺南风的抢答一愣,他这话有些怪异,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立即点头道是,“对,他本体不是人。”

“既非人,便留不得!”贺南风话接的更快。

看他的神色毫不怀疑,他绝对可能会在下一秒出手秒杀才有人形的金丹。

连音古怪的叫道:“师父!”这到底什么情况。“他是金丹化的人形,是师您你当初给我的那颗金丹,您可曾还记得?”

贺南风眼眸一眯,冷看着金发乌衣的金君,五指在宽大的袍袖内紧握而起。他当然记得当初送她金丹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一颗金丹还会化成人。

一想到金丹会化人,还是个男子面貌,更不知道那模样在连音身旁有多久了。他唯一记得的是,金丹是四十年前赠与连音的。也就是说,那金丹男子偷偷藏身在连音房间里四十年了。

四十年啊!他的徒弟与一个男的同处一室四十年!

胸腔里气血翻腾,贺南风觉得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他很可能会暴毙而亡。

日防夜防,真是家贼难防!

连音见贺南风不说话,只是面色一直处于很难看的模式下。

然而她又不能放任贺南风一直这样,如今既然贺南风知道了金丹的存在,连音觉得与其让金丹抱自己这条明显不够粗的大腿,不如直接抱贺南风这条绝对粗壮的大腿来的靠谱。

恰好系统看不过眼,教导连音说:“你不哄哄你师父?这么明显见不得你房间里藏了个陌生野男人,你看不出来?”

连音看的出来,可是她不明白贺南风有什么可见不得的地方。

系统叹气:“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要是被猪拱了,你不心疼?”

连音:“……”

系统又说:“你想想贺南风要是你爹,你是他闺女,等于是他上辈子情人吧。如今闺女跟别个男的在一起,你想想你爹得多不爽啊。”

“老丈人看女婿都是恨不得让那小子有多远滚多远的,越看女婿越喜欢的,只能是丈母娘。”系统分析完,又问连音:“小姐姐,你懂了吗?”

连音没说话,视线在金君和贺南风之间来回看了看后,她挪动脚步走向贺南风。

站在贺南风面前,吸了道气,缓缓的喊了声师父,“师父,徒儿有话想同你说,能出去说吗?”

贺南风瞥她眼,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往外走。

连音跟上去前不忘回头看了眼面色仍不怎么好的金君,轻声叫他休息一下,等她回来。

金君目光平淡的看着她,仿佛是在说好。

贺南风走到院子里便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连音,一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横在腹间,站的笔直挺拔,像极一棵硬挺的青松。

他的身高很高,连音才与他肩齐平,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必须得抬头才成。

“师父,徒儿想同你说那颗金丹的事。”

贺南风狠狠地抿了下唇,冷声压抑的道:“为师并不想听。”

他不想听,就真的不说了吗?连音显然不可能这样听话。

是以直接道:“师父,自您将金丹给了徒儿后,徒儿便一直用灵力滋养他,如今终于化了人形。徒儿还想带着他修炼,希望他将来也能飞升大道。”

贺南风听着,蓦地双眸一缩,转向连音便问:“你用灵力滋养了他?”什么飞升和修炼,都不在贺南风的重点之中,他在意的只有这点。

“是。”连音点头,老实的告知:“徒儿这四十年来,一直用灵力滋养他,才助他化得人形。”

贺南风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他心急了许久她的修为固步不前,更打算要去五师弟那里弄些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来喂她,甚至都想着再渡她修为之事,没想到令他着急了许久的问题,原来竟是她将自己的灵力分给了别人!

四十年!那颗金丹就对她这么有吸引力?她未免也对金丹太好了些吧!

而今金丹有了人形,又是一个男人,贺南风想不下去了,越想越扎心。

“师父。”连音见他不说话,立即抓着这个档口,将想好的说出来:“师父,徒儿想请师父教他修炼。”

原本眯着的眼立马瞪大了一圈,而那唇却抿的只剩下一条细线。贺南风觉得自己三千多年来发过的怒气,全没今天这个早晨来的汹涌和难平。

瞪看着眼前的连音,贺南风恨不得、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去,好好捧着她的脸严正质问她,究竟将他这师父置于何等位置。

“为师不会收他为徒的。”贺南风近乎咬牙切齿的拒绝,顿了下,又补充了句:“除你外,为师再不会收任何人为徒。”

更何况金丹并非人。在贺南风眼里,金发人形的金丹与妖无异。

“徒儿知道,徒儿不求师父收他为徒,只希望师父能指点他修炼一途。”

贺南风:“……”

心口气的一抽,她倒是都想好了。

“师父。”连音又唤了声后没再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贺南风忍了又忍,最终强忍住了心底那份冲动的想法,僵硬的拂袖离去。

到离开也没说愿意不愿意指点金丹修炼。

连音看着贺南风离开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他,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屋子,她这才慢慢的叹息一声,转身往自己屋子走。

贺南风的拒绝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贺南风的脾气她也了解,知道总有能说动他的一天,在这之前,便还是由她来教导金丹如何修炼吧。好歹她也是结丹期的修为,教导如今的金丹,应当不成问题。

走回房间里,贺金君一见连音便站了起来:“你回来了。”他的面色比起刚才的虚弱已经好许多,但仍有些病弱的虚样。

连音走到贺金君面前,细细望着他的面容,关心了句:“你还好吧?”

“还好。”

连音应了声,正想再说,突然贺金君的目光越过她,望着门边不动。连音疑惑,跟着转过去,只见贺南风竟去而复返,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门边。

“师父?”

贺南风眼瞪着贺金君,话则同连音说:“今日起,你搬去与为师同住!”

327.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一)

连音愣看着贺南风,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金丹一脸平淡,他虽有人形,但是他的确并非真正的人,对于贺南风说的话,自然也不会生出其他多余的想法。

倒是贺南风在话出口后先不自在起来。

原本他拂袖而去,整个人气的半死,甚至想着短时间内不想见到连音,只怕见了她后会气的失控。

可一回到自己屋中,他越想越不对劲。他若真不见连音,岂不是给连音和金丹提供了独处的机会。他不会忘记自己闭目打坐时,突然听得隔壁徒儿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时,他当时的那种难以置信,整个人都蹿了起来。

他绝对不能让连音和金丹共处一室,毕竟金丹是男的。

此处就两间屋子,他一介化神大尊,当然不可能和非人的金丹共处,又不放心连音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唯恐那颗金丹会趁着自己不注意时接近连音,想了想后便有了让连音与他共处一室的想法。

不过贺南风也不能将这些想法说出来,只能道:“若你还希望为师指点他,便听为师的话。”

连音听他这样一说,哪里还会拒绝,也不用他再多话,立即遵照他的指示搬家,将自己住的屋子腾给了金君住。

对于自家徒弟这般听话,贺南风心情甚是微妙,既有达成目的后的放心,又有些难掩的苦涩。

他徒儿这么听话的出发点,全是为了那颗非人的金丹!

而金君那边,看着师徒俩火速达成协议,以至于都没有机会告诉他们,其实他不需要住一间屋子这么浪费,他虽然已有人形,但其实他还是可以变回丹药的。

不过那对师徒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问他,是以他便乖巧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

其实在到达了结丹期后,睡觉之于修炼者已经不再是必要,打坐入定也是一种休息。

是以连音与贺南风同住一屋,也没什么好多心和多想的。

两人晚上根本不睡觉。

一人一榻,相对而坐,齐齐入定。

贺南风要连音搬到自己屋子里,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连音将浪费的四十年灵力都补回来。怎么补?自然是勤加修炼,不得再松懈。

是夜,万籁俱寂时。

连音在打坐运行了几个周天后,慢慢沉淀下灵力,睁开眼望向对面的贺南风。

对面的贺南风正紧闭着双目,连音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也不挪开视线,直到贺南风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回视她:“不好好修炼,又偷懒。”这话说的心虚,其实一晚上没有好好修炼,一直睁着眼看徒弟的人是他。

只是他动作迅速,赶在徒弟睁开眼前做出了一副入定的模样。

“师父,徒儿想和你说金丹的事情。”

贺南风一听,又闭上了眼,半分不感兴趣的要继续打坐修炼。

但有些事,连音却一定要跟他说,白天时贺南风不给机会,这会儿她可不让他再逃避。

“师父,徒儿白天没说。那金丹感念我助他修得人身,认了我为主。所以,徒儿为他取了名字,叫金君。另外,还有一事想要求得师父原谅,……我擅自将师父的姓给了金君。”连音顿了下,接着说:“所以,他叫贺金君。”

贺南风猛然睁开了眼睛,久久的看着连音。

面上表情不动,但心底有一处塌陷了一块,而塌陷的原因是因为那一块软化成了泥。

用了他的姓啊……

贺南风觉得他倒是不那么讨厌那颗金丹了。

然而贺南风的这份“不那么讨厌”并未坚持过三天。

从第二天开始,他教导连音修炼时,连音身边五步内便站着一个贺金君。

贺金君对修炼一事很认真,只是相较起他这个化神期的尊者,贺金君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连音身上,各种需要教导的内容,也都是由连音来演示给贺金君看。

练剑时,贺金君的动作不到位,连音手把手将他的动作规范。

打坐吐纳时,贺金君不得要领,也是连音细细的同他讲解,语气柔和,令听的人如沐春风。

最让贺南风无语和忿忿的是,贺金君作为一个本体是金丹的人,除了会思考、会说话、会依样画葫芦的修炼之外,其他的一概不会!

也就是说,贺金君在生活起居上,就与一个弱智别无两处。

就连他的长发,也是由连音替他束起来的。

束发时,贺南风就在旁边看着,手中隐隐积攒了一股力量,要不是连音与金君靠的近,他怕是早就出手秒了金君。

这么大个人非但束发不会,还有许多生活上的行为都不会,全要由连音去教导他。

而连音竟能有那么好的耐心,贺金君一次学不会的,她能教上两次三次或者更多次。

贺南风从不知道他从小疼宠到大的徒儿,竟然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的娇娇徒儿,竟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儿。

眼看着连音和贺金君那样亲密,相处的又是那样融洽,贺南风的心情越发抑郁起来。

很多次,贺南风甚至嫉妒的想,若他是贺金君该有多好。

他真的很想与贺金君换一换身份。

哪怕贺金君只是一颗金丹,算不得人。

贺金君的存在并没有瞒过云阳宗的温掌门等人,在他随着连音开始修炼的第二天时,便有云阳宗的弟子瞧见了这么个金发的怪人,而后偷偷的禀报了温掌门。

温掌门在得知情况后,当即就亲自前来确认情况,第一眼也是将贺金君当妖了,还打算要灭妖,贺南风当时竟也不拦,心里巴不得他的师兄立马将贺金君给拍回原形,只是他的徒儿挡的快。

贺南风最后迫不得已,只能为了他徒儿拦住了温掌门,不情不愿的将贺金君的事情大致的解释了下。

温掌门知道后,大叹神奇。

在这个世界中,金丹成人型的并不是没有,但毕竟少数,是以云阳宗有丹药成人这事在温掌门看来,不是坏事,反而还算得上一桩厉害的事。

不过连音却求了温掌门,不要将金丹成人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掌门同意了,但随后云阳宗的其他五子全来参观了一遍人形金丹。

328.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二)

在云阳宗其余五子中,最对贺金君感兴趣的是云阳第五子房冬心。

做为云阳宗乃至整个修仙天下的炼丹大师担当,他对丹药的喜爱之情自然与所有人都不同。更何况还是一颗能化成人形的丹药,这更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若不是金丹有了主人,而那主人还有个惹不得的师父,怕是房冬心早就忍不住将金丹绑回他的丹室去,从里到外好好研究一番了。

在见过金君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天天都会来贺南风这边报道,每日里趁着师徒三人修炼的时候,他便在一旁含情脉脉的望着金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金君有了别样的感情。

在房冬心这么默默的站岗了一段时间,连音不忍金君总是被一双炽热的视线看着打扰修行,只能主动告诉了房冬心她是怎么将一颗金丹渡化成人形的。

房冬心听后,顿时两眼放光。他早就对这事好奇了,只是没好意思问,如今连音主动提及,他当即摆尽了低姿态,只为连音将那只紫阳鼎借他用上一段时日。

连音看在对方是自己师叔的份上,很大方的就将紫阳鼎借给了他。此后,房冬心一心闭关丹室,再也没有外出过,终于免了金君总是被一名痴汉盯着的场面。

系统感叹的说:“不知道这位炼丹师父耗尽余生,能不能渡化出一颗人形金丹来。”

毕竟他们家的金丹可是自行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了上千年,才借由连音四十年灵力渡化出来的。

依照房冬心的实力想渡化出第二颗人形金丹,哪怕不用上千年,至少也得要用上五六百年吧?

对于这一点,连音淡定的道:“那就是五师叔和其他金丹的造化了。”与他们无关。

“说的没错。”系统附和着。

反正不管他们的事,他们只管保护好自己这颗金丹便可。

金丹虽有了人形,可本体依旧是治病救人的丹药,加之如今金丹跟随贺南风修炼,那便就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结果:金丹只要修炼得当,随着修行愈久,修为最高,以后就可以消耗自身的修为来救人,无需被人吞服了!

当然了,有了人形的金丹还是可以被旁人吞服下腹的。而吞服这样的金丹后,不但可以救治重创,同时也能吸收金丹的修为据为己有,突破大境界都不在话下。

也就是说,人形金丹的价值比之单纯的丹药更高。

至于高到何种地步呢?怕是外界得知有这么一颗丹药的存在后,都会想尽手段来得到他。不过好在连音一早就请托了温掌门,加之云阳宗上下的嘴巴也严实,金丹成人这一事倒也好好的捂着没有流传出去。

不过连音也深知世上没有永不透风的墙,是以每天都会敦促金丹好好修炼,尽早突破。

或许是金丹奉连音为主的关系,对于连音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很认真的听过、记下。加之他到底有千年的自我修行,如今跟着连音修炼,突破起来也快的很。

寒来暑往几相交替,一晃眼就过了十年。

十年相处,金君越发与连音形影不离,就像是连着根的影子一样,只除了晚上休憩的时间。

也是十年的相处,贺南风一张脸阴的几乎已到了麻木面瘫的程度。云阳宗的新弟子们见了他,都道贺真君不愧是尊者,那架势真是十足的真仙人。

十年修炼,金君的修为飞涨,很快就到了结丹的坎儿。

在金君结丹的那天,天空飘来的渡劫云竟是少见的青云,就连落下的雷电也透着草木的青。

金君受劫雷时,连音帮着他布了防御阵法,不但如此,她还请托贺南风也为金君布下防御阵法。

毕竟比起她的那点道行,还是贺南风的最靠谱了。

贺南风内心深处虽恨不得金君渡劫失败,被劫云劈死拉倒,不过手下布阵还是非常不遗余力。因为他知晓,若贺金君渡劫中有个三长两短,连音必定会挺身相互。

连音不会放任金君有事,他则自然不可能让他的徒儿有事,于是这么一绕,贺南风便也清楚,他得确保金君安然渡劫才成。

于是乎,待到劫雷落下时,他甚至比连音还担心。

当第一道劫雷落在防御阵法上时,阵法安然无恙。

第二道时,阵法有了一丝裂痕。

当第三、第四道相继落下时,阵法的裂痕越发大起来,此时连音的面色已经有了些变化。

贺南风就在她身旁,清楚的注意着。

第七道劫雷落在法阵上,一举将法阵击了个粉碎。紧接着第八道劫雷就这么直接落在金君的身上,劈的他面色顿时白的近乎透明。

连音不禁也跟着一抽。

就在第九道雷,也是最后一道劫雷落下的同时,贺南风快连音一步,先将她挡在原地,而后便以自身之力挡住了最后一道雷。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连音不由得瞪大了眼。

就连金君都很是意外贺南风的挺身而出,毕竟贺南风对他的不喜是那样明显,以至于金君一直以来都很识相从来都离贺南风远远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位尊重会愿意保护自己。

一时间,金君对这位与自己一个姓的尊者生出了敬佩之情。

贺南风硬生生接下了第九道劫雷,面色也白了三分,虽为尊者,可在劫雷面前,他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他不愿表现出来,特别是在自己徒儿面前示弱。

等劫云散尽后,他强撑着淡漠的面色,对连音道:“如今金君都已跨入结丹期,你若再不好好修炼,怕是金君都要赶超你了。”

修行了十年,连音才过结丹初期大圆满,刚跨入结丹中期。按照金君的修炼速度,要赶超连音,还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连音不做反驳,乖巧的应声:“徒儿一定努力,师父放心。”

贺南风再看了眼金君,说:“如今金君刚渡劫,你便好好与他疏通灵力,为师还有事。”话完便径自回了屋,只余下连音和金君两两相望。

329.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三)

直到贺南风的身影进了屋,屋子的大门闭合,连音才上前扶起了金君。

金君顶着一脸苍白,不忘同连音说:“我没想到尊者会出手替我挡劫雷。”

连音淡笑:“我也没想到。”这让她不由得想到当初贺南风替自己挡劫雷的事情。

金君说:“我以为尊者很不喜我,原来是我想错了,若可以,还要请连音为我同尊者道一声歉。”他说的认真。

连音看着这样知错就改的金君,不免笑意加深,点头应好。

又说:“我先替你疏理灵力。”

“谢谢连音。”很真挚的道谢。

花费了一番时间,帮着金君疏理过灵力后,连音让金君打坐慢慢消化暴涨的灵力,她则去另一边看看贺南风。

走到贺南风的屋子前,她刚要推门而入,才发现屋子的门竟被灵力给封上了,她根本打不开。

这让她不由得一愣,贺南风锁门做什么。

“师父。”连音开不了门,只能在外敲门喊人。

屋里很快传来贺南风的应声,只不过是单音节的应声。

连音静听着屋内的动静,试探的道:“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无事。”贺南风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故,声音低低的,有些疲惫的样子。

又说:“为师不过需要调息片刻,你无事便自去修炼,稍后为师来检查。”

这样的话从贺南风口里冒出来,连音怎么可能真能听话的离去。

站在门口不动,连音找不到商量的人,只能问系统情况。

系统说:“劫雷不同一般,更何况又是最后一击,威力总是大于前几道的,大能也会被劈疼的。”

“那有没有事?”

系统:“大能嘛,应该没多大事,调息一下差不多就好了。”

“不过……”系统忽然转了话锋,“我知道大能消耗的修为一直没有弥补回来呢。”

“什么修为?”连音下意识的追问。

系统说:“还能有什么修为,就是当初帮你结丹的消耗啊。他至今没补回来呢。”至于为什么没有补回来,系统知道情况,但是他不打算告诉连音。

连音蹙起了眉。

又在门口站了片刻,原本紧闭的门忽然从内打开,贺南风板着脸,目光略纠结的看着连音。

他道:“不是让你先去修炼?为何站在门外?”因为一直关注着连音有没有离开,知道她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去,最终是他败下阵,不忍她再在门口罚站。

连音后知后觉的抬眼看向贺南风,见他面色果真有几分,再想着系统刚才的话,不由得带着几分歉然的说:“师父,您真没事吗?”

贺南风逞强:“为师能有什么事?”

“劫雷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连音故意问他。

“无什么滋味。”继续淡定装逼。

系统却偷偷拆台:“小姐姐,你是没经历过,可能不知道。这雷劈在身上啊,真的是卧槽卧槽的。”

“咱公司也有很多人度过雷劫,真的,当时真的骂什么的都有。虽然我也不曾经历过,但是我知道,真的特么的不是人受的。”

连音突然叹气,跨步走入了屋内,看着身旁的贺南风,主动伸手去扯他的衣袖,扯着他往他的竹榻而去。

虽然她没经历过雷劈,但会有怎么样的感受,她好歹也是有书面知识的。

这么一来,还真的有些心疼贺南风。

为她挨过一次,如今又要为金君挨一次。他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做,但他却这么做了。而原因……

330.修仙?一颗丹药(三十四)

连音扯着将贺南风推坐到竹榻上。

相处至今,贺南风还不曾经历过小徒弟这么主动的……示好。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她摆布。

连音站着,贺南风坐着,她细细将他面容看了又看,之前三分透出苍白的面色,如今已经消散两分,就余一分。

对于贺南风这样的大能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靠一个打坐来调养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个坐。

许是贺南风不习惯被人这么注视着,也或许只是忍不得连音的注视,他的耳尖蓦然泛出红,整个人也跟着浑身不自在起来。

想要呵斥连音别看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到底……还是喜欢连音这样看着他的。

总比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颗金丹身上好。

连音结束沉默,真情实意的同他说:“谢谢师父关键时刻替金君挡了劫雷。”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提到金君,贺南风再好的心情都平复了起来。

连音还记得金君要她替自己道歉的话,不过她将道歉改成了道谢,说道:“金君刚才也一直嚷着让徒儿来谢谢师父,说师父不愧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也是他最为敬仰的尊者。”

贺南风这下更加高兴不起来了,木着脸道:“所以?是他要你来道谢,你才来的?”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关心他这师父才来的,他就知道!

连音看他突然变脸,知道又是自己哪句话触到他了。这十年来,他这话一言不合便变脸的功夫是越发顺心顺手了,连音觉得他越发像个小孩儿一样。

“当然不是。”要是在之前,贺南风这样变脸,连音除了露出一脸莫可奈何外,估计也就没什么后文了。只是想着今天贺南风做的事,又想到刚才系统说的话,连音没法放任他不管。

顿了下,继续说:“徒儿知晓,刚才师父会替金君挡雷劫,全是因师父知晓徒儿会不自量力的上去,所以师父那么做全是为了徒儿。”

“师父一直都对徒儿这般好。徒儿真是何其三生有幸,能拜在师父您的门下。”

系统对这话表以赞同,也不禁跟着说:“小姐姐,你做的最明智的一桩事,怕就是抱了这么一位师父的大腿了。”

贺南风的面色终于晴霁起来,但仍小小傲娇的说:“你知晓便成。”

而后又是惯例性的拿出为师者常说的那套说辞:“今后切不可再偷懒,记得好好修炼。”

连音立马做出保证:“徒儿以后一定会勤加修炼的。”

而后,又柔柔的问:“师父,当初您替我结丹,消耗了多少修为呀?”

贺南风就着她的问话一愣,看了她会儿,接着才蹙起眉头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突然想到的,就想问问师父。不知道师父替我结丹时消耗的修为,如今可有全部补回来了?”说着话的时候,连音眼盯着他不放,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想从他这里得想要的确认。

贺南风面上表情微不可闻的一僵,而后才用平淡的声音说:“你结丹能耗去为师多少修为?那一点点的灵力,为师还不放在眼里。”

听似说的很厉害,可再深入一分析才反应过来,贺南风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连音垂眸看着贺南风,慢慢的蹲下了身,抱膝蹲在贺南风面前,比坐着的他矮上了半截,随后抬头像仰望星辰那样望着他。

许久后才道:“师父,徒儿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贺南风低首看着她,清冷的面上微微蹙紧着眉。那眉头是因为连音的“孝敬”两字。

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完全将他和她的关系给框死在一种关系里了。

孝敬?他又不是她父亲,当什么孝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才一瞬,贺南风动了动喉头,说道:“为师不需要你孝敬。你好好修炼,将来,若能随为师一道飞升,便是最好的。”

有关于飞升的话语,也不是贺南风头一回提起了。连音再想到她这一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金君飞升。金君和贺南风都要飞升的,自己同他们一起飞升,应当也是不错的结果。

更何况,这是贺南风所希望的事情,她不如答应了就好。说了要孝敬他的,总不能刚说完就忤逆吧。

这般想着,连音就要答好。

“哦,对了。我是不是有件事一直没同你说?”系统似是想起重要的事情,就在连音回答贺南风前,横插了进来。

连音问了声什么事。

“就是有关于飞升的事情。”系统说,“我好像一直忘记同你说,小姐姐你是不能飞升的哦。”

连音一愣。

“不能飞升?是什么意思?”

系统说:“就是字面意思啊!你是任务者,又不是真的修炼者,咱公司就只安排在人间这一出哈,可不包飞升大道之后的世界啊。”

“不但不包,你也绝对不可能飞升的上去。”未免连音不信,系统干脆说的再清楚些,“飞升后的世界就不受咱公司的控制了,未知性和危险性都很大,公司不会让员工冒这个险的。”

“另外就是公司给员工提供的身体,也是无法适应飞升时的天劫的。所以哪怕你不信邪非要违抗公司的设定飞升大道,你也会在最后的时刻被天劫劈成n瓣,而后强制登出本任务世界。”总而言之,公司设置了重重必要手段,就是为了确保公司员工不会脱离公司掌控范围,毕竟公司给员工提供的可是一具非常适合修炼的绝佳资质身体。

连音听过系统的话后,有些怔愣,原本要同贺南风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再也没法说出口,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代替。

系统大叹一道气,惺惺作态的说:“哎,怪我,都怪我。忘记把这个情况跟你说了。”

长时间得不到连音的回答,反而见她愣起神的贺南风不由得问她:“怎么了?”

连音回过神来,慢慢划开嘴角边的弧度,跟着弯起了眼眉,笑的又好看又温柔:“师父,徒儿一定会勤加修炼的,在师父飞升时追上师父。”

这话听在贺南风的耳里,等同于是连音回应了他的一同飞升。

331.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五)

贺南风回屋休息时,是顶着三分苍白之色。而等他休息完离开屋子时,一扫面目上的苍白,已然换上一脸如沐春风的喜色。

不只是这天,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他的面色都像是被春风拂面一般。

面色好,心情更好,就连对着向来看不顺眼的金君时,也再不是以前那种冷淡漠然的样子。

而金君再见贺南风时,也不再似以前那样刻意避之,甚至很多时候还都会主动向贺南风示好。

贺南风、贺金君和连音三人之间的气氛,更是达到了空前的和谐状态。

因为得到了连音的回答,贺南风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心只关注她的修炼进程,至于他自己则完全停止了刻意修炼。问及原因为何,他便说他要等徒弟修为再上一个档次,不然怕徒弟追不上他的速度。

旁人自然是听不明白这话里意思,唯一能懂的也只有连音了。

为此,系统多次向连音表达了他的意见:“小姐姐,我觉得你这样哄你那蠢师父很不好。你那蠢师父只剩一千多年的寿命,若是他要一路等着你飞升,这不是要白白耗死他嘛。”

连音回问系统:“按照金君的修炼速度,你看他修炼到飞升需要多久?会不会赶在师父寿数尽前飞升。”

系统想了想:“金君跟你们不同,他不是真的人,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要去计较。加之他底子打的好,所以他的修炼比你还快,修炼到飞升嘛,估计要不了那么久。”

“那就好。”

系统顿了下,突觉不对:“我们不是在说你那蠢师父吗?为什么忽然扯到金君身上去了?小姐姐诶,你故意转换话题。”

连音则说:“我们的任务难道不是确保金君安然飞升?”

这个系统无法反驳。

连音淡然的说:“先保证金君能够平安飞升,我会让师父寿数尽前飞升的。”至于要怎么完成这个额外增加的新任务,连音不说,系统也不问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连音和金君依旧不停歇的努力修炼。

贺南风倾尽心力仔细教导连音,连音则随后敦促金君仔细修炼。

到突破结丹期大圆满时,连音和金君竟是同一天结婴,双双跨入了元婴期。

两人一同结婴的那天,贺南风难得又一次露出了嫉妒之色。

九九劫雷在两人同时结婴时自天边飘来,因为连音这趟结婴并没有靠贺南风作弊,是以劫雷的数量并不如结丹时的数量多。

加之渡劫前连音三声五令不许贺南风再来替她挡劫雷,于是这一趟,连音真正体验了一把渡劫时所要遭受的雷劫。

自第一道雷劈到身上时,连音已能体会到,为什么系统会说她的同事们渡劫时,骂什么的都有。

这种滋味,确实能逼疯人!

也确实能让人知道,什么叫活着还不如死了轻松。

但纵是觉得生不如死,连音还是咬牙强撑了下来。

因为渡劫的不只她一人,金君也在渡劫,他也在承受着一样的痛苦。不但这一次,今后还有几层进阶,还需要渡几次这样的劫,如果她连这次都熬不住,如何去熬后几次,又如何看着金君和贺南风飞升。

忍着这份折磨,连音不忘交代系统:“如果贺南风要来替我挡雷劫,千万一定告诉我。”

系统立即道“明白”,接下了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

贺南风在旁为连音和金君护阵,眼睁睁的看着劫雷一道道落在连音身上,其实早在第一道劫雷劈到连音身上时,他便有些后悔不该答应连音只做一名旁观者。

如今看着连音疼的面色泛白,好似随时要昏过去,他急的心急火燎。

正打算不顾一切的走上前去,连音像是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一般,向他投来了目光,制止着他的行动。

贺南风犹豫着番,最终选择固步不前。

怪只怪他事前答应了连音。

制止了贺南风后,连音又去看离她不远的金君。比之她,金君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回有准备的多。不过雷砸在身上,还是叫他本就白嫩的脸色更加白了好几分,显得唇部更加艳红。

注意到连音在看他,金君无声的对连音呢喃了几句话。

连音依稀辩出他在说:我一定会飞升的。连音也一样,也要加油!

没想到这种时刻会被鼓励,连音忍不住对着金君露出一个笑。只是笑容才刚绽出来,恰好又来一道天雷,当即将笑容劈的扭曲成了苦笑。

最终还是金君向连音露了笑,顶着汹涌而落的天雷,他的笑纯澈的宛如暖阳。

雷劫的耗时其实很短,但在有心人士心中,这一番的雷劫耗时许久。

好不容易等到雷劫结束,滚滚乌云开始消散,贺南风再忍不住,飞身冲到连音身旁,一把揽住她,动作急切,却又恁的温柔。

连音觉得如今的自己跟个瘫痪人士已没什么两样,倚在贺南风怀里,一个字都不想说。也希望贺南风不要同自己说话,让她用些时间可以消化一下,以及恢复一下。

她这虚弱模样看在贺南风眼里,真是让人心上都泛着疼,也不及想,他立即引出自身的灵力渡进她的身体里,希望以此减轻她的难受。

他又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心急了半晌,只能道一声“没事了”,以此来告诉连音,也告诉自己。

同时心里又暗自责怪自己失职,不是早就想好了,不让她吃一丁点苦,元婴可以替她结,雷劫也可以替她挡,怎么他一件事都没有做成,反而是眼睁睁的在旁看着。

连音感受着他那一缕清凉的灵力,渐渐的倒真不难受了,随之而来就是一阵虚脱式的犯困。

她忍了忍,没忍住这股强势袭来的犯困劲,又怕突然睡过去会吓到贺南风,强忍着最后一丝清醒对他说:“师父,徒儿困了,休息一会儿。”

“好。”贺南风低声道。

交代完了,连音还不忘添上一句:“师父,帮徒儿照顾下金君。”

贺南风抿了抿唇,用更低的声音道:“好。”

连音这才放心的合眼睡了过去。

贺南风望着怀里睡过去的连音,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往休憩的屋子而去。

至于连音嘱托过要贺南风照顾一下的金君,始终都没等来贺南风的照拂。

金君:“……”

332.修仙?一颗丹药(三十六)

连音这一觉睡去,足足睡了三天还不见醒转,不只吓得守了她三天的贺南风六神无主,也让金君也一起跟着惊慌失措起来,两人还当是连音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金君更是没管自己也才挺过渡劫,因为得不到人照顾都还虚弱着,当即运转了自己的丹药之力,为连音持续治疗了一日。

更不提贺南风事先已用自己的灵力,帮着连音一遍又一遍的疏理了激增乱窜的灵力。

按理来说,连音不该如此昏睡。

可偏偏贺南风和贺金君无论对她做什么都不见任何效用,贺南风慌乱的都准备要去请其他师兄弟来看一看情况,幸而连音恰在此时睡醒过来。

连音也不知自己已经睡了那么多天,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眼皮子更是千斤重,废了她许多力才勉强睁开眼。

一睁眼,视线刚对上焦,她当即被吓的一个激灵,残余的困倦之意全部飞散而光。

眼前贺南风一张脸离的她极近。

近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吓到她的是贺南风眼眸中难以令人忽视的焦急和害怕。

“师父?”连音懵神的唤出声,视线越发清晰后,大脑也跟着清明起来。

心下唤着系统,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贺南风怎么会是这样模样。

贺南风视线不停地扫视着连音,几个轮转后,才与连音对上眼,压抑着声轻问:“真的醒了吗?”

系统这时才姗姗来迟的给连音解释:“小姐姐你睡了好些天,可怕你这蠢师父给吓死了。”

“我睡了好些天?”连音不敢置信,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系统说:“是啊。一共睡了五天五夜,今天第六天刚过半。”

“怎么会这样?”连音还是不敢信,她竟然会睡上这么多天。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公司参数里的一点设定,渡劫后比较虚弱嘛,就需要靠睡觉来弥补咯。”系统解释道,“上回你结丹时不也说困,然后睡了么。只不过上回你没自己渡劫,所以你没这回这么困而已。”

上回确实是如此情况。

在连音问话系统的时候,贺南风因没得到连音的回复,又急切起来。

原本他正坐在竹榻旁守着连音,后见她似乎有转醒的意思,立马俯身来看,而今便一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一手支撑着竹榻,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指腹柔软处轻盖在连音的眼上,就只盖住了一只眼。

连音不知他此举何意,下意识的闭上眼。

下一秒,贺南风便隔着一层眼皮子感觉到眼珠微微转动的感觉。

“师父,你干嘛呀?”连音低低问了声,睁开一眼望他。

问完后又愣了,贺南风的眼里一片红。

是那种仿佛受尽委屈,就快要忍不住情绪而落泪的红。

“你再不醒,为师就要将那颗讨人厌的金丹的喂了你了。”贺南风不知该说啥,只想到连音重视金君,一时间就冒了这话出来。

系统则以旁观者的视角做保证:“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差点就这么做了。”

连音一愣,顿时无语凝噎。

333.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七)

连音保持着独眼龙的造型望了贺南风一会儿,才抬手将贺南风的手拿开。

他一直将手贴着她眼睛,她倒还怕他一个失手让她真变独眼龙了,虽然她知道贺南风不会。

温热的温度透过手心手背相触的地方传递过去,贺南风不禁跟着一愣。不肖说,这还是头一次连音碰触到自己。

虽然这恐怕只是连音的无心之举,可从来,她都没有与他有过任何一份肌肤上的相触。

以至于,贺南风觉得手背上的温度炙热起来。

可正当他沉溺的时候,却听得连音问他:“师父,金君呢?”

这真是……

世间最狠的煞风景话了。

原本红着的眼里顿时透出滔天的不满,贺南风整个人的四周快速结冰一样,气氛都跟着瞬间冷了好几个度。

连音都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

耳边听到了系统的叹气:“小姐姐,你就不能少气气你这蠢师父?我怎么总有种感觉,他恐怕都熬不到飞升,先一步被你气死呢?”系统要为贺南风掬一把同情泪。

连音默默地对系统道:“我只是想问问金君现在在哪儿?”这种问话都是无意识的。

就类似于见了爸爸问“爸,我妈呢?”,而见了妈妈则问“妈,我爸呢?”是一样的道理。

系统说:“煞风景。”

又忍不住说:“小姐姐,其实有个问题我很想和你讨论讨论,不过这事又不太好说,我也很挣扎。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和你说呢?”

“那你别说了。”

系统:“……”

“既然你这样表态,那我还是跟你说说吧。”系统见她不按自己设定的套路走,立马由扭扭捏捏的吊胃口转为主动。

系统道:“我暗中观察了很久,你这蠢师父对你好的有点过头了。刚做你师父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时候突然好的过了界?其实连音也想知道。

她与贺南风朝夕相处,早已经算是局中人了,再冷静去分析去回忆,也没法如局外人那样透彻和明白。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系统顿了下,才接道:“小姐姐,你这蠢师父会不会对你动了凡心了?”

说完后又啧啧有声:“哎呀呀,师徒恋啊。我给你查查这世界接受不接受师徒恋啊。”

其实系统早已经将这些事情查的一清二楚,此刻不过是故意说给连音听,其实为了探探连音的口风。

不过系统还是估错了连音的反应,连音的反应就是沉默不语。

系统见她不轻易上勾,很快又接话:“小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连音依旧没说话,神思全部回到贺南风身上。

因她刚才问金君在哪儿,此刻贺南风正瞪眼看她,她也直直看着他,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又对望了半晌。

系统还问了连音到底怎么想的,只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半晌后,贺南风憋不住咬牙切齿的道:“他便就对你这般重要?你一醒来,什么都不问,就只知道先问他?”

她这毫无预兆的睡了这么多天,他有多担心,她不知也不问。更不问问她自个儿睡了有多久,却偏偏要关心那颗金丹。

贺南风气不过,恨道:“为师已将他打回原形,喂你吃了。”

这话说的这么假,与他的前言也不搭,连音当然不可能当真。

她便清清淡淡的看着贺南风没说话。

贺南风被她看的时间越久,不同的心情反复转换折磨,到了后来终是败下阵来:“别再这么看着为师了,为师诓你的。知道你对那金君看的比眼珠子还重,为师不敢动他,可满意了?”

一口气说完,贺南风恼恨的便要起身离去,打算去唤那金君来照看连音,他则需要一个人找个角落静静。

然他刚要起身,那只原本被连音握着拿开的手此刻却被连音握紧了,也使得他没法真的站起身。

他回头又去看连音,眼里既有恼恨又夹杂着别的情绪。

“师父,你做什么去?”连音问他。

贺南风硬着声说:“去唤你那比眼珠子看的还重的金君。”

“别去了。”连音制止他,而后又问他,“师父,我是不是睡了许多天?”

系统哪怕一直得不到回应也还是要问:“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为毛还要再问一遍,不相信他吗?

连音没回答系统为什么,只看着贺南风。

这个时候倒是记得关心了?贺南风气哼哼,但视线划过她还牵着自己的手,这气便就快速的没了下去。

“睡了五日了。”贺南风答着,久等她不醒的后怕又袭了上来,“你若再不醒,为师真不知该再去找谁来了。”

连音道:“对不起师父,让您担心了。”语气轻柔的很,有刻意安慰人的成分在内。

但贺南风要的岂是这么两句话。

贺南风落在连音眼里的眼神忽然加深了几分,幽幽暗暗的,又像是有光点在跳跃,令看的人不禁怀疑他下一秒或许会有一番别样的举动。

连音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似乎又是在警惕。

而贺南风也在纠结中。

这几天守着她,想的自然也多了些。担忧她醒不来时,他真是担忧的心都疼了,也是这几天里,他终于明明白白的参透了自己的心。

之前只知小心眼的看不过连音对他这师父不够亲近,对一颗金丹都好过对他,再深刻的,便有些不敢戳破。

可这几天他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让连音同自己一起飞升是浅显在表面,能轻易说出口的。

而无法坦然说出口的则是,他已经不满足徒弟只是徒弟,师父只能是师父的身份。

他希望面前的徒弟,可以成为他的道侣。无论是人间,或是飞升后之后,都是他的道侣。

与他永远在一起!

但也是如此,他反而不如以前那般随性随心。他压制不住想对面前人吐出自己的心意,可又怕面前人不接受。

他自然是无法接受徒弟说不接受他的,可万一他徒弟真不接受呢,他又该怎么办?

连音突然感觉到她握住的那只手抖了一抖。

334.修仙?一颗丹药(三十八)

感受到贺南风的手轻颤着的同时,连音下意识的松开了力道。

贺南风的手便就这么被她放了开。

他的眉随着温热的感觉被凉意取代隐隐跳动了一下,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卡在唇齿之后,没法说出来。

两人对了个目光后,贺南风站起身道:“为师去唤那金君过来。”说完,他大步离去。

连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回也不制止他说不用的话。

等贺南风离开后,系统又冒了出来,语气失望的说:“我以为你那蠢师父会和你互诉衷肠,我还以为你会主动跟你那蠢师父捅破那层窗户纸。”毕竟刚才那气氛,两人那表情,都像这么回事。

可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发生,既没有心意的互通,也没有捅破窗户纸。系统表示作为观众看的略不爽,而且有些不满意,更想让他们回炉,重新再走一遍刚才的剧情。

连音依旧不理会系统的言语,对着贺南风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

系统说对了,她刚才确实突然之间萌生了要捅破窗户纸的念头。

她不是石头做的人,心也不可能是石头或者冰块做的,永远捂不热,永远冷然自持。

她已经经历了不少的世界,又遇见了各种不同的温柔的人。也不是没有过感动动容的时候,只是她到底记得自己因何而来,所为何事,最后又要归于何处,所以她能无视,能懵懂不知,也能固守本心。

哪怕偶然一回顺心而为,也是在最后的时候,只做浅尝辄止。

可这次的世界到底有所不同,在这里,多的是时间。也因为时间已经不同于概念中的时间,朝夕相处的时间多了那么多,所以才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也差点就顺着那丝动摇做出全新的、不一样的选择。

但比起由情感来支配思想,连音的理智显然要更胜一筹。

她已经应下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要是再顺着心来,她不敢去想会给他人带来怎么样的结果。

毕竟,她也曾给过一个少年没能兑现的承诺,而后换来了一个至今难忘的结果。

说到底,她其实很怕伤害人。

金君来时,见的就是连音坐在竹榻上,蹙着眉一脸有心事的模样。

不曾见过这样的连音,而且还是昏睡多日不醒,一醒来就这样苦大仇恨的模样,金君不由得多想:“连音,你怎么了?是不是贺真君惹你不开心了?”虽然觉得依贺真君对连音的用心,不会像惹连音不愉快的人,但金君想不出别的,只能这么瞎问。

连音听到金君的声音,收回了神思,抬眼看他。

成功结婴后的金君气质与外貌相比之前都有了一些变化,要说最显著的变化,那就是金君变得更加好看了。之前是雌雄莫辩的美,美仍依旧,但其中又多了几分英挺的意味。而他那头浅金的束发则加深了一个色度,发色深了,更显得皮肤白了。

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西方玄幻中常出现的精灵王子的模样。

这么看着金君,连音倒是收了不少刚才与贺南风相对时的心思,改而来问金君渡劫结婴天劫后这几天里的事情。

金君一一给连音说了,话完后,不放心的道:“我给你再疗一疗吧。”如今结婴,他对用灵力给人治疗越发得心应手了。

连音摇头制止了他:“不用,我没事,你就别浪费自己的灵力了。”

说完后,又忍不住告诫他:“你可别忘了你是要飞升的人,要好好修炼啊。”

金君回她说:“我这几天有好好修炼,你放心。”

两人在说了片刻话后,连音忽然问了句:“师父人呢?”

金君说:“真君唤我来照顾你,而后我便见他出去了。”至于去哪儿,金君就没注意了。

连音应了声。

而此时此刻,贺南风正在温掌门处理事务的大厅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师兄。离开了住处后,他下意识就来找温浩。毕竟几位师兄弟中,掌门师兄待他最亲近,他也习惯了有事就找掌门师兄。

温浩见了这样的贺南风,心一下提了起来,紧问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贺南风沉默了片刻,继眼神复杂后,面色也跟着复杂起来,语带苦恼的问温掌门:“师兄,我有一事难以参透。”

温浩问:“何事?你说给我听听?”他这师弟是要参大道吗?虽然温浩修为不及贺南风,但他还是很愿意帮忙一起参道的。

贺南风紧蹙着眉,甚是苦恼的说:“师兄,我该如何开口,才会让连音不拒绝我?”

温浩一愣,仿佛没听懂他说什么般,又问了他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那话是什么意思?”

贺南风抬眼看着温浩,一字一句清晰的告诉他:“师兄,我若想让我的徒儿做我道侣,我该怎么做?”

温浩觉得耳畔有什么东西炸了,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结巴的道:“你……要你徒弟做你道侣?”话到最后两字实在因为太过惊骇,已然出现了破音。

贺南风却像没看到温浩的惊恐表现,等着温浩给自己一个答案。

温浩消化了许久,才终于将这消息消化掉,随即便是一脸荒唐,冲着贺南风说:“师弟,你该不是同师兄我开玩笑吧?你对你徒弟起了心思?不不不,你确定你是那番心思?师兄知你一向对你徒弟好的,你可千万别混淆了。”

“师兄。”贺南风幽幽的开口:“对于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懂得的。”他并不像师兄想的那么无知。

温浩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修仙修道修的也是纲常伦理,哪怕这个世界再以尊者为重,可到底也有纲常束缚着,师徒成道侣,哪怕真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曾有人在明面上宣之于口过。

温浩看了贺南风许久后,再次开口,这回笑容尴尬:“师弟,师兄觉得你是不是在山里待的太久了,不若你出去走走吧。”

“师兄。”贺南风拧眉。

“师弟!”温浩重重的吐字,“你不该再待在山里了,你是这世间的尊者,外头需要你去帮忙的事情有那么多,你就不该天天待在山门里,守着你那徒弟!守得你都不清醒了!”

335.修仙?一颗丹药(三十九)

贺南风眼带几分委屈的看着温掌门,但没去反驳他的话。

僵持了一段时间,终是温掌门败下阵,透着疲惫说:“几个师兄弟里,你我最是亲近,我俩之间,我是不是事事依着你?你每每想怎样就怎样,我可曾阻拦过你什么?”

“不曾。”这一点贺南风反驳不了,也正因为温浩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是他所依赖和信任的师兄,所以他才会来找温浩讨要方法。

温浩的面色恢复了一分,说道:“你知道便好。师兄我多的也不说,这件事,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

“你若有多名徒弟,那今天你来找我说这话,我或许能给你几个方法。可你就这么一个徒弟,平素里你又待她极好,师兄真的很担心你糊涂,分不清自己这心里到底是哪种感情。”

“所以,你听师兄我一言,出去走走吧!”温掌门语重心长,“正巧我近日里听闻南海十六里又有妖修出没,魔修也在十三里有过踪迹,你不如走一趟探探情况。指不定等你一个来回,你便明白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贺南风抬眼看着温掌门,温掌门也回望他,半刻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半恳求半命令的道:“即刻出发去吧。”话间意思是要贺南风也别回去交代,更别见连音。

两人对视了片刻,贺南风似是被温掌门说动了,低低的应了声,转身便走。

望着自家师弟离开的背影,温掌门这才松口气的一叹。

在叹气后又想,他对自家这师弟还是关心的太少。就因为自己无心风月,所以不曾去想过他的师弟们是否也如自己一样的无欲心思,特别是这个天纵奇才的二师弟。

贺南风少年成名,于修仙一途一路进阶,是他们云阳宗的骄傲,更是他们云阳宗的活招牌。可以说,他们云阳七子的名号都是靠着贺南风撑起来的,从贺南风堪堪崭露头角起,对他心存好感的女修不知凡几。

但贺南风一向醉心于进阶,从不多看别个女修一眼,便就让温浩完全忽略了贺南风之于感情一事。这几千年来,说媒的交好修士也有,大胆自荐的女修也不少,但温浩一直没在意,也没多和贺南风提及,如今想来,还真是他的不对。

温掌门甚至想,要不要即刻通知下那些个一直想为贺南风做媒的,等贺南风从南海回来,他就张罗着让贺南风见一见被说媒的女修们,指不定其中便有贺南风真心喜欢的。

而在这之前,温掌门觉得他也该去见一见连音,不知贺南风突如其来的想法,他那徒弟是不是知道。

定了主意,温掌门也不耽搁,打算先去找连音谈谈心。

可他才刚走到门边,甚至还没跨步出门,贺南风正迎面归来。

温掌门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贺南风站定在温掌门面前,面色平静的说:“师兄,我已经出去走了一趟。”

温掌门:“???”

“我想让连音做我的道侣。”

温掌门顿时觉得他丧失了语言能力。

“师兄。”贺南风又唤了声。

温掌门一夕苍老之态,抬手冲他摆了摆:“你别喊我了。”心累,不想说话。可说完后,没过两秒又忍不住主动对贺南风说,“我不是让你去南海十六里,你可别告诉我这一会儿的时间你是从南海十六里打了个来回。”

贺南风当然没有去南海十六里,他虽然被情字困扰着,可没傻到真听话的去一趟南海十六里,去那里走一趟,他怕是要许多天都见不到连音。

他刚才离开云阳宗,不过就顺着云阳宗的几座绕了圈便又回来了。

贺南风知道温浩是为了他好,但贺南风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倘若他真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他又怎会来找温浩。正因为是他看清了,也确定了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才来找温浩要一个最好的,不会失败的方法。

温掌门等不来贺南风的解释,而他其实也并不需要贺南风的解释。

吸了口气,温掌门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可知道与自己徒弟结成道侣,会被他人说三道四?曾经有多少人尊你一声尊者,以后便有多少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龌龊无耻。”

温掌门觉得贺南风不知道事态会如何严重,所以才能这样的天真和糊涂。

然贺南风半点不为所动,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分毫,很快回话道:“说我无所谓,只不说连音便好了。”

温掌门一哼:“那可说不定。”

“谁若敢,先问过我的剑。”贺南风话说的清淡,可话里的气势不容轻视。

就连温掌门似乎都被贺南风话里的气势也惊住了,无言的望了贺南风半晌,随后才开口扯回主题:“师弟,这件事情,你徒弟可知晓了?”

说到这处,贺南风眸光暗了暗,以摇头作回答。

如果知晓了,他还何至于来讨要办法。

温掌门却松口气,轻松起来:“既然如此,那正好。师兄有个打算要你说。”说罢就将贺南风往屋里带。

贺南风还等着温掌门给他一个办法,自然不拒绝。

只是等温掌门将自己的打算说给贺南风听后,贺南风当即满面的抗拒,立即拒绝。

温掌门说的不是别的,就是他人说媒的事情。

“你也别先急着拒绝。”温掌门劝他,“世间女修千千万,你见过几何?师兄也是实在不放心你,你可知道?”

“你便见一见那些女修,自己也好好比较比较,想一想,与那些个女修比起来,你对你徒儿到底有没有混淆了情感。”

贺南风依旧拒绝,温掌门知道他脾气本就是倔强的人,干脆绕他弯子:“等你见完所有女修还不动摇,你那道侣一事,师兄与整个云阳宗都全力支持。”

又说:“其实趁着这个事,你也正好瞧瞧你那徒弟对你是不是有同样的心思。如果她也一样,你们岂非皆大欢喜?你觉得呢?”

贺南风被温掌门最后两句话说动了。

不过贺南风也有但书。

“见人时,连音也得在场。”贺南风不想将来连音会产生任何多想的地方。

温掌门一口同意。

336.修仙?一颗丹药(四十)

敲定了头等大事后,温掌门回过头来又问:“南海十六里,你什么时候去?”

贺南风默然不语,但表情里已经将拒绝表现的明显。

在这样的时刻,他怎么有心情去处理旁杂的事情。

温掌门忍不住怒起:“此事可事关天下苍生!”

苍生再紧要,贺南风此时也不关心。自从他为了徒弟留在宗门起,天下苍生就逐渐变得再没有他徒弟来的重要了。

温掌门望了贺南风许久,算是看懂他的心思了,心累的妥协:“行行行,我让三师弟去。你就好好待在宗门里,等着见那些女修吧!”他确定即刻传书各处,不论是说媒的或是自荐的,全都来者不拒。

两天后,云阳宗瞬间热闹起来,天南海北的女修们潮水般涌来云阳宗。

乍见那么多女修,守山门的弟子还以为她们来错了地,在得知是掌门特地邀请来与贺真君相亲的后,守山弟子这才满面不敢置信的放行。

也是在各地女修挤爆云阳宗山门的同时,连音被温掌门单独召唤过去,专程说起了贺南风相亲的事情。

温掌门选择在女修到达之际才唤连音去谈话,其实也是存了他的一份心思。

对于贺南风想要将徒弟变道侣一事,温掌门自觉为了贺南风考量,怎么都不能轻易顺着他的心思胡来。再者贺南风在温掌门心里一贯是少不更事的模样,对于贺南风突发奇想,温掌门不得不怀疑与连音脱不了干系。

是以,这两天他强留贺南风住在他那儿,不让贺南风与自家徒弟见面。

至于到这时候才唤连音来说话,温掌门也是想要亲自探探连音的反应,再好好辨别下这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不过不论这事究竟与连音有没有关系,温掌门觉得结果不会更改。若是连音故意勾动了贺南风的情思,那此时贺南风相亲,便也可以敲打敲打她,让她规矩规矩的守好她的徒弟本分。

但若不与连音有关,真是他那师弟单方面开窍了,那此事正好让连音知道她师父要给她寻个师娘,让她到时候帮着她师父挑上一挑,他那师弟也指不定就能明白一些事情。

而至于贺南风和连音会否双方有意,老实说温浩并不曾想过,也不敢多想。

连音来见温掌门时,并没多想过今天这趟谈话会是一场思想教育课,直到温掌门开门见山的告诉了她,贺南风这两天要相亲,而且贺南风还点名,要连音帮着一块儿参谋参谋未来师娘。

听温掌门一派笑意盈盈说完,连音还真没有防备,愣了下神。

同一时间里,系统也在耳畔炸开了锅:“我没听错吧?贺南风要给你找师娘了?这发展我怎么看不懂,难道贺南风没动你动心思,是我看错了?”系统觉得有一堆的问号想不明白。

顿了两秒,又推翻道:“可是不应该啊!就算我看错了,小姐姐你做为当事人也不可能感觉出错啊。难道说,其实你那蠢师父是深藏不露的渣男?撩了你这么多年,一朝功成,他就立马换对象了?”但是这话说出来就连系统都不相信。

连音被系统的叽叽喳喳唤回神,先制止了系统没玩没了的话不休后,这才看向正紧盯她打量的温掌门。

想了想后,连音平静的开口问道:“师伯,这事是我师父提议的吗?”

温掌门收回打量,不解的问:“师侄指哪桩事?”

“让我去给师父参谋,挑师娘。”连音答。

“这当然是你师父的意思。”温掌门肯定道,“你也知道你师父素日里对你仿若亲生,选师娘这样的大事,说是让你参谋,实则也是希望你能给予他一些祝福。”说完后,他继续注意着连音的表情。

连音没即刻接话,反而又沉默了下来。

温掌门见她不说话,这心里便忍不住怀疑。难道这事的根源还真是从她这里起的?

冷静的将现下的情况分析了一遍,连音才重新出声道:“师父想要找师娘的事,应当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吧。是师伯的提议吗?”

温掌门禁不住挑眉,没想到连音这么会猜,瞬间就知道是自己的主意。但也侧面反映出,温掌门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知道连音可能真的勾动了贺南风,温掌门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说不清,是感叹,又是失望。

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啊!

“连音啊……”温掌门一脸严肃,语气也语重心长起来,“是谁的意思都无妨,你只需要知道,你师父作为这世间少数的尊者,便是真的要寻一道侣同修大道,也该是找一个身份、地位、修为等等都与他相配的。”

“你也要知道,你师父终有一日是要飞升大道的。”

温掌门觉得自己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同时也是给了连音警醒,但凡连音聪明的,应该知晓如何考量了。

但很快温掌门发现,他还是想错了。

想错了连音会有的反应,也想错了这件事的几种可能。

连音冲着温掌门扬了道极淡的笑,应对间还保有对长辈的尊敬,可出口的话却坦然的一点也不惊慌失落:“师伯是师父最仰赖的师兄,他的许多心里话不能对他人言,却一定能对您说。”

“弟子一直知道,师父至多还会在这人间停留一千年,一千年后必定是要飞升的。一千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飞升后又是何种世界,又是何种光景全无人知道,趁着这停留人间的最后一千年寻一名道侣五湖四海遨游,或是其他风花雪月,弟子都诚心诚意为师父高兴。”

“但有一事,弟子无法做到。”连音停了口。

温掌门被她的话引领着,跟着问出来:“什么事?”

“装作天真无知,欢欢喜喜的去左右他选择道侣。”连音一脸认真。

顿了下,补充道:“我不想做那个自以为是,自认为对他好的人。也不想乱点鸳鸯谱,让好好的世间,多添一对怨侣。”

温掌门顿时哑口无言。

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师侄很是可靠,让他萌生了一种可以将师弟托付给她的感觉。

337.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一)

趁着温掌门没再继续说话,连音向他行了个弟子礼,预备告退。

临走前,连音想了想,又多添了几句话,说:“宗门内这几日应当很是热闹,弟子想趁这几日出外历练一趟,望师伯见谅。”

也不管温掌门同意不同意,连音径自离开了大厅。

出去没多远,连音便感觉到佩戴在腰间的香囊有些颤动,那里头只装了化作本体丹药的金君。

连音毕竟对金君重视,不敢留金君一人在住处,所以让他变回了本体,带着他一起来见掌门。想来金君是听了温掌门的话后,忍不住有话要说。

连音伸手捏了捏,隔着香囊将金丹握在掌心,安抚道:“如今宗门里来了许多外人,等回了住处你再出来。”

香囊里的丹药果然不再动弹。

外间一得知云阳宗贺真君要选道侣,一窝蜂来的女修都要将云阳宗的山门挤爆,更不要说被迎进宗门内的那些女修了。

连音从温掌门那儿回到与贺南风的住处,一路上便遇见了好几个生面孔。

而贺南风住处外,更是出现了许多想要见贺南风一面的各式女修。

要不是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多人,连音真的都忘记了她拜的师父是怎样一位人物。

贺南风,也是有许多女人喜欢的。

就在连音注意着住处外有多少生面孔时,那些或俏丽的,或温婉的面容也在观察着她。

世间都知道贺南风有个女徒弟,贺南风很是宝贝着,当年女徒弟在明净宗毁了容,贺南风便再没让徒弟显于人前。

如今这位面上带疤的,应当就是贺南风的女徒弟无疑了。

有心的女修想趁机先与连音搞好关系,只是还没来得及同连音搭上话,她已经面无表情的回了住处。

至于外来的女修们,则全被禁止结界挡在外围。

回到了屋内后,连音才取出金丹。

金丹自连音手中飞起,在空中闪了一道金光后很快化了人形,与乌衣同色的发带将金发束成高高的利落马尾,白肤红唇此时呈现出了一个含着忧虑的表情。

金君说:“连音,这几日一直见不到贺真君,就是因为这事吧?贺真君做事糊涂了。”

连音没接他的话,只是问他说:“我预备下山去万寿山历练,你跟我一起去吧?最近宗门里太热闹了,人多眼杂的,我不太放心。”

她不希望金君的存在让外人知道,加之贺南风这事一出,连音觉得也该给贺南风一点时间和空间去发展他的道侣。

万寿山是妖兽衍生和出没之地,许多初阶和进阶修者都会去万寿山灭妖兽提升修为,在那里修炼,修为也涨的快。便是贺南风也曾在那里杀了三年的妖兽,才提了境界至结婴期。

如今她和金丹都是结婴的修为,而会前去万寿山历练的修者最高也是结婴期,结婴以上的大能都不会去,所以连音觉得去那里历练提升修为相对安全不少。

金君自来都跟着连音,连音说要去哪儿,金君都不会反对,当下自然也是。

略过刚才连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爽快的对连音点头说好。

连音也跟着点点头:“宜早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动身吧。”

金君自然还是没有任何意见。

系统却说:“小姐姐,我怎么有种你要离家出走的感觉?你是不是生气你那蠢师傅办事不利落,让你很受伤?”

“你多想了。”连音难得接系统的话,“宗门外人多,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该怎么办?难得捂了这么久还没走漏风声,哪怕哪天捂不住了,最好也是金君升阶大乘之后。”这样,也就没几个对手能对金君下手。

系统很赞同连音的考量,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小姐姐,你还是生气你那蠢师父让你伤心了吧?要不然为什么即刻就走?跟你那蠢师父道声别都不愿意了?”系统觉得自己真相了。

连音觉得自己没法和系统再交流下去了。

“系统,我们的任务目标到底是贺南风还是金君?”

系统说:“当然是金君啊。怎么?”

“那你为什么一直紧揪着贺南风不放?”连音没好气的问。

系统沉默了下:“那好吧,我不提了。”

结束与系统的对话,连音让金君重新变回本体丹药,重新放回香囊后,连音简单收拾了行李,这便出门往万寿山而去。

离开宗门的一路上,连音与许多被请入宗门内的女修擦身而过。

与连音纯然的一身冷清不同,来的女修纵是再表现的冷清,那眼里都含着桃花,带着一份憧憬。

与这世间最强的尊者结为道侣,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许多。不只是有了一个强大的靠山,而且在修炼一途上,也能快速进阶。

只要与贺南风双修!

想到这处,许多女修面颊绯红起来。

领着女修们入宗门的弟子见了连音都会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声师姐,有些大胆的还问她:“连音师姐,你要下山吗?”

连音淡笑着点头:“外出历练。”

引路弟子“哦”了声,但等回过神来才惊讶的掉下巴。历练?从不外出的连音师姐竟然要下山历练?贺真君能同意吗?

而后又后知后觉:哦,贺真君忙着选道侣呢!有了道侣,哪里还顾得上徒弟啊!

……

从云阳宗到万寿山,中间隔着两个州,连音没打算赶路,是以总是飞一段,而后选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落下,让金君现身,让他看一看外间的风景。

金君自成丹以来一直待在云阳宗,对于外间的景色接触甚少,如今到了外头,每每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许多次都让连音忍不住笑意。

连音更是忍不住对系统说:“要是有染发膏就好了,给金君染个发,就可以让他自由的走动了。”

系统想了想说:“没有染发膏,要是有贺南风也可以达成一样的效果。”

连音抿了抿唇:“所以贺南风的存在价值等同于是染发膏?”

系统2333的笑出声:“没毛病。”

一路这么闲聊着,连音花了几日的功夫才到达万寿山,但还不等她入山,她先一步被伫立在入山口的身影给引去了目光。

本该在宗门内选道侣的贺真君,为什么会出现在万寿山?

338.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二)

连音看见贺南风的时候,贺南风也已经发现了她。

下一刻,还不等连音做出反应,那道白袍身影已在眨眼间翩然到了她面前,郁郁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连音望回去,贺南风一脸的面无表情,但总让连音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想了想,还是连音先出声:“师父,你怎么在这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万寿山的?

连音不记得有对旁人透露过自己的具体行踪。

贺南风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可连音敏感的看出,他的表情有些隐隐破裂。

过了一会儿,贺南风才压抑着嗓音问她:“你为何一声不响便离开宗门?”

连音不觉得她是一声不吭,她不但与温掌门说过,一路上也与许多云阳宗弟子说过。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回答了贺南风。

“却独独不来与我说一声,是吗?”贺南风问的委屈,也非常不甘心。

他知道她离开云阳宗时遇见了许多人,还是语带笑意的告知那些人她要离开,却偏偏不对他这做师父的说。她不愿意对他说,是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见到他?

想到可能会是整个原因,贺南风便觉得心口憋的难受。

他这几天一直没回去见她,自然有他掌门师兄巧舌如簧说动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怕回去见了连音后,会控制不住对她倾吐心意,更怕的是连音会一口拒绝他,指着他鼻子骂他为老不尊、不知廉耻。

贺南风希望能借掌门师兄这一趟的事先看看连音的反应,不论连音对这事态度如何,至少他心里有了数,也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他没想到连音会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这才疯了般一路下山寻过来,将一干女修全抛在了云阳宗,由他掌门师兄自行去应对。

连音抿了抿唇,缓声道:“徒儿知道师父有事要忙,只是不愿给师父添乱。”

贺南风忍不住瞪她,在瞪了她半刻后,他突然背过身去,在连音的不解中,他蓦然唤出了他的佩剑,再转身对连音时,已经离了她几步远。

“亮出你的剑来。”贺南风硬声硬气的同连音说。

连音愣住。

不知道贺南风上一刻好好的,下一秒怎么突然转变,更没有听他的话唤出自己的剑。

贺南风等了半刻,随即又冷声催促了一遍。

连音拧着眉反问他为什么,“师父此举是何意?”难道他们有要以剑相对的理由?连音真的看不懂。

不说连音看不懂,系统也懵逼贺南风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姐,你的蠢师父竟然拿剑指着你。他竟然拿剑指你!”

“师父。”连音忍不住唤他。

贺南风等了又等,见连音始终没有拔剑的意思,自觉再等不下去,干脆提剑先动了手。

见贺南风举剑而来,连音虽然懵,但也下意识的知道要躲。躲过两招后,她才反应过来贺南风可能是来真的,眼看着贺南风半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手中剑扬起寒光一道道而来,她迫不得已,只能也亮出了自己的剑。

虽然亮了剑,但连音心里非常清楚,她便是有剑在手也不可能是贺南风的对手,不说两人相差的几个境界,她的剑法可都是贺南风教的。

只是事态却在连音看不懂,也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徒然发生了变化,她明明是提剑想挡下贺南风的攻击,却不知为何剑身直接碰触到了贺南风的身体。

不但如此,寒凉的剑锋更是直接划开了他那永白无暇的衣袍,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眼看血痕快速透染白衣,连音头一回被吓呆了。

也不只连音,许多躲在明处或暗处的看客也都跟着惊呆了。这世间最强的修者,竟然这么轻易被人给伤了。

而且伤到他的,还是一个才刚结婴的修者!

贺南风却在这时停住动作,露出了一抹浅笑,手指轻轻捂住胸前的伤口,收起剑走至连音五步远的地方,温言道:“你打赢了我,连音。你能做我的道侣吗?”说完,满目希冀的看着她。

他已经撤下了“为师”这个称呼,对她自称起了我。此时,他是真心的问她,能不能做他的道侣。

连音还是一脸茫然一脸懵,她听不懂贺南风这话什么意思,只是被他话里两字震惊了。

连音不懂,但躲在一旁的看客中却有知道内情的。这会儿立马对身旁同不懂的同道们科普。

“贺真君这阵子选道侣,应者无数。但贺真君临时提了一个要求,便是对方要打的赢他。”

“打赢贺真君?这不是扯淡吗?要能赢得了他,他还能是贺真君?”

“是啊,所以那些个去云阳宗的女修都说贺真君和云阳宗在耍人玩呢。这一回云阳宗可得罪了不少大宗门。”

“据说就连天香宗的那位妙香长老也巴巴的跑去云阳宗了,最后也铩羽而归。啧啧啧……”

“啧啧啧……妙香长老也掺和这种事啊?还以为她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呢。”

“所以说啊,不是圣女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得看那烟火够不够大。这回天香宗估计也恨死云阳宗和贺真君了。”

“那贺真君如今在这里……,这位……”

“……这场戏厉害了!”

旁人说话的声音越发没有克制,就这样毫无避忌的全部进入了连音的耳里,她也终于明白贺南风这没头没脑的一出是为了什么。

系统也啧啧有声:“他这个操作厉害了,套路的不要不要的嘛。”

贺南风还望着连音,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渐渐忐忑起来,再看连音的眼神像极一个无处可去,只等着连音领回家的小可怜。

连音的目光在他面上和伤口处游移了一番,最终落定在他伤口上,说道:“师父,先让徒儿看看你的伤口。”

闻言,贺南风紧蹙起眉,捂着伤口的手指用力往伤口上按了按,对他来说,连音这一剑不过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然而他此刻却有疼的感觉了,只因连音避过了他的请求,她似乎……并不愿意。

339.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三)

连音没等贺南风回复,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直到到了他跟前,贺南风的目光还定在她脸上,眼中思绪纷杂,让人不忍看,而他的手还紧捂着伤口不放。

连音顶着他压了万千言语的目光等了片刻,见他始终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只能自行上手。

他的手背有些凉,以至于衬托的她手心暖的像团火似的,贺南风差点忍不住要抬起另一只手去抓紧那份温暖。

都说火烧火灼最疼人,可这样的暖意到底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就像飞蛾扑火,不是化作飞蛾的人,永远不懂为什么会着迷那团火光。

连音试着移开贺南风的手,但他将伤口捂的紧实,像是手掌已经与伤口融为一体。她试了两次,都无法动他一分。她也就不再使力,干脆就那么将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既不放手,也没说话,低着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贺南风更不说话,两人就保持着这么一副暧昧的画面。

他们俩保持的住当下的状态,可那些个远近围观的看客们却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心躁气急的一些更忍不住想要制造些动静,好让贺真君的求偶之路能继续下去,他们都着急的想看个结果,待会儿也好回去宣扬。

贺南风整副心思都摆在连音身上,但身为这个世界最强尊者,早已将周遭的情形了然于心,此刻空着的手轻轻一挥,立马有结界在两人四周布下,外间那些蠢蠢欲动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哪怕再叫翻了天也不会让连音听到一丁点。

而此时的连音,虽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可实际上并不清净,系统已经咋呼了半天,不住的询问她:“小姐姐,贺南风竟然自己捅破窗户纸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小姐姐,我看你好像有些纠结的样子?你为啥子纠结啊?说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虽然等不来连音的回答,不过系统也懂自娱自乐,过了会儿又说:“啧啧,我知道了。小姐姐你是不喜欢贺南风这一款的,是吧?”

“……也是,除了能耐一点儿,厉害一点儿,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跟咱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差太大。不过你拒绝的时候稍微注意下,能婉转的就婉转一点儿,好赖咱们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是?”

系统自认已经看透了连音的想法,当即顺着她给予了全然的支持,不过也好心的提点连音该要注意的地方,不要忘记他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连音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换过。

系统自言自语了半天始终得不到回应,觉得万分没劲,又十分好奇连音到底在想些什么,便想着去探一探,竟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连音在想些什么。

系统非常惊骇,他竟然不知道连音在想什么。也或者说,连音眼下这副状态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放空状态。

在不知道任务者在想些什么和任务者什么都没想的选择下,系统当然是选择后者。打定这份认知的系统慢慢的安分了下来,还给了连音真正清净的世界。

可贺南风就像是和系统约好了一样,系统不说话了,他却紧跟着打破了沉默。

“你可是因为我大了你不少,所以才嫌弃我?”贺南风就着连音沉思的时候,也跟着想了许久连音不接受他的理由,想了半晌,他觉得最大的障碍可能就是“年龄”。

当初他开口要连音与他一道飞升,如今想来确实是他太过贪心,为难她了。她还是这样的年轻,哪怕她花上一千年化神,她还能在人间恣意三千年,可他却没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头一回,贺南风觉得自己真的太老了。

然而贺南风清楚,便是连音真的点头说是,他也不会因此放手。

他只会问连音怎么样才能不介意他大她这么多,只要她说出来,他必当竭尽所能。

只要她说出来……

“师父。”

贺南风一颤,什么世间第一的尊者,当即被万般忐忑瞬间占领全身。

战战兢兢地“嗯”了声。

连音终于结束了良久的冥想,也不再逃避贺南风的视线,与之对视着问他:“师父,师父是想要一位道侣吗?”

“当然不是!”贺南风语意急切,他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需要好好说清楚。

但连音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连音一字一字慢道:“师父,师徒之间若成了道侣,是会被天下人指摘的。”

贺南风当然知道,他的掌门师兄早已问他这问题,他说了,他不怕天下人指责他。可是如今连音再提一遍,贺南风却不由得心颤起来,他想他终于知道连音不接受他的原因了。

她不愿被天下人说三道四。

对于这一点,他真的大意了。他不怕天下人说道他,他也有自信谁敢说道就能打的对方再不敢多说半字,却独独忘了考虑连音愿意不愿意被人指点。

而今,他也终是知道了答案。

贺南风满目歉然的看着连音,可是纵然知道了这些,他仍不觉得他能打消与连音在一起的念头。

他头一回开窍,这一开窍便如心魔深植,纵死也不愿放手。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连音忽然催促了声。

贺南风这才从魔怔中脱离,沙哑着嗓音万般歉然道:“我知道。”

连音则问:“师父知道,却还想要徒儿当你的道侣吗?”

贺南风想郑重而又隆重的告诉她是,可没想到真出口时,那个“是”字既快速又急促,全没了与一个尊者相匹配的气势,只余满心的爱意。

“那好。”连音的决定也毫不拖泥带水。

贺南风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系统也跟着一愣,跟着“咦”声而起。

“小姐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我好像宕机了下,没听见你说话。”

连音惯例仍旧在非必要的时刻无视了系统,目光定定的望着贺南风的双眼,等着他反应过来。

340.修仙?一颗丹药(四十四)

或许是连音的回答太过突兀,贺南风根本不曾也不敢考虑过这样的答案,以至于他听到连音的回答后,直接坠在了怔愣状态里,好半晌都消化不了。

面对这样明显失态的贺南风,连音也没开口催促他。相较起他发傻的状态,她其实也在回答后生了几分忐忑,以及犹豫。

结界外的看客们不知躁动了几回了,因为贺南风布了结界的关系,结界外和结界内已成了两个世界,谁都听不到谁说话。然而外头的人不知道,这会儿都已由两人双簧转成了多人小品表演,可那相对的两人始终没有反应。

说了半天话的看客们砸吧着嘴,不得不满心的佩服贺真君,不愧是号称第一的尊者,定力果然高人一等。嗯,对面那位也不愧是被尊者相中的道侣,定力同样了得!

“了得个鬼啊!难道你们看不出贺真君早已经布下了结界吗?”高阶修为的看客忍不住冲旁边低阶修为的咆哮。

低阶修为的看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确实见着尊者张过口。”原来是布下了结界,难怪没声。

“贺真君未免太过小气了!刚才让那结婴女修做他道侣时不是很大方?头都开了,好歹也让我等知道知道后续,跟着沾沾喜气啊。”

旁边高阶修者冷哼一声道:“你看那架势像是有喜气可沾的样子?若是贺真君被拒绝了呢?他一个怒起,将我等都横尸于剑下绝口,你觉得哪个可能更大?”

“这个……”低阶修者说不出话了,看这架势,好像确实没什么喜气的模样。

未免殃及池鱼,要不然还是先走了?低阶修者这般想着,默默往后退去。

结界里,贺南风的神思终于归位,再看连音时,一扫之前的抑郁、纠结、苦恼和歉然,只余下了乍然绽放的幸福感,以至于清冷的面上都开出了花儿。

于是结界外看哑剧的看客们全都露出一脸骇然,向来冷清高贵的贺真君竟然笑了!

他竟然还会笑的啊!

贺南风内心激动的无以复加,但表象上反而克制起来,既没像个高兴坏了的孩子那样一蹦三丈高,也没有傻乎乎的再向连音确认一遍他有没有听错,只压着一颗跳跃不停的心同她保证道:“我绝不会让旁人指摘你分毫!”语态认真至极。

连音眸中漾出一道清浅的笑,慢慢摇摇头道:“徒儿不在意。”

听着连音低悦的声音,贺南风心里一圈一圈的全是悸动,分明连音只是说不在意,可他偏像磕了糖那样,都甜进了心里去。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连音给他的回答实在太叫他满足了,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两人便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看着。

越看对方,贺南风的耳尖越是浮现红意,渐渐染成了天边的绯红。

千年的老光棍,动起情后却像极一个傻愣愣的毛头小子。

连音的手还贴在他捂着伤口的手背上,这会儿大约是他心口跳动的厉害,一次次快速有力的跳动竟顺着他的手背传达给了她。

“师父,可以给我瞧瞧你的伤口了吗?”连音还没忘记这事。

贺南风已得了全天下最大的满足,也不再隐着不给连音看,顺从的让连音移开他的手,在露出伤口时,贺南风低笑着先一步说:“只是擦了下,小伤一道,无妨的。”

被连音这种才结婴的修士伤到,对于贺南风这种大能来说,确实不过小伤一道,只要他愿意,他随时能将快速将伤口愈合。

只是他刚才并没有这样做,甚至还使劲用手按压着伤口,以至于此时伤口还是清晰可见。被划开的衣衫四周全染着斑驳血迹,使伤口看起来有些狼狈,连带着也损了不少贺真君的高贵模样。

连音看着那带血的伤口,不放心道:“我唤金君出来替师父疗一疗伤吧。”

“不必那样麻烦,这点小伤,过一会儿便好了。”连音不提,他都快忘记还有一个金君的存在。

这回连音离开云阳宗,说都不与他说一声,却还没忘带着金君一起离开,这对贺南风来说,可不就是够喝一壶醋的事。

而今好不容易就他们两人,又是这样的美好时刻,贺南风怎能容许金君出来破坏气氛。

鼻端轻嗅出属于金君的一缕淡淡药香,贺南风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连音佩戴在腰间的香囊上。

没想到连音竟将金君戴着这般贴身的位置,不消说,贺南风心头的醋意更是盎然,眼见连音没有注意,他抬起另一手悄悄的一拨,将装着金丹的香囊攥进了他的手里。

香囊内的金君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离开了连音,有些躁动的想要化出形来。贺南风立即用自身的灵力压制住,直到金丹感受到是贺南风的灵力,才慢慢的归于沉寂,不再躁动。

贺南风这才满意的眉目舒展。

他这动作看似随意又隐蔽,但根本没逃过的连音的眼。她眼角余光里见着贺南风将金君收入了袖中,压着要问他要回金丹的冲动,故作不知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让金君来处理吧,也不知会不会留了疤。”

贺南风听后立马道:“便是要它留疤,留疤才好。”

连音就着他的话,眼里露出不解。

贺南风翘着唇笑道:“这是证据。”

“什么证据?”连音一时反应不及。

“你赢了我的证据。”贺南风说着垂眼往自己伤口瞧了瞧,瞧那伤口就跟瞧宝贝一样。

连音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也想起了之前围观修士说的话,只有打赢了贺南风才能成为他的道侣。

谁都知道,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个女修能打的赢他。如今他故意输给了自己,未免旁人不信,他就故意落一道疤,以后再说起来,也就有了落败的证据。

想通了贺南风的用意后,连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很快,连音想到了一点:“难不成师父将来遇见人就要脱衣裳给对方看?”

贺南风一愣,他倒是没考虑这些。

顿了一会儿后,贺南风试探的问她:“你会介意吗?”

连音点头:“介意。”

341.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五)

贺南风听过连音的回答,一脸满足的笑,紧跟着道:“嗯,那以后不给旁人看,只给你看。”

连音瞪大了眼,顿时无言。

她完全可以将贺南风这话归类为调戏吧?

贺南风笑眯眯的望着她,看的时间久了,被他言语调戏过的人还没露出什么害羞的模样,反倒是他自己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薄红。

也不知道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胡话,还是思想偏去了别处,乱想了不该想的事情。

慢慢的,他试探性的伸出那只干干净净,不曾沾染到血迹的手,慢慢攀上连音的腰身,搭上手后没再动作,目光观察着连音的反应,见她没有反对意思,于是又挪着脚步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几分,直到两人的距离拉近到近乎贴合,他这才满足的喟叹一声。

一个简简单单拥抱的动作,他却像做贼一样,每一个步骤都完成的万分小心翼翼。

连音还想的起来他俩第一回见面时,他见了自己后抱着自己就跑,那时候一番动作干脆利落,像极个人酷话不多的人贩子,与如今的样子成了鲜明对比。

贺南风怀抱着连音,垂着视线看她,连音也抬眸看他。

对视着,贺南风终于回过头来又将最重要的问题重问了她一遍:“你真的愿意做我的道侣吗?我大了你许多。”再问一遍,还是心情忐忑。

连音这回没回答他,只是抬手回抱住了他。

贺南风被她手搭着的地方,简直觉得要化了一样。

望着怀中人的面容,贺南风忽然突发奇想:“不若你在我脸上落一道疤吧。”既可以与徒弟脸上那一道凑成一对,又有了能展示给他人看的新证据,实在是一举数得。

贺南风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

连音听后却哭笑不得,忍不住提声叫道:“师父!”

贺南风眨了眨眼,眸中有些无辜。

连音没好气的问道:“若是徒儿让师父帮忙添几道伤,师父可愿意?”

贺南风皱眉,自然不愿意。

他甚至都不敢想若万一伤着了她,他会如何自责懊恼。

连音说:“那你为何要勉强徒儿来伤你。”

贺南风不说话,心里则直接灌了一罐子的蜜。

慢慢悠悠的才终于吐实道:“我不愿委屈你。天下人皆可说我为老不尊,说我不知廉耻,哪怕说我仗着师父之名胁迫你都好。只不愿你被旁人说一点闲话。”

听完贺南风的话后,连音慢慢叹了一声,回说道:“可是我半点不介意谁会来说我什么。哪怕全天下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不该与师父在一起,或是要我离开你,可是我已经决定好了要与师父在一起,那便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既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除非……”连音目光定定的望着他,郑重道,“除非是某一天师父别恋了他人。”

“若到那天,我必不会纠缠,也定会腾出师父身旁的位置。”

贺南风揽着她的手使了使劲,眉目深情又坚定的道:“我便只要你,旁人哪及的上你一分。”他才不会别恋他人,除非他眼瞎心也盲了。

不对,纵是他眼瞎心盲,他也不认为他会别恋他人。

连音清浅的笑开,简单而又肯定的道:“我信。”既愿意接纳他,她便愿意全然信任他。

贺南风只觉这一天这一刻,真是人生里最完美的一刻。

师徒俩在结界内互诉了衷肠,表好了决心,一派美好,只苦了结界外看哑剧的一干人等。狗粮就撒在跟前,可偏偏吃不全,也不知道那一对到底说了什么,真叫人好奇的抓心挠肺。

而系统作为全身心感受了这一波狗粮的见证者,在花了比贺南风还多几倍的时间消化连音的回答后,终于又出声向连音要一个说法。

系统说:“小姐姐,你真的决定和你这蠢师父在一起了?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许无视我!”

342.修仙?一颗丹药(四十六)

系统觉得很没道理,连音怎么会突然转变想法接受贺南风,以系统对连音的观察来看,他以为哪怕真到捅破窗户纸的那天,连音也会在关键时刻刹住车,绝对不可能让贺南风如意。

所以此刻,系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连音给一个能完全说服他的理由。不然他一定会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原地爆炸的。

系统焦急的等着连音“宠幸”他一回,没想到这回还真叫他给等来了。

连音问系统:“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决定和贺南风在一起吗?是的,我决定好了。”

系统忙不迭追问:“理由呢?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改变了你。”快快快,接过话筒,对着镜头,跳过所有不必要的废话,直接说出你的故事吧!

相对系统的急不可耐,连音反而表现的淡然许多。

以至于系统觉得连音好像有点儿淡然的过头了,半点不像这种时候该有的表现,顿时系统发挥出他的脑补功力,瞬间有了全新思路。

系统更在一番自我脑补后激动的叫道:“我明白了!”

连音想问系统明白什么了。

不需要连音费事的开口问,系统已经将脑补后的推测说了出来:“小姐姐,你当初说会想办法让你蠢师父飞升的。这是不是就是你当时没告诉我的办法?你是打算事事答应他,然后再哄着他飞升是不是?”这是系统唯一觉得最合理的解释了。

但是……

连音给了这答案零分的成绩。

系统懵了下:“不是这样?”随即又回归最初的状态,好奇到抓狂,“怎么会不是这样?难道你突然对你那蠢师父生出情愫了?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除非你被下蛊了。”

系统无论如何都表示不信。

连音忍耐着系统在她的脑海里不敢置信的吵闹不休,抬眼看了看正垂眸认真注视着自己的贺南风,他已经不言不语的看了自己半晌了,连音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能让他一直专注的看下去。

难道自己脸上生了花吗?连音想了下,慢慢往后退出了贺南风的怀抱。

贺南风眼睁睁看着连音后退,头一个反应以为是自己的力道过重,让连音不舒服。

好在连音很快对他道:“师父,徒儿去旁边一会儿。”说完后,贺南风便目送着她走到一旁。

而后便看着她侧身对着他,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瞧她那姿势似乎是在……欣赏远山如黛的风景?

贺南风不知道连音为什么会突然欣赏起风景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疑惑着去揣测,毕竟贺真君已然不是一般人,脑回路更是不同。

至于结界外那些毫无存在感的看客们,除了瞪眼看着事态变化外,也没有他们能做的事情了。

连音走到一旁是为了更好的与系统说话,系统实在是太吵了,她无法做到一边与贺南风说话,再一边应付吵闹不止的系统,只能选择先解决系统。

系统像是念经一般,将“为什么”和“不可能”翻来覆去的念叨着。

连音觉得头疼的抬手按了按额角,终于在找到一个空档时,见缝插针的对系统说:“别再叫唤了。我做的决定,真的有这么令你震惊吗?”

“当然啊!”岂止震惊,简直是火星撞地球了。

连音蹙了蹙眉,难得将心里话说出来:“我至少还能陪贺南风一千年,为什么不能做一番不一样的决定?”

“啥不一样的决定?”

连音顿了下,慢慢道:“试着接受一个人,愿意去喜欢一个人。”

系统似乎好像听明白了,但又觉得似乎没听明白。

连音继续慢声说道:“之前在不同的世界里,都只觉得如戏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时间过的可快,情长情短都不过一眨眼就能结束了,何必惹一身尘埃。但到了这里,蓦然又发觉,时间也能很长,可以慢慢的去过,慢慢供人浪费,甚至还可以尝试一下与以往不同的过法。”

系统:“……”突然觉得更不明白了,而且还有些莫名的慌。

连音也不管系统听后是什么想法,在自说自话完后,她跟着慢慢露出了一缕笑意,视线远眺着前方的青山如黛,心境莫名的开朗。

过往的那些世界里,最长的不过也就五六十载,每每反复斟酌之后,日子也就过完了。

但如今不同,她已经坚守过了与之前那些个世界同样长的时间,接下来再要坚持几番同样长的岁月,她不认为自己依旧能坚守的住。

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坚持不住,那何不推翻了过去,试着去接受呢?而且对方又是贺南风这样的人。系统一直称呼他蠢师父,但连音明白,正因为贺南风一颗心太真太纯了,所以才会被系统称之为“蠢”。

“一千年呢。”连音呢喃:“相当于正常人的十辈子呢。”与贺南风相守十辈子,连音觉得够了。

这漫长的岁月里,总要有一次跋山涉水的摸索,不管最后结果是喜是愁,但总好过固步自困。不将这浮生渡尽,又怎么知道最终是佛渡,还是自渡?

连音一怔,不知自己脑中怎么就起了这么一番想法?似乎是谁曾同她说过,但又半点记不得。

她不再给系统解释,等了会儿也等不到系统出声后,她这才不再继续等下去,转身回望向贺南风,毫不意外的看见贺南风正站在原处望着她,长身而立的模样,像极一处最好的归宿。

而触到连音目光的贺南风眼中顿时透出柔情,嘴角更是一直带着不曾落下的笑。

连音也不由得弯眼笑了,步伐稳稳的走回到他面前,抛开之前种种,回归正题,对他说起她来这里的目的:“师父,我打算与金君在万寿山中杀妖兽提升修为。”

贺南风应了声。当他知道连音来这里时,他便知道连音的目的了。

“所以师父,你能将金君放出来了吗?”连音笑问着。

贺南风:“……”收置着香囊的那只衣袖,悄悄的负到了身后去。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343.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七)

贺南风虽还想负隅顽抗,不承认自己偷走了装着金丹的香囊,但当他对着连音那双早以洞悉一切的眼后,他到底还是没太敢打死不承认,最终乖乖的交出来了藏匿在衣袖暗袋里的香囊。

连音拿回香囊后也没即刻唤出金君,反而继续向贺南风摊着掌心,嘴角边是清浅而舒服的笑意。

这回贺南风真不知道连音要什么了,只能还以无辜的眼神。

连音就着他无辜中还透着求助的眼神,笑道:“手。”

贺南风不知道她所说的手是不是自己理解中的那样,只能试探性的伸出自己的手,盖在了她的掌心上。

两只手心贴在一处的时候,连音直接收拢了五指,将贺南风的手握住。

贺南风望着连音手上的动作,眼里顿时迸出一道光彩来。

既不敢置信连音的主动,又乐的心都开了花。

连音握着手放置到身旁,跟着转了个向,牵着贺南风往万寿山入口处走,边走边道:“听说当年师父便是在万寿山杀了几载的妖兽才突破至结婴的,我这回来,本是打算等突破了结婴初期大圆满后再回云阳宗的。”

“所以,师父。你愿意陪着我吗?”

“嗯。”陪陪陪,不过一个结婴初期大圆满,便是后期大圆满,大乘期,化神飞升,他都是会陪着的,毕竟他早已经定了心思,要一直陪着她。

等师徒俩进了万寿山,今天这场大戏才算真正落了幕。

那些个看客们遗憾的望着师徒俩的背影消失在万寿山口,虽然最终看两人的模样已经知道是怎么个结果了,但对于没能知道过程中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他们始终觉得微微遗憾。

不过抛却这份遗憾,作为贺真君求偶事件的第一见证者,他们也算的收获颇丰,于是乎原本准备进万寿山历练的修者也不进山了,立即打道回府传播消息去。

等大部分人抱着同样的目的离开万寿山后,小部分秉着好奇心态,还是进了万寿山,预备追随贺真君的脚步。

与贺真君及其道侣一同万寿山历练,将来说出去,这个逼装的还是可以的。

当然,先一步进了万寿山的师徒俩并不知道外界这些。如今两心同的两人只顾沉浸在小世界中。

贺南风曾在万寿山杀了几年的妖兽突破境界,对于万寿山还留有不少印象,也知道连音去哪儿杀妖兽最为合适。

万寿山的寿字其实是通的兽字,所以也可以称为万兽山,顾名思义山中妖兽横行,上万头还是往小了数的,而且越深入万寿山内,妖兽的修为也越高,曾经就有过有不少修士遇上过相当于人修大乘期修为的妖兽。

不过这样的妖兽甚少会显在人前,毕竟都修炼到了大乘期了,自然也在想法子化神飞升。

虽有贺南风在旁保驾护航,不过连音也没不自量力的进入万寿山深处,只在万寿山的外围靠中间段行走,这一块的妖兽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后期。

修为没没至结婴,不论是她还是金君,对付起来都不会太吃力。

等连音遇上第一头妖兽起,她才将金君唤了出来,两人一起合力击杀妖兽。

至于贺南风,则在一旁做观众,顺便时刻关注着自家徒儿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但凡觉得徒儿累了或者杀妖兽时间长了,他必定要强制他的徒儿休息。

以至于不懂情爱的金君都被强行灌了好几波狗粮,吃的都腻味了。

只是连音本以为他们能在万寿山里待到结婴初期大圆满,却没想到他们不过在山里待了半个月,就遇上了特意进山来寻找贺南风的云阳宗弟子。

344.修仙?一颗丹药(四十八)

“贺师伯!”一道如释重负的呼声由远及近,很快便见一道天蓝色的身影自不远处翩然而至,快速落地站至连音他们的跟前。

蓝色身影站定后先是毕恭毕敬的冲贺南风行了个弟子礼,随即才看到连音和金君,眼里露出讶异。

“连师妹也在。”外面盛传贺师伯在万寿山外结了一位道侣,随后便与那道侣一起进了万寿山历练。如今贺师伯找到了,但怎么不见那位新出炉的师伯娘,反而见到的是师妹。

连音冲对方微微一笑,“梁师兄。”

来的人叫梁笑,是云阳宗第三子的第五个徒弟,如今是结婴中期的修为,所以无论是在入门时间上,还是修为上,都当得起连音的一声师兄称呼。

梁笑很快收回了讶异,与连音说话:“早前听闻连师妹下山历练了,没想到也是来万寿山。”连音下山的事情不是秘密,不过比起少数几个知情者,像梁笑这样的小辈根本不对连音的下山做多想。

连音淡笑着说是啊,也不多接话说其他。

师兄妹俩人不过简单的说了两句,贺南风却在旁看的醋意大起。特别是看连音态度那么好,整个人柔柔和和的,笑意更是从第一句话起就挂在面上没下去过,当即就往连音身旁一贴,那距离,都巴不得与连音连成双子。

随即,面上一本正经,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梁笑。

梁笑的粗大神经并没看出自己已经惹了自家师伯不愉快,见贺南风过来后,甚至还拍了个马屁:“贺师伯一贯对连师妹好上天,我们其他师兄弟妹都说,能拜师贺师伯真是连师妹最有福气的事。”

贺南风目光古怪的斜睨着梁笑,语气凉凉的道了句:“有没有福气,与你有关系?”

“呃……”纵是神经再粗大,梁笑这会儿也感觉到自家师伯的戾气了。但他又觉得无辜,他这做师兄的替师妹拍个马屁,难道还有错了?

贺南风这会儿看梁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更是不愿让连音与他多话,便要领着连音换地方:“你既是也来历练,那此处便腾给你了,好好用功,别丢了你师父的脸。”

梁笑一脸懵。

眼见着贺南风已经走出了几步远,梁笑才反应过来,立即出声唤贺南风留步:“贺师伯,弟子是奉掌门之命来寻师伯的!”并不是来历练的啊。

听见掌门两字,贺南风这才又止了脚步,回头怪罪梁笑:“既是掌门有事,为何不早说?”来了不说正事,竟还和师伯娘闲说这么多话,真是不知轻重。

梁笑被贺南风说的没敢反驳,这确实是他的错。

当即抱拳在前,毕恭毕敬的道:“贺师伯,掌门命弟子等来寻师伯,让师伯速速前往天香宗。”

贺南风拧眉:“何事?”

“据闻天香宗的妙香长老自我们宗门回去时遇了袭,如今受了重创,掌门和家师等都已赶往天香宗,离开宗门前特命我们数十位弟子来寻师伯,请师伯前往一趟天香宗。”

贺南风闻言,当即眉头紧拧。

345.修仙?一颗丹药(四十九)

贺南风顿了顿问:“小师弟可去了?”

梁笑答:“小师叔与掌门一同去的。”就连他的师父,本奉了温掌门之命要去南海十六里查探妖修之事,之后也因为这事临时改了道与温掌门一道前往天香宗。

可以说,云阳七子除了身在万寿山的贺南风外,其余六人都去了天香宗。

虽然具体的情况梁笑不知情,但既然几位师伯叔全都去了,那必定是出了大事。

贺南风拧紧的眉随即松平,说道:“既然小师弟已经去了,何至于再要我去。”话间的意思是,他又不是医者,去了也不及他的小师弟有用,也就不用去凑什么热闹了。

梁笑这回智商猛地拔高许多,理解能力也突飞猛进,当即就百分百听懂了贺南风想要表达的意思。以至于他立马露出一脸苦意,为难道:“师伯,掌门再三叮嘱,一定要师伯过去。”

说话的同时,梁笑不忘给连音使眼色,让连音跟着一起劝说贺南风。

只是他使的眼色不只连音看见了,贺南风同样也瞧见了,当即面色又沉了下来。

冷飕飕的道:“你眼睛往哪里瞧?如你这般修炼到双目斜视的,本尊还真第一次见。回头该是去同三师弟说说,歪瓜裂枣怎能留着丢我云阳宗的脸面。”

梁笑:“……”师伯为何恐怖如斯。

这会儿,不只梁笑突然之间怕极了贺南风,不再敢轻易接话,便是连音也觉得贺南风有些过了。

只有金君还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半点不觉贺南风有什么不对。反正自结婴后贺南风在他心里的形象又跌了回去,加之最近一段时日的相处,那简直就更糟糕了。

不说贺南风语气这么差劲,便是他再穷凶极恶上几分,金君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

眼看梁笑被贺南风说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连音念着素日里得到过梁笑他们不少照顾,忍不住替梁笑说话:“掌门师伯既然要师父去天香宗,一定是有重要之事,师父不若还是去一趟吧。”

况且连音刚才听得很明白,受重伤的是天香宗的妙香长老,还是在从云阳宗回去的路上遇袭的。而那位长老的名号在万寿山外时,连音恰好听过也记住了,如此几个条件联系在一起,温掌门他们又集体去天香宗,还要拉上和那番,这事情怕是只大不小。

梁笑立即顺着连音的话拼命点头,心中感念还是师妹好,到底是同一辈的师兄妹,有着淳厚的同门之情。

贺南风转头望连音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高兴并着一缕恼恨,恼的是连音竟然会替梁笑说话。

但至于不去天香宗的话,却没再继续坚持。

等将不满的情绪传递给连音后,贺南风再看梁笑时,更加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梁笑还是一脸的莫名。

既然是连音放的话让他去,贺南风总不可能不给她面子,当即就转换口风说即刻出发,不过去时也不忘让连音同他一道前往。

将连音留在万寿山里历练,就算还有个金君,贺南风也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心。

正要领着徒弟离开,梁笑又唤住贺南风:“师伯,掌门师伯让我寻到师伯后,与师伯一同前去。”所以能不能给点时间,让他去召集其他分散在万寿山各处找师伯的同门弟子,集合完后一起出发?

贺南风很想道一句事精,不过看在连音的面子上,最终还是忍住了,同意了梁笑去召集散落在万寿山各处的弟子,并约定在万寿山口集合。

梁笑即刻领命而去。

等梁笑走后,贺南风与连音他们往万寿山外走去。

走了一段,连音看向金君,柔着声打商量说:“金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适宜让你在人前走动,你不若还是变回本体丹药吧。”

金君没有多说什么,颔首道:“我知道了。”

连音对着他摊开掌心,金君一甩衣袖,很快化作一道金光射向连音的掌心,等金光散去后,连音的掌心只余了一颗散发着清冽香气的丹药。

将丹药收回香囊,重新佩戴回腰上,这才与贺南风一道往外走。

两人并不急着往外赶,是以等他们走到万寿山外时,外头已经聚了五六个云阳宗的弟子,全是连音这一辈里的。

连音个个都得喊师兄师姐。

云阳宗的这些弟子们不知连音也在万寿山,如今见面后,意外的很,更是忍不住要寒暄一场。

贺南风在旁看连音同她那些师兄师姐们一副相聊甚欢的模样,心情别提有多憋屈了。

当初还只是单纯师徒关系时,他还能接受连音与这些个师兄师姐们关系融洽,可如今关系升华后,他是事事都能产生醋意。可为了挽救他那点崩塌的快要不行自身形象,他只能努力维持着不当众发作,天晓得,可快要憋死他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梁笑这才将所有师兄弟们都聚集起,随后跟着贺南风一起上路。

贺南风见云阳宗的小辈人数多,难得大方的使用了载人的法宝宝船,让所有人都上船,由他驱动灵力向着距离万寿山一个大洲的天香宗而去。

一帮子同门师兄妹们聚在一处,虽有一个冷面贺师伯坐镇,但也制止不了小辈们的话题。

连音便被那些师兄姐们围了起来,偷偷的询问起有关于贺师伯道侣的事情。

有师姐说:“连音,你师父给你找了个师娘,你知道吗?”

连音:“啊,这个……”

又有师姐说:“你见到你那师娘没?听说师伯和他的道侣一起入的万寿山,你当时在山里,应该见到了吧?”

连音:“嗯,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表现的这么冷淡呢?”没瞧见各位师兄师姐都快好奇死了吗?

系统幽幽的冒头:“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啊。”

连音露出一脸尴尬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眼前这些师兄师姐们,她的脸皮好像一下子变薄了。

告诉他们:他们所在意的师伯道侣就是自己?

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346.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为云山之路加更】

本想从连音那儿套些消息的师兄姐们努力了半天,结果非但半点消息都掏不出来,反而还被连音的支支吾吾弄的更加好奇心急,要不是实在没勇气当面去问贺南风,怕是他们早就舍弃连音改围到贺南风身边去了。

而贺南风立在船头,一边维系着出门在外是尊者的表面形象,一边却悄悄将小辈们的谈话悉数纳入了耳中。

他是巴不得那些小辈们能亲自来问他,他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他们宁愿纠缠不愿老实交代的连音,也不愿来问他。

贺师伯表示:很惆怅啊!

而对于连音的支吾,贺南风表示更加惆怅。总有种错觉,是他不太能拿出手,所以连音才不愿意同小辈们坦白。

路行了一半,小辈们的好奇还没被左右问不出话的挫败浇灭。

贺南风听着他们的不依不饶,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回头。

而那些正抓着连音问个不停的小辈们像有心电感应一般,贺南风一回头,他们立马全体收声,一脸乖巧的回望向贺南风。

个别更是乖巧的喊了声“师伯”,伴随着几个装无辜的眨眼。

贺南风扫了他们一圈,视线最终落在连音身上,慢慢地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主动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当面问我。”

飞行宝船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不敢不敢。

贺南风等了半晌,等不来半个提问,顿时有些着恼的拧起了眉。

为什么还没人问他!

再看正随着众人一起看他的连音,贺南风干脆不等这些没胆的小辈们鼓足勇气来相问,直接再次主动抛出肉来:“你们很好奇你们的师伯母?”

众人两眼放光,但动作却出奇一致的摇头。

贺南风一脸面无表情:“你们的师伯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连音:“……”

众人:“???”

下一秒,视线快速将在场的所有女同门都瞧了一遍。

到了最后,视线才齐齐锁定在连音身上,随即连音便看到一众人全部石化,连带面上表情都震惊的像是要碎裂成千万片一般。

而在表情上的变化之后,众人又慢慢的往四周退开了一些,直到个个都与连音保持了一番距离,这才继续望着连音。

偏偏就没人开口来向连音要一个肯定答案。

贺南风见状满足不已,连音则是无奈不已。

接下来的半程旅途,宝船里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安静。

直到宝船降落在天香宗的山门前,所有弟子们悉数下了船,还没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天香宗的守山弟子看他们这样规矩,再看领头的贺南风,心里更是生出油然的崇敬感。

天香宗内接到贺南风抵达的消息,很快便有宗门长老出来接人。

来的人叫荷香,与受伤的妙香长老是师姐妹。

荷香长老人如其名,自带着一股子清淡的荷香味道,但凡离她近些的人都会有种夏日临荷的舒适感。

自然而然的让人生出好感。

荷香长老境界比不得贺南风,见了他后,语带了三分尊敬:“贵派温掌门等现与我掌门师妹在一处,贺真君这边请。”

贺南风淡应了声。

荷香长老替贺南风引路,至于随着贺南风一道来的其他云阳宗弟子,则由荷香长老的弟子出面引路下去休息。

贺南风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在荷香长老不解的目光下,贺南风对着要与其他云阳宗弟子一道走的连音道:“你随我一起。”他的道侣,自然是要和他待在一起的。

连音瞥了他眼,没多作想便走向了他。

贺南风眼神里露出满足,等连音与他并肩后,这才示意荷香长老引路。

荷香长老望了眼连音便继续向前,反而是云阳宗的弟子们看着贺南风和连音并肩而行的身影才终于接受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但随即他们又一脸惊恐和纠结:连音是他们的同门师妹,是贺师伯的徒弟啊,他们俩若是结成道侣,那岂非是师徒乱|伦?

于是惊恐更甚。

天香宗的弟子瞧他们个个如遭雷劈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

贺南风和连音到达天香宗的议事大厅时,大厅里果然落座了不少人,按连音熟悉和不熟悉的来划分,正好左右两排,右边一排是云阳六子,那左边那一排便是天香宗的长者们了。

里头的人见贺南风来了,齐齐站了起来,就连可以不起身的温掌门都跟着站了起来,当然,温掌门起身并不是因为迎接贺南风,而是他瞧见了连音,是以好奇的站了起来。

大厅里众人简单的唤着“真君”“二师兄”同贺南风寒暄,连音则跟着一一唤过自家宗门的几位师叔,简短的寒暄结束后,很快便辟了座位让贺南风落座。

贺南风瞧着唯一的座位,想也没想就要给连音让座。

不过他这动作还没做到位就半路给温掌门拦截了,温掌门看两人一道进门,心里就有点数了,未免这个时候出更大的幺蛾子,他很干脆的将贺南风押坐下去。

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天香宗的妙香长老,可不是来让旁人讨论师徒之间怎可能跨越规矩的事情。

连音也明白当下的轻重,在温掌门按着贺南风坐下后,她立即站在贺南风身后,不过未免贺南风我行我素,她还特地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贺南风的脊梁骨,警告他别乱来。

贺南风被这么管制着,果然安安分分的坐着不动了。

温掌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大叹口气,面上却装无事的返回自己的座位。

等人都落座后,这才继续讨论今日齐聚在一起的事情。

事情的前因都已经知晓,妙香长老在离开云阳宗返回天香宗时,突然遭袭被重创。

而没有过多爆出的事情则是,妙香长老伤的极重,元神被重创至割裂,若不能治愈元神之伤,怕是修为境界就要大跌。

至于对妙香长老下此重手的凶手,则是一名魔修。

魔修素来不同于名门正道,不喜群居,兼又修炼不同,能成大气候的并不多。至少如今天底下能唤的出名号的魔修并不多,更何况是能将妙香长老伤至如斯境地的魔修。

是以,今日聚在一起,一方面是谈妙香长老的伤势医治问题,另一方面则是谈论对付这位神秘魔修之法。

347.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一)【12/82】

将两大问题摊开后,温掌门做为一派之主,又本着人是出了他们的地盘才受的伤的歉然,当然是以妙香长老的伤势为重。

温掌门问一旁的小师弟:“可为,你为妙香长老看过伤势,如何?可有想到医治的方法?”

云阳七子中最小的师弟湛可为凝思沉吟,对面一排天香宗的掌门长老们齐齐注视着他,全都吊着一颗心。

妙香长老如今已经醒了,可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

湛可为沉吟了半晌,也是缓缓的摇了头:“妙香长老的元神被割裂,想要修复,怕是有些困难。”

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医者都说困难,那这伤势必定很是严重。

天香宗中的一位长老急问:“湛道友,那妙香长老的境界?”

湛可为拧了拧眉:“最坏的打算,可能要跌至结婴期去了。”

“什么?”厅里天香宗的一众人失口惊呼。

大乘期的修士跌回结婴期去,便是比当世的许多小辈都还不如?妙香长老要是知道这情况,该是有多难受。

而且结婴期的寿数……

众人越想越心惊,纷纷看向天香宗的掌门芸香。

芸香掌门作为天香宗的当家人,也是妙香长老的师姐,在得知妙香境界恐会大跌后,面上早已是一脸慈悲相。

如今迎着自家师妹们的目光,甚少开口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求助般的问湛可为:“湛道友,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湛可为拧眉不语。

芸香等了等,见等不来湛可为的回复,目光随即又望向了温掌门。

温掌门接受到芸香如烟似水的目光后,立马转头唤了声湛可为的名字,也是问:“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更是说,“不拘什么办法,但凡能保妙香长老的,便是让我等上天入地,也在所不辞。”

除开贺南风外,云阳其余五子全都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倒不是他们怀疑温掌门只因为芸香的一个小眼神就错乱了神经,夸下海口,而是知道温掌门没有错乱神经,却还是夸下了海口,这让他们很无奈和很惆怅啊。

而温掌门其实也很苦逼,这妙香长老毕竟是因为来了一趟云阳宗而出事的。要不是他为贺南风张罗选道侣的事情,妙香长老也不会被邀请来云阳宗,也就不会因为贺南风撒手离开而当即启程回天香宗,也就不会在半道上遇魔修。

将这一整件事联系起来,温掌门的目光慢慢地移向了贺南风。

全都是他这蠢师弟惹的错!

贺南风目光淡然的与温掌门对视,半点没探出温掌门眼神中所含信息的他,依旧只觉得他就是个无关人士。

“啊!”大厅里,忽然一道惊呼声打断了各人不同的心思。

在场之人齐齐看向贸然出声的云阳第五子丰羽。

“师弟,怎么了?”温掌门皱眉问他。

丰羽没回答温掌门的问题,目光越过众人直直看向了连音。

连音敏感的看出对方是在看自己,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丰羽在望了连音一会儿后喜道:“有办法啊。”

连音心下一跳。

电光火石间,与系统一齐同声道:“金丹!”

348.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二)

连音与系统齐齐喊出金丹后,大厅内听闻有办法的天香宗门人立即七嘴八舌的追问丰羽到底是什么办法。

“是什么办法?丰羽道友快快道来。”

“丰羽道友,可是救我妙香师姐有办法?”

“丰羽道友……”

就连温掌门和云阳其他几人都不免好奇的看着他,不知他的有办法到底是何种办法,毕竟连擅医术的湛可为都一脸为难。

丰羽略过天香宗众人的追问,转头同小师弟湛可为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宗门当年留下的那颗金丹?”

湛可为医术绝顶,虽不擅长炼丹,但丹药之用也懂的不少,如今经丰羽提点,他皱眉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丰羽提的金丹是那颗。

随即恍然的目光也望向了连音。

连音便是之前还能垂死挣扎一下,这会儿湛可为的视线也跟着移过来,已经能让她肯定,丰羽所谓的有办法确实与金君脱不了干系。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妈耶,果然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啊。”系统感叹了句,随即问连音,“小姐姐,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不照办!

连音当即俯身轻声对贺南风说:“师父,我想出去了。”

贺南风转头关切的看她:“是站累了吗?”

连音不说是与不是,又问他:“我能出去走走吗?”

贺南风不多想,站起身干脆道:“那便走吧。”

他这反应,也算是在连音的猜测内,连音也不说让他留下的话,快速点点头,率先挪动脚步。

大厅里,天香宗一派的众人都关注着丰羽和湛可为两人,就等着他们俩将所谓的有办法公布出来,如今突见贺南风要走,注意力都只分了一小半给他,还很快又回到丰羽和湛可为身上去,完全不关心贺南风的去留。

只是两人没走到一半,倒是被丰羽给留住。

丰羽道:“二师兄留步,正需要你的时候,怎么走了。”

贺南风和连音一齐看向丰羽。

也在这个时候,连音突然想到,她当初还将紫阳鼎借给了这个五师叔,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她的猪队友。早知如此,当初她还会那么大方将紫阳鼎出借吗?

连音想,她应当是不会的。如今的她不禁也开始想,如果这位属猪的五师叔真要打她金丹的主意,她会即刻问他要回紫阳鼎。

贺南风给的理由很直白:“这里有你们商量就够了,我不懂医术,旁听也是可有可无。”

丰羽如今只沉浸在想到办法的喜悦中,全然不知道连音心中所想,也瞧不出连音面上已经带上的拒绝,冲着贺南风笑道:“非也非也,眼下非常需要二师兄。我那办法,与你可有关系。”

这般一说,一大串目光又齐齐聚焦到贺南风身上,但同时也不忘关注丰羽,等下他将话补全。

连音听着倒是一愣,心里悄悄松了半口气:是与贺南风有关,难道不与金丹有关?

贺南风说:“你说。”说完他还赶着带连音出去透透风呢。

丰羽一笑后说:“需要师侄的那颗金丹。”

果然还是不放过她的金丹。

349.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三)

丰羽刚说完,连音立马接上:“没有。”

众人:“???”

丰羽一愣:“……”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顿了两秒,丰羽才对贺南风继续道:“师侄的那颗金丹乃是治愈类极品丹药,更何况丹药如今已大不同,效用是再合适不过,而后再配合二师兄您的灵力相助,定能巩固住妙香长老的元神。”

天香宗的人虽然不知道丰羽口中的那颗到底如何大不同,但听闻有丹药再加上贺南风的灵力就可以巩固住妙香的元神,当即喜出望外,再看贺南风时,目光由尊崇转为殷切。

便是天香宗的张

便是天香宗的掌门也站起身,向贺南风走近了两步,开口道:“贺真君,我替妙香长老谢过贺真君的大恩德了。”说着便不顾身份的行了个大礼。

贺南风余光里瞥见芸香的举动,下意识地看向连音。毕竟丰羽口中提到的丹药如今在连音身上,也毕竟连音刚才冲口而出了“没有”的回答。

连音接收到贺南风的视线,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要说贺南风惯不会看人眼色,那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对面是连音的话,他真是分分钟能与她接轨同步。

只瞧了两眼便看出连音眼中的拒绝。

于是他立马对丰羽说:“你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丰羽一愣。

天香宗诸人全都不敢置信的怔住。

她们想不到贺南风会这么干脆的拒绝,还是在她们天香宗的掌门向他行过大礼之后。他是不是故意让芸香掌门下不来台?

而才行过大礼的芸香也一脸的神色僵硬。

她虽境界比不得贺南风,可她好歹还是一宗掌门,贺南风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世间第一的尊者,就是这般冷清冷性的人?

真是枉费妙香长老心系于他!

要不是为了他,妙香长老怎么可能离开天香宗前往云阳宗,又怎么可能会在返程中遭此重创。

天香宗的人此刻看贺南风的眼神,各个都像是在看个负心汉、渣男一样,有几个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直接开口唾骂他一通。

偏偏贺南风并无所觉,同丰羽说完后,便招呼着连音要走。

温掌门见状立马也跟着出声挽留贺南风,要是此刻贺南风离开,天香宗必定会立马与云阳宗交恶,后果难说。

再者,这事情确实与他们云阳宗有大关系,更与贺南风沾了那么点,无论如何他们云阳宗是要拿出点诚意的。

对于刚才的经过,他看在眼里,也知道了如今己方这边的情况,很快便有了想法。

温掌门道:“南风,你先留步。”又转头问自家五师弟,“丰羽,你也是炼丹师,手中丹药无数,难道你就没有丹药可用了?”

丰羽委屈:“效果哪里比得上师侄那颗?”

又说:“也不用消耗完一整颗,至多去金丹的一半就可以了。”

一半?连音拧了下眉,别说一半,便是三四分,连音也舍不得。金丹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结婴修为,去他一半不也是要跌他修为?

天下有哪个修者去了一半修为还能好好的?

温掌门听完丰羽的话后,视线若有似乎的瞥了瞥连音。

他知道这个师侄是个聪明的人,如今听了丰羽这样说后,既然还沉着气不说话,那一定就是不愿意。

而知道连音不愿意,温掌门当然不可能指望贺南风会劝说她。按照贺南风的心思,一定是无条件听从盲从连音的意思,也只有他那蠢笨的五师弟才会以为同贺南风说这些,贺南风能让连音交出金丹来救人。

当初一直当贺南风是最蠢的那个,当如今才知道,原来最傻最蠢的是五师弟呀。

温掌门说:“既然你有便成了,你是炼丹师,要对自己的丹药有信心。若是用你的丹药,是不是也需要南风消耗灵力?方法可是一样的?”

既然温掌门都这样说了,丰羽无奈只能放弃连音的金丹,回答道:“是,也需得借住二师兄的灵力。”

温掌门嗯了声,随即再问贺南风:“南风,你意下如何?”未免贺南风还不同意,温掌门立马追加了句,“怎么说妙香长老与你相识多年,你也不好见此不救吧?”

贺南风皱了下眉,终是点了头:“我知道了。”在他而言,他只是给自家掌门师兄面子,才不是因为和妙香相识多年才相助。

见贺南风同意,温掌门这才松口气,立即吩咐丰羽快点去准备,转身又对芸香掌门说:“事不宜迟,我们这边早些进行吧。”

芸香掌门却意外的喊了等等,转头问丰羽:“丰羽道友的丹药,可确定能保妙香长老的元神?”

丰羽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下后实话实说道:“五六分的几率保全。”

“那你刚才提到的那颗丹药呢?”芸香又问。

“这个……”丰羽看了看温掌门,在温掌门的注视下,虚虚的道:“十成把握。”

芸香当即唤“温掌门”,脸上表情全无,声音也跟着冷下来:“温掌门,这是何意思?”

温掌门说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说的出来。他就差直接当面让丰羽闭嘴了,谁知道关键时刻这师弟蠢成这样。早知道就让他继续在宗门里炼丹,不抓着他出来了。

芸香之后,天香宗其他人也跳出来指责:“贵派真是友善!十成把握的事不做,竟用五六成的来敷衍我们!”

“只知有店大欺客的,原来贵派也是一般的厉害!”

“毕竟是出了尊者的门派,终究与我们这种小门派不同。”

一句难听过一句。

都说不要和女人吵架,在以女人占多数的天香宗,这种时刻完全突显出了她们的优势。

温掌门被她们说的没脾气,只能保持沉默任她们说,其他人更是窝在座位上半声不吭,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唯一完全不将她们的话听入耳里的,也只有向来高人一等,耳朵都是朝天生的贺真君。

而作为贺南风徒弟的连音似乎也尽得真传,同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任四周风吹雨打,她自岿然不动。

350.修仙?一颗丹药(五十四)

云阳宗的几位怂在座位上,任天香宗诸位女修唇枪舌剑嘲讽了一通。

到最后实在憋不住的还是贺南风,冷声一哼:“有完没完!”

“贵派妙香长老既非我派之人重伤,更并非因我派而受伤,贵派何至于句句说的像是我们对不起你们?”贺南风冷眼扫了天香宗一众,那气势傲然的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到底何时能让他离开?他媳妇要出去走走好吗?

天香宗里有快言快语憋不住的当即跳出来指责:“贺真君这话说的凉薄,妙香长老若不是为了贺真君前往贵派,又怎么会成如今的样子。”

贺南风眉一蹙:“与本尊又有何关。”

这话听在天香宗人的耳朵里,可就又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了。

没想到贺真君竟然是这样一个薄情凉性的人!

偏偏贺南风又不停歇的添了一句致命的打击:“本尊可不曾请过妙香长老前来我派。”

渣男啊!

要不是知道自己与贺南风之间的实力相差许多,天香宗的女修们真的要群起攻之了。

温掌门在旁轻咳了两声,对,贺南风不曾请过任何人,都是他这个做掌门的张罗来的人。再纠缠下去,情况可就更没玩没了了。

他只得站出来转移话题道:“芸香掌门,我五师弟怎么说也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炼丹师,难道你信不过他炼制而出的丹药?”

可明明有更好的丹药不是吗!芸香面色不忿的瞪着温掌门。

温掌门厚脸皮的回看着她。

都已经经受过刚才那一波磨耳朵的洗礼了,他难道还会怕芸香掌门的一个眼神吗?

芸香掌门瞪了温掌门半晌,两人也以眼神较劲了半晌,最终还是芸香掌门不甘不愿的妥协了。

咬牙道:“事不迟疑,还请温掌门施以援手,救助我妙香长老。”

温掌门松口气,立即道:“这是自然。”

回头就对丰羽道:“五师弟,便拜托你了。”等今天这事完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不知道自己即将倒大霉的丰羽应下了温掌门的话,又对被留着不让走,耐心即将耗尽的贺南风道:“二师兄,一同去吧。”

贺南风抬步便走,连音也跟上。

丰羽则跟在第三个。

出了天香宗的议事大厅,连音旋身便挡住跟着一起出来的丰羽,语意淡淡的说:“五师叔,我当初借您的紫阳鼎,不知您何日归还?”

丰羽一愣,没反应过来连音怎么会提到这个。

喃喃的说:“还没用完呢。”

连音听见了,但故作没听到,接着道:“那紫阳鼎是师父给我的,我十分珍惜爱护,还望五师叔快些归还。我也有别的用处。”

“啊?”丰羽一脸舍不得的看向贺南风,希望能得贺南风一句话。

可哪知贺南风根本懒看他,顺着连音的话还不忘给丰羽一击暴击:“这是我送你嫂子的,确实不适合长放在你那里。“

丰羽目瞪口呆,一声“啥”喊的都破了音:“二师兄,风太大,我好像没听清你说话。”

贺南风斜乜看他,恰逢其他人也从议事厅里走出来,他不再给予丰羽关注,侧身对连音说:“我与五师弟去看看,你是先下去休息,还是想四下走动走动?”

他的两个提议都不是连音想要的,她直接回:“我想先离开。”

贺南风看了她眼,让她一人离开,他怎么能放心。想了想,重新给出提议:“不如同我一起过去,等事完,我们便走。”

他都这样说了,连音也不好坚持,只能勉强同意。

贺南风知晓她勉强,暗暗拉住她的手,安抚道:“不会耽搁太久。”手上微微使力捏了捏她的手。

连音点头。

“南风,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温掌门的声音从议事厅门口传来。

温掌门将两人的互动全看在眼里,心里叹气连连,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还能不能注意下形象了?

“五师弟,你与南风去办正事要紧。”

被喊话的丰羽一脸古怪的看向温掌门,他有话想要问,只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正纠结不已。

温掌门冲他们一起使眼色,怎么都不省心呢。使完眼色后又说:“连音,你且等等,我有话要同你说。”

连音和贺南风闻言相视一眼,贺南风以眼神问连音要不要与温掌门说话,连音则以一个点头动作告诉贺南风,她要与温掌门谈谈。

于是两人分开行动。

贺南风和丰羽并着一大堆人去见妙香长老,而连音则留下与温掌门面对面。

温掌门见人走完后,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才与连音说话:“半月前万寿山外的事情传的纷纷扬扬,我猜便是你们俩说开了事。”

连音没有接话,知道温掌门的重点不在这里。所以打算等温掌门说了重点后再来接话。

果然,温掌门下一句话便转了语气:“你们俩可是有想明白了将要面对的情况?”

“想明白了。”连音简洁的回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与连音谈话也不是第一场,温掌门已很懂得适可而止。

顿了下后,他才说:“那以后,南风便要交托于你照顾了。”

连音讶异地一愣,没想到温掌门会说这样的话。

还以为他会再说一些教育的话,或是让她好好考虑清楚的话,毕竟他一个掌门,所要考虑的事情总比只顾着感情世界的人要多的多。

然而温掌门就是这么的开明,甚至在说完这些话后又给了连音一道保护符,说:“既然你俩真心相对,那今后无论发生何事,云阳宗都必定成为你们的靠山。”

“谢谢掌门。”

温掌门笑了一笑,随即又收敛起笑意说起第二桩事:“妙香长老伤的极重,元神境界若是大跌,怕是离陨落之日也不久了。”

连音垂下目光,她已经可以确定温掌门接下来要与自己谈的是什么事了。

果然,温掌门谈及了刚才丰羽提丹药的事。

丰羽会提丹药,与他身为一个炼丹师脱不开关系。正因为痴迷炼丹以及丹药,他对连音的那颗化成人形的丹药始终都感兴趣至极。

再者那颗丹药确实能有震固元神的大功效,所以他提起也在预料之内,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连音的一声不吭,以及丰羽不知晓连音与贺南风的关系转变。

“那掌门的意思是什么呢?”

351.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五)

连音提问温掌门后,温掌门并不忙着说最终要求,只将妙香长老其人对连音做了一番介绍。

妙香长老与温掌门和贺南风都是同一辈的修者,早在各自崭露头角时便相识了。有一点值得提的是,妙香长老喜欢贺南风,这也是全天下皆知的事情。

不过妙香长老为人矜持,也不曾对贺南风吐露过心意,再者之前的贺南风根本不懂这些,也无心风花雪月,所以两人就这样了。

要不是这一回温掌门替贺南风张罗道侣的事情,这位妙香长老怕是还真不会出天香宗,也就谈不上会被重伤了。

“这桩事归根究底,确实是我们云阳宗对不起妙香长老。你说呢?”说完后,温掌门不忘问连音看法。

不过怕是要让温掌门失望了,对于这事情连音也坚持的很。有需要她提供帮助的,赴汤蹈火她都可以去完成,但要动金丹,却是一分一毫都不行。

“对不起,掌门师伯。”连音说,“是我私心过重了。”

温掌门以为她是想通了此事的各种关节,正想要夸赞她两句识大体,没想她很快又接话说:“但凡要动用到金君的情况,我都不会同意。”

“希望掌门师伯见谅。”

温掌门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叹了道气:“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勉强你什么。罢了。”竟也就妥协了。

换了旁人,见温掌门这么轻易妥协,指不定会良心不安,主动问温掌门是不是能有其他折中办法,但连音一早就点明自己私心重,这会儿也就不走温掌门的套路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还没想好怎么来打破这份沉默,贺南风寒着一张脸自远处而来。

温掌门撤下了隔音结界,疑惑的迎向贺南风:“这么快?”但看他脸色这么难看,一点也不像。

贺南风到了他们面前,不回答温掌门的话,反而先去拉住连音的手。如此才算是心里踏实了般,也能回答温掌门刚才的话:“都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人,此间的事情还是由师兄来吧。我和连音先走了。”言罢,也不再多给两句解释,拉着连音就走。

温掌门一脸懵的看着贺南风说走就走,顿时觉得心累的不成。

一个个全都不省心,就不能先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走不迟吗?

好在云阳宗其他人追着贺南风而来,才让温掌门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贺南风随着丰羽去救治那位妙香长老时,天香宗的人见到妙香长老的模样又忍不住怪罪都是贺南风的错,还异想天开的说贺南风应当对妙香长老负责。

贺南风一听后当即炸了,让他对妙香负责,凭什么啊?他又不喜欢妙香,又不是他将妙香弄成这样,凭什么要将妙香强加到他身上。

而天香宗的一些女修们则坚持认为,妙香是为了贺南风去的云阳宗,就是因为他才受此重创,所以他就该负责任。

甚至对于贺南风万寿山口结道侣的事情也进行了批判,都说他这样是辜负了妙香长老。

更说妙香长老是当世之中的女修典范,有哪点配不得他,他竟舍弃如此好的妙香,而胡乱结了一个不知来历、不知名号的女修。说贺南风的眼睛很有问题。

贺南风被她们的强盗逻辑气的冷笑连连,于是丢下一句“本尊的道侣还轮不到你们来强塞”,当即撒手就走,连救人都不救了。

温掌门听后也忍不住气笑,“真是一摊烂账。”

湛可为叹着气问:“眼下怎么办?”

怎么办?温掌门拧着笑意,心中不平:云阳宗七子齐齐来天香宗赔礼道歉还不够,人道主义救治妙香还不够?难道非要让他们的尊者将妙香接回去好生伺候着才算可以?

这件事说穿了,云阳宗认错是云阳宗友善,有仁义。要说不认,旁人能指责什么?毕竟是离开云阳宗后才遇袭的,又不是在云阳宗遇袭的。

难道她们天香宗有事先知会过他们云阳宗,一定要将妙香平安送回天香宗才成吗?

天香宗这些女人,还真是拿着他们云阳宗的客气当做理所当然了。

温掌门刚想完,天香宗的掌门也来到面前。

芸香冷着一张脸,语气则恨恼的不成:“贺真君竟然真能见死不救,温掌门如何看?”

“我能怎么看?”温掌门心里也有气,干脆也不与她虚与委蛇。

芸香说:“我拦不住贺真君,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一定会告知天下人。”

“容我插一句。”温掌门道,“妙香长老,你们还打算救是不救?”

提这个事,芸香更恨恼了,“你们可有诚意救?若有诚意,为何不拿出能救妙香的丹药?偏偏只给五六成的,你们还有理了?”

“芸香,你做掌门这么久,这种话说之前也不知道琢磨琢磨?”温掌门没好气的教育她,“我们云阳宗的诚意还不够?若是能拿出来的,我们岂会藏掖?除了拿不出来的。难道你还不许我们有难言之隐了?”

“为何拿不出?丹药再贵重,可有一条命贵重?”芸香无法理解温掌门的话,在她看来,当然是她宗门里的人更加重要。

温掌门道:“这个问题你问我不妥,为何拿不出得问丹药的主人。”

“丹药的主人是谁?”

“抱歉,无可奉告。”

“你!”芸香瞪看着温掌门的眼里全是厉芒,许久后才咬牙切齿道:“温浩,我们两宗之间,便就是这样的吗?”

竟然又来提感情了。真不知道刚才咄咄逼人的是谁。

温掌门如今竟羡慕起了贺南风,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可真比他舒坦多了。

而这时的贺南风已经带着连音出了天香宗的山门,贺南风也不挑方向,直接看哪儿顺眼就往哪儿走。

连音跟着他走了一段后才出声问他情况,贺南风不同对温掌门说话时,将刚才受的气全说给了连音听,完了,还道一句:“我已有了你,纵是旁人说的再好,也不及你半分。”

352.修仙?一颗丹药(五十六)

连音凝视着贺南风认真的眼睛,真的很想问问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情话,说来真是动听,自以为不适合听情话的自己竟也被他说的不住想要展露微笑。

忍了又忍,终于才让不住上扬的嘴角弯成了不太过的弧度,除此之外,连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竟之于谈情说爱方面她是生手。

而对面那个也是一样,无师自通说了这么一番话后,也没了下文。

两人就面对面的互相凝视着,时间久了,就跟两傻子似的。幸好连音脑里不只装着他的情话,还有其他的,才回了神来问他:“师父走了,那位妙香长老如何了?”

贺南风这会儿听见这名字就觉得后槽牙疼,但问话的是连音,不能顺着一贯的性子不理会,只能回答她说:“不用操心,他们总有办法的。”他说的他们,既是指天香宗的人,也是指温掌门他们。

连音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时还是问他有关妙香长老的事情:“救那位妙香长老会不会耗费你许多灵力?”

“为什么这么问?”贺南风该聪明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就像连音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他就猜到了连音可能是想让自己去救助妙香的,“你可是想让我去救助她?”

连音点点头。

而后将温掌门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贺南风听,之后才解释她有此一问的原因:“金君从化人形,修炼至今,于我来说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颗丹药。我将他看成的是人,是除了师父外,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另外一人了。”

“救助那位妙香长老要耗去金君的一半修为,我是绝对不答应的。不说一半的修为,便是一两分我都舍不得。也别说是掌门师伯话里话外同我说的那些,便是让你来同我说,要我拿出金丹来救人,我也是要同你说声抱歉的。”

贺南风闻言一皱眉头,想要出声抗议她这话,但被连音的眼神制止。

连音的话未完,不愿给贺南风插嘴的机会,接着道:“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坚持在一些人眼里是自私至极的,但哪怕让我重新做几百回的选择,我仍是要这么选的。“

“只是,那位妙香长老到底有些无辜。因为我的自私自利,她无法得到最好的救助。你因她同门生气离开,她连五六成的救助都得不到。你说,妙香长老遇上我们,是不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连音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贺南风听连音说完,见她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才道:“那也恰恰说明我们合该是一对。”一样的做派,贺南风不觉得她的做法有什么自私自利的地方。

连音对于他无师自通情话技能没有刚才那份羞涩,相反报以一个无奈的笑,又说:“那接下来的话,可能师父就不爱听了。”

贺南风听她这么一说,倒真有些没底,虚虚的问她:“那你能不说吗?”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连音一定能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353.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七)

眼看着贺南风将脸皱成一副苦瓜脸,连音的表情则也很明白的告诉他,她非说不可。

不过对于说的内容,连音也临时更改了下:“救妙香长老需要消耗多少灵力,一定要师父来不可吗?我可以替代吗?”正如她同温掌门说的那样,想要她贡献金丹,绝不可能。但要有她能效力的,她绝不会推辞,更是会尽力相帮。

因为她毕竟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并没有因为任务世界而完全抛弃这些优良的美德。

“你想救助她?”贺南风一脸不赞同的问她:“你可知道为何指名道姓要我去,而不是其他人?”

连音摇头。

之前议事厅里,像温掌门他们的修为都不低,但丰羽却指名道姓要贺南风去救助妙香。刚才连音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而今被贺南风反问后,她才后知后觉的考量起来。

想了想后,她问:“是因为非师父不可?”

贺南风点了点头,解释道:“丹药必得我用灵力化进她的体内才可。其他人不是不可,而是总有风险。若是你去,你可知道你那样做也等同于是让你消耗自身的修为境界。”

简而言之,丰羽的法子就是用修者自身的修为去修补妙香长老的元神,丹药不过是修补的溶剂,真正仰仗的是修为灵力。

每一个阶段的修炼者们的修为灵力都有定数,若是消耗过多,灵海虚乏暂且不说,一个弄不好走火入魔,或是灵力枯竭直接退步都有可能。

也只有像贺南风这样的已然化神的尊者,灵海才犹如汪洋,源源不断,也才担的起这份需要大量消耗的活。

连音听完贺南风给她的解释后,一双眉拧的紧,也不再继续说话。

贺南风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主动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连音这才摇头,垂着视线苦笑起来:“我只是发现,我更加自私自利了。”

贺南风一脸问号,不懂她又哪里自私了。

连音说:“听你这么说后,我竟也不想你去救治她了。万一你也有个闪失怎么办?”

贺南风闻言一愣,眼里顿时溢满惊喜。

连音这是在同他说情话呢,是不是?

这么认为的贺南风不像一般男子那样力求证明自己的厉害,反而走起小白花的路线,当即点头如捣蒜,叠声说:“是啊是啊,哪怕是我去,也非常容易出差池,十回中总有九回要反噬,每每要耗费不少修为去压制。”他就差俯在连音肩头,要她亲亲抱抱,好好安慰安慰。

“智障!”系统忍无可忍,丢了下两字评价。

无时无刻在被喂狗粮,系统觉得这个世界严重影响了他的身心健康发展。

连音当然也看的出贺南风说的不是真的,所以不接他的茬。

贺南风见连音不理会他的装弱,不禁有些郁闷,难道他表现的不够真?

不在沉默中灭亡,而选择在沉默中爆发的系统决定站出来,沉声对连音道:“小姐姐,我忍不住了!难道这世界上就他一个尊者了?”

“这个世界有三个化神大能,你这蠢师父不过是三分之一。三分之一懂吗?神特么以为自己很厉害?问过另外两位服不服吗?”系统巴拉巴拉开怼:“金丹,我们是肯定不会交出去,这一点立意不变。现在既然小姐姐你将你蠢师父当自家人来护,可以,我也理解,咱们的主旨也是不坑自家人,坚决保护我方人士!”

“再说那个妙香长老。人家既然暗恋你男人,你确实也不该让你男人出手了。免得救完了人,对方来个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什么的,咱也不能继续愉快的玩耍了。这一点上,你男人做的没错。”

“现在就是咱们过不了人道主义那一关呗,哎,毕竟咱是社会大和谐的进步青年嘛。”不要脸的自夸完,接着再正经起来:“所以了,我们又可以转回我刚跟你说的第一句话,这个世界还有两位尊者呢,你完全可以让另外两位化神大能去救治那个妙香长老啊!一个不成,咱请两个,你说这样算不算给天香宗面子了?你那蠢师父是不是也能洗刷掉甩袖就走的不大度形象了?”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况且还是一举数得,多么简单的方法啊。

何至于站这里半天就看你们喂狗粮,说了不吃不吃,还总被你们架着强塞。系统一肚子的怨言。

连音一怔,蓦然觉得系统怼的好有道理。

她倒是真的将另两位尊者给忘了。

难道真是被贺南风同化了,连智商都跟着下降了。

“谢谢你,系统。”连音真挚的向系统道谢,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头一回觉得系统给力。

系统得到了连音的谢意,一改刚才长篇大论时的正经模样,不禁带起了点小羞涩:“不用太谢谢我,毕竟我是你的统统啊。只要你给我一个爱的么么哒,我的心都可以是你的。”

连音:“……”

顿了顿,连音还是向系统道了一声“谢谢”,这一回加重了些语气,以此突显她的感激。

对此,系统很不爽的“切”了声,继续装死,深藏功与名。

连音则将系统对自己说的那些消化后,重新组织了语言来问贺南风,有没有办法让另外两位大能出手去救助妙香。

身为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三个人,好歹也是一个圈子的人,贺南风自然有办法联系到那两位,不过他想知道的是连音怎么突然想到要另两位去救助妙香。

连音说:“我不杀伯乐,伯乐因我而死。今天这事,我俩都有错的地方,若能找到弥补的办法,好歹也弥补一二吧。不论旁人如何,那位妙香长老总是无辜的。师父,您觉得呢?”

贺南风想了想,不用他回去救助妙香,谁来就他都表示挺好的,都可以。反正不过就是耗点面子的事情,面子这东西,他也不是很在乎。

当即便同意了连音的办法。

确定后,贺南风很快行动起来。因为他与另两位尊者都处于顶尖级别,是以三人也有旁人所没有的联系方式,贺南风很快便将消息传递了过去。

354.修仙?一颗丹药(五十八)

最顶尖的三位大能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方法,贺南风不给自己留面子的请求很快就得到了另外两位的回应。

既然是贺南风的请托,加之他之前也从不曾请托过任何事情,那两位同阶的大能自然点头允许的很快。

贺南风的人情,当然要接了,指不定今后有需要贺南风的地方呢。

确定了两位大能点头后,连音问贺南风:“需要通知一下天香宗和掌门师伯他们吗?”这么问的潜意思当然是想要通知一声,未免他们因为贺南风的离开而焦头烂额。

贺南风本想说不必,但迎着连音的目光,他终是改口道:“我知道了,我通知掌门师兄。”

他取出了一块云阳宗弟子专用的传声玉牌。当即传声给温掌门,将请了人来给妙香救治的事情简短的告知了温掌门。

云阳宗的弟子几乎人人都有这样一块玉牌,便是连音也有的。不过她很少有用到它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放在一旁当摆设用,这回离开云阳宗时,她则故意没带,因为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而贺南风也很少有用到它的时候,很久没有出过云阳宗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不太爱用这个,也没人会用这个联系它。

要不是连音让他传声,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还带了这个东西在身上。

温掌门听后心下也松口气,欣慰着贺南风还知道善一善后,总算没有仅凭自己的喜好而撒手不管。

虽然温掌门已经不耐烦天香宗的无理取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还有两位大能一同前来救治妙香长老,已经是给天香宗面子。天香宗总不至于再恬不知耻吧。

结束与贺南风的传音后,温掌门便去和天香宗掌门传达这个消息。

贺南风那边收起传声玉牌后转头问连音:“此间事已了,接下来是想要回去,还是回万寿山?”

连音想也没想道:“万寿山。”天香宗妙香长老的事可能不过是个引子,连音觉得还是尽早让金君提升修为比较好。

贺南风道:“好,那我陪你去。”

两人话不多说,又折回了万寿山。

绵绵叠叠的万寿山一路蜿蜒到遥远的天际,近处看是青山叠翠,往远处则越发显得暗沉。

在最为暗沉的天际之处,据说便是进入妖界的入口。

上一回贺南风让连音他们在万寿山外围靠近中间段的边缘游走,这一次他们直接进了万寿山的中间段。

而且还隐隐有向着中间更深处去的意思。

在万寿山中间段出没的妖兽大多是五阶的,其修为都相当于人修的结婴初期的修为。往上的六阶、七阶也有,偶尔还有九阶妖兽出没。九阶的已是元婴妖兽,其实力而言,可比连音这种人修元婴期厉害上许多。

挑战这样的妖兽对于连音和金君来说或许有些吃力,但这样的妖兽能给的东西都好的许多。

特别是妖兽们的妖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连音他们入万寿山中段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只六阶的凶兽,她和金君合力站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重创那凶兽。

六阶凶兽心智早已经近人,知道自己打不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逃跑的路线自然是往万寿山更深处。猛兽的移动速度不是人类可以比拟,幸而贺南风就在一旁,关键时刻飞剑而出,挟着风雷的一剑贯穿了凶兽的头颅,不然怕是白忙活半天,要被它跑了。

靠着贺南风的最后一击斩杀凶兽后,两人得到六阶妖丹一枚,并一些不知从哪儿收集来的法宝。

在万寿山的第三天,贺南风得到了温掌门的传音。

温掌门告诉贺南风说,妙香长老已经得到了救治。为了救治妙香长老,丰羽还特地用上了他仿效连音灌输灵力的丹药,为此丰羽心疼的不行。

不过便是用掉了丰羽倾注灵力的丹药,再加上两位化神大能的灵力填补,到底也没有完全修复妙香长老的元神。

元神撕裂的实在过重,妙香的境界还是跌落了下去。不幸中的万幸是,境界只跌了一个大境界。而不幸的是,一个大境界仍影响着妙香长老的寿数。

温掌门说到妙香长老的寿数时,特意压了压声道:“还剩一百年的寿数。”

一百年,若是妙香长老能重返大乘,那便能再添上几百年寿数。但像她如今这样的情况,一百年想要重返大乘,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妙香长老的命运怕是已定结局:百年之后必将陨落。

天香宗的掌门等人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温掌门看的出,她们并不甘心。特地与贺南风说这些,也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贺南风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毕竟天香宗的综合实力并不能与云阳宗相抗衡,更不要说和他单挑,就是多人群挑,他也不放在眼里。

温掌门说完了正事,最后问了问贺南风如今在哪儿,得知他与连音要在万寿山中待到结婴期大圆满后,也没多说什么,再寒暄了两句不久就结束了传音。

又过了半个月,温掌门又传音给贺南风,这回找他是要告诉他有关于袭击妙香长老的魔修之事。

虽说天香宗在妙香长老一事上,令温掌门心里有些不爽快,但该做的事情,温掌门真是一件都没落下。答应过天香宗会追查伤人的魔修,便真的就让云阳七子的其他几人四处追查。

而今就出了结果,据悉这魔修与当初出现在南海十三里的魔修为同一个人。而后又联系到南海十六里的妖修除魔的事,温掌门担忧两者之间的联系,特地再联系贺南风,便是要他无论如何去一趟南海十六里,查探一下此事间的关联。

结束传音前,温掌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这不仅仅事关天下苍生。”

贺南风听得耳朵疼,掐断与温掌门的传音后,回头便问连音可愿与他一同去趟南海十六里。温掌门既然都那么说了,他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但又不愿留下连音一人,便希望连音同去。

连音还没做出回答,系统却先一步道:“去南海十六里还不如留在这里这里呢。”

355.修仙?一颗丹药(五十九)

系统的话让本要回答的连音顿时停止了回答,转而问系统:“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说:“南海十六里再过去一些就是妖境了,那边可是妖修的地盘了。环境复杂,条件恶劣,妖风更是不断啊。”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但凡别人一直嚷嚷着让你家蠢男人去的,那必定是一般人去不得的地方,只有他这种段数的才能去走上一趟。所以啊,你这个等级的还是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到时候万一再遇上几个厉害的妖修,他顾自己还不成问题,可再要顾着你,那多累啊。你这跟着去,那等于是去了一个累赘。还不如听我的,就在这里杀杀妖兽攒攒修为呢,于你于金丹都有好处。”

连音没有说话,不过确实被系统说动了。

最主要的是不愿做累赘。

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连音对贺南风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想和金君继续留在万寿山历练。”

贺南风虽问连音愿意不愿意与他同去南海十六里,但说实话,他以为连音不会拒绝,可如今连音竟然拒绝他而要伴着金君留在万寿山历练,他一时有些被打击到了。

在他和金君之间,连音竟然选的还是金君而不是他。

贺南风难过自己的地步竟然还是比不上一颗金丹。

讲真,要不是他已经与连音通了心意,他真的会怀疑连音喜欢的是金丹,而不是他。如若真是那样,他一定会将金丹打回原形,永不能再化形。

背对着连音他们的金君蓦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可是举目四看,并不见有风吹来,一时只觉得怪异。

贺南风怨念了一阵,终还是郁郁的孤身前往南海十六里。

虽然离去前连音嘱托他许多句要小心的话语,但并不能很好的抚慰他已然受伤的心灵。

而没了贺南风的保驾护航,连音和金君则相应的撤出了万寿山中段,退回到外围近中段的边缘之地。

时间又在不知不觉里过了几天。

这一天,万寿山万里连绵的天空没了始终普照的阳光,显得有些阴沉,墨墨的云一层层的自天边堆叠而来,颇有一种山雨欲来之象。

望着天边的黑云,连音不知怎么的,总有些心焦的情绪。

金君看她这样,不禁关心道:“连音,你怎么了?”

连音皱眉道:“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焦,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而每回有这种感觉时,必定会有事发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

金君也跟着她皱起了眉,环顾了下四周,一切如常,不见有任何一丝的异常。回过头来再看连音,他只能猜测:“难道是贺真君?”说完,他又摇摇头,“贺真君不可能会遇到危险。”

连音也这样想,可架不住心底泛起的那一阵心慌。

无奈之下,只能向系统所要一份保证:“贺南风不会有事吧?”

系统道:“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要都出事了,其他人都混不下去了吧。”

“也是。”

过了一会儿,系统忽然又出声:“emmmm……我觉得贺南风不会出事,但是咱们可能要出事了。”

连音正想问为什么,周遭的山林忽然变换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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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修仙?一颗丹药(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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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暗沉的山林忽然变得更加地暗沉,连音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就在她头顶上方的那一片天空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许多道身影。

连音眯着眼辨认了那些身影一秒,当即转头唤离她几步远的金君。

金君闻声后,脚下一转,便像一道流星般飞到了连音身旁。

他侧着身子,一手挡在连音的身前,做出守护的动作,目光已然警惕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大片人影。

不过眨眼的时间,本还飘在天空中的已经落了地,刚好将她与金君团团围困住。

此刻围住他们的人,连音并不陌生,因为不久前刚见过。

来的全是天香宗的人。

若是连音没记错,为首的那位也是天香宗的一位长老,似乎是叫木香。是掌门芸香的师妹,也是那位妙香长老的师姐。

一念想到妙香长老,连音对面前这仗势便有了些许的计较。

果然,为首的木香长老开口道:“小友是云阳宗弟子吧?”

木香长老打量了连音几眼,而后目光便移向了一旁的金丹。等见到金丹后,她的目光便再没有移开过。

这就是那颗据说化为了人形的金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连音在木香长老的紧盯金丹的目光下,伸手扯下金君横在她身前做保护姿态的手,往前挪了半步,改而转换成守护金君的那个人。

同时,也回答木香长老刚才的问题:“云阳宗弟子连音见过木香前辈。”

木香小小的意外了下,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知道自己是谁,而她早已经将连音忘记的干净。只因为连音随着贺南风去天香宗时,她只顾着关注贺南风,以及焦心妙香的事情。

不过听过连音自报了姓名,木香知道知道自己没找错人,说道:“我找了小友多日。”

“前辈找我?”连音明知故问。

木香淡淡一笑:“是啊,有样东西想问小友借来一用。”

连音跟着也是一笑,语气淡淡道:“那前辈大约是找错人了,晚辈没有东西可以借给前辈。”拒绝的干脆。

木香却没被连音这话打退,目光一瞥金君便道:“怎么会找错人?又怎么会没有东西可借我?你身边的不就是能治我妙香师妹的上品金丹。”

金君与连音俱不动声色。

虽然金君没见过前面这位木香长老,不过他随着连音一起到过天香宗,也在议事厅内听过他们说话,知道的很清楚。

而且金君也知道,连音不愿将他交出去,更连问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救那位妙香长老。

连音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一点都不会为难他。

“不管木香长老是从哪里听来的,但长老是真的找错人了。没有什么金丹。”连音打死不承认,又道:“况且,如果我记得没错,家师不是请了廖真君与莫真君一起去救治妙香长老?加上我五师叔的金丹,难道还没救回贵派的妙香长老?”

木香长老听着她的称呼,后知后觉的反应起来面前的人便是贺南风的徒弟。

想到贺南风,木香有一会儿的犹豫。但再想到自家师妹,她又坚定起自己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木香道:“你五师叔手中的金丹可有你这颗好?你手中这颗乃是贵派的晨星真君飞升前炼制而成,最适合治愈受了重创的修者,可不是一般丹药所能比拟。”

“看在你是贺真君徒弟的份上,我也不欺你什么,只要你将丹药交给我便可。”

连音没想到此刻连贺南风的名号都不顶用了,木香口上说不欺,但这仗势分明就是仗着人多要逼人就范。

衡量了下对方与自己的实力,连音尽量温和着言语:“木香长老是长辈,连音作为晚辈的,自然不敢忤逆。您说的那颗丹药,我交给了我师父。不如木香长老去问我师父要吧?”

木香笑笑,一副看着连音说谎的气定神闲,过了会儿说:“小友,你师父没教过你,说谎是不对的吗?”

连音镇定的很,闻言还以一笑,但不再接话。

木香顿了顿说:“贵派温掌门说,只要我们天香宗有能耐,尽管找丹药主人去取丹药。如果既找到小友,我便亲自问问小友,你觉得如何?”眼斜着望连音,满是志在必得的架势。

甚至已经授意四周的弟子亮出佩剑,只等着连音给个痛快的答案。

对于木香意料之外的难缠,连音心里丧气,但面上真不敢表现出分毫动摇来,更是一口咬死了刚才所说:“木香前辈,您说的那颗丹药应当是我当年结丹时,我师父从云阳宗禁地取来赠我的那颗。”

“因为是师父相赠,连音一直爱护的紧。这一趟来万寿山历练,为怕弄丢丹药,自然是不敢放在身上,是以交托给了我师父帮忙看顾。”所以那丹药真的是在贺南风身上。

系统说:“可以的,小姐姐一本正经说谎的功力又提升不小。”

系统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让连音逮到问起责:“如果我随师父一起南海十六里,还会遇见天香宗的人吗?”

“这个……”系统心虚的厉害,“判断失误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嘛。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你说是不是?”不能怪他啊,他当初真的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哪里知道会有变数。

连音忍住想要呵呵的想法,又问:“那你现在再来判断一下,当下情况,我能不能保住金君,一起顺利脱身。”

关于这个,系统答的很快:“我相信你可以的,小姐姐。”声音也透着坚定。

“可我不相信自己。”连音想到自己之前突然地心慌,如今在见到天香宗这些人后,她的心慌倒是自愈了。不过也让她知道了,原来心慌不是因为贺南风要遇险,而是自己和金君要遇险。

系统忙为她打气:“别这样嘛小姐姐,你好歹也是也是咱们公司的老人了,见识的东西还会少吗?遇见木香这样的,那还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手到擒来的事情。”

对于系统这么看得起自己,连音不知道说什么好。

混了这么几个世界,她唯一还没去学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因为她还没见过鬼。

至于系统为什么不怂恿连音,让她不要怂,不服就是干。那实在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连音对木香,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连音幽幽地叹气:“系统,我忍不住想要怀疑你,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留在这里迎接木香他们,为金君制造一些飞升前的障碍的。”

系统委屈的大叫:“怎么可能!我的小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忘记我们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岁月了吗?我从来都是向着你的,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连音想告诉系统,她真的感觉不到。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再与系统多言,对面的木香眼见连音是打死也不肯承认了,也懒得再与她多话,直接准备以武力相夺。

木香动手的同时,围在连音四周的天香宗弟子也齐齐冲着连音而来。

天香弟子们摆的是剑阵,如龙的阵势携带着凌厉之风袭来,她们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连音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攻击,也将云阳宗和贺南风抛诸脑后了。

金君见此,第一反应便是要挡在连音面前。他虽与连音同样的修为,可他已经奉连音为主,应该替连音挡上一挡。

他才摆开接招的架势,连音手快的扯住他,甩出两件这些天杀妖兽收缴来的防御法宝,她拉着他便跑。

一套动作进行的行云流水,摆阵的天香宗弟子因为连音的忽然逃跑竟没反应过来。

一个打顿,便让连音他们跑出了许多。

木香看着连音和金君的背影,并不急切他们的逃跑,挥了下衣袖,身子已经跟着蹿了出去,并以比连音他们还快的速度追上他们。

在追到一段距离后,木香手掌一个翻动,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条银色的长鞭。

木香以眼丈量了番与连音的距离,随即手中的长鞭飞舞而出,直冲向前方的连音。

银色的长鞭不知何时已挟上了雷电,刺啦刺啦的包覆着鞭身,也使得长鞭像一条凶猛狠毒的蛇。

357.修仙?一颗丹药(六十一)

挟带着雷电的长鞭一飞舞而出,系统便尽责的向连音报告:“小姐姐,身后有危险!快闪开!”

连音听后也顾不得往后看看是什么样的危险,下意识的听取了系统的建议,拉着金君往旁边避开。

木香见连音身后跟长了眼睛一样避开她长鞭的一击并不有任何懊恼情绪,手中一动,原本飞舞向前的银鞭也像长了眼睛一样,拐着弯再次冲向连音而去。

“妈耶!又来了!”系统再次报警:“小姐姐闪开!”

连音再次避开。

银鞭依旧不依不饶的追来。

“小姐姐,快闪开!!!”系统的声音已经破了音。

可是系统并没有告诉连音应该往哪儿闪,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连音去闪避,银鞭在系统喊完的下一秒就抽中了连音的后脊梁。

顿时,电击的感觉从脊梁骨的位置传遍四肢百骸,那种神魂分离的疼痛感让连音只觉得眼睛发黑,全身一个发软,便被抽飞了出去。

原本紧拉着金君的手也无意识的松开,还是金君觉出不对,赶忙拉紧了连音的手,这才没与她分开。

将连音护住后,金君没再继续逃跑,因为他深知,他们根本就逃不了。

停住逃跑的步伐后,金君落地后两手错位的护着连音的脑袋和身体。因为有宽大衣袖的遮挡,看起来确实像是将人严密的护了起来。

看金君他们不再逃跑,木香也跟着落地,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两只瓮中之鳖。

追着木香身后而来的其他天香宗弟子也终于到达,齐齐站于木香身后,一脸的严阵以待。

金君与她对视了几眼后主动开口道:“天香宗打定主意要得罪云阳宗了。”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木香勾了勾唇角,反是道::“云阳宗并不拿天香宗当盟友。”

这时候,休息了一下确定有了些说话力气的连音接着她的话道:“究竟是云阳宗不拿天香宗当盟友,还是天香宗不拿云阳宗当盟友?”说话的时候,连音伸着拽着金君的衣襟,以此对抗着还在四肢百骸中流窜的疼麻电流。

金君皱皱眉,垂着视线看了她,想劝她别开口,只是担心对面人知道刚才一击对连音造成的影响大会趁机再落井下石,只能闷声不吭。

到底是谁不拿谁当朋友,这个问题问出来,其实基本也就属于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并没有一个完全可以评判的答案。

在天香宗而言,自然是自己人的性命重要。一颗能化人形的金丹,本质还是救人的丹药,怎可能与妙香相比较。所以云阳宗的做法,完全就不是朋友该有的行事。

木香长老不想与连音费这口舌,之前已经费了不少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她直接冲着金君问:“这位道友不若做一做自我介绍吧。”

金君皱了皱眉头,顿了下才道:“贺金君。”

果然是那颗丹药。木香的笑意深了些。

自从知道有一颗能治疗妙香元魂的丹药的存在后,天香宗便在第一时间里抓了几名云阳宗的弟子,打算严刑逼供丹药的下落。

也合该是天香宗的运气好,抓住的弟子对于丹药的事情很清楚,在稍稍用刑之后,一股脑的就将连音和金君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天香宗未免如实交代的云阳宗弟子说谎,特地还多问了几个,最终得到了一样的答案,这才放心的开始寻找连音,在得知连音在万寿山里历练,而贺南风去了南海十六里后,木香便带着人来了。

木香道:“道友,你可愿意救助我妙香师妹?”

金君闻言,一双长眉蹙的紧实。

还是连音出声:“木香前辈,对于你时刻惦记着妙香长老的心情,我们已经深有了解。我可以答应你出借丹药,但不妨等我师父归来,我们再去天香救治妙香长老如何?毕竟到时也需要我师父的灵力不是吗?”

连音不知道这话能不能有用,但她必须得试试。

一切只为了撑到贺南风的回来。

这时候她有些暗恼自己竟没有将云阳宗传声的玉佩带出来,如今可真是求救无门。

而就是连音都不抱期望的话,自然也是过不了木香那一关的。

木香说:“不需要,只要有金丹便可。”

又说:“既然小友愿意出借了,那很好,木香在这里就代妙香师妹谢过小友了。”说罢,手中的银鞭又出,这一回长鞭没有带上雷霆,窜向金君而去,也是非常单纯的想要缚住他。

偏也在这时,连音冲出了金君的保护,徒手将木香的银鞭牢牢抓在手中。

木香定定的看着连音。

连音回看向木香,眼神丝毫不退让。

心下则在问系统:“曾经有没有人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怎么闯过去的。”

系统想了下,很快给出答案:“都是靠自己能耐闯过去的。”

等于没说。

连音又问:“你有办法帮我吗?”

系统“咦”了声:“小姐姐,你想我怎么帮你。”

连音很直接:“能让我打的赢木香就好。”

系统沉默了下:“小姐姐你是要想让我给你开挂啊。这恐怕没办法,我们系统的权限很分明,而我没这样的权限。”系统半点不觉得这样说很丢人,很明明白白的给了连音解释。

听系统这样解释,不知为何就让连音想到了陆七八,不知道如果陆七八在,她这个请求会不会得到响应。

不过再怀念也无用,她已经两个世界没见过陆七八了,不知道他在何处,也没有能耐敌得过面前的人。

早知如此,她该更加刻苦才是的。

木香沉默着与连音对视了一番后道:“小友刚才可是答应了。怎么?要反悔?”

连音说:“晚辈只是希望前辈能够三思。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木香的回答非常干脆,甚至不给连音反应的时间,一串雷霆顺着银鞭瞬间蹿向连音,就着连音握鞭的手再次流窜进四肢百骸。

刚受过一击,余感还未散尽,又感受一回,连音疼的当即咬牙,只是手中紧握着银鞭并不放开。

金君见状,立马要上来,却被连音一手拂开。

“前辈若真要带走金君,那只能是先过了晚辈这关。”连音一字一顿道。

木香没说话,但窜向连音的雷霆比之刚才还要凶猛。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炸裂,连带着好像在身体里炸开,连音恍若又尝了一回天劫被雷劈的感觉,但比起天劫来,又不显得那么干脆。

连音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身上有的法宝全部掏出来,悉数丢给一旁的金君。

同时对金君道:“金君,去找我师父。”

金君不动,反而还要上来帮连音,当然没有靠近时,又被连音用灵力挥开。

“金君,你去找我师父。”连音不得不加重语气再对金君吩咐一遍,又说:“你放心,我便不信,天香宗真会对我下狠手。”说着,连音对着木香笑了笑。

她真的就不信了,既然木香只是为了要得到金君去修补妙香的元神,她会真的致她于死地。

金君也反应过来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留下只会让连音多受苦,只要找到贺南风,自然会为连音讨回公道来。他冲连音点点头,当即就走。

只是木香身后的那一堆弟子显然也早已接到木香的传令,金君才刚动,剑阵便又再次启动,直接将金君围困起来。

连音见状后左右衡量一番,最终甩开木香的银鞭,转身就帮金君脱围。

也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银鞭如蛇,再次窜向她的脊梁骨。

系统看情况不妙,又要发布警报,然而还没等系统开口,一道恐怖的威压忽然显在四周,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了震。

唯有连音在感受到这道熟悉的威压时,拧着的眉松了开,面上也抑不住带了点笑。

与此同时,一道夹着金芒的白光显在连音与木香之间。

358.修仙?一颗丹药(完)

木香的银鞭突然转了个向,向着她自己而来,幸而木香反应快别开头,并将银鞭脱手,不然怕是银鞭就在她脸上甩出朵花开。

抱住脸面安全的木香惊惧的看着现身在面前的贺南风,而那些结阵的天香宗弟子也因为贺南风的出现大阵溃散,如今立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贺南风带着沉沉的气场,目光冷冷的看着木香,清冷的话音中夹着不容忽视的怒意:“天香宗的人,好生放肆!我的人也是你们能欺负的?”几句话说来像是能生撕了木香一样。

金君趁着这个时候又回到了连音身边,伸手扶住她,两人看着与木香对立的贺南风,心里全都一派轻松。

木香没想过贺南风还会回来,而今见了他,只能强自镇定。

她说:“贺真君,别来无恙。”

贺南风冷哼一声,并无他话。

木香告诉自己不要怕,就像连音不怕木香真会杀了自己一样,木香也不相信贺南风会对自己真的不利,是以压着心里的那份惊,再次旧事重提。

然而木香的旧事并没有提完,迎接她的便是一道白中带着金的光芒,她想避开,可那光更快,直接砸在她身上,令她大步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贺南风又挥出一片白芒,这回白芒直接冲向天香宗的弟子们,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些原本持剑而立的弟子们凌乱的倒了一片。有的直接昏死过去,有的痛吟着,全都不能再起身。

“贺真君!”木香不敢置信的大叫。

贺南风斜乜木香,语气带着份透心凉:“方才你对我徒儿时,不也如此吗?”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木香哑口无言。

而贺南风似乎还不打算放过木香,视线望向木香的右手,淡声道:“方才你便是用那只手逞凶的吧?”

木香下意识要将右手背去身后,可贺南风的动作快她许多,一道白中带金的利芒就这么急速的穿透了木香的手掌,鲜血随之蜿蜒而落。木香顿时痛的闷哼,眼眶瞬即红了起来。

贺南风目光平静的望着木香,半点不见怜惜。

口中又续道:“我视若珍宝的人,岂是你能来欺负的。”说着,手指间又有光芒。

连音看他似是要再动手,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贺南风动作不停,只是这一回却没打中对面的木香,而是中途被一人截断了。

一道灰衣身影停落在木香与贺南风之间,向着贺南风露出一道讥笑。

“还以为是贺南风本人,原是神识一缕。”

灰衣人落地的第一句花让在场三人面色各有不同。

三人也是这时才发觉,原来贺南风并不是真人回来了,现出来的不过是他去南海十六里前,特地存于连音身上,关键时刻能保护她的一缕神识。

只是不过一缕神识,却也已能强悍到重伤木香至无还手能力,也可见贺南风本人的恐怖之处。

但是灰衣人明显并不怕贺南风的这一缕神识,非但不怕,更是迎难而上。

连音看着灰衣人与贺南风的那一缕神识纠缠在一起,顿时大脑清明的想起来初来这个世界时遇到的事情。

那时候的人也是一身灰衣,就连长相,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悟出这一点后,连音无心旁观他们的打斗,即刻拉着金君便跑。

初入这个世界时,灰衣人与贺南风斗了一天才分出胜负。而今多年过去,仅一缕神识的贺南风能再次胜过那个灰衣人吗?情况如何根本不用连音多去分析。

如今她唯一想的只有快点找到贺南风,真身的贺南风。

然而事实很多时候都是想什么便等不到什么,她已经尽全力与金君向着万寿山外跑去,可不多时后,她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危险逼近。

同时间,系统也出声提醒她:“小姐姐,追上来了,那个灰衣服追上来了。”

连音不敢往后看,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心里无比的想念着贺南风。

一道溢满魔气的屏障突然横亘在连音面前,也迫使着她和金君不得不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笑侃:“跑什么?不认识认识吗?”

两人转身面对那个灰衣人,金君再次拦在连音面前充当保护者的姿态。

灰衣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锋里透着阴气,视线在连音和金君之间左右游移,慢慢地,薄唇漾出阴测测的笑:“贺南风说你是他视若珍宝的人?”虽然之前没有现身,但灰衣人显然有听见贺南风说的话。

他的问话惹来连音和金君的双双警惕。

但是他们俩的警惕在灰衣人眼里却仿佛是件好笑的事情,只因灰衣人的修为连贺南风都不怕,想要对付连音他们俩自然也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据说贺南风结了道侣,看来应当就是你了吧?”灰衣人笑问着连音,不等回答又自顾自道,“应当是错不了,不然怎么舍得将神识留在你身上,只为保护你呢!”说罢,他还点点头,肯定自己的猜测。

连音依旧不说话,心下则再一次问系统:“真的没有办法帮我脱离险境吗?”

系统的回答依旧是:“真的没有。”

过了一秒,系统给出良心建议:“要不然小姐姐你放弃这个任务吧。我可以给你操作登出,这样既安全,又无痛苦。”

连音听过,不由得捏住金君的手。

金君默默的低头看她,他明显感觉出了连音的紧张。

连音知道仅凭自己和金丹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面前的灰衣人,只是她没想到,他们败的会那么快。

在灰衣人面前,自己就好像是个普通人,而灰衣人则是力量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巨人。

又一团魔气砸来时,连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金君护在身后。

因此,她也因为承受着魔气的攻击,重重的落地,连带将金君做了垫背。

喉头的腥甜压也压不住,她只能拼命下咽,而被连音压在身后的金君也好不到哪儿去,嘴角溢出金色的血迹。

眼看着灰衣人一步步向自己而来,连音想起身,却实在找不到一点力气,只能尽力的将身后的金君挡住。

灰衣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边一派嗜血的笑意,看着连音的狼狈,不禁摇头笑叹:“真是好狼狈,比之前遇见的那位什么妙香长老差了些。”

连音抬了抬眉,原来妙香长老也是他伤的。

灰衣人一手架在下巴处,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既然你没有元神可撕裂,看来只能取走你的元婴了。”

说话的同时,他根本就不给连音反应的机会,连音也根本无力反应,只觉得腹部突然一凉,虽看不见,却清楚的感受到有一只手直直得探进了她的丹田气海里,生生得扼住了她那一团元婴,随即,便再也感觉元婴的存在。

连音似是茫然的望着距离她很近的灰衣人,在察觉体内储存的灵力像泄气的轮胎那样一股脑的往外泄时,连音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起来,携带着滔滔的恨意望着灰衣人。

她伸手钳住了灰衣人的手,惹的灰衣人好奇的看着她,不知她此举何意。

连音趁着灵力还未散尽,双目狠瞪着灰衣人,连带着一缕缕的灵力都将灰衣人围住。

也恰在此时,被连音压在身后的金君蓦然化作一道金光直冲灰衣人的门面,或许是灰衣人走了神,也或许是金君与连音一样恨意冲天,金光就这么直直穿透了灰衣人的额间,又从他脑后蹿出。

灰衣人的双目一瞪,顷刻间化成一道黑烟飘散开来。

金君又变回人形,几乎扑到连音身旁,看着她肚子上的一个血窟窿,面色惨白,双手无措的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发呆了片刻,金君才终于回神,颤抖着说:“连音,我救你,我可以救你。”此时什么要飞升的念头,全不见了,金君喃喃着便抬手输送灵力给连音。

连音一开始没说话,因为系统正在同她说话,系统说能他帮她的也就是屏蔽她的痛感了,所以这会儿她并不觉得疼,只是大约是屏蔽了痛感的关系,灵力外泄的感觉越发清晰了。

而金君传输给她的灵力能治愈她的伤口,可是她元婴已死,想救并不简单,更何况,她转头向金君道:“别浪费你的灵力。”

金君摇头。

“别忘了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金君还是摇头。

连音皱眉,使力拍开金君的手,重复道:“你修炼是为了飞升。”

系统忍不住叹气:“就算他以后能飞升,你看不见,这任务还是失败了呀。你还是先关注自己吧,等你的灵力泄完,你也就完了。”说完又是一叹。

连音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金君。

金君一直以来都像个无欲无求的佛陀,可这会儿他却红起了眼眶,头一回像个人一样。

两人这样子不知道多久后,察觉出不妙的贺南风终于紧赶慢赶的找到了连音。

然,见了还不如不见。

贺南风见到连音后,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像是在问连音,又像是在问金君,更像是在问自己。

连音和金君齐齐看着贺南风,没人解释。

贺南风其实也不用他们解释,与灰衣人交手的虽是他的一缕神识,可他本尊也知道当时情况,是以很清楚连音他们遭遇的是什么。

连音想张口说话,贺南风却快她一步到她身旁,伸手抱住她后便一刻不停歇的将他的灵力往她体内灌输。

只是灌输的再多,对她而言都是浪费,她根本储存不了。

“师父,别浪费你的灵力。”张口说的话和说给金君的差不多,她好像只会说这样的话。

灌输了一些灵力过去的贺南风早已察觉到了连音的元婴已不在,但他不说,只道:“我会救你。”

他这话后金君也凑了过来,同样道:“我能救她,真君,我可以救她。”他是一颗治愈的丹药,他都能修复被撕裂的元神,那他也一定能救好连音。

贺南风看向金君,虽不说话,但眼神给出了肯定。

连音拧起眉:“不许救。别浪费救我。”

两男人却根本不听连音说什么。

连音看两人似是达成了共识,只能颤抖着抓住贺南风的手说:“师父,别救我。我哪怕能再修炼,便是没成这样,也是飞升不了的人。对不起,师父,我一直骗了你,我是不能飞升的人。”

本以为这事情永远不会叫贺南风知道,或是在他飞升之后才叫他知道,但如今却不能不说了。既然结局本就已经注定了,或许能早点断了他的念头也好。

贺南风看着她越显苍白的面色,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连音笑了起来:“对不起,师父。我只是想陪你一千年,不想陪你飞升。”

“为什么?”贺南风本以为自己已然说不出话,可他却清晰的听到自己问了问题。

连音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为什么,只能继续按照她的思路说下去:“一千年,普通人的十辈子呢,我想陪你过普通人求而不得的十辈子。但是我不能陪你过永恒的岁月。”

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连音脸上。

连音抬头望着落泪的人。

而后她便听一边还不肯停止输送灵力的男人,一边沙哑着问她:“只想陪我过十辈子?你的愿望就只是这个吗?”

“还有……”连音斜眼瞥了金君,“想看金君飞升。”

说完,她对金君笑了下,嘱托道:“金君,无论如何,一定要飞升好吗?”无论她看的到还是看不到,既然成了帮助他的那个人,只希望他能如愿。

金君回答不出来。

他有意识时只有一个念头,想要飞升。成人形后,一直努力着,也只有一个念头,想要飞升。

可在这时候被连音这样嘱托着,他反而不确定了。

他忽然觉得飞升不再是他想做的事情了。

贺南风低笑出声,那笑却比哭还难看,他说:“你一直念叨就是金君飞升,到这时候还念叨这么一句。”心间蓦然有些悲凉。

“成全你!我成全你。”贺南风转头冲金君道:“你退后!”

金君被贺南风吼了一跳,几眼之后才听命的退后。

连音觉出不对,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片金光灿盛的大阵随着咒文升起,她努力抬头去看发生什么,只见金君一脸骇然的站在金光大阵中,而下一刻自己身边的人却将一股灵力传了过去。

白中带金的灵力像一股洪流一般冲击着金光大阵。

随之而来的是隆隆闷沉的雷声,墨云快速的在万寿山上方成形。

“师父,你要在做什么?”

贺南风没有回答连音,还是系统回答了她的问题:“贺南风在将自己所有的灵力修为都传给金君。要疯啦!贺南风好像要助金君飞升了。如果他的全部修为灵力都传给金君,金君肯定能飞升。可是贺南风……”

隆隆的雷声越发响起来,那是天劫的雷声。

连音也跟着惊骇不已:“师父,不要。师父,我希望你也能飞升啊!师父!”

“贺南风!”

贺南风垂眼看她,眼中尽是哀伤,还带着一份委屈。

可他想的从不是只有十辈子。

头一次听她唤自己名字,而不是唤自己师父,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贺南风想笑,却发现嘴角重千斤,勾不动。

当雷劫劈下第一道的时候,贺南风已为自己和连音筑起了结界,但是他的修为灵力还在向金君输送着。

先是出窍期的雷劫,又是合体期的雷劫,再是大乘的,接着是化神的,一道雷响过一道雷,金君强撑着雷劫的疼痛,要说以前他还能唤疼,那此刻他闷哼都不敢。

他不想让连音知道他的疼,他不想让连音担心。

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了连音的愿望,也知道贺南风在做什么,他必须要飞升,因为这是这两位都想看到的事情。

随着传输的灵力修为渐渐停下来,连音眼见着贺南风一头黑发渐渐泛白,到最后时,已是一头华发,只是脸庞还透着年轻。

她想抬手抓一抓他的发,只是他一贯将发梳理的好,并不能让她如愿。

落在空中的手被他攥在手心里,低着头,他冲着她笑起来。

迎着雷劫的响雷声,他低悦的声音说:“一千年,十辈子,都比不得这一生一辈子。”

连音不知说什么,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她道:“师父,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没有。”

连音笑,“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南风……知我意?”贺南风喃喃跟着学。

一道银色夹着血红色的雷霆就在这时没有劈向金君,反而劈了贺南风。

这是天道对于逆天而行的修者的惩罚,惩罚贺南风逆天改命,助了金君飞升成神。

连音的最后一眼便是见着本还完好的贺南风忽然分化成了点点流萤。

流萤的光很快消散在空中。

连音瞬间悲恸出声。

……

待到传送舱的舱门一打开,整个传送室连带闻讯而来送批假单的乔岩只听得一道悲恸到难以抑制的哭声。

所有人全都愣了愣。

哭声撕心裂肺。

几秒后有人喊:“出问题了,情感出问题了。”

“通知隔壁心理科,准备情感稀释。”

(顶锅盖一句:师父必须不能留,不能飞升,原因请参考某个叫“凌虚子”的家伙。不认识凌虚子的也可以忽略。最后,上帝回收了你们一个小可爱,会在下一章还给你们一个小可爱。真的,我是亲妈。)

359.现实世界:17岁的小可爱(一)【13/82】

完美保全的工作人员见过不少出任务回来情绪失控的员工,严重些的更会寻死觅活,像连音这样悲恸到撕心裂肺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大家都表示已经习惯。

纵是有再大的难受情绪,只需进行过一次情感稀释也够解决。如果不能,那还可以再来一回。

连音整个人难受的根本抑制不住情绪,好像从小到大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除了失声痛哭,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传送舱外的工作人员眼见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她依旧没有停止这样的情绪,只得对乔岩说:“送隔壁心理科吧,必须做情感稀释了。”

情感稀释,顾名思义是要通过一些手段,让被需要稀释的人淡化那份令他难忘的情感。大多都是太过悲伤,自身无法承受的情感。

乔岩揪心地听着那一声声的恸哭,点头道:“送过去吧。”强者可以依靠自己的心志自行消化,但看来如今这个哭的悲伤的人还并非强者。

接下来的事情,连音记不太清楚。

在她被送去情感稀释的一个小时之后,她才渐渐停下那份压抑得快要跃出胸腔的难受。

最终,这一场稀释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待到稀释结束时,连音已经收敛起所有负面情绪,只满面疲惫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胸腔里无尽的难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钝疼,都是哭的太用力所造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分外的茫然。对于上个世界所经历的事、人,以及所付出的任何一种情感,都变得怪异和陌生。好像经历者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

“感觉怎么样?”乔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连音闭了闭眼,慢慢点了点头。眼睛干涩的不成,一闭上便不想睁开。

乔岩看了她一阵,想要说两句开导的话,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只能又沉默下来。

沉默了快有五分之后,乔岩才说:“情感稀释也挺累的,你休息好了再回家。回去后可以选择出去走走,能更快帮助你恢复。”

话完后,连音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风落在她耳畔,随之便听得乔岩离去的脚步声。

连音没应也没睁眼,听从了乔岩的建议,休息了一场后才起身。

刚才感觉到的那点风是乔岩放下批价单带起的风,或许是因为情感稀释的原因,这次的假期足足给她批了近二十天。

连音收妥假单,收拾了下便离开了公司。

走在街上,明晃晃的阳光晒的她头昏脑涨。

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好像被人取走了一块。

因为这份情绪,连音也不往医院跑,径直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便见一张空白的a4纸明晃晃的贴在门上,引去了连音大半的注意力,她顿住取钥匙的动作,改而揭下了那张a4纸。

a4纸朝外的一面是空白,而另一面则简单的写了段话并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话中说有远亲找她,但久等不到她回家,无奈只能暂时安排了住处,让连音看后速与对方联系。落款人是她的一位大学同学。

以连音如今混沌的大脑,并不能反映出她的远亲是谁,只能取出关机了许久的手机开机打电话。

手机刚开完机,一堆未接电话跳入,号码与a4纸上留的号码一致。

连音回拨,电话很快被接通。

接电话的女声对于连音来说并不熟悉,不过对方却一副与她很熟的语气,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到了最后才报给连音一串地址,让她去接她的远房表弟。

远房表弟?

连音揉揉额角,转身往外走。

半个多小时以后,连音到达了那位女同学所说的地址。

按响门铃不过三秒的时间,大门便被从内打开,露出一张略带熟悉的脸。

“连音啊,你可来了。”相比起连音还无法将对方彻底想起,对方却对她语气熟络,还抱怨她:“你这些天去哪儿了,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去你家也等不着人。你说你毕业后跟过去的同学联系的也少,要找到你还真是不方便。”

连音被抱怨的有点懵,只能解释说:“前些天出差了,今天刚回来。”

“是这样啊……”女同学顿了顿,还要继续说什么,但她身后一道不甘寂寞的身影忽然蹿了出来,硬是挤在了她和连音之间,也打断了女同学的话题。

连音在看清蹿到面前的人的那张脸时,本就混沌的还没恢复过来的脑袋更是直接像被雷劈了一般,轰隆隆一阵,懵了,也焦了。

对方看着她,同样也是一脸发懵。

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可又与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有些不同。

两人就这么四眼相对,都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以至于谁也没有先开口打一声招呼。

最终还是被挤在最后的女同学打破沉默说:“你这远房表弟坐飞机来找你,到机场就迷路了。语言又不通,就只拿着你一张老照片,幸好是遇见了咱们班里的同学,这才知道是来找你的,不然估计就得上电视台找你了。”

“这人辗转领到我这里,让我帮着带去找你,你倒好,手机关机,人还出差。跟你这小表弟沟通又有困难,这都等了你三天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只能领他去领事馆了。”

噼里啪啦的一通话砸下来,连音纷乱的脑袋只抓住对方来找她这件事。

再看着眼前眉目深邃精致,身高早已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连音试探性的唤道:“法雷尔?”

连音一唤,法雷尔本来绷着的表情顿时崩塌,水润润的眼聚集起更多的水分,然而又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去。这么些天来终于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其中心酸和委屈都无以言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哭,男子汉怎么能哭。

“连音,我来找你。”法雷尔道,“为什么你……”他们不是才分别两个多月吗?为什么面前人的变化这么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360.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二)

领法雷尔回家的一路上,连音和他俱保持着默契十足的沉默。

那是一份更加倾向于尴尬的沉默。

两人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多的眼神交流。因为对方在自己眼中都有不同,如果看的多了,会有一种非常别扭而怪异的感觉。

特别是对法雷尔而言。

一路上,由于法雷尔出色精致的五官和模特般高挑的身材,惹来许多路人向他行注目礼,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小姑娘,花痴的视线更是不加修饰。

法雷尔不喜这些太过直白的视线,有种下一秒要被人拆吃入腹的感觉。

为了避开这种赤|裸|裸的视线,他不禁往连音身边靠近,可就在他靠近时,他又注意到连音与他记忆中的不同,这靠近的动作又变成拉回到原来的距离。

连音早注意到他这番纠结的小动作,只是就连她自己都被不敢置信所包围,哪里还有闲心去顾及他的情绪。

在那位好心的女同学那里,她和法雷尔在震惊中共同找到了默契,没有多说什么。在诚挚感谢过对方这几天将法雷尔收留的善心后,她快速取了法雷尔的行李,领着他便往家里去。

好在回家的路并不遥远,等将法雷尔迎进了自己家,大门一关上后,连音才敢释放自己的惊涛骇浪,震惊的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

法雷尔的注意力则被室内的装修分散,简单的家具,简洁的风格,以及说不出的冷清感,与他印象中连音的家很不同,可却又莫名的觉得符合连音的感觉。

“你真的是法雷尔?”连音不敢置信的问道,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她知道这个问题问来怪异,可她忍不住这样问。

毕竟在她的认识和记忆里,法雷尔是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而且,他已经死了!

法雷尔死在最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在了她不知道何时缠上他的抑郁症之下。

可如今,法雷尔却又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仍是年轻稚嫩的脸庞,一如她记忆里保存着的模样。

对于连音的问题,其实也是法雷尔想反过来问她的。她真的是连音吗?

为什么她会比他记忆里的样子成熟了这么多。

连音离开巴塞罗那不是才两个多月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还有他手中那张她的照片,为什么帮助他找连音的人会说是旧照片?那明明是连音离开前照的。

这些问题都压在他的心头,却没敢问出来。光自己去想已经让他心慌不已,他有些不敢碰触真相。

因为法雷尔的迷茫和沉默,两人进入了大眼瞪小眼模式。

许久之后,才由连音打破沉默。

她忽然发问:“法雷尔,你今年几岁?”其实还有许多问题,可她不敢一股脑抛出来,怕吓到了对面的少年。

法雷尔从沉默模式中回过神来,蓦然间不是很愿意回答连音的问题。可看着连音等待的眼神,他一贯都拒绝不了她,只能咬了咬舌尖,作答:“十七。”

十七。十七啊……

连音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脑袋更加混沌起来,混沌到太阳穴的位置都跟着突突的跳动。

她忍不住抬手去按压了下。

法雷尔的视线无处安放,便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不知缘由的,他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压抑不住的难过情绪浮上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控制了许多天的情绪,这一刻泪水却开始在眼底打转,他不想让它们落下来,使劲要将其憋回去,于是不停的眨眼睛。

连音揉完额角再看法雷尔时,便见他使劲控制情绪的样子。

少年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可世界早已大不同。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她终于将这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同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确认着是否是一触即散的虚幻。

法雷尔感受着她试探性的碰触,顿时脸上浸满了委屈。

抿着嘴角道:“你说回家乡后会给我打电话,可是我错过了你的电话。我一直在等着你再联系我,可是你一直没有。我就来找你了。”说完后,他垂下了头,不想说,他是因为实在太想念那一抹清风样的人了,才会独自一人跑到了全然陌生的国度,连语言也不通。

连音看着法雷尔,恍惚间仿佛时间开始倒流,倒回到了巴塞罗那的时空下。

是了,在那个世界里,她随着她的母亲离开巴塞罗那回到家乡后,是有遵守约定联系过法雷尔的。只是她打电话过去时,法雷尔并没有接到。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回到家乡的起初,她也曾关注过法雷尔所在的球队一段时间,只是时差的关系,球队的比赛通常都在三更半夜,国内又没有重播可看,她熬夜看了没两回便被自己的舞蹈老师抓包。

舞蹈老师将她痛骂了一顿,说一个舞者怎么可以将心思放在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如果她喜欢的是足球,那就不该来学舞蹈,应该改行去踢球才对。

因此,舞蹈老师甚至禁了她看电视的权利。后来她也尝试过再联系法雷尔,只是时差和满满的训练总让她找不到绝佳的契机,迎来的是一而再的错过。

渐渐地她因为加重的训练,以及各式各样的原因,慢慢也就将这少年给淡忘了下去。

以为天涯一端的人生活的很好很幸福,有无数的荣耀加身,自己一介故友也不用多去打扰。可却没想到再得到消息时,却是对方已然与世长辞。

连音听过了法雷尔的解释,可依旧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她想知道的是,法雷尔是怎么从另一个世界跑到这个世界来的。

还是说,她如今所在的世界,并不是自己的世界,而是有法雷尔的世界。

或者,这个世界本就有法雷尔的存在?

但最重要的恐怕是,她该如何同法雷尔解释,他今年十七,而她今年已然二十四,大了他整整七岁,再不是他记忆里的同龄人。

在除了名字和长相之外,她又该如何对他重新介绍自己?

361.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三)

连音越是想要找出一个完美的答案,紧随着而出的问题也越多。

刚刚经历完上个世界,崩溃的情绪才被一场时间很长的情感稀释所控制住,正处在摸不着边的混沌之中,如今又迎来这么一场不可思议的再遇。实在是考验连音的承受能力,以及她的体力。

将法雷尔领入家门之后,她甚至都没让他坐一坐。

如今她终于反应过来,邀请法雷尔入座客厅内的沙发。

而她则去将家里的窗户都打开,让家里的空气流通一下。闭户了这么久了,室内的空气并不新鲜。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想不到答案的理由。

法雷尔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局促,视线则一直随着连音而动。

从前时连音就一直拿他当做一个男孩看待。男孩与男人是不同的,男人是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为他人遮风挡雨的存在,而男孩却是稚嫩的,或许还需要旁人保护的。

不过在连音这样看待他时,却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他虽然年龄上是个男孩,可他也是一名号称最强大脑的中场球员。身为中场,他需要在接受到教练的指示后,以自身的行为和判断来带动场上的比赛节奏,纵览大局为前锋们制造机会。

所以,他并非一个稚嫩的不会思考的小男孩。

外头已然西沉的太阳光洒落在室内的地板上,没有让人觉得太多的暖意,深沉的颜色反而透出些萧索的感觉。

如今就快进入夏季了,温度越发蒸蒸日上,窗户全部打开,也没有让人难受的地方。

室外的清风随着大开的窗户徐徐吹来,连音倚在窗边,吹了些风后,她的脑袋总算没有难受了,平静也随之慢慢归来。

寻求着冷静的连音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法雷尔,正眨也不眨的目视着她的侧颜。透过那道身形,那一半的侧颜,他瞧见的似乎还是那个与他在广场喂鸽子的小女孩,还是那个会送花给他的少女,那个来看他比赛替他加油的,他非常喜欢的姑娘。

吹了十来分钟的风,眼看着夕阳已开始追逐起晚霞,连音也终于真正的平静下来。

回身的同时,连音望向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端坐在沙发上的法雷尔,也是这么一个回眸的动作,让对面沙发上的人急速的红了眼。

要说什么是一眼万年,法雷尔祈祷了无数次那个喜欢的不得了的姑娘可以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再回眸看自己一眼。

有这样的一眼,好像受的再多委屈,等一个联系等得万分心焦的日日夜夜都可以随之抵消了。

而连音在看了法雷尔后,快步走向一旁,从放置在墙角边的储物柜里取了几本厚沉的相册,将它们抱到了法雷尔跟前,摊开在他身前的茶几上。

万千的话语解释,不如直接上证据更直接一些。

与其不知从何说起,还是等法雷尔看完后主动来问吧。

连音抱着这个想法,将相册翻开至自己的中学时代。

连音的中学时代是在这座城市的一间重点中学完成的,因为是市重点,学校还挺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于是作为学习小能手的连音参加过许多学校内举办的课内外活动,活动中自然也留下了不少的影像记录。

可以说,法雷尔记忆中两人在一起的所有岁月,她全都在这座城市,在那所市重点中学里努力的学习着。

法雷尔看着相册中的人,那上头的连音与他认识的才一模一样。

两人默契十足的将几本相册全部翻完,在合上相册的最后一页后,连音才打破沉默问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法雷尔盯着那本被合上的相册良久,而后才问出一个问题:“你没有再跳舞了?”

连音揪了下眉,平静的答道:“在这里,我没有学过跳舞。”

法雷尔视线垂了下去,似乎是不想让连音看见他眼睛的光。

时间过去了足足一分钟,法雷尔才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都学了什么?”这个问题问的比第一个问题小声多了,也没气势多了。

连音虽然与身旁这个少年分别很久,可是法雷尔的一些特点,她好像记得特别牢,在又一次面对法雷尔时,自动自发的就全进入了她的脑中。

她也看的出,法雷尔这是在故意的瞎问,他应该有真正想问的问题,可是他故意不问。

其中原因,连音或许也猜得出来。

深吸一口气后,连音还是接回了主动权,对法雷尔说:“法雷尔,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法雷尔快速抬头看她,眼睛里有光彩流动,可是那光彩越来越黯淡。

忍了忍,没忍住,他反驳道:“我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来找你,我找到了你。”

连音望着他,淡淡的说:“所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想找到你。”法雷尔快速回答,忍着又蹿上来的泪意。

相对于连音纠结着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座城市,法雷尔却比她快的多寻到了答案。因为上帝知道他想找到她,所以引领着他来到了这里,并且也见到了她。

而他这个回答也正面击打了连音的心。

脑中不由得想起那个世界中法雷尔的结局,而如今,鲜活的少年在她面前,在他的时间里,他们俩的分别也不过才两个月。

一念至此,连音忍不住哽咽:“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他的声音也不是很平稳。

……

两人再不提时间、世界这一类的话题,时间渐晚,两人还没有解决晚餐。

少年人的身体消耗总是快许多,早已经肚饿。而连音也好不到哪儿。

厨房冰箱里还有些速冻的食品,连音不想丢法雷尔一人在家,也不想将他再带出去,便就煮了一些饺子囫囵对付。

解决过晚餐后,连音默默的为法雷尔安排睡觉的地方。

连音家里以前有两间卧室,但后来一个人生活后,她未免睹物思情,就只保留了自己的那间卧室。

这一夜便只能先委屈法雷尔打地铺。

362.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四)【14/82】

夜里,一个睡在自己卧室,一个睡在客厅打地铺。

不过两人全都没有睡意,纵是连音身心都已疲倦的不成,可脑袋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脑子里想的仍旧是法雷尔到来的事情。

她甚至有些想要致电给她的领导乔岩,问问对方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跑出来?

可是最后她仍是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因为她不确定告诉乔岩这件事后,后果会是怎么样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那个世界的结局还是那样的结局。

如果法雷尔真的来到这个世界,那结局就发生了改变吧。

不管如何,没有死是最好的结局。

……又是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在外打地铺的法雷尔则侧身对着被他拉开的窗帘,斜着脑袋看着夜幕中的星空。心里暗暗的想着:这里的星空比巴塞罗那的星空黯淡一些。

了无睡意的大脑里,最多浮现的是连音,一开始是记忆里的模样,而后开始回忆相册里的模样,到了最后,再浮现的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虽然已是不同,可那都是一个人。法雷尔又这么想着。

随即他又觉得他该满足,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和连音成长为大人后,连音会是一副怎样的面容,而今知道了,也见到了。旁人眼中如何不提,在他眼里,还是最美的美人。

“连、音。”他慢慢地用着滞塞的中文发音呢喃这个名字,随即闭上了眼。

夜里失眠,早晨便成了最好的补觉时间,连音身体和精神都透支的厉害,等她依靠睡眠补回来时,时间都快到中午。

睡得今夕不知何夕的她起身醒了醒神,昨天发生的事情才全数回笼到脑中,可在醒神的时候发觉家中一派安静的时候,她蓦然又怀疑法雷尔的到来会不会是她昨夜的一场梦。

抱着这个想法,她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又在被窝里坐了会儿。

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她才起身往外走,想要印证一下那个少年是不是真的是梦境。

卧室的门打开,即刻惊动了外头的人。

法雷尔原本正站在窗边欣赏外头的街景,听见声响即刻回头来看,就这么正好与连音的视线撞了在一起。

连音看见那个临窗而站的颀长的身影时,先是怔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做梦,那个男孩真的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而连音接下来的动作,则让法雷尔也一愣。

因为她非常干脆的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关上房门的连音静了静,为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树后,这才重新打开房门。

重新对上法雷尔时,她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淡淡笑着同还站在窗边的少年打招呼:“早上好。”

法雷尔已经转过身正对她,也同她道了声早安,虽然哪怕道午安都不为过。

连音又对他说:“你起的真早。晚上睡的好吗?”问话之前她已经往他昨夜打地铺的地方看过了,铺盖已经被他收拾起来了。

法雷尔点点头。

连音跟着点了个头,抬眼再去看客厅的时钟,见时间早是中午时间,这才发觉自己睡的太过了。

不禁皱了皱眉,转头再对法雷尔说:“抱歉,我不知道时间都已经中午了。你饿了吧?我先给你煮吃的吧。”说完她想起冰箱里依旧只有速冻食品,蹙了下眉,即刻改变想法,道:“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吧。”

“好。”法雷尔应着她。

连音听到他应答后,又返身回卧室梳洗换衣服。

花了十几分钟打点完自己后,她才领着法雷尔出门。

今天的海港城仍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梅雨季节没有来临前,天气能有好一阵的晴朗。

今天也正好是周末的日子,大街上人流很多。

平常连音在家碰上这样的日子,或许也就在家附近的随便一间小餐馆里对付过了。但是如今法雷尔身旁,不管出于何种考量,她都不想委屈了法雷尔。

吃饭的地点,也就变成了不委屈他的地方。

至于吃什么,她大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西班牙海鲜饭。

法雷尔原本确实肚饿难耐了,可随着连音出行,走入陌生的人流大街后,他很快就被周遭的景致吸引,也就忘记了肚饿。

四周的街景与巴塞罗那很是不同,也与他随球队出征时去过的其他城市不同。海港城到处都是他说不出来的新奇点,他看不懂的店面招牌,他没见过装饰,以及人山人海的东方人。

而他看周遭的人事物新奇,周遭的人看他也带着新奇。毕竟在一大片相同肤色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一个一眼看去就是不同种族的人,绝对会被人多看几眼。

连音将法雷尔领去了市内最大的商业广场,在她有限的城市印象里,这里有一家据说很地道的西班牙海鲜餐厅。

不过在找寻餐厅时发生了一点点意外,连音没来过。不说没去那间很地道的海鲜餐厅,便是这座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她也只有经过但没踏入过的经历。

最终还是法雷尔看不过眼,询问连音餐厅的名字,为她找到了目的地。

看着近在眼前的餐厅,连音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法雷尔则露出了连音熟悉而久违的灿烂笑容,更是笑道:“我是不是很适合这里?”

连音因为他的提问愣了愣,而后清浅的笑了起来。

据说很地道的西班牙海鲜餐厅最终还是令两人失望了,餐厅所谓的地道其实也为了迎合海港人民的口味做过一系列的改良,入口后的食物终究失去了最地道的滋味。

不过法雷尔并没有实事求是的同连音这么说,能与连音在人多的地方面对面而坐一起用餐,在巴塞罗那时并没有多少机会,他很觉得很知足。

因为这间餐厅是开在商场内的,所以来用餐的人大多是大包小包提的满满当当,连音用餐时眼尾总会扫到那些购物袋,脑子里便不由得想到法雷尔的行李。

他的全部行李就一只双肩包,里头就两身换洗衣服。

再看面前的少年,连音没多想道:“等你吃饱了,我带你去买衣服。”

363.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五)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拥有一米八十几的身高,走在人群里已是一派鹤立鸡群的样子,加之平时训练的关系,身材好的很,就连试个衣服也能将简单的运动服穿出来t台模特的效果。

专柜的店员都忍不住赞叹连连,要不是怕不礼貌,真想直接聘请法雷尔在专柜门口站一天,保不准能吸引一波消费购物的。

导购小姐看着换完衣服出来的法雷尔,忍不住对连音说:“你这……朋友,穿这个简直太合适了。比我们这品牌请的国际代言人还像样。”本来导购小姐想称呼法雷尔为“男朋友”,可是法雷尔稚嫩的脸实在让她说不出口,又鉴于连音和法雷尔东西方明显不同的面相,她只能寻了一个绝不会出错的称呼。

连音清风样的笑了笑,对于导购小姐的话表示了默认。

法雷尔确实非常适合穿运动服,什么颜色都能被他那张脸hold住,但最好看的还是穿白色t恤的时候,像个小王子一样。

试衣镜前的法雷尔看着导购小姐和连音说话,听不懂她们说什么的他只能靠注意两人的表情来猜测,导购小姐的表情太好猜了,那种对美的事物的惊艳眼神完全掩藏不住。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便移开,而后看到了连音的微笑。嗯,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就在他注意着连音时,连音恰好也抛了视线,一对上后,他立忙对着连音露齿而笑。

上一刻还是优雅小王子一样的人,瞬间就成了一颗夺目灿烂的小太阳。

惊艳了不知多少人的眼。

付款时,因为法雷尔实在是穿啥都好看,连音一口气为法雷尔买了一周的衣服,花了她好一笔积蓄。

幸而工作后的她几乎没有用钱的机会,每个世界结束后又都有不菲的收益,不然这么一大笔花销,她估计会囊中羞涩到无法付出钱来。

提着一堆购物袋离开时,专柜店员高兴又不舍的目送着他们离开。

这么好看的少年,真的不考虑来他们专柜门口当一天模特吗?

法雷尔提着自己的新衣服,瞬间有种自己被包养了的感觉,那感觉没有尴尬,反而还挺开心的。这是以前的相处中,从没有过的体验。

等走出了老远后,他才凑到连音身边带着新奇的小声说:“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个品牌。”

刚才他们俩去的那间体育服饰专柜,在法雷尔的那个世界里也有,而且还正是赞助了巴塞罗那球队球服、训练服的国际品牌。法雷尔平时出门都是穿的就是他家的衣服,因为完全不用花钱。

连音听后还是不浓不淡的笑意,告诉他说:“嗯,这个品牌是国际品牌,也是体育界专属的品牌。”

说完,想了下后,又说:“其实,这里也有巴塞罗那,无论是地名,还是球队,都有。”唯一没有的,只有他这个人。

法雷尔看着她的眼睛,愣了一秒,旋即移开,望着另一边露出不知所谓的憨憨傻傻的一笑。

连音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填饱了肚子,又买了衣服,下一站该去哪儿,两人都显得有些茫然。

虽然这个点就开始考虑晚餐的问题好像有点早,但连音还是忍不住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该做什么。

法雷尔想也没想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要求说的很明显,要她做。

“那好吧。”连音点点头,并且快速在脑中开始考虑该做些什么给他吃。

一两分钟的时间里,连音就已经想出了不少应该会合法雷尔胃口的菜肴,有了菜品,接下来就该是张罗食材了。哪怕不为今晚的晚餐考虑,她也得为明天的、后天的三餐考虑。

定了主意后,连音转道领他去采买食材。

往常都是一个人采买食材,随便挑选一些就结账跑路的连音,如今因为有法雷尔在身旁,购物车不用自己推了,挑选食材时也有人在旁给意见了,而且,花的钱也多了。

看着满满当当的三大袋子食材,若不是法雷尔在,连音怕是怎么提回家都成问题。

而这么多东西提在法雷尔的双手上,完全像是没几两重的样子,表情一派轻轻松松。连音想帮忙分担,他还能矫健的避开,不让连音碰,说这是男子汉应该负担的。

为怕连音不信,他还信誓旦旦道:“真的,负重训练时,比这个还重呢。”

连音忍住没有吐槽他,他是中场,不是守门员,负重训练可不是训练他的双手。

但她拗不过法雷尔的坚持,最终只能放任他像个男子汉去受累。

而她也不会知道,对于法雷尔来说,提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跟在她屁股后头也是他一直以来梦想里的事情。一个很居家,很生活化的梦想。

至于法雷尔提满购物袋的新造型,自然又引来路人的目视。心里赞叹:果然是吃牛肉长大的歪果仁,力大如牛!

或许是因为夏季快要来临的关系,也或许是周末的天气太好,大街上着实热闹的不成样子,各种活动和路演在街边进行着,让一直以来都只有训练生活,没见过这种内容的法雷尔很是惊奇。哪儿人多,他就跟着往哪儿凑过去,像个爱凑热闹的二傻子一样。

但因为他身高摆在那里,无论前面围了多少人,他凭仗着身高的优势总能清楚瞧见里头的热闹,光自己看见了还不够,还总撺掇连音快过来看,里头有什么什么好玩的。

连音望着前方的人头攒动,一点脾气都没有。

次数多了,法雷尔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低着头歉然又带着讨好的提议说:“我背你吧。”

连音看他两只手里提满的东西,再看看他的背脊,摇摇头。

法雷尔觉得她这是嫌弃自己的意思,立马道:“我能背的动你,真的!”

连音还是摇摇头,她并不是担心他背不动她,而是觉得他已经负重许多,不用再浪费体力。

法雷尔见连音坚持,他却也跟着坚持起来,二话不说立即蹲在连音面前,转头满含期待的看着她,两只手中的购物袋也还抓在手中没放。

364.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六)

连音看着一脸坚持的法雷尔,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顽固的一面。

一下子和印象中那个腼腆的扭捏男孩子拉开了距离。

但对于法雷尔的坚持,连音最终还是没有妥协。

大街上让一个男孩子背她,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的。说不得还可能上一下题材包罗万象而又不乏稀奇古怪的“今日头条”呢。

连音伸出手,本想拍拍他的肩头让他站起来,但手却不听指令的直接搭在他的脑袋上,感受着他虽短但柔软的发,她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发。

口中道:“好了,别闹,快起来吧。”

揉了一回,没忍住,又多揉了一回。

就着连音的动作,法雷尔先是愣了下,不过随后,他却笑了起来,就是眼睛里都再现了流光溢彩,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他总算没有再坚持,听话的站了起来。

高高的个子站起来时就像一堵升起的墙,连音目光一路从低垂到仰望。

这个高度,如果她还想继续揉他头顶的软发,估计她得垫脚才成。

这么想着,她不禁问他:“法雷尔,你现在多高了?”

法雷尔想了下:“上个星期体测时量过,一米八六、一米八七吧。”

“这么高了。”连音惊讶了下,小巨人啊。

法雷尔嗯了声后又献宝邀功似的道:“队医说我还能长高几公分呢,毕竟我才十七岁。”话音还未结尾,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兀的闭上了嘴,表情里也带上了一些忐忑的尴尬。

连音表情不变的勾唇笑了一笑,用着讶异的语气道:“还能再长高啊,要是长到两米那么高,我可得踩着椅子和你说话了。”

法雷尔快速想了想那副画面,习惯性的想要挠挠脑袋,但手里提满了东西,让他不能完成这个动作,他只能半道上放弃,腼腆着道:“那我以后少吃一些。”

少吃一些就能不长个子了吗?

天真的家伙。

少年因为经历过了午餐和购物后,全身心放松了开,接下来的时间被海港城的各种新奇事务吸引了目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总拿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来问连音。

许多问题甚至连连音都没法回答出来,每每碰到回答不出的问题时,连音只能以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他,他便懂了,立马又换了别个问题。

看着问题多多,也逐渐心情开朗的他,连音慢慢的也跟着心境开朗起来。

到家后,连音拒绝了法雷尔的帮忙,一人在厨房忙碌。

等她忙碌的差不多离开厨房时,见的就是法雷尔坐在电视前,观看体育频道的赛事转播。

转播的是恰恰是欧洲五大联赛的赛事。

进行比赛的两支球队对于法雷尔而言都是熟悉的,熟悉的球队名称,熟悉的球队队员。他其实还不曾与他们正式相逢踢过比赛,但私下里做功课的时候,他已经看过许多。甚至在秋季开始的欧冠赛事时,他所在的巴萨队就会与他们相遇。

但现在坐在这个家里看这样的比赛,这又是另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微妙到法雷尔根本没注意连音的靠近。

直到连音那道像是温泉暖流一样的声音开口,问他说:“比赛还有多久?”

他转头看她,见的是她一脸软软的微笑。

法雷尔回答说:“下半场进行10分钟了。”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连音点点头,目光看了看电视,说道:“那等你看完就可以吃饭了。”

“好。”法雷尔原本想说什么,但在她带着鼓励和支持的眼神下,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接受了她的好意,视线又重新挪回了电视上。

赛事结束,最后的胜利者与法雷尔的预测没有区别。老牌劲旅更胜一筹。

待他关闭电视起身时,餐桌上已经摆好饭菜,连音正坐在桌边等他入座。

法雷尔觉得这副画面非常温馨,以至于他很想将这个画面记录下来。

但除了眼睛,他身上别无他物。

最后还是连音看不过去,唤他:“还不来吃饭吗?”他这才拖拖拉拉的走过来。

这一餐于法雷尔来说吃的很是尽兴,所有的菜都出自连音之手已是不同,还都很合他的胃口。

也是因为如此,饭后他强烈要求帮忙洗碗。对于这个要求,连音没再拒绝他。

不过看着个一米八几好大个的人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弓着身刷碗,这画面看起来还是挺不搭的。

但法雷尔却干的热火朝天。

这一晚,法雷尔还是在客厅打了地铺。

第三天起床,连音延续了第二天早上的情况,先是怀疑自己可能做了一场连续两天的梦,待直到早早起床的法雷尔后才确定,她并没有做梦,法雷尔真实在自己的世界。

都说事不过三,她想她可以接受这个真实了。

至于法雷尔,相比较起昨天来说,今天的他更加习惯在这个世界醒来了。见到连音后还先她一步主动问好。

不但如此,他还给连音准备好了早餐,虽然只是简单的牛奶面包。

简单的吃过后,法雷尔兴致勃勃的问她:“今天我们做什么?”昨天大街上那些新奇的玩意让他意犹未尽,如果可以,他还想去看看热闹。

连音想了想说:“我需要将家里打扫一下。”每回回家后,她第二天必须要将家里都打扫一遍。如今都第三天了,她才推上议程,已是被法雷尔打乱了。

还有,去医院。

不过看着对面的法雷尔,连音默默将去医院的事往后推了下。

法雷尔一听扫除,立刻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

连音笑了起来。是啊,这么高的个子,可以帮她不少忙呢。

扫除从来都是件力气活,好在连音的家不大,一个上午就能搞定。加上精力充沛的法雷尔,干活的速度更显快速。

当初高处总擦不干净的窗户缝隙都被法雷尔给捣鼓的干干净净的,连音甚至都想,法雷尔要是不踢球了,说不得还能转行干家政这一行。

不过想过这一点后,她立马又自嘲着将这想法丢弃掉。让他去做家政,那是将一颗明珠蒙尘埋没。

“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吗?”手持着一块抹布,非常居家化的法雷尔再次积极的问连音。

365.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七)

“暂时没有了。”连音回答他,但停了两秒后又改口说:“接下来的事情,等下午再忙吧。”

“还是扫除吗?”少年的心有些向往外面的精彩世界,但又不好意思吐露,只能按捺着心里的想法,乖巧地等着面前的人安排。

连音说:“差不多。我想将那间房间清理一下,腾出来给你做卧室。”她指了指空置着做杂物房的房间。

法雷尔一听,原本对外间的向往顿时烟消云散。

两眼放光望了望她手指的房间,而又小心翼翼的向她确认:“是给我的房间吗?”竟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总不能一直打地铺吧。

少年顿时兴奋起来,整张脸都放起光彩。打了两天地铺的他不可能不懂,拥有自己的房间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将这里当自己的家了!

法雷尔当即冲向了那间杂物房,但奔到了门边后又停步不动,回过身看着连音,再次询问她:“我可以现在就整理吗?”

连音问他:“你不累吗?”

他拼命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她本来是希望让他休息下再继续干活的,但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的样子,她最终点了头:“那就开始吧。”说完,她也站了起来。

法雷尔一得了同意,立马高兴的打开杂物间的门蹿了进去。

清空了房间里的杂物后,接下来就是相应的添置一应房间里的用品。

趁着时间尚早,两人又出门去采买需要的物品,从卧室的墙纸到床、衣柜等等,只要法雷尔喜欢的,连音都不会拒绝,可谓是壕气满满。

弄妥法雷尔住的房间共花了两天时间,最终成品是具有鲜明地中海风格的房间,一应物品以蓝和白为主基调。

白色像是巴塞罗那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墙面,蓝色则像极了巴塞罗那的蓝天。

法雷尔表示他很喜欢这间房间。

连音也看得出,他的喜欢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房间的装饰、摆设,还有其他的一些方面。

望着卧室里的干净又明亮的景致,连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与法雷尔一起成长的时光。

如今回想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因为那个少年如今就是真实的。

从不敢置信法雷尔的出现,到接受他的存在,最后决心将他安置在家中并为他辟出房间,期间一共经历了六天的时间。

在这第六天的晚上,连音觉得自己应当该和他敞开心扉聊聊了。

有些话题之前没有过多涉及,是怕性格腼腆的他会往不好的地方想,毕竟连音一直记得他在自己世界中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

现在让法雷尔拥有自己的卧室,就是她为他提供的一份安全感。

事实也证明,她的这一招很有效。

晚上的时候,她特地为法雷尔泡了杯茶,并拿着一大壶茶坐在沙发上,跟他说想要好好谈一谈时,他就没有拒绝,也没有露出过多忐忑不安的情绪。

都说腼腆的人心思细腻,连音可能要谈的话题,其实也早在法雷尔肚里排练过一遍了。

而且同样的,他也有想与连音谈论的话题,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这一下,两人也算是合拍了。

366.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八)

当连音手拿着一大壶茶时,法雷尔就已经猜测这场谈话可能真的是要好好谈一谈了。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连音家的沙发是很典型的三位加两个一位的组合,为了这场谈话不至于太过拘谨,连音选择和法雷尔一同坐在三位的长沙发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开了半个座。

虽然谈话是由连音发起的,但先提问题的反而是法雷尔。

他说:“这些天你一直陪着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工作了?”他已经知道面前人的年龄,这个年龄的人必定是有工作的,更何况是像连音这样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了法雷尔几天了。

法雷尔怕自己拖了她的后腿。

既然话题就这么开始了,连音也就不作保留的开始作答:“我刚结束一份工作,这些天在休假中。”

法雷尔应了声,放下心来。

连音看着他:“法雷尔,你一个人跑来这里时,有告诉过你的家人和伙伴吗?”

法雷尔与她对视了眼,很快又垂落了视线。这个问题在他的预想之中,他早就猜测着连音总有天要问自己这个问题的。

“我同蒂亚戈说过。”法雷尔告诉连音,“我也同教练说过。”

不过提起他的好友蒂亚戈,法雷尔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他说:“蒂亚戈准备下一赛季转会去英超。”同一年里要与身边最亲近的两人告别,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也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背起行囊,一人跑来陌生国度寻找连音的行程。

听过法雷尔的补充后,连音很淡定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法雷尔诧异,这个消息还没被公布,蒂亚戈是私下偷偷告诉他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不光是这样的。连音怎么可能知道呢?

法雷尔越想越觉得脑袋卡壳,无法为连音的这三个字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连音看出他快要抓狂了,不再放任他想破脑袋,给出了解释:“在蒂亚戈去英超的七年后,他来找过我。”

法雷尔瞪大眼,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像是不敢置信蒂亚戈竟然也来找过连音。蒂亚戈为什么要来找连音?蒂亚戈难道对连音……法雷尔不禁摇摇头,他不信他的挚友会撬他的墙角。

连音则在等法雷尔提问,可是他显然专注于自己想问题,哪怕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答案,却还是没有来问她。或者说,是不敢来问她。

对此,连音不得不又主动点:“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了她的鼓励,或者说是鼓动后,法雷尔终于咬牙将不解的方面问了出来:“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果然是问这个问题。就像法雷尔之前猜到连音会问他什么问题一样,连音对于法雷尔会问她的问题也有一个猜测。而且果不其然,他真的是将重点放在了后边,然而她明明是希望他能将重心放在前面。

放在“七年”这个词上。

不过虽然法雷尔没有抓着这个重点,但对连音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她还是能将回答扳回到她想告诉他的事情上:“他是为了你来找我。”

法雷尔的眼里又溢满了好奇,同时也松了口气。蒂亚戈果然是他的挚友!

连音却不准备让他峰回路转的情绪维持太久,很快揭露了些真相:“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名很有名气的球星,他在大不列颠生活了五年,成长到足够优秀后高价转回了巴塞罗那。他愿意转会回去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你。”

法雷尔听着这些,嘴角慢慢带了点笑,听连音说这些像是讲故事一样。但这样的故事是他喜欢的,身边的挚友在成功后又回到自己身边,听起来就觉得很幸福。

他甚至都有些蠢蠢欲动,想问连音,他呢?那时候的他又是怎么样的。

连音没停顿的继续往下说:“找到我后,他同我说,他已经找了我两年。而你在他之前,也找了我很久,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对于这一点,我很早就想同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自以为你有很多的比赛,有很忙碌的生活要关注,而我不应该来打扰你。”话语真挚,她的道歉是欠了他很久的。

法雷尔却在听到这一处时明显感觉到了一点不同,表情也随着变化了起来。

“法雷尔,对不起。”连音望着他,郑重的道歉。

法雷尔茫然的眨着眼睛,要同连音说她不用同他说任何的抱歉。因为他想,无论连音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对她进行埋怨。就好像她离开的两月,他等不到她的再联系,他也没有责怪埋怨她,只是在自己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主动出发来寻找她。

可是他的大脑很快又联系了连音前后的话语,于是他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回,他终于没再等连音继续鼓动他提问,而是主动追问起了下文。

连音丝毫没有隐瞒,将他的结局坦白了出来,迎接的是整个愣住的少年。

他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但还是在不由自主的往更大发展。

自杀?抑郁症?听起来离他遥远的像是有一个太平洋那么遥远。

连音说完他的结局后,又马不停蹄的告诉了他另一个故事,故事里也有他,但他的出场不过惊鸿一瞥,随即很快就陨落了。

法雷尔听过后长长一片的沉默,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些什么。

是思考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还是思考自己在做梦,梦里自己跑了大半个地球,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那个人,然而那个人却突然比他年长了好几岁,而后又给自己讲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

如果非要选择一种的话,他想选择后者。

于是他在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后,蓦然伸手握住了连音的手,随即什么都没话,脑袋一歪倒头在沙发上,同时闭起了眼。

连音看着他的举动愣了下。

367.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九)

法雷尔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没有动静,只食指指腹偶尔摩挲着连音的手心,让她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睡着。

连音没有立即出声唤醒装睡的他,趁着这个机会,她将他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精致深邃的五官依旧,处处透着份让人爱不释手的冲动,而浓密卷长的睫毛无疑是此刻最醒目的存在,因为它还不时的随着眼皮的跳动而轻颤着。

连音发觉,揣摩法雷尔的心思,比揣摩任何一个人的心思都要来的简单,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但她确实是就着他装睡的举动猜到了他的全副心思。

“法雷尔。”她轻声唤他,“你在想什么?你可以和我分享。”

大概是她说的声音太好听了,或者是语气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也或许是连音这样的对话听过太多次了,让他实在觉得亲切,法雷尔终于不再继续闭眼假装沉睡,睁开一双清润的眼,目光澄澈的注视着连音。

组织了下语言后,才开口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语气里也带着疑惑。

说话的时候,他还不忘摩挲了两下连音的手心。触感真实,绝对不是梦境。

“或许是为了让我看到你还在。”对于连音来说,法雷尔一直是存在她心里的一道特别的沟。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但在真正答案之前,她选择相信自己说的话。

法雷尔还保持着侧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不动,偏着头细细看着连音,忽然问道:“你希望我在吗?”他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像个孩子一样。

连音想也不想的跟着答道:“一直都希望着。”

法雷尔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其实都知道,连音话中的“在”是生死的指代,并不是在身边或不在身边的意思,只是因为有点忌讳才不提的。但不论如何,法雷尔就是觉得很开心。

“在”这个词想要理解为生死,还是在身边,全都仅靠着自己想理解为哪层意思,不是吗?

过了几秒,法雷尔突然皱了皱眉,道:“有你在,我才不会想不开。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窍。”如今心心念念的就在面前,甚至他还能握着对方的手,法雷尔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在连音的口中,怎么就会成为那样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连音不由得跟着扬唇笑了笑,附和着说:“是啊,一定是鬼迷心窍。”

随即心念一动,又问他:“所以哪怕再经历一次更衣室冷暴力,你的偶像对你产生误解,身边没有朋友陪伴,你也不会自暴自弃了吧?”

法雷尔目光锁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也是在同连音做保证。

连音的嘴角翘的更高了一些,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改而揉了揉他的发顶。

他的这个姿势正好,她只需稍微前倾一点就能轻松够到他的发顶,然后可以随她心情肆意揉捏。

期间他一直没挪开过视线。此时此刻,什么稀奇古怪、荒唐的事情,管他什么真实什么虚幻,都比不得这一刻小小的幸福。

法雷尔想了又想后,大约、或许有些明白在连音口中的自己的心情了。

懦弱的胆小鬼也好,坚强的男子汉也好,其实都是一个原因:面前的人。

坚强,因为有她在。懦弱,因为弄丢了她。

没有毛病。

趁着这个时候,他又将连音刚才同他说的两个故事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重点很快摆在第二个故事上。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心境明媚起来,就好像是结束了淅淅沥沥雨季的巴塞罗那,日光倾城。这还不算,天空不是蓝色的,而是变成了粉红色。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将她揉他发顶的手抓下来紧捏在手心里,身子侧往她前倾过去,眼睛里一派星光,笑容也无比灿烂的说:“所以你在上上辈子就已经注意到了我,是吗?”

连音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而且问题这么古怪。

什么叫上上辈子?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指的大约是狂人教练的那个世界。

还轮不到她回答,法雷尔的表情又变幻了起来,咬着唇,一脸懊恼的说:“那时候要是你那位父亲来挖角我该多好,我一定会跟着你们走的。那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注意你,你这么好看,我应该多往替补席看看的。”

越说越是懊恼,他想不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自己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要是连音在赛场,他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而越想下去,他竟然突然红起了眼。

连音茫然他突然眼红个什么劲,只有法雷尔自己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愚蠢给气的。

既然上帝早就将连音带到他身边,他为什么不早点看到她。

说不得上上辈子,他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听她说的,她的那位教练父亲很欣赏他,说不得也会帮着自己给连音说好话呢?

法雷尔的表情越来越可怜兮兮。

看的连音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可是她不知道他此刻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无从安慰起。

因为实在无从下手,连音也就只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只是对于他一直拽着自己的手不放,她有些想要抗议了。

不过很快,法雷尔又被别的问题占去了情绪,他又问连音:“那时候你看见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我表现的好吗?像你那位教练父亲喜欢我那样的喜欢我吗?还有……”他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全是有关于她第一回见到他时的。

连音一一将问题听下来,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能说,当时她只是很客观的赞同着她那位教练父亲的眼光,觉得法雷尔确实是名亮眼的中场。除此之外,她并无他想。

不过连音知道,如果她这么告诉他的话,他很可能会当即哭给她看。

所以她聪明的闭嘴不谈。

两人这一夜的谈话持续了许久,前半段可以称之为坦诚布公,而后半段的话语权主场一直在法雷尔手中,他实在是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最多问的还是有关于连音关注他的事情。

虽然连音闭嘴不谈,但法雷尔就是有本事就着这些问题自high的不成,更是对着连音时不时一通傻笑,好像中了千万彩票。

到了谈话末尾,法雷尔突然一本正经的对连音说:“我以后会留胡子的。”

“什么?”连音觉得自己跟不上他跳脱的思想。

368.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

连音不解法雷尔突然说要留胡子那话该怎么去理解,他在说完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带着一脸近似憨笑的笑,以及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为他的话做着保证。

对此,连音更是一头雾水。

法雷尔当然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小心思直白的告诉连音,他之所以同连音说要留胡子,是因为留胡子的男人会看起来成熟很多。这样的话,以后就没人知道自己比连音小了。

也亏得他没将心思告诉连音,不然怕是要收获连音一脑门的黑线了。

他想的真是太多了!

不过今夜两人也有未尽的话题,那就是法雷尔的身份问题。

……

这一夜,两人的睡眠质量都不错。

法雷尔更是因为拥有了自己的房间,睡在柔软的新床上,更是如同睡在软绵的白云间,一整晚都是甜甜的美梦。

不知是不是因为连音的故事给他造成了影响,他还真的梦到了自己不停追求连音的场景,只是每回想向连音告白时,连音总用他还不是大球星来拒绝他。

在梦里,他那个急切啊,拽耳挠腮的都不知该怎么成为一名国际著名的大球星。

不过幸好,梦到后来还是以甜蜜收尾,他终于如愿迎娶到了他喜欢的她,婚后生活更是美好的不成。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以至于法雷尔都有点不想醒过来。

就是醒来以后还窝在被窝里不愿动弹,回味了一遍又一遍,也傻笑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是连音看他半天没起床来敲门确认他还安好,他怕是能一直沉溺下去。

不过就在要起床的时候,他又想到了梦中的一个点,连音说要他成为国际著名球星的点,他不由得皱了皱。如今的他与足球已经很遥远了。

这个点并没有困扰他很久,他甩甩头,很快就爬了起来。

等他起身时,时间都已经十点过半了。

连音的假期还有好多天,在家窝了这么多天,她今天突发了想法,想带法雷尔四处走走,他这个年纪应当多出去走走看看,而不是整天窝在家里,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至于去哪儿,连音没想好,所以询问了下法雷尔的看法,看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对于这个询问,法雷尔眨着茫然的眼,心里也是半点没有主意。

他们俩其实很像,都是业余生活很单调的人。

最终连音打算就带他出去逛逛算了。

海港城好歹也是一座有文化底蕴的大都市,能看的能逛的有一堆,不愁无处可去。

定了主意后,两人换了衣服,趁着午餐前出门,就连午餐也打算在外找间想吃的餐厅解决。

今天又是一个周末,阳光还没被雨季没收,外出的行人便很多。

走在大街上,太阳发光发热,加之人流又大,热浪一阵阵的袭来。而后法雷尔便惊奇的发现,大街上许多男士都会替自己的女伴打伞。

在人人追求健康肤色的国度,他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打伞,不过因为打伞的大都是男士,他想可能这是一种礼仪,绅士的礼仪。

于是也拥有表现欲的某人便凑在连音身边问:“你带伞了吗?”

连音没多想的点头:“带了。”她的伞是为下雨天准备的。

法雷尔听过眼睛亮亮的,忙要她将伞取出来。

连音从包里取出来交给他,便见他快手快脚的撑开,罩在两人脑袋上。

准确的说,是罩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而连音……依旧晒着太阳。

因为他实在过高,将伞撑到头顶后更高,根本不能为连音遮挡骄阳。

连音无语的看着他。

他很快发现了高度这一点,一脸无措的望着她。

而他们这一对奇怪的搭配自然也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先是觉得法雷尔的身高太高了,而后又发觉法雷尔的颜值甚高,侧目的视线便胶着他不放了。

法雷尔倒是没太关注路人的视线,他正在想着要怎么补救。很快,他想到了办法。他往旁边侧跨了一步,而后将伞举到了连音头顶,正好让她的上半身全部覆盖在伞下,这下就对了。

他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不过伞缘很快被一只手给抬起,露出连音无奈的脸:“我不用打伞。”

法雷尔无辜的表示:“可很多男士都这么做。”所以,他也要这么做,希望连音能给他这个机会。

“那是别人。”连音说:“你不用学习他们。”说着她伸手去取他手中的伞柄,法雷尔没有反抗,乖乖将伞交给她,任她将伞收了起来放回包里。

而后,抬头对他浅浅一笑,说道:“走吧。”

“好。”他听话的很,继续往前走时不忘挪回之前的位置,与她并肩而行,偶尔手臂还会轻触。

连音想带法雷尔来一趟文化之旅,不过在去了第一处景点后,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法雷尔全程就只能扮演一名合格的好奇宝宝,问题是多多的,对于各种事物都是感兴趣的,可是过一会儿再来问他,他却只能茫然着一脸,憨憨傻傻的看着他。

刚才看了些啥?听了些什么?他好像没有太记得住的内容,因为他全程都在注意着她。

文化之旅只能到此结束,还是转道去热闹的地方吧。

城市最热闹的商业中心每到天气晴朗的周末都会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而今天的活动恰好是街头花式足球的表演,还邀请不少人上去参与抢球,但凡能抢到就算获胜。还有pk的,只要站到最后的,就可以得到奖品。

要说正规的足球赛因为不是华国人的强项,是以关注的人不见得会有多少。可一旦换种模式,带上一些表演性质,那围观者可就起劲不少了。

带着强劲节奏的助兴歌曲,加上的华丽的脚法,引得人一阵阵欢呼声四起。

要说足球也算是大多数男生曾经的一个梦想,所以这一回的活动很是吸引了一波大大小小的男性观众的围观,就是法雷尔的目光都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了过去。

369.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一)

场上,主办方请来的专业表演者正在戏弄一位挑战者,一只足球在脚下变幻莫测,任挑战者盯的双眼酸涩,身子都快趴到球上去了,却始终无法从对方脚下抢来那球,惹得场下的围观者一团哄笑。

挑战时间耗尽,结束的哨声很快响起,又一名挑战者以失败告终。

表演者脚下一颠,球落入了表演者手中,对方还摆了个帅气的造型,立时又引来场下围观者激烈的鼓掌声。

围观者越聚越多,七八成都是年轻人。

场上的主持人又开始来点将,询问有没有挑战者想要试一试。

问了两遍,果然有热血的男青年应声去试试。

围观者给予挑战者一通鼓掌声,在主持人说过规则后,挑战又重新计时开始。

新一轮的挑战与上一轮没什么区别,自信满满的挑战者无论如何尝试,始终都碰不到那颗红黄相间的光亮足球。

场下男青年的后援团拼命给他加油鼓劲,只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该抢不着的依旧抢不着。

很快的,时间耗尽,又诞生一名失败者。

“别气馁。赢不了,赢不了是对的。”主持人黑色幽默的调侃着。“我们场上的选手可是专业的!”

男青年垂头丧气的下来倒是激起了他后援团的好胜心,紧随着不用主持人多问,就已有两三人要求参与挑战。

主持人乐见其成,立马请人上场。

挑战开始前照理是规则讲解,确定挑战者清楚后随即便开始计时。

场下围观者的气氛又被调动起来,笑声不断,掌声也不断。

法雷尔一双眼一直被那只小球吸引着注意力,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可能轻易遗忘掉,更何况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因为身高和角度的关系,连音瞧不清法雷尔眼神里的想法,但是他整个人透出来的状态,散发着一种很想上去的气息。

“这个游戏的时间限定为5分钟,挑战者想要获胜得在抢到球后一直保持球在自己那儿,直到结束。“连音慢慢的对法雷尔说起了主持人重复过几遍的规则,”唯一的禁止是不可以用手去抢。“

也就是说,足球规则中允许的身体部位可以碰球,像是膝盖、胸口和头顶等等,只要可以颠球的部位,都是可以碰球的。

法雷尔眼睛发亮的望着连音,顿了两秒问她:”那赢得胜利后有奖品吗?“

“有!”连音说的肯定,只是她也没听清奖品是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场上的挑战又结束了一场,胜局依旧属于主办方。

主持人笑呵呵的道:“难道就没有真正有实力的来挑战一下?我们的奖品迫不及待想送出去啊,朋友们,你们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眼见主持人说的这么欠扁,场下又一波跃跃欲试的热血男生们。

连音也跟着举手。

主持人视线提溜了一圈,在一众热血小青年里终于瞧见一个异性,当即兴奋起来:“这位美女,这位美女,了不得啊,有美女要挑战。”观众看了这么久估计也视觉疲劳了,这时候来个女性挑战者,无疑是又一波吸睛之举。

场下围观者们也跟着投注来好奇的目光。

只是主持人的如意算盘没打成,被主持人点到的连音却指了指身旁的法雷尔,示意是替他举手的。

主持人随着手势看到了连音身旁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法雷尔,头一个想法是这个异国男孩子真好看,紧接着又觉得让个“歪果仁”来试试未尝不是种吸睛的手段,于是欣然同意。

连音示意法雷尔上场,法雷尔不同于平时的腼腆,对于与足球有关的,他表现出了一脸自信模样,上场时就像是由休息室走出球员通道入场那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球星的光芒。

他一上场果然成了不少人瞩目的焦点,不为挑战,单纯是为他的脸,还有他的身高。

主办方的主持人和表演者在他身边就像矮了一截似的。

以至于主办方的表演者往旁横向挪动了好几步,直到进入一个安全范畴才停住脚步。而主持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法雷尔身边,尽着一个主持人的本职,想先在开局前采访一下这名异国的挑战者,并趁此机会再叙述遍规则。

不过令人挫败的是,主持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回答。

身边人只睁着迷茫的眼望着他。

最终还是连音给主持人解了围,主持人这才换了英语喊了声“开始”。

游戏时间一开始,表演者又开始秀起了他脚下的功夫,两脚间的足球像穿花蝴蝶一样左右穿行,看的人眼花缭乱。

场下的围观群众又新增了不少,各个都在赞叹表演者的厉害。而场上的法雷尔站在表演者的对面,一副闲适的姿态,连一点要去抢夺足球的意思都没。

主持人在旁看着觉得奇怪,不禁想这上来的难道是傻大个吗?光看没有参与反应的?

刚这么想完,场上突然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法雷尔的脚尖一挑,原本左右穿梭的球就到了自己的脚下。对面的表演者一愣,直到场下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他才反应过来去抢球。

然而球到了法雷尔这位专业球员的脚下,又哪里还是对方能抢的过来的。

对方想要逼抢,法雷尔顺势右脚向前推球,随即跟着转了个身,一晃就到了表演者的背后,而那只足球还停在法雷尔的脚下。

场下的围观者更激动起来,欢呼声一阵阵,一招转身过人玩的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说刚开场时法雷尔坏心的留了一分钟时间让表演者尽情表演,那剩下的四分钟时间就是他的个人表演时间了。

西甲球员的脚下球技是五大联赛中有目共睹的华丽,更何况是打小就受着专业训练,还有着与头号球星们实战经验的正式球员。

待到挑战时间结束,场下的欢呼声夹杂着掌声更是冲天响。

主持人一改之前跪求着需要真正有实力人士的语气,尴尬的说着恭喜的话。

法雷尔则笑眯眯的等着他应得的礼物。

370.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二)

主持人唠唠叨叨废话了一堆后,终于依依不舍的拿出了奖品:一张十天后的球赛门票。

是的,只有一张。

将门票给予法雷尔时,主持人还废话了一通,主要是阐述比赛的两支队伍如何优秀,这场比赛多么难得,而法雷尔又是如何如何幸运。

很多人都看不过眼了,明明人家是靠实力得到的,哪里是幸运。

至于半个字都听不懂的法雷尔,全部心思都在那一张薄薄的门票上。

“为什么只有一张?”他心里这么想,口上也这么问着。

只是很可惜,他身边得主持人听不懂,是以还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说的眉飞色舞。

主持人说到今天这场活动是主场球队特地为了比赛而展开的预热造势,每天都有十张票相赠,而法雷尔是头一个拿到门票的幸运儿。

法雷尔可半点没有幸运儿的感觉,他只知道,拿一张票和没有拿到票没有任何区别。

他很想与主持人打个商量,能不能再给他一张。

为此,他求助的看向连音。

连音打断主持人的滔滔不绝:“我的朋友想问你,一个人能不能得到两张门票?”

主持人一愣,很快接话:“呃,不好意思,不能。为了把机会让给更多人,我们限定了一个胜利者只能得到一张票。”边说,主持人边用手指比划着数字一,反复强调着。

这会儿不用连音解释,法雷尔也猜的出来了。

他从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个性,得知没有可能后,他很干脆的离开了场上,又返回到连音身边。

只是脸上带着一些沮丧。

连音忍不住笑道:“你赢了,怎么像是没赢一样。”

法雷尔说:“我以为能是什么特别的礼物。”还想着赢得了奖品可以借花献佛,那知道就是一场比赛的门派。

当然他不是觉得比赛门票不好,可是就一张,谁去看啊。

“这已经挺特别了。”至少连音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奖品。

看法雷尔还有些恹恹的,连音笑着拉他出了人群,身后的主持人又开始在寻找新的挑战者了,或许因为法雷尔做了个榜样,跃跃欲试的人更多了。不过这都是他们俩身后的风景,两人也不再关注。

法雷尔将门票随意的塞入口袋内,一双眼四下看着有没有其他特别的活动适合他参加的,他想为连音赢一两件礼物。

走了一段的连音忽然出声:“要不然我们去售票处看看吧。”

法雷尔投给她好奇的眼神,不知她话里意思。

连音说:“好不容易赢了张票,不用多可惜。不如再去买一张吧。”

法雷尔一听,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走吧。”连音辨认了下方向,指了条道示意法雷尔。

片刻后,两人到达了球场指定的一处售票点。

连音选择直接到售票点而不是上网买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她想买两张连坐的票,而后看看能不能将法雷尔赢得的门票抵价还回去。

不过令两人意外的是,十天后的那一场的竟然已经售罄了。

售票员建议他们要不买十五天后的票,半个月后是一场友谊赛,客队可是名声斐然的豪门强队,门票本来已经售罄了,今天正好是因为有些过了预约期还没付钱的,这才又放了些票源出来。

给完建议后,售票员还多添一句:“绝对值回票价!”

连音不禁问:“是和哪支球队踢呢。”

售票员说:“看门外边横幅啊,那么大宣传海报呢!”

顺着售票员的指点,连音看了眼,果然硕大的横幅海报在不远处挂着,是本城球队与马德里竞技的国际友谊赛。

连音看着那硕大的横幅不禁想,如果是皇家马德里或者是巴萨的友谊赛,怕是根本就轮不到捡漏了,大家一定会积极的付钱买票。

不过同是豪门强队,又是西班牙的球队,连音想也不想,立马拍板要了两张票。

在连音身后的法雷尔一早就看到了那格外醒目的宣传横幅,虽然中文字看不懂,可是那横幅上还有西语呢。

大大的“马德里竞技”更不会让他错看。

看着那球队的名字,他顿时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有些亲切,又有些怪异。

“我买了那场友谊赛的票。”连音的话音传来。

法雷尔晃神着,木然的问她“什么”。

连音手指指那横幅:“我买了那场友谊赛的票。就在半个月后。”

“哦。”法雷尔愣愣的,又问:“那十天后的比赛呢?”

连音摇头:“票已经售完了。”

“那好吧。”法雷尔没再继续说下去,这会儿的他明显不在状态中。

连音见状什么都没说,将新购入的票收妥后,领着法雷尔这一处。

远离了有关“马德里竞技”的海报后,法雷尔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仿佛刚才不曾走神过。

也是看他已经恢复了过来,连音才开口说:“半个月后,你自己来判断一下,这支马德里竞技和你所认识的那支有什么区别。”

法雷尔看着她。

于是又听得她说:“刚才你在挑战的时候真的帅气极了。之前我不敢说,但现在,你绝对是非职业选手中球技最好的!”

腼腆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

他很久都没听过她的夸奖了。

连音顿了下,忽然问:“以后有机会的话,你还想踢球吗?”

还想不想踢球?这个问题有些让法雷尔陷入了难以抉择中。

他曾经立志要踢一辈子的球,可他的世界里有足球,但是没有连音。如果这两者是有冲突的,他应当会放弃前者,没有连音的加油,他恐怕也踢不好球。

有了决定后,他很快摇头,并且像告白一样对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连音却板起了脸:“我是问你有机会踢球,你想不想踢球。并不是问你踢球和我之间,你要选什么。你为什么会将我和踢球做为同一层的选择项?”

法雷尔被她严肃的表情唬了一跳,顿时无措起来。

隔了几秒后,试探地反问她:“那你希望我踢球吗?”

这个答案还用说吗?

371.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三)

法雷尔看完连音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必等到她真的说出口,他便自动接上答案:“好的,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知道了。”那小模样,还带着点小委屈,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连音想笑又觉得这时候不该笑,只能抿着唇控制着表情问他:“那你的答案呢?”

“会。”语气听来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因为得到了满意答案,连音这才没再控制表情,露笑道:“我很喜欢你踢球的样子。”

“真的吗?”法雷尔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有点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敢相信。

先是不敢相信,而后又好奇:“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他踢球的样子呢?

迎着他突然填满好奇的眼睛,连音头一回当着他的面谈及对他的真正看法。

她说:“我喜欢在场上奔跑的你,非常的帅气,也非常耀眼。”一站上绿茵的法雷尔就像是自带了光芒一样,特别是跑动起来的时候,风在他的身后追逐,而他身上的光芒更甚,整个人明亮的像是一颗活力四射的太阳,让人不能移开眼。

如果说奔跑在绿茵场上的法雷尔是无法让人拒绝的发光体,那等他拿到球,带着球跑动起来时,那简直又是另一番模样。他的眼睛里也会有光,自信更是笼罩着他全身,呈现出的是一股天生王者的架势。那一颗球的命运将全由他来主导。

法雷尔耳听着连音将心里的夸赞说出来,脸上先是受宠若惊,随即又加入了惊喜。

对于他来说,连音这番话像极了是在对他的告白,而且这些话比世界上任何一句情话都要来得委婉和动听!他就感觉沉溺和欢喜极了。又好像是偷喝了主教练珍藏的名酒,整个人晕陶陶,身体飘飘然的左摇右摆起来。

法雷尔先是美滋滋的晕了一会儿,稍后忽然像是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一样,整张脸眉飞色舞起来,拉着连音不叠的问:“是不是第一次见我时,你就是这样的感觉?”

连音想了想,发现他这回还真是说对了。她确实是在狂人教练的那个世界里,头一回见他在绿茵上奔跑时产生的这种感觉。

那时候的感觉便是:那个奔跑的少年太耀眼了!

法雷尔见她不说话,当即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一下,他高兴的忍不住要蹿起来。两条眉毛更是因为心情的美妙而上下抖动着,看起来真的傻气极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一直都以为都是自己在单相思,而到此时此刻他才敢往上想去,或许连音对他的心情和他对她的是一样的,而且说不定早在他之前,她就先对自己上心了。

这么一想后,他又忍不住窃笑起来。

……

因为有了自认为的那一番“连音的爱的告白”后,对于足球,法雷尔再没忍住对它的喜欢,一下子又回到原本的热情。

原本只在电视里看过一回比赛就没再看触碰,当夜他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将频道定在体育台,还非常好奇的向连音询问起有关这个世界的豪门球队的情况。

连音之前并不关注任何体育赛事,更没有对任何球队进行过关注,所以对于法雷尔感兴趣的内容,她全都遗憾的回答不上来,只能让他自己上网去搜索。

如今的时间段,欧洲五大联赛基本都已经结束,今年又没有世界杯、奥运会等重大赛事,是以也没有太多的足球赛事可看。好在网络是强大而神奇的,不但能查到感兴趣的内容,还有许多赛事的可供回看。

这一夜,法雷尔便沉迷在了观看足球比赛的世界中。

而且这一沉迷,足足就沉迷了三四天。

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连音见他时几乎就是他捧着平板电脑的模样。

这几天连音也无需做什么,只用准备好三餐并按时让他吃完就可以,其他时间,他都处在乖巧的看比赛中,一点都不来打扰她。

而能让他这么关注,看比赛看到废寝忘食的,也就唯有巴萨球队了。

但他光一个人看还不够,日常时间虽然不骚扰连音,可一到餐点时间,便会雷打不动同连音说起他看比赛时难忘的一些片段,或是精妙绝伦的进球和扑救,或是令人摇头不止的最差场上表现。

连音数次都有冲动打断他,希望他能在用餐的时候讲究一个餐桌礼仪,但是看他整个人神采奕奕又滔滔不绝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忍下没有说。

因为这样子滔滔不绝的法雷尔也是以前没有的。

趁着他不说话的空档,连音更是没忍住打趣他:“你是不是想将来做一名球赛解说员?”

法雷尔被她说的脸上一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两天话多的有些不对劲,难怪每次饭点的时候总觉得口特别渴。

“我只是想告诉你,通过看这些比赛,让我学到了许多。”说这话时,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全因他此刻说的都是站不住脚的胡说八道。

连音很贴心的没有戳破他。

在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说:“你才十七岁,还有机会呢。”

法雷尔好奇着偏头看她。

连音说:“我相信,只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你一定可以重返绿茵场了。到那时候,你也一定是各大球队争相想要收入麾下的球员。”

法雷尔的视线凝着她,眼里有光,还有说不尽的喜欢。

世界上最没人如连音对他这么好了,也再没人会像连音一样,总不吝赞美他。

幸好他喜欢的人是连音,他不禁这样想。

没等法雷尔接话,连音将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告诉他:“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身份。”只有拥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也能做许多的事情,“这些天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其实你如今的情况想要取得一张身份证还是挺容易的。”随即她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他。

法雷尔听过后第一个问题则是问:“为什么我不能获取这座城市的身份?”

372.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四)

针对法雷尔的提问,连音在无语了几秒钟后,很直白的问他道:“你觉得你哪儿长的跟这座城市的人一样吗?”

法雷尔动了动嘴皮子,但没有开口作答,只是在心里却偷偷回答了一把:听说夫妻之间会长得越来越像!

不过他没胆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连音。

连音给出的提议是让他以失踪人口的黑户身份去寻求领事馆的帮助,他的外貌和他的语言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再加上法雷尔在这个世界确实属于黑户。哪怕不捏造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故事,想要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只要领事馆那里接纳你,你就能重新办一张你的身份证明。届时,你也就可以去巴塞罗那看看了。还有,重回巴萨队。”

当然,如果这一招行不通,连音还有第二个办法。

办法的条件其实不变,唯一的不同是,得先想法让法雷尔引起那些豪门球队的注意。但凡那些豪门俱乐部对法雷尔感了兴趣,并想带走他时,他们势必能帮助法雷尔得到一份光明正大的身份。对于那些豪门俱乐部而言,这不过是件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

而她不将这放在第一个位置,是因为她不希望将底牌交到旁人手里。所谓的豪门俱乐部可都不是慈善家,他们能为你办成事,但他们也能在事后向你索取高额的报酬。比如,一份极不公平的合约什么的。

所以在没确认第一种方法无效前,连音不想先行尝试第二种方法。

连音对法雷尔很有信心,只要那些豪门俱乐部能注意到法雷尔,他们必定会乐意接受他的。唯一有困难的地方反而是,她该怎么确保那些豪门俱乐部一定注意到法雷尔。

确定了这两种办法后,连音有些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于是对法雷尔道:“这几天里,我们便去领事馆试试如何?”

法雷尔立马以摇头回应。

连音问他:“怎么?”

法雷尔纠结了下,随即才干巴巴的道:“你忘记我们还有一场比赛要看吗?如果你的方法是有效的,那我会不会被好心的他们送上前往巴塞罗那的飞机?”

连音想了想这个可能,发觉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按照她编排的说辞来进行,他确实很有可能会被送往巴塞罗那。

法雷尔知道自己说的应该能让连音接受,并且她也真的如他所愿的接受了,这才偷偷的松口气。

好吧,他不愿意即刻就去试验连音这一办法的最大一个原因是,他还不想太快离开连音,他喜欢住在这里。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一直住在屋子里不出去。

不过他知道连音不会愿意让他永远窝在家里不出去的,还有他其实也挺想去这个世界的巴塞罗那看看的。

所以他想到了十天后的那场本地球队对马德里竞技的比赛,就看完那场比赛后再照着连音的想法去做吧。

连音则点头道:“我这些天再好好参详参详,那就过阵子吧。”

373.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五)

暂且将如何获取一个身份的事压下不提后,法雷尔的全副注意力又放回了平板电脑的足球世界中。

他一口气将这几年巴萨的所有重要赛事都看完了,这还不算,当他看到与皇马队的国家德比时,他不但会将比赛从头到尾认真看完,还学会了寻找精彩集锦再过一遍眼瘾。

要说这一点,连音也是佩服他。明明国内的视频网站都是使用中文字的,而他对中文方块字根本一窍不通,他竟也能在茫茫字海中准确寻到巴萨和皇马这几个字,而后便一直将两个词组作为关键字眼,寻到了许多他想看的内容。

不过自从他能脱离连音的帮助,自行使用关键词来寻找球队比赛视频后,他也向连音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连音教他中文,以及如何书写中文。

连音听过他的要求后,不由得笑说:“当然,我现在就很愿意教你,那你现在能放下你的平板,认真来上课吗?”

法雷尔听后,下意识看了看还捧在手中的平板,又看看一脸笑意盈盈的连音,沉默几秒后期期艾艾的说:“那能等我先将这场比赛看完后再学吗?”问话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恳求的光芒。

连音却不信他这话。等他看完这一场比赛,他肯定会意犹未尽的继续寻找另一场比赛来观看。他那点小心思,她还看不透吗?

法雷尔见她没第一时间说不行,便当她是同意,高兴的冲着她咧嘴一笑,随即又低头沉浸入比赛的世界里。

那一副乖巧的模样,就跟个被喜羊羊和灰太狼迷住的五岁孩子没什么两样。

然而法雷尔表面上乖巧,内心里却不住的在感叹和惊奇,惊奇和感叹着他所熟悉的球队,却有着与自己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的足球风格和节奏,就连比赛的结果也有许多的出入。

更不说场上最耀眼注目的那几个球星,竟然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

连音世界的巴萨队,最耀眼的前锋竟然是一个来自南美洲的阿根廷球员。而死对头的皇马的当家球星竟然是一个葡萄牙人。这真是太让他惊奇了!

不过那位阿根廷球员确实很励志,他的球技、球风乃至脚法,都让法雷尔由衷的承认,他当得起球星的称号。

还有皇马死对头的那位葡萄牙人,同样也令法雷尔由衷的点头,承认对方确实名不虚传。

要是这两人能在他的世界里,那一定会非常精彩。

要是将这些告诉他的好友蒂亚戈,蒂亚戈一定会惊掉下巴的。他默默的想着。

……

法雷尔一连看了一个星期的足球比赛后,连音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沉迷下去,果断没收了他的平板电脑,并与他约法三章,每天最多只能看两场比赛,白天一场,晚上一场,十点后也不许看,因为那样会影响睡眠。

而鉴于他已经看了好多天了,所以接下来的三天里,他必须要同她一起去户外走动走动。这不禁是为了他的眼睛和身体着想,也是为了他的身材着想。

他都已经好多天没有锻炼身体了。

虽然连音偶尔会扫到他没穿上衣的上半身,没有一丝赘肉还有腹肌的好身材能让许多好这一口的女人流口水,不过连音觉得他就更该好好保持着。

不但如此,她还干脆下达了指令,每天早上和晚上必须要做俯卧撑,早上还得出门跑步才可。

对于俯卧撑和跑步,法雷尔表示都能接受。唯一让他抗议的部分,就是一天只能看两场比赛。这怎么能过瘾呢?

然而他的抗议也只能在心里小小的叫嚣一下,他还没那个胆子与连音明面上叫板抗议。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舍不得。他知道连音要求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

所以在第二天连音领他出门时,他高高兴兴的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非但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当一天玩下来时,他更是意犹未尽的还不愿回家。原因无他,连音领他去的是游乐园。

十七岁的大男孩,游乐园之于他的回忆都在十二岁之前。十二岁之后,他的游乐园就变成了绿茵场,再也没接触过真正的游乐园,而且许多新奇的游乐项目他都不曾接触过,这一玩起来,自然又跟开启了新世界一样。

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惊险又刺激的游乐项目,更是让法雷尔双眼放光。

看着最是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他蓦然起了坏心眼,拉着连音恳求道:“我想玩那个,我们能去玩那个吗?”

连音看了眼排队的人,不迟疑的点头说可以。

两人便去排队。

排队时,法雷尔的心情好到爆棚,一直是一脸大大的笑容,惹的周围排队的女孩子不住的投睇来别样的目光。有些大胆些的还想制造些动静来吸引法雷尔的注意,但很可惜的,不论如何自我感觉的动静,全都没有引起法雷尔的注意。

此时此刻,他正在酝酿着一份自己的小心思。

只是,他的笑容没有持续到过山车结束,下了过山车后反而是一副恹恹的表情。

连音看的奇怪,还以为他是被过山车吓到了,安慰了他几句。没想到却得到了他的控诉:“你难道都不觉得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连音一脸莫名。

法雷尔眉头皱紧,一脸苦瓜相。他以为她会害怕,那他就有了用武之地。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连音对于过山车这个项目半点都没有不适。

连音非但不怕过山车,任何惊险刺激的项目,连音全都不怕,胆子大起来,法雷尔都自认比不上。但也因为如此,法雷尔觉得自尊心受挫了。

鬼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就生出了自尊心这个玩意儿,他只知道在连音面前全无用武之地让他很抓狂,也很捉急。

不过好在到了晚上时,他突然获得了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连音竟然主动提议让他背她,因为游乐园的广场上有一场烟火夜游,而四周围观的人太多,将她的视线全部挡的严严实实。

一听连音的提议,他二话不说立马蹲下身,迫不及待极了。

374.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六)

游乐园的夜游会走过冬季的相对冷清后,随着盛夏临近,越发的热闹起来。

园方也相应的增加起了夜游的节目,除了压轴的烟火秀之外,最具人气的便是夜游的巡游队,也是被游客挤的水泄不通的根源所在。

也是这一场夜游,终于让法雷尔得到了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连音在冲动的做出让他背的提议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大约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通病,总觉得自己的体重其实挺重的,会吓倒别人。

但看着法雷尔期待的眼睛,她最终咬咬牙,豁了出去。

当她趴在他的背上,紧搂住他的脖子,随着他的高度渐渐升高时,她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十七岁的大少年有一副宽阔的背脊。

他可能已经不能再算是单纯的少年了,他正在向着一个男人进化着。

而感受着连音身体重量的法雷尔,则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满足过。她的手勾着他的脖子,她的脑袋离的他很近,长长的发垂下来就落在他的脸颊旁,带着一阵香气。

是家中洗发水的香味,他这些日子每天用的也是这款,也是这个香味。

不知道怎么的,想到此,他心间溢出一股甜来。

远方的巡游队正随着音乐踏着特定的舞步而来,在明亮的炫彩灯火下,队伍就像是从童话仙境中走来的一样。

也无怪乎是最具人气的一项节目。

借住了法雷尔的高度后,连音的视野无比的开阔,不禁有些喜欢上这样的感觉。

但她也不忘在间隙低头问法雷尔一声:“我重吗?”

法雷尔的反应是将她轻轻颠了颠,而后才笑着道:“你看,我还能将你颠起来。以后你还能再多吃些。”

连音不说话了。

嘴角却微微的向上扬了扬。

巡游队的表演持续了一个小时,待到表演者们做出最后一个谢幕的动作时,游乐园的天空中突然炸出了一团团烟火,闭园前的压轴表演便是烟火表演。

游客们的目光瞬间被夜空吸引去了注意力,一个个昂起了头。

烟火明灭之间,游乐园内的城堡建筑勾勒出一副如梦似幻的美景。

连音也跟着仰头去看,手下则将法雷尔的脖子圈进了些。

法雷尔感受着她贴在后背上的感觉,似乎连她的心跳也一并透过后背传了过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与自己的心跳好像是同一个频率。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频率,跳动的每一下都是深深的喜欢,那么连音也是如此吗?

……

烟火表演结束后,游乐园正式闭园。

游客们像是潮水般离开游乐园。

看完烟火后,连音就出声让法雷尔放她下来。

但法雷尔并不照做,坚持的说:“我背的动你。”

“可你已经背了一个多小时了。”

“可我不累啊。”法雷尔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以此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连音忍不住抖抖腿:“真的,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之前是为了看巡游,为了看烟火,如今都已经看完了,她真没继续赖在他后背上的理由。

何况她真的担心自己的重量将他压垮了。哪怕他说不重,可坚持这么久,也该到累的时候了。

但法雷尔又露出他固执的一面来,说不放就不放,背的更是牢牢的,任连音怎么抖动腿都不放下她,甚至为了她安分的好好待在他的背上,他突然改走为跑。

连音见他跑动起来,未免自己乱动会伤及他,只能妥协的安分下来。

法雷尔跑了一阵,确定连音妥协了,这才慢下速度,重新慢慢的走了起来。

出了园的游客们大多往公交站或是地铁站而去,可法雷尔却顺着长街的路灯一路往前,错过了公交站台,也错过了地铁站口。

连音趴在他背上,不知他此举的用意,但也没有出声纠正他该往回走。

走了一段,法雷尔站住脚,主动出声道:“你看地上。”

连音顺着往地上看一眼,路灯照射下,两道纠缠在一起影子。

法雷尔停在原地,低着头道:“我喜欢这两道影子。”

连音依旧看着那两道影子。

法雷尔忽然像是保证般说:“我能背你一辈子。”

告白完,他等了等,可始终没等来连音的回应,心里不禁有些急切,他试着转头去看连音。

刚转了半颗脑袋,一道轻轻的亲吻就落在他的眼角上。

他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连音的声音则在之后传来:“好好的,突然说这些,你是想要怎样?”

要不是这会儿还背着连音,法雷尔真的很想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刚才连音竟然亲吻了他,简直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

大脑有点钝了,身体好像又要飘起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抓着最后一丝即将飘荡走的理智,回答了连音的问题:“我是想告诉你,哪怕我得到了身份,我还能回巴萨踢球,我也不和你分开了。”可惜,毕竟是最后的一丝理智,所以回答出来的话还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更语无伦次的则在他回答完后,他突然又说:“你走了以后,我特地跟着队长学了一首歌,我想等以后见到你时唱给你呢。”

“什么歌?”连音问他。头一次听他说,连音十分好奇,不知道他学的是什么,而且他竟还会唱歌了?

他话不点题的说:“我不会唱歌,可是这歌我就觉得很适合你。”第一回听见时,就令他想起了连音。

连音哭笑不得:“所以,你到底还准备唱给我听吗?”

他的耳尖开始红了起来:“可是我唱的不好,他们都笑话我。”

他们指的是谁不用法雷尔说明,连音也能够很容易就联想到,必定是他那些更衣室里的队友。

连音不管他说什么,只继续问她刚才问过的问题:“那你唱给我听吗?”

大少年扭捏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因为心情的荡漾,将他学了两月,却始终被嘲笑唱的不好的歌唱给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听。

那是一首歌词并不华丽的歌词,歌者和创作者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写一个他想念了数个月的爱人。

于是在这份想念中,那个喜欢的姑娘的眼睛能让闪烁的星星也黯然失色,她的头发无需刻意打理也能完美的垂顺着,她的笑容迷人到世界都能为之停顿凝视。

因为对某个痴心的人而言,那个姑娘真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姑娘。

375.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十七)

随着马德里竞技访问海港城的行程正式展开,整座海港城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火热的气氛。

走到哪儿都有大片宣传横幅,每天电视新闻中最多提及的也是球队抵达海港城后又去哪儿,又做了什么,以及几天后的友谊赛的事情。

当然,以上这两点也有连音家中电视定格在体育台的原因。

不过海港城难得与五大联赛中的豪门球队进行交流,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关注还是情有可原的。

至少每天的新闻报道可不只在海港城内流动,跨越六个时区之外的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都会有相应的报道产出,这对推动海港城的城市形象以及其他各项方面也都有很大的帮助。

在友谊赛前两天,各路媒体更是采访不断,针对球员的、俱乐部的,就连不搭边的名人也不放过,不是发声替海港城球队加油鼓劲的,就是大谈对马德里竞技的认识的,宣传到位的连不关注足球,不爱足球的路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桩事。

受这一场热闹的影响,网络上也是一片热火朝天。虽然明知海港城球队的整体实力都不如马德里竞技,但还是有不少“军师”愿意为海港城球队出谋划策,希望海港城球队可以输的不要太难看。

而在友谊赛到来前,连音终于打电话联系了她的上司乔岩。

联系乔岩并不是为说法雷尔的事情,而是为了请假。

按照乔岩给她的批假单来算,友谊赛的这天正好应该是她销假上班的日子。所以她不得不向乔岩请个假,如果领导允许的话,她希望能再请个五天,也好将法雷尔身份的事情一并解决了。

知道连音来电的目的后,乔岩语气平静的问:“你需要请几天?”

连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请五天假。”

“五天啊。”乔岩将话尾拖长了些,好像有些为难。就在连音以为他可能会拒绝她的请求时,他却很快答应了她,“我知道了,那你再好好调适几天。你也不用想太多,如果五天不够,再和我说。”

“谢谢领导!”连音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乔岩说没事,又问连音还有没有其他事,在连音说没有后,两人就这么友好而愉快的结束了通话。

……

时间很快到了友谊赛这一天。

比赛是在晚间七点半举行。

球场会提早一段时间开放接纳观众入场。

按照一般情况,球场一开放便涌入球场的球迷都是球队的死忠,他们的入场就是为了给球员们加油鼓劲。随后才是一般的球迷。

不过友谊赛又不同于一般的比赛,像这样的比赛大多掺杂着商业性质,所以来观赛的不但有死忠球迷、一般球迷,还有奔着球星来的伪球迷。

而像连音和法雷尔这种哪儿都不沾边的,到场时间更不会太早了。

等到他们俩入场,距离球赛正式开始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虽然两人捡漏了两张球赛的门票,可是这观众席的位置显然并不怎么好,有些过于靠边。来看这场比赛完全是为了法雷尔,如今位置不佳,连音便有些自责,是她疏忽忘记问清楚了。

法雷尔看出连音心思,笑着指着球场内的电视荧幕道:“还有它呢。”除非是靠前的位置,不然坐哪儿观看比赛都不如看电视屏幕上的同步直播来的舒坦。

不过在现场看比赛,很多时候并不是单纯的看比赛,更多的也是为了感受现场的那种气氛,那是在电视前所感受不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欧洲五大联赛的每场比赛都有那么高的上座率,豪门俱乐部比比皆是。

开赛前,球场内大屏幕上打出了两支球队的首发阵容。

球迷们看着那一份首发名单,惊喜和惊叹连连。许多明星级别的球员竟都在首发名单中。要知道今晚冲着这些明星级别的球员而来的,可至少占了观众席的三四成。

如前两天接受采访时,马德里竞技主教练在电视上说的一样,他认为海港城球队是一支非常不错的球队,对于今次的友谊赛,马德里竞技势必全力以赴。所以他将大半主力都排了出来。

对于马竞主教练的这一举动,许多观众都表示很高兴,也很服气。因为他说到做到,也因为他此举很是看得起海港城球队。

不过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却觉得马竞这位主教练无疑是要狠虐海港城球队。还说什么友好,海港城球队是什么实力,马竞主教练心里没点数吗?商业性质的友谊赛不悠着点来,他是要上演进球大战?让所有人猜猜他家一共能进几个球?

不论看见球员阵容后的旁人怎么去多想,比赛还是照常开始了。

如许多阴谋论者所想的一样,比赛从正式开始的第一分钟起,马德里竞技就开始对海港城球队狂轰乱炸起来。

作为一支豪门球队,又经历着全世界最顶级的联赛,队友间的配合,对场上大局的判断以及临场反应等等都不是海港城球队所能比拟的。

要不是海港城球队的守门员意识还挺到位,及时出手补救,他们家的大门怕是早被洞穿过多回了。

虽然一球未尽,但马德里竞技那自信和激烈的节奏,还是让观众席上的球迷们沸腾了一回又一回。

就连坐在主场这一边的法雷尔都忍不住评论道:“这边的球员对大局观的掌控有些迟钝,后防线也不太稳固。马竞却越来越流畅了,再这样来几次,不用三回,再来两回,马竞一定能将球送入对方大门中。”

对于他的看法,连音也以点头表示。

他看出来的问题,她当然也同样看出来了。

毕竟足球是他们俩共同拥有的知识面。

“希望球队的教练能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法雷尔皱着眉,祈祷着说。当然,也希望海港城球队的球员们可以在状态一点,别总让大门交给门将来守护。

连音说:“听你这么说,我都要开始怀疑,你该不会是海港城球队的球迷吧。”

法雷尔转头,无比认真的说:“是啊,这是我们住的城市,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当然应该成为这座城市的球队的球迷啊!”这就叫家的归属感。

连音哑然。这人,是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呢!

什么叫“我们的家”?

376.现实世界:17岁的法雷尔(完)

当法雷尔对连音表示海港城球队是家里边的球队,他理当成为他们的球迷,为他们摇旗呐喊之后,他果然一改起初的纯观赏模式,开始与旁边的那些真正海港城球迷一样,会在海港城球员拿到球时紧张、憧憬着希望球员能突破对方的半场,将球推送进马竞的大门里。

也会在一次次传球失误被马竞球员截断进攻或是防守住时,摇头兴叹:海港城的球员,你们难道就不能再英勇一些,再自信一些吗?

到了上半场的后半段时间里,连音直接就将注意力分成了两拨。

一拨继续关注比赛,另一拨则注意着法雷尔的一举一动。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现在手上有一部摄像机,她很想将他此刻的举动都拍摄下来,等回去后回放给他看看。此时的他,可与一些中年死忠球迷没什么大的区别,她甚至都在想,说不定当法雷尔老了以后,他就是那副模样了。

越想,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上半场的比赛很快结束了,得益于海港城球队门将的给力,海港城的球门好歹是在上半场中保住了。

至于下半场会是如何一番境地,估计全场球迷以及所有在电视机前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都会带着一份悬念,等待着下半场的开启。

中场休息的时间是球场厕所最人满为患的时间段,好在球迷以男性居多,不然这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够球迷排队的。

连音和法雷尔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场。

两人就上半场的情况,又做了一番交流。

说着说着,法雷尔忽然对连音说:“我想成为海港城球队的球员。”

“什么?”连音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差了。

法雷尔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让连音知道她没有听差,他真的想成为海港城球队的一员。

连音不由得瞪了瞪眼,疑惑不解:“为什么?”

法雷尔的回答与刚才说自己是海港城球迷脱不开关系,他说:“因为这是我们家里的球队啊。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为他效力。”

连音觉得今天的法雷尔相当了得。她已经几回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了。

然而心里却有些吐槽的话在跳动:海港城是他的家?那巴塞罗那呢?他这是说叛变就叛变啦!

不过好在连音没将这段吐槽的话说出来,不然法雷尔肯定还能说的她哑口无言。因为他会告诉她:有她在的城市,也是他的家。

连音自认并不是一个伟大无私的人,所以对于法雷尔想为海港城球队效力的想法,她说不出赞同的话,因为她率先考虑的是海港城球队的整体实力,以及球队的战绩。而无论是从哪方面出发,连音都觉得海港城球队会埋没了法雷尔。他适合的是顶级联赛,各项条件都一流的俱乐部才是适合他的。而不是待在一个小球队里,只能踢踢国内的联赛,没有发光的机会。

顿了一会儿,法雷尔问连音:“我能得到一个本地人的身份吗?这样我是不是可以顺利的去参加海港城球队的选拔?”

连音的回答则还是曾经说过的那句:“你哪点看起来像本地人?”

法雷尔没再说话,脑子里却在杂七杂八的想着有哪些方法可以助他得到本地人身份,其中最诱惑人的一个方法,无疑就是结婚了。

一想到这两字,他莫名的脸红起来。

连音看他突然脸红一片,全然不解他脸红的原因。

中场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下半场比赛再次开始。

一改上半场的畏缩和不自信,下半场的海港城球队突然变得神勇起来,他们的神勇在马竞换下了两名前锋改换上两名中后卫后,更是达到了最高点。

眼看着海港城球队们冲刺起来,看台上的球迷们明显是最为激动的。

加油的呐喊一阵紧跟着一阵,心里全一个想法,进个球吧,将马竞这样的豪门制压住,让从来自认足球技术更甚一筹的歪果仁也见识见识,足球的发明者并不是那么不给力的。我们是发明者,我们更是传承者!

场上的比赛激烈胶着,马德里竞技开局十分钟就创造了两次射门机会,虽然最后都被海港城球队化解,但已经是恐怖的实力。

而海港城球队这边也不逊色,当海港城球队的球员们像是集体吃了菠菜,开始在场上敢拼敢抢起来时,法雷尔的一颗心也跟着燃了起来。

毕竟已经是当做自家球队看待,场上没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都是他一颗心吊起来的时刻。

心里不禁想着,如果此刻他在场上,他会如何做。是传球,还是带球过人,突破禁区等等,想的越多,他的心情更是激动,一颗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起来。

双方你来我往着,下半场进行过半时,海港城的大门终于被马德里竞技率先突破,一分在手。

马德里竞技的球迷高声欢呼起来,为那一粒进球。

但海港城球队这边也没泄气,自家大门被突破反而更加激起了球员的反扑的心情,只见球员们更是奔走的起劲了。

在马德里竞技半场疏略的情况下,海港城球队的当家前锋带着球突破防线,一举杀入对方禁区时,看台上泰半的观众都沸腾了起来。

便是连音也被这一情况吸引去了注意,双眼紧盯着那一道如风般的身影。

马德里竞技的防线还没来得及回防,这是海港城的机会。

“再往前跑些,再离球门近些,再近些射门,一定会进的!”身边是法雷尔小声的叨叨。

连音知道,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像说的那样去做。

而此时的法雷尔两眼紧盯着那道跑动的身影,心情则激动紧张的好像自己也随着在场上奔跑一样。

透过那道奔跑的身影,一瞬间,他突然泛起想要在绿茵场上奔跑的念头,那是一种无比汹涌澎湃的念想。

全场都瞩目着海港城前锋,很快,他抬起了脚,一脚大力的抽射。足球随着那一份力道,直直的冲向对方的大门。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那只球,进球和别进在不同的人心里呐喊着,一直到足球被对方的门将竭力扑出,这一场快要窒息的期待才终于尘埃落定。

叹息声此起彼伏,就连连音都忍不住皱着眉呼了口气,转身想同法雷尔说话,可一转头却发现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连音的视线愣住不动。

隔着一个座位的观众感受到视线,转过来看着连音,一脸的莫名其妙。

连音木讷的转回视线,疑惑着前几秒还在喊进球的法雷尔怎么突然没了踪影。

心却猛的一沉。

……

“嘿,醒醒。”

昏昏沉沉的法雷尔被人唤醒,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时记不得自己在哪儿。

而叫醒他的人则好奇的问他说:“您是巴萨队一线队的4号中场是不是?我看过上一轮比赛,你的表现真不错!”

法雷尔茫然的看着对方,打断对方的话道:“我在哪儿?这是哪儿?”

对方惊奇了下,随即解释说:“机场啊,我的男孩。您这是睡糊涂了?不过,您要搭乘的飞机好像已经起飞了哦。”对方瞄到了他的机票,故此一说。

飞机?起飞了?法雷尔的脑袋还不清楚,只是下意识的拿起身前的机票,上头显示着他要去的目的地。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前一刻和连音在看球吗?为什么他会在机场?

法雷尔盯着手中的机票,瞪的眼皮子都酸涩了起来,却依旧没有答案。

怎么会这样!

377.17岁的后续

比赛的最终结局在马竞客场一粒进球的状态下结束。

一粒进球,既得到了胜利,巩固着了豪门的地位,也没有让海港城球队输的太难看,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无论哪边的球迷退场时,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身边的球迷们都在退场,只连音一人还坐在原位上没动,直到整座球场沉寂下来。

没有了那么多的灯光聚焦,球场上方的星空看起来格外的亮眼。

清扫的员工开始一层层清理座位下的垃圾,清理到了她的座位前,才有人出声问她说:“姑娘,比赛都结束了,你怎么还不走?”

顿了一下,又说:“再不走大门都要关了。”

连音这才慢慢的起身,向清洁员点头示意了下,转身离场。

清洁员目送着她的背影,猜测着是不是这场比赛太让她难忘了,以至于她都还舍不得走。

走出球场后,她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不怎么死心的在球场外又等了等,一直等到整座球场为数不多的灯光也沉寂下来,她这才像是真正死心。

回到家,打开门,一室的清冷。

而在开了灯后,一切又都是出门前的样子。

搁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视打开后,定格的频道依旧是体育台。

甚至打开原本是储物间的房门,入眼的都是新修过的地中海风格,整齐的床铺上还放着一套睡衣。

这些都在昭示着,法雷尔是真的来过她身边,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又不见了。

环顾着屋子四周,连音突然觉得很难过。

……

唤醒法雷尔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法雷尔半点没有听对方在说些什么。

低头茫然的看了半晌手中的机票,一只手捏着机票,另一只无意识的往衣服口袋里摸去。

手才刚探入口袋中,即时摸到了一张硬邦邦的纸片,他慢慢的抽出来叠在机票前。纸片上方的图案以及带着方块的字体,与他和连音进入球场前,检票时用的门票一模一样。

就连门票的一端还有一枚小小的、代表已检视的标记。

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境,而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属于他的世界。他怎么就回来了?他不见了,连音会不会急的到处找他?他郁闷的扒拉着头发。

或许扯动头发是个能刺激人思考的举动,之前与连音的对话就这么进入了他的大脑中。包括连音说他与她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还有他的将来。

他试着像个学者一样思考,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他该怎么做。

几分钟后,法雷尔突兀的站了起来,令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人顿住了还未说话的话,一脸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的表情。

“你怎么了?”对方讷讷的问他。

法雷尔没同对方解释,转身就向出口走去,步伐还越来越快。

对方目瞪口呆的看着法雷尔渐渐急促起来的脚步,半晌才出声喊法雷尔的名字,想告诉他不要忘记出去后先去办理退票,飞机才刚起飞,他还能去退票挽回点损失。

机场的玻璃墙面外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阳光,此时不是夜晚,而是慵懒惬意的午后。

法雷尔跑出机场,扬手招唤着出租车。

当蒂亚戈打开自家大门,见到本该已经搭乘飞机去陌生国度的法雷尔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不由得疑惑了下:“法雷尔,你不是应该去找你那日思夜想的全世界了吗?”

在法雷尔告知蒂亚戈要去寻找连音时,他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蒂亚戈忍不住要拿这句话来调侃一下好友。

对于好友的调侃,法雷尔表现的不像以往那样,相反的,他给了蒂亚戈一个熊抱。

蒂亚戈愣住。

在感觉到好友的力道越发加重,就快将他抱的窒息了,蒂亚戈才梗着脖子试图挣脱:“法雷尔,快拿开你的爪子。我快要窒息了!”

使劲的挣脱之下,法雷尔才终于放开了他。

蒂亚戈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边没好气的问他:“你做什么?好端端跑来我家,就为了抱我?”顿了下后,忽然变了脸色,震惊的说,“难道你忽然发现你并不是那么喜欢你的全世界。你其实喜欢的是我?不不不,我可不是弯的,就算你真的像我告白,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法雷尔看着蒂亚戈戏精一样的表演,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不可能喜欢你。”法雷尔干巴巴的向他保证。

蒂亚戈恢复一脸正经,带着疑惑问:“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法雷尔说:“我只是觉得有你这个朋友很幸运,蒂亚戈。”

“汗。”蒂亚戈忍不住露出一脸无奈,他还是觉得法雷尔有点奇怪。

法雷尔则说:“蒂亚戈,你去英超的决定是对的。你适合那里,那里一定能让你功成名就,能让全世界都注目着你。”

蒂亚戈一脸问号,前几天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还是谢谢了法雷尔的祝福。

谢过后,他才问法雷尔:“你不是今天的飞机吗?”

法雷尔语气平静的说:“没赶上。”

竟然没赶上?蒂亚戈不得不重新审视他:“所以,你是因为没赶上飞机太难过了,才这样的吗?其实没关系的法雷尔,我们还能坐下一班飞机不是吗?”

哪知法雷尔摇摇头,露出一点点笑意,告诉好友说:“我不去了。”

“什么?”蒂亚戈又惊了下。

“比起这个,你能趁着你还没离开这里前,告诉我该怎么经营更衣室友谊吗?”

“啊?”请原谅蒂亚戈的呆愣,他是真的觉得今天的法雷尔不对劲,很不对劲。

法雷尔一脸笑意,语意平静的说:“这个夏天,我可能有许多事要忙。”

“比如呢?”

比如,如何经营更衣室的友谊。也比如,如何学好普通话。更比如,时刻准备着将最好的自己再次呈现在连音面前。

……

当一个夏天过去,巴萨的球员们惊讶的发现,更衣室最小的那个法雷尔竟然变得开朗阳光起来,虽然腼腆依旧,但很多地方却真的不同了。

378.学霸?社会连姐(一)

“我不服!”

“我也不服!”

“你特么抢我的第一名抢的还少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服的!”

“那你就不能乖乖的当老二吗?谁给你的勇气非要与我争第一?梁静茹吗?”

“……”

“说出你们的心愿,或者,请离开!”再或者,直接:滚!

争执不下的两个人一听要被请离,立马争先恐后起来。

“我先说,我先说!我的心愿是让这个叫俞钟的永远抢不走第一名。”

“娄远帆!mmp!”

“我的心愿也是这个叫娄远帆的狗屎永远都当不成第一名!不论什么方法!”

“……好。满足你们。”

……

连音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着一本异志书籍,人却望着办公室的窗外发呆。

经历过友谊赛的海港城终于迎来了梅雨季节的倾盆大雨,一夜之后,天空再没有放晴过,整天都是阴沉沉的,给人的感觉压抑的很。

乔岩开完会走进办公室,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临窗发呆的场景。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些年念书时期,图书馆里那些或静逸或甜美的女神们。

如果这时候能再来点阳光的照样就更好了。

他这么想过后,脚步径直走过去,走到连音面前露出道笑,语气轻快道:“手头有份活,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

“什么?”连音结束发呆,回身望向乔岩,不过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

乔岩并不因她的反应慢半拍而生气,详细又重点的同她解释了遍:“刚开会分配任务,有个任务我听了特别适合你,专门帮你抢来了。真的,特别好,而且还简单。”一脸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的神情。

说完后,乔岩也不等连音给个反应,直接问:“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出发?”

连音才刚全部消化完乔岩的话,闻言后,纠结了一番才不情愿的道:“今天就可以。”

今天距离法雷尔突然在球场里消失已经过了十多天了,那天她一直在球场外等到午夜,却始终没有等回那道高大的身影。那天之后,她一连去球场几天站岗,就怕法雷尔忽然出现了,但不认得回家的路,可结果依旧令连音失望,她始终没等到那个少年。

连音想他大概是真的消失了。

如来时的那样突然,走时也一样毫无预兆。其实她早就猜想过他会不会终有一天消失不见,如今验证了,她再这样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消息。

乔岩等的就是这句话:“ok!那吃了午饭就出发。”

身为主管,乔岩觉得自己对手下也是操碎了心,知道手下的情绪一直被上个世界所困扰,他就特地从别个部门手上抢了个简单任务回来,只为给手下调剂调剂心情。

真的,他这个主管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个半小时,连音便自己去传送室那边出任务了。

等连音在任务世界醒来时,正是清晨时分,有鸟儿的啾啾声从外传来。

入眼见的是嵌着顶灯的天花板,转头,素雅的格子花窗帘,有淡淡的光亮顺着缝隙透进来。

连音适应了下,正准备起身。恰在此时,一道故作温柔的声音传来:“早安,我最亲爱的美女。现在距离你起床还有半个多小时,你是想再睡会呢?还是现在就起床洗漱?”

“我是你的morning-call系统,24小时为你服务。”

连音抬手将手心搭在额头上,不因为系统特地准备的开场白而有过多的反应,声音淡淡并带几分慵懒的语调同系统打了声招呼。

顿了下后开始问系统要这回任务的情况。

噫!都不跟他寒暄两句吗?他还特地准备了这么一份特别的开场白,难道都没有被他的声音和温柔所折服吗?接应系统表示心疼的想抱住胖胖的自己。

不过身为接应系统,职责所在也是不能忘记的。既然连音不想与他多寒暄,那他也要摆出专业的态度来。

但在此之前,接应系统还是忍不住道了句:“我大哥也让我给你问声好。”

大哥?

“陆七八?”连音的反应总算大了一点。

接应系统理所当然:“是啊,除了这位,还有谁能当我大哥。”

连音恍然想起她这回休息了这么多天,最终竟是一回医院都没去过。

“陆七八呢?”

系统说:“我大哥有点忙,不过也快忙完了。他还说,等他忙完了,他再来找你玩。”其实陆七八的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但系统觉得这么说听起来比较的熟络。

但没想到连音的反应却与系统所想的背道而驰。

“找我玩?”她惦记了他几个世界,对方就一句忙完再找她玩?怎么不来问问她愿不愿意陪他玩呢?

这……简直是逗她玩!

接应系统不知道连音在想什么,但她的低气压却传给了他,以至于让接应系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过了会儿才问连音:“需要接受本次任务的原本剧情吗?”

“嗯。”

接应系统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连音这回的任务不同于以往的所有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她竟然不是来帮助人的,而是来碾压人的。

需要被碾压的人有两个,一个叫俞钟,一个叫娄远帆。

这两人上高中前,在各自所念的学校里,向来都是稳坐第一把交椅的超级大学霸,老师最喜欢的乖学生,同学们仰慕的所在。可到了高中里,这两人作为入学考试的第一和第二名,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相爱相杀。当然,可能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无论大考小考、各式各样的花式考试,这两人向来都是第一、第二轮流坐。这回俞钟得了第一,下一回娄远帆必定赶超而上,谁也不让谁多坐一回头把交椅。

学校老师对这样的学生自然是喜爱的不得了,可这两人却不高兴。

原因无他,一山不容二虎。

眼见着曾经的荣誉,收获的关爱,如今都要一分为二,两人表示自己都不是什么大度,乐于分享的人。而在一次次的较量中,两人也早已结为了“仇家”,唯一的目标就是真正打败对方。

379.学霸?社会连姐(二)【maysun盟主加更】

如果有人问俞钟和娄远帆,他们的愿望是什么?

恐怕两人会想也不想的异口同声回答:干掉对方!

而这也确实就是两人的愿望。

两人都希望将对方赶下第一的宝座,并且再也别想再坐回去。

所以连音本回的任务就只有一个,且唯一一个:抢走两人的第一名。

确认连音接收完剧情后,接应系统疑惑的说:“这看起来怎么不像是你接的任务?倒像是隔壁部门一贯的任务套路。亲爱的,你转部门了?”

“没有。”连音语气平淡,想起了出差前乔岩对自己说的话,他说这趟任务会很简单很轻松,原来在乔岩看来,回回考试得第一就是最简单和轻松的任务。

如果可以,连音真想和乔岩坐下来谈谈,他对当学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确认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后,她没再躺着,起身梳洗换衣服。

因为俞钟和娄远帆都是市一中高二的学生,所以连音这回的身份也是一名学生。

连音换上崭新的市一中校服后,忍不住站在试衣镜面前照了照,镜子里映射出的是她十七岁时的脸,一看就稚嫩的厉害。一身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校裤罩在身上,因为没有什么线条可言,所以衬得镜子里的人年龄更小。

由于她的任务就只有单纯的拿第一,没有其他任何附加项,所以公司方面也偷了个懒,完全照搬了她的身份资料,家庭情况没有变化,就连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没什么变化。

唯一要说有变化的地方,大概就是公司方面还有些良心,为她双亡的父母安了个有钱人的头衔,让她不用发愁每天的三餐,也不必担心家务,自有一名照顾她的保姆来分担这些事情。当然,这么安排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帮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心无旁骛的打败俞钟和娄远帆这俩学霸。

连音离开卧室便闻到了一股早餐的香气,照顾她的保姆看她起床了,笑意盈盈的说:“小音,快来吃早餐吧。”

“好的,莫阿姨。”连音反应了下,才想起该怎么称呼保姆。

保姆姓莫,叫莫琴芳,今年五十来岁。在公司的设定中,莫琴芳是打小就照顾着连音的。

莫琴芳早年丧夫,没有子嗣,所以在感情上一直将连音当做自己孩子照顾,特别是连音的父母过世了以后,她像个尽职尽责的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守护着连音,不让连家那些觊觎她父母遗产的亲戚们接近连音。

也可以说,连音在父母过世后一直与莫琴芳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早餐是莫琴芳根据连音的一贯口味弄的,没什么特别的食物,普通的清粥小菜,但口感非常好。

连音吃得挺享受,耳旁就听到莫琴芳说:“其实市七中挺不错的,小音你怎么就想到要转学呢?”

市七中是女校,而市一中是男女校,莫琴芳觉得连音念女校更好,因为这个年纪恰是青春期的年纪,莫琴芳不太希望连音被别个事物吸引去注意力。但决定是连音做的,莫琴芳再对连音好,关键时刻也会恪守自己的本份,不对连音决定好的事过多微词。

而且转学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连音都已经换上了市一中的校服,今天正式转学去市一中念书了。莫琴芳心里清楚这都是成了定局的事情,但就是忍不住还想问一问,看连音会不会突然想通,转回女校去。

但显然莫琴芳想多了,连音不可能修改主意。

至于莫琴芳担忧的事情,连音很欣然的给出保证:“莫阿姨,你放心,我转学去一中只是觉得那里的学习氛围更好些。我知道自己这个阶段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别担心我。”

莫琴芳望着连音脸上淡淡的笑意,知道她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孩子,也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吃完早餐,看时间差不多到出门的时间,连音提起书包同莫琴芳告了声别便出门上学。

其实按照路程来算,市一中离连音家还比较近些,过去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在这有限的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连音重新调整了下心态,暂时将现实世界的一些情绪尽数收妥,而后又将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顺了一遍,这才积极准备好了进入“战场”。

只是现实往往都喜欢给雄心壮志的人泼点冷水,连音刚跨入市一中的校门,便被门口执勤的学生给拦了下来。

负责入校学生仪容仪表的执勤生拦住连音,一脸冷冰冰的说:“同学,披头散发不可以进校,请你把头发扎起来。”

校规明确规定了,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不得披肩散发。

连音皱了下眉,市七中没有这样的硬性规定,便是她自己当初念书的时候也没这样的规矩,看来是她习惯的疏忽了。

她二话不说,当即抬手梳理着头发,将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但随即又停住手,抬眼问同她说话的学生:“有束发带吗?”

对面人被她问的一懵。

他一个男同学,哪里来女生用的小玩意。

连音看出他的表情,淡淡的道:“我没带。”准确的说,连音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因为她从来不喜欢绑头发。

对面的执勤男生一脸无语。

看着连音问她:“你几年几班的?”他严重怀疑连音是故意在耍他。

连音没答,倒是一旁突然响起了两三道吊儿郎当的口哨声,随即就听得调侃声传来:“老芋头,行职务之便勾搭学妹啊。”

闻言,被戏称为芋头的执勤男生狠狠皱了眉,一副厌烦的样子。但对于调侃的话却不置一词,更不反驳回去。

连音用眼尾余光斜斜地瞥向声源来处,因为手臂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她只瞧见几道仪表并不整齐的身影嘻嘻哈哈的往校内走去,校服外套随意的挂在肩上,下身穿的还根本就不是校服,光凭这两点连音就知道,这几个不是正经的学生。

如此,她也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

380.学霸?社会连姐(三)

最终连音的束发带还是那个绰号叫“老芋头”的执勤生,帮忙问同为执勤生的女同学借来的。

连音将头发扎起后,终于得以被批准进校。

离开前,连音顿步问那个叫“老芋头”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将它还给你。”

叫“老芋头”的男生脸上带起一份愠怒,纠正道:“不是还给我,是还给她!”指了指那个出借束发带的女同学,他将那女生的名字和班级告诉了连音,让连音不要忘记归还物品。

束发带虽然是小玩意,可也要归还,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连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顺着校道往教务楼走,去找学校的教务主任报道。

等办理完转学的报道手续后,教务主任才将连音转交给她的班主任,由班主任带着去教室。

连音转入的班级的是高二一班。正如“一”这个数字所蕴含的意义那样,一班历来都是一中整个年级的尖子班。如今刚开学没多久,学校还没将高二年级分成文理科,所以一班还是学霸的聚集地。

一班的班主任叫余素,负责班级的英语科目。

在见到连音后,余素便表示出了对她的喜爱。余素没什么特点,就是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而连音在七中的成绩一直顶呱呱,特别是英语这一门,更是佼佼者,余素对她当然就更是喜欢不已了。

去往班级的路上,余素就交代起来:“你刚转过来,我们一中的教学模式和七中还是有所不同的。连音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高二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不好意思找老师就落下功课了。”

“好的,余老师,我记得了。”连音乖巧的应着。

余素听得满意,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说完学习,又想起来该说说学生之间的事情:“如今还没分科,班级里是好学生有,但不怎么爱学习的孩子也有,平时要是跟同学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你也不要藏着,尽管来找老师商量,好吧?”

她其实是没好意思明着跟连音说,一班虽然是学霸聚集地,但很不巧的,同时也是校霸聚集地。整个年级最难管教的几个问题学生就在她的班上。平时那几个头疼学生如何欺负学校里的同学暂且就不提了,最可气的是她也不能管他们,谁让他们一个个家里背景大的吓死人,一般人都惹不起。

余素想着连音是从七中女校来的,平时学生间不涉及男同学,要是那几个小祖宗欺负她这新来的转校生,那可不得了。余素想想,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心想着等会介绍新同学的时候,她得好好敲打敲打那几个小祖宗。

早自习的铃声已经打过了,但一班内传出来的不是朗朗读书声,而是嘻嘻哈哈的哄笑声。

余素一听见这声音,当即气的横眉竖目的,走向班级的脚步都加快了起来。

直到她走入一班,班级里的说话声才消失于无,学生们也才呈现出一派安静的乖巧模样。

但饶是如此,余素还是发了顿小火:“都是高二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像话吗?让其他班级的老师学生听见,像什么样子!这就是所谓的高二一班吗?”

座位上的学生们全都安安静静的。

余素很满意这样的安静,面上原本的怒气这才散去,想起早自习出现的目的,她目光快速看向门口,见连音还站在门外,对她招手让她进来,同时对全班道:“今天我们班转来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随着她的话,班里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掌声主要集中在前几排,后几排就几乎没有响应的了。

掌声结束前,连音走到了余素身旁,视线快速将班级里扫视了一圈,底下在看她的人也不少。比起刚才稀拉的掌声,明显这会儿见到人后,同学们的反应更大些。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美人总是容易多得旁人几分关注。

余素要连音做一下自我介绍。

连音以极平淡也极冷淡的语气做了个万分简短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连音,七中转来的。”

没了。

就没了?

余素讶异的看了连音一眼,紧跟着给她打圆场:“大家以后要多多帮助新同学,同学之前要互相友爱知道吗?”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最后一排说的。

班里的学生好歹都高二的大孩子了,也不是什么小学生,对于班主任拿哄小孩儿的语气来说话,自然是没人响应的。

好在余素也没真想得到底下人的响应,说完了欢迎词就给连音安排座位。

不过等要安排座位,又是一桩为难的事情。

如今的座位表延续的是上一学年的排座,除了最后一排有空位外,其他几排都坐满了人,余素肯定是不放心让个新同学还是女同学坐最后一排的,想了想后只能临时换座位。

一次性调动了三个人的座位后,余素才将连音安排到中间段的座位上。

刚完成座位调动,教室门口有人喊报告。

余素看向门口,连音也跟着看过去,意外发现门口站的人竟然是之前校门口那个拦她的执勤生。

“是俞钟啊,执勤结束了吧?进来吧。”余素说。

老芋头?俞钟?芋?俞?连音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连音看门边的时候,门外的人也注意到了她,与连音的恍然不同,对方显然有些疑惑和讶异,不确定这位上学不扎辫子的女同学为什么会出现自己的教室里。

不过余素显然没打算为他单独介绍,在让俞钟进来的同时,余素示意连音刻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连音看了俞钟一眼,这才抬步往座位走去。

而门外的俞钟则也走进了教室,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连音的同桌对于连音的到来既不欢迎也不讨厌,平平淡淡的看了她眼后就转回了头,连音也没有一来就要搞好同学关系的想法,也就没与同桌多做交流。

381.学霸?社会连姐(四)

连音在别个同学腾出的位置上坐下后,视线又往俞钟的座位方向看了眼。

俞钟坐的是第一排,连音坐的是第三排,只能斜里瞧见他一点侧颜。

历来第一排的宝座都是好学生们的天下,非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了。

连音心下在想,俞钟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另一位叫娄远帆的又是哪位。

这么琢磨了一下,连音呼唤起了接应系统。

系统很快回应:“娄远帆?娄远帆就坐在俞钟旁边呢。”

旁边?连音视线看向俞钟座位的两旁。不凑巧的很,俞钟的两旁都是男生。

接应系统很干脆的给出答案:“俞钟和娄远帆是同桌!”

连音一愣,这么神奇!?想要互相干掉对方的两个人竟然还是同桌?

她很是好奇,这样情绪的两人是怎么将同桌这个身份坚持下来的。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论,当有一个自己非常讨厌的人近在咫尺时,不是立马离对方越远越好,就是直接撸袖子开干了。

哪怕真有沉得住气的,短时间还好些,如果对方天天坐在自己身边,除了放学之外的时间,岂不是就和对方相处的时间最久?那还不得“恶心”到内分泌失调?

对此,系统说:“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不对啊,亲爱的,你不也是学霸吗?你难道也无法理解他们?”

连音的回答是肯定的:“不理解。”她当学霸那会儿,身边没有这样的对手。

“或许……,他们俩都是勾践吧。”卧薪尝胆。

“原来学霸的圈子也是不相同的啊。”系统自言自语的感慨着。

连音的目光越过俞钟,望向一旁的娄远帆。他比俞钟还瘦弱些,所以从连音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几乎处于重叠的状态,她并不能很好的瞧清楚娄远帆到底长什么模样。未免自己的目光停驻的太过明显,连音看了两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低头整理自己的课本。

早自习结束后并没有课间休息,无缝衔接每一天的第一堂课。

今天的第一堂恰好是数学。

连音虽然出社会不久,但脱离高中时代已经算的颇久了,如今要重新掌握高中的知识,老实说还真有点吃力,就拿今天数学老师讲的课程来说,连音就听得半懵半懂。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结束,她不禁感到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心里无比清楚:想当学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来还得先将高一的基础知识翻出来,重新温习温习。

……

虽然连音是美女,还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学校——市七中的美女,很是吸引人的目光。但一整个上午,却并没什么人来找她说话,其中虽说有大半的原因出在连音身上,她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实在散发的太明显了,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家不知道连音究竟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转校到一中来,所以也就抱着点观望的态度。有些人还打算有时间去找七中的朋友问问情况后,再看要不要与连音表达一下同学间的友好。

一个上午,除了必要的解决生理问题外,连音一直安静的坐在座位上重新复习着课本内容。

课间的教室虽然热络到闹哄哄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就像耳朵里塞了棉花一样,非常专注的埋首在数学课本里。

文科的内容要拾起来很快,难点都在理科上,连音不打算浪费一分一秒。

既然上了战场,自然就要以最严谨的态度对待。

不过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已经那么明显,中午放学时,她还是被人搭讪了。

搭讪她的人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连音站在讲台上时扫过一眼,还有点印象。

而在对方同她说话后,她猛然想起来,这几人就是早晨在校门口吹口哨的那几个不正经学生。

眼看他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连音更加肯定。

同连音搭讪的男孩子叫冉飞雨,典型的校内一霸。一般学生惹不起,偶有几个惹得起的又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当班里的人看见冉飞雨堵在连音座位旁时,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远离开来,没人想做救美的英雄。

冉飞雨近距离打量着连音,一脸痞里痞气的笑:“哟,咱们班可算也能有个像样的班花美女了。”话说完还附赠了一声高调的口哨。

对方的靠近让连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连音抬眼正面望了对方一眼,也是十七岁的年纪,这位校霸眉目张扬,眼睛虽也亮亮的,但身上跋扈的气势过于明显,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友好。

冉飞雨见连音没说话,脸上笑意不减,伸手抠了抠自己的眼皮,又对连音说:“美女,中午有时间没?为表达同学情,请你吃饭怎么样?”

连音问接应系统:“这个人是?”

接应系统知道她想问什么,快速道:“无关人士。”在俞钟和娄远帆这两人的情仇里,面前这位少年顶多只能算是个跑龙套的,虽然给俞钟取了个“老芋头”的绰号,但是和俞钟他们没有明显的过节。

连音“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不过……”接应系统又说:“这人是校霸,蔫坏蔫坏的了。亲爱的你可别跟对方正面冲突,该怂的方面咱还得怂。别忘记咱们的任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校霸有过节什么的,太耗费精力也浪费时间了。

连音收回了甩手就走的打算,假装客气道:“谢谢。不过我正在减肥,不好意思了。”拒绝的话出口后,她抱起数学课本,并拿上了空白练习本和一支笔,向冉飞雨示意请他让开。

冉飞雨一愣。听过不少拒绝的理由,就属连音这个理由别出心裁,也显得清新脱俗。

他不死心,还要拦着再说。

“冉飞雨,你墨迹完了吗?”一道慵懒声音从连音这一列最后排传来。

被点名的冉飞雨头也不回的说:“马上马上了。”随即又贴近连音一些,竖着拇指往后方比划了下,说道,“新同学,不给我面子,难道也不给咱琢哥面子?”

连音顺着指点往最后排望了眼,只见一个男生臂弯斜支着脑袋,懒散懒散的看着前排的动静。如今见连音转头,清冽的目光上下将她一番打量。

382.学霸?社会连姐(五)

对方打量了十多秒,随后一脸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不过没再继续窝在课桌上。

座位的椅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阵难听的“叽”声,而最后排那位顺着这难听的声音站了起来。他穿着白衬衫,但没将扣子全部扣起,上下全都漏了几颗,更加显得懒散不羁。因为正是发育长身体的年纪,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个子则像抽穗样高挺的很。

连音想了下,寻到了一个形容词:瘦麻杆身材。

对方两手插在裤袋里,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口里吐的话很不饶人:“还不去吃饭,想要饿死我?”

“这不马上就好了嘛。”冉飞雨虽然称那人为一声“哥”,但显然并不是怕他,因为对于对方的催促,冉飞雨还有耐心继续堵着连音不放,继续道:“新同学,转校过来有没有事先打听过这边的情况?知不知道来了以后要拜码头?”

冉飞雨说话间一股子古惑仔的江湖味儿:“这位是我们的琢哥,整个一中,都是我们琢哥罩着的,知道吗?”

话间,那位所谓的“琢哥”已经走到了冉飞雨的前面,闻言回身睨了冉飞雨一眼,又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冉飞雨表演。

而一早跟在冉飞雨身后,一块儿过来堵连音的另几个男生则流里流气的嘻嘻笑着。

此时,班级里学生几乎走的差不多了,剩余为数不多的则全是因为看热闹而留下的。

连音抱着课本不动,手指却慢慢地摩挲着书面。

无形的接应系统则像念经一样重复着两句话。一句是“该怂还得怂”,另一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连音被迫听着接应系统的洗脑循环,几秒后妥协下来。

冲着对面的冉飞雨点了个头,说道:“行吧,你说吧,岁贡要多少。”

接应系统这才吁了口气:“对嘛,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你放心,咱们不差钱。”

“什么岁?”然而对面的冉飞雨根本听不懂连音说的话,反而还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连音一脸面无表情,内心却一阵无语。

冉飞雨转头看身后的狐朋狗友,好在其中有听清的了,又给他重复了遍:“她说的是岁贡。”

“岁贡是什么东西?”冉无知还是一脸懵。

“她是问你保护费要交多少。”站在最前面的“琢哥”忍无可忍,给冉飞雨翻译了一下。解释完又吐槽:“岁贡都没学过吗?语文知识让狗吃了?”

他的吐槽并没让冉飞雨羞愧,反而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说:“琢哥,了不得啊!你竟然还知道这么多。”

“琢哥”的反应是直接翻白眼。

连音也偷偷跟着翻了个白眼。

马屁拍完,冉飞雨又转回来看连音。

连音不等他开口,先声夺人道:“我是来学习的,来前没打听过这学校里的规矩,还有拜码头的事。你说吧,需要交多少钱,合理范围之内,我愿意出。不过等我出完后,请你保证今后不要打扰我学习。”

冉飞雨听得一愣一愣,一时间都忘记原本要说什么了。

原本站在前头的那位“琢哥”返身走回来几步,长臂一勾,勾住了冉飞雨的脖子,将他拖着往教室外走。边走边说:“跟个女的拿钱花,你的出息和节操都让猪吃了吗?当自己是要饭的了?”

冉飞雨歪斜着身子,被迫跟着勾他脖子的人走,辩驳着:“我哪有啊?卧槽,我开头就说了要请她吃饭啊!请她吃饭啊!”到底哪个家伙提的保护费啊?

“是个女的你就请吃饭?你就这么浪?”又是一句不给面子的嘲讽。

冉飞雨急巴巴的解释说:“她不是七中来的吗?七中啊,那间尼姑学校啊!我这不是想问问她能不能介绍点七中的女生认识认识嘛。”因为七中是女校,所以一直被戏称为尼姑学校,就好像男子学校会被叫和尚庙一样。

在冉飞雨解释后,那位琢哥又说了些什么,但两人已经出了教室门,连音也就没去注意听。不过倒也让她明白了为什么对方来搭讪自己的意图,原来是想通过她认识更多的女生,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交友广泛的人。

短短的一瞬间,原本堵着连音的校霸们就这么走了,班级里的学生见热闹散场,很快也散了个干净。

连音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人。

……

之前与冉飞雨的对话中,连音倒是有句话没骗他,她是真的打算不吃午餐,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补习一下之前的内容。

午餐她就买了面包和饮料,随后找了学校里一个安静的角落,边啃着简陋的午餐边从课本第一页重新复习起。

今天重点复习的内容是数学,她从书本的第一页开始,先看一遍例题,再将题目抄写在练习本上,按照看过的内容,慢慢回忆解题思路。如果解成功了,她就进攻下一项,如果没有解成功,她就将其圈出来,准备回头找人请教。

她脑中想到的第一批人,就是俞钟和娄远帆那一对学霸。

连音想,学霸们应该不会拒绝有人向他们讨教学习问题吧。

一中的那几位校霸吃完饭回到学校,正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歇息一下,顺便考虑考虑下午的副课是不是逃个一两节,还是给个面子待到放学,结果入眼的便是转校生先一步抢占了他们的地盘。

冉飞雨看见连音,一瞬间兴奋起来,显然心里还挂念着七中的女生们。

旁边的何琢瞥了他一眼,当即长臂勾住他的脖子,没好气道:“浪什么?”

冉飞雨回头看他,委屈道:“什么浪啊,我这不是去认识认识人家嘛。”

何琢眼里流出几丝嘲讽,口上更嘲讽:“一见钟情了?”

“钟情个毛啊!琢哥,你晚上肯定陪你家老佛爷看偶像剧了吧。这种话恶心话也说的出来,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琢哥了。”

何琢的回应是加重了手臂的劲道。

“我警告你,这个你可别追。”

“为啥?”冉飞雨好奇何琢突来的警告,都忘记了继续申辩他对连音没兴趣的事。

383.学霸?社会连姐(六)

不只冉飞雨一个人好奇,跟着他们俩的另几人也同样好奇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原因。

何琢反问:“张口就说别打扰学习的,这种人能跟咱们玩到一处去?”

冉飞雨后知后觉:“你是说……”

何琢冲连音的方向呶呶嘴:“一看就跟姓俞的和姓娄的那些是一个世界的,天天只会嚷学习和复习。难道你希望将来有一天,咱出去吃着火锅唱着歌,兴致正浓时,她突然来句‘我得回家复习了,明天还要考试’这样的话?”

冉飞雨就着他的话想了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于他们这种学渣而言,学习啊复习啊,简直光听到就能让人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他说,要是他哪天提枪上阵,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当场就能萎了,真的!

学霸和学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不过冉飞雨突然又回过头问何琢,语气挣扎道:“那三班那个学习委员不是跟咱们玩的挺好?叫她出去唱歌喝酒,她全玩的开啊。”

何琢淡定的说:“嗯。所以三班那个挺合适的,你去追那个吧。”

冉飞雨眯起眼睛:“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就是想泡琢哥你。抢兄弟女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你当我是茶叶?还用泡的?”何琢哼笑了一声,放开他转身往后走。

冉飞雨扬声追问:“怎么走了?你去哪儿?”

对方头也不回的道:“回教室,睡觉。”

冉飞雨顿了下,才抬步追上去:“等等我!”

等校霸一伙走后,接应系统立马第一时间向连音报告情况:“危机解除,校霸们已经远离。”其实当接应系统说报告这话的时候,系统自己也挺迷茫的,不知解除的是连音的危机,还是校霸们的危机。

连音随意应了一声,两眼还是黏在书本上没挪开,校霸们后半段的聊天声那么大,她也没聋,早就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接应系统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提醒连音:“亲爱的,你也该回去了,午自习快要开始了。”

连音这才从书本中抬起眼,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果然还没几分钟就到午自习时间。

她合上书,收拾了下身边的垃圾,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往教室走去。

当她踏入教室的下一秒,预示着午自习开始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连音加快脚步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可当她坐下却发现,班里的情况与她刚踏入教室时没什么两样。聊天的依旧在聊天,没在座位上的也依旧没在座位上,大家好像全都没听到铃响的样子。

正当连音疑惑时,她的同桌倒是更加干脆,直接往桌上一趴,开始午睡!

连音一愣,难道这里的午自习和她那个年代的午自习不一样吗?

她没将疑问问出来,只是在经过她几分钟的观察后,她基本已经确定,一班的午自习是不存在的。与其说午自习,还不如说午休还像样些。

不过也是因为瞧出了这一点,她蓦然心思一动,抱起了自己看了一中午的数学书,走向了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上,俞钟和他的同桌娄远帆正各自埋首在习题中,谁也没有看谁,谁也没有关注班级里的嘈杂声响,像两个大禅师一样,双双入定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一本书摊开他们的课桌中央,两人才双双抬起头,注视来着来人。

也是就着这个时间,连音快速地打量了下娄远帆。

娄远帆长着一张娃娃脸,光看的话不好判断年纪,发型是清爽的短发,不过留了些刘海,一副银边眼镜是娄远帆脸上最突出的地方,抬眼望向连音的时候,他还习惯性的伸手扶了扶眼镜,脸上写着好奇。

相比起他来,俞钟就显得成熟一些。

当然,也或许与俞钟的扑克脸脱不了关系。

连音看着两人笑了笑,想了想后将书本推往俞钟那里一点,开口道:“不好意思,这边这个公式我有些不是很懂,不知道你能教我一下吗?”

娄远帆一看连音是冲着俞钟说的,当即瞥了俞钟眼,接着又低着了头,重新回归自己的世界。

俞钟小幅度的皱了下眉,顺着连音的指点看了眼,纠结了下,最后也没拒绝的接过了连音递来的课本,向她讲解起来。

连音一脸认真的听着。

等他解释过一题,连音确定自己听明白也消化了之后,立马又将书往后翻了几页,又向他请教其他不明白的地方。

俞钟继续讲解。

随着俞钟给连音讲解了几道题后,一旁的娄远帆忽然抬起头,冲着俞钟呵呵一笑。

那一声笑干巴巴的,怎么都像是带着点嘲讽的意思。

几乎是下一秒,俞钟就转头看过去。

连音也跟着一块儿看他。

娄远帆迎着两个人的视线,伸手一抽,将俞钟手中的连音的课本抽了过去,随即几声哗啦啦的翻书声,又将课本翻到刚才俞钟讲过的一题上,手中拿着笔轻点着那题道:“这个题,他的解法思路太绕了,明明有更直接了当的方法。”

俞钟闻言一抬眉毛。

娄远帆不看他,当即巴拉巴拉的将自己所说的更直接了当的方法讲解了出来,随着他讲下来,俞钟的脸色果然变了下。

连音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还不忘看了眼俞钟,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

解题思路讲解完,娄远帆抬起头,神情得意的看了眼俞钟。至于自己明明是在做习题,却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旁边人讲题什么的,那完全就不重要。

俞钟则紧抿着嘴不说话,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他不得不同意娄远帆的解题思路确实比他干脆利落又简单许多。

至于连音,两种方法她都听懂了。

不过比起解题思路,她这会儿总算是见识了两人的情况了。

在教室的最后排,校霸之一的冉飞雨没忍住拍了拍校霸一哥何琢的手臂,在对方转头看他时,说道:“琢哥,你的话果然没错。”

何琢刚被他拍醒,并不是很明白冉飞雨在说什么。

冉飞雨说:“新来的果然跟老芋头他们是一伙的。”

何琢抬眼往第一排的某个三角形望了眼,重新趴了回去。

384.学霸?社会连姐(七)

有了连音午自习时候向俞钟请教学习问题开的头,接下来的时间,连音对于不懂的地方,都会不耻下问找俞钟问一问,每当这个时候,娄远帆总会一副忙着自己事情的样子,却又每每会在俞钟讲错一点或是有更好的解题思路时,突然横插一嘴,然后便得意得看着俞钟的扑克脸更冷。

像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回以后,俞钟终于学会了不再上当。当连音再需要就不懂的方面请教时,他会非常“绅士”的让娄远帆先来发表看法,而后再发表他的看法。

不过两人的看法几乎就没有不谋而合的时候。简言之就是,总能从对方那里挑点刺出来。

在连音每天的不耻下问之下,她终于是找回了她学生时代全部的状态。

除此之外,班主任余素逐渐的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

这份喜爱源于余素在课上时,需要一位同学做情景口语演练而起。

一般情况下,余素为了能让学生们更好的掌握内容,会即兴的在课上抽取一名或几名学生与她进行对话。

余素觉得这个这样的互动很好,可是她的学生们却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方式。因为他们会紧张啊,会怕讲错遭到笑话啊。

当然,几个学霸除外。所以每回到最后,和余素对话交流的几乎就是那几个固定的学霸。

这一回也不例外,一当余素提议要进行情景对话时,绝大多数的人都低下了头颅,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只有几个学霸一脸的平淡,也显得特别的突出。

余素看这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了,本想抽俞钟娄远帆他们,但当她目光扫到连音时,她蓦然想起了连音的英文方面貌似也挺不错的样子。自打连音转学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检验过真假,这下倒是有机会了。

于是余素果断跳过了老熟人们,点了连音的名字。

一听见余素点完名字,原本低着头的学生们纷纷抬起了头,又是一副好汉的模样。

连音也站了起来,面上半点不显紧张。

余素见状,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出口的话语也多了一份温柔:“我们就刚才课本的内容做一下即兴和随意的口语练习,不用紧张,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好的。”连音点点头。

余素笑了笑,开始以英语的形式向连音提问。

连音听完问题,不做多想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说连音念书时就是学霸一枚,文理皆不在话下,便是做任务至今,也接触了几个国外世界,更是在狂人教练的世界里熟练掌握了八门外语,英语自然更不在话下。

她的发音甚至还带着一股正宗的英伦腔,让余素听的一脸惊喜。

两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越说越停不下来,而其他的学生只能微张着嘴,用一副看外星人的架势惊讶的看着与余素对话的连音。

很多人脑中已经有了评断:好吊啊!实在是太吊了!

就是教室最后的一排那几位校霸,也不由得一脸目瞪狗呆,无声的做出鼓掌的动作。

冉飞雨不禁用小狗一般的眼神,崇拜的对身旁的校霸一哥说:“琢哥,你的眼界果然不是小的能比。简直照妖镜啊,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什么来路!小弟服了!”

校霸一哥嗤了一声。

英文在他耳朵里就跟妖精打架似,除了让他头疼和想睡觉之外,完全引不起他其他的兴趣。

是以,他一手斜支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斜视着几排前的那一道蓝白校服背影,等着睡神的召唤。

唯一令他感觉好点儿的是,那道蓝白身影的声音不是太难听,对催眠还挺有帮助的。

最终,余素和连音的一番对话进行了十来分钟,余素才惊觉还在上课中,只能遗憾的结束了与连音的对话,让她入座,随后又将自己与连音的一番对话翻译给其他听得云里雾里的学生们听。

等将对话内容全部翻译完后,余素整张脸笑靥如花,忍不住又向着连音说:“你的发音语法有非常纯正的英伦范在里面,这真是让我始料未及的事,很好很好!”身为一名英语教师,余素自然对英伦国家向往不已,她也曾在假期中出过国,去往英伦真正体验一把当地的生活,是以对当地的发音有些心得,如今听到自己的学生能讲一口地道的英伦腔,自然是高兴不已。

余素的夸赞自然又为连音惹了不少的注目。

连音只是稍稍弯了弯嘴角,如果余素想听,她其实还能为余素讲一些其他口味的英语,比如牛津风味的,或者是意大利香肠风味的,再或者是西班牙海鲜味儿的。

这事之后,连音一跃成为了班主任余素最喜爱的学生之一,与俞钟和娄远帆他们齐平,也隐隐有超越的架势。

但没有真正超越的原因,是余素还没见识到连音的学霸属性。不过,她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很快的,连音转学后的第一回月考来临了。

学校为了检视学生们每一阶段的学习情况,特地在每月的月末就一整个月的学习情况做一份考核试卷。

月考不会公开按全年级成绩排名,只做一个班的统计,不过这一点在教师那里当然没有限制了。

考试那天正好是周五,一天时间全部考完。

时间上很紧张,对于学生来说自然就更紧张了。

拿到试卷的一瞬间,连音竟也有些紧张的感觉,不为别的,如果她不能一击碾压娄远帆和俞钟,她会对自己失望的。

正式开始考试前,有几分钟的审卷时间,就在这个时候,接应系统对连音说:“如果亲爱的你有需要,我也是可以帮你作弊的。”

连音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反问:“公司允许?”

接应系统顿了下:“当然,不允许。”

“不过我大哥说让我好好帮助你。”接应系统表示,他是可以为了大哥而背叛公司的系统。

连音翻过手中的试卷,过了会儿才道:“不用了,我希望凭自己的真本事。”

“那好吧。”接应系统的语气听起来遗憾极了。

385.学霸?社会连姐(八)

周一的时候,班主任余素霸占了早自习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同全班学生们宣布了上周月考的情况。

鉴于余素的表情看起来挺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学生们一致猜测这回大家考的都不错,不然班主任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事实确实如此,余素是真的挺高兴的,尤其是他们班包揽了整个年级的全五名,她能不高兴吗?

想到那前五名的名单,余素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憋不住了,在做了一番例如“这一回大家考的都还可以”的铺垫后,她的话锋直接一换,说:“这次我要重点表扬下我们班的连音同学,她转学过来不过才一个月,就已经稳稳的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在座的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

随着此起彼伏的“哇哦(Д)”的惊呼声,连音明显感觉到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一下子激增。

就连第一排的俞钟和娄远帆都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上个礼拜还是寻求他们帮助的小可怜,短短几天后,竟然已经成为了阶级的敌人!

两个学霸的目光更复杂起来。

余素继续自豪的道:“这回连音同学的成绩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一分外,其他全部都是满分。”众所周知,语文作文写的再好都免不了要被扣上个几分的,一般被扣个两三分的都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而只被扣一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就是一篇满分作文呀!

班里学生们的表情更加精彩。

而两位学霸的目光更加、更加的复杂。

连音瞟了两人一眼,非常清楚的知道,以后怕是不能再去找他们俩问问题了。

如今可是正式进入对战模式了。

对于这一场月考的最终成绩,连音已经先一步知道答案了。虽然她不希望系统提供作弊服务,不过系统还是在她做完答卷后,先一步告知了她答案全对的消息,甚至系统还满是崇拜的语气对她说:“亲爱的,我觉得我更爱你了!”

余素自豪完之后,目光无意识的往最后排瞟过去,在看见最后排的几位祖宗后,她试图忍一忍,可结果还是没忍住,当面点名道:“虽然我们班这回包揽了全年级前五的名次,但同样的,垫底的名次也在咱们班里。何琢、冉飞雨、张巍然、房成天、盛英毅,你们几位能不能上课时候认真点,把其他方面的心思放到学习上来?你们都已经高二了,还在浑浑噩噩些什么?其他同学都在进步,怎么就你们还在原地踏步呢?”

被点名的几人相继挑了挑眉毛,对于余素的点名批评都已经习惯了。几乎每回考试他们都是榜上有名的选手,每回也总躲不过要被苦口婆心的教育一顿。

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冉飞雨几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校霸一哥则完全没听的游离状态。

余素看着几人的反应,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道:“你们看看你们什么样子,你们就不能跟连音同学学习学习,热爱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就积极的向其他学习请教问题,直到弄明白吗?学习得到的知识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又在抗拒些什么呢?”

冉飞雨叹了声气,今天班主任吃枪药了?平时说一句就过了,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句,还说上瘾了?

与他一样想法的无独有偶。

何琢原本看着别处,这会儿突然转头看向余素,声音不咸不淡的顶了句:“可以啊,那老师你将那个年级第一的同学调过来坐我们前面,让她好好带领我们热爱学习,我们有不懂的地方,也就近向她请教。”

余素明显被噎住了,瞪着眼,好半晌没有回话。

其他学生则多数一副看戏的表情,不时看看连音,偶尔瞟瞟最后一排的校霸们。

坐在校霸一哥旁边的冉飞雨几乎要为何琢拍掌叫好了。不愧是他的琢哥,这话回的绝妙!

连音挺着脊背,没有转身往后看去,但面上换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接应系统道:“亲爱的,你放心。班主任一定不会把你调到后边去的。”

“我知道。”连音当然知道余素不会真听校霸一哥的话,将她的座位往后调动。那对余素而言,无疑是送羊入狼口,没一个老师会这么做的。

接应系统应了声,又叹气道:“哎,都是仗着家里有点能耐,就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垮掉的一代啊,真是垮掉的一代。要不是咱们的任务重大,我真想请求你好好教育教育这帮熊孩子,让他们知道知道身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到底该表现出怎么样的一副精神面貌!”而说到底,一切都以任务为重啊!

连音的内心深处与接应系统是一样的想法,于是她淡淡的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余素在气的差点心脏梗住后,终于是依靠她顽强的意志恢复了过来,不过为了她自己的健康着想,她最后还是忍着气,无视了校霸一哥的话,重新将话题扯回到月考的事情上。

眼看着一方偃旗息鼓,何琢也不再揪着余素不放,重新回到了自己游离的世界中。

不过不知是他这话起了些影响,以至于身旁的冉飞雨又重新注意起了连音。

几乎隔三差五的,冉飞雨就要拍拍他的手臂,同他说一说自己对连音的观察情况。

何琢听的烦不胜烦,一周后妥协地对冉飞雨说:“既然你对她这么感兴趣,那你就去追吧!但有一点你记住,以后别把她带出来聚会。”

冉飞雨一脸纠结的看着何琢,过了大约五分钟,才对何琢说了句:“其实她长的真的挺好看的,咱班里,不,咱年级里都能算顶尖的了。带出去不输人吧!”

何琢斜里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

高二年级的体育课大多时候都是自由活动,体育老师一般都奉行上课后第一分钟集合报个道,下课前一分钟再集合报个道,其他时间男生女生发一堆运动器材,打发着他们自己玩去。

男生们的活动项目从来都是篮球,女生们则要丰富许多,羽毛球,踢毽子等等各式各样。

今次一班的体育课正好与三班撞在了一次,运动场上人数一下子激增,自由活动也就顺势变成了两个班级之间的比赛。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级约战哪个班级,反正两个班级准备趁着这节体育课来一场篮球赛,甚至还堵上了输赢,输的班级给赢的班级买吃的。

不过这跟连音是没有关系的,她早在宣布自由活动后就从校服里抽出了课本,随时准备进入学习模式。

386.学霸?社会连姐(九)

当两个班级嚷嚷着要进行一场篮球比赛时,连音已经在运动场的角落里找好了位置,课本和练习册之前全塞在校服里,笔则塞在口袋中,如今已经全部取出,万事具备,就差进入学习状态了。

然而,偏就有人不打算让连音如愿。

连音坐定还没几分钟,就听接应系统向她报告说:“注意注意,校霸正在接近!”连音随即抬头一看,就见冉飞雨大步流星的向她走过来。

方圆半径五米内就她一个人,对方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连音有些不解,他难道有事要找自己?除转学来的第一天中午被他堵了一回后,之后这位校霸倒是再没堵过自己,当然也没向自己要过保护费,更不说有任何的接触了。

她和那几名校霸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没有交集。

那今天是做什么?难道是来问自己收那拖欠已久的保护费的?

除此外,连音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冉飞雨走到一半时见连音抬起头看着他,这使得他脚下的步子又跨大了几分,百来步的距离,最后就跟竞走一样,不过一眨眼功夫就站定在她面前,一副俯视的高傲模样。

连音捧着书,疑惑道:“您,有事吗?”

冉飞雨被她一声“您”的称呼给弄的愣了下,险些忘记自己专程过来是干嘛来的了。

一般“您”这个词不是专门用来称呼长辈的吗?她对自己这么尊敬?

冉飞雨胡思乱想了下,还好没几秒就发现自己跑偏了问题,立马调整过来道:“咱们班和三班搞比赛,你不知道?”语气听起来像是质问,然而天晓得,他觉得自己挺温柔了。当然了,很温柔也谈不上,他毕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校霸,怎么可能会有太过温柔的一面。

他的提问让连音的疑惑更浓,在思考了下后,不由得迟疑的问他:“难道需要我去参加比赛?”

冉飞雨:“……”怎么有种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感觉?

“当然不是让你去参加比赛,是我们几个男的比赛篮球,你难道会打篮球?”就算会打,那也不是男的啊!

连音摇头:“不会。”

那不就完了。冉飞雨说:“我是要来告诉你一声,我们班跟三班打赌了,这场比赛哪个班输了,哪个班得负责给赢的班级买吃的。”

“好。需要多少钱告诉我,我来出钱。”连音觉得自己表现的应该挺上路了。

然而冉飞雨却满脸悲愤的跺了跺脚,那表情像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样子,他控制不住的咆哮道:“谁在跟你说这个!难道老子穷的得问女人拿钱了吗?”全校谁不知道,他和何琢都是不差钱的主。请客而已,不说请一个班级的人吃东西,就是请全年级吃,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接二连三被个女生抢先甩出“不差钱”的暗示,令冉飞雨很有些挫败的感觉,这种套路一般都是由他来使用的好吗?

冉飞雨气恼了一阵,突然间又回味过来不对的地方:“你刚才什么意思!什么叫需要多少钱你来出?我们他x的还没开始比呢,你就断定我们会输?”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有没有?

连音被他咋呼的丧失了一大波耐心,只能再问他:“那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冉飞雨没再咋呼下去,像一杆突然哑火的枪,沉默了有一会儿才摆出一副高傲的施舍态度说:“当然是来让你去给我们加油的。”

连音哑口无语,心下猜测着这位校霸该不会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不想让她安安静静的复习吧?

冉飞雨见连音没说话,他也不催,居高临下的斜视着她,面上没过多的表情,实则心里却有些小紧张。不确定自己的表现有没有到位,也不确定连音能不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真正的企图来。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连音将书本摊在腿上,两手交叠放置在书上,面上表情一本正经,抬头仰视他的那种感觉,竟让冉飞雨联想到了家中严苛的老长辈,而自己则是等着被训斥的做错事的小孩儿。

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有压迫感了,冉飞雨一时间竟不知道手该贴在裤腿缝上,还是背到身后去。

连音张口道:“不好意思,虽然我对球类运动有些研究,但篮球这项运动真是一窍不通,同时也没有任何的兴趣。鉴于三周后就要期中考试,我希望我的时间可以充分用来复习。当然,如果您一定要求我去给比赛加油鼓劲,我也可以遵照你的意思来办。不过请容许我事先问问,这是不是也算在拜码头的范畴里?我拜完码头后,今后可以得到不再受您欺负的保障吗?”

冉飞雨被她一番讲究的问话弄的晕晕乎乎,那咬文嚼字的态度,可不就是学霸和校霸们最看不惯的样子。更不要说她话里又是“您”又是“保障”什么的,冉飞雨觉得心好累。

更重要的是,她果然如何琢所说的那样,关键时刻就嚷嚷要复习,要考试。

许多人喜欢起来是盲目的,而心死可能也就只在一瞬间,至少对于冉飞雨来说,他这会儿是真的打消追求连音的念头了。

她就是一根没肉骨头,狗才想要啃呢!

冉飞雨转身就走,边走,心里边恨恨的想着。

连音看着来去皆匆匆的人,忍不住对接应系统说:“他该不会是想去喊人来打我吧?”

接应系统说:“那你怕吗?”

不怕。

连音没说,但她和接应系统都知道答案。

在确定冉飞雨离开只是回去参加比赛,而不是喊人来打她后,连音重新埋首进入题海的世界。

三周后就是期中考试,想要不出错,她就得好好复习,毕竟高中的知识里,她还是有些方面没全补回来,需要多加巩固。

一班和三班的篮球赛开始后,两个班级围观的女生们便开始不停的为自己的班级摇旗呐喊。

不过,不论周围摇旗呐喊的人多给力,最终都成了一场一班单方面碾压三班的比赛。

387.学霸?社会连姐(十)

在这场碾压式的篮球比赛中,表现最神勇的非冉飞雨莫属。

他几乎是将这场篮球赛当做了个人泄愤的发泄窗口。高压逼抢,正面对撞,近大半的得分都是由他一手创造的。

看着他这股狂劲,三班那几名参赛者最后都不敢太过靠近他,见他带球过来也自动自发的往旁边让开。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校霸呀。

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冉飞雨却没表现的如往常那样,反而是臭着一张脸,仿佛输掉比赛的是一班。

输赢成了定局,一家欢喜一家愁,这已是不容改换的事实。

不过随即令两个班级的学生意外的是,三班的学习委员似乎与校霸们的关系很亲密呀!

特别是与校霸一哥站在一块儿说话的样子,令已经懂得情呀爱呀的大少年们顿时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随即拥有八卦之心的学生们都开始沸腾了,好学生和坏学生都能成一对了,感觉又可以相信爱情了。

不过也有不少女学生偷偷黯然神伤,毕竟校霸一哥可不单单只是个校霸,他好歹也是个长得很好看的校霸。至少偷偷喜欢他的人,绝对可以占据全校女生的半壁江山。

体育课结束后,打比赛打了一身汗的校霸们聚在一块儿总结经验并挥发汗味儿。校霸一哥好奇冉飞雨今天的神勇表现,询问他什么情况。

冉飞雨这才狠狠的挠了把头发,将开赛前去找连音让她来加油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还不忘学着连音的姿态和口吻,将她说的那番话复述给了何琢听。

在场人听完后一阵哄笑,就连何琢也嗤笑不止,最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冉飞雨脑门上。

何琢笑道:“你真是够了!让你看见个女的就浪!”

冉飞雨捂着脑门,一脸的生无可恋:“琢哥,我跟你说。我现在是真佩服你!你说你这嘴是不是开过光了,说话怎么那么准呢?”他指的是连音告诉他要复习迎接考试的事情。

旁人有人紧跟着拍马屁:“琢哥这不叫嘴巴开过光,而是琢哥见识的多,什么样的妖精没见过啊。”

何琢还是一脸笑,不说话。

冉飞雨说:“我觉得我这阵子吧,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怎么就异想天开的想要去啃那么根骨头呢?”

“因为你天生属狗的。”何琢闲闲的道了句。

冉飞雨眯眼看着他,一脸无语的表情。

过了会儿后说:“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肯定是琢哥你和三班那个李玉蝉刺激到我了,令我不由自主的想跟你看齐。”李玉蝉就是三班那个学习委员的名字。

何琢忽然翻脸:“滚!”

……

输掉比赛的三班在放学前履行了赛前承诺,一班的所有学生都得到了一瓶饮料。

饮料由打比赛的几人分发,其中就有冉飞雨。

也因为有他的存在,饮料分发到连音跟前时,他竟小心眼的直接跳过了连音。

班里人看着这一幕,纷纷猜测新晋学霸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校霸,这情形看起来新晋学霸要糟呀。

有此想法的同学再看连音时,眼神里带上了一份怜悯。就连同桌至今,没与连音说过几句话的女同桌看连音时,都带着几分可怜的意味。

相比起其他人的戏多,连音反而并不觉得这是桩多大的事情。

不过接应系统倒是很不爽的为连音打抱不平:“小男生,典型的小男生心态!行事不大气,做事不利落。就这样,注孤生的命!”

“亲爱的,咱不理他。回头放学了,咱去买个一箱,回家喝一瓶倒一瓶,再来两瓶浇花用!咱不差钱,公司给咱账户里的那一串零,那是打的多多的。”虽然遗产中的存款必须得等连音年满二十岁才能使用,但并不妨碍接应系统一再自豪的提醒“连音不差钱”的事实。

连音听完接应系统的话后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没有参与分发饮料的校霸一哥见冉飞雨回来时,手上还多拿了一瓶饮料,不由得好奇问他:“还多了?”

冉飞雨将多的那瓶放在自己课桌前,一屁股坐下,回道:“一点力都没出的那个,我没给。”

何琢挑了下眉,视线将前方扫了一圈。

“冉飞雨。”何琢叫他的全名,“你这是没追到手不甘心?”

“啥?”冉飞雨跳脚:“我怎么不甘心了?怎么是我没追到手?我就没追好吗?没见我关键时刻幡然醒悟,重归正途了吗?”

何琢摇摇头。

冉飞雨强调道:“真的!是真的啊!”

何琢将头别往一旁,一副懒得听的模样。

……

放学铃声在校园内回荡,牵动着学子们一颗急于离校的心。

没有被拖堂的班级更在第一时间就见有人背着书包冲出来,那风驰电掣的模样,还以为是要赶着去拯救世界。

一班今天破天荒的也没有老师来留堂,学生们见机也是立马收拾书包闪人,以免晚一步就走不掉了。

连音也没磨蹭,将书往书包里一塞,背起书包就走。早点回家,也能早点复习。学校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声响会产生干扰,实在比不得家里安静,莫琴芳除了必要的情况外,都不会来打扰她,正适合她复习。

不过一心想着回家的连音却没注意到,她背着书包走时,有人跟在了她身后。

就在连音出了教室,正往校门口走去时,一道高瘦的身影忽然从她身旁越过,随后又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要不是她反应机敏,指不定就刹不住车撞上去了。

不过在站定后看见挡路的人时,连音不可避免的吃了一惊。

拦在她面前的是校霸一哥。

在看见连音表情中的讶异后,对方没说话,直接冲她怀里丢了一样东西。

连音下意识的接住,等接住了东西才发觉对方丢给她的是一瓶饮料。而那饮料与下午冉飞雨他们分发的战利品一模一样。她可以立马肯定,这应该就是冉飞雨没分她的那一瓶。

但她同时也不解,校霸一哥将这饮料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没问,校霸一哥也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确认她拿到东西后,直接转身就走了。

连音先是莫名,继而惊悚:校霸还会送温暖?

388.学霸?社会连姐(十一)

看着怀中的那瓶饮料,连音和接应系统都觉得校霸送温暖这事情很不一般。

校霸哪怕真的抽风到要送温暖,也不该是来给她送温暖啊。

他们很熟吗?当然不熟!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接触好吗?

那他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啊?

接应系统更是阴谋论的说:“他会不会在饮料里下了毒?这些年社会版类似的新闻可不少,有直接致命的,还有吃了会把女的变成男的呢。”人心真的好可怕,还是系统的世界纯净多了。

连音知道接应系统说的是哪桩事,详细的科普道:“你说的女变男那个,是男同事长期将雄性激素投食给女同事,结果害的女方毛发旺盛,显出了男性特征。”

“对对对,就是这个事情。”接应系统叠声应道:“你竟然也知道这事,看来这新闻当真不是小事啊。”

连音说:“恰好看到过。”

接应系统说:“所以这陌生人给的东西,咱更要小心才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接应系统是带着他大哥的嘱托来的,自然更加的为连音着想。

连音并不反驳接应系统的话。

在她出了校门之后,恰好遇上一个在学校周围转悠的拾荒者,她掂了掂手中的饮料,决定将它贡献给拾荒者。好歹卖个瓶子还能得些钱。

不过为了最起码的安全考量,她先将塑料瓶中的饮料全部清空,才将剩下的空瓶交到拾荒人手上。在拾荒人的点头示谢下,连音想了想,又取出钱包给了对方十块钱。今天她也送送温暖吧!

拾荒人看见连音递钱的举动,一双眼都发亮起来,等接过钱后,叠声向她说着谢谢。

连音淡淡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然而连音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一个视野还不错的角落里,某位校霸将她这一系列举动全部都看在了眼里,当即就被气笑了。

校霸送温暖的事情因连音将饮料瓶无私奉献拾荒者后,就被连音丢到了脑后去,之后的时间自然还是围绕着复习展开。

原本就离期中考试挺近了,在连音全副心思忙着复习的时候,时间过的就更快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时间。

期中考试当天,连音他们那一年级的第一场考试被安排在总排程里的第二场,是以不用一大清早就赶到学校。不过要说晚,其实也就是可以比平日上学晚半个多小时而已。

因为考试场次的不同,于是挤公车的人数也削减了不少,连音难得还能挨到个座位一路坐到学校。

从车站下车到学校门口的一路上有几条小陋巷,就在连音路过其中一条小巷时,一道身影忽然毫无预警的从小巷里踉跄着倒退出来。连音被这突来的身影惊的一秒顿住脚步,只见这道身影竟然还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即使对方只穿了条校裤,但那显眼的蓝白色,也能让连音一眼认出来。

陋巷里出来一个还不算,很快又踉跄的跑出来一个。

不过这个是被人踹出来的,因为连音瞧见了一条笔直的长腿,就踹在跄踉的人胸口上。

而出来的第二个人明显也是市一中的学生,因为也穿着校服的部件,这位穿的是上半身。

相继出了陋巷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正好被他们挡住去路的连音,也没有因为明显是受虐一方而有要逃跑的意思,好像有什么不得不留下的原因。不过两人看着陋巷里的眼神,很明显也透露着胆怯和不甘。

连音来不及多想巷子里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人物,里头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也不算是多么意外的人,正是班上的校霸一伙。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校霸一哥何琢。

何琢也不是空着手走出来,他手里还拽着个人,在接近巷子外的那两人时,他抡了一把手,将手里拽着的人往两人方向一推。

本以为外头两人会接住被推出来的那人,没想那两人吓傻了似的,竟然动也不动,结果原本的推搡顿时变成被校霸一哥推倒在地的剧情。

看着第三个人站不稳脚,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跟着校霸一哥走出巷子的四个跟班都噗笑了起来。

就连校霸一哥也一脸气笑了的样子。

他这么一笑,连音才看见校霸一哥脸上也挂了彩,半张带伤的侧颜,竟然还透出些不羁的美感来了。

对于摔倒在地的人,校霸一哥半点没有同情心,两步走过去,抬起一脚就踩在对方身上,紧接着开始放狠话:“下回还想找不自在前,记得多喊点人,喊点有用的人。明白吗?”为达效果,他特地放沉了声线,于是听起来也特别的有那种大哥大的范儿。

不过这份感觉也仅只三名被虐的人才有这样的感觉,至少连音是半点感受不出他话里的煞气。

倒是接应系统又唉声叹气起来:“垮掉的一代啊!真是垮掉的一代!”

连音则在想她是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直接路过呢,还是绕条路走。但在她做出决定之前,校霸一伙中显然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对方连忙捅了下身边的人。

而后身边的人又不怀好意的捅了下冉飞雨。

冉飞雨很快也瞧见了连音,不过让身旁两位兄弟意外的是,冉飞雨半点不觉被她看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早就歇了原本的那份旖旎心思,如今见到连音在场,反而更加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还主动给连音打招呼:“这不是咱们班的女学霸吗?这回考试也要得第一哟。”末尾语气上挑,显得极不正经。

连音这才做出决定,直接无视。

在冉飞雨话完后,连音直接抬步往前走,绕过那两位不知什么原因得罪校霸一伙的人,向近在咫尺的校门走去。

刚绕过那两个被虐的学生,连音感觉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正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往那方向看了眼,恰好与校霸一哥对了一眼。

同时也看清了校霸一哥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凌厉的仿佛下一个倒霉的该是她了。

389.学霸?社会连姐(十二)

连音微微眯了下眼,并没有被校霸一哥的眼神所吓倒,甚至连脚下步子都没乱过一拍,直接当他们全是一团空气。

收回对视的视线,她淡定的往前走。

她走的淡定,身后看热闹的人可就表示不淡定了。

校霸之一的房成天口中惊叹了声“卧槽”,忍不住又用手肘捅了身边的冉飞雨一下,语气全然神奇的说:“她竟然就这么淡定的走过去了!一点都没被咱们给吓到!”

冉飞雨的心思可不在连音没被这场景吓到的想法上,他更在意的是,连音竟然无视了他的话,一点表示都没有。

别说表示,就是表情也没有。

啊,草啊!冉飞雨瞬间觉得心塞起来。

之前那种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子早已全看破的想法全都没了,他不得不承认,被曾经想追的人无视掉,内心还是有点儿不平和不甘心的。

“太有意思了!”另一旁的人也跟着叫起来,同样是觉得连音的反应异于常人,特别有意思。

要知道校霸们打架斗殴的频率还是挺高的,很多时候他们都不会刻意避开人,而往往看他们打架斗殴的女孩子们,哪怕平时玩在一块儿的,见了这场面还是有点儿怵的。就算没惊吓的尖叫连连,也会青白着一张脸,总之变脸色是肯定的。

可是连音倒好,既没吓到尖叫连连,也没变脸色,反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这么轻飘飘的路过了。

校霸们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感觉了。

或许是佩服吗?好像还真有点。

……

连音进了校后,很快找到了高二年纪的候考大部队。

其中一班的学生已经到了大半,娄远帆和俞钟也已经到了。

此刻两人正相距三四米的距离,一人一本课本,努力的埋首复习着。像他们俩这样候考前还在复习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不过更多的则是聚在一块儿聊天的。

连音没再刻意找地方,就地取了第一门开考的英语课本,将前几天余素划过的重点再重新过一遍。

在她温书的同时,身边女生们的聊天不可避免的溜进了她的耳朵。

因为此时几乎大半人都在讨论着校霸们打架的事情。

校霸们打架的地点就在校门外的巷子里,几乎大部分的学生都会经过那里,自然也就将巷子里的情况看在了眼里。不过经过的学生们也怕惹祸上身,是以在知道谁在打架后,就赶忙逃离了案发现场,如今在学校里,又人多,这才展开了讨论。

“跟何琢他们打架的,是不是高一的那几个外头玩的?”有人问。

“没错,就是那个想挤掉何琢当老大的小鬼。”知情人士开始站出来普及,“刚开学那会儿不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找人来,说要跟何琢单挑,结果被何琢他们全打跑了?听说最近又不安分。今天早上就在外头巷子里打起来了。”

“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年级那位就是了。也不好好打听打听何琢的战斗力。”

“就是啊!想当老大,好歹也等咱这一届毕业了再继任吧,这么急巴巴就往爸爸头上爬,难怪要被爸爸教育了。”

一阵哄笑声送给“爸爸”。

连音边听着,边淡然的翻过手中的课本。

校霸明明不是个正面向上的称呼,偏偏在这些女生的口中,像是一个多了不得的称号一样。这些小年轻的价值观啊……

连音和接应系统不禁齐齐一叹。

在开考前的十分钟左右,考场正式对考生们开放。

也是在这个时候,几名校霸慢慢悠悠的从校外走进来,又踩着即将开考的点进入考场里。

考场是按照各班的学号划分的,因为连音是转校生,学号自然是末尾数,以至于她分到的考场正好与几名成绩垫底的学霸在同一个考场。

而更加“幸运”的是,她前方坐的正好是校霸一哥何琢。

连音不禁想,这位一哥的成绩得有多差劲啊,连他的小弟们都不如。

不过这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既然是学渣当然就要渣到底嘛,学渣中的战斗机,这样才更胜一筹。

校霸一哥在正式落座准备开考前还看了连音几眼,那眼神倒没校外看她时的凌厉,只是眼神里存了些连音看不懂的光芒。

也因为看不懂,所以连音并未花费精力去多想。

但很快,她就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轻敌。

坐在她前面的的校霸一哥简直就是个多动症患儿!

每每坐不到五分钟,他就要变换一种姿势也就罢了,很多次他直接往后一仰,后背靠在椅背上,又带着椅背撞击着她的考桌。头两回时,她还没多注意,只当他是无心,可随着次数多了,她便瞧出他的故意来。

这位校霸一哥该不会自己学习成绩渣,就想要趁机报复社会吧?连音抬眼盯着他的后脑勺,如是做想。

“报告!”突兀的一声忽然在考场里想起,顿时惹的所有人注目。

连音也抬了抬头,看着前面的校霸一哥。刚才那一声报告就是他喊的。

监考老师很快被他吸引了注意,问他什么事。

他将身子后靠,一副悠闲的坐姿,说道:“我身后的人一直看着我,让我无法专心考试。”

话一出,考场中突然现出几声压不住的笑声。

连音则听懵了,头一个反应是,校霸一哥的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是安了监控?

这会儿,监考的老师正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同时,前方的校霸一哥也转过身来,面对她说:“你一直看着我,令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

连音:“……”

考场中又现出几声低低的“卧槽”话语。

校霸一哥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点笑,透着几分邪里邪气。

接应系统先于连音气道:“这个是蛇精病呀!”

台上的监考老师也懒得来追究真真假假,直接发话道:“前面的男同学,转回头看自己的试卷。后边的女同学,好好考试,别盯着前面的人看,前面的人又不是答案。看着前面的人,你就能考出好成绩吗?”

校霸一哥的笑意不减,再看了连音一眼后才慢慢的转回去。

连音在他转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气笑了下,但很快就扬着声淡淡的道:“知道了,老师。”

已经转回去的一哥忍不住挑了下眉。

连音无声而淡定的笑:想影响她的临场发挥?不存在的。

390.学霸?社会连姐(十三)【15/105】

考场重归宁静,连音却没有即刻调整心态重归考试氛围,而是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座椅和考桌都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她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加之又没发出任何的声响,等到监考老师发现不对劲时,她的座位已经脱离了大部队起码有二十厘米的距离,一枝独秀的独立在教室最后方。

连音坐的是最后一排,加之教室后方空空荡荡的,监考老师也就没出声打搅其他考生的考试。

不过监考老师还是不放心的站在她身旁,盯着她答题。

只是短短几分钟后,监考老师就放心的离开了。因为监考老师惊愕的发现,这个女生的答案竟是全写对了!而没有怀疑连音作弊是因为连音写答卷时,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亲眼见着她将一个个正确答案填在卷上。

一贯以来,老师们对待成绩好和成绩不好的学生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在监考老师此刻的心里,连音是个安全的学生,如此也就撤下了对她的警惕。

监考老师离开没多久,前边的某多动症患者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套路还是刚才那样,先是左右动上一动,而后便是将后背直接靠上椅背,紧接着再翘起座椅想将座椅斜着考上后方的考桌。

但是显然这回不太一样,在某校霸的计算内,椅背应当该靠上后方做支撑点时,却迟迟没有任何的感觉。以至于他不得不又加大了些的幅度,这一加大幅度,仅靠两只椅腿为支撑点的座椅根本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他一时不差,直接狼狈的往后摔去,要不是他反应快用脚勾住了自己考桌,也要不是当时他的座椅已经离后边的考桌很近,让他刚好两边都卡住,说不得他就要出洋相了。

只是他为了稳住身形的自救还是制造出了不小的声响,当即让大半的人都注意到了校霸一哥面上来不及撤下的狼狈之相,再看他的坐姿,纷纷好奇不已的看着他。

就连监考老师都惊动了,抬眼看着他,当即高声质问道:“同学,不好好考试,你做什么呢?”

校霸一哥此刻内心波动极大,因此也根本没理监考老师的话,回归原位后,他当即转头往后看去,在看到后头的考桌离他竟有十万八千里远时,他眼睛里顿时冒出火来,不过后方那个看似沉浸在考试中的人并没看他,也不知他眼中的怒火。

可是校霸一哥却分明看见了连音隐隐翘起的嘴角。

监考老师见他往后看,当即冲他走去,走到他身前敲了敲桌子道:“同学,你再不好好考试,我就算你作弊了。”考场纪律严禁交头接耳,严禁左右探看,他这样的行为,监考老师完全能视其为破坏考场纪律,没收他的考卷,终止他的考试。

不过监考老师觉得自己是个仁慈的人,所以愿意多给何琢一次机会。

但何琢可不是需要别人给机会的主,从后方收回眼神后,他直接站起了身,对监考老师道:“交卷!”说完也不等监考老师做出反应,他已然堂而皇之地向着教室门口走去。

他的同伙们眼带羡慕的看着他离开,心里都佩服:琢哥就是琢哥,耍起来帅来,一般人根本比不了。

没有人知道,何琢的耍帅完全是为了要掩饰自己的出丑。

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他还从不曾像今天这样狼狈过!简直可耻至极!

由何琢开了头后,另几个校霸最多坚持了五分钟,纷纷都喊了交卷,随即迈着轻松的步伐出去教室寻找他们的领头人。

没了校霸们的考场,考场氛围更好了。虽然留下的人中不泛还有学渣的存在,但好歹也是不认命的学渣。

结束考试前的五分钟,连音才将试卷上交,系统也在这时候出声,为连音发愁:“亲爱的,你刚才正面向校霸发起了进攻,你可知道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况?”

连音淡定的说:“我知道。”

接应系统说:“咱们不是说好了,该怂的时候就要怂吗?”多一事何不少一事,接应系统时刻谨记着他要保证让连音好好的,如此才不辜负他大哥所托。

连音说:“我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我们不能因为熊孩子是孩子,而对其过分放纵,那不是正确的教育之道,相反只会助长歪风邪气,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呢?”什么才是她认为的教育之道?

“得让熊孩子学乖。哪怕得需要武力镇压,也只能上。”与其说她刚才是故意的,不如说她是被校霸试图影响她考试的行为惹毛了。

有一就有二,她不认为她坚持忍耐,那位校霸就会停止影响她考试的行为。

接应系统:“……”

顿了下,接应系统提醒道:“可是校霸有帮手啊,他还可以喊到很多帮手。”说不得还和电影里演的那样,呼啦啦一群小弟。

光是随意一想,接应系统都觉得不得了,对方人多,己方就一人,很为连音捉急。

相比起来,连音还淡定的很。甚至还反过来宽慰接应系统:“听说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吧,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先下手为强。”

接应系统不说话了,因为正在思考“下先手为强”是要怎样操作,他或许也可以先想好了告诉连音。

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休息了一刻钟的时间,随即开始第二场的语文考试。

校霸们自提前交卷离场后,至第二场考试开启时都没有回来。

学校的考场纪律里规定,开考后十五分钟还没进考场的,取消本场考试资格。

就在时间过了十五分钟后,连音可以确定,校霸们是真的弃考了。

接应系统惊奇的说:“难不成还真被你的先下手为强给震住了。”

若真是如此,她只想感谢校霸的不打扰之恩。

上午的考试结束后,考生们有两个多小时的吃午饭以及午休,下午仍有两场考试,是两门理科的考试。

因为上午两门是英语和语文的文科内容,也就没多少学生凑在一起对答案。

到了下午第一场考试开考前,几名校霸才姗姗而来。

与上午情况不同的是,坐在连音前面的不再是校霸一哥,而是换了一个人。

至于校霸一哥,则换到了连音斜前方的位置,隔开她两个座位。

连音不介意前方换人,而且新换过来的这个人倒总算不再是什么多动症患者,一整场考试都安安静静的只管睡他的觉,分毫没有给连音添乱。

连音表示她很满意。

391.学霸?社会连姐(十四)

自从连音的前边换成了爱睡觉的小哥后,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平平稳稳的,再没出现过任何插曲。

那位险些出洋相的校霸一哥也没在考试结束后找连音麻烦,这倒让连音和接应系统都有些意外。

每场考试他都是第一个提早交卷的那个,交完卷就潇洒离去,直到下一场考试时间快到点才会重新出现在考场里,而且坐的也离连音甚远。

像这样平行线的模式,似乎才是学霸和学渣的正确打开方式。也不知道第一场考试时,他的抽风状态是因何而来。寻不到完美解答的连音和接应系统,只能将其反常行为当做是他被下降头了。好在如今一切恢复正常。

不过谁知道校霸一哥会不会搞什么秋后算账呢?连音和接应系统觉得还是应当留一份小心。

期中考试后恰逢迎来周末双休,每回大考前都是学生们最苦哈哈的时间段,好不容易考试结束,心理负担终于可以卸下,许多人的心态一下子向往起自由和热闹。

最后一场考试前,班里便有人组织起考试结束后的放松活动。

活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吃饭和唱歌这一类。吃喝不是重点,主要是为了发泄一下考前复习了那么久的疲惫。这次活动不针对人,也就是说,只要是班里的人,都被邀请了。

连音也不例外。

对于被邀请,连音先是表现的受宠若惊,随后则问班上的组织者:“俞钟和娄远帆去吗?”

组织者不知道连音问这两位学霸的用意是什么,犹豫了下后,选择实话实说:“他们俩都不去。”那两位都是学习大于一切的主,平常十请九不应,这次当然也是如此。

连音听说那两位都不去后,当即微笑着对对方说:“那我也不去了,谢谢你的邀请。”

啥?他们不去,她也不去?组织者怔愣愣的,一时间都想要脱口问她同那两位学霸是什么关系了。

对方却不知道连音的想法很简单,比起参加班里的活动,和一堆不太熟的同学们在一起尬聊、尬玩,她觉得还是回家学习更适合她,也令她舒坦。所以问俞钟他们去不去不过是为找借口做铺垫罢了。

如果组织者回答她的是“他们都去”,连音立马就会说“他们去,那她就不去了”,总之她已经准备好了两套方案,看情况选一套用,争取每一套都不落空。

连音婉拒对方完,考试的预备铃紧跟着响起,恰好隔绝了对方想要说服连音的想法。

对方只能谓为遗憾的说:“那好吧,下次再请你。”

连音笑说“好”。

邀约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据说除了连音、俞钟娄远帆以及少数几人没有应邀之外,其他人全都应邀参加考试结束后的活动,就连几位校霸都纡尊降贵的同意参加这次活动。

或许是因为应邀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在最后一场考试中,大家的状态显然都有些坐不住。很多人更是早就盼着交卷时间的来临。除了提早交卷成习惯的几位校霸,其他学生则一直坚持到可以交卷的时间。

时间一到,许多人纷纷起身交卷,一副赶着离开要去放松的捉急样子。

这样的情况不仅在连音所在的考场里发生,其他的考场里也如出一辙。

眼见交卷离开的人越来越多,连音却依旧稳坐如泰山,气定神闲的核查每一个答案,直到考试结束。

等连音收拾妥东西回家时,偌大的校园里早已经空空荡荡,没几只小猫还在闲晃着。

“连音!”突然一声叫唤让刚出校门的连音停住了脚步。

她往声源方向一看,只看见五六个女生站在校门外不远处,目光齐刷刷看着她。

除了为首一个女生穿着一身市一中的校服,脸上干干净净的外,其他女生全做不良少女装扮,有将头发扎成冲天辫的,也有染成葬爱家族系列的,更不要说满是铆钉的服饰和过早就粉饰起来的厚底妆容了。

连音确定自己从没见过那几个葬爱家族的成员们,不过对于那位脸上干干净净,还穿着校服的甜美系女生倒是有点印象。

高二三班的学习委员,一起上过体育课。

刚才出声喊她的,应该也就是这位学习委员。

至于对方的名字叫什么,连音不知道,因为没打听过。

“这个人叫李玉蝉。”到头来,还是接应系统给连音提了醒。

连音与对方遥遥相望着,好奇猜测着她叫住自己会是有什么事。

李玉蝉见连音站的那么远,又高傲又没好气的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过去?连音注意到李玉蝉所站的地方,后边就是昨天校霸们打架的陋巷,她不由得挑了挑眉,脚下稳稳不动。

对方等了一小会让,眼见连音钉子户式杵在原地不动,不由得眉头紧蹙起来,再等了会儿,依旧不见连音有所行动,干脆不再客气:“我让你过来,你没听到吗?你过来,咱俩把话说清楚!”

连音茫然,她俩有需要把话说清楚的事吗?

接应系统也跟着一块儿茫然。

此时,和李玉蝉站一起的葬爱家族们相继换了换站姿。虽然没有发声,但神情中已经带上了无声的威胁,好像在说如果她还不乖乖走过来,她们就要来“请”她过去了。

连音想了下,还是不要麻烦她们了吧。

李玉蝉一伙人看连音乖乖走上前,终于满意了些。于是她们又后退了一段距离,刚刚好就退到了陋巷口。

连音毫不畏惧的继续前进。

等连音站到陋巷口时,为首的李玉蝉一点不浪费时间的进入正题:“昨天是你在考场里欺负的何琢是吧?还把他欺负的缺考了一门,是不是?”

“欺负?”连音没忍住重复了下她的用词,觉得对方的认知和自己有很大的出入。

对方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校霸一哥了?校霸一哥啊,还能被人欺负去了?

连音不禁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欺负他?”她是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怎么可能欺负人?

可对方显然不是来听她解释的,根本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都最好夹好你的尾巴。何琢他不跟女的计较,可不代表我也不跟你计较!”

所以说……女人何苦总是为难女人?连音拧起了眉。

392.学霸?社会连姐(十五)

高二一班的聚会场地最终放在某ktv的大包厢里。

上到班级里的学习骨干,下到垫底的学渣校霸们,大家齐聚一堂,此刻全没了平时学校里的隔层,玩闹在一块,气氛好的不成。

包厢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又走进来两个晚到的人。

这晚到的两人进来后也不先找位置坐,先将包厢里的人看了一圈,确定某位校霸一哥不在场后,其中一个立马抢了麦霸的话筒,一脸兴奋的对在场所有人道:“各位,各位,我有件重大的事要说。”语气满是压不住的激动。

在他连喊了两遍后,在场的同学们才纷纷给予了他眼神关注。

“什么事啊?”

“重大的事情,你倒是快说啊!”

握着话筒的人见受到的关注度差不多了,这才清清嗓子道:“我要说的是,我们班那个转学来的女学霸,跟三班的学习委员打起来了!”

事件一宣布完,包厢里的气氛顿时静了静。

很快有人问:“我们班的那女学霸?连音啊?”

有人点头。

“三班的学习委员?李玉蝉啊?”

许多人点头。

包厢里又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猛然之间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

有人半信半疑:“她们俩怎么会打起来呢?”

有人则第一时间八卦:“她们俩为什么事打起来的?天啊,她们在哪儿打?打完了没?我好想看看。”

更有人兴奋的不行:“两个女的,长的都不赖,还都是学霸级别的。她们打架是怎么打法?扯头发吗?挠脸吗?哎哟,礼拜一是不是能看到她们挂彩的样子?好兴奋怎么破?”

爆料者慢慢悠悠的回答众人的好奇:“当时的情况是,咱班的女学霸孤身一身,迎战三班学习委员六人。”

有人打断:“什么?三班六个人围攻我们班女学霸一个人?完了完了,估计伤势惨重。我们是不是该打听打听,女学霸有没有被揍到住院?我们回头是不是该凑钱买个水果篮子,派代表去医院慰问一下?”这话让许多人都觉得有道理。

更是有人低声问:“三班李玉蝉,不就是何琢的对象吗?何琢他对象打了咱班里的女学霸,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你们说回头何琢会不会出面?直接霸道总裁的宣布我们不许给女学霸表达心意?”

在女朋友和同班同学之间,当然还是女朋友比较亲近了。

这话瞬即又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爆料人忍不住将话筒凑近嘴边,用力“呸”了两声,再次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后,这才道:“你们说的都该反过来!是咱们班女学霸把三班的李玉蝉和另外五个女生给打了!”他先是比出一根手指头,随后又比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快速摇晃了几下。

宽敞的包厢瞬间又一片安静。

这一回,在场的人面色全变了。

就在爆料人宣布连音将三班学习委员揍了的同时,校霸一哥恰好推门而入,将爆料的话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朵里。

“你刚才说什么?”问话的人不是校霸一哥,而是与校霸一哥一块儿推门而入的冉飞雨。

爆料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半个当事人出现了。

冉飞雨又问了遍:“你刚才说什么?谁把谁给揍了?”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爆料人迟疑了一下,才老实道:“我们班的女学霸,把琢哥的对象给揍了。”提到校霸一哥对象的时候,他还看了眼校霸一哥,没想校霸一哥也在这时候投来视线,那眼神更说不尽的凌厉,当即就把爆料人给吓到了。

脑子一懵,干脆将自己的底料全抖了出来:“我,我们还拍了下了证据。”所以校霸一哥,你要为你对象出头的话,我们有证据。

何琢木着脸:“证据呢?”

爆料人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快步走到校霸一哥面前,解锁了手机,甚至还贴心的将拍摄的视频点开,才双手捧给大佬。

何琢拿过手机时,视频已经在播放。

爆料人路过时,陋巷里的大战早已经开启,他虽在认出大战的双方后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拍摄,但局势已经由高|潮进入了尾声。

只见画面中的连音将自己的书包当做武器,手上使力一抡,一个满脑袋黄毛、体态丰盈的女生当即被连音抡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哀嚎。连音手上发完力,脚下也不停,直接抬脚往冲向她的另一个黄毛女腿上一扫,对方当即失去平衡,就在对方快要摔倒时,连音又抡了下手中的书包,这下,这名即将摔倒的黄毛女直接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隔着手机屏幕的两个校霸看着都替黄毛女觉得疼。

战事还未完,解决了葬爱家族们后,连音最后一个对象就是三班的李玉蝉。

比起其他几人,李玉蝉更没什么战斗力了,都不够连音怎么着的,已经狼狈的哭喊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连音才是那个领着人,气势汹汹的守在校门外半天的人,而李玉蝉则是被堵的那个。

最让人无语的是,连音还学着昨天校霸一哥那一套,满身霸气的一脚踩住李玉蝉,让她不能动弹不能逃脱,一边却一脸平静的说:“我就一个人,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堵我,说要跟我说清楚话。结果就是为了欺负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玉蝉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听了连音的话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神他妈公平啊!人多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够她打的!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自己就该叫一卡车的人!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爆料人怕巷里那位悍勇无比的女学霸发现自己偷拍,在记录完这些后便匆匆的离开案发现场,赶来聚会场地进行第一手的爆料宣传。

看完视频的两位校霸面上露出了不一的表情。

冉飞雨明显被连音的身手吓到了,要不是有视频为证,他根本不敢相信连音那样一个纤纤女流竟然这么能打,霸气的完全与他琢哥不相上下了。

而校霸一哥在看完后,却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点笑。

393.学霸?社会连姐(十六)【16/105】

周一。

连音一踏入教室,就发觉今天的气氛比起往日有些不同。

首先是班里人在她进教室时纷纷投来了注目的视线,而后是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全是戏。

连音暗里扫了一圈,面上不动声色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刚落座,她那位从来都说不到几句话的同桌还突然向她道了一声“早”,感觉接下来还要问一句“早饭吃了吗”这类的寒暄话才算圆满。

连音诧异的转头看她,对方则一脸讨好的微笑。

静了两秒,连音对着她点点头,回了一声“早上好”,默默转回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包。

然而就在连音往书包里取书的时候,女同桌跟着凑了过来,视线一直往连音那只黑洞洞的书包里凑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连音顿住动作,再转头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女同桌立马回道:“没事没事。”同时两手还摆动着,为她的答案进行强调。

连音看了她两眼,这才又转回头。

“难道是周五的事传出去了?”连音只能做此联想。

接应系统赞同:“我也排这个答案。”毕竟那个叫李玉婵的小姑娘最后可是被连音揍的破相了,虽然那不是连音故意的。

事情还要从周五,连音将李玉婵并那几名葬爱家族成员打趴下后说起。

当时连音对李玉婵说完一番警示的话后,就没再打算和她们继续纠缠下去,没想到李玉婵却心有不甘,趁着连音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想着上来搞偷袭。

连音提早注意到了李玉蝉的小动作,关键时刻往旁一闪,手中的书包则顺势又赏了李玉蝉一击重击,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合。李玉蝉被书包击中后,脚步一个虚浮,人便往墙上撞去。

结果就是,李玉蝉的半张脸剐蹭到了墙面,当场擦破了脸颊,留下了几条擦痕。

擦破皮的下一刻,李玉蝉就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等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背按了按脸颊并且沾染些点点血迹后,她当即吓的花容失色,整个人都跟崩溃了一样。

连音当时也有些懵。她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子。

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李玉蝉的伤是很单纯的外伤,加之她还年轻的很,等伤口结痂脱落后,很快就会复原。不会造成毁容这一类的后果。

于是连音在安慰了李玉蝉几句后,也就离开了案发现场。

想到李玉蝉脸上的伤,连音不禁自语:“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要不是周一的公车比较堵,她到校时已经不早,她倒是有想法去三班看看李玉蝉的情况。

“哇,亲爱的。你还是这么的善良啊!”接应系统忍不住不赞同的道,“她找你麻烦,你还想着关心她呐。要不得要不得,无用的善良真要不得。”

连音没有正面反驳接应系统的话,只说:“我只是好奇她的脸,结痂后会变成什么样。”

说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连音才说好奇李玉蝉脸部擦破后会怎样,就见一个带着口罩,脸上又贴着纱布的纤细身影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

雾蒙蒙的大眼往教室里寻找着。

连音毕竟才与李玉蝉交过手,当然认得出这道身影就是李玉蝉。而一班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李玉蝉的事,加之李玉蝉的名气也不小,不过几眼的打量就纷纷将她认了出来。

一时间,大家伙的视线都投注在李玉蝉身上,好奇她的纱布之下的伤势,也好奇她的出现。

不过最让一班的学生们好奇的还要属李玉蝉脸上的纱布,同时心里赞叹:他们班的女学霸可真厉害啊,都把人揍成这样了啊。

李玉蝉的视线在教室内搜寻时,也发现了连音。见到她,想起自己找人堵她,却被她反过来一顿暴揍,李玉蝉便有些忌惮连音。在看了连音一眼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是特地来找何琢的。

不过很遗憾的是,何琢的座位上空着,表示他还未出现。不但何琢的座位空着,何琢周围的那几个小弟的座位都空着,显然这几人今天是有组织的晚到。或者,可能根本就不来了。

李玉蝉雾蒙蒙的大眼里顿时溢出失望的光芒。她这个周末试图联系了何琢好几次,可没有一次成功联系到人的。她还给何琢留言,可也都没有等到对方的任何反应。

她便猜到何琢可能是故意不理她,至于原因,她却真猜不到。所以这就是她此时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口的原因。

这个周末,她久等不到何琢的联系,心里有些没底,有个惶恐的声音在同自己说,他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去找连音麻烦,结果没成功反而被对方一顿打才不理自己的吧?

她一面这么想,一面又觉得自己找连音麻烦那天挺隐蔽的,不可能让何琢知道。除非是连音告诉何琢的,但会有这种可能吗?她越想越没底。

就在李玉蝉久站一班门口不离去的时候,一班的班主任余素走了过来,见有学生站门口不进去,下意识就出声批评道:“站在外边做什么?早自习都开始了,还不去自习?”

李玉蝉转身看见余素,想也不想就道:“余老师,我要跟你报告件事。”

余素听声音才认出这学生不是她班里的,而且这声音也不算太陌生,她反应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三班的李玉蝉。

“你要跟我报告事情?”余素看了看她全副武装的模样,心里直觉不是好事。

李玉蝉点点头,话还没说,眼眶先一步红了一圈:“老师,你们班的连音在上周末的时候,对我使用了校园暴力。”说着,还伸手捂了捂脸,引着余素的视线注意自己贴着纱布的脸。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班级距离门口近的几乎全都听清楚了。

正因为听清楚了,这些学生们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这是有好戏可以看了的节奏啊。谁也没想到,李玉蝉竟然能够做贼的先喊抓贼,服,实在是服!

更有一部分人当即向连音投来了期待的眼神,不知道这位新晋出炉的双料女霸会如何应对?

394.学霸?社会连姐(十七)

李玉蝉一说完就后悔了。

她和连音那事,其实不太适合捅到老师面前,因为其中的环节太多,要将自己圆成受害者,需要太多的解释。

但如今说都已经说了,她也没可能再推翻自己的话,说是自己瞎说的。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屎盆子尽力往连音头上扣。好在先开口的人是她,她就有了先下手的机会。

李玉蝉一定主意,立马期期艾艾的向余素打起了小报告,配合她脸上的狼狈,以及红红的眼睛,倒真像那么回事。

余素听完后,不说震惊,也真是被李玉蝉的叙述给惊吓到了。

如果李玉蝉说的是其他任何一名女生,余素可能将信将疑,可要是李玉蝉说连音把她打了,余素怎么都信不了。

那么安静的一个孩子,整天就知道抱着本书走哪儿复习到哪儿,那样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会打人?余素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相信。

不过站在她对面告状的是三班的学生,还是个学习委员,余素同样的对李玉蝉也存有一份先行的信任感。于是这一下她可就纠结起来。

信连音吗?当然信连音的清白。信李玉蝉吗?也是好学生,也该相信的。

余素左右为难了一阵,最终定了主意,扬声往班里喊了连音的名字。

连音早就注意着李玉蝉和余素那一边的情况,如今见余素喊自己名字,她也不心慌,反而一脸平静的与余素对了个视线,余素伸手朝她招了招,示意她出去。

在全班学生的注视下,连音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刚走到余素面前,还不用连音出声问,余素道:“你们两个跟我去趟办公室,有些事情要问你们。”说完,她转身往教务楼走。

李玉蝉立马抬步跟上,怕极了与连音同行的模样。

余素领着两人刚要出教学楼,迎面撞上姗姗来迟的校霸一伙。

正面相遇,校霸们除了一哥都有点惊讶。

余素则脸黑如锅底灰:“这都几点了,你们才来!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余素气的不住摇头。

校霸们都没说话,一哥则将头撇向一边,慢悠悠的嘟囔了声:“难道第一天知道吗?”声音却根本没控制。

余素把话听的清楚,脸色也就更加难看。

当即就道:“你们几个!全跟我去办公室!”

前往办公室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起来,以至于余素领人进入办公室时,其他的任课老师都好奇的打量了眼,不过在看到校霸那几张熟面孔后,全一脸了然,没再继续关注。

来的一路上,李玉蝉都在找机会想和校霸一哥搭上线,只可惜校霸一哥走路认真到完全没理会她。李玉蝉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余素坐到自己位置上,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那几个站没站姿的校霸一眼,本想先谈他们的问题,但看他们那副叫人来气的样子,她干脆打算先晾一晾,还是先说两个女生的事情。

手往旁边的空地一指,余素喊校霸们:“你们一排站这边去,什么时候有站相了,我们再说话。”

校霸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一哥带头乖乖过去站好,其他人才跟上。

可惜,人挪了地方,站姿还是七扭八歪像没骨头似的。

余素懒得看他们,示意连音和李玉蝉靠近她些。等两人靠近后,余素想了下,又转头往办公室里看了圈儿,找到了三班班主任后,喊着对方名字让他过来,毕竟这涉及到两个班级的事情,她得给三班班主任一点起码的面子。

等三班班主任过来后,余素先将李玉蝉报告自己的事情同三班三主任说了,随后才开口问连音:“连音,李玉蝉同学说你上周五打了她,有没有这样的事?”

许多双眼睛同时集中在连音身上,一边的李玉蝉则低着头。

连音先看了眼余素,后又看了眼三班的班主任,最终才转头去看低着头的李玉蝉,面上扬起一层淡笑:“我打她?现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诚实了呢?”

轻轻的“噗”声从校霸们所站的方向传来。

李玉蝉被连音的话激的立马抬起头来,眼睛因为刚才校霸一哥的不理睬而泛红着,此刻倒像是被连音给说的委屈红的。

相比起李玉蝉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表情平静甚至还带点笑的连音确实有那么一点坏学生的样子了。

连音迎着李玉蝉的红眼睛继续道:“到底是我打的你?还是你自己受的伤?还有,你说我打了你,我打了你哪儿?好歹,把证据或是伤口亮出来吧?”

她提到伤口,李玉蝉下意识就认为连音是要出她的丑。她伤的可是脸蛋啊!办公室里有这么老师,还有何琢他们,她怎么能将伤口露出来给他们看?

李玉蝉的眼眶更红,这一回倒是真是被连音给刺激红的。

偏偏连音一脸的心平气和,很讲道理的说:“警察捉贼都是要拿赃的,你这样遮遮掩掩,让老师们怎么相信你?你要是能让老师们看看你的伤口,再跟老师们说是我打的你,我也无话可说是不是?”

连音当然知道李玉蝉伤的是脸面,正因为知道,所以她希望李玉蝉能露出伤口,这样她也更能证明不是自己“揍伤”了李玉蝉。因为李玉蝉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蹭的,蹭的和打的,这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李玉蝉看了眼余素和她的班主任,两位老师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让李玉蝉心生急切。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校霸那边忽然有人喊了声“报告”。

余素皱眉瞥了眼:“现在没空理你,好好站好!”

喊报告的冉飞雨嘻嘻一笑:“可是老师,我是要来坦诚错误的啊!是我把三班的李玉蝉给揍了呀。”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冉飞雨脸上。

就连连音都忍不住诧异的看着他。难道李玉蝉在自己之后还真被校霸们揍过了?

余素深深吸了道凉气,静默了下说:“你,给我站过来!”

395.学霸?社会连姐(十八)

冉飞雨听话的走了过去,其他校霸们看着他站过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词:屁颠屁颠。

但对于冉飞雨的出头顶,他们也不知道冉飞雨的想法,事前并没有商量过。

他与连音她们俩站成了一排,面上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余素看着他那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笑的出来!站直站好,严肃点!把事情交代清楚!”

“好的,余老师。”冉飞雨果然收敛起脸上不正经的笑意,两腿并拢,身姿站的挺直。

虽然他此刻表现的令人满意,可余素并不因此就卸下绷着的脸,因为打人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呢。

余素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冉飞雨说:“没怎么回事,就上周五的时候,我把三班的学习委员李玉蝉同学揍了呗。”语气轻飘飘的,说的甚是不在意的样子。

李玉蝉就站在冉飞雨身边,他说话时,她转头看着他,眼里盛满了惊恐。

她在想:冉飞雨为什么要替连音出头?是何琢的要求吗?他们难道真的知道上周五发生的事情了?不、不可能吧……

李玉蝉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越想越多,越想越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出冷汗。

余素抓起手边的教科书,拿手里一圈,站起身便抽了冉飞雨的脑门一下:“给我把话说清楚!”发出了一声响沉沉的声响。

“你为什么要欺负李玉蝉同学?”

冉飞雨抬手揉了揉自己脑门,毫不在意的说:“没有为什么啊,看她不顺眼呗。”

余素明显被他的话给气到了:“看对方不顺眼就能欺负她了?李玉蝉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男孩子的羞耻心了?”

“羞耻心?”冉飞雨的两排大白牙又亮了出来,“羞耻心我没有。不过我有同情心啊。你看我知道她被我揍的这么惨,我多有同情心,主动站出来认错了。”

这狗屁不通的歪理顿时让余素大翻白眼。

从头到尾没吱声的三班班主任忽然开口道:“既然是你欺负李玉蝉同学,那为什么李玉蝉同学说是这个女同学欺负了她?”

问题一下子直击中心点。

余素面上表情不自然了一下。

刚才冉飞雨出面承认欺负李玉蝉,老实说余素心里真是松快了下,主要不是她喜欢的学生欺负其他班级学生,无论是谁都好,她就是那么想的。

可如今被三班班主任一问,谜团又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冉飞雨也是积极回答:“是我让李玉蝉这么说的。”

“为什么?”

“因为我看我们班的女学霸不顺眼呗。”没有什么是一句“看不顺眼”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

“不是的,老师。”沉默了许久的李玉蝉忽然出声道:“不是冉飞雨,就是一班的连音欺负我的。”她把心一横,决定今天绝对要咬住连音不放。

冉飞雨斜眼看着她,语气凉凉的说:“行了,李玉蝉同学。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实话实说了。上周五考完试以后,在校外的小巷子里,可不就是我把你给揍了吗?”说完,他还冲着转头看他的李玉蝉龇牙一笑。

那笑容里也含着警告,要是她再继续纠缠不清,小心回头有她好果子吃。

李玉蝉至此终于能够确认,他们是真的知道上周五的事情。

相对而言,较为意外的还是连音了。

没想到这些学霸们知道上周五的事情,还这么热心的给自己开脱。这是校霸们又来送温暖了吗?

她忽然想起了某天放学后,校霸一哥给自己递的那瓶饮料。

要不是今天的事,她都忘的想不起来了。

忍不住的,连音转头看向了校霸一哥他们所站的方位。那位校霸一哥恰好也看着她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看他的……小女朋友。

等等,李玉蝉不是和他们一块儿的吗?他们为什么要弃李玉蝉,而选择帮她?

连音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纪难解之谜。

因为有冉飞雨准确说出时间和地点,李玉蝉终于心灰意懒,放弃了紧咬连音的念头,承认了自己是被冉飞雨威胁和欺负了。

事情圆满结束,皆大欢喜。

余素当即让连音先回教室去,至于其他人则继续留下。

连音临走前不忘看了校霸他们一眼,还是不明白校霸们的做法。

一班的学生们见连音很快回来,纷纷好奇的看着她,心里都巴不得她能站上讲台,高声描述一下去办公室后的经过。不过大家显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女学霸脑子被门夹了才可能这样做,所以大家只能看着女学霸若无其事样的坐回自己座位,拿出第一节课的书开始预习课本。

许多人都失望的叹了道气。

最后还是连音的女同桌心理建树了许久,才向连音打听说:“大……连音同学,你没事吧?”差一点就喊出了大佬的称呼。

连音闻言,疑惑的看她:“没事。怎么了吗?”

大佬还问她怎么了?女同桌尴尬的假笑着:“你把李玉蝉揍了不是吗?”这事要是不捅到老师面前,那还没事,但被老师知道了,怎么都逃不过吃处分吧。

连音将女同桌的表情看在眼底,又回忆着她刚才那话的语气,忽然有些意识到情况和自己认为的有所不同。

“你知道我和李玉蝉打架了?”

女同桌点点头,顿了下又说:“我们都知道。”

连音问:“我们是谁?”

女同桌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吐了两字:“全班。”

连音:“……哦。”难怪他们的眼神中还带点敬畏,原来是自己掉马甲了啊。

女同桌不太确定连音这一声淡淡的“哦”是什么意思,不过校霸们在这时走进了教室里,女同桌也就没继续问连音问题。

校霸们被余素释放回来,但冉飞雨没有一同回来。

校霸一哥路经连音的课桌前,忽然停下了脚步,曲指敲了敲连音的课桌。

所有人敏感的全将注意力摆了过去。

连音也抬头看向他,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396.学霸?社会连姐(十九)【17/105】

校霸一哥垂着视线看人的时候,眼里带着三分冷淡,曲起的手指还搁在课桌上,就在全班屏息等着他开口的时候,他慢慢悠悠的开了口:“知道冉飞雨为什么替你出头吗?”不是来说事的,而是来问问题的。

“不知道。”连音连思考一下都懒得,直接接道。

他意味不明的哼了声,跟在一哥身后的那几个人里有人冒头抢答:“我们雨哥喜欢你呐,学霸~”那声学霸叫的怪异,有点别有所指的意思。

当然,这么能打的学霸,确实是这些校霸们没见过的。

但重点不是他的那声“学霸”,而是他说的冉飞雨喜欢她的事。

这事只有几个校霸知道,班里其他人可不知道,如今听冉飞雨的兄弟们公布这则消息,当即就炸锅了。不过班里学生们也只敢偷偷的炸,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想要再听些更加惊爆的消息。比如,冉飞雨为连音出了哪门子头?

只是,相比起其他人精彩的表情,身为当事人的连音反而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

当然她也是惊讶的。然而就只有一个惊讶的表情,而且那表情就几秒钟时间,很快就恢复了一脸平静。

这让趁冉飞雨不在,将他的小秘密公布出来的盛英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方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对于冉飞雨的英雄救美是感动呢?还是不感动呢?

盛英毅好奇着,也将这份好奇直接问了出来。

他问完后,在他之前的校霸一哥也接过话,语气里带着点命令式:“别辜负他今天的仗义出头。”

连音不禁挑眉,带着笑意回问他:“怎么样叫不辜负?”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想打人的意味。

校霸一哥瞥眼看着她,并不作答,表情里也看不出个一二三四。

还是后头的别个校霸抢答说:“当然是从了我们雨哥啊。”

从?连音的眉头挑的更高一些,看向抢答的那人,慢慢道:“在古代,英雄仗义出头救人后,能得到两种结果。”

校霸们看着她,等她说哪两种结果。

“第一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

全班精彩的表情又来了,顺带着还有许多的噗笑声。

连音没去看哪些人在发笑,视线移到了校霸一哥的面上,与之对视了下:“第二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噗笑声更多起来。

校霸们对这两句话并不陌生,看电视的时候确实听过,但不明白的是与他们的情况有什么关联。

连音在下一秒就为他们解答了困惑:“两者的区别只在于人,喜欢的人,当然恨不得立马以身相许。至于不喜欢的人,当然是来生再说吧。”

她一说完,校霸一圈人顿时沉默无声。

最终还是有人消化了这其中的不同,抓住了点重点,询问连音:“那你到底是以身相许,还是下辈子做牛做马?”

连音等的就是这个问题:“我想我会在下课后去找余老师,告诉她实情,三班的李玉蝉是和我发生争执时不小心自己跌倒才受伤的。”反正伤口会证明一切。

除了一哥之外,其他人全倒抽了口气。

特么的,竟然连下辈子都不愿意许诺,这位女学霸对冉飞雨是有多无感啊!幸好冉飞雨不在,不然也太打击人了吧!

至于其他的学生,憋笑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关键时刻,还是校霸一哥震住了场,语气淡淡的道:“我们手上有你单方面殴打李玉蝉的视频。”

哦哦哦哦哦,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许多学生心里叫嚣着,既觉得校霸一哥好无耻,又忍不住想要看连音接下来还能怎么办。那视频可是真的存在的,毕竟他们全看过了。

连音倒是没想到还有视频的存在,而且看校霸一哥那样子,好像也不是说假的。

不过……,连音歪了下头,脸上全不在意:“那又怎么样?我打了她,最多得一个处分,是吧?”

那又怎么样?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瞬间让人觉得难以回答。更叫人吃惊的是,她那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吃处分。天哦,难不成这位也是隐藏的校霸?

这回,校霸一哥也被她的话弄的有点没辙了。

但他还不死心,毕竟还有一种战术叫做故作镇定。

“真的无所谓吗?”

“是呀。”连音语气轻松,甚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未免有人不信,她还特地加了一句:“纵是真的打了人,吃了处分,我还是能考第一名,这就可以了。”毕竟她的任务就是考第一名,又不是来竞争德智体美劳全面优秀的完美学生。

她这话听在某两位学霸耳朵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什么叫她还是能考第一名?想抢他的第一名?问过自己答应不答应吗?妈蛋啊,听了这么半天八卦,少看了几页书!不行,他要抓紧时间学习了!

漆黑的眼紧盯着连音的表情,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突然嗤声一笑。

心里暗戳戳的蓦然松快。

校霸一哥不再在连音的课桌前做停留。

人刚走,连接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冉飞雨在第一节课快结束前回到教室里,迎着全班学生的注目,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晃晃悠悠的走回到自己座位上。

校霸们见他归来,纷纷询问他最后的结果。

冉飞雨一脸没多大事的样子:“全校通报批评,留校察看呗,还不是老一套。”他身上已经背了两个留校察看了,真不觉得这是大事。

校霸们安慰了他两句,随后又想,该不该将连音说的话转述给他听,但一想到连音那番话挺难说出口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番,最终还是打算先不提,等找到合适时间再提不吃。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才刚下课,连音就起身朝着冉飞雨的位置走了过来。

站定在冉飞雨的课桌前,连音出声问:“冉飞雨同学,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为我出头吗?”

班里人纷纷望向连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397.学霸?社会连姐(二十)

冉飞雨可能想过连音会来问他这个问题,但并没有做好被她问的准备,所以连音一下课就这么单刀直入的过来问他为什么,他除了愣在当场外,根本来不及没想是该实话实说,还是随意扯个借口敷衍。

相比起他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另几位校霸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

为了冉飞雨的面子问题,破坏这场谈话,一定要破坏这场谈话。几人心里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于是有人立即揽住冉飞雨的肩头道:“雨哥,上厕所去不?”

冉飞雨撇头看了眼:“滚!你小学生啊,上厕所还需要手拉手?”

最简单最实用的尿遁无效。

“雨哥,咱们打篮球去呗?”前面的人倒下了,第二个人立马站起来前赴后继。

冉飞雨瞥眼看出声的人,心里头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连音之前说她不喜欢篮球的事,当即拒绝道:“不去。”

又一个先辈倒下了。

“雨哥……”第三个后继者又跟上。

冉飞雨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兄弟,心里烦不胜烦。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情况,没见女学霸在问他话呢,没见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人家呢,瞎捣乱些什么,打断他的想法,要死啊!

几个兄弟也是心里有苦难言,他们这都是为了雨哥好,雨哥怎么就不领他们情呢!

雨哥,你再不走,你真的会后悔的!几人在心里默念着。

几人里,唯一做冷眼旁观,不试图拉走冉飞雨的也只有校霸一哥一人。

他一改往常什么除了睡觉就是无所事事发呆的样子,一手支着脑袋,视线漫不经心的在连音和冉飞雨之间流转。

连音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在望着冉飞雨的同时,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看了他两眼,不过眼见校霸一哥始终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连音不感兴趣的又将视线挪回冉飞雨脸上。

等不来冉飞雨的回答,连音干脆不再等下去:“你的朋友说,你为我出头是喜欢我?”

“轰隆隆”一声,冉飞雨顿觉自己被雷砸了。

杀人的眼神立马将自家兄弟们扫了一圈:谁?谁说的?

“不过不好意思呐。我接受不了你的喜欢,因为我不喜欢你。”

再一声“轰隆隆”,冉飞雨觉得自己被千斤巨石压扁了,当场气绝身亡。

整个一班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周遭的人,就是接应系统也惊讶不小:“亲爱的,你吓到我了。你你你,你竟然这么坦白的拒绝人了?你竟然学会直接拒绝人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接应系统忍不住细数过去的几个世界,连音可从没这么干脆的拒绝过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她改变了行事风格?接应系统很是好奇。

连音不知该怎么和接应系统讨论这个问题,只能先略过不答,先专心的应对还在石化状态中的冉飞雨。

气绝身亡的冉飞雨在连音的注视下,忽然回光返照,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哪儿?”

为什么不喜欢他?连音皱了下眉,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吗?可既然他又问了不喜欢他哪里,连音想了下,倒是有了个答案。

她说:“不喜欢你不够聪明?如果你能像俞钟和娄远帆那么聪明,或者比他们厉害?大概会比较吸引人的注意。”

忽然被点名的俞钟和娄远帆突然身子一震,齐齐转身往后望来。

心里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这位女同学,请问是在给他们拉仇恨吗?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连音就是在给他们挖坑,拉仇恨。顺便将他们当做挡箭牌用一用。

冉飞雨快速看向俞钟和娄远帆方向,那眼神就跟一柄利刃一样,直接就将那一对学霸同桌千刀万剐了。

而那对学霸同桌的眼也像利刃,不同的是,他们想将连音给千刀万剐了。

拉了一波仇恨后,连音适可而止,言归正传:“谢谢你之前为我出头,既然话说开了,我们去余老师那里将话说清楚吧。该是我的处分,没有道理让你来背。”

“不用!”冉飞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盯着连音看了几眼后道:“我没替你背锅,那天我确实把她揍了。琢哥可以替我作证,我当着琢哥的面揍的她。”他看向何琢,希望何琢替自己作证。

何琢拧了拧眉,不清楚事到如今冉飞雨为什么还要强出头,而且他们之前都已经将话对连音说了。如今还让他来作证,连音会信吗?

他没去多想连音会不会信的事,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答了声“是”。

最终选择成全他的兄弟。

接应系统道:“有情有义的冉小弟。亲爱的,我有点儿被他感动了,怎么办?校霸也有情,校霸也有爱,校霸也挺可爱。”

连音对于接应系统编的顺口溜不做任何感想,但对于冉飞雨的硬撑,连音考虑了下后郑重的点头道:“谢谢你!以后有需要,你可以找我,只要不是过分的和违法的,我一定帮你。”好吧,许一个诺,今后必当仗义相助,感谢他今天的举动。

送出承诺后,连音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冉飞雨目送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不知何故竟觉有些心酸。

暗自骂了声“卧槽”,他直接点着自家的兄弟们道:“陪老子去打球!”

几位校霸立马精神抖擞的应下,校霸一哥没出声,但已经用行动表现,他第一个起身走出了教室。

于是在第二节课上课铃声响起时,一班的校霸们集体翘课,并且将这一天的所有课都翘了。

在一班学生们认真上课的时候,校霸在打篮球、打篮球、打篮球。

一班学生们结束一天的学业,放学回家的时候,一班的校霸们正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并听着某位已然先一步喝醉的失恋校霸哽咽道:“这是老子最后的温柔!”

第二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学生们踏入校园开始单纯而雷同的学习生活。

唯一要说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前一天喝的烂醉的某校霸,今天一到学校就蹦到连音面前,大声嚷嚷道:“做不成情人,咱俩做兄妹吧!”

“什么?”连音看着他,一脸的嫌弃。

398.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一)

冉飞雨巴在连音的课桌前,一脸认真道:“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真的!我们俩拜把子吧!”

所谓的深思熟虑,也就是他一晚上半醉半醒间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连音手里捧着书,转头看着他,眉宇里全是嫌弃。

既是嫌弃冉飞雨的提议,但更多的是嫌弃他身上的味道。

他这一身古里古怪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似乎是烧烤的味儿,又夹着一些啤酒麦芽的味道,还有点汗臭。这味道五味陈杂,熏的人有点脑子发懵,他……是不是昨晚没洗澡?

就连连音的女同桌也闻到了这股味儿,女同桌不比连音还能强忍,她直接捂着鼻子,坐到课桌边上,要不是还考虑着冉飞雨这校霸的面子,她保准会远离,等冉飞雨走后再回来。

而冉飞雨的那一干兄弟们则安然的坐在自己位上,看着冉飞雨巴着连音,莫名的有点儿想笑。

特别是某校霸一哥。

在知道冉飞雨的念头,头一个给予赞同的就是那位一哥。

冉飞雨还在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女的打架像你这么能耐的!我觉得吧,你天生就该跟我们一伙的啊!是不是?”

“不是。”对于这点,连音无论如何都要反驳:“我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冉飞雨拧巴了下唇,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认真道:“昨天你说,只要是我找你,你就不会拒绝我。”

连音拧着眉不放:“我昨天说的是,你找我帮忙,我可以帮你。”

“对!”冉飞雨接口道:“我这不就是在找你帮忙吗?”

什么哥哥妹妹,什么拜把子,这也算帮忙吗?连音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冉飞雨说:“你是不是不想当我妹?那要不你当我姐吧?我看你打架确实比我行,我认你当姐,我也不亏。”

连音:“……”

冉飞雨说的一派眉飞色舞,要不是第一节课开始了,而第一节又是班主任余素的课,冉飞雨恐怕还不肯轻易放过连音。

但不论连音答应不答应,冉飞雨是认定了她的这个姐,就连称呼都取好了:“连姐。”

当冉飞雨屁颠屁颠的回自己座位时,迎接他的是何琢的一脚:“滚!”

冉飞雨一脸莫名其妙。

何琢说:“熏死人了。”

……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经过三天的紧张批阅后,很快分数下来了。

因为大考,所以各年级都有排名公布。

而排名表都会张贴在出入教学楼的墙面上,以供学生们自行查阅。

高二年级的排名很有看点,因为本次的第一名有两人。

分别是连音和娄远帆。

第三名则是俞钟。

当俞钟看过年级排名后,一张扑克牌脸,当即像从零下四十度的冰河中打捞起来的一样,青的都蓝了,还森森的冒着寒气。

而并列第一名的娄远帆看见排名,也并没有太过高兴。

原因无他,虽是并列第一,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名次的时候,他排在了连音之下。两人的姓氏首字母都是l,可坏就坏在第二位的字母,连音是i,而他是o,二十六个字母中,他的o差了i一大截。

看着排行榜,娄远帆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姓氏拖后腿。他更是一时间萌生了要改姓的想法,他应该随母亲,他母亲姓范。范是f,可比l前面多了。

两位学霸第二次被连音压下一筹,心中苦闷无处可说,唯有再多做几套来发泄了。

并一起暗暗发誓,下一回月考的时候,一定要重回第一名!

不过两个学霸不知道的是,看过排名的连音也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毕竟她这回算不得真正的胜利。

接应系统安慰道:“没事,我们还有机会!亲爱的,加油!”

连音“嗯”了声。她也要回去多刷几套试卷!

唯一要说高兴的,大概也只有一班的班主任余素了。

她觉得连音转入自己的班里,实在是让她捡到了宝。

不过高兴也与生气并行,虽然高二年级这趟期中考前三名都在一班,但一班冉飞雨欺负三班李玉蝉,将小姑娘揍伤的事在学校升旗仪式上被校长点名批评,连带她这个班主任也在校会议里被校长批评了许久。

余素无奈不已。不过好在高二下半学期就该分科了,她告诉自己再忍一忍,等到下半学期,她就可以跟何琢、冉飞雨这帮不思进取的校霸说再见了。

期中考试过后不久,天气慢慢转凉,校运动会就在秋高气爽的时节正式被提上议程。

各班体育部长一得到报名表,便开始在班级里宣传起来。

一班的体育部长很干脆,拿着报名表直奔娄远帆和俞钟那一桌,对两人道:“两位学霸,今年参加哪些项目?”这两位是宿敌,不但学习上要一争长短,就连学校组织的课外其他项目,两人也要互不相让的争个一二名。早在高一的第一回秋季运动会时,两人便跟冤家似的报了一样的项目,而后自然是成了两人之间的冠亚军之争。

娄远帆和俞钟互望了一眼,一时间火花激烈。

学习上两回被连音压住一头的两人同一时间想到,校体育运动会,又能是他们俩的主场了。

毕竟男女项目不同,这回无论连音如何厉害,都不能妨碍他们两个相争了。

“长跑!”

“跳高!”

“铅球!”

两人不打顿的,立即就选好了三项项目。因为学校规定,一人最多只能参加三个项目。

与往年选择的项目一样。

体育部长将名字填写完,乐呵呵的继续找别人去了。

与此同时,接应系统在俞钟和娄远帆报名项目时就报警道:“亲爱的,大事不妙啊。我们好像忘记运动会这件事情了。”

连音早就注意到体育部长拿表格找他们的事情了,对此问接应系统:“运动会也得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得第一?”不是只说学习吗?

“任何第一。”接应系统回道:“任务要求里说的是,任何项目的第一都不可以。当然也包括了运动会的。”

连音拧眉:“公司能在出任务时将女人变男人吗?”

接应系统说:“能!但是现在显然为时已晚了。”

399.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二)

连音看着班里的体育部长拿着报名表游走在各处,怀揣着最后一丝期望问接应系统说:“娄远帆和俞钟的体育成绩好吗?”如果他们的运动细胞一般,是不是就不用她为此苦恼了?

接应系统说去查看一下资料,而后很快给出答案:“就已经参与过的秋季运动会和春季运动会来看,他们报名参加的项目都是他们最拿手的项目。冠亚军就在他们俩之间产生。”

所以说,当一个学霸还同时拥有运动细胞时,是一件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连音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奈的对接应系统道:“你说,我现在公开承认我是变性人,其实我的真实性别为男性,我能不能参加这次运动会的男子组项目?”

接应系统显然被噎了下,慢悠悠而干巴巴的说:“亲爱的,我之前怎么没发觉,你幽默感还挺浓烈的。”

“谢谢。我也发觉了。”

哎……

停顿了一下,接应系统说:“要不然,我们玩阴的吧。让他们俩无法参加比赛,怎么样?”对于如何玩阴的,接应系统表示很在行。在服务连音之前,接应系统好歹也服务过许多任务者,为达任务目的不惜任何手段可是接应系统从其他任务者那里学到的宝贵经验,也是跟了连音之后,接应系统才跟着清清白白起来。

如今事情既然出现了很难去圆满的意外,那不妨就使用一点点小手段,接应系统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

但连音却没有回应接应系统的提议。

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连音或许愿意去尝试。但要是伤害人的手段,她不太想涉及。要赢,当然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这样赢的才叫舒坦。而且俞钟和娄远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需要她用任何别样的手段来制裁惩罚,所以玩阴的什么的,她还真不跨不过这道槛。

接应系统慢慢也想明白了连音不回应的原因,也不再继续提议。

体育部长在班里游走了一圈,恰好经过连音面前,在看了看手里的报名表后,他又看了看连音,稍作考虑后,鼓起勇气问道:“连音同学,有没有什么擅长的项目?要不报个名?”

连音抬眼看向体育部长,顺势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报名表,一时没有回应,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体育部长的问话上,而在报名表的几个名字上。特别是俞钟和娄远帆的名字。

体育部长却将她的反应看作是犹豫,立马道:“为班级争光荣的时刻,大家有能力就要上。当然,没有能力的,也重在参与嘛!所以,要不要来报个名?你一定行的!”体育部长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女学霸那么能打架,体育细胞应该也不赖吧。

连音只听到了体育部长的最后一句话,不禁疑惑:“我一定行?”

“是啊。”体育部长理所当然,没忍住将她能打架会打架的想法说了出来。

连音听后,一脸哭笑不得:“按你这样说,那他们的体育细胞不也很好?”她所说的他们是指校霸一伙。

可没想到她不过是顺着体育部长的想法随口一说,竟然还真得到了体育部长的点头称是,以及身边女同桌的加以佐证。

女同桌肯定道:“是啊,特别是琢哥,体育好着呢!不是吹的,十项全能。”

连音快速看向身旁的女同桌,愣了愣,向她确认:“真的?”

“哪敢骗你啊。”女同桌一脸认真,骗谁也不敢同桌大佬啊。

连音又转头去看体育部长:“后面那几位有报名什么项目吗?”

体育部长说:“没有。”

“体育那么好,为什么不报名?”

体育部长显然被连音的问题问住了,差点就跟着连音的思想走了,好在最后反应过来,这才对她道:“他们不会参加的。”

连音化身为好奇宝宝,又问为什么。

这道题没等体育部长回答,身边的女同桌已经能够满分抢答:“琢哥是什么人啊!参加运动会对他来说无聊的很,有这时间,他宁愿逃课出去打游戏。而且他们不主动报名,谁敢勉强他们参加啊?”

因为对方是校霸,是一般人只敢远观不敢近前的存在,所以哪怕他们的体育好到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体育部长也是不敢走到他们跟前去问他们要不要参加运动会的。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问过,在高一的时候,校霸们还没太校霸的时候,体育部长也曾因慕名校霸一哥的体育细胞去询问过,结果,体育部长是被吓回来的。

这之后,体育部长再没敢招惹校霸们,能不说话的时候,坚决不会找他们说话。

女同桌抢答完,体育部长以一道虚弱的笑肯定了她的满分答案。

连音突然沉默起来。

心里则狂呼着接应系统:“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接应系统非常心有灵犀的道:“我知道你的想法。”

“你说我这个想法可行吗?”

接应系统说:“只要你行,只要他行,没有什么不行。”

连音:“好,我明白了。”

像这样没头没脑的对话如果被不相干的人听见了,旁人一定不明白连音和接应系统究竟在说些什么。

其实刚才的对话是连音在问接应系统,如果能让校霸们参加运动会,又赢过了俞钟和娄远帆他们,这算不算也完成了任务。

而接应系统给出的回答是,只要她能说服校霸们参加运动会,只要校霸们是真的有本事赢过俞钟和娄远帆,那当然算完成任务了。

比起玩阴的,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连音下定了决心,抬头对体育部长道:“你的报名表,能借我用会儿吗?”

体育部长以为她要报名,立马将报名表双手奉上。

连音接过报名后,再为自己建树了一番,这才拿着报名表走向了教室的最后排。

当她停住脚步在冉飞雨那一桌时,不只校霸们看着她,班里许多视线也都好奇的打量着她,猜测着是不是又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400.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三)

冉飞雨看着突然驾临的连音,笑嘻嘻的问她:“连姐,你有事?”

虽然他之前巴着连音说要和她拜把子,但一直以来都处在他单方面认她当姐的程度上,连音始终没应过,也没有与他走近过。

冉飞雨缠了她几天后,也没再继续缠着她了。平时里最多也就是正面遇上打个招呼,如果不是正面,可能就错身而过的状态。

这会儿连音突然走到自己跟前来,冉飞雨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再看连音就站在自己的课桌前,心里更在想着,难不成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连音的目光先是停驻在冉飞雨的脸上,随后又看了眼隔壁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的校霸一哥。

顿了顿才问:“冉飞雨,你体育好吗?”

冉飞雨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体育?可以吧。怎么了?”问怎么了的时候,冉飞雨已经看到了连音手中的运动会报名表,心想:不是吧,运动会报名怎么成她的事情了?她该不会是要让自己参加运动会吧?如果是她开口,或许……他可能考虑答应。

然而在他心理活动正盛的时候,连音又抛了第二个问题:“那么,你旁边的这位,体育好吗?”

旁边……冉飞雨看了眼身旁睡美男造型的何琢,瞬间有点儿不好的预感。不过嘴巴却快过了大脑,即刻回道:“琢哥体育顶呱呱的。”

连音忍不住又问:“十项全能吗?”

冉飞雨“唔”了一声。

“长跑、跳高和铅球这三个项目呢?”

冉飞雨终于可以肯定连音的突然驾临是别有目的,不再老实作答,反而问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不只冉飞雨,其他校霸们也投来了视线,好奇着连音为什么要问这些。

比起回答冉飞雨,连音此时倒更想当面问一问校霸一哥本人。

正这么想着,一直闭着眼的校霸一哥似乎是感受到了连音的视线,蓦然睁开了眼。目光瞬间斜斜的投睇了过来。

刚睡醒的人眼里并没有朦胧之色,反而一片清冽的澄澈之光。

校霸一哥直起了身,后背靠向椅背,像是好奇又像不在意的看着连音,但是只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还是有求于人的连音先开了口:“何琢同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他懒洋洋的回问,声音倒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带着一份倦意的沙哑。

“你长跑、跳高和铅球好吗?”

校霸一哥的目光定格在连音脸上,似乎是呆住了,又似乎在考虑着怎么回答。

大约停顿了五秒后,他才以一个翻白眼的动作转移开视线,同时回答:“好。”半点也不谦虚的回答,非常符合一哥的形象。

换了别人听见这样的回答,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对方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但连音并不走寻常路,在得到他的回答后,她很直接的切入主题:“那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说。”

“你能参加这次的运动会,并且得到我说的这三项的第一名吗?”

何琢的眉拧了下。

被忽视的冉飞雨插话进来:“为什么?”这不仅是冉飞雨的疑问,也是何琢的疑惑,以及周遭许多人的疑问。

然而连音没说原因,只开始说请人帮忙的酬劳问题:“如果你同意,并且你能办到,你想得到什么,只要是合理的也不让人太为难的,我可以提供的了,我一定慷慨奉上。”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自然又是一脸惊奇。

就连冉飞雨都听得目瞪口呆,立马提了一嘴:“让你当我女朋友也成?”

这下则换连音拧了下眉:“这个太让人为难了,不是说好拜把子吗?”

冉飞雨:“……”卧槽!又是一万吨暴击伤害!

连音回完冉飞雨话,又去看校霸一哥。

视线刚对上,校霸一哥开口道:“你能做到的,都可以?”

顿了下,他接道:“期末考试的时候帮我作弊,也可以?”

“咦?”冉飞雨惊奇的望向身边人。

连音考虑了下,最终点点头:“可以。”

校霸一哥忽然带上了一点笑意,又问:“考进年级前五十呢?”

连音脸上的纠结浓了些,作弊已经很冒险了,还要进年级前五十?这位学渣的志向不小啊!

而坐在校霸一哥身边的冉飞雨,则更加控制不住脸上的惊奇表情,琢哥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连音考虑了良久,最终道:“如果你能得到第一名,我会尽力。”

某人脸上的笑意浓了起来,老实说,校霸一哥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只是他并不常笑。而今突然一笑,让许多人都叹为观止。

连音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笑颜,并等着他点头同意。

不过校霸一哥显然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条条框框的很快就列出来:“如果我做到了,我要求的是你替我作弊考入年级前五十,不包含任何其他形式。另外,如果你没做到,怎么处理?”

关于这点,连音觉得可以提供一个更大的筹码:“你说了算。但前提是,并不是因为我的失误,而是你自己的失误,不在其列。”

“可以。”他应的很干脆。

如此,连音也放心了。

“如果你没得第一,那我们这事就不成立。”

校霸一哥嗯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连音递出了运动会的报名表,指着俞钟他们的名字的几处让校霸一哥签名。

校霸一哥接过报名表,将她指点的地方过了眼,同时也将那两个名字一并过了眼,不过他并不多问,只在两人的名字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连音看他签名,其实他的签名还挺好看的,带点花式的签字。

签完了名,双方合约就算正式达成了。

周遭的小伙伴全都惊呆了,这是公然公开的肮脏交易啊!谁给这些人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干这样的勾当的!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学生,该不该向学校举报?不过,赌注听起来好刺激啊!而且还是作弊哎,要是当场被抓住了会不会更刺激?当场举报呢?哎哟,这感觉更加刺激了。

冉飞雨拦住正要收回报名表的连音,急道:“我也加入行不行?我要是也得第一,赌注跟琢哥一样,成不成?”

连音想了想,欣然点头:“可以啊!”又将手中的报名表交给了他。

冉飞雨立马接过签上自己的大名,签完才想起来问:“是要三项全胜,还是一项就可以了?”

连音这才想起来强调:“必须三项全第一,缺一不可。”

至于坐在第一排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两位学霸,则并不知道教室最后排已经达成了如此“肮脏”的协议。

401.学霸?社会连姐(二十四)

当运动会报名表重新回到体育部长手上时,体育部长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张非常有料的报名表。

其他项目参与的人数寥寥无几,很多根本没人愿意参与,而在男子长跑、男子铅球和男子跳高这三项上,则挤满了报名的名字,他粗略的计算了下,竟有七八人之多。

除了春秋两季运动会都参与过这两个项目,并且得到了很好名次的俞钟和娄远帆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报名,而且这其中竟还有校霸的大名,这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什么时候起,长跑、跳高和铅球竟成热门项目了?难道这是最新流行趋势吗?体育部长表示不懂。

只是在报名人数的问题上,体育部长有了迟疑。

连音将报名表还给体育部长后,他就没从她的课桌旁离开,如今的一脸犹豫自然也进了连音眼里。连音注视了他会儿,忍不住询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体育部长迟疑了下,为难的点头道:“这报名的人太多了。每一项项目,每个班级的报名人数不得超过五人。”所以这三个项目的报名人数显然超标了。

连音不动声色,原本她只与校霸一哥进行了交易,随后冉飞雨强烈要求加入,她同意了。再然后,周围听者有份的男生们都说要加入,连音本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的想法,全部都同意了,倒确实是将人数限制这点给忘记了。

不过对于体育部长提出的人数超标问题,连音不愿意做那个调解的人。

很干脆的甩锅道:“那你看情况划掉几个名字吧。不过,何琢的名字别动。”

体育部长满面苦涩。这话说的轻巧,看情况划掉名字?除了俞钟和娄远帆之外,剩下的都是校霸,前者是能为班级带来荣誉的,后者是校霸!他敢动哪个?他哪个都不敢动啊!更不提何琢的名字,除非他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自从坐上体育部长这个位置至今,体育部长头一回觉得这位置不好坐,跟老虎凳似的,他有点儿想下岗了。

连音当了甩手掌柜后,就没再去关注体育部长如何处理解决人数的问题,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每天祈祷一遍校霸是真的十项全能。

不过在从越来越多人哪儿听到校霸一哥确实是体育拔尖的奇才后,她渐渐宽了心。

而连音与何琢的那份交易很快也传入了俞钟和娄远帆的耳朵里,两人虽不清楚连音与校霸一哥为什么要约定那样奇怪的事情,可一得知连音要求对方参加的是他们参与的那三个项目,两人隐隐觉得这事情有些不简单。

更是有第六感在提醒他们,这事会不会与自己有关?不过两人全都摇头,将这没道理的第六感摇散而去。

至于校霸一哥报名参加校运动会的事情,在运动会还未举办前已经成了一桩热门的大事。就连班主任余素知道后,都惊讶的口头表扬了他两句,终于懂得为集体荣誉献身了。

在市一中校内,校霸一哥也拥有着为数不少的迷妹,平时里迷妹们都只敢偷偷的远观,悄咪咪的暗恋,不敢凑到校霸一哥面前去打扰他。可到校运动会那天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往年校运动会根本吸引不了多少女孩子,比起给参加比赛的人加油呐喊,女生们更喜欢找个舒坦的地方坐着聊聊八卦、开开茶话会等校运动会结束,或者干脆偷溜。可今次的校运动会,大家的参与热情空前高涨,更有女生自主的聚集在一块儿,为比赛的健儿呐喊助威。

只是这份独特的殊荣,只校霸一哥一人享受到了。

运动会当天,与众多小迷妹们一样关心校霸一哥比赛情况的,无疑就是连音了。

因为是学校的运动会,所以学校方面为学生们准备了统一的运动服,颜色和校服一样,都是蓝白相间的,就是款式也差不多,除了上身是t恤外,下身的运动裤与校裤根本没什么不同。

很多人都表示,这身运动服土爆了,也丑哭了。

但有一人除外。

那人就是入校两年来,头一回参加校运动会的校霸一哥同学。

在一众小迷妹花痴的眼光下,校霸一哥就是穿个校服都是帅翻宇宙的存在。

连音对于帅翻宇宙这个说话持保留意见,不过校霸一哥难得穿得跟其他人一样,而不是特立独行,倒还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有一点是与小迷妹们持相同意见的,校霸一哥在一众小伙子里,确实是最出挑的那个。

校运动会的男子项目中,跳高是最早进行的项目。

一帮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在赛场边上做着热身运动,其中就有俞钟和娄远帆的身影。

比起其他参赛的小伙子们,这两位做热身显然也是最认真和严谨的。

连音在外围看了片刻后忍不住走上前。

冉飞雨一见连音走来,立马喜笑颜开的喊她:“连姐,来给我加油?”

“是啊。”连音不反驳。

“这可真叫我感动!”冉飞雨说:“看来不为你赢个第一名回来,我都对不起你的加油。”

连音微笑了一下,目光先是溜了一遍俞钟和娄远帆那边,随后才看向正有一搭没一搭热着身的校霸一哥。

有句话儿要交代:“何琢同学,你这么热身没问题吧?”

何琢这才像看到连音的存在一般,慢慢悠悠的回问她:“有问题?”

连音说:“你的热身动作很不标准,关节和韧带都没有很好的活动开,像这样的话,先期还成,但随着运动逐渐加大和激烈,你的肌肉运动很可能跟不上你的运动量。所导致的结果,会有抽筋、肌肉僵硬等等。”

听起来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何琢不禁挑了下眉。

身边的冉飞雨则先一步将何琢的内心话嚷了出来:“连姐,听起来很专业啊!你还懂这些呢?”学霸不愧是学霸,涉猎就是跟他们这些学渣不同。

连音敷衍的应了声。毕竟她曾主攻过运动医学这一学科,对于这些自然有着下意识的反应。

再看校霸一哥的热身运动,连音忍不住直接指点他如何正确的热身。

毕竟校霸一哥承载着她的期望啊!

402.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五)

连音将应该如何正确做好热身的几项基础动作都教给了何琢,旁边冉飞雨听的发笑,心说他琢哥是何等风流人物,怎么可能听人指挥摆布,不理人算轻的,不耐烦起来,直接拔拳头都有可能。

他更是想好了,万一琢哥真拔拳头,他必定要为连音挡一挡。

可是……

冉飞雨很快尝到了脸被打的啪啪响的滋味。

他的琢哥在做什么?

何琢竟然真的按照连姐所说的,慢慢调整了姿势和动作。

虽然何琢表现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他的身体要不要这么诚实?

冉飞雨拒绝眼睛看到的这一切,不,这绝不是他的琢哥!

可惜他的小情绪无人问津。

连音看何琢的动作到位后,这才分了注意力看冉飞雨:“你怎么了?”

冉飞雨快速的摇头,口里说没事,一双眼则往身旁瞥着。一板一眼照着规范动作来热身的何琢,实在是叫他没眼看。总感觉他的琢哥有点蠢。

旁边的何琢捕捉到他的眼神,很快投了一枚冷眼过来,无声的警告着他。

接受到校霸一哥的眼神警告后,冉飞雨收回了对他的注目。

这时,连音又开口:“冉飞雨,你的热身动作也很不规范。你这样麻烦行事,是很容易在运动的时候弄伤自己的。”随后她主动帮冉飞雨纠正了下动作。

冉飞雨由着连音摆布,蓦然之间修正动作比身边的校霸一哥还积极和认真。

做了两组动作后,冉飞雨还道:“还别说,按照你说的来,感觉手腕脚踝都活络开了。感觉还挺舒坦的,是吧,琢哥?”

琢哥表示并不想理他,并赏了他一枚白眼。

在调整了何琢和冉飞雨的热身动作,确保他们以此方法可以完全拉开韧带,调整好身体肌肉后,连音下意识的看向了俞钟和娄远帆他们那一边。那两人相距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不过却各管各的热着身。

瞧他们的动作也是不太规范的,因为都不是正规的运动员,所以姿势和动作不标准都是无可厚非的,连音却有些纠结起来,想要去纠正他们不到位的动作。可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和目标,她又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去帮助他们。

注意和纠结的时间久了,就站在她身前的两位校霸都注意到了,不过其中一位自然不会多嘴问话,所以憋不住好奇发声的人是冉飞雨。

冉飞雨循着连音的视线向后方看了看,等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后,他转回头来问连音:“连姐,你这是在俞钟和娄远帆他们俩?你好像对他们俩很关注。”他早就感觉到连音似乎对那两位的关注了,但一直没什么机会问,这下终于能问出口。

连音并不否认她的视线焦点,不过对于关注这个事,她有可以解释的话:“他们俩的动作也很不规范,我在纠结该不该去纠正他们。”

冉飞雨听后忍不住笑,说道:“连姐,你都纠结了,那就说明你不是那么想告诉他们。既然不想告诉他们,那又何必纠结自己非要去告诉他们?”

连音听完冉飞雨一番绕口令式的歪理,发觉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冉飞雨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会听自己的话,这真是太叫人受宠若惊了。

不过连音又补了句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随后她也不说该怎么做,人已经向着俞钟他们走了过去。

冉飞雨视线追逐着她,眼见她走到了俞钟他们跟前,他没好气的转身对何琢说:“琢哥,你说我连姐是不是喜欢那两个书呆子?她是喜欢那个老芋头,还是那个娃娃脸。”娃娃脸指的当然就是娄远帆了。

何琢冷眼往后方扫了一扫,很快又收回眼神,很干脆的道了句:“不知道。”而后不再理冉飞雨的任何话语,自顾自的做着热身。

而连音到了俞钟他们那边后,只提醒了他们两人一句“你们的热身动作不太规范”,可却半句不说哪里不规范,又该如何规范。

两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在等不来她上一句话的下文后,又默默的继续着自己的热身。

连音只能言尽于此,再看了他们俩一眼后退了回去。

退回到冉飞雨他们那一边时,冉飞雨正想说点什么,校广播里却在这时候传来了赛程的安排,男子跳高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这也就意味着所有参加的选手都要去进行最后一次签名,并进入准备时间了。

连音当即对冉飞雨两人说了声加油,随后不等人回应退回了观众该站的地方。

比赛正式开始后,跳高这里人声鼎沸,女生数目惊人,随着校霸一哥出场时,女生们的声势更加浩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门项目鲜有人关注,更何况是女生的关注,亦或者是校霸一哥也在参赛之列,对本次跳高的选手而言形成了一项不小的心理考验。跳高项目竟然进行的很快,也很顺利,许多选手不是触竿,便是直接从竿底下钻了过去而结束比赛。

每每有选手跳着从竿底下钻过去时,都会得到一片的哄笑声,直把人高马大的男生们笑到脸红不止。

就连冉飞雨在后期阶段也因为起跳姿势不对,直接从竿底下钻了过去,同样也得到了不少的笑声。不过冉飞雨皮厚,加之又是校霸,笑声起来后很快又平息了下来,没人敢过多嘲笑他。

虽然没有了嘲笑声,不过冉飞雨也沮丧不已,跳高失利,也就代表着他与连音的约定就作废了。

场上就只剩下了校霸一哥与俞钟、娄远帆他们。

等到角逐冠亚季军的时候,几乎所有围观群众都憋着一口气。

俞钟和娄远帆参加过两回,分别得到过跳高项目的第一名,但校霸一哥却是头一回参加,并且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对于校霸一哥能不能夺得冠军,很多小迷妹都表示很期待,也非常愿意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校霸一哥的。

而在最后,当胜利真的落在校霸一哥头上的时候,围观的小迷妹们竟比校霸一哥本人还要高兴极了。那份高兴的模样,就好像国足终于冲出了洲际,还取得了世界第一那样。

只是小迷妹们在校霸一哥夺得冠军时有多高兴,接下来她们就有多么的不高兴。

因为校霸一哥在拿到冠军的奖励后,竟是将奖品径直丢给了一个她们都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叫连音。与校霸一哥同班,据说校霸一哥会参加校运动会,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小迷妹的视线纷纷投到连音身上。

403.学霸?社会连姐(二十六)

这一场校运动会上,校霸一哥成了当之无愧的黑马,一人包揽了三项项目的冠军头衔。

平时的他总是一副万事皆空的寡淡模样示人,偶尔展露校霸的一面,又让人纷纷退避三舍。但今天的他,却是发光一样的存在,比赛时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一改往日在所有人前显露的面目。不只原本就簇拥着他的小迷妹们,便是许多路人看过他的表现后都有点儿粉起他来。

一些老师和校领导看到他的表现后,也对他产生了小小的改观。

连音全程看着他参加每一项项目,见证着他一路拿下三个冠军,一开始只为了他能赢过俞钟和娄远帆,到了后来,她竟也产生了一些欣赏的感觉。

到了最后一项比赛,他顺利夺下第一名时,连音也忍不住顺着其他女生一块儿为他的胜利而鼓了掌。

不过除了校霸一哥惊艳了整场运动会的事情之外,也有另一桩事成了人群里的绯闻大八卦。

那就是校霸一哥将三项冠军奖品全部给了连音的事情。

将象征荣誉的奖品全部给另一个人,还是异性,这代表着什么,对于正是爱做梦年纪的女生来说,这完完全全是电视里最苏爽的情节,可这情节却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集中在别人身上。这真是叫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也恨的慌……

于是,一下子,连音在市一中火了。

除了高二一班的学生们知道八卦纯属无稽之谈,可其他人却依旧将这八卦传的沸沸扬扬。

一个是学霸,一个是校霸,两个都是霸,可其中的差距却有着天壤之别,也最是符合许多人想象中的情节。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注到连音身上去了。

连音并不在乎周遭女生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何种情绪,但她看着毫无预警之下被校霸一哥丢来的冠军奖品,满是莫名的感觉。

校霸一哥为什么要将冠军的奖品丢给自己?她并不是为了想要得到第一名的奖品,才与他约定交易的啊。

只是校霸一哥对此完全没有解释。

连音也就没做那个抓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放的人。

是的,对于连音来说,被丢来冠军奖品这样的事情,就是一桩小事,还是无关紧要的。

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俞钟和娄远帆在校运动会里失利,两个学霸双双不敌一个校霸,含恨居于亚军季军之位。

校运动会一结束,接应系统立马与连音庆功道贺:“亲爱的,干的漂亮!眼光毒辣、思想超然,厉害厉害,恭喜恭喜!为此胜局,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谢谢,是可以庆祝一下。”

接应系统正想说出他想要的庆祝方式,连音已经接上话:“为了庆祝,今晚就少刷一套试题好了。”原本每晚都要刷三套试题的连音决定,今晚就刷两套好了。

“……”接应系统无言以对。

……

学校方面对于校运动会的前几名所颁发的奖品都与学习用品脱不了干系,不是笔类就是记事本这一类,连音在被校霸一哥强塞了之后,干脆也就使用起了它们,让所有奖品都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

也是在充分使用着它们的时候,连音才有了几分了然,为什么校霸一个要将它们全部塞给自己。

因为用着它们时,她不会轻易忘记它们的来处,也就忘不掉自己与校霸一哥做出的约定。

虽然校运动会之后,他们俩又处在了不相交平行线的状态中,不过连音始终没忘过自己答应过什么。

为此,她还一早就与接应系统沟通过了:“何琢做到了我要求他做的事情,看来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也得冒险一回了。到时候,你能帮帮我吗?”

接应系统听后立马像打鸡血一样:“那当然了,我不帮你,我还去帮谁是不?帮忙作弊而已,小意思啦!”

有了接应系统这话,连音也就放心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冬季追赶着风的脚步来了。

当城市开始飘落雪花的时候,高二第一学期的学业也进入了最后的期末考环节。

市一中高二年级的期末考与下学期的分科分班息息相关,也就意味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将直接影响着下半学期开学后该去哪个班级报道,所以学期末的学习氛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越是紧张的复习,期末考来的也就越发快。

就这么毫无预兆之下,时间就走到了期末考试的那天。

就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自校运动会结束后就没了交集的校霸一哥竟在放学时停在连音课桌旁,手指轻叩着课桌桌面,慢悠悠的道了句:“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连音抬头看他,郑重而认真道:“放心,我没忘。”

校霸一哥这才带着满意的笑离开。

于是第二天,也就是期末考的当天。

与校霸一哥和连音同一考场的考生们都表现的特别兴奋,因为他们很想知道,女学霸会如何躲过前后两位监考老师交叉监视,替校霸一哥作弊。

虽然很多人摩拳擦掌的想着,要不要在两人作弊的中途向监考老师举报,不过最终那部分不安好心的人还是屈服在校霸一个的拳头之下,最终无人敢给校霸一哥的成绩排名添乱。

也是同时,其他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高超的作弊技术。

当他们看着那位女学霸总能精准的躲过两位监考老师,为校霸一哥奉献答案时,更甚至是直接接过校霸一哥的试卷,为其填写答案时,他们都叹为观止了。更有些羡慕嫉妒的不成,早知道校运动会时就努力一把,指不定这会儿也不用自己苦哈哈的涂鸦试卷,可以享受全套的考试服务了。

旁人看的叹为观止,却不知道连音累的不成。虽说有接应系统的保驾护航,她不必担忧被现场抓包,但是一场考试的时间里要做两份试卷,也就意味着她少了一半的时间去检查答案,同时也对她的手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不过好在她还是坚持着做完了。

校霸一哥对有生以来,头一回填满答案的考卷也表示很满意。

404.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七)

当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也就意味着学生们的寒假正式开始了。

与连音同处一个考场的学生们兴奋激动的不成,有些激动到一定程度的,干脆直接将书包和文具往考桌上一砸,口里发泄着:“去特么的考试,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连音手中慢慢的收拾着文具用品,心里也顺着前者的话,带点小激动和小舒坦的说:“去特么的考试,终于挺过来了。”如果还有下次,她绝对不会答应作弊的事情了,心里负担方面还好,就是时间上实在太考验人的手速了。

正这么想着,坐在前面的校霸一哥转过身,脸上似笑非笑道:“合作很愉快。接下来,我能期待排名了?”

连音手上动作不停,平静的说:“如果校方觉得你的成绩有问题,不予接受,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校霸一哥笑意明显起来。

考桌隔开几个位置的冉飞雨走了过来,一改考试时面对看不懂的考题时的郁闷模样,此时又是一派鲜活的样子。

凑到连音身旁,笑嘻嘻道:“连姐,寒假怎么过啊?要不要出来玩?”

连音不多话,直接就是拒绝:“寒假有安排。”

“什么安排?该不会还是学习吧?”冉飞雨猜测着。

但他还真猜对了。

连音很自然的点头:“是的,我打算提早预习下学期的课程,高一的许多内容我也需要再重新巩固下。”

冉飞雨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好了,你的安排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好不容易迎来了假期,冉飞雨现在一点不想听到有关于学习的任何事。

连音顺势闭嘴,继续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她很快一样不落的整理完,冉飞雨也在这时又再次开口说:“连姐,这个假期我和琢哥准备出去玩,你真的不来吗?”

连音很想回问一句她为什么要来,但在想了想后,她用相对客气的语气告诉他:“感谢你的邀请,我要在家学习,时间已经排完了。”

冉飞雨啧了一声,还想对连音做思想教育,为了吸引她,他特地将他们俩寒假要去温暖国度过冬的事告诉连音,接着便是大力的游说她加入,还说食宿可以全包,还能带她领略异国他乡的不同风景,还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连音耐心的听他说了许多,等到确定他将能说的都说了,而且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其他更加能够游说人的话语后,连音才开口终结这个话题。

她只用简单的说几句话,那话就是:“你们俩走出国门去过冬,语言交流没有问题吗?哦对,可以请地陪和翻译。不过有地陪和翻译在旁,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特别是当他们领着你去了一些不太值得去的地方,然后大肆对你鼓吹如何如何好的时候,那真是最糟心的时刻。”

她说完后,冉飞雨与何琢对视了一眼,前者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甚至连连音的离开他都没多加注意。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冉飞雨问何琢说:“我总有种我连姐在嫌弃我的感觉。”

“那说明你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何琢毫不留情的道。

冉飞雨一脸郁闷,沉默了会儿才重拾话题问何琢:“琢哥,那我们还去吗?”他指的是过冬的事情。

何琢没有正面回答,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去体会。

……

一周之后,学生们返校,成绩单下发。

年级排名要到下学期开学时才公布出来,不过班主任余素已经先一步将情况透露:年级第一名稳稳妥妥的还把持在连音的手里,紧随其后的是俞钟和娄远帆。

与期中考试时的情况一样,年级前三依然在一班产生。

至于校霸一哥的成绩和他的排名,因为他与冉飞雨都没有出现在返校中,据说是早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享受阳光和沙滩了,而没有得到公布,所以也无从得知。

余素在宣布这个年纪前三排名时,整个人笑的眉笑颜开。这份喜人的成绩,可以让她在今年冬天过一个好年。

与余素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连音,这个年,她也能过的不错。

而俞钟和娄远帆则是相反的想法,这个年,注定不好过了。又一次挫败的两人这会儿最想要知道的是,自己的成绩与连音的成绩到底相差在哪儿。

因为这份抓心挠肺的好奇,两人在返校结束后,异口同声的在第一时间里叫住了连音。

两人对看一眼,随后又说出了同样的要求:想看看她的成绩单,看看各门学科的具体成绩。

连音没有一点迟疑的交出了自己的成绩单。

俞钟和娄远帆先是愣了下,没想到她这么大方,而后争先恐后的接过她的成绩单,一一将她的的成绩与自己的那份成绩单对了过去。

在对自己与连音的成绩出入时,两人不免也互相之间进行了一番比对。

最后的总分算下来,连音比他们俩高了两分,他们两个人则是总分相同,算起来应该是并列第二。

差异除了在语文上之外,还产生在副科学科上。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副科上比连音低了一分。

知道差异在哪些方面后,两人既觉得服气了,但同时又都不服气。

两人个性南辕北辙,但在表露心思这方面,却没有太大的不同,连音很容易就将他们的情绪看的清楚。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连音打算探一探他们的口风:“下学期就是高二最后一个学期,这个寒假你们打算怎么过?”

两人相继看了连音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当然是学习!

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娄远帆说:“寒假时间太短了,离过年也近了,估计今年也是不停走亲戚了。”说完还耸耸肩,表示他很无奈。

实则心里却在想:走亲戚?不可能的!当然是宅在家里学习啊!下学期无论如何都要把第一名宝座抢回来!

至于俞钟,则依旧板着他的那张扑克牌脸,回答也比不过娄远帆的走心,他说的是:“还没什么计划,就那么过吧。”

那么过是怎么过?窝在家里学习是吧?作为宿敌的娄远帆觉得自己早已将俞钟看穿。

相比起这两人的心口不一,连音则实在多了。她说:“我打算趁这个寒假再将高一的内容复习一遍,如果可以的话,下学期的新内容也该预习起来了。”

娄远帆哈哈一笑:“你这真是太拼了,难怪考的这么好。我跟你比,还真是比不了。”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

俞钟也顺着娄远帆的话点了点头。

405.学霸?社会连姐(二十八)

连音在与俞钟娄远帆两人进行了一番友好对话之后,三人面带微笑着互道再见,并互相祝其他两人都能过个幸福快乐又舒心的大年,随后回到家后,三人同时开始埋头复习和不停刷题的单纯日子。

过年?放松?完全不存在的!学霸的尊严必须要用一套套的试题来巩固!

大家开学再战!

……

相比起俞钟和娄远帆那两位或多或少还需要分出时间和精力的走亲戚,连音的这个年可就过的简单和清净多了。

家里就只有她与莫琴芳两个人,也没有亲戚需要走动,更不必招待来串门的客人,时间宽裕的不成。

外头虽然一派过年的热闹气氛,但连音还挺享受家里这种清净的气氛,也能让她更专心的学习。

不过这画面看在莫琴芳眼里,总有一份心疼连音的心思,只是除此外,莫琴芳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连音的状态。

除夕夜的那晚,连音与莫琴芳吃过晚饭后,难得没有立刻就回房用功,反而陪着莫琴芳守在电视前看起了春晚节目。

莫琴芳对于连音的主动陪伴,别提有多高兴了。

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莫琴芳年纪渐大,想的问题也总是围绕着连音以后的生活展开,想着连音将来会念什么大学,又喜欢什么专业,等大学毕业后,又找什么样的工作,甚至连将来该找什么样的丈夫,都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连音对于她的絮叨,始终保持着微笑相对,但并不主动去接话。

两人说了一阵话,连音放在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家里除了电视声外,其他方面都冷清,电话的歌曲铃声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连音对莫琴芳说了句,起身回房去接电话。

等她刚拿起电话,响了一阵的来电正好被对方主动掐断。连音看了眼屏幕显示,来电并没有姓名,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

连音看了眼数字,既然没有姓名备注,那就很可能是一通打错的电话,毕竟她并没有将电话号码随意派发的习惯,而且她好像就没给过什么人号码。她没多想,又将电话放回原处。才刚放下,电话又响,这次不是来电,只是短信。她又重新拾起电话,解锁打开了短信。

发信人就是刚才的那串数字,短信内容极其简单,就四个字“新年快乐”,也没见署名。

连音琢磨了半分钟这会不会是传错的短信,毕竟会给她发短信的好像也就只有电话商了。在经过半分钟的研究后,她打算礼尚往来一下,顺便问一问对方是谁,是不是真的传错了短信。

短信传过去后,连音甚至没来得及将电话放回去,一通电话跳了进来。

连音不用看也猜到可能又是那串数字,这一回她只迟疑了几秒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连音接通电话后,率先开口。

在她出声后,电话对面并没有回音,只一阵的沉默无声。

连音也跟着沉默了片刻,而后带点不确定的又冲着电话道了声“你好”。

电话那头依旧寂静无声,但虽是无声的,可连音能听到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难不成这还是一通恐怖电话?连音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只在心里默默数过十秒,依旧等不到对方开口,连音打算挂电话。

正要将电话拿离自己的耳朵范围,电话中忽然远远的喊了声“琢哥”。那声音连音认得出,是冉飞雨的。

而琢哥那声称呼……

“何琢?”连音喊话。

电话至此才终于传来声音:“是我。”

真的是何琢!

连音有点无语起来,她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才出声。要是她没喊出他的名字,他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出声了?这作风……怎么那么不像校霸一哥呢?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口中出声却没提这事,而是说:“原来是你发的祝福短信,谢谢,也祝你新春快乐。”

连音也不问对方是怎么有她电话的,直接就道了谢,至于如此急切的道谢和礼尚往来祝福,实在是因为连音觉得两人不熟络,更不是可以打电话互相送祝福的关系,所以还不如趁早挂了电话吧。

她已经将流程想好,但对面那位显然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祝福是冉飞雨要发你的。”何琢解释完后,忽然又问,“今天是不是除夕?”

所以这电话是冉飞雨的?连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此,至于他的问题,连音给予了肯定回答:“是,今天除夕。”

何琢沉默了几秒,奇怪的问话后没有了下文,而是转到另一个话题上:“成绩不错,排名也达标了,年级四十八。不错。”

“哦。”连音应了声。

不熟的人,真是没有话题可说,只余下冷场的尴尬。

对方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在双方互相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方在冉飞雨又一声遥远的“琢哥”呼唤下,连声再见都没同连音说,就这么切断了通话。

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急促嘟嘟声,连音全然没了脾气。校霸还真够霸的,结束通话都跟一般人不同。将电话放回原位后,她重新走出去陪莫琴芳看春晚节目。

至于校霸一哥这通奇怪的电话,很快就被连音抛到了脑后去。

但在年初二的那天,连音却突然收到了一份远洋的快递。

莫琴芳帮连音签收完快递拿给她时,还奇道:“大过年的竟然还有人送快递,真是太辛苦了,我还以为过年是不送快递的。小音,你这买了些什么东西啊?”分量又不重。

连音接过包裹,除了疑惑之外,只剩下一份不敢置信的猜想。远洋而来的快递,始发自阳光灿烂,气温如夏的国度,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等她拆了快递后,她的猜测成真。

这份快递真是来自某位在过冬的人士之手,是一份不太显贵,不过很精巧的礼物——一堆小雪人聚在一起聚会的八音盒。

而让她确定出处的原因,是因为礼物里还附了张卡片,卡片上写了两句话,一句是“新春礼物”,另一句是“48名贺礼”。

再没有什么比“48名”这个特征更好辨认的信息了。

406.学霸?社会连姐(二十九)

一群胖胖嘟嘟的小雪人,统一头戴着红色的圣诞帽,脚穿着绿色的小靴,神态动作各异,将一副热闹的聚会场景表现的淋漓尽致。

莫琴芳看着都忍不住道:“这小东西还挺喜气的。我们小音的眼光就是好。”

对于这个马屁,连音忍不住笑弯了眼,也不好意思告诉莫琴芳说这不是她的眼光,免得伤了莫琴芳的心。

莫琴芳再看了两眼,问连音:“这是摆件?”

“是八音盒。”连音拆开的时候就发现了八音盒一边的发条,说话的同时她拧了下发条。

欢快热闹的音乐随之流泻而出,音乐既不是八音盒中常用的背景音乐,也不是与红帽绿靴的小雪人相呼应的圣诞乐曲,连音反正没听出来是什么乐曲,不过挺好听的。

“热热闹闹的。”莫琴芳说:“这小东西配过年也挺合适。”

连音一愣,抬眼看了莫琴芳一眼。

热闹和过年这两词,令她突然想起了与校霸一哥的那通奇怪的电话。

等莫琴芳走后,连音纠结了一番要不要发个信息向那位校霸一哥道个谢什么的,毕竟这礼物可是漂洋过海而来,而且到达速度之快,让人怀疑这快递费一定不菲。

不过在经过了良久的考虑后,她最终决定还是不道谢了。

不是她无礼,而是她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功劳收下礼物。再说,她和校霸一哥真的没有熟到可以赠送礼物的程度。

这礼物,还是等开学后找个时间还回去吧。

……

春节过后,时间一下子过的快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寒假就只剩下没几天了。

在开学前还有一个重大的日子,那就是西方情人节。

自从这个节日兴盛起来之后,上至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下至四五岁稚龄的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要赶时髦去过一过。

无论是电视里,或是街边都充斥着挡不住的粉红色气息。

莫琴芳出去买菜,就连菜场里都追赶潮流的玩起了情人节特惠,买菜送葱,美其名叫“情侣套装”。

回家后,莫琴芳对连音说起这好气好笑的事,说完还好奇问她:“小音,情人节了,有没有男孩子对你有表示的?”问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连音摇头道:“没有。”

莫琴芳脸上的期待蓦然转成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我们小音这么漂亮,人又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男孩子喜欢呢?”

连音不禁失笑:“莫阿姨,不是你总说我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过早想其他的事情分心吗?”

莫琴芳语塞片刻,紧接着开始选择性失忆不承认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的男孩子怕不是眼睛都不好使吧?我们小音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瞧不进眼里,那还想喜欢什么样的。”莫琴芳嘟囔着,全是为连音抱不平的话。

莫琴芳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一面担心连音年纪小过早的接触这些对学习无益,一面又不爽竟然没有小男生对连音起心思。

那种感觉像极了自认自家的白菜是最好的,想要让全世界都得到认同,可又怕贼偷贼惦记,真是矛盾极了。

连音对于莫琴芳的嘟囔只能以微笑回应,她能说什么,继续向莫琴芳保证自己一心学习,无心其他方面?莫琴芳估计以为她是不得不这么说的。

还是保持沉默最好使。

情人节那天,不管外间的气氛如何浪漫,对于宅在家中一步不出的连音来说,全无半点不同。

不过令连音意外的是,这天她收到了冉飞雨的短信。

“情人节快乐!我是冉飞雨。”

发短信的号码则还是上回校霸一哥用的号码,不过好在对方懂得自亮身份。

当有人祝一位单身人士“情人节快乐”的时候,这位单身人士该如何回复这条短信才好呢?连音看着短信,琢磨了片刻,还是只想到了“谢谢”两个字。

于是她就将这两个字发送了过去。

这条“谢谢”的消息也成为了连音与那两位学霸在开学之前,最后的一条短信联系。

……

市一中的分科在寒假里就完成了相应的报名和分科,等到开学时,学生们便依据得到的通知重新找到对应的班级报道、领取书本材料。

连音在分科中选择了理科,因为经过连音可靠的打探,俞钟和娄远帆两人选的都是理科,而且根据成绩分班的情况下,那两人自然又是在同一个班。连音坚守着自己的任务态度,当然不会放过和他们同班的机会。

返校那天,当三位学霸在同一间教室相会时,大家都露出了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心思各异而又尴尬僵硬的微笑。

心情最是复杂的就属娄远帆了。

他分明在选科前悄悄询问过之前的班主任余素,得到的答案是俞钟选了理科,而连音选的是文科。如今为什么会在理科班里看到连音?娄远帆一时间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教室。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连音一开始是选了文科,只是又在截止的前一天,改成了理科。至于理由,不过是连音虚晃了一招。

他们三人所分到的班级还是一班,就连教室也是上学期的那间教室,唯一不同的是周遭的同班同学换了人。

因为是新同学,所以班里的座位又打乱成随意坐的模式。

不知什么原因,俞钟和娄远帆这两人还坐在同一张课桌上,大有要继续当同桌的意思。连音也就很干脆的坐在了两人的身后,三人的座位分布顿时组成了一个学习方面最强盛的顶尖三角形。

就在三人形成了三角形后没有多久,突然有人打破了这个最坚固的图形。

而三位学霸看着这个打破的人,全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原因无他,因为突然插入的这个人是校霸一哥何琢。

自他走进教室起,班里的学生们已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全当他是走错了班级。而他却顶着这一大波的注目,神情平淡而又自然的坐到了连音身旁的空位上。

407.学霸?社会连姐(三十)

校霸一哥落座后,紧跟着调整了下坐姿,整个人后仰靠向椅背,左手手肘还懒散的搭在椅背上,愣是将身下硬邦邦的座位坐成了家里软皮舒适沙发的既视感。

他坐惯了教室最后一排,那里地宽地广,适合他各种造型坐姿,相对前几排的空间容量还不太适应,如今用了这个姿势才终于令身长腿长的他觉得舒坦不少。

也因为这个姿势,使他的身体侧向正对着坐在他左边的连音,也看清了她眼里的惊讶。

不只她,坐在前面一排的俞钟和娄远帆也满面吃惊的扭头看着他。

他将右手搭在课桌上,冷飕飕的吐了句:“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你走错了教室!

但凡听到校霸一哥话的学生都在心里默默道了这么一句,只可惜没人敢正面指出。

俞钟和娄远帆两人再看了校霸一哥两眼后,秉持着一贯的“骄傲矜持”默默的转回了头。

最后还是连音没忍住,询问他:“你也分在这个班?”

连音的问话得到校霸一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扯嘴角,简单的吐了几个字:“四十八名。”

连音瞬间哑口。

这是她的锅。

周遭的人听见了连音和校霸一哥的对话,只是周遭的人并不能理解一哥口中的四十八名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抱着之前的想法,心想着他怎么还不离开一班的教室,他应该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在八班才对。

八班也是理科班,不过是理科最后一个班。冉飞雨和其他校霸们都在那个班级里。

见连音明白情况后,校霸一哥的目光不再看着她,转了一圈后看向了前排的两道背影。

坐在前头的两人明显感受到了校霸一哥直射而来的视线,两人只觉得如芒在背,忍的万分辛苦。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后边的人为什么要释放敌意。

有几次,娄远帆都忍不住要回过头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在这诡异气氛持续了有一阵之后,一班的班主任终于走进教室,打破了教室内的暗流涌动。

虽然重新分了科,不过一班的班主任还是由余素来担任。

余素走进熟悉的教室,看见了许多个熟悉的面孔,这其中当然有她最喜欢的三个学霸,当然,还有她最头疼的校霸。

特别是目光触及校霸一哥时,余素忍不住眉头紧了紧。

当全年级的成绩出来后,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两位监考老师没当场抓到何琢作弊的现行,在风言风语里又有连音的名字,甚至还有不少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其中确实有连音的作用,余素为了保下连音,最终选择保持沉默,默认通过了何琢的成绩有效。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何琢才能以坐火箭都赶不上的好成绩被分到一班来。

如今看何琢就坐在连音身旁,余素这担心就多了起来,心里很痛啊!

走上讲台后,余素按惯例对学生们表示了欢迎,同时也向学生们重新介绍了自己,接下来的一年半,她将一直负责他们,直到大家毕业。

坐在底下的学生们见余素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却始终没有对校霸一哥坐在教室内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学生们终于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校霸一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和他们同一个班级!

许多人想着,这个消息必将成为本年度最劲爆的消息,没有之一!

余素说完了一堆勉力的话后,开始给班里学生指派职务。

“过去我带一班,班长一直由俞钟同学担任。鉴于他在这方面有能力,也做的很适合,那么这学期开始,班长还是由俞钟同学来担任。”余素说着看了眼俞钟的方向,俞钟在余素话后站了起来,算是让大家认识一下。

班里的人纷纷给予掌声。

唯一没有附和鼓掌的是校霸一哥,他向来都是不屑这一套的。

不过他也没看前头站立起来的主角,视线反而看向旁边的连音,就在连音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转头看来时,他忽然发声问:“想当班长吗?”

按照一贯的惯例,班级的班长从来都是班里第一名的那个学生担任。可余素这回跳过了连音这个真正的第一,反而沿用之前的班长,明面上说的过去,可内里,何琢知道余素这样做的用意。

连音以为听错了校霸一哥的问题,愣了愣后才消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再观校霸一哥看似漫不经心的视线,实则有些正经的面容,她一时间不免猜测,校霸一哥这是在为她抱不平?或者是,还要为她出头?

讲台上的余素在宣布完班长的人选后,很快又宣布了两个副班长的人选,都是别个班级的原班长。

按照余素的话意,都是有经验的,知道职务细则的最佳人选。

正副班长之后是各科的代表,以及班里一些干部职位。

最终上任的十几名学生也将正式成为班里的一个中心圈。

只是当余素的整个名单都宣布完,就坐在连音前面的俞钟和娄远帆都有干部职务在身,连音却一项都没捞到。

班里学生沉浸在不停的鼓掌中,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这点,校霸一哥却一直紧盯着连音不放,想从连音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失望失落。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从始至终,连音都没对余素的班干部选择有任何反应,好像这事都是与她无关的。

不过连音没忘校霸一哥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在班干部名单确定后,连音转头平淡的道:“职位最高,责任最大。责任最多,越难兼顾。”当别人反应过来后或许对她报以同情,觉得她不得班主任喜欢,可是连音根本不这么想,再没什么能比心无旁骛学习更好的事情了。

她的任务不就是学习么,连音反而觉得余素这是在帮她。

校霸一哥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连音,说不清心底的感想。

两人这短暂的互动并没逃过讲台上的眼睛,余素看着那和谐的小画面,心里越发觉得痛了。

408.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一)

j55tchcqf1u-'o22u~,g73sc一天,上个学期的成绩排名就贴到了教学楼外的墙上。

在那一长串的姓名里,最醒目也最惹人注目的,就要属校霸一哥的名字,以及他所处的名次。

全年级第四十八名。

许多不明就里的学生都在猜想,何琢到底是搭的那一艘宇宙飞船,才能坐到这个位置。而知道上学期那一场赌注内容的人遥望着这个名次,深深觉得自己错过了整个世界。

其中尤以冉飞雨最难以接受。

他不但失去了连姐,他还失去了他的琢哥。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年半里,他要一人在最末尾的八班,而他的连姐琢哥在最顶端的一班,再没人和自己同进同出,也再不能从最后一排眺望前排的那道身影,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也是如此,冉飞雨根本不顾自己已经是八班的人了,在课间休息时直接杀入了一班,直奔着他的琢哥而去。

当得知校霸一哥被三个学霸围绕,并与上学期的绯闻对象成了同桌时,一班外头早已出现不少特意赶来围观的学生,其中以女同学居多。

不过教室外的女同学只能瞧见一道背影,校霸一哥始终保持着侧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的姿势。至于校霸一哥的那位学霸同桌,则一直垂着脑袋在温书,神情认真。看起来两人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半点都没有交集。

只是,所谓的睡大觉和认真温书都是外人解读出出的画面,并不是真实的情况。

真实情况是,校霸一哥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借着这个姿势,眼睛半眯半张的凝视着连音的侧颜。

而连音每每一晃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视线,也为她的温书带来不小的打扰。

在她正想问他能不能闭上眼时,冉飞雨像火箭筒一样冲进了一班教室,口中响亮得唤着“琢哥”。

他一声“琢哥”引得正主和连音全去看他。

冉飞雨先是对何琢露出了老乡相见眼泪两行的表情,随即再看到连音,更是一脸的忧郁。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多考虑为什么他的琢哥连姐成了同桌,只对着何琢表露他一个人承受不来的苦涩心情,以及对于如今想要见连音一面难如登天的相思之苦。

冉飞雨巴着何琢的手臂:“琢哥,你怎么就抛弃我了呢?我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日子,接下来这段没有你的日子,你让我怎么过?”越想越是难过,他说的真是事实,一路与琢哥同班同行,没有琢哥在身边,他真的觉得不习惯。

何琢垂眼看着冉飞雨的手,慢声道:“行了,放开手。回你自己班级去。”

冉飞雨没放开,继续道:“琢哥,你给我一个保证。你不会因为分了班而抛弃我的,对不对?我们还能一起逃课,一起打球,是不是?”他表现的像极了一个怕失去丈夫宠爱的小媳妇。

何琢没好气道:“晚上还能一起睡觉。记得洗干净了,来我家。”

冉飞雨当即一脸的娇羞,将头撇向了旁边,视线转移的同时,他又看见了连音,立马又将脑袋转了回来,同时收了脸上那一副小娇羞的戏精表情,对连音说:“连姐,一个寒假没见着你,我可想死你了。我跟你说,这个寒假,我跟琢哥玩的可high了。你真该跟我们一起去的……”巴拉巴拉的一堆风景介绍用语。

连音手里捧着书,目光看着冉飞雨,给足了认真听讲的面子。

在听完冉飞雨几乎将整个渡假的流程向她做完概述后,连音忽然问他:“那你的情人节是和一群热情的外国美女渡过的?”

冉飞雨被她问的愣了下,随即立马心虚的急切解释:“没有没有,我就和琢哥不过是到处逛了逛,看了看。就我们这鸡同鸭讲的交流方式,怎么可能和外国美女过情人节。”这时候想起来用语言做挡箭牌了。

只是连音的关注点并不在他是否真与外国美女共同度过了一个情人节,她只是奇怪冉飞雨话里话外半点没有提及和自己发短信的事情。

连音的目光从冉飞雨脸上转到何琢脸上,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相比起冉飞雨的叽叽喳喳,他则一脸坦然淡定的样子。

看的连音忍不住想问他:“情人节那天,他用过你的号码给我发了短信……?”

何琢的淡定表情急速出现了一丝裂纹。

偏偏冉飞雨还在旁助攻了一记:“什么短信?”

校霸一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上瞬即露出一脸要打人,闲人请远离的表情。

长臂一伸,揽住了冉飞雨的肩头,校霸一哥抛下句“去厕所”,当即不顾冉飞雨的意愿,将他强行带离了教室。

看着两个高大的少年离开,连音心里顿时如明镜般清楚。

就是接应系统也跟着“嘿嘿”了两声。

“你阴阳怪气的笑什么?”连音问。

接应系统:“有吗?”

连音没有纠缠接应系统,反而是接应系统在等不来连音的纠缠后,又自动自发的说:“我是突然想到了那位莫阿姨说过的话,所以有点忍不住。”

“什么话?”

“诶嘿嘿……,不想告诉你。”接应系统觉得这种事应该偷着乐。过年期间莫琴芳不正说过不相信竟没有男同学喜欢连音吗?接应系统此时倒觉得,不是没人喜欢,而是那个可能喜欢的人藏的太隐蔽了。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

接应系统忽然之间觉得有戏可看了。

接应系统作为旁观者看出了情况,连音身为事件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异常情况。只是相比起接应系统已经下完注,准备看戏不同,她却有许多的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敏感,想错了问题。

在校霸一哥离座的时间里,连音快速的整理着思绪,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校霸一哥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踩着铃声的末端返回教室里,落座后甚至一眼也没看过连音。

一整节课,校霸一哥难得全程都看着黑板,倒还把授课老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授课精彩有趣到连校霸都吸引了。

在此期间连音也没多去关注他,两人的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午自修。

紧接着,又被连音的一句话给打破。

409.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二)

校霸一哥乐此不疲的玩了一上午尿遁之后,大约也是玩累了,中午午自修时他没再跑的不见人影,太太平平的趴在自己那半张课桌上,眯着眼不知道定焦在哪个方向,又好似下一秒就要在安静的氛围下入睡。

如今的一班比之以前的一班可大为不同,除了他这么一个异类之外,其他人都在妥善的利用午自修时间学习,或者演练算式。除了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只有很偶尔的时间才能听到几声交谈,还都是有关于学习方面的。

就在这个最放松警惕的时刻,连音蓦然停下手中的笔头,转头对他道:“情人节那则短信……”话说了半句,突然又顿住了。

校霸一哥大睁着眼,视线立即直射而来,原本枕在臂弯上的脑袋也支了起来,让自己的视线更好的将连音看了个完全。

声音阴测测的道:“你想说什么?”

好像有威胁的成分。

不过这威胁根本就没起作用,自打知道短信可能是他发的之后,她已经没法再将眼前的校霸当做“霸”了。

做了个不深不浅的呼吸动作,连音开口:“我只是想说,我真的以为那短信是冉飞雨发的,因为挺像他给人的感觉。情人节,竟然也能随便祝别人快乐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放的很轻。

不过校霸一哥听力敏锐,一字不漏全听进了耳朵里。也是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下。

快速拧起来的眉头里带着几分恼怒,全被连音默默的看在了眼底。

这下可就是真真切切的确定了。

说完短消息的事情,连音又想起另一桩需要解决的事:“春节那只八音盒,我明天给你带来吧。”

何琢还没消化完之前的话题,忽然又迎来新的话题,着实有点懵逼,跟不上。

不过虽然跟不上吧,但好歹也是校霸一哥,气场和应变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立马又语气不善的接了句:“你什么意思?”

连音说:“没什么意思。你的四十八名是你用三个第一名换来的,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完成了。你在事后还送我东西,会让我有拿人手短的感觉。所以我希望能还给你,也好减轻我的心理负担。我也不可能在下次的考试里帮你作弊。”

何琢听完她的解释,直接就露出了笑意。

可那笑怎么看都是被气出来的。

两人对望着,沉默在两人之间游走了片刻,随后才由何琢打破沉默。

他倒是没像许多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那样,一出口就说什么“你不想要就直接丢了”这种话,他说的是:“你觉得我为什么隔大老远给你寄那东西?”这是一句问话。

连音听后却有点被问倒了。

为什么给她寄八音盒?为什么?

何琢说:“等你答对了这道题,你再还给我不迟。”说完他又倒回了桌面,只是这回背对着他。

连音看着他的后脑勺,一时间没了话语。

她心里有一个参考答案,可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答案说出来,说出来会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吗?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用后脑勺对着她的校霸忽然又转过头,似笑非笑的对她道:“我先替你pass一个答案,你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答案。”说完,他又恢复原姿势。

而连音却是扎扎实实的被他的话给弄的迷茫和窘迫了。

她的那个参考答案确实是“喜欢”,可没想到竟被原主给否认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作为一个有题必解的学霸,竟然碰到了解不出的题,这真是要逼死一个强迫症了。

这个疑惑困扰住了她,以至于午自修的后半段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始终想不出来正确的答案。

不只连音,就是接应系统也揣着疑惑:不喜欢吗?不可能啊!

直到上课铃响,连音才强迫自己别再去想那问题的答案,专心将心思都导回学习上。

趴了一中午的校霸懒洋洋的挺直腰背,期间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同桌,嘴角微微勾动了下,虽然不明显,但心情好像变得好了起来。

终于扳回了一成。

因为连音实在想不到问题的答案,猜了几回也都得到了校霸一哥的否定,想要还回八音盒的事情只得暂时搁浅。

……

校霸一哥挤入一班的事情在市一中里上了几天头条后,最终也慢慢为大众所接受,女生男生们没再聚在一班门外看热闹,学习生活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轨迹。

高二下学期的课程比之第一学期紧张了不少,虽然还未正式进入高三,可每位任课老师已经在敲警钟:“距离万人过独木桥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同学们,要抓紧和珍惜当下的每一秒啊!”

任课老师的话说进了大多数学生的心坎里,但唯独说不进校霸一哥的心坎里去。

因为他只老实的坐在教室里听了一个礼拜的课,一个礼拜之后校霸属性故态复萌。

逃课打球、逃课打游戏、逃课打人,都在不间断的上演着。不过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是有的,那就是每天早上和每天放学时,他一定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教室里。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甚至还会参加班级里的值日打扫。这在高一和高二上学期时,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每天的值日生是根据座位排的,每天四个人值日,很凑巧的是,连音、校霸一哥、俞钟和娄远帆成了同一天值日的值日生。

与学霸们一起做值日生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值日前分配完各自工作后,大家的交流几乎是零。

不过幸好大家都不是话痨的人,所以这份安静也没太让人觉得难受。

这天值日结束轮到连音和何琢倒垃圾,俞钟和娄远帆结束打扫后留下关教室门,连音便与何琢一人提一袋垃圾往校后门的垃圾堆放点去。

幸好这个点离放学的点已经过去很久,不然被人看到校霸一哥竟然提着垃圾袋倒垃圾,一定又会蹿上市一中的热搜榜榜首。

只不过,按照不化妆出门必遇前任的定律,校霸一哥倒垃圾也必定会遇上一些不该遇见的人。

刚靠近垃圾堆放点,一群“风姿绰约”的年轻人便出现在连音和校霸一哥眼中,同时校霸一哥的新造型也落进对方眼里。

对方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随即有人憋不住当场爆笑出声,紧接着笑声传染开来,一群人笑的前俯后仰,还有人拿手指着何琢,笑岔气着说:“没、没看错吧?这……这是咱市一中的校霸一哥何琢,琢哥?”

410.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三)

7srm-car%t}@}-8脸冷色,不过叫人意外的是,他的小暴脾气没有当即发作,反而伸手接过了连音提在手里的垃圾袋,一个用力,将两袋垃圾袋弧线投入不远处的垃圾堆放点。

投完垃圾,何琢转身,言简意赅的对连音说:“走。”率先的转过了身,眼神示意连音一起离开。

连音立即遵照他的指令,转过身,与他并肩往学校里走。

不过才走了几步,后边就扬声传来挽留的话语:“别走啊,琢哥。难得见面,不打个招呼就要走?什么时候咱们琢哥也怂了啊?”

有人紧跟着道:“肯定是怂了啊。琢哥今天没带人,身边就带着朵小花,是怕出丑让小花妹妹失望吧?”

“瞧这怂样!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拍下来,明天可有的说了。”

后边的挑衅不间断的传来,何琢绷着脸,但脚下步子没停。他们的挑衅显然在何琢的忍受范围内,或者说他要确保的事情比后边的挑衅重要的多。

不过何琢不予和后边的人纠缠,却不代表后边那些人就乐意放何琢安然离开。

下一秒,何琢和连音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后边的人已经奔到近身的距离。

后边人一见何琢回头,二话不说就拔出了拳头向他的脸袭来。

何琢反应快,偏开脑袋,险险躲过了一击,同时不忘伸手将连音推往身后。

护着连音往后退了几步,何琢一双眉蹙的死紧:“想约架就早点约,今天没空。”

刚才拔拳头的男青年竖着一头黄灿灿的鸡冠头,身上穿着满是铆钉带骷髅头的皮质外套和皮裤,闻言像听见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约架?我有说要约架吗?”又不是什么比武,还专门挑时间的。难得何琢落单,不干点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怎么对得起这难得的机会。

鸡冠头说话的时候,他周围的人非常懂得眼色将何琢和连音围了一圈,杜绝了何琢逃跑的可能。

要换了平时,何琢早就说开干就开干了,哪里还会等到对方将他团团围住的时候,可这会儿身后还有个连音,何琢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殃及了她。

他的保护动作那么明显,自然逃不开敌方的眼。

鸡冠头饶有兴趣的歪着脑袋将连音一番打量,中规中矩的穿着校服很快就让鸡冠头确定了连音与他们这些人的不同点。虽然看不出身材特点,但脸蛋绝对可以,当即鸡冠头就调戏道:“小美女,不好好念书,怎么跟这么个坏学生走的那么近啊。喜欢这样的类型啊?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啊,我可比他成熟厉害多了。”

何琢脸上表情立马跟结冰了一样,连音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接应系统道了句:“妈的智障!把我们连姐当什么了!”

鸡冠头不忘看眼何琢的表情,见他脸色差到一定程度,这心情别提就有多爽歪了。

心情爽歪歪,嘴炮忍不住就要多打几下了,又冲着连音道:“小美女,留个电话呗,我请你吃饭唱歌?”

连音没有理他,而是小声问何琢:“他们是谁?社会上的吗?”如果真是社会青年,那连姐可真要道一句何琢的不是了,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怎么能招惹社会人士呢?

何琢眼瞪着鸡冠头,沉着声回:“隔壁专科学院的。”

与市一中隔开一条街的距离,有所专科学院。因为是三九流的学院,学院里收留的大多都是成绩不理想,但为了能得到一张文凭而混三年的学生。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领头的校霸,而鸡冠头恰好是专科学院的一霸。

连音听过后忍不住一叹:“你不但和低年级的打架,你还和高年级的打架啊。”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何琢皱了皱眉,本是不必要说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忍不住向她解释:“他们先挑的衅。”细听之下,话音里还有点小怨气呢。

校霸一哥心里有气,早知道会在校后门遇见他们这伙人,他就自己过来了。

“要打架,成啊!让我后头这个离开,咱们好好玩一把。”何琢明白对方是铁定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他作为市一中的校霸一哥,也没有退缩认怂的道理,如今唯一的一点,就是不殃及身后的人。所以他开口同鸡冠头打了商量。

而何琢打的商量,自然也得到了鸡冠头的拒绝。何琢越发要保护后头的人,鸡冠头越发看出来后头人对他的不同,这时候当然是要用软肋来制衡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于是鸡冠头道:“那哪成啊,当然得让小妹妹留下来好好看看,到底是你好,还是我好啊。指不定过会儿小妹妹就被我的风姿折服了呢?”

“基本上,这个很难。”连音没忍住,对鸡冠头回了句。

鸡冠头一愣。

连音望了眼自己的校服,着重看了眼自己的袖口,确定没什么问题,而后抬头对鸡冠头道:“就风姿而言,不得不承认,何琢甩了你大半个地球。”

何琢听后,嘴角当场抑制不住的上扬。

鸡冠头则一脸恼羞成怒。

连音在动手前,不忘对何琢道了句:“我作业还没写完,就不陪你和他们讲道理了。”话完,她直接越过何琢,抬起一脚往鸡冠头胯下就是一脚。

鸡冠头的惨叫瞬间响彻半空,何琢先是一愣,继而才想起,这位并不是什么娇弱的需要人保护的花朵,相反,她能耐着呢!只是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麻痹了他,竟让他忘记了这一点。

而今看她悍勇的模样,何琢只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可爱惨了!

看着连音半点不落下风的身手,他顿了几秒才抬起自己的拳头,往最近的一个送上自己的拳头。

市一中值日倒垃圾的学生们眼见校后门打起群架,吓得不敢靠近,也不敢停留,提着垃圾立马原路折返,连谁跟谁打架都没去细瞧,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英姿勃发的会是高二年级排名第一的女学霸连音同学。

411.学霸?社会连姐(三十四)

校后门历来就是个荒凉之地,除了个垃圾站,鲜有人涉足。而这天傍晚,市一中的校霸一哥站在校后门口,笑的就跟犯了疯病一样,在他四周的地上则横七竖八躺了一圈哀嚎的男青年,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独孤求败正笑傲苍生,让许多去丢垃圾的低年级学生吓了好大一跳。

一部分人被这大战后的场景吓到了,不过更多人却被校霸一哥的风采给折服了。地上躺了这么多人,就只一个人坚挺的站着,开头虽然不可考,但经过和结果已经很明白。

市一中校霸一哥的狂霸酷炫拽必将在明天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何琢没多在意路人的眼光,他这会儿的心情可以说是自出生以来最觉酣畅爽快的时候。

他的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连音打人的身影,以及完事后,她脚踏着鸡冠头实事求是评价对方“太弱”、“不经打”的话。那表现可比他这个校霸还要称职,也让鸡冠头他们羞愧屈辱不少。

一帮子男青年,平时也是拳头硬又不怕打的,可遇到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全载了!

在小姑娘面前,他们的拳头、他们的身手甚至他们的凶狠气势全是花拳绣腿的摆设,一点专业级别都够不上。

而最让何琢觉得好笑的是,连音逞勇完后,竟还能一脸正经的对他说:“接下来的收场你来解决,记得要杜绝后患呀!今天作业有点多,下周就是月考了,我真的得回家了。”

何琢从不知道“作业有点多,下周要考试,得回家复习”这样的话,也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说,而且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美妙,让他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相反的,真是心喜的不得了。

某人一直到笑够了,这才遵照“连姐”临走前留下来的指示,开始收场,以及杜绝后患。

……

校后门的打架事件在第二天果然传遍了市一中,不但在学生间流传开来,学校领导层也全知道了。

在学生间,琢哥名号更加响彻,幼稚的迷恋也多一波。

而在校方看来,这是一起作为拥有许多目击证明的恶性事件,如果不好好处理,恐会引起不好的效仿,必须得立马纠正过来。

于是乎,第二天午自修时,何琢就被全校广播通报批评,甚至还身背了一份记过的处分,同时也要他奉上检讨一份,下周升旗仪式时需要当着全校的面朗诵检讨书。

连音听到广播时,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笔,拧眉看向安在教室一角的广播喇叭。

这则处分是不是有些偏颇了?

“你这表情,是……心疼了?”身旁忽然传来一道问话。

连音往旁一看,原本趴着睡觉的校霸一哥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目光懒散的凝着她,说出的话却很不符合他一贯说话方式。

“你说什么?”连音不确定的反问了声。

校霸一哥动了动唇,没将话再重复一遍,转动了下脑袋,顺便将周围投来的视线尽数收进眼里,最后看的是前边扭过头的娄远帆。

他冲着前头的娄远帆一笑,娄远帆立马转回了脑袋,多看一眼都嫌弃的样子。

“记过处分?”连音的提问拉回他的视线,又听得连音的下半句问话:“你做了什么,得到这么重的处分。”

换了之前校霸一哥肯定是不会多说的,不过今天显然吃错了药,他说:“学校问我要同伙的名字,我拒绝了。记过是对我态度不合作的惩戒。”说完,他视线往旁边一瞥,旁边的人果然蹙起了眉。

他强忍住弯起嘴角的冲动,语气平静的说:“昨天你帮我一把,今天我也仗义一把,扯平了。”又是一段她之前说来堵他的话,今天终于有机会奉还回去。

连音保持着拧眉的表情没有说话。

何琢觉得他又扳回了一成。

连音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记过会留档的。”

“嗯。”某人漫不经心的应着。

“什么方法可以消除?需要我出面吗?”

“你觉得学校会信你?”何琢反问她,“别让老班对你失望啊,女学霸。”话里没有阴阳怪气,只有平淡的提点。

上学期帮他作弊,她失去了成为班干部的机会,这回要是她出面,何琢想不出她会不会完全失去班主任的欢心。

他的一部分心思里觉得连音若是成了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学生,说不得距离就近了,许多事情也能更加顺其自然。可更多的心思却觉得女学霸就该是凌驾众人之上的女学霸,他竟不愿意去想象她跌落尘埃的样子。

与连音最亲近的相处也不过就是高二下学期的这段日子,但并不妨碍何琢对这位同桌有进一步的认识,未免她真的出面承担自己的那部分错误,他很快道:“想帮我一把的话,不如帮我把检讨写了吧。”

连音看着他。

他说:“检讨写的好,可以和学校商量撤销处分。”

连音迟疑了下,犹豫着说:“我从没写过检讨。”所以,该怎么写出好的检讨?

听得这句,校霸一哥直接岔气了。

他忘了,他这同桌可是学霸。学霸怎么可能接触过检讨?

不过连音很快说:“我知道了,检讨我来写。需要多少字?”

校霸一哥不由得挑了下眉:“两千字吧。”随口胡诌的。

连音没被这字数吓到,平淡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校霸一哥看着她,想笑又不能笑。

前头两位学霸干着自己的事,也不忘抽空偷听了把后边人的对话,在听到连音要替校霸一哥写检讨时,两人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写的全是指责。

指责连音身为一个学霸,应该是一股清流。竟要帮助校霸写检讨,这是同流合污啦!

校霸扫了眼回头两人,表情立马一收,很不友善的瞪着他俩。

连音则问回过头的两人:“两位,会写检讨吗?”

“不会。”

“我怎么可能会写那玩意。”

言简意赅的是俞钟,话语长点的当然是娄远帆。

两人回答完后,又齐齐转回了头。

他俩不会不要紧,接应系统立马表示:他会!

412.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五)

何琢身为校霸一哥,在校升旗仪式上接受批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不要说被提上去念检讨,那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最狂的时候,是高一的时候,他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上去一回,红人的程度比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还高出许多知名度。

之前上去的几回,虽然也有念检讨的时候,不过他的检讨书从来不超过百来字。通常都是学校领导还没品出味来,他就已经念完了。学校领导总要利用空出来的过剩时间,再将校霸的各大罪责从头数一遍,才能结束这一场升旗仪式。

不过今天却不同往常。

就在全校师生以后何琢又要掏出小纸条念诵他那百十来字,毫无悔改意思的检讨时,他却从口袋里掏出整整三页纸,而且每张纸都是a4纸大小,足见字数的庞大。

手握着话筒,校霸一哥难得站得端端正正,像是上台来参加重要演讲一下,开口前还清了清嗓子,这才照本宣科的念道:“本人是高二一班何琢,上星期……”

校霸一哥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在一众青春期变声的公鸭嗓里,尤为显得玉石之声。

不知道校霸一哥自己知不知道,总之,队列里的女生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他,像看偶像似的。

他随口胡诌了两千字,连音最后果然给他写出了两千字的检讨书。

这是篇非常高水平的检讨书,只是水平太高了,以至于身为正统学渣的校霸一哥还将有些字和词都念错了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发挥,以及他忽然转换的态度。

至少在校领导眼里,这位学生里的刺头终于合作了一回,朽木可雕了。

难得终于有一回,校霸一哥念完检讨后,校领导没再将其骂的狗血淋头。

检讨念完了,鉴于何琢的态度端正,他的那个处分终于被撤销。

知道结果后,连音总算也舒口气。

至于专科学院的鸡冠头一伙,似乎在之后的日子里再没出现过了。

……

升旗仪式后没几天,月考又来。

一班的学位排名还是老样子,连音笑傲榜首,俞钟和娄远帆紧追其后,铁打的第一,流水的老二。

排名和成绩出炉后,校霸一哥难得感受到了前排飘来的低气压,这让他觉得万分惊奇,也兴味十足。

至于校霸一哥的成绩,所谓的年级四十八名果然是昙花一现的存在。不过叫人意外的是,他竟还不是全班最后一名。

要说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他旁边坐着全班第一的女学霸。

虽然女学霸说过不会再帮他作弊这样的话,可眼睛长在他脸上,他当然能自己看答案喽。

两回月考过后,就到了该准备期中考的时候。

所有学霸都卯足了劲为了年级排名而站。

其中最为拼命的,怕就要属坐在连音前排的娄远帆和俞钟两人。

两人几乎已经到了连上厕所都要带着课本一起去的程度,学习压力相对小一些的是连音,她还没到去上厕所也带书的程度,而且相比起前面两位班干部,不时要参加个小会议,或者有别的琐事要忙碌,她就单纯的多了。

但不管学习强度大的两个,或者是相对强度小的连音,在校霸一哥的眼里,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相距就体现出来了。

好不容易又熬完了一堂课,校霸一哥便见身边的同桌戳了戳前座的两位学霸,在他们回头后道:“你们能将课堂笔记借我看一下吗?刚才上课时,有些地方我记得不太全。”

前座的两人同时犹豫了一下,借笔记给竞争对手这事儿……

经过犹豫,最终还是俞钟先点头,道了声可以。

身旁人都说可以了,自己要是不借,岂非显得小气?学霸之二的娄远帆也点头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将笔记出借给连音。

连音接过,随后道:“谢谢,等我整理完,我可以将我整理完的给你们。你们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提议显然很合两位学霸的心,回答起来比前一个答案真诚也快速多了。

校霸一哥就这么冷眼旁观着身旁三人达成一致,再看着连音笑眯眯将两份笔记摊在眼前,认真的埋首入笔记的世界里,他的心情瞬间不怎么美妙起来,可惜从始至终根本没人关注到他。

教室门口只有冉飞雨在向他招手,热情的喊他:“琢哥,打球去不去?”

校霸一哥瞥了眼身旁的人,起身回道:“去!”

……

由借笔记为开头,一班的三位学霸之间的互动似乎多了起来。

今天借你的卷子看一眼,明天借你的笔记抄一抄,大家一派和乐融融的样子,彻底将两次月考带来的剑拔弩张的低气压给带走了。

不过这份低气压在期中考试过后很快又回炉。

原因不说也清楚的很,老二老三的上位之路又失败了。

形式依旧是铁打的连音,流水的老二。

期中考试过后,春暖花开、艳阳高照,学校又到了该筹备校运动会的时候。

等班里的体育部长拿着报名表回到教室宣布情况后,连音与校霸一哥对了一眼。

心情郁闷了个把月的校霸一哥忽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脸好整以暇的道:“怎么?又要谈合作?”

连音:“看情况吧。”

一年春秋两次校运会,为什么不能是一年一度呢,连音觉得自己要向校运会这个大佬跪拜了。

她没想好这次俞钟和娄远帆参加校运会的话,她该拿什么来和何琢谈合作。作弊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按照学号来分,她已经与校霸一哥分属不同的考场了。

连音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条件来和校霸一哥谈合作,随即又想,与其琢磨合作条件,还不如阻止前面两位学霸参加校运动会来的更容易一些。

这么想后,连音干脆分别戳了前面的人,面色平静,心态平和的问两人:“你们今年还参加校运动会吗?”你们热爱的是学习,还是校运动会?

经过某位女学霸有理有据的思想教育之后,今次高二一班的春季运动会,几位夺冠热门人物竟全没报名参加。

校运动会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比学习这个小可爱更吸引人呢。

413.学霸?社会连姐(三十六)【18/105】

俞钟和娄远帆最终双双放弃参加今次的校运动会,一心一意为了学习而努力,对连音而言,这真是最美好不过的事情。

接应系统都忍不住夸她:“不愧是我的连姐,你真是太能了。我发现传|销这份工作也很适合你,以后咱们公司要是倒闭了,你不愁没工作。”

连音忍不住笑骂:“你走开!”

最顶尖的学霸圈里,就一个人的面色冷冷清清的。不过这人并不是学霸,所以并不能得到热爱学习的学霸们的丁点关注。

解决了校运动会这个小妖精后,连音的学习生活依旧四平八稳,始终保持着刷题不停,月考不断的趋势。至于她的同桌,为了保住校霸一哥这个用拳头打下来的名号,也依旧维持着逃课打球、逃课打游戏和逃课打人的日常生活,大家相处的都很“和谐”。

如果忽略同桌俩人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任何正常交流的情况的话,是的,两人相处的确实非常和谐。

自从校运动会前,连音撺掇着两位学霸放弃校运动会,以至于体育全能的校霸一哥失去表现机会后,校霸一哥与连音的相处模式仿佛回到了初见时那段时间,两条并行的平行线。

这不是连音主动的,而是校霸一哥主动的行程。

天气随着期末的临近热了起来,连音想,大概是天气越来越热,校霸也躁动了吧。

这不,一个躁动,校霸一哥连值日也逃了不来了。

今天又轮到连音几人打扫值日,而且还是轮到连音和何琢丢垃圾。如今何琢逃了值日,多出来的活,全部分摊到三人的头上。

将教室全部整理妥当,身为班长责任大的俞钟询问提着垃圾袋要去扔的连音:“我帮你一起去扔吧。”

自从校后门事件后,每回轮到连音和何琢扔垃圾的时候,都是何琢一人去,再没让连音同行过。

连音想着自己也好几次没去校后门丢过垃圾了,该是她完成的工作,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再说和俞钟这张扑克牌同行,那比和何琢同行还不得劲,还不如她一人去舒坦些。

一念至此,连音笑着拒绝了俞钟的好意,向两人道别后,径自提着垃圾往校后门而去。

不过,连音提着垃圾袋走到半路,便瞧见有其他年级的学生提着垃圾袋折返回来。

低年级的瞧见连音,还好心的道了句:“别去后门丢垃圾了,后门打架呢。”

连音:“……”脑中头一个反应出的就是校霸一哥。

忍不住趁着低年级的还没走远,问道:“知道是谁和谁打知道吗?”

“不知道。”低年级敷衍的回了声,脚步已经往前门而去。

连音提着垃圾袋站在原地,纠结着是去校后门看一看情况,还是直接走前门。

心里告诫着自己:不管谁与谁打架,与她全无关系,别过分好奇。

可两条腿却与大脑想法背道而驰,径自往校后门走了过去。

……

等连音提着两袋垃圾抵达战场时,校后门的群架正进行到白热期。

连音就着一片混乱的形式往人堆里搜寻了一圈,果然在人群里找到几张熟面孔。

不但有校霸一哥在其列,还有冉飞雨,以及他们那一伙的校霸跟班们。

而与校霸他们干架的另一方人,连音也不觉陌生,其中大半是专科学院那些人。能认出他们并不是连音对他们有记得多牢,而是他们流里流气的打扮,和招摇的发型实在与上一回见时如出一辙。

连音都不禁要怀疑,这群人是不换衣服也不换发型的吧。

双方干架的火热,偏偏大家都认真打架的时候,就有人开小差。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冉飞雨。

冉飞雨眼睛一瞥,恰好瞧见连音提着两袋垃圾,造型清新的站在不远处,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打架。

当即口里就跟着喊起来:“连姐——!”喊的很激动,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

冉飞雨这么一喊,原本拔拳头拔的最狠的某校霸一哥突的一愣,视线快速一扫,很快捕捉到了连音的身影。

校霸一哥的注意力只在连音身上放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投入到揍人的事情中去。

不过虽然他此时拳头拔的狠,看似占了上风,可他脸上也早已经沾染了点红,根本好不到哪儿去。

连音看了看人数,忽略已经被揍趴下的,如今两边旗鼓相当,她也就没有贸贸然的加入战局,但目光一直紧盯着战场里的人。

冉飞雨他们发现了连音并喊了她,专科学院的那些人当然也顺着冉飞雨的喊叫注意到了连音,一开始是匆匆一瞥没细看,等专科学院的人仔细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是何方神圣时,许多人当即一个哆嗦,丧失了战斗力。

是那个打人很厉害,很会打人的小姑娘!她又出现了!

原本正进行到白热化的群架,瞬间因为其中一方萎靡下来而结束,最终获得胜利的还是市一中这方面。

看着哆嗦着紧急撤退的男青年们,市一中校霸这边笑的别提多酣畅了。

“别怂啊!不是说好干到明天天亮吗?”

“哎哟卧槽!头一回看他们怂成这样的!可叫我长见识了。”

冉飞雨也哈哈笑着冲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叫嚣了两句,边叫唤同时不忘脚步蹭到连音身边去。

“连姐,我好像好几天没见到你了。真是想死你了。”冉飞雨激动的眉飞色舞,他除了身上的衣服多了几个发灰的脚印之外,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又说:“连姐,你这是来丢垃圾啊,还是接着丢垃圾之名特地来关心我们的啊。”

说话的时候,校霸一哥也板着张脸走了过来,开口道:“不好意思,忘记今天值日了。”伸手就去接连音提在手中的垃圾袋。

时隔多天,校霸一哥终于与连音开口说话了。

连音却没搭理他的主动开口,人往旁边退了一步,没让他接到垃圾袋。

何琢手伸空,愣了一下。

冉飞雨见两人间气氛大有不同,也跟着愣了下。

414.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七)【19/105】

连音看冉飞雨像探照灯似的来回看着她和何琢,立即道:“别误会,我是体恤你琢哥刚揍完人,手臂需要休息一下。”

她的所谓体恤不论听在谁的耳朵里都觉得有点儿怪。

连音却不管他们俩怎么想法,淡声对何琢说:“何琢同学,这回再被处分,你准备找谁帮你写检讨?”

何琢拧了下眉。

连音原本不打算管闲事的,可她没管住自己的脚走了过来。她原本也不打算跟何琢说这话的,可是看着他们这一帮小年轻拔拳头揍人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跟他们讲讲道理了。

校霸能当一辈子吗?能当饭碗使吗?当然,是能当饭碗使的。可是那是正经职业吗?这些热血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太不把未来美好的前程当回事了。

连音舔了下嘴唇,“啧”了声,越想越抑制不住老干部的洪荒之力,干脆也不憋着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刚才跑路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你们未来的模样?”

“那怎么可能啊?”冉飞雨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冉飞雨一直很清楚自己和何琢的将来是怎么样的,会活成什么模样,又有着怎么样的责任和义务,对于他来说,现在他们这么作天作地,只是在放肆的享受青春,因为以后的生活再不可能这么肆意而为了。

只是连音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她不会知道。

连音瞥了他眼,冉飞雨被她一看,立马闭上嘴。心里想:连音这么说,充分说明了她很在意很关心他们,可以可以,这个很好。

何琢在这时插嘴问:“那你希望我活成什么样?”声音清清冷冷的,仔细感受,还带着点生气的意思。

“我没前排那两颗脑袋那么聪明,会念书,也记不出什么像样的笔记能借你看。你同他们谈笑风生,和他们分析试题,卯足劲跟他们比分数。我坐你旁边,你能跟我说什么?”这话里的怨气就更大了。

不说连音听的一愣一愣,就是冉飞雨听着都目瞪口呆。

冉飞雨弱弱的出声:“琢哥……”琢哥你的画风为什么这么诡异?琢哥你不该是这样的啊。

何琢不理冉飞雨,口中不屑的“嗤”了声,动作瞬间牵动脸上的伤口,伤口虽小,但刺痛着面部神经。

停顿了一下,何琢再道:“看不惯我逃课打架?那你管着我啊,你二十四小时管着我啊。只要你管着我,我一定不逃课不打架。”

连音:“……”

冉飞雨:“……”

其他校霸:“……”

接应系统:“我就知道!我没猜错!”突然兴奋!

冉飞雨再次弱弱的出声:“琢哥……”

在场的兄弟们基本都已经能确定,他们的琢哥这是在告白。他们的琢哥就连表个白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正常人都说“黑凤梨”,他却说要对方管着,而且听听,想要二十四小时被管啊!真是没羞没躁了。

冉飞雨却与其他人不一样感受。他只有一点感受:他的琢哥,在挖他的墙角!

千算万算,他却从没算到过,他的情敌会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琢哥。

兄弟和爱人,阿西吧,送命题啊!

连音被他的一连串话震了下,好在接应系统的突然出声让她回过神来。

她视线定在何琢脸上,沉默了会儿,才道:“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没有义务管。

突然之间后悔不听使唤的过来看究竟了,也后悔管不住嘴多说这些了,早知道该丢了垃圾直接走人的。

连音郁闷了下,看了眼还没丢弃的两袋垃圾,直接往垃圾堆放点走去。

只是刚经过某人身边,她的校服衣袖忽然被拉住,耳畔传来何琢的声音,带点威胁又带点委屈,还有点恳求的复杂语气:“你管我吗?”

接应系统也学着那副口气,调侃道:“连姐,你管我嘛。”

连音:“……”

回头再去看何琢,少年正一脸认真又固执的看着她,周边是其他校霸,除了冉飞雨之外,都是一脸惊讶又期待的样子。

不知何故连音就想到了之前的某天,校霸一哥帮她pass掉的一个答案。

她这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有些想用那天他pass掉的的答案来回问他:不喜欢她,嗯?

不过不等她开口,那人又强制了一句:“不接受拒绝。”无比强势。

不接受拒绝,那还问什么?

没有拒绝的权力,那她还答什么?

最后,连音只能说:“何琢,放手!丢完垃圾,我要回家复习了!”

哦豁!校霸们最不喜最败好感的“复习论”强势登场。

事后,连音想了想,何琢的套路很高明。

他不走寻常路,不说“喜欢你”,不问“你喜欢我吗”,由此也就断绝被发好人卡的可能性。

因为问的是“管不管”,不论回答“管”还是回答“不管”,语气里总不会太过强硬到哪儿去,而且哪怕是拒绝的答案,也存在着转机。

所以说,学霸不代表一切,有些人的脑袋可能不在学习上,但某些方面,精到无极限。

……

校霸一哥在校后门的表白只仅有校霸们知道,不过第二天起,何琢确实改变了态度。

某校霸在教室门口喊校霸一哥:“琢哥,下节课去打球啊。”

校霸一哥直接转头,好整以暇的问身旁做英语试题的同桌:“打球,我去吗?”

连音顿了下笔尖,不作回应。

校霸一哥等了几秒,而后回头回复教室外的人:“不去。”

外头的校霸失望的转身离开。

教室内的校霸一哥一手支着脑袋,斜着脑袋看他的同桌解答试题。

盯了一会儿,校霸一哥突然道:“其实你可以教我功课。”

连音的笔尖又顿了下,想了想,转头看他,淡着声道:“对不起,不想教。”

校霸一哥挑动眉毛:“为什么?”

连音略毒舌的说:“不想复习初中的课程。说不定还得是小学的课程。”

校霸一哥并没有被歧视而爆发小脾气,只是眯了眯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415.学霸?社会连姐(三十八)【20/105】

连音纯粹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何琢第二天上学时,还真带了小学课本过来。

从小学的,一路垒到初三的,全部堆放在书桌一角。

全班人看校霸一哥的眼神各色各样,总之非常的复杂。有些人是忍不住想要露出看白痴的眼神,但联想到主角是校霸一哥,最终硬生生的把眼神压了下去。

唯一敢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的,也就只有坐在前排的那两位学霸了。

但校霸一哥却不管旁人怎么看他,只笑眯眯的对连音说:“今天开始,我自学,不懂的地方再请教你。”说着他先翻开了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本。

连音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一时没有了继续做试题的心思,放下笔注视了他片刻后,开口道:“何琢,你是真的想要学习,还是为了表现给别人看?”

何琢抬眼回视她,非常坦率的道:“给你看的。”

连音早知道是这个答案了,也不吃惊,只是叹了声气。

她也坦率的告诉他:“没用的。”相反只会让你崩人设。

何琢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得到拒绝,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露出恼怒或是沮丧的表情。相反的,他很淡然:“试试看啊。”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连音抿唇皱眉看了他两眼,随后不再说什么,重新回归到试题考卷里。

一张课桌上沉默了片刻,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结果再次开口的是何琢:“冉飞雨这两天找过你吗?”

“没有。”

“他喜欢你。”

“我不喜欢他。”

顿了下,何琢说:“他要是再找你,你跟他说清楚。”

连音再次放下笔,回头奇怪道:“你们俩,是不是荷尔蒙没处使?”

何琢:“……”

连音重新拾起笔,下笔时,忽然降低了一个声度道:“别喜欢我,也别让我喜欢。我喜欢的、喜欢我的人可全都死了。”说完,她将注意力全部调回考题上。

何琢在旁听的清楚,不由得一愣,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可惜连音没有再理他。

何琢盯着她看了良久,随后才撤回眼神,重新回到他的小学课本上。

……

时间总在人们以为还有充裕的时候,突然就拨快指针,瞬间让不想来临的临到眼前。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就在知了声中来临。

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等考试结束后,高二年级的学生就该真正思考明年的高考事宜了。

也因为高考就在来年鸣蝉时,所以今个暑假已经与高二学生们别了。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余下的每一天都是以迎接高考而冲刺为主题的日子。

当身边人都在努力学习,就连校霸一哥都开始好好学习时,其他校霸也就丧失了当校霸的乐趣,慢慢的沉淀下躁动的心,也合着大流一块儿学习起来。

期末考结束的头一个礼拜,冉飞雨终于憋不住来找连音,找她不为别的,还是有关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那点儿事。

连音刚考完试,心情正好放松着,面对冉飞雨时,也就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好好的与冉飞雨长谈一番。

长谈的结局很合连音心意,冉飞雨真真正正被连音给教育透彻了,终于能够释放出一直以来的心情,也是这一场长谈后,冉飞雨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连音当他姐的事情,再不是以前那种口上喊着“连姐”,心里却想着“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那样的纠结情绪。

也是真正谈开后,冉飞雨问她:“连姐,那你喜欢我琢哥吗?”对于何琢也喜欢连音的事情,冉飞雨其实很早就看开了,谁让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呢,何琢也会看上连音,冉飞雨真一点不意外。兄弟嘛,眼光总是差不多的。

如今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冉飞雨便忍不住想替何琢讨个答案。

连音淡淡的笑,平静的答:“你放心,我对你们俩,是一视同仁的。”虽然校霸一哥三天两头作一下妖,可要问连音真实感受,依旧是未到火候。

冉飞雨“啊”了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想偷笑。兄弟嘛,眼光相似,所以得到的待遇也是相似的?

知道了连音对何琢的态度,冉飞雨想了下又忍不住问:“那你是不是喜欢俞钟?还是喜欢娄远帆?”别怪他这么问,他很早就发觉连音对那两位特别关注了,虽然她可能没表现的太明显,但冉飞雨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们俩?”连音寻了下比较合适的形容词,“我将他们俩看做是必须碾压的对象。”

“咦?”突然之间生出同情感是为什么?

连音又加了句:“嗯,是毕生必须碾压的对象。”

更加同情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还要用上毕生啊。

过了会儿,冉飞雨才小心翼翼的问:“这是为什么?”不知能不能听到什么终极八卦之类的,或是狗血的有关于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连音简单的说:“因为他俩是年级里最顶尖的学霸。”

顺着连音话里的思路顺下来,冉飞雨忽然之间很庆幸自己没被连音看上,也庆幸结束了对她的非分之想。这连姐简直就是个变|态啊!

两人谈话进入尾声时,冉飞雨又对连音道了一句:“连姐,怎么说我也正式成为你的小弟了。以后要是我被人欺负了,你可得帮我出头啊。”

都要高三的人了,还不打算消停吗?连音心里想着,口上却敷衍了声:“嗯。”

可没想到,她不过随意一应,却成了日后冉飞雨使劲将她往女校霸宝座上推的罪魁祸首。

人家的高三是念书做题,她则是念书做题救冉飞雨的火。

……

九月份正式开学,原高三的学生们已经各分东西,高二的学生们接棒成为全校最苦逼的学子,同时学校又迎来了一批高一的年轻小同学,多姿多姿的高中生活又开启了。

开学第一天雷打不动的重头是开学典礼,开学典礼上除了有新生代表讲话外,还有高二高三年级的学生代表讲话。

像这样代表全年级学生上台的机会,自然是留给全年级第一的特殊荣誉。

于是今年的高三代表就成了连音。

鉴于她整个高二下学期的良好表现,并没有传出与校霸纠缠不清、早恋等等实质迹象,班主任余素终于没再扣着她继续考察,将她应得的荣誉归还给了她。

至于作为曾经的新生代表以及升高二时的学生代表,俞钟和娄远帆都表示内心有点苦涩。

一年了,他们已经被连音压了整整一年,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年的时间,他们俩都有点绝望,同时又有些不愿认命。

而连音的这趟上台,也成功为她引来了一大批小迷弟。

416.学霸?社会连姐(三十九)【21/105】

连音上午才在开学典礼上收获了一批小迷弟,没想到了下午就有猴急的小迷弟,带着一群后援团前来表白,想成为那个脱颖而出的人。

在有人将连音成功喊出教室后,新生后援团们当即就将连音和告白的小迷弟围成了一个圈,为小迷弟筑了一条防止连音可能害羞落跑的人墙。

小迷弟才在开学前经过军训的洗礼,皮肤晒的黑黑的,配着不俗的身高,整个人少了几分少年稚气,倒有点成熟的模样。

如今站在连音面前,近距离的将连音看了又看,这心跳越发跳的快速,心仪的女神比早上看起来更美。虽脸上有几分羞涩,但因为有后援团在旁助威的关系,倒也将表白的话说的清楚。

“学姐,虽然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但我绝对是真心真意的,你做我女朋友吧!”小迷弟两眼含情脉脉,紧揪着连音不放。

小迷弟话一出,他领着一块儿来的后援团当即鬼吼鬼叫着起哄,话里大意是要连音答应小迷弟。不过由于他们起哄太过,男声女声高音低音全部混合在一起,反而叫人不太好分辨。

得到了后援团的支持,小迷弟挺了挺胸口,越发自信起来。

今天他敢来表白,就已经做好不追到手决不罢休的准备!

才入校的新生,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自己已经是高中生,是时候该开启精彩和热血的生活了,所以一得知班里同学喜欢上了早上才见过的高年级学姐,不加以开解也就算了,反而瞎起哄的怂恿对方来表白。

热情的起哄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和围观,不过却引不来任何一个老师的管束。

因为开学第一天没有授课安排,加之老师们都去参加全校教职工大会了,整间学校当即成了猴子们的天堂。

而此刻看来,新入校的猴子们明显是想要翻天。

娄远帆拧着眉走到教室门口,看着外头的情势,忍不住道:“就没人去管管了吗?吵死人了!以为拍电视吗?”

教室里一众人点头赞同,于是有人道:“娄远帆,你是学习委员,你该管这事,还我们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娄远帆觉得在理,正想往外走,却被一只手给拦住。

顺着手臂方向往上一看,拦他的是俞钟。

娄远帆:“干嘛拦我?”

俞钟淡声道:“这事轮不到你管。”

娄远帆听这话顿觉不爽:“咋?轮不到我管?”顿了下,忽然像是反应过来,随之哼唧一笑,说道,“哦,对。你是班长,你最大,这事是该你管。那你出去管管吧,班长大人。”对于俞钟的称呼,娄远帆叫的非常之酸。

俞钟对于娄远帆阴阳怪调的称呼半点多余的反应也没,只继续绷着他那张扑克脸说:“不用你管,也不用我管,自有人来管。”说话的时候,视线往教学楼的入口处瞥了瞥。

娄远帆没有再追问,他已经明白俞钟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起哄的声音还在不间断的发作着,小迷弟也耐心十足的看着连音,就等着她一声答应。

只有连音一人身处喧闹中心,但始终一脸平淡和坦然的沉默。

她不是不想回复对面的小迷弟,而是旁边起哄的人声音实在太闹,她没把握能压得过他们的声音。哪怕压过了,那估计也不太好,至少可能会伤了对面小迷弟的颜面,连音想了想,对面的小迷弟还是挺可爱的,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她不能太打击对方吧。

于是她继续保持沉默,并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而她这一等待,没等到起哄的声浪结束,却先一步将某位难得逃课打球的大人物给紧急召了回来。

校霸一哥这个夏天可真的憋狠了,整天不是学习就是看着别人学习,难得寻到一天可以打个球,结果球才刚打一半,就被通风报信的小弟告知有人要撬他的墙角。

校霸一哥一听,那个气啊,球都不打了,就想打人。

一路风风火火跑回来,就见好大一个包围圈,他的姑娘没见着,只听见一堆杂七杂八的声音。

校霸一哥停步分辨了两声,终于听出他的姑娘正被人群包围在圈内,正被强求着要答应包围圈里的表白者。

原先的急切没了,相反只剩一脸阴霾,那冷飕飕的气势,不是想打人,而是要直接冻死人了。

新入学的新生们不知道女学霸的绯闻,可同为高三的同窗们怎不知道女学霸与校霸一哥有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会儿眼见校霸一哥归来,一个个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心里都在想着:是该有个人来好好管教管教现在的新生了,高三级老人家们年纪大了,怕吵,真的。

跟着校霸一哥一块儿跑回来的人询问道:“琢哥,需要我们开路不?”话里已经摩拳擦掌。

校霸一哥没回应,脚下步伐却已经向人墙走去。

跟班们想追随,但想了想,觉得琢哥一人应该也够了,便又停了脚步。

就在新生们还在起哄着这一场告白能有个圆满结局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包围圈里,几步站定在女主角身旁,一脸冷飕飕的看着本次事件的男主角。

与表情相配的是说话的声音,寒风凛冽,像是深冬湖水的冰:“听说你想撬我墙角?”

这话一出,起初让人不理解,但很快就像天上砸落巨石一般,一砸死一片,起哄的声音当即消停了。

原本含情脉脉的小迷弟莫名的看着多出来的人,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

校霸一哥为了让对方有个清楚的认识,直接宣示主权般将一条胳膊搭在了连音的肩上。

同时又道:“撬我墙角,你怕是不想好好待在这所学校了吧?”语气不重,但配合着他瞥眼看人的气势,莫名的让人瘆得慌。

小迷弟再勇敢也只在告白一事上,其他方面的勇敢当然要打许多个折扣,当即有被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连音瞥了眼某人借着宣示主权,实则行揩油之举,在不给面子和给他一点面子之间摇摆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给他几分薄面。

417.学霸?社会连姐(四十)

连音上一刻选择给予校霸一哥几分薄面,怎么说对方和自己都是同一个班级的,还是同桌,这一年的相处情分自然是不同。可到了下一秒,她就有些后悔做出这个错误的选择。

这位校霸同学……,实在是有点太损人不留情面了。

“黑的跟个非酋似的,在过几个小时还能指望别人瞧清楚你人在哪儿吗?”

在还没正面瞧见人之前,校霸一哥不曾多想对方容貌如何。这会儿将人从头到脚,连带着将对方的头发丝都细细打量过了以后,原本阴郁的心情可算重见阳光了。

并非他太过自信,实在是对手太多槽点。

“你是觉得你白天看起来黑的特别带感,还是觉得晚上打探照灯显得特别带劲?送你一件荧光服,你还能现场表演一场视觉艺术取悦我们了。背景音乐我都给你想好了,就用海绵宝宝的配乐,你觉得怎么样?”

“……”

但凡看到何琢此时表现的高三学生都表示深深震惊了。

同学两年了,他们竟从不知道琢哥嘴皮子功夫这么溜。他们一直以为琢哥是不屑于动口,宁动手也不瞎bb的人,却没想道原来是深藏不露型选手。但有人觉得,相比起嘴皮子吧嗒吧嗒的琢哥而言,还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琢哥更帅一点,狂炫酷霸拽,符合校霸一哥人设。

也只有和校霸一哥一伙的其他校霸们才知道,琢哥的突然转型是因为高三了,琢哥长大了。

当然,最真实的原因是某位小姐姐前两天教育琢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琢哥便问小姐姐:你喜欢君子?

小姐姐反问:正常人会喜欢流氓?

琢哥一脸了悟,立马将其奉为圣旨,暗自发誓转型!

“所以说,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勇气,生出这么个非分之想?”

校霸一哥斜着眼,一脸严肃,语气却闲凉的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给对方还嘴的机会。当然,其实也不用他给什么机会,小迷弟空有身高,但没那么强能与校霸一哥抗衡的气场,早已经被他给说懵圈了。

不只小迷弟懵到失声,只能表演眨眼,便是随着小迷弟一块儿来的后援团们也是一样的神情,盖因他们此时与小迷弟肤黑的程度半斤不离八两。

原本一团相近的小黑人聚在一块儿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被人当面点开了才发觉,他们这一拨人比起中间这两位来,确实有着非常明显的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虽说这黑皮肤都是因为军训晒出来的,等开学过了一阵总会再白回来的,可如今这么明显的差异,总让人有些抬不起头的自卑感觉。

感觉最浓的要数后援团里的女生们。

女生的眼里可能不会太过在意连音白嫩嫩的好肌肤,但她们却不会忽略酷帅有型的何大帅哥。更不说早在第一眼瞧见他时,许多女生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已经到达不愿挪开的程度。

虽说人家大帅比说的并不是自己,可就是有女生忍不住对号入座,而后自卑感瞬间爆棚。

场上正无声的时候,就听几个女生小声的向左右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人家怎么都是师姐,比我们大,应该瞧不上他的吧。而且还有男朋友了,我们继续待下去,只会丢人会丢更大的。”

这话先是只到了一片沉默,可随后如浪般推开,竟得到了大半人的附议。

人心不齐,队伍就没法再带下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瞬间做了鸟兽散。

好在人群里还有仗义的,跑路的同时不忘架着还处于懵圈中的小迷弟一块儿离开,免了他可能会更加尴尬的境地。

等新生们全部散完,一班的教室门口终于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不过各个班级门口探头出来看戏的人倒是没了帮忙分散注意力的,全部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连音也一直给面子的坚持到了现在,才抬起他的手臂,将其从自己肩上挪开,改成正面对着他的站姿,两人之间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校霸一哥看她一脸正经严肃,心下咯噔,猜测着接下来的剧情,总感觉会是一个悲剧。

连音不赞同的说:“何琢同学,你不觉得你用带有人生攻击色彩的话去说一位还挺可爱的小学弟,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了吗?”

不道德?换了别人这么说。他一定会发出“哈”的一声,极其不屑。

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他当然不能搬出这样的态度。而且很快的,他又抓住了话里的一个重点。

不敢置信的回问道:“可爱?你刚才是说那个非酋还挺可爱的?”他耳朵没听错吧?

连音没有否认:“是挺可爱的。”

校霸一哥瞪了瞪眼,感觉自己被噎了下。又很想问连音是不是最近学习过度,导致视力下降。黑的跟块碳一样的印度阿三,给一块布包头,再给支竹笛子就能去街头cos杂技吹笛蛇舞了,她竟觉得还挺可爱,这是什么审美?还是正常人吗?

他噎了又噎,最终没将心里想法说出来,但还是非常不服气的问:“难道你喜欢那样的?”

连音没有明说,只是给了他一道淡的不得了的笑。

而后校霸一哥就当她是默认了。

一瞬间,校霸一哥噎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连音没管他那一脸快要崩盘的表情,声明了一句:“下次请不要再这样了。“说完抬步往教室里走。

校霸一哥表情一滞。你还想有下一次?

……

开学第二天,校霸一哥又被全校通报批评。

原因是殴打低年级学生。

又一个警告处分背在了身上。

不过校霸一哥的名号很快在新生之中流传开来,且也让全校师生明白,琢哥宝刀未老,还未曾退隐江湖。

至于另一要点则是:高三的女学霸是琢哥的墙角,但凡皮肤黑的类似印度阿三或是非酋的,都不得靠近女学霸十米之内。谁靠近,打断谁的腿。

后来,当风言风语传入班主任余素的耳朵里,余素捂着心口,不住地跺脚时,一度让人怀疑余老师有羊癫疯一类的暗疾。

418.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一)

自高三前的暑假开始,所有老师都在不停的冲着学生们喊着“冲刺、冲刺、冲刺”,各式各样的心灵鸡汤不停歇的往学生们耳朵里灌溉着,以期自己的鸡汤能滋养出一只鸡蛋来。

其起到的作用就是高三开学一周后,身为一班班长的俞钟主动向班主任余素提出了要辞去班长的职务。

此申请一出,当场给了余素一个措手不及。

她带班至今,还从没有过主动提出辞职的班长。

“你能将你的想法说一下吗?”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的很好,而且班干部这样的荣誉对于他升学后的生活也是大有帮助的,余素想不通,俞钟怎么会想到要辞职。

俞钟面对余素的询问,说出了他考虑许久做此决定的原因:“我希望能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

“班长这份工作给你带来了困扰?与你的学习产生了冲突?”余素问。

俞钟点头,毫不避讳的回答:“是的。”

余素沉默了会,再问他:”你考虑清楚了吗?“

俞钟态度坚定:“是的。”

余素不再说什么,点头说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人接任,到时希望你能进行一下交接工作。”

“当然。”俞钟的语气轻快了起来。

于是,余素在与俞钟谈话结束后,当即找了连音去办公室,询问她是否愿意临危受命成为一班的班长。

余素说:“班长历来是班级的领头羊,你的成绩一直处于傲人的状态,而且从不曾滑落分毫,相当稳定,我都看在眼里。我想这个领头羊的角色,非常适合你来担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又补充说:“你也该知道,高中时期担任的职务,对于你将来进入新环境后给师长的第一印象,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如今你的成绩非常耀眼,但是在这方面就有些单薄,是不是该需要添两笔,你觉得呢?”

连音对于余素的“临危受命”半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对于她抛出的诱饵更是没有任何心动的想法。

当班长?荣誉?

连音问接应系统:“有这个必要吗?”

接应系统很随意的说:“班长?不在咱们的任务大框架里。如果亲爱的你想当?那你就上吧。”

连音:“既然没必要,那就算了。”不想担那么多责任,也不想分出时间到别的方面。

有了答案后,连音立马向余素表达了自己的拒绝:“谢谢余老师的抬爱,但是我不认为自己适合这份工作。而且除了学习,我也不想太为其他的事情分心。”

她的这个答案在余素的意料之内,但在情理之外。

余素真的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不过在想到近期听到的风言风语后,余素忍不住多提了两句:“连音,你对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想的?有想过考哪所学校吗?将来想要从事什么行业?”

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了连音。

她这趟的任务纯粹是为了碾压俞钟和娄远帆,让这两位挨不上第一名的宝座,至于碾压之后呢,任务到什么时候结束,怎么样才算结束,她都不知道。但按照她的想法来猜测,至多也就到毕业,她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那么完成之后呢,她是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体验不同的人生,还是立马交差回去?她全没做过考虑。

如此一来,她也只能老实回答余素:“余老师,我没有想过。”

余素“啊”了声,脸上带着几分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以过来人的姿态给她说了一些看法,说了一圈后,突然说:“从上学期的时候,我就有听到一些传闻,但也不知道真假,你和何琢,是不是走的挺近?”

连音一脸惊讶的样子,随即平静道:“我们是同桌。”

“哦。”余素只能这么应了声,总不能直接问两人是不是在早恋吧。得顾虑着点孩子们的面子问题。

想了想,余素只能走迂回路线:“他这孩子啊,我看是定型了。跟你同桌也一个学期有了,是一点都没往好的方向学,你、俞钟和娄远帆就围着他坐着,也没见他学习方面有丁点的进步。说起来,他这孩子霸王的很,平时有没有欺负你的方面?”

自余素突然谈及何琢,连音便知道余素想说的是什么,对此,她很合作:“没有。平时很少交流,他话少,一般都做自己的事,也不会问我功课问题。”

余素沉吟了一声,她还是挺偏向连音的,不觉她说假话。不过对于何琢,余素仍觉得那是颗炸弹,虽说忍了一个学期了,可如今是高三了,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于是余素又问:“我想把他换个位置,让何燕燕跟你坐,你觉得怎么样?”何燕燕是一班排名第四的学生,连音有些好笑的想,余素这是要将成绩好的圈在一起啊。

不过对于余素的提议,连音半点没有异议。

余素见连音合作,而且表情上也不见任何勉强,一颗心总算是踏实的归位了。

目的达成,余素也不再多和连音纠缠接任班长这事,将她放回了班里去,又叫了别的人去办公室。

连音回到教室,她座位周围的那一圈人都抬眼看着她,俞钟猜到了连音被班主任叫去可能为什么事,校霸一哥则觉得班主任喊连音去谈话,而且一去许久很有问题。毕竟班主任每次喊人都不是好事儿。

还不等她落座,便已关心:“老余叫你去办公室什么事?批评你了?”

连音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入座:“我有什么地方需要被批评的吗?”

“那叫你去办公室做什么?”

连音想着要不要事先告诉何琢换座位的事情,但想过后,她觉得还是先不说为妙,便对他摇摇头,捧了书继续就着断档的地方看下去。

何琢拧眉看着她,心里有道声音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在连音这个第一位的候选人之后,余素很快就找了第二考虑的候选人,并且很快就拍板定妥了新任的班长,在当天最后一堂自修课时,余素向学生们宣布了这个消息。

419.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二)【22/105】

“俞钟同学因为想要更专心的致力学习,特向我申请辞去班长一职。”余素话间顿了顿,看着讲台下的学生们纷纷将投向俞钟,给了大家几秒钟消化的时间,才接着道:“我已经同意他的申请。”

许多人脸上的吃惊更浓,不说余素是头一回遇见班长请辞,同班的同学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班长主动提出辞职的。

而在大片人忙着吃惊的时候,何琢的目光却立马转向了身旁的人。

连音注意到同桌投来的目光,回了他一个眼神。

何琢在猜测,新任的替补班长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

讲台上,余素又给了学生们几秒钟时间消化,随即才继续往下宣布消息:“至于接替俞钟同学的人选,请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班长何燕燕同学。”说着,她带头鼓掌。

坐在第三排的何燕燕适时的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有学霸风采的女同学。

干净简单的学生头,厚重的框架眼镜架在鼻梁上,站起身后,她还习惯性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但因为余素带头鼓掌了,于是大家也跟着一块儿鼓掌。

鼓掌到后半段时,才有人窃窃私语:“怎么是何燕燕?不是应该让连音当班长吗?”

“是啊,为什么不是连音?”

在旁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何琢一双眉皱了皱,全班就他没有鼓掌,此时看着身旁正在鼓掌的连音,语气有些不好:“难道不该是你当班长吗?”

连音淡笑着,平静的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何琢没说为什么,但紧跟着又问了个早在上个学期时就问过她的问题:“你想不想当班长?”只要她想,他就给她争来。

连音说:“不想。”

“真的?”

连音还没回答,讲台上的余素出声喊了何琢的名字。

“何琢,你同何燕燕换个座位。”

一下子,全班的视线又集中起来,这回全是看向何琢的。

何琢快速瞥向讲台方向,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你说什么?”

余素对于何琢这没大没小的问话弄的有些不爽,但忍着没发作,重新说了遍:“你整理下自己的物品,和何燕燕换个座位,让何燕燕坐你的位置。速度,现在就开始换。”

班主任说立即就开始换座位,何燕燕那边已经开始动作,她早就得到了通知,所以东西大多已经收拾好了,如今再将课桌上的东西装进书包里,她就可以过去新座位了。倒是何燕燕的原同桌得知自己要和校霸同桌了,一时间愣住,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何琢那边却一点要动作的意思都没有,他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让他换座位。

这个位置是他的宝座,凭什么要他挪窝!

何琢想要抗旨不遵,偏这时他身边有道声音说:“我申请的换座位。“

他不敢置信的撇头看过去,他的同桌正对着他微笑。注视着他的眼神似乎在对他说,请他快点儿收拾好东西离开去往新地方,至于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迎接新同桌了。

校霸一哥心里顿时聚起火来,在旁人看来不过一个简单的换座位,可在他看来,意义不同。

都相处一年了,不见她任何明确表态,偏偏在此时,她表达出了要与自己泾渭分明、划清界限的意思。

在毫无预兆之下,直接一脚将自己踹到一边去了。

心里一团火绕来绕去,他满腹的怒气,想要即刻发作,可又不想示弱在人前。手中攥了几回拳,在连音持续的以平静眼神望着他后,他终于有了动作,直接“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什么课本也没收拾,径自走去了他的新位置。

他的火气大,一屁股坐在新座位上,动静闹的非常大,口中还啐了声粗。

他的新同桌连带新的前后桌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顿觉惹不起惹不起。

与他交换位置的何燕燕同学来到他的座位,对着何琢遗留下的一应物品,一时不知所措。

余素站在讲台上,看着何琢的表现,忍不住道:“何琢,你的书本不收过去,你还想不想念书了?”

何琢眯着眼与余素对了眼,口中“嗤”了声,并不理人。

余素气的一梗。

另一边,连音善解人意的将何琢遗留在书桌上的书本收拢到一处,对新同桌说:“你先整理自己的东西吧,把他的东西整理出来,我来弄就好。”

“好的,谢谢。”何燕燕照做,平时没多少接触,如今成了同桌,何燕燕才觉女学霸真好相处。

连音动作快速的将何琢的书本等一应东西都整理进了他的书包里,常年干瘪瘪的书包顿时变得鼓鼓囊囊,连音顺势看了坐在新位置上的校霸一哥,心里叹了一气,换个座位,估计是把他给得罪狠了。

但她刚才要是不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她可真怕校霸同志要翻天的去和班主任对着干,这样只会让班主任余素更加排斥他,对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益处。

接应系统却说:“我觉得你会自讨苦吃的。还不如让校霸同学直接揍班主任一顿来的简单呢。”

换完了座位,前排的两位学霸转过身,各自对新后桌道了声欢迎,如今这位新后桌才是他们所期待的,以后又多个人探讨学习了,不错不错。

何燕燕对于两位新前桌也很友好,以后与班里最好的三位学霸混在一起,对于学习的提升一定会有很大提升,真好!

这边一派和乐融融,另一边则气压低迷到让人窒息。

不过好在校霸一哥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根本不顾此时还在课上,班主任余素还在讲台上继续说着话,他自顾自的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摔门而去,逃课了。

余素震惊的看着校霸一哥的校霸行径,气的狠狠跺了几脚。

校霸的新邻居们却暗暗长舒一口气。

校霸一哥当众逃课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不但如此,就连第二天到了上课点,也不见他出现。

连音这才惊觉,这位校霸,有点不得了啊!

420.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三)

全班最顶尖的四个学生扎堆圈在一块儿后,学霸们的学习氛围立马又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早自习还没正式开始,新任班长何燕燕同学已向前座的两位学霸请教了不下五六个问题。

而前头两人在经过新后桌几回骚扰后,非但不见任何的反感,甚至自动自发的转过身来,分走了连音她们那张课桌的一半空间,将自己的课本摊在其上,开始舒坦的与新后桌讨论问题。

三人间那股热忱的探讨程度,让连音也觉略有不及。她根本整理不出这么多的问题来提问,当然,也与她早已全掌握了有关。

但不管连音是否只是个旁听的,在其他人的眼里,这几位学霸俨然已自成一个小圈子,成了金字塔最顶端的风景。

早自习结束,新班长带着一脸满足进入新一天的第一节课。

连音却在整理课桌时,忍不住瞥了眼几排开外的空位置。

空位置是校霸一哥的新座位,但到现在依旧空空如也,校霸一哥都这点了还没见出现。

他的书包在昨天整理完后,连音就在放学时候放到了他的新座位上,眼下看过去,昨晚上怎么放的,现在还是什么模样,谁都没敢动。

任课老师步履匆匆踏入教室里,将一堆教材放置在讲台上,喊了声“上课”,连音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第一节课结束后,校霸一哥还是没有出现。

随后第二、第三节课,一直到中午放学,校霸一哥都没有出现。这是他与连音同桌以来,第一次大清早就逃课不见人影。

连音虽然习惯他的逃课,不过这次却没怎么习惯。电话里虽有某人的联络方式,但她还是决定等午饭后去八班看看冉飞雨有没有来上学,向冉飞雨打听一下消息。

新同桌想与连音巩固同桌情谊,中午时热情的邀请她一起去吃饭,连音没有拒绝。只是没想到,两人才刚踏出教室,迎面就遇上了飞奔而来的冉飞雨。

冉飞雨一见连音两眼放光,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口中狂呼:“连姐连姐连姐,救救救命……”

他一阵疾风般奔到连音面前,又在关键时刻刹住车,两手已经箍住连音的手臂:“连姐,救命!救我琢哥!”

连音本想问他救什么命,但听冉飞雨提到何琢的名字,改问:“他怎么了?”

冉飞雨神情急切:“专科学院那帮孙子又来挑事,他们人多,我们没人,我琢哥都快被打死了!”

连音眉头狠狠一皱:“快被打死了你该报警啊!”话虽这么说,但她已经还拖着吊在她手臂上的冉飞雨往教学楼外走,边问:“在哪儿打啊?”

冉飞雨说:“校后门,校后门!报警,等警察来了黄花菜都凉了。那帮孙子肯定打不过你,我找你不是更快吗?”瞧瞧他脑子转的多快,多聪明。

连音眉毛皱的更紧,有些闹不懂怎么跟专科学院的人打架总是在校后门呢。校后门难道是规定打架地点吗?

不过也好在是校后门,跑过去也不远。

连音不再多问冉飞雨情况,打算先去看情况救了何琢后再议。走出了一段距离才想起身后被她抛下的同桌何燕燕同学,只是她已经走出许远,回头也瞧不见对方的身影,连音只能暂且压下对何燕燕的抱歉,赶往校后门。

两人行色匆匆一路到了校后门,走出校后门后,连音顿足左右扫了扫,哪里有什么打架的身影。

再看身边的冉飞雨,好吧,冉飞雨已经一阵风一样折返回学校里,边跑还边回头看她,似乎还张口对她说了什么,可惜不知是他跑远了,还是她看错了,其实他根本没有说话。

但略过冉飞雨,连音倒是在校后门的围墙边看到了靠墙站的何琢,对方正凝视着她。

连音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被冉飞雨骗了。而且没想到的是,冉飞雨的演技竟然那么好,她都被骗过了。

九月的天,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辣的照下来。何琢不知道在墙边站了多久了,裸露在太阳下的肌肤有几分红,一头清爽的短发却被太阳镀了一层光,颀长的身材、简单的t恤,混合在少年与成年之间的气质,称得上是一幅上佳的画作。

连音定在原地多看了他两眼,他像是看穿了连音此时的欣赏一样,有些傲娇的撇了下嘴,不再靠着墙壁,抬步向她走了过来。

小霸王的每一步都踏在明晃的日光上,像一阵清风样走到她面前。

身高的优势让他垂着视线看她,目光里却满满都是傲娇和得意,似乎是在酝酿什么话。

连音不等他酝酿完,先出声道:“你今天逃课就一直躲在这里?”

何琢说:“知道我跟人打架了,迫不及待来救我,看来也不是那么无情。”到了话尾,露出几分小嘚瑟来。

连音不得不如实相告说:“冉飞雨跟我说你要被人打死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来的。”不过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我还没吃饭呢。“

何琢撇嘴,不想听这个答案。将两手塞进裤袋里,校霸一哥微微驼着身,先一步阻挡住她说:“你到底是待见我,还是不待见我?”

“我没有不待见你。”

何琢眉一挑。

连音紧接着又补一句:“但待见不代表喜欢。”

何琢的眉塌了下去,眼睛盯着她的,直到从她眼里瞧见了自己的脸,他才道:“可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终于老老实实的将“喜欢”两个字说了出来,再不是狡猾的用其他词来代替。

连音却仍旧一脸平静。

何琢见她平静,心里不爽,脚尖往前,又欺近了她一些。

连音定定的看着他,也没被他的欺近而吓退。

两个人就像是在互相试探,或者说是互相比拼,看谁会先落到下风。

最终还是校霸一哥不敌连音淡定,哼哼着放言道:“你以为把我一脚踹旁边去,我就会乖乖的怂了?我认定你了!”

连音忍不住眨了下眼。

接应系统听后只给了两个评论:“哦豁!”不过语气里全是看戏成分。

421.学霸?社会连姐(四十四)

正当空的太阳实在太毒辣,恶狠狠的晒在人头顶上,连大脑都被拖累慢了,连音忍不住眯了眯眼,像是不太懂的反问一句:“认定?”

校霸一哥强势说:“你以为我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既然你过去的日子都没赶走我,那你以后也别指望能把我赶跑。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狗皮膏药。他当定这张狗屁膏药了!

昨天当面听连音说是她要求将他换离座位时,他是真气疯了。公然翘课后,他直接跑去了游戏城打游戏发泄情绪。

游戏城内的各项游戏设施被他折腾的天翻地覆,老板都端起了一张苦瓜脸,好在校霸一哥在将人家游戏城拆了前,终于将憋闷的情绪全部发泄完了。

发泄完的校霸一哥不但理智回笼,同时也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再说了,之前的日子她都没有将他撇开,如今想和他疏远,丢开他?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全都是做梦!就算她跟块磐石似的,他也要缠着她,完全的包覆住她。想跑?想都别想。

而她上当后出现的这么快的反应则为他的决定更加固了几分坚定,他才不信她对自己无心呢,要是真的无心,怎么可能出现的这么快。

要知道自打和冉飞雨商量完对策,看着冉飞雨离开去喊人时,他就在计算时间,而连音,来的非常快。

比他预期的还要快上一些。

想至此,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小嘚瑟的情绪又出现在他的表情中。

此时连音就站在他面前,离的他非常近,太阳将他们俩从头到脚照着,晃眼极了。但在他眼里,眼前的人在阳光下更显得好看至极,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夺人心神,因为他确定她对自己绝不是无心的。他不克制自己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心情的不同,眼中所见也不同。

但偏偏连音有不同意见,首先她的不同意思是:“我什么时候将你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

其次再是:“什么叫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校霸一哥皱眉,不知道该信她真不懂,还是揭穿她装傻:“意思就是说,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连音恍然的“哦”了一声,反应很平淡。

反而是某人觉得不对劲了,哦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哦啊,除了一个哦字就没别的反应了?什么态度啊?这是不信他的话?

今天之前,校霸一哥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能这么足。

而连音听后的首个反应竟然是,她好像是个可以拥有很多辈子的人。一个区区的“这辈子”,好像并不能震住她。

至于再想到他之前说的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她摆脱不了他的话,连音觉得他这flag立的有点大了,忍不住的想让人教育教育他,小伙子别将话说的太满,社会现实会教他做人的。

“明年高考后,你确定能做到我在哪所学校,你也在哪所学校吗?”连音忍不住带着笑意问他。

这话一出,校霸一哥果然一愣。

年轻人真的没有太多想过这个问题。

自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学渣成绩,与对方金字塔尖尖的学霸成绩,要想在同一所学校,除非他坐火箭,或者是她从高处跌落。

不过校霸一哥很快将后面那个可能去掉,他不会让她跌落。

眼见校霸一哥被这问题困住了,连音竟然有些高兴。

“你午饭吃了吗?”连音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又将话题绕回到午饭上,“我肚子饿了,真的要去吃饭了。你要是没吃,也去吃点,吃完回教室吧,别再逃课了。”

校霸一哥这回没拦她的离开,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后才提起脚步跟上去。

边跟着她的背影,一边在想着她刚问的问题,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可能。

想了半路后,他猛然提步加速追上她,问她:“要是在一所学校了,你怎么说?跟我在一起,嗯?”

连音瞥了他一眼。

校霸一哥期待着一个答案,而后连音给了他一个答案,只是很可惜,并不是他想要的。

连音说:“两码事,不做约定。”

校霸一哥觉得挫败,想炸这人一句话怎么那么难呢!

……

吃过午饭,校霸一哥果然乖乖的跟着连音回去了教室,结束了他一上午的逃课生活,也是高三学年的最后一次逃课。

新邻居们对于校霸一哥又回来上课,全都表示心慌慌,不怕别的,就怕校霸一哥的不爽还没过去。他不说话,冷冷清清的样子,真的怪让人胆寒的。

不过好在校霸一哥虽还是一脸疏淡的表情,但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闹那么大动静。

而校霸一哥看着都被收进书包里的自己的物品,撇嘴嗤笑,目光灼灼的望着连音的方向。

在回来的路上,连音放心不下的同他约法三章:一是要他不要再逃课,都高三了,怎么也该为高考做些准备。二是让他不要欺负同桌和新邻居,哪怕自己不想学习,也不要打扰旁人的学习进度。

校霸一哥趁机又问她,要是他都做到了,她是不是能满足自己一些要求。

很可惜的是,女学霸依旧不上当。

想到对方狡猾的不成,半句话都不漏缝隙,校霸一哥便觉得很不得劲。

不过自下午开始,校霸一哥还是正式接受了调换座位的事情,更不再作妖逃课。

每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充分做到了他不想学习,但是他也不打扰旁人学习的要求。只是每每看着学霸四人组聚在一块儿讨论问题,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他这心情就有点憋的慌。这一憋吧,同桌和邻居是没怎么欺负,可身为他的好兄弟,八班的冉飞雨兄弟就过的有点不舒坦了。

时间就在校霸一哥的“安分守己”之下流逝着,夏天过去了,秋老虎也跟着跑了,冬日的寒风紧随脚步而来。

冬天到后,气温降的快,天也黑的早,每天的放学时间都在簌簌的寒风黑夜之中。

422.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五)

冬天无疑是让人不喜欢的,可是圣诞节在冬天里,而它无疑是受到人们喜欢的节日。

这不,又要到圣诞节了。

哪怕如今高三的学业很吃紧,每天都要到天黑才能离开学校,可依旧控制不住圣诞节对学生们的吸引力。

圣诞节前几天起,便有学生们开始规划圣诞节的活动,以及该准备什么礼物送给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今年的圣诞刚好在周六,所以学生们在安排时放肆了不少。

而再没有什么比圣诞聚会这样的事情更狂欢、更放肆的活动了。

作为尖子班的高三一班或许没几个人会想要计划去狂欢,毕竟以学习为重。可其他班级的学生并不这么想。早已有放牛班的学生游走在各个班级,发挥着自身通达的人际关系,邀请志同道合的人一块儿参加圣诞夜的狂欢。

邀请的形式非常的正式,受邀者会得到一张请柬,请柬上注明了时间和地点。

在这份志同道合的大名单里,校霸一伙自然上榜,但没想到连音这种并不是太搭边的学霸竟然也在受邀之列。

连音甚至都与邀请人不怎么熟悉,对方以前也并不和自己班的。

不过在得到请柬的下一刻,连音就知道她获此殊荣的原因了。因为在收到请柬之后,冉飞雨特地窜门而来,再三叮嘱:“连姐,一定要参加啊!”

就连校霸一哥也在学霸四人组讨论题目最兴浓的时候,横插进来,板着张脸,用不太爽的语气说:“圣诞聚会,要去啊。”说完,视线扫了其他三人一圈,不爽更浓。

鉴于这两位再三叮嘱,连音给面子的去了。

当然,其实连音最终会去的最真实原因是,她正好处于一个学累了的阶段,需要放松一会儿。

参加这场圣诞聚会的人数有二十多人,囊括了整个年级的每个班级里的学生,可以说是全年级的大联谊了。

参与的学生中男多女少,还有几个熟面孔。

连音在这群人里最熟的也就是何琢和冉飞雨了,所以他们俩几乎是在她落座的时候就一左一右占了她两边。

何琢大概是要维持校霸一哥的风范和人设,在人前话就比较少,全然不像这学期私下对连音时无赖痞子式的模样。反而冉飞雨一贯热络惯了,与连音的交流也是最多的。

聚会的安排也就那样,先吃饭,吃完后再去唱歌。

唱歌算是所有大大小小聚会里的必备行程了,学生党们喜欢唱歌,上班族更喜欢叫上一伙人去唱歌。在这场聚会安排中,唱歌是重头戏,所以大家伙对晚餐吃的就不怎么精细了,几乎是囫囵了一圈儿就直奔唱歌的地方了。

连音原本只是抱着来吃顿饭的态度,可没想到他们对吃饭这么马虎,从落座到结束就只花了草草一个小时的时间,既然时间尚早,连音也就没好意思扫他们的兴致,只能跟着一块儿去了。

在唱歌的大包厢里,大家的落座位置还与吃饭时没什么两样,熟络的人坐一块儿,大家自成小圈子。连音自到后就偷偷看了眼时间,定了时间,至多陪坐一个半小时就走。

包厢再大,话筒最多也就三个,来了二十多个人,很长时间里都有人是轮不到唱歌的。连音反正也不唱歌,很自然的做旁听者。倒是其他人等话筒等的百无聊赖,干脆出了主意玩游戏。

因为人数多,一般小游戏就没什么意思了,干脆提议了个人人都能参与上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连音暗自吐槽:像这样的游戏最是容易出事,坚决不玩。

于是除了她,其他人全都响应了。

差距就是这么的明显。

游戏很快玩起来,轮不到唱歌的人兴致勃勃,包厢里的气氛随着玩了两盘游戏后开始逐渐升温。

大家玩归玩,不论选真心话的,还是选大冒险的,都没给出什么太出格的任务。

连音见他们倒是有分寸,看的也津津有味起来。

一直到中标的人是校霸一哥。

裁判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校霸一哥目光转了一圈:“大冒险。”

他的选择立即赢得了一片掌声,因为他是玩到现在第二个选大冒险的。上一个选大冒险的是让接受惩罚者跳了一支草裙舞,结果对方愣是扭出了一支秧歌,笑倒了一片人。

如今校霸一哥也选大冒险,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裁判的目光也在场内转悠了一圈儿,而后对校霸一哥发布指令:“场内求吻一枚。只能让女生亲,男的不算。”裁判将话说完,原本已经嘟起嘴做好亲吻动作的冉飞雨愣了下,又将嘟起的唇放平。

校霸一哥一巴掌拍在冉飞雨肩上,笑骂:“你这丑东西,以为我会接受你亲我吗?”

想做好事还被嫌弃的冉飞雨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反而他贱笑起来,满脸看好戏。

一同玩游戏的女生们则全因裁判的一句话心跳加快,既期待又羞涩的想着校霸一哥会不会选择自己,如果选择自己,那又该大大方方的直接亲上去呢,还是稍作扭捏一下?

不过很显然,她们都想多了。

校霸一哥听了要求后立马起身,三两步到了连音跟前,蹲身在她面前,道:“亲我一下。”那语气霸道的,哪里是要求中的求吻啊,分明是强迫。

连音:“……”

其他女生:“……”

场上的目光此刻全投给了连音,男生们都是看好戏的,至于女生中,从失望到嫉妒后很快转为看戏的也有,持续嫉妒的也有,眼神各异,多有不同。

校霸一哥两手放在连音的两侧,从一边看过去,像极了他将她圈围在怀的样子。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校霸一哥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嘴角还带了一丝促狭的笑,等着她给出反应。姿势已经摆好了,话也已经说了,看你这回怎么逃。

连音望了他十多秒,男生们已经等不及的起哄要她快亲。

校霸一哥持续笑意不减,随后便见连音俯身过来,如梦如幻的在他左脸蜻蜓点水了下,他的一颗心就在这时像是一条被鱼饵迷了眼的鱼,本能的咬住了鱼饵并鱼钩,而后随着钓鱼者的收杆不停往上浮、往上浮,一颗心就这么到了胸口以上,只要他张开口,下一秒就能飞出来了。

然而,这是他上一秒的感觉。

紧接着下一秒,他的右脸也被蜻蜓点水了一下。

他那颗上钩的心猛地就挣脱了鱼钩,重新又落回到水里去了,连带着还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噗通”声。

草!用吻颊礼来糊弄他呢!

423.学霸?社会连姐(四十六)

不管连音的吻颊礼给校霸一哥带来了怎样的过山车体验,在其他人眼里,连音就是亲了何琢两下,也成就了high爆全场的所在。男生们当即鬼哭狼嚎起来,更是用手掌猛拍着大理石桌面,将桌子拍的砰砰响。

连音端正坐姿,微风一样笑看着他。

校霸一哥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眼看着她,也从她眼里解读出了话语:满足你了。

草!这算什么满足!

他有许多的不服之处,但后边等着继续玩游戏的人正在呼唤他。他想回一句不想玩了,只是没给他机会,冉飞雨亲自上来提人,将他半拖半拉的又拉回游戏桌旁去。

不知是看出了校霸一哥不爽的心情,还是纯粹调侃他,冉飞雨靠近他轻声说:“琢哥,再接再厉,争取再轮上惩罚,回头直接改成让你亲我连姐。”

校霸一哥一想,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有。原本的糟心立刻压下去不少,游戏重新继续开始。

只是世间的定律好像一直都是,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总是会撞上。

接下来的游戏,校霸一哥一直都没能再轮上惩罚。

连音看着他们玩游戏,不时再看一眼时间,时间显示与她定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计算着再看他们玩两回就能撤退了。

新一轮的游戏惩罚者又新鲜出炉了,这回是一个叫李玉蝉的女生。

裁判依旧那个问题:“是要选真心话啊,还是选大冒险?”所有轮到的女生都选的真心话,所以裁判也已经做好了问问题的准备。

偏偏,对方说:“我选大冒险。”说完,还深深的看了眼裁判。

其他人惊呼她竟然敢选大冒险,立马起哄起来,男生们纷纷要给裁判贡献题目,而贡献出的题目大多数都是不靠谱类型的。

受罚者却半点没被男生们贡献的点子吓到,任他东南西北风,她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裁判结合了几方的提议,再看对面受罚者的状态,看她没什么问题,于是道:“那不如这样吧,刚才让咱们琢哥求问,这会儿就换你主动吻人,只能吻男生,怎么样?”

男生们立时又鬼吼鬼叫起来,更有几个直接冲着李玉蝉喊:“亲我,亲我。”

李玉蝉微微一笑,目光很快锁定了人。

她起身换了个位置,挤到了何琢和冉飞雨之间,随后对向何琢,二话不说就亲过去。

旁人看到全惊呆了眼,就是连音也跟着意外了一把。

何琢早在李玉蝉挤到他身旁时就提防着,随后发现自己提防着她完全是正确的,在她凑上来意图亲吻他时,他立马眼明手疾的推了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推离了开。

主动献吻的李玉蝉没想到何琢会推开她,或者说有过这个想法,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而且还是干脆直接,一点迟疑都没有,她因为何琢的推开,为了稳住身子,顺手往旁一扶,却没想到反而打翻了放置在桌上的饮料瓶。

在场人多,一人一瓶饮料,早将桌子四周堆成一排,这会儿被她打翻一瓶,其他的饮料瓶也跟着多米诺骨牌效应,各式饮料当场洒了一桌,不但桌子湿了一滩,便是她自己身上也被洒了不少。

围着桌子而坐的众人顾不得她的情形,连忙去拯救其他的饮料,以及堵住桌上的水渍再殃及其他人,好一通的手忙脚乱。

不过也是这一通的手忙脚乱,将刚才的尴尬一幕彻底化解了。

有女生提醒李玉蝉:“你衣服上洒了饮料,快擦擦吧。”

“去洗手间沾了水擦擦吧。”

另一边,男生们也提醒何琢:“琢哥,你袖子上也沾了,去擦擦?“

何琢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直接起身往外走。

冉飞雨冲他背影问:“琢哥,你去哪儿?”

何琢头也不回的答:“洗手间。”

他推门出去后,原本没动作的李玉蝉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擦擦。”人几乎是追逐着前头的背影而去。

留下的人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谈论两句,但又碍于什么,只得沉默,手中忙碌的整理桌子。

连音看着李玉蝉出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李玉蝉在高二时,好像一直是何琢的绯闻女友。起初听许多人私下议论过,但不知后来怎么就悄无声息的散了。

没有就那两人的事情多想,趁着众人还在收拾,此时不告辞更待何时?她起身取了外套往身上套,喊话冉飞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啊。”

冉飞雨想要挽留她,但连音显然不准备给他机会,帽子围巾全拿在手里,潇洒的挥手道别。

出了包厢,她边走边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这才英勇的踏入夜色里。

外头夜凉风大,不过因为日子不同,街上的来往车辆和行人还是挺多的。

只是她还没走出多远,突然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臂,她顺着方向看,何琢就站在她身后,细细的喘着气,外套穿在身上,都没扣起来,像是匆忙套上的。

校霸一哥一张口就是句:“你吃醋了?”

连音一愣:“你想多了。”

“那你走什么?”他蹙着眉,一点不信。

连音有点哭笑不得:“时间不早了呀。我还得回家复习呢。”

校霸一哥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是在分析她话里真假,看了一会儿后郁闷道:“我也是有操守的人,你看我都推开她了。”

少年,你真的想岔了。连音回看着他,无奈极了,又觉得自己词穷。

停顿了会儿,她只能重申:“我真的该回家了,时间不早了,回去晚,家里人担心。“

“那我送你回去。”

“呃,谢谢,不用了。请你继续回去玩吧。”

某人开始霸王式无赖:“不让我送你回去,那你也别想回去了。”

连音继续无奈的看着他,按照武力值来说,她一点都不惧怕他的威胁,但是看看四周围人来人往的街景,今天又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她觉得不宜欺负同学,只能无奈的同意:“好吧。”

424.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七)

享用完圣诞大餐的情侣们无惧街上的寒风凛冽,紧紧的手挽着手,一边还在有说有笑的评论着晚餐的美味程度以及餐厅的温馨布置,对于感情的升温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作用。

然而连音和何琢这两个人,却率先在为是坐公车还是打车这样一个小问题有了第一个争执。

连音说:“前面二十米就到公车站了,车站有直达的公车。很方便。”

何琢却说:“等车太费时间,打车不也是直达?而且还快。”有快车不坐,非要在寒风里等不知道几分钟一班的公车,校霸一哥觉得连音这颗大脑估计只适合学习。

连音沉默了下,又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今天日子特殊,打车可能会比等到一辆公车还费劲。”这是一贯以来的形式,这位校霸才是不懂行情吧。

何琢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看看你都包裹成这样了,还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怕冷成这样,难道还准备再去车站上吹风?”

连音怕冷这一点真是瞒不过所有人,当其他人觉得还能用一身正气抵挡寒冷时,她却早已经对寒冷投降,该穿冬衣就穿冬衣,该包裹住自己就全副武装起来,半点不像时下小年轻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过校霸一哥不觉得她这样很挫,反而觉得这样的连音,……还挺可爱的。

而听过何琢的话后,连音又沉默了下来。这回沉默不过短短几秒,就向何琢妥协:“好吧,听你的。”

何琢很满意。

于是,便去路边拦车。

再然后……,果然是半天一辆车都拦不到。

眼见眼前开过一辆又一辆搭载着乘客的出租车,以及哪怕没有载客却并不愿意停下的,校霸一哥狠狠的咒了一声。

他的小暴脾气啊,真想发作。

偷偷瞥眼看向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抱怨过,但将头往围巾里埋的越发紧,又像是在练缩骨功,越缩越紧的连音,何琢心里越加烦闷。

其实他也觉得有点冷。

与连音不同,他是另一种人,要风度,不要温度。

在继续等愿意载客的空车还是去前面坐公车的重新选择中,他很快向现实低头。

对连音说:“走吧,听你的,去前面等公车。”

连音立马抬头看了他眼,暗自松口气:“走吧。”脚步已经率先往公车站走去。

或许是为了凸显听连音的才是正确的,两人才刚进入公车站,远处晃晃悠悠而来的便是连音要坐的那辆车。

冬天的公车,暖气在整辆车内循环,暖意瞬间包覆住上车的两人,让两人都不由得觉得全身都舒坦了。

加之这个点坐公车的人不多,车内还有大把的座位供两人挑选。

连音本想坐单人座,却被何琢拉着去坐了双人座。她坐在靠窗的那一侧,他堵在外头。

并肩而坐的两人又像是回到同桌的时候,至少对何琢而言如此。

只需要一个侧头就能看见她的侧颜,何琢觉得心情很好。

车上没多少乘客,车又开的慢,想要到达目的地看来还需要许久。连音视线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以此来打发时间。

何琢却没打算让她一路都欣赏风景,过没多久就开了话头问她:“过年的时候准备怎么过?”虽然高三生已经没有寒假可言,但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个短短的假期。

连音想也不想便道:“在家过啊。”

何琢趁机说:“在家过多无聊。你不是怕冷吗?不如和我一块儿去外边过吧。”

连音回头看他,吃惊的不是他的邀请,而是:“寒假就只放没几天,你还要出去?”

何琢坦白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冬天。”所以冬天不去温暖的地方走一圈,晒晒太阳,他觉得他无法得到熬过冬天的勇气。

他这答案倒是给了她一些共鸣,不过她不可能答应他的邀请。而且假期短的可怜,再往外跑实在没那个精力,有这时间不如在家好好复习。

何琢已经很习惯她对复习的固执,小小的沉默后,似劝又似抱怨的说:“留在家里不也没人陪你过,何必非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你就那么喜欢冷冷清清的过年?”

连音敏感的听见了,脸上露出一些讶异。他好像知道什么?

何琢见她表情变化,顿时后悔自己说出声。但既然已经都开了头了,他也就不再避讳,故作镇定的对她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去年要特地送你礼物?”

连音几乎是同一时候想起来了他去年送自己的那件小雪人八音盒。时至今日,她还是没猜到正确答案,所以那八音盒一直妥善在她的房间里摆放着,而今听了他给出的线索,她才终于能够确定他赠送礼物的理由。

也是如此,她不由得好奇:“你知道我的情况?”

何琢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强撑住了场面:“除夕夜,电话里都听不到半点丝毫热闹的气氛,要不是确认了那天确实是除夕,我都怀疑时差让我记错日子了。”那一片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声音,实在叫人太疑惑了,所以他当初才会突然的问她那天是不是除夕,而后又立即遣人去确认了一遍她家的情况,这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一个保姆。

得知这个情况后,他心下当即一动,这也才有了他给她远洋寄礼物的举动。他想让那份热热闹闹的礼物陪伴她,至少让她高兴一点。

他话说的轻松平淡,不带多大起伏,可听者却扎扎实实被惊讶,这或许是叫惊讶,也能称之为感动到了。

平时看他总混的很,不如意了就亮拳头,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连音望着他,不由得给出了一抹笑,并语气带着真诚的道:“谢谢你。”

何琢不习惯她的语气,但能听出她话里的软绵,只能接受了她的道谢。斜着眼瞥了她眼,顿了下又问:“今年你想要什么礼物?”

连音笑:“不需要。”

他一下子恼起来:“我想送就送,你不能拒绝。”

连音说:“我的意思是,有你去年送的已经足够了。那份礼物很好,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再用其他的瓜分它的地位了。”

这一下他无言了。

独一无二的礼物?这个形容词有点进入他心坎里了。

425.学霸?社会连姐(四十八)

话题从过年展开,也从过年结束。

一路上两人也就只聊过这么一个话题,自连音说他去年送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后,何琢也就没再继续说要送礼物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他一反常态沉默了起来,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一样。

只不过他具体思考了些什么,连音不知道,他也没有说出来。

公车很快就到达了连音住的小区,两人下车后,连音示意他不必相送。

见高大的少年杵在自己面前,皱着眉还想找理由光明正大的跟着她,连音心下动了动,干脆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将它围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你穿的单薄,夜越深越冷,你还是注意点别把自己整感冒了。早点回去吧。”

围巾还带着对方的暖意,以及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围住脖子后,瞬间好像给他加上了抵御寒冷的防护罩,让他没了冷意,一颗心更是火热的不成。

而少了围巾的加持,连音也觉得冷意一下子侵袭上来。

微微缩了缩脖子,连音再次提醒:“早点回家吧,外面太冷,我就先回了。”再见这样的话就不说了,她转身就往小区里跑。

何琢定着脚步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里,他这才听话的回家去。

不得不说,围巾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一旦戴上了就摘不掉,再摘下来,总感觉脖子少了依赖一样。

于是,从来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校霸一哥,一直将围巾围到了家,甚至一直围到了睡前洗澡时才不得不摘下。

而后到了第二天,继续围。

过了周末,上学了,依旧继续围着。

就好像这条围巾本来就是他的一样。

哪怕周一的时候,连音见到了向他索要回来,他也耍赖的不肯还给她。硬说这是她送给他的东西,送了人的东西,又怎么能够收回去呢?

连音的反应是抿着唇,极度无奈加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校霸一哥终于坐实他的名号,强抢同学东西了,不要脸。

连音紧抿着的唇中还含着一个问题,她很想问问他:围着一条女士围巾到处走动,你不觉得很奇怪,很gay里gay气吗?

至于这个问题,连音没问,却自然会有人提出问题。

“琢哥,你围条女士围巾做什么?这围巾一看就是女士的吧?是你家老佛爷的?琢哥,你还有这爱好呢?”

何琢在听到提问后,一脸阴测测的要提问者再说一遍。

提问者冉飞雨立即做了个嘴巴上锁的动作。

何琢哼了声:“你懂个屁。”调整了下脖子上围巾,何琢半点不觉得他围起来有什么女士的效果,颜色是酒红色的,材质是粗毛线,男人围起来也挺正常的啊。

是,颜色和材质都可以糊弄人,可围巾是带有流苏效果的。是真的gay里gay气的啊。

要回围巾一事已不可能,连音只能以损失一条围巾作为圣诞和旧年的结束。

新年开始后,课程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紧张程度。

在其他年级学生们期待着放寒假的时候,高三学生们依旧整天埋头在各种试题里,不知今夕是何时,直到短暂的寒假近在眼前。

不过就在放寒假的前几天,又出了一件大事。

每天晚上必不可少的晚自习课,大家赶作业的赶作业,解习题的正努力解题中,不想学习也被勒令不许打扰其他人的则在玩着手机打发时间,一片宁静祥和的各忙各的。

就在这时候,“噗通”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传到班级里所有人的耳中。

一些学生们不为所动,两耳不闻其他事,一心只管解答题。另有一些则好奇的抬起头,四下寻找声源来处,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目光四处一看,只见两排课桌间的过道上侧卧着一个人。

距离最近的学生惊奇的看着躺着地上的人,看了几眼才发觉不对,那人竟是一动不动,这才有惊叫声从胆小的女生口中发出。

由惊叫声开始,教室里越来越多人发现这份不同,距离远的更是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身为班级的班长,何燕燕同学首当其冲起身离座过去看躺地上同学的情况。

“乔梅,乔梅。”何燕燕唤了两声,伸手轻轻推了推地上的人,只是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此情况,何燕燕也被吓到了,想要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可又胆怯的迟迟不敢伸手,反而急切的望了望周围,想寻个拿的定主意的人来主持大局。

连音见何燕燕迟迟没有下文,周边也没人能出头的,立马站起来道:“去个人喊老师来啊。”说着走向何燕燕那边,一同蹲下,伸手探向对方的鼻息,细细的感受了下,随即又拉起对方的手腕把了把脉搏。

在之前的淮阳王的世界里,她在后半程有学过许久的中医,只是后来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有些知识一旦学会掌握了,想要忘记并不是那么轻易,这会儿就给她派上了用场。

至此确定了对方有气息,她又掰开对方的眼皮查看了下情况,当即对身旁的人道:“打救护电话,马上。”

连音身边就是何燕燕,一听连音的吩咐,何燕燕什么都不问,立马照做。

其他学生看着连音一系列的动作,从头到尾只能愣愣的看着她一个人表演,对于此时的情况,除了怔愣和心慌意乱,半点没有别的作用。

班主任余素很快被喊来了,知道学生出了事,她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马上要打救护电话,还没拨通就听人说:“连音已经让我们打过了。”

“哦哦,那就好。”余素松口气,再看还蹲在不省人事的学生面前的连音,余素好奇她在做的事情,好像是在救护?她还懂这些?

救护车来的也飞快,不多就将学生送去了医院。余素作为班主任,一同陪护而去。至于其他学生,则因为这突发情况,被余素提早放了晚自习。

学生们三两成群的离开了学校,但对于这突发的情况却充满了设想和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426.学霸?社会连姐(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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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刚才教室里突发的一幕,学生们各个心有余悸,一得到可以提早放学的通知后,立马收拾个人物品,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教室这个案犯现场。

大多数学生都不愿久留,跑的飞快,班长何燕燕却没有第一时间跑人。她收拾完东西后,还站在课桌边不走,与她同桌的连音还在慢悠悠的全副武装中。

不只何燕燕没有走,前桌的两个学霸也都没走。

他们没走全是因为目睹了连音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塞满了好奇想要问问她。

连音也看出了这点,所以也将动作相应的放缓许多,本意是给他们提问的时间,可哪知道他们全都默默等着她主动开口。

最后还是校霸一哥打破沉默,走过来道:“我送你回去。”自从圣诞夜送她回家一趟后,校霸一哥突然间养成了一个送连音回家的好习惯,虽然一直以来都得到拒绝的答案,但他依旧每天乐此不疲的跑来道上一句。

不过今天事出特殊,他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一块儿回去才成。

连音依旧是日常的拒绝:“不用,谢谢。”

何燕燕见连音背起书包,再忍不住了,忙问道:“连音,乔梅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连音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书包肩带,心想终于是问了:“具体情况还是等医院的检查为准,不过就我看来她是过度疲劳外加太高压了,有些休克的初期症状。”

“啊……”何燕燕听得一脸恍然,跟着道:“我确实听到她说过,她现在一天就睡三个多小时。她家里挺重视她的学习的,她自己也想考个好学校。”压力对上了,过度疲劳也对上了。不管连音是胡诌的,还是其他,何燕燕都觉得她很厉害。

连音听何燕燕说后跟着点点头:“外间压力加上自身压力,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样反而不好,对身心健康不好。再加上休眠时间太少,这样很容易出事的。一个疏忽不当,会直接造成猝死的结果。“

在场的几人全因“猝死”两字发颤了下。

就连接应系统也说:“虽然我们不用担心这方面,不过亲爱的,你以后也别太累着了,劳逸结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

“谢谢,我会的。”

连音想了下,对何燕燕、俞钟和娄远帆三人道:“你们三位也要多注意点了,平时再怎么热爱学习,想要拿到高分,也该注意劳逸结合,特别是晚上,千万别熬夜。纵是熬夜了,白天午间也稍稍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的太紧。成绩固然重要,可健康和生命比它更重要。这世界这么大,没出去好好看一眼就说再见了,多不值得。”

三人不说话,但不得不说,她的话有些落进他们的心里去了。换做以前,或许他们会有不屑,可今晚亲眼目睹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那种震惊绝不可能与以前同日而语。

关照完,连音对他们道了声再见,迎着簌簌发抖的寒风,往校外的公车走去。

走了一小段距离,就听得身后有不掩饰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道身影便与她齐平,连音略略往旁看一眼,果然是校霸一哥。

校霸一哥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脖子上依旧围着她的围巾,目视着前方非常坚持的道了句:“送你回家。”

连音已经不想再摆出多余的表情了,每当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便知道,除非自己拿出十二分耐心陪他测验一下谁更固执,不然就还是随他去吧。

上了公车后,车上还剩一个座位,校霸一哥绅士道:“你坐。”

连音没同他客气。

刚坐下,校霸一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哪些?”

校霸一哥:“死不死的那些。“

“我没有危言耸听。“连音说。

沉默了下,校霸一哥说:“那你闭眼休息吧,到了我喊你。”

连音愣了下。

校霸一哥没好气道:“光会教育别人,我看全班就你学习压力最大,也最放不下学习,不趁着现在休息休息,难道你也想……死不死的吗?”说话时粗声粗气的,可里头包含的全是关心。

“谢谢。”多说无益,连音谢过他后便顺从的闭眼假寐。

……

第二天,有人在晚自习时突然不省人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高三年级。班主任余素也从医院带来了最新消息,一切如连音所说的那样,是压力过大和极度缺乏睡眠造成的结果。

因为昨晚的那一场,那名叫乔梅的女生已经被医生勒令必须好好休息,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再过度学习。

也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学校里紧急出了通知,提早让学生们放假,不但如此,带班班主任还必须向学生家长说明下情况,以及对学生在家合理安排学习和休息方面的问题也是着重强调的点。

毕竟学生万一真出事,学校可背不起这个责任。

假期瞬间提早,有人欢喜有人愁。

放假第一天,连音睡到八点才起,正在洗漱,忽然听见有人按门铃。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莫琴芳应了声“谁啊”跑去开门,门一开只见个帅小伙站在门口,莫琴芳好奇打量了下:“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态度很好,好挂着一点笑:“我是来找连音的,我是她同学,约好了这个假期来她家学习。”话尾还露了露肩上背的书包。

莫琴芳一听,立马将门打开,侧身请他进屋:“你是小音的同学啊。欢迎欢迎,她刚起来呢。你先坐,我去催她一下。”

“谢谢阿姨。”小伙子非常有礼貌。

莫琴芳殷勤地请对方落座,随即一步三回头的去催促连音。

当连音从莫琴芳口中得知她“约”的男生到家里来了,正在客厅里等着她,连音当即一脸无言表情。

知道她家在哪儿的,能这么厚颜无耻说是她约来的,还能是谁?

连音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走了出去,果然就见校霸一哥一副端正坐姿得坐在沙发上,身旁还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书包,不知情的人还真要被他此刻的造型给骗过去了。

427.学霸?社会连姐(五十)

“何琢同学,你来的可真早。”连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校霸一哥转头瞧见连音,当即露出一口小白牙:“早啊,连音同学。”这还是他第一回喊她“同学”,他的视线将一身居家服打扮的连音从上到下转了个遍。

虽然她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居家服,但对校霸一哥来说,就是觉得连音穿居家服的样子,很好看,很顺眼。

莫琴芳跟在连音的身后,见两人友好的打招呼,心里为连音有能请到家里来的朋友感到高兴。不过她还没忘记正事:“小音还没吃早饭呢,这位同学,你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吃点?”

校霸一哥半点不懂到人家家里做客要客气:“好啊。”

“那你们先去桌边坐,马上就能吃了。”莫琴芳笑意盈盈的往厨房走。

等莫琴芳进了厨房,连音才走近他,无奈无语的问他:“请问你一清早来我家,当着我家阿姨的面扮好学生,是有什么事吗?”

校霸一哥拍了拍自己那只鼓鼓囊囊的书包:“当然是应邀来学习的。”为了装样子,他特地将所有课本都塞进书包里,一块儿背到了连音家。不得不说,当书包塞满所有课程的书时,简直重的像沙袋,可快把他压垮了。

连音听着他拍打书包时发出的沉闷“梆梆”声,目光瞄了眼他的书包,她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他书包里一定装满了所有学科的书本。正因如此,她更不知回什么好了。

而他则又道:“不亲自来盯着你,我不放心。”

连音微怔了下,奇道:“请问你不放心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你不好好休息。”

连音:“……”

好吧,听他给出这样的答案,她倒是不好意思即刻驱赶他了。

而她没有狠下心来第一时间将他驱赶,也给何琢硬赖在她家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以至于后来她再想将他打发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先机。

校霸一哥这一赖,就光明正大的赖了她一整个假期,连带过春节的期间。

眼看何琢连除夕都往连音这边跑,莫琴芳忍不住好奇的旁敲侧击他过年还往外跑,家里人是什么态度。

何琢倒是很坦白:“我父母工作都忙的很,过年也都我一个人过,他们没时间陪我过年。”

莫琴芳听罢,当即同情心泛滥上了。连过年都没时间,这家父母得忙成什么样了啊!没父母的如连音,过年冷冷清清时怪可怜,没想到这男孩子有家人,但也没人陪过年,同样的可怜。

“要不然晚上就让小琢在家里吃饭吧?”莫琴芳同连音打商量,她是很想留下何琢的,但这家毕竟还是连音为大。

这个提议让何琢双眼一亮,竟也看向连音,如果他会卖萌,这个时候必定已经不遗余力的卖萌了。

而连音还能说什么呢。莫琴芳都从之前的何同学进化到小琢了,意思不是很明显?哪怕她拒绝了,莫琴芳也定是不会甘休的。

“随你吧。”连音只能这么回答莫琴芳。

得到了主人家的同意,莫琴芳很高兴,当即说今晚要整一桌丰盛的,要让何琢好好尝尝她的手艺。

何琢在莫琴芳面前一直伪装成好学生的模样,也已经驾轻就熟,立马给面子的道好。

连音却很想吐槽:莫阿姨,这位小琢同学可是天天晚上都赖到吃完饭才肯走的,对莫阿姨你的手艺,他早已尝过数次了。

不过等莫琴芳去忙后,连音忍不住向何琢确认他刚才的话:“你父母不陪你过年?”

没了莫琴芳在场,再面对连音时,何琢便原形毕露,闻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反问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总在过年期间去外头?”

“那你今年什么时候出去?”他不提,她都忘了这事了。

他脸色一变,不爽道:“你这么问,是要赶走我的意思?我今年不出去了!”他是打定主意,这个假期都要赖在这儿了,比起去外面的世界,虽然也能玩的尽兴,但他此时更觉得,宅在这个家里反而更舒坦。

也是在除夕这一天,何琢接到了冉飞雨的电话,冉飞雨见何琢好多天都没联系他,去何琢家也找不到何琢,这才给何琢打电话,冉飞雨怀疑何琢一人偷偷去了温暖的南半球过冬,所以非要听他声音辨别一下。

这一辨别才知道何琢久不联系是大咧咧赖到连音家去了,这可让冉飞雨嫉妒坏了,在电话里叫唤着也要去连音家做客,但对于冉飞雨的要求,不管是连音还是何琢,全都给予了拒绝。

何琢更是在冉飞雨不甘心的大喊大叫时,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这还不算,又将他的号码拉黑,打算等开学后再将他放出黑名单。

有异性没人性,就是这样炼成的。

……

春节后一周,所有高三学子都提早开学返校。

不过看起来大家在这个假期里都有适当调适休息过,再见面时各个红光满面,完全不像放假前的学习机器的模样。

班主任看大家精神饱满,心下也放松不少。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可真不能再让大家休息了。

重新将精力都摆回学习中,这日子过起来又没了数,唯一有所察觉的便是冬天渐渐过去了,街边的树木又发了新芽,连带路边的野草也慢慢迸出了泥土,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随着春冬交替,学生之间最常谈论的话题从单纯的学业问题,渐渐的往想考哪所学校发展。

趁着自习课的时候,班长何燕燕忍不住转头问连音:“连音,你以后想考哪所学校?”

连音不答反问:“你呢?”

何燕燕想了下说:“我想考b大。”说完后顿了顿,提笔戳了戳前桌的两位:“俞钟、娄远帆,你们想考哪所大学?”

两人转过头来,相对了一眼后,俞钟先答:“a大。”

娄远帆紧随答道:“真巧,我也打算a大。”

俞钟瞥了对方一眼。

何燕燕笑起来:“你们俩都想考a大啊,按照你们的成绩,应该没问题吧。那以后要是一同考到a大去,是不是还当同桌呢?”

这话一出,三个人愣了愣,随即齐齐陷入思考。

428.学霸?社会连姐(五十一)【23/105】

三人一齐陷入思考中,连音没去注意俞钟和娄远帆可能会想些什么,她正在问接应系统:“我这任务,到底怎么样才算完成呢?”

接应系统很快给她答案:“如果他们没有念同一所大学,那任务就完成了。”

连音想,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

“如果念了同一所大学,不同院系,我这任务还是完成不了?”

接应系统:“是这样的,没错。只要在同一片蓝天下,就没达到完成任务的条件。”不同院系又如何,总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活动和竞争,能将不同院系的学生联合到一起。

“亲爱的,你是不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吗?”接应系统觉得应该是这样,连音已经在这个世界待腻了,身为贴心小帮手,接应系统忙为连音出谋划策:“不然你再发挥一下你传销精英的口才?让他们俩别考同一所学校,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连音:“你这真是馊主意。”

接应系统觉得有点儿受伤,他这不都是为了她着想嘛。

连音很快定了决定:“看来我也要考a大了。”

何燕燕看他们都不说话,又提问说:“那娄远帆、俞钟,你们有没有想过报什么专业啊?”

两个人被何燕燕打断思路,一前一后的看向何燕燕。

娄远帆说:“我比较倾向地质这一类。”原因为何,他没说。

俞钟则说:“工学方面吧,具体还没研究过。”

好在两人在专业向方面有所不同。

何燕燕笑呵呵的听完后,回过头来又问连音:“连音你呢?你是不是会选医学?”

连音一怔,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想法。

何燕燕说:“因为看你给乔梅施救的时候很专业,看起来就像个医生。感觉医学很适合你。”

连音淡淡的笑了。她以前学过运动医学,不知道算不算。

何燕燕没与她过多纠结学科问题,又将问题上翻:“那你想考哪所学校呢?”

连音瞄了娄远帆和俞钟两人:“a大。”

俞钟:“……”

娄远帆:“……”

为什么也是a大!

a大,可以。求不同系。

何燕燕一脸迷之微笑:“a大有这么吸引人吗?”

……

春雷隆隆之后,天气越暖起来,学习任务反而渐渐下降。任课老师们再不像之前那样不停的念叨着冲刺,恨不得一天让学生们做上百八十张试卷,就连心灵鸡汤都从每天一次改成了三天一回。

但也因为任课老师们逐渐温和和松懈下来的态度,导致即将卸任的高三校霸们如同惊蛰后的蛇虫鼠蚁一样,又开始活跃起来。

三天一个小架,五天一场大架,已经成了校霸们毕业前最后的持续狂欢。

当然,他们想怎么狂欢都成,但唯一令连音觉得郁闷至极的是,为什么她三天两头都会被拖去救场。

小架是同自己学校的低年级生打的,基本冉飞雨他们都能搞定。而大架则是和隔着一条街的专科学院打的,市一中的校霸们表示因为学校里的学霸体系正处于新老交替中,所以他们一直处于下风,干不过专科学院那群新冒头的混混,需要强有力的领军人物撑场面。

专科学院之前的那伙被连音打怕的人已经是前浪,早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而新晋的后浪则显然比前浪规模要大,逞凶斗狠方面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他们没与连音交过手。

但很快的,等他们与连音打过三回后,他们一个个的就全部老实了。更是要奉连音为大姐头,说以后要跟着她混,让连音带他们成为这一带的霸主。

对此,连姐表示:不约,她还要回去做全真模拟试题。

不知是从谁嘴里宣传出去的光辉事迹,连姐的名号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流传了出去,在市一中大大小小的校霸耳中深刻植入,一时风头直逼琢哥,更在并驾齐驱之后更有隐隐蹿上位的意思。

对这些事情,连音全然蒙在鼓里,因为她还在做全真试题练手感呢。

六月初的天,说热也不热,天气晴好,正是高考的好日子。

十多年的刻苦学习,就只为了这三天的考试。

开考前学生们或许不觉得,可等考完后,只觉得这人生可真够如梦似幻的。

过了今天,他们可以算做真正长大,再不是高中的少年少女了。等过完暑假进了大学,他们可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高考结束,接下来就是散伙饭了。

一顿散伙饭吃的自然是泪流满面,哭的比笑的多。虽然大家一路同行只有一年半的时间,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各自顾着自己,不像一二年级那时候肆意的交朋友,可到了这个时候,又都觉得无限的舍不得。

校霸一哥就坐在连音身旁,他看着其他桌上的女孩子大多是哭着的,可连音却一直带着淡然的笑意,他看了良久后忽然认真问她:“你准备考哪所学校?”

连音转头看他:“不出意外,应该是a大。”

校霸一哥目光定在连音脸上,沉默了下,而后应了声“哦”。

旁桌也有人正好在问俞钟他们准备考哪所学校,俞钟和娄远帆的答案相继传来,“a大。”

校霸一哥拧了拧眉,继续沉默着。

散伙饭进行到一半时,气氛开始转变,大家趁着最后一顿饭,干脆喊出了不醉不归的口号,原本喝饮料的也改成了啤酒,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人,这会儿直接豪迈的开始对吹。

女生们被男生们影响,也抛去了平时的矜持,趁着最后一餐饭,豪爽了一把。

还有许多女生干脆趁着这个气氛,端着酒杯跑到了校霸一哥面前敬酒,而平时总不太理人的校霸一哥更是来者不拒,来一个碰一杯,堪称全场最豪迈的。

相对的,给连音敬酒的就少了一些,不过俞钟和娄远帆倒是有来给她敬酒,简单的说了两句祝愿的话,可就是没说如果他们以后能同校的话。

一顿散伙饭,一直闹到了近半夜时分才堪堪要结束,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喝高了,互相之间开始撒酒疯,倒也热闹的不成。至于可以算是全场喝的最多的校霸一哥则靠在座椅上假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连音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往旁拍了拍:“何琢,没问题吧?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校霸一哥闻言,睁开迷蒙的眼,反应了下连音的话,沉默的站了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回身望着连音,依旧沉默。

但连音却领会出了他的意思,让她跟上。

连音皱皱眉,站了起来走过去。

对方这才继续往外走。

连音一路跟着他往外走,问他话也不见搭理,她只能继续跟着。

到了电梯前,连音又喊他名字,只是他充耳不闻。两眼就盯着电梯的指示灯,等电梯到后便径自走了进去,然后看着她,要她跟上。

连音无奈不已,只得继续跟上。心想着他是不是听闻自己要回去了,所以又要送自己回家。这样子,不是她送他就不错了。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校霸一哥突然转个了身。

“砰咚”一声,他两手一左一右锁在连音的身侧两旁。

直接将她壁咚了。

429.学霸?社会连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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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空间里,微醺的酒气随着欺近的身影无限放大在鼻间,紧随的是带着暖风的湿气。

何琢的脸部特写带着毫不犹豫的气势,就这么快、准、狠的逼近。

柔软带着酒香的触感只擦过唇角,最终落进了同样柔软带着暖意的手心里。

连音在最关键的时刻撇开了头,并以手心封住了他的唇。

确定将他的唇捂严实后,她才转回头,对上他紧盯她的视线。

他的眼里不见懊恼、恼怒,或是其他情绪。

就像连音知道他做出第一个动作后,接下来会要做什么一样,他也猜到这个情况了。

都在意料之中。

校霸一哥的眼眸中有光,混合着电梯里明亮的光,直直的盯着连音,虽然没有情绪,但清晰可见那是执著。

连音平静带着平和的开口:“何琢同学,不要撒酒疯。”

少年的表情丝毫不变,就连习惯性要皱一皱的眉头都没有任何变动的痕迹。

痒痒的感觉在连音手心里发酵,他动了动唇。

一句含糊的“我喜欢你”飘入连音耳朵里,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但之前没有这次来的这样不退让的执著性。

按照正常的流程,当告白的话出口后,下一句说的必当是“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一类的话,但微醉的人显然不会走套路。

紧跟着的话是:“你想上a大,你就去,就算a大门槛再高,你再难追,我也追定你了。“说话时,唇瓣无数次的轻触着手心,像是亲吻,但都没有最后他说完话后真正的啄吻掌心来的深刻。

……

高考成绩出来后,又是一番忙碌。

连音其实是期望娄远帆和俞钟两人可以填报不同的学校,这样的话,她也就可以卸任了。

但事与愿违,最终两人还是双双被a大入取。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娄远帆选择了临床医学,而俞钟则意外的被公共关系学系入取。

后来有人问过这两人为什么想到选择这个学科,两人不约而同的谈及了高三最后一个寒假前,发生的有同学因压力和疲劳晕倒的事情。事后带给他们的震撼各有不同,而连音教育他们的一番话也起了作用,让两人各有领悟。

最后,连音也报了a大,她所选专业更叫旁人意外,高考成绩亮眼的她最终选择的是小语种专业,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多年后,原先不了解的人自然会了然。

值得一提的是,自毕业散伙饭后,校霸一哥突然消失在连音的生活中,不过这大约也与连音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去环游世界有关。

结束了高中的学习,连音干脆小手一挥,要求接应系统漏点财出来,而后她便带着莫琴芳以及钱,踏上了旅途。

整个暑假的时间,她从北半球逛到了南半球,重新见识了一遍世界。

为此,她甚至还特地开通了一个个人专栏,专门记录旅行点滴和沿途的风景,像冉飞雨他们都成了她个人专栏的常客,一边欣赏美美的照片,一边嫉妒的面目全非。

数十年守着连音生活,从不曾远行过的莫琴芳也很高兴,整个人一下子也跟着心态年轻了起来。

等两个人带着意犹未尽归来时,正是大学军训的时候。

连音报道的晚,等她入住宿舍的时候,四人间的宿舍就只剩了一个上铺的空床位留给她,其他三人也早已经认识过了,而今看着她,同她作自我介绍时带着点矜持的笑。

而她们矜持是因为,没想过最后一名室友会是这么亮眼的美女。不过通常美女都代表着不好相处,所以她们不敢太过与连音亲近。

连音看这几位室友倒是知道,她们不难相处。

第二天就是军训,太阳毒辣,女生们看着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一个个还没训就开始哀嚎了,防晒霜更是直接一层层往皮肤上抹起来。

连音想起那些当初被何琢称之为非酋的高中新生们,不由得也好好的做着防晒措施。

不过在军训前,连音倒是在人海茫茫里遇见了俞钟和娄远帆,大家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军训,要遇见确实不难。

两人都向连音打招呼问了好,还询问暑假旅游的事,连音一一回答了他们,直到军训开始。

人多的地方,八卦就特别多。更何况是军训这种人最多,而大家都还没完全熟悉的时候。

最能让人讨论的当属就是俊男美女。

于是乎,每当休息的时候,连音总能听到身旁的女孩子在讨论哪个系发现了好看的小哥哥,哪个系的小哥哥又已经有了对象,最好别出手。

有一回最让连音忍不住好笑的是,竟有妹子指着俞钟说他一张面瘫脸很有型,也有些小帅,打算要下手。于是……,便带着被拒绝回来了。

而男生堆里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美女自然是永恒的话题。

便是连音什么都没做,也在休息时间里被许多小哥哥搭讪过了。不过无一例外的,小哥哥们全都铩羽而归。

在这座并不熟悉的a大校园里,能和连音聊上天的,也就只有以前的两个手下败将娄远帆和俞钟了。

辛辛苦苦的站了几个小时,终于又得到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男生女生们呼啦啦冲到树荫下,毫无形象的随地一坐,补充水分的,重新摸抹防晒霜的,也忙碌的不成。

连音看两边挤的满满当当的人,没有选择坐下,只是取了水站在树荫下补充水分。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从斜里走出来,在越过连音后,忽然正对向她蹲下身。

短暂的正对中,连音已经注视到了来人,惊讶让她停下了喝水的动作,视线下垂,却见同样一身迷彩服的人蹲在她身前,正在为她系鞋带。

她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而她也没注意到。

系完鞋带的某人心意相通的抬眼看她,咧嘴一笑:“a大的门槛,高是高了点,但还是叫我给翻进来了。”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连音忍不住笑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斑驳树影之下,某人仰头的时候,真好看。

周围的人早在某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上他了,见他俯身给连音系鞋带惹的美女喜笑颜开,许多男同胞不由得默默的记下,好特别的套路,值得学习。女生们则一致这位没见过的小哥哥好撩啊!而且还有颜!

有钱,会撩!这才是绝杀的秘笈。

……

几年后。

当连音和俞钟双双跻身外交行业,成为老同学们念叨的逼格老高的外交官时,老同学们才了悟,为什么两个人不走寻常路,选了两个让人意外的专业。

而连音与俞钟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还成为了同事。

想起大学四年的生活,比较怄的应该是扑克脸俞钟了。但凡有出风头的事情,总能见到连音的名字,实在是可怕。

一想到成为同事后,对方或许还可能压自己一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是娄远帆对于他们俩成为同事心情愉悦的哈哈大笑,不为别的,他终于跳脱出连音的魔掌了。

又几年后。

一则消息轰动八方,年轻有为的扑克脸外交官公然宣布出柜。

爱人是名医生。

得到消息后的连音哭笑不得,忍不住对系统吐槽道:“我们公司接取任务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做任务的原因吗?”

接应系统囧里个囧:“我也不知啊。”

外交官的出柜消息不久后,连音于某天收到一则陌生消息:明天我结婚了,谢谢你陪我度过美好的青春。

连音直到结束工作后,才拾起手机拨号。

“喂,冉飞雨……”

430.商战?名媛连姐(一)

“快快快,搭一把手。”

“看我的手指,这是几?……很好,别慌。慢慢坐起来。”

“你还好吧?到底怎么个情况?”

“……”

连音的意识刚清醒,传送舱的舱门甚至都还没全部开启,许多声音像浪潮般传进她耳里,或急切的、或安抚的,还有骂骂咧咧的。

她想问接应系统发生了什么事,刚在脑内询问完才记起来,她已经回归现实世界了。

嘈杂声还在继续,连音好奇的坐起身,视线将室内扫了一圈。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

这还是连音第一次在传送室里见到这么多人,男的女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还有许多有过一面的各部门领导,这些领导中甚至还有她的领导,乔岩的身影。

不过看起来乔岩并不是来接她的,他都没有注意到她,反而从另一座传送舱里扶出了个男人。

连音这才发觉很多传送舱都开启了,不少人从传送舱里出来,大多数人出来时口中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着。最多出现的字眼是“失败”和“死了”。

正在她不解什么情况时,乔岩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你那边也出情况了?”

连音转头看向乔岩:“我没有出情况。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乔岩捏捏眉心:“没情况就好。”说完伸手虚扶着连音出了传送舱,等她脚踏实地后才含糊的道了句,“商业竞争。”

“商业竞争?”连音重复了遍,恍然想起来曾在之前的世界中遇见的,所谓竞争公司的人,以及被接应系统科普过的一些情况,难道是竞争公司?

乔岩想起来还不曾对连音讲过这方面的事情,但眼下的情况正是焦头烂额时,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思给她上课,只能岔开话题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休假情况回头我电话通知你。”

话刚完,传送室内又一个传送舱开启,里头的人边坐起身边爆着精彩至极的粗口。

乔岩和连音看见了对方,是自己部门的。乔岩已经走了过去,连音踮了下脚,干脆也跟在乔岩身后。

看对方骂兴这么高,乔岩干脆问:“你那边出什么情况了?”

对方看见乔岩,这才忍下了未尽的十六国连骂,伸手抹了把脸,语气郁闷道:“我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结果突然出现对手公司的人,一个不察被干掉了。”想起来就郁闷的要死。

乔岩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你没事就成。能起来吧?回家休息一下吧。”

对方又狠抹了把脸,这才起身离开传送舱。

乔岩搭手扶了把,回头看见连音还在,奇怪道:“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连音立马道:“马上就走,再见。”本想问问乔岩是不是竞争公司的问题,但看他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怕是也没有心情与自己多话,她很识趣的打算以后再问。

不过令连音没想到的是,直到她假期结束,乔岩的焦头烂额状态还没结束。

而公司里则一下出现了好多连音之前没怎么见过面的同事,更不说乔岩管制下的保全一科,全体部门员工都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奇景了。

至于顶头上司乔岩则整天忙着开会,商讨情况和对策。

连音是部门里资历最浅的一个,其他人来的都比她早,平时见面少,如今齐聚一堂,老人们本着爱护和教育的精神,将本次竞争公司下黑手干预完美保全公司员工任务的事情都同她说了。

不但说了本次的情况,还将历年来的大情况都对连音科普了一遍。

连音这才知道,原来竞争公司与完美保全公司之间有这么多的过节。而本次的事件,就是竞争公司蓄谋已久的打击报复。

开完会的乔岩回到部门,没有返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击掌几声吸引全员的注意,说道:“所有人第一会议室集合,十分钟后开会。”

所有人没有异议,起身往第一会议室走。

十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上,乔岩先是简单说了说本次事件的情况。由于竞争公司本回的行为,直接导致完美保全损失颇重。公司方面在经过研究和商讨后,打算予以反击。

开会的主要目的,也是下达反击通知,以及挑选反击行动人员。

听到反击两字,部门员工们群情激动,各个都想去报仇。

但乔岩比出了两根手指:“一个部门只取两人。我们如今掌握到的情况不多,暂时支持不了太多人进入任务世界,暂时只取两人。后期等再取得情报后再安排人手。”

听得只有两个名额,群情更加高涨,自有人自荐后,会议室里顿时充斥着一片叽叽喳喳的自荐声。

全场就只有连音一人从头至尾像个观众一样,看着同部门的前辈们激动不已。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乔岩看了她几眼。

当会议中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时,乔岩不得不拍了拍桌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连音,一个名额是你的。”

连音一愣。

其他人也跟着一愣,随即嘈杂声又起来:“连音资历浅,让她去?不成吧!”

乔岩说:“正因为她是新面孔,行事更方便。”

“可她资历浅,能搞得过对面那些妖艳贱货吗?”又有人提出疑问,随后得到了一大片附和声。

关于这点,也是乔岩有所犹豫之处。新面孔固然有优势,但也有较明显的短板劣势。

听得质疑声,连音骨子里的那几分不服输的因子冒了出来:“其实我以前在任务时遇见过竞争公司的人。”

乔岩眉一挑:“遇见过了?什么情况,具体说说。”

连音便将那时候的事情简单的提了。

听完后,乔岩笑了。

“成了,就你了。”说完,乔岩扫了其他人一圈,以眼神询问其他人还有异议没。

其他人还给乔岩的眼神则在说:你都拍板了,还问什么异议。

乔岩直接跳过以上的讯息,接着宣布第二个名额。

待到人员全部确定后,乔岩结束会议:“出发时间定在今晚,你们出任务的做好准备,没任务的可以趁余下的时间好好教一教新人,你们的心得。”

学霸校霸番外(糖)

看文前重要注明:想磕糖的看,接受前篇为结局的可以不用看了啦~我真的拿出我毕生功力写糖了,求不打不骂不嘲,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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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飞雨接到连音的电话时,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

第二个反应是心虚,不是很想接电话。

但他又不敢不接听连音的来电,甚至都不敢让电话铃声响超过半分钟以上。

接通了电话后,冉飞雨想了下,又按下了免提功能,就听到一声悠悠然然的“冉飞雨……”

“连姐。”冉飞雨立马态度很端正的回了声,随后又讪笑:“连姐,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外国的月亮圆吗?天气好不好?这些天工作一定很忙吧?”

连音不动声色:“今儿个不是十五,月亮不圆。天气还成,白天里阳光不错,现在么,天上有星星,明天应该也不会下雨。”

冉飞雨想着接下来该问一问一日三餐的问题了,但他才张口发了第一个音,就被连音给截胡拦断了。

连音回答完冉飞雨的寒暄问题后,反过来问他:“冉飞雨,现在你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多吧?你还没睡吧?在做什么呢?”

冉飞雨下意识的往旁边瞥了眼,随后才回答道:“下班了,在外边喝两杯,放松一下。”

“哦……”连音拖长了音,顿了下换了副语气,“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连音说:“帮我挑束好点的花,送给明天结婚的新人。”

冉飞雨听过后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里的手机就被旁边旁听了许久的人夺过去,一把将手机抓在手中,何琢便气的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良心呢?叫狗吃了?”

电话那头正说话的连音忽然止住了声,接下来的半分多钟里,对面一直没有声音传来。

何琢凝了凝眉头,怀疑的看了眼手机,难道电话中断了?

可电话屏幕上分明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何琢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正要再说话,电话那边的连音也跟着出声,只是再出声的话却直接让他气了个仰倒。

连音说:“恭喜你啊,何琢。”

“恭喜我什么?”

“我刚才收到的消息,明天要结婚,难道不是你发我的吗?”连音语气里很平静,半点没有情绪的起伏。

何琢本还不想承认,但连音这副什么事都没有的语气实在让他觉得火大,干脆不再否认:“对,是我发你的。所以呢?你的备胎要结婚,难道你都不会觉得难过?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

连音那边又安静了几秒,随后便听得她说:“不会。我会祝你幸福。”

何琢:“……”

冉飞雨看情况不对,立马提醒:“琢哥,这是我手机。”你要砸就砸自己的,可别砸他的。

何琢狠狠瞪了他一眼,怼回去:“既然要祝福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给冉飞雨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买束花就想打发我?你怎么这么抠呢?”

越想说越不甘心,也越发觉得委屈不已,忍不住便质问她:“我对你死心塌地这么多年,分手费一毛拿不到,青春消耗费、精神损失费就值一束花?连音,你怎么比我还奸商呢?”

连音听这语气,忍不住无奈的勾着唇角笑了笑,反问他:“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想怎么样?何琢定定的想了下,很快道:“我想明天就结婚!你明天就回来跟我结婚!”

连音很干脆的拒绝:“不好意思啊。”

“别跟我说不好意思,也别跟我说你的工作现在有多需要你,有多伟大,你下一站又要跑去哪儿,又要参与多么有意义的活动。”何琢一口气列举了诸多,她这些年每一次对他说对不起后,捎带上的理由,“我当初就是信了你的邪,才支持你入这一行。”

“还有,俞钟都有时间绕着地球来回谈恋爱,还能谈的全世界人尽皆知。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同是外交事业,一个能谈恋爱谈的如鱼得水,另一个却像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半点没有私人时间。

何琢都不用掰手指头去细算就能算的出,他已经有一月没见到她面了,也不用说好好通一回电话了。原本他是能够耐得住这份寂寞的,可自从俞钟的事情爆出来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他可算是尝到滋味了。

他气道:“连音,我连你家狗的下半辈子幸福都解决了,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来解决我的下半辈子幸福?”

连音:“……”

冉飞雨呆愣愣的看着何琢,虽无法感同身受,但实在同情他。

毕竟没一个男人能像何琢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守活寡。还是没名没分的坚持守活寡,只能说他连姐的手段实在好。或者说他琢哥的手段也不怎么样?

而且他也确实有要挺一挺何琢的理由,想着得帮兄弟一把,便凑近何琢身边,冲着免提的手机道:“连姐,我得做个证,现在哪怕琢哥把你照片挂一身,也没人信他有主了。”

何琢抬眼赏了冉飞雨一眼,这回不是瞪,是含着幽怨,但又有一点点感激的眼神。

冉飞雨收到了他的眼神,更卖力的再接再厉:“连姐,我跟你说,我琢哥现在可是钻石单身汉,想挂在他大腿上的女人多不胜数,个个前赴后继的,我看着都替你担心。”

何琢啐了声:“你能不说这个吗?”紧跟着又冲电话里喊,“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扯。”

冉飞雨这就不是很懂何琢了。这么怕他连姐知道自己受欢迎?不给他连姐增加点危机意识,这幸福还能到手吗?

原本得知何琢给连音发了一条很惊爆的消息,冉飞雨还怕这世界要变天了。所以当何琢要他一起出来喝一杯时,他没有拒绝,因为他做好了陪何琢疗伤的准备。

他真的以为何琢发那条消息是打算要说谎,跟连音提分手呢。可没想到,才一个电话而已,他琢哥这是又反悔了。

连音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偶尔看报纸的时候,也会看到娱乐版。”意思就是何琢是不是受欢迎,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电话这头的两位男士面面相觑,随即冉飞雨替何琢说话:“假的!娱乐小报都是瞎写的,连姐你该懂的。”

连音没有就冉飞雨的话展开讨论,而是有了挂电话的意思:“没事你们继续喝酒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会儿。”何琢急巴巴的喊话:“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号码是我的?”那是他新开不久的工作号,不曾有机会告知过她。

对于这个问题,连音真的想笑了:“前阵子你来电留言时,用的就是这个号码。办公室里所有来电都会有记录的。”

何琢:“……”败了败了。

可是又委屈:“你都知道我号码了,那你也不回个电话给我?为什么要给冉飞雨打电话?你就那么期望我结婚是吧?”

问题又再次绕回了起始点。

最终,一条“要结婚”的消息就在何琢不停的将问题绕回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中结束。

连音也没有在第二天出现在何琢面前。

不过,何琢倒是在第二天时,出现在了连音面前。

岁月将许多男同志催成了地中海,催出了啤酒肚,但岁月对何琢显然是非常优待的。

将一个男人打磨的,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吸引女性的,荷尔蒙的味道。

多年前喜欢惹是生非的校霸一哥,而今已经是社会精英。不知道他过去的人无法将今日的他与过去联想,更无法想象他竟是个校霸学渣出身,因为如今他不但精通26个字母,还能说出许多优美的语调。

就那么随便往路边一站,已然引起了不小的注目。

但偏偏男人的眼中没有其他的风景,只有一抹身影。

而那道身影,既令他爱的要死要活,也让气的牙痒痒。更多午夜梦回时,都想将她绑在自己身边,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

连音见到他是真惊讶:“你怎么来了?”

何琢看着一身素色制服的美人,动作比大脑反应快,长臂一伸,直接掐住她的腰身,狠狠往怀里揉,口里恶狠狠的道:“赶了早上头班飞机过来。你知道我过来干嘛吗?”

连音抬头对他眼:“干嘛?”

何琢道:“结婚!”说了明天要结婚,既然心里的新娘不回来,那他亲自来找,没毛病。

说完,他便箍着她往外带,打算去找地方登记。

“何琢,现在是上班时间。”

“上个屁,我养不起你吗?”

“……”

……

扑克脸外交官公然宣布出柜后的一年之后,扑克脸外交官又宣布要结婚了。

因为国情不同,他将婚礼的地点定在了风景宜人的北欧国家,当然,也因为那里早已经有完整和完善的相关保护法律。

婚礼采用的是家庭式的教堂加草坪婚礼,只有少许的宾客。

不过虽然没有请太多朋友观礼,但外交官的婚姻还是受到很多人的祝福,便是国家领导人也大方的送上了美好祝福。

连音有幸是少许观礼宾客之一,当然,何琢和冉飞雨这几位也是得到主人邀请的宾客。

整个婚礼非常的温馨,两位新人穿着特地在伦敦萨维尔街定制的礼服,一身帅气的站在牧师面前,由主婚牧师证婚,并给新人们送上祝福。

冉飞雨已于前两年定了婚,这回来是带着未来媳妇一块儿来的。算是给过去的老同学送祝福,也是来参谋参谋婚姻情况,毕竟他的婚礼已经拖了两年了,估计也难以再继续拖下去了。

所以婚姻现场的时候,冉飞雨全程都是带着研究的心态来观礼的。

可是坐在他身边的何琢却没有研究的心思,他心里只有一份羡慕,还有些委屈巴巴。

教堂里回荡着婚礼进行曲,他听着就觉得自己憋屈,这么多年了,每一次再强硬都能办成的事,他最后总是败下阵来,真不知道是自己天生太怂,还是身边的人太能耐。

不过他也知道,很多时候,看着连音用无奈的眼神,无言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一颗心就软的稀巴烂了,接下来就什么都听她的了。

可就因为什么都听她的,眼看着身边人都腻在一块儿,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彼此,他却见不着她几回面。想要与她多处几天,除非等她空闲,要不就直接追着她屁股后头跑。

他倒是不介意后者,可问题是家大业大,他放的下,别人不让他放下。

真是憋屈!

仪式进行的很快,何琢发了个呆的功夫,仪式以及进入尾声,新人接吻了。

看着两个人缠绵悱恻的亲吻,何琢表示他不厌恶,但……也没法多欣赏。

就好比身边的冉飞雨轻咳了一声,手掌直接覆盖住了自己未婚妻的双眼,不让她多看这些。

何琢忍不住偏头往另一边看,然后他看见连音正直直的注视着那对新人,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好像有点哭笑不得。

他干脆也抬手挡住她的眼,轻声道:“有什么好看的!”挡住了她,他自己再看眼新人,忍不住轻声一叹。

还是那个情绪,嫉妒呀!

连音没回他的话,视线所及的是他掌心的纹理,爱情线、事业线,还有生命线。

她注意到他的生命线挺长的,从头至尾一气呵成。

耳边忽然有人轻声说话:“前几天去参观了一堂课,讲师出了个题,说用‘我爱你’改成个逆否命题。很多人答了‘你不爱我’,那讲师都说不对。”

连音静听不语。

“那讲师先把题目形式改成‘如果有一个人是我,那么这个人爱你’,而后再改逆否命题,最后答案是‘如果一个不爱你,那么,这个人,不是我’。”

“我觉得挺对。”何琢耸了下肩,不过他想到,身边人还被他蒙着眼,看不到。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一起到教堂外合影留念,紧接着是草坪上的吃吃喝喝。

参加完婚礼后,何琢没有多呆,他手上还有几桩要事需要处理,连回回不落的纠缠连音都没有心思,匆匆忙忙就赶回去了。

一连忙碌数日,终于是顺利将几桩事忙至收尾阶段。

收尾阶段也是最重要阶段,因为关系着最后的定局。

会议也是收尾阶段最常出现的推拒不了的事情,下午就有一场会议,何琢午饭都没怎么吃,就带着一帮人要出发去会议中心,才刚行至底楼大厅,还没出门,就见有人走进大厅里来。

何琢本是不会注意的,但有些人只轻瞟一眼模糊轮廓,也能认出来那是谁。

他就认出来了,走进来的人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位。

连音没穿她惯穿的制服,反而穿着一身短款连衣裙,连衣裙长至膝盖上,显得腿又细又长。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美人儿,只是没想到不过脱去一身刻板的制服而已,就能美的这么耀眼。

她的美还是不带年龄的那种。

如今还在午休的时间,底层走动的人多,许多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陌生人身上,更何况还是名美女。

何琢停住脚步,就这么看着她走进来,又向着他走近。

待到她站到他跟前时,何琢才咽了下,清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怎么来了?”

连音眯着眼睛笑:“冉飞雨不是说,哪怕你全身贴满我照片,也没人信你有主了吗?所以我亲自过来走一趟,你看这样可以吧。”

何琢一皱眉,一脸严肃:“不成,起码还得结个婚。”

431.商战?名媛连姐(二)

毫不夸张的说,连音是带着全部门前辈殷殷的期望进入任务世界的。

会议后至出发前的时间里,她都怀疑她是回到了上个世界,刚升入高三的时候。在有限的时间里,她有那么多的笔记需要记,又有那么多的心得需要领悟和消化。同时还得接纳前辈们给她强灌而来的国仇家恨、爱恨情仇。

以至于她抵达任务世界时,脑袋还一片昏昏涨涨。

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注意周遭情况,急促又耐力十足的刺耳铃声在一旁尖锐的响起。连音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心里却已经清明,这次依旧是现代世界。

转头看向放置在床头柜上,正大吵大闹的闹铃,连音伸手按掉了开关,开始呼唤接应系统。

“在在在。”连音刚呼唤了一声,接应系统便接上话,冒了出来。

“亲爱的,分别不过一瞬,我们就又见面了,真好。”

连音没有过多的心思和接应系统寒暄,这回是带着公司交托的重大任务而来,还有部门前辈们的殷切嘱托。

“我这次的任务和以前的不一样。”连音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同时也提醒接应系统。

接应系统顺着话接道:“我知道,我已经得到公司方面的资料了。娘希匹的竞争公司,手段真肮脏!亲爱的你放心,我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帮你!”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查看剧情?你这回来的快,我都还没来得及过完这个世界的情况呢,正好,咱俩这会儿一块儿看看竞争公司到底派了什么妖艳贱货来捣乱世界和平。”

“嗯。开始吧。”

这个世界是属于竞争公司的任务世界,走的任务线是攻略路线。攻略路线的完成条件,连音当初在设计师哥哥的世界中已经知道,是需要被攻略对方百分百的好感,或者说爱情。

但这回被攻略对象竟然还不只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两个男人。

攻略者叫林俏,这个名字当然并非攻略者的真名,而是这个世界中的寄体的名字。

如果说有钱人的圈子分成三六九等,那么林俏家就是这个圈子里的第九等。在攻略者不曾到来前,林俏不过是个路人甲般的存在,林家想将林俏商业联姻出去,不说为家里抬个档次,好歹也能多个联盟。

但是因为有了攻略者的介入,林俏在被推出去商业联姻之前,成功搭上了第一个被攻略者,陆醒。

陆醒是商界名声响当当的新一辈青年才俊,早在大学时就组建了自己的金融公司,随后大学毕业那年,金融公司正式做大上市,成了许多人眼里的传说,可以说是一登场便光芒万千。

他为人低调,在别人忙着由你玩四年时,他已将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公司里,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交友空间,大学里交过两任女友,也因为他的少陪伴而忍受不了被分手。所以当林俏有心的接近时,他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一开始他并未立马对林俏生出爱意,可林俏这个攻略者显然非常精于此道,深知该用哪副面孔和哪种手段来吸引陆醒,不过半年的时候,她就与陆醒确定了关系。

林家见自家女儿竟然与最炙手可热的清贵谈恋爱,当然高兴的不成,简直都要拿林俏当祖宗供起来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俏和陆醒将一路走下去时,偏偏又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这人叫季剑晨。

还是刚才那话,若说有钱人的圈子也分三六九等的话,那季家应当可以算的是排名前三等的家族。季剑晨过去一直在国外,刚刚回国归来,与林俏相遇的商宴更是他正式参加的第一次宴会。

在宴会上,季剑晨见到林俏时,林俏正在跟一干女配撕逼,季剑晨觉得她有意思,像个小妖精似的。宴会之后,两人又巧遇了几回,每回遇见林俏,季剑晨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让他觉得看不透,更是起了好奇心。

不过季剑晨不同于陆醒,前者阅女不多,林俏上手快,后者却有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思,所以对林俏好奇归好奇,动心却真如蜗牛爬。

林俏使了很大的力,才让季剑晨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身上。

后来,季剑晨渐渐对林俏动了心。不过那时候林俏的身边还站着陆醒,季剑晨便起了干掉陆醒,林俏就是他的心思,由此开始与陆醒刚起来。

陆醒倒是不惧季剑晨的手段,真正打垮他的却是来自身边爱人的背叛。

林俏在陆醒和季剑晨刚的最激烈的时候,毅然选择了季剑晨的阵营,弃了陆醒。不但在感情上抛弃了他,同时林俏还将陆醒公司的下一年的所有投资计划和策略,全部都交底给了季剑晨。季剑晨凭借着这份情报,立马展开全面的围剿,陆醒自然一败涂地,既赔了夫人,也折了兵。

但纵是到了这样的地步,陆醒也没有将林俏的背叛公之于众,只是用自身的消失结束了这一场败局,也抗下了所有的骂名。所有人都以为是陆醒自己出卖了公司的策略,导致公司崩盘,许多员工因此失业。

在陆醒去踪不明后,许多人扬言要将他找出来,要他不得好死。也有人说,陆醒在消失第二天便死了,还有人说陆醒逃去了国外。至于到底什么是真的,没人知道。

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因为林俏和季剑晨的事还没有结局。

季剑晨还没有百分百爱上林俏,林俏的任务也就没到完成的时候。

至于季剑晨没有百分百爱上林俏的原因,是因为季剑晨还有家产争夺的大戏需要他去完成。

季家是高门之家,家里自然人口众多。这人一多,自然躲不开争夺家产和继承权的事儿。这也是季剑晨回国的主要目的,季家掌舵人年时已高,开始准备物色接班人了。小辈之中,虎视眈眈之人不少,能力相当的也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林俏会将陆醒公司的策略告知季剑晨的原因。林俏想要帮他上位,而业绩就是最容易让人记住和看见的功勋。

432.商战?名媛连姐(三)

完美保全公司为了这回的反击,甚至连林俏与季剑晨之间的进度条都给挖掘出来。

如今林俏的进度条已经到百分之八十,程度还卡在深深的喜欢上。要等进度条达到百分之九十才会达到爱。而进度条达到百分九十九就是真爱了,至于剩下的最后一分,可快可慢。达到百分百固然完美,但要是达不到也没有关系,已经是真爱了,很难再掉分了。

就像陆醒之于林俏那样,陆醒的进度条就是百分之九十九,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分百,大概是因为林俏没有和陆醒结婚吧。

而连音如今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阻挠林俏的进度条上升,非但阻止上升,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进度条下降。若是实在无法让其下降,那就只剩最后一个比较残忍的办法,直接将林俏杀了,以此登出攻略者。

“靠!丧尽天良的渣女啊!”看完剧情后,接应系统先叫出了声。

“亲爱的,光是让那渣女登出世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我们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让渣女的进度条掉成零!“这样才是最解气的。

连音却有疑惑:“刷上去的好感进度条,还能掉下来?”

“当然啊。”接应系统解释:“就跟你某一段时间很喜欢一个人,但是沧海桑田之后你却忽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喜欢他,或者说对他的感觉只剩下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感觉一样。还有,你之前对某人的感觉还不错,但某天他突然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坏事,你肯定不会再觉得他不错吧?喜欢可以不喜欢,爱也可以不爱,所以进度条当然可以掉下去啦!”

连音一脸受教:“明白了。”

接收完了关于攻略者和被攻略者的信息,连音接下来接收的是她的情况。

作为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入侵者,连音当然也得有身份作为掩护。

介绍连音的家庭情况前,不得不就第三次提起三六九等这个等级划分了。林俏的家族好歹是九等末流,而连音如今的家族可是连末等都算不上,也可以说是刚刚跻身入末流端,因为没有深入的家底,也没有源远流长的家世。

连家在半年前还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康之家,家中人口简单,只有父亲、哥哥以及连音三个人,母亲早逝。

不过,正是靠着这位早逝的母亲,连家一家三口突然发迹了。原因在于连音的外婆。

妻子早逝后,连父并不与妻子的娘家有所往来,娘家人在过去十多年也并不走动。可偏偏妻子娘家那边没什么人,唯一的一个外婆于半年前死后留下了大笔遗产无人继承,最后就全部落到了外孙外孙女的头上。几十亿的家产啊,一下子让小康之家富的流油。

兄妹俩平分了遗产后,可全都成了年纪轻轻就身价好几十亿的富翁了。

但光有钱也没用,名流富豪可不单单只看钱。再说几十亿在真正的富豪眼里,也并没有多到哪儿去。

接应系统说:“这笔钱是公司给咱们的启动资金,也是进入名流社会的敲门砖。不然光凭一个普通身份,咱是接触不到林俏和季剑晨的。这里毕竟也不是咱公司拥有所属权的世界,公司方面也无法帮你安排太牛逼的身份,怕反而暴露了。所以只能这么着了。”但公司方面也已是相当尽力了。

连音表示理解。能给她这么一笔钱,已经是很大方了。比上个世界给她的钱还多了好几十倍呢。

了解了自身的情况,也了解了自己要完成的任务,连音这才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

房间的面积并不大,室内的摆设也并非富贵气的风格,她睡的房间还是从小到大的房间,不过连家兄妹俩倒是已经合资买了新房子,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就买在富人区里,装修的也快差不多了,等能入住后,一家人就要搬去新房子住,真正踏入富人名流云集的社会。

正想着新房子的事情,紧闭的房门传来了三声敲门声,紧接有人在外问:“音音,醒了没啊?你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啦!爸爸送你去上班啊。”原来在外头敲门的是连父,连章言。

上班?连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她还是个上班族。虽然一夜之间暴富成了有钱人,但她并没有辞职,而是继续安分的上着班,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一个朝九晚五的小小上班族。

她返身看了眼时间,难怪会定闹钟,距离她定下的起床时间已经晚了快半个小时了。

“马上就起床。”

连章言听到连音的回答后,又催促了声,这才脚步声渐远。

连音不再多想,先起床赶去上班再消化其他的情况。

从洗漱到出门,连音的动作飞快,很快就到了连章言面前。

连章言已经是五十多的人,早已身材发福,脑袋也有些秃,又是五短身材,与普通大众没什么区别。

连音倒是在洗漱时照过镜子,还是自己那张脸,可如今看见连章言后,她有些没法习惯和接受,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也不怪她难习惯,外人见了父女俩,没一人相信两人是父女俩的,以至于面对旁人的质疑时,每次连章言都会说:“女儿长得像妈妈。”可问题是儿子长的也不像爸,当然,连章言还是会说,儿子也像妈妈。但连章言像天起誓,这一对长得不像他的儿女,真的就是他的血脉。只不过老天爷让他的儿女长的好看了点儿。

以至于人家也会说他:那你一定有过人之处,能娶到一位那么好看的妻子。

过人之处,连章言不知道。但他与妻子恩爱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在妻子早逝后,他一直没有续弦。

不过要让连音来说的话,连章言的过人之处大约就是他这人挺温和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配着发福的身材,特别像尊弥勒佛,让人也跟着心境温和了。

但让连音意外的是,连章言虽然是个温和的人,可他的车技相当彪悍!非常、非常彪悍!

为了让女儿上班不迟到,他直接表演了一把什么叫秋名山车神!

害的连音很想问他:爸爸,您年轻的时候莫非是一位校霸?

433.商战?名媛连姐(四)

连章言将车稳稳停在路边,转头笑眯眯的对连音说:“音音,到了,好在没迟到。()爸爸车技还是很ok的吧?”完全忽略连音脸上有些崩的表情。

连音沉默的用食指慢慢撩了下贴在脸颊的长发,扯出一道略显僵硬的笑:“是的,宝刀未老。”

连章言听的很开心,又问她:“那晚上爸爸来接你下班?”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就好。”

“哦……,那你晚上回家要当心点。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万事要小心。别乱跟陌生人搭话,回家路上能不逗留就别逗留。”连章言失望当不成护花使者,只能口头上关心连音。

连音一连点头说好,这才与连章言道别,下车往工作的公司走。

距离上班点前的五分钟,连音顺利打完上班卡,这才往自己所属的部门走去。

在这个世界里,连音并没有任何学霸光环,上学时候成绩一般,念的大学也一般,专业更是一般般,最后找的工作当然更是一般般里的一般般,简称二般。

但就是这二般的公司,原本也是瞧不上连音的简历想要刷掉她,要不是她有张好脸蛋,面试时吸引了公司老板家的二世祖,连音如今真还不知道在哪儿投简历呢。

连音接收到这份剧情后,不禁有点尴尬和感慨,这待遇与她之前真像!

因为是二世祖看上眼的人,所以在岗位安排上,连音被安排到了最清闲的后勤部。

别人家公司的后勤部可能还需要偶尔调岗其他部门帮忙这帮忙那,但连音所在的这间二般公司,后勤部的作用就只有看管各类纸张用品和文具,除此外,再没别的用处了。

整个部门加上连音统共只有三个人,另两位是成天织毛衣聊八卦的老阿姨,连音与她们并没有多少话题,一般情况下都是上班打声招呼,然后各干各的。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两位老阿姨和连音打了声招呼后,已开始从包里拿出完成一半的织品,准备继续未完成的大业。

连音坐在自己办公桌前,举目四望着与仓库杂物间无异的后勤部,难免生出些落差。上一个世界中好歹是干练有逼格的外交官,出入各种场合,操心各种大事,如今突然成了个管纸张用品的小员工,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喝茶和看报。

“公司也尽力了。”接应系统只能安稳她:“实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调。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连音能说什么,当然是服从和接受这个安排。

快速调整完心情,连音干脆就着根本没事干的上班时间,开始思考起有关于接近林俏和季剑晨的事情。

“林俏和季剑晨在港城,我在锦城,隔的真不是一般远。“港城是繁华之都,而连音所在的锦城虽也算不得小城市,可到底比港城矮上一截,而且一南一北,中间隔着数万里山河。

接应系统依然说:“公司尽力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连音说:“我和我那位哥哥合资买了富人区的别墅,打算打入名流圈,想要在锦城的名流圈里真正混开,也需要些时候,也不知道到时季剑晨的进度条到哪儿了。想要见到季剑晨,还是得去港城,若是想将锦城当做踏脚板混入港城,先得找到同时在港城圈和锦城圈都混的开的人。”

接应系统仍旧说:“公司也是尽力了,太近了怕暴露嘛。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连音听后,继续说:“先要找到人,再打好关系,也不知道等搞好关系,能顺着对方打入港城时,已经过了多久。季剑晨的进度条又进行到了哪儿?”连音忍不住摇摇头,“要不然直接放弃锦城,直接去港城寻找机会,或许更能成功一些。”

接应系统这回没立马接口说公司已经尽力,沉默了会儿,接应系统才迟疑的告诉连音说:“其实公司这么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

接应系统又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那个陆醒,就那林俏的第一个攻略者,他现在就是锦城。“

连音:“……”

“消失不见的陆醒,在锦城?”

“是啊。”接应系统确认完这个信息,很为连音着想的说:“亲爱的你刚才计划的那些,其实要是能说服陆醒,你就能很容易的办到。”

连音从接应系统话中听出了不少信息量,细细的琢磨了会儿,才问接应系统:“关于陆醒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是没有告诉我的?”

接应系统惊了下,差点都忘记了连音的脑袋可是学霸级别的,随便暴露出一两句,她都能抓出重点不放。

不过既然已经开头了,接应系统当然做好了全部招供的准备。毕竟接应系统可是答应了某位大哥,只要见到连音,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辅助好连音。更何况如今这个世界又是为了公司的尊严而战,接应系统当然更加义不容辞了。

立马就道:“亲爱的,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醒的公司虽然被斗败下去,遭受了重创,可还没真正倒闭呢。”

“陆醒虽然跑了,但公司里也不是没人管理了,就我所知,因为陆醒的离开,季剑晨那边没有再继续压着陆醒公司不放,也算的是给了公司喘息的机会,现在的情况还成。要想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接应系统停顿了一下,换了换气继续道:“再说陆醒这个人,他的背景其实也深着呢。哪里是真的无名小卒啊,只不过是他不愿靠家里罢了,他母亲的娘家可也是港城上三等之家,厉害着呢!”接应系统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连音听过后插了一嘴:“厉害着呢,为什么林俏要抛弃他?为什么他出事后跑到锦城来?为什么他母亲娘家不帮子孙料理季剑晨?”

一连三问,问的接应系统卡壳了半晌。

好不容易花时间理顺了思路,这才回道:“后两个我都不知道答案,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因为季剑晨原本就是林俏的头号攻略对象,相当于男主角一样的存在。而陆醒的定位相当于男配,根本比不上季剑晨的难度和所能获得的奖励。”

“就跟我们完成普通目标和完美目标一样,陆醒是普通目标,季剑晨是完美目标。”这个解释总归懂了吧?

434.商战?名媛连姐(五)

“懂了。”连音简洁干脆的回答接应系统。

其实接应系统不用解释那么多,连音自己稍后也能想明白。不过现在听完接应系统的新情报后,连音就生出了新的思路。

消失的陆醒在锦城……

由此看来,其实公司方面特地将她安排到锦城,也是别有用心的。而这用心的对象,怕是陆醒无疑了。

难道公司是想让她去说服陆醒,返回港城与季剑晨对着干?

毕竟陆醒与季剑晨之间,不单单有抢老婆的那份仇,同时还是事业上的敌对关系。虽然看起来,如今是季剑晨占据了胜利高地,可陆醒并不是没有机会了。其一,他的公司没有真正倒闭,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其二,他其实也还有深厚的背景可以利用,就端看他想不想用。

连音试着去分析了下陆醒这人,有家族背景却不愿用,应该是个骄傲的人无疑。年纪轻轻时便有了一身作为,说明前期路上并不曾受过太多的挫折。像这样一个既骄傲又没受过大挫折的人,也最是容易被打击后便一蹶不振的。

所以他的的远遁他乡,既有事业上被打垮的原因,也与林俏的背叛脱不开关系。毕竟他对林俏的进度条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爱。两桩事同时压下,承受力差些的人怕是早就想不开了,他不过是远遁,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

但是陆醒宁愿自己背锅,也没让外人知道是林俏背叛了他和公司,想要让陆醒振作起来,好像有些难度。

想到这处,连音禁不住皱皱眉。忽然自问:为什么一定要让陆醒振作起来,重新去和季剑晨对着干?她并不是来拯救陆醒的,她的目标只是林俏。

连音顺着这个思路想了许久,随即又慢慢填入自己的思路。很快的,一条新的路线就这么成形了。

不过首先的重点依旧是:她要先找到陆醒。

定下主意后,连音出声问接应系统:“那你知道陆醒现在在何处吗?”

接应系统立即说:“知道大概的方位。”

大概的方位好过一无所知,连音立马问:“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远吗?”

接应系统报了个大致的地址后说:“应该就在那一带了,离这边还是有点距离的。”

不过距离再远,此时也阻止不了连音想要早点找到陆醒的心思。连音想了下后说:“午休时间我去找找看。”

接应系统没啥意见,他没手没脚的,也拦不住连音。只能是连音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了。

计划刚定完,一道身影忽然从外边走进了后勤部。

眼见有人走进来,两位织毛衣的阿姨惊吓了一跳,等见到人后,就更加惊吓了,立马将手中的东西塞入办公桌下,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两人口中一齐叫道:“白经理好。”

顺着两人的叫声,连音快速抬眼看去。被唤做白经理的年轻男人自进来起就看着连音,眼下见连音看自己,立马笑的一脸灿烂:“小音美女!早上好。”

连音:“……”

来人就是二般公司的二世祖,白世通。一眼相中连音的那位。

白世通心情很好的走到连音座位前,一手拨弄了下自己的刘海,做了个自信的耍帅动作:“小音美女,今天中午有空吗?”

连音看着对方不说话。

白世通今年二十有九,公司的二世祖,目前尚未成婚,但已经有了个订婚的未婚妻。只是白世通不喜欢那位商业联姻性质的未婚妻,嫌弃对方要脸没脸,要胸没胸,更是在连音来公司面试时对连音一见钟情,力排众议留下了连音,还给她安排了如今的岗位。

连音来公司已快满一年了,这位二世祖也追了连音快一年了。平日里约饭什么的很勤快,不过通常十约九不应,但哪怕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反而还觉得女孩子就该像连音这样难追才有滋味。

白世通开口的时候,后勤部的另两位老阿姨已经偷偷转过头来,看着连音的眼神分明像看狐狸精一样。

连音将她们的眼神纳入眼底,面对白世通时不动声色的回绝道:“对不起白经理,我中午有事,怕是没空。”

白世通被拒绝,半点不见失望,反而关心她:“有事?小音美女中午有什么事?难办的事,你可以找我的,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接应系统:“妈的智障!好恶心!”

连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将之前的话还给接应系统:“这是公司的安排,公司方面也尽力了,习惯就好。”

接应系统:“亲爱的,你……”真是学坏了。

白世通看着连音露出的一点点笑意,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笑,顿时打了鸡血一样:“有事你不用客气,尽管吩咐我。”这笑容比之前的笑都好看。

连音仍是摇头,拒绝的干脆:“谢谢白经理。”

“哎,别人跟我客气就算了。你怎么也跟我客气呢!”白世通可不放过她,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他早已经免疫她的拒绝了,“你可是我招进公司的人,咱俩的关系更应该亲近,是不是?”每回他都这么告诉连音,以此来突显他自己的特别。

但他在如今的连音眼里,真是一点都不特别。不特别到与她之前的人生一样,一般的头脑,一般的学校,一般的专业,一般的公司,一般的工作,以及很一般的经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午餐的时间,连音起身离开公司,打算去往接应系统告知她的地点寻陆醒。没想到刚出公司大楼,就遇见了开车出来的白世通,他上午在连音那里没邀约成功,此时的心情正提不起劲,所以干脆打算翘班走人,没想到就遇见了连音,这下可把他高兴坏了。

“小音美女,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连音看着一脸兴奋样的白世通,不是很明白他在兴奋些什么,但看了看他的车,连音没有拒绝他,而是道了声好。

白世通一听高兴的都要high起来了,立马要为连音打开副驾驶的门,却没想连音直接开了后座的门,坐在了后排。

上车后,连音半点不客气的报出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白世通听后愣了下,好奇道:“那地方不是荒郊野外吗?你去那里干嘛?”

435.商战?名媛连姐(六)

乍听白世通说目的地是荒郊野外时,连音还以为陆醒这条线要断了,再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口中的荒郊野外指的是锦城近郊的一处村庄。

不过地理位置确实有些偏,开车过去花了近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在白世通的车速并不慢的情况下。

看着与锦城繁华全然不同的小村庄,连音不由得对接应系统说:“陆醒选择小隐隐于野?”

接应系统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连音又问:“那陆醒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一点提示都不给,别回头连哪个都不知道,还得她见一个猜一个。

关于这点接应系统表示连音不用担心:“我知道哪个是他,只要他在你周围,我会给你指出来的。”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白世通将车停在村庄外的马路边,转身问后座的连音:“小音美女,你来这里有什么事?”难道这里是她家?不应该啊,他记得她家庭住址上填的小区。

连音没有回答白世通的问题,谢过他送她过来后径自开了车门下车,站在村庄前往里看去。

小村庄挺原生态的,进村前还有水泥路面,可到村口就断截成了坎坷不平的石子路。放眼望去,小洋房有之,普通平房也有之,就连年份久远的老房子都能穿插在小洋房之间显一显独特的风景。

村头到处闲晃的中华田园犬见了陌生人,当即汪汪直吠,尽责的以叫声充当着守护村落的守护者,放置陌生人的入侵。

白世通皱眉,也跟着下车,走到连音身旁,顺着她的视线一齐往村里眺望着。

“你这是过来找人?”白世通随口问着,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连音说:“是,来找人的。”又赶人,“白经理谢谢您送我过来,耽搁了您不少时间,您应该还有事要忙吧?快些去忙吧。”

他能有什么事可忙的。本来就是打算翘班回家躺着去,如今既然都陪着美女到这里来,白世通当然不会轻易离开,还打算等连音忙完事后,他顺路载她回去,顺便吃个午饭,再喝个下午茶什么的,晚上指不定还能再继续来一餐烛光晚餐,然后嘛……嘿嘿嘿……

“我不忙。”定下主意后,白世通连忙一脸正气的说:“这里荒郊野外的,回去很不方便。还是我陪着你,等你忙完,我再送你回去。反正我也是要回去的,我们刚好顺路。”

如果不是连音知道白世通为人,以及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她还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嘛……

“好啊,那就麻烦白经理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连音冲他点点头,提步往村里走去。

白世通哪是个习惯等人的,见连音进了村,连忙返身拔了车钥匙,小跑着跟上连音的脚步:“小音美女,等等我。”

连音没停下脚步等他,而是继续顺着村里的石子路往前走。

……

当连音领着白世通绕了大半个村庄后,白世通忍不住第三次开口问连音:“小音美女,你找的人到底在哪儿呢?”

连音心说她也想知道,不过回答他的则是:“不好意思,我有点儿迷路,让我再找找。”

白世通从来没走过这么难走的的路,全是石子,偶尔几段还是泥地,坑坑洼洼的。他觉得他的脚都要走歪了,心里存了很大的不满,可又不能发作出来,只能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口是心非的说:“不急不急,你再找找吧。”

五分钟后……

“小音美女,你就没有你要找的人的电话吗?”白世通忍不住问连音。

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和精力盲目的找,不能直接打电话联系?而他竟然还真浪费时间陪着她找了半天,恍然想出办法的白世通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但好在,他还能醒转过来,又不是那么蠢。

只是连音根本就没因他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道:“不需要打电话,我再找一会。”

白世通:“……”换了别人,他真是早就破口大骂了。

连音没去看白世通的表情,她也有些郁闷:“你说只要陆醒在周围,你就能知道哪个是他。那他现在还没进入的我周围吗?”

白天的村庄有一种怪异的宁静感,大约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村里都见不到什么人,除了偶尔几个齿摇的老人外,连音连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都没见过,也就更不知道陆醒在哪儿了。

在路过几名老人时,连音倒是去问了问村里有没有来过陌生的年轻人,但被问的几名老人不是摆手说没有,便是自以为幽默的指着她说她就是陌生的年轻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接应系统表示自己已经很尽力了,只是连音看不到罢了。沉默了会儿,鼓励连音说:“再找找吧,我觉得应该快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他就在这座村庄里。”

连音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就今天早上啊。”

连音说:“如今是中午了,会不会已经换地方了?”

“应该不至于吧……”这话说的心虚,接应系统也不敢肯定。

连音叹气,心说接应系统也有不靠谱的时候。不过她已经走过了村庄的一半地界,也不在乎剩下的那一半。

决定坚持到底后,连音继续顺着四通八达的小路往前走,刚顺着路转过一道弯,路前方突然有几道人声传来。

紧接着,接应系统也跟着惊呼:“找到了!找到了!”

连音精神为之一振,视线立马望着前方的人声处。

小路的前方连接着田埂,此时五六个男青年正围在田埂旁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听得不时有骂骂咧咧声传进连音耳朵里。

连音边听边走近,终于明白他们在骂些什么。

“癞子”、“疯子”、“乞丐叫花子“,从几人错落站位里透出的情况来看,确实有穿着破破烂烂,完全看不清楚轮廓大概的人蜷缩在田埂旁。

说那是个人,还是因为听了这些年轻人骂的话。

连音看看那些年轻人,再看看那一团物体,心下顿生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告诉我,那团物体是陆醒。”

“恭喜你,还真答对了。”

436.商战?名媛连姐(七)

接应系统肯定了连音不敢置信的猜测还不够,话后又添了句:“其实我们可以称之为流浪汉,比较有礼貌,你说呢?”

连音不想说话。

她不知道所谓的年轻新贵的陆醒是怎样一番模样,可眼前那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竟然是陆醒,对连音来说,这冲击力实在是过大了。

而且她不会忘记刚才听到的骂词,那几个男青年骂陆醒是疯子。

所以他消失的真正原因,是被事业和爱情的双重打击给弄疯了?

刚这么想着,不知那几个男青年说了什么,原本蜷缩在田埂地里的忽然一跃而起。几个男青年骂的更响亮,还要抬脚去踹陆醒,结果却被陆醒顺势给抓住了脚,直接陆醒狠狠一拽,对面的男青年顿时站立不稳,口中嗷嗷叫起来。

旁边的人见状,有帮忙同伴稳住身形的,也有抬脚要给陆醒颜色看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三四脚狠狠的踹在了陆醒身上,将他踹的身形不稳,倒退了几步。但他手中却没放开,倒退的功夫,还紧紧拽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腿。以至于那个年轻人不得不单脚跳着,跟着陆醒移动。

其他同伴看陆醒不放手,火气更大,又抬脚去踹他。

连音看着眉头大皱,那几个年轻人的脚不是踹在她身上,可不妨碍她从他们的动作幅度上判断那些人所用的力道。

那是下了狠劲的力道啊!

白世通看着前头越来越混乱的情况,立马对连音说:“打架呢,没什么好看的,咱快走吧。”

连音没理白世通的话,她已经有些忍不住要去帮忙了。不论那个流浪汉是不是陆醒,再让他们这样下去,闹不好要出人命了!

她脚步往田埂方向走去,白世通见她竟是往打架地方去,吓的立马去拉她:“小音美女,你干嘛去?人家的事,你可别乱管啊!”

连音被她拉着顿了顿脚步,刚准备让他放手,前头的男青年们忽然惨叫起来,连音抬眼看去,不由得怔了下。

情况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男青年们,突然被神勇起来的陆醒给三招两式撂倒了。之前踹人的,这会儿全变成了被踹的。转变之快,让连音有些不知转变是发生在哪一刻。

流浪汉造型的陆醒在胡乱踹了挑事的男青年们几脚后,忽然像是没了兴趣一样,径自越过他们往连音所在的方向走来。

白世通眼见流浪汉在最后时刻绝地反击,又朝着他们所在方位而下,生怕他是要来打他们,吓得立马扯着连音要走,但在尝试了几回都扯不走连音,干脆丢下她,只顾自己往后逃跑。

连音望着越走越近的流浪汉,希望能从这一幅不忍睹视的造型下瞧出些清贵才俊的影子。只是很可惜的是,除了对方打结油腻的头发、挡住大半五官的满面虬髯,以及十步开外就能闻到的酸臭熏人气外,连音半点都瞧不出来其他的了。

随着对方离她越近,那股难闻的气味越浓重,连音强忍着那股熏人的味儿,目光还不愿从他身上挪开。

只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哪怕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对方也没给连音任何眼神,只是径自从她身旁走过,向着白世通逃跑的方向走去。

连音却在与对方错身后,又忍不住返身看他。

刚刚陆醒从自己身边走过时,连音终于见到了与他邋遢形象不符的一点。

他的眼睛,黑的深邃。

那不会是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流浪汉会有的眼神,因为这类人的眼睛普遍浑浊,可陆醒显然不是的。

……

连音等陆醒走的足够远后,才慢慢拾步跟上。

因为她没说话,接应系统也就跟着沉默。原本接应系统以为连音会一路跟着陆醒,可没想到她却径自走出了村庄。

白世通早就已经走出了村庄,正坐在他车的车头处拍着自己的胸口,显然是跑的太急,喘的。

这会儿见到连音出来,想起自己丢下她就跑的事儿,不免有点儿尴尬。

连音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走到他面前说了声回去了,便先坐进了车里。

白世通再喘了两口气才跟着上车。

车向城里驶回去,白世通酝酿了半路,终于提出去喝下午茶的事情。如今这个点早已经过了午餐点,再吃午餐已经晚了,只能改为下午茶了。

“不了,谢谢。”连音想也不想就拒绝,还说:“麻烦白经理进城后,随便找一处靠边停就好。”

白世通不死心:“你午饭都没吃,正好一起吃点,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茶点餐厅,绝对会让你喜欢的。”

“真的不用了。”连音油盐不进。

接下来的半程里,白世通好赖说了个遍,却依然没有得到连音一句同意,最后无奈,只能在一个公交车站将连音放下。

连音下车后,他犹不死心的探头出车窗道:“小音美女,那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午餐,晚饭也行。”

看他一脸的期待,连音想了下后敷衍的说:“明天再说吧。”

然而对方并没听出这句话是敷衍,只当连音是同意了,忙不迭的说“好”,带着一份心满意足驾车远去。

白世通的车离了老远后,接应系统才冒了出来问连音:“亲爱的,你今天下午不回去上班了?”

“这个点还有回去上班的必要吗?”午休早就结束了,再说连音也已经有了不想干的心思,翘个班又有何妨。

接应系统又问:“那现在你打算去哪儿?”

连音说:“回家。”

“咦?回家?”难道不想再去见见陆醒吗?

“嗯,回家。”连音没再说话。

连音回到家里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连音径自回了房间,打开电脑上网,直接搜索起了陆醒的名字。

作为港城乃至国内的新贵,网上关于陆醒的消息不少,就连他的照片也不少。

连音没有去点开有关于陆醒的各种新闻,让她先一步盯着看的是陆醒的照片。

一个并不特别帅的男人,可胜在有一股稳卓的气质。

437.商战?名媛连姐(八)

网上关于陆醒的照片几乎都是路人视角,正正经经的杂志硬照近乎没有。

不过哪怕在路人的镜头下,陆醒无一例外都是西装革履的造型,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一看便知是成功人士,确实当得起清贵才俊这词。

如今只是对着屏幕看照片,连音都能联想出对方会习惯于使用什么味道的男士古龙水。

然而联想的越多,连音越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之前在田埂旁见的那人。

反差萌、反差帅她都见过。

但像陆醒这种反差丑,和反差邋遢的……

“不知道林俏看到如今的陆醒,会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怎么可能!”接应系统立即反驳:“那个攻略者的任务只是获取被攻略者的好感,好感获取满以后随时随地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会良心不安?估计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能干的出来呢!”

”亲爱的,你可别不信。看看这回竞争公司干的好事,你就该知道啦!“

连音点击关闭了陆醒的照片:“我知道。”一边回答着系统,她一边将陆醒的名字删除,改而输入季剑晨的名字。

有关于季剑晨的新闻很快跳了出来,同时他的硬件照可比陆醒多多了。

季剑晨的照片一出来,连音便明白为什么男主角会是季剑晨了。

无法反驳的一点,季剑晨颜好。

浓眉大眼,五官精致柔和,面带微笑的样子像极了发电机,见谁要电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女人缘必定不俗,而且还是老少通吃的类型。

知道季剑晨长什么模样后,连音又去搜索林俏。不过让她失望的是,竟然找不到林俏的照片。

连音不死心,又返回去看季剑晨的照片,终于在一堆各式各样的照片中找出了疑似林俏的身影。

相比起季剑晨招蜂引蝶的长相,林俏就显得小家碧玉了。杏眼弯弯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是朵小白花,却不知内质其实是朵黑心莲。

连音看了一会儿便关掉了页面,房门外也正好响起连章言的声音。

“音音,你在家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连章言回到家,换鞋的时候就见鞋柜里属于连音的拖鞋换成了外出的鞋子,猜测连音这会儿在家里,但时间并没到她下班的时间,他不由担心连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赶忙来到连音房门前询问情况。

连音关了电脑,起身过去开了门,对有些焦急的连章言说:“我也才刚回家不久。”

连章言哦了几声。

连音想了下对他说:“爸爸,我想辞职了。”

连章言听后连原因都没问,不住点头说好:“不上就不上。”他不用再担心她上下班路上的安全问题了。

“你哥哥不是说要做投资?你跟着他一起,兄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连音没有应声,就她所知,她那位哥哥连恒对于投资也差不多是个门外汉的状态,跟着他一起做投资,是赚钱还是尽早再变成穷人,还真说不好。

连章言只当她的沉默是默认,于是等晚上连恒一回来,大家齐坐饭桌上时,他便对自己儿子提了起来。

连恒听完自家老爹的话,转头打量了连音一会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早说过让你辞了,你一直不答应。那工作又没什么前途,而且你公司那二世祖,明摆着就是想吃你豆腐,你要再继续待在那公司,迟早出问题。到时候你哭的死去活来,我也只能说你活该!”

一提到白世通那位二世祖,不只连恒清楚,连章言也知道些事儿,要不是连音一直不肯辞职,又不愿爸爸哥哥出面,他们俩早就好好警告警告那位二世祖,别老是打他们家闺女的主意了。

但听完连恒的话,连章言又不满他最后那两句:“你怎么这么说你妹妹呢,她是你妹妹。”他们家的家训就是女儿是要疼的,可这当哥哥的总是说不出好听话,让连章言有些苦恼。

连恒不以为然:“太蠢了,不想承认这个妹妹。走出去都抹不开面子。”

这话不只连章言听出气来了,就是连音如今这个“正主”也有点儿小情绪了。在她拥有的记忆里,这位兄长似乎一直都嫌弃她这个各方面表现一般的妹妹,觉得兄妹俩的智商不在一个层面上。

连音觉得智商并不能代表一切,很多时候,情商可比智商有用多了。虽然说她“以前”智商和情商都一般般,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

兄友弟恭这一点,这位哥哥显然学的不太好,建议回炉重修。

不过也不用连音亲自回嘴说什么,连章言已经帮她把话都怼了回去。连音便按照一贯的态度,沉默的吃她的晚餐。

等连章言对连恒的“教育”告一段落后,连恒不知是再受不了连章言的唠叨,还是其他原因,转移话题道:“下个礼拜就可以搬去新家了,爸爸你这个礼拜好好整理一下,能不带去的就别带去了。”

连章言被打断话后,很快就想不起来之前的话题,思路跟着连恒跑:“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们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我得带过去,好歹也是念想。”

连恒没反对:“随你高兴。”

顿了会儿,又说:“另外,我想请个保姆。”

“请保姆做啥?”连章言声音都拔高起来。

连恒给他一个眼神:“家里得有人做饭,也得有人打扫吧。”

连章言立马表示:“有我呢!”家里的晚饭一直都是他做的,要什么保姆,浪费钱。

连恒看在连章言是他爹的份上,又看了他一眼,还给出了解释:“爸,注意一下你的身份。豪门可不会让自己老爹做饭打扫家里。偶尔做一顿,那叫情怀。天天做,那只能叫暴发户。”

连音听着忍不住扯动嘴角,这理论……

连恒注意到了,紧着补充了句:“妹妹笑了,她也同意我这话。”他很清楚,对付他爸,还得把连音搬出来才有用,谁让他爸那么喜欢妹妹呢。

连章言转头去看连音,连音看向连恒,她怎么就同意了?

438.商战?名媛连姐(九)

连恒没有回看连音,将连章言的注意力引到连音身上后,他便只管吃自己的晚饭,一副局外人、旁观者的模样。

连章言还在看着连音,面上表情表达的很清楚,想要她说句“公道话”。

连音收回看连恒的视线,转头对连章言说:“别听哥哥的话,他那嘴从来都吐不出象牙。”

连恒这才看了她眼,眼神凉飕飕的。

说废话!他人嘴里怎么能吐得出象牙来!

“不过……”连音还有后话,“请个保姆也好。爸爸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如今我们有了钱,你就享享清福吧。以后让我们来养你。”

连章言面上顿时露出笑意来,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和臭小子就是不一样。同样一个意思的话,可由闺女说出来,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他没再继续看连音,转回头,高兴的扒了两口饭。

扒了饭,连章言又想到身边不会说话的臭小子,抬起头又怼连恒:“非要花钱请个保姆,你怎么不再多花点钱请个贴身保镖呢?出门有跟班的,回家有烧饭的,你就真正是大老爷了。“

连恒对于他爸总爱怼他早就习以为常,根本就不将连章言的话听进耳里去。

可在一旁的连音却愣了下,进而若有所思起来。

连章言歇了歇,又补充说:“哦,保镖、保姆还不够,你还得再招个司机,那才是真正上流人士的标配。”

连恒觉得他爸有些过分了,做儿子的孝顺他,已经不理会他了,怼起来还没完了。

他放下筷子,认真严肃的说:“保镖就不用了,不过司机这个确实值得考虑。我回头就物色人去。”

连章言梗了下,臭小子,这真是他儿子吗?

父子俩在餐桌上不时往来互怼,一餐饭愣是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饭后,由于连恒把连章言气着了,最后洗碗的工作就落到了连恒头上,连音可不会好心的替连恒分担。

第二天,连音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因为距离上班的点已经很接近,连音干脆向公司请了一天假。

请完假后,连音换了身便于走动的外出服,又特地穿上双平底鞋,这才出门。

今天她的目的地还是昨天去过的那片村庄。

经过昨晚上连章言的无心之言,以及一晚上的分析和思考后,连音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而今天则打算去村庄里看看是不是有可实行性。

连音赶到村庄时,太阳正往正当空升去。

大约是时间点比较特殊,这会儿的村庄里人明显比昨天多了些,老人还是占多数,不过其中也有了中年人的身影。

连音没像昨天那样到处乱窜,直接问正面走来的一位村里人:“大婶,你好。请问你知道常在村附近走动的那位流浪汉吗?”

“流浪汉?”不等连音说完话,被拦住询问的大婶已经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你是说那个疯叫花吧!”

疯叫花……倒是也挺形象的。连音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位。大婶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吗?”

大婶一听连音真是问那个叫花子,大嗓门一开,骂街似的说:“那个死叫花子,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成天疯疯癫癫游魂似的跑来跑去,臭是臭的要死,严重污染俺们村的形象。要不是村里那几户老好人总是给他送吃的,把他招惹的赖在村里不肯走,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而后噼啪啪啦的说起她口中那几户老好人的坏话来。

等说了半晌,感觉过瘾了,大婶才想到问连音:“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来问那叫花子的事情。”

连音淡定的告诉大婶说:“我是市里的义工,听说村里有这么一个流浪汉,特地过来了解情况的。”

大婶恍然了下,随后连忙说:“社工姑娘,我可跟你说,你们市里还是快点派人把这流浪汉带走吧,打哪儿来的,就把他送回到哪儿去。可别让他赖在我们村里了,家里小孩子瞧见他都哭的慌,又臭又吓人,等他发起疯来,什么人都打啊!实在太吓人了!”

停顿了下,又皱着眉说:“听说昨天被村里几个小流氓教训了一顿,今天一清早就开始发疯了,在村头揪着昨天那几个小流氓就是一顿狠揍!揍的那个叫吓人呀,血哗哗的流,一头一脸啊。”大婶说着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

连音怔了下,插嘴向她确认:“是那个流浪汉一头一脸的血,还是那几个小流氓流血了?”

大婶理所当然的说:“疯子怎么会流血呢!疯子发起疯来,那可是刀枪不入的啊!你说那几个小流氓也是真惨,要是被那疯子杀了,都不用负法律责任,更别提赔偿了。真是惹谁不好,偏要去惹一个疯叫花子。”话虽这么说,但大婶的表情中并没有多少同情的成分。

连音跟着问:“那您知道那个流浪汉人在哪儿吗?”

大婶说:“被警察带走了呀。把人揍的那么惨,肯定要报警的呀。我们哪敢去制服疯子,当然只能让警察来帮忙了。警察把他制服后就带走了,说要先带回去关起来。”

“哪个警察局?”

大婶报了分局的名字。

连音向她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大婶看着连音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认定着她是专门管理叫花子这一类人的义工,也就没对她的来去匆匆报以任何多想。

连音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大婶所说的警局,才刚进局里就见到了她要见的人。

大约是那位流浪汉先生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警察干脆就将他拷在了窗户边,窗子开的大大的,不时有风吹进来,通风散味。

那位流浪汉一手被拷在窗户下的栏杆上,整个人蜷缩在窗子底下,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连音观察了对方几眼,才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蜷缩成一团的人前。

正想着该说什么引起他的注意,连音身后传来一道问声:“有事?”

连音回头看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边上一间办公室门口,好奇的打量她。

“警官你好,我是市里的义工。听说有流浪汉伤人的情况,特意过来看看情况的。”

对面的警官恍然的应了声。

而在连音没有注意的时候,垂着脑袋的流浪汉先生也抬眼望了她眼。

439.商战?名媛连姐(十)

连音问警官:“伤人的是他吗?”

她返身看人的时候,那位流浪汉先生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造型,低垂着脑袋好像根本不关注自身以外的任何事,也不知道连音的到来。

警官说是:“就他了。”又对连音招了招手,说,“你别靠他太近,小心他发起疯来咬你。而且……,这味道也有点大。”这么说着,警官倒是佩服起连音了,站那么近,难道她不觉得熏的慌吗?

连音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警官,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熏的慌。其实是,已经熏到鼻子暂时失灵了。

“我接到消息过来了解下情况,您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村里几个出了名的赖子,听说昨天那几人就跟这人有了过节。今早又遇上了,具体是发生口角还是赖子们先动手的,现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知道这人大概是被刺激到了,疯病一发,直接将那几人揍了一顿。不过发疯的下手也没轻重,几个赖子,有两个直接被送进医院去了,还剩下三个伤势轻,在里头做笔录呢。”警官知道的情况也就是这样,具体原因还真不知道。

连音听完后问道:“那按照流程,他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村里也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的,只能先采集他的信息,进数据库去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家里人来接走了。医院里那几个也不知道怎么样,情况要是不好,这疯子的家里人总是躲不掉的。还有伤人,也得先关上几天。”警官像闲聊般告诉了连音。

说完后顿了下,补充说:“不过这疯子情绪还没稳定下来,之前想给他采集信息,反抗的很激烈,差点就把办公室给掀了,没办法只能先拷在外头了。”

“不过这会儿看起来是安静了。”警官说着回头冲办公室里喊话:“小王,过来采集下信息。”

办公室里隐隐传出一声应声。

警官又回过头来看连音,好奇着:“刚你说是市里的义工,你们主要负责什么的啊?”

连音正消化着警官刚才说的那段话,忽然就被问及谎报工作的事儿,连音一时接不上,断档了几秒钟才道:“接收救助流浪汉,帮忙寻找家人。”

“那看来我们工作内容挺像。”警官笑笑,“不过你们的工作比较有针对性。”

“是的。”连音淡定的点头:“但比不上你们工作的劳累度。”

警官笑脸相对。

不一会儿功夫,警官身后的办公室里走出另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刚到门口抬头看见连音时还愣了下,回头再看门边的警官,疑惑道:“陈哥,她是那疯子的家人啊?”

被唤陈哥的警官一巴掌拍他头顶上:“家里人来了还需要你采集信息啊?”

被拍了一巴掌的小年轻当即醍醐灌顶,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

陈警官指着连音身后的流浪汉:“去吧,给他采集下信息,早点比对早点找到帮忙家里人,也减轻一下人家女同志的工作负担。”

女同志?小年轻一双眼立马挂到连音身上,顿时懂了自家陈哥什么意思。心下吐槽陈警官好无耻,行动上还是很听话的行动。不过在接近流浪汉之前,小年轻先从裤袋里掏出一只口罩捂上口鼻,这才带着采集工具走向流浪汉。

年轻的小警官还没靠近流浪汉五步内,那流浪汉突然动了起来,口中发出兽性的叫声,一边挣扎着像是要去攻击小警官。

小警官当即停步,一脸无奈的转身看回陈警官,没好气道:“陈哥,这哪里太平了啊?”

陈警官看的也满面郁闷,好好的怎么又开始发疯了。

“算了算了,再等会看看情况。”

年轻小警官立马快步往办公室里走,他需要新鲜空气。

连音却注视着还在癫狂状态下的陆醒,若有所思着。他在抗拒,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小警官临入办公室前还看了眼连音,故意问身边的陈警官:“陈哥,你进来不?”迎来的是陈哥的一记大力金刚掌,小警官连忙躲入办公室里。

“陈警官是吧?”

陈警官被点名,连忙回过来看唤他的连音。

连音说:“您刚才说受伤较轻的几个人在做笔录是吗?我能见见他们吗?”

陈警官疑惑她要见人的动机,但也没有拒绝,指指身后的办公室:“都在里面呢。”

连音点点头,抬步往陈警官那边走去。

陆醒不是疯子这一点,她昨天就已经认定了,现在看他这么抗拒采集信息,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而唯一还令连音好奇的是,陆醒为什么会揍人,就跟昨天一样,直觉告诉她,一定有原因。

连音随着陈警官进了询问做笔录的办公室,见到了村里的那几个赖子,也就是昨天的那几个男青年。

重伤的两个在医院里,这几个说是轻伤,但一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实在精彩极了。

连音站到他们身边:“据说你们几位,昨天和今天都和你们村里的一个流浪汉发生了争执。昨天你们欺负他,结果被他反过来教训了一顿,今天为什么还要凑到他跟前去讨打?在他打你们时,你们是不是有说过什么刺激他的话?”

几个赖子齐齐看向连音。要不是场合不对,脸上又带着伤,他们早就嘴欠的先占占口头上的便宜。不过对于连音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们一人一嘴说的乱七八糟。

连音还没说话,办公室里负责记笔录的文书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能好好说话不,你们是小学没毕业吗?没有语言组织功能了?”

几人看了眼拍桌子的人,又沉默了下去。

连音想要知道的事情,一直等她重复的问了三遍,她才从几个赖子的口中听出了内容。

能轻易逼起陆醒怒气的话其实很简单,不过几段粗鄙话语,但唯一问题出在,与女人扯上了关系。

连音忍不住叹气:“原来真爱是这样的,一点都不容许别人提半点不好,哪怕根本就没有指名道姓,也根本不是特意提及。”

接应系统问:“亲爱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连音没和接应系统明说,只对挺给她面子的陈警官说:“我给我们站点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

陈警官示意她随意。

连音离开记笔录的办公室,看了眼还蜷缩在窗下的陆醒,随后一路出了警局,到了门外才掏出电话,翻了翻通讯录里有限的电话,她最终择定了连恒的号码。

电话通了不多久就被对方接通,电话里传来连恒略不耐的声音:“打我电话有事?”

440.商战?名媛连姐(十一)

连音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连恒,自己来电的原因,而是走迂回路线,先问连恒:“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连恒翻了个大白眼,但想到连音看不到,又恢复正常表情,倒是在回答时没有隐瞒:“提车!”

男人有钱了之后最想做的一件事,那当然是买车了。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车可是男人的小老婆,意义不同。

所以连恒在跻身有钱人行列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要买辆车,一辆好车!

关于买车这事,他是看了又看,研究了又研究,最终才决定入手阿斯顿·马丁这个英伦跑车高端品牌。

没有选择走大众熟知的宝马、奔驰等路线,是因为这几个品牌近年来越来越亲民化,大有各个消费层都不想放过的意思。这在连恒看来就少了很多装逼的资本,可是阿斯顿·马丁不同,作为数一数二的跑车品牌,更是英国皇室的代驾车,档次有了,而且也不是那么烂大街,开出去一定是拉风的存在。

为了买到心仪的爱车,连恒为此可忙碌了许久,今天终于到了提车的日子,这心情就跟拉着女朋友上民政局去登记似的,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当然,要是连音不给他打电话的话,他指不定还能多激动一会儿。

其实连恒也并不是多瞧不上连音这个妹妹,他们俩是亲兄妹,打断筋还连着血呢。而他一直拿这么副不和睦的态度来对连音,全是因为从小到大父母对幺儿太过偏爱,导致做老大的心里不平衡造成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连恒说出自己在做什么后,又问了遍连音来电有什么事情,要是没什么大事,他可就要挂电话了。

连音应了声:“想找你救个场。”

“救场?”连恒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过连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然交代道:“你亲自出面也成,或者你找人出面也好。对了,你不是说你现在和本城一些有权子弟玩的挺好吗?正好检验一下你是不是吹牛的时候到了。帮我从分管启明村的警局里保个人出来。“

连恒终于寻到时机插嘴:“你等会儿,等会儿?你说什么?从警局里保人?什么人?”

连音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继续道:“对方和几个赖子起了争执,不小心把人揍进医院去了。五个赖子,医院里躺了两个,还有三个倒没什么事,只是轻伤。不过现在情况看来警察不会放人,你看你能不能搞定。”

“……”连恒不知道该先记哪个重点。

消化了半晌后,他才咬牙切齿的问:“五个赖子,打进医院两个,还有三个轻伤?同一个人打的?男的?你厉害了啊,上哪儿去结交了个少林寺弟子啊!”

连音想了下,这么一说,陆醒倒真是挺厉害了。

不过她没预备给连恒太多提问题的时间,问的多了容易生事,她确定自己把话说到位了,抛下句“我就在警局里,等你搞定啊”,而后就潇洒的挂断了电话。

连恒还想问连音怎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可迎接他的只有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他忍不住咒了声,旋即快速回拨电话。

然而,无论他拨打几回,迎接他的只有无人接听。

连恒强忍下摔手机的冲动,狠狠的诅咒了一声。

一个小时之后,当连恒开着新座驾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警局时,警局方面也刚刚接到了上头的来电,要求他们放人。

警局分局的领导一脸莫名其妙,一个疯叫花伤人的事情,怎么搞的像是谁家的权贵子弟伤人一样,这么火急火燎的,也不多问,也不多说,只喊着放人。

领导摇摇头,表示思想接不上轨。但对于上级的面子还是要卖的,更何况只是个叫花子,领导立马就让下边办事的将叫花子放出去。

在警员们放人的时候,连音一副“意外”的样子:“你们这是要将他放了?”

回话的是之前的那位陈警官:“接到消息让放人,只能放了。“

连音还是一脸意外的表情,心里倒是佩服起了连恒,原来不是吹牛啊。

警员解开流浪汉先生的手铐后,道了句“你可以走了”就算完事。

原本蜷在窗底下的人慢慢扶着墙站了起来,在确定没人会再来制服自己候,他终于挪动了脚步,慢慢往警局外走去。

等他走出一段后,连音才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警局,只见一辆与四周景致格格不入的骚包跑车以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车上人没下车,只降下车窗探出一颗脑袋冲着走出来的连音喊话:“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连音没因连恒的话难听而翻脸,反而扬扬嘴角,对他道谢:“看来你没有撒谎,确实结交了能帮得上忙的权贵子弟。谢谢了,里面已经放人了。”

连恒一点不为连音的难得感谢而觉高兴,他现在正处于无敌生气中:“我回家一定告诉爸爸,你在外头结交了不三不四的人。那什么人,还把五个人给打进医院去了。回头你就等着爸爸扒你皮吧!”

连音笑着纠正:“只有两人进了医院,还有三个轻伤,并不碍事。”

连恒哪里管她那么多,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那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照理来说,身为当事者听到连家兄妹俩的对话后,再不济也该回给他们俩一个眼神,可走在前边的某个流浪汉偏偏像是过路人一样,哪怕清楚的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也像是在听无关人士的对话那样,脚步不曾放慢过一步。

连音见状,脚步也不停,继续跟着前边人而行。

连恒看她径直跟着个形象难以言述的流浪汉走,当即整个人就不好了,气急败坏的喊话:“你往哪儿走?上车,回家!”

连音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又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车不错。”

连恒气结。车当然不错了,他可是拿出挑老婆的郑重劲儿来挑的。

但是连音嘴里还藏着话,车是不错,可保养起来死贵!连恒会后悔的。

441.商战?名媛连姐(十二)

连音一路跟着陆醒走回了村庄,警察分局离这座叫做启明村的存在并不近,可他就像是外出归家一样,熟门熟路的走回了启明村。

回村的一路上,走在前头的陆醒仿佛对跟在他身后的连音一无所觉。也没回过头看一眼,更不见他迟疑的停过步。

连音边跟着,边揣测他:“因为林俏堕落成了这么具行尸走肉,除了林俏之外,还能有别的引起他的关注吗?”

接应系统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立马接了句:“他对林俏的进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真爱啊。别的人事物肯定抵不上林俏。”

“那倒也未必了。”

“嗯?亲爱的,你有别的见解?”

陆醒和连音都走在马路边上,路中间不时有人骑着车经过,只是等经过陆醒身边时,无一例外都会避的远远的,深怕近了会沾到他身上的气味一样。

当真是做到了令人避而远之。

连音看着这场景,慢慢的低嗯了声。

进村前,连音正经的问接应系统:“陆醒为什么要落脚在这个村子里,这个村子对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又和林俏有关联什么的。

接应系统迟疑的说:“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有关联啊。”为防止是自己错漏了,接应系统还特地回去重新钻研了一遍情报资料,稍后重新冒头,“亲爱的,我把资料都翻过了,真的没有关系啊。按照资料里显示的,陆醒是没处可去,所以沦落到了这里。”

至于其他更详细的内容,情报资料里没有。毕竟这不是完美保全的任务世界,公司也有力不所及之处。

连音应了声:“知道了。”没再与接应系统对话。

今天连音没有离开,而是一路跟着陆醒到了他的落脚点。

他的落脚点在村里最深处,一处破烂半颓的旧屋子。

旧屋子有些年月了,估计是上世纪初期遗留下来的,屋子分正堂和东西两间,不过东间和正堂都已经塌了,只余西间还顽强的挺立在风雨飘摇里。

陆醒径自走进了西间,连音没跟进去,就站在无人打理的篱笆外远远的看,从她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屋子昏暗漆黑,一张没有任何铺盖的木板床,别的也见不着了。他进屋后直接往木板床上一趟,蜷着身子面朝墙边,一动也不动。

如今天气尚且暖和着倒是没什么,可等气温再降下去一些,连音忽然很想知道陆醒能不能熬得住。锦城不似港城,这里的冬天会下雪,也不知会不会冻死人。

连音注视了会儿,转身走远了几步,又掏出电话给连恒拨过去。

连恒正驾着车往家里去,心里火气正盛,满心眼都是要回家告状的事情,半路上再接到连音的电话,他是万般不想接听,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接上了蓝牙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通,连恒还没有出声机会,电话那头的连音已然先道:“我还有个忙要你帮。”

“不帮不帮不帮。”连恒一连几个拒绝,昭示着他的心情极度不爽。

但连音根本不听他的拒绝,已将自己要的东西报了出来,等报完还不忘说:“送到启明村村口来,我在村口等你。”

连恒不敢置信的听完她要的东西,顺了顺气才忍不住问她:“你要去抢劫,还是去杀人?”

连音抿嘴笑了下,只给了他两个字:“你猜。”

猜个鬼啊!连恒心下郁结成一片。理智告诉他,别理这个小疯子,可事实情况是,他最终还是遵照连音的吩咐,将她要的东西送到了她指定的位置。

这还不算,当夜,他还被迫充当了一回绑架犯。

绑架了一个……臭气熏天的……流浪汉?

将流浪汉固定在跑车后头,连恒气的肝疼,又无比心疼自己的爱车,才到手第一天,就要被迫载一个臭到能熏死人的流浪汉,上帝啊,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那股味道,直到车速飙起来后才终于闻不着。

连恒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的连音,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在干嘛?“

“别慌。我不是在做坏事。”

喂人吃安眠药迷倒人,再把人拖走,这还不叫做坏事?连恒觉得自己的法律知识喂狗了。不对,不是自己的,而是他这妹妹的法律常识全喂狗了。

连音知道连恒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其实这不是她会用的手段。只是,她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来润物细无声,她要尽快去港城,只能剑走偏锋。

正好这时候连恒问她:“虽然是个流浪汉,可好歹也是个人。你说说,你现在把人弄出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连音淡定道:“找间旅馆,开间房。”

连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下一抖,跑车直接在马路上走了个s型。

连音:“好好看路,不要做马路杀手。”

连恒整个人被郁闷笼罩。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连恒按照连音的指使找旅馆开房间,等开好房间,又按照连音的指使将陆醒给搬了进去。他本来是不准备再帮忙的,可他不帮忙,连音就要自己动手。她哪里抬得动一个壮汉,最后只能是他的活。

搬人进去的时候,连恒就像是个做贼的,瞻前顾后,心理压力大的不成。他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帮着连音当帮凶,更想着指不定明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自己了。

等将人搬进房间后,连恒直接往床上一扔,随即退避到老远的地方,但依然觉得整个人被臭味包围着。

转头看向身旁的连音,连恒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连音之前都没有回答他,到了这时候才作答:“接下来就要麻烦哥哥,你给他洗洗干净。胡子也好好刮一刮。”

连恒:“……”日了狗了。

“为什么又是我!”

连音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难道要我给他洗?”

连恒脑补下自家妹妹脱一个男人衣服,给一个男人洗澡的画面,顿时一脸痛苦。

一分钟后,他认命了!

442.商战?名媛连姐(十三)

连恒出生至今还没像今天这样伺候过人,但今天一遭,也够他记得一辈子了。

他堂堂一个豪门新贵,身价几十亿的钻石男,竟然沦落到给一个流浪汉搓澡的份儿。

今天这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就是豪门新贵人生的污点!

连恒一直忙碌了许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给个流浪汉搓澡搓了多久,或许是两个小时,或许是三个小时。

总之,等他将那流浪汉捣腾干净时,他整个人已经累的不成,肚子也饿的不成。

看着全身上下洗涮干净,刮去胡子后露出的一张脸,连恒叉着腰,边喘气边说:“原来这年头不单单只有胖子是潜力股,就连流浪汉也能是潜力股。”

连音听后忍不住笑。

陆醒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可好看不少,五官英挺。所以,要么是拍照的路人技术不佳,要么是陆醒这人不上相。

此时躺在床上,睡的昏沉的男人穿戴一身整齐,上身是白衬衫,下身西装裤。都是新衣,连音趁着连恒帮他洗刷刷的时候出门去买回来的。如今看着对方,连音不禁想,男人的衣服真好买,罩着身高买就成,挑回来都不怕穿不下。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头对连恒说:“你先出去解决晚餐?忙碌了这么久,肚子一定很饿吧。”

连恒满面的怨,她不提就已经饿的很,这一提更饿的厉害。不过还是没立马走,而是问:“那你呢?”

“我守着这里,等你吃完回来接班。”

连恒拧起眉:“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他指着睡着的那人,话里意思是问连音到底将人绑到这里又是洗澡刮胡子,又换新衣服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事……,回头我告诉你。”连音敷衍,“你先去吃晚饭吧,别饿坏了。”

连恒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怏怏不快的离开。

等连恒走后,连音对接应系统说:“这个哥哥关键时刻倒也可以,不想刚见面时候那么不靠谱。”

接应系统能说什么:“都是亲爱的你会调教。”

连音笑笑:“只能说他比较口是心非。”

……

沉睡中的人终于开始有了动静,眼看对方有了将醒未醒的模样,连音从座椅上起身,默默的等着。

不多时,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有片刻茫然,随后是怔忪,紧接着是惊疑,直到他抬眼看见了连音,眼中的所有情绪如退潮般全部收敛,目光直射着她,一字不发。

连音也没有即刻发声。

两人像是比拼内力一样,互相注视着,谁也不先开口。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连音先做出反应,冲着对方微笑了下。

“你醒了。“此情此景的标准开场白,只是来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躺着的人没有动,只转动着眼珠子看她。

连音将一旁的座椅搬到床铺前方,随后坐下,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你之前吃的食物里,我给加了点安眠药。所以你被我药倒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估计也已经猜到情况。

连音跟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陆醒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连音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沉默对她来说,就是默认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她继续说:“我想找个保镖,打人很厉害的那种。一直都没发现合适的,不过你很厉害,能以一打五。所以我想,或许你愿意给我做保镖?“

躺着的人终于有点动静了,他翻身坐了起来,两脚踏在地上。也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这让他当即皱了眉,再看自己原本乌漆嘛黑的手掌如今干净一片,他的眉皱的更深一些。

随后,带着几分凶狠的视线掷向了他。

不但凶狠,好像还透着几分委屈。就好像原本是良家妇女,却被那个啥了一样。

连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故意不给他解释。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大胆到不要脸的人,或许有助于她眼下说的事。要不然,她自己会先一步会觉得自己,很脑残。

一段时间的沉默,给了陆醒接受和消化的时间。同时,也终于引得他开口:“为什么?”

既简洁又莫名其妙的问话,没个前后关系,但连音知道他问的是啥。他是在问她,为什么要找上他。

连音调整了下坐姿,做好一本正经编故事的准备,开始说:“你很能打,你身手很好,你可以以一打五,把人揍进医院去,可是他们却没伤到你,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一定有专业方面的训练。虽然他们都叫你疯子,但我看得出你不是疯子,你非但不是疯子,警员要给你采集信息时,你还故意发疯阻止,为的就是刻意隐瞒自己是谁。“

”你也不是启明村的村民,又故意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将这几点结合起来,我可以大胆猜测,你应该是个隐姓埋名的厉害人物。……你是雇佣兵吧?或者,退役的杀手?“

对方嘴角一嗤。

连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她装作没看到,又接着道:“把你药倒后,我把你那屋子全都搜过一遍了,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明你身份的证件。所以我想我应该猜测的不错吧?”

对方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如果她没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任何证件,只能说明她找的地方不对。其实他的身份证就放在那间半倒的屋子里,只是藏的隐蔽。

不过他也不会知道,连音说这话根本就是瞎扯,她只作势翻找过,根本没用心,反正她又没打算当即拆穿他的身份。

连音想自己停顿的时间也该够说,再次将话带入正题:“我可以不介意你没有身份,也可以提供你住的地方,如果你有需求,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身份,当然,还有钱。那你愿意给我做保镖吗?”

陆醒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不放,又问了句:“为什么?”

连音知道他问话的意思,笑笑道:“我需要保护。我继承了一笔遗产,很丰厚的遗产,我怕有人想要干掉我。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镖,自己挑的保镖。”

对面的陆醒还没说话,接应系统已经忍不住颤巍巍的出声提醒:“亲爱的,你这编的是不是就有点过了。他要是信了你的话,不答应怎么办?”

连音对此很淡定:“已经脑残了,也不在乎多一条妄想症。越脑残越有妄想症,才越容易被人相信,他指不定就很满意我这人的脑残呢。”

接应系统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连音说:“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443.商战?名媛连姐(十四)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连音把话说完后就没再多话,等着陆醒的回答。

趁这空档,接应系统忍不住担忧:“亲爱的,这回不是我不站在你这边,我刚才试着推算了好几次,结果都有点悬。你看,你要不要趁着他还没反应前,更改一下剧本?”

“他会同意的。”连音说的很肯定。

接应系统想让她别这么自信,毕竟待会儿被打脸了,他还不能嘲笑她。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接应系统再问。

连音胸有成竹:“放心吧。”

话刚说完,坐在床沿的陆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了连音一番后,抛下句“另请高明”,抬步绕过她就走。

接应系统立即道:“亲爱的,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连音没应接应系统的话,她转了个身,还稳坐在椅子上,只目光顺着他移动。

她看着他走到门边,手握上了门把手,作势要开门。但也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又顿住,略带迟疑的后退了两步,退回的位置正好与嵌在墙上的试衣镜并行。

他眼神中带出几分茫然,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好像不认识一样。

不过茫然只停留了几秒后,几秒后他转身过,目光中再次透出凌厉的锋芒,直直地射向连音。

他在怪罪她,怪罪她剃掉了他的胡子。

那眼神或许是他曾经纵横商场,惯常看待厌恶之人和挑衅他的人的目光,但落在连音眼里,她半点没带怕吧。

非但不怕,还笑道:“你之前留的胡子太丑了,像个老大爷似的,还是刮了好,长相让人挺惊艳的。以后当我保镖还能多个掩护,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对你放松警惕呢。”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变,但又有些不同,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考量。

两三分钟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重新又走了回来,坐回到床沿边,与她面对面。

“看来你是同意我的提议了。”连音笑眯眯。

陆醒的唇先是紧抿成一条线,随即很快又松开,而后吐出干巴巴的话语:“你的条件,再说一遍。”或许是他已经太久没有和人交流了,四个字的话语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声音不难听,但此时不知是还没醒透,或是被连音气到了,有些沙哑暗沉,像个男低音。

连音很高兴的将自己的条件再提了一遍:“我可以给你提供住所,给你发工资,甚至可以给你弄个身份来。而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你保护我的生命安全,不论是谁想要我的命,希望你都能保护好我。”

她特意加重了“不论是谁”几个字,陆醒敏感的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的感觉,可是他又不确定是很的另有所指,还是他听错了。

连音也不给他多琢磨的时间,又道:“你放心,不会永远让你做我保镖。最多三年。你看怎么样?”

陆醒没有回答,只是呢喃着重复了“三年”这个时间。

接应系统偷偷冒头问:“亲爱的,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就用三年的时间来完成任务?”

“嗯。”

接应系统:“太……太勉强了吧?”三年是不是有点太短了,能成吗?

连音:“不会。”

接应系统还想再劝,但坐在床沿的人已经点下了头,同意了这个期限。

准备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连音面上的笑舒坦起来,既不多问,也没多说,起身就要离开的样子。

往门口走了几步后,她又转过身来说:“我知道你不便出行,你这几天就先住这里吧,吃的喝的,你尽管叫客房服务,浴室里有些生活用品,你可以使用。你的工作从下周开始,我下周来接你。”

陆醒看着她潇洒离去。

出了门,接应系统又叫唤:“亲爱的,你就这么走,你放心吗?万一你前脚走了,他后脚就跑了呢?”

连音问他:“那你再推算一下,他后脚就走的概率大不大?”

接应系统顿了顿,而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大!”

连音笑:“那他就一定不会走了。”

接应系统疑惑:“为什么?”

连音揶揄着说:“因为你的推算都不准。”

接应系统:“……”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连音走了几步才重新和接应系统说:“他是人,不是数据,推算可以确定数据的正确,但是却不能确定人的想法和迟疑。我之前已经说了,他不希望有人认出他。我把他胡子刮了,他也会担心走出去被人认出来啊。”

接应系统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下一秒已能举一反三:“所以亲爱的你给他一周的时间,是给他时间,让他再把胡子留起来?”

连音心情愉悦,声音也轻快起来:“是啊。”

接应系统想说佩服,但又忍不住问:“那要是他把胡子留起来又跑了呢?”

连音想了想,慢慢道:“那陆醒这条线就真的指望不上了。”

接应系统听后沉默起来,随后不由得默默祈祷,陆醒还是不要跑吧。

连音刚走下酒店大厅,迎面就遇上了吃饭归来的连恒。

连恒看她走下来还不解:“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守在房间里等我换班?”

连音如今看连恒满意的很,对他问话也很合作的回答:“不用守了,我们可以回家了。”说着,她上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不用守了?为什么?”他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回去告诉你。”

连恒果真不问,半点没有连音说这话完全是敷衍的意识。

兄妹俩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时分,连章言等不到两人,犯困的已经睡下了。兄妹俩怕吵醒了他,也就没有多言,各回各房间睡觉。

因为晚上睡的晚,第二天时连音又向公司告了假,舒舒服服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连恒倒是没有偷懒,一早就出门去上班了,他总嫌弃连音工作不好还不辞职,但他也并没有因为一夜暴富而辞职,不过与连音不同的是,他是统管一个部门的部门经理,而且今天还是他头一天开着他的爱车去炫富的日子,所以哪怕他没睡几个小时,他还是一早就精神奕奕的爬起来了。

444.商战?名媛连姐(十五)

白天连音一人在家,她也没有出门去酒店看一眼陆醒,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会不会逃跑这个问题。

一整天的时间,她宅在家里上网查阅了许多资料,到了下午差不点的时间,还主动进厨房料理了晚餐。

等连章言和连恒回家时,家里早已菜香四溢。

两个大男人受宠若惊,不知道今天刮的哪阵风,不下厨的连音竟然主动下厨做饭了。

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连章言更是一边吃一边激动的要落泪,觉得女儿长大了。长大也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要出嫁,和别人共组家庭,心里眼里全是另一个男人,他越想便忍不住心情酸涩,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个臭小子来拐他的女儿。

连音则一直等到晚餐进入尾声,这才向两人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给自己找了个保镖,打算在别墅一楼给保镖安排一间房间。”

连家两个大男人一致停下手里的碗筷,木愣愣的看着她。

连恒先回过神,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找了个什么?”

连音耐着性子重复:“保镖。我找了个保镖来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连恒慢慢的拧起眉毛,眼神古怪的看着她。顿了会儿,阴阳怪气的问她:“你有什么人身安全是需要保护的?”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连章言立马在旁“呸”了三声:“童言无忌,胡乱说什么。”他关注的重点和连恒不一样,他觉得连音找保镖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地方是:“你说要在别墅里安排一间房间,给保镖住?”

连音点头称是:“专业贴身保护,住的近,方便。”

连章言的脑袋里全是社会版新闻的惊悚标题。

“音音,你请保镖,爸爸不反对,但是让人住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连章言迟疑着,“保镖那身材,那力道,那身手,你爸爸我和你哥哥,我们都不是对手吧?”万一出冲突,对方要对他们一家子不利,那真是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啊。

连章言很犹豫,非常的担心。

连恒很快表示附议。

但连音对他们俩的反对全都表示不接受:“抱歉,爸爸,哥哥。我这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告知你们。”

两人一愣,立马要抗议。

连音在两人开口前补充道:“如果你们觉得不妥,那我不如重新在附近买间新的别墅,我搬过去住吧。”

父子俩这下全都消声了。

连恒虽然很想怼回去,可是一想到连音指不定真的那么做,他想了想,还是认怂了。

更不要说连章言,他这老人家的一颗心,此时已经拔凉拔凉了。从连音此刻的坚持,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出,将来要是她找了个自己不满意的女婿,她也一定会这么强势的。罢了,罢了,将来指不定真要走到那么一步,还不如趁着现在,多与女儿相处相处。

谁知道还能相处多久呢。

连音的决定,就这么简单而顺利的得到了父子俩的顺从。

她知道自己表现的是有些强势了,但也只能在心里向两人道声抱歉。

……

连音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紧接着就到了周末,等她再回公司上班时,已经是新一周的开始。

惯例的打卡上班,只是连音今天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从公司门口走到那间杂物仓库的一样的后勤部,连音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同事,而他们看连音的目光里,填满了情绪。有探究的、有鄙夷的,还有看好戏的。

连音分辨着不同的人眼里,不同的情绪,收集了一路,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踏入后勤部,部门里的两位老阿姨已经到了,正擦拭着自己的桌面,看见她来,两人很意外的样子。

连音向往常一样对两人道了早,提包来到自己座位。

刚坐下,其中一个老阿姨好奇的问她:“连音,你怎么还来上班啊?”

连音听着这问话有些奇怪,抬眼看对方,笑问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老阿姨三分疑惑七分八卦的说:“你不是和白经理一起走了吗?有人看见你上了白经理的车,当天下午就没来上班了。”

连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天中午的事情,解释了句:“我有事,正好搭了白经理的顺风车。”说完之后,又抛了个问题出去,“但是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吧?”

老阿姨八卦的表情更浓:“是吗?可是怎么听说,你那天是和白经理一起去玩了呢?玩了还不只一天吧。上周五的时候,白经理的未婚妻还来公司找你了呢!那天幸好你也没来,她那个气势汹汹哟,好吓人的。”

好吓人这三字才刚说完,余音甚至都还未散,后勤部门口突然蹦出来一个女人,高跟鞋哒哒哒的就冲了进来。

部门的两位老阿姨一见来人,立即一副八卦面孔,齐齐看向连音,想知道她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来人穿着细高跟的高跟鞋,但丝毫不影响走路,像阵小旋风一样就到了连音面前,目光凌厉的看着连音,冷冷道:“你就是连音了?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连音能给出的只有一脸问号,立即唤出接应系统:“这位是谁?白世通的未婚妻吗?”

“对对对。”如果有动作,接应系统此刻就是点头如捣蒜的模样。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连音从座位上站起身。

对方穿着高跟鞋的身高,到头来竟与穿着平底鞋的连音一般高。

一注意到这点,对方嫉妒的面容都要扭曲了。

连音搜寻着资料,可惜并没有与面前这人有关的内容。只能问:“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怒道:“我是白世通的老婆!”虽然还没结婚。

“白夫人好。”连音很识相的改口。

但是连音的改口并未得到对方的欢心,反而觉得她是故意埋汰,一张脸上全是怒气。看的旁边那两个阿姨都忍不住带出一点点看戏的笑意,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就怕被殃及了。

连音看着对方,心里想着:她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

445.商战?名媛连姐(十六)

部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摸着聚集起了一片人,各个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连音眼梢里注意着外边的情况,正眼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人,内心里还是有点懵的。

在她请假的两天里,到底都出什么大事了?

接应系统很贴心,立即说:“我现在就去联系技术,查看查看情况?“

连音拒绝:“不用了。”等查到情况,谁知道要等多久。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直接问最快速直接。

也是在这时,站连音对面气势汹汹,恨不得要抽她几耳刮子的人忽然对她下达了通知:“从今天起,你被开除了!现在,立马收拾你的东西,走人!”

四周围的人一脸失望,他们想看的不是这个。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或者单方面痛殴也可以。但绝对不是大戏才开场,还没演起来就要落幕的走势。

连音哑然的看着对方,有些闹不懂。

她闹不懂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服从面前这位,未来的老板夫人的指令,立即打包好自己的物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间公司。

毕竟,不用对方来这一出,她也已经准备好写辞职报告了。可是……,无缘无故被开除,是不是好歹要给个合理的理由?

哦,其实也不能说无缘无故。以点带面,连音已经能明白这一出从何而起。

不过她还是客气的想要个明确说法:“白夫人,您看您能方便告知一下开除我的原因吗?”

对方被她的问题气笑了:“要原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行了,我已经很给你台阶下了,你要识相的就立马离开,别到时闹的不好看。丢人的只会是你。”

从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这位未来的白夫人确实很给台阶了。但问题是,连音此时不是局外人。

而且,不论是单纯被开除,或是因为误会她与公司二世组有一腿而被开除,都算不得光彩。

连音说:“白夫人有很深的误会。”

“误会?没什么误会。你也别费心找借口了,我懒得与你多话。你只管识相的照做就成。还是那话,别把自己弄的太狼狈了。”对方在说出这话时,完全是抱着一个强者施舍给一个弱者一点同情和怜悯的态度。

在对方眼里,连音纯粹就是个想要靠白世通上位的拜金女。这种女人,她看的太多了,早无法让对方不惜破坏自己名媛的形象也要暴揍连音一通了。

此时此刻似乎就是白世通未婚妻的主场,旁人虽然遗憾看不到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的好戏觉得谓为遗憾,可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倒也让旁观者们觉得很高端。

更有人在说:“看呐,这才是名媛的样子。就是跟咱们这种普通大众不一样。”

白世通的未婚妻听见了,面上神情好看了一分。

“都站这里做什么!让开!”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下一秒,白世通拨开外头看戏的人,疾步走入了后勤部。

看见后勤部对峙的两个女人后,白世通更加快了步伐,三两步走到自家未婚妻跟前,横眉竖目的道:“谢可欣,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可欣转头瞪他:“干什么?你说我在干什么!”

“这里是我家的公司,不是你家的,你要闹事也别跑来我家公司疯。”

谢可欣听得这话也怒飙起来:“什么你家我家,白世通你别忘了,你跟我是有婚约的。早晚我们都是要结婚的,你现在分个你家我家,你倒是也好冷的心啊。还有,什么叫我闹事?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就代表我已经得到了未来公公、你爸爸的允许!你要是有任何问题,就去找你爸爸谈,别来打扰我做正事。”

白世通听见她将自己父亲抬出来,先是一愣,但紧接着跳脚:“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来骚扰我的员工就是正事?”

“你的员工?你不是市场部的经理吗?什么时候,后勤部也是你管了?”谢可欣一脸讥讽的笑,与白世通话语往来间毫不示弱。

而白世通却被她的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被晾在一旁的连音看他们俩吵的欢,不由得插个声:“白经理、白夫人,我们能先谈谈我的问题吗?“既然白世通未婚妻话里表示,她的做法已经得到这间公司掌权人的同意,那么连音就有必要换一换思路了。

白世通和谢可欣一齐看向连音。

连音淡淡一笑:“公司因为莫须有的污蔑选择开除我,这对我来说,是种伤害。”

“而是是难以抚平的伤害。”她补充道。

白世通急巴巴的说:“没人要开除你,有我在,谁敢!”

谢可欣则在白世通的话后高高挑了下眉,气笑道:“白少爷,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爸爸已经同意开除这个决定了,你爸爸就敢!怎么样,你是不是想去找你爸拼命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女的。”

“谢可欣,你是有毛病吧!”白世通火大:“老子不想跟你结婚,又不单单是连音的问题,是老子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你上周来闹,今天又来闹,你是吃饱了撑的慌?你撑的慌就不能去干点别的事。”

他火大,谢小姐更火大。要不是上周例行的家庭饭局上,白世通一口拒绝家里父母提及的婚期,她又怎么会跑来公司里宣誓主权。她谢小姐的老公,难道还能被个身世不如她的小职工抢去了吗?想都别想!

她可不是那些整天只知道忍气吞声,为了维持表面和平就不管丈夫在外如何的名媛。

她谢可欣的老公,就只能有自己这么一个。哪怕白世通以前是浪子,跟她在一起后,也必须得从一而终!

连音看两人又要唇枪舌剑,也不再劝,直接拿起电话给最近联系人拨打过去。

她最近只联系过连恒。

连恒接到连音电话时刚要去参加公司早会,原本不想接这通电话,可犹豫了下,他还是接了。一接起,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对方说一句:“我在公司出了点事,你带着保镖过来趟。”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嘟嘟了两声跳回最近通话记录,要不是通话记录的最新一条清楚写着是连音来电,他还以为接错了电话。

什么叫“带着保镖过来趟”。保镖是谁?在哪儿?

446.商战?名媛连姐(十七)

连恒刚想完这个问题,下一秒,便有短信跳进来。

短信发件人是连音,没说其他的话,就简单的几个字:保镖,四季酒店,8806房间。

连恒目光凝在短信内容上。愣是心有灵犀的看懂了连音的这条信息,是说保镖住在四季酒店的8806号房。

他忍不住又想,这什么保镖呀,还能住在酒店的,还是高档酒店。

但再下一秒,他突然忆起来,那间酒店、那间房间,不是上回他给她做帮凶,给那流浪汉登记的房间吗?那天离开后,他都忘记问连音后续,也忘了是不是有去办理退房手续。没想到连音说的保镖也住在那间房间,真巧!

前头有同事回头喊连恒,告诉他早会就要开始了,让他进会议室。

连恒在开早会和去接连音之间纠结了下,最终冲同事喊话:“我家里有点事,请个假。”也不等对方回应,他转身便走。

上班的早高峰过去后,路面交通情况呈现畅通无阻的好景致,连恒一路风驰电掣。

白氏公司里。

未来的老板和其未婚妻一碰面便你来我往吵的不可开交,甚至惊动公司高层。

最终,连音被请去了人事部,由人事部经理传达了公司的决定。

由于连音连续无理由告假两天半,属于旷工行为,故而公司决定开除连音。

公司听着人事经理的话,心想这个理由听起来可就比谢可欣无理由的开除正式多了。

不过连音有需要申述的地方:“我有在电话告假时提及原因,不能算无理由吧?”

人事经理面无表情:“有请假单吗?”

连音说:“没有,还没有补。”刚上班就迎来谢可欣,根本就来不及补请假单。

人事经理说:“连请假单都没有,还不算无理由旷工吗?”

连音竟无言以对。

白世通就在连音不远处,听见了她和人事经理的对话,当即反对道:“陈经理,你话说清楚。她的请假我是知道的,是我同意了的。”

谢可欣跟着就在旁边笑道:“她是后勤部,你是市场部。你同意有用吗?”

白世通狠瞪她一眼。

人事经理显然已经得到了最高层的指示,根本就不忌惮白世通,目光放在连音身上,直直她面前的辞退文书,要她落笔签字。

口中还说:“虽然你是被开除的,但公司方面出于人道精神,还是同意多支付你一个月的工资。只要签字后,你今天就可以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陈经理!”白世通近乎咆哮,“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位子做的太安逸了,你信不信明天就让你回家吃自己。”

人事经理瞥了眼白世通。

经理室被轻叩了几声,有员工说有人来找连音。人事经理还没发话让人进来,外头有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人事经理室里或坐或站的几人看过去,光看来人的打扮,妥妥散发着青年才俊的气息。

连恒走在前边,看清连音所在位置后,他跨着步子走过去。一到跟前,劈头盖脸的责备:“酒店的房间你一直都没退?你知道一晚要多少钱吗?”而且开房手续是他办的,花的都是他的钱。

他忘不了自己一路冲到酒店,敲开房门见到所谓的保镖后,内心的复杂。这不就是他给搓澡,他给刮胡子,他还给穿衣服的流浪汉吗?他竟然就是连音找的保镖?连音是跟他搞笑的嘛?

不过这个流浪汉比起昏睡的时候,可让人觉得有些怕怕,大概是他看人的眼神吧。总让他觉得自己矮对方一分。可明明自己是身价几十亿的新贵,而对方不过一个流浪汉。

连音的目光越过他,去看他身后跟进来的陆醒。出乎她的意料,她给了他时间躲在酒店里蓄胡子,而他竟然没有留出胡子来,还是那晚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样子。不过不同于那晚的是,他把西装外套穿上了。

有些人就很适合穿西服,显得特别有气质。

陆醒就是这类人。

跟在连恒身后的陆醒注意到连音的目光,疏淡的回了她一眼,随后视线又将室内的其他人都看了一遍,同样是淡的跟水一样的眼神。

连恒见她在看陆醒,没好气地往她前面挡了挡,口里道:“你什么情况?在公司里出什么事了?”

人事经理好奇的看着连恒:“请问你们两位是?”

连恒这才看向人事经理:我是她哥。“

原来是哥哥。

白世通看连恒的眼神松了下。

连音端坐着,扬着笑对人事经理重新介绍了下:“这位是我哥哥,身后那位是我保镖。”

介绍一出,众人目瞪口呆。

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慌的情绪。

保镖先生表情不变。

连恒则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

介绍完人后,连音站了起来,顺便拿起了桌面上辞退文书,递到连恒面前,说:“白经理的未婚妻觉得我与她未婚夫有一腿,心情很不爽,说服了她未来公公,也就是这间公司的老板,想要辞退我。现在的提出的名目是说,我上周有两天半的时间旷工,虽然我有电话请假,但公司以没有书面假单为由,依旧认定我旷工,要开除我。你怎么看?”

连恒愣愣的接过辞退文书。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

他扫了两眼文书,实在没耐心看完,但又下意识冲着连音抱怨:“不是早叫你早点辞职了吗?你公司里那个二百五的二世祖,我早说了总有一天得栽他手上。他人在哪儿呢?我的拳头很想认识认识他。”

某二百五的二世祖闻言,呼吸猛地一滞。

连音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回辞退文书,改而走到陆醒面前,将文书递给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想发表?”

陆醒低头看了眼文书,慢慢的伸手接过。

内容还没正式去浏览,淡淡的话语已经飘出:“一般用人单位视员工无故旷工三天为自动离职。只有两天半,未到三天。”

连音笑起来:“我好像也记得有这么一条。”

447.商战?名媛连姐(十八)

两天半或是三天,这对人事经理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常年浸染在这一块,他多的是“道理”可以和面前这几个年轻讲。()

人事经理急于开口讲道理,可是连音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连音说:“当然了,不管请假或是旷工,也不管是三天还是两天半,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么重点是什么?

连音转身面向人事经理,故意没看白世通和谢可欣所在的方向:“我在公司的时间也快满一年了,虽然一直是基层员工,但自认进公司后一直勤恳上班,也遵守着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更不说与公司的所有同事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没有与任何人起过争执。但就是如此,也逃不开有心人的无聊猜测和恶意中伤,更是污蔑我与公司市场部白经理之间有其他的关系。“

“谢小姐听信谗言,今天大张旗鼓冲到公司,指着我说与白经理有不正当的关系,当时在场许多同事都看见了。公司方面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员工辟谣,反而还要开除受委屈的员工。不知是何道理?”

“这让我一个柔弱女子,今后如何抬头挺胸的接受众人的目光?如何敢随便与人为善?将来便是遇见了心仪对象,我又敢如何与对方相处,对方又会不会恰巧得知这事,会不会对我有所误解?若因为这件莫须有的荒唐事影响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请问这笔账,我该问谁去算?不说以后了,我此刻就已经被吓着了。我觉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甚至觉得我此时头很疼,我全身都冷的发抖。”

她边说边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目光顺势看向了就站她身边的陆醒。

第一天上任的保镖接收到自己雇主投来的视线,不咸不淡回望过去了一眼,随即又收回眼神继续盯着手中的辞退文书推敲文字,这回没像刚才那样顺势接话,一副静静等着她继续表演的模样。

连音对视了陆醒三秒钟,见他确定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的目光才挪开,又投回到人事经理那里去。

“这是诽谤!”出乎意料之外,连恒主动接下了连音的话,一脸忿忿的冲着人事经理道:“对于贵司这毫不公道、公正的处事方式,我很不满意!贵司真是店大欺客,明显看我妹妹身为一个弱女子好欺负,故意打压、欺负。今天,贵司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我只能给贵司递律师函了。”

连音不禁眼睛一亮,没想到关键时刻连恒这么能说会道。

之前是她小看他了。

不像身边这位保镖,还没正式进入角色,还得调教。

“是的,我必须得到一个满意的交代。也请公司就今天这事给我一个合理的精神赔偿,另外,我也要请谢小姐给我一个郑重的道歉。”

对面的人事经理都被这兄妹俩,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给整懵了。

不只人事经理,自连恒和陆醒到来后,就处于懵着状态的谢可欣听到连音要自己道歉的话后,忍不住吸口了气,一脸“你在说笑”的无语表情。

连恒这会儿大脑转的可快,场内情势早已入眼,一个是人事经理,那另外的两人应当就是这件事的当事人,那二百五的二世祖,以及那什么谢小姐了。

斜眼看了看白世通,连恒忍不住轻蔑的哼了声,就着连音刚才的话补充道:“精神赔偿和道歉是必须的,同时,这件事对我妹妹的声誉也造成了极大了的恶劣影响,这个问题也必须给出合理、满意的交代。还有开除这事,那个谁,把辞退文书拿好,我们等会走一趟劳动局,有这文书申请劳动仲裁完全没有问题。”那个谁指的就是保镖陆醒。

人事经理头疼了。本以为面对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自己对付她没有问题,没想到对方口舌伶俐不说,来的帮手也是难对付。

“赔偿,一定赔偿。”这时候,白世通终于寻到了说话的机会,站出来说道:“你想要多少?你说,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场上形势已经闹到有些僵,不过白世通还是选择站连音那一边。对他而言,这事情都是谢可欣小姐闹出来的,他乐得看谢可欣被连音打败。至于问公司索要赔偿什么的,对他来说不过都是小钱,不值一提。

连音和连恒一块儿看向白世通,最先说话却是距离白世通不远的谢可欣。

谢可欣上前两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世通:“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为你家公司站台,你还帮着她?你脑子有病是吧?”

“我站哪边跟你有关系?”白世通回她,“今天的事,就是你闹出来的。你还好意思发声。”公司赔钱了正好,他正好趁此机会解除和谢可欣的婚约,对于白世通来说,只要能解除婚约,赔点钱能算什么。更何况钱是给自己看上的女人的,不舍得花钱,又怎么把的来妹呢。

连音可不管未婚夫妻俩又吵起来,转头就问身边的人:“名人声誉受损,一般索赔多少钱?”

陆醒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连音是在问他。

两人视线又对上,这一回陆醒没继续沉默:“但凭心情,少则两三百万,多则七八百上千。”跨度很大,因为全凭心情。

其实,什么名人声誉受损,需求索赔的,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有钱人喜欢用这个发律师函,不过是他们有钱也有闲,最主要的是闲的。

连音点点头,淡淡然的道了一句:“那就索赔五百万吧。”

人事经理:“……”五百万?她算哪门子的名人,又有什么声誉可言,竟然还想要赔偿五百万?她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

吵架中的两人也听到了连音的话,谢可欣第一个跳出来:”五百万?你干一辈子能赚到五百万吗?你是想从我们这里榨一笔回乡找个老实男人结婚吗?“

连恒眉头一揪,面色当即沉下来:“这位小姐,仅凭你这话,今天这场官司我是打定了!”

而后他也跟连音一样,冲着某保镖喊:“那个谁,立即给我联系律师!”

某保镖不知是出于配合,还是拆台,紧跟着问了句:“需要几个?”

连恒被问的一愣,豪门新贵还不曾接触过律师维权这一块,但此刻气势不能输,梗着脖子道:“来最高配置的!”

448.商战?名媛连姐(十九)

连恒喊要最高配置后,某保镖一脸从容淡定的应了声好,不过手上却不见动作。

白氏公司的人事经理从业至今,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阵仗,他已经彻底惊呆了。

看完两位男士表演的连音适当的插入:“既然如此,那后续事就都交给律师处理吧。没其他可谈的,我们先走了。”话完,她率先走向门外。

连恒连同某保镖一并跟她的脚步。

此时不走,接下来的戏也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毕竟某位保镖同志连部电话都没有,上哪儿去给连恒联系律师呀。

二世祖白世通想要跟上去,但被眼明手疾的谢可欣给拦了下来,不让他离开。

出了人事办公室,连恒一改在办公室里的模样,不满的看着连音,想要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连音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提问,同时道:“哥,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拿包。”

连恒哪里轻易肯走:“我陪你拿包。”他不但有一堆问题要问,他还要好好看看是哪些人给他妹子脸色看,他得给他妹子找回场子。

连音婉拒:“不用了,有他跟着我就成了。”

连恒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陆醒,又想起他还有许多问题是关于这位保镖的,当即更不乐意走了。

连音见他这样,想了下说:“那成吧。正好我简单收拾下物品,等会放你车上装回去。”

于是,由连音走在前边带头,像个大小姐带着两跟班一样回到了后勤部,在两个老阿姨的注视下,连音简单的收拾了下物品,随后将装物品的纸箱递到陆醒面前,示意他接好。

陆醒看了几眼才抬手来接。

拿了东西走出后勤部,一路上许多其他部门的同事都在探出头看着连音,好奇的指指点点。

目光和好奇大多落在连音身后的两位男士身上,与连音一母同胞的连恒自然长的不会差,加上陆醒这种天生西装范儿,行走的荷尔蒙,哪怕在不同的人的眼里,也都是可以往优质极品的范畴里归类的。

一时间还有人拿这两人跟二世祖白世通去比,除了对这两位身价没有数外,其他各方面可都能完胜白世通。

有这样的男士跟在连音身后,连音真的与二世祖白世通有一腿?有些理智的人脑袋里起了问号。

而这个问号在一些跟出来看热闹的同事看到,连恒开着一辆极其拉风又价值不菲的跑车离去时,迅速膨胀了好几倍,特别是当他们知道这位是连音的哥哥后,一个个面面相觑,全都哑了火。

……

将个人交给连恒先带走后,连音选择与她的保镖一块儿步行一段路,因为还有些内容需要沟通。

正是快要接近中午午餐的时间,写字大楼附近开始有人流出没。

连音走了一段路,问身边的某保镖:“找个地方吃午饭,你想吃什么?”

某保镖答:“随意。”

连音道:“那就找个清净的地。”

某人没有意见。

十多分钟后,连音找了家异国菜馆,要了间包房,简单的点了些菜。

等菜上桌之前,连音毫不掩饰的打量了番陆醒。

同样的,陆醒也就着日光的充足,细细的打量着他的雇主。此刻的她,与那晚灯光下给人的感觉不同,也与刚才在办公室里表现出来的形象不同,这位雇主看来有几副面孔。想到几副面孔,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人,表情中隐隐透出一些忧郁来。

连音注意到了,淡淡的笑了下,打破沉默:“我以为你会重新蓄胡子。”

陆醒说:“既然没了,也没必要再蓄。”

连音讶然:“不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吗?”

他显然已经做过番心理建设:“只要不是同名同姓,长相相同又有何惧?”说完看向连音,说,“你说可以给我提供一个身份。”

连音点点头,笑起来:“看来你已经完全接受我提供的这份工作了。”

对方不语。

过了一会儿,连音说:“提供身份这事没有问题。就是关于名字这一块,不知道你想叫什么名字?”

新身份当然得有新名字,连音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但也不能直白的说自己知道他叫什么,不然就穿帮了。

陆醒闻言当即陷入了沉思中,过了片刻后才回答连音:“林肖。”

连音忍住要挑眉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阵,随即才点头说哦:“林肖?挺好听的。”不愧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爱,取个新名字还要与林俏挂钩,连音又连续说了几个挺好。

确定了新名字后,点的菜很快也上桌了。

连音一边慢慢的品着菜,一边又与陆醒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交代。

吃完饭后,连音送他回了酒店,而后告知他,两天后会来接他,请他等待。因为两天后,就是连音搬家的日子。

从酒店出来后,连音径自回了家。

连恒离开后干脆也不回去上班,先一步回了家里等连音。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连音回来,还是在连章言还没到家之前,他迫不及待的要趁着这个时间将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抛出来,寻求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今天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闹到要被公司开除的份上?”

连音说:“你知道的情况就是真正的情况,我没有任何隐瞒。”

连恒不敢想象白氏公司真有这么脑残:“今天这事就我们俩知道就成了,回头别让爸知道了。”他觉得这个事不宜让连章言知道,一是怕连章言气起来去同白氏公司理论,二是怕连章言回头又来怪罪他这个当哥的没照顾好妹妹。

连音不反对,她本就打定主意不想让连章言知道。

这方面达成一致后,连恒又紧跟着说:“律师这块,咱们一定要请,回来到现在我想过了,咱们起码得请两个,组个律师团去找他们,有气势,也多点胜算。”

连音看着一脸计较的连恒,很想同他说,两个律师真没好意思叫律师团?

趁着连恒说话空档,连音弱弱的表达一个意见:“要不请五个律师,组个律师团,你看怎么样?”

“五个?会不会太多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连音笑:“不多啊。你不是还要最高配置吗?输人不输阵嘛。五百万的赔偿,由五个律师出面,一人平摊一百万,挺合理的。”

449.商战?名媛连姐(二十)

关于律师的事情,兄妹俩讨论了许久,最终赶在连章言回家之前,连恒被他妹子说服,压着花冤枉钱的肉疼感,说定了兄妹俩分摊律师费,就请他五个律师,一块儿组队去白氏公司讨赔偿去。

拟定了律师的事情,连章言刚好到家,兄妹俩一致守口如瓶,谁也没说今天的事情。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商量着两天后搬家的事情,需要拿出来商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还真不少。

等将大致的搬家事宜说完后,连音才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对连章言说:“对了,爸爸,我已经跟公司辞职了。我打算在家歇一阵子,你觉得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连恒看向连音,与她同一阵线的他今天自然不会说难听的话来拆台。

连章言一听,什么问题都没多问,只管点头说好:“在家休息也好,咱又不是没钱是不是?在家里闲着吧,以后爸爸陪着你。”

连音笑:“好啊,以后我陪爸爸过退休生活。”

连恒默默的吃饭。

……

两天后,连家一家三口正式入住新家。

一同跟着住进来的还有负责一家三餐的保姆,以及专门负责连音人身安全的保镖。

保姆是连恒招的,年纪不大,但据说做饭很好吃。保镖是连音聘的,人一站到连章言面前,连章言差点以为这是女婿上门了,而并非是连音聘请的保镖。

还是连恒站出来放话这个人确实是保镖,不是什么未来女婿乔装改扮的,连章言这才放下胆战心惊,接受了这么一个气质不凡的出色保镖。

别墅共三层,保姆和保镖住底层,其他人住二、三层。

装修方面都是连恒参考了许多案例后找人装的,风格不浮夸,连音也挺满意。

搬了新家的连恒一下子觉得,自己此时已经真正算是豪门新贵了,心情美滋滋的很,入住新家的第一天难得还失眠了大半晚。

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第二天准时起床,甚至开着他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出门时,他都觉得周围环境太与他的爱车相称了。

他唯一忽略的是,真正的豪门可不会在这个点赶着出门上班。

相比起连恒的心情美妙到飞起,连章言临出门上班还有些惶惶然,家里就剩下连音一个人,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特别是家里的保镖,实在太不像保镖了,让连章言很不放心。

便是出了门,他还不放心的给连音打电话,让连音每隔一个小时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条语音,让他知道她好好的,没有被人拐卖了什么的。

连音对连章言的不放心,除了满足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过家里没了那对父子后,连音倒也自由起来。悠闲的吃过早餐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台调到了财经频道,一边听着主持人各种侃侃而谈,她一边上网浏览着投资信息,在她身侧则坐着保镖同志。

如今已经改名换姓叫林肖的陆醒,他被连音要求陪坐。

连音看了会网页后,百无聊赖的问身边人:“你知道有什么风险最小的投资项目吗?”

陆醒抬眼看向连音,不确定她刚才那话是不是在问自己,直到连音投来视线。

他这才确定,她果然是在问自己。但对方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方面的事情,是故意,还是随口一问?陆醒想了很多,直到最后才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连音敷衍的应了声,视线又转回电脑上,就好像刚才那问题就是随意一问。

在她看着电脑屏幕的时候,接应系统冒了出来:“亲爱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港城?该不会是想要等到陆醒愿意坦白自己的身份时才去吧?”那估计这任务也黄了。

连音说:“快了。”沉默了下,又说,“倒是你,有办法做到隔一段时间告诉我林俏和季剑晨的进度条吗?”

接应系统说:“这个没问题啊。天天汇报做不到,但是隔几天汇报一次完全可以做到。”

连音“嗯”了声:“那就一周告诉我一下情况。”

接应系统“okok”的应着。

说完进度条的事情,连音自然而然看向了正经跪坐的陆醒,同时也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着。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与昨天的一模一样,也与那天去白氏公司时的一样。

连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的这位保镖先生,好像就只有唯一的一套服装。

也亏得他竟然穿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弄脏掉,连音想起刚见到他时的模样,瞬间担忧,要是自己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该不会又回归到流浪汉的行列吧。

这可真是太疏忽了。

连音当即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道:“准备一下,我要出门。”

陆醒什么话都没说,起身站的笔直,像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他也是真的准备好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可准备的事物。

倒是连音还上楼换了身外出服。

不过等出了家门,连音又反应过来疏忽的地方,她根本就没有可以代步的车。

而连家的小别墅在别墅群的中间段,从家里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大约需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

连音抿着唇,无奈的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催的有钱小姐和保镖先生了。

出个门,竟然还得徒步走一个小时才能坐到车。

好在如今是秋天,太阳不会很晒,连音放松的想,走这一趟,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别墅群的风景很不错,每一处角落都是不同的风景,唯一的缺憾就是有点儿冷清。边走,连音边闲谈似的问跟在她身后的人:“你会开车吧?”

陆醒坦白回:“会。”

连音应了声:“我得去买辆车,你觉得哪种车好?跑车我不考虑。”

陆醒觉得自己听懂了连音问题下的潜意思,于是他提醒她道:“可我没有驾照。”

连音却不在意:“没事,考一个吧。”稍后她又重将问题提回到那种车比较好的问题上,连带着还报了两款车型来问他,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报的全是某人之前车库里有的座驾。

惹的陆醒盯着她后脑勺看了良久,然而连小姐问完后便再没多问其他的。陆醒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敏感了。

450.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一)

走完一个小时的路程,连音终于理解为什么连恒在成为“豪门新贵”后,做的第一桩事情就是给自己壕购了一辆新车。

因为豪门真的是豪门,从哪儿到哪儿都好远……,是真的很需要代步工具!

而且像这样的富豪别墅群,紧邻的马路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出租车经过,出租车司机们都知道,这里的人出入都有代步工具,是不需要招手拦车的,也只有公交车才会兢兢业业按着路线经过,而后在必停的站点停靠。

等坐上公车后,连音定了主意。第一站:买车!

连豪门决定了要买车,那行动力自然是分分钟的事儿。

几个小时后,她在汽车销售经理狗腿的奉承下,全额付款购下了第一款车。

她不像连恒那样有一颗装逼的心,在代步工具的选择上,她最终选择了豪门标配之一的劳斯莱斯。而且为了能立马提到车,她甚至都没有选择太过高档的车型。

在得到车钥匙后,她直接将车钥匙交到陆醒的手里,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坐进了后座的位置,真正开始体验豪门的感觉。

陆醒拿着钥匙愣了会儿,这才坐入驾驶座。

坐上驾驶座的陆醒并没有立马发动车,而是向后座的人重申一遍:“我没有驾照,万一上路被抓了,希望你有能力搞定。”

连音笑了笑:“上回警察局里不也把捞你出来了?”

驾驶座的人没再说话,复又转了回去。其实他没说的另一件事是,他会开车,但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车了。比起上路被抓,他这会儿倒更担心自己车技生疏了。

系上安全带后,他慢慢的启动着车,同时将各方面都看了看,这才慢慢找回点感觉来。

操作着车平稳的上路后,驾驶座的人轻轻呼出口气。

接下来的第二站,就是市内最繁华的购物中心了。

虽然这趟出门是专门为了给保镖先生买衣服,但连音觉得她也得添置些衣服才好,毕竟如今也是豪门一员。高级定制这一类可以暂不考虑,但大品牌的当季新品还是得先入手起来,以防不时之需。

她给自己添置了四五身当季新款后,随后才领着陆醒去添置他的行头。

因为看陆醒穿西服很好看,连音干脆放弃了其他服饰,就只给他添置了西服,美其名曰:工作服!

在连音为陆醒选购新衣时,紧随在两人身后的导购一脸热忱,直接将陆醒从头夸到了尾。导购的这一通舌灿莲花,也为她自己带来了一笔不菲的业绩。连音一口气为陆醒购置了七身西服,连带配套的其他配件。这年头,怕是再没有哪位保镖能受此待遇了。

目睹着连音从挑衣到付账的陆醒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或者是想什么。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买衣服,而且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从内到外,全都不落。便是他心尖尖里的那个人,也不曾这么对过他。

当然,连音这么并没有得到他的感动,相反,让他有些尴尬,以及感觉怪异。

添置完行头后,连音的这趟出门就算完成全部任务了。

没有其他的需求,她选择打道回府。

回到家时,家里的保姆已经将晚餐准备好,连家两位男士都已经回到家里。

连章言本来急着连音怎么还不回家,现在见她回来,身后跟着提包的陆醒,这才松口气。

连恒见了陆醒手里的大包小包,突然对连音道:“我也准备去买两身行头,你明天跟我去商场,给我参谋参谋。”

连音好奇:“你要买什么行头?”

连恒说:“有人请我去参加一个私宴,据说去的都是本城的年轻二代们,我这不是没有合适衣服嘛。”原本就想着要去买新衣,现见连音也去壕购新衣,他才起了让连音陪他去买衣服的想法。

连音听他解释后,跟着起了兴趣:“没想到你已经打入豪门二代圈了?还能去参加私宴。”

连恒唔了声,想到了什么,扭捏了一下,而后才道:“主要是给我介绍几个名媛,看看有没有能对上眼的。”

原来是变相的相亲呀!

听得这个,连章言可激动起来,连忙道:“那得好好打扮打扮。对对对,让音音陪你去趟商场,女孩子眼光根本相同,你买身好的,好看的。穿的帅帅气气的去参加那什么宴会,一定让女孩子们喜欢。”

连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辩驳道:“爸,我主要就是去长长见识。”虽然也期待着那些所谓的名媛,但他怎么好说的太明白呢。

连音听着却一瞬间有了想法,慢慢漾出笑意,坐到连恒身边,打商量道:“可以带伴出席吗?我也想去看看。”

连恒下意识拒绝:“不行。我也是别人邀请进去的。”他去相亲,带着自家妹子像什么样子。还能让他愉快的结识名媛千金们,愉快的玩耍吗?

“问问邀请你的那个人呗。”连音根本不理他的第一句话,只顺着第二句话继续打商量。

连恒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音音,你去做什么?“连章言问。

连音说:“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连恒说:“你有什么见识好长的,以后再长也一样。”

连音挑了下眉:“哦,那你自己去挑衣服吧。不过忠告放在前,小心别挑错了衣服,范了什么禁忌。到时候看对眼的机会没有,惹了别人的说笑,我可管不着,也不会同情你的。”

连恒:“……”这正是他接到邀请后头号担心的事情,毕竟是头一回参加豪门私宴,很怕出错。

连音说完后便起身坐离了连恒一些,心下老神在在的很。

果然,不多时,连恒主动靠近,看着连音的侧颜,迟疑着说:“那我去给你问问?”

连音立即得寸进尺:“那你现在就问,当我的面问。”

连恒:“……”这妹子怎么那么精呐!完全杜绝了他作弊的机会。这还是他那头脑一般般的妹妹吗?后天逆袭啦?

几十秒后,连恒妥协:“行行行。”

451.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二)

连恒说心里话,不太想让连音和他一块儿出席这趟宴会,所以在电话拨通后,他第一时间试图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对面的人,只可惜这些权贵弟子精明起来无人能敌,可当他们蠢起来,也真是怎么挽救都没用。

电话那头的人听说连音也想出席这趟的宴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乐道:“一直都想见见你的妹妹,终于有机会了。欢迎欢迎,我明天就将邀请函给你。”于是乎,连恒的小算盘落空了。

挂上电话,连恒冲连音扬起一道不怎么好看的假笑。

相比较起来,连音的笑容就好看的飞上天了:“那就说定了,明天一起逛街。”

说完,想起什么,又转头冲站在一边的陆醒说:“正好,也让林肖一起去,给你提供一些参谋意见。”

连恒跟着看向陆醒,不以为然道:“他能给什么参谋。”哪怕流浪汉穿上西装变了个人,仍旧改变不了他之前是个流浪汉的事实。

连音笑笑,没和他多纠缠这个问题,只将明天的行程敲定下。

……

连恒是第一回真正打入名流宴会,所以对这趟“相亲”宴会非常重视,重视到还没正式添置行头前就已对连音强调了几遍,衣服只往贵的里挑,他的预算是没有上限。

连音看着雄心壮志的连恒,突然间很好奇,连恒这样的能不能在豪门圈混的开,或者说,能走多远。因为她很担心他会把钱全部挥霍光,最后再由豪门新贵跌回平头老百姓。

她忍不住挽住连恒的手,细细的教育说:“贵不是唯一的。比起贵,适合才更重要,你觉得呢?”

如果将重点放在“贵”这个词上,那叫暴发户,不叫豪门。不过连音没说出来,怕打击到连恒了。因为他们俩确实是用暴发户,这个身份更合适一些。

连恒想了想,发觉好像是这么回事,认识的那几位豪门子弟光看外表,确实看不出任何的不同,但再瞧瞧细节,便能发现许多不同之处。有个词来形容这个感觉,叫低调的奢华。

他同意了连音的话,但还是想要强调一下:“适合很重要,但还是要贵。不能让人瞧不起是不是?”

这回换连音点头。

“不过说起来,最适合的莫过于萨维尔街的高级定制。只可惜,时间不够。”

萨维尔街的名号,连恒也听说过。是英国伦敦著名的西装定制街,专门为男士定制传统西服,每身衣服都根据顾客的不同身体状态进行量身定制,价格不菲,但确实是豪门范儿的象征。

连恒听连音提起萨维尔街,顿时心动,但对定制的具体流程却不是很清楚,不禁问连音:“宴会是下周,还有几天的时间,如果我们下急单呢?能做来一身吗?”

连音扯出无奈的笑:“恐怕不行,再急单,也不行。”

连恒皱眉:“近一周的时间也完不成吗?”

连音说:“一套定制西装至少要4周以上的制作周期,期间需要客户进行二到三次的试穿,当然,这个时间还是针对长期生活在伦敦的用户。可你这样的,怕没有个半年是完成不了的。“

连恒听了忍不住咋舌,但又有点儿觉得连音在哄骗他,他的妹妹怎么可能懂这些?

连音看出了他不言不语下的潜台词,心想着是不是该让他相信呢?转头寻了一圈儿,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用的。

她慢悠悠的说:“当然了,每家店的情况都不相同,一般都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也有短的,据说有的店定制两件套,最短时间只需要几十个小时就够了。具体是70还是80个小时?”

“80个小时。”陆醒无意识的接口。他一路听着兄妹俩聊天,思绪不免有点飘。

连音笑起来:“对,我也记得是80个小时。”

连恒则下意识的算着80个小时是多久。

陆醒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接了口,当即表情一凛,深怕前头那对兄妹会转头来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好像前面那两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走到店内挑选衣服,也不见来问他为什么知道最快的定制时间是80小时。

只是在挑选衣服时,陆醒明显察觉到连音很习惯于询问他的意见,从西服款式到面料,再到各种配饰,她都会先挑选一些,而后有意无意的询问他的意见。这与昨天她带他买衣服时完全不同,昨天时,都是她挑选她觉得满意的,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陆醒有些不好的感觉。

但他选择不动声色。连音问他什么,他便看着给意见,除此外,便是他静静观察连音的时候。

连恒还惦记着萨维尔街的定制西服,一边由连音给他挑衣服,一边不死心道:“80个小时不就3天的时间吗?我觉得时间够。”

连音笑的无奈,说:“你确实需要去萨维尔街定制几身衣服,但也不必急于现在。这回咱们就先买,等到圣诞或是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全家一起飞去伦敦,陪爸爸逛逛看看,再给你定制几身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连恒满心满眼的都是定制西服,但听完连音这个提议后,也觉得很不错。于是纠结了一番后,妥协着同意她的安排了。

买完了合适的出场衣服后,连恒便等着宴会那天的到来。

一天天的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宴会的那天。

连恒将一身行头尽数穿戴上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自恋的觉得自己帅气逼人,应当可以成为场上的焦点。

相比起连恒因为憧憬和期待而尽力的打扮,连音今天打扮的很中规中矩。一身黑色的挂脖短裙,短裙长度包臀,勾出细白笔直的长腿。最亮眼的大约是脚上一双银色高跟鞋,带闪粉的效果,灯光照一照,便感觉有光散出来。

除此外,她身上别无饰品,甚至连根手链都没有,干净的很纯粹。

连恒看了她一圈,觉得她这样很好看,但又觉得不足:“你怎么不戴首饰啊?”

连音从容的往家门外走,边走边说:“我有的戴不出场,还不如不戴。”

连恒想说,那她怎么不早说,不早去买。但连音已经走出了家门,他也只能疾步跟上。第一次参加宴会,他真的很紧张!

452.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此时的保镖兼司机陆醒先生已经发动了车,还贴心的将车停在屋门口,连音一出来就能直接上车。

连恒也快步过去,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作势要上车。

连音见了,停下动作:“你自己开车去,做什么上我的车。”

连恒说:“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能装逼就装逼了,有司机开车,不显得我更有逼格吗?”

连音歪着脑袋看他,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要是宴会上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子,女孩子想让你载他兜兜风,你是不是打算让我的保镖充当你的司机,载着你们到处去看风景?而后你准备让我怎么回家?走回来吗?”

她这一番设想顿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连恒瞄了眼充当司机的陆醒,心下嫌弃的想:谁要一个流浪汉载着自己和心仪的姑娘去看风景,万一气氛恰当,说些甜言蜜语什么的,岂不是都被人听去了,指不定到了明天连音就全知道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即退出了连音的车,自己乖乖的去开车了。

连音这才坐入车内,就着连恒去开车的功夫,瞧了瞧驾驶座的司机,心里有个想法。

去往宴会场的路,由连恒的车领头,连音的车跟在其后。

一路上,连音静静的看着车外的夜景,一直等到了目的地后,连音才发号施令说:“停好车随我一起进去。”

坐在驾驶座的那位打方向盘的动作突然一顿,车子斜了一小段距离,随后才被抢救回来,陆醒将车向撇回正途,同时不动声色的出声:“我只是个司机,没有资格进这样的酒宴。而且我,也没有参加过宴会。”

连音还望着车窗外,他一说完就顺口接上:“就因为你没参加过,所以我才带你进去见识见识啊。”

陆醒:“……”

连音勾了勾嘴角:“像我这样贴心的老板,不多见吧?”

陆醒:“……”

他想说,他不需要!

等到停完车,连音下车后,他依旧坐在车上不动。

连音见状,特地走到驾驶座旁,手指轻叩了下车窗玻璃。

陆醒慢慢降下车窗,木着张脸说:“老板,我这样的身份,不适合这样的地方。”他已经说的很诚恳了,希望她不要再强人所难。

但很可惜的是,连音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晚势必强人所难到底了。

一秒钟的时间,连音变换了个表演,略带忧愁的道:“好吧,我实话实说,需要你进去并不是带你去长见识,是希望你能陪着我作伴。”顿了下,详细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哥今晚来是有其他事的,他不可能守在我身边。我也是头一回来这样的宴会,什么都不懂,怕出错,怕别的名媛千金笑话我。所以希望有个人能陪我一起进去,好歹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陆醒听完她的话,恍然间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人一开始也不半点不习惯酒宴,拘束的很,是他陪着她一次次的出入各种宴会,带着认识了大半的人,乃至于还让她认识了如今伴着她的人。

想起前尘往事,陆醒胸腔中有浓的化不开悲伤涌出,连带的眉头也皱紧成一团。

连音仔细的将他的表情全部纳入眼底,不动声色,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今天这样的地方,我倒是不想来,也可以不来的。但我想,我哥或许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所以我想来陪陪他。至少万一中途有什么他不能处理的情况,还有我在旁陪着他呢。”

陆醒本来确实有想抱怨她可以不来,没想到她已经将动机都交代了出来。

他再没什么可抱怨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如今不过是人家的一个保镖兼司机,老板既然发了话,他又怎么能不服从老板的命令。

说服了自己后,陆醒解开保险带,开门下了车。

高大挺拔的身形包覆在西装之下,虽然并不是高定西服,价格也不如连恒身上那套贵,更是没有杂七杂八的配饰,可有些人愣是能将地摊货穿出高级感来。

这或许就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吧!

连音对他的下车很满意,扬起了轻快的笑意,毫不吝啬的对他道了声“谢谢”。

保镖先生还是木着一张脸,但回了句:“这是我应该做的。”竟然还带着点小小的绅士感。

另一边,连恒早停完车,等了许久才等到连音走过来,看陆醒还跟在连音身后,疑惑的问:“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连音自然道:“他陪我一起进去。”

连恒一脸惊悚:“这是高级场合,你要带他进去?”里头都是大佬,带着一个保镖进场,像什么样子。而且,能带进去吗?

连音先上下看了看他,再回头看看陆醒,淡然的说:“我觉得你们俩没什么区别。”

连恒:“……”这是很严重的人身攻击!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事实证明连音的话不假,在入场检查邀请函的服务生那里,陆醒和连恒确实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陆醒就这么被放进了宴会里。

连恒有点被打击到了。

他觉得周围人都是眼瞎了,一个穿着便宜西装的保镖,怎么可能和精心打扮过的他一样呢?

不过连恒没有时间忿忿不平,甫入场,邀请他来参加宴会的人就来到了他身边,在与他和连音寒暄了几句后,便领着他去认识名媛千金们了。

至于连音,因为拒绝了与他们同去,说到处看看,便领着陆醒直奔用餐的地方。

到了自助餐点的区域,连音颇豪爽的对陆醒说:“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不过,带酒精的饮料别沾。”说完,自己取了一杯香槟拿在手中装样子。

陆醒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一桌子的美食而食指大动。他没有在酒宴上吃东西的习惯,而且他也不饿。

今晚这一场宴会聚集了本城许多的年轻名流们,因为是年轻人的主场,所以并没有邀请商场上的老人。陆醒发现这一点后,渐渐放松了自下车起便紧绷起的神经。

不过,他好像放松的太早了。

陆醒在自助餐区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个人走了过来,踌躇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唤:“陆先生?”

453.商战?名媛连姐(二十四)

陆醒僵了下身子。

出声的人唤了一声以后还不罢休,靠近过来又仔细端详,又问:“是陆先生吧?”

早在下车的时候,陆醒就有了可能会被认出来的准备,但看会场里一张张年轻面孔,又让他松懈了警惕。况且,商界一向是最薄情的地方,翻脸无情不过家常便饭。他一介跌落泥泞的失败者,说实话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即使被人认出来,也不会有人愿意上前来与他交谈,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浪费时间闲聊的价值。

可眼下的情况,还是出乎了陆醒的意料之外。

他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但话还没说出,身旁一道轻柔的声音已经替他解围:“不是,你认错人了。”

陆醒和出声的先生一并转头看向一边的连音,她带着一脸笑,回望着他们俩。

认人的那位视线在连音多停驻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猜测她的身份,只可惜一张陌生面孔,半点没有印象。注意力又摆回陆醒身上,认人的那位怎么看都觉得是陆醒没错。他在港城的酒宴上见过几次,不至于认错人啊。

“真的不是陆醒,陆先生吗?”对方又问了一遍,这回连全名都唤了出来。

“陆醒?那是谁?”连音拧着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又好笑的说:“他姓林,不姓陆。”

对方见连音说的这么肯定,不疑有他,只能归类为自己确实认错人了,忙向两人致歉。

致歉完后,又不免寒暄:“之前不曾见过林先生,不知林先生是做什么营生。”

被提问的“林先生”紧闭嘴,脸上的拒绝回答表现的很清楚。

问话的人也看出来了,既觉得他表现有点奇怪,又觉得讪讪,正要寻话找台阶下,连音小天使适时的递上了台阶。

“是做项目投资的。据闻今天许多这方面的新贵,所以特地来见识见识。”连音说话时,语速不快,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至于投资这个说辞,既可大可小,又包罗着方方面面,这样说来,对方也对应不到具体的。

不过有连音这话已是足够,对面人看连音的眼神都带上了点感激。要不是他看人实在长的像陆醒,他真不会多问这么几句,再陪着连音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对方终于能够功成身退,立马逃之夭夭。

将人送走后,连音回头看陆醒,一脸笑意道:“要是再有人来找你搭讪,你就照我刚才说的那样说就好了。很简单的,不要怕。来都来了,气势一定要到位。”

陆醒愣愣地看着连音,意外她的没有追究,竟将刚才的认出当做是搭讪。又有些难言的情绪蓦然生出,她还鼓励自己,以为他是紧张和怕吗?

他确实是紧张和怕,可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陆醒盯着她,反复琢磨着她话的同时,他试图从连音的身上找寻另一人的影子。

但是很可惜,他根本寻不到共同点。明明都有一脸柔和的笑,可就在连音说完刚才那一通话后,她与那个人有了太多不同。不,岂止是太多不同,根本就是两种独立的不同。

想着想着,他无意识的伸出手,突然间手背传来了一阵麻疼。

他醒过神来,就见连音收回手,一脸警告的看着自己:“我说过什么,你不能喝酒。本来就是无证驾驶,再多加一条酒驾,你是想让我花多大力气去捞你?”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竟是想要去取香槟。

“抱歉。”他缩回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没喝过这种酒,想尝尝看味道。”

“那也不成。你只能喝……这个!”她从一旁的无酒精饮料中取了橙汁递给他,“补充维生素,喝这个。”

陆醒愣愣的看着强塞入他手里的橙汁。

补充维生素?他?

陆醒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

宴会还在继续,连音始终占据着自助餐区,好像除了这里再没她喜欢的地方一样。陆醒作为保镖兼陪同,全程陪同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倒是再没人上前来认人了。不过这并不就代表了,再没人觉得这位先生很眼熟。陆醒哪怕已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依旧躲不开旁人目光。

有些人没有上前来认人,可私下里却交流开来。

“哎,看看用餐区那个男人,像不像港城的陆醒?”

“陆醒?就是破产的那个?”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你看长的像不像?”

“我就看过照片,没见过真人。看不清。你去参加过港城那边的酒会,你见过的吧,你觉得他像陆醒?”

“真的很像!”

“……”

“不可能吧?那个陆醒不是据说逃去国外了吗?前几天不还有人说在纽约街头见到陆醒了,过的可落魄了。不可能出现在咱们锦城吧。”更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聚会上。

之前说像的人想了下,觉得似乎没错:“那是长的像?”

旁边搭话的立马说:“长相相似很正常了。”

“嗯,就是越看越别扭。像谁不好看,偏长的像陆醒那个倒霉蛋。”

“……怎么这么说?有八卦的意思啊。”

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交谈声,清晰的传了过来,不只连音听见了,陆醒也听见了。

他垂落的双手贴在裤缝边缘,听得越多,右手慢慢的攥成了拳。

连音手里端着香槟酒杯,轻轻的晃动了下,慢条斯理的说:“我以为你长的挺好看的,没想到你还是张大众脸啊。”说完,她抿了下唇,神情里带了点失望。

陆醒听进她的话,一时间思绪从八卦交流那边拉扯了回来,哑然无言的看向连音。

连音也看过来,神情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

就这么看了半晌,她突然道:“我还是觉得你挺好看的。那个长得像的人,应该没你好看。”

陆醒说不清什么感觉,胸腔里有什么动了下。就像是滞塞不通的血管,突然被什么冲击了一样,隐隐要疏通的感觉。

连音说完后,冲着他笑了下,但笑容非常短暂,因为她突然被另一边吸引去了注意力。

不远处的另一边,连恒正对着一位名媛点头哈腰,而那位名媛却横眉竖目,一点不好相与的样子。

连音拧了拧眉,放下手中的香槟,招呼陆醒跟上,旋即往连恒那边走去。

454.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五)

“哥。”连音快到连恒身边时,出声唤他。

连恒看见她,就像见到救援一样,默默的松了口气。

“在另一边就见到你这边的动静了,怎么了?”连音噙着一丝淡笑,站定在连恒身边,话里问连恒,目光却看向旁边明显正生气的某名媛。

某名媛先是打量了下连音,继而露出不屑和鄙视的眼神。

连音觉得她这眼神蹊跷,正想再问连恒,眼角余光却先一步瞥到了一个熟人。

白世通的未婚妻,谢可欣,谢名媛。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连音可以肯定,当下的情况估计与谢名媛脱不开关系。

谢名媛一早就看见连音了,这会儿与连音对上眼,她立即向连音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能在这里狭路相逢出乎谢名媛的意料,自打五名律师以连音的名义向白氏所要赔偿费起,白世通就不肯再与她往来了,就连白家父母看自己时,谢名媛都觉得有点儿不同。她什么时候尝过这样的滋味,心情本就够郁闷了,今天难得来聚会松散一下,没想到遇见了连恒。

不管是连音和连恒,谢名媛都记得很牢,大有就算化成灰,她都会记得的意思。后来见连恒与她的一位闺蜜相谈甚欢,她便给闺蜜重点介绍了一下连恒是什么人,闺蜜觉得被连恒骗了,当即冲连恒发飙。

连恒看看正生气的某名媛,再看看他的妹子,平时在妹子面前的伶牙俐齿和得理不饶人全没了踪影,憋了半天也憋不出话来。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放弃了,只简略的再不能简略的道了句:“没什么事,有点小误会。”

连音忍不住挑了下眉,直接唤接应系统:“知道什么情况吗?”

接应系统比连恒靠谱多了,随叫随到,还知无不言:“知道啊,知道啊,我一早就注意到了。我跟你说啊……”

通过接应系统的告知,连音很快了解了当下的情况。

连恒的权贵子弟好友将他介绍给了面前这位名媛,原本名媛见连恒长的帅气,又是朋友的朋友,猜想连恒的家世一定不差,自然乐意交往。两人从人生哲学开始聊起,相谈甚欢,气氛很快,结果谢名媛来了。

谢名媛认出连恒时,连恒早忘记谢名媛是哪根葱了。而后谢名媛拉着某名媛借一步说话,将连音是三儿,她如今相谈甚欢的男人是三儿的哥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名媛闺蜜。

这位闺蜜早听谢名媛诉过几次苦,知道白世通看上了公司里的一个小员工。小员工能有什么样的家世啊,都是拜金女,想要爬进豪门的人,都不要脸。如今听说连恒就是那位不要脸的拜金女的哥哥,她脑子一转弯,瞬间就炸了!

她觉得连恒是故意勾搭自己,跟他的三儿妹妹一样,都想爬进豪门呢。闺蜜脑补越多,越来气,不但恼恨连恒这个片子,就连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位公子哥,她也一并恨恼上了。这会儿就是她控制不住脾气,当面揭穿连恒是骗子的时候。

了解完全部经过,连音不禁也要气笑了。她的直觉,真是准。

回头再看连恒窝囊的样子,连音忍不住贴近他,压着声带点调侃意味的念叨他:“原来你不过是个家里老虎啊。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讨回公道?”

连恒意外连音竟然看出来他被人欺负了,可他又不能点头承认,这个情况不一样。他自己还懵着呢,不知道为什么姑娘翻脸的速度能比翻书还快,问题是他还啥都没干呢。

连音看他还是那副怂怂的模样,无奈的心下摇摇头,视线再看向谢可欣时,扬起了一脸笑:“真巧啊,没想到这里也能遇见白夫人。”

谢可欣笑不出来,而且听连音唤她“白夫人”总有一种嘲讽的感觉。

连音:“最近这些日子太忙,都忘了关心一下赔偿的问题。今天能遇见白夫人再好不过,关于白氏以及白夫人你对我名誉造成的损害,我的律师们想来已经找过你了吧?不知道白夫人和白氏如今是打算怎么处理的?”

“只是五百万和一声道歉而已,对于白氏,或者白夫人来说,应当不至于拿不出这笔钱吧?”

谢可欣感觉自己吃了苦瓜一样,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而且周边听见连音话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虽然只是好奇,可于谢可欣而言,这些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而连音身边原本怂成一团的连恒,一听二世祖的未婚妻也在场,立马不怂了。刚才吃的亏也全忘记了,思绪全部带入了新的事情。

这人一不怂了,气势也就跟着回来了,顺着连音看的方向辩了辩,这才隐隐记起来自己确实在白氏见过谢可欣。

连恒呵呵冷笑起来:“原来是那白什么的未婚妻。既然你在这里,正好问问你,那个白什么的二世祖呢?是不是也来了?”

谢可欣的脸皱的更厉害了。这兄妹俩,会不会说话!还有,白世通今天不会来!不要问她!

连恒忍不住摩拳擦掌:“要不然这样,让那二世祖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揍一顿。那五百万,我们不要了,再倒贴他一百万也不成问题。”

连音觉得连恒这话说的很好,不过为了能让谢名媛的那位闺蜜心里有点数,她紧跟着道:“或者这样,五百万不要也成,但白夫人你对我的污蔑,必须给我一声正经的道歉。毕竟就我所知,您可到处和人污蔑我和您的未婚夫有牵扯。不过我现在想想,不得不好奇,您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自己戴绿帽,是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呢?”

“你……你……”谢可欣忍无可忍的指向连音,只觉得自己遇上了贼喊捉贼的,她分明就是个三儿,竟然说自己污蔑她。

连音淡然的面对她的指点,嘴角噙笑,从容非常。

就在场面变得越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充当连恒介绍人的某位权贵子弟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姗姗而来。

455.商战?名媛连姐(二十六)

这一场年轻名流的宴会到底持续到多晚,连家兄妹俩不知道,因为等权贵子弟抵达战场,了解事情开始后当即给连恒做保,力证他真是个豪门新贵的事实。

不但如此,比起场内做主打的富二代,身价都要等着继承家里老爹的不同,连恒可是妥妥的富一代,钱也好,身价也罢,可都是他自己的。

别人听后有什么想法,权贵子弟不清楚,但他自己可羡慕极了连恒的好运道。毕竟是几十亿的真金白银,比许多人所谓的身价多少多少可实际多了。所谓的身价都是虚浮的,真让他拿出这么多钱来,哪能啊。

周遭人听权贵子弟这么一说,心里全有数了。

这下,不只谢名媛,谢名媛的闺蜜都一并跟着脸色难看起来。

豪门虽然不单单是用钱来衡量的,可至少有一点她们这些个名媛比不了,她们身价也没连家两人高,更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豪门身价,那都是虚浮的代号,又不是真金白银。

谢名媛就更不必说了,知道连音是个富婆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大的能让她生吃了一整颗洋葱!

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没想到情况却是反过来,人家还比自己高上一等。

落差太大了。

误会解开了,权贵子弟让大家重新玩起来。

但气氛早已变质,原本对连恒有好感的名媛也拉不下脸再与连恒说话。而连恒更是兴致全无,再待了不到了半个小时,就说要回家了。

连音见他这样,也没有停留的意思,两人直接离场。

走出宴会的会场,夜晚的凉意瞬间袭上身。

连音觉得有些泛凉,不免揉搓了下裸着的手臂。

连恒倒觉得外头的凉意令他很舒服,不过注意到自家妹子的小动作后,身为兄长的他适时展现了一把体贴,解开了自己外套,披在了自家妹子的身上。

他这么绅士倒让连音意外的扬起了眉:“谢谢。”

“谢个p!“连恒粗声粗气的回了声。他的妹子,还跟他客气!

连音抿唇一笑,意外发现了连恒耳尖有点红。

就一个贴心举动,加上一句自然的谢意,他耳红些什么啊?

兄妹俩之间的互动看起来感情很好,于是也没人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某人原本也是想解外套的,只是动作比连恒慢了一步。

确定兄妹俩人没注意到,某人又默默的将外套扣子扣紧。心里则对自己报以无言,怎么会做出这个举动呢?

到了停车场,连音拉住连恒:“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回家。”

连恒不解:“为什么?”

连音说:“今晚你的心情这么糟糕,不适宜自己开车,还是坐我的车吧。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连恒下意识想问有什么事要谈,但心里知道连音在将他红上车前,一定不会说的。想了下,他答应了连音的提议。

到了临上车前,又忍不住问:“那我的车怎么办?”

连音说:“明天让林肖载你过来开走。”

连恒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再无其他疑问,他随着连音一块儿入座。

连音一直待到车子驶离停车场,正式进入上了大路汇入车流中,连音才姗姗开口:“哥,你前阵子不是说你在做投资了吗?情况如何?”

连恒没想到连音会谈及这事,忆起之前连章言交代连音随自己一起做投资的事情,他以为连音是要向自己取经。整理了下自己的心得后,全盘教授给了连音。

连音的本意并不是要取经,但听连恒说的头头是道,就没有打断他。

一直等他全部说完后,她才说:“我最近也关注了一些投资方面,不过都有些不太满意的地方。”

“哦?连恒颇为意外,忍不住好奇追问她具体关注了些什么,又哪里觉得不满意的。

连音没有顺着他的问题提及过多,只是向他发出了邀请:“我这几天在想,与其左右叩门,东投西入的,不若我们俩个联合起来,真正经假的一起做投资吧?“

“一起?”连恒一脸好奇。

连音点头道:“是啊。这些天,我考察了一家公司的项目,我觉得那项目挺不错的,不过项目有泄露了部分内容,导致如今银行不愿放贷。”

一听银行不愿放贷这话,连恒已经皱起眉来。虽然他对投资这一块也是新手入门,可是他那朋友教过他,银行都不愿意借钱的项目和公司,毕竟是一堆烂摊子,无论对方开出多么优渥的条件,都不要轻易去入。那钱投进去,可不带水花的。

他想起朋友的教导,也立即就将话说给了连音听。

连音笑了起来:“我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可行。”

“直觉?你要不要这么儿戏?”

连音:“可是女人的直觉一向都自带外挂啊。”

连恒无话可以,心里腹诽:女人的直觉用在另一半身上时,才会带上外挂。至于其他方面,还是持保留意见。

但与她讨论直觉这问题,显然也没必要,连恒想了想,又问她:“你说的那项目需要多少钱?”

连音伸出了手掌。

连恒权衡了下:”五千万?“好多钱啊。

连音眉眼一弯,伸出食指往上戳了戳。

连恒心顿时塞了,觉得他家妹子可能脑子有病:“五亿那么多!听我的,你赶紧打消你那个恐怖的念头吧!投资这种事还是要跟着专业的来,你想赚钱,以后就跟着我。”

连音的笑颜垮了下来,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有一万个保证这笔投资不会亏,可是该怎么说服连恒跟着她一起吃肉呢?想给人送钱也好难的样子。

连恒不住的摇头,看连音的表情就跟看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一样。

连音想了又想,最后道:“那要不然这样吧,我先全资垫过去,如果后期显示我的投资眼光没错,其中的一亿算你的。你划本金给我,随后的红利都归你。这样可以吧?”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了,可以吧?

连恒依旧摇着头,说道:“我知道有种传|销组织,给人洗|脑特别厉害。你怕不是也被他们盯上了吧?”

456.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七)

两人讨论了一路,连音想要带着连恒共同飞跃,可连恒却怎么都不信连音的投资回报,甚至非要连音将具体投资的公司说出来,他来甄别一下真假。()

连音考虑了下,期间还暗暗瞥了眼前方那位司机,这才向连恒托出:“我想入资的公司不在锦城,是在港城。”

“港城?”连恒眉头一皱,港城对他而言可完全不熟。

而前座的某司机在捕捉到港城的字眼后,不由自主的倾听起兄妹俩说话。

连音说是:“这家公司之前发展的不错,不过后来由于外泄了投资目标和发展方针,导致被敌对公司抢占先机,前期投入的资金和人力全都化为了乌有,同时也导致了许多早起投资商血本无归。投资项目也就跟着搁置了下来。”

连恒张大口,听着这事情觉得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更不提前面的某位司机,在听完连音这一番话后,他握紧方向盘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连音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前面的动静,继续道:“公司的高层走的走,散的散,如今撑着公司的,是一位元老高层。那位元老重新整顿过了公司内部,经过他的整顿,公司已经脱离了危险,如今正在慢慢回归正轨。至于这个项目,据说是原先公司高层择定的计划,如今的管理人觉得这份计划并没有到不可用的程度,所以要想继续按原定计划进行下去。”

“而且对方还说,想要完成这个项目的本意,其实是为了向人证明,原来公司掌舵人的策略没有任何问题。有些事情,也并非掌舵人的问题。只是资金链方面,确实有点愁人。”连音顿了下,“原本银行方面应当是能够出借这笔金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到了拨款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而今投资的事宜已在箭上,所以那位管理人才放弃了走银行借款的程序,改成私人募集。”

“不瞒你说,前两天我已经与对方通过电话了。他也详尽为我说明了许多情况,我在听过之后觉得这个计划确实是可行的,所以我已经答应对方了。”

“等等!”连恒紧急叫停,“你答应对方了?那你划账了没有?”这蠢妹妹可别是已经给完钱,现在才来撺掇他吧?

果然,他不愿看到的事情偏偏成了真。

连音笑眯眯的点了头。

还告诉他说:“我昨天划的账。”

连恒:“……”五亿啊!你以为是五张纸片吗?说给就给了,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好吧,这钱对于他们兄妹俩来说,确实是大风刮来的。

可便是如此,连恒还是心疼到不能呼吸,一手捧着左心房,一边说:”我已经能预见你哭的黄河泛滥的样子了。早知道你这么蠢,当初在外婆留遗产时,我该去见见她老人家,让她一毛钱都别给你。“

连音忍不住笑剜了他一眼:“你这么贪心啊,老实说吧,是不是早就想独吞遗产了?”

接应系统听不下去,傲娇的哼了声:“他脸真大,还想独吞遗产,还真当是他的钱呢!”真不想告诉他事实,这笔横财,可是公司特地变出来给连音用的,要不是怕独秀一枝太招摇,哪里会有他的一半。

连恒光摇头,已经不想再和连音说话。

等回到家的时候,连恒也是率先下车离开的那个,那副心痛的模样,至少已将之前宴会上的不愉快全部都遗忘了。

连音慢腾腾的下车,就要离开时,不出意外的发现前座的人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那目光定定的投在她身上,像有光照过来一样,让人想忽视都难。

连音笑了下:“你干嘛这副表情看着我?”

前座的人闻言,这才立马收回眼神,敷衍说:“没什么。”

连音耸耸肩,不再多关注他,转身便回了屋内。

往里走的路上,接应系统说:“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要收网啦!我看他对公司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嘛。”

连音对接应系统说:“还没到时间呢。你继续帮我注意好港城那边的动态就成。”

接应系统立马喊:“收到!”

“我办事你放心。”

今天这一晚上,有人睡得香甜,也有人失眠良久,还有的人因为唉声叹气而导致了失眠。

连音这笔投资在第二天时,连恒就因为一整夜念念不忘,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报给了连章言听,本意是想让连章言念叨念叨连音。

连章言听说连音这么儿戏的就花出去了五个亿,也跟连恒一块儿的肉疼加心痛。但是在面对连音时,可怜巴巴的老父亲还是不舍得多念叨她一句。

连恒见连章言这战友一点都诚心,又是好一番的唉声叹息。看来这个家,以后只能指望他来养活了!

此后数日,连恒每每见到连音,都要唉声叹息上好一大通。

连带的,他连再去参加宴会的心情都没有了。每天下班便回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只为了看着连音,免得她又做散财童子。

至于对她那笔五亿投资的事情,连恒前期还会追在她屁股后头,让她去将这笔钱给追要回来,但连音始终不从。连恒拗不过她,到最后也就只能死心了。

随后他又开始追问她投资的进度如何,对方又会不会向她汇报进度,资金去向又是否有迹可循,是不是透明。

一大串看似专业的问题,可得不到连音任何一点点清楚的回答后,连恒甚至有了寻根绳子上吊的心。他的傻妹妹哟!

每每看着连恒那捉急的样子,连音忍不住憋笑的辛苦。

随着天气越发冷起来,时间渐渐进冬,距离年尾越来近了。

眼看着一年即将要过去,连恒在寒风萧瑟中又想起来连音的五个亿,忍不住又问连音:“这都要年尾了,一般公司都会汇报业绩,召开股东大会。你好歹投资这么多,也算是股东投资人吧?难道你那公司就没让你去参加个会什么的?”如果连所谓的尾牙会都没有,那就真的是骗子无疑了。

连音这回没再逗他,坦白说:“你放心,尾牙会真的有。我已经接到邀请了。”

457.商战?名媛连姐(二十八)

年底历来是各种股东大会和尾牙的顶峰时期,不管有钱没钱盈利或亏损,尾牙是省不掉的。

连音在两天前收到了港城壹联公司的邀请函,邀请她务必参加年底的股东大会,以及尾牙酒宴。

连恒一听说能参加会议和尾牙,心底悄然松口气,看来对方还未卷款私逃。不过紧接着他又紧张,不知道邀连音去港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比如还想骗点钱什么的。

毕竟他妹子这么蠢,那还不是随便被哄两句就掏钱的人啊。

想至此,连恒要求:“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连音故作一脸惊讶。

“我当然是不放心你,陪着你啊!”连恒道。

连音说:“没事,有林肖陪着我呢。他是我保镖,有他陪着就够了。”

连恒:“……”

“那不管,我也得去!”连恒连耍赖用上了。

但连音就是不同意他的一同前往,就算连恒找上连章言,让老父亲出面,连音也咬定不同意。

连恒气了个仰倒。

不同意他去,难道他就不能跟着一起去了吗?连恒直接回房给自己定了去港城的机票。

有人热衷一定要跟着连音去,也有人十分不愿踏足港城地界。

在得知连音要在年尾去港城后,陆醒非常难得的主动找上她,向她表明自己不愿去港城的事情。

这还是陆醒胜任保镖这个职位以来,第一次主动同连音说话。

连音噙着笑,看了他一会儿才问:“能给个合适的理由吗?毕竟你是我的保镖,港城又是我不熟的地方,我很需要一个伴。”

陆醒顿了顿,最终只说:“抱歉,我只是不想离开锦城。”

这个理由明显可不能让连音满意:“这个理由我可很难说服我自己,你也知道,我平时对你不赖。”

“是的,我知道。”他打断她,她这个老板确实很大方,吃穿用度都没有亏待过他。

但待他好,与让他再返港城,这是两码事。他对港城有恐惧,也有不回去的理由。

两人僵持了会儿,因为是有求的那一方,所以陆醒又开口:“请你允许我留在锦城。”

连音抿着唇,一副奇怪和郁闷的表情。

接应系统替她着急:“陆醒不愿意回港城,那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又得做出变化了。”

连音沉默良久才回答接应系统:“是啊。”

接应系统更着急:“那怎么办?要不然把陆醒绑去港城吧。”

才刚说完,还没停顿超过一秒,又换了种想法,“我们在陆醒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要不然还是放弃他,转攻季剑晨吧。”

季剑晨如今对林俏的好感只加了两点,比乌龟爬还慢。转攻季剑晨指不定还能有奇效呢!

原定计划中,连音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陆醒带回港城,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公司状况,以及见见代替他还坚持管理公司的好友,希望借此让他振作一下,但没想到他对于港城这么抗拒。

“没事,不急。”连音反过来安抚接应系统。

随后又对陆醒说:“好,我知道了。那你就留在锦城吧。”

陆醒在主动来找连音前,早就做好了她可能追问到底的情况,他甚至也想好了,如果她不依不饶的追问,他会如何反应。

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容易说话,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连音答应了他的要求,再欣赏了会儿他有些惊讶的表情后,才问他:“你还有其他事吗?”

陆醒愣了下,摇头:“没了。谢谢。”

“嗯。”

……

连音和连恒当初计划圣诞的时候带着连章言一起去伦敦,再在那里待过跨年。

但因为壹联的尾牙酒宴就定在圣诞那天,他们的计划便不得不泡汤了,改到年后再议。

因为连音这一趟要参加酒宴的关系,她在临行前打算准备好她去的几天里的一应服装。

毕竟去当地再买,可能有诸多的不便以及局限性。

趁着太阳暖和的一天,她带着陆醒出门花钱。

高级商场里,但是有不少同样来采买酒宴礼服的年轻女孩和年长妇人。

因为到哪儿都有人,眼光相同导致撞衫的事情便有些层出不穷。许多女士仗着自己先到,甚至与人大打出手都有上演。

连音看着时不时起的争执和口角,只能感叹年末真是个热闹的季节。

幸好她的眼光并非太大众化,至少避免了与人大打出手的可能。

挑完了酒宴的礼服后,她又转道去挑选参加公司会议的服装,想着好歹也要显得女强人一些才好。

正挑选着,身边有人插话说:“港城的气温比锦城低不少,特别起风的时候,简直无孔不入,你不妨选些防风的暖和的衣服。”

连音惊奇的转头,没想到主动说话提出建议的竟然是陆醒。

他可从没在自己选衣服时,发表过任何的意见。

陆醒接收到连音的视线,突然语塞的一滞,狼狈的别来脸,过了会儿才给自己找解释,说:“我看电视时恰好看见了,这会儿正好想到,你可以当我没说。”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突兀了,他本不该说这些的。只是大约是为了回报她不勉强自己回港城吧,在见到她挑的都是不适合港城气温的衣服,他便忍不住开口了,免得她去了港城后受冻。

到时可没有人照顾她!

连音似笑非笑的收回眼神,放弃了身前的一排衣服,在另一排上挑选了一番,而后拿起其中一身,一边在身上比划,一边问他:“这身如何?”

杏色的套装,带着所谓的小香风元素,但剪裁和版型上更简洁,也对穿着者有不小的要求。不过看到衣服的第一眼,陆醒就知道,这身衣服适合连音。

面料选用的很舒服,亲肤的同时也能做到御寒的效果。

他一开始并不想回答,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点点头,道:“不错,你很适合。外面再罩一件大衣,会更保暖。”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连音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那么,大衣方面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她故意将选择权交到了他身上。

458.商战?名媛连姐(二十九)

陆醒对于连音移交的选择权,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认为自己该插手太多。

但是连音总有办法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想法走,她想由他来张罗她的穿衣,他果然在无谓的抵抗过一会儿后,开始认命的提出他的建议。

如果在听过陆醒给出的建议后,还有人将他看作是一名单纯的流浪汉,那这人怕是装睡中的人,永远都叫不醒了。

到了后来,陆醒自己也发觉了这点,面对还想继续挑选衣服的连音,他先发制人的来了句:“其实你不可不必听我的,刚才那些都是我随口胡诌的。”

连音一愣,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调适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真是厉害了,我都已经成功被你骗住了。”

两人中,无论是谁,话都说的很不走心。分明有一千万个问题,可偏偏没人拿出来问。

虽然没有说破,但陆醒知道,此时他和连音所处的是“我知道你有问题,但是我不想点破”的氛围中。

陆醒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对方的不多问,或者警惕对方故作不知。

他试图露出点尴尬的笑来结束这个局面,只可惜他维持面瘫的表情久了,连微笑这种小事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在连音什么都没说,又转过头去挑她的衣服。

他这才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伸手揉了下脸颊。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己,都说环境造就人才,如今他所处的环境实在太简单了,连家一家子也是朴实的人家,以至于他都有点被同化了,警惕性大大的退化。

而退化到今天的地步,也让他很是郁闷了。

连音默默的选了一会儿衣服,见他果然再不发声,明白陆醒先生的亲民化时间已过,下次想要再看到这样的陆醒先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也没再继续选衣服,只是指着刚才由他提意见选出来的那部分,问他道:“那你看,这些我是买还是不买呢?”

陆醒只犹豫了一瞬,便道:“你做决定便好。”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连音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有了定断:“看在你忽悠人这么专业的份上,我也该买下来。鼓励鼓励!下次再接再厉。”

陆醒:“……”

接过结账后获得的大包小包,店员忽然对连音道:“女士,要不要选购一条围巾,正好配您的大衣。当然,作为男款也是可以的。您可以选购两条,凑个情侣款哦。”围巾就展示在店员身后,是大气的灰色,一眼就能看到。

这……买菜搭把葱的事,她倒是见过了。可买大衣,再来推销围巾配件的,她真是没怎么见过。好神奇的操作!

店员明显是新来的,对于推销这一专业还不精通,眨巴着萌新的眼神看着连音。

连音看了看对方的眼睛,最终没狠下心拒绝,便说:“那给我来条吧。”

“不凑成情侣款吗?今年这款是我家特别定制的,是限量的哦。”店员不依不饶的问,目光看了看连音身后提包的陆醒,已经主动将其归类到客人男朋友行列。

“不,不用了,谢谢。”

店员总算识时务不再继续推销,快手快脚的帮连音取来围巾。

连音阻止店员包起来,直接取了起来,转身就往陆醒脖子上套。

陆醒被她突如其了的举措弄的一懵,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注意到她的靠近,她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像是打过高光的一样。化妆了,或者是没有化妆?他分辨不出来。

还有她的眼睛,他倒是听别人说起过对他的讨论,说他的睫毛又长又翘,根根分明,像小扇子什么的。他以前根本就难以这一堆形容词,但是这会儿他忽然再忆起来,忽然之间就领悟了。

原来睫毛很好看,是这个样子的!

连音靠近的突然,离开的也快,陆醒只够看清这二点后,她便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距离,而他的脖子上扎了根围巾。

围巾的围法很不走心,就是对折后将头穿过对折处,抽紧后就完成了。

但连音看起来对此颇为满意,甚至还露出了点点笑意。

“这就算是你动用了一番口水的回报吧。”连音意有所指的笑道,随后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指示他该离开了。

陆醒跟在她身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时不时无意识的看眼脖子上的围巾。

这当然不是他有生之年来第一次被人送围巾。他交往过三任女朋友,其中小心思最多的当属林俏。

林俏就像是浪漫制造机一样,各式各样的浪漫手段层出不穷,总带给人不同的惊喜,让人沉浸在那份惊喜里,不得不为她沉迷。

当初她为了送自己一款围巾,特地铺垫了许久,只为了等他收到礼物时能够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说,每每看到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时,是她最喜欢,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如今想起来,那些甜蜜往事都已经变换了颜色。

哪怕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甜度,可其中掺杂着更多的苦涩。

林俏,是一颗毒糖。

走在前头的连音虽然不曾回头看过陆醒一眼,但接应系统却非常尽责的向她汇报着:“报告亲爱的,陆醒又看围巾了。他已经第五次看围巾了。”

连音抿起嘴,憋住了笑。

“亲爱的,你说你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啊?能不能让他对林俏的爱意减少啊。”接应系统好奇不已。

连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陆醒对林俏的真爱能靠一条围巾来降低数值,那连音不介意给他买上一卡车,不,两卡车也可以。

“哇哇哇,亲爱的。他又低头看围巾了。他怕不是傻了吧?”

……

而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港城。

有一只系统也在哇哇大叫:“宿主,陆醒对你的爱意又下降了。”

“这次又下降了多少?”

“嗯……,跟之前一样,百分之一。”系统汇报完后又道:“他对宿主的爱意现在是百分之九十五。”都已经都不再是真爱的程度了。

林俏皱起眉:“什么情况!真爱还能回跌的。”

系统哭唧唧:“本系统也不知道啊。”

459.商战?名媛连姐(三十)

林俏有些郁闷,自言自语的说:“陆醒到底在搞什么!除了知道他没死之外,根本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最适合黑化的对象,我还指望着他黑化后促进我和季剑晨之间的关系呢!”可是对方迟迟不出现是闹哪样啊!

凭陆醒的隐藏家世,就算他坐得住,他背后的家族也不该袖手旁观才是啊。

原本计划着等陆醒公布家世,卷土重来与季家斗个你死我活,她也好趁机加快与季剑晨之间的速度,可现在倒好,黑化的陆醒没等来,陆醒背后的家族也没等来,倒是先等来陆醒爱意跌落的消息,真是要郁闷死她了。

越想越郁闷,林俏问自己的系统:“有办法找到陆醒吗?”

系统:“宿主,靠我是不行的,不然宿主找私家侦探吧!他们干这个在行,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等于没说!”能找私家侦探,她早去找了,还不是因为季剑晨太难对付,她怕他知道后弄巧成拙嘛。

系统委屈巴巴的缩了回去。

不过,过了一会儿,系统又主动说:“宿主,壹联公司最近好像又开始进行之前的投资项目了。”

林俏嗯了声:“我已经从季剑晨那里知道了,不知道那个刘子望是怎么弄到那笔启动资金的。”

系统怀疑:“宿主,你说会不会是陆醒在背后给予资金支持?”毕竟壹联是陆醒创办的工资,那个项目也是陆醒当初规划出来的,如今壹联重新进行这份投资,陆醒偷偷的送钱,也说的过去。

林俏没有反驳系统的话,相反的,与系统有相同的看法:“我也怀疑,毕竟这笔钱来的蹊跷。而且按照壹联现如今的情势,哪里真的能筹措到资金。除非真是陆醒暗中资助!”

得到宿主的肯定,系统当即很高兴的道:“宿主,那我们近期关注着壹联,是不是就能得到陆醒的消息了。壹联不是要开尾牙酒宴了吗?按理说,但凡股东都会出席,你说陆醒会不会出现?”

林俏沉吟了下:“我倒是希望他出现。他如果出现了,我一定要将他的数值重新刷回去,这回一定要他黑化!”

“宿主加油!我看好你!”

……

港城一人一系统的算盘传不到锦城。

但是港城的寒风习习倒是先一步降临了锦城。

出门时还是风和日丽的景象,没想等连音离开时,外头天色已经阴沉起来,伴随着一阵阵冷风呼啸,当即把她冻的又躲回了商场里。

她原本还想去路边的一家小吃店买点解馋的小食,如今什么吃的,全打消了念头。

望着外边骤然阴沉的天,她不由得自语:“真是什么都不讨厌,就最讨厌冬天。”

这话传进了后边陆醒的耳朵里,他犹豫了下道:“我去取车,等车暖了,我停在门口,你到时再出来。”

这是最合适的方案。

连音立马同意了,而后又多加了句:“你车停门口后给我电话,我再往里躲一点,门口也冷。”

陆醒点头说好。

连音指挥他快去,她则果然往里躲了些。

陆醒快步去停车场,边走边忍不住想,这种冷感与港城很相似,她要是受不了,到时候在港城该怎么度过?怕是会冻的不愿意离开酒店房间吧!

从取车到暖车,再到陆醒给她电话,前后共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连音一路从商场里出来,跟阵风似的钻进车里,这才舒服的喟然一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陆醒默默的看着她的举动,越发加深自己的想法,她一定会不习惯港城的气温的。

圣诞节前两天,连音出发前往港城,待抵达港城后,她果然感受到了港城冬天深深的恶意。

从头到脚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冷!

她忍不住对接应系统说:“我可以申请,让公司以后取消我对冷的感知度吗?”

接应系统想了想:“下次我会提醒你多贴几片暖宝宝。”

好吧,她懂了。

不过为了不至于太掉形象,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瑟瑟发抖的想法。

今天抵达港城,由壹联的暂理人刘子望接机。

两人在接机大厅碰头。

刘子望并不知道连音的长相,两人只通过邮件、电话,知道对方其名以及大约多大岁数,其他一概不知。所以刘子望只能在接机口举牌等待连音的主动找上门。

他设想过他的投资人的千百种姿态,但从没敢过多设想他的投资人会是一个大美人。

要不是对方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准确的唤出了他的名字,他都怕是接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年轻、长得好,还有钱的,几个条件掺合在一起,符合的人数真的不多。

直到将人迎上了车,刘子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连小姐,我们是去酒店吗?”

连音当即点头:“是的。麻烦刘总了。”

“客气。”刘子望娴熟的打着方向盘。

等车汇入了车流后,刘子望才找话题与连音闲谈起来,他本已经做好了他说她听的准备,没想到这位连小姐还挺亲和的,不管感兴趣不感兴趣,都会与他谈说上几句。

这一路,有她不时的对话,倒也不寂寞无聊。

等了酒店,刘子望帮忙办理入住手续,在上楼钱,刘子望打住脚步,对连音说:“那连小姐今天早些休息,明天的会议,还请连小姐一定参加,届时刘某人会派车来接连小姐。”

“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在电梯前告别,看着刘子望离去的背影,接应系统才冒头说:“看亲爱的和刘子望对话,我都油然而生出一股正气。这个人真是太周正了,人长得周正,性子也周正。难怪他会愿意替陆醒代理着公司的事物。”

“嗯。”连音附和接应系统的话:“陆醒有这么个朋友,实在是幸运。”

连音和接应系统聊着天,一路到了房间所在楼层,按照房卡号码,正要开门时,隔壁的房间忽然被打开,露出了连恒得意的笑脸,“你来的有点慢啊!”

请个假

原本早上退烧了,没想到晚上又烧回来了,哪儿都感觉疼。实在是撑不住了,今天不更了,明天更吧。

晚安。

《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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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一)

连音顿住手上的动作,半点不意外的看向连恒满脸小得意的模样,对他上下一通打量,随后道:“这就是你一大清早出门,还不愿告知爸爸你去哪儿的原因?”

连恒却不满她将注意力摆错了地方,纠正道:“你难道不是该惊讶我知道你下榻的酒店,我还能住在你的隔壁?”这才是重点吧,不觉得他已经有些神通广大了吗?

“不惊讶。”连音说着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连恒见状紧随其后。

“你说说你,一个人跑来这么陌生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你就不害怕吗?”连恒跟她进了房间,唠叨的停不下来了:“你不是说你要带着林肖一起来的吗?怎么到头来连他都不带?你就对自己这么放心啊!”

“你带他过来不见得就安全,可你连他都不带,那不是等于昭告天下这里有个独身女子,大老远从别地来的。年轻、漂亮,还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还能绑架索要赎金。”说到昭告天下时,他干脆拿两手往嘴边一圈,做出喇叭状。

连音默默地看他表演,等他说完才道:“哥,没想到你思想这么龌龊。”

“龌龊?”连恒露出一脸不敢置信,又拿手指指着自己:“你说我龌龊?”

连音没回应,放下行李箱后便开始着手整理。

连恒还沉浸在被形容“龌龊”的震惊里,悲愤交加地控诉道:“到底是我思想太龌龊,还是你太蠢,太容易受骗上当了?”

“连音,咱们好歹也是念过书的人,有点智商的,是不是?”

连音听他教育的话越说越难得人心了,不愿再听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向他伸出了手,并且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连恒愣愣没理解:“干嘛?”

连音无奈道:“当然是给钱啊。给了钱,我去哪儿,你就能去哪儿。”说完,又招招手。

连恒看连音的目光顿时像是在看一个抢钱的劫匪,一脸怀疑的态度:“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连家的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帮着外人骗自己家的钱?你自己愚蠢被骗去的钱,亏了还想从我这里填补漏洞?想都别想!”

连音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表示已经对他无语。

“行了行了,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吧,现在可以出去了。”

见他还不想走,连音直接动手赶人,连恒满面痛心疾首的模样。

等将他赶出房外,连音关上门没两秒就便听到他在外咒骂了一声,随即她的房门被拍的直作响。

没好气的拉开条缝,还没问什么事,就听连恒一脸郁闷的说:“我房门关上了,门卡在房里,给我拨通电话去前台,让人帮我开下门。顺便让我再进来待会儿。”

连音“噗嗤”一声,忍不住笑起来,迎着连恒郁闷的表情,她没照做,反而道:“你自己去楼下大堂找人。”话完,直接关门。

连恒没想到她能这么无情,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

等他反应过来再捶门时,房间内的连音再没有理会他。

门外的连恒捶门到放弃时,只能气哼哼的道:“算你狠!将来等你结婚的时候,别指望我这做大舅子的给你添嫁妆!”

门内的连音一脸莫名,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能联想到结婚添嫁妆的事情了?莫不是被她气糊涂了吧?

……

第二天一早,刘子望派来的车准时等候在酒店外。

连音准备妥当离开酒店时,还是带上了连恒。

司机按照吩咐来接位女士去公司,没想到却接到了一位女士和先生,不过司机并没有多话,只管尽责的往壹联公司送过去。

反而是坐上车的连音有话要交代连恒:“请记住你的身份,你没有投资一分钱,所以今天不管任何场合,你都没有任何发言权,你只是一个陪客。能做到吗?”

连恒瞥了连音一眼,白眼成分居多。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让司机在前边放你下车,你自己随便看看逛逛就回酒店去吧。”连音见他不开口,干脆威胁道。

连恒这才不情愿的开嗓:“行行行,你是女投资人,花了冤枉钱的。听你的,我就是个陪客,给你撑气场用的,但凡需要说话的时候都轮不到我,都由你来说。成了吧?”

“成!”连音接的很自然,在连恒又抛来白眼前继续道:“表现好,明天晚宴继续带着你。要是表现不好,可别怪我不带你玩了。”

连恒错了错牙:“我真是感激死你了,还记得带我玩。”

连音心情好的笑起来:“那是啊,这趟来港城,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连恒敏感的听出疑惑点来:“你这趟来港城不是参加这什么破公司的会议,然后参加完他们的尾牙就回锦城吗?”

连音笑着摇摇头:“不是啊。还有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连恒追问。

到这时他才终于缓过神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连音前阵子买了好几身衣服,说是带到港城穿的。他当时还嘲笑她又不是去时装走秀,去参加个会,两天就结束的行程,需要准备那么多身衣服吗?原来她定的根本就不是两天的行程吗?难怪昨天她的行李箱那么大只!

连音考虑了下是现在告诉他,还是等之后再告诉他,但想了想他的性子,最终决定还是先说了吧,免得他不合作。

“我投资的那位负责人,答应带我见识见识港城的名流酒宴。”连音说,“后天就有一场酒宴,届时我和他一起出席。”

连恒听后立即喊道:“我也去!”

放任他妹跟一个陌生人去参加酒宴。先不论酒宴真真假假,单说他妹单独跟个男人走,他怎么可能放心!

连音却打起了太极:“看你的表现再议吧。”

“表现什么表现,我跟你说,后天酒宴,一定要带我去。”连恒很严肃的告诉她,“不然你也别想去!”

连音没理他。

连恒见她这么无视自己,不得不又加重自己的严肃正经,再次向她重新声明了一次。不仅如此,心里还连带的怪罪起了留在锦城的某保镖,不知道你家女主子来港城要跟陌生男人出去啊,工资白给啦?都不知道跟过来保护的?

461.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二)

当两个长相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女一起从车上下来时,刘子望竟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唯一让他生出意外的是,原来美女的脸变成美男后也不会有太多的违和感,竟然也不娘。

“连小姐,这位是?”刘子望迎上去,还是礼貌的询问了连恒的身份。

连音比划了下身边的人,向刘子望介绍:“我兄长,连恒。”

又看向连恒:“哥,这位就是壹联的管理人刘子望先生。”

连恒冷着一张脸,冲刘子望点点头,道了声你好。在车上已经答应了连音,他这趟就是个陪衬,虽然一见到刘子望后,连恒就有点想要怼他,但为了这两天的行程着想,他决定还是少说话。

两位男士互相间打量下。

刘子望率先回过神,对两人比出“请”的手势:“两位里边请,我们的会议整点开始。”

连音点了个头,与连恒对了眼,由她先行。

今天既是壹联公司的年终汇报,同时也是公司投资项目的情况汇报会。

能参与今天这场会议的,除了公司的股东之外,就是连家兄妹俩了。

原本在连恒的设想中,哪怕刘子望为了充场面,也会安排数十人的会议场面。然而叫他吃惊的是,壹联公司如今的股东状态,根本不满十人,仅有五人。在这六人中,竟还有两人是公司的中层领导。

而今天这一场业绩报告,连带着投资项目的情况汇报,前后加起来用不着半个小时就全部完成了。与其说是在对公司股东做汇报,更像是专门对连音做汇报。

剩下的时间里,便是大家大眼对小眼的时间。

连恒对着连音露出一个“你在开玩笑”的笑容,就这么点人的股东,就这么点人的公司,也好意思骗了他们家五个忆?这么多钱,都够将这间公司全部买下来了,好吗?

连音对连恒露出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刘子望显然看出了兄妹俩人的互动,出声唤了连音一声:“连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连音再次给连恒使了个眼色,确定他不会暴起后,她才对刘子望道:“刘先生,介意我与你私下谈谈吗?”

刘子望望了圈在座的人,想了下后打商量道:“连小姐不介意的话,去我办公室谈如何?”

“可以。”

刘子望对她感激一笑,宣布会议结束,随即迎着连音去他的办公室。

进入刘子望的办公室,连音不等他请自己落座,开门见山道:“刘先生,如今公司的股份分配是如何形式?若我想成为这里的最大股东,需要持股多少?”

刘子望一愣,没想到她要谈的居然是这事。

连恒也跟着一愣,他是没想到他妹子这是要彻底疯起来了。

这下可遵守不了之前说好的内容,连恒直接不客气的当着外人的面警告连音:“你可别做傻事,不然我今天哪怕把你打晕打包带回家,我也会这么做的。”

连音有点后悔今天带连恒出来了,他果然不是个能安静到可以当自己是哑巴的人。

462.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三)

连音看连恒一脸坚定的模样,不得已转向刘子望说:“不好意思,我需要与我兄长沟通一些话,不知刘先生能不能为我们兄妹俩腾个清净的地方。“

刘子望瞄了眼连恒,立即道:“当然。不然两位先在此稍作休息,我也正巧需要外出一趟,大约……半个小时后回来,可否?”

连音一脸感激:“多谢了。”

“不用客气。”刘子望很快给两人腾出了地方,自己暂且回避。

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兄妹两人,连音先是与连恒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哥哥,来之前你可答应过我,一切都听我,绝不会多嘴。”

连恒眼见四下无人,干脆解开了西服的纽扣。两手跟着往腰上一插,气势十足的回道:“可咱俩也说的好好的。前提是,你不会发疯。”

连音叹气:“我没有发疯。”

“一切乱花钱的行为,都是发疯。”

连音想,要是放在以往,她一定会被他这个论调给折服的。但很显然,这回可不同于以往。

她没有再在第一时间去反驳连恒的论点,而是先是以沉默应对,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一改态度,突然放软了语气对连恒说:“哥,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支持?”

连恒果然被她套路起来:“你想要什么支持?”

“请给我一些信任,相信我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在单纯的发疯,也请相信我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相信我的判断,我不会胡来,可以吗?”连音好声好气的请求着。

连恒很想一口拒绝,只是话都到了嘴边,他却生生被连音露出的请求眼神给定住了。

连音一脸诚恳的看着他,特别是那一双眼,明亮又坚定,里头有他不曾注意过的光芒。

他本来想要吐槽她,依照她一贯以来的表现,一份不怎么样的工作结束的都够憋屈了,更不提最后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就她这样的,哪里像是能有什么深谋远虑和大智慧的人。不只这一点,还有许多方面,反正能吐槽的点实在太多了。可是到了关键的档口,一旦看着她的眼睛,他竟然吐槽不出口了。

不仅如此,而且随着时间的挪移,他口里含着的那些话竟渐渐的,自动自发的消散而去。

到了最后,什么字眼都没了,只剩下一声叹息。

连恒尝试了下,但始终离不开连音那双眼,最终悻悻的败下阵来:“随便你吧。”语气无力。

“谢谢你!”连音真诚道谢,甚至还上前拥抱了他一下。

连恒被这一抱,彻底没了脾气。

兄妹俩长这么大以来,他妹子还没主动拥抱过他呢!

当然,被动的也没有。

连音可没他那么多感悟想法,未免连恒待会儿又说话不算话,她先一步对他做保证:“哥,你放心,我会给自己留好退路,不会将我的那份家产都败光的。”

“希望如此。”

……

半小时的谈话时间很快就到了,刘子望遵照之前说过的那样,半个小时一到,他便在办公室外敲门,询问里头的兄妹俩是否已经谈话完,他是否能够进来。

在得到连音的肯定回答后,他这才慢慢推门而入。

待刘子望回来后,连音重新将话题带回了之前的入股事宜上。

她想要成为壹联的大股东。

对此,刘子望不作隐瞒的道:“公司的最大股东是前任管理者,他持有本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虽然公司有过动荡,但他的持股份额仍是最大的。连小姐想要入股本公司,我表示非常欢迎,只是想要成为最大股东,恐怕有些困难。”

463.商战?名媛连姐(三十四)

刘子望在同连音解释了公司的最大持股人是谁后,同时也为连音详细解释了剩下的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又是在哪些人的手里。

出乎连音意料之外的是,刘子望身为如今的公司实权掌舵者,手中的份额占比仅只有百分之二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九的份额,便在今天见过的另四人手中。

也就是说,只要另外四位股东联合起来,秒秒钟就可以让刘子望下台,也分分钟可以影响公司的下一步进行计划。

连音直接就将这可能提了出来,刘子望听后,却是一笑。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刘子望毫不隐瞒的说:“公司没有发生动荡之前,各股东持股的份额都不高。不过你也知道的,一旦公司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股东闹僵起来,方方面面就会有许多难以协调的情况。”

“当年公司濒临倒闭边缘,股东们大肆抛售股权,除今天你所见的那两位股东没有动作外,其他大大小小的股东都将手中的股权抛售了。其中大部分由我们前管理者收购了回来,另有一部分是我接手的,剩下的便由公司中的两位中层慷慨解囊。”这便是如今的股权分配的由来,说起来都是泪。

回忆起公司动荡时候的那些事情,刘子望一脸的苦涩。

那是一段十分难忘,也十分艰涩的记忆。

事情爆发后,电话都快被大大小小的股东们打爆了。几乎没有例外都是来痛骂的,那段时间,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根本就睡不着觉。

直到今天,对刘子望而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还是在梦中一样。谁能想到,蒸蒸日上的公司,竟会在一夜之间面临倒闭边缘,原本意气奋发的领导者,在处理完烂摊子之后,说失踪就失踪了。至今还不知下落。

作为陆醒多年好友,兼大学同窗,刘子望在陆醒失踪后,主动站出来承担了公司的一切事务,同时私下也在积极寻找陆醒的踪影。

只可惜,至今没有消息。

而今这么坦然的跟连音说这些,也是因为刚才连恒对连音说的话在他这里起了作用。

他一方面很期望有人能带给壹联新生的希望,但他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遍当初电话没有沉寂的时候。所以干脆将话说同连音说清楚,希望她能考虑清楚,真的想要入股壹联吗。

连音看他突然沉浸入自己的思绪,猜测出他在想些什么事情。若是别的时候,她可以不打扰他,但现在并不是适合怀念的好时候,况且,当务之急还是她入驻壹联公司的事情。

于是她开口以公司方面的问题,岔开了他的思绪。

刘子望被连音拉回思绪后,很尽责的针对连音的问题给出详尽解释。

两人一来一往,问题越发具有专业性和针对性。

连恒作为旁听者,因为已经再次答应了连音,会给予她信任,不再会多嘴插话,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扮演着听众的身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连音和刘子望谈论的话题,他竟然听不懂!

连恒不是学商业的,他对这方面太专业性的内容并不在行,这一点他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连音呢?连音也不是学商业的,可是她竟然能与刘子望就一些非常专业的问题进行探讨,而且还半点都不露怯,这就让连恒看不懂情况,也感觉意外了。

他妹妹什么时候做了功课?让他很有危机感啊!

连音与刘子望相谈甚欢,因此刘子望还特地请连音用了午餐。

在一起用过午餐后,连音便暂且告别刘子望,去忙她收购股权的事宜。

一个下午的时间,连音分别与壹联公司两位持股中层进行了一场面谈,面谈时间都不少于一个小时。

而在面谈过后,两位中层都同意将手中的股权份额转让给连音。

搞定了两位中层后,第二天,连音又利用壹联公司尾牙酒宴的时间,再次与另外两位股东见了面。她让刘子望帮忙招待连恒,自己则端着酒杯将两位股东请到了角落里,开门见山的表达了想要收购他们手中股权的事情。

两位股东面面相觑一眼,颇为意外连音找他们说的事情。

收购股权!

这两位股东是公司初期时入股的,他们愿意入股是因为他们看中了陆醒的能力,也相信他能成就一番事业。但壹联走到今天,老实说他们也很恍惚,甚至很多时候也在后悔,当初股东们吵闹的最凶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卖了股权。

特别是在陆醒失踪之后,他们俩每每碰面都要长吁短叹一番,只怪当初自己太心软,没有第一时间脱离泥沼。到了如今,公司虽然由刘子望坐镇,他也在努力经营,但起色是真没见多少,更让两人惶恐公司是不是哪天就真的没救,宣布破产倒闭了。

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刘子望提过想要变卖股权的事情,只是每次话还没说直白,刘子望就将难处摊开在他们面前,致使他们不得不终止这个话题。

而今,竟然有人要接手?

两人对望一眼,根本不用连音多费口舌,立即赞同道:“可以,我愿意转让,价格也好谈。”

一人同意,另一个人也立马跟上:“既然连小姐如此看好壹联,我当然也要成人之美。”

两人不但答应的飞快,甚至连收购价格方面也给了一个优惠的价格。大有赶着时间来套现的打算。

虽然在商场上,像他们这样急切的亮牌的做法很不可取,但他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切只为了挽回损失,尽早脱离泥坑。

要不是此时已是晚上,两人指不定早架着连音去办手续了。

连音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初步计划,竟然完成的这样快。

这两位股东,比公司那两位中层领导还好说话。

搞定四位股东的股权转让意向后,接应系统第一时间出来恭喜连音:“不容易啊,咱们的任务终于步上正轨了。”

连音跟着说:“是啊,真不容易。明天可以去见见林俏和季剑晨了。”

接应系统:“我也很期待见他们。”

464.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五)

尾牙酒宴的第二天,便是港城名流的圣诞酒宴。

连音睡了个饱觉,几乎睡到中午时间才精神奕奕的醒来。

中午和连恒一块儿吃了午餐,下午的时候,她前往事先约好的沙龙做头发美容。

在设计师为她服务的时候,连音与接应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林俏和季剑晨的事情。

接应系统又向连音汇报了下那两人之间的进度情况,随后好奇问连音:“亲爱的,晚上你打算怎么出现在季剑晨面前?”

连音反问:“还能怎么出现?”

接应系统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忽然想到林俏第一次出现在陆醒和季剑晨面前时的形象,虽然在季剑晨面前时形象多变,但归根究底还是走清纯小白花的路线。我就在想,会不会和你的路线重叠了,导致你出场时,丝毫引不起季剑晨的注意呢?”

“嗯?”连音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

接应系统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继续对连音说:“真的,据我的观察。你们俩走的路线太相似了,有林俏这个珠玉在前,亲爱的你要取胜,真的有点困难。“

连音沉默了良久。

而后才慢慢开口道:“你说……,我是清纯小白花?”

接应系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可能有歧义,立马解释道:“哦,亲爱的,请你相信我,我这话不是贬义的。我是在夸赞你!你就是我的女神!”

“谢谢,还是请你收回你的夸赞吧。我可能不适合,也不需要。”这种夸赞,真的……,不需要也罢。

接应系统:“嘤嘤嘤,不是的。我这话真的不带任何歧义。”

连音表示不接受。

不过,在保持沉默的时候,她控制不住认真想了想接应系统说的话。不想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模样,就单纯的想林俏,连音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接应系统说的那样,是走小白花路线的。

而且连音也能肯定,林俏一定早将小白花的形象塑造的完美,也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凡和她同样风格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一定会像个赝品一样,完全被林俏压制着。

如果是这样,那她该如何表现不同,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是有点介意接应系统那么说话。

接应系统见连音一直保持沉默,心虚的感觉更甚:“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接应系统有形体,估计这会儿给她跪下都成。

他真的已经深刻反应出来,他说错话了。嘤嘤嘤,只求不要告诉他大哥!

连音结束了沉默,伸手从自己包包里取出了电话。

自从昨晚睡觉的时候,她就将电话设成了静音模式,直到现在也没调整回来。也因为是静音模式,所以她错过了许多通电话。

那些未接电话都是由壹联的两个股东打过来的。

昨晚连音与他们谈完收购股权的事情后就交换了联系方式,那两人激动了一晚上,一直在等着天亮,深怕连音会反悔一样,所以想要早些办妥转股权的手续。恰好今天又是工作日,两人给连音打这么多电话,就是为了办理股权转移的事情。

连音没有给两人回电话,而是在有限的通讯录中翻出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接应系统注意着连音,自然看到了号码的主人,好奇的问连音:“亲爱的,你给陆醒打电话做什么?”

陆醒那边接电话接的很快,连音还没给接应系统解释她为什么要给陆醒打电话,她已经听到了陆醒的声音。

陆醒说:“连小姐,怎么了?”他很意外会接到连音的电话。

连音没有即刻回答陆醒的问题,反而问他:“你在做什么呢?”

陆醒说:“老先生今天休息,看院子里的植物需要修剪了,要我帮他打下手。”

老先生指的就是连章言。

为了区别连章言和连恒,他叫连恒为连先生,只能叫连章言叫老先生了。

连音应了声,叫他小心注意着连章言,别让他修剪时弄伤自己。

陆醒立马道了声好。

拉完这段家常,两人都沉默了下,随后听陆醒先问:“连小姐这是在哪里?似乎有些热闹。”其实是有点吵闹,好像有吹风机一类的声音,不过他不敢确定。

连音很快给了他肯定答案:“在美容沙龙,有点吵。”

“原来如此。”难怪了。

连音趁势拿回了话题主导权,对陆醒道:“今晚有场酒宴,我要出席。”

虽然没说是什么酒宴,但陆醒秒秒钟知道她要参加的是什么酒宴。

每年这一天的港城,都会办一场圣诞酒宴。港城名流尽数到场,宾客如云,筹光交错。

而每年的筹办人都不同,这一年是轮到谁做东?

陆醒忍不住想了又想,今年似乎是季家来办。

季家……

连音不知道陆醒在想什么,她慢声问着陆醒:“林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陆醒慢慢回神:“您问。”

连音问:“你觉得我是什么类型的人?”

接应系统忍不住狂汗,立马叫道:“亲爱的,我真的错了!”

“什么类型?”陆醒重复着她的提问,有点get不到她问题的重点。

“对。”连音道:“我今天不是要去参加一个酒宴吗?正在为晚上的衣服犯愁呢。有人对我说,我的气质和形象与这边的某位名媛挺相像的。那位名媛叫林俏,好像在港城还挺有名的。有人叫我别与她做一样的打扮,免得在那人面前自取其辱,所以我有些疑惑……”

接应系统一脑门问号:他不是这么说的啊!他没说过‘自取其辱’这样的话,真的,他发誓!

而电话那边的陆醒听后,下意识便说:“不,你们不一样。”

“哦?是吗?”

陆醒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过于笃定,为怕连音会深究多问,他连忙补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位名媛是怎样的一个人。但连小姐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

“你的气质也是独一无二的。”

465.商战?名媛连姐(三十六)

连音听着陆醒的话,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微笑。

静听着陆醒说完“独一无二”这四个字后,她语带笑意回道:“谢谢你,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

陆醒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说的已经够多了,没法再多说别的话了。

正在修剪灌木丛的连章言见陆醒还在打电话,而且明显进入一副发呆状态,不由得叉起腰看了陆醒一会儿,觉得这个年轻人有问题。

没看他这个老板她爹正在忙碌不已吗?要他来帮忙打下手,他半途接个电话而已,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而且还是这样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又不是跟女朋友打电话。

哎,等等!没准儿还真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

若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嗯,那就让他去了。有女朋友了就好啊,有女朋友他就能放心了。不然让这么个男人跟在自己女儿的身边,他这个当爹的就感觉不好啦!总是担忧着女儿会不会被这个男人拐跑,晚上觉都睡不好。可苦恼啦!

连章言心想着:希望林肖和他女朋友感情和睦,百年好合!

随后自己又默默的猫回身,继续修剪树枝造型去了。

虽然得到了陆醒的安慰,但连音依旧一副彷徨的样子,慢慢的道:“我原本想穿上回你陪我去选购的那身礼服,但是我现在又不太确定。我穿那身会好吗?你要知道,我没什么参加酒宴的经历,而且这是港城的酒宴,我很担心会在酒宴上丢人。”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能在就好了,上回那个酒宴有你陪着,我觉得还挺安心的。”

陆醒知道她是因为太过担心的紧张,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电话,这说明,不知道何时起,她对自己有了一份依赖感。一如对自己亲近之人的信任。

他想了想自己能为她做什么,最终下定了决心一样。对于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他先道了句“抱歉”,紧跟着说:“你穿那身很好,很符合你温和的气质。相信我,你那样温和的气质,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哪怕你与别人穿着一样的礼服,你也是与对方不同的。没人与你一样。”也绝对是与林俏截然不同的。

哪怕初初时,他也在林俏身上见过所谓的温和,可他后来很明白,那都是林俏在他面前伪装出来的。

一个真正温和的人,不像林俏那样。

就在这时,港城某处高级沙龙里,正在做头发的林俏听到自己的系统又发来汇报:“宿主!陆醒的进度条又降了百分之一。”

林俏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在看,听到自己系统这么说后,当即捏皱了杂志一角。

“艹!这个陆醒到底在干什么!”

而在另一边,连音听着陆醒的话,不由得有点脸红。

她脸皮还是有点薄,承受不住人家太多的夸赞。

而且她觉得这通电话中的陆醒,也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再继续下去,就该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她及时打住了话题,也不再继续向陆醒述说她的紧张和不安,顺势道了声谢谢后,她一副被彻底安抚住的语气,很快与陆醒结束了通话。

挂上电话的刹那,接应系统立即蹦跶出来,坏笑着说:“亲爱的,你变坏了!你真的变坏了!”

连音微笑:“我怎么变化了?”

接应系统说:“你故意借我的题发挥,用弱姿态骗取了陆醒的甜言蜜语。亲爱的,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表现完全就像是在故意攻略他一样,而且不得不说,你这攻略很有用的。我敢打赌,你要是一直对待陆醒,他没准会喜欢上你的。不,爱上也有可能的!”

连音的微笑有点崩了:“如果我一直用这样的形象去对陆醒,那才真的叫小白花。也才是真的和林俏没什么不同,一个刻意像她的赝品。”

“我刚才,只是想让你知道,清纯小白花是什么样的。你现在还觉得我是清纯小白花吗?”

接应系统沉默,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亲爱的,我错了。请你忘记我刚才所说的所有话吧!”

还有,“以后见了我大哥,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怕被打。

连音的微笑加深了一些:“好。”

……

港城今年的圣诞酒宴由季家来主办。

因而今年的举办地点,就在季家名下的一处高级会场内。

华灯初上时,名流豪车便一辆接着一辆驶到会场外,也将酒宴会场打造的一派车水马龙。

酒宴说是由季家主办,实则是由季剑晨作为真正的承办者。

港城名流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季剑晨是季家下一任家主的最强候选人。

而提到了季剑晨,就不得不提一提他身边的女人,林俏。

季剑晨既然是真正的酒宴承办者,那林俏无疑就是今夜的女主人。

今夜的林俏穿着一身银色的长款礼服,前短后长的气质款,裁剪的很简单,但又十分凸显好身材。将长发挽起的她,梳了个松松的韩式发髻,身上并没有繁琐的装饰,只戴了一对钻石耳饰,使她看起来颇有女主人的大气风范。

虽然她的长相不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美艳款,但她身上却有一种不容人忽视的气质,清纯干净中,又带着一丝丝勾人的媚意。

整体看起来,她就像一枝百合花,圣洁干净。但若是拆分来看她,光看她的眼,就会发现她也有玫瑰的馥郁和勾人。

她这样的女人,好像天生就该站在最强者的身边。

之前和陆醒站在一起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般配。如今她和季剑晨站在一块儿,众人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在见到林俏的时候,旁人还是不能避免的想起陆醒,想起她曾经是陆醒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事实就是让人忽略不掉。

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进步了季家门的原因吧。季家的当家人,心有介怀,介怀这个新娘候选人曾经跟过另一个男人,所以季家当家人心里总有点膈应,感觉林俏并不是那么配得上自家的接班人。

466.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七)

林俏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得季家当家人的喜欢,不过不要紧,她有把握自己可以扭转局面。

再者,她的目标不过是季剑晨,只要季剑晨为自己所动编号。季家当家人是不是喜欢她,她也并不是那么的在意,她又不是真的那么想当个合格的贵妇和主母。

不过今夜她会努力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争取在季剑晨的心里加点分。

陆醒的进度条倒退的让她有点烦躁,但她又找不到陆醒,只能改而努力去刷季剑晨的好感了。

林俏像个真正的贵妇一样,在宾客间游走交际,与贵妇和名媛们寒暄问好。

大家都是港城名流圈的,见面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俏早熟知对着谁该说什么样的话,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直到连音挽着刘子望的手,两人一齐进入了会场内。

刘子望在港城名流圈里算不得有名,但几乎泰半的人又都知道他,特别是陆醒跑路后,他出面撑起壹联公司,名流们对他熟了起来。

如今见了他,一方面又想起了曾经的酒宴常客陆醒,一方面也好奇他的到来。

周遭人看着刘子望,自然而然就看到了挽着刘子望的女人。

连音在港城圈可是真正的生面孔。

而且她又有一张辨识度很高的脸,男人会多看几眼,女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人是谁?”有人暗自问旁边人。

旁边人以为问的是刘子望,自然道:“刘子望啊,壹联现任的管理人。知道陆醒吧?陆醒跑了以后,壹联的烂摊子就由他收拾了。”

“我不是问刘子望,我问的是他身边的女伴。”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她。”

别人注意到了,林俏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但是她,就连季剑晨也跟着注意到了。

不过比起旁人的多看几眼,季剑晨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自从身边有了林俏以后,季剑晨对别的女人就收敛了许多。

他本就不是耽于美色的人。况且现在阶段也觉得有林俏就够了,不必多招惹人。

可是他不感兴趣,却不代表林俏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是,林俏看着连音,总觉得她有点面善。

或许曾经见过?毕竟她在陆醒身边待过。

但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连音是什么人,她的好奇心反而更重,侧身靠近季剑晨,对他道了句:“宴会里来了新面孔,我去招待一下。”说着就往刘子望那边走过去。

但才没走两步,她的手腕就被季剑晨给攫住了。

她返身看季剑晨,季剑晨已经站定在她身旁,冲她微微一笑:“身为宴会的主人,既然是新面孔,我合该也去招呼一二。那就一起过去吧!”说着也不等林俏说话,拉着她一块儿往刘子望那边走去。

林俏几乎被他拉着走,不禁咬了下唇。

这个季剑晨,控制欲和占有欲未免太大了些。突然间要一起去招呼人,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刘子望是陆醒身边的人。

季剑晨到现在还在怀疑她,觉得她可能没有和陆醒断干净。换了别的时候,她或许可能会暗自得意季剑晨的占有欲,但今天却并不让她感到开心。

而且,他的力道一点不怜香惜玉,捏的她手腕都有些疼了!

就在季剑晨和林俏正面走过来时,刘子望已经悄声为连音介绍了那两人。

未免在林俏面前露出破绽,接应系统在进入会场前已经自动休眠了,连音将独自面对两人。她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打量着走来的那对璧人,不过更多目光是投给季剑晨的。

连音早看过季剑晨的照片,知道他与陆醒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眼下见了真人,这份感觉更浓。而且季剑晨比之照片上来看,也更加妖一些。

这种“妖”的感觉,并不是连音所喜欢的。要说起来,连音还是喜欢正一点的人。也就是,长得比较像是好人的那类人。

“欢迎光临,刘先生。”季剑晨和林俏站定在刘子望和连音面前,由季剑晨先开口打了招呼。

不过这声招呼打的,并不是那么正经。

刘子望快速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语气淡淡的回道:“你好,季先生。还有,林小姐。”他的目光几乎没有在林俏身上做停留,知道事情真相的他,几乎非常恨林俏。

要不是陆醒爱林俏,要不是陆醒请求他,他早向全世界揭发林俏做过的好事。

不过与刘子望不同,林俏可半点不在意他什么态度。相反的,如今的她其实还有点儿想和刘子望搞一搞关系,只为了能够问一问他,知不知道陆醒在哪儿。

林俏快速扬出笑,回了刘子望一声寒暄后,目光望向了连音,好奇道:“这位小姐好生面善,是刘先生的女友吗?”

刘子望快速瞥了眼身边的连音,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连小姐,我们公司的投资人。”

这话一出,不只林俏看着她,连季剑晨也正眼看向她。

季剑晨笑起来,好奇的将连音打量了一番:“投资人?”

连音也端起了笑,放开挽着刘子望的手,落落大方的向季剑晨伸出了手,示意握手:“你好,连音。”

嗯?联姻?这女人这么直白?季剑晨微皱了下眉。

旁边的林俏听后,也跟着皱起了眉,但她并不是跟季剑晨一样想歪了。而是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看来这个女人果真是与陆醒有关联的!

四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有点奇怪。

当季剑晨伸出手,握上连音的手时,连音才反应过来。

立马冲着季剑晨道:“不好意思,我姓连,单名一个音字。音乐的音。”

季剑晨这才恍然开来,他竟然被个名字误导了。

“你好,连小姐。季剑晨。”

两人交握的手只轻轻碰触了下,很快就放开。

连音冲着季剑晨淡淡笑了下,很快就恢复了正经的面容。

林俏将对连音的熟悉感全部归咎于陆醒头上,这会儿对连音的好奇也就越来越高,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她道:“连小姐投资了壹联公司?真是让人觉得意外。”

“怎么?难道你以为壹联就该在你的所作所为之后,彻底湮灭掉吗?”刘子望忍不住,出声怼了林俏一句。

467.商战?名媛连姐(三十八)

林俏斜里睨了刘子望一眼,面色不动。

像是早就知道刘子望会说些什么话,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样。

反而是季剑晨的脸色冷了一分,不怎么满意刘子望说的话。

眼看气氛隐隐有紧张感溢出,连音一手重新挽上刘子望的臂弯,歪着头对他笑道:“能先陪我去一趟餐区吗?我忙了一下午,不曾吃过东西。”

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她肚子饿了,想去吃东西。

是不是真的肚子饿,季剑晨和林俏不得而知。但连音在替刘子望解围,两人却看的明白。

刘子望本人也很明白。

向连音投了感谢的一眼后,刘子望疏淡的看了对面两人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不打扰两位招呼客人,我们先进去了。”

季剑晨和林俏侧身给两人让出道,刘子望领着连音往餐点区走去。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季剑晨淡淡的出声:“怎么?认得那女的?”

“不认识。”林俏盯着连音的背影,补充了句:“就是有点耳熟,大概以前听过。”

这话一出,顿时又让季剑晨醋了起来:“以前?陆醒啊……”

林俏快速转头看向季剑晨,大眼里中已经蓄了湿气。

季剑晨凝着她两眼里的湿意,心里明白自己刺痛她了。就在他以为她会对自己表忠心,或者是斥责自己时,她却像只高贵的天鹅一样,昂了昂首,转身往另一处而去。

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林俏,眼见着她走到一半被几位名媛拦了路,她很快调整好笑容应对。他的唇边慢慢噙出一点笑意。

这大概就是他会被林俏吸引,进而慢慢倾心于她的地方吧。明明外表柔弱的很,却总能昂着脑袋,像只骄傲的天鹅,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其全貌。而且,她也非常懂得分寸,让人省心。

季剑晨再看了会儿林俏的背影,这才走向别处。

餐点区那边,刘子望以为连音过来后不会动桌上的食点,毕竟酒宴上的名媛们不但饮料喝的少,点心更不会碰,就怕各式各样的麻烦会破坏她们完美的形象。

但显然连音半点不在意,真的取了餐点在食用。

连音边吃边看眼站在身旁的刘子望,冲其一笑:“我兄长晚上非要跟着一起来,我为了躲他,费了一番力气,所以是真的饿了。”

刘子望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那画面,忍不住带出点笑,眉宇间一扫之前面对林俏时的霜寒。

“连小姐很幸福,有个关心你的兄长。”

连音点头同意。

目光将会场内形形色色的人群扫了一遍后,连音试探的问刘子望:“刚才那两位,与刘先生有过节?”

“不是。”刘子望快速回了句,但在连音表示诧异之前,他又跟着说:“与我没过节,但与公司有很大的过节。”

连音停止吃东西的动作,一脸认真的样子:“愿闻其详。”

刘子望却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顿了下,刘子望觉得应该给连音提个醒,于是道:“刚才连小姐见的那两位,如果能不深交,还是请连小姐不要深交。那两人,不是什么好人。”

连音一脸意外。

刘子望笑了一下,示意结束话题。

连音慢条斯理地将一盘子糕点全部吃完后,搁下盘子对他说:“今天我来也是为了多多见识下港城诸位名流的,那么接下来,还请刘先生为我引荐一二了。”

刘子望口说自然,引着她先往一边走去,打算先为她引荐一下几位关系尚可的名流。

在刘子望开始充当起介绍人时,他很快发现自己身边这位投资人小姐整个人的气质起了变化。变的自信、迷人,而且还能侃侃而谈。

甚至都让刘子望开始怀疑,这位投资人小姐是不是商场老将,哪怕在面对年纪比她大许多的老辈时,也没见她露怯分毫。应对人时的态度,仿佛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矮上一分。但在某些真正的高辈面前,她也能将尊敬拿捏的很好。哪怕一开始看轻她,在闲说过几句后,她也能掌握到话题权,让人跟着她的话题而转。

刘子望将这神奇的一幕看在眼里,但又不能贸贸然问出口,便只能一直迷一样注意着她。

连音一边与几位老前辈谈说时下的政事,一边细思量着下一个话题该谈些什么。

与老人聊天显然比与同龄人聊天还难不倒她,毕竟她在上个世界时可是个很出色的外交官,见过形形色色诸多的国际外交高官,在外交事业上钻营了许多年。

而今晚不让连恒跟着一起来的原因,也在这里,她不想让连恒对她的表现太过吃惊。

连音的外交工作做的实在太出色,不过半场下来就引起了本场宴会主人的注意。

季家姗姗而来的当家人招手让季剑晨过来,好奇的问他:“那位小姐是哪家的?似乎不曾见过。”

季剑晨顺着指点看向连音,有些为难道:“那位是壹联的刘子望带来的,据说是姓连,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当家老爷子立马投来不满的眼神:“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倒是真怠慢!”想要立足名流圈,成为领导这个圈子的人,可不得先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摸熟摸透?自己明明教过,竟然还有这么疏忽的时候。

季剑晨知道老爷子在想些什么,这事情是他疏忽。他没想到来的人会引起自家老爷子的注意,也没想到这位陌生的小姐还有另一种气质。

安抚住自家老爷子后,季剑晨没有自己去认识人,反而走到林俏身旁,向她打听:“刘子望今晚带来的那位女伴,你知道多少?”

林俏本还对季剑晨有点恼意,但一听他来打听连音,立即就不跟他闹脾气,而是产生了一点危机意识。

“怎么顷刻间,就对人家的女伴起了好奇心?”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季剑晨浅饮了口杯中的香槟,目光向连音所在的地方望过去:“老爷子想知道。”

林俏惊讶的微张着嘴。心里狠狠将季家老爷子骂了一遍。

468.商战?名媛连姐(三十九)

“俏俏,你对那位小姐的情况知道多少?”季剑晨好言好语的问林俏。

林俏停止在心里骂季家老爷子的行为,再对向季剑晨时,她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语带着涩意道:“我只是觉得她有点面熟,但具体在哪儿见过,或是哪儿听起过她,确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她可能是陆醒的……”

季剑晨应了声,过了一小会儿说:“那你去认识一下。”

林俏僵住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即万般不情愿的说:“她可能是陆醒的人,你确定让我去认识吗?”

季剑晨看她的表情,沉默了下,不答反问:“或者你希望我亲自去认识对方?”

“不。”林俏答的很快。

“所以我希望你去。”季剑晨想他已经将心意说的很明白了。他是因为心里有她,所以没有直接出面去认识对方,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最大程度上做到了避嫌。

林俏沉默了下,道了声好,转身往连音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边骂了季剑晨几声。现在倒是乐意让她去认识人,以后占有欲冒出来了,指不定又要跟她作天作地。还有季家那位老爷子,突然之间对个陌生的年轻小辈感兴趣,怎么想都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希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今年这个破酒宴,真他妈累!

真想早点回去,她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会儿。

不过在此之前,林俏还是打起了精神,端起笑意加入了连音所在的聊天圈。

连音已经能够一人独立游走在会场之中,不需要再由刘子望牵引。是以这会儿刘子望也没有伴在连音身旁,而在另一边与另外一些人攀谈。

林俏一出现,原本的聊天话题自然而然终止。

林俏仿佛不知自己打扰了聊天的雅兴,端着酒杯向连音敬了一敬,笑道:“连小姐,招待不周,不知今晚的酒宴可还让你满意?”

连音敬了回去,却不饮杯中酒:“林小姐这话问的,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今夜的酒宴,自然是极好的。我怎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呢?这要是让主人家知道了,可就罪过了。”连音故意露出不知今夜酒宴谁是东家的模样,连带的也就否定了林俏这个酒宴女主人的事。

林俏笑的矜持,一点都没察觉出连音的弦外之音。

笑过后,林俏细细看着连音,边凝望着边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连小姐有点面熟,就连名字也是。或许我曾经见过连小姐?连小姐与陆醒是不是认识?”

“陆醒?”连音一脸疑惑,“这位又是谁?”乍然听林俏提陆醒,连音不得不怀疑林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未免在不知情况的前提下,她只能先打死不认了。

这回倒轮到林俏意外了:“连小姐不认得陆醒?”

连音笑着摇头:“不认识。”

林俏眨眨眼。看连音好像没有骗人的样子,难道她真的不认识陆醒?但怎么可能?要是她和陆醒没关系,自己怎么会觉得她是如此面熟呢?

在哪儿见过她?

469.商战?名媛连姐(四十)

林俏狐疑了几秒,很快认定连音在欺骗她。

不过她并没有太发散性的去寻思,只觉得连音肯定与陆醒有一定程度上的关系。不然,她怎么可能成为壹联公司的投资人,而且还是在这个档口。

唯一能让林俏怀疑的,便是面前这人或许是受了陆醒的指示,这个时间点出现,是想要做些什么。

毕竟陆醒的进度条这阵子一直在往下掉,掉的她心烦的很。

而面前这女人能做些什么呢?林俏思来想去,唯一想出来的便是美人计。

若是玩美人计这一套,那林俏可就心安了。

她要攻略的人,怎么还能有其他人的机会。

林俏极其的自信,不过她的系统却给她来了一刀:“宿主,您好像忘记了,您也曾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林俏咬牙切齿的问自家系统。

系统瑟缩了下,委屈道:“我只是想提醒下宿主嘛。因为我也觉得这个女人挺面熟的。”

林俏不爽系统拆台的话,回怼了句:“你见谁都面熟,特别是女人!”

系统很想给林俏点唱一首《太委屈》。

林俏面上保持着微笑,再次向连音敬了敬酒,同时在脑海里问自己的系统:“你刚说你也觉得她面熟吧?是不是和陆醒有关系的?”

系统收起太委屈的音乐调子,立马化身专业系统,回复道:“不确定,我需要搜索一下。”

“多久?”

“不知道耶。”

林俏怒:“要你何用!”

系统被骂的又起了太委屈的调子。

“还不去搜索!”

“是的,宿主。好的,宿主。”系统立马开工去了。

林俏和自己系统的对话只在须臾间,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短暂失神是在做什么。只是连音好歹也是同道中人,加之一直密切注意着林俏,林俏一丝一毫的变化,连音都没有放过。

这会儿心里清楚,林俏应该是在同自己的系统对话。

在自己的面前同系统做交流,看来交流的对象应该是自己。

好的可能是,对方觉得自己面熟,正在猜自己是谁。坏的可能是,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正在想干掉自己的对策。

不过不论是好的可能还是坏的结论,连音都没慌。

因为慌只会更容易暴露自己。

林俏一面等着自己系统随时来报结果,一面与连音继续闲话家常。

不过在闲扯中,她也不忘话里问了连音诸多问题,大多都是涉及隐私的家庭状态。

但好在,一旦涉及隐私的问题,连音都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而刘子望在应付完一干人后,终于有时间来拯救他的投资人。

他一出现,林俏便没了机会与连音继续聊下去。因为刘子望半分面子都不给林俏,更是将她当做什么危险人物一样,绝对不让林俏在连音身边多呆片刻。

林俏几乎算作是铩羽而归。因为对连音的了解,除了知道她不是港城人之外,其他一概都不知晓。

当她这么告诉季剑晨的时候,还收获了季剑晨觉得她办事不利的眼神。

林俏一无所获,季剑晨也无法向自家老爷子交差,就在他决定自行出马时,结果连音和刘子望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酒宴。

季剑晨已经很久没遇上过让他气闷的事情,此番再尝这种滋味,只能说,真让人郁闷!

而直到连音离开了酒宴,林俏的系统还是没搜索到情况。

林俏等着系统的回报,心下也是郁闷不已。

连音不知那两人的郁闷心情,不过当她回了酒店却见到了一个郁闷的连恒。

连恒对于连音抛下他,自己去参加酒宴的事情很不满,以至于这一晚上他不但给连章言打了电话,向一贯偏心的老父亲告了连音一状,同时还忍不住让他的老父亲将电话转给陆醒,以陆醒没有尽责尽力为题,一直痛诉到连音回来为止。

接应系统一直到连音解决完喋喋不休的连恒,而后卸妆洗漱完,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才重新出现。

一出声,接应系统便开始询问连音酒宴上的事情。因为不能随着连音一同感受酒宴的气氛,接应系统表示很好奇。

连音这会儿有点困意,不想多与接应系统说那些没用的经过,只是叮嘱接应系统说:“我觉得林俏很可能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多留一份心,时刻保持点警惕?”

接应系统一听,当即倒吸一口气:“她发现你了?我都让自己休眠了,她还能发现你?看来敌对公司的系统越来越先进了。可能还比我们的先进?这可不是好情况,我得回报给公司才成。”

连音制止接应系统:“我只是怀疑,并不是就确定了。”

接应系统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要向公司方面汇报一下情况。等他完成汇报工作,这才回应连音刚才同他说的话:“亲爱的,你放心吧!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时刻保持警惕,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好,谢谢!”

连恒因为只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期,所以港城的酒宴一结束,他也该回去锦城销假上班,原本他想让连音跟他一块儿回去,结果连音却说还有事情要办,需要再在港城留几天。

他这两天已经被连音气了很多场了,如今连音拒绝和他一起回去,连恒也没多纠缠。很干脆的收拾完行李,当即就回了锦城。

送走连恒后,连音这才开始联系壹联的几位股东,专心处理转移股权的事情。

四人的股权转移没几天就全部操作完成,连音摇身一变,成了比刘子望持股还多的第二股东。

干完这事,连音直接拿着股权书去壹联找到了刘子望,对他道:“鉴于现在我的持股已经高于你,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让位,由我来当掌权人?”

刘子望愣在当场。

半晌后才不确定的问:“你来管理公司?”

“对!我来管理。”连音一笑。

在此同时,季剑晨也从自己助理口中,得到了壹联股权转移的事情。

470.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一)

季剑晨讶异的看向同自己汇报的助理:“壹联的四个股东,将名下的股权都转给了那个叫连音的女人?”

“是的,季总。”助理道:“全部的股权都转到了她的名下。”

季剑晨一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也就是说,现在壹联的股权变成陆醒、连音和刘子望?那个叫连音的,是第二股权人?”

“没错,季总。壹联那边的变更手续已经完成,现在已经能够查到股权人。”

“这个陆醒,难不成是想回来了?”想到这个可能,季剑晨不禁冷笑了声。

关于这一点,助理不敢随意妄加猜测。

……

壹联公司。

刘子望与连音对视了片刻,但仍旧无法消化连音告诉他的话。

她要掌管公司?!

前几天他们俩还一起愉快的吃了午餐,谈论着公司投资项目的问题,随后他们俩一同出席了酒宴,他念她一个姑娘,怕她在酒宴上不习惯,还百般照顾她,为她引荐了不少港城名流圈的人,更为她挡了林俏他们。他们俩应该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吧。

可是几天之后,她竟然拿着股权比重书过来,告诉他,要他交出公司的管理权?她这是要将他一脚踢出公司?

刘子望忍不住露出难看的笑容。

干巴巴的说:“连小姐,你在同我说笑吗?”

连音同样回以笑脸,但说出的话却让刘子望的笑僵在脸上。

她很肯定的说:“没有。”

“刘先生,有这发呆和不敢置信的时间,不如还是请你早点准备好交接工作?”连音无情的道:“当然,你可以放心的是,我只是想要公司的管理权,并不是要将你踢出公司。你依然是公司的负责人,不过职位需要降一级。”

刘子望:“……”他是不是应该该说谢谢?

办公室里沉静着。

刘子望看着面前的连音,今天的她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大衣没有扣上,露出里头杏色的套装。不管是内还是外,都是淡色系,一如她之前给人的感觉,淡如细流、毫不张扬。

可今天的她也有不同,淡色系的着装,偏偏选用了烈焰色的唇膏。

以至于她微微一笑,都像是一团火一样。

刘子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连一丝头发都没放过,在望了又望之后,他才重拾声音:“连小姐,有件事情希望你知道。这间公司是我的朋友,我的大学同窗创建的,从公司成立初期,我便这间公司了。可以说,公司对我的意义,就跟家一样,也可以说是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当初公司动荡,我的朋友在这之后不知所踪,我不愿意看着我们的孩子消失,所以我才站出来管理公司。”

连音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打断刘子望:“你的这番话,之前已经对我说过一次。我还记得。不过我好奇,你现在来说这些,与我们之间的事情有关联吗?”

“当然有!”刘子望立即接口:“我不希望公司出事!连小姐,你懂的如何经营公司吗?”

他记得他有和连恒聊过几句,而那几句话中恰好谈说过连音,她根本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她甚至都不是这方面的相关专业!

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根本就是门外人的人,竟然跑到自己面前来,告诉他说,她要当决策人!

这无疑是在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

他怎么能够交出公司的管理权,他还指望着陆醒回来,当时他要将管理权还给陆醒,并告诉陆醒说:嘿,伙计。你看,我给你守着公司呢!

刘子望觉得他能坚持到现在,许多时候就是靠着这几句话,这么个念想才支撑下来的。

如果将公司交到连音的手上,他真的怕,没几个月公司就真的要宣布倒闭了。

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不得向连音露出了祈求的目光:“连小姐,恕我直言,单纯的股东和投资人,可能更适合你。”真的,求放过公司吧!

看着刘子望一脸祈求,接应系统都忍不住为他说话:“亲爱的,我觉得他的话或许没错。毕竟,你真的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

“是,我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连音接下了接应系统的话,不过她还有别的要说:“但我可以学习。”

“你的学习能力,我很相信。”接应系统奉承她,但也有转折:“不过这是陆醒的公司,要是你把他公司玩坏啦,他可能会恨死你的吧?”

连音笑:“如果他知道我就要把他公司玩坏了,你说他会不会出面收拾烂摊子?”

“这个……”接应系统沉吟了下,随即拍马屁:“亲爱的,你好聪明。那我们就将他的公司玩坏吧!”

连音结束与接应系统的对话,再对向刘子望,她说:“刘先生,留在公司里,或者我将你踢出公司,你怎么选?”

刘子望:“……”

沉默了几秒,刘子望提醒她:“连小姐,你一人是无法做到将我赶下管理者的职位,也无法将我踢出公司的。”如今公司就三个股权人,最大那位不知所踪,所以在只有两位股权人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股权会议,同时就算连音的股权比他多,但因为召开不了会议,所以也不存在所谓的投票赶他下台的事情。

反应出这情况后,刘子望不由得松口气。只要他坚持,对面的人应该奈何不了他。

然而……

连音说:“但我可以将我手中的股权转给我的家人,随后召开股东会议。只要第一股权人不出现,我手里的比重超过你,是完全可以将你赶下如今的位置,同时将你踢出公司的。”

刘子望再次僵住。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她竟然都已经想到这样的对策了!

“好了,刘先生,给你十分钟做决定。”说完,连音抬起手腕,看着腕上的表,开始计时。

十分钟后。

自认为引狼入室的刘子望不得不灰溜溜的同意下台,只为了能继续留在公司里。

471.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二)

壹联公司管理层的更替,在连音接下公司管理权的第二天,登上了港城当地新闻的头版。

因为这件事,壹联公司重新走近港城人的视野内。

不过对此最为关注的,还要属季剑晨和林俏这两人。

前者在猜测着这番更替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而林俏则是因为系统的汇报。

系统在进行过全面的搜索后,终于翻出了一点儿陈年往事,随即对林俏说:“宿主,不知道您还记得吗?您当初攻略厉之炎时,遇见了一个女孩,那女孩也叫连音。”

“厉之炎?”林俏反应了有一会儿,才终于从记忆深处反应出来这是哪号人物。

只能说那是一次非常失败的攻略之旅,她在那个世界里逗留了十多年的时间,想尽了方法,可是依旧没有攻略下她的目标。只因为那个男人不但从个渣男转型,而且转型后,更是成了个一往情深的好男人。让人倒胃口的深情男!

一想起那次失败的经历,林俏感觉就跟吃了什么坏东西一样,整个人难受起来。

像她这样一个优秀的攻略者,完美的档案里却有哪样失败的案例。像这样的污点,对旁人来说,或许会一直铭记在心,时时拿出来回味提醒自己并非完美。但林俏不同,她对待过去的失败是直接将其遗忘,深层次的遗忘。想不起来自己曾失败过,她就一直是个不曾有过失败记录的攻略人员。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她对那个世界里的事情和人物,都很模糊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在厉之炎的世界里也遇见过一个叫连音的?”林俏不敢置信的再次回忆着,渐渐的,她全都想起来了。

林俏点头,自言自语的道:“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而后随着记忆回笼,她更加恶心的发现,不但名字是一样的,就连长相都开始重叠起来。

当初让厉之炎转变的连音,和如今这个突然接手壹联公司的连音,确实一模一样!

“宿主,我有理由怀疑,我们遇到的这两个连音是同一个人。”系统说完后,顿了下,又跟着说:“我也有理由怀疑,这个连音一定也是个任务者。宿主,我们怎么办?”

“任务者?如果她真是任务者,我记得没错的话,上回她的目标是厉之炎没错吧?”林俏冷冷一笑:“那这次的目标应该是陆醒没错了。看看她做的事情就知道了,她在帮陆醒。”

系统很赞同林俏的话:“而且我猜测,她应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我们知道她的身份,ヾ(@^▽^@)ノ宿主,我们占尽了先机。”

林俏想了想,和系统持有同样的意见。毕竟自己在不同世界里,有不同的名字和不同的身份,不像对方,不论是外貌还是名字,都一成不变,实在太容易让人认出来了。

想到此,林俏忍不住邪气一笑。

“确实,我们占尽了先机。”

顿了一顿,林俏很快跟着想通了一些事情:“看来陆醒的进度条是找到原因了。”

系统很激动:“宿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也没你什么事了!查点东西还花这么久时间,真没用!”林俏很不满系统的速度,过了这么多天才给她答案,若是系统能在酒宴当晚就告诉她这些事情,她一定当即就搞定连音了。更不会让对方成为壹联公司的新管理者。

无辜被嫌的系统表示很受伤。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还是他不放弃不抛弃,到处找找挖挖才翻出来的。他明明很尽责,都能提名ai界的劳模了,还被宿主嫌弃。唉,真苦逼!

因为还怪罪着系统的办事不利,林俏单方面的结束了与系统的对话,改而致电给一家私人侦探社,敲定了下见面时间。

在这个世界里查人,还是得靠这个世界里的人才成。

而在壹联这边。

连音坐上管理位的第一天,就给下降为副手的刘子望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我需要季氏最近的投资项目,无论大小,特别是由季剑晨负责的那些。”

刘子望听后,不由得一脸疑惑:“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连音十指交叠放置在办公桌前,微笑看着刘子望,说出来的话却带点不讨喜的欠扁:“我是你的领导,我应该可以无视你的话吧?所以,你只管给我结果,多余的问题,我不想听。”

刘子望:“……”这个翻脸无情的狠心女人。

“是的,连总。我会尽快给到你。”刘子望恨恨的说。

连音说:“最迟明天早上我就要,麻烦你抓紧时间。”

刘子望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见刘子望离开后,连音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两本厚重的管理学方面的书,开始她全新的学习之路。

接应系统见她这么认真,也没好意思打扰她,默默地等着她需要时的召唤。

边看边学的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午餐的时间。

接应系统见时间都到了午餐时间,而连音还没要结束看书的意思,不由得出声提醒她:“亲爱的,该吃午饭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别饿坏了自己。”

连音这才从书里抬起头看了眼时间:“谢谢提醒。”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连音合上书本,活动了下脖颈,忽然想到件事,问接应系统道:“我看了一上午的书,都没有人来找我?”

接应系统说:“是啊,没有人找过你。”百无聊赖的接应系统表示,他都给她注意着呢。

连音说:“难道一个领导者的上班时间是这么闲的吗?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任何人找?”

接应系统沉吟了下:“这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一人一系统相继沉默下去。

公司最高层的领导人,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干呢?

连音想了下,按下了桌上的内线,想要唤自己的秘书。然而内线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被接起。

接应系统不得不提醒她:“现在是午餐时间,你的秘书应该去吃饭了吧?”

连音叹气。

472.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三)

连音起身走出办公室,外头的秘书位置果然空着,看样子,确实如接应系统说的那样,已经去吃午饭了。

如今给连音做秘书的人员,原本是刘子望的秘书。在成为公司管理者后,为了能更快的上手公司的事务,连音一并接收了刘子望的办公室,还有他的秘书。

不过看起来,她想的太过美好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即返身回办公室,取上外套和一些私人物品,向如今作为副手的刘子望办公室走去。

等她走到刘子望办公室门口时发现,刘子望竟也不在办公室。

接应系统说:“午餐时间。看来公司的人都很遵守用餐的时间。”

连音还能说什么,嗯了声后向电梯方向走去。

待她坐上电梯后,接应系统才迟疑着出声:“亲爱的,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你的走马上任太过于强势了,以及,你对刘子望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可能有点伤到他了。”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虽然我成为了公司的领导,但是并不是一个被接受的领导?”

接应系统沉吟了下:“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连音望着电梯下降时,交替变更的数字显示,不由得露了抹苦笑:“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不可能慢慢的获取他的信任和帮助。”交心这种活,可是很耗时的。

接应系统:“好吧,你说的也是对的。”

电梯很快到达底层,连音结束与接应系统的对话,出公司觅食去。

壹联公司所在的地段是市内最好的一处商圈,这里不仅美食环绕,而且不远处还是季氏的总部办公大楼。

不过虽然地理位置同处一块儿,但这世界说大也大,至少一顿午餐的时间,连音就没遇见熟人。

但是她却在午餐时间接到了锦城的来电。

打来电话的是连章言,老父亲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发觉他女儿离开锦城已经大半个月后,而且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甚至连通电话也不打回家,连章言只能主动打电话给连音,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连音听完连章言一段叨叨后,语气歉然的说:“爸爸,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回去了。”

“啥?”连章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段时间?你所谓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连音不做隐瞒:“爸爸,我准备长居港城。这两天我看了一套房子,觉得还挺不错,我打算先租赁下来。”

连章言叠声打断她的话:“你租房子,要在港城长住?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待在港城啊?”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噩耗。不是说去参加个宴会吗?怎么参加到后来直接变成了长住?港城距离锦城可不近,连章言的担心一下暴增。

连音对此也毫不隐瞒,直接将她收购了壹联公司股权,以及现在正式接手成为壹联管理人的事,全都告诉了连章言。甚至连今天走马上任,但是底下员工似乎并不怎么买账的事情,都倒苦水似的说给了连章言听。

连章言听过后,当即被带偏了思绪,没再想着继续缠问连音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港城的事情,而是将关注点都摆在了他女儿被公司排挤的事情上。

这通电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连音用完餐,她告诉连章言要回公司了,这才挂断了与他的通话。

挂上电话后,连音没有即刻回公司,反而在外坐了会儿,品了杯咖啡,这才慢慢走回公司,回到公司的时间恰好是结束午休的时间。

员工们都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看起来人人都忙的很。

当连音走至秘书的座位旁时,年轻的秘书小姐还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原本要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连音转向秘书小姐,微笑着还了声午安后又问对方:“杨小姐,早上到现在,有人找过我吗?”

杨淼抬头看着新上司,快速摇头道:“连总,没有。您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或者有访客要来吗?如果是的话,您可以告诉我,如果对方来电,或是对方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连音望了她三秒,随后又问:“公司里呢?也没有任何主管,或者任何员工有事需要找我?”

杨淼的表情顿时一僵,过了几秒才干巴巴的说:“也没有,连总。”

“好,我知道了。谢谢。”连音什么都没再问,转身便回了办公室。

杨淼看着办公室的门合上,这才呼出一口气,擦拭了下额头上莫须有的汗。女上司可比男上司看起来要难伺候的多了。

回了办公室的连音按兵不动,继续取出她学习用的两本管理书籍,就着上午看的断点,继续往下看下去。

接应系统本有诸多问题想要问她,但见她一脸认真学习的模样,接应系统也就没再问了。

连音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看书,不过期间还知道起身活动一下四肢,以及为自己添一杯提神的咖啡。

在她出门去泡咖啡的时候,她发现她的秘书会特别紧张她的出现,几乎是目光随着她而动。

不过对此,连音选择当做不知道,任杨淼做贼一样盯着自己。

接应系统见缝插针的问连音:“亲爱的,你就不打算给员工们瞧瞧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

“还真没这个打算。”连音回道:“我现在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尽快将我手上那两本书看完,接下来我还要看一下公司近些年所有的企划项目,哦对,还有季氏的。”工程量可以说是很浩大的,这会儿她不禁想,要是自己能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就好了。

返回办公室时,连音又停在杨淼的桌位前,对她道:“杨小姐,下午有时间帮我查查,公司附近有没有健身房一类的地方,我觉得我需要去健个身。”

“当然可以,好的,连总,我马上为您查询。”杨淼愣愣的,有点吃不准新上司的行事做事。

健身?难道要去练一身肌肉回来揍人?

“谢谢。”

“不客气。”杨淼看着连音重新消失在办公室门后,一边听话的替连音查询健身房,一边向前领导刘子望报告了这个事情。

473.商战?名媛连姐(四十四)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接应系统立即蹦出来问连音:“亲爱的,你还有时间去健身?”

连音端着咖啡往自己座位上走,一边好心的给出解释:“不是健身,是活动手脚。”

坐回座位上,连音扭了扭脖子道:“我得将身体活动开了,难说以后会不会有要动手动脚的时候。我不希望因为天天坐办公室,就把自己给坐迟钝了。”

接应系统表示懂了。

解释完后,连音冲洗沉浸入知识的海洋。

壹联公司的另一间办公室,刘子望得知了连音要去健身的事情,不过他也并不清楚连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健身,只能归类为她只坐了半天办公室就坐不住了,这在他看来也是件好事。因为他真的不认为连音适合坐办公室。

吩咐杨淼照连音说的去办后,刘子望继续处理公司的事务。

公司想要在经营方面好转,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当然非常多,只是刘子望交出了位置,却并没打算一并交出权。所以公司的大小事务,全部送来了他的办公室。

一天的工作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下班之前,杨淼不但替连音查询过了最近的健身房,还帮连音办了卡,她随时都可以去健身房里挥霍她的汗水。

连音谢了杨淼后,就让她准时下班了。

自己则在公司里又消磨了一些时间,随后才下班。

离开公司前,连音特意绕到刘子望的办公室外,眼见办公室里还亮着灯,连音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公司。

当晚,连音便去了健身房报道,活动她坐了一天办公室的筋骨。

第二天一早上班,刘子望就将连音要的资料放在她的面前。

资料共两份,一份蓝封,一份绿封。

刘子望解释:“你要的季氏所有投资项目,绿封那份是季剑晨所负责的所有项目。”

连音并不急着打开资料,而是向刘子望道了谢谢。

刘子望倒是有点意外和受宠若惊,翻脸无情的女人还跟他道谢了?不过他并没有太接受连音的谢意,毕竟,他还介意着连音强抢公司管理权的事情。

连音道谢后看刘子望还没走,不禁露出了笑意:“刘副总还有事吗?”眼神里表达的很明确,没事就走吧。

一声“副总”将刘子望拉回现实,顿时有点恼怒,再看连音一眼,连声告辞的话都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看着人出去后,连音才将两份资料收到一旁,继续看她的管理学书籍,昨天白天她就在看,晚上睡前她也在看,厚厚的一本书就快看完了。

等看完后,就可以开始看公司这几年的发展情况和投资项目了。

她给自己制定了计划,便就会顺着计划一步步而走。

一上午的时间又是安静而快速的,到午餐时间,接应系统提醒她该去吃午饭了,连音才放下书离开公司。

相比起昨天,今天午餐时,她接到了陆醒的来电。

其实陆醒昨晚就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不但是陆醒,连恒也有打过她的电话。不过因为那个时间点,她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所以没有接到,而事后,她也没打算回,所以就晾了两个男人一晚上。

没想到陆醒会再来电。

连音一边点餐一边接通了他的电话。

陆醒听见她在点餐,也没有太急着出声,等确定她点完餐后,才出声道:“连小姐。”

“午安。”连音挑的是靠窗的座位,一边欣赏着街上的风景,一边回了声:“是我爸让你给我来电话的吧。”

“老先生很担心你,要我和连先生给你来电话,劝劝你。”其实从连章言那里听到了连音现在在做什么后,陆醒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给连音来电话。

他不想与港城有任何联系,也怯于知道公司的事情。但他也不得不想,为什么连音偏偏会选择壹联公司。为什么偏偏是壹联……

但纵是如此,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劝连音。

因为其实,他心底有那么一些些很感激连音的作为。

连音冲着电话一笑,带声音的那种:“我就猜到了,所以昨晚我就没回你们电话。”

陆醒没接这话。他以为连音只是不接他的,也不回他的电话。毕竟他不过一个小保镖,哪里需要老板来回他电话的份。

而连音在说完这话后,也没等他说其他,直接同他道:“回头你告诉我爸爸和我哥哥一声,让他们不用太担心我。女儿大了,总会离开家闯荡的。我现在还挺满意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希望他们支持我。”

“这话,恐怕还需要您亲自同他们说。”一个保镖说这些,明显不合身份。

连音没与他纠缠,继续交代道:“至于你,本来是想让你过来保护我安全的,不过既然你不愿离开锦城。那以后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爸,我不在家,一些事情就得由你来代劳了。周末的时候,载他多出去散散步。还有我那哥哥……”

陆醒拧起眉头,听她交代这些,总让他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听的他有点难受,忍不住打断道:“这个周末,连先生会去港城接你回来。”

“哎,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让他来,我烦他。烦的不得了。”连音忙道。

陆醒顿住话,不知不觉嘴角噙出笑意。

电话两端忽然各自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听陆醒问:“老先生说,你工作上不太顺利,同事之间处的不太顺利?”

连音眯眼一笑,语带泄气:“是啊。你敢相信吗?我身为公司领导,竟然一整天只能在办公室里看书,一整天,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任何人找过我。”

“听起来不应该是这样。”

“当然不该啊。但是我也没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化解办法,只能让秘书给我找了间健身房,晚上去跑个步发泄一下。”

陆醒的眉头又扭了起来,因为连音抱怨说出的话。

公司如今谁在管,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没想到刘子望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真是一点不像刘子望的性子。

正考虑是要不要出声安慰一下,连音那边又传来了说话声,只是并不是同他说的,好像是遇见了什么熟人。

然而陆醒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突然整个人绷紧。

他分明听到了林俏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474.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五)

“连小姐,真巧。”林俏满面意外的看着连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真巧啊,林小姐。”连音也跟着笑。昨天还说世界真大,要遇见人很难,今天就直接上演世界真小,想见的人一抬头就见到了。

余光微微往手边的电话瞥了眼,连音想了下,直接将手机扣在桌上,但并没有挂断。

林俏看了下连音所坐的桌位,眼神示意的同时,也问连音:“连小姐一人?介意我一起坐吗?”

“当然……不介意。请坐。”

林俏道了声谢谢后落座,坐下后道:“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我又临时起意想来附近转转,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连小姐了。连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缘分啊?”连音咀嚼了下,很快笑道:“确实是缘分。”

顿了下又问:“林小姐一人来的,季先生没陪着你?”

林俏笑说:“没有,他忙着开会呢。我不想打扰他,就自己出来走走。”

连音哦了声,赞了句:“林小姐真是个体贴的人。”

林俏露齿一笑。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谈不上好,甚至还带点尴尬。但是林俏却没要走的意思,甚至还与连音拉起了家常。

先说起的就是连音成为壹联管理者的事情,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业界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其中的具体内幕,还没人知晓。

林俏不关注换人的内幕,因为对她而言,她早就知道所谓的内幕了。

连音慢条斯理的吃着她的午餐,林俏则拒绝了服务生的点餐服务,到头来只要了一杯咖啡。

林俏看着连音吃饭,突然好奇问:“连小姐是锦城人,怎么想到将生意做到港城来了?”

连音吃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林俏:“我不曾同林小姐说过,我是哪里人吧?林小姐怎么知道我是锦城人?”

林俏表情不变:“上回酒宴时,连小姐同我说的,难道连小姐忘记了?”

连音摇头,语气肯定道:“我记得林小姐问过,但也记得我没回答过。”

“连小姐说过,看来您是贵人事多忘了。”林俏一口咬定。

连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点台阶都不给。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林俏不否认自己就是雇人调查了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陆醒确实与前面的人有关系,甚至还被她收容在家中。连带的,她也顺藤摸瓜知道了陆醒自消失后的去向。

在调查清楚事情后,林俏再见连音时,便有些道不尽的情绪。更多的是不屑,她想要助陆醒?想要得到陆醒的心?上一次是自己没有准备,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这回可不会再让她轻易得逞了。

因为今时今日,哪怕陆醒对她的爱正在下降,可她依旧在他心里占据绝对的位置。这一点从陆醒如今叫“林肖”这个名字就可以窥探一二了。只要给她机会,重新刷回陆醒的进度条,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因为心里有了定案,林俏也不同连音多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一改话锋问起连音在港城的生活,甚至还非常热心对连音说,但凡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她,她很愿意帮忙。

连音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两人这回见面,聊了近一个小时才因为林俏的电话响起而结束。

电话是季剑晨打来的,他已经结束了会议,来问林俏是不是吃过午饭,在知道林俏还没吃午饭后,说来找她一同吃午餐,林俏一脸甜蜜的报出了自己的所在,转身还邀请连音一块儿用餐,连音直接拒绝了。

只是插曲却在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时又横生。

一名服务生端着咖啡经过两人时,也不知道脚下怎么滑了一下,一杯咖啡就这么直接洒上了两人的身。

林俏和连音全不能幸免。

唯一的区别是,林俏沾的少,而连音沾的多些。

她今天又穿的是浅色衣裳,咖啡一上身就显眼的很。

林俏看见了,惊呼出声,紧接着是服务生不停道歉的声音。

趁此机会,林俏一定要邀连音同行,说季剑晨的车很快就到,两人要不一起去选购一身新衣裳。

只是连音一再表示没事,最后林俏也没能留住她。

等走出足够远的距离,连音才咕哝了句:“想要留个人也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她早注意到了,服务生之所以会将咖啡洒到她们身上,全是因为林俏的小动作。

当然,连音有心想避开也是可以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接应系统也跟着出声:“吓死我了,幸好我一直没出声,不然就暴露了。”

连音嗯了声,算是同意接应系统的话。

很快,她又从随身小包里取出电话,刚才要走时,她直接将电话装包里,也没看陆醒的电话挂没挂断,这会儿取出来一看,电话竟然还处于通话状态。

连音捏着电话想了想,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陆醒在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后,才从晃神中醒过神来。

连音穿着一身脏衣服回到公司,恰好遇上了也是刚回公司的刘子望。

两人在电梯里相遇,刘子望一眼瞧见了她的狼狈。

憋了一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她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

连音低头看了眼身前的咖啡渍,倒是一点不懂没做隐瞒,简略的说了说午餐时间遇见林俏,以及与林俏一同被咖啡洗礼的事情。

刘子望一听,眉头紧紧皱起:“连总,我似乎已经同你说过多次,不要和那位林俏走的过近,她不是什么好人。特别在对待我们公司之上,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公司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托了谁的缚吧?”

连音看着电梯里倒映出来的刘子望,突然笑了起来:“所以,刘副总,你除了提醒人小心,以及怀恨着谁将公司弄到如今地步之外,就没想过,找个机会还击吗?”

“还击?”刘子望呆呆的看着她。

没想过会从她嘴里听出这样的话。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指定楼层,连音边往外走,边道:“我知道林俏是故意让我这么狼狈的,所以你要愿意就跟我一起办公室,我们好好聊聊。”

475.商战?名媛连姐(四十六)

秘书杨淼意外的看着刘子望和连音一同走来,以及连音身上的那一片狼狈,她都没有错过。

她想跟刘子望对上一眼,问一问她的前领导,是不是与新领导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只是她的前领导连一点点的关注都没有给她,所以她也没法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只能满脸困惑的看着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里。

进了办公室后,连音一路往办公桌走去,但也不忘提醒刘子望:“关上门,谢谢。”

刘子望照做。

等他关上门转身,连音已在位置上坐定。她身上的那片狼狈,竟是半点都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这一瞬间,刘子望甚至觉得他确实是个副手,而她也确实是个领导者。

连音不知他晃神所想的内容,手上比了比请坐的手势,示意他坐下谈话。

刘子望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等落座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提问:“你刚才说到了‘还击’?我没有听错吧?”

正因为一路上反复思量着这个词,他才会跟着她过来。

连音没立即回答,而是将他交给她的资料拿在手中扬了扬。

刘子望以为她要自己拿去看,没想连音却说:“不然你以为我要你准备这个做什么?”说完后,又将资料放回了原处。

他伸出去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往前伸,还是回收。

尴尬的停顿了会儿,刘子望很生硬的将手往办公桌上一搁,拗了个造型,再问:“你的意思是你一早就想过了,要跟季氏对着干?”这话说出来,刘子望竟然觉得挺兴奋的。

不过兴奋过后,他很快又摇头:“不行不行。公司如今举步维艰,跟季氏对着干,等同于拿鸡蛋碰石头,根本不可能。”随后又用一连十多个不行来强调。

连音等他将意见全部发表完,才接过话说:“我并没有说我立即就要有什么动作。现在我跟你说起这个话题,只是想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当初公司泄露了哪些投资项目,季氏又是利用哪些手段来打垮公司的。希望你能做出一份总结报告给我,我想了解一下。”连音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一句:“当然,最好能整理成简单易懂,不需要太费神理解的那种。”

刘子望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刚才的感觉全部挥散而去,再看着连音时,刘子望表示他看不懂前面的这个人。

而连音再盯着刘子望看了会儿后,一脸认真严肃的说:“刘先生,我如今已经是公司的领导人。你觉得我会将自己的钱丢入深海里吗?可能你对我的性格有什么误会,但你不该对想赚钱三个字有误解才是。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钱投出去没有回报的,所以,你大可收起你的顾虑,我不会搞垮公司,更不是来玩的。我想的从来都是赚钱。”

刘子望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分钟后,刘子望飘飘然的出了连音办公室,去执行连音给他的新任务,整理资料去了。

人一走,接应系统就好奇的开口问连音:“我想采访一下,是什么使你改变了想法?你一开始不打算这么快把刘子望拉过来的吗?”

连音慢声道:“你或许可以称之为,一杯咖啡之仇?”

接应系统:“可以,这个理由我很服气。”

接下来的时间,连音仍是有名无实的领导,只能窝在办公室里看她的书。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外头就传起了风言风语,不过就算全世界都传遍了壹联新上任管理者被刘子望压着,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连音也不知道情况,依旧窝在她的办公室看,每天从早坐到晚,晚上下班后去健身房挥汗如雨。

原本陆醒对她说周末时连恒会来港城,不过最终连恒的港城之行并没有成行。

但在新一周过半后,连音却从刘子望那里听到个消息,刘子望说林俏离开了港城。去哪儿他不知道,但非常确定她不在港城内。

至于他为什么要将这消息告诉连音,只因为是连音要求他盯着林俏的行踪。

得到这个情况后,连音转头就给连恒去了电话。

“什么事?”对于接到连音的电话,连恒一点都不高兴,语气很臭。

连音知道连恒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不过眼下也不适合逗弄他,是以开门见山的问他:“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是怎么安排林肖的?”

连恒有点闹不懂连音了,特地来电话就是问怎么安排她的保镖?还以为她有其他的事,或者什么大事呢。

而这话题,只让连恒更加不爽。

“没怎么安排,你的保镖,你弄回来的人,怎么问我?”

连音早猜到他的回答,也不多计较,直接道:“让他跟着你吧,平时给你当司机,必要时候保护下你的安全,都是可以的。”

连恒冷哼一声,好气又好笑:“我能有什么安全需要保护的?”

“这都不是重点。”连音说:“重点是,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连恒疑惑:“什么意思?”

“别多问了,就算帮我个忙吧!”

连音不愿意说,连恒更加沉默,怎么都觉得不对。

半晌之后,连恒才出声问:“你这么不放心你那保镖?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连音没给他问完问题的时间,打断道:“我等会儿给你传张照片,你帮我留意下,你有没有见过对方。或者哪天你见到对方了,给我个信息。”

连恒更加疑惑不断了。

然而连音来这通电话就不是通他唠嗑家常的,说完要说的之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两三分钟后,连恒收到了一张照片信息。

照片上是个长相漂亮清纯的女人,连恒看了又看,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女人长得没他妹子好看。

如此后,他再没什么兴趣的直接丢开了手机。

而连音搞定连恒这边后,又主动打电话给陆醒,告诉他接下来的日子,他就拨给连恒用了,让他好好的跟着连恒,最好不要脱离连恒的视野范围。

陆醒不疑有他,很爽快的应下了。对于连音之前偶遇林俏的事情,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476.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七)

交代完锦城那边的事情,连音继续在港城枯坐办公室。

在没有人也没有公事打扰的情况下,她终于将两本厚厚的管理学书籍看完了,正在进攻壹联公司从成立至今的所有投资和企划项目。

对于一个刚入门的新手而言,想要一下子全看明白并不简单。加上这个世界并不是她们公司的主场,她没法太过依赖接应系统提供帮助,所以这些专业知识和内容,还得她自己慢慢学习和消化。

一般情况下,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她都自己解决,除非实在闹不明白的地方,她才会去麻烦刘子望。

刘子望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与她达成了合作,但是每当她有不懂的地方要请教他时,他就会露出一副后悔和纠结的表情,总的来说,还是不信任她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对此,连音没与他多说太多。有些话不适合一再反复提及,说不如做。还是行动和结果最有效用。

又一个周末到来,天气越来越冷,除了低气温之外,就是不停歇的冬雨。

周末的时候,连音足不出户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依旧抱着公司的投资资料不放。

不过在午后时分,她接到了连恒的电话。

电话一通,连恒就语气古怪的道:“你之前给我看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谁?我今天见到她了。”

连音立即放下手中的物品,捏着电话全神贯注的问:“见到了?在哪里见到的?”

连恒没立即回答连音的提问,而是说:“我的天啊,我还以为我见到了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呢。那小眼神看着我们,凄凄惨惨的,就跟千里寻夫终于见到人一样。”

连音脑补着那画面忍不住露了个无声的笑。

不过还是要打断连恒的无关描述,询问他事情的进过。

连恒终于话入正题,详细同连音说了见到林俏的经过。今天是周末,他因为要贯彻连音交代他的事情,所以拉着林肖一块儿出门买个衣服,没想到两人逛商场的时候就正面遇上了林俏。林俏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视线一直紧盯着他们俩。

一开始连恒还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林俏很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灵光一闪而过,才发现原来是连音给自己看过照片的人。紧接着他又发现,对方竟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身边的林肖。注意到这点后,连恒立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边人的反应,果然也让他瞧出了猫腻。连恒于是断定,这两人肯定是认识的。

连恒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通,话到最后,不知不觉又跑题了。

连音嗯了两声以作回应,而后才问他:“后续呢?”

“后续?”连恒意犹未尽的断开之前的话,说道:“没有后续了。她就一路看林肖,也没上来搭话。我们就回家了。这会儿林肖在后院陪着老爸清理院子呢。”

“哦,好吧。”连音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失望。

“那女的什么人?”连恒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不过还想从连音这里知道答案。

连音很干脆的告诉他:“你可以去问林肖。”

“我去,你当我这么三八?跑去问当事人?”不要面子的啊?

连音笑笑,突然想到件事,又问连恒:“要是那女的同你示好,你会接受她吗?”

连恒想也不想道:“我对这种类型的无感。”

“哪种类型?”

连恒没说,只说:“我喜欢熟女。”

连音可没管他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不过提醒她:“我跟这位小姐有点私人恩怨,所以她要是接近你,你记得自己多长个心眼。”

连恒心里一凛,没去多考虑连音和对方的私人恩怨能深到何种程度,而是先批评她:“你怎么又跟人结怨了?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再怎么样,你也别让自己吃亏啊。”跟着又是唠唠叨叨的一堆。

连音一一听着,没有打断连恒。

一直到连恒将一堆担心和关心隐在批评教育里说过瘾了,连音才谢了他,并结束了电话。

连恒挂断电话后砸吧砸吧嘴。

接应系统出声:“林俏去锦城找陆醒了,怎么看都像是去重修旧好的,对吧对吧?”

连音嗯了声:“她这路数,我想是想到了,但我基本还是看不懂,她不好好的继续努力季剑晨,为什么要回头去找陆醒。”

顿了下,连音自言自语式的说:“她既然去锦城找陆醒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去会一会季剑晨?”

接应系统沉默了会儿,然而道:“小心!加油!”

……

要想得到季剑晨的行程,那实在太简单了。

周末素来都是各种聚会和宴会的集中时间,更别提是名流圈内的名人,会出席什么宴会,那都是一早就有透底的。

连音只需要向刘子望打听,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于是她也知道了,今晚季剑晨会和一些朋友在某酒吧办个小型的私人聚会。

托季剑晨偶尔也会随意一下的福,他们聚会的地点不是在出入有要求的私人俱乐部,而是什么人都去喝一杯的一般性酒吧里。

得到了季剑晨的聚会地点和大致的聚会时间,连音就强制要求刘子望和她一块儿出去喝一杯。

刘子望得到连音的邀请后,拒绝的话说了不下七八遍,但是根本就拒绝不了连音,他还是被强制邀请去酒吧喝一杯。

酒吧按照不同的性质,有热闹的也有安静的。

刘子望本期望着能去一间相对安静的酒吧,就只单纯的喝上两杯,然而各回各家那种。

但没想到他的期望还是破灭了。

这是一间典型的热闹的不成的酒吧,室内播放的音乐都是dj重新进行混编的热曲,节奏一浪高过一浪。舞池内还有许多男男女女在随音乐而动,看的人忍不住叹气。

刘子望一进来就有点不适,他将此归类为自己老了,不适合这些年轻元素了。

入场后,他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连音,倒是先一步找到了季剑晨他们。

不知是酒吧没有包厢,还是几位是来找乐的,竟然大大咧咧的坐在大厅偏中央的一角,桌上倒是摆了不少的酒瓶子,各种各样的酒。

正看着季剑晨那一桌的情况,刘子望感觉到自己肩被拍了下,回头一看,果然是连音。

477.商战?名媛连姐(四十八)

刘子望第一眼就是打量连音。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衣着。要说哪儿不同的话,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浅色系的连衣短裙,简单的裁剪,不过裙子比起以往来说,稍微短了一寸。腿上没套靴子,而是踩着高跟鞋。因为灯光效果,刘子望不确定她是不是光着腿的。不过这个天气光腿,反正他是不能理解美女们的美丽冻人。

她全身上下唯一闪光点是手上拿着的一只手拿包,小小的,应该只够放手机和卡。不过是银色闪亮的外观,灯光一招过来就像拿着件宝贝似的,闪闪发亮。除此之外,再没亮点可寻,就连长发都随意披散着,不做任何装饰。可别提脸上了,要么是素颜,要么是淡妆,反正很符合常态下的审美感,但不适合在大夜晚泡吧。

要准确的说起来,她这一身更适合去咖啡店里坐着。

刘子望猜想,估计连音从不曾泡过吧,不懂来这种地方该怎么穿着。

事实是如何的,连音不会解释给刘子望听。

见到邀来的人后,连音指指吧台的位置,邀他过去落座。

刘子望二话不说跟在她后头过去。

落座后,刘子望抬手唤来吧台内的服务生,率先报了他需要的酒类,然而再看连音,问她:“你喝什么?”其实他很想做主给她来杯起泡酒,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还是没有做这个主。

连音望了他一眼:“你做主吧。”

刘子望心想果然没逛过这种地方,于是对她的酒量也有了一个估测,还是维持刚才的想法,给连音点了杯水果口味的起泡酒。

点的酒很快就推送了过来,刘子望握着透明酒杯,将四周环视一圈后问连音道:“连小姐,你要见季剑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为什么要凑到这里来?”他知道连音来此的目的,因为是他替她打听的季剑晨的行踪。

连音笑眯眯的看着他:“因为他女伴不在港城啊。”

刘子望一时间竟噎住。

过了小半会儿才消化连音的话,她意思是林俏不在港城,她才趁机要见季剑晨?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她想干嘛?

问题升起的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

再看向连音则带起了几缕不敢置信和不满,以及别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啊?

连音任他多想,转头四下寻找着熟悉的人影。

只是酒吧里的灯光明灭交替,视线也跟着受阻,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也没寻到人,只能再将目光投回到刘子望身上,因为音乐大声,她贴近了一些询问他:“你知道季剑晨坐那儿吗?”

刘子望还沉浸在对面人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的思绪里,对于连音的提问根本没有多做想法,听清楚问题后直接手指往后一指。

“谢了。”连音拍拍他的肩,端着酒就往他指点的方向走去。

刘子望几秒钟后回过神来,目光立马追上连音的身影。

在是不是要追上去还是留在原位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举着他的酒杯,跟了上去。

刘子望走到季剑晨那桌时,连音已经同季剑晨打过了招呼,正和同桌的其他人说话。

季剑晨笑意淡淡,眼神也并不热络,看连音跟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反倒是他周遭的朋友们一脸对连音感兴趣的样子。

刘子望走过来,不甘愿的向季剑晨道了声好,而后再同其他人打招呼。

今天和季剑晨一块儿小聚的都是圈里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刘子望混的时间长,自然不会太陌生。

其他人对刘子望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过有了刘子望的抵达后,至少可以证明连音确实是“熟人”,其他人也就抛开犹豫,纷纷邀请连音落座。

连音大方落座在一旁,刘子望看了眼,不得不挤在她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连音和富家子们闲谈的时间,刘子望和季剑晨全成了陪坐的。刘子望本就是陪坐的,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季剑晨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他对连音到来没什么过多眼神后,随着他周遭的人与连音相谈甚欢,他的视线也渐渐落到连音身上。

今天是一场单纯的小聚,所以也没有邀请任何女伴来参加聚会。当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季剑晨没伴,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携伴来了。

不过光喝酒聊天,时间一久也觉得无趣,正想着要不要去勾搭几个妹子回来的时候,连音就来了。

这对众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再加上来的是美女,几人自然殷勤。

可没想到的是,短聊过一阵后,连音的善谈竟然也非常契合他们的口味,这气氛也就越来越好了。

聊到后来,便是季剑晨也跟着一起聊了几句。

与季剑晨搭上话后,连音也不光往他感兴趣的方面带话题,偶尔也问他有关于林俏的事情,特别是今天的聚会林俏怎么不出现,以及让林俏一块儿过来玩一玩的话题。

等着今天这趟聚会结束时,连音给季剑晨埋了一个林俏到底去哪儿了的深水炸弹。

因为聊天进行的很愉快,其他人还意犹未尽,要换地方再续,比如吃个宵夜什么的。

连音笑意盈盈的转头看刘子望,刘子望竟然一眼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立即为她婉拒了那些富家子的邀请,而后在那些人失望的神色里,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身份,将连音带离了酒吧。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顿悟,原来他的作用就在于此,给她当挡箭牌用的。

两人一走出酒吧,连音便急问刘子望:“你车停哪儿了?”

刘子望看她一副很急的模样,不由得疑惑,但还是指明了方向:“那边停车场。”

“那快走。”

刘子望万分不解。

直到两人坐上车后,他才终于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急切起来。

因为她十分怕冷,而今晚她又穿的少!

只是她一边冷的哆嗦,一边却笑的万分开怀。

只因为她得到了今晚聚会的人的联络方式,包括季剑晨的。

刘子望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不该多想她的企图。

478.商战?名媛连姐(四十九)

将一干富二代的联络方式拿到手的同时,连音的联络方式也同样等价交换了出去。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连音就陆续收到了邀约的电话和短信,约她吃饭的、喝一杯的,还有出去玩的,不过一次见面,那些爱玩的富家子们就开始向连音抛出再进一步的暗示了。

连音接到邀约后并没有全部拒绝,而是有选择性的接受了其中几个人的邀约。

她接受了两个请她用晚餐的,一个请她去自己名下俱乐部玩耍的。

邀约的时间则都在近期内。

若说邀约她的男人都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那连音的目的可就单纯的令人发指了。

邀她一起晚餐的那位,是港城地产界霸主的公子哥儿,正经名字在酒吧时报过一回,不过为了展现亲近姿态,他希望连音叫他的英文名,理查德。

连音笑意盈盈的照做了。

整个晚餐时间,连音全程都围绕着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引导对方畅聊,其中部分夹杂着季剑晨的一些私人问题。结果对方并没发现意图,一直就着话题侃侃而谈,都将他自己真正的目的给忘了。

直到晚餐结束后,美女与他道别,各回各家的路上,他才恍然想起来原本的打算。

我擦,公子哥出马,头一回没折到花。说出去,真是要被取笑了。

第二个邀她吃饭的也是一样的待遇,晚餐气氛很好,聊的很愉快,就是根本达不到餐后目的。

最后就只剩下邀请连音去私人俱乐部玩的那位了。

邀连音去俱乐部玩的那位相对的就比较聪明了,他并没有孤身一人上阵,反而邀了七八好友一同出场,男女都有,这样更自然,也更容易在一些事情上发展。

而连音对此也很满意,因为对方邀来的人中还有季剑晨的身影。

不过有一点意外,请连音吃饭的那两位并不在场。

林俏迟迟未回港城,季剑晨如今都处于清闲状态,对于好友的聚会号召也比以前响应的勤快。

再见到连音,季剑晨的表情比之前酒吧那回放松不少。

连音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也回应了。

因为今天的聚会中就连音一个新面孔,所以收到了那些人的齐齐目光打量。

而且大家对待连音的方式很简单,没有人私下窃语,在打量过后很干脆的询问组织者。

这回这个邀请者没给连音报什么英文名,很干脆的用中文名,叫吕乐成。

吕乐成将连音介绍给在座的人,同时也将他们介绍给了连音。

什么通讯业的儿子,地产商的女儿,医院院长的儿子等等,涵盖了不少行业。

有过介绍后,聊天就显得简单了,一群人的话题里带上连音,很快也相谈甚欢。

今天这趟聚会打的是品酒的名义,所以在场所有人在所难免都是要喝上几杯的。

品酒,连音自认是不行的。而且品酒不同于喝酒,其中的规矩和礼仪都能编成一本书,连音就更不会多碰了。于是在浅尝了两口后,她便为自己寻了借口脱离在外。

不过她也没让自己闲着,至少身边还有季剑晨呢。她怎么可能放着季剑晨在边上,而不去骚扰他一下呢?

于是连音又就旧问题骚扰了他一番。

问题很单纯:“林小姐还没有回来吗?”“林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上回与林小姐相谈甚欢,也约了有时间一块儿用餐……”

林小姐、林小姐、林小姐,听得季剑晨满脑子都是林俏的那张脸在转来转去,但同时也听得他不耐烦起来,难不成他季剑晨还是林俏的附属品不成?何必见一回,就逮着他问林俏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林俏的关注度就那么高?

若是就连音一人问也就算了,偏偏在连音多问几遍后,周遭的人也跟着一块儿来凑热闹。

季剑晨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那样,他直接放言:“朋友间的聚会,不要再提不相干的人。”

好吧,林俏一下成“不相干的人”了。

知道季剑晨脾性的人立即讪讪住口,一切顺着季剑晨。

至于连音嘛,当然也顺应他了。不谈女人,我们来谈工作啊。

发展投资了解一下?

……

就在港城的某私人俱乐部里举办着私人聚会,大家伙由连音带着话题,相聊甚欢的同时,锦城这边,林俏得到了自己系统的提示。

系统说:“宿主,季剑晨的好感出现了波动。”

林俏一皱眉:“怎么回事?”

系统说:“就在刚刚,数值忽上忽下了一会儿。不过这会儿又好了。”

“最后结果是什么?降了还是没降?”林俏只关心这个。

系统立马给予安抚:“没降,还是原来的数值。”

林俏舒了口气。

但松口气后,她又蹙紧了眉头:“季剑晨的好感怎么会出现波动呢?”从她攻略季剑晨开始,除早期时季剑晨的好感度会有上下波动之外,等她与季剑晨确定了关系后,这样的情况就没再出现过了。

所以这趟系统突然跟她这么汇报,林俏不得不重视。

系统自然是给不出答案的,除了数值的记录之外,系统可没法在数值的变动上备注好原因。

不过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系统将猜想的可能说出来:“会不会是宿主你离开的时间久了,所以港城那边有了什么变故导致季剑晨的数值变化?”

林俏想了下,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没有光想着不动,手下立马取了手机来,往季剑晨的电话拨打。

电话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直到一分钟后,季剑晨也没有接电话。

电话自动断开退出,林俏蹙着眉头不放,重新拨打。

一遍,又一遍。

连拨了四遍后,林俏还是没有拨通季剑晨的电话。

这就不得不让她产生了一丝担忧。

至于与季剑晨同处一室的友人们,大家都听到季剑晨的电话响了,而后看到季剑晨拧了下眉,直接将电话转入了无声状态,直接倒扣在桌上再没管过。

不过因为桌面是玻璃的,所以坐在一旁的连音想要忽略都难,手机屏幕可长时间亮过几次呢。

479.商战?名媛连姐(五十)

这个晚上,林俏始终没等来季剑晨的回电。

林俏并没有因为这事情辗转反侧,不过影响还是有些的。

白天的时候,她又试探性的拨打了季剑晨的电话,结果依旧没有听到季剑晨的声音,但好在是得到了季剑晨的一条短信回复。

季剑晨回复她:正在开会。

林俏看过这条讯息后,再没尝试给季剑晨电话,不过这也给了林俏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她该回港城,毕竟谁也说不清楚,这样的季剑晨,好感度会不会再出现波动,或者直接下降。

刷季剑晨的好感度实在太难了,林俏半点不想重头来过。

至于她此趟的目的,也让她一肚子闷气。

除了周末跟踪陆醒去了商业中心,并见到了他之外,这之后的陆醒就跟个不出世的宅男一样,一直窝在别墅里不外出,她又不能直接闯进别墅去,便再也没有见他的机会,更别提其他的想法了。

什么时候起,陆醒成了一个宅男,林俏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但除了陆醒足不出户让她头疼之外,更令她郁闷的是她如今的进展,以前不说同时刷两人的好感度,就是同时间刷三个人的好感度,她都完成过,并且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可这回竟然又要闹幺蛾子了。

她想了又想,最终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连音出现的蝴蝶效应。

上回遇见她时就事态就失控了,这回看起来也一样。

都说治病要治标治本,很显然,林俏此刻就已经将连音当做了标和本。

于是林俏告诉自己:坚持到周末,如果还不能见到陆醒,完成她接下来的想法,那她放弃陆醒这边,回港城去。

不过也多亏了林俏的这一决定,以至于连音又获得了几次与季剑晨见面和相处的机会。

而在这几次见面中,林俏的系统就会告知林俏:“季剑晨的好感度又有波动了!”

林俏心一惊,忙问:“数值呢?有变动吗?”

系统等待数值浮动结束后回道:“没有。在浮动过后还是维持原样。”

林俏再次松口气。

然而这是前两次的对话情况,待到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时,系统惊恐的报告林俏:“宿主,宿主!季剑晨的好感度,下、下降了!”

这话就跟一枚炸弹,“嘣”的一声瞬间将林俏给炸住了。

“降了!?”林俏不敢置信的怔住,几秒后才问系统:“降了多少!怎么会降的!”

“五个点!降了五个点!”系统基本上是在鬼吼狼叫,因为就连系统也不能相信,季剑晨的好感竟然会一下子掉这么多。

林俏当即骂了声脏。

她第一时间又拿起电话给季剑晨打电话,想要在电话里好好探探季剑晨的口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电话自然还是没被季剑晨接起,因为季剑晨这时正烦的不得了。

令季剑晨心烦的,倒也不只是因为连音不时将他当做是林俏的附属品那样提起,还有一方面是公司里的事情,但不凑巧的是,两相结合在一起,再由连音拿棒子那么一搅,就产生了那么点不大不小的化学作用。而林俏则成了化学作用的牺牲对象。

连音不知季剑晨对林俏好感度升降的事情,不过看季剑晨一如既往的拒听林俏来电,她便满足了。

她还是第一回干这种损人的事情,不过效果看起来还成。

这么算起来,上个世界当外交官那些年练的嘴皮子,总算是没有白练。

至于林俏,经过两回“狼来了”的警报,最后一回彻彻底底的侵袭警报后,她当然不可能再逗留在锦城耗时间。立马打包了行李,风风火火的返回港城。

林俏回来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连音耳朵里。

托连音这阵子一直跟季剑晨一伙人玩在一块儿的福,刘子望已经将她看作是要撬林俏墙角的人。虽然他心里很不齿撬墙角的人,但因为连音是要撬林俏的墙角,所以他在挣扎过后,还是睁眼闭眼了,并偶尔给她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就比如林俏回来的消息。

也免得她还没成功撬走墙角,反而被林俏逮个正着,最终闹出什么不该闹出的新闻,那丢的可不只是她的脸,还有公司的脸。虽然外界人人皆知,连音在壹联就是个傀儡老板,与他这副手面和心不和。

连音得到消息后,立即往锦城去了电话。

自从上回连恒来电话后,两人就没怎么通话,连恒也再没跟连音说过林俏的事情。这会儿既然林俏回来了,她当然要过问一下林俏在锦城情况如何。

连恒反馈给连音的消息则令她笑意不断,他明确表示,自从商场之后,再没见过这个女人了。不过据家里的保姆说,似乎在别墅外见过这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连音有理由相信林俏是无功而返,要不然也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回来了。

不过林俏回了港城,连音决定还是小小的收敛一下。

聚会,不再一次不落的参与了,还是拿出点时间来搞商业上的竞争吧。

这几回去参加聚会,连音基本保持着上半场谈林俏,下半场谈商业投资的流程。

先用林俏将季剑晨念叨烦了,也让他失去一些防备,再来套话说投资的事情,加之其他人在旁跟着起哄好奇加询问,季剑晨不吐个七八分,也会谈说个五六分。但哪怕只有五六分,对连音来说也够了。

够她调整接下来的商业投资方向,暗地里和季剑晨打上一架了。

而回到港城的林俏,除了要去刷回季剑晨突然掉下去的五个点之外,还要去好好打听一下,她不在港城的这段时间,季剑晨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时间已经走入了二月份,正是传统的过年时节。

但对于商人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大赚特赚才是过年,而要是没钱赚,或者是赔了钱,那无论是什么样喜庆的日子,都将成为痛不欲生的日子。

季剑晨就迎来了这样的日子。

480.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一)

越近过年,对于许多行业来说,都是要捞一笔的时候。

谁不喜欢钱,谁又不喜欢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季剑晨自从回国进入季氏以来,由他经手的项目,每一笔都是赚钱的生意,从不曾尝过败绩。

但这一回,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清早就召集所有经理开会的他,脸色阴沉的令许多经理在会议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待到会议即将进入尾声时,季剑晨扬了扬手中的报告资料,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看的报告?有什么用吗?我需要看的是这个吗?”

“啪”一声,与会人员全都心惊肉跳了一下,季剑晨将报告摔在会议桌上。

“我不需要毫无用处的数据,我要的是方案!有效的方案!”他强调重申着,“接下来就是过年了,你们要不想过好这个年,不想要休假假期,我无所谓。”

众人保持着死寂一般的沉默,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

“三天内!三天内我要完美的解决方案!若是拿不出方案,就将辞呈递上来!我一定立即批准!”

众人一缩肩头,更是死死闭着嘴巴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待到季剑晨发泄完情绪,宣布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一众经理忙不迭的起身离开。

快步跨出会议室的经理们先是长舒一口气,而后又是相对苦笑。

这个年,注定不好过了啊!

季剑晨刚走出会议室,没有一同参加会议的助理快步迎上来,神情严肃的道:“季总,这回招标的情况查到了。中标的是壹联。”季剑晨的脚步一顿,一双剑眉狠皱成一团。

“壹联也参与这次的招标了?”

“是的。一开始他们根本不在参与名单,但在最后截止日期时,他们也递交了招标书。投标的金额,比我们还优惠一个点。”

季剑晨的眉头皱的更紧,脚下步伐大步流星的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在快到办公室门口时,他才出声问自己助理:“壹联投标方面,负责人署名是谁?”

“是刘子望。”助理答道。

“嗯。”季剑晨什么都没再说,步入了自己办公室里。

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正欲消化这一情况时,助理也跟着站在他办公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剑晨注意到了,抬眼望他:“还有什么事?”

助理踌躇了下,随后才吞吐道:“我这里收到了一点东西。”

“嗯?”季剑晨听出不对来,“什么东西。”

助理慢腾腾的将一封信封拿出来,递到他身前:“东西是寄到公司来的,署名写的是我,所以我拆开看了。”话里满是他不该看的意思。

季剑晨狐疑的看着助理,手中快速打开信封,将里头的一叠东西取出。

信封里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季剑晨手摸到一瞬间就知道是什么了,就是一叠照片。

只是照片上的主角是林俏。

倒也不是林俏和别的什么男人的亲密照片,乍看都是很平常的逛街照片。但要说有什么是不正常的,那就是林俏出现的地方,以及照片的拍摄日期。

照片上显示的日期就是林俏不在港城的这段时间,而拍摄的地点虽然没有标注,但看环境应当是在国内,甚至照片上还有几个醒目的招牌。

季剑晨盯着照片看了一阵,慢慢的逸出一声叹息,就在助理疑惑他怎么是这个反应的时候,紧接着便是他的一声冷哼。

助理虽被季剑晨这声冷哼吓了一跳,但怎么说这也才是季剑晨应有的反应。

季剑晨将手中的照片往桌上一掷,整个人往后一靠,面无表情的问助理:“只有照片?”

助理立马道:“是的,只有这份照片。”

“去查!”他命令下的很干脆。

助理立即应声:“是,季总。”

季剑晨在助理转身前又添一句:“没结果前别外泄。”

“是的,我明白。”所谓不要外泄,就是别让林俏知道,助理心里非常清楚。

季剑晨没再说话,任由助理离开,他则继续靠在椅背上,继续一脸面无表情,只是心情却分外糟糕。

寄照片的人什么目标,他不必去猜也知道。只是林俏确实有点不像话了,竟然也敢欺瞒他。任何一个男人可都不会满意被自己女人欺瞒,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林俏那边又收到了系统的紧急汇报:“宿主!季剑晨的进度条又降啦!”

林俏手下一下紧握成拳,冷冷的问:“这回又降了多少?”

“十个点!”系统大声报出数字。

“艹!”林俏面上一片冰冷。

怎么会这么多!到底什么情况!

“宿主怎么办?”系统都快哭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出原因来!”林俏咬牙切齿着。

前两回突发情况时,她给季剑晨去电话,但对方始终不接自己电话,这回林俏学乖了,不给季剑晨去电话,而是打算先找出原因来。

不问季剑晨,但是可以问他的助理。

林俏便将电话拨给了助理,助理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接到林俏的电话,不过助理跟了季剑晨这么久,好歹也是人精一枚了,这时候无论林俏为什么来电,都要稳住,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助理拿出十二分精神来应付林俏,以至于林俏半点消息都没从助理得到,最后只能悻悻的挂断电话。

在助理那里折戟后,林俏并没有即刻放弃无作为,她还要将这段不在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都弄清楚,才能计算出,季剑晨眼下的情况是不是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关。

季剑晨那边和林俏那边各自忙碌着。

最终是助理那边先挖出了真相,并且在第一时间将所获得的真相汇报给了季剑晨:“林小姐没有到度假地点,在途中又转机飞去了锦城。这段时间,林小姐一直在锦城。”

“锦城?”季剑晨一脸狐疑,她去锦城做什么?

助理知道他的想法,已经道:“我已经派人去查林小姐这段时间在锦城的行踪。”

季剑晨应了声,但依旧停不住猜想她去锦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且锦城这地方,似乎有些耳熟。

481.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二)

在季剑晨等着林俏锦城之行的结果出炉时,林俏这边已经先一步有了不在港城这段时间内的各项情况。

最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在的这段期间,连音竟然已经打入了季剑晨的朋友圈,这段日子更是会面不断。

这一下,她总算是明白季剑晨突降的进度条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她胃口那么大!”林俏咬牙忿忿连音的动作,不过很快又觉不对,连音的真正目标应该也是季剑晨!不然她不会大老远从锦城跑来港城。

觉出连音的目的后,林俏反而不如之前那般急躁了。

对方看来确定是要跟自己斗了!那就拭目以待,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时间和能耐吧!

……

壹联公司这边。

在传统年节前能拿下业内春夏季的招标工作对壹联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有了这份中标工作,年后的春夏季自然不必再担忧公司的状况,或许还能以此来延续开展来年秋冬季的业务,同时也有更多精力去发展其他层面的业务。

想到这情况,刘子望的心情就很好。

心情一好,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的模样。

就是在电梯里偶遇连音时,他也乐呵呵的打了招呼,一改平常纠结的表情。

比起他压不住的好心情,连音的表情就显得淡然很多。

回了他一声后,她停顿一下,忍不住道:“才一笔生意而已,就让你这么高兴。我们以后还能赚更多的,你是不是会乐的嘴巴歪了?”

被她这么一说,刘子望立即收敛了笑意。

不过连音还不放过他,继续道:“你不是说公司曾经很辉煌吗?那你应该也是见惯了大风浪的人。怎么才这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个曾经的成功者。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好吧,这一下刘子望完全笑不出来了。

再次展露在连音面前的,又是一张干巴巴的死人脸。

看刘子望恢复正常了,连音才露出一点点笑意来,温和了语气说:“好了,不逗你了。让你准备的投资计划书,你做好了吗?”

“昨晚弄完了,原本打算上班后拿给你。”

“那你现在带着吗?”

刘子望从公文包里取出晚上加班的成果,递给连音。

连音没伸手接,干脆道:“去办公室,你直接讲给我听吧。”她现在的能耐,看的懂,但也无法做到全懂,还是靠听的最直观。

刘子望还不知道这点,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吐血,他忙乎了大半夜,事先因为怕连音会挑他短处,说他哪儿哪儿做的不好,是以他可是卯足了劲来做的,但哪知道,对方其实还处于入门级别,根本就还达不到挑他错的地步。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刘子望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电梯抵达指定楼层后,两人并肩而行,进了连音办公室,开启了一个上午的研讨。

连音对看计划书不行,但于听讲而言,她的理解能力显然还不错,至少能从刘子望的计划报告中抠出不少问题点拿来反问他,或寻求解释,或再议。

两人的讨论持续到午餐时间过半,因为一个上午的时间说了太多话,导致消耗了太多能量,如今实在难以再维持下去,两人不得不暂且停住话题,先解决肚子的大事。

起身告别连音的时候,刘子望想了想,干脆提议说:“一起用餐吧。”这样也不必多等上几个小时,再来延续断开的内容。谁知道待会儿吃饱喝足的自己,是不是还能像早上这样清醒的回击连音的每一个问题。

连音想也不想的同意了这个提议。

刘子望呼出一口气,绅士的比出一个让她先行的手势。

对于午餐吃些什么,两人都没太多要求,一致决定出公司后在附近找间餐馆解决,是以刘子望连车都不开了,两人一块儿步行,就当是餐前餐后的散步。

刘子望也就没再多浪费时间,继续与连音就断点的内容重新接上话题。

……

连音一路专注的听着刘子望侃侃而谈,以至于一阵别样的“轰隆隆”声逼近时,她也并没有提高任何警惕性,直到接应系统尖声提醒她:“小心后面——!”

她瞬间警戒,同时侧身往后看去。

也在同一个瞬间,一辆飞驰的摩托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后座的一只手狠狠扯住了她的手腕。

连音被这猛然出现的力道一带,就算事先有了戒备,但也阻止不了摩托车急速前进带来的力道,她竟被拽着踉跄往前奔,直到她拿在手中的手机被对方狠拽而去,摩托上的人才放开她疾驰离去。

她先是被拖着走,又被人狠狠一推,脚上的高跟鞋一点助力都无,反而成了她此刻的最大累赘,坑了她一次又一次,脚踝都跟着连扭了两回。

要不是有着警惕在先,在最后关头稳住了身体,她就该和地面来一回亲密接触了。

刘子望早被这突然的情况震住了,直到连音稳住身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刘子望立马上前扶住她。

连音视线一路追逐着摩托消失的方向,拧着眉不言。

一般的摩托飞车党都是抢包抢金银的,但她中午出来并没带包出门。按理来说,哪怕他们随机作案也该去找带着包的,可哪怕她没带包,还要过来抢她,那就说不过去了。

再者,这里根本不是冷僻地带,而是最热闹的商业街区,怎么可能会有飞车贼的出没。

这事情越想越带有疑点,最重要的是,对方还将她的手机抢跑了。

刘子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突然的遭遇吓懵了,神色中带进了担忧。

“我没事。但我的手机……”连音淡声回着刘子望,目光还落在远处。

“还管什么手机,人没事就好。手机又值不了几个钱。”刘子望打断她的话,以前觉得她精明,现在却觉得又糊涂的很,手机能和人比?

连音没说话,但也不赞同刘子望的话。

“你没什么问题吧?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公司,回去后喊外卖算了。”刘子望估计她突遇这事也不会有什么胃口,还是先回公司好了。

连音点点头,她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只是脚下刚动,一股刺痛紧跟着传上来。

482.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三)【24/105】

港城市医院。

“哗啦”一声,医生抖动了下手中的ct成像照片,看了两眼后再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连音,语态和蔼的说:“没事。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了一下。”

“肿的这么厉害,真的没有事吗?”出声问话的不是当事人连音,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刘子望。

之前路上连音被抢了手机,两人便打算回公司,没想到连音走了几步就唤他送她来医院一趟,说是可能需要处理一下。

他一开始还当她是小题大做,勉强将她送到医院后,他亲眼见了她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才知道事情严重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当事人还没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让他说了。就连ct也是他要求照的。

医生视线投向刘子望,肯定道:“放心吧,没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周最好小心些,能别动它就别动,也别沾水。”接着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总之,医生的意思是,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扭到了也不是小事。未免自己吃苦头,能不动脚的,就别动了,让它休息好了,好的也快。

医生在说注意事项的时候,刘子望听得比连音还认真,直到医生开了张药方,示意他们去付费拿药了,刘子望积极的推着轮椅出了诊疗室。

但等付费拿完药后,刘子望一反之前的模样,带点尴尬的问连音:“你就一个人在港城吧?医生说这脚能别使就先别使,你自己一个人住,生活方面能行吗?”

能行吗?当然是不行。

不过看他话里已经带上尴尬,就是不可能照顾她的意思,只是没好意思第一时间说出口。

连音看出来了,不过哪怕他愿意照顾,连音也不见得会同意。

就这事想了想后,连音问他借用手机:“电话借我用用。”

刘子望立马将手机借给她。

连音快速按了一串数字往外拨。

远在锦城的陆醒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但要说陌生,在看过来电号码后,他突然不敢接这通电话。

因为这个号码,是少数几个让他记在心里的号码。

陆醒一时间想了良多,唯一一个念头是怀疑前阵子突然出现在锦城的林俏,是她将他的联络方式告知了刘子望吗?要不然他怎么会接到刘子望的电话?

突生情怯的他一时不敢接通电话,直到电话断开又不屈不挠的重新响起,他才像认命了一般接起了电话。

一声“喂”刚出口,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刘子望的声音,而是连音的。

连音直接略过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道:“林肖,我知道你不想来港城,但眼下由不得你不过来了。”

没等陆醒问及原因,连音接续了上文,告诉他:“我今天遇到抢劫了,又把自己给扭伤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我最好坐一周的轮椅,这事情我不能告诉家里,所以你必须到港城来。”连音说的很肯定。

电话那头的陆醒已经听愣住了。

过了几十秒后,对方没有犹豫的道:“好,我立刻就出发。”

连音嘴角微微勾了下:“我将家庭地址发你,你到后直接来家里。”

“好。”

电话挂断前,连音再次提醒他:“这事别告诉他们俩。”

“我明白。”

确定没其他要交代的后,连音挂上了电话,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这才将电话还给刘子望。

刘子望拿回电话,好奇道:“你这是让谁来照顾你?”

连音冲他一笑:“我的保镖。”

刘子望咋舌:她还有保镖呢?这派头,可够足的啊!

“我送你回去?”刘子望回想她打电话时说的话,问她道。

连音没同他客气,很快给他报了地址。

从医院到连音所在的公寓,行动再慢慢吞吞的也不过花了一个小时而已。刘子望计算着从锦城抵达港城最快的时间,犹豫着是走还是留。

最后还是连音替他做了决定:“我的保镖过来需要一些时间,晚餐之前,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当然,当然。”伤员都这么说了,刘子望哪能再推脱,对方不需要自己照顾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了。

交代完刘子望后,连音让他自便,自己则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联网查询自己手机的最后定位。对于被抢走了手机一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确定定完位后,连音又问刘子望是不是有警局方面的熟人。

在港城混迹了这么久,刘子望自然有这方面的熟人,不过他疑惑的是:“你真要为了一部手机大动干戈?”

“你难道以为这是小事?”连音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再问:“这是小事吗?”

刘子望说不出话来。

好吧,她这会儿心里有怨气,他能够理解。

不再言语上惹连音生气,刘子望很快联系了自己在警局的熟人,按照连音的要求,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又交代了下需要得到的结果,这才看着连音露出了满意的脸色。

晚餐叫的是外卖,刘子望也不想饿着肚子照顾她,于是一起吃了点。

用完晚餐,再帮着连音收拾干净后,刘子望看着客厅外的夜色,开始考虑起是该当做已经完成任务可以离去了,还是再逗留一会儿,等她那所谓的保镖来了交接完再走。

他琢磨不定的时候,连音也在考虑着,是要让他继续留下,还是请他离开。现在让他见到陆醒,是不是一个合适时机?

她琢磨了半晌,最终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刘子望。

“今天谢谢你了,一下午耽搁了你不少时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刘子望闻言第一眼看的她的脚踝,不确定道:“你一个人行吗?”

连音笑笑:“医生只说尽量别使用,又不是真的不能动弹了,我也没打算跳芭蕾,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子望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没错。跟着点了点头,但语气里还是不放心:“没事,我等你那保镖来了再走吧,我们之前的投资计划书不是还没说完,现在继续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连音也不再赶他离开,在同意他继续早晨的公事的同时,她脸上的笑意浓烈不少。

刘子望一时不明白,她怎么笑的好像有些开心?难道是自己留下,让她很愉快?

483.商战?名媛连姐(五十四)

投资计划书是刘子望的心血之作,一当谈及便是全身心投入,吧嗒吧嗒的,一壶水都不够解他说太多话的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音也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公事中去,直到门铃的响声。

简单清脆的门铃声像是一道分割线,顿时将原本公式化的气氛给划破。

公式化时间结束了,接下来……

应该是劲爆时间了吧!

连音这么想着。

这会儿也不用她起身去开门,刘子望已经站起身,边往门口移动,边对连音说:“应该是你的保镖来了吧?”同时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八点多,来的不算慢。

按照锦城到港城的距离,他以为至少得等到晚上十点多呢。

连音的目光随着刘子望而动,因为大门口玄关处有阻挡,她甚至还探出了身子,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看清楚门边的情况。

铃声只响了一遍便没再吵过人,也说明门外的人很确幸家中是有人的。

刘子望开门前先看了眼门边的方寸液晶显示屏确定下来人,只是当他看见显示屏中的人时,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忽然顿住不动了。

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里,刘子望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过,就像是被点了定身一样。

探着身子看了半天的连音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他,不过门铃声先她一步又响起来,就站在门边的刘子望这才回过神。

与刚才的发呆不同,这会儿他立即打开了门,动作急促的不像是给人开门,反而像是要夺门而出一样。

门打开后,两人相对,自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论是门内的人,还是门外的人。

不过门外的人显然早对这情况有过预料,所以在一开始的沉默后,很快就定下神来,冲着刘子望点了点头,算是是打招呼,而后直接问他:“连音在里面吗?”

“在……”刘子望双眼瞪看着他,回答的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一样,透着一份虚无缥缈的劲头。

陆醒示意他让一让,刘子望连忙照做。

等人走进了室内,刘子望动作很快的又将门关了,随后像是脚不沾地飘着半空里一样,跟在陆醒的身后走回了连音跟前。

陆醒进来见到连音后,目光先看她的脚,在见到她两只脚踝上都缠着纱布后,他的眉头立即拧了起来。

“你来的挺快。”连音没去看刘子望,笑着冲陆醒说了声。

陆醒没有接话,反而问她:“好好的怎么会遇到抢劫?”他不知道连音是在哪儿被抢的,但不说是具体的地方了,便是整个港城来说,陆醒还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敢出来抢劫的。在他的认知里,港城的治安是很不错的。

连音淡淡的道:“其实我怀疑并不是普通的抢劫,可能有预谋。所以我已经拜托刘先生找认识的人帮我调查一下了。”话到这里,正好提到刘子望,连音便给他们俩做介绍,“你身后这位是刘子望刘先生,我现在的合作伙伴。刘先生,这是我保镖,林肖。”

两人没像第一次见面的人那样,面对面对一眼,再互道声初次见面。

陆醒在连音介绍刘子望时,根本没有给对方投睇去哪怕一个眼神。

而刘子望则在听到连音介绍的名字时,表情古怪,语气也古怪的重复:“林肖?”目光定在陆醒的侧颜上,感觉嘴里含了苦瓜片一样。

484.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五)

室内的气氛自打给两人介绍后就变得古怪起来,也可以用沉默来形容,而且是越来越沉默。

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刘子望的脑袋里一时间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问题要问,但是他瞥眼看着连音,又不确定是不是该在此刻就问出来。

两个男人齐齐沉默,连音也跟着一起沉默,视线则小幅度的移动着,先看陆醒,再看刘子望。

她在考虑了下后,悄悄地询问接应系统:“我是不是该善解人意一点,比如给他们俩一点私人空间?”

接应系统很快回话说:“你的善解人意肯定要打上双引号。”

连音控制着微表情,没让自己嘴角因为接应系统的吐槽而扬起来。

虽然被接应系统吐槽了一下,但她已经有了决定,在两个男人还没有人决定先由谁先打破沉默前,她当了这个开口者:“我有点累了,林肖你先送我回卧室,而后帮我送送刘先生吧。”

连音的安排一出,没有一个人出声拒绝,刘子望非常满意这个安排,而陆醒也知道有些事躲不开总是要来的,与其说同意这个安排,不如说是接受它。

“刘先生,晚安。明天公司见。”就要离开前,连音不忘同刘子望告别。

刘子望快速回神,梦游一样对连音说了声明天见,而后看着她离开时,立即又沉浸入自己的思绪里。

在陆醒送连音回卧室的那段短短的时间里,刘子望更是抓紧时间将想要知道的问题一溜串罗列出来,哪个要先问,哪个可以慢点再问,全部排了序。

陆醒很快就走出了连音的卧室,刘子望见他关上卧室的门时,脚步已经迎上前去,但还没等他开口,陆醒直接示意了下,随后自顾自的往外走。

他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大门外等刘子望。

刘子望走出门前,还对着他看了许多眼,随即才走到陆醒面前,憋出一句最为重要的:“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陆醒出了门后先一步倚靠在墙边等刘子望,不过等听了刘子望的问题后,他先是一愣,随即才露出一道苦笑,对刘子望说:“好久不见。”

像这样的寒暄不是刘子望要的,比起陆醒,他除了一开始的纠结和不敢置信,随后便冷下了脸,先是将陆醒上下打量一遍,继而发挥不依不饶的精神,非要陆醒回答刚才的问题。

“你叫陆醒,还是叫什么林肖?你还认得我,也是我认得的那个人,是吧?”

陆醒和刘子望做了多年好友,刘子望此刻提问的真正含义,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沉默了几秒,陆醒站直身子,脸上认真,语意也诚恳的道:“这段日子,抱歉!”

刘子望面上一动,垂在身旁的两只手在下一秒紧紧攥成拳,如果可以,他很想冲面前人挥上一拳头,但他并没有真的这么做。

刚才的冷脸全部崩盘,继而改换上一脸怒容,刘子望不受控制的提高声线怒问:“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段日子,你都躲去哪儿了?你知道公司没了你,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吗!?你跟我说抱歉,你以为就只有一声抱歉就够了吗?”还有许多指责的话要说,但只开了个头,刘子望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此刻的心情实在太难以言述了。

自己找了许久的老友,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当自己遍寻不到他的时候,他却跑去给人当保镖了?

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也考虑过他自己的地位吗?公司虽然出了问题了,可他仍是公司的掌舵人。刘子望顿住,觉得自己想不下去了,越想越乱。

也因为思绪越来越乱了,刘子望干脆不想了,很直接的对陆醒说:“解释,我要一个满意的解释。当下所有情况的解释!”深知陆醒的性格,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以免陆醒话只说一半,那他可真不敢保证会不会痛揍陆醒一顿了。

陆醒又一记苦笑,倒是没有隐瞒刘子望,很快就将离开后的去踪都告诉了自己的好友。

刘子望直到全部听完后,才一脸难以相信,他这老友到底被林俏伤的有多重!

“你的意思是说,在你落脚锦城后,是连音好心收留了你,你一直住在锦城,她的家里。而她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刘子望将重点提了出来,但怎么说呢,他有点没法相信,连音是这么善良和这么傻的人吗?基于和连音也相处了一阵子,刘子望怎么将陆醒口中的形象联系,也无法按上连音的身。

陆醒没有立即应答。其实他并不是这么确定,也早有几分怀疑,连音不像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我能说我不信她是这么傻白甜的人吗?”刘子望在纠结了一番后,向陆醒直言道。

但在说完上句话后,刘子望很快又追加一句:“不过,她也不像是林俏那样的人。”

提到林俏,陆醒的表情淡淡,没太大浮动,只是说:“我在锦城也见到了林俏。”

“你见到了林俏?”刘子望觉得自己又被雷炸了下,“什么时候?”他怎么有种全世界的人都见过陆醒,就自己见不到的错觉。

陆醒说:“就在前几天。”想起那次见面,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刘子望却叫起来:“前几天?不就是她不在港城的时候?”细极思恐,林俏突然离开港城是去了锦城,是为了去找陆醒?林俏已经知道陆醒的下落。而那阵子连音还趁着林俏不在,专心的打入了季剑晨的交际圈。

这这这……怎么越想越觉得有内幕?

以至于刘子望有些狐疑的看向陆醒:“是不是你故意让连音来到港城,又怂恿她入资公司?”只为了让林俏顺着连音这条线发现他?他对林俏,是不是还忘不了?

陆醒虽不如刘子望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但看刘子望的眼神,再听他一句话就知道这位多年老友可能在想些什么。

他立马摇头否认:“我从不曾怂恿过连音做任何事。”

485.商战?名媛连姐(五十六)

刘子望盯着陆醒看了会儿,最终选择相信他。

陆醒确实不是这种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在公司出问题后还选择保全林俏,所有的锅都由他自己来背呢。

但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刘子望琢磨了一阵,但实在琢磨不出个结果来,干脆就暂且放一放,直接换了新的问题:“你现在回来了,那你会回来公司吧?”怕陆醒会给出否定答案,他立即将这些天取得的成绩拿出来说,“公司刚中了春夏项目的标,这笔项目能让公司安然稳渡今年春夏两季,就是秋冬季也不用太担忧了!公司正在往越来越稳定的方向走,你回来吧,失败一次算什么,我相信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之前失去的,都能再赚回来!”

不过哪怕他说的再豪言壮语,他的猜想也没出错,陆醒果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陆醒说:“公司有你在,我很放心。我相信,你能将公司做起来。”

刘子望又怒起来:“我不需要你的相信!我只希望你能回来,我们俩能并肩再将公司做起来!”

越说越怒,接下来刘子望干脆又将林俏做的事再拉出来鞭了一回尸,怒气也再一次提醒着他,陆醒如今的情况都是林俏害的,于是他更将林俏挫骨扬灰起来。

换了之前刘子望这么说林俏,陆醒早就变了脸色,但今天的他很淡然,任刘子望如何说,都没再为林俏维护过一句。

刘子望鞭了一会儿尸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自动自发的停止了话语。

视线转回陆醒身上,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刘子望便没移开视线。

两人互望了片刻。

刘子望已经觉出陆醒的变化,垂头丧气的问他:“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给我个准话。”无论是公司方面的,或者是关于林俏的,都想要个准话。

陆醒就着他的话思考了下,最终也没给出什么准话来,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禁要问一问他:“公司方面,你是不是在为难连音?”

刘子望一脸问号:???

不是让他给个准话吗?怎么突然扯到连音身上去了。

陆醒却说:“既然现在有她坐镇公司,你该让她得到相应的权力,别再联合人为难她了。”

刘子望:!!!

听陆醒的话,刘子望突然觉得对方似乎是在谴责他,给连音穿了小鞋。

刘子望当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时隔那么久没见过,在说完不开心的事情后,难道不是应该叙旧什么的吗?为什么要用这么一副口气说教他?他有做错了什么吗?

他也没为难连音啊!除了一开始确实排挤了她一下,但后来可是她自己要求维持现状的,他和她关系也没那么僵啊。今天还是他送连音去医院,在医院里给她做了一大堆检查,还替她拿药,又送她回来,一直陪着她等到陆醒过来。他做了这么多好事,陆醒怎么不说他一句好?

就在刘子望百思不得其解时,陆醒却想结束谈话了。

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叙旧什么的,对陆醒而言确实没太多的必要。

比起这个,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连音被抢的事情,你叮嘱下你的熟人,一定要仔细的查,有结果后,先跟我说。你电话里应该有我的联络方式。”

刘子望:“……”

“好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可能会陪连音一起去公司。”

刘子望:“……”

陆醒再看了看刘子望,伸手沉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子望被他拍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往屋里走:“陆醒,你别的不说,你先给我来句准话,你现在对林俏还有没有想法?”

陆醒嘴角往两旁一扯,弯出一道笑,笑容虽淡,但还是有几分苦涩在其中。他说:“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放心吧,我在外面待了一阵子,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什么能比好友回来了更好的情况呢,刘子望心里徒然又轻松起来。

但轻松不过一瞬又有新的问题:“那屋里这个呢?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人家,你到底是谁?”

提及这个问题,陆醒不如刚才回答有关于林俏的问题那样快速,他也在纠结,不知该怎么和连音坦白。

刘子望说:“港城怎么说也是你的地盘,认识你的人那么多,要是连音知道你真实身份,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问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连音对公司的投资,以及她的股份问题。那可都是钱,是支撑公司现阶段的钱啊!

陆醒拧着眉说:“我会看着办的,谢谢。”

两人再说了两句,这才告别,刘子望离开。

送走了刘子望,陆醒开始纠结刚才提及的身份问题,或许他该立即坦白,只是等他进了屋,见到了连音后,不知何故,他又无法坦然的对连音坦然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连音的眼神示意下,说出的话只是询问她:“我今晚该睡哪里?”

连音恍然一笑,指了指他的身后:“对面是客房,你住那间。”

陆醒点点头,顿了下,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了,你去休息吧,晚安。”

“嗯,那……晚安。”

连音看着陆醒替她将门关好,回头便对接应系统吐槽:“我以为他是来向我坦白他叫陆醒,不叫林肖的。”

接应系统说:“真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人一系统齐齐想:男人心,海底针。竟然没猜对。

……

虽然医生吩咐,能不用脚的情况,就不要用脚。

但对一个单身女子来说,很多方面必须是要靠她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连音按照定时的时间起床,洗漱换衣化妆,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才像个病患一样往轮椅上一坐,由陆醒来服务她。

等两人出现在公司时,收获的眼神自然比往常连音一人来时多出了好几倍。

连音甚至都不用细看就能发现,员工们目瞪口呆的对象不是她,而是他。

于是连音又对接应系统吐槽:“都这样了,他还不愿意向我吐实,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配合演出了。”

好在目瞪口呆的人有之,直接跑上来叫人的没有,就连跟随刘子望多年的杨淼也没拆了陆醒的底,因为这位见到陆醒时,就像不认识一样,彻底贯彻执行了刘子望一清早交代的内容。待会儿看到一个长得非常像陆醒的人,别惊讶,也别叫他,就当不认识。

由此可见,杨淼是位非常合格的秘书!

486.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七)

连音刚到办公室后没几分钟,刘子望便过来了。

进了办公室后,他先是看了连音一眼,随后开始寻找陆醒的身影,在看到陆醒正坐在办公室一旁的待客沙发上,他这才像是满意了一般向连音走去。

今天他过来是要继续昨天的内容,毕竟快过年了,能让公司多赚点钱的事,他不会错过。

而且今天有陆醒在,刘子望的表现欲就更浓了,他希望能用自己在打动陆醒,让他早点回心转意。

商讨公事前,连音随手给了陆醒几份资料,让他先看着玩,这才与刘子望进入公事模式。

陆醒一边耳听着他们俩的说话内容,一边翻开了连音给他的资料,非常巧合的是,连音给他的是当初季氏抢走壹联的那些投资项目的具体内容。

也是他事后没来得及去看的资料文件。

目光一沾上,他便控制不住的将一页页的资料看了下去。

连音和刘子望那边,经过一天的讨论,两人终于在中午前将投资的项目内容完善好。

“我下午修改一下,下班前整合好再给你。”刘子望看了看时间,又迟疑的问:“你今天,准备外卖还是出去吃?”

连音想也不想道:“出去吃。”

“哦。”刘子望视线下意识的往后斜了斜,随即道:“那一起吧。”

连音没有拒绝。

至于吃饭的地方,连音还是择定了附近商圈。昨天被抢,她就会怕的不敢再踏足附近商圈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两男伴着连音一起出行,看起来颇有些左右护法的架势。

只是,今天的连音似乎延续了昨天的霉运。

区别只在于,昨天只是被抢劫,结果也没产生太大的损失,可今天却是差点出了车祸。

意外情况就在连音过马路时出现,一辆疾驰的汽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全然不顾信号灯的变化,横冲直撞向连音所在的位置,便是她身边的两人,也成了飞驰汽车的连带目标。

不过也好在今天她有左右两个护法,当汽车完全无视信号灯时,陆醒反应敏捷的提早将连音拉回马路牙子,更是朝后方的人行道上退了不少距离。

这也阻止了汽车的冲势,便是汽车想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也不太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汽车在急速飞来后撞了个空,发现自己无法完成任务,不再多做逗留,立马变换方向,加速逃离现场。

跟着陆醒动作反应过来,关键时刻躲到人行道后方的刘子望惊魂未定的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拍胸脯暗叫好险。

相较他,连音和陆醒表现的则淡定非常。

不该出现的抢劫,以及不该出现的失控汽车,幕后策划者或许是想通过一击接一击的行动来达成目的,除去目标人物。但很多事都有两面性,密集的事件下,也容易让人生出疑惑,同时也就离幕后者被曝光快了一些。

连音收回眺望的眼神,转头对身旁的刘子望说:“刘先生,看来又要麻烦你那位朋友了,这辆汽车也帮忙查一查。”

“好。”回答完又回想起刚才的经过,忧心的说:“我记得那车没上牌照,从车型出发查起来可能会很费力。“

“为什么要查牌照?直接查行驶轨迹。也不必一定有结果,哪怕最后车辆进入盲区的轨迹也可以。”

刘子望没再说什么,很干脆的应下。

陆醒说:“回去吧,午餐还是叫外卖吧。”

连音想了想,也不任性,同意了他的建议。

三人于是又打道回府。

接应系统抚着惊魂不定的小心脏,忿忿的说:“亲爱的,除了林俏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会想要对你不利。”

连音说:“说不定还有季剑晨呢?毕竟我抢了他的生意。”

接应系统愣了,迟疑的很:“应该不至于吧?出面的不是刘子望吗?应该冲他去才是。”

连音说:“嗯,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认为是林俏。”

接应系统:那你为什么要提季剑晨?

……

或许是因为一连两天都遇到了危险情况,也或是因为连音如今身边站的是陆醒的关系,刘子望也重视无比,相应的,他那位朋友的回馈也来的很快。

不过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所有结果都给了刘子望。

刘子望拿到东西后按照陆醒的要求,先瞒着连音将报告给了陆醒。

两人交接东西的地点说来也寒掺,就在公司的男士洗手间里,还跟做贼似的,两个挤在同一间隔间里。

陆醒翻阅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将调查的报告看完了,如刘子望之前说的那样,想要查出点实质结果来,真的很难。

“这年头要做这事的,还真个没傻的。”刘子望一旁补充说:“查,是已经尽力查了。但这两拨人是真聪明,都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醒合上资料还给刘子望,问道:“你怎么看,有猜测的对象吗?”

刘子望琢磨了下,很快摇头:“我跟她不熟,再说她在这边又不跟我多亲,要说她的交际,还是季剑晨那帮人。”

陆醒拧起眉:“你说连音和季剑晨走得近?”

“是啊。”刘子望很快将这段时间连音都和季剑晨一圈人玩在一起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陆醒,虽然连音是有去套情报的意思,可除了投资情报外,刘子望可不知道连音还跟那一帮子人说了什么,又聊些什么。

也是提起这一茬后,刘子望忽然又有了怀疑对象:“哎,你说会不会和这帮人有关系?”

特别是季剑晨,当即就在他怀疑名单的首位,当然,连带的还有林俏一起上榜。

“会不会是林俏?”在最终择定怀疑对象时,刘子望报了最讨厌的那个人。

陆醒在看了他片刻后,问说:“为什么?”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刘子望理所当然的接话:“就是林俏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连音和季剑晨才开始来往的很勤快。”

陆醒的眉顿时结成了一个川字。

刘子望想想便觉得这个设想实在太有可能了,在他心里,林俏本来就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何况是对付个抢她男人的人:“我之前提醒过她,别和季剑晨他们太近乎,但她不听我的。”

487.商战?名媛连姐(五十八)

男士洗手间的会面结束,陆醒回到连音办公室,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原本简洁的办公室里,这会儿功夫已经摆满了鲜花花束。

要不是对这间办公室实在太熟悉了,陆醒差点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连音见他出去上个洗手间,上了那么久才回来,也没多问,只用一副了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主动向他解释:“都是知道我出了点意外后送来的。”而后指着最近的一束花告诉陆醒,这是哪家公子送的,又依次指过去,这又是谁家千金送的。

陆醒一路停下来,果真都是季剑晨那个圈子里的人。

到了最后,连音指着另一侧最显大束的鲜花说:“这一束是季氏的季总送的。”

陆醒的目光跟过去,定格在一束蓝色妖姬上,在一大堆颜色素淡,适宜探病的花束中,就这一束最为打眼。也使他忍不住追问:“季氏季总?哪位季总?”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不该多问,更不该问是哪个季总。

连音也没纠正他的不应该,很配合的就回答了:“季氏的季剑晨,季总。”

陆醒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心处拧成了一条线,周身也忽的散发出一些森冷的气息。

季剑晨难不成是想要动什么念头?

连音没多关注陆醒的面色,在说完突然占据她办公室的花束的来历后,她继续忙碌手中的工作,给所有送来鲜花的人发一条感谢的信息。

要说这些公子哥和富家千金也真是懂礼貌,在得知她现在算是个病人后,齐齐给她送来了鲜花。

不过其中最叫她吃惊的也是季剑晨送来的花,真不像是季剑晨的作风。

不仅如此,季剑晨在收到她的感谢信息后,竟还回了她一条消息,说是要请她用晚餐。

这个……,连音盯着短信思索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这才回复了“同意”两字。

季剑晨那边很快给她发来了晚餐的地址和时间,连音确认之后放下手机对还站着看满室花团锦簇的陆醒说:“晚上季总约我用餐,你不用跟我去了,他那边会派人来接我。”

陆醒回过神,下意识的想要她别同季剑晨走那么近。

不过这会儿总算比刚才好,他的警惕性在,也就没冲动的开口。

只是在酝酿了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道:“你的脚不是需要休息,出去约会,会不会太勉强了?为什么不等好了再赴约?”

连音却一副不在意的笑:“没事,季总会派人来接我的。你放心吧!”

放心?这岂是一件放不放心的事情。

不过到底他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在连音这么表示,他只得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下终于不再视线围绕着花束不放,也知道坐回自己该坐的待客沙发上去了。

这几天,待客沙发就是连音在公司时,他的栖身之处。

坐下没有多久,刘子望过来了,一进办公室也被满是花海惊吓到了。

连音笑眯眯的又为刘子望介绍了一遍每束花都是谁送的,最后重点介绍季剑晨送的的那束。

刘子望看着季剑晨送的那束,脸上泛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连带陆醒也再次跟着再看了过来,眼神幽幽的。

“你过来有什么事?”连音欣赏了一会儿刘子望的表情,终于出声问他过来的目的。

刘子望这才收回视线,将手里的报告放到办公桌上:“警局那边的报告,你要的。”

“哦,谢谢。”连音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看。

刘子望在她对面坐下,之前洗手间隔间里同陆醒说过的话,这会儿又对连音说了一遍。

不过连音半点不为没有结果的结果而皱眉叹息,耐心的将所有的报告文字看完后,才对着刘子望点点头,附赠了一个满意的笑:“谢了,这样就可以了。”

刘子望有些闹不懂她了。

她连着两天发生危险后,这人怎么就好像有点变化了呢?具体是哪儿有变化,他有说不上来。

连音看过报告后就将它放置到一旁,没再理会,反而趁着刘子望,开始说起别的事情。

公司后天就要放大假了,员工们或许已经无心工作,只等着放假,但领导层面的事情却并不见少。

刘子望也很快被她带入工作氛围内,两人一谈就谈到了近下班的时候,连音接到了季剑晨的电话,告知她派来的人已经在公司底下等候,她这才宣布她要去赴约了,今天就到此,下班。

见她还坐着轮椅就迫不及待要去约会,刘子望除了再次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她的独自离开也给了刘子望和陆醒叙旧的机会,刘子望干脆问陆醒:“晚上一起吃饭吧?”

陆醒没有拒绝,相反问他:“再一起喝两杯。”

刘子望一听笑起来:“再好不过了。”

……

情调高雅的餐厅里,与餐的都是名流绅士名媛们,不过连音这一桌的情况却也在许多人的暗暗打量中。

原因无他,与连音同桌的是季剑晨。

外人不认得连音,但认得季剑晨,知道他是谁。

再者,就连音如今的造型,也确实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季氏季总竟然和个腿患有疾的女人吃饭?啧啧啧,真是好劲爆的消息!

况且,这位季总不是已经有了个公开的女友?虽然许多人心里也清楚,季家的老爷不那么喜欢那位林小姐,觉得配不上他家的优秀子弟。那难道季家老爷会喜欢一个需要坐轮椅的?这位季总看来是不想继承家产了。

无视周遭人的打量视线,季剑晨笑意淡淡的为连音倒了小半杯酒:“这是我家中的珍藏,特意为请连小姐取来的。连小姐尝尝。”

连音一脸受宠若惊,看着杯中酒,不禁问季剑晨:“季总这真是太破费,还特地贡献了家中珍藏,也叫我受宠若惊。”

季剑晨笑了笑:“应该的。一直想给连小姐庆祝下,但一直没机会,今天总算是连小姐赏脸。”

连音看他:“季总要给我庆祝?”莫名其妙的表情。

季剑晨抬起手,虚虚的用手背撑着下巴,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楚:“连小姐从我手上抢了三桩生意,我难道不该给连小姐庆祝下,祝贺你的成功。”

哦,原来是这个事,原来他知道了。

连音突然笑起来,眉眼全弯。

这个笑容非常好看,季剑晨看着,突然觉得比林俏的笑容好看多了。

488.商战?名媛连姐(五十九)

奇怪的想法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季剑晨给抛去了脑后。

对面的连音也将之前的笑容收了起来,转为浅浅的轻笑,举着手里的酒杯,冲他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什么都瞒不过季总,那我就用这杯向季总赔个罪。”

她总算是明白季剑晨突然邀她共进晚餐的用意了,原来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

不愧是季剑晨,连兴师问罪的做法,都与一般人不一样。

季剑晨跟着端起自己的酒杯,长臂一伸,直接与她的酒杯轻碰,发出了“叮”的一声。

收回长臂,他先一步一饮而尽。

他表现的豪爽,连音可不跟着他做,只不过浅饮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季剑晨看着那几乎没少的酒杯,挑了下眉:“连小姐这是不接受我的好意?还是,所谓的道歉根本不是诚恳?”而连一杯酒都没喝完,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面对季剑晨的指摘,连音无辜道:“不是季总你说这杯是替我庆祝的吗?那不是你干杯我随意吗?”

那道歉呢?刚谁说用这杯酒赔罪的?说的话还能吃回去?

三个问题瞬间蹦进季剑晨脑里,搁在几年前绝对会脱口而出,好在如今年纪长了,人也沉稳了,不会再想什么说什么。

他收敛起表情,抬眸饶有趣味地打量她。

视线定定投在自己身上,人又是坐在对面,一般人早被看的坐不住了,但连音却对他的打量仿若无物,甚至还就着餐前小点自顾自的用了起来。

反正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她被人打量的次数没有上百次,也有好几十次了,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不过等用了些小点后,连音还是举起酒杯,冲着季剑晨说了声“道歉酒”,随即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直接一饮而尽。

季剑晨的面上这才带出点笑意来。

其实这样漫不经心的举动,林俏也曾展示过,但不同的人,哪怕一样的举动和表情也不可能是一样的感觉。

季剑晨不免又做了一回比较,比较之后,免不了还是觉得面前的人比较有意思。

至于连音,则完全是严格执行先垫肚子再喝酒,不伤胃的做法来进行的这一场。

所以,一切都是季剑晨脑补太过了。

……

就在季剑晨和连音吃吃喝喝,陆醒也与刘子望一起吃吃喝喝的同时,唯一被落下,没人和她玩的林俏小姐坐在自家家中,正郁卒的不得了。

半个小时前,系统颤颤巍巍的来报:“陆醒的好感又降了。”

“这次降了多少?”

“五个点。”

“……”

而后,十分钟前,系统又出声,吞吞吐吐了一番后说:“宿主,季剑晨的好感,突然,降了。”

“他降了多少?”

“二个点。”

林俏没有说话。

无论是陆醒还是季剑晨,这段日子以来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今天你降一降,明天我降一降。

起初听见到两人好感降下去的时候,林俏仿若听了噩耗一样,整个人都是不敢置信的。可随着这次数多起来,特别是今天,两个男人一起降好感后,她反而麻木了。

……哼,男人!

坐了片刻,心里依旧是冷清冷性的,不过还是要去探究一下事情的原因。

她以为陆醒还在锦城,所以也不想去追究陆醒的好感度问题,反而是季剑晨,他最近真是不正常极了。

林俏知道问系统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直接跳过系统,打电话旁敲侧击的问其他人去了。

等她拨了几通电话,寒暄了许久终于知道得出季剑晨的情况后,迎接林俏的却是气的吐血的心情。

好极了,竟然光明正大的和那个连音一起用餐了!还是单独的!

连音,你很好!

……

餐厅里,连音不知道林俏的心情,也不知她此时正在咒着她,与季剑晨的这一餐饭,随着用餐时间越久,气氛也渐如佳境。

与以往一群人聚会时不同,两个人独处时才最易沟通和观察一个人。

特别是对一个有心人士而言。

季剑晨浸淫商场已经很长时间,接触的人不下凡几,在看人方面,他也自认已经有所不同的见地。

连音在他眼里,算是一个“真”的人,同时也算得上是个“单纯”的人,这么认为,是因为连音想要什么,他看的出来,不但他看的出来,她也不隐瞒。

她就是想从他这里套取信息,好为她的公司赚钱。而为什么是从他这里套信息,她说,因为他曾踏着壹联的尸体上位,所以他得付点赔偿款。

商业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战役,在对手那里吃了亏,要么在下一场战役中反击回去,不然就干脆认输,还不曾见过有人这么说的。

“为什么想要接管壹联?”季剑晨突然好奇。

连音浅尝酒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还没酝酿好答案,他又紧跟着来了句:“没有考虑过到季氏来吗?”

这话说完,不说连音惊奇了一下,就是季剑晨自己也愣了下。

主要邀请人进公司,哪怕是投资名目的,他也不曾做过。因为季氏不需要多余的投资人。

而且,即便和他好了很久的林俏,他也不曾这么对她提议过。

连音也知道这些,所以才觉得更加惊奇。

他是认真的吗?如果他是认真,连音想说,她明天就可以去季氏报道!

不过季剑晨还是反应快的笑了一声,用玩笑话的语气略过了这个问题,也让连音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她之前其实真的考虑过去季氏工作的,毕竟给季剑晨和林俏捣乱,还是近距离的使坏更有效。

但最终,季剑晨岔开话题后,再也没有提及过刚才的一时失言。

晚餐之约持续了很久,但再久也有结束的时候。

餐后季剑晨很绅士要送连音回去,但被拒绝了,出面拒绝的还不是连音本人,而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刘子望。

季剑晨如今已经知道,连音和刘子望的关系并不如外面传的那么不和,也就没再多坚持,适当的退步道了别先行。

连音则在季剑晨走后才知道,不只刘子望来了,就连陆醒也出现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两人可是在打听到了连音约会的地方,就也暗搓搓的跟了进来,不过比起连音和季剑晨,他们俩选择了个僻静的位置,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对此,连音什么也没多说。

与季剑晨的晚餐之约后没两天,秘书杨淼突然敲开连音办公室的门,对她说:“连总,有位自称林俏的林小姐,想约您吃饭,现在还在线上等着回复。”

各自沉浸在文件里的连音和陆醒齐齐抬头看杨淼。

杨淼同时接收到两道不相同的视线投注,突然觉得有点难受的感觉,忍不住挺了挺胸。

489.商战?名媛连姐(六十)

两道视线在杨淼身上停留的时间都不久,就在杨淼准备二次挺胸的时候,那两道视线就全部挪开了。

突如其然被关注,又突如其然的不被关注,这里头的落差,杨淼体会了下,还真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郁闷呢。

收拾了下心情,杨淼出声唤:“连总?”想要问连音是应还是不应。

才刚喊完一声称呼,接下来的话语还没接上,连音已经出声:“拒绝吧,就说我腿脚不方便,让她以后再约我。”

杨淼一愣:“好的。”立马转身就走了。

等林俏听到拒绝原因时,她一定会气的七窍生烟。腿脚不方便?呵呵,跟季剑晨吃饭时还不是坐着轮椅去的?这事情都已经传遍名流圈了!

连音早低了头看资料,听到办公室门关上也就更放肆的沉浸入资料的世界里。

倒是待客沙发上的陆醒,慢慢从手上文件里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心里头想的是:前两天季剑晨请吃饭时,她怎么没有用腿脚不方便来拒绝?还和对方喝了一瓶酒。

但在回想起那天晚餐的全过程后,他的心情又有些不好起来,胸腔里有些憋闷。有了林俏的前车之鉴,再看连音和季剑晨一同用餐,他总有些压制不住的狂暴感。如果季剑晨真的敢在有了林俏之后,再想对别的人,那他……

陆醒心下一凛,止住自己在想下去。

撇开那些令他不快的事态因素,陆醒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文件中。

但就在他渐渐心平气和,文件上的文字又能重新入眼时,连音却突然出声说:“那位林俏小姐是季总的女朋友,她约我吃饭,一定是兴师问罪我和季总吃饭的事情。”

陆醒确定她是在和自己说,因为她的声音特意扬高了些,怕他坐的远,会听不清一样。

他又从文件里抬头,这回望过去发现,连音不知何时正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望了她的笑颜一会儿,陆醒忍不住道:“那你小心些她,说不定她会因为误会什么,而和你过不去。”

说完后,陆醒自己先忍不住为自己说的话愣了愣,他以前从不会这么说林俏。不论是没有成为恋人前,还是被林俏背叛后,他都没有这么说过林俏,让另一人小心她。

在他不解自己竟然能坦然这么说林俏时,连音的声音传来:“你说的很对,谢谢,我记得了。”

陆醒沉默着不再说话。

林俏那通电话之后,公司便进入了放大假模式,林俏想约连音也没法再寻到她。

不过在大假之中,季剑晨也想约连音,只是连音已经带着陆醒回了锦城,自然不可能应约。

不同的城市,过年的气氛是不同。

在港城这座城市里,年味已经很淡,更不要说全身心扑在事业的陆醒,根本就没怎么过过年。

但锦城和连家却不一样。

锦城的过年氛围很浓,连家的氛围更不用说了。

连音和陆醒是大年三十那天回的锦城,回到连家的别墅时,正是午后时间。

天气预报里早报道说过年期间是多雨的日子,不过年三十这天赶巧太阳放晴,气温也不低。

连章言按照传统,年三十这天是要除旧迎新的。

最重要的就是除旧了,所以这天全家要一起劳动:大扫除!

连恒不想干活,所以死拖着,好不容易拖到连音和陆醒来了,这才不再拖着时间不动手,反正全家一起劳动,连音和陆醒是躲不开的。

连音的脚踝才刚好,见不知情的连恒当即就给连音安排了一堆打扫的活,陆醒主动出面承担了她所有的活,只让她帮忙打个下手就成。

对他的好意相帮,连音应的比其他人都快,放言两人就这么组队了。

别墅说不得大,但打扫起来也真是累人。

一屋子人,从午后一直扫除到晚上饭点,这才终于结束劳作。

不过结束劳作后,也不能直接上饭桌,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与有关除旧,那就是得先洗澡。

这也是一个老传统了,洗澡去除一整年的舞会霉运,而后吃年夜饭,守岁过年,开启美好的一年。

年三十的菜肴满满摆了一桌子,保姆回家过年了,厨房又换成了连章言掌勺,他可算是高兴了一回,又能让连音他们尝他的手艺了。

饭桌上边吃边聊,连恒好奇着连音突然将陆醒叫去港城的事,又好奇陆醒明明说不离开锦城,结果又去了的事情,以及连音如今公司的情况。

话题不多,但能说的实在很多,只关于公司的事情,就够连音说上许久。

年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连章言起身离座了一趟,等他再回来时,他手中拿了三个红包,连恒、连音和陆醒一人一个。

连章言笑呵呵的道:“虽然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可能也不稀罕我这钱,但传统还是该保持的,也算是爸爸给你们新年添添好彩头。”

连恒与连音面对面而坐,这会儿相视一眼,眼里都沾着笑意。

连音笑吟吟的看向连章言,真挚的说:“谢谢爸爸!”

压岁钱,是她记忆里很久远之前的回忆。

由连音开了头,连恒也跟着道了声:“谢啦,老爸。”

最后,陆醒也低着声说:“谢谢,老先生。”

除了连音之外,陆醒也对这份压岁钱有着别样的记忆。因为家境的不同,他家中的过年也与别的家庭不同,但在陆醒的记忆里,也有一个会给自己压岁钱的亲人。只是他已经很久不曾回去,如今连章言的压岁钱,以及餐桌上的气氛,突然让他生出了不少的思乡之情。

他捏了捏这封不算厚实的压岁红包,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传统的过年项目,在连家都能找到。

年夜饭后,连恒特意取了副麻将出来,就着唱唱跳跳的春节晚会,招呼着另三人来几圈家庭麻将。

以前家里三缺一,今年正好四个人,倒是很不错。

他招呼三人坐下时言明了,不会可以学,但必须得玩。另外,这可是真的输赢钱的玩法,谁都不许赖。

结果,这场家庭麻将自然是连恒这个提议者输的最多。

490.商战?名媛连姐(六十一)【25/105】

大年初一是走亲戚的日子,不过连家并没有亲戚可走,一家人就全部懒洋洋的睡到日上三竿,中午随便弄了点吃的,下午继续窝在室内打麻将。

打麻将的提议还是连恒提的,因为夜里输得惨,所以他铁了心要翻盘。

而作为夜里的大赢家,连音更是在连恒的麻友名单首位。之后便是陆醒,最后是连章言。

连恒觉得连音和陆醒就是俩骗子,没上牌桌时一脸为难的模样,可等上了牌桌后,竟然成了两大杀手。

牌资全都落进他俩的口袋里去了,所以今天连恒所要的翻牌,也是要从这两人口袋里捞钱。

不管谁抗议都无效,牌局就在连恒的强硬态度之下开了。

或许是连恒要翻盘的怨念太重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的牌运果然有起色,不过输牌的变成了连章言一个,连音和陆醒还是最大的赢家。

连恒不知道的是,连音能赢牌全是接应系统的功劳,在她琢磨不定该出什么牌时,都是接应系统给她出谋划策。有接应系统这么个外挂在,她想不赢钱都难。

而陆醒的牌运这么好,那是因为,他的技术过关。

作为曾经港城的新贵人物,他的牌技也是经过磨炼的,自然不是连恒和连章言这种业余级别能比。

一路输到晚饭时间,连章言都输出脾气来了。

停了牌后,连章言直接道:“臭小子,你就是变相坑你老爹的钱是吧?今晚我不做饭了,你赢了钱,晚饭你请!”

才赢了个小头的连恒一脸无辜加郁闷:“老爸,你这就不对了。赢的大头又不是我,你怎么就针对我呢?”这简直不公平。

连章言哼声道:“打麻将是你提议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连音在旁表示赞同。

连恒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又不是故意坑爹的,只是偷鸡不着而已。而且,这大年初一的日子,谁家不是走亲访戚,外头哪有晚饭可吃。

不过连章言是真的输出脾气来了,说了当甩手掌柜,便真的坐在沙发上坚决不进厨房张罗晚饭。

连恒抹了把脸,对于老爹千百年难得的一回耍孩子脾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连音。

连音接收到他的视线,看看他,再看看稳坐泰山的连章言,笑了笑说:“好吧,昨天是爸爸张罗的晚饭,今天就让我来下个厨吧。”

这一下,顿时吸引了三道注视。

连恒不确定的问:“你行吗?”反正他是不会下厨的,不过连音自小被连章言疼着,他也没记得连音能下厨。

同理,连章言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连音是为了让他下厨,故意这么说。

连音没多说,转身就去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各种声音,洗菜的水声,切菜的刀功声,还有热油锅的声音。

外头的三个男人听了会,连章言率先好奇:“你妹妹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光听声音还有模有样的。”就不知道去看实况是不是也一样,说着连章言走去了厨房。

连恒在后头看向了陆醒,好奇问他:“港城的时候,连音有自己下厨过?”

陆醒摇头说:“没有。”她脚伤,怎么可能下厨。

那是哪学的?

过了一会儿,连章言从厨房退出来,一脸不得了的表情:“你妹妹真的会下厨了!”还不许他帮忙,真是吓到他了!

他的女儿竟然会下厨了,谁干的!

491.商战?名媛连姐(六十二)

出乎连家两大老爷们意料之外的是,连音的厨艺竟然还不差。

虽然只有简单的四菜一汤,但色香味方面都挑不出错。

连带蹭饭的陆醒都有些意外,实在不曾想她还会下厨呢。

连章言吃着吃着就心酸带泪了,转头慎重告诫连音说:“会下厨也好,以后想吃什么,自己都能做着吃。但是以后处对象了,可千万别让你对象知道你会下厨。”

“特别是去对象家里做客,手脚也别太勤快。该矜持的地方就矜持,该娇贵的地方还得娇贵,知道吧?”

连音听着忍不住笑,家里有姑娘的,做父母的好像都会这么叮嘱。

连章言看她光是笑也不应答,忍不住又说:“最好是找个能下厨的,这样就不会惦记着让你下厨。虽然说抓住男人要先抓住他的胃,但是……还是算了吧。”

老父亲由一顿饭引发的叨叨和担忧,从吃饭时一直延续到了晚饭后。

而引发这一现象的原因,只是连音下厨做出的饭菜味道很不错,老父亲吃后又是欣慰又是嫉妒。

欣慰的是,女儿会下厨,味道很不错,他还是能先吃到的那个。

嫉妒的是,以后会有个男人,能时不时吃到女儿烧的饭,做的菜。

哪怕是这会儿一再教育,连章言心里也清楚的很,不管哪家的小女儿一谈恋爱,都会是一心向着对象的,到时候哪还记得他这番恳切之词。

但纵是如此,他也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一个老父亲的殷殷之心。

充分感受过父亲如山后,连音转而沉重的拍了拍连恒的肩膀:“你以后找媳妇,可要慎重了。”

连恒一头黑线:“我还年轻!”

连音沉默了下,也说:“我也还年轻。”

兄妹俩对了一眼,各自看出眼底的意思,没再继续说话。

一直默默处于透明人状态的陆醒,默默地将这一家子的对话都听进耳里,而后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

年初三的时候,连家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刘子望特地一人自驾从港城抵达锦城。

来锦城不为别的事,只为上连音家做客。

连音开门瞧见一脸疲惫的刘子望时,有点出乎意料:“刘先生,你怎么来了?”

连续十多个小时驾驶,刘子望的形象早没有他刚出门时那么体面和意气奋发,但见到了连音后,还是露出了一道极其灿烂的笑:“新年好,大吉大利。”脑袋已经自动自发的往屋里瞧,不知道他那位兄弟在不在。

连音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已经心知肚明他的来意,只好说:“请进吧。”

刘子望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他特地跨越千里来连家做客,自然没忘礼尚往来的大事,进门前还折回车里提了一堆东西出来。

连音看他从车里提了一堆东西出来,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酝酿了很久,最终道了句:“刘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子望挥挥手。

可这个“应该的”在连章言看来,可不是“应该的”。

大过年的家里跑来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还手提一大堆礼品登门,这能是什么情况?还能是什么意思?

连章言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跌落下来,毫不顾忌过年应该和乐的思想,直接板出一脸面无表情来待客。

除了这位老父亲外,其他人对刘子望都不陌生,不说连音和陆醒这两人了,就是连恒不过在港城待了几天,和这位刘先生也处的不错。

这回见面,大家凑在一起聊聊天,感情就更巩固了。

连章言见状,心里更来气:混蛋,连他家儿子都搞定了。但不管怎么样,休想这么简单的过他这关!

……

刘子望自踏足连家拜年后,很快就将拜年变成了留宿,又从留宿变成了小住,最后干脆一直住到了这个假期结束。

留宿的要求是刘子望自己提的,连章言一听,差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里不住冷哼:想的倒美!引狼入室这种事,只要有他在,这个从港城追过来的小子就休想得逞!

在不得不同意刘子望留宿家中时,连章言直接招着陆醒去一旁说悄悄话。

耳提面命的对陆醒说:“那个港城来的小子,今晚上就跟你睡,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到处乱跑。最最重要的是,别让他上楼。”上哪层楼就不用他说明了吧?

顿了下,又说:“要是你发现连音晚上下楼来找这小子,你也要注意好,最多最多只能让他们俩说三分钟的话。超过了不行……”

陆醒沉默的听着连章言交代,明明知道刘子望是为他而来,对连音也无半点非分之想,但他愣是做到面色绷得一本正经,更在连章言说完话,看向他要个回答时,语气非常能让人信服的向连章言保证:“我知道了,您放心。”

连章言笑眯眯的点点头,还伸手重重的拍了拍陆醒的肩膀。家里来了个更有可能的怀疑对象,于是陆醒就脱离了怀疑名单,正式成为连章言可以信任的心腹。

刘子望在见第一面时就知道连章言似乎不怎么喜欢他,但真没想到他是将自己误会成追着他家姑娘跑的傻小子了。

然而,也没有人告诉他。

就连他最铁的兄弟,也没有告诉他!

不只陆醒,连家两兄妹哪怕起初不解,在继续相处下也发现了连章言的误会,然而他们也没有向连章言解释。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刘子望被连章言误会,然后傻乎乎的完全在状况之外,不明所以。

……

年初五接过了财神,假期就走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连音准备返回港城的事宜,因为已经将港城当做了接下来事业的重心,连音难免要多收拾些行李带到去港城。

但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陆醒却突然撇开刘子望等人,私下里找上她,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连小姐,这个年过完,我可能无法陪你去港城,也无法再当你的保镖了。”

连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492.商战?名媛连姐(六十三)

连音搁下手中的物件,神情平静的开口问:“你有地方去了,是吗?”

陆醒静默片刻,点点头:“是。”

连音没多问其他,也跟着点头:“那成啊,我知道了。”

陆醒没想她会答的这么干脆,一时觉得自己准备了许多的说辞,都白准备了。

连音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是不是也要离开锦城?”

陆醒回答:“是。”

连音一脸她知道了的表情,神情持续平静。

陆醒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根本没有任何的不舍得,或是还有其他问题要问的样子,心里知道自己该转身离开了,但脚步却定在原地没动。

兀自挣扎了片刻,他终于动了。

“我先下去了。”话完,他往门外走。

连音突然出声:“哎,等下。”

陆醒就势顿住,转身:“还有什么事吗,连小姐。”

“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意思?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口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送你到机场后再离开。”

连音消化了下:“就是我离开锦城后,你才走,是吗?”

“嗯。”他轻声应着。

连音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位长身玉立的男人,他一贯脸色淡淡,跟他相处这么久,没人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有人的时候,他就自动自发成了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隐形人。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隐形人,她其实一直以来都觉得他这样不好,太愁坐困城了。

如今他说决定离开,连音想他应该是准备好回归自己的身份了,这么想想,倒还是挺为他高兴的。能从低谷里走出来,或许也代表他已经走出了和林俏的那段感情。

哪怕还没有彻底走出来,至少应该感情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如果可以,连音真想让接应系统帮忙查查,陆醒现在对林俏的进度条是多少。

不过未免太为难接应系统,连音想想还是算了。

摒除了想法,连音再看陆醒时,眼底漾出悦色,语气柔和的说:“那我可能得晚两天出发,你不介意晚两天吧?”

陆醒愣了一下:“不介意。”

“那就好。”连音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陆醒看着她,沉默着。

……

要离开的事,陆醒只说给了连音知道,其他人面上都没有提及。

原本定的离开时间是年初七后,但临到出发时,连音却又说还要晚几天。

刘子望难掩一脸的失望。

他原本美滋滋的设想着,他们可以一块儿回去,那他大可不必再一个人开十几个小时的车了。

没想到计划到底还是赶不上变化。

到头来,他得一个人开车回去不算,还得帮忙将连音的两箱行李装回港城去。

所以他这趟特地来锦城,就是特地为连音装行李来了?

对于送走刘子望,最高兴的莫过于连章言。刘子望走的那天,连章言难得对刘子望露出了几天来的头回笑容。刘子望看在眼里,心里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了。

这位伯父,实在是画风清奇啊!

送走刘子望后,一家人又是清清闲闲的过了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连恒突然当众宣布一个消息:“我准备辞职,去港城。”

餐桌上的其余三人都看着他。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陆醒,不过轮不到他说话,所以他醒神后继续自己用餐。

接着是连音。

连音低笑了一声,睨着他问:“去港城?别告诉我,你是要跟着我干了。”

连恒先是“嗤”声,随即语速极快的道:“什么叫跟着你干?我这是不放心你!不放心你知道吗?长兄如父,我这是行使我身为一个兄长、一个父亲的责任,去港城看着你。”

连章言碗一放,怒道:“我还没死呢!你个臭小子!”

“打比喻,打比喻而已。”连恒安抚自己老爹,安抚完再转向连音说:“就这么决定了,你什么时候回港城,我跟你一起过去。”

连音思忖了片刻,痛快的点头:“好啊。”

得到了同意,连恒心情很好,嘴角翘起来,顿了下又问连音:“去你接管的那公司里干,你给我安排什么职位?”

“嗯……”连音故作沉吟,“保安组不缺人,不知道保洁组缺不缺人。”

连恒眉一皱:“去你的!”

连音忍俊不禁,眉目舒展着。

连章言看着一对儿女都定了要去港城,一瞬间反应过来,等他们俩都走了,自己岂不是就成了空巢老人?空虚感顿时袭满全身,老无所依啊……

与连章言突来的空虚感不同,默默吃饭的陆醒挺满意连恒和连音一起去港城的事。至少,他不必担忧自己卸任后,她没人照顾。

而且托付给刘子望照顾,他不认为可靠,倒是由连恒照顾她,比谁都可靠。

因为他们俩是亲兄妹。

……

既然同意了连恒一起去港城,连音的回程又要做出相应的改动,重新定好的出发时间是元宵之后。

几乎所有公司都在年初八恢复工作,连恒打算用年初八到元宵的这段时间办理好辞职,并收拾行李。

连恒去办辞职交接,连章言也回去工作了,小保姆还未回岗。

家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连音和陆醒,模式倒像是恢复到了去年秋天。

仔细排算时间,其实两人相处的并不久,但总有一种已经相处了很久的感觉。

闲在家中无事做,连音干脆使唤陆醒:“出门逛逛街吧。”

陆醒自然不会拒绝。

连音挑的逛街地方仍是市内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虽然已经是正常上班时间,不过逛街的人反而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多。

热热闹闹的场景,加上放晴的天气,确实能引得人逛街的欲望丛生。

不过令连音没想到的是,出来逛街竟然还能遇见老熟人。

她在锦城的老熟人,没有别人,就只有当初那位傻兮兮的二世祖白世通。

白世通看起来又是翘了班,一个人瞎晃到这里,对于遇见连音,也是没有想过,如今意外再遇,当即神情激动难抑。

更不管她身边那么一尊大神似的保镖在,直接拦在了连音面前:“美女,好久不见!”

493.商战?名媛连姐(六十四)【26/105】

陆醒第一时间想要挡在连音面前,但被连音给拦下了。

连音看着这位许久的老熟人,扬唇而笑:“好久不见了,白经理。”

相比起连家父子,其实连音对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反感。在连音的心里,白世通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正因为如此,所以再见他时,她不避不躲,大方的与他打招呼。

只是对方显然和她的想法不同,这么久没见,对方还记得自己,这很好。对方还对自己笑,这就更好了。看对方的样子,不躲自己着,那不就代表有戏?

白世通一脸灿笑:“别叫我什么白经理,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连音维持着笑上的笑意,但对于他的称呼要求,没有给出应答。

白世通说:“自从你辞职后,就再没见过你了,今天难得遇见,我请你喝咖啡。”

连音想也不想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

“哦。”白世通脸上透出几分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有时间我们约咖啡?或者约饭?我的电话你有存着吗?”

“没存。”

那现在存一个?白世通想着就要说,但被连音抢先一步:“白经理,你和谢小姐的婚期还没定吗?”

一提到谢可欣,白世通顿时蔫了。

白世通在想,他是造什么孽了,为什么会摊上谢可欣这个女人。

不过提到谢可欣,又让白世通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宴会,据说谢可欣在宴会被羞辱了,而羞辱她的人,正是个叫连音的。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不单单错过了一次宴会,还错过了见连音的机会。

自打那次宴会之后,朋友圈里好多人都笑话他点背,而谢可欣则明显有和他死磕下去的意思了。明明就是互不喜欢的两人,他多次提出解除婚约,偏偏谢可欣咬死了不答应。更不说最近,谢家和白家,催婚越发勤快了。

所以白世通每天都觉得很烦闷,透不过气来,也比之前更喜欢翘班了,每天翘班后也不去找狐朋狗友玩,而是一个人放空了心思瞎晃晃。

今天好不容易瞎晃遇见连音,正想着是不是有机会,没想到她也提起谢可欣。

连音等了会儿,除了看着白世通明显的颓废起来,也等不来他的回答,连音没等下去,直接道:“如果您和谢小姐确定了婚期,可以给我一份喜帖,到时我一定出席。”

白世通:“……”心好痛。

至于其他的,连音也没什么可同他说了,话题到此为止,连音淡淡的道了声再见,便示意陆醒和她往前走。

走出去了几步后,身后忽然传来白世通的声音:“那我下回给你打电话,发消息好了,发消息的话,你会回我吧?”

连音说:“喜帖和请柬一定回复。”至于其他的,就没必要了。

白世通看着她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

连音走远后就将意外遇上的老熟人忘到脑后去了,平常时间的商场还是人多的地方,特别是有好吃的地方。

出门前,连音是垫过肚子的,不过看着左右两边都是精致的美食,她也有点忍不住了,回头问陆醒:“你饿不饿?”

陆醒不明所以,但看她的眼底有亮光,再结合当下的场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么问的用意。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连音对他这么上道表示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的时间。

但凡连音想要吃的东西,就会买上两份,她自己吃一份,再逼着陆醒一起吃一份。

两人这模样在旁人眼里看来,根本不是老板和跟班的身份,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的样子。

逛完美食荟萃的美食广场,连音无意识的逛到了商场电影院的门口。

过年期间是电影市场贺岁档的战场,不少电影排片在这个档期内,也让观影人们有了许多不同的选择。

连音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似乎都没怎么进过电影院看电影院,这会儿站在门口便对陆醒说:“看个电影吧。”

陆醒当然不会拒绝她。

连音对着一堆片子选了选,最后选了一部热热闹闹的喜剧片。

因为是上班时间,影厅里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连音和陆醒坐在最佳观影位置,倒有点像是包场了的意思。

电影镜头里,始终都是热热闹闹的场景,没几分钟就会爆一句逗趣的台词,其他观影人看着,时时憋不住发笑几声。但比起这些观影人士,连音和陆醒就是两个特例,两人就像两根木头一样,呆坐在位置上,认真的看着,但始终没见露出任何笑声。

好在也没人关注他们俩,他们的这个表现,也就两人互相间知道。

等到了电影过半,连音轻声问:“电影不好看吗?”

陆醒听到了,也低着声回答:“没有,挺不错。”

连音又问:“那你怎么不笑呢?”

陆醒忍不住转头看她,她还在认真观影中,他反问:“那你怎么也不笑呢?”

连音也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道:“大概因为我笑点高吧。”

陆醒沉默。

随即,连音突然笑了,眉眼一弯。

陆醒忍不住看着她的笑颜,虽然影厅内没有开灯,所有的灯光效果都是影片放映造成的,但够他将她看的笑颜看的清清楚楚了。

也让他清楚听到连音对他说:“你总是不笑,希望以后你能多笑笑。只有心情好了,再难走的路就都变得简单和轻松了。”

陆醒想,这是她第一次同自己说这样的话。

过了几秒,他答:“好。”

连音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还有,祝你一帆风顺。”

“谢谢。”

“如果可以的话,给你办的电话卡留着吧。或许说不定,以后还能联系。”

“嗯。”

连音视线转回大荧幕:“继续看电影吧。”

陆醒没回答她,视线持续在她侧颜上看了许久。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趁着电影放映中,与他说有关于道别的话,但陆醒不得不说,昏昏暗暗的场景下,确实很适合说这些。总比视线清晰时,面对面的告别来的容易。

当然,陆醒认为这只是连音的想法。

他并非是要与她告别。

494.商战?名媛连姐(六十四)【27/105】

连恒终于辞职了,所有的交接工作也恰好在元宵前完成。

兄妹俩人特地陪着连章言过了一个出门看花灯的元宵节,第二天才出发去港城。

连音的行李大多让刘子望带去港城了,她要带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小旅行箱就装满了。相比起她,连恒带的东西就多多了,足足装了有两大箱子。

陆醒也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几乎将在连家后的所有他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连恒本以为陆醒是随着他们一起走的,但到了机场才知道,他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到最后关头才知道要分道扬镳,这让连恒顿时生出些难言的离愁来,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了,基本都习惯了陆醒的存在,这会儿说走就要走了,怎不让他伤感呢!

“兄弟,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别忘了一起吃饭。”连恒伤感归伤感,但也说不出太多的话,只能这么冲陆醒说一句。

陆醒点头应好:“以后有机会。”以后,肯定会有的机会的。

连恒和陆醒站着相对了两眼,直到广播宣布可以登机,这才不舍与之道别。

与连恒最后关头显露的不舍不同,连音完全看不出不舍的样子,就好像这不是分别,而是一个普通的再见,明天就会再见的那种。

“我们走了,再见。”连音说完后,率先转身往登机口走去。

连恒又与陆醒道了声别,这才追上自家妹子的脚步,心下还不爽,他妹子怎么这么硬心肠了?好歹也是相处了挺久的人,也不多说几句道别的话。

陆醒一直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检完票,跨入登机通道,他转身才向另一边的登机口走去。

因为不是永不再见的别离,所以他的脚步一点不显沉重。

不过在登机之前,陆醒也不忘给远在港城的刘子望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声就被刘子望接起:“喂,我的陆哥,你们今天回来对吧?”

陆醒说:“连音和连恒已经登机了。”

“哦,那就好。”

“子望,我回家一趟。”

“嗯,嗯?”刘子望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但又觉得反应不过来:“回家?回哪个家?”港城他自己的别墅?公寓?还是……

陆醒扯着嘴角一笑,淡淡道:“回家里。”

刘子望顿时就听懂了,沉默了会,他才哦了声:“你决定好回去了?”

“嗯。”陆醒打电话只是想告知他一声,但并没想多说,很快就转开了话题:“公司暂时还要拜托你,好好配合连音。另外连恒那边,你私下去问连恒,想不想入股,我这边可以匀一些股份出来,低价给他。”

刘子望又是一阵沉默,内心挣扎,但因为知道陆醒为人,挣扎了片刻也就认命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陆醒笑容大了几分,真心的道:“谢谢。”

“兄弟之间,谈谢谢是不是有点过了?你欠我的只是一声谢谢吗?”

“我知道,我欠你挺多。下次再见,请你吃饭。”

“这提议可行,那我就等着你这顿饭。”刘子望觉得他得将这顿饭记在记事本里,免得忘记了。

两人再说了几句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独自坐在候机厅的座位上,身旁是落地的玻璃窗,飞机坪上的景色一览无遗,还有天空的颜色。

从里往外看,因为玻璃折射的缘故,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并不蓝。但在陆醒眼里,这天越来越蓝了。

他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位置,他明确知道,如今这心里还留有几分林俏的位置,但同时也有另一个人占据了几分位置。而他愿意回家去,也是下定决心,要将林俏存在的那几分位置,好好清除,格式化一下。

……

连音才回港城,季剑晨那一圈的人都知道她回来了,邀约顿时如雪花片一样涌来。

不只是季剑晨的那一圈人,就连林俏的邀约也来了。

连音不在港城的这段时间,对林俏来说,应当是最好的时候,她又能重新掌握季剑晨了。

然而事实却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个年,她过的并不快活,季剑晨的进度条也没有返回原点。她累死累活一个过年,只让季剑晨的进度条上升2个点,可他掉下来的好感度可不只2个点!

林俏愤怒的很,一得知连音回到港城后,她当即向连音发了邀请,打定了主意要再正面会一会连音。

不过连音对于林俏的邀约,必然的给予了拒绝。

不但拒绝了林俏的邀约,同时她也拒绝季剑晨和他一干好友们的邀约。

拒绝其他人时,她用的是刚回来,还没休息好,不能赴约为借口。而拒绝季剑晨时,连音直接说的是,你女朋友年前就想约我,如今我一回来也来约,我不敢应邀,未免造成更多误会,是以也只能拒绝季总了。

话语说的很明白,季剑晨就是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拒绝了所有吃喝玩乐的邀约后,连音打算将时间都花在公司的事情上,以及,等着看陆醒什么时候恢复身份归来。

不过连音等了一个礼拜,也没等来陆醒的现身。

“难道我猜错了?陆醒还不愿回归他的真实身份?”连音纳闷的问接应系统。

接应系统:“或许对方觉得,眼下还不到登场的好时候?”

连音思忖了下:“或者还有个可能,他去镀金了。”

“镀金?”

连音说:“你不是说过,他有隐藏的家世背景?”

接应系统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懂了!”

过了会儿,接应系统美滋滋的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或许有戏看了。”

连音笑了笑:“是啊。”

在连音耐心地等待着某天陆醒会光芒万丈的回来的同时,刘子望背着连音,与连恒私下里谈起了股份转让的事情。

连恒这趟来港城,本就是抱定了入主壹联的想法,如今刘子望主动与他联系,连恒当即与他谈妥了股份的事宜。

一个星期之后,连恒用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得到了壹联百分之十的股权,成了壹联的第四股东。

手续一完成,连恒也光明正大的给自己讨了个职位。

在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壹联公司已经偷偷地往家族企业方面转型了。

495.商战?名媛连姐(六十六)

年过完后,天气不知不觉间慢慢暖和起来。

随着气温回暖,港城名流圈内也像春天的草木一样复苏起来,各式各样的宴会层出不穷。

今天或许是某位大人物的生日宴会,明天或许就是某位名媛千金的成人礼。

壹联虽未达到巅峰时期,但宴会的邀请也接了不少,不过连音在过了一眼邀请后都没有要出席的意思,全推给了刘子望,顺便还带上了一个连恒。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刘子望便和连恒组成了壹联的宴会固定搭档,也成了宴会的一道风景线。

作为新面孔,更作为颜值不错的新面孔,连恒亮相港城名流圈不多久就被许多名媛记住了。

不时他就要接到一些名媛的饭局邀约。

更有不少名媛要走了他的电话号码,希望能进一步发展。

连恒的日子可谓过得滋润的很。

而相反的,连音则低调的很,都达到深居简出的标准了。

只是这不过是私生活方面,在公事方面,她可越发高调起来了。

年后,她直接明晃晃的与季剑晨打起了擂台。

但凡季剑晨沾染的投资项目,连音必然跟进,或是直接玩花样挤走他,或是直接选择季剑晨的对家,大家竞争。

这事令商界许多人士侧目不已,对壹联的印象也从渐渐淡忘重新摆回了记忆的前沿。

季剑晨对接的项目连连遭遇连音和壹联的竞争,按理来说应该是会令他气到发狂的事情。

当然,连音的一再手段确实令他在季氏的日子起了变化,但同时,连音越是与他的生意过不去,他反而对连音记的越发牢。

最为让他记得牢的就是连音说过的,要他给壹联付赔偿的话语。

难道如今的所有一切,都是在给壹联付当初那笔赔偿款?

他不知道是不是,只能找连音要个说明。

自从过完年后,他发信息约连音也好,直接电话打给她也好,都没再得到过她的回应。

所以这回季剑晨干脆拨了公司电话,以公事的名目去找她。

杨淼接到电话后,很快来问连音:“连总,季氏的季总来电,说有事要与您商讨。”

连音好奇的抬起头,笑了笑问:“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季总说要与您本人谈。”

连音想了下:“好,接进来吧。”

“好的。”杨淼立马去操作。

不多时,她桌上的电话响起。

连音等电话响到第三声,这才慢悠悠的接起,对着电话问了句:“季总吗?”

电话那边果然传来季剑晨的声,带着几分抱怨的说:“想找你还真难。”

连音闻言一笑:“怎么会?我的电话一直是畅通。”

“哦?那我的电话和消息,难道都发错对象了?”季剑晨说着都气笑了。

连音云淡风轻的回道:“公事电话永远畅通。”

季剑晨一笑。

安静了几秒后,开始转移话题。

“但凡我接受的项目,连小姐看来都很感兴趣。”

“也并不是吧。也有许多项目是我不感兴趣的啊。”连音纠正他,所谓感兴趣的,都是她偷偷查过没有问题的项目,但凡不合适的,或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她可都没有碰。

季剑晨又笑了起来,也说不清是被逗笑的,还是气笑的。

他来电是以公事为目的,但电话真通了后,也没有说太多所谓的公事,更多是在闲扯当中。

在上班时间里与人煲电话粥,连音是不大喜欢的,但听季剑晨说的带劲,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最终还是给了几分面子,让他继续说,她就充当个听众算了。

季剑晨叨叨着说了许多,几乎没隔七八句,或者更多话语,连音才会回应一声“嗯”“哦”“是吗”“原来这样”。

极少数下才会冒出五个字以上的回答。

话说了一个段落,季剑晨忽然止住声音,连音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电话里的无声状态,试探的唤了声:“季总?”

季剑晨嗯了声,声线懒洋洋的,不如刚才叨叨时的清晰。

应声后,是微带讽刺的一句:“我以为连小姐还要过许久,才能反应过来呢。”

连音先说了声抱歉,随即又接一句:“季总,您……工作不忙啊?”她问话前看了眼时间,这通电话都持续半个多小时了。

她以为这么说,季剑晨应当会不满的,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季剑晨竟然承认了。

他说:“自从连小姐眼光独到后,我近日确实不忙。”

连音想,其实他还是有点气恼的。

也是,自从他入了港城季氏后,他哪里被人这么整过。全只有他抢别人生意的份。

连音又想,他这会儿叨叨个没完,该不会待会儿又要扯什么让她赔罪的名目,请吃饭吧?

果然……

连音才刚想完没多久,季剑晨就按照她想的那样,将话题带入了吃饭一事上,名目也就是要连音近期赚了那么多,应该用一顿饭来酬谢下他这个功臣。

“既然季总这样说,我也不好推却。”连音想他都到这个份上了,这顿饭也逃不了,还不如去吃了,“时间和地点由季总定吧。”

季剑晨这才笑起来:“爽快,时间地点我回头发信息你,这回可别做没看见了。”

“当然当然。”

电话挂断不多时,连音电话上就收到了季剑晨的信息,地点时间等信息,全都清清楚楚。

时间就是今晚上。

连音回了条收到的信息后,便再没理。

时间到下班点的时候,连恒推门而入,问连音:“下班没?一起回家啊。”

在港城的这段日子,连家兄妹俩同住,而自从知道连音厨艺不错后,连恒很理直气壮的让连音兼职当厨娘的活了,只要两人在家,晚饭都由连音承包。

不过随着港城各种宴会的增多,他已经很多天没在家吃过饭了,今天难得没有约会,不用再去吃一些根本填不饱肚子的菜品,他自然要逮着连音回家做饭吃。

但令连恒失望的是,今天他没约,可她有约了。

一听她有约,连恒最关心的是:“和谁吃饭?”

连音不隐瞒的告诉他是和季剑晨。

连恒当即吐了声粗:“怎么和他?我不同意你俩约会!”

496.商战?名媛连姐(六十七)

连恒说的硬气又干脆,颇有已经当家做主的样子。

但事实情况是,他只有说话的份,没有实际拦阻的权力。

该去赴约的还是去赴约,该自己回家吃泡面的,也只能自己回家泡面去了。

季剑晨挑选的地方,总是高大上的地方,能够出入的都是港城内的各种名流。

要说第一次和季剑晨吃饭时,众人不知道连音,那经过年后至今来的宣扬,这些名流们都已经知道连音的名字,以及她的身份了。

两个人,一张餐桌,再加一瓶藏品的好酒,又是一顿烛光晚餐。

上回连音还没什么想法,这次忍不住在想,他跟林俏也是这么约会的?如果是,那季剑晨家里一定得有个很大、收藏颇丰的酒窖,不然哪够他消耗的。

从落座到上菜,这次的季剑晨没像上回那样,说什么庆祝与赔罪的话,话题反而比较随意和随心。

连音保持着电话里的回话节奏,七分专注吃东西,只分出三分心思来听他说话。

她这么三心二意,季剑晨却半点没介意,话到最后,他突然来了句:“真的没考虑过来季氏吗?”

连音用餐的手势一顿,疑惑的抬眼看他。

这次,他不像上回那样将话题转移,反而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连音定定的看着他,这个问题要是放在过年前,她指不定立马就点头说好了。

但如今嘛……她不怎么想了。

因为他的态度,已经给了她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季剑晨对那种朝夕相处的人,并不会有太多的好感。

可以说,他非常好的印证了一句话:距离产生美。

早在过完年后接应系统就惊喜的告诉她,季剑晨和林俏之间的进度条已经降了。

后来她回到港城,开始与季剑晨打擂台,接应系统又报了几次,每次报给她的进度条都有小幅度的降低。

至此,连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互望了几眼,连音开口:“过年之前考虑过,现在,没想过了。”

早在连音开头后,季剑晨就知道她的答案,但还是听完了。

而后才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想法上的转变?”

连音静心想了下,而后答:“我可以在壹联学到更多,季氏学不到的东西。”

季剑晨好奇:“还有什么是季氏学不到的?”

“公司管理啊。”连音笑了下:“壹联现在我做主,我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季氏能让我这么玩吗?”

“我去季氏能做什么,顶天了也是跟着季总混吧。那能学到些什么?学会讨好上司,还是学会怎么讨论八卦?季总也不可能教我太多商场的事情吧?”

季剑晨听着连音的解释,一时间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连音瞧出他赞同自己的话,再接再厉道:“但壹联不同,我是老板,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可以实施许多想法,我还可以跟季总你打擂台。去了季氏,我可就不能这么做了。”

季剑晨想说,最后一条才是她的理由吧。

不过提到了老板这个词,季剑晨目光换了换,人往后一靠,淡淡的问:“如果我没记错,壹联的老板不是连小姐。”

连音偏头看着他。

“陆醒这个名字,连小姐应当知道吧?”季剑晨提起陆醒的名字时,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这个人。

原来今天还有话题是关于陆醒的,这实在没在连音的预料内。

“当然知道,要不是这位陆先生与季剑晨之间发生了些事情,壹联也不会到我手里了。”

季剑晨忽然“噗嗤”一笑。

连音又看他。

季剑晨笑道:“你那位保镖呢?”

连音讶异的微张口:“你还知道我有保镖?季总该不会是找人查了我吧?”

季剑晨说:“恰恰相反。”

“你好端端查我的保镖做什么?”

“你的保镖叫什么名字?”季剑晨不答反问。

“林肖。”连音回道,又加上一句:“是前保镖了,他已经离职了。”

季剑晨嗤了一声,一脸嘲弄:“这个名字,连小姐就不觉得很巧合吗?”

“怎么巧合?”连音故作不知的样子。

“林肖,林俏,还真是只差一点点。”他眯着眼,讽刺着这两个名字。

连音垂了垂视线,轻声道:“哪里只差一点点?差了个人的距离呢。”

“嗯?”季剑晨没听清。

连音抬眼,淡声道:“季总到底要说什么?林小姐是你女朋友不是吗,为什么要拿来同我的前保镖放一起说起。”

季剑晨看着她,突然想抽根烟,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难道还不理解?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他不信。

“连小姐,你那位保镖根本不叫林肖,他就是陆醒,壹联的建立人。”说完了,季剑晨突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麻痹,跑到锦城,换了个名字叫林肖,就能惹得林俏专程跑去锦城。不愧是一对,藕断丝连真是好极了!

“还有这么凑巧的事。”连音语调平淡的说了一句。

但是这么句话,季剑晨愣是听出了她茫然和不敢置信的语气。

如此,他心里也就解气了不少。

静坐了一会儿,连音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季剑晨没有阻拦。

连音不知季剑晨会怎么想,但她只是单纯想去趟洗手间,绝不包含其他任何性质。

几分钟后,她从洗手间里出来,迎面就被堵人墙给拦了。

她抬头一看,季剑晨不知什么也过来了。

“季总。”连音刚喊一声就止了声,因为她就在这里,在洗手间的走廊上,被季剑晨给壁咚了。

毫无预兆的行为,弄的连音一愣。

季剑晨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扣着连音的手腕,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

身体在试探的靠近的同时,故意低哑着声线问:“连小姐,有兴趣谈一场恋爱吗?”

连音听后,先前的惊讶全都没了,只余下好笑:“没兴趣呢?而且,季总你这样真的好吗?”洗手间的走廊也是人来人往的大庭广众好吗,况且已经有围观路人了。

季剑晨只听她上半句,不管下半句,听到她拒绝半点不觉失落,反而道:“真不想试试吗?”

这时他已经离她很近了,而他也不愿再等,直接寻着她唇的位置落下。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闷哼。

497.商战?名媛连姐(六十八)【28/105】

早在季剑晨壁咚连音时,周围已经暗搓搓的冒出了不少围观者。

围观者们都以为会看到季剑晨的一桩八卦,但没想到八卦是八卦,但与他们原本想象中的风花雪月不同。

原以为是总裁剧情里的强吻戏码,没想到突然就变成了季剑晨强吻未遂,被女方一脚狠踢下腹的戏码。

默默看着彪悍的女方,众人心中同时在想,这则八卦还有没有传播开的必要?

过了一秒,心里就有了定论!

传!

这么劲爆的八卦,必须传播!

这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名流圈内瞬间流传出一则八卦消息:季氏季剑晨移情别恋,强吻壹联女执行官,结果反遭女方痛打。附图一张。

所谓的图是季剑晨捂着下身,一脸强忍痛楚的照片。

围观人原本是想拍几张激吻的照片,但没想到快门还没按下,剧情就变了。

好在这个消息比原本的消息更劲爆,也就没人再惦记没拍到的暧昧照了。

八卦消息在圈子里流传开来,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当事人,所以这事林俏并不知情,只是在这天之后,所有人见到林俏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林俏心里沉沉。

虽然说传播八卦的原则是要避开当事人,但八卦传来传去总有被不能看的人看到的风险,就好像连音刚回到家,连恒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将自己手机递在她面前,急巴巴的问:“今晚上你是和季剑晨去吃饭了是吧?”

连音狐疑的瞥他眼,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正好看见了那则八卦消息,在看过季剑晨的照片后,连音忍不住笑了。

连恒见她这样,还能有什么怀疑,伸手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机后,他改而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上下左右都打量了番。

口中不住关切:“那混蛋敢强迫你?你有没有吃亏?有没有哪里受伤?”

连音软了眉眼,笑道:“没有啊,你不是看到手机上的八卦了吗?他未遂,还被我揍了。”

连恒停止了查看她是不是有受伤,跟着想起来手机上的内容。他起初乍然看到后,完全不敢置信,第一反应就是担忧连音,他拨打了连音的电话,但她没接,然后他又重新将消息一字一字看过,这才确定他妹子应该没事,有事的只有季剑晨。

但就算知道是这样,连恒心里别提多气了,再看连音面上的笑容,关切全数收起,又成了指责:“我都说了不让你去,你偏要去吃饭,这下满意了?这回是未遂,下次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又是什么后果!”

“你以后别再见这个季剑晨了,知不知道?”说完,又叨叨说:“刘子望跟我说了很多这个季剑晨的事情,他就是个没节操的王八蛋,一口烂锅,脑子坏了的女人才看上他这种人。”这话就直接连林俏都说进去了。

连音一脸无奈的样子,任他打嘴炮,心里接受了他的善意。

这一晚,连恒叨叨至半夜才住嘴,兄妹俩睡的都晚。

第二天连音进了公司,还没坐稳,刘子望就风风火火的来了,话题还是昨晚那则八卦,说了许多与连恒一样的话。

连音强迫自己再听一遍,等刘子望说够了,她才开口说:“谢谢你,刘先生。不过,我觉得我们这会儿要考虑的问题是,季氏会不会跟我们过不去?我昨晚的做法会不会连累壹联?”

“神他妈连累!这是你现在该想的事情吗?”

那她应该想什么?

刘子望说:“我们不找季氏的麻烦就不错了,他们还想找我们麻烦?呸!你等着,我回头就跟季剑晨没完!”

连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刘子望风风火火的来,说完话后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强吻未遂事件发生后的一个礼拜,季剑晨没有再找过连音,季氏也没有任何的报复措施,那晚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这天,秘书杨淼却敲门,进来告诉连音,林俏来公司,要求见她。

被隐瞒了一个星期,林俏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件外边早传遍的事情。

杨淼这回不等连音示意,已经先给出提议道:“连总,要不要直接说您不在,让她下回再来。”

连音好奇的看杨淼,她看来也不是很喜欢林俏。也是,杨淼在壹联很久了,对于林俏自然熟悉,不喜欢她实在不足为奇。

不过她摇摇头,拒绝了杨淼的提议:“请她到会客室吧。我一会儿过去。”

杨淼一脸不赞同,但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通知下面放人。

连音继续忙活手头上的文件,并不急着去见林俏。这一耽搁,就放任林俏在会客室等了近半个小时,连音才姗姗走去会客室。

林俏大约是等的时间长了,没坐着,而是双手抱臂站在整片玻璃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公司的一景一物。

她对这个公司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如今站在会客室看向外头,每一处都透着熟悉。

只不过公司到底没有以前那么热闹,而公司里也没有陆醒了。

她并不怀念过去,只是有点心有不甘。

眼梢里瞥见一身长裤正装的人影,她收回看室内景物的目光,转头看向来人。

连音就在她的注视下走进会客室。

林俏看着她,一身略带硬气的西装套装,经典的条纹款式,修身小西装和衬衫显得她很干练,西装长裤则将她的双腿衬的笔直又修长,整体看起来利落极了,也分明是个女上位者的姿态。

连音这人的整体气质不属于凌厉型,而是没什么攻击性的淡泊。不过当她将唇抹成最艳的红唇时,整个人气质徒然添入了不少侵略性和攻击性。

林俏看着她的烈焰红唇,心想着,如果不是这回的人物类型,她也很想抹一抹这张扬的颜色,然后做一个张扬的人。

“林小姐,让你久等了。”连音唇角勾了勾,向她道了个歉。

林俏笑了下:“连小姐是忙人,我能理解。”

“林小姐善解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也示意林俏落座。等到林俏落座后,连音一点时间都不耽搁,直接问起她的来意。

林俏低头打开随身带的包,边取东西边道:“我是来给连小姐送请柬的。”

498.商战?名媛连姐(六十九)

连音看着她从包里取出一份请柬,微笑着递了过来。

请柬封面并非大红色,而是浪漫的紫色。

紫色烫金的式样。

连音拿进手里,正翻开看,林俏开口道:“下周周末是我的生日宴,今年我特地在家中办一场私宴,只邀了一些交好的名媛小姐,还要请连小姐赏脸。“

只邀了交好的?难道她们俩有交好吗?连音细细摩挲着请柬的质地,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而且还是私宴,地点是她家啊。

怎么感觉就是一场鸿门宴呢?

林俏看她视线光盯着请柬,也不说话,笑道:“虽然只与连小姐见了没几次面,但我已将连小姐当做是好友了。还望连小姐不要嫌弃我才好。”

“怎么会?”连音终于抬了视线与她相望,脸上也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林俏瞬间很开心:“这么说来,我就能期待见到连小姐来参加宴会了。”

连音点点头:“林小姐这么诚挚的相邀,我怎好推辞。”

两厢一对,各自一笑,笑里各种心思。

林俏特地来壹联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送请柬,关于其他半点不提及,哪怕外头已经传的人尽皆知的季剑晨劈腿,但林俏半点没表现出来。

连音不管她是真不知还是伪装的好,林俏不表现出来,连音自然不动声色。

再聊了两句闲话,林俏起身要走,连音出于礼貌将她送到电梯口。

林俏进电梯前,还转头对连音道了句:“因是私宴,连小姐不必穿的过于隆重。以免抢了我的风头哦。”说完还眨了眨眼。

连音依旧一脸微笑。

林俏走时还冲她挥了挥小手。

送走林俏后,连音捏着请柬返回办公室,刚坐下不多时,桌上的内线响了,连音看着内线,接通了电话。

内线电话是刘子望拨来的,一开嗓就问:“林俏那女人来做什么?是不是季剑晨那事,跟你都说什么了?”

这关心还真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说季剑晨的事,只是她生日要请我参加。”

“噫!鸿门宴!”刘子望想也不想就认定了宴无好宴。

停顿了会儿,刘子望说:“你答应她没?”在听到连音说答应了之后,他忙说,“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你和季剑晨那事,现在还传的热闹呢,指不定她留着什么手段对付你,小心为上。”

“嗯,我会小心的。”至于邀约的事情,她不会拒绝。

刘子望知道她是那种确定了就不会更改的性子,所以听到她这么说,他也没再说什么,说多也是白费力,直接撂了电话。

不过等连恒知道后,连恒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连音去参加林俏的生日宴,各种劝的话都说了,但都没效果,最后只气着了他自己。

林俏的生日宴在一周后,连音觉得还有不少时间,也急没有一直惦记着生日宴的事情。

接应系统却憋不住了:“亲爱的,你下周真要去参加生日宴啊?不怕林俏摆鸿门宴吗?她和季剑晨的进度条越来越低了,我们按照目前的进展继续下去,相信很快就能成功了。”

连音听了接应系统的话后,很长时间里没有说话,就在接应系统等不下去又要开口前,她才先一步出声问:“进度条清零后,只要人没登出这个世界,就还能再刷起来吧?”

接应系统一愣,跟着反应过来:“是哎!我怎么把这个事情忘记了。只要林俏还在这个世界里,只要她想,她确实可以继续刷回季剑晨的友好度!”

“亲爱的,你是不是要想办法把她咔擦了?”说到咔擦两字,接应系统有点激动。

连音没有即刻接话,沉默了会儿,才说:“先把季剑晨的进度条清零再说吧。”

接应系统附和:“也对。”

连音想了想又说:“不论什么情况下,只要季剑晨对她的好感度清零了,你就要立马告诉我,知道吗?”

接应系统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连音点点头,不再说话。

……

季剑晨的八卦还没完全被公关下去,港城又冒出了一则大消息。

这回的消息不是负面的,也与八卦无关,而是某国际集团要在港城设立子公司,并有意寻找合作伙伴。

这消息一出,港城当地的名流富商纷纷行动起来。

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探消息,子公司专攻哪方面,是敌还是友?如果是竞争对手,不管对方是国际集团还是宇宙集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总得下点绊子才好。

如果是友,那可得准备好去拍马屁,寻求商机。

从消息传出,到各家公司确认情况,不过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

在是敌是友这方面,壹联恰好占了个友军的位置。

所以哪怕公司如今还没恢复元气,但刘子望已经有了要去攀高枝的念头,而且也不用连音下指令,他自己就将计划书这一块给揽了下来,带着连恒一块儿琢磨和制作计划书。

连音看他们俩相处的不错,心下也有安定了。既然这种大事轮不到她来处理,她就厚着脸皮开始准备自己的事情。

……

港城名流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欢迎新大佬的到来,林俏的生日宴相对的就更加悄无声息了。

私宴设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地址是林家的别墅。

连音早上八点便起来了,还还特地去美容沙龙走了一趟,又赶在中午时回了家,稍事做了准备后才出发前往林家别墅。

到达林家别墅时,别墅里出乎连音意料之外的冷清安静。

还没等连音做出反应,别墅大门已经打开,开门的佣人打量连音下,道:“是连音小姐吧?”连音应了声是,佣人连忙请她进去,“我们小姐等候连音小姐多时了,请进。”

连音跟着佣人进了别墅,别墅里也是一片冷清,一位名媛都没见。

这情况早在连音的意料之内,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佣人只当她是在看装修,什么都没说,请她入座后,上了杯茶,就说去请林俏。

连音等不多时,林俏就来了。

499.商战?名媛连姐(七十)

林俏穿着一身近肤色的蕾丝薄纱修身长裙,裙面上刺绣着黑色的小花朵,一朵朵小花铺在裙面上,随着她款步而来时轻摇摆荡,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只是这片星辰没有闪亮的光芒。

她走近,目光浅浅的打量着连音,眼里透出些意外。

意外的是今天连音选的裙子,也是贴合肤色的裸粉色。裙面上同样有刺绣,只是她裙上绣的是枝条花纹,用的颜色是杏色,所以不仔细看,还瞧不清花纹的造型。

“连小姐,我们的眼光,果然有许多相处之处。”林俏站定在连音面前,指着她身上的裙子笑了起来。

连音笑了一下:“确实,真有缘分。”

虽然衣着上看似相同,但若站在别人面前,旁人绝不会说两人一样。

而造成不同视觉效果的,是两人的妆容。

林俏依旧是偏清新的淡妆,只是唇膏选择了不是太常用的珊瑚色,珊瑚色系偏橘,但抹的深了,也透出一份红,但到底比不得连音直接抹了正红那么惹眼。

连音的肌肤很白,长发又乌黑,抹了红唇后,怎么看都隐隐透着一份女王般的攻气。

就是林俏也忍不住多对着她的唇看了几眼,心里阴郁的想着,难怪季剑晨还想强吻她呢。

心思只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如添着春风的笑,请连音落座,又对她说:“本来今天这趟私宴是请了不少人的,但是也真不凑巧,剑晨忙碌着与log集团谈合作的事情,不能参加今天的宴会,所以不得不改了日子。我这两天忙着通知人,竟是忘记通知你了,真是抱歉!”话语听起来说的诚恳,可神色里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连音应了声。

log集团就是近期内要来港城开创新事业的国际集团,季氏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连音早知道季氏要参与,不过没想到还是由季剑晨来接手,看来季剑晨在季氏的地位越发牢靠了。但至于林俏说季剑晨因为太忙,不能陪她过生日,所以要换日子这个借口,她持保留意见。

不过林俏都这么说了,眼下留给她的就只有两个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其实也不用选,连音知道结局肯定是留下。而且也不是她主动留下,是林俏千方百计要留下她。

私下里的见面,不知道林俏想做什么。

心里想着,连音作势起身:“既然改了日子,那林小姐回头再告诉我便是。对了,这是给林小姐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连音便要走。

林俏收下连音的礼物,看也不看,反而是挽留连音:“连小姐既然来了,何必那么快就走,好歹也喝杯茶。”

“不打扰了,还有些时间,我还要回趟公司。”

“连小姐对工作真是上心。”林俏没再说留她的话,而是换了语气:“与我真是不同,或许连小姐就是用这么一招来吸引季剑晨的注意的?”

连音离开的脚步一顿。呐,果然进入主题了。

转回身,连音好笑的看着她:“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俏睨了她一眼,坐回了原位。

还没有,刚才迎连音进来的佣人端来了一壶花茶,瞧见连音还友好的笑了笑,将花茶端到茶几上,对林俏说:“小姐,茶来了。”

林俏敷衍的应了声,顿了下交代佣人:“我和连小姐要谈些事情,你出去吧。”

佣人睇了林俏一眼,什么都没多问,说了声是,转身就走。

林俏再看向连音:“连小姐,坐下喝杯茶吧。”

连音重新坐回了原位,这时林俏已经给她倒好了一杯茶,推送她前面。

花茶的茶色偏淡,盛在白瓷的差距里,颜色相得益彰。

连音看了眼,没去碰,林俏也没管她,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杯,小小的啄了口,润了润唇,这才继续就着刚才的话题道:“连小姐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解释的嘛?”

“林小姐需要我解释什么?”

林俏垂下视线一笑:“我只是想知道,连小姐是不是对季剑晨抱有什么目的。”

“你想多了。”连音答的很快。

林俏垂着视线不动,沉默了下,忽然问她:“连小姐,你喜欢救人吗?”

连音看了她眼,不说话。

“或者说,还是喜欢看所谓的浪子回头,为你痴迷的戏码?”林俏边说着,边想起之前世界中的厉之炎,说起来,那位在很大程度上,与季剑晨是一样的人。

都是渣!

还都是阻碍她完美任务道路上的渣!

连音听得出她意有所指,但具体意指的是什么,她却猜不透了,只能按捺着困惑回答她说:“林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我与季总之间,多是外界传的奇怪罢了。事实上,并非是那样。”

“哦。”林俏敷衍了声,“连小姐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对季剑晨无意,也不会同我抢他?”

连音想也不想的说:“是啊。”

林俏嗤的一笑,摇头:“可是我却不怎么信。”

连音又不说话了。

林俏端着茶杯,再沾了沾,接着道:“哪怕你真的咬定了没有,那么他约你吃饭,你们在洗手间走廊上的事情,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是真喜欢连小姐你,拿你当做可交往的好友。可连小姐呢,事后,你不同我说过一个字。我兴冲冲拿请柬去请你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旁人知道了,都在暗暗笑话我呢。你知道吗?”说着,哀怨的瞥向她。

连音望着她,要不是自己是个女的,怕是会对她这一个哀怨的眼神动心也说不定。

“我要连小姐一句保证,也需要连小姐一个道歉。连小姐,你能给吗?”

她定定的看着连音,眼神里哀怨与期许并存,这个眼神,不论男女,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怕是都不会无动于衷。

连音也没有无动于衷,很快满足了她:“抱歉,林小姐,没有一早告诉你,是我的失误。但我对季总,确实没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你们是一对。”

林俏低低的嗯了声,沉默了几秒,长长叹出一口气。

“好,我信你。”看了眼手中的茶,她半伸出手,对连音道:“以茶代酒,干了杯,就当尽释前嫌。”

连音看看她手中的茶,再看看桌上给她的茶,想了下端起茶,同林俏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两人各自喝茶。

幸好茶杯浅,将一杯茶一饮而尽,也没有太难办到。

等两只空空的茶杯相继放在茶几上,林俏重新为两只茶杯斟满了茶水,脸上浮现了笑意。

500.商战?名媛连姐(七十一)

“或许连小姐也看出来了,今天我就是故意让你过来这一趟的。”林俏边说边笑,“最近港城出了这么大的八卦新闻,对象还囊括了我自己,老实说,我听到后可真是气死了。”

“我从来、从来没受过这样大的气。以前,我哪怕受一点点小气,都是要报复回去的。因为我这人啊,就是眦睚必报的性子。”

连音在一旁陪着笑,刚想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声。她向林俏道了声抱歉,打开包取了手机来看,手机上来了条短信。

林俏因为坐的近,也跟着乜了眼,几行字里有涉及投资方面,她见连音快速回复了几个字,又重新闭了手机,放回包里。

将包放回一旁,连音抬头重新看林俏,不好意思的问:“刚才林小姐说到哪里了?”

林俏勾着嘴角笑:“说到性格啊。还没问过连小姐,连小姐觉得自己,是什么性格的人?”

“我吗?我大概是比较闷的性格吧。不懂怎么与人往来。”连音笑笑。

林俏一脸吃惊的模样,摇头道:“怎么会?连小姐这样的还不懂与人往来,那天底下估计就没有会与人往来的人了。”

“原来林小姐是这么觉得的。”

林俏没接下去,而是突然又将话题引回了季剑晨那里去:“我听闻季剑晨约你吃饭那天,还说起了我。不但是我,还说起了林肖这个人,是吗?”

连音眉一挑,没想到她连那晚的谈话内容都知道了,她该不会给季剑晨装了窃听器吧?

不过提到林肖这个名字,连音也确实有相关问题要问一问她。

“提到了。季总说,我的前保镖不叫林肖,而是叫陆醒,就是我现在所在公司的创始老板,这让我大吃一惊。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季总说的有模有样,他说,陆醒之所以改名换姓,全是因为林小姐,这……”连音没说下去。

林俏歪了下头:“是啊。他没说错,陆醒爱我,所以改了姓名叫林肖。我以为连小姐是知道的,怎么看连小姐的意思,你竟是不知道吗?不可能吧?”

“我是真不知!”连音说的非常理直气壮,而后又道:“不过既然林小姐说到这个话题了,我有一桩事好奇很久,正好问林小姐要个答案。外界都说壹联的垮塌是陆醒出卖了公司的机密,但是我听有些人说,壹联公司的垮塌,是林小姐将公司的机密都卖给了季氏的季剑晨。”

“而林小姐也因为这件事,才和季剑晨成了一对。在此之前,你和陆醒是一对,都已经订了婚,就等着选日子了?真的是这样吗?”

这回,换做林俏不说话了。

她只拿一双眼看着连音,眸里有浮光流转,不是旖旎的光芒,而是透着邪气,带着一点冷的光。

望了连音足足有一分钟后,林俏忽然笑了:“连小姐是在套我话吗?全港城的人都知道,壹联公司在业内做到顶尖时,是陆醒自己贪钱,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小股东的利益,自己卖了公司的机密出去,导致公司一夜之间垮塌,怎么在有些人嘴里是我做的了呢?”

连音想:真是好硬的一张嘴。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不了聊斋。

林俏转动了下手指上的解释,阴阳怪气的说:“我也是被骗的那个人啊。幸好,及时离开了他,又找到了可靠的人,这才没有消沉下去。”

“我能说,我替陆醒觉得不值吗?”连音没忍住,嘲弄道:“真心错付。不过也是无奈,年轻的时候,总要遇见几个渣人。这是人生必经的一课,只是有些的一课学费少些,有些则未免太多了些。而陆醒,尤其多。”

林俏一连嗤笑了几声,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声一起就停不下来了。

连音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她笑。

好不容易等到林俏笑够了,她却突然对连音说:“连小姐,你脸红了。”

连音乍听之下心中一凛,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

林俏刚才笑的俯下了身子,这会儿已经端坐好,伸手又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着,期间没有听到连音开口,林俏还狐疑了下,但再瞥她,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还是着了自己的道。为了这,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继续慢悠悠的喝茶。

连音虽然放松了下来,但也知道自己身体方面有点异样。林俏会有这一手,她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怀疑,现在唯一的不知道的,就是林俏给她喝的是什么。

这么想着,连音也就问了。

林俏听后笑了起来:“放心吧,不是毒药。只是一点能让你安静睡觉的药而已,费了我大把力气,专门去精神病院弄来的哦。”她说的一副嘚瑟模样。

连音松口气,不是毒药就成,如果是毒药,她就得考虑跟林俏同归于尽了。

上一秒还在喝茶的林俏忽然将手中的茶杯一扔,哐当一声,茶杯碰在茶几上,碎瓷飞了不少。

而林俏则依旧起身,一手直接掐着连音的脖子,居高临下的问:“连小姐,还记得厉之炎吗?”

连音一愣,灵光乍现:“你?”名字一时想不起,但人却记得深刻。

竟然是她啊!

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是谁了,那看来某些地方就要变动一下了。

连音恍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后,林俏刚才所说的药物作用也开始慢慢发挥功效了,她慢慢握了下拳头,面上不动声色的说:“林小姐,你这个动作会让人误会的,能放开我吗?”

林俏卡着她的脖子没动,闻言只是笑:“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你以为我还能放你好好的逍遥?上一回就坏我好事,这回还要坏我好事,可惜了,这次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可不一定!”连音说着,手打上她的手臂,同时脚下也发力去勾林俏的腿,弄得她失去平衡时,从她手底下逃了出来,站起身的同时,她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直接将茶杯里的水泼向林俏。

501.商战?名媛连姐(七十二)

一杯茶水迎面泼来,林俏下意识的偏头躲闪,连音趁此时间,倾身捞起自己的包,倒也不是转身就跑,而是从包里捞手机。

闪躲的动作只在片刻里,林俏躲开后见到连音举动,知道她可能要做什么,想也不想去抢她的包。

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都清楚,别指望能安然走出这幢别墅。

连音一手拿着手机,手指快速解锁进电话界面,林俏见此,直接捞起桌上的茶壶砸她,同时就着茶壶的飞出去的时候,她也飞扑向连音。

茶壶体积不小,力道也猛,砸这一下估计得疼上半天,连音闪着身子往旁边退,茶壶没碰到人,很快由着地心引力成自有落地,砸在地上碎成一堆,碎片四溅。

四溅的碎片,其中的一半都砸在连音和林俏身上,痛感自然不小。但谁也管不得疼不疼,有多疼,此时此刻只想着要对方比自己更疼。

林俏趁着茶壶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连音身边,就着她躲避的时候,瞬间抢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同时扣住了她的手腕。

“想求救?别妄想了,今天既然让你来,就没想着让你走。”林俏将手机往一旁狠狠一掷,手机顿时跟墙壁做了亲密接触,虽没有立即就粉身碎骨,但屏幕是免不了花成蜘蛛网了。

连音眯眼看了看手机所在,这是新手机,用了还没多久。

林俏没被她过多缅怀的时间,手上动作就要制住她,连音扭转着手腕,使了巧力挣脱。

林俏哼笑:“小瞧你了,原来也练过。”不过她一点不多担心,谁让连音喝了她的茶呢。按照药效,至多半个小时,连音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室内已经一片狼藉,各式物品的残骸,大多都是摆件、花瓶等物,砸碎了有棱有角,像极了凶器。

两人手上各捏了一片锋利的瓷,僵持的十分钟里,谁也没占上风。

此时,两人身上的裙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就连头发都散乱的像是被大风刮过的。更不提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各自添着几道划痕。

只是比起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林俏,连音还是勉强了些,因为那杯加料的茶水。

“最多再十分钟,我看你再怎么撑!”一边说着,林俏举起手里的瓷片,目标直指连音的脸,打定主意要先毁了这张脸。

连音抬脚就踢。

门铃声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两人同时一顿,继而面色不一。

这回换连音笑了:“猜猜谁来了?”

她的系统已经给了答案:“门外的人是季剑晨。”

季剑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林俏懒得多去考虑,她的眸中有光流动,冷幽幽的,考虑的都是季剑晨万一进来的对策。

不过一瞬,她便有了对策,直接用手中的瓷片对着自己划下去。

连音哪里会给她自残的机会,眼明手快的掷出自己手里的瓷片,瓷片打在手上,也打偏她的动作,连音趁此机会一把紧捏住她手中露出的那一半瓷片。

几乎贴着她道:“你都给我下了药了,受害者的身份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林俏恼羞成怒,手上用力,但连音捏的也紧,瓷片从她手里拉出来,顿时扯了一条红线。

“那正好!你死了也成!”林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手禁锢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逃脱,一手捏着瓷片冲她脖子上划。只要连音死了,哪怕她背个杀人的罪名,她也有办法开脱,然后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总好过有这么个人来破坏。

心里定了主意,林俏手上力道更狠。

连音与她想法不同,她没有要躲的意思,但招呼脖子她可不同意,危机时刻她手脚并用,格挡了一下,瓷片没有划破她的喉咙,但却从她的锁骨上走过。

锋利的刺疼紧随而起,她却觉得自己总算完成了任务,刚才捏住瓷片的手紧紧锢住林俏的手腕,再不让她下手。

面上一笑:“我知道你这回的目标是季剑晨,攻略一个人有那么多的方法,为什么偏偏要用伤害陆醒的方式?”

林俏正在挣扎,闻言抬头冷冷的笑:“那你的目标是谁?看你至今的行事,你是给陆醒讨公道来了!”

连音说:“不,我的目标是你啊。”

林俏一愣。

不及她问,外头忽然人声嘈杂,别墅的大门在下一刻被人撞破。

连音趁着大门破开的选好了一个位置,直接往后仰倒,林俏被拽着,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跟着一起倒下去。

然而这副画面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林俏将连音扑了下去。

与此同时,林俏手里的瓷片狠狠地扎进了连音的肩膀。

走在最前面的是季剑晨,看着室内一地狼藉,再看两个女人,特别是披头散发,正持械行凶的林俏,他心里一空,只觉得排山倒海般的厌恶和失望从四处蔓延而来。

随着他一道进来的是一队警察,一见室内景象,立马上前去制服林俏。

而在警察之后入内的是连恒,当他看见躺在地上的是他妹子,他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警方蹲在在连音身旁紧急联络救护车,他这才回过神,踉跄着跑过去。

连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的喘着气,她后脑勺疼,背疼,屁股也疼,为了真实效果,摔倒的时候摔的可届时,不过也是这些方方面面的疼,帮她分担了不少肩膀和脖子下方的疼痛。

视野里忽然出现了连恒的身影,她移动视线去看他,挺想表扬他,警察到达的时间非常恰当。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连恒忽然流起了泪,噗通一下跪趴在她身旁,颤颤的伸出手,想碰她可又不敢。

在他眼里,连音此时实在狼狈不已,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他很担心,担心这是最后一面。

因为担心和怕,从不曾在连音面前示弱过的他,头一次哭了,不但哭了,还呜咽出声。

连音愣看着他哭的越来越难看,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非常确定,等今天这事过去,他会比以前更加对她没好脸色,更没好话。

502.商战?名媛连姐(完)

林俏被当场抓住持械行凶,在场目击者不少,但因为林家先前跟着陆醒混过,后来又投靠着季剑晨讨了不少好处,如今发展的也算小有势力,由季家从中周旋,林俏的事迟迟没有定案,加之人人都知道林俏是季剑晨的女朋友,自然也会想到给予点面子。

要不是连恒和刘子望一直在给警方那边施压,警方怕是早就答应林家提出的保释要求了。

其实连恒和刘子望的施压也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季家和季剑晨没有出面,所以林俏的保释才被压着没过,但凡季剑晨那边愿意露点口风,警方早就按照他的话来办事了。

林家一开始为了救林俏,也算耗尽了心力,不过这也都是看在林俏和季剑晨是一对的份上。要不然,怕是林家也会犹豫是不是要舍弃她。

至于林俏和连音之间发生的事情,没两天就传遍了港城上下,成了城内最热的“今日头条”。

针对两人闹僵然而发展成杀人未遂的前因后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辞,各式各样八卦消息不断,总之纷纷扬扬,直接将港城都炒热了,但无论如何都与季剑晨脱不开关系。

季家上下知道这事情后,当即震惊不已。特别是季家老爷子,一得到消息就将季剑晨唤过去,爷俩关在书房里谈了好几个小时的话。

等到谈话结束后,季剑晨第二天就离开了港城,飞去国外。美其名曰,考察海外事务去了。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季家让季剑晨出去避风头,或者说也有流放的意思。

他的离开也代表着他和季家,彻底从林俏的所作所为中抽身而出,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走的当天,连恒就将这个消息带给了连音,说完还忿忿道:“算他跑的快,不然我一定找人往他头上套一麻袋,狠狠揍他一顿!”季剑晨在连恒心里,就是一个害人精!

连音听后倒没多大反应,反而觉得挺好,季剑晨一走,林俏的靠山是真的没有了。而且这样的情况下,季剑晨那岌岌可危的进度条,怕是更要掉的快了。她只希望季剑晨的进度条能早点清零。

这么一想,她反而觉得挺高兴。事态发展到如今,一切都在她的设想内,这苦肉计,总算没有白挨。

只是也可怜了连恒。

自连恒见识了案发现场之后,几天都没回过神,现在对连音看护的就跟看护眼珠子那样紧,而且这事又不能传回锦城让连章言知道,他一边要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一边又要照顾连音,还得瞒着家里天下太平,瞬间成长的成熟内敛起来。

虽然很高兴连恒能成熟起来,但因为他的成熟是被自己吓出来的,连音对他总抱着歉意。

所以住院这些天,以及在见连恒时,她都表现的非常的乖顺,能顺着连恒的地方,她半点不会跟他多话。

当然了,一只手裹的像只粽子,身前也又是敷药又是贴着纱布,就差直接把她裹成木乃伊了,她也实在没法不乖顺。

因为连音住的是单人病房,又需要静养,每天除了连恒来时带来的热闹外,其余时间都是安静居多。

在一派安静的气氛中,每回病房房门的开合就显得无比清晰,正在心里推算事情下一步安排的连音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连恒来了,转头一看,却露出意外的表情。

来的人不是连恒,是陆醒。

陆醒望着她,脚步缓沉。

连音打量着他,分别不过几个月时间,但与分别时相比,他身上原有的颓势已经全数褪去。

一身剪裁得宜,做工考究的灰色西装包覆着他,颀长的身形显得更高,脚上是整洁锃亮的牛津皮鞋,衬托他像一名t台模特。

看着此刻的他,连音终于能想象出当初身为港城清贵时的他,是怎样一副意气奋发的模样。

他绕到靠近窗户的那边床畔才停下步子,而后就那么背着光,定定的看着她,眼里不知积攒着些什么,反正看起来墨沉沉的。

来探病,却又不开口,还是连音先破开沉默,微笑着说:“好久不见,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陆醒直挺挺的站着,依旧没有开口,但眉峰隐隐聚了起来。

连音也跟他一起皱皱眉。

沉默了会,他终于出声:“疼吗?”

连音笑笑:“已经开始在结疤了,不疼了。”除了肩膀上被扎了一下之外,恢复的可能慢些,其他的都是看似恐怖,实则不怎么要紧的皮外伤。

陆醒目光流连在她脖子下方的位置,她穿着病号服,所以他瞧不见伤势,唯一能瞧见的只有她包着纱布的手掌,但他已经知道她伤了哪些地方,如今看着她,心里隐隐泛着疼,早知如此,他会一直跟着她,或许她就不会被伤到了。

连音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他的衣着上,忍不住笑道:“你这算是发达了?”

陆醒看着她的笑颜,他却扯不出笑意,板着脸点了两下头。

“你来这里,是见过我哥或者刘子望他们了吗?”

陆醒又点了下头。

今天他以公事的名目见到了连恒和刘子望,相比起早知内幕的刘子望,连恒见了他很是吃惊,没想到他是log集团的代表人。

他本来还想挺享受见到熟人的感觉,只是没有见到她,忍不住询问了下她的情况,这才从连恒口中知道了她出了事,于是他结束了见面,直奔医院而来。

本以为再见会是在另一个地方,会是吃惊和喜悦的场景,从没敢想是在医院,也没想过见的是穿病号服的她。

虽然已经知道她没事,但他看着此刻的她,还是有些后怕感。

沉默又开始蔓延起来。

连音忍不住:“嗳,陆醒。”

陆醒下意识应了声,等应完才发现出问题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徒然升起了一丝尴尬。

“季剑晨和林俏跟我说,你叫陆醒。”顿了下,她忍不住好笑:“只是他们俩不知道,其实我早知道你叫陆醒了。”

陆醒望着她没动,面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他早就将这个可能想过多次了。

“等了你好久,终于等到你来了。”连音说,“欢迎回来港城,陆醒。”

“谢谢。”原来你在等我。

503.名媛后续

连音没有向陆醒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他是谁,陆醒也没有问。

两人默契的将这个问题当做成一个美好的秘密。

这几天统计进度条数据,统计的万分头大的接应系统兴奋的冒出来,喜大普奔的对连音说:“亲爱的,好消息,好消息!”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嗯,我听着呢。”

接应系统兴奋的道:“进度条数据终于统计完了,季剑晨和陆醒的进度条全部清零了!清零了!统统清零了!”

“好,谢谢你。”两个人都清零了啊。

接应系统激动的想哭:“不负所望,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衣锦还乡了。”朋友们,我们给你们报仇啦!

“衣锦还乡啊,那还有些早呢。”连音想着,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呢。

接应系统先是疑惑,而后反应过来:“哦对,林俏还在。”

连音抬眼看陆醒,原来他的进度条也清零了啊,难怪看起来有些不同了。

陆醒接收到她的目光,跟着回望过去。

对望了良久,陆醒突然道:“伤你的人,会承担她应负的责任。”

一句话,基本也定下了陆醒对林俏的态度。

……

连音再见到林俏,是一个多月以后。

虽然是皮外伤,但连音被强按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等身上的伤全部好利索,疤都褪了,才被陆醒、连恒等人允许出院。

出院后的第二天,连音去看守所见了林俏。

虽然没有了季剑晨这座靠山,但林家最后还是决定要救林俏,免她入狱之灾,只是因为这事上突然有了陆醒的介入,林家的救人计划实施的并不顺畅。

这些日子里,林家想了很多方法,最后不得已,只好对外说林俏精神方面有问题。为此,还特地请精神科给林俏做了鉴定,鉴定结果自然是有问题,林俏这才有了得到自由的机会。

林家人本打算将林俏弄出来后,就打着治疗的名号,送她去国外。

连音猜测过,估计林俏去的那个国外,会和季剑晨是同一个国家。

只是他们到底高兴的太早了,牢狱之灾能免,但精神有问题的人,始终还是得找医院收容才是正途,所以林俏已经被定了最后去处,市内号称最严的精神病院,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

这当然也是陆醒的手笔。

林俏没想到,陆醒果然如她所愿的黑化了,只是黑化的他,并没有成为她的助力,反而成了掣肘她的那个。

连音来见林俏,并不是抱着耀武扬威的心思,而是有句话希望她亲口承认一下。

那句话就是当初壹联公司出卖机密的人,是她,不是陆醒。

几天后,港城突然流出一段音频。

在音频中,林俏承认了当初壹联公司的机密是她为了讨好季剑晨,故意透露给了季氏的事情。

港城圈内上下哗然,虽然人们如今早不再纠结陆醒是不是卖公司机密的事,谁让他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log国际集团的继承人,又负责港城的所有事务,但对于林俏出卖陆醒这事,人们还是很懂见风使舵的寻尽机会,要安慰陆醒当初一颗受伤的心。

陆醒对此却忍不住笑,原来有个人非常在乎他的清白。

当所有真相都大白天下后,连音才真正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林俏不登出这个世界的一天,连音便也跟着多留一天。

接应系统对此很奇怪:“亲爱的,如果你想离开回去交任务,干脆直接把她捅了吧。”多么省时省力啊。

连音对这个简单粗暴的提议给出了否定:“我要等她自己登出。”

接应系统想了想:等林俏受不了而绝望登出世界,确实比直接把她咔擦掉送她登出,更加的有成就感,也更加令林俏难受。精神病院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的呐。

他立马改了话,奉承连音好想法!

这一等,就等了足有十年之久。

十年的时间,林俏想尽了办法,甚至上演过好几回逃离精神病院的戏码,只是主场早不在她这边,幸运女神也不会眷顾着她。她的每一次逃跑,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在这漫长的年月里,连音每隔几个月都会去看她一面,告诉她一些外头的事情。

比如第四年时,季剑晨成婚了,是家里安排的联姻。

比如第五年时,季剑晨终于被家里召回港城,重新接管公司的事务。只是他上任不久后,就与陆醒打了擂台,结果可想而知,他还被家里强压着去陆醒赔了罪。

第六年,第七年……

十年的时间,林俏早就变成了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往。

许多人都从意气奋发的小年轻,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不过在别人眼里,特别是连恒眼里,连音大约是画风最清奇的那个,实在堪称神奇。

岁数越大,反而越好学,笨了好几年的脑瓜子突然就点亮学习技能了。

每回连恒刷连音的朋友圈,都是她在炫证,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某回连恒忍不住留了条言:“你考一堆相关专业证书我能理解,你突然消失三个月去考了个足球教练证是干嘛?你还打算杀入足坛,制霸欧洲?”

连音回他:“温故而知新。”

空耗了十年的林俏终于失去了耐心,选择主动登出,临走前不忘还留了则遗言给连音,说让她等着,总有一天,新仇旧恨一并讨回。

这么戾气而奇怪的遗言,旁人只当她是心有不甘,就不再做多想,连音却知道,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过她并不惧怕。

……

回到现实世界的连音发现,自己回来的时间竟然还是相对较早的那一拨。

同部门和自己一起出发的那位前辈,至今还没回来。

对于连音圆满完成了任务,乔岩表示很高兴,当即给她批了五天假期,让她回家休息好了再回来上班。

五天后销假上班,当初被指派出去反击的前辈们都已经陆续回归,公司这趟反击效果非常好,成功率达到了七八成。

上头领导更是发话了,由于大家在此次危机中表现积极,这个月的工资多发一笔奖金。

拿了丰厚的奖金后,正常工作重新进行。

504.秀才?吾妻吾妻(一)

杨云琦自识字起,便被叹誉为奇童,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文章诗赋无一不通,族里几个大老爷都道他父母生了个好的,将来必当出人头地,一飞冲天。

在他小小年纪轻易过了童生试,成为小秀才后,杨父杨母更是倾注了十二分心血,只盼着儿子平步青云、出入富贵,届时给家里添一道飞黄腾达。让他们这一门杨家也能在族中扬眉吐气,再不是无人理会的旁支末流。

杨云琦也抱着这么一份期望。

只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就在乡试开试前没两月,杨父忽然染病不幸亡故,他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青云路不过是被老天爷按了个暂停,却不想这不是一个小小的暂停,而是彻底的终止。

杨父染病亡故后一年,杨母也被一场风寒带着去见了杨父。

杨家顿时只留了杨云琦一人。

父母的三年孝期一过,当初的奇童早已经是半大不小的少年。

杨父杨母在世时,家中已是拮据,但还能撑得住,等到杨父杨母去了,只留给了杨云琦一个家徒四壁书侵坐的处境。

杨云琦撑着窘境去参加了乡试,本极有信心的他却被现实狠狠挫了一回。

回到家中后,他消沉了很长一阵子。直到有媒婆上门来为他说媒。

先成家后立业,洞房花烛夜又算是人生上的小登科,指不定人逢喜事精神爽,借此能为他添上好运也说不得,巧舌如簧的媒婆就这么说动了杨云琦,替他与张罗了一门婚事。

不过这位巧舌如簧的媒婆倒也没有坑他,替他说的媒,确实是桩好媒。

姑娘家姓李,住城南,闺名秀娘。虽说李家家境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李秀娘品性十分温柔可亲,待人有礼,举止文雅,岳父岳母也好说话,每回见到杨云琦上门都当做上客对待,更是信他将来必定能高中。

杨云琦对这婚事很满意,在问族内亲戚筹措了些钱银后,这婚便成了。

婚后生活和谐,春风得意的杨云琦开始准备第二回的秋围。

然而这一趟的结局,与上一回的结局并无不同,迎接他的依然是名落孙山。

回到家中,还是夫人秀娘宽慰了他,帮他重振信心。

此后,杨云琦又考过两回,可结果都是一样。

在此同时还有一桩事压在顶上,那就是成婚多年,杨云琦与李秀娘始终没有消息。

杨云琦对结发妻满意,可不代表旁人也满意,闲言碎语早就传来传去,便是李家也急的不成。

看了不少大夫,喝了不少药,后嗣的问题没有解决,李秀娘却因此抑郁成疾,药石无医。

李秀娘的情况一日差过一日,杨云琦半点办法也无。

某天,李秀娘突发奇想要去外边走走散散心,其实李秀娘是存了寻死的心,结果刚走在河边就发现了一个顺着水流而下的木桶,木桶里躺着个小娃儿,李秀娘觉得这是菩萨送子,是以将小婴儿带回了家。

杨云琦见李秀娘突然抱回一个小婴儿,刚开始还吓一跳,在听过李秀娘解释后,他也与李秀娘一般想法,便将婴儿留了下来,当做是亲生儿养起来。

李秀娘得了孩子,心境总算变得开朗起来。

杨云琦见此,心下也松口气,心下觉得天无绝人之路。

只是,老天爷似乎真是要再锤炼锤炼杨云琦,李秀娘只好转了三年,三年后还是去了,只留了杨云琦一人,以及才刚懂事的稚儿。

在妻子的灵堂上,杨云琦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或许心中一直在反复自问着,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待他,他上辈子是不是罪孽深重才有今生这一遭。

“这就是杨云琦的情况了。就像杨云琦爱他的夫人一样,李秀娘也很爱他,而且一直自责,觉得自己没能为他生个儿子,很对不起杨云琦,所以希望杨云琦下半辈子能够活的好些,还希望将来能够含饴弄孙。”系统小小七说着,跟着一叹,可惜因为小小七一口萝莉音,叹起气来总有种小屁孩儿装成熟的感觉。

连音睨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杨云琦,也在心下叹了道气。

杨云琦身上实在有太多悲剧了。

“音儿,去安慰安慰你父亲,让他仔细别哭坏了了眼睛。”沙哑的声音在连音耳畔响起,早已经哭哑了的李马氏不忘心疼着女婿。

如今女儿已经没了,女婿也算半个亲儿子,加上又是这般在乎女儿的,马氏便忍不住也心疼。

连音回头,看了眼马氏一夜更显苍老的面色,抬手替她擦拭了把眼泪,道了句:“姥姥莫哭,仔细别哭坏了眼睛。”

马氏含着泪不住的点头,将抱在怀里的连音放下地,让她去劝慰杨云琦。

连音小步走向杨云琦,走到他身旁后,小手拽住杨云琦的衣袍:“爹爹,不哭了。音儿心疼你。”

杨云琦低头,泪眼蒙蒙莫望了眼女儿稚嫩的小脸,忽的一把将她抱起,埋头在她肩膀上又是一阵呜咽。

连音不由得僵着身子,直到感觉到肩膀上有湿意,她才慢慢放松下身子,抬起手拍他的后背,一边安抚:“爹爹不哭。”其实连音更想劝他哭,负面情绪总需要排泄出来的,久积才成病。

这时候,接应系统小小七又说:“杨云琦是个好男人,原本剧情内,他一生都没再娶。只是亲人的相继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既没有再去考科举,生活也困苦不已,都差点成叫花子了,不过在成叫花子前,他先一步跳河死了。”

“所以呐,你可真的要对杨云琦好点啊。”小小七忍不住要求连音。

谁让连音如今是杨云琦的孩子了呢。

连音就是当年李秀娘从河里捡回来的婴儿,全名杨连音。

她没有回应小小七的话,只是一直不停的轻拍着杨云琦后背,已经可以看出她正在用行动说话。

有连音行动上的安慰,后来又来了几位族里亲近的妇人帮着劝,杨云琦这才慢慢收拾起了眼泪。

505.秀才?吾妻吾妻(二)【30/105】

李秀娘的丧事料理完后,族内来帮忙的妇人们便都各自回去了,家里只剩下了杨云琦和岳父母。

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短短几天,双双佝偻起背,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杨云琦看着李秀娘的牌位,神色怔忪,到了现在还有点儿不确信,他的发妻已经故去了。

老俩口看他这样,相对着又叹气了一番,最终还是马氏出声:“贤婿,你莫要太过伤心了。袖娘泉下知道你这般情深义重,她也宽心了。如今已是这样,重要的还是今后的日子,要过下去啊。”

说完后,马氏看了会儿抱在怀里的连音,抬头冲着杨云琦的背影商量着道:“如今音儿还小,你一人照料起来怕也是费力,不如让音儿随我们回去,由我们老俩口照料一段时间吧。”

“我想跟爹爹在一起。”连音撇头看向马氏,先一步向她表明心意。

新丧了发妻,孩子又去外祖家生活,那这家不就只剩下杨云琦一个人了。

空空荡荡的家里,到处都是与发妻的记忆,就这么留杨云琦一个人在家里,这不是相当于让杨云琦愁困在过去,没法走出丧妻悲痛。虽然连音知道马氏是好意,但她觉得这种时候,自己更该陪在杨云琦身边才是。

马氏看回连音,见她一双眼里定定有神,一时没话。

连音看站在牌位前的杨云琦,见他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马氏和她的对话,她扭了下身子,从马氏怀里扭下来,快步走到杨云琦身旁,手上拽着他的衣袍扯了扯,一直扯到他低头看她。

“爹爹,你这样,娘亲会心疼的。”

杨云琦一怔,恍惚的眼里总算清醒起来。

连音看情况跟进说:“爹爹,音儿会一直陪着你,娘亲也叫音儿要好好陪着爹爹。”

让如今才虚岁四岁的连音照顾杨云琦,李秀娘当然没有说这样的话。不过李秀娘临去前,倒是一直拉着杨云琦的手,要他好好照顾连音,照顾好他们俩的孩子。

杨云琦念起李秀娘不放心的嘱托,向连音伸出了手,连音连忙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手心里,任由他牵着往老俩口那边走去。

待走近后,杨云琦说道:“多谢岳母费心,音儿还是由小婿照顾着吧。秀娘去前,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好音儿。”一提到李秀娘,他又有些哽咽起来。

连音晃动了下手,以此分散杨云琦的注意力。

提及李秀娘,老俩口也不再说什么,同意了杨云琦的决定。

这一晚,老俩口宿在杨家,待到第二天午后,等马氏张罗完一天的吃食,老俩口才启程回了自己家。离开前,还不忘偷偷留了些银钱,贴补杨云琦家用。

老俩口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杨云琦和连音一大一小,气氛瞬间跟着冷清下来。

杨云琦无心一切,一整天就窝在自己的书房里,连音期间去看了几次,见他就只是呆坐着。

她看过后,慢慢走回小院的天井处,坐在小竹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蓝天上的几朵云卷云舒。

看了会儿天,她唤出接应系统小小七,问起一桩很久远之前的事情。

“小小七,上回跟你再见时,我向你要求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小小七一副不解语气:“你有要求过我事情?什么事情啊?”

“陆七八。”连音报出名字。

小小七突然沉默。

连音等了会儿,确定小小七是不准备开口,才说:“陆七八以前是负责我在古代位面事务的接应系统,后来突然换成了你,我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过了很久,小小七才出声:“他去哪儿了,我怎么会知道啊。”随即又恍然,“原来他之前负责你的啊,那你挺幸运的哦。”

“幸运?”连音不知她所谓的幸运是什么,但等她追问小小七时,小小七又不说了。

等到后来,小小七干脆转移话题:“你现在应该关注杨云琦好吗?你就放他一个人坐在里面?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你应该进去陪他说说话。”

连音说:“谁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不必打扰他。比起这个,我反而寻到了一个不怎么有趣的规律。”说到这里,连音苦笑了一笑。

小小七好奇:“什么有趣的规律?”

“是不怎么有趣的规律。”连音纠正,随即告诉她:“你知道吗?每次我到古代位面来,都是来做老妈子的,或是做丫鬟。这趟,看来还会是这样子。”照顾过打小身子骨不好的,也照料过宫里至高无上的,那两位是小孩子,如今好歹也算换了一换,改成照顾大人了。

而在现代世界里,好像都是享福的机会居多,这真是个奇怪的定律。

小小七只记得上个世界的事情,所以没明白连音说的。

连音也就想到了发个感慨,不预备和小小七从头到尾的解释。

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连音又对小小七说:“李秀娘想让杨云琦过的好点儿,有说怎么样的好吗?”

小小七回忆了一下:“没有哎,我得到的就是过的好点儿。”又说,“好点儿的意思嘛,至少不能让他再如原来剧情里那样吃穿成问题吧。吃饱穿暖,一定是最基本的要求了。”不能再低了。

连音却拧眉,这些年都是李秀娘在贴补家用,杨云琦哪里有赚钱的本事,如今没了李秀娘,贴补家用的人都没了,吃饱穿暖,谈何容易啊。

让她这一介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子出去讨生活赚钱吗?她倒是想的,可哪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会认同自己啊。除非出去要饭。

吃饱穿暖,其实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词。

连音坐到起风,见太阳已经西斜下去,起身又跑去书房看了回,杨云琦还在发呆中。连音看了几眼,也不去打扰他,改道去厨房。

马氏离开时多做了些饭菜留下,就是怕爷俩饿肚子的,连音打算将饭菜热一热,等热完再唤杨云琦吃饭。

之前从不熟悉古代做饭工具的她,经过几个古代世界的相关操作,如今用起来就跟现代做饭工具一样溜,只除了一点,古代炊具太繁琐,一点不方便。

506.秀才?吾妻吾妻(三)

连音只是热了一餐饭,再端去给杨云琦用,没想到杨云琦一看又忍不住哭了一脸泪,抱着连音直道:“是父亲没用,还连累了音儿。”

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李秀娘张罗的,杨云琦被照顾的很好,如今李秀娘一走,杨云琦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饭菜才恍然过来,以后他们爷俩也是要吃饭,要生活的,这些方方面面可都怎么办?

难道没了发妻,以后要靠一个稚子来照顾、服侍他吗?

越想,杨云琦的眼泪越多。

连音身上的衣服又成了杨云琦的擦泪手绢,不过半刻就湿了一滩。

都说女人是水的,没想到男人也能是水做的。

连音默默地拍着他的肩,稚声轻语着让他不要哭。

劝慰了很久,才终于将杨云琦劝慰好,只可惜了连音热过的饭,又成了半温不热的状态。

但杨云琦不介意,就着半温的饭菜果腹后,下定决心道:“音儿,以后父亲会照顾好音儿。”

“爹爹,我能照顾自己。”连音一脸认真的告诉他。

“音儿真乖。”杨云琦欣慰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但没将她说的话当真,心里还在暗自对自己说,一定要照顾好这小女儿,才不负发妻之托。

吃了饭,连音想要收拾饭碗,结果杨云琦抢着去刷碗,毫不意外,磕碎了两只碗。

磕碎饭碗后,杨云琦发懵的看着因为不放心他,站在一旁监工的连音。

连音看了眼碎碗尸体,立即道了句:“爹爹,岁岁平安。”

杨云琦露出道比哭好不到哪儿去的笑容:“是,岁岁平安。”

处理了碎碗,又将其他的碗盘洗干净后,杨云琦张罗着连音先去睡,这才就着月色思念心头人。

杨云琦想的多,自然睡的也晚,第二天还是连音起来的早,见杨云琦还睡着,她也不打扰,径自去张罗吃的。

遍寻了厨房,连音只找到两捧菜,干脆剁吧剁吧煮了一锅菜粥。

论煮菜粥的好处:米不够也不怕,只要碎菜叶子多,照样看起来厚实的很。

煮完粥,杨云琦还没醒过来,连音看了看穷当当但整顿的整洁的家里,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是洒扫院落的活。

择定能做的活,她很行动派的就去干活了。

小小七看着连音这觉悟,不由得咋舌:“你好勤快呀!”是她见过的最勤快的工作人员了,以前的那些员工们,可都是想尽了办法让自己生活的轻松,能躲懒就躲懒。

连音说:“总不能指望着杨云琦来做吧?”一介读书人,能有干家务的觉悟吗?

小小七想了想说:“你可以直接跟他说啊。”

连音一叹:“他现在好歹是我爹,见过女儿指使爹干活的吗?”当然,特指古代,并非现代。

小小七是混迹古代位面的系统,见惯的都是古代人民的各种风情,于是在小小七的知识面里,似乎还真没怎么见过女儿指使老爹干活的。

想了半天确实想不出有这样彪悍的女儿后,小小七也就不说话了。

连音扫地到一半的时候,杨云琦终于起床了,推门一看就是稚子费劲扫地的场面,一瞬间愣在当场,紧接着又是触动良多。

不过这回他发呆的时间不长,一回神就上前来接走了连音手中的扫帚,一脸认真的说:“音儿,你太小,以后别干这个。”

连音昂着头说:“以前娘亲扫地时,音儿一直有帮忙,爹爹放心,音儿会扫地。”

杨云琦哪里是不放心,而是心疼。

昨晚都想好了以后要由他来照顾女儿,没想到才一个晚上而已,还是女儿在展现她的突然懂事。看她这样懂事,杨云琦心里就难受不已。

眼看杨云琦又一脸悲伤欲哭,连音唯恐他又拿她衣服当手绢,忙道:“爹爹先去洗漱吧,早饭已经做好了。等爹爹洗漱完,我们一起吃。”

杨云琦微张着口呆了呆神,点点头,转身去洗漱了。走前不忘告诉连音:“音儿,别扫了,知道吗。”

但等他洗漱完,连音发现这位水做的爹似乎又哭了。证据在于他泛红的眼眶。

连音无声的一叹,心下想着,就再给杨云琦一段时间疗伤吧。

杨云琦吃了两口才想起来夸赞说:“音儿连粥都会煮了,真是厉害。”

“音儿跟娘亲学的,娘亲教过音儿。”连音三言两语就圆了个谎。

杨云琦吃不下了,顿时自责,发妻在时原来教了女儿这么多。

“爹爹,快吃。”

“吃。”

杨云琦本就没有工作,只一心在家里念书,如今又遇丧妻之痛,书也念不进去了,吃过早饭后,就领着连音坐在院子里,视线聚焦在一处,发呆时间多过与连音说话的时候。

当然,看起来是在发呆,但其实他也在努力回想着李秀娘与他成婚后,是如何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如今没了李秀娘,家里又有稚子需要照料,杨云琦很是打算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只是,平时里太理所当然,许多细节记得根本不清楚。

这一坐一直坐到大中午,杨云琦才想起,其他的想不起来,这一日三餐总得让连音吃上。

起身就说:“音儿饿了吧?为父去给你做饭去。”

连音立即跟着起身。眼里露出不敢相信:你做过饭吗?

但没等她婉转的问出来,杨云琦已经向厨房走去。

杨云琦踌躇满志的去了厨房。

连音连忙跟着一起过去,等到杨云琦像模像样的开始做饭,连音才惊讶,原来杨云琦是会做饭的啊。

小小七提醒她:“你忘啦,他没结婚之前,过过一段单人生活。学不会做饭,他那时候怎么活的下来啊?”

连音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这段,是她的问题,太理所当然的将他看做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读书人了,忘记了他命运里的坎坷。

小小七也跟着想起来:“所以我之前才跟你说,你可以让他做事。其实他什么都会干的,你让他干,你就不用累着自己啦。”

“谢谢你的提醒。”

小小七:“不客气,应该的。”

507.秀才?吾妻吾妻(四)

在小小七给连音提醒之后,杨云琦好像也慢慢找回了他之前一个人生活时的细节,家务活方面都自行揽了下来。

连音本来以为这又是一趟小保姆之旅,没想到这个便宜爹身上倒没有存太多读书人的迂腐气质,除了依然爱哭,并且动不动就要红着眼眶想念发妻之外,杨云琦对家务越来越上手。

当然,要说还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钱的问题。

李秀娘在的时候,家里虽然也清贫,但有李秀娘不时做绣活拿出去变卖,又有娘家偶尔塞过来的贴补,哪怕杨云琦是个家里蹲,日子也持续的下去。

可如今赚钱的人没有了,杨云琦总不可能继续理所当然的厚着脸皮接受岳父家的接济,总得要自己想法赚钱才成。

只是杨云琦没有赚钱的经历,该出去找什么样的工作养活家里,他想的很头疼。

虽然说人被生活所逼,能放下许多,也能改变许多,但读书人骨子里的一点点清高,杨云琦还留着,真让他去做抛头露面的工作,他又实在不愿意。

眼看着上回丈母娘留下的银钱越来越薄了,杨云琦急的不成。

急了几天后,他嘴角都起了疱。

连音看在眼里,但她一时也不知道杨云琦适合什么,在思索了一番后只能寻求小小七的帮助:“能不能给他找份合适的活?”

小小七没反应过来:“啊?我?”让她给杨云琦找活?找什么活?怎么找?

“有没有离家近一些的,他能做的,最好与他读书不冲突的,或者还有一些能得他人尊重,满足一点他读书人的高傲的工作?你有办法找找吗?”连音将她考虑的一连串条件报了出来。

小小七愣了下,说了声你等等,随即沉默下去。

不多时后,小小七又冒出来:“我用你的条件排查了一圈儿,好像就只有教书先生最合适了,你觉得呢?”

连音跟着想了下,点点头:“教书先生,这个确实不错。”

得到附和,小小七开心道:“想去那些大的书院做教书先生比较难,不过我这里刚好查到,杨家族里有学堂,学堂的那个教书先生想要回老家去。今天早上刚刚跟族长请辞了哦,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定下新的人选,要不让杨云琦去试试?”

“太好了。”连音越想,越觉得这简直是为杨云琦量身打造的机会。

小小七听连音这样说,顿时心情更好,好像连音刚才的话是在表扬她一样。

有了目标,接下来只需要寻找达成目标的方法。

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将这个消息告诉杨云琦,然而还得看杨云琦有没有这个意思才成。

连音打算先做第一步。

杨云琦是杨家族里的旁支,除非族里有大事,不然一般情况下是没可能想到他的,加之家里清贫,愿意上门的亲戚就更少了,想要借他人之口来告诉杨云琦这个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连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来。

倒也不是她亲口告诉杨云琦,如果杨云琦一旦问起相关,她也招架不了,于是乎,最好的办法就是匿名信了。

趁着杨云琦忙乎的功夫,连音偷溜进他的书房,将族里学堂先生要告老还乡的事情磨墨书了封书信,在信末又询问杨云琦是否愿意出任,若是愿意,尽管去找族长言说。

赶工完成这封书信后,连音手酸的有点打颤。太久没有摸过毛笔,加之为了让书信看起来像个男子书写的,她一笔一划之间用了份劲,结果就是手快废了。

吹干墨迹后,她并不急着立马拿给杨云琦,而是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才一副从门缝里发现了书信的惊讶样子,好奇的拿给杨云琦,更是一脸茫然不懂的模样,要杨云琦告诉他信上写的是什么。

不出连音的意料,杨云琦读完信后,整个人面色激动。

下午吃过午饭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找杨家的族长谋下这差事。

原本杨云琦是不预备带连音去的,但连音求着他,说不愿意一人在家,杨云琦想想也着实不放心将她放在家里,遂同意了带连音一道去。

杨家如今的族长叫杨清李,按辈分算起来,杨云琦得喊他一声伯父。杨清李曾是朝内从三品的太仆寺卿,也是杨家一族内官职最高的一位。后来致仕回来后,便接了杨家族长的位置。

杨清李的宅子在城内最好的地段,四周左右住的全是本城达官贵人,和杨云琦家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杨云琦刚到杨清李的宅子,就被宅子外的守门小厮给拦了,上报了来的原因后,小厮也没让他们进去,只让他们在门口等着,由小厮去通报情况。

这一通报就用去了许久,连音约估摸着,起码站了有一个小时,去通报的小厮才慢悠悠的回来向杨云琦说:“老爷同意你进去了,这边请。”

小厮引着杨云琦和连音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一路弯弯绕绕,分花拂柳的到了一间小花厅。小厮就让他们在小花厅里等,说一会儿老爷就到。

杨云琦谢了小厮,小厮也不陪,交代完就走了,只留下杨云琦牵着连音默默在花厅里等。

期间,也没有人上茶,杨云琦也不敢坐,就这么等了许久,终于将杨清李等来。

杨清李虽然已经致仕,但多年身在高位,一身的显贵模样。

杨云琦见了他立马问礼道好,杨清李坐下后才应了声,要他也坐下,到了这会儿才有丫鬟来看茶。杨云琦虚虚的坐在下手座上,见杨清李喝了口茶,这才将来意讲给了杨清李听。

杨清李不动声色的听着,只是垂落的眼眸上,眉毛微微的挑动着。

昨天才有先生来辞行,今天杨云琦就上门来要定职,他不得不多想这其中是不是藏了些什么。

于是在吃了几口茶后,杨清李一脸为难的说:“原来的劳先生确实同我说了辞行一事,不瞒侄儿,我也正为人选之事伤神,侄儿若愿意来顶这职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话锋一转:“只是,学堂办设至今,还不曾有过族内人来做这先生的,怕是有些不妥吧?”

508.秀才?吾妻吾妻(五)

杨清李一张口,打官腔的话就一套套的说出来了。

杨云琦哪能听不出来话里掩藏的意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几句。

杨清李依旧拿腔拿调。

总好像杨云琦突然之间冒出来要做学堂先生,是抱有什么目的一样。

再说了片刻小半个时辰的话后,杨云琦渐渐冷下了心思。

接到匿名信时,他被高兴冲昏了头,到了现在这时候,他才有些回神疑惑,到底是谁给他塞了那份信,又打的什么目的,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来族长这里吃一吃官腔?

杨清李不时的喝上一口茶,一边拿眼虚乜杨云琦,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准备送客。

连音将两边情况都收在眼底,暂且不动声色。

等到杨清李果然出声送人,杨云琦起身时,她才捏着杨云琦的衣摆,昂着头一脸天真的问杨云琦:“爹爹,族长爷爷不让你做先生,那你是不是就要去陈家学堂做先生了?”

两人一听她的话,纷纷惊了下。

杨云琦是根本不知道连音在说什么,好端端怎么提到陈家学堂。而杨清李则是心下一凛,再看杨云琦的眼神变化起来。

在这个城里,谁不知道杨家族长与陈家族长有些私人恩怨,谁又不晓得杨家族长被陈家族长踩了好几脚头。两府的人甚至都拿对方当宿世仇人一样看。

而在这个城里,还有几个陈家学堂。

不就独独那一个嘛!

杨清李不动声色的唤杨云琦:“侄儿,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去陈家学堂做教书先生?”

杨云琦忙是摆手:“伯父休听小儿胡说,并无这事。”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既然想来族里学堂做先生,又亲自跑来族长面前说这事了,那当然要拿出他的一心一意,别说陈家学堂的事情根本是子虚乌有。更说人人都知道杨陈两家族长不对付,他怎么可能会与陈家走的近,陈家又怎么可能会来找他,所以他立马自辩清白。

可杨清李当了大半辈子的官,想法可与一般读书人的迂腐想法不一样,杨云琦说没有,他反而觉得杨云琦在撒谎。杨云琦说连音胡说,他就觉得是童言无忌,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杨清李直接跳过杨云琦,冲着连音和蔼的一笑,问她:“你爹爹可是真要去陈家学堂?”

杨云琦抢着回答说根本没有的事。

连音看了两眼杨清李,又回头看杨云琦,一脸为难的样子。

杨清李看在眼里,立马又往脸上堆了不少笑意,语气更加和蔼:“别害怕,老实告诉族长爷爷好不好?”

连音纠结了下,随后才道:“是啊。有人让爹爹去陈家学堂做事,还说爹爹文采好呢。”

“连音,你在胡说些什么!”杨云琦急了,实在没想过连音会满口胡言。

连音看回杨云琦,顿时瘪了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状:“可是爹爹说想在自家族里学堂当先生,人家说,族长爷爷不会要爹爹的,爹爹不信,所以今天才来的。人家还和爹爹打赌说了,爹爹要是进不了族里学堂,就得去陈家学堂。”

杨云琦脸皱成了苦瓜,满眼震惊的看着连音,实在是惊呆在连音的话里,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话!

至于为什么不相信是连音自己编出来的,因为连音还这么小,杨云琦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编出这么一套鬼话。所以一定是有人教她说的。

杨清李听完这番话,意味深长的看着杨云琦。

杨云琦如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音说的太有板有眼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杨清李明显是宁愿相信连音,也不相信他。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杨清李干笑了两声:“侄儿打小便是个好的,要不是你家中各种事情将你耽搁,你早就踏上青云路了。如今陈家倒也不算眼瞎,能如此看重你,也说明了你确实可靠。老朽也替你感到高兴啊!”

杨云琦跟着扯了下唇角,只是笑不出来。

杨清李再赞了他两句,杨云琦面皮薄,听不下去,只能匆匆告别。

等出了杨府,走远后,杨云琦才板起脸对向连音说:“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胡说八道!难道为父平时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他才刚说两句,连音眼里已经有泪落下来,几个眨眼间,已经淌了一脸泪,口齿却清楚的道:“爹爹,我是不是乱说话了?这些话是娘亲在时跟我说的,娘亲说爹爹念书的时候最好看了,还说爹爹这么有本事,也该如那些先生一样,桃李满天下。”

杨云琦一怔,原本想知道的罪魁祸首,这下是知道了,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他的亡妻。

而且,他也从不知道,亡妻竟同女儿说过这样的话。

一念到亡妻,杨云琦就再没法责怪连音满口胡说八道了,再看连音哭的一脸悲伤,也跟着眼睛湿润,好在他还知晓如今是在外面,不像家中能任由他情绪波动,他只能强压下自己的情绪,俯身将连音抱了起来,轻声哄着:“音儿别哭了,都是为父不好。莫哭莫哭。”

连音作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俯在他的肩上,无声的抽泣着,只是眼里的眼泪很快就收了起来,不过杨云琦看不到。

小小七围观了全程,忍不住想给连音鼓个掌:“难怪你问我杨家有没有仇怨什么的,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小小七想起连音决定让杨云琦去谋族里教书先生的职后,又问了她不少各方面的人际问题,等她提到陈家后,又重点问了许多有关陈家的事情,原来就是用在这里啊。

连音没有回答小小七,只是她在了解过杨清李的为人,并在今天交过手后,她已经能确定,杨云琦的这份工作,没跑了。

杨云琦领着连音回家后,也不再谈说教书先生的事情,只是没过两天,杨府里来了个管家登门,特地来告知杨云琦,族内学堂的先生一职,以后就正式麻烦他了,更让他明天就去学堂里熟悉一下,因为原来的先生将在下月初回乡。

如今距离下月初,还就只剩五六天的时间了。

509.秀才?吾妻吾妻(六)

杨云琦送走杨府的管家后,高兴的抱着连音就是一通举高高、转圈圈,他是实在没想到,杨清李最后竟然会同意让他来做这教书先生。

连音扬起笑,看着杨云琦面上拨开愁雾见晴霁后的明亮面色,他其实长的不差,只是太多的愁困情绪堵住了他,使他看起来有点颓丧,只要将这些负面情绪拨开,他会变得更好的。

杨云琦只知道杨清李想通了,愿意将族内学堂和族内一应子弟交与自己,却不知道杨清李愿意这么做,完全是怕他真去陈家的学堂,更不愿意杨云琦教陈家的子弟,万一将来陈家的子弟们将来高中,那岂不是杨云琦的功劳了?

其实杨云琦那天离开后,杨清李就派小厮去查陈家有没有找杨云琦的事情了。

只是这本来就是桩子虚乌有的事,小厮哪能查的出来,回报的消息当然是没有。

可是杨清李不相信,比起杨云琦和他派出的小厮,他还是更相信稚龄的连音,觉得她这样小小年纪,是不可能有什么城府和心机来骗他这官场打滚的老江湖的。

偏偏连音就是这么正大光明的骗了他,还骗的他深信不疑。

杨清李为怕杨云琦真的去陈家学堂,也因学堂先生一职确实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当下就拍板定下了杨云琦。

虽然杨云琦同是杨家族内人,不过在薪水方面,杨清李也没克扣,一应待遇全部比照之前的先生。

原本杨云琦想的是,便是银钱少一些也不要紧的,没想到杨清李那么慷慨,杨云琦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第二天,杨云琦早早起床,特地翻出压箱子的衣衫,穿戴的一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寒酸。

连音先是夸赞了他一通,随即才问他说:“爹爹,我能一起去学堂吗?”

杨云琦想也不想的道:“当然能。”他这一去得下午才能回来,留她在家里不可能,交托给别人带,他也不放心,当然要带在身边,反正连音如今还小。

连音甜甜一笑,放心了。

族内学堂离杨家有点距离,父女俩一早就要出门,这才在定好的时间里到了学堂。

彼时,学堂里已经坐了不少族内的子弟。

如今学堂里的子弟大多是杨清李家的小公子,或是嫡系的几位小公子,旁系进来的很少,大多去别地的私塾念书了。

学堂里坐了十几个小子,口中响亮的念着之乎者也,目光瞥到窗外的杨云琦后,又好奇的转头来看他。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如今的先生要走,会有新的先生来的事情,现在瞧见杨云琦,就知道他一定是新先生无疑了。

几个年纪大的公子倒是对杨云琦有点印象,看了他几眼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专心致志的摇头晃脑。

学堂的先生姓封,快入花甲之年了,满头的银灰,胡子也是灰白一片,只是眼神矍铄,光用看的就给人一种很有学问的模样。

封先生知道杨云琦,见了他笑的很和气。

杨云琦向他行了大礼,对方安然受了,随后便开始为杨云琦说起学堂的事宜,比如如今学问教到哪儿了,平时都是怎么教的,学堂里谁学问学的最好,谁有最调皮捣乱,封先生全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学堂每天辰时开学,午休是一个时辰,午休结束后,下午再学一个半时辰,而后便放学了。

杨云琦将这些全部都记下后,又对封先生说想来听他几天课,也好看看具体情况,封先生应下了。

于是学堂的最后排,就多了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

学堂里的公子哥们对坐在后排的人很是好奇,课上不时回头看望,当然了,他们一开始看的是杨云琦,到了后来看的就是连音,毕竟不认识这个女娃娃。而且在他们的印象里,女孩儿都不爱听先生讲学问,她却还听的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

可惜连音不能同他们说,如今先生讲的这些,她全学过了,而且还学过不只一遍!

课堂上,不只公子们会忍不住好奇看连音,就连杨云琦也不时注意连音的情况,怕她会不会打瞌睡,会不会觉得闷,又怕她会吵闹。不过好在连音非常的乖巧,半点都没让他操心,杨云琦这才松口气。

下学堂后,杨云琦牵着连音回家,路上忍不住问了连音对学堂的感觉,主要是想问问连音明天还愿不愿意去学堂。

连音则说:“以后爹爹在前面坐着,音儿还坐在后边听,可以吗?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音儿也能问爹爹吗?”

杨云琦心里暖意融融。

“当然能。”

连听了几天课,熟悉了封先生的一些讲课习惯后,杨云琦在月初正式成为了学堂的先生。

一干公子们一开始还颇有些不习惯,不过等两天后,他们就全部都习惯了,甚至还觉得杨云琦的课讲的比之前的封先生要有意思一些。

一眨眼的时间,杨云琦在学堂里教了整三年的书。

如今的杨云琦已与李秀娘刚去时多有不同,每月的薪俸再也不怕不够家中的开销,身上的衣衫也再不是寒酸模样,就连他面上聚着的愁容如今也散开了一大片,每每下课回家的路上,还会有大小媳妇偷看他。

他讲了三年学,连音也一直坐在学堂最末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讲课,原本说有不懂的会问他,结果三年来,她却不曾在课堂上问过他一句。

三年里,年年课堂都要添几员新生,每每新生来了,都会先好奇一下坐在课堂最末端的连音,只是连音从不理小公子们,那些小子们也从没想到来与连音说话。

久而久之后,大家竟然都以为连音是个哑巴。

在这么理所当然的以为后,也没人想到来求证,反而是将其传开了。

又是一天课业的结束,杨云琦宣布今天就到此后,坐在中间段的一位少年起身冲他一揖:“先生,半月后是祖父的寿辰,祖父特地交代请先生那天到府聚聚。”

杨云琦讶异的看着说话的少年,那是杨清李家的公子。

杨清李要过寿了。

510.秀才?吾妻吾妻(七)

杨清李的寿诞是大事,自从他致使回来,每年过寿时,城里几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上门贺寿。

相较起来,杨家的旁支上门的就少了。因为杨府根本就不会邀请他们过府。

杨云琦就从没去杨府,给杨清李贺寿过。

没想到今年杨清李却主动邀他了。

杨云琦除了意外之外,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杨清李愿意在宴客名单上加他一个,也就代表了杨云琦这三年在学堂里干的很出色,至少他这个族长很满意。

既然如此,杨云琦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

只是上门去贺寿总要准备礼物,对于送什么礼,这就难道杨云琦了。

他如今日子虽然好过不少,可也并不是就能拿出一大笔钱,去置办什么珍奇的寿礼送到杨清李府上。

连音看杨云琦为一份贺礼愁了三四天,更有要继续愁下去的样子,干脆为他出谋划策:“爹爹,族长爷爷当初做过那么大的官儿,想来应该是见识过许多的,不论是送一般能买到的,还是送奇珍异宝,族长爷爷或许都不会喜欢的。还不如送点有心意的呢!”

杨云琦正愁着,闻言就问她:“音儿觉得什么样的才是有心意的?”

连音作势想了下,过了会儿才说:“其实我前几日听到杨府几位公子在说,族长爷爷似乎对陈家族长今年过寿时收到的一副千字寿福图很中意。还私下里放话想让几位公子也给他写上一张,只是几位公子都嫌太费时间了,所以全挑了别的物件。”

话到这里,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爹爹,要不您给族长爷爷写一副千字寿福图?”

杨云琦看着连音,心想他怎么没听到那几位公子有提过这样的事情。

随即又想想,大约是他不在的时候提起的,也不多去想连音这话的真假。

兀自就着连音的提议想了想,杨云琦不太确定的问:“这千字寿福图倒是不难,只是费些时间罢了。只是,杨老爷可真的会喜欢这千字寿福图?”

“会喜欢的!”连音说的肯定!

杨清李与陈家族长既是仇人一样,自然也躲不开与对方攀比,人家有的,想要自己也有。人家没有的,那就更要弄到手了。

陈家族长过寿时得了一幅千字寿福图是真,杨清李眼红也是真的,要说什么是假的,那就是杨清李哪怕眼红羡慕,并且很想也有这么一副千字寿福图,但是他不会那么大咧咧告诉小辈们,说他想要什么。

所以杨府几位公子也不可能私下讨论这事情。

连音知道杨清李这些,全是因为询问了小小七后,小小七告诉她了。

杨云琦见她这样子肯定,慢慢的也跟着定了。

再琢磨了一番,杨云琦说:“既然陈家已经有了千字寿福图,那我再送上一副千字寿福图,似乎也有些追着前者足迹了。不如我书一副千字福禄寿?你看如何?”

连音当即点头:“好好好,爹爹送这样的礼,既盖过了陈家的那副寿福图,又彰显了您的心意,族长爷爷一定会很喜欢的。”

杨云琦如释重负的笑了:“好,那便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

“我给爹爹研磨!”连音连忙表示。

如今距离杨清李的寿宴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杨云琦算着时间,十天完成这幅福禄寿千字图,该是没什么问题。

……

十天后,就到了杨清李的寿宴。

因为杨府里要办寿宴,所以学堂特地停了一天课,杨云琦一清早就爬起来认真梳洗了番,稍微弄了点吃的填了他自己和连音的肚子,这才牵着连音,带着贺礼去了杨府祝寿。

杨云琦来的时间尚早,府里还没来什么客人,府里管家领着他们去给杨清李祝寿,杨云琦也得以将礼亲手托给了杨清李。

杨清李见了他这幅福禄寿千字图,果然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贤侄”叫起来了。

还特地留着杨云琦喝茶,左右说了许多话。

不多时,杨家几个公子过来了。

他们过来既是先来给杨清李祝寿,也是来见杨云琦这个先生的。

杨清李见到了几个孙子,才想起来一直跟在杨云琦身边的连音,干脆道:“珩倚,你带着音姐儿去找你娘,今天让你娘领在身边吧。”

杨珩倚是杨府二房的公子,今年十一岁,也就是当初起身向杨云琦传达杨清李邀请的那位公子。

杨清李的话一出,那些公子们纷纷看向连音。

杨云琦则惊了下,忙道不敢劳烦府上的少奶奶。

杨清李让他不要客气:“音姐儿如今也有七岁了,总不好混迹在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之间。还是让她去后院待着的好。同时,也能让她与府里几个姐儿认识认识,大家都是一族的兄弟姐妹,以后要见的时候多了去了。”

杨云琦知道这是杨清李抬举连音呢,哪里还敢说不,手掌在连音后背上推了推,要她快些谢谢杨清李。

连音也不扭捏,向杨清李行了个万福礼,道了句谢谢。

杨清李呵呵一笑,口里又唤杨珩倚领连音去找他娘。

杨珩倚忙是应了声,望了连音眼,眼神里示意她跟上他。

连音再看了眼杨云琦,这才跟着去了。

其他几个公子们眼见杨珩倚离开,纷纷也向杨清李告了声,跟在杨珩倚和连音的身后,一块儿走了出来。

出来了后才好奇的说:“原来音姐儿不是哑巴啊。”

“我都一直以为她是不会说话的。”

连音没有接话,只跟着杨珩倚的步子往内院走。

杨府内院也热闹,所有女眷这会儿都已经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不时就有欢声笑语从屋里传出来。

杨珩倚领着进了屋子,在老太太好奇的询问下,向老太太说了杨清李的意思。

杨老太太说:“既然让老二媳妇照看着,那老二媳妇你就受累些吧。”说完又去看连音,将她左右打量了番。

连音迎着杨老太太的打量,主动向她行了礼,又对着起身过来领她的二奶奶孟氏福了个礼。

511.秀才?吾妻吾妻(八)

杨老太太笑意盈盈:“真是个好孩子。”

“是呢!看起来学堂那位杨先生确实教的很好。”孟氏跟着接了句。

杨府一共有四房。长房在京内任职,为了各式各样的原因,将家眷都接了过去。二房在任上,但没将家眷接去任上,所以如今的杨府里,二房孟氏主持着中馈事务。至于三房和四房,因为皆是庶出,所以没什么可提的。

孟氏领着连音站到她身旁,不时转头看她一眼。

等看多了几眼后,忍不住对杨老太太说:“这孩子眉眼细致,越瞧越让人喜欢呢。”

杨老太太也跟着看过来,笑着点点头。

府里的小姐们也拿眼来打量,只是想法可没孟氏这么简单。

也没觉得哪儿细致好看,能让人喜欢的。

再看了几眼,杨老太太突然想起:“这杨先生家的闺女叫什么名儿?”

孟氏被问的一愣,一时也反应不起来,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杨珩倚接到母亲的视线,立马回道:“似乎是叫连音。”

连音稀奇的看向那代答的少年,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学堂里坐了三载,她没和他们搭过话,杨云琦也根本不会当着这些小公子们的面,喊她的名字。

杨珩倚眼神一瞥,也看了连音一眼。视线淡淡的。

“原来是音姐儿。”杨老太太念叨了句。

知道了连音的名,接下来的话题就容易进行了,杨老太太和孟氏轮流着问了连音不少问题。

连音一一的答了过去。

待到府里一**的贺寿的女眷来到内院时,连音都快将自家祖宗十八代的老底都交代出去了。

府里女眷越发多起来时,几位小公子就不好再凑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全都向老太太告了声,又回了前院去。

女眷们聚在一块儿,除了聊天之外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了。

聊到中午用了些饭后,下午就三两成群的聚在一块儿,或是府里到处走走,或是就坐在一处说说私密话。

因为杨清李交代了孟氏照料连音,孟氏倒是很尽责,没让连音离开过她的眼,直到她娘家来了人。孟氏想与家里人说说体己话,可又觉得带着连音旁听不好,想了想,便将她托给府里几位年纪稍大些的小姐。

只是孟氏有体己话要同娘家人说,府里的小姐也有交好的手帕交要说悄悄话,连音便又被转手交托给年纪相仿的府里小姐。

而那年纪相仿的小姐在看了连音两眼后,就不屑的自己走掉了。

到了最后,反而成了连音一个人。

这下可就清闲了。

连音干脆择了处没人的僻静地方一坐,一边欣赏着柳树抚花,一边和小小七聊天。

小小七的声音很萝莉,性子也往小孩子那边靠,和她聊开后,她能叽叽喳喳的说上许多。

连音惬意的小小七说话,倒觉得很有意思。

然而这份惬意没有持续太久,一道身影就这么闯入了她所的地方。

连音本还以为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二房的杨珩倚。

杨珩倚瞧见她,似乎也有点意外。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就她一个人,这才走上来:“怎么就你一人?你不是该和我母亲在一处吗?”

连音说:“二奶奶见娘家人去了。”

杨珩倚哦了声,又说:“那你也不该走的这么远,万一母亲找你怎么办?”

这孩子,倒是会为他母亲考虑。

不过连音也不想被个小孩子教育,所以非常实在的将他母亲把她托给别人,被人又托给别人的事情告诉了他,等她说完事情经过之后,杨珩倚脸上已经露出了点尴尬的神色。

连音看他尴尬,表情心情又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恢复过来,想了下,干脆又往她这里走近一步,挑拣了离她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坐下,开启了尬聊模式。

杨珩倚:“你在学堂里,怎么从来都不说话?”

连音偏头看他,好笑的反问:“一定要说话才可以吗?”

“也不是。”

连音笑。

沉默会,又问:“你不说话,大家都以为你是哑巴。”

“现在知道我不是了?”

“是啊。”

连音撇开头,继续看垂地的柳条。

杨珩倚坐在一旁拧了拧眉,两手握在一处搭在腿上,一手的食指小幅度的敲打着另一手的手背,那是他在转动大脑的小动作。

想了半晌,终于又让他想到了问题。

他又问连音:“学堂里教的学问,你可听得懂?下学后,你会问你父亲吗?”

连音见他这么努力的寻问题,对于这两个问题,她也就一改刚才的态度,认真的回答了他。

“大多都听得懂,不需要再问我父亲了。他在学堂时已经挺累了,回家后,我不想再拿这些问题来烦他。”

杨珩倚不认同的反驳:“这怎能叫烦呢?”探讨学问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烦一说。

连音笑笑,没有同他辩驳。

“我能自己学的,便不会多问父亲。”

杨珩倚抿了下唇,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道:“如果是我,我怕是一定会缠着问,将不懂的地方,一直问到全会为止。你这样好的距离,竟反而不懂得把握。”

连音疑惑的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由此一说。

他父亲在任上,他有许久没见过他父亲了。而且今年杨清李过寿辰,他父亲似乎也没回来,只托人带了寿礼回来。不像长房那边,虽然长房大爷也没有回来,只让家眷们回来了,可人家一家都在一处,根本没有见不到的说法。

想通了这些之后,连音再对着杨珩倚时,就收起了之前的情绪和态度。

温和了语气道:“你怎么不去前院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是不是占了你的地方?”

他起先没有说话,而后才摇头淡淡道:“没有。是我闯入了你寻到的好地方。”他本是经过的,只是恰好瞧见这里有人影在动,便走过来瞧瞧情况,没想到是她在这里。

说完后,他又转头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连音。

刚才老太太院子里聊的一堆天,问的一大堆问题,他都还记得。

问题大多都是围绕着她和她父亲展开的,她小时便没了娘亲,由她父亲一手带大。她也是困苦的,可他却觉得,他们俩似乎也半斤八两吧。

512.秀才?吾妻吾妻(九)

连音注意到他的眼神,暗自回视,见他看的十足认真,可是除此外,再没任何反应。

她以为,他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想问,只是等了片刻都没等来任何声音,时间久了,她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一时间气氛安静的像是无人一样。

杨珩倚视线定在她身上,但早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连音过后又看了他几眼,见他始终没有要回神的意思,也就重新唤出了小小七,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之前的聊天。

小小七还没有说尽兴,被连音一唤就出来,乐颠颠的继续就着刚才断开的部分说下去。

晴好的天,微风偶尔扫过,带着垂柳轻荡着。

连音也不知道与小小七的话题换了几个,坐在一旁的杨珩倚突然自思绪里回神。

转头一看连音还是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忍不住啧了声:“你怎么跟只小乌龟似的,天天都这么闷呢!”

连音听见说话声,下意识的回头看他,先是没听明白他的话,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哭笑不得。

她?像乌龟?

还从没有人这么说她的。

杨珩倚却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还意犹未尽的又添了句:“又要笑不露齿,又要缓步轻移,生死的时候也要故作大度,真不明白你们这么姐儿,天天端着一张假脸不累吗?”

连音眨眨眼,她想对方这话应该不是在说她吧?应当是在说府里的小姐们吧?

杨珩倚确实是别有他指,但出发点也确实是连音这沉闷的性子让他突然发脾气。

抬头看看天色,显然已经过了许久,他知道出神了,但没想到出神了这么久,也没想到她竟容着自己出神,也不来叫他,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

杨珩倚站起身,连音以为他要走,没想他说:“起来,我送你回我母亲那里。”

连音:“……”唉。

她站起身,不要拍去了衣裙上的灰尘,等整顿了后,才往他那边走过去,杨珩倚等她走近,这才转身往外走。

等他领着连音找到孟氏时,孟氏正好也在找她,问了几个姐儿都摇头说不知,她正要发急,恰好就见杨珩倚领着连音来了,孟氏这才松口气。

“寻了半天也找不到音姐儿,我还当是迷了路,没想到与你在一处,你怎么也不差人来说一声。”孟氏张口就怪罪杨珩倚,责怪是他将连音带跑了,才找不到连音。

杨珩倚皱了下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背了这口锅。

连音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挺身而出向孟氏福了个礼,歉然道:“是音儿贪看府里景色,不慎迷了路,多亏遇到了小公子。”

孟氏眼角带笑:“原来是这样。”不论连音这话是真还是假,但她这样大方坦白,还是很得孟氏欢心的。

同时间也睨了自己儿子一眼,好笑又无声的向他示意了下。

看看你,说你一句就板着张脸,生怕不知道别人冤枉了你一样。

杨珩倚接收到自己母亲的眼神,只将本来就严肃的脸板的更周正起来。

孟氏看在眼里,更是好笑好气。

杨珩倚将人送回来后也不多待,转身就回了前院。

接下来便是等寿宴的开席,男人们和女眷们分席而坐,没有接触的机会。

吃过宴席过,杨云琦来领回了连音,因杨家离的远,杨府还体贴的派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杨云琦对此再三道谢。

杨清李的寿宴后,日子又平稳而清淡的过着。

连音依旧每天随着杨云琦去学堂,族里那些小公子们虽知道连音不是个哑巴了,但在学堂里不比在府里,总有份拘束在,倒也没有因此就和连音混熟,就连杨珩倚也是一样。

在学堂里,他还是那个学问最好,又带着一股子高傲劲的孩子王。

……

学堂每十天放一天旬假,杨云琦也可趁着这一天,在家里休息休息,再必要的洒扫一下。

这天放旬假,杨云琦才刚将屋里的被褥都抱出来晒太阳,屋外就有人来敲门,客气的问:“杨先生可在家?”

杨云琦听着这声音觉得熟悉,但一时都记不得是谁,应了声,走去打开了门,这才知道来的人是本城一个有名的媒婆。

媒婆姓王,人称王三娘。

见杨云琦亲自开了门,王三娘笑的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

“杨先生在家呐。”

“原来是王三姐。”杨云琦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一跳,这位王三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一旦登门……媒婆上门,能有什么事?

杨云琦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将王三娘请进了门。

如今天气暖和,杨云琦也就不请王三娘入门内,直接在院里的石桌旁招待了王三娘。

连音在屋里习字,听见外边的声音,就着打开的窗户瞧了眼,但发现不认识来的人。

小小七发现了她的疑问,主动道:“那个女人是媒婆,本城最厉害的媒婆,一张嘴舌灿莲花的很。”

连音“哦”了声,不用小小七继续说下去也知道来者何意了。

她干脆也不再写字,放下笔走到窗边,大模大样的偷听。

杨云琦沏了茶,王三娘笑呵呵的接了茶,趁着杨云琦招待她的期间,又将杨云琦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直到打量的差不多了,才对他说:“杨先生,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是特地有好事要同你说的。”

杨云琦牵动了下嘴角,也不问她什么事,反正大家都有数。

王三娘要说的果然是做媒的事情。

而且她要给杨云琦说的人家,是城内一户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人家,家境可是殷实的很。那家老爷本来有儿有女,只是儿子去外地做生意时遇到土匪没了,家里女儿本嫁了人,可因为婆家关系不好,干脆和离回了娘家。

王三娘要介绍给杨云琦的,正是这位和离后回了娘家的小姐。

也不管杨云琦现在是什么想法,王三娘从开口起,嘴皮子一合一张就没听过,吧嗒吧嗒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待到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问杨云琦:“杨先生,你看这事情如何?”

513.秀才?吾妻吾妻(十)

杨云琦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思考、沉吟、思忖这些神态都没露出来。

王三娘看了两眼,知道是火候还没到,立马又启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为那位小姐歌功颂德。说人家相貌是如何标志,做人处事是如何的贤惠善良,要不是所托非人,如今也不可能是这番光景。

顿了下又说到小姐家的胭脂水粉铺子上,王三娘告诉杨云琦,那家如今就一个小姐了,这家产将来就是全留给小姐的,所以杨云琦要是同意这事情,将来可指不定吃香的喝辣的,生活比起如今来可要好上不少的。

而且那位小姐也很中意读书人,说是读书人讲道理,性温和,所以就想找个读书人过日子。王三娘觉得杨云琦和那小姐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别提多般配了。

说完话,王三娘端着茶喝了口,呵呵呵的笑个不停,看杨云琦的眼神就像是这婚事已经成了一样。

只是杨云琦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有听进去了,再想事情呢,还是一字未听,根本就放空了自己。

托王三娘说的唾沫横飞的福,连音对于王三娘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

听完后,她就问小小七:“这位王媒婆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小七问:“你指哪方面?”

听小小七这么问,连音就知道里头的水分了:“哪些是假的。”

小小七很快道:“嗯,什么性格贤惠善良啦,什么喜欢读书人讲道理啦,都是假的。那位离过婚的老小姐可彪悍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那种哦。而且特别容易疑神疑鬼,就是因为她夫家实在受不了她的性子,又不愿意一直忍气吞声,才会和她和离的。”

“还有很紧要的一点哦,那位老小姐是希望招个夫婿入赘,王三娘没有坦白哦!我还知道,那老小姐一家子其实都不怎么好相处,如果入赘他们家,这日子估计更不好过。”入赘这事放在古代可不是什么平常的事,一般没有哪个男人会甘愿入赘的,除非有很大的原因。

连音听完小小七的话后,再看了两眼院子里的情况,王三娘看杨云琦还不说话,已经开启了第三波言语攻势。

这回的攻势是关于连音的,王三娘说杨云琦一个人带女儿生活也是不容易,如今女儿又还小,将来总是要有个母亲来帮连音张罗一些事情的,还有规矩这一块,男人和女人教的总是不一样的。

王三娘说为了连音好,杨云琦也该再找个续弦,胭脂水粉铺的小姐就很好,一早就放过话,哪怕不是亲生孩子,她也会将对方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王三娘让杨云琦尽管宽心。

小小七主动跳出来澄清:“这话也是假的!”

连音嗯了声:“我知道。”

她干脆也不再站在窗边偷听,直接开了门往院里走。

早在连音开门时,院子里的人就听到开门声了,王三娘和杨云琦一起转头看过来,就见连音径直向他们走过去。

杨云琦这才有反应,他猜想连音一定是都听到了,这才会走出来。

老实说,王三娘之前说那么多,他都没听进去,可当王三娘将话与连音联系上,杨云琦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她的话了。

只是考虑了一下,他不禁同意,王三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王三娘看清连音后,立马笑道:“杨先生的女儿都这般大了,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连音听见了,扬扬嘴角。说的好像见过一样。

“爹爹,这位是?”连音走到他们跟前,先向着王三娘福了个礼,这才开嗓问杨云琦。

杨云琦想了下,对连音介绍说:“这是王三娘,你该唤一声姨。”

连音接过唤了她一声王姨,得到了王三娘笑的没了眼睛的笑容。

顿了顿,连音说:“我听过王姨的名号,是城里最厉害的媒婆,保媒最是厉害,今天王姨特地过来,是为了家中子弟的学问找我爹爹,还是要为我爹爹保媒?”

王三娘没想到连音这么会问,心想总要让她知道的,也就不瞒,直接说了做媒的事情,随后又将哪家人家,小姐什么情况与连音又复述了一遍。

连音一脸认真的听着,杨云琦因为连音听得认真,转头看了她几回。

等到王三娘将之前的话都说过了,连音直接问她:“那小姐那么好,想来惦记的人一定不少。”

王三娘立马说那是。

连音又说:“这等好事能落到我爹爹头上,真让不敢轻易相信。不过我有些好奇,那小姐家中殷实,又只有她一位小姐了,那老爷夫人还愿意让小姐出嫁吗?难道没想招个赘婿,既能帮忙兼顾下家里的生意,又不怕家财外落吗?”

“这……”王三娘一下被说愣了。

这个事情她是打算等到后头再说的,没想到这个小女娃脑袋这么灵光,一下就问到点子上来。

这会儿,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拿眼虚虚的觑着杨云琦。

杨云琦被连音这么一提醒,也看向王三娘,正好看见王三娘的投来的眼神,立马心里一片雪亮,立即道:“三姐,我不可能入赘的。”

王三娘一愣,正要解释。

杨云琦又开口:“三姐,我也无心续弦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了。”说完后,就一副送客的架势。

王三娘想要再言,可杨云琦已经不愿给王三娘机会。

最终的结果,就是王三娘败兴而归。

等到王三娘离开后,系统小小七冒了出来:“其实你不用出手的,原剧情里杨云琦可一辈子都没有再娶呢。”

连音说:“我知道,只是看不过去。”

小小七却是不知道连音看不过去什么。

杨云琦送走王三娘后,回身看向连音,一脸欲言又止。

连音冲着他一笑,先开口道:“爹爹,我不阻止你续弦的。如果有合适的,爹爹也不用拒绝,多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杨云琦蹙了眉,眼里又带起了一点思念的黯然。

514.秀才?吾妻吾妻(十一)

王三娘的离开并不是终结,而是做媒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三娘不时会上门来,每回来的目的都是要给杨云琦做媒。一会儿是城东家的寡妇,一会儿又是城西家的大姑娘。

而且也不只王三娘一个媒婆,当本城的媒婆们知道王三娘有意给杨云琦介绍对象后,许多人的目光都跟着投到了杨云琦身上。

这位早年美名远播的小秀才,在少年时可也抓了一票少女小姐的心。

杨云琦本就长的不差,脾气和生活方面也没听说有什么不检之处,再加上身上一股子读书人的气质,要不是他少年时父母去的突然,加之第一回秋闱名落孙山,他早就是被各家小姐哄抢的夫婿人选。

后来他成婚,又没见再有任何的作为,这才被人遗忘在了脑后。可如今不一样了,杨云琦不再是之前的穷困潦倒模样,虽然没再考取功名,可教书先生一职,实在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虽然说他如今只在杨家族学里教书,可说不得哪天教出榜上有名的学生后,就能凭着这份功绩一跃上升,倒是被大书院聘去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看来,杨云琦可不就是一只绩优股嘛!

再说了,哪怕不入大书院,只在杨家族学学堂里教一辈子书,那也是吃穿不愁了。更别说杨清李在寿宴上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让许多看惯了这些的人立马就知道,杨云琦这是彻底傍上杨清李了,指不定以后日子如何好过呢。

杨云琦单身至今已有三年多的光景,丧妻之痛应该也早就抹平了。加之他膝下就一个女儿,再没几年,女儿也就到了出嫁的年纪,往外一嫁省心又省力,家里的钱财根本不怕被带走。他的父母又早早去了,杨家连公婆都不必侍奉,可比父母健全的家庭好了去了。

这么一条条的算下来后,越来越多的寡妇老姑娘都加入了看中杨云琦的大军。

杨云琦对此不胜其扰,哪怕当面放话给媒婆,说自己不会续弦,可依然阻挡不了媒婆们热情的脚步。

因为这事,害的杨云琦还失眠了几个晚上。

连音将他的情况看在眼里,劝慰他的同时,又将自己的态度跟他说了几回。

杨云琦通常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但并不和她多争论什么。

小小七啧啧着道:“原来的剧情可没有这么多媒婆给杨云琦介绍老婆,怎么这会儿他成香饽饽了。现在看这架势,好像城里有好多寡妇和老姑娘,都想嫁给他。真的还是假的啊?”

“原来剧情里没人发现他好,现在都知道他的好了,自然也就抢手了。”连音给小小七解释。

小小七哦了声。

连音说的没有错,确实有越来越多人发现了杨云琦的好。

有些人在杨云琦这里吃了闭门羹,甚至还学聪明了,不走杨云琦这条直线,而是迂回的找上了杨清李的杨府,希望由杨府来出面说这桩婚事。

这能找上的,就是如今主持杨府中馈的孟氏。

晚上,杨珩倚来孟氏院子里陪孟氏用晚膳,恰好听到了孟氏与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谈说起这事。

孟氏说:“我早听到了风声,这阵子城里的大小媒婆可快将杨家的门槛踏平了。”

管事嬷嬷笑着接话:“说到底,都是老爷给了杨云琦抬举,才让他成了一只香饽饽。”

孟氏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笑说:“如今这些人,竟将这事说到我这里来,托我去说,还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管事嬷嬷说:“那些人都是瞧奶奶您好说话,这才求到您跟前来。”

杨珩倚听了几句,知道她们说的是杨云琦,可具体的事情又不说明,他琢磨了半刻也没琢磨出来具体的事情,忍不住发问:“母亲和嬷嬷说的什么事?”

孟氏转头看他,本不想在他面前说起,但想到杨云琦好歹也是他老师,或许能问问杨珩倚的想法,遂将有人托人她向杨云琦做媒的事情告诉了他。

杨珩倚听得眉头紧皱:“这种事只管托媒婆去先生那里说便是,为什么要说到母亲这边来。”绕这么大一圈,什么心思?

孟氏笑:“你先生那里说的动,何至于再说到我面前来。”

杨珩倚说:“既然先生不愿意的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孟氏还是笑,觉得杨珩倚年少,不懂这里头的事情,干脆本着教育的心思,向他解释了一番,也将外人是怎么琢磨杨云琦的也都告诉了他。

杨珩倚听过后,眉心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听进耳朵里的只有一条:杨云琦就一个女儿,女儿早晚要嫁人,等岁数一到,早早嫁出去便好了。

脑子里突然浮现那闷性子的小姑娘,杨珩倚哼了一声:“都是些不安好心的,这样的人说给先生,都是糟蹋了先生。”

孟氏一听,当即忍俊不禁。

杨珩倚没好气的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孟氏笑过一阵就收敛了笑,脑里又想到了另一桩事,想了下一并拿出来问杨珩倚:“前两天和老太太闲谈时说起来杨先生家的音姐儿,老太太说看她规矩学的不错,性子也沉稳,听说她还一直在学堂里跟着你们一道学学问,有意想将她接进府里来,陪着蓉姐儿她们做个玩伴,也中和一下蓉姐儿的性子。你看这事与杨先生去说,可能成?”

杨珩倚一愣,快速的反应着。

要将那小闷葫芦接进府里来?住在府上伴着蓉姐儿她们?杨珩倚心里一时间左摇右摆起来,这提议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要是小闷葫芦住进府里来,那学堂那边或许就去不了了吧?毕竟府里那几位小姐学学问都是在府里,有专门的女先生教着。小闷葫芦会乐意吗?

杨珩倚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个定论来。

孟氏也一直看着他。

“这事,还是去问先生吧。”半晌后,他只能给出这么个等于废话的答案。

孟氏早猜到是这个答案,一点也没失望。

不过她还是提醒他:“今天两桩事,你可别说出去。”

杨珩倚哼道:“我又不是女人家,哪里会碎嘴。”

被他一竿子撂翻下船的孟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养儿不孝,就是这小子这样的!

515.秀才?吾妻吾妻(十二)

母子俩结束了话题,各自带着心思想问题。管事嬷嬷在旁伺候了片刻,憋不住话的打破沉默说:“奶奶,有几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孟氏拿眼看她,示意她有话就说:“你跟在我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有话要说还拿什么拘谨的样子。”

管事嬷嬷应了两声是,开口道:“我是觉得,老太太接杨先生家的音姐儿进府,不是个好想法。”

孟氏疑惑的望着她。

杨珩倚也跟着看过来。

管事嬷嬷说:“奶奶,你该不是忘了吧,那音姐儿又不是杨家的人。”

“什么叫不是杨家的人?”问话的是杨珩倚,他一脸好奇加疑惑的看看管事嬷嬷,再看看自己母亲。

孟氏没说话,管事嬷嬷看了看,才对杨珩倚说:“公子那时候还小,不清楚这些事情。杨先生家里的音姐儿,是捡来的。杨先生与他那位先夫人多年无子,后来那位先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抱着音姐儿了。据说是从河里捡来的。”

杨珩倚一怔,瞪大眼去望孟氏,向她确认事情真假。

孟氏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他,不过面上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珩倚茫然的眨了下眼,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管事嬷嬷向杨珩倚解释完,又转头对孟氏说:“到底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孩子,若真接进府里来,万一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她话里有事的当然不是连音,而是自家府上的小姐们。

“那孩子既是杨云琦一手带大的,应当是不要紧的。”孟氏摇摇头,反驳了管事嬷嬷的话。

管事嬷嬷却不这么认为。

可当她还要说时,杨珩倚却在旁先一步制止了她:“嬷嬷,你想太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话,你都没听过吗?杨先生是怎样的人,难道会教出什么歪瓜裂枣来?”话里压着一份警告,同时也带着一个陷阱。

如果管事嬷嬷反驳他这话,那杨珩倚就可以当她也是在说着自己的坏话。

不过好在管事嬷嬷一把年纪并不傻,听出了杨珩倚话里有话,当即苦笑着喊冤枉:“公子,我这是小心为上。”

“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杨珩倚直接怼了句。

管事嬷嬷三呼冤枉。

孟氏出面打住两人的对话:“好了,嬷嬷你也不用说了,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你难道还能说老太太不对?”

管事嬷嬷忙说不敢。

孟氏说:“这话就当你没说过,也别往外说,免得老太太不高兴。”

管事嬷嬷立马说知道。

之前的话题直到此时才算真正的完结了,接下来的时间,室内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由孟氏开了别的话题,与杨珩倚闲聊起来。

入夜后,杨珩倚别过孟氏回自己院子里,走在府里,他突然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夜色,而后才默默的回了院子。

而后的几天,连音总敏感的察觉到杨珩倚拿奇怪的眼神看她,许多次连音将他抓包,他也不躲闪,只是皱皱眉,便就挪开视线了。

次数多后,她发现他除了偶尔看几眼之外,什么都没做,连音也就懒得找上去问他老看她的原因。

……

孟氏私下同杨珩倚说的两桩事,在下一个旬假时,便差人特地去杨家走一趟,告诉了杨云琦和连音。

被孟氏指派去杨家的,是另一个管事的马婆子。

杨云琦并不认得马婆子,但听她自我介绍是孟氏差来的后,杨云琦连忙请她进了屋,奉上了热茶。

马婆子被招待,还受宠若惊了下。

也不敢真的喝杨云琦的茶,虚虚坐下后就同杨云琦说起了她今天来的目的。

头一桩说的,就是有人托孟氏做媒的事情。

姑娘家是城西的,一位老秀才家里的女儿,订过婚但没嫁过人。当初因为夫家反悔,这才被耽搁了下来。

而老秀才会找上孟氏说媒,全因与孟氏娘家有些亲戚关系在,所以思来想去,就找到孟氏那边。

马婆子细细的将老秀才家的情况说一遍,那被耽搁的姑娘的事情,也没落下,一桩桩一件件,将的条理清楚。

杨云琦其实是不愿听的,但因为马婆子是孟氏身边的人,他只得给上面子。

马婆子说完后问他:“杨先生,你觉得如何?”

杨云琦客气一笑,拒绝的话却说的很干脆:“姑娘很好,只是不适合我这样的。我是丧妻之人,又带着孩子,这样一位黄花闺女,该配的更好的男子才是,不该将就我这样的。”

马婆子立马反驳说他太过谦虚,他的条件并不差,让他不用担心,还说:“那魏家姑娘对先生的情况也是知道的,人家姑娘一点都没什么嫌弃的意思,反而还觉得先生这样的才好,肯定是懂得疼人的。”

杨云琦干巴巴的一笑。

沉默了下说:“不瞒马婶子,也不敢瞒二奶奶,我确实没有续弦的念头。如今没有,以后也没有。内子辞世时,我向她做过保证,这辈子都不会续弦。”他说的很认真。

马婆子愣着身,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很清楚,杨云琦这话不是敷衍,不是随便说说,他似乎是真的抱定了不再续弦的念头。

屋内一时间沉默下来。

马婆子眼看这话题是不用再说下去了,干脆也就将剩下的话都收起来,顿了顿后,改说来的第二桩事情。

“还有一桩事,这是倒不是二奶奶说的,而是老太太那边的意思。”

杨云琦一脸好奇,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事要转告他,示意马婆子说一说。

马婆子说:“老太太自上回见过音姐儿,一直赞不绝口,说音姐儿性子好,跟着先生规矩也学得好,越想越是爱不释手,这不,特意同二奶奶说,想接音姐儿去府上住一阵子,与府上的蓉姐儿并其他几位小姐一道做个伴。”

说了一半,看了眼杨云琦的面色,又接着说:“老太太说了,都是杨家的女儿,姐妹们应当多接触接触,将来说起来也总是感情亲厚的。二奶奶说这事也得看先生意思,不知道先生怎么看?”

怎么看?杨云琦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这是抢他女儿来了吧?

516.秀才?吾妻吾妻(十三)

马婆子又得到了一个拒绝答案。

第二个拒绝比起第一个,更加让马婆子吃惊。

那么好的事儿,杨云琦竟然也拒绝?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杨云琦看着马婆子面上掩藏不住的吃惊,其实他也知道,换做别人,知道杨府想将家里女儿接进府里去住,一定会同意,更甚至,指不定立马就为家里女儿准备妥行囊,当天就送去杨府。

能住到杨府里,和杨府的几位小姐玩在一处,不但能与小姐们打好交道,多几个闺蜜手帕交,指不定还能借此认识不少的公子少爷们,这对女儿将来的归宿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对父母辈和家里也是多有助益的。

可杨云琦的想法不同,他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连音去杨府能交什么好友,能认识什么人,能给家里带来助益,他第一个想法是杨府规矩大,会不会束缚了连音。说好听的是伴着府里小姐,可他心里也清楚,连音进府的角色,其实也就是比丫鬟好上一些罢了。

因为清楚这些,所以杨云琦拒绝,不愿意他的女儿吃任何的苦。

马婆子虽然觉得杨云琦这人脑子有些迂,有点蠢,但还是尽心的劝着他。总不能让她就拿着这两个答案回去吧?孟氏会如何看她?连这点小事都不成,以后也别指望孟氏能交代她办事了。

想到此,马婆子努力的游说杨云琦。

但不论马婆子怎么说,杨云琦都摇头。

说到最后,马婆子口干舌燥,眼看时间也不早,她只能耷拉着脸,败兴而归。

一将马婆子送走,杨云琦才刚关上门转身,就见到不知出现在身后的连音。

看到连音,杨云琦当然不可避免的想到刚才马婆子说的一番话,虽然自己自始至终都给回绝了,但现在看见连音,他才反思,他会不会太武断了?

虽然自己是连音的爹,替女儿做什么决定都不为过,但始终杨云琦不想这么对唯一的孩子。

杨云琦走向连音的时候,也想了想,干脆在走到连音面前时问她说:“音儿,你想去杨府住上一段时间吗?”

连音听了问题,一刻都没犹豫,直接摇头道:“不想。”

杨云琦一愣,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接什么话。

连音略过杨云琦愣住的表情,接话说:“上回去杨府就觉得度日如年,也拘谨的很。金窝银窝,总归不如自家的窝。”

杨云琦顿了会儿,面上露出了笑意,心下也跟着松口气。

哦,看来他做的决定没有错。

天色已经不早了,杨云琦心情畅快了,也就不再多去想马婆子上门的事情,同连音说了声去做晚饭,让她再回去习字看书,等饭好了会叫她。

连音应了声好,目送着他进了厨房。

等杨云琦消失在厨房之后,小小七才开口,遗憾的说:“进杨府挺好的啊,我觉得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过的如鱼得水的呀?”当然,哪怕连音没本事,她也可以提供帮助的。

早在杨云琦招待马婆子的时候,小小七就为连音同步口述转播了两人的对话内容,所以连音早就知道杨云琦拒绝时说了些什么话。

她对杨云琦的拒绝其实还挺高兴的,她确实是真的不想去杨府,她只想待在杨云琦身边,努力的为他过的好点儿添砖加瓦。

再者,如今杨云琦正是媒婆们口里的肥肉,她当然更要好好待在杨云琦身边,为他参详参详情况。

马婆子一回道杨府,直接去见了孟氏,将杨云琦的回复告知给孟氏。

先说了结果后,马婆子才半带着告状性质,向孟氏详说她和杨云琦之间的对话。

孟氏听到一半的时候,杨珩倚正好来她院里请安,顺便坐在孟氏身旁,跟着她一起听完了下半程的告小状。

之前孟氏问杨珩倚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想不好该不该让连音来杨府,如今听说杨云琦拒绝了,他倒是瞬间情绪失落起来,感觉有些闷,只是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闷些什么。

相比起来,孟氏面色一点不变,听完后就说了声知道了,示意身边的管事嬷嬷给马婆子递上样首饰,就让马婆子下去休息。

马婆子没想到事没成,还能得到孟氏的打赏,顿时喜上眉梢,连说了好几声谢,这才退下。

等马婆子走后,孟氏半句话也不多提,只当事情已经过去了。

……

眨眼时间,又过三年。

杨云琦依旧单着,似乎要做到向所有上过门的媒婆说过的那样:一辈子都不会续弦。

三年前,有一阵子媒婆们隔三差五就会上门来给杨云琦做媒,可杨云琦不松口,媒婆们始终做不成一桩媒。不过这些媒婆们也是耐心极好的人,三年了,虽然不再隔三差五的踏入杨家,可也没有放弃过给杨云琦做媒的打算。

杨云琦与这些媒婆们相处了三年多,倒也相处出一些亲情来了。

偶尔媒婆们上门来,还会给杨云琦带点东西,或是家里的一捧青菜,或是几道自家做的点心。

每回看见连音时,媒婆们又都会教杨云琦如何关注小女儿的各项事情。

连音如今已经十岁了,在媒婆们的眼里,她这会儿正是青梅时节,但再三年,就该到摘梅的时候了,所以女儿家的一些事儿,一些规矩也该开始学起来了,不然迟了怕是要被将来的夫家嫌弃。

杨云琦偶尔想起媒婆们说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

于是这头一桩事情,就是让连音别再去学堂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是天天待在一块儿,哪怕是族内的子弟,外人听起来,也总是不太好的。

连音对于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意义,杨云琦一同她说,她就说知道了,以后不去学堂,自己在家学习也一样。

杨云琦看连音这么听话,反而深感愧疚。

最后还是连音反过来安慰了他一通,杨云琦这才感觉好些。

父女俩说过不去学堂的事后,连音第二天就没再随着杨云琦去学堂。

连音没进学堂的第一天,学堂里的一些公子哥儿就觉得奇怪,之后一连几天都没见到连音出现,杨珩倚憋不住跑去问了杨云琦,这才知道连音以后都不来了。

杨公子微张着嘴,愣着神,一时说不清什么心情。

517.秀才?吾妻吾妻(十四)

知道连音不会再来学堂后,学堂里的公子哥儿们都对连音怀念了几天。

虽然连音在学堂里也是不声不响的,可她到底天天坐在学堂最后排,而且吧,小姑娘还长的挺好看的,谁不喜欢一回头就能看到个长相好看的小姑娘,必要时候还能通过欣赏她来解解学业上偶然来临的困乏呢?

只可惜,这项福利以后都不可能有了。

杨珩倚在知道连音不会来学堂之后,整个人心情低落了几天,之后也就慢慢恢复过来了。

过了一阵子,他在别人口中知道了连音不再来学堂的原因,竟是因为小姑娘年纪渐长,不能再与男孩子混在一块儿,他当即表示无语。

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娃,距离及笄还早着呢!真不知道一个个都在避嫌些什么。

连音虽然不再去学堂了,不过杨珩倚还能偶尔见到她一面。府里老爷和老太太过生辰时,都有请杨云琦来府里,每次杨云琦来都会带着连音。

杨珩倚发现,每隔一段时间见连音,连音都好像变得好看上几分。

按理说,连音不过一个十岁的女娃儿,都没长大呢,哪能越变越好看,可他就是每回都有这样的感觉。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杨珩倚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就不再多想。

又是一年春夏秋冬的交替,杨府里有了喜事。

这喜事是与二房的爷有关的,也就是杨珩倚他爹。二爷一直在地方上任职,但因为政绩出色,加之大房大爷在京内为其美言了一番,二爷得到了调令,将要上京任职。

地方官升任成京官,还是高升,这对杨府可不就是大好事嘛!

二爷在入京时,打算将家眷一块儿接去,但因为孟氏主持着杨府的中馈,不能说走就走,所以杨二爷打算先将杨珩倚接去京内,更是托了杨大爷的关系,已经为杨珩倚择了京内的书院,为将来的仕途做铺垫。

杨府接到杨二爷的来信后,便开始为杨珩倚准备进京的事宜。

杨珩倚得到这消息后,先是高兴,高兴终于能与父亲见面,今后也能一起生活,再不是分居两处的情景。可是等高兴完了以后,他又突然闷闷不乐起来。

身边的小厮和丫头看出他的闷闷不乐,可是问问他原因,他又什么都不说,看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要准备入京的事情,杨府干脆也为杨珩倚停了学堂的课业,好让他专心收拾东西入京去,就连时间都已经替他择定了,就三天后。

知道入京的时间后,杨珩倚心情更加烦闷。

在府里枯坐了一天后,他干脆撇开了小厮,一人出府去溜达。

说是出去溜达,可其实他想要去哪儿,心里是早有了分寸。

沿着街,他一路走一路确认着地址,终于走到了一座小宅子门口。

宅子很小,与杨府根本无法比拟。墙内有棵绿树爬过了墙,门口张贴着一副对联,想来是过年时候贴上去的,如今有几月了,颜色已经淡了不少,或许再没两月就该揭下来了。

不过这字迹一看就不是杨云琦的字,杨珩倚见过杨云琦不少字帖,对杨云琦的字还是有了解。但如果这不是杨云琦的,那是连音写的字?

那个小姑娘写的字?杨珩倚边想,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对联上的笔力,真不像是出自小姑娘之手。

就在他看对联看的入神的时候,杨云琦下学回到家,见到杨珩倚背影一下就认出了他。

杨云琦走近他,轻声唤:“倚哥儿。”

杨珩倚回过神来,转头对向杨云琦,立马向他行了个学生礼:“先生。”

杨云琦一笑,再打量杨珩倚一眼:“你是走来的?”

杨珩倚不好意思的嗯了声,又为了掩饰什么的说:“我是来向先生辞行的。”

杨云琦知道他后天就要上京,想着以后再见他怕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他说:“走,进来坐坐。”

杨珩倚没有推拒,跟着杨云琦进了宅子里。

宅子真的很小,就一进的大小。不过院子里布置的不错,有些小巧又清闲的模样。

杨珩倚看了一眼,就觉得挺舒服的。

听见声响,连音从屋里走出来,瞧见杨珩倚时还意外了下,不过很快就收起意外,向他行礼问好。

杨云琦想起来还没同连音说过杨珩倚的事情,等请了杨珩倚进屋里后,也唤连音一道陪坐,这才告诉连音说杨珩倚要进京读书的事情。

连音听后点点头,衷心的说:“那很好啊。”

杨珩倚听了,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好什么啊!

但是在他人看来就是很好,就连杨云琦也附和连音的话,同时还对杨珩倚说了些鼓励的话,大意就是他学问好,进了京后也不要松懈,将来他平步青云如何如何的。

杨珩倚不能反驳,只能向杨云琦表达了谢意。

原本杨云琦以为杨珩倚只是来坐坐,坐不多时就会离开,可没想到杨珩倚坐功了得,待了半天,喝了两杯茶都没见要离开的意思,眼看外头天色也不早,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杨云琦犹豫了下,只能客气的问杨珩倚说:“不若留下来用餐饭吧!”

话这么问了,但杨云琦觉得杨珩倚一听不会留下的,毕竟他们家只有粗茶淡饭,可比不得杨府里的菜肴精致。他这种吃惯了精致美食的人,是不会吃的了他们家的家常菜。

可是出乎杨云琦的意料,杨珩倚竟然一口答应了。

这下杨云琦可就傻眼了。

还是连音站起身解围:“那爹爹陪着杨公子坐着,我去做晚饭。”

杨云琦点点头,平时都是他做饭,可在学生面前,总要有点面子的嘛!

只是杨云琦不知道的是,杨珩倚在听说是连音去做饭后,非常满意的觉得他的答应真是最明智的决定。

今夜,一向吃惯好菜好饭的杨珩倚,第一次吃简单的家常菜,不过他吃的很高兴,甚至还觉得这饭菜可比杨府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518.秀才?吾妻吾妻(十五)

用过晚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杨珩倚起身告辞。

杨云琦怕他一人走夜路恐有什么情况,提议送他回府,但被杨珩倚一口回绝,劝解也无效,最后杨云琦无奈,只将他送出了门,一直目送着他直到见不到人影,这才返身回去。

杨珩倚走了一段路程,恰好遇上府里出来寻他的小厮,这才由小厮伴着回了府。

回去后,府上果然如他想的急切不已,好在他回来了,不然再过会儿,府上就打算去报官了。

向杨家老爷杨老太太他们告了罪,杨珩倚回了自己院子,挥退了左右后,这才像做贼般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取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摊在桌上。

那是副对联。

也就是杨云琦宅子门口贴的那副。

与杨云琦闲说的时候,他旁敲侧击问过了,这副对联确实出自连音的手,于是他便鬼迷心窍的离开后又折回去,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揭下藏在怀里跑了。

如此小偷行径,让他对着对联不由得脸红,望了半晌后,他只能安慰自己,只是留个念想,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人了。

安慰加洗脑的话说了几遍,他这才感觉好些。

第二天杨云琦出门时一无所觉,只是等他回家时,望着光秃秃的家门口,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

待到第三天时,杨云琦才恍然,家门口的对联不见了。

随后,杨云琦疑惑的问连音:“你将门口的对联揭了?”

连音被问的一头雾水:“没有啊。”

“哦。”杨云琦心想难道是被风吹跑了?

单纯如他,根本没有多想其他可能。

不过想到那对联也已经贴了许久,也就没去多计较对联的下落。

杨珩倚上京后的三个月,杨云琦接到了他的书信,信里问候了下他与连音,还和杨云琦说道了下京内的风景,信的后半段又说,他在京内有些学业上的困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向杨云琦请教。

杨云琦读过书信后,表现的很高兴,当即就给杨珩倚回了信,先是感谢他的问候,又表示他但凡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信,自己必当解答。

有了杨云琦的回信后,杨珩倚的来信就勤快起来了。

于是乎,两人似乎从师生,一下转成了笔友。

每回,书信的开端都是问候杨云琦和连音的话,而后提他在京内生活,最后才是就学业上不懂得询问杨云琦。

书信往来一养成习惯后,杨云琦便有种杨珩倚并没有离开的感觉,不时还会和连音提起杨珩倚的来信,总说他是个念旧情的人,总之杨云琦很喜欢杨珩倚。

连音对杨云琦一直提起杨珩倚并没多少想法,直到她及笄的这一年,她突然收到了杨珩倚特地托人从京里给她带来的礼物。

礼物直接由人送到家里,并没有经过杨云琦的手。

为怕连音不肯收,送礼的人还特地说了,这是庆贺她及笄的礼物,是杨珩倚的心意,让她务必要收下。

连音收下了礼物,等拆了礼物一看,竟是只玉雕的小乌龟。

小乌龟只有半个手心那么大,雕工很是细致,龟甲连带眉眼都栩栩如生,而且玉质上乘,一见就是稀罕物。

只是看着这只小乌龟,连音忍不住笑,思绪还能清晰记起杨府后宅院里的对话。

他们俩似乎也就那么点交集,没想到他还记得呢。

这会儿她也能猜到杨珩倚不经杨云琦手的用意,要是杨云琦瞧见这礼物,怕是要和杨珩倚绝交了。当初说她性子跟乌龟一样闷沉,如今又送她只乌龟,还是说她是乌龟呐,她是小乌龟,那杨云琦岂不是老乌龟?

想到此,连音便笑的肚子疼。

小小七看连音看的乐不可支,好奇的问她笑些什么,连音将前因后果给小小七做了解释,小小七顿时一脑门的黑线。

“这是什么直男的送礼模式?这位杨珩倚怕是情商不高吧?”

连音不知道杨珩倚的情商到底怎么样,只是她觉得杨珩倚送这礼物还挺可爱的。

小小七对此只能表示:“你的喜好也真特别!”

连音笑而不语。

……

惦记着连音及笄的,显然也不只杨珩倚一个。

城里的媒婆们可早在前一年就惦记上了,一待连音正式及笄,立马又有要将杨家门槛踏破的架势。

杨云琦本来对连音的及笄还无所觉,直到媒婆们上门,他才突然恍然过来,他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一眨眼就到了该说媒的年纪了。

这番觉悟一觉醒,他当即就沉入中年男人的危机中。

随着媒婆们上门的次数增加,他的情绪越发低落起来。

正好应了一句诗词“有时忽惆怅,匡坐至夜分”。

另一方面,他又对媒婆们介绍的所谓青年才俊,就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

不是嫌弃对方年龄,就是嫌弃家世,有时还干脆嫌弃对方样貌不过关,总之,每个人都能挑出缺点来被他打回。

媒婆们对杨云琦的严苛,又觉得无奈和好笑,又觉得能够理解,毕竟连音也算是她们这些媒婆看着长大的,姑娘有多好,她们心里也有数。

选婿这方面的事,由杨云琦和媒婆们周旋着,连音也就没有多关注,她依旧每天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几年来,上门的媒婆们不但教会了她打各式各样的络子,还教会她针线刺绣,这是她曾经在古代世界中从未学会的,更无人教她的技能,如今她对这两样都挺感兴趣,有时都能琢磨上一天的时间。

至于婚姻这事,她始终记得这个世界的任务,不但要让杨云琦下半辈子过的好点,也要让杨云琦含饴弄孙。所以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躲的过去。

在事情没来临前,她不想过早的去担忧。

杨云琦一边挑剔着各家的男孩子皆非理想,一边看着连音沉迷女红不可自发,只能自己暗自摇头叹气,不过情绪憋久了,也总是想要倾诉和宣泄的,他的倾诉对象也就只剩下一个远在京城的杨珩倚了。

519.秀才?吾妻吾妻(十六)

杨府又有喜事。

从京内传回的消息,杨府二房的杨珩倚公子殿试高中探花。

消息从京内传回杨府时,十八岁的探花郎,正打马走过京城春林,步入春日宴。

这喜事不仅仅是杨府的喜事,更是整个族里的喜事,消息一传开,族内不少人上杨府向杨清李道贺。

杨清李一脸喜色,不论是谁,都是笑脸相迎。

杨云琦自然也躲不过去杨府道喜,杨清李见了他就更加高兴了。谁让杨云琦也做过杨珩倚的老师,如今杨珩倚高中,其中当然有杨云琦的一份功劳。

在杨清李的面前,杨云琦半分不敢邀功,只说是杨珩倚自己努力,也只在回家后,才在连音面前追忆了番杨珩倚当初在学堂里的情形,说他如何好学,又说这些年与杨珩倚书信往来的事情。

连音看的出来,杨云琦对杨珩倚高中也是与有荣焉的。

杨珩倚毕竟是他的学生。

继杨珩倚高中的消息传回杨府后,很快又来了第二个消息,杨珩倚要回祖宅小住。

这对杨府来说也是一桩大事,是以哪怕送信的小厮先行一步,杨珩倚要一个月后才回抵达,杨府上下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但张罗着杨珩倚回来的住处,族里更是定了接风宴,杨清李要在府里宴席为杨珩倚接风。

粗略估计,接到邀请的不但有本族中的人,也有城内的各路达官贵人。

原本城内有头脸的人家就挺给杨清李面子的,如今更是涉及新晋出炉的探花郎,接了帖子的人家自然更是期盼着接风宴早日到来了。

杨云琦作为杨珩倚的老师,当然躲不了这趟接风宴。

一个月后,杨府的鞭炮一清早就摆在城门口,当杨珩倚出现在视野内后,鞭炮瞬间燃响,震动四方。

杨清李更是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杨珩倚,祖孙俩相见,场面一度感人。

杨珩倚去了京城几年,如今已经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许多挤在城门处凑热闹的大婶子、小媳妇、未婚姑娘们见了,都忍不住道一声俏郎君。特别是未婚的姑娘们,看杨珩倚的眼神炽热的,恨不得要当场扑上去亲亲抱抱。

好在杨府的家仆来了不少,将路两旁拦起了人墙,这才没有让场面失控。

杨珩倚回了杨府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便是接风宴。

杨府热闹非凡。

杨珩倚伴着祖父杨清李一道,像只转动的陀螺,认识的不认识的,记得的不记得,全都见上了一遍,同时也听了满满一耳朵的奉承话。

他是今天的主角,心里虽然有点飘,总想偷溜片刻,可事实就是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提偷溜了。

一直转到晚上酒席开宴,他才终于能有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

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和时间靠近坐在他一旁的杨云琦,悄声问他:“先生,音姐儿今天可有同您一起来?”

“音儿?”杨云琦没多想杨珩倚问起连音为哪般,实话道:“如今已是及笄,不能再往外跑了。”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来。

“哦。”杨珩倚失望了下,原来没来。

沉寂了会儿,杨珩倚说:“等宴散后,我亲自送先生回去吧。”

“这怎好意思劳烦探花郎。”杨云琦立马拒绝,哪怕杨珩倚是他教过的学生,可如今身份已经不同,他让探花郎亲自送回家,这成何体统啊。

杨珩倚却坚持:“先生不必如此,我……,是有些话想与先生说说的。”

杨云琦好奇,他想与自己说什么。

不过杨珩倚没在酒桌上同他,只让他宴散后先别忙走,等等他。

只是等宴散干净后,杨珩倚已经不见了杨云琦的踪影,只有小厮来同他说:“杨先生说探花郎操劳一天,实在不敢再劳烦探花郎,今夜他就先回去了,等过两日再来府里见探花郎。”

杨珩倚挥退小厮,整个人颓丧的无精打采。

杨云琦回到家里时,连音还等着他,见他回来,还替杨云琦准备好了解酒汤。杨云琦干脆一边喝汤,一边同连音说了今天见杨珩倚的感觉,结果自然又是将杨珩倚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听得连音忍俊不禁。

解酒汤喝完,话也说完,父女俩这才各回各屋歇下。

一夜好眠的人自然不知道,在另一头的杨府,有人正辗转难眠。

第二天杨云琦老时辰去学堂,连音收拾了下家里,就听到门外有人叩门,奇怪的去开了门,意外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杨珩倚。

他的到来让连音难以掩饰的吃惊了下,忍不住对他打量。

杨珩倚在门开后,第一眼瞧见连音的时候,就开始了对她的打量。

若说十岁时的小女娃就已经让他觉得她漂亮,那么此刻,眼前的少女无疑已经能令他看的失神。

同时,杨珩倚也终于明白杨云琦书信里说的那些话,媒婆三不五时上门来说亲,几乎将城内适婚的男子都说了一遍,可却没有一个能配得上眼前的少女的,让他烦不胜烦。

杨珩倚想说,杨云琦的想法是正确的!

当然,他也很感激杨云琦的想法。

互相打量了番后,连音先收回视线,扬起笑问:“探花郎怎的来了?我爹去学堂了。”

杨珩倚这才跟着回过神,他轻咳了声:“嗯,我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请进。”连音大开了门,将他请入内。

杨珩倚踏入院里,四下环视了一番,发觉院子与他记得的一模一样,这些年都没有做过改动。

因为如今两人算是孤男寡女独处,连音也就没请他进屋,直接在院里的石桌旁招待了他。

小少年如今长成了青年,长身玉立的,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长手长脚竟然有点拘谨的样子。

连音沏了茶端给他,他接过后就只是默默的喝茶,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像个口拙的愣头青一样,只偶尔偷看她一眼。

坐的时间久了,连音忍不住怀疑,他今天过来是来干嘛的?就表演喝茶和哑巴的?

枯坐了半晌,还是连音打破了沉默:“还没向探花郎道喜。”

520.秀才?吾妻吾妻(十七)

杨珩倚放下捧了半天的茶盏,问连音:“喜从何来?”

连音倒是被他这问题给问住了,偏了偏头:“探花郎高中,不是喜吗?”

杨珩倚敷衍般翘了翘嘴角,也没接她的话。

好像是在说,这没什么可道喜的。

连音表示看不懂他。

不过,她和他也没有太多的交集,看不懂也实属正常。

好不容易寻来的话题就这么杨珩倚聊死了以后,连音一时也没有再开话题的意思,反正发呆她在行的很。

顿了一会儿,倒是杨珩倚开了话题:“……后来你不来学堂后,一直呆在家中,可会觉得无聊?”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聊什么,只能将话题往以前的时间上靠,打算由远入近的来发展聊天话题。

“不会啊。”连音答的很快,似乎是真的不觉得呆在家里有什么可无聊的。

杨珩倚看了她两眼,忽然笑了:“哦对,我都忘了,你就是一个闷性子,能一人静坐许久,一个人在家里也是这般吧?”语气里透着熟稔。

连音拧了拧,不由得也跟着笑:“探花爷这真是,是不是只记得我当初坐了半天的事情?当时就说我是乌龟性子,如今又提起。”她是突然想到了杨珩倚特地托人送来的及笄礼了,那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她一直收在柜子里,怕杨云琦看到了会问她。

杨珩倚看她抿着唇笑,眼里眸光滟滟,忍不住就看着不想转开眼了。

看了几眼,他才强迫自己移开眼,就着话题继续道:“难道不是吗?那你说说,你平日里在家都会做些什么?”

连音顺着他的提问想了想:“习过一段时间的字,也看了一些闲书,后来和王三娘她们学了打络子、刺绣女红,近段时间字和书碰的就少了,女红之事花的时间多些。”

杨珩倚听完愣了下,消化了下才不相信的问:“你学了女红?”

“是啊。”连音不管他表情里的不同,答的很轻快。

杨珩倚还有点愣神,他幻想了下连音捏着针线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这不适合她,这几年来,他脑中想的最多的就是她临窗而坐,手捧一本书的画面,或是她提笔习字的样子。总之,读书写字才是符合她的,女红针线活,不该是她碰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问:“先生难道愿意你整日里与女红针线为伍?”

连音好奇的看着他:“听探花爷的意思,好似我不该碰这些?”

杨珩倚老实的承认:“确实不该碰。”

连音很稀奇:“那我该碰什么?”

杨珩倚说:“你与我们一起在学堂学了那么多久。先生也说,你对学问一事,很有一番见地。”这几年和杨云琦的笔友,也不是白交的,至少杨云琦偶尔也会同他提一两句连音的事情。

杨云琦碍于杨珩倚是小辈,不会过多的和他提及家中琐事,所以杨云琦不会知道,但凡信中提到连音的那几封信,都能令他反复的去看,哪怕只有一两句内容,但也够他琢磨了。

连音打断他的话:“探花爷的意思是,莫非我该做个才女?”

杨珩倚没说话,但在他心里,连音就是个才女,每每看着当初从她家门口偷揭来的对联,他一直莫名欢喜着她的每一笔字迹,那也是他能在书院熬下去的动力。

许多个夜里,他更是会对着她的字迹描摹,这些年练下来,他已能模仿她的字迹。

只可惜,这些都不能说出口。

连音看他没说话,但表情里已经给出了答案,也就接着说下去:“我并不是那么想做才女,况且,女红也挺有意思的。特别是绣活,当能从头到尾绣完一份东西时,其中的成就感,也不亚于考取了一份功名。”而且她经历过几回古代世界,几乎每回都是在念书求学问中度过,这个世界里她也不是没有读过,只是想暂时改换一下去钻研些别的内容。

杨珩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看她提到绣成一件成品时,那满足感是真的藏不住,脸上都像带着光一样。

他痴痴的看着,也根本不为她最后一句带着点嘲弄的话感到生气,相反的,他很快在心里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错处。

他努力的反思着,很快就有了答案。

大家闺秀们并不需要学习女红,也不会有人要求她们得学好,因为这些事都有丫鬟服其劳,都是丫鬟的活。

如今连音说她喜欢这些,沉浸这些,他第一反应她不该碰,并不是不满她,也并非是拿她与那些女红丫鬟比较觉得她低了一等,而是……心疼她!

心疼她,不希望她手拿针线,更不愿细尖的针可能会扎破她的手指。

只是这话也不能当面说出来,至少不能现在说出来。

他绞了绞脑汁,略过先头的话,含着关切的说:“那你也要注意,仔细别伤神,坏了眼睛。”

这下连音反就轮到愣了:他这是随口一句关心吗?可是哪怕只是随口一句,由他来说,是不是也有点不对?

小小七旁听了半天,可忍不住了,立马接了话说:“岂止是不对啊,根本就是太不对了。他好像很关心你哎。”

连音也有这份感觉,不由得说:“不知道杨云琦和他这些年的笔友来往,都说了些什么。他该不会是拿自己当我亲兄长了吧?”

小小七表示她也不知道。

而在此时,杨珩倚又开口了:“你如今这般喜欢女红针线,可是因为媒婆做媒之事?”他刚才又努力想了下,突然想到,大家闺秀们会不会女红都无所谓,但普通市井之中,似乎都看中这些,没人愿意娶个不会针线的媳妇。难道连音是因为想嫁人,怕未来婆家嫌弃自己不会针线,才来恶补这些的吗?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杨珩倚心跳都漏了一拍,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一样。

连忙又道:“先生同我说,他对一般的男儿都不喜欢。先生如此的人,未来的女婿,也该是与他一样的,这样、这样翁婿之间才能说的上话。”说到后来,他都结巴了,都是急了。

至于对面的连音,已经拿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521.秀才?吾妻吾妻(十八)

杨珩倚说完话,再看对面连音那一副怪异的表情的看着他,不自主的红了耳朵。

小小七笑哈哈的对连音说:“原来这对笔友之间,日常都在说这事啊!”

连音也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感觉,对小小七说:“杨云琦这样就很不应该了。”

“一个老父亲的心路历程,你应该明白才对啊。”

“我明白的。”

小小七给了连音一个微笑。

现实里,杨珩倚说完刚才那些就耳红的怂了,为了避开尴尬,只能捧着茶盏狂灌水。没两口,茶盏里的半盏茶就被他给牛饮完了,而他还抱着茶盏不放手,视线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看连音。

还是连音看出些不对,说了声让他稍坐片刻,自己起身进屋去将沏茶的茶壶取了出来。

提着一壶水,连音问他还要不要添茶水,他这才万分不好意思的放下茶盏,让她沏茶。

等她沏了茶后,他下意识的又要捧茶来喝,好在茶盏的温度传递出来,烫了下他的手指,这才免了他出洋相的可能。

手指从茶盏边缘收回,他突然又心想,既然都将话到这份上了,何不直接问问连音喜欢什么样的,也好有个底。

这么一想,他快速组织起话。

轻咳了一声,故作淡定的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心里可有数?”

“什么样的?”连音重复了一遍。

杨珩倚说:“都说女怕嫁错郎,你不妨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此,先生心中也有个底,今后应付起媒婆来,也总能说的出情况来。那些个不符合你的,也可让媒婆别再浪费时间了,岂不是大家都好?”

连音含着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杨珩倚期待着她列几个条件出来,可等了半晌都等不来她开口,抬眼看她,又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演看着他,这让他顿觉尴尬和局促,她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自己心意了?不可能吧?

心里惊慌,他面上却装着沉着,又道:“或许你心里已经有了人?不妨说出来,我也可帮你参谋参谋,必要时候,也可以帮你说上一二。”

小小七又哈哈哈的笑起来,心情十分好的对连音说:“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情况!跟你对面的人有关,你要不要知道?”

连音听她语气这么欢,立马拒绝道:“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小小七:“呃……”她好坏呀!

回答完小小七后,连音转头又来回答杨珩倚:“我心中没什么人,也没想过什么条件。一切都仅听父母之言,凭着媒妁之约。仅此便好了。”

就这样……?杨珩倚有点不敢置信。心里一阵喜,一阵愁。

但杨珩倚很快就看出了,连音说的不是敷衍话,也并没有隐瞒,她一脸坦荡荡,说的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这下子,杨珩倚可有点坐不住了,想要告辞而去。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如果是像先生这样的读书人,你会愿意吗?”

连音没说话,只是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不敢问第二遍,脚下生风的就走了。

送他出去之后,连音立在家门口,看了他的背影一阵,慢慢拧了下眉。

转身关门时,小小七又跳出来:“你让我说吧,你让我说吧,你不让我说,我憋的慌。”

“你是想说杨珩倚对我有些不同,是吗?”连音反问小小七。

小小七惊奇了下:“你竟然知道了啊?不过不是有些不同,而是瞎子都能感觉的出来,他对你百分百是有意思的啦!天啦噜,好神奇的操作哦。你们俩不是没有交集的嘛?他怎么会对你有感觉的?”

“难道是因为杨云琦一直在信里提你?然后就让杨珩倚对你产生了好感,进而有了感情?这算不算异地恋?”

连音收拾着院内石桌上的茶具,一边回:“异地恋不是这么用的。只有杨云琦杨珩倚这样,有实质性交流的才能用异地恋来诠释。我这种,如果真如你所说是杨云琦一直提到我,那应该是距离产生美吧。”

“哦,是这样啊。”小小七表示受教了:“哎,可是你们俩是同族的呀,他怎么能对你有意思呢?他心里没点数的啊?”

连音也想到了这点,同样觉得想不通,不由得摇摇头。

小小七摇头:“完蛋了,我感觉要糟。你要摊上大事了,活脱脱的家庭伦理剧!”

摊不摊上大事,连音不知道,她只能默默祈祷她和小小七都看走眼了,不然,这事情确实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而且晚上等杨云琦回来后,她也得好好问问他,这些年和杨珩倚的笔友交往,两人都聊了些什么了。

要等到杨云琦下学回来,连音还要等上许久的时间。

另一边,杨珩倚一回到杨府,就直接去了杨老太太的院子里,屏退了旁人,只说单独有话要与老太太说。

老太太本来就很喜欢家中的几个孙儿们,如今老二家的光耀门楣,她就更喜欢这个老二家的孙儿了,听说他有话要说,也就挥退了旁人,连近身伺候的几个都让退出去了,就想知道孙儿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杨珩倚也很干脆:“祖母,孙儿看中了姑娘,想让祖母帮帮忙。”

杨老太太一听这么劲爆的消息,当即一脸喜色,忙不迭的问他是哪家的姑娘,孙儿既然找上她了,那应当就是本城的姑娘,不可能是京内的,不然也不会求她了。

一边问孙儿是哪位姑娘让看上眼,一边又向孙儿保证,只要是本城的,她就有把握。

杨珩倚:“音姐儿。”

杨老太太愣了个神:“谁?哪家的?听起来有点耳数。”

杨珩倚说的更清楚一些:“先生家的音姐儿。”

杨老太太知道的,能被杨珩倚称之为“先生”的,就一个杨云琦。而杨云琦家里,确实有一个“音姐儿”。

她慢慢收敛起面上的喜色,矍铄的眼盯着杨珩倚,双唇一启,丢了他一句:“荒唐!你先生家的音姐儿,那是与你同族的杨家人!”

522.秀才?吾妻吾妻(十九)

屋里的气氛因为杨老太太的话而沉了下来。

杨老太太一脸“你怎会有这样想法”的神色看着杨珩倚,从里到外都是不赞同。

杨珩倚注视了杨老太太一阵,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她面前。

他这一跪,可把杨老太太给吓到了,下意识心疼的伸手要拉他起来。

杨珩倚固执的不肯起来,面上带着祈求:“祖母,可音姐儿并不是杨家的人啊。”

杨老太太拧起了眉。

这事情,杨家的老人们都知道。

可是都知道又怎么样,连音是杨云琦承认的,也早就上了族谱了,那就是姓杨的!

让杨老太太觉得讶异的是,杨珩倚怎么知道会知道这事。

“是谁同你胡说的这些?可是有什么人在蛊惑你?”杨老太太不得不这么怀疑,而且这怀疑对象直接落到了杨云琦那边,不然杨珩倚哪里会知道这些,什么人又会没事的去和他说这些。

杨珩倚自然说没有受任何人的蛊惑,只是杨老太太也不会信。

杨老太太只能说:“休听旁人胡说这些,你与音姐儿同是杨家人,怎么可能?”说完伸手去扶他起来。

杨珩倚期期艾艾的看着老太太,再一次避过了老太太的动作,想了想后同她道:“这桩事情,父亲母亲已经答应了我,还望祖母帮孙儿想法子。”

在京内,他是如何求父母的,此时不用再说一遍。为了这事,他也被父亲责打过几场,母亲为此落泪了好几回,最后也是母亲帮着周旋,才让父亲同意他以功名为赌注,如果他高中,父母便同意他回来这一趟。最终他赌赢了,父亲也没话可说,同意了。

不过一家人都知道,光过了父母那关外还不算什么,因为还有祖父母这一关,还有族人这一关,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杨云琦那一关,也得过。

他要过的关,还多着,但他一点都不胆怯。

杨老太太听过差点跳起来,老二和老二媳妇都知道了?知道了不算,还都同意了?这是要翻天啊?!

“胡闹!统统都胡闹!”

“祖母!”

杨老太太转向一边,不肯看他:“你有本事,就将这事同你祖父说去,他要是同意,我便给你想法子。”不过心里很清楚,杨清李估计只会比她更反对。

杨珩倚先将事情捅到杨老太太面前,便是打的由老太太在背后支持,到了杨清李面前,哪怕有困难也不会太难以攻克。可没想到老太太拒绝的这般干脆,直接又将烫手山芋甩给了杨清李。

他低着头,既不起来,也不说话,颇有些要坚持到底的样子。

祖孙两就这么僵持着。

杨老太太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眼看这时间快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跪着的孙儿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是铁了心要跪到天荒地老。

她虽然气他荒唐胡闹,可说到底也真舍不得他这样一直跪着,怕跪坏了他。

再坚持了片刻,杨老太太一声叹气,两手又扶住他的双臂,语带疲意的数落:“你这孩子,打小从不让人操心,怎么越大,反而越让人不省心了?”

顿了会儿,杨老太太叹气着问:“有一事,我得先问问你。你说你瞧上音姐儿了,那你是想要如何待她?纳入后院?或是……?”

“自然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杨珩倚说的坚定。

杨老太太紧盯着他的眼,慢慢的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一事,这事情到底是谁同你说的?你若想我同意,那你可不能瞒我。”

杨珩倚回视着杨老太太的眼睛,认认真真的作答:“小时候,从下人闲聊口中听得的。”结果,还是没让老太太知道真正的来源,怕杨老太太会误解他母亲孟氏。

杨老太太一叹,撤回了眼神,手下用了些劲,杨珩倚看出她的妥协,顺势跟着她的力道站起了身。

因为跪的久,起身时候难免晃了一下,可把老太太心疼的。

“成全你的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得先去求得你祖父的原谅。他要是同意了,我再出面替你把事情办出来,你看如何?”

要是连音真是杨家人,杨老太太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孙儿,但既然大家心知肚明连音不是真正的杨姓人,这动些手脚的事情倒是不难办。

杨珩倚郑重的谢了杨老太太,也说自己明白,等杨清李回来,他必当会去说。

杨老太太却知道,家里一场风波铁定又免不了。

果不其然,等杨清李晚上回来,听了杨珩倚的话后,当场就将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给砸了。

不但是如此,就连杨珩倚都被他请了家法,更在大晚上被罚去跪了祠堂。

这些事外人不知道,府里的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杨清李气的差点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罚杨珩倚又罚的重,纷纷都猜测杨珩倚是怎么惹杨清李发怒了。

第二天时,族学学堂里就有学生开始说起这事,杨云琦听见了,特意关心的问学生们到底什么情况,只可惜没人说的清楚,反而只让杨云琦更加云里雾里。

下了学后,杨云琦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家,连音见他这样,忍不住关心的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杨云琦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连音,还对她说:“昨日他不是来家里坐了客,怎的晚上就被杨老爷给罚成这样?”

连音听后,不禁若有所思。

杨云琦想了想下又说:“不如我去杨府走一趟吧,倚哥儿如今也是探花郎了,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说着就想准备起身出门。

连音急忙拦住他,摇头道:“爹爹别去,这事情你可千万别去蹚浑水。”

杨云琦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问她要不去的理由。

连音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

但看杨云琦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她想了下说:“过两日,由我去打听打听吧。”

杨云琦迟疑了会儿,不情愿的点下了头:“那也好。”心里则想着,要不明天再去学堂里打听打听情况。

523.秀才?吾妻吾妻(二十)

第二天去学堂,杨云琦就将昨天说起杨珩倚事情的几个学生又叫到了跟前,询问杨珩倚的最新情况,以及事情的起因。

学生们表示他们还是不知道杨珩倚到底如何引的杨清李发怒,似乎除了祖孙俩,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就连府里的三房和四房都不知晓。

而说到杨珩倚的最新情况,学生们七嘴八舌起来。

“我听说探花郎还跪在祠堂呢!这么一跪,就一天两夜了。”

“不是,不是,我听说昨夜里就被人扶出来了。还听说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夜里都请了大夫来!”言之凿凿说确定请来了大夫的,是杨府五房的孩子。

四房家的孩子也不甘示弱,反驳五房家的说辞:“不是昨夜,是今早扶出来的。我听说了,早上祖父派人去看情况,发现二哥倒在地上,这才立马将人扶出来,随后请了大夫进府的。”

不论是昨夜还是今天早上,杨云琦这会儿已经确定,杨珩倚是真的被扶出来祠堂了,只是情况也确实不好。而情况到底不好到何种程度,这些学生怕是也不知道情况了。

想来想去,还是得去一趟杨府才好。

他这会儿也已经想不起来连音交代他别去蹚浑水的话,心想着等下学后,他就先去杨府走一趟。

而此时的杨府,风波依旧延续着。

相比起杨老太太一心心急杨珩倚的情况,杨清李的担忧里则掺上了不少火气。

杨珩倚跪了近乎一天两夜,又没进一粒米,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惩罚,自然情况看起来不妙。大夫来诊过后,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又留了张方子,这才离开。

等大夫走后,杨清李又将人都赶走,这才指着坐在杨珩倚床畔抹眼泪的杨老太太发火:“都是你们疼出来的,无知!荒唐!”

杨老太太这两天没少挨骂,眼看孙儿都这样了,他还指着骂不停,也来了脾气,转头狠狠剜了杨清李一眼:“都是我们疼的,我们疼的不好?都被皇上封了探花,你说不好?一桩婚事而已,你至于这般铁心肠吗?孙儿不像你!”

杨清李被怼的一哽:“什么叫孙儿不像我?一桩婚事?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自家人?”

“自家什么自家?不说杨云琦家里是旁支,便是他那闺女,大家都心知肚明哪儿来的,说什么自家人。”杨老太太继续怼。

杨清李不住摇头:“那也是杨家的人,名字都上了族谱了!”

杨老太太冷笑一声:“上了又怎么样?上了就不能除名?更何况又非真的杨家人,要是真正的自家人认来了,你还打算扣着人不放不成?”

杨清李抿着唇,抖了抖山羊胡,杨老太太的话说的很清楚,他算是听明白了。

抬手指着杨老太太,杨清李气不打一处来:“好哇你,这其中果然有你手笔,要不是你给他出这主意,怕是他还不会这么胡闹!你这是反了天了你!”

杨老太太也来了火气,什么叫她的手笔,她虽然心有主意,可没有告知过杨珩倚,现在如此被杨清李指责,杨老太太一扯嗓子,直接趴到杨珩倚床畔高声哭喊起来,哭她命苦,又哭当年是她看走眼,竟挑了杨清李这么个人。

当年,杨老太太的家境可比杨清李高上一等,还是杨老太太看中杨清李,这才让父母准了她下嫁。也因为有着这层关系,杨清李一直以来都很尊敬杨老太太,当然年岁大起来,老夫老妻时间久了,两人拌口角时也就会互不相让起来了。

杨清李被杨老太太哭的脑仁疼,一拂袖就要走。

杨老太太一直偷拿眼觑着他,见他要离开,立马喝住他不让走,非要他给个痛快说话,杨珩倚罚也罚了,跪了跪了,他到底同不同意。

老夫妻俩闹了一天,吵到最后,杨清李才总算松口。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杨老太太神气的哼了声,专心的照顾杨珩倚去了。

彼时杨珩倚也已经醒转过来,从杨老太太那里得知杨清李同意后,整个人就跟回光返照一样,都能挣扎着下床,只可惜一双腿跪的久,如今淤血还没化干净,才下床就跌了,又惹的杨老太太好一阵心疼不说。

下午放学后,杨云琦果真来杨府。

府里小厮对杨云琦也算很熟了,知道杨云琦来见杨珩倚,也就老实的领他去见了。

杨云琦到杨珩倚的院子时,杨老太太还在,听见杨云琦来了,心想正好,她还有些问题要问杨云琦,干脆就将他请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人就领了进来。

杨云琦一眼看见床上躺着的杨珩倚,再看坐在一旁的杨老太太,忙是行礼向老太太问了声好。

躺在床上的杨珩倚又挣扎想起身来给杨云琦拜礼,还是让杨老太太给拦住了。

杨老太太请杨云琦坐到另一旁的圆杌上,才刚坐下,杨老太太就道:“没想到倚哥儿的事情,都这么快传到先生耳朵里去了。”

杨云琦不知道这话是好是坏,只能说:“倚哥儿可要紧?我也是无意听到,不知道怎的就惹了杨老爷生气呢?”

“哎,这爷孙俩,都是倔脾气,一言不合,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杨老太太一叹,随即话锋一转:“先生和音姐儿父女俩可会像这对爷孙俩似的?”

杨云琦一笑:“这倒是不曾。音儿性子静,这些日子又迷着刺绣,倒是我想劝她一句,结果还总被她拿话来劝我注意身体。”说到女儿,杨云琦就忍不住夸赞,心里只有一个感觉,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女儿更体贴孝顺的女儿了。

杨老太太听的不动声色,又问:“听说自打音姐儿及笄,媒婆就上门勤快的很,如今可有挑中的人家了?”

杨珩倚一听忍不住有些急,他祖母问这做什么?

杨老太太眼疾手快的又将杨珩倚给压下,转头继续对着杨云琦。

杨云琦见话题到这里,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苦恼:“没有,左右都挑不出合适的。”

杨老太太一脸意料之内,顿了下说:“或者该找个我们倚哥儿这样的。”

524.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一)

杨云琦在杨珩倚院子里坐不过片刻,随后落荒而逃般从他院子里出来,一路像是要被猛兽追上一样,步伐匆忙的好几回差点儿跌倒,看的路过的杨府下人一阵好奇,不知道杨云琦发什么癫。

一边往杨府大门口疾走,杨云琦一边回想着刚才杨老太太同自己说的话,越回想越心惊,也越发有怒气盘桓。

他来前一心惦记杨珩倚的情况,还想着要问一问杨珩倚与杨清李之间存了什么嫌隙,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他一定不会推辞。

可倒好,千算万算没算到,杨府这位二房公子,他很喜欢的学生,与他书信往来了几年,畅谈天地的人,竟然同他说,他瞧上他的女儿了。希望他这做父亲的能够成全!

杨云琦觉得杨珩倚疯了。

同样疯了的,还有杨老太太。

杨老太太竟然毫不避讳的告诉他,连音本就不是杨家人,总有天等亲人寻来也是要回身生父母那边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一步成全了杨珩倚的一片真心,让连音真正成为杨家人,也免了他一片养育之恩将来不能得报的窘境。

杨云琦还没听完就忍不住气的手抖,什么身生父母,什么变成真正的杨家人,在他心里,连音就是他亲生的女儿,就是真正的杨家人,更何况都已经上了族谱,何需要用什么别的手段来承认她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杨珩倚是什么时候瞧上连音的,是知道连音的来历才喜欢的,还是一早喜欢了,又知道了这事,才让杨老太太来说这么一出?

但不管是哪种,杨云琦一没心思攀高枝,再者,在他认知里,连音就是杨家人,同姓婚配,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连音对此事,对杨珩倚又是什么想法?

他没等杨珩倚和杨老太太将话全部说完就跑了,只为了回家问一问连音,问她是不是知道这事。

老实说,杨云琦这会儿心乱的很。一方面气愤杨府,一方面又胆战心惊,若是连音与杨珩倚两情相悦,那他又该当如何?他是坚持不同意,还是成全?

越想心悦乱,他脚下的步子也越快。

一路从杨府回到杨家小院,杨云琦一进家门才感觉出他这一路走的有多快,如今累的又似乎快断气了一样,靠着门板不住的喘气。

连音听见声响从屋里走出来,见杨云琦靠在门边像哮喘一样,当即一惊迎上去:“爹爹,你怎么了?”

杨云琦抬眼看她一脸担忧,摆摆手,喘息着说:“没事,回来走的急,岔气了。”

连音半信半疑,扶住他慢慢往院里的石凳走:“我扶您歇歇。”

等将杨云琦扶到石凳上,杨云琦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难受的喘息。

连音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来回抚了几下后,她又快步回屋里取了盏温茶出来,让杨云琦喝口茶顺顺。

杨云琦连喝了几口,这才平复不少,又再歇了会儿,才对连音说:“音儿,将门去关了。”

连音看眼还开的笔直的大门,听话的去关上,等关上走回来,杨云琦已经休息好了,指指另一只石凳,要她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连音不解他突然严肃起来为哪般,只能听话的照他说的做。

才坐下,还不及开口,杨云琦就问他:“前些天杨珩倚来家里做什么了?”

居然是问杨珩倚?连音也就第一时间明白,杨云琦今天这样一定是与杨珩倚脱不开关系,心下揣摩着会是哪种情况,一边告诉杨云琦:“探花郎只是来坐坐,聊了聊,并没说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有久留。”

“那他都说些什么了?”杨云琦紧跟着问,问完后想了下,又加话:“具体说了些什么,你一句不落的告诉我听听。”

连音见他问的这么急切,又一副紧盯她不放的样子,毫不隐瞒的将那天的对话都告诉给了杨云琦听。

杨云琦听的心绪起伏,整个人表情到最后已经像结了层霜一样。

将最后一段话复述完,连音问他:“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杨云琦望进连音的眼里,一字一顿:“音儿,你对杨珩倚是什么想法?”

“我对他该有什么想法?”连音坦然的回视着杨云琦,认真的回问。

两人视线互看着,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只一会儿,或许是许久,杨云琦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开口道:“音儿,有些事,爹爹不曾同你说过,这会儿不想再瞒你。”

连音接话:“什么事?”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他这么一反常态,会对她说什么事。

杨云琦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几番建设后,才慢慢的将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他原本这事情会是一个大家都已经遗忘,或者是没人关心的秘密,可今天从杨府出来,他就知道了,这事情怕是不可能一直是秘密,以免杨老太太那边来说起,倒不如就由他自己来说。

杨云琦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连音的表情,他的设想中,连音听到自己并非亲生,一定会震惊,继而难过,或者还会向他打听身生父母的事情,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连音表现的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她早就知道,也无意计较。

他不敢想象连音真是如此平静,所以在将话说完后,他又立马接话:“虽然你非我亲生,可我实属将你当做是亲生的,音儿,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连音露出恬静的笑,伸手覆在杨云琦的手背上,话中安抚的道:“爹爹,没关系的。不论是不是亲生,我都将自己当做你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杨云琦听得这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连音见他这副表情,瞬间觉得以前那个动不动眼泪汪汪的杨云琦又回来了。

一个内心很脆弱的丧妻男人。

杨云琦被连音的话安慰到了,兀自感动了一番后,他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将今天去杨府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将杨珩倚和杨老太太的话说给了连音,做好了一切都让连音自己来选择的准备。

525.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二)

杨云琦心想,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答,连音就是他的女儿,是唯一的女儿。所以接下来,无论连音告诉他什么样的答案,他想,他都可以接受!

他耐心的等着连音给出答案。

当然,虽然表面看起来耐心的很,可手心里依旧出了一层汗,湿热湿热的。

说到底,其实还是紧张和担忧。

不过在他又要意乱前,连音很干脆的开了口:“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爹爹,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杨云琦一脸困惑。

处理?处理什么?所以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杨云琦想要问清楚,只是连音没给他这机会,起身对他道:“今天见爹爹迟迟不归,所以我已经将晚饭备下了,再一会儿就能吃了,爹爹不如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喊你吃饭。”

“哦,那好。”他惶惶然的起身,听话的往自己屋里去。

等进了屋,关上门,他才拧着眉头反复思量连音刚才那话的意思,所以连音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连音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一片安静之中,小小七忍不住道:“嗯,杨云琦好像不满意杨珩倚这个女婿呢。你好惨啊!”

连音不觉好笑,反问小小七:“为什么我好惨?”

“杨珩倚喜欢你啊,你也看出来啦!我觉得杨珩倚很不错的呢。你要和他在一起,他应该会很疼你的吧。可是杨云琦不同意,棒打鸳鸯,有情人难成眷属,这还不惨啊?”小小七说的理所当然,直接将连音和杨珩倚凑成了一对。

连音噙着一抹笑,摇摇头,没有接小小七的话。

小小七等了半天等不来连音的接话,不禁奇怪:“我说的不对吗?”

连音仍是不理。

晚饭的时候,父女俩难得一言不发,杨云琦一直想着连音那几句话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意思,又似乎并没理解透。

晚饭后,两人也没多聊,各回各屋,一夜梦境。

第二天一早,杨云琦不甘愿还是要去学堂,只是临出门时候关照连音,不管谁来敲门,一律不要开门,也不要出声回应,特别是杨府的人。

连音笑着保证她有分寸,杨云琦这才出了门。

然而没想到杨云琦的交代还成了真,他走后不多久,果然有人来叩门。

连音听见了,走到门边扬声问:“什么人?”

“音、音姐儿,是我。”紧张到带着点结巴的声音,除了杨珩倚,还能是谁。

“哦,原来是探花郎。”连音应了声,而后没了下文。

杨珩倚原以为她应完声会开门,结果左右等了等,大门还是紧闭。

这样子的情况,他还有什么不了解,铁定是杨云琦将事情都说了,也交代了她一些话。

可是明知道杨云琦一定有交代,杨珩倚还是忍不住语带祈求的说:“音姐儿,你能开开门吗?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抱歉,不方便。”连音拒绝的很干脆。

门外的人顿时像是揍了一拳,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不过杨珩倚的萎靡只保持一会儿,因为连音很快又说:“探花郎午后可有时间?”

杨珩倚立马说有时间,他回来就是为了她,当然天天都有时间。

连音应了声,道:“那午后请探花郎到诗酒茶楼一叙,有话,到那时候再说吧。”

杨珩倚一听,整个人就跟重新活过来一样,不住的说好,脸上也带起了喜色:“那午后便在诗酒茶楼见,不见不散。”

连音轻嗯了一声。

杨珩倚得了意外之喜,高兴的先行离开,没再外头堵门。

确定人走后,连音才折回自己屋子里,重新捻起针线,继续忙活她的绣活。

静不下来的小小七眼看连音这么沉得住气,她反而难受的不行,叽叽喳喳的说:“你下午约杨珩倚见面,是要同他说什么啊?总感觉你不会和他说好事。你是不是要拒绝人家啊?你可别忘记你要完成的两个任务哦。”

连音停了下手里的活:“我的两个任务,和杨珩倚有关联?”

小小七:“你要让杨云琦含饴弄孙呐。与其盲婚哑嫁,不如嫁给杨珩倚呀,生几个胖娃娃,杨云琦就能抱孙子啦。而且杨珩倚条件不错,生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差。他还是探花郎,你就是官夫人啦!多好啊。”细数了番杨珩倚的好,小小七越发觉得连音嫁给杨珩倚是最佳选择。

连音好歹也算看着杨珩倚长大的,认识的久,算得上熟悉,总好过不相熟的陌生人凑一起。

最重要的是,小小七知道连音穿梭这么多世界了,一直坚持母胎solo,所以对于这一次,她也不免跟着慎重。

连音听的忍不住笑,最终没反驳小小七的话,也没附和她的话。

等到下午,连音忙完手头的事情,起身将压箱底的那只玉乌龟取了出来,揣进兜里,这才出了门。

往城中的诗酒茶楼走去的时候,连音想着杨云琦要是知道她出去见杨珩倚,一定会生气的吧。不过她好歹也算完成了对他的保证,没给杨珩倚,没让他进院里来,只是改到了外面,谁让杨云琦只说别开门,没说不见人。

午后的阳光正好,加之天还未大热,午后游走在街上的人也不少。

诗酒茶楼在城东市坊,算不得很大的茶楼,不过内里清净,最重要的是,常去那里的茶客中没有富贵之家,所以茶钱也不贵。

而要说到城内最好也最贵的茶楼,叫做高明茶楼。同在城东市坊,正好开在通往诗酒茶楼的那条路上,所以要前往诗酒茶楼,必须得经过达官贵人最多的高明茶楼。

连音还没走近高明茶楼,就已经感受到了楼内热闹的气氛,等近了看到楼内果然不同凡响,不过除此外,她也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心里记挂着诗酒茶楼,便只顾往前走。

“嗒”的一声,她眼前一花,有什么掉落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枝月季花。不知道从哪儿掉落下来的。

她看过一眼也没多想,刚要继续抬步,“嗒”一声,又一枝月季直直掉落在鞋尖前,这一下,她看出些这两枝花来的不同了。

不由得抬头四处望了一望,最后一眼是斜上,而后便停住不动了。

高明茶楼上,依栏的位置,有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好看的眉眼里含的是一潭清泉。

526.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三)

连音纵是阅过千帆,此时也不由得看呆了眼。

楼上的人身着一袭白衣,就是后世古装偶像剧中,翩翩佳公子最爱穿的那种白衣。不过穿在楼上那人的身上,也真是合适的不成,像抹云,又像是云中仙。

他闲倚在阑干上,一只手里还捏着几枝淡粉色的月季,另一手则冲她摆了摆,那是打招呼的手势,与此同时,嘴角噙着的浅笑深刻了两分,显得整张俊脸更加的摄人魂魄。

这样一张脸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偏偏又不让人他娘炮,只能说他那对飞斜入鬓的剑眉也功不可没。

街头走动的过路女子们偶然一个抬眼,看见如此男色中的绝色,纷纷忍不住惊呼,更有许多人当即做出西子捧心状。

街上的骚动大起来,也唤回了连音近乎呆住的心绪。

视线没从对方脸上挪开,心下则狂呼着接应系统小小七的名字,只是呼了好几声,小小七都没有给出反应。

连音等不住小小七给出反应,直接将她的震惊和疑惑问出来:“小小七,你见过陆七八吗?你看楼上那人,是不是和陆七八长的一模一样?”

小小七还是没有出声。

连音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个睡美男,眉是那眉,高挺的鼻子、含笑的唇,无一不与病床上那人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怕也只是那双眼了。

医院里的陆七八始终闭着眼,让人无从得知,当他睁开眼时,望着人的眼神,是不是也恰似一泓温泉,温暖的能叫人沉溺进去。

就在连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陆七八的时候,对方向她打了个手势,要她上楼。

手势打完,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阑干处。

连音又唤了两声小小七,小小七好像突然下线了一般,任她怎么叫都不给一点回应,连音不再寄希望于小小七,脚尖转了个向,视线落下又瞧见丢掷在她脚边的两枝月季,蹲下身将其捡了起来,这才走进茶楼里。

上了茶楼二层,一眼就瞧见坐在靠窗的人,正在悠然的品茗。

连音走过去,刚走到桌边,对方冲她一笑,目光落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出声说:“坐。”

熟悉的声线让连音瞬间没了任何疑问,听话的坐到他对面,惊讶的打量着他。

陆七八主动动手,给她沏了茶,推送到她跟前后,才一脸好笑的开口:“不打算跟我说话吗?”

“你……”连音才吐了一个字,突然又停住,不知怎么的,低下头不掩饰的一笑。见不到时有许多的问题反复盘桓在心里,不停的想,不停的猜测,这会儿终于见面了,忽然又发觉,之前想问的问题都变得不再重要,也不用再问了。

陆七八见她低眉敛目的笑,眼里的笑意也是浓的化不开。

终于能面对面,对他来说也是不容易。

两人对坐着,看在周围的茶客眼里,简直美好的像一副画儿一样。

陆七八率先打破了静好如画的安静,像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一样道:“好久不见。”

“嗯,确实很久不见了。”连音回着。

陆七八修长的手指搭在茶盏边缘:“我让三五三给你带过话。”

“三五三?”

陆七八说:“现代位面和你搭档的接应系统。”

连音恍然,原来现代位面的接应系统叫三五三,她竟从不知道,那三五三系统竟然也从不跟她介绍。

知道了三五三是哪个,连音点头道:“他确实给我带过话,说你很快就能回来。”

“嗯。这个速度,还可以吗?”陆七八将小小的茶盏举到唇边,饮了口茶。

“果然挺快的。”

陆七八勾了勾嘴角。

连音虽然没了之前的疑问,不过这会儿有了新的疑问:“你能出现在这些世界里?”接应系统竟然可以有人形,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任务世界里,那是不是代表说,其他系统也都能变成人,而后出现在任务世界里体验一把人的生活?

陆七八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没怎么犹豫就回答:“能。但也仅有我能。”同时也替她解答了,其他系统能不能变成人,出现在任务世界里的问题。

连音果然被他的话带起了新的好奇,忍不住问:“这是为什么?”

在陆七八面前,她好像总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发问,好像认定了对方一定会告诉她。

不过她的认知真是准确的不得了,陆七八果然回答她:“你在医院见过我的身体,不是吗?”

连音于是想,难道他与自己拥有一样的身份?

“你是要去见杨家的那位公子?”陆七八忽然问她,听他问的话,他对她今天出门的行程和目的果真了然于胸。

连音心下也了然,一定是小小七告诉了他。

她不隐瞒的说是。

陆七八立即替她做决定说:“别去了。”

连音拿眼看他,却是不语。

陆七八又冲她摊开手掌:“东西给我吧。”

东西?连音只想到她特意带出来的那只小小的玉乌龟。他果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小小七竟一直瞒着她,问也不说。连音觉得自己搭档了一只叛徒系统,这种感觉真不好。

陆七八摊着手掌不动,修长的手指,宽阔的掌心都让连音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她没动,他也耐心十足的不懂,最后还是连音败阵,从身上取下了只香囊,里头装的就是当初杨珩倚托人送来的及笄礼,如今连同礼物和香囊一并交进了陆七八手心里。

他握住香囊后便收回了手,这才继续对她说:“你去见了他,不管你是说软话,还是直接干脆拒绝,怕是都不会如你愿的。”

连音皱了皱眉,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又想那个杨珩倚应该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

陆七八看穿她的想法,笑了下:“这几年我与他相处的久,他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比你了解一些。”

连音这下是真惊讶到愣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一直在这个世界?”还和杨珩倚相处了几年的时间?那他竟然现在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小小七的口风也忒紧了,竟然一个字都不向她透露!

她一个菩萨一样心性的人,这会儿竟也忍不住有小脾气了。

527.秀才?吾妻吾妻(二十四)

陆七八自认对连音有着很深的认知,她的一颦一笑,她微微轻蹙起的眉头,他都能瞬间从中解读出她是喜还是怒,这会儿也不例外。

不过,显然她这会儿有点攒了火气。

而既然已经知道她有了火气,他却还是就着小火苗撩拨了下:“我让小小七下线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也不需要她来服务。”

连音微微抿着嘴角,难怪怎么叫都不见出声,原来是下线躲难去了。

陆七八看着酝酿起小火气的连音,有些想笑,又觉得很高兴。

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住了此刻的情绪。

连音心里暗自恼了小小七片刻,又将注意力摆回陆七八身上:“你什么时候来这个世界的?”之前还觉得无需多问什么了,可这会儿不一样了,连音突然之间觉得她很有问题要问,因为说不定每个问题都是一笔账,也说不得,等这一笔笔账累积到一块儿后,她就能找他清算清算了。

陆七八想了下:“你来后,我就到了。”其实就前后脚的事情,不过他无意说那么清楚。

连音拧了下眉,又问他:“你来这里,也是有任务?”

这回陆七八摇了下头,不过紧跟着又点了下头。

连音这下拧起眉后就没松开了:“究竟是还不是?”

陆七八说:“没有公司的任务,只是又些私人的任务。”

听得“私人”两个字,连音就住嘴不多问了。

断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在这里?”明知道她一直在打探着他的消息。

陆七八知道她这么说的时候,更多的是有点责怪小小七没有第一时间将他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她。不过这正是他的要求,小小七才一直守口如瓶。

他也不多费口舌替小小七开脱,但回答这问题时,他一脸认真:“我想在见你时,亲自告诉你。”就比如现在这样,在一个晴好的午后,他守着她路口,吸引她的注意。

连音盯着他看了片刻,酝酿出的火气并不因为这话而降下去,不过也并没有无动于衷。

如今人见到了,对于他为什么选择在此时出现,连音也不必多问,紧接着好奇想问的就是这几年,他和杨珩倚相处的事情。他既能和杨珩倚相处,那就是说,这几年他是在京内。

陆七八对此也是毫不隐瞒,很快告诉了连音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

在这个世界,陆七八的大名不叫陆七八,而是叫陆知同,乃是定安侯府的小少爷。不过他给自己提的字是七八,所以叫陆七八倒也糊弄的过去。

这身份可比连音的身份高出不少,要不是此刻就他们俩,要是有旁人在侧,连音指不定还挨不到坐的份儿,见了陆七八指不定还得低头敛眉,行礼问好。

因为年岁差不多,是以陆七八和杨珩倚的交际圈重叠。这几年,他们就时常见面,明面上倒也算的是能说得上话的点头好友。

陆七八说杨珩倚一直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而且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也是能够付出很多心血的,甚至可以去卧薪尝胆的人。

连音听陆七八提起杨珩倚,总觉得陆七八话里将杨珩倚往一个心机深沉的角色那里套,听得她有点怀疑,她不否认杨珩倚确实有点这方面的苗头,可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偏执吧。

想着,她不由得拿古怪的眼神望着陆七八。

陆七八被她看了会儿,忽然笑的不见眼,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故意说他坏话呢。他其实没这么阴险狡诈,只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正常男人。”

连音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沉默了会儿问他:“为什么故意说他坏话?”

当然是因为这小伙子一早就眼馋上你了。陆七八笑眯眯,却没有实话告诉连音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连音又换了几个问题,陆七八挑能说的都说的,不能说的以及不想说的,他都紧紧捂着,堪称老蚌壳。

等就杨珩倚的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后,连音其实还有个最重要也最好奇的问题想问,但没有问的。

在偷偷打量了陆七八好一番后,她终于想问,但陆七八却故意不给她机会,提醒她道:“你该回去了,再晚,杨云琦就该到家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别叫他太担心了。”

陆七八的话成功制止了连音的问题,看一眼外边的天色,确实不早。

她收回原本想问的话,改问他:“什么时候能再见?”

陆七八说:“我这两天里会去府上做客,希望到时你能给开开门。”

连这个事都知道了,看来小小七这个内奸汇报起来,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连音也不矫情,起身对他点了点头,就此约定下了。

不过临走前,她不忘提醒他:“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京内找你。”

陆七八笑眯眯的让她放心。

连音再看他一眼,这才离开茶楼,往家里去。

至于与她分别之后,陆七八会去那里,她已经心里有数,只是懒得多想。

而与连音分别之后的陆七八,果然如连音心里有数的那样,径直往前边的诗酒茶楼走去。

此时的杨珩倚正在诗酒茶楼里,半含期待,半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连音的到来,只是他没想到,等了大半天,没将连音等待,等待的却是定安侯府的小少爷。这个长的好看的让男人都会嫉妒,性子却又沉稳的小少爷。

“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杨兄,真属意外之喜。”陆七八含着一脸浅笑,向杨珩倚行了个平礼。

“陆兄。”杨珩倚一脸意外,“没想到陆兄竟然在此。”

陆七八笑道:“如果我说我是特意追着杨兄来的,不知道杨兄信不信?”

杨珩倚意外变惊讶,但看陆七八的脸色,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说真的。

陆七八故意看了看四周,岔开话题问:“杨兄一人来喝茶?”

“不是。”杨珩倚快速答着,但回答后又不好意思明说是和谁有约。

陆七八恍然一笑:“原来是有约,约的人没来?”

528.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五)

杨珩倚是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陆七八,何况他和陆七八其实也称不上有多熟稔。

而陆七八此时突然问他,约的人是不是没来时,杨珩倚竟然觉得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点点嘲弄的意味,只是他看陆七八时,陆七八一脸友好的浅笑,刚才的问题似乎就是随意一问。

杨珩倚跟着干笑了下,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七八。

自和连音说好了在这里碰面,他就直接来了这里,如今已经在茶楼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可是始终没等来连音。

只是原本约定的时候就没有说具体时间,他这会儿倒也不是那么着急着她到来。

更何况,陆七八来了。

偷看着陆七八那张迷住了京内大片女性的俊颜,杨珩倚有点儿没底,要是让连音瞧见陆七八,她会不会……?

想到这里,杨珩倚心里就一个念头,不能让陆七八继续留在这里。

定了神,杨珩倚将注意力分成两块,三分留意着茶楼的门口,七分用来应付陆七八。

“陆兄怎会跑来宁城?”问完又看了看陆七八身后,一脸惊讶:“也没带人吗?”

陆七八嘴角噙笑:“京内待的憋闷,出来游历一番,听闻杨兄的家乡是在宁城,所以特地过来瞧瞧,到底是如何好山好水的地方,才养出了杨兄这样一表人才的探花郎。”

杨珩倚连忙谦虚道:“陆兄谬赞。”

陆七八笑意盈盈。

茶楼外有人走进来,杨珩倚立马紧张的瞥眼去看,幸而并不是他在意的那道身影。

他松口气,转头对陆七八说:“陆兄既然来了宁城,我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的。陆兄可是刚到宁城?可有下榻之所,不如去我家中坐坐?”

陆七八没答应:“不瞒杨兄,昨天就来了,已经有了住处,也就不劳烦杨兄了。”

“哦,原来如此。”杨珩倚一听,立马问:“那今日陆兄是特意出来看看的?”

陆七八说是。

回答的时候,见杨珩倚又看了见门口方向,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杨珩倚看过后又快速转回视线,脑子转的快,立马开始向陆七八推荐起,来宁城更应该去哪儿看看的最佳地点。

从他口中冒出来的地方,无疑都是偏远地点。不过探花郎一张口,当真是才华横溢,被他介绍的地方,一番描述下来,搁在一般人那儿,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心之向往,立马就转身而去了。

可杨珩倚的对面到底不是凡人,陆七八听着只是点头,但行动上是半点冲动都没有。

杨珩倚从一开始说的滔滔不绝,到了后来开始渐渐搜肠刮肚,直到黔驴技穷,陆七八除了一脸笑意外,丝毫不见有任何说走就走的冲动,杨珩倚不知不觉都郁闷了起来,看向门口的视线越发频繁。

陆七八看在眼里,觉得也差不多了,干脆重新捏回了话题:“杨兄等的人还没来?”

杨珩倚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开始害怕,这位陆少爷,该不会是要一直陪着他等到连音来吧?

陆七八继续道:“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杨兄有没有想过,是不是被对方放了鸽子?”

他的话让杨珩倚一愣,等这么半天,他当然也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比起这个可能,他更多是宁愿相信连音不会放他鸽子,也不愿去想连音会不会只是为了将他赶离杨宅才说约了下午见面。

不过陆七八显然不会放过他:“让我再猜猜,杨兄在等的,该不会是位小姐吧?”

杨珩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七八露出一脸讶异:“原来让京内众家小姐芳心暗许的探花郎,心里竟是已经有人了吗?”

杨珩倚垂落视线,不敢苟同的抬手做告罪状:“陆兄这话折煞我了,京内众家小姐芳心暗许的一直是陆兄您,何时轮到我。”

“怎会?”陆七八反驳:“我与杨兄,怎能相比。杨兄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而我不过一介游手好闲之人,再如何比较,杨兄都比我胜出不少。”

杨珩倚忍不住抬眼认真地看陆七八,心里怀疑,他说这话是真心的吗?全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定安侯府的小少爷绝色美姿,从小到大不知虏获了多少女人的心,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小女娃,可都吵着嚷着心悦于他。

表象声色上的优势是一。

家中权势,是其二。

再者,定安侯府在京内是什么地位,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家,皇恩浩荡,延绵许久。长在这样的家中,又是幺儿,万千宠爱自然更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京城圈里的贵公子们,哪个不给他面子。又有哪个不在私下里议论说,这位陆小少爷可不像表面那么美貌,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心眼。

比他好,可不能够。小心一回头就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珩倚忽然想起亲近玩伴的交代,一时间再来琢磨陆七八夸他好,心里有点没底。

再者,他还在等连音,于是更担心没将连音等来时,就先一步被陆七八给记了不好,更加担心若是连音来了,陆七八会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毕竟,陆七八这张脸对女人太有杀伤力。

想着,心里便烦躁起来。

陆七八见杨珩倚眸色沉了下来,从那片浮光掠影眸色中摸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和杨珩倚说风花雪月呢,对方怎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开小差?还没说到重点呢。

“不瞒杨兄,其实我这番特地来宁城,是有件事。”

陆七八的话成功引起了杨珩倚的好奇,又抬头看了他。

陆七八说:“我来,是为了位女子。”

杨珩倚一脸惘然。

陆七八眯着眼一笑:“有机会,一定介绍杨兄认识。你们既同是宁城人,指不定是认识的。”

杨珩倚还有点没明白,不过陆七八却终于像是坐够了一样,起身腾了地方。

临走前,忽然回头对杨珩倚说:“杨兄的岁数正好,又是今科探花郎,京内念着杨兄的小姐一定不少,杨兄也该考虑考虑了。若有需要,我能为杨兄参谋一二。”

杨珩倚拧起了眉。

529.秀才?吾妻吾妻(二十六)

杨珩倚望着陆七八的背影,面色沉了下来,心里顿时有些烦躁。

明知道他在等人,还是等一个女子,何必突然对他说这些?杨珩倚不相信陆七八是忘记了他在等什么人,更加倾向于,陆七八是故意这么说的。

而且他话中句句意有所指,想忽略都难。杨珩倚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早在什么时候就无形中得罪了陆七八,他才会同自己说这些?

心里揣测过一阵后,杨珩倚就不再想下去,因为实在毫无头绪,他只能暂且压下这些乱糟糟的情绪,改而继续专心的等一人的出现。

只是这一等,从天亮直到天黑,始终不见那人的出现。

当小二借着添茶的名目过来几番询问时,杨珩倚不得不承认陆七八之前说的话,他真的被放鸽子了。

杨珩倚想通这一点时,突然又有些委屈,连音故意不赴约,是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就算是如此想过,他还是不死心,以至于丢下结账的碎银后,他急急出了茶楼,心下预往的方向,是杨家。

天色已暗,街边的商户撑起了灯笼,光晕染着一整条街,就像是他此时突然浮上的迷茫一样。

脚下步伐不停,心下各式想法也是不同。

他知道自己确实很一厢情愿,既不曾确认过连音的心意,就已经急巴巴的揭开了他的心思,可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在京城离的那么远,只担心慢慢谋划赶不上媒婆们的勤快步伐,到头来,眼睁睁看着连音被另一个男人给拐了去。

所以他才急急忙忙的回了来,打算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

不过他到底还是自负了些许,事情并没有按照他计划中的来走。

他自诩有真心,有诚心,哪怕是用求的,也定会打动杨云琦和连音。

“哎呀,真巧。又遇上杨兄了。”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杨珩倚面前,就这么拦住了他的去路。

又是陆七八。

杨珩倚刚才只顾蒙头走路,根本没注意到陆七八是哪儿冒出来的。

只是他这会儿心绪浮沉,根本就不愿太搭理陆七八,心里总有道声音在告诉他,碰到陆七八,一定不会是好事。

果然,陆七八道:“长夜漫漫,我正欲去喝一盅,不知道杨兄是否愿意作陪?”

杨珩倚刚想要拒绝,陆七八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哥俩好似的一手揽上他的肩头,又道:“杨兄好说也是主人家,城内哪里的酒最佳,想来也是知道一二的吧?还望杨兄不要藏掖,或许,你今夜也需要喝上一盅?”

又来了!又是这种意有所指的话,好像他知道一切一样。

杨珩倚心里忍不住有火,本就与陆七八不熟稔,一直维持表面友好也是因为陆七八的家世摆在那里,可现在这会让,杨珩倚是真无心与陆七八周旋,他抖了下肩,想将陆七八的手抖下去,可陆七八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揽着他肩膀的力道,忽然紧了几分。

偏偏还要问上一句:“杨兄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不愿意?”

杨珩倚能说什么?他都想发火了。

这个陆七八,是拦在他追妻路上的拦路石吧?

陆七八口上说要杨珩倚给他介绍一下城内最好的酒楼,可他推着杨珩倚去的地方,恰恰好就是本城内最好的酒楼。

等杨珩倚瞧见酒楼的招牌时,他就知道,陆七八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将杨珩倚推进酒楼后,陆七八一口气点了好几种酒,齐齐的往靠近杨珩倚的桌边一放,一脸笑吟吟的说:“不醉不归如何?”

杨珩倚看看酒,再看看陆七八,最终沉默的取了其中一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陆七八也一样。

举起酒杯,陆七八道:“看来杨兄果真被放鸽子了啊。”

杨珩倚面上一僵,眼里暗了一暗。

也不用陆七八再劝酒,自动自发的举着酒喝了。

有了一,紧接着就有二有三,一杯接一杯,很快又成了一壶接一壶,根本就当四周没人了一样。

陆七八只喝了一杯就停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欣赏杨珩倚将自己灌醉。

心情不好的人,说容易醉,也是容易醉,说难醉倒,也难以醉倒。

表象上看起来似乎是醉了,可脑子里却越喝越清醒,甚至还想出了许多求得连音欢心的办法。

当一个个办法在脑里转来转去的时候,杨珩倚原本心浮气躁的心慢慢静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对面陆七八开口。

陆七八说的是:“抱歉。”

杨珩倚抬眼去看他,可只觉得有点瞧不清对面的陆七八,他紧闭了下眼再睁开,这才看清楚陆七八的面貌。

不过与他之前见过的模样不同,没了讨人厌的劲,此时的陆七八看起来是真正的温润如玉,连看他的眼神也一派温和宁静。

杨珩倚没想到陆七八还有这一面,又想到他刚开口的话,脑中升起一串问号。

不过陆七八也没留太多时间给他思考,已经开口道:“有样东西,需要还你。”随着话语,他取出一只香囊,从香囊中掏出了一样小玩意,递到了他面前。

杨珩倚低头一看,是他曾经送出去的,给连音做及笄礼的那只玉龟。

这东西怎么在陆七八手里?杨珩倚感觉脑袋好像一下子晕乎了。

“杨探花,你为人很不错,依你的胸中丘壑,可以说是值得依托一生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你的心,成为你的妻子,想必是能幸福一生的。只是这个人不能是你现在喜欢的那人。”

杨珩倚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下意识想开口问为什么。

但不用他问,陆七八已经自动答了:“现在的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只是短短几十载,可意义不同,我实在不放心将她交托给别人,所以只能对你说抱歉了。哪怕你有再多真心,或许也为此念想上一辈子,我还是要同你说声抱歉。”

“希望你能够理解,也希望你能让她好好完成她该完成的事情,别给她增添太多不必要的烦恼。”

杨珩倚想问,他给谁增添烦恼了?

530.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七)

和陆七八别后,连音就回了家,刚到家,杨云琦也回来了,不过她到的早一步,杨云琦也就不知道她出去了一趟的事儿。

不过杨云琦不忘问一声连音,他不在的时候杨府里有没有人来过,连音半真半假的说:“似乎听见过有人叩门,但没应,过了片刻就没声了。”

如此,杨云琦就放心了。

父女俩照常过生活,杨云琦去做饭,连音没回自己屋里摆弄针线,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手撑着下颌,望着越墙而去的树木发呆想心思。

一半时间想的是陆七八,另一半的时间则改而想起了杨珩倚。

天边云卷云舒,时间慢慢的流逝。

杨云琦出了灶房就见自家女儿托腮沉浸心事的模样,惘然间心下一跳。

昨天和今天早上时,连音还不是这样的。这会儿突然露出这副模样,要说今天没有什么事,他绝对不相信。

于是又在心下暗自猜测连音在想些什么,更没有出声打断她。

默默看了一阵,他才退回了灶房里,等他的晚饭做完,连音已经结束了发呆状态,将饭桌摆好了。

吃完了晚饭,收拾了碗盘后父女俩就各回各屋了。

临到睡觉的时候,连音不得不感叹,看来还是陆七八有本事。她本以来杨珩倚会来叩门,也已经做好了杨珩倚叩门后该怎么做的准备,不过显然陆七八将他拦住了,今夜杨珩倚应该不会来,她这么想着,安心的慢慢入了梦乡。

……

第二天清早。

杨云琦还未出门,老熟人王三娘一脸喜色的敲开了杨家的门。

见给她开门的是杨云琦,王三娘立马笑的只见白牙不见眼,口中叠声道:“杨先生,杨先生,你在就太好了。”

杨云琦最见不得她这样笑,每回她这样笑就代表,她又要来做媒了。

果然,不等杨云琦问她,王三娘已经迫不及待的说明来意,果然还是来做媒的。

“这回可不一样,这位公子可真的好,模样俊的我看的都欢喜,家里又有家底,配你家音姐儿,真是最最好不过了。”王三娘边说,一脸这次不会有错的肯定模样。

连音一早听到王三娘的声音,就已经候在屋内窗边听着,听完了王三娘的话,打开了门走出去。

王三娘平时来做媒,连音是不会出现的,这回没想能见到她,当即高兴的绕过杨云琦,直奔连音而去,口中又将刚才说给杨云琦的话再说一遍给连音听。

话中重点是小伙模样真的好看到天上有地上无,听王三娘这么强调,连音差不多已经能确定了对方是谁。

杨云琦跟在王三娘身后,忍不住道:“模样俊俏能顶什么用?三姐,音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这样坑我家音儿。”

王三娘被杨云琦怼了一回,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杨先生,你不懂。”自古以来男人爱美女,女人爱俊郎,这是相对的,俊俏怎么不顶用了?要过一辈子呢,对着一张好看的脸,总比对着一张丑八怪的脸好吧?至少看着俊颜,吃的饭香一些,早上睡醒时也不怕被吓醒啊。

杨云琦被说不懂,心里一部分是不服气,另一半则还是舍不得连音,不免要问一些:“你说那俊郎的公子,是哪家的,家中几人,父母如何,如今又是做什么?”他想好了,但凡有一点不满意的,他一定立马拒了。

王三娘说:“那公子姓陆,不是本城人,是打京城里来的,父母健在,家中兄弟四人,他是老幺。如今是顶着家里的一份闲职,重点是,家有良田薄产,绝对不怕饿着,更不怕冻着。那公子也还是个读书人,对您胃口的。”说着,王三娘笑呵呵的拍了拍杨云琦的肩。

又是读书人,又是京城来的,这两样如今都是杨云琦膈应的地方。

听起来是不错的条件,但再一想,杨云琦又觉得不对,京城人大老远跑来这小小宁城找媳妇,可能吗?京城的小姐岂不是更加千娇百媚?

越想越不对,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杨府和杨珩倚弄出的障眼法,是要骗他吧!

这么想想,杨云琦立马就要说出拒绝的话。

王三娘没看着杨云琦,不知道他想法,眉眼笑呵呵的看着模样同样俊俏的很的连音,突然想起来,连忙道:“对了,对方还叫我带来信物呢。说是一定要给姑娘看的,说指不定姑娘看了就同意了呢。”说着,就往怀里掏东西。

连音好奇是什么东西,连带着杨云琦也跟着一起好奇。

王三娘掏出来的是一张叠的整齐的纸,拆开后原来是一副小画,画上的不是陆七八还能是谁呢。王三娘指着小画就道:“这就是我说的那公子,你瞧瞧,你瞧瞧,是不是俊的很?我跟你说,这画还没十成像呢,至多也就六七分像。六七分已至此,可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相貌。”

杨云琦瞧见了,心里虽承认了王三娘所言非虚,可面上不想承认:“既然这么好,怎么会轮到我们这里?”

王三娘的白眼又来了:“我好歹也是瞧着音姐儿长大的,能有好的,我能不先想着音姐儿吗?杨先生,好歹我们也多年交情,你这话我可不乐意了啊。”

杨云琦见王三娘是真要动气,连忙告罪。

王三娘哼了声,转身又去看连音,见连音脸上没有小女儿的羞态,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如何想法,只能开口问她。

连音对着小画看了又看,随后又将小画举到杨云琦面前:“爹爹,这位公子的题字如何?”原来小画右上角还有题了两句词,一般人注意力只会摆在小画上,没想她却注意到了另一边。

杨云琦瞧了瞧,面色缓了缓,嘴角轻微的一动。

好吧,杨先生没被俊颜折服,却瞬间被两句题字给收服了。

连音浅笑着收回了小画,将它叠好还给王三娘,对她道:“三娘,你拿去给别家小姐瞧瞧吧,我觉得我爹说的极是,这公子这么好,怕是我无福消受的。”

王三娘惊了:“啊?你瞧不上?”

531. 秀才?吾妻吾妻(二十八)

不说王三娘惊了,就连杨云琦也很意外,刚连音特意指着题字让他来看,他还以为她是对小画上的男子倾心的,所以特意寻了个对他胃口的地方让自己改观呢。

可结果,一眨眼,她就拒了。还是这么干脆!

迎着两人意料之外的表情,连音忍不住笑了,话语也绝:“嗯,瞧不上。”

王三娘眨眼又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竟对俊俏郎君无动于衷,她真要对连音再高看一眼:“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又不死心的想要知道连音的心思。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倒连音,她想了想,眼神瞥见杨云琦,干脆道:“像我爹这样的吧。”

杨云琦的疑惑顿时被这话治愈了。

王三娘却拧起眉:“我瞧这个陆公子与杨先生比起来,可不差。”

杨云琦微笑的嘴角又抹平了。

连音笑了笑,继续放话:“我都听我爹的,我爹想让我嫁人,我就嫁人,想让我嫁给什么人,就嫁给什么人。”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杨云琦。

王三娘闻言,立马转头看杨云琦。

杨云琦没管王三娘的眼神,他正看着连音,心绪翻涌。

连音这么说,他这当爹的当然听的高兴,可是相对的,决定权和选择权都交给他,反而让他不好做主了。

女儿是他的宝,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她出嫁呢?

纠结了番,他对王三娘说:“我家音儿才刚及笄,不急不急。”

王三娘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郁郁而归。

等王三娘走后,今早这事跟长脚一样,也传了开来。

杨珩倚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宿醉一场,他连怎么回到杨府的都不知道,记忆只停留在一杯接一杯的沉醉中。

捧着宿醉后的脑袋,他在床上呆坐许久,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期间脑子里总记得点话,是陆七八同他说的,可又好像一个字都不记得,只知道每每想一想,他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院子里伺候的亲近小厮知道他醒了,第一时间挨到他身边,悄默默的将今天的头条大新闻告知了他。

今天的特大新闻,就是王三娘给连音做媒的事情。

杨珩倚听后,差点从床上蹦跶起来:“什么?这王三娘怎得还敢给音姐儿做媒?”两脚一抬,便要去穿鞋。

小厮见状,立马将结局接上,免得杨珩倚急切:“没成,杨先生和杨家姐儿一起给拒了。”

杨珩倚可不管这许多,囫囵的洗漱了一把,确定自身没什么问题后,就往府外走。他原本昨天就要去的,要不是半道上糊里糊涂的被陆七八拉去灌了一晚上酒,也不会有今天王媒婆什么事了。

这么想着,他脚下速度更快。

小厮小跑跟着他,一边还在补充说:“杨家姐儿今天还亲口说了,婚事她不做主,全听杨先生的。杨先生看中谁,她就嫁谁。”

杨珩倚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小厮:“她真这么说?”

小厮点头如捣蒜。

杨珩倚停了一会儿,接着又抬步往前。

小厮问他:“公子还是去杨家?”

杨珩倚嗯了声,脚下步子又快了。

他今天去杨家没有自己走去,而是坐了府里的车,于是也就没再倒霉的遇上陆七八。

到达杨家门外时,天色早暗了,杨云琦和连音刚吃过晚饭,正要收拾碗盘,就听到了一阵叩门声。

杨云琦放下收拾一半的碗盘,走向门边,口里问是谁,一直等他手搭上门闩,才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回应:“先生,是我。”他开门的动作顿时打住,啥话也不说话,直接往回走。

连音见他去而复返,不由得奇怪的望了眼他身后。奇怪,没有人啊?

杨云琦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盘,只是面色比之刚才沉了些。

外头停顿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连音半好奇半恍然:“爹爹,是杨府的人在敲门?”

杨云琦敷衍的应了声。

连音将手里的碗交到杨云琦身上,绕过桌子往外走。

杨云琦一看急了:“你干嘛去?”

连音回头冲他笑笑:“我去说几句话。”

杨云琦跳脚,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连音已经走出去了,他想拉她回来,但理智制止了他。

连音走到门边时,叩门声还在持续,没有急切,三下一顿。

她开门时,外头的人正举着手还要敲门,见是她来开的门,举着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一时间都忘了拿下。

连音看了眼杨珩倚举着的手,他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但又口拙起来。

好半天只憋出一声:“音姐儿……”

连音应了声,转头看了眼院子里,杨云琦正端着一叠碗盘站在屋门口,密切的注视着大门便的情况,打算一有情况就要跑过来。

她对着远远的杨云琦一笑,也不管灯光昏暗下,杨云琦是不是看到了。随即转身示意杨珩倚到外边说话,她先踏了出去,杨珩倚愣了下神,随即才冲着屋门口的杨云琦拜了一拜,这才跟着转身。

杨云琦看着这一幕,心里眼里,哪儿哪儿都来气。

连音出了家门,也没走远,就只站在墙边,杨云琦因为被视野受阻,所以不清楚罢了。

她出来前跟杨云琦说只说几句话,也真的就是几句话。

杨珩倚一跟着靠过来,连音都没给对方准备寒暄的时间,就道:“明天我爹放旬假,你明天早上来我家一趟。现在天色不早了,看你模样晚饭都没用吧?早点回去。”

话完了,连音绕过他往家里走。

杨珩倚张了张口,原本来的路上堆积了一堆话,这会儿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回身呆呆看着连音回屋里去了,很快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他没有追上去,耳边反复回荡着连音让他明天早上过来的话,越想,突然就激动的笑了。

傻乐了一阵,他脚步轻快的上了车,让小厮回府。

杨云琦一直等连音走到身边,才迟疑的道了个“你”字。你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

连音看出杨云琦眼里的疑惑,告诉他:“我让他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

什么意思!来干嘛!

532. 秀才?吾妻吾妻(二十九)

平常杨云琦休旬假,正常的安排都是先将家里整顿一下,吃过午饭不然就是书房里写字,不然就是院子里看书。

写字时,连音大多会来给他研磨,父女俩就书法一事,各抒己见一下。若是看书,连音会帮他泡上一壶茶,她则坐在一旁,或是也拿一本书各看各的,或者捻着针线绣上几针花鸟鱼虫。总之,怎么清闲怎么来。

可今天不一样,经过昨夜连音告知他,今天杨珩倚会来后,杨云琦一点都不期待这回的旬假。

连音让杨珩倚早上来,没想到他一清早就到了,只是没敲门通知,直到杨云琦开门后,才看到这个春风满面的探花郎。

“老师。”杨珩倚一见杨云琦立马行礼,规矩极了。

杨云琦心里不痛快,应也不应。

门口的气氛就要尴尬,还是连音恰好出来见到人来了,唤了杨云琦一声,他这才转身,给杨珩倚腾出一条道。

杨珩倚见了连音喜气的很,要不是杨云琦在,他都能飞奔过去。哪像现在,还端着学生的礼仪,小步小步的走过去。

“用过早饭了吗?”

杨珩倚来的早,当然是没用的。

连音问后看他样子也知道了,点点头道:“不嫌弃一起用些吧。”

“不嫌弃不嫌弃,怎会嫌弃?”哪儿会嫌弃,高兴都来不及。

被晾一旁的杨云琦心里有火:他嫌弃啊!

杨珩倚心里记得昨天小厮说的话,音姐儿说婚事但凭杨云琦做主,这会儿,他自然不会忘记讨好杨云琦,哪怕杨云琦拿他当仇人。

不过杨云琦再气,也没有真饿到杨珩倚,他毕竟是今科的探花郎,身份不同。

三人一桌用着早饭,门外有人扣门。

杨云琦不知又是谁来,走出去开门一看,是个陌生,但又面善的公子哥。

对方见了他,从从容容的作揖:“杨先生。”气态悠闲自在。

杨云琦跟着还礼:“公子是有何事?”

“在下陆知同,与王媒婆认得,今天特意来府上,是想见见令嫒连音的。”

杨云琦瞬间想起为什么觉他面善,可不就是昨天见过他的小画?果如王三娘说的一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样貌。

连音的声音在后传来:“爹。请陆公子进来坐。”

杨云琦不由得往后瞧一眼,他女儿是不是瞒着他什么?俩小子都来找连音?心里不好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放了陆七八进屋。

屋内,杨珩倚瞧见陆七八时,讶异藏也藏不住。

陆七八也对着杨珩倚挑眉:“没想到杨兄也在。”

“陆兄。”

两个人客气疏离的作揖。

杨云琦看在眼里,突然呵了声,认识的?真巧啊!要不要这么巧?

连音见他们都见过了,开始安排:“爹,你先替我招呼下探花郎。我和这位陆公子说几句话。”

杨云琦和杨珩倚齐齐露出不愿的表情,杨云琦是不愿和杨珩倚独处,杨珩倚是不想让连音和陆七八独处,虽然他还没理解为什么陆七八会来。

可今天显然是连音做主,谁都得听她的。

连音又说:“爹,借你书房一用。”

杨云琦能说什么。

连音领着陆七八进了书房后,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惹人猜疑,大大方方的开了窗,干请陆七八坐到窗边说话。

不过也正因为开着窗,对外头的情况一目了然,反而不怕有人会来听壁角。

两人刚坐下,陆七八率先道:“昨天王媒婆来找你,你拒了她。今天杨珩倚过来,你是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

连音不答反问:“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完我,我再跟你说我怎么想的。怎么样?”

陆七八皱着眉考虑了下:“几个问题?你要问什么,还是放一起问吧。能回答我就一起回答了。”要是不能回答,他也能避重就轻。

连音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跟他讨价还价:“后来你不出现的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你跟我是一样的身份,还是跟小小七的身份一样?还有,你现在能出现,那以后呢?是不是也一直能出现?”

陆七八以为她或许还会问有关医院的问题,没想到她问完这几个问题就停了。但就他对她的了解:“还有几个问题,一起加上吧。”

连音睨他:“是你让我问的。你为什么睡在医院里,以前说好了会告诉我,结果一直没说。还有,你托王三娘说媒,又是什么意思?”这下真的全问了。

陆七八将她几个问题整理了下,思忖了片刻,期间连音也不催他,本以为他会有许多话解释,可当他开口后,就一句话:“因为担心你。”

连音定定的看了他很久。

他给出了一个近似讨好的微笑。

“我觉得你这句话,只能算作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摇头,强调着:“都算。”

连音继续无声的盯着他,反正她不接受这个答案。

陆七八看着连音的一脸面无表情,当然,在他看来也不是面无表情,她微微抿紧的嘴角已经告知了他,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谁让他对她是这么的熟悉,熟悉到哪怕她真的没有一丝表情,他也能透过她的眼睛,解读出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静默了会儿,陆七八干脆带开话题:“我听说上个世界你赢了对手公司,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谢谢。”

陆七八忽然问:“在公司里就快正式满一年了吧?”

连音不知他问问题的意义,但还是答了:“这个任务回去,就满一年了。”

陆七八点点,顿了下又问:“像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穿梭,会觉得厌烦吗?”

连音想让他回归正题,不过见他等着一脸认真的等着回答,她还是回答了:“没有厌烦,相反能学到很多。知识也好,技能也好,还有许多不同的想问题的切入点。”

走过起初的不适应后,慢慢学会审时度势,慢慢的学着改变,她觉得挺好的。

之前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现在被问到了,连音细细一想,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走过了不少世界,她并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还不够。不够她学的,不够她见识的。以及,她觉得她还是挺喜欢这种,马不停蹄的奔走在不同世界中的感觉。

就好像缺失的灵魂都回来了,曾经的孤独都被慢慢填满了。

不过,这不是她当下该琢磨的感觉吧?明明是在说他的事。

似乎瞧出了连音的想法,陆七八很主动的接了话:“我一直想早点真正出现在你面前,可惜之前心急了些,导致我不得不休息了段时间。以至于你在丹药世界里……,我很自责。”

这一回终于不是敷衍的话,可连音听的却感觉别扭:“你自责什么?”

533. 秀才?吾妻吾妻(完)【7k+】

连音问完陆七八话后,思绪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自行开始回忆丹药世界里的事儿,只是大约因为做过情感稀释,又或者是在那之后又经历了几个世界,以至于她的记忆有点混乱。

至于情感这一块,那感觉就更像是一锅煮的稀烂的粥,一搅和更乱,唯一的感觉便是想多了难受。

当那种难受的感觉到达一个节点的时候,她控制住思绪,不再去多做回忆。

陆七八的声音在旁传来:“那个世界结束后,你做过情感稀释,有些话,我不多说。我不想看到你再做第二次情感稀释。”

“所以,感情一事,到你没有真正的强大起来之前,希望你能固守本心,别轻易去碰它。”

连音抬眼认真的看着他,陆七八也回过来眼神。

这一回,连音竟然看懂了陆七八眼底的情绪,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连音看的久了,忍不住问他:“怎么样是真正的强大?”

见他这么说,连音以为他至少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可哪想到他却摇起了头,说他也不知道。

连音觉得真是太稀奇了。

陆七八给了她一抹苦笑,顿了会儿后又忽然来句:“我只能说,我曾经以为你很强大,可到了最后才发觉其实你很笨。真的笨死了!”连说了两声后,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游走那么多的世界屹立不倒,结果跌倒在自己的世界里。陆七八想想,更气了。

连音拧起眉,对他突然嫌弃自己笨,有点儿无措,又有点儿不服气。

她得罪过他吗?突然之间这么说她。还是说她在哪个世界里没有表现好,才得到他这样的评价?

不过陆七八的脾气来的急,去的也快,一会会后就多云转晴了。

同时,聊天内容也被他带回了正题上:“杨珩倚喜欢你,他这趟回来,应当是做足了准备,想定下你。只是你们俩毕竟是同族人,真要冲破这层关系,怕是必须得你离开杨家才成。”

“如果你成了杨家媳妇,族内其他人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私下必定腹议杨云琦,怕是对他又是一场打击。所以我才托了媒婆来,与其让杨珩倚从中添乱,不如你同我成婚,杨云琦有了侯府的庇护,你的任务也简单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是古代位面,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陆七八实在不希望连音的第一回婚姻体验,是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分析完后,陆七八又来问她:“你怎么想的?”

连音思忖了会儿:“我今天请他来,就是要跟他好好说说的。还有,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拒绝王媒婆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陆七八拧起眉。

连音说:“我不想靠着你的保护,来完成任务。我希望靠自己,哪怕我完成的不好,至少我也能学到一些。”

陆七八的眉头紧了几分,不过很快全部松开,嘴里发出“嗤”的一声,忽然就笑了。

他突然的一笑,就像破云而出的阳光一样,看起来灿烂极了:“我早该猜到的。”倔性子。

连音看着他的笑,不禁被他感染,也跟着露出浅浅的笑。

陆七八扫了眼,默默在心下补齐话语: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想要保护。

两人面对面,感觉就好像对方是一位老的不能再老的朋友。

笑了一阵,连音忽然又想到个问题,问他:“陆七八,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陆七八似假还真的说:“还记得我曾和你提过,我有一位非常好的搭档吗?”

“嗯。”

“我突然发觉,你和她长的一模一样,所以我忍不住想帮你。”

连音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大总裁里喜闻乐见的替身梗啊?”忽的将笑一收,白他一眼,“切!”

陆七八跟着笑起来。

连音觉得与陆七八说到这里基本可以解决了,便对他说:“陆公子,你可以出去了,麻烦你去将杨公子请来,接下来我要与杨公子谈一谈。”表现的就跟教导主任分别面谈学生一样。

陆七八合作的起身出去,才开了门,又听得连音追问一句:“你还没回答我,你以后会不会继续出现?”

他回身,调侃道:“同意我的婚事,我就告诉你。”

连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走吧!”

陆七八带着一脸笑意出了门。

不久,杨珩倚来到书房里,连音示意他坐到之前陆七八坐的位置。

之前陆七八和连音在书房说话时,杨珩倚与杨云琦在另一边,气氛可谓冷到极点。以至于现在,杨珩倚乍见到连音还带着点战战兢兢,她一个指令,他就一个动作,乖顺的跟个孩子一样。

等他坐定后,连音也不给他准备的时间,直接开口道:“杨探花,你我同姓杨,哪怕你知我是被捡来的,我却还是将自己当做杨家人。”

又说:“在这世上,我爹爹最亲的亲人是我,我最亲的亲人是我爹爹。自我娘亲去后,我爹是何种模样,你见过吗?我和我爹爹一路相依为命走来,你见过吗?你什么都没见过,只想着你自己,等你那些心思使出来,等同于是要我死,也是让我爹死。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难道其中的仁义孝道都被你读丢了吗?”

杨珩倚没想她一开口,就是这样一顶大帽子,连带在隔壁时杨云琦骂他的话,他顿时就被说怔了,连反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况且她说的没有错,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确实自私的没有多想过杨云琦和连音这对父女的父女情,满心满眼的都只认准了连音并非真正杨家人一事,只想着以后会待连音好,也会待杨云琦好。

批评的话说完了,连音吐了口气,算是发泄完了,回转一下后又恢复正常语气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杨珩倚立马接:“你问。”

“你这趟从京内回来,是专门为眼前的事来的?”

杨珩倚刚被批评完,羞愧的都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能用几个点头动作代替。

连音又问:“我能明白的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察觉你对我有意思的吗?你别不好意思,我想听听,或许你只是弄错了对我的感觉,毕竟你是我爹最得意的学生,我俩也有几年的同窗之谊呢。”

杨珩倚还是怔愣,她让他别不好意思,可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呢?

误会了自己对她的感觉?这怎么可能?他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看连音一脸认真的盯着他,杨珩倚嗫嚅了几下,最终决定暂且搁下脸面,将他是如何渐渐对她上心的过程告诉了她。

开端自然是自两人在杨府的交集开始,原本或许他并不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两人同病相怜,有些惺惺相惜,在得知她并非杨家人后,他本也是没有多想的,只是忍不住对她关注更多。

而学堂里的生活,也给了他莫大的机会,却不想,因为起初一份怜惜带起的特别关注,会让他沉溺,到后来早就忘了初衷是什么,只是想看到她,想将她纳入自身羽翼之下。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转变的具体时候,总之等他自己发现时,连音早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连音很认真的听完了,但随即就沉默了。

见她沉默,杨珩倚也跟着沉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半晌后,她真挚的说:“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关注,也谢谢你当初是那么高傲的模样,没让我察觉,原来你当初那么可怜我。”

杨珩倚一听,急了:“我不是可怜你,我起初只觉得我们是一样的,而且我也没有高傲过,从不曾对你高傲过。”话末,声音又低了下去,话语里带起了委屈。

她不在意的笑笑:“杨探花,恕我说句直接的,年少时的情感最做不得真,你今后的仕途需要的是依仗,入朝为官后你会有一大片内宅,内宅中不但有主母,随着年月的累积,还会有各式各样的女子。那些女子会尽心的来讨你欢心,要你一份喜欢。到那时候,你的心得分出许多份,给这个,再给那个。年少时的一颗诚心,到那时,还能剩下几分?”

“再者,这世上哪有什么宽宏大量的主母,不过都是没办法罢了。可要是有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去做什么贤惠大度的主母。”

“我不说眼下你想做的事情算什么,你的真心又如何。但说你真的做了,族中人会如何说起你,又会如何说我爹?或许你会说,你有的是办法来摆平族里人,可族外人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被你将来的官僚敌人们知道了,他们又会如何来攻击你?恐怕这还是用来打压你,最好的武器了。到那时候,你又会怎么看待我?”

“到了那时,你若有祸,那就是我造成的!”连音紧盯着他。

杨珩倚一窒。

她每句话都如同一道雷,炸住了他。

他并没有想到那么久远,或者说他目前的心思和精力,都只关注着该如何让她走到他身边,如何得偿所愿。至于久远的后事,都还没去多想。可没想到,她却将这些全考虑了个遍。

他自诩聪明,结果,到此刻才蓦然惊醒,哪里是真聪明,不过是历事少的盲目自负而已。

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他哑口无言,只能继续任由连音说教,连为自己辩解,保证他不会把心分成许多份,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因为他不知道,这会儿给这样的保证,会不会显得可笑。

杨珩倚离开杨家时,陆七八早已经离开杨家,杨云琦见杨珩倚失魂落魄的离开后,不免好奇连音都对两人说了什么,怎么那两个人都有点奇怪。

特别是杨珩倚。

连音笑跟杨云琦说:“当然是骂了他一顿。”

杨云琦看了她两眼,表示不信,他女儿又不是母夜叉,怎么可能骂人。

只是他也看得出连音不会说,是以也就不问了。

连音顿了会儿,对他说:“杨探花应该会想通,不会乱来了。说不定,明天还会来给你赔礼道歉。”

杨云琦心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当然,要是杨珩倚一定要来赔罪,他还是愿意原谅的。

……

杨珩倚确实没有机会乱来了。

谁也想不到,当天夜里,杨府满府人就被官府擒下,入了狱。

朝堂之事,风云多变。

昨天还风光无限,今天就能被一本奏则轻易捋了乌纱,招致满门之祸。

杨府偏偏就赶上了这一波朝堂变革,受了这一场灾。不只京内两位爷当即被捋下乌纱发配,便是宁城这边本家都被波及,更不提杨珩倚这位新科探花,也在重点名单之上。

杨家嫡系一脉,全部获罪。

皇帝的旨意:发配岭南。

连音和杨云琦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还是隔壁家的过来敲门,才知道变了天。

在连音拥有的剧情中,因为杨云琦先一步亡故了,并不知道杨云琦的剧情之后,杨家还有这样一个局面。

族内出了这样大的事,族内学堂自然关了,凡是杨姓的人家人人自危,连大门都不敢出,就怕被官府误会,谁也不愿与杨府沾上关系。

杨云琦与连音对坐家中,面面相觑两无言。

之前再如何痛骂杨珩倚,说他混账。这会儿,杨云琦除了叹气外,还有更多的可惜和不舍。

要没有连音这事,杨云琦对杨珩倚的感情最是亲厚,一想到昨天还在跟前赔小心的人,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又要被发配去岭南,心绪到底难平。

岭南这地方,就相当于后世的亚马逊热带雨林,高温多雨,蛇虫野兽也多,杨府的那些人都是被伺候惯了的,这一路过去,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挨到岭南。

半晌后,杨云琦叹:“真是无妄之灾啊。”

连音望了会儿杨云琦,又看了看屋外晴好无云的天,忽然起身往外走。

杨云琦看了急问:“音儿,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

杨云琦想拦,可连音动作也快,已经开了门出去,他追了两步,终于还是放任了她。

出了家门,连音一路目的明确。

城内最好的客栈,连音一报要寻一个长的顶好看的公子,喜穿白衣,姓陆,掌柜的和跑堂的就给指了房间。

连音道了谢,瞥眼看见跑堂手中拿着一把扫帚,直接上前去夺到手里,转身一路往楼上走。

跑堂的和掌柜的一见觉得有戏,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密切注意着连音的身影。

楼上。

不等连音敲门,房门已经自行被人从里打开,陆七八就门后,正要跨步而出,见了房外的连音,顿时一愣。

连音见人没错,当即抡起手中的扫帚往他身上招呼,陆七八反应也快,立马闪身跑了出来,一脸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肯早点提个醒!”连音心里堵着气,第一下没打到他,很快举着扫帚再发动攻势,非要让他吃一记痛才甘心。

“你有话好好说,举着扫帚多难看。”陆七八看着那头部都已经开花的扫帚,没忍住又躲开,实在不想去吃那一下痛,口里解释说:“那是朝堂上的事情,跟你要做的事情没半点关系,我告诉你做什么。况且我只确保不会累及你,其他的,真恕我无能为力。”

解释完,见连音还不理他,手里一把扫帚耍的依旧威风,陆七八更加哭笑不得,不由得直言:“你这是在替杨府出气,还是在为你自己出气呢?”

连音闻言,提着扫帚往地上一拄,定定的望着陆七八,陆七八也跟着回望她,对望了一番后,她一用力,将扫帚丢到他脚前,绕过他就往楼下走。

“我真想喊你声小祖宗。”陆七八紧跟在她后。

连音猛地停住往下脚步,回头看他:“替我去见一见杨府的人,此去岭南,路途遥远,替我问问他们,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陆七八苦笑。拿扫帚打他是做戏,这番话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

见杨府的人,是让他去见杨珩倚吧。

还是跟以前一个样!

永远不知道哪个人哪一点就能随随便便戳中她的软心肠,然后就引得她惦记,一定使劲浑身解数也让对方过的好。

忍不住故意问:“需要带你一起去吗?”

“不用。”

……

连音要不是先做戏一场,陆七八一定不会同意去见狱中走一趟。

幽暗的地牢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不禁潮湿,还带有一些腐败的气味。

狱卒知晓陆七八的身份尊贵,这会儿狗腿的不成,陆七八全程摆谱,并不理会,直到他见到了杨府的一众人。

牢房里,老少皆有,过去锦衣玉食的人,如今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狼狈。不过陆七八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杨珩倚。

不仅仅因为杨珩倚就坐在门边,也因为相比起其他人,他是最为淡定的一人,更是卖相最好的一个。

陆七八挥挥手,赶走了领路的狱卒,开口唤杨珩倚的名字。

杨珩倚慢慢的抬头,看见是他,眼里泄出些意外来。

陆七八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有人托我来看你,问问你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杨珩倚一怔,立马有了猜测,原本落败的表情中突然恢复了几分生机,更是激动的站起了身,一身单衣罩在身上,陆七八打量了眼,心想杨珩倚原来是副单薄身子。

而那激动的人只激动了一阵,很快又收敛起情绪。

两人互看着对方,半晌无话。

陆七八问他:“没什么要说的?”

杨珩倚想了想后摇了头。

陆七八不放弃道:“她说此去岭南,路途遥远,能有她帮忙打点的,你尽管说。别与她客气。”

杨珩倚仍是摇头,慢声道:“麻烦陆兄,替我谢谢她便可。”神情里却带上一丝满足。

陆七八见他这表情,反而有些不满了:“别说没有。你这样,反而会让她惦记着你,她历来是个软心肠的人,你这样子,她之前哪怕对你没什么感觉,都会因为这样对你改观。你还不如随意说个一两件,了却她一分心意。你如今已是这样,总不指望,她因为惦记你可怜,做出些对她自己不利的事吧。”

杨珩倚听过陆七八的话,愣愣的张了张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似乎很了解她。”

在连音家见陆七八时已让他意外,眼下再听对方这么说,蓦然就让他想起,陆七八说来宁城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人,就是连音?

“确实比你了解不少。”

今日之前,杨珩倚定会追问,但现在的他很清楚,不问最好。

时间又过去一些,陆七八又催促了一声。

杨珩倚努力的想了又想,最终道:“那就请她来送我一程吧。”说出这话,毫不意外看见陆七八一脸的不赞同,但杨珩倚不想多想,此去后,天高水远,难道就不能让他最后再见一回吗?

陆七八看了杨珩倚一阵,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

杨府一脉人发配出宁城时,是三天后的清晨。

因为此去路途遥远,差役们很早就选择上路。

不过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待了几天,杨家嫡系一脉的许多人都与入狱前相比,明显瘦了,面色也差很多。

杨清李更是咳嗽连连,杨珩倚只能扶着他行走,这一举动,惹来了差役们不少白眼。

一路上,城内市集正渐渐热闹,许多人看见了,也认出了是杨府的人,只是平时杨府到底高高在上,这会儿,自然也没什么人会来雪中送炭。

眼看城门渐进,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也有忍不住的。

杨珩倚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也忍不住往回看了两眼,只是熟悉的景物下,并没有他想看到的。

差役赶着他们出城,数步后,城门已在身后。

杨珩倚又忍不住回身看了眼,高筑的城墙在他眼里只是一片灰色,而待他再回过身时,他的视野里忽然多了一抹彩。

他以为再见不到的人,没想到,最终还是见到了。

陆七八先一步上前来和差役们说话,连音后行了两步,直接走到杨珩倚面前。

杨珩倚望着她,已经望呆了。

连音将他上下打量后,手中一抖,取出了只香囊,手上牵着细绳,从杨珩倚的头上套下去,将香囊挂在他脖间,自顾自道:“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其他,这只香囊里放置了些驱虫的药粉,你贴身带着,蛇虫不会近身。”

杨珩倚眉间一动,可忽然间好像不会说话了,哪怕连声简单的“谢谢”也不会说。

连音睇他眼,继续道:“陆七八说,三年后当今圣上的大寿必定不同凡响,届时定会大赦天下,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撑到那时候。”

“你母亲与你家中的姊妹,我已经让陆七八去张罗,定会妥善安置。只等你们三年后回来,一家团聚。”

杨珩倚眨了几下眼,几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并非无泪,只是未到时候。

他没要求这些,更不敢奢望,可她却都知道,还都尽力而为了。

他还能说什么?似乎什么都不能说。

见他这样,连音反而笑了,也是头一回调侃:“果然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太小了。”

十八岁还是少年吗?杨珩倚很想反驳。

陆七八打点完差役,过来告知连音别耽搁太久。

连音应了声,再同杨珩倚强调一遍:“三年,记住了吗?”

杨珩倚郑重的点了头。

三年,哪怕这一去磨难重重,他也不会再觉得难捱。

……

杨家一族嫡系获罪,旁支虽没连累,但到底杨氏一族也是元气大伤。

学堂不得已关闭,许多族亲之间往来的也少了。

在家赋闲半年之后,杨云琦接了一封书院的任书,领着连音离开了久居的宁城。

城内媒婆们知晓杨云琦和连音离开,各个都不舍非常,她们媒婆生涯至今,撮合了多少姻缘,偏偏这父女俩的姻缘,怎么都撮合不起来,说起来,多叫人抱憾。

二年后。

杨云琦早已在新地方扎稳脚跟,书院比族学学堂正规更多,环境也好,他到了书院后,又认识了不少文人才子,生活更是多姿多彩,烹茶煮酒赏雪,游湖画舫作诗,像极了一个墨客文豪。

连音则接起了杨云琦的衣钵,也做起了女先生。

认识的人多了,旁人认识他的也多,知道他家中还有女儿后,媒婆也好,朋友也好,都有意想要为其谋一段好姻缘,只可惜,小姑娘都已成了大姑娘,既不见当爹的急,也不见女儿急。

每当人问起,杨云琦只管心大的说:“女儿还小。”

冰人媒婆们集体呵呵:都十八啦!还小呐?这当爹的真不靠谱!

再问女儿,女儿则说:“听我爹的。”

大家都没脾气了。

三年后。

皇帝寿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杨云琦依旧整日会友饮茶作画,活的潇潇洒洒。

连音这女先生因为又有美貌,年纪不大,还未有婚配,名声传的比杨云琦还快,愿意将家中女儿送来她这儿教习的竟不在少数,也是奇怪。

连音在这一年收了封信,阅过信后,她继续安心的当着她的女先生,至于其他,并不关注。

五年后。

杨云琦继泛舟赏雪等等后,开始变得不再满足,改而和朋友们一起远足采风,时常十天半月的不见人。

每每回到家中,与连音说的最多的,就是外边的世界有多精彩。

分明就是一颗不肯归家的心。

连音对此也不说什么,只让他出门在外当心一些,高高兴兴的出门,平平安安回来便好。

杨云琦点头说知道,而后在家没待几天,就又出去疯玩了。

第六年。

终于有人长途跋涉而来,找上了门。

虽然晚了三年,但眼里盛满了欢喜。

534. 进阶:大师姐(一)

连音沉淀了下思绪,将上个世界的各式情绪收拢起来,这才睁开眼起身离开传送舱。

往常她一回来,她那领导乔岩早已掐着时间到了,然而今天却没出现,不过让传送室里负责程序维护的技术员给她带了话,让她回部门找他。

连音疑惑了下,不过也没多问,谢过技术员后回部门去。

回去路上遇见了几个没出任务的同事,互相间友好的打了声招呼,随后各忙各的。

连音回到部门里,乔岩正坐在办公桌忙碌着,根本就没没注意到连音的到来,还是连音出声唤了他,他才抬头恍然:“哦,你来了。”连音应了声。

乔岩抬手示意她稍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资料,边翻开边语气好奇:“连音,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储备审核?”

连音愣了愣,不懂他口中的储备审核是什么。

“什么是储备审核?我没有申请过任何东西啊。”

乔岩手指点了点他拿在手中的材料,随即想到什么,安抚她说:“你不用紧张,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问问你,因为你的储备申请已经通过了。”

连音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领导,储备申请是什么?”

“储备管理申请啊。”顾名思义,就是管理人员自荐申请。

连音说:“我从没申请过。”储备管理,她不过一介刚满一年的小新人,怎么可能去申请这个。

“没申请过?”这下换乔岩困惑了,“我看你这申请是报名通道开启后发出的,你的资历也正好满了一年,符合申请条件。最重要的是,已经被批复了。”

虽然连音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她觉得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她资历恰好满一年的,不就是亲口问过她的陆七八吗?

一定是他给自己提报的申请,只是不知道用意是什么。

想到此,连音问乔岩:“领导,这个申请通过后会怎么样?”

乔岩看她一会儿又说没有申请过,一会儿又问他通过申请后会怎么样,倒是真被她弄糊涂了,不过糊涂归糊涂,该解释的也不含糊:“但凡通过申请的,都会进入考核模式,接下来的任务世界,都是你的考核世界,在任务方面会和你之前的任务有所不同,所以你要好好加油了。”

未免连音不懂这个机会的难得,乔岩又说:“每次开放通道开启后,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可能通过申请进入下一轮的,本就极少数,更不用接下来的任务世界了。可只要能通过申请,那就已经证明了你很优秀。”

“入职刚满一年就有勇气申请储备的,你是第一个。第一次递了申请就得到通过的,你还是第一个。我很看好你啊!”

连音:“……”可她怎么感觉这是被作弊了呢?

乔岩又说了一堆鼓励的话,最后才回归正题道:“这回的假期,你就只能休息两天,两天后回来正式开始你的考核吧。考核世界有十个世界,接下来的十个世界可是连轴转的,没有休息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好。”连音接过了乔岩给的休假单,向他道了声谢谢,这才回家休息。

回家的一路上,她也不费神去想,为什么陆七八要给自己报名申请储备,到家沉沉的睡了一觉,又出门觅食后,她回家将家里各处打扫了一遍,就连那间已经没人住的客房也没落下。

也只有在进入那间客房后,她才会真实的感受到曾有个少年来过她的世界。

而当将那间客房的门合上后,她又是一个人。

两天的休息时间,一天用来整顿家里,另一天则照例去医院去看望那名昏睡的美男子。

在她离开上个世界时,陆七八对她说,他终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可是当她问他什么时候能醒的时候,他却说不知道。

望着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陆七八,连音忍不住无声的问出,她一直没当面问过陆七八的问题:“为什么你躺在这里,出现在任务世界里的你,又是什么?”

还有:“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当然了,以上的问题,都不会得到回答。

连音从午后来伴着睡美男陆七八,一直到傍晚才离开,或许是她时不时都来的缘故,医院这一层的护士都对她有了印象,她走时还和善的同她道别,更好奇的问她:“连小姐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我最近,要忙,可能会很久不来。”

“噢,那真可惜了。”护士一脸可惜的表情。

连音挑了挑眉,不过也仅止于此,没有太过好奇的问为什么,向护士道了声再见后,她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结束休息,回公司报道。

销假上班的连音没再公司里待满一天,她的进阶考核就正式开启了。

临行前,乔岩一再关照她:“放宽心,就跟以前一样,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过不了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年后再报名吧。”

原来储备申请的时隔要隔那么久。

连音什么都没说,只冲着乔岩点了点头。

……

吵杂的人声是连音的第一感觉,她回神后的第一眼,见的也是人。

周遭,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男女都有,统一穿着一身蓝底白边的长衫,她则被包围在其中,以至于瞧不见其他的事物。

不过只这一眼,连音就知道,她这会儿所处的又是个古代位面,心里开始呼唤起接应系统,准备了解这个世界的任务情况,只是呼唤了几声都不见有系统来接话,她不禁皱了下眉。

与此同时,一道咳嗽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原本吵杂的人群瞬时寂静无声。

连音不禁挑眉,已经敏感的察觉出这道提醒人的咳嗽声有玄妙,像极了修为精湛之人的千里传音。

当她生出这个想法时,果不其然就听见声音说:“我纯阳宗选徒大会,正式开始——”

这声之后,四周更加安静。

连音对眼下情况半点不知,没有接应系统,也没有任何剧情记忆,难道所谓的进阶考核,和刚开始的培训一样?

535. 进阶:大师姐(二)

相比起其他任务世界,之前的两个培训世界给她的记忆更加深刻。

因为她很清楚,那两个世界中的她都太过稚嫩,以至于不是顾此失彼,便是碌碌无为。

如果进阶考核也是这样的世界,她一方面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重蹈覆辙,一方面又跃跃欲试,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有所长进。

沉浸在思绪的连音并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警惕,当一道白色身影进入眼尾余光时,她立即转过头迎上目光。

入目的是个白生生的男娃娃,一袭白底蓝边的道袍,五官粉雕玉琢,眉心一点朱红,瞧着煞是可爱。

在迎上她的目光后,他冲着她咧嘴一笑。

也正是这个笑容,让她瞧出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她启唇,刚想要说话。

对方一把捏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口中脆生生的喊:“师父,我选了个师妹。”

男娃娃看着比连音矮一点,但力道可大,连音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拉到了人前。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才让连音看清了四周的场景。

如今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大殿,大殿宽阔,还透亮,大殿上或坐或站着几个人,同样也是白底蓝边的道袍穿着,几人看起来都是一派仙风道骨。

连音看见他们便能断定下来,这应该又是修仙的世界。

大殿上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男人,在男娃娃说完话后摇了摇头,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不过视线却不忘将连音上下一个打量,一番查看后又点点头,这才开口道:“既是你替为师选中的,那便依了你吧。”

牵着连音的男娃娃笑起来:“多谢师父成全!”谢完师父,他又转回头看连音,冲她眨了个眼睛。

连音一阵无语。

一开始还在猜疑,原来真的是他!陆七八!

……

连音判断的没有错,这果真又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今天是纯阳宗的选徒大会。

纯阳宗素来以道家之法闻名于世,在修习一事上有别于其他修仙门派,追求万法自然,内外兼修。山门建在皑皑雪山之巅,终日与剑与鹤与雪相伴,显得十分的出尘。

因为每十年才收一次徒,所以纯阳宗的收徒大会十分热闹,今年也一样,慕名而来拜师的人人山人海,连音也是其中之一。

要说纯阳宗收徒弟也真的很随意,只要通过了纯阳宗的测试都能进入正式选徒的名单,而在进入正式选徒名单后,最后挑选徒弟的选择权却不在师父手中,而是在各位师兄姐的手中。

所以,连音托了陆七八的福,就这么被选入了纯阳派静清一脉。

选徒大会结束后,陆七八领她去了新弟子所居的厢房,一入厢房,关了门,便笑盈盈的看着连音:“恭喜你,正式开始你的进阶考核。”

连音看着面前笑得一副老成模样的男娃儿,表示有点儿难以接受他就是陆七八,不过还有更重要的是:“是你偷偷给我提交的申请报名?”

陆七八以一个微笑回复她,算是默认了。

连音又问:“那申请通过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陆七八依旧笑。

连音见他一直笑,心里更没好气:“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上个世界,我没听你的?”

提到上个世界,陆七八终于开了尊口:“上个世界,我看你做的不错,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你已经有能力可以开始进阶的任务了。”

连音拧眉,不太相信他的话。

上个世界里,他还是侯府公子时,腹黑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京内,她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是听了杨珩倚告诉她才知道,原来陆七八的名声是这样子的。

再后来,她也终于见识了他腹黑起来是怎么对付人的。

所以他如今给她安排这一出,她是一点都不会意外。

不过,她还是有话要问:“这个世界的接应系统呢?”

陆七八抬手指了下自己:“是我。”

连音沉默了一会儿,没反抗的接受了。

又问他:“我有需要完成的任务吗?还是与培训的世界一样,没有任何,只按我的心意去生活?”

陆七八说:“这是进阶考核,当然有任务。”

“什么任务?”

陆七八说:“第一个任务,成为纯阳宗的大师姐。第二个任务,保护纯阳宗不被灭门。”

连音眨了眨眼,消化了下他给出的任务。

“成为大师姐?”连音琢磨了下这第一个任务,揣测着问他:“所以纯阳宗不是按资历排辈分,而是按实力来排?”

陆七八点头,一脸她很聪明:“纯阳宗会有一场浩劫,你需要在浩劫来临前提升你的修为,让自己强大起来。先成为纯阳宗的大师姐,再保护好纯阳宗。这两者是递进关系,不能错了顺序。”

以前的任务都是针对某一个人,如今的任务却要保护好一整个门派,连音想说,这真不愧是进阶任务,难度系数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

连音再消化了下任务情况后,不由得看向陆七八,他如今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连音极力屏除这些想法,努力一本正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才问他:“那么你呢?你会不会帮我?”

陆七八轻翘嘴角,两手往身后一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是你的进阶任务,全程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只会在一旁看着你。”

“那你就只是看着我?”

“是。”陆七八点头,顿了下,又接句:“你负责打打杀杀,我负责貌美如花。”说完,一勾而笑。

连音:“……”

厢房外,其他新入选的弟子陆续而来,新弟子居住的院落显得热闹起来。

陆七八见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便不再继续多说,告知连音先稍事休息,明天正式拜师入门后,她就要马不停蹄的开始她的修炼了,让她做好准备。

连音说知道了,将他送走后,便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再细细的消化一下她要做的任务。同时,也在计划着,需要耗时多久才能当上纯阳派的大师姐。

536. 进阶:大师姐(三)

纯阳派讲究随缘自在,所以每一位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交由引入门的师兄师姐来引导和照顾。师父的作用仅限于笼统的教学。这样行事的一个好处,就是弟子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大家亲如一家人。不过也有不怎么好的地方,那就是师父对于弟子们来说,比摆设强不了多少。

连音因为是陆七八领入门,所以日常都与陆七八在一起,由他看顾。

说是看顾,可看在其他师兄师姐眼里,感觉更像是一对玩伴。两人不仅身高相当,就连年岁也一样,今年都是七岁稚龄。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师兄师姐以及师父,都很喜欢陆七八,非、常、喜、欢!

陆七八说他只负责“貌美如花”的话,显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连音正式入门后才清楚,陆七八这眉眼精致的小娃儿在纯阳派静清一脉的地位,就同吉祥物没什么区别。

必要时候,是也静清一脉的门面担当。

基本就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他不练剑,没人会说他偷懒。他的修炼进度缓慢,就是师父也不会指着他说他不上进,反正,他只要长得好看,让人看着心生欢喜就成了。

与他定位相同的,大概还有后世英伦皇室的两位小王子。

因为有陆七八这副精致容貌的珠玉在前,连音反而成为了后妈生的,师兄师姐见了她,有说她运气好,入了陆七八的眼,要她以后要好好和陆七八相处的,也有直接放话叫她乖乖的听陆七八的吩咐,不可惹陆七八生气的。

连音每每到这时候只能无语的对着师兄师姐们。

除此之外,她看陆七八也挺别扭的。因为陆七八在她脑中一直是一副睡美男的模样,哪怕上个世界与他见了面,她习惯的也是他的大人模样,如今突然变成了小孩子,这高低落差,怎么看怎么怪异,让人不能直视。

陆七八一颗玲珑心,早就看出了连音的别扭所在,不过他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地方,反而整天在她面前晃的时间更久,还调侃的笑道:“有机会就多看看吧,你也不会有几回这样的好运气。”

连音可不觉得她需要这样的好运气。

成为纯阳派大师姐是连音的第一个任务,所以自正式入门之后开始,陆七八很尽责的天天天不亮的就开始催着她起床修炼。

比起偶尔有起床气的连音,陆七八似乎根本不需要睡觉一样,每天都能固定时间来叫起床。

“因为是进阶考核,所以公司方面不会给你开多大的后门,万事都要靠你自己。你的身体适合修炼,但并不是顶尖的修炼苗子,你只能靠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来达到目标。”面对连音的起床气时,陆七八这么同她说。

于是乎,当其他弟子还在睡觉时,她已经被陆七八拽起来。当其他弟子练完一套剑法,可以小小的休息时,她提着剑挥汗如雨。当其他的弟子用完晚膳,可以休息时,她仍在练剑、修炼。

一年四季,四季十二月,十二月三十日,三十日十二时辰,除去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再半个时辰的吃喝拉撒之外,她所有的时间都是用在练剑和修炼。

连音偶尔会想,陆七八是为了让她早点成为纯阳派大师姐,所以如此尽心尽力的催促她,还是因为他在为上个世界打击报复她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少会出现在她脑里,她也不曾拿出来当面问过陆七八。

要说勤能补拙这话不假,至少连音的进步是同辈弟子里最快的。

入门三年,连音已然成了同期入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小师姐。

其他人在赞叹她刻苦和开窍时,连音却知道,她能补拙也是因为她有两次修仙世界的经历。上个修仙的世界时,也一直会练剑,是以才上手快些。

三年后的宗门比试,陆七八就替连音报了名,想看看她现阶段成效如何。

又见宗门比试,连音忍不住想起在丹药世界里,她也参加过宗门的比试。那一回赢的艰难,还挂了彩。以至于还添了后续插曲。

连音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因为想多了难受。

纯阳派的比试是采取报名形式,而且不限修为和资历。在报完名后,几位宗门之主会按照报名弟子的修为排定对战表,一层层往上比试。赢了对战对手的便可晋级,同与其他人比。

同修为之下取出最终胜出的那人,还可以挑战高一阶的师兄师姐,以此也可得知差距。

也因为如此,同修为之间的比试,除了高阶的师兄师姐们比试会引人聚精会神的观看外,等级越低的,越没人看。

连音因为入门时间晚,师父教的内容也少,虽然已经是同期弟子中的佼佼者,但还是得从最低级开始打起。

不过好在她在这方面有经验,加之有真材实料,进阶起来可快,很快就成了同修为中最后得胜的那个,得到了向高阶师兄师姐挑战的机会。

有了这个机会,连音才成了同辈中的关注点,有人想知道她与高阶的师兄师姐相差多少,也有人想知道连音能不能成为一匹黑马,毕竟她赢同阶的人,赢的很轻松。

连音如今是练气五层,她要挑战的是练气九层的师兄,如果能赢了对方,那他就可以得到挑战筑基期师兄师姐的机会。

她还挺想越阶试试和筑基期的打一架,毕竟不曾尝试过。

到了比试时间后,双方来到比武台上,分站两边,手中抱剑,遥遥的向对方行了个礼,在比试钟声响起后,这才一同挽起个剑花,向对方亮招。

纯阳派居于雪山山峦之中,这比武台也建在寒风习习的山巅一侧。一旁是同门观斗弟子,一旁则是流云泻落的万丈悬崖,迎着寒风与皑皑白雪在比武台上你来我往,确实别有一番仙姿风骨。

练气阶段的比试其实也没那么多招式可以运用,所以比赛结果来的也快。

最后赢家还是连音,赢的也算轻松。

537. 进阶:大师姐(四)

连音赢的时候,有些同修为的同期弟子还为她欢呼起来。

大家好歹都是同一时间入的门,赢了比试,也算是为同期弟子争光了,所以自然欢呼的起来。

而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个为连音高兴的,就是陆七八了。

连音等同于是他教出来的,能赢,也与他脱不开关系,他当然也高兴。

果然,与他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静清一脉的许多师兄师姐开口夸赞了:“七八,你教了个好师妹。”

也有夸赞中调侃的:“七八,没想你平时不修炼,却能将师妹教的这么好,真是厉害!”

就连静清一脉如今的宗门之主,也就是陆七八和连音的师父,都在比试分出胜负后点了点头,表示连音表现的不错。

结束同阶的比试后,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又迎来了越阶的比试。

这回,连音挑战的是筑基前期的师姐。这位师姐是纯阳派玉清一脉,玉清一脉的师父是连音师父的师兄。

每一脉都有一样不同的看家本领,不过可惜,对战的两人都是低阶弟子,是以没有学到师父的真学,比试时依旧以剑法为主,筑基期能辅助着用些小法术,但也并不精湛。

对方虽然已是筑基的修为,但连音的剑法基础扎实,硬拼之下,倒也能顶得住对方的小小术法。

四周观斗的弟子们明显被两人的你来我往给吸引住了,神情里渐渐认真,心下更在猜测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这场比斗进行了快一个时辰,最终才在连音的一阵剑意银光下分出胜负。

彼时,连音的剑已经横在对方的脖颈上,对方被吓了一跳,没再敢反抗,就这么干脆的投降了。

当裁定的长老宣布比赛结束,连音再次获胜后,连音才将剑从对方的脖颈除移开,手中一挽将剑持于身后,冲着对方道了声“得罪了,师姐”。

玉清一脉的师姐闻言笑了笑,心下则在腹诽:今天既然赢了她,哪里还能再称呼她师姐啊,以后就该换过来,改她称呼连音师姐才是。

谁让纯阳派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谁本事大谁厉害,谁就是师姐呢?

连音赢完这场,自然又得到了越阶比试的机会,下一回就该和筑基中期的师兄比试了。

筑基期不同练气期,每一阶段的实力都是一个明显的提升,所以连音以区区练气五层去挑战筑基中期,也成了本场比试的大看头。

期间又比了几场其他等级的越阶挑战,而后才轮到休息过的连音。

双反上场后并不多话,裁定人说开始后,两人便开始比试。这位筑基中期的师兄,比之初期的那位师姐显然法术要精湛不少,也因为连音只是练气五层而轻慢她,该拿出的看家本事一样不落的全招呼出来。

连音虽然修为只有这么点,摆在台面上清清楚楚,可她到底也到达过元婴期,对于一些小法术也有心得,这位筑基中期的师兄每每施展法术时,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虽说接不下来化解不了,可她能躲开啊。

凭着这一点,连音在与对方的对阵中,也没落多少下风,不但如何,她还不气馁的寻找着空隙,争取出招奇胜来拿下一筹。

手中的剑招也无意的开始多变起来,不但有纯阳静清一脉的招式剑法,中间还糅合进了上个修仙世界时,云阳宗的剑法剑意。

当她剑法有所改动时,观斗的纯阳长老们先是好奇的“咦”了声,随即又更聚精会神的看连音耍的剑招。

他们明显看出了那剑法中有不时纯阳一脉的剑招,而且细看下来也不是任何门派的剑招,他们既是好奇,又想着会不会是连音自创,但一想到连音如今的年岁,又觉得不太可能,一时间好奇塞满心里,只能借着更认真的观战来消磨。

比赛还在持续,连音手中的剑招行云流水,使的也越来越快,随之越来越快的,是她越发的得心应手,渐渐的,她都不用刻意去想下一招该出什么,手上动作早快大脑好几步就使了出来。

与此同时,对方接她的招式也越来越吃力,纯阳一脉剑法还好说些,大家都练的同一种招数,可屏除纯阳剑法之后,他就全无招架之力了,吃力的应对之下,更别说再分心使用法术。

时间一久,筑基中期的师兄也走了前者的老路,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连音给制服,只能憾然的认了输。

连音再赢下一筹,同期的弟子们欢呼声更激烈,看连音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崇拜的偶像一样。

只是她虽赢了,可看出她使了别的剑法剑招的长老们,却不想承认她的胜利,甚至很快就有人来找她,让她去见纯阳的长老们,好好解释一下,她刚才到底耍的是什么剑法。

连音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耍出云阳宗剑法后,就会是这样的后果,倒是一点也不担忧,从容的跟着去了。

等她走到长老们跟前时,她名义上的师父,以及陆七八都过了来。

长老这时问她:“刚才你在比试中使用的并非我派剑法,那是什么剑法,你在何处习得?”

连音眨着眼,一派冷淡又带点天真的说:“长老的话,弟子不明。我使用的是纯阳剑法啊。”

几名长老互对一眼,很快又有长老又说:“休得胡说,你在玉龙剑意后使的可不是纯阳剑法了。”

连音顺着长老的话努力想了想,寻思了很久后才道:“玉龙剑意后,子弟本想接山居剑法,可是那几式弟子练的并不纯熟,只能临时发挥,现想了别的招式进去弥补,而后才接上了山居剑法。长老可是说的这个?”

几名长老听她解释,又觉得似乎确实是这样没错。因为她后招接的确实是山居剑法。

这时候,陆七八也站了出来,给连音说话:“师妹练剑极爱自创招式,我念叨了她好几回,可她总是不长记性,还请几位长老莫怪。”

陆七八都这么说了,他们俩的师父当然也不能闷不吭声,自然也跟着打掩护,说确实如此。

连音一脸光明正大的看着长老们,几位长老对看几眼,最终接受了连音他们的说法。挥挥手,暂且将连音放回去继续比试,其余问题,比试后再议。

538. 进阶:大师姐(五)

从纯阳长老们那里离开后,连音他们俩的师父还是有些好奇,想要询问连音的,不过被陆七八先一步支走了。

等他们俩的师父离开后,陆七八才说:“能控制的情况下,少使别派的剑法。虽然自创剑法可以搪塞,不过你的修为摆在当下,偶尔使出一招半式叫做灵光一闪。使的多了,只会让人起疑。”

连音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回实在是血液里的好胜因子占据了上风,她无意识下就将剑法连贯了起来。

两套剑法竟然也能连贯起来,这是她没想到的意外之喜,甚至已经决定好了,等比试结束之后,她要趁无人之时好好琢磨,真正将剑法融合起来。

交代完该注意的之后,陆七八又忍不住夸了她一番,还给她加油。

只是她一个练气五层的初代弟子,与筑基中期的师兄比斗,又要注意好不能在习惯之下使出云阳剑法,这一场比试,毫无意外的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连音虽败犹荣,这一趟比试,算是一战成名了。

宗门比试很快落下帷幕,本届宗门比试最后的胜者是纯阳派掌门所主持的上清一脉的弟子,叫雷秩。他已经是结丹的修为,无论是剑术还是术法,都非常精湛,当得起内外兼修四个字。

陆七八在比试后也对连音说:“这位雷秩师兄,就是你日后三年学习和追赶的目标了。”

宗门比试是三年一回。

连音看了眼被众多弟子簇拥着的大师兄,没太多的想法。

据说上次宗门比试的胜者也是他,按这情形来看,下次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那她确实是该将雷秩当做竞争对手。

跟着陆七八回去的时候,连音忍不住问陆七八:“纯阳派的劫难到底什么时候来?”从得知她的任务开始,陆七八也没和她多说,她既没有得到任何原剧情的提示,也没有时间来询问细节,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修炼的世界里。

今天总算能趁着比试休息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想问上一问,也好心里有个数。

陆七八却很干脆的跟她说:“不知道。”

连音乍闻这答案,以为是陆七八不肯说,不过陆七八很快给出了解释:“进阶任务和之前的任务世界不一样,没有前情提要,只有任务结果,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而后争分夺秒向着这个目的去达成就可。”

“哦。”连音不再多问。

因为一连比试多场,回去陆七八难得没再喊她去修炼。

连音也觉得她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恢复一下,是以这一天,才刚入夜她就睡下了,一觉睡到鸡鸣时分,她才被陆七八喊起来,继续开始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

至于连音在比赛中使出非本门派的自创剑招,在长老们又询问过几次,外加亲眼观察了几回,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也没有人来指责连音什么。

头三年的时候,她练剑修行时,陆七八只在一边打坐一边看着。

后来开始,陆七八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把焦桐琴来,每每连音修行时,他就坐在一旁弹琴。

连音倒是从不知道他还会弹琴,不过他大多时候抚弦奏出的音调都透着几分轻快,让人听着静心平和,对于修行之事,竟也是一份助益,而且不知连音觉得他弹琴还挺好看,便是纯阳派随处可见的散养仙鹤也挺喜欢的,时常都能见到会有仙鹤在他抚琴时来到一旁,偶尔先走几步,偶尔还会附和上几声。

这画面堪称静清一脉的美景。

眨眼之间,又过三年。

连音的修为已入筑基期,正在初期之内摸索晋升的奥义。

陆七八如上回一样,又提她报了宗门比试。

这一回,她依旧是同修为中的佼佼者,得到了越阶挑战的机会。

连音有过一回越阶挑战经验,这一次挑战筑基期的师兄师姐都不是问题,最后败在结丹初期的师兄手中。

在各等级的修炼中,练气和筑基期还并不会有太多的分化,而结丹期却是一道很清晰的分水岭。

一旦结丹后,修为也就到了一个境界,再不是筑基期的修士可比,连音这回体会的很深刻。结丹已是如此,更不用说元婴的大能了。

也因如此,回去后,她更是勤加修炼,只为了能够早日跨步。

随着修炼的刻苦,她反而对丹药世界的一些记忆清晰起来,就像是失忆很久的人,骤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于是,便更加忍不住去多多回想,希望能让那份记忆更加清楚。

她想起了在那个世界里,自己的修炼根本比不得这个世界的刻苦,可修为上升的快速,一方面自然有拥有顶好资质的原因,然而另一方面却也与她那位师父脱不开关系,全是因为他的保驾护航,她才能进步的那么轻松。

只是再想起他,无论是面容,还是情感方面,都跟笼罩一层纱,一片雾一样,让人很不是滋味。

记不清,想不透,更加想要拨开那一层障碍。

不过,每每当她想的心浮气躁时,总有一阵淙淙琴声入耳,瞬间就会消除她的烦闷。

抬头看去,陆七八只是垂着头闲散的拨弄琴弦,但次数多了后,连音便忍不住想,陆七八这算不算是在用琴声荡涤她的心境,以免她心浮气躁太过,走火入魔了呢。

在纯阳派永不停歇的风雪中,又一个三年过去。

连音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在宗门比试中,又能向前跨出一大步。

这一回的宗门比试,她终于有幸挑战结丹中期的大师兄雷秩。

连音参加过一回宗门比试后,接下来的六年时间里,有意无意都能听到有关这位雷秩的消息。

说的最多的是他修为精湛,是同辈中的翘楚,如不出意外,可能也会是下一任掌门的人选。

如今的掌门,正是雷秩的师父。

作为得到掌门真传的大师兄,雷秩的实力确实强悍的难以招架。

连音还是拼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才堪堪与他斗了两炷香的时间。

最终毫无意外的落败。

不过败也败的值得,至少连音有了对战经验。

向雷秩作揖后,连音就要离开,没想到却被雷秩叫住。

“连音师妹,请留步。”

连音意外的是,他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

539. 进阶:大师姐(六)

连音停步,向着雷秩行个礼,语气平静:“大师兄。”

雷秩走近两步,近距离将她上下一个打量,嘴角噙笑:“此番比试,师妹比上次精进不少。”

心里恍然:哦,这师妹原来是这般样貌。之前都离得远,他也不曾多看。如今看见了,才算留了个印象。

“谢师兄夸赞。”连音想了想,露出一点浅笑。

虽然与这位大师兄没交际,每回见到他时,也只在宗门比试的时候,但既然人家和善的态度都摆出来了,连音觉得自己应该也该跟上。

雷秩眨了下眼,对这位小师妹,他虽见的少,但关于她的传闻不少,最多的就是她勤奋修炼的事。

据闻她每天都先于其他弟子起床练剑,睡的也比其他人晚,脑子里装的只有修炼一事,除了修炼之外,其他一概都不在心上。

像这样热衷于修炼的人,雷秩身为大师兄,好奇一下也无可厚非,本是想以大师兄的身份勉励她几句,但这会儿与她说上话以后,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叫住她。

一句寒暄后没了下文,连音等了一会儿,才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如果没有,她就要离开了。

雷秩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先是一愣,紧跟着回过神来,如常的笑道:“听闻师妹醉心修炼,修为精进的快,这虽是好事,但师妹也要注意,切莫太急进。”

听完这位大师兄的关心,连音没有多想,顺着话谢过他的关心,又给面子的道了两句自己会注意的话,雷秩这才没再继续留她,连音再同他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倒是雷秩看着她翩然离开的身影,有点尴尬的揩了揩鼻尖,这个师妹有点冷,跟山上的雪一样。

连音离开后,陆七八很快追了上来:“刚才雷秩叫住你,同你说什么了?”他倒是一点拐弯抹角的打算都没有,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这个。

“说我进步大,还说让我悠着点,别太急进。”连音言简意赅的将雷秩的话总结了起来。

陆七八听后“啧”了一声:“就说了这两句?”

连音转头看他:“你还不信?”

陆七八对着她笑了一笑,没说话,也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

连音却没撤回看他的眼神,今年她和陆七八一样,都十六了。十六的少年,眉眼正开,又在变回她熟悉的那个模样,唯一不同的是,眉间一点朱红,更为精致的五官增添一抹好颜色,静清一脉的师姐师妹们可喜欢他了。

每天修炼时,越来越多的大小姑娘跑来偷看他,时间久了,更是直接大胆的靠近的。

还有很多同门师姐妹说她幸运,说陆七八就只引了她这么一个师妹进门,其他想和他走近的都没机会,因为他整天都和她在一起。对于这点,连音又觉好笑,又是无奈,琢磨了很久,只想到三个字:怪我喽?

宗门比试后,日子继续不紧不慢的过。

雪山之巅,老松之下,坐着的必定是抚琴的陆七八,不远处,一柄细剑银光飒飒的,必定是连音。

除此外,四周围还会不时走过许多蓝底白边,或是白底蓝边,白底黑边,白底其他边的师姐妹们,亦或者师兄弟们。

纯阳派弟子的衣服采统一制式,但在颜色上有着分别。

像刚入门的,穿的是蓝底白边,正式开始练气并达到练气三层开始,衣服就换成白底蓝边的了。进入筑基期后是白底绿边,结丹后是白底紫边,结了元婴后是白底黑边。

连音和陆七八难得空闲的时候讨论过,两人一直觉得,还是白底黑边的最好看,黑白两色的经典结合,哪儿都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过,如今连音和陆七八穿的还都是白底绿边,距离白底黑边还远着呢。

除了其他师兄弟师姐妹之外,也有一人偶尔会来路过来看一眼。

那人就是大师兄雷秩。

自从与连音交过手后,这位大师兄但凡留在门内,就会偶尔过来看一眼,说是来看看连音的进展,以此也好知道连音这个勤奋的小师妹,还要多少年会赶超自己。

连音对他的想法表示理解,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偶尔,他还会下场与连音比一场剑。

连音对此自然求之不得,巴不得每回雷秩路过时,都能和他比上一场。

这么一来二去,连音与雷秩也算熟络了一些。当然了,所谓的熟络也就比宗门比试时好上一些,实质上,还是话不过十句的陌生人。

加之雷秩身为大师兄事务繁忙,在外行走的时间很长,每回出去,短则一月,长则三两月,每次忙完回到纯阳宗也只待上几天,最多半个月就又出去了。

去去来来的虽然没有规律,但宗门比试时是一定会出现的。

自第一次在宗门比试上交过手后,连音又与他在比试中对战过两回,只是每回都以失败而告终。

连音对失败并没有太多气馁,毕竟修为境界与他差的多,她还得继续努力。

两回的比试之后,连音终于突破筑基期,跨入结丹期。

在连音跨入结丹期的同一天,陆七八也跟着她一块儿进了结丹期,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渡劫都选择同一天。

关于这个情况,静清一脉传出不少调侃的声音。毕竟一块儿筑基,又一块儿结丹,这也太同步了吧。

更有人直接调侃的问连音:“你和七八该不会还要一块儿结婴吧?”

连音没有作答,回头就把问题丢给陆七八:“从来不见你修炼,我筑基你筑基,我结丹你也结丹,是不是我结婴时,你也会跟着结婴?”

陆七八把头一点,给了肯定回答:“是啊,你刚发现吗?”

连音:“……”

陆七八说:“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自然是你修为越精湛,我便越精湛。简言之,一人修炼,两人得道。”说完,还冲连音一笑。

连音:“……”听过一人吃,两人补的。那是人怀胎时。可没听过一人修炼,两人得道的,难怪时至今日还成不了大师姐,感情是他拖了后腿!

540. 进阶:大师姐(七)

结丹之前,连音每天的事情就是修炼,但是在结丹之后,这种简单的生活就没了。

师门中会有各式各样的任务安排,她也有份。

既然是修仙的世界,那自然有妖和魔的存在。作为一个修仙正派,除魔天地间,这是避不开的责任。不只是除妖魔,还有许多前人遗留的遗迹,都需要各家正派去探查,因为没人敢保证前人留下的遗迹,会不会误伤无辜。

每个修仙正派或多或少有辖制着一方土地,既然将这一方土地当做自己的地盘,当然也要确保这一方百姓的安全。

纯阳派下辖的一处地方,就传来发现前人遗迹的事情。

据前头部队查探得知,遗迹应是某元婴留下的,而且就初步查看结果显示,并非纯阳派的前人,更趋向的是隐匿起的散修。

散修不同其他修行人,修行艰难不说,也最是难以成气候,如今竟然找到一处元婴期散修的遗迹,那无疑是找到了宝藏一样。

纯阳派收到消息后,很快就组织了人手,准备深入查探情况。

连音在纯阳派这么久,还从没参与过这样的事情,连音的师父为了锻炼她,这回特地让她参与其中,跟着她一块儿的,还有陆七八。他们俩的师父似乎也知道这两人影形不离,所以连音被派出来了,陆七八也不落下。

有了特意被派出来历练的小辈,当然还得有带头的。

带头的是连音他们的师叔,金卓峰。也是纯阳派元清一脉的宗主。

除此外,还有个副手,是纯阳派的大师兄雷秩。

这趟出行,一共十多个弟子,都是结丹及以上的修为。

离开终年冰雪不消的纯阳派后,这些弟子们终于又见到了草木山青。出门在外,没了师父,哪怕有个师叔,也显得气氛轻快。

路上很快就聊开了。

有弟子感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日日见的都是白雪皑皑,都快忘记原来水是绿的,天是蓝的。”

“不止呢,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儿呢!”

旁边人听了,先是笑,接着是附和。

连音倒是没跟着附和,虽然她也有点这样的感觉,乍见天地一抹绿,都有点不习惯了。

原本走在前面的大师兄听见了,嘴角一抹笑,回头看着大多是第一次下山的师弟妹们,眼角里自然就瞧见了与众不同的连音。

心思一动,他落后几步,到了连音身边。

连音本来正在看前方,觉得前方天边的云压着远处的山头,层层叠叠的像登天的云梯。

雷秩的声音传来:“听闻师妹入门时,不过六七岁,这些年第一次下山,对这山下风貌,可还有印象?”

连音看他一眼,实话实说:“不大记得了。”

雷秩一脸果然如此,随即笑道:“此番会途径城镇,晚间会于镇上过夜,不若我陪师妹逛逛,也算全一回下山。”

这话一出,不只连音看他,周围听到的全转过头看他。这种邀请,怎么听都包含着什么。

何况,大师兄和连音很熟吗?

同行还有两位师妹,纷纷露出羡慕和嫉妒。

就在两位师妹考虑着该不该说见者有份时,连音已经很干脆的回绝:“对不起,大师兄,晚上我想打坐。”

“哦。这样……”雷秩先是一愣,随即风度翩翩的说确实是修炼更重要一些。

随后又闲说了几句,但连音不大热衷聊天,他这才又快走几步,回归了原位。

看着雷秩回归原位后,身旁的陆七八终于扑哧而笑,得到了连音的一个白眼。

陆七八纳了她睇来的眼神,跟着说:“你的做法是对的。”

连音没接话。

按理来说,纯阳派这些人是不用休息,可以直接赶去遗迹进行查探,早开工早完事。只是事先因与另一个宗派合作,决定同探遗迹,所以纯阳派的这拨人要先去距离遗迹最近的城镇与人汇合,等人齐了才同进遗迹。

连音他们到达指定下榻的客栈时,同去的天武宗弟子已经到了。

两边汇合后,两位带队的商定休整一晚,明天再去遗迹内。

天武宗这番带了八个弟子,五男三女。

雷秩作为纯阳的大师兄,与天武宗的弟子照面过几回,早已经熟络的不成,那三个天武宗女弟子更是直接围住雷秩,央着他出去逛逛,雷秩没有推辞,纯阳派这边的两名女弟子一听,也要跟着雷秩一起去,雷秩也应了。

其他男弟子们见女弟子们都要跟雷秩出去,连忙也跟着报名,最终队伍壮大起来,只除了连音和陆七八没有报名。

雷秩又来问连音:“师妹,一起出去逛逛吗?”

连音依然拒绝:“多谢大师兄,不去了。”

“哦。”

纯阳派的女弟子则转头问陆七八:“七八师弟,一起出去逛逛呀。”

陆七八也拒绝,直接说自己想休息,如此女弟子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客栈里除了两位带头的师叔师伯,以及连音和陆七八外,其他弟子都欢欢喜喜的出去逛街了。

连音回了房间后,陆七八也跟了进来,门一关就说:“之前我都没发觉,如今看来我们大师兄对你很是关照。”

“怎么,你吃醋啊?”房内有一方罗汉床,连音一进来就往罗汉床上一坐,摆开了打坐的架势,听了陆七八的话后,调侃的说了一句。

陆七八反问:“我吃哪个的醋?”

连音笑:“当然是吃大师兄没对你那么关照的醋。”

陆七八顿了顿,随即点头:“嗯,你说的没错。大师兄一点太不关照我了,落差太大,我心里不舒坦。”

连音给了他一个眼神,阖起了眼。

不消片刻就老僧入定了。

陆七八看她很自觉的打坐修炼,什么都没再说,陪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离开时也没打招呼。

连音运转着体内的灵气,慢慢洗刷着丹田内结的丹,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不知道几回后,雷秩他们一群人回来了,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连音还听见有人似乎敲了她的门,不过她没理会,过一会儿也就没声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在客栈大堂里集合,正式出发去遗迹。

541. 进阶:大师姐(八)

纯阳派和天武宗汇合成一队,向遗迹出发。

遗迹掩盖在山林深处,因有人提前来查探过外围情况,也绘制了路线,所以一队人用不了多少就到达了遗迹门口。

遗迹的大门早被打开,像片深海中的漩涡一样,整体呈现深沉的冰蓝色。

遗迹门口有纯阳派前期来打探的弟子把手着,这会儿见了人来,立马迎过来,将大致情况同纯阳派的领头人金卓峰说了。

金卓峰听过后又与天武宗那边商议了下,很快就有了定案,两位领头这才带着弟子们进了遗迹。

遗迹内阴风阵阵,与外头的风和日丽俨然两个天地。

所有人都在遗迹内站定,大师兄雷秩恰好站在连音身边的位置,轻声对她说:“等会儿你跟紧了我走,遗迹不同外界,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你第一次来,切记小心。”

连音看他一眼,谢了他的提醒,对他要求她跟着他走的话,也没有拒绝。虽不是第一次探遗迹,但雷秩的话也没错,是要小心。

雷秩对连音没有拒绝,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

队伍全进来后,两位领头人各自交代弟子们注意安全,随即便让两派的副手们领着往不同方向走。

至于两位领头人,则留在原地,约定了时间等两队弟子回来。

探查遗迹说穿了,其实也是给弟子们提供的试炼机会。

毕竟修炼的再高阶,没有实战经验都是白搭。

两队给得时间都是六个时辰,也就是一天时间,不论前进速度快或慢,一路上是顺利或坎坷,到时间就要返回遗迹门口,以免出差错。

雷秩带队经验丰富,各种各样的遗迹也见过不少,虽然这是一座元婴修为的遗迹,不过雷秩应付起来还算正常。

一路上有触动了保护遗迹的阵法,也引出了守护遗迹的妖化灵兽,但有雷秩在,大家也没出事,只有两名弟子在对付妖化灵兽时,被灵兽挥了两爪子,受了些伤。

原本连音也差点被灵兽所伤,不过关键时刻被雷秩护住了,这才免了受伤的命运。

接下来的一路上,也有遇到过几波守护遗迹的凶兽,不过有雷秩一夫当关,也没了多少危险。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雷秩带队回到遗迹门口。不多时,另一队也回来了,相比起纯阳派这一队的小小轻伤,天武宗的这一队就显得有些狼狈。

几个女弟子因为被男弟子们护住,没有受伤,可几个男弟子可就各个负伤。

天武宗的领头人看了眼自家的弟子们,不悦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真是不中用,看看人家,只伤了两个,以后可如何与纯阳派同比而语?

离开遗迹后,大家再次返回之前的客栈,准备在客栈休整一夜后,第二天再各回各家。

两边女弟子们都没什么伤,到了晚上又起了出去逛逛的心思。整天待在山门里清修,也不知道下回下山是什么时候,自然就忍不住多玩片刻。

女弟子们第一个邀的对象就是雷秩,他作为大师兄,又是修为最好的一个,自然是女弟子眼中的最佳逛街对象,紧接的就是陆七八,原因无他,就是好看。

雷秩向来不会拒绝,这趟也不例外,不过陆七八拒绝的干脆,他对逛街没兴趣,对陪着一群妹子逛街,更加没兴趣。

女弟子们劝不过他,只能叹气的接受。

雷秩则又一次来邀连音:“师妹,明天就回去了,下次出来不定什么时候,不如出去逛逛?”

连音一抬眼就看到了齐齐投来的视线,全是来自那些女弟子们,那些视线说不好其中都存着什么想法,她懒得多看多想,也很干脆的拒绝。

“谢谢大师兄,第一次探遗迹,有些不适应,我想休息一下,就不去逛了。”

雷秩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

一直等连音回了房间,这才在其他女弟子们的催促和簇拥下,离开了客栈。

连音回房,陆七八又跟着。

这趟关上门,陆七八说:“雷秩大师兄是真的很照顾你。”语气听不出是好还是坏。

连音瞟他一眼,不接话,自顾自的倒茶喝水。

陆七八走近:“按照这情形来看,指不定下回他都不舍得对你下重手,直接捧你做大师姐了。”这回脸上有揶揄的笑。

“做大师姐是主要目的吗?”连音反问他。

陆七八但笑不语。

连音忽然变了脸色,生硬的说:“我说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陆七八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翻脸,这下也不笑了。

连音继续说:“再阴阳怪气的拿大师兄和我说话,你看我还理不理你!”本来想说看她还做不做任务,但不做任务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只能临时改口。

陆七八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举手做投降状。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连音没再理他,盘腿坐好,开始打坐修炼。

老僧入定后,对周遭的一切也不再多加关注,一直到第二天的来临。

天亮后,雷秩一个个叫醒师弟妹们,等人到齐后,别过了天武宗众人后返回纯阳派。

从落脚的小镇,行走一日夜就回到了风雪飘摇的纯阳山门。

由花红柳绿处重返万物萧条的雪巅,最不舍的就属两位女弟子,进了山门后一路叹气。

师叔金卓峰散了众人,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由他去向掌门汇报本次外出的情况。

弟子们向金卓峰行过礼,这才四下而散。都是不同的宗门弟子,住处自然也相去甚远。

净清一脉在东,连音和陆七八往东,同路的只有个大师兄雷秩。

走了半程路,雷秩突然出声让连音留步,说有话与她私说,

连音下意识去看陆七八,陆七八先看她,再看雷秩,很识趣的先行了一步。

等陆七八走出老远,雷秩这才走近连音,一手自怀里取了样小玩意递到连音面前,说:“难得下趟山,师妹没有逛逛实在可惜,镇上小玩意众多,我特地选了样,希望师妹喜欢。”

东西不特别,是只彩羽的鸟儿,木头雕刻的,大小不过掌心一点。不过胜在颜色艳丽,像极了春天的姹紫嫣红。

连音望着那只木雕的小鸟,抿了抿唇。

542. 进阶:大师姐(九)

雷秩一脸期待,嘴角眼角都带着点点笑意。

连音抿了抿唇后,神情认真的问他:“大师兄,这小玩意儿,其他师姐妹有吗?”

雷秩不确定她这么问,是希望他回答有或是没有。

想了一下后,雷秩选择了后者:“这是特地为你买的。”

雷秩期望着能从她面上瞧出高兴,或是羞怯一类的情绪,然而连音却在听到他的答案后点了点头,一脸义正言辞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收,以免引起其他人的误会。不过多谢大师兄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此番来去,大师兄一定也累的很,我就不多与大师兄叙话了。”拱手一揖,连音转身就走。

那背影不说决绝,可当真是半点情绪都不含的洒脱。

雷秩在后看着,慢慢的合上手掌,将那鸟儿攥紧在手心里,眉中阴晴不定。

她回到弟子厢房,陆七八也才刚到,见她回来这么快,一脸好奇。不过想到连音不喜欢和雷秩一同提起,他也就没多话,只以眼神询问她情况。

连音也不隐藏,坦白的将雷秩拦她的原因告诉了陆七八。

陆七八听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不过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连音说完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该干嘛就干嘛。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绕不开勤加修炼,偶尔也会被派下山去做任务,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能被派下山,必定是与其他弟子一起,其中自然也会有雷秩的身影。

明明已经被连音明白的拒绝,但雷秩似乎根本没放心上,只要一同下山,他必定会将十二分的关心用在连音身上,几番下来,周遭的同门们俨然领悟了雷秩对她的不同,一时间对连音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不过女弟子们,总归是嫉妒大于羡慕的。好在连音从入门时就没有与人多接触,所以在面对女弟子们的嫉妒眼神时,她很是坦然。

反正和陆七八天天出双入对,也多的是人拿嫉妒的眼看她,这会儿根本不怕再多一个雷秩。

又一届的宗门比试到来,连音一路过关斩将,又杀到了与雷秩单挑比试的环节。

正式开始前,连音直接放言:“万望大师兄尽全力,也好让我知晓如今的差距。”

雷秩笑的一脸无奈。

比试开始,连音先攻而敬,一招一式都尽力而用。

雷秩却以防守为先,偶尔出个攻招,也并不十分尽力。

也是因为如此,在外人看来,两人倒是连连过招,打的难分难舍,有点儿势均力敌的感觉。

连音知道他没尽全力,心下也有气,不过并不一下子爆发出来,好好的控制着那团火苗,继续按照当下的节奏。

不知道两人过到了第几招,雷秩才慢慢的放开手脚。

两人目前的修为还有一大截的差距,雷秩想要赢下连音其实根本不难,只是他做足了戏,一直让着连音,到最后才止住连音,赢得了比试。

结束比试,连音抱剑向他一礼,疏淡有礼:“多谢师兄指教。”

雷秩正想要说上什么,连音已经转身而去,根本不给他机会。

走回到等着她的陆七八那边,连音很干脆道:“三年后的宗门比试,我不参加了。”

陆七八应了声好。

于是,三年后,连音果真没有参加宗门比试。

543. 进阶:大师姐(十)

修炼一途,都是越往上越显艰难。

不知不觉间,连音也到了结丹期大圆满,开始着手冲击结婴了。

之前的修炼手段对她来说,渐渐有了鸡肋的感觉。

她需要的是历练和机遇。

虽说偶尔会得到师门的安排,下山去做任务,可每次下山的队伍里都有雷秩随同,有这位大师兄在,连音根本别想有出手的机会,他事事都做在她之前,弄得连音每回都像是下山去打酱油的一样。

次数多了后,连音也当面同雷秩说过明白话,请他不要太过照顾她,可他每回都是嘴上答应,行动上还是想怎样就怎样。

连音存了些气,又没法发作,再一次结束任务回了山门后,她干脆同陆七八说:“我打算离开门内一段时间,去山下历练一番,等冲击完结婴再回来。”

陆七八没有多思虑,很干脆的说好。

连音想了下又说:“你就别跟我去了吧?留在山上好了。”

对于她的要求,陆七八自然要问为什么。

连音很坦白:“一想到我努力修炼,有一半成果要分给你,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可能会影响进展,所以,还是看不见你为好。”

所以,他是被她狠狠的嫌弃了?

陆七八苦笑,只能允了:“好,那我留在山上。”

连音点点头,终于满意。

第二天,连音就跟她师父禀明了下山的事情,她师父并不阻拦,结丹期后,许多弟子都会选择下山历练,连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不过同意归同意,做师父的对即将下山的徒弟,还是有许多话儿要交代。

一直以来连音都由陆七八辅导着,做师父的甚少出力,这回终于逮着机会表现一下,不但同连音说了许多注意事项,还毫不吝啬的给了连音一堆法宝,各种用途的都有。

连音接了东西,真挚的向她师父道谢,赶在第三天离开了纯阳派山门。

她走的这么匆促,其实也有点要避开雷秩的意思。

离开山门的连音随意捡了个方向,一路向南而去。

无论是修仙的世界,或是纯粹的古代世界,南方向来都是富庶之处,更别提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一带。

连音一路入了江南,此刻正好是四月莺啼的时节,处处皆芳菲。

踏足一座名为同镇的小镇时,时节正好,天空一碧如洗,底下竖着白墙黑瓦的古朴房屋,两岸河道绿水绕人家,许多乌篷船在河道中穿梭,船上装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吃的穿的样样俱全,只听得撑船人一路吆喝不断,更添得小镇热闹非凡。

连音喜欢这样的场景,驻足观赏了一阵,这才询问路人镇内的客栈,去往客栈投宿。

小镇人多,大半也并非是本镇人,因为地理位置好,三面都接壤着修仙正派的山门,是以许多修士会到小镇暂时落脚,连音入住的那间客栈,便是许多往来修士首选的落脚点。

才刚完成投宿的事宜,耳朵里便听到了用饭的客人们正议论着有关于妖魔的事情。

她忍不住动了动耳朵,听起了壁角。

544. 进阶:大师姐(十一)

连音听到的妖魔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妖修与魔修。

平时,这两种修行者并不会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但是总有特殊的时候。

比如说,妖修与魔修要联手了。

这则消息对于正统修仙门派来说,可是一则不妙的消息。

妖修也好,魔修也罢,一直为正统修仙派所仇视,与他们背离正道,修炼的法子多是狠辣歹毒脱不开干系。

而且他们素来讲究随心所欲,根本不管其他,与正派的修士们水火不容,是以也多有屠戮的事情发生。

如果真让他们联手,那正道中指不定又要掀起如何的大风浪。

是以几大威名远播的修仙门派正火急火燎的互通消息,该怎么阻止妖修与魔修间的联手。

连音听到此后,就没再继续听下去。

既然几大修仙门派已经在想对策了,那就不需要她来瞎操心。

投宿后,她又出了客栈,就着镇子里的热闹到处转转。

同镇是座水乡,河道四通八达,连音顺着河道信步走动,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最繁华的地段,渐渐到了小镇的边缘。

望着出镇的石板路,她又转个向,打算返回镇子中心,但刚一个转身,就见一道金光自一处房屋紧闭的窗户缝隙里射出,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黑芒,夹杂着丝丝邪魅紫气。

连音一愣,停下了步子,抬头望向先后两道光蹿出的房子。

竟然也是座客栈,而那间屋子恰是客栈二楼的房间。

这座客栈这么偏僻,倒是很适合打架什么的,连音这么想着,脚下一点,提着身子飞落在客栈一旁房屋的屋檐上。

她站立的地方恰好正对二楼那间房间,她闭上眼,沉淀下呼吸,想要感受下那间房间的情况。

但很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感应不出来。

不过这让她瞬间有了认知,房间里一定布下了结界,要不然就凭那道飞出的黑芒,也该引来镇子里的修士了。

连音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那道黑芒明显不是正道修仙者的,她就不得不好奇。

想什么便做什么,她很快飞身到二楼房间窗外,抬指戳破了窗户纸,还不等她拿眼去看,又一道黑芒趁着窗户纸上的窟窿眼蹿出来,幸好她警醒,连忙闪身避开,不然就要被黑芒刺中了。

不过有了这道黑芒后,她干脆也不偷偷摸摸看了,直接一掌拍上窗户,直接粗暴的将窗户拍碎。

房间里的人因为窗户忽然四碎而一愣,不过布了结界,五马分尸的窗户没有伤到里头的人。

连音就站在窗外,直直看着屋内打斗的两人。

一个紫衣黑发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淡色僧袍的小僧人。

紫衣黑发的女子率先回过神,双眼一眯,冲着对面的小僧人讥笑说:“还搬救兵?小秃驴,满口阿弥陀佛,也不过如此。”

被对方称做秃驴,年轻尚轻的小僧人也不生气,反而对紫衣女子双视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与佛有缘,不如放下屠刀,与我入佛门吧。我佛慈悲,必当渡女施主。”

“放屁!”紫衣女子柳眉倒竖。

连音看着当下情况,一时觉得自己不该拍碎窗户。

545. 进阶:大师姐(十二)

紫衣女子一看就是个坏脾气的,粗鲁的话一掷出,身子跟着蹿过去,手中一柄匕首划过小僧人的脖子。眼看匕首的锋刃已与皮肤触到,那小僧人偏偏有本事一仰头,有惊无险的躲过利刃。

脚跟往后退了一步,他露出淡淡的笑意,一道充斥着佛性的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这又是何必呢?明知伤不了我。”

这话任谁听了都像是挑衅,更何况与他已经缠斗多时的紫衣女子,更是气的要原地爆炸了一样。

两眼一眯,手中的匕首化成一道银芒,又冲向小僧人而去。

连音站在窗外看了几眼,来回之间已经确定,那紫衣女子的修为与自己一样,都是金丹后期,不过那僧人却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了。

跨了这么大的境界,那僧人要拿下紫衣女子根本不在话下,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要对紫衣女子下杀手的意思,处处都在手下留情,许多时候更是以防守为主。

确定了谁的胜算更大后,连音就没了再继续看下去的意思,预备离开。

可在这时,紫衣女子忽的改变了目标,冲着小僧人虚晃一招后,匕首的锋刃直奔连音方向。

紫衣裹着一身魔气黑影,快如离箭,一瞬间冲出室内的结界,向着连音袭来。

连音目光一凝,手中动作快过大脑指令,早已经拔剑出鞘,横挡在身前,同时足下一点,身子往后倒飞而去。

紫衣女子不打算让连音躲开,加快了速度,只一瞬间,便到了连音身前,手中的匕首也脱手而出,携着一道黑芒,直冲连音的命门。

连音立马捻了道御守口诀,同时为自己铺开一道防御的结界。

也是在同一时间里,一道浅色的身影瞬息间出现在连音身旁,手掌掌心轻轻往外一拨,原本冲向连音的匕首忽然转了个方向,刺向了虚空的一边。

连音看在眼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僧人,真厉害。

接下来,僧人就让连音见识了第二回厉害之处,他的袍袖一甩,就将原本要冲过来的紫衣女子甩了出去。

下一秒,紫衣女子狠狠砸到地上,当即喷了一口污血。

连音和僧人相继落地。

紫衣女子抬手捂住胸口,嘴角挂着血痕,双眼狠戾的瞪着僧人。

连音也跟着看向身边的僧人,双手一合,向他行了一个合十礼:“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那僧人转过身,边还礼,边温雅的淡淡笑道:“女施主不必客气,小僧担不起大师之称。是小僧连累女施主,自当要出手。”

说完,又看向另一边的紫衣女子,语气平淡的说:“这位女施主,你的对手是小僧,又何必连累无辜呢?”

回应他的只有紫衣女子的咬牙切齿。

那名僧人对紫衣女子的仇视并没有任何表情,依旧神色淡淡。

连音本就想走,虽然有了这么段小插曲,不过也没有让她产生继续留下来的念头,想了下,同那僧人道:“大师是元婴后期的大圆满修为,那位不过是金丹后期修为,实不是大师的对手。也是我之前没有探清情况贸然出手。既然大师对付她绰绰有余,我就不给大师添乱了。”

再行一个合十礼,连音不等僧人回复,转身就走。

546. 进阶:大师姐(十三)

连音走的干脆,等回到客栈,也将这插曲忘到脑后。

下榻的客栈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八卦集中地,诉说着近期内所有的大事小事和无稽之事。

连音一人坐了一桌,一边装模作样的吃饭,一边听了满满一耳朵的新鲜事。

期间,也有人想来拼桌,或者是见连音长的好看,想着趁机调戏一二,但全被连音挡了回去。

心思不纯又不懂伪装的人,往往修不到高修为,连音遇见的人恰恰就是修为比她低的,是以她暗里一泄自己的修为境界,识趣和不识趣的都跑了。

连音一直听到人群散完,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她如今的境界,早已辟谷,也无需睡眠。

漫漫长夜就用来打坐修炼了。

呼吸吐纳着,时间慢慢到了第二天的天亮。

白天,莺鸟啼叫,又到了八卦场开张的时候。

连音慢慢调息,结束一夜的打坐,丹田灵气盈满,可惜仍没有丝毫要满溢冲顶的感觉。

不过她也不急切,急也没用,一切就讲究个机缘。

她打点了下自己的仪容,下楼出去逛逛。

河道上船如梭织,叫卖吆喝,或是船头清歌,倒也让人心情涤荡。

连音站在河岸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回去听八卦直到夜里。

如此,连音在同镇盘桓了有三天之久。

而她预备再多留两天,两天后继续南下。

第四天的时候,她如常在河岸边看着河中的乌篷船当做风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阿弥陀佛”声。

连音转头,一眼认出着浅色僧服的年轻僧人,就是四天前遇见过的那位。

对方见了她,先一步行了礼:“女施主,别来无恙。”

“大师。”连音双手一合,没想到这么巧。

僧人踱步到她身旁,望向河中的景色,微微一笑:“女施主喜欢这份景色?”

连音想了下,反问他:“何谓喜欢?”

“女施主天天一早都来,站在这里看来往乌篷。小僧前两日无意间瞧见了。”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询问,而是见她一连三天都来,这才走了出来。

连音从他话里得到了些信息,他应该就住在这片河岸的附近。这河岸边倒是有几家客栈。

眼前,又有船夫摇着桨慢慢而过。

连音忽然道:“看船是舟,看舟又不是船,千帆过尽也不是客。”

僧人一愣,随即又笑了,这回是真乐了:“女施主果真与我佛有缘。”

连音也跟着抿唇一笑:“确实有缘吧。”

年轻僧人眼睛一亮:“那女施主可有与我佛结缘之意?”

连音噗嗤一笑:“我不出家。”

年轻僧人眼里泄出可惜来,不过也没有再就着这事说下。毕竟一见面就劝人家出家,也不好。

过了会儿,僧人道:“与女施主两番相见,既是有缘。小僧云无,不知女施主如何称呼?”

“连音。”

“阿弥陀佛,连施主。四日前因我之因,差一点连累连施主,后由我补上了果。没想,第二日偶见到连施主,方知道这果还没结完。”

“今日上前询问,又结一道因果。小僧与连施主有缘,回佛门后必当日夜诵上几卷经文,为这因结一个善果。”

有善因,结善果。

连音对这因果论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再听到云无说要给自己诵经,她没多想便道:“那就请大师多诵念几遍佛地经吧。”

云无咦了声,颇为意外,一般为人诵福祈祷,多以妙法莲华经为主,还不曾见人主动选经文,更没见过选择佛地经的。

心有所动,云无诵说:“又如虚空,虽遍诸色不相舍离,而不为色过所染污……”

连音接:“又如虚空,含容一切身语意业,而此虚空无有起作……”

“又如世界,是诸众生,顿起一切种种无量相识因缘……”

“又如世界,种种可玩园林池等之所庄严,甚可爱乐……”

一来一往几番后,云无不再接下去,望着连音的眼神充满了佛光:“连施主有此佛法,真的不考虑入我佛门吗?”

连音笑道:“我是纯阳派净清一脉弟子。”

“原来如此。”云无这下是真正遗憾,“原是纯阳派道友。”

纯阳派讲的是道,修的是仙,云无讲的是因果,修的是佛,虽在大道上有一些相似,但终究还是两个不同的派系。往人家门派挖墙角,这可不是什么善举,云无只能彻底歇了这心思。

沉默片刻,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云无主动向连音说起了和紫衣女子的后续之事,修佛的人最是心善,对方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修,他也没有彻底赶尽杀绝,只是重伤了对方后,又在对方身上下了几道禁锢,随后便放她离开了。

云无无奈的说:“小僧也知此举诸多不妥,但那位晋施主魔性太重,小僧没能力渡化她,只好这么做了。”

连音惊奇起来,这个云无真是个非典型性和尚。也太懂得适可而止了吧。还是第一回见一个和尚说自己没能力,所以不再坚持度人的。

云无似乎看出连音的想法,不禁莞尔一笑。

“小僧的佛法不精进,是以无法修得无上之佛法。”

连音觉得他真是谦虚的太过了,修佛与修道还是有所不同,也比修道更难上一步。他既然自称小僧,就说明他修行的年纪不大,年纪轻轻就比自己高了一个大境界,这样的人还叫没修得无上佛法,那自己岂不是只触到了一点皮毛?

不过她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就修炼一途来说,无上的顶层是哪儿?就拿地球和宇宙来说,地球不过也是瀚海中的一粟罢了,而宇宙又能称之为全部吗?未必!

心中一动,她隐隐觉出丹田里灵气有所波动,就像一瓶左右摇晃的水一样,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但又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

“连施主还差一点机缘。”云无的话在旁响起,他也看出了连音要冲击元婴,只是如今水已经在瓶口,就差最后一滴泉水。

547. 进阶:大师姐(十四)

连音稳下情绪,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向云无表示谢意:“多谢大师的指点。”

虽然还差最后一点机缘,但能到这种程度,也是得了云无的关系。

云无笑了:“看,连施主果真与我佛有缘,小僧只是恰好与连施主圆了一点因果。”

“还有,连施主不必称我‘大师’,小僧当不得。连施主唤小僧法号便可。”

连音落落大方的改口:“云无小师傅。”

既然他自称‘小僧’,连音干脆也在称呼里叫了个‘小’字。

云无一笑。

显然听出了连音话里的不怀好意,但他并不在意。

翻过称呼一事后,云无又说:“连施主虽然如今困在金丹后期大圆满,但想必突破之日不久,说起机缘,不知连施主晓得不晓得近日内的两桩大事情。”

连音第一反应是妖修魔修要联手的事情。

云无说:“这确实其中一桩,还有另一桩,各大门派欲联手对抗之。”

“哦,这个也听说了。”

云无淡淡笑说:“据小僧所知,同镇相连的三家仙门已经定了提议,不日要先去妖迹之所勘探,连施主不妨加入其中,指不定你的机缘就在那里。”

连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妖迹之所是妖修的领土,也是妖界与人间相连之地,去那里勘探当然免不了要动一场干戈。除魔卫道是纯阳派和各大修仙门派一同的宗旨,连音要是去那边走一趟,指不定还真能遇到机缘,得到突破。

有时候,杀戮也是修道的一种。

这一点上,佛修可就艰难多了,毕竟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忌杀生,忌生灵涂炭。所以,佛修比一般的道修更加难以攀登无上之道,但一旦登顶,佛修也比同境界的修士更加强大数倍。

连音很快就有了决定,她也要去妖迹之所。

再向云无道了谢后,两人就此别过,向不同的方向行。

云无之前不知连音是纯阳派的弟子,是因为她独自行走在外,并没有穿着门派的弟子服。这在背靠门派好乘凉的各大修仙弟子中不常见,一般弟子都以师门为荣,是以到哪儿都会穿着自家的门派弟子服。

她这么反其道而行,自然只让人觉得她不过是个修为高些的散修。

不过为了加入那三家仙门的队伍,一起前往妖迹之所,连音只能换回本门派的衣服,亮明了身份去仙门里做客。

勘探妖迹之所这种事本来就风险大,三家仙门对于派多少弟子,什么修为的弟子都处在举棋不定之中,这时候突然来个其他门派的人,修为又不低,说要一起去,不论哪个门派,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连音就这么顺利的进了妖迹勘察大队,随着三家仙门共八十多位弟子一同前往妖迹之所。

大部队中,除了三家仙门各派出领头的长老一位外,弟子中最高修为的便是金丹后期,最低修为的是筑基后期。

连音在这一队中显得尤为醒目,因是纯阳派的弟子,领头的三位长老不时也会关照她几句。连音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倒也与他们相处的不错。

这一去,连音在妖迹之所待了足有六个月之久。

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发生了也有数十回。

前往妖迹之所的仙家门派除了这最早一批的三家仙门之外,后来又陆续来了几家仙派,队伍整合又整合,倒也委实壮阔。

而在妖迹之所的地界里,连音他们果然发现了魔修活动的痕迹,看来妖修与魔修要联手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行走在妖迹之所的第六个月,连音终于迎来了她的机缘,修为冲顶,突破了金丹期,跨入了元婴期。

冲顶渡劫时,几家仙门的长老和高阶弟子们都帮忙护了劫阵,连音得他们的相助,顺顺利利的渡了劫。

来到妖迹之所后,时不时都有弟子冲击进阶,连音每每都出手相助,这回轮到她,其他人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丹田内的小小金丹演变成了个眉目精致的女娃儿,以长相来看,与连音一模一样。

成功渡完劫,同路的修士们都向连音道贺。

某位长老善心的对连音说:“元婴初期的元婴稚嫩,最需灵力巩固,小道友又刚渡劫,妖迹之所怕是不好多呆,不如还是趁早出去吧。”

连音知道对方是为她好,加之她本就是为了突破才来,如今既然完成要做的事情,确实是该离开,返回师门去了。

她谢过这位善心的长老,很快就告别了众人,离开妖迹之所返程纯阳派。

妖迹之所的地界之外,是驻守着各大仙门的边陲小镇,这里是妖界与人间最重要的一道防护,是以镇上修士济济,可说是比内陆还安全的地方。

连音计划在小镇上休息几天,稳固一下元婴后再回师门。

只是她还没顺利进入镇子,就在半道遇上了不速之客。

对方一身紫衣,黑发编成两条辫子分垂左右,艳丽的面容上,两条眉毛张扬的斜飞着。

不过一眼,双方都认出对面的人。

同镇有过一面之缘。

连音记得她是因为她这一身利落的紫衣。

而紫衣女子记得连音,则全是因为她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天生自带敌意,所以记得也牢的缘故。更何况她还因为连音吃过苦头,当然更不会忘记她了。

狭路相逢,气氛突然转变。

连音警惕的看着她。

“真是好巧。”紫衣飞扬的眉更加高扬,随着话音落下时,她手中徒然多了一柄银光匕首,一个甩掷,匕首尖刃向着连音飞来。

连音在匕首到来前已经往旁避开,她一动,对面的紫衣女子也跟着而动,像到紫色的影子一样欺近连音。

两人当即交上手。

连音如今虽已到元婴期,但一则是刚跨入元婴期,二则还没稳固,面对紫衣女子时,并没有多少优势。

反倒是紫衣女子招招狠戾,落手处皆是要往连音的要害上攻去,连音反而有些掣肘。

不知交手过多少回后,突然一道金光自远处飞斜而来,紫衣女子为避金光,生生的收招,连音却不停手,一道剑气随之而上,紫衣女子硬抗下,狼狈的后退了一段。

“阿弥陀佛。”宛如天籁的梵音自天空中降落,着浅色僧服的年轻僧人显在两人面前。

548. 进阶:大师姐(十五)

再见到云无,连音不由得松口气。

要是再没有援手,她真怕继续耗下去,自己会被未巩固的紊乱灵气弄的走火入魔。到时候,怕就是一个魔修和一个走火入魔的交手了。

相比起连音乐见云无的到来,紫衣女子显然很忌惮他的出现。

“你这秃驴!真是阴魂不散!”

口上咬牙切齿的骂了声,她也无心再恋战,一边警惕着云无,一边暗自后退。

云无却没给紫衣女子逃跑的机会,手腕翻动中,戴在腕间的串珠自有灵性一样从腕上脱出,离了云无的手腕后,穿着珠子的绳索尽断,颗颗珠子映着金光,从四面八方向紫衣女子飞去。

紫衣女子已然一脸惊骇,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转身就跑。

她的速度,可那些珠子的速度显然更快,她不过才走了几步,就见珠子粒粒扎入她的身体里。

紫衣女子惨叫一声,一个趴跌,狼狈的摔倒在地。

当所有珠子都没入她的身体里时,她差不多也被蹿成了血窟窿,只是那些珠子在进入她的身体后,并没有再从她身体里出来,反而像是扎根了一样。

连音看了一阵,既没见珠子再出来,也没见紫衣女子起身,这才同云无说话:“云无小师傅,你这是杀生了?”

云无看向连音,面上带起温雅的笑,向她行了个僧礼:“又见面了,连施主。”

“是,又见面了。”

云无笑道:“恭喜连施主,看来妖迹之所一行,果真有机缘。”

提到这个事,连音还要向他道谢。

云无并不接她的谢意:“这都是因果,连施主不必客气。”

既然这样说,连音也就没再客气下去。

视线望回那依旧趴躺在地上的紫衣女子,连音又问:“云无小师傅,你是杀了她?”

云无说:“小僧不杀生。”

“那你腕间那二十一颗珠子?”

云无笑的眉眼俱弯:“上回小僧暂时封了她的修为,若她顺其自然,一年半载后禁锢便也会慢慢消除。没想到她倒是顽固,生生自亏一小境界的修为,在两月内冲破了小僧的禁锢。这回小僧做的,仍是封她的修为。那二十一颗菩提珠,正好用来做封她修为的禁锢。”

只是这回的禁锢,怕是没有个几十年不得消退了。

除非她仍能有法子,再自毁一个境界的修为来冲破禁锢。

不过,若她真能对自己下这狠手,对云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到时紫衣女子的修为退步,至少也不必再担忧她为恶。

连音瞬间了然。

不过又觉得那名紫衣女子也是真狠,或者说,魔修便是有这样的狠厉的心。

知道了云无的做法,连音再看紫衣女子,转头不免道:“云无小师傅不杀生,不等于是第二回放虎归山?你封她一回修为,她势必记恨你一回,你封她两回,她怕是已与你此仇不共戴天,可你又不杀她,岂不是给了她向你寻仇的机会?冤冤相报何时了。”

云无听着,脸上满是笑意,他说:“这便是因果循环之理,不到最后,怕是永不会有结论。”

顿了下,又一脸无奈的说:“修佛不易,小僧的师父自小便教育小僧,不得犯杀戒,否则佛途难成。小僧也没很无奈啊。”

连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云无则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向着连音合十礼了一礼。

不过云无在想了想后说:“小僧是不能杀生的,不过连施主可以。若连施主觉得那魔修女子留不得,此刻也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的意思是,反正现在那女子爬不起来,连音一剑劈下去,完全没痛苦就能送人归西。

连音惊愕的看着云无,有点怀疑,刚才那轻飘飘的话真是从这个和尚口中说出来的?

这个云无和尚还真……与众不同。

云无看着连音的表情,好心情的一笑:“阿弥陀佛。”

连音笑着摇头,最后再看一眼那名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紫衣女子,说:“她一动不动,我也下不了手。罢了,反正她的仇人是你,将来报仇也不会来寻我。我还是向云无小师傅学一学,少造杀孽。”

云无一笑。

连音虽然说不杀那紫衣女子,但也并没有放任紫衣女子就那么倒在地上,在临走前,她也落井下石了一下。

云无问连音要去哪儿,连音告知他要去边陲小镇上,巩固下未稳的元婴。云无听后说与她通往,到时,说不得有他可以帮上忙的时候。

连音想想也好,就与他一同结伴去了边陲小镇。

路上,连音问云无怎么会刚巧出现在这里,云无解释说他本是四处游历,只是半道上又遇上了紫衣女子,彼时她已经冲破了禁锢,云无见她一路往妖迹之所行,也就不动声色的跟在了身后,以防那紫衣女子又伤人,没想到紫衣女子一路上都在赶路,结果遇到连音时,她却动手了。

于是云无也就顺其自然的出手。

连音听过后,只能说这真是太不凑巧了。

两人闲说了一路后,终于抵达了修士济济的边陲小镇。

在小镇上投宿后,连音抓紧时间稳固元婴修为,云无则住在她隔壁,为她护持把守。

连音这一巩固,就花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等到元婴稳固后,云无头一个向她道谢,同时也向她辞行,他出门在外甚久,也该回师门中去了。

连音也要返回师门,既然都要走,正好又能同行一段。

云无的师门在归元寺,地处东南交界处,而纯阳派在西边,两人搭伴不多时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离别前,云无特意赠了连音佛珠一颗,算作饯别礼。

佛珠经过佛修的加持,一般修士带在身上具有涤荡浊气,令人心神平静之效。

送给连音来用,倒也是真合适,也不算太贵重。

连音坦然的接了他的礼物,作为回礼,她则赠了他一瓶玉露丹药。这种丹药是纯阳派的特产,效用嘛,也是令人心清神明。也是不贵重的物品。

云无也收的很放心、很开心。

两人就此别过后,各回了门派。

549. 进阶:大师姐(十六)

连音到达纯阳派山门时,纯阳派正飞着鹅毛大雪。

天地万物似乎都被囊入白雪之中,就连守山门的弟子,都快被雪盖成一个小雪人。

今天守山门的弟子恰好是认得连音的,见连音回来,还与她攀谈了几句,询问她外间天地可否逍遥,连音答了几句后,对方也就放了行。

等连音入了山门后,守门的弟子也不忘向门内传讯,表明静清一脉弟子连音,外出历练归来。

连音脚步慢慢的顺着山门的台阶,拾阶而上,行在风雪中,就像在走一道登天的云梯。

纯阳派山门的长阶共有九百九十九阶,走完后跨过的第一道门就叫天子门。

此时此刻,站在天子门外等候她的,就是陆七八。

他穿着一身白底黑边的弟子服,宽袍大袖,腰间束腰与滚边一色,腰中央还绣着阴阳太极图,同是黑白两色,于细节处取胜,与弟子服色相互承应。

这就是两人之前都肖想的,结婴后的弟子服。

连音走到最后几步,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他。心下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他也结婴了。

陆七八撑着一把油纸伞,脸带着笑意,等连音走完最后一步台,将伞撑到她头顶,笑着说:“一去大半载,终于回来了。”

连音站在伞下,抬手拂落肩上的落雪,视线不离他的穿着,应着声说:“一去大半载时间,我在外头劳心劳力,你在家里坐享其成。总觉得我俩的性别该转换一下。”

陆七八嘴角的笑意扩大,顺其自然的接话:“不是早说过,我只负责貌美如花吗?”

连音确实记得他说过这话,于是还真不好再说他什么。

“这衣服真好看。”

陆七八笑:“你也能穿了,回来去禀了师父,也能换新衣了。”

连音点点头:“那走吧,别耽搁我去见师父。”

陆七八望着她无言:其实是别耽搁她去领取新弟子服吧。

修士不畏寒,更不在意漫天的风雪,但陆七八还是一路为她撑着伞,陪着她慢慢走回静清一脉的地盘。

一路上,有不少穿着蓝底白边的弟子路过,许多弟子同陆七八拱手做礼,但对连音就好奇大于恭敬了。

陆七八解释说:“大半是今年刚收的新弟子,你正好下手了,他们不认得你。”

连音应了声,并不在意。

纯阳派上下无人不识陆七八,连音同他一直焦不离孟,自然也混的脸熟,但刚才几名弟子见她时,眼里只有好奇和疑惑,并没有其他,她就知道应当都是才入门的。

连音他们的师父,也早已经得知连音回来的消息,如今见了她,知道她也已经修炼至元婴境界,很是满意的点头,但同时也不忘言语上再教导她一番“诛邪卫道”的话语后,才放她回去休息。

她回到自己的弟子厢房时,陆七八已经在厢房里等她。

之前一路上两人没怎么交谈,如今同处一屋,总算是到了说话的时间。

陆七八一张口,就告诉了她一则意味不明的消息:“我们的大师兄去妖迹之所历练了,据闻,有弟子在妖迹之所见了你的踪迹。”

连音神色平淡:“我之前确实是在妖迹之所,不过大师兄也去了吗?我没见过他,应该是错过了。”

陆七八倒了两杯玉露茶,一杯推到她面前,一杯自捧了用:“要说这位大师兄,还真是挺用心。我又据闻,你一离开山门,他也准备动身离开,似乎是要去找你。”

“幸好,掌门有事托他办,他才没有成行。等他忙完掌门的事后,便让外出的弟子留意你的行踪。”

连音淡定的饮茶。

陆七八又絮叨了几句,而后才问她:“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连音反问他:“我该要什么反应?”

陆七八耸耸肩:“我以为你出去大半载,会有什么改变,看来和出去前也没什么不同。”

这一点连音可不赞同:“怎么没有不同?我修为高了呀,你这个吃白食的都突破至元婴了,怎能说没什么不同?”

得,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她会一直记挂着修为的事情了。

陆七八很懂得见风使舵,立马打住这个话题,改问起她这大半载时间的所见所闻。

连音简单的说了说各处的风土人情和所见所闻,她这一路并没有走过太多地方,也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能说的也有限,唯一值得多说两句的,也就只有妖迹之所了。

她不多时就将外间的半载时光说完了。

不过陆七八听完后没再问什么,改而像她说了说门内这大半载的一点变化,这久别重逢也就算演完了。

第二天,连音终于更新换代了她的弟子服,穿上了那一身黑白两色的弟子服。

纯阳派年轻的一辈中,到达元婴修为的弟子用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如今再添连音一人,哪怕宗门比试没到,她没在宗门比试上显露身手,也已经是凌驾许多弟子之上,在静清一脉中更是有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势头。

不过这并不是连音的终点,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还一个都没完成,于是回了门派的三天后,她便特地禀了师父,要在坐忘峰顶闭关。

其他仙家门派闭关修炼皆是在洞府内,而纯阳派不同与其他门派,弟子们的闭关都在山门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闭关的人自寻一处,就地一坐便可。

因为纯阳派终年冰雪不化,加之时不时风雪飘扬,是以闭关的弟子们大多会被雪埋成一团,不知道的路过,看着东一座、西一座的,还以为是纯阳派的弟子堆的雪人呢。

连音的闭关很快得到了通过,闭关前,连音不忘知会陆七八,如有大事发生,他都可以直接唤她。

至于怎样的情况才算是大事,她却没有和陆七八明说。

陆七八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判断,大约她的大事指的是师门遭灾的时候吧。

连音不知道陆七八的想法,交代完事情后她就直接上了坐忘峰,直接捡了平摊的一处,盘腿一坐便入了定。

550. 进阶:大师姐(十七)

连音这一闭关,等同于和外界隔绝开了,全然不知外面世界的瞬息变化。

魔修欲与妖修联手的事情,因为正道仙门处理的很及时,两方终是没有达成原定的盟约。

随即正道仙门又半途横插一脚,先一步与妖修们达成了一些不可公之于众的约定,两方暂时握手言和,停止了干戈。

这事一成,魔修那一方的形势瞬时尴尬了起来。

本来嘛,天下三分,三足鼎立,也算是互相间的制衡作用。

可如今正道仙门与妖修签订了约定,三分局势隐隐有了打破的情势。

被两边人屏除在外的魔修,不仅生出危机感,还恼怒不已。

既恨妖修不讲信用,又恨正道仙门之人自诩君子正道,结果也行小人之事。

在短暂的心有不甘后,魔修们终于蠢蠢欲动,似乎打算向正道仙门进行报复,叫所谓的正道们瞧瞧,哪怕没有妖修的协助,魔修照样能搅乱这天下风云。

魔修与正道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大事,不过这样的大事正因为太大了,反而与连音没有太大的关系。陆七八不可能打扰她闭关,只为说这个事情。

不过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桩事。

纯阳派的大师兄雷秩,在前往妖迹之所后,杳无音讯两年有余之后,忽然又传了讯回师门。

当初雷秩得知连音在妖迹之所后,他赶忙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后脚也跟着追去了妖迹之所,却不想他前脚刚到妖迹之所,连音已然回到了纯阳派,两人又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这一去后,有两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也不见人返回师门。

雷秩的修为是纯阳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更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任掌门的人选。是以掌门平时多倚重他,许多的事务都要交给他去做。

他迟迟不回来,许多事情就没人做了。

一开始时,掌门派人传讯至妖迹之所,让他速速回门内,然而据驻守在妖迹之所的弟子回禀,早不见雷秩的踪影,他们还当雷秩早返回门内。

这之后,纯阳派又联络过其他几处的驻守弟子,但都得到没见过雷秩的回讯。

师门内这才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纯阳派早在弟子入门时,为所有在册弟子点了盏本命灯,代表雷秩的那盏灯常亮着,也就代表他活的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危险。

而找不到人的原因,更倾向于雷秩可能要突破了,所以寻了无人之境冲顶高阶。

如此之下,掌门也没费事去掐算雷秩到底在哪里,只是吩咐下去,在外弟子如见到雷秩的,让他接讯后返回师门。

没想这一等就等了两年多。

两年多后,纯阳派才再次得到雷秩的消息,但并不是其他弟子传来的消息,而是他自己传回消息。

消息不多,只说这两年自己遭遇了一番奇遇,耗时许久才重新归来,近日内就启程返回师门,只是这趟并不是一人回来,将带着他的妻子一起回来。

妻子?!得到消息的纯阳派上下都为之一愣。

551. 进阶:大师姐(十八)

纯阳派虽是清修门派,但并不阻止门下弟子结缘成婚,雷秩自然也是能成婚的。

只是他这婚事来的实在突然,再者门内上下都看的出来,雷秩当初可分明是对静清一脉连音有意思的,这出去两年就移情别恋了?

一时间,山门中的弟子都对雷秩的妻子报以好奇,不知道对方是哪方神圣,竟能得到雷秩的心。

除此之外,另一半人则窃窃私语雷秩和连音之间的无疾而终。

在众人翘首以待雷秩返程山门时,陆七八左思右想后,去了坐忘峰上,将雷秩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连音听。

“消息上说,大师兄不日便会回来,内门弟子如今都在谈说你和大师兄,你如今也在山门内,可想过等人回来后,去见见那对新人?”

顿了下,他又说:“许多人都在等着看你的态度呢。特别是咱们这一脉的师兄弟们,但凡你要看不惯那位大嫂嫂,他们可都愿意替你出头,为你解气呢。”

峰顶,盘腿而坐的连音早被白雪覆盖,看起来就跟座真的雪娃娃没差别。

陆七八伸手搁在雪娃娃的头顶上,雪的凉意顷刻间往他手心里钻,只是对他丝毫造不成伤害。

他站了会儿,又自言自语般的开口说:“雷秩这事确实做的不妥当,当初表现的满师门都知道,如今在外不过两载就有了新欢。有便也罢了,也不先一步告知你一声,让你处理一下。如今直接放言要带人回来,岂不是纯心闹些事出来。”

天地一片肃静,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不过他半点也不觉得无聊,一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了一番。

等他终于自言自语过瘾,叠满云层的山巅又开始飘起了雪。

不一会儿又跟着起风,风与雪一道,又将山巅的雪娃娃覆盖了一层。

连带着,也将陆七八覆盖了一层薄雪。

陆七八好耐心的在山巅一站就是一个日夜,一日夜后见连音打坐的那团小雪人纹丝不动,这才像是知道了她的答案一般,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山巅。

七日后,雷秩携带娇妻回到了纯阳派。

守山弟子见了雷秩激动不已,立马向山门内传递了讯息,得到了放行的指令后,立马请雷秩入山中。

等雷秩夫妻两人入山时,早有闻讯赶来的弟子们聚在必经之路上,只为先睹大嫂嫂的芳容。

在一睹过了雷秩的妻子后,许多子弟似乎有点儿明白,他们的大师兄怎会为之倾倒。

这位嫂嫂确实好看的不得了。

当然,也有知道往事的弟子忍不住拿来与连音比较,这比较之后,又有点琢磨不定。嫂嫂和连音师妹,完全是不同的类型,还真不好说哪个更好。

不过如今的雷秩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娇妻,又觉得,这应该就是分出胜负的答案。

雷秩与娇妻回了山门后,先去见了掌门,向掌门详细交代了两年多的去向,这一交代就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随后才携着娇妻去往自己的住处。

许多交好的师弟师妹们早已经候在他的住处,只为了好好见一见嫂嫂。

而坐忘峰顶上,陆七八又来了。

陆七八这回絮絮叨叨一番之后,代表是连音的那座雪娃娃忽然有了动静。

厚厚的白雪堆慢慢化成了流水,从连音头顶处划开,四面八方流下,等到雪水流尽后,连音才张开眼睛,淡淡看了眼陆七八:“你见过大师兄的妻子了吗?长什么模样?”

552. 进阶:大师姐(十九)

陆七八没有立时回答连音,先揶揄道:“还以为你仍旧不闻不问,没想还是有好奇地方。”

连音心说,他都反复来说两回了,不就是故意想看她的态度吗?

再者,听了他说的那些,突然让她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所以她才会如他所愿。

连音不想和他话家常,又问了遍:“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人了?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陆七八见她真好奇,不再多话,按着记忆里的样子,大致描述了番。

连音听着,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

片刻后,连音才对陆七八说:“听你描述的,完全想象不出真人模样。要不然,你去找人描摹副画过来给我看看吧。”

“什么?”陆七八一愣。

这要求真是……

“快去呀!”

陆七八:“……”

僵持了一小会儿,陆七八转身离去。

但走没几步又停下来,转头问她:“你还打坐?都出关了,干脆一起下去见见?”

连音闭上眼道:“我还没打算出关。你得了画后,再来找我吧。”

陆七八:“……”弄的这般神秘。

姑娘家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吧。

陆七八弯着嘴角一笑,往峰下走。

半日后,陆七八重回坐忘峰巅,走到连音面前时,她的发上、眉梢和眼睫上已经覆了些雪花,盘着腿,姿势实打实的端正。

他清声咳嗽了一声,连音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视线瞥向他时,自然而然落在他手中握住的画纸。

陆七八递了过去。

连音接过,就势展开看了看。

画上的画像很是简单,但寥寥数笔却将女子面目勾勒的栩栩如生,连音看着,又陷入了沉默里。

陆七八见她半晌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也跟着盘腿而坐,正好与她并坐成一排。

坐了一会儿,直到风雪又起,连音才将画纸叠起来,交还给他时,又问他:“是不是快要到宗门比试的日子了?”

“是啊。”

“哦,记得替我报名。”

“……”

连音听不到陆七八出声,又主动睇出个眼神。

陆七八这才嗯了声:“知道了。”

得到了应声,连音这才继续,指了指那副小画说:“这幅小画,你替我送去归元寺,交给一个叫云无的和尚手上。再托句话给他,纯阳派宗门比试,我请他来纯阳派做客。”

陆七八眉一挑:“云无,和尚?”

“外出历练时结识的,佛修。”

陆七八嘴角带起一缕似笑似非的微表情。

听完连音的交代,他又等了等,见她没再拿话交代,他这才站起身,伸手拂了拂衣摆沾上的细雪:“就这些话了?还需要交代其他的吗?”

连音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刚说完,又补充一句:“快点儿送去,别耽搁时间。”

“你放心。”

“还有。”连音又开口。

陆七八刚要动,又生生的定住步子,没好气的看着她,示意她要说什么,干脆一次性说完吧。

连音笑了下,语气带上轻快:“宗门比试前一天再来喊我,这之前就别来了。”

陆七八动了下嘴唇:“那就要看哪个先到了。”是和尚先到,还是宗门比试先到。

553. 进阶:大师姐(二十)

陆七八等到连音复又阖上眼,老僧入定后才离开,去忙她交给出来的事情。

归元寺的云无和尚,佛修?

他一路往回走,一路琢磨着,等将连音的事情交代出去后,才又寻了时常外出山门的弟子,询问云无这人。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晓,原来这位叫云无的和尚很是名声在外。

云无是归元寺主持的亲传弟子,佛法精湛,在归元寺的地位,等同于雷秩在纯阳派的地位。也不对,雷秩还比不上那位。

而且那位是佛修。

佛修可是真真正正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

了解过一番后,陆七八忍不住屈着手指,轻轻地叩了叩自己额头,喃喃着说:“希望是草木皆兵,虚惊一场。”

……

雷秩回山门后,每天去他住处的师兄弟不少,大多都是奔着那位嫂嫂去的。

那位嫂嫂待人接物很是亲和,也善谈,师兄弟们在山里待久了,性子方面单纯的多,去个几次就与嫂嫂交好,将她当做了自家人。

陆七八也去了。

他去的那回,雷秩是这么介绍他的:“鸢儿,这位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与连师妹形影不离的陆师弟。”

雷秩那位妻子的名字叫紫鸢。

紫鸢看了陆七八一眼,面上羞涩的一红,不好意思再看第二眼,回头对雷秩说:“果真是好看的紧的玉人模样。”

雷秩淡淡一笑。

陆七八也跟着微微一笑,话对雷秩说:“大师兄还对嫂子提起我呢?”

紫鸢抢答:“是呀。阿秩时常提陆师弟,还有……连师妹的。”

说到连音,雷秩有点小小的尴尬,轻咳了声说:“陆师弟,听闻连师妹早就返回师门,随后一心闭关。不知她何时出关?”

陆七八听出他话里意思,是打算要给连音介绍这位紫鸢嫂嫂。

他笑了笑道:“快了。宗门比试时会出关。”

雷秩既觉得太快了,又觉得这样也好。

如今距离宗门的比试,还有两个多月时间。

紫鸢在旁横插一句:“那就快能见到连师妹了?”语气里听不出是期待,还是不期待。

雷秩应了她一声。

陆七八则是但笑不语。

再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告辞离去,离开前,目光又将紫鸢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噙着一点笑意离开。

……

纯阳派上下皆知雷秩的妻子紫鸢是凡人,半点修为也无。

雷秩如今带人回来,自然是存了领她走上修炼一途的心思。

凡人要修炼不易,更何况紫鸢已经成人,修炼自然更比不得从孩童起就修炼的弟子,所以他想让他师父,帮他一把。

他愿意将自身修为,渡一些给紫鸢,随后再领她登入修仙一途。

雷秩的这番请求,是私下悄悄说给他师父听的,但不知何故,陆七八也得到了。

于是他转头就去说给了连音听。

连音听后,不禁欣慰的表扬他:“陆七八,你终于找正你的路了。”

陆七八:“……”所以他正确的道路就是给她当探子?兼职打小报告?

连音说:“拖住他们,要渡修为也等到宗门比试后再渡。”

陆七八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连音更加欣慰:“你终于不是吃白食的了。”

陆七八不满:“你闭关到底是练修为,还是练口才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相声去了。”

连音淡定的说:“我从没没学过相声。”

顿了下,换了话问他:“归元寺那边可把消息递过去了?”

“递了。当天就递了。”

“哦,那就好。”她点点头,很快又补话:“等那位云无和尚来了,你先请他来见我。”

陆七八没应,而是说:“按规矩,该先去见掌门的。那位云无和尚,是归元寺的圣僧,地位不同。”

连音不解陆七八何必强调云无的身份,只是坚持:“我知道你能办到,先请他来见我吧。”

陆七八沉默了下,随后才应下。

……

与连音说完话后回去,陆七八就按照连音的意思,再发挥自己的口才,让掌门将渡修为一事暂压,等宗门比试后再提。

雷秩听后,也顺从了自家师父的意思。

渡修为一事暂且搁置,不过没两天,雷秩又来提收紫鸢入门的事情。

纯阳派的修炼心法自来是只有本门弟子方可修习,修为可以暂且不渡,但他希望紫鸢可以早踏修途。

对于这件事,掌门没有异议。

紫鸢便在几日后拜入了虚清一脉,正式成了师门中的小师妹,却又是众弟子口中的师嫂。

宗门比试即将举办前的半个月,归元寺忽然递帖造访,说是来一观纯阳宗门比试。

这一趟,来了五六个和尚。

因为帖子是和尚们直接在山门前递的,纯阳上下根本没有准备,掌门只得速速派人去山门前迎人。

派去迎人的,恰是雷秩。

雷秩行走四野,一到山门就认出为首的是归元寺的云无和尚。

对这名和尚,他敬仰已久,也曾遥望过几眼,却不曾想过对方会来纯阳派做客。

年轻的僧人一袭浅色僧服,如今站于山门口,意外的应景。

眉目中皆是淡色离离,像极了西天的佛。

云无一见雷秩即行了一个僧礼,口诵:“阿弥陀佛。”

“云无大师。”雷秩还礼,“在下纯阳派雷秩,特奉掌门之命迎归元寺诸位师父。”

“雷施主客气。”云无浅浅一句。

雷秩将他们请入山门,领向掌门所在的云霄大殿。

走到半途时,陆七八忽然自一旁岔道走出:“敢问哪位是云无师父?”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云无向他合十一礼:“小僧便是。”

陆七八一笑:“请云无师父一叙。”

云无还没说话,雷秩皱眉道:“陆师弟,别胡闹。归元寺几位师父要去见掌门。”

陆七八笑眯眯的道:“掌门又不会跑。”随即又摸了摸鼻子:“再说,我也是奉命行事。”

雷秩想问他奉谁的命,云无却道:“那小僧便先叙旧吧。”

雷秩:“……”大师,我师弟一贯没规矩,你怎么也不讲规矩呢?

554. 进阶:大师姐(完)【4k6】

云无和陆七八一块儿离开,雷秩无奈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先带其他人去见掌门,还是留在原处等云无汇合再一同前往。

他是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云无和尚,会是个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就云无这样的,是怎么当上圣僧的。

郁闷了会儿,雷秩无奈的看向其他和尚。那几个和尚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善解人意的说:“雷施主不必介怀,云无师叔确实就是这般性子。我们在此等师叔回来便可。”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雷秩只能主随客便。

再说云无和陆七八,两人一句无话上了坐忘峰巅,山巅上本该闭关打坐的人早已出关,正站在雪里,像尊玉雕一样。

等两人近前,连音先开口:“云无小师父。”

云无笑了,眉目尽舒:“阿弥陀佛,连施主,别来无恙。”

“无恙。”

陆七八见两人高高兴兴的打招呼,忍不住悄然翻了个白眼。

“我托人给你递的小像,你看过了?”

“看过了。便是连施主不请,小僧也要来的。”

连音嘴角含了点无奈的笑:“当初是你伤的人,如今这人却要来祸害我师门,这算是什么道理。柿子挑软的捏呢!”

云无跟着笑起来,笑里带着点歉然:“或许是因为小僧师门不收女弟子的缘故。”

“那还搭上了我师门的一个大师兄了呢。”连音又说。

云无沉吟了下:“因果循环,因果循环。连施主也无需多担忧,小僧此趟来,一定会了却这业果。还连施主师门一个清净。”

“那就有劳云无小师父了。”

“阿弥陀佛。”

两人说完要说的,没再逗留在山巅上。

连音也干脆宣布出关,亲自将云无送回原处。

雷秩他们果然还在原处等候着,见云无重又出现,雷秩悄然松口气,但在见到云无身边的连音时,他又是一愣。

这个连师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本以为再见不会太难,可这会儿乍然再见才惊觉,似乎还没有做好再见的准备。

“大师兄。”连音神色如常的唤着他,仿佛还是以往的模样。

雷秩这才回神,回了声“连师妹”。

“耽搁大师兄的事了。”

耽搁?她说的是云无和尚吗?

正这么想着,云无对连音道了句:“那小僧先去拜会掌门,稍后再来寻连施主论佛法。”

连音说:“恭候大驾。”

他们俩,很熟?

雷秩一言难尽的看了连音一眼,先领着云无一行人去见掌门。

等人走远,连音往自己的住处走。

走了一段路问身边陆七八:“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你是早知道,还是早知道?”

陆七八与她并肩而行:“我是早猜到了。又要画像,又要特意送出去,还能猜不到吗?”

连音闻言点头:“也是。”

纯阳派难得来客,客人又是归元寺的圣僧,山门弟子俱对这位圣僧存了莫大的好奇心。

每天路过客院的频率,以及偷偷摸摸张望的热情,就和当初去大师兄那里拜访大师嫂一样。

就连刚出关的连音也不例外,一天必去一回,一回起码得耗时两三个时辰。

相较起来,原本热衷于四处走动,与各大弟子交好的大师嫂反而没来搀和,像极了一名大家闺秀,连院子门都不踏出了。

……

客院里。

连音与云无面对面而坐,旁边正煮着茶,火候到了,茶壶盖子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欢快的跳动着。

云无看了眼,徒手将茶壶提起来,半点不畏惧茶壶把手上传出的热度,先为连音添了盏热茶,再轮到自己。

做完以上这些后,他半含抱怨的苦恼道:“小僧来了已有五日,贵派的弟子也几乎见了个全面,只是始终没见到正主,小僧是不是该亲自过去求见一面?”

连音捧着热茶,闻言露出一点笑意:“据说那位本来极爱走动,与各处师兄弟们都交好,没想到得问云无小师父来了,突然矜持起来。我倒是和云无小师父一样,出关至今,还不曾见过人。”

“那连施主和小僧一起去拜会拜会?”就势说完后,云无沉默了一下,又改口道:“还是等贵派宗门比试之后再去拜会?小僧对贵派的宗门比试慕名已久,也实是想见识见识。若是因这事扰了宗门比试,那可就罪过了。”

连音颔首笑道:“原本没有云无小师父在,我唯恐夜长梦多,是不敢等过宗门比试的,但如今有云无小师父在,我倒是安心不少,那就等到宗门比试那天吧。”

“阿弥陀佛,幸甚至哉。”云无语气欢快。

两人相对笑笑,闲适的饮茶。

至于某间院子里,有人正焦虑的想着各种对应之策,外人不知,喝茶的人也不管。

茶饮过半后。

连音想到了什么,又问云无和尚:“小师父那二十一颗佛珠,应当还没消去吧?”

云无胸有成竹:“连施主大可放心,若是消去了,她岂能在贵派逍遥这么久。”

连音点点头,是她多虑了。

曾经云无将二十一颗佛珠嵌进某个人体内,将其修为全封,使其成了一个凡人,按照云无当年说的,那佛珠非几十年不能会消去,而想要去掉那二十一颗封禁修为的珠子,最简单的就是他本人出手。

佛珠取出,修为悉数回归,到时候就好说许多,不怕别人不信。

连音没了话,云无却皱了皱眉,问她:“连施主那位大师兄,届时可会因为于心不忍,进而帮衬内人?”

“放心。我会先一步阻止。”

如此,两人都安心了。

……

宗门比试在绝大多数人的期待中,如期而至。

今次的宗门比试,因为有座上客来旁观的缘故,造势场面比以往都大。

纯阳掌门与归元寺的云无和尚同坐一处,视野极佳,饱览演武台的一举一动。

连音已经有几回没参加过宗门比试,如今重新出山,静清一脉的弟子们最为热烈,但凡她出场比试,必定声势浩大的给她加油。

这一举动让许多后来入门的年轻弟子们很是意外:“这位连师姐,很有名吗?这么受师兄师姐们的厚爱?”

身旁的同门师兄扫了眼说话的人,深沉的道了句:“你入门晚,以后就懂了。”

可是小师弟不愿等以后:“连师姐好看是挺好看的,只是人看来有点高冷,还不如大师嫂惹人亲近呢。”

“咳!”同门师兄咳嗽了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以后这话不许说。”

“这是为啥?”小师弟更不懂。

“你入门晚,以后就知道了!”师兄仍是这么一句话。

小师弟更加云里雾里,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提,小师弟郁闷了下,随即好奇着道:“奇怪,怎的不见大师嫂?她不来给大师兄助阵吗?”

对于这事,不但小师弟不清楚,便是同门师兄也觉得奇怪。

大师兄和大师嫂鹣鲽情深,大师嫂怎么会错过不来呢?

陆七八从说话的两人身边经过,慢悠悠的抛下一句:“别急,会来的。”

宗门比试这么重要的日子,但凡纯阳派弟子皆会到场,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一个重要的大师嫂。

那位深受师弟们爱戴的大师嫂本是告病,不会出席宗门比试,只是偏偏有热心肠的师弟师妹,打着为大师兄着想的名号,几顾小院,愣是将大师嫂不情不愿的请出院来给大师兄助阵。

来的时候倒很凑巧,正是宗门比试的最后一场。

连音对阵雷秩。

这两人在宗门比试中对阵也不是头次,但还是很吸引人。

大师嫂紫鸢身边就挤了不少人,专门为她讲解两人的比试。

紫鸢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露出几抹笑,目光偶尔看眼演武台上的连音,偶尔往掌门所在的位置看上一眼,心里只期望着比试趁早结束。

演武台上,连音抱剑向雷秩行了个礼。

“师兄,不必手下留情。”

雷秩颔首一笑:“自然。”

连音跟着笑了笑:“我也不会留情。”

比试开始。

连音的修为上了一个台阶,比起以前更是耐打。

雷秩这两年也有奇遇,修为进步不少,可在对阵其他人时总能轻易占上风的他,偏偏总是没法在连音这里讨到多少好处。

两人缠斗在一处,过了许多招,仍是毫无进展。

台下,看的人只觉得精彩至极,希望这一来一往再坚持的久些。

也只有紫鸢一人看的心烦,觉得比试的两人墨迹不堪。

又是一招短兵相接,两人难得近身时,连音忽然开口:“大师兄,您和您的夫人,可是在妖迹之所相遇?”

雷秩愣了下神,意外连音竟在这时候有聊天的心思。

“不错。”失神不过一秒,雷秩定住心思,很快回答。

两人一个错身,避开对方的招式,随后一个回神,又接住对方的下一招。

“妖迹之所那么凶险的地方,会有凡人到达吗?”连音又问。

雷秩拧了下眉。

“区区一个凡人,毫无修为傍身,前往妖迹之所做什么?”

“寻人。”这个问题,雷秩能答,因为紫鸢告知过。

连音勾唇:“我自妖迹之所返回师门时,路上遇见个紫衣女魔修,之前便有过过节,彼时我刚突破元婴,修为不稳,与她狭路相逢,差些不敌,幸得归元寺云无出手。”

“云无将二十一颗佛珠嵌入她体内,封禁她修为。那时她全身血迹斑斑,云无不杀生,我也不愿做那恶人,只给她一剑,任她自生自灭,看天道的意思。不知道师兄与夫人初遇时,是怎样一番情况?”

雷秩哑口无言,手中的招式飘了一下。

连音却不就此打住,将下文接起:“师兄,初见时,你那夫人是一身紫衣,满身是血吧?”

没有回答。

“师兄,那是别有居心的魔修。”

雷秩心神一乱。

连音见状,面淡如雪,手中剑趁着空子,直接捅进了他的胸口。

剑尖由前往后,将他整个胸膛惯穿。

演武台下一片抽气和震惊。

一不敢相信雷秩会不敌连音,二不敢相信连音会下这么重的手。

同门弟子比武,自来都是点到即止,甚少有失手的时候,更不提修为越来越高的弟子们。

就连纯阳掌门看后,都皱起了眉。

殷红的血瞬间自他胸口涌出,染红衣衫。

雷秩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那把剑,耳边传来连音的声音:“对不起,大师兄。”

他正想问对不起什么,连音从他手中接过他的剑,剑尖直指台下众人间的紫鸢。

“蛊惑我大师兄,潜入我师门,你这女魔修,寻仇寻到我这里来,可是太过欺人了?”

紫鸢瞪大了眼。

她知道总有天会有这么一出,可是情况并不是眼下的样子,与她谋划好的不一样。

周遭人全在状况外,看看紫鸢,再看看连音,不约而同觉得连音大约是走火入魔了。

本和纯阳掌门在一处的云无已经翩然落在连音身旁,面上一道慈悲的笑:“阿弥陀佛,紫鸢施主,又见面了。”

紫鸢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云无。

云无说:“因果循环,是小僧与紫鸢施主结的因,却连累了纯阳派的连施主和雷施主一同应这果,实乃是小僧的罪过。紫鸢施主,小僧几次留情,紫鸢施主又为何执迷不悟呢?”

紫鸢眯了眯眼,一时间在撕破脸和装无辜之间摇摆不停。

她试图想要寻雷秩的庇护,连音和云无挡着她的全部视线,她瞧不见他,只能扬声喊他,可是喊了两声,也没将雷秩喊出面。

她心下一凉。

她谋划好的局面并不是这样的,雷秩会是她的后盾,纯阳派上下也将是她的后盾,连音便是指天发誓说她是魔修,可是连音没有证据,别人不会信的。

只是这和尚来了,将她的计划打破。

本以为躲过这一阵,她能继续她的谋划,到时候,雷秩的修为渡了她,她又学了纯阳派的心法,待她去了那和尚的封禁后,她的修为必能飞速攀升,连带当初自亏的小境界都可得回。

紫鸢气的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肉中,疼极了,可比不得当初二十一颗佛珠入骨的疼。

……

正道仙门皆说“魔修人人得而诛之”,但最终,也无人出手诛了紫鸢这个女魔修。

还是云无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能不杀,便不杀。

他将紫鸢带离了纯阳派,由归元寺收留去了。

在纯阳派众弟子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他们这位才相处不久的大师嫂便被带走了,短暂相处彷如大梦一场。

宗门比试后,纯阳派又恢复了往昔的清净。

大师兄雷秩比试中不慎受伤,幸而伤不重,修养几月便好。

而连音在比试中胜了雷秩,很理所当然的便接过大师姐这个称呼。

不过她对这个称呼觉得有愧,是以比试结束后,将该向掌门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完后,她便自请下山历练去了。

几月后,雷秩伤好,人却突然之间寡言沉默,只向掌门自请了闭关。

在掌门同意后,这一回轮到他去坐忘峰巅装雪人。

连音外出历练了三十年,坐忘峰巅,雷秩也闭关了三十年。

三十年后,连音返回师门,修为更近一步。

宗门比试再开。

连音与雷秩再比,这一回,终是堂堂正正的赢了他。

两人比完后,两人相互作揖,随后各自忙自己的事,连音再次离山历练,雷秩也重返坐忘峰巅。

几百年后,纯阳掌门羽化,新一任的掌门最终落在修为已入化神的连音头上。

连音却当场拒了任命,自动将掌门位置让与了雷秩。

雷秩默然的看着她,眼中询问她何意。

连音笑着说了句:“我的任务应当是完成了。”

这几百年来,纯阳派一如她入门时欣欣向荣,弟子不绝,正道中,因与归元寺交好,在正道地位上,也提升了不少。

一切都很好。

她快剧情一步,赌对了。

555. 进阶:女帝(一)

连音第一次在一个世界里待了几百快上千年。

漫长到仿佛无边无尽的岁月长河里,她只坚持两件事。一件是修炼,一件是历练。

修炼修心,这一途既艰又难,兼之又枯燥、又寂寞。

是以修为越强之人,总是比修为低的人,更加的淡然出尘。是以,才说是出尘如仙。

连音每每修炼到一个瓶颈,自觉仙途难觅时,她就会上一趟归元寺,于禅室里喝上一杯清茶,再与某位佛法精湛的僧人论上一轮佛理,事后总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从纯阳的暮雪,走到草木扶疏的归元寺,这一圈又一圈的轮回,更让她愈加的从容,心神方面也更加的淡定和豁达。

过去的种种,无论是任务世界内的,还是现实世界中的,在她心中、眼中,就成了一段黑白影像。

记忆越发清晰,却不能再生出半点波澜。

唯一一回的一点悸动,是她在突破化神期时。

她蓦然想起一个名字:贺南风。

那个她叫过师父的男人,他陨在化神期。

他曾期待过她能与他一道飞升。

如今,隔了无数年月,隔了无数个世界,她终于登顶至化神期,与他一般。

她可能感受了他曾作为最强修者时所有的感受,只可惜,那人永不会知道。

岁月的河仍在缓慢的流淌。

她耐心地守着纯阳派从一代老掌门交到新掌门手中,又亲眼见证着新掌门成为老掌门,又将纯阳派交给新一任的掌门,这才真真正正的完成了她的任务,由陆七八宣布一句“走吧”,转身潇洒的脱离了这个世界。

……

连音心神一晃,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下,耳畔紧随而来一片炸锅般的吵嚷声。

“陛下,臣反对!”一道拔高的声音高喊道:“隋国狼子野心,早已虎视眈眈我北梁多年。如今突然犯难,更是有备而来,若陛下答应和亲,只会让隋国探清我北梁不敢一战之实,他们势必会趁此挥军而下!”

“我北梁历来以能战不屈之威震慑四方,从不曾行过和亲之事。陛下,万不可答应啊!”

“陈大人此言差矣。”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而今我北梁在陛下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意,国泰民安,和亲之举既可免了生灵涂炭,也能维系两国之好,怎到陈大人口中,就不能行事了?”

“臣以为,和亲之事可行。望陛下明鉴!”

“陛下……”

“陛下……”

连音抬眼,视线往前方望去。

金阶高座上,一身明黄,冕旒的缀珠垂过眼,本该是为了“蔽明”,偏偏连音的视线就与那位陛下撞在了一起。

陛下的视线隐在缀珠后,并不真切,却胜在眸光清明,透着一股淡然。

直到这时,连音才惊讶发现,端坐其上,聆听着朝臣进谏的陛下,是位女性。

女皇帝。

北梁?连音咀嚼刚听进耳里的国民,她听过南梁,听过萧梁,却是不曾听过北梁,更何况还是有女帝的梁国。看来,这并非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国家。

连音刚判断出这一点,端坐龙椅上的女帝蓦然开口:“连音,你怎么看?”

556. 进阶:女帝(二)

女帝问话后,宽阔的大殿中顿时寂静无声。

连音感觉到周身冷热交替,暗暗瞥眼,四周人全都在看她。

原本没有注意周遭,这会儿瞥眼看去,她才惊觉,左右站立的人群里,男女皆有。

而无论男女,俱穿着制式相同的朝服。

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衣襟滚边和腰带上的花纹。

粗略知晓这个情况后,她没再深入去观察,现在也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

龙椅上的人还在等着她回答。

只是她虽然听到了议论的话题,可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内容,就连她现下所扮演的角色都不知道,又怎么敢随意发表意见呢?

琢磨了一会,她只能先行稳住,以不变应万变,淡着声,恭敬地回上位者的话:“不敢妄议。”

这话一出,她顿时听到了几声重重的叹息。

连音一脸淡然,也不去寻叹息声的源头。

除此外,大殿内仍处于安静的氛围中。

所有人都知道,话还没完。

端坐其上的女帝开口:“没什么妄议不妄议,朕膝下如今只你一个公主,隋国既要求娶北梁公主,便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了。你自己决定吧,你是想嫁,还是不嫁?”

连音明显的一愣。

万万没想到,这回她是这样的身份。

可饶是女帝已经挑明了话,连音却还是做不了答。

事情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女帝等了片刻,见她不说话,语气淡淡的说:“此事兹事体大,确实该慎重些。今日便到此,退朝罢。”说着,女帝起了身。

宦官的声音紧随而起,尖细的嗓音唱道:“退朝——,陛下回宫。”

殿内的众臣潮水般跪下,口呼皇上万岁。

连音跟着一并跪下,轻声附和口呼。

女帝离开后,朝臣们三三俩俩退出议政大殿,连音随着人流往外走。

才刚跨出大殿的门槛,便有位朝臣堵了上来,先是同她作揖一番,随即口如连珠炮一般,冲着她长篇大论了一番,话间抑扬顿挫,大意就是隋国乃是宵小之国,她作为北梁公主,怎能在此时沉默不言,实在有辱皇室身份。

对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要不是别个朝臣上来拉人,恐怕连音就该被对方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那名耿直的朝臣,便是被人拉走,还不忘三步一回头,对着连音开炮。

连音无奈的看着对方渐渐远去,这才提着步子跟上去。

顺着人流走出了皇宫,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遭的景物,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近身,对她道:“公主,驸马特来接您回府。”

连音一惊,面上却不显露。

只怪异的道了声:“驸马?”

小厮道:“是,驸马知晓今日早朝必有争执,特意来宫门外等公主。”说完,身子侧向一个方向,连音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金印紫绶的宝盖车架正停在不远处。

车里的人或许是心有灵犀,掀起了车帘子,浅笑着看过来。

连音忍不住一挑眉。

原来这就是她的驸马。

陆七八呀。

她大步向马车走去。

557. 进阶:女帝(三)

连音走到马车旁,也不用人扶,自己利索的上了车。

进了车厢,陆七八笑脸相迎:“还担心你要花上半天才出来呢。”

车外瞧不见他的穿着,如今面对面,才发现他穿着一身繁复的锦衣,层层叠叠的,有点儿华丽和隆重。

陆七八瞧见她的注意点,干脆抬起手臂让她看个仔细,解释道:“这是宫装,怕你在里边出不来,以防万一,准备去里边寻你出来的。”

听他意思,他进宫必须得穿着正式,不然进不去的样子。

连音就地一坐:“什么情况?”

陆七八没立即回答,直到马车动起来后,才问她:“今天朝上,主战派和保和派是不是争论不休?”

连音淡淡的“嗯”了声,没等陆七八接话,率先道:“女帝问我的意思,是战或是和,如果主和,那和亲这事就得由我去完成。下了朝后,有耿直大臣堵住我去路,洋洋洒洒痛斥我一番,只因我在朝上举棋不定。”

“好了,你告诉我吧,我这次要做什么?”

陆七八嘴角噙起笑,落在连音眼里,不像什么正经的笑。

他说:“这回有剧情和记忆,你可以先接收记忆和剧情,了解完后,或许你也就知道任务是什么了。”

连音恍然,原来这次有前情提要了:“那你快点传给我吧。”

陆七八抬手,屈着手指往她眉心里轻敲了三下。

下一秒,连音有了一份陌生的记忆。

记忆里显示,她复姓贺若,是北梁国的女继承人之一。

这个国家自建立起便以女子为帝,虽达不到女尊的程度,不过男女地位相近,女子也可为官为将,然而在皇室中,女子的身份是要高于男子的。

初建国时,周遭国家皆以男子为尊,是以很瞧不上这个“女儿国”,也有兴兵而来的,结果却是全被打回了老家。开国太祖帝文武双全,骁勇善战,北梁国在她手中崛起、发展,她也做到了他国不敢轻易来犯。

如今的女帝贺若敏是第五任。

今天女帝在朝上说如今膝下就连音一个公主,其实并不准确。北梁国不只她一个女继承人,原本是有两位公主,只是另一位公主为了爱情,自愿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如今也不在北梁国内,所以她才成了这个唯一。

在贺若连音这个名字的记忆里,她打小耍刀弄枪,一向是个主战派,与另一位公主恰恰是截然相反。

其实女帝贺若敏心底最喜爱的,始终是那位温婉的大公主,贺若元嘉。不仅因为大公主性格恭顺文淑,也因为实际上,女帝也倾向于保和一派。

北梁历任五帝,该打的仗,太祖、太宗二帝都打完了,接下来的几帝都在兴举文事,文武两字,确实已经是文字更在前了。

再说那隋国,时至今已历任七帝,国强力盛,早有开疆扩土之心,四周围探查了一圈,最终挑定了北梁。其实说白了,也有瞧不起女人为帝的意思。

在记忆里,也曾有过朝政之上,女帝当众问贺若连音的意思,是主战还是主和。贺若连音为了向女帝示好,选了和。

结局便是隋国忽然反悔,不认这门亲事。

前脚才选了和的贺若连音,后脚被迫穿上铠甲,上阵杀敌。可心里到底受了影响,对阵之时免不了意气用事。最终也没守下城池。

隋国攻城略地,北梁国很快便成了他人之物。

连音沉默片刻后,吐气道:“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的任务,是吗?”

陆七八又笑了,这回是褒扬。

558. 进阶:女帝(四)

连音的理解没有错,不过陆七八还是有要补充的:“北梁不能亡在你的手上。”

“这次的任务,阻止隋国的大军是你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是你必须确保你成为这个国家的下一任女帝。”

虽然如今看来,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可这个唯一并不稳固。

一切皆可能有变数。

连音静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快到府邸。

毕竟是继承人,未免女帝那边有急事召见,贺若连音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方便传召。

到了府邸的门口,两人一起下了马车,并肩往府内走去。

守门的亲兵向两人行礼。

跨过半只脚高的门槛,连音忽然转头问陆七八:“你是怎么回事?记忆里,可没有你这号人物。”还是什么驸马身份,占她便宜吗?

陆七八装作读不懂连音眼里的讯息,浅笑道:“只是为了方便行事。”

连音说:“侍卫什么的,应该会更方便行事。”

陆七八挑眉:“你负责打打杀杀,我负责貌美如花,有什么问题吗?”

连音:“……”没问题了。

记忆里除了确定没有陆七八这个驸马外,其他方面倒是都能对应上。

她先回自己院子换了常服,随后才与陆七八一桌用早膳。

用膳的时候没让人伺候,陆七八也趁着这时候对她补充了些情况。

比如说女帝并不喜欢她这位貌美如花的驸马,偏偏贺若连音对她的驸马如痴如狂,一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连音听着,差点一口粥喷出来。

陆七八看了她眼,继续像说故事一样说下去,女帝虽面上不说什么,但极度不喜这位驸马进宫。每回进宫必定鸡蛋里挑骨头,这也是为什么他穿上正式的宫装去接她的原因。

连音望了他一会,终于憋出一句:“你对自己,也是挺下得去手的。”

陆七八但笑不语,淡定非常。

早膳用完以后,是贺若连音练武的时候。

其实贺若连音的武艺并不精湛,虽然十八般兵器都会,但正因为会的多,到底都不精通,显得平庸。

好在现在是连音了,她放弃了其他十七班兵器,只专注练剑。

一边练剑,一边也在寻找着身体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刚刚渐入佳境,陆七八出声喊停:“休息一下,也准备准备。估计再一会有客人上门。”

连音好奇了下。

有客上门?是谁?

她要的答案在小半个时辰后有了解答。

府里管事寻过来道:“公主,厉大人与王大人有事求见。”

厉大人,厉中明。

王大人,王旭。

这两位都是朝中的主战派,也是明面上支持贺若连音的大臣。

连音对两人有印象,既然是他俩的求见,她没理由拒绝。

更何况还有陆七八的话在前,她更不会推脱不见了。

两人请去前堂后,连音整理了下仪容,很快也过去。

一进前堂,本来坐着的两人立马起身同连音见礼,开场白还没对上几句,厉中明已经快言快语的问她:“公主今天在朝上,为何不言明主战一事?”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559. 进阶:女帝(五)

连音瞥了眼首当其冲,兴师问罪的厉大人,施施然地走到高堂正中,落座。

两位大人还站着,眼神急切的看着她。

因为刚才厉中明已经问过话了,一同而来的王大人便没有再重复遍要问的问题。

连音气定神闲,她屁股才沾上座位没一会儿,有丫鬟端了茶过来。

她捧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绿叶儿,缓缓抿下第一口茶,沾湿了唇,这才抬眼出声:“两位大人不妨坐下说吧。”

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出相同的讯息后,这才相继坐下。

落座后,两人一同看向连音,就像是等着夫子上课的好学生一样,眼睛一眨不眨。

连音放下茶盏,道:“两位大人过来所谓何事,我心里知晓。今天在朝上的事,我无意向两位多做解释。”

两人面色一变,厉中明正又要说话,连音先一步给了他一个眼神。

厉中明收到了连音的眼神,随之一愣,原本要说的话全数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她睇过来的眼神,也确实是让他别说话的意思。

连音接着说:“但这仗,确实该打。”

两人当即又松口气。

不过一瞬的时间,这心情起起伏伏的,实在有些受不住。

公主以前说话可不像今天这样,一卡一顿的大喘气。

只是面前的人到底是公主,是国家未来的继承人,两人纵是觉得她今天不同往日,也不敢妄自非议。

再看她似乎早已经有了全盘定论,两人便想听听她的意思。

果然,连音在停顿过一会后,又继续道:“我已经决定,近日内便进宫去求见陛下,求陛下让我挂帅出征。”

“什么?”两人齐齐叫道,没想到她会想要出征。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没有储君。她作为国家唯一的继承人,生命安全在一定程度上,可与现任的女帝是相同的。上战场?不说她并没有这样的经验,便是有过上阵的经验,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出征,万一出什么事,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

两位大人虽是主战派,可主的是能将贤才为国效力,可不是让国家未来的主人去送死。

年逾不惑,体态发福的王旭,王大人立即起身,向着连音作礼:“公主,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连音浅笑着反问。

“战场凶险……”王大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见解,意思就是用不着她亲自挂帅出征。

王大人一说完,厉中明厉大人也跟着起身,他比王旭还大上几岁,胡须已经有些泛灰,比厉中明更像一个长者。他同样也是一通霹雳啪啦的个人见解,意思比王大人的还全面许多,深刻的为连音分析江山社稷和百姓等等的事宜,主旨也是一样的,她不适合上战场。

他们说话的时候,连音半个字都没插嘴,耐心极好的等他们将要说的全部说完。

待到确定他们都说完了,再无话要补充。

她这才敛尽表情道:“两位大人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当年太祖太宗都可上战场,我何以上不得?两位大人不也希望北梁再现太祖太宗在时的骁勇?说实话,我也想。”

“所以,还望大人一如既往的,与我同站一边。”

“这……”两人无言以对。

560. 进阶:女帝(六)

连音对两位大人说的那番话,并不只是口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朝时,连音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主动请缨,她要披甲挂帅。

朝上众臣因为她的主动请缨,立即又陷入一番唇枪舌战中。

就连坐在高位的女帝,都拿出一脸讳莫如深的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连音,也不即刻接话。

贪图安逸的主和派自然是老一套的说辞,而主战派这一方,或许是因为有连音的主动触及,底气瞬时比昨天更足,话语也说的更为激烈。

一时间,好像是主战派占据了上风。

女帝任由两方朝臣吵了半天,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才慢悠悠的道:“连音,这就是你的想法?”她的声音冷冽,带着可察的薄怒。

“是!”连音回答的简洁,但也理直气壮。

女帝便不言了。

透过冕旒看下去,女帝忍不住将连音看了又看。

纵是她平时再忽视这个女儿,可对方心存怎样的想法,她还是知道的。

自从大公主离开北梁后,连音一直对自己示好,想取代大公主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为了讨得自己的欢心,连音一贯都是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根本不会忤逆。加之也懂得察言观色,知晓自己在想些什么,想要怎样的局面,总能闻弦知雅意的接上。

可突然之间,对方竟不顺着自己的意行事了。这对女帝而言,哪怕之前连音表现的再乖顺,如今看在眼里都成了更加厌恶的缘由。

以为短短一段时间的示好,自己就接受了她,就能让她取代大公主?

女帝轻撇了下嘴角。

在一众朝臣的注目下,女帝终是发话:“既然如此,便有你替朕守护住着江山万里吧!”

女帝的话让耳尖的人都听出了不同,当即看向连音的眼神各有不同起来。

其中则数王旭和厉中明两位大人的眼神最为担忧。

不过连音淡定如旧,一点没像听出女帝的弦外之音一样,当即向女帝一拜,语音沉稳道:“儿臣遵命。”

早朝在并不和悦的气氛下结束,女帝离殿后,连音是第二个离开的人。

待王旭、厉中明几位主战大臣想起去追赶连音时,连音早已经登上府里的马车,先一步回了公主府。

回到了府里不过半天,午后就有女帝的谕旨浩荡而来。

不为别的事,就是连音主动请缨的事宜。

女帝封了连音为镇平大将军,派兵十万,特命她近日内启程,赶赴边关,戍守边关防线,抵御随时可能来犯的隋国军队。

连音接了下谕旨。

这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北梁皇城圈。

夜里,王、厉两位大人便闻讯赶来了府上。

连音本就想找时间与这两位心腹大臣商议些事情,如今他们俩不请自来,她便正好就着机会,将自己想要交代的事情一一安排给他们。

从接下圣旨,到集合军队出发,连音中间就只有七天的准备时间。

不过对于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倒是对于安排陆七八,有点让连音头疼。

“我去边关,你也要去?”

561. 进阶:女帝(七)

就在接了圣旨,确定要上战场后,陆七八突然对她说,他要随她一起出征。

连音听后,先看了看他的脸,再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抬头问了一句“他也要去”的话后就皱着眉头没再接下文了。

相比起连音此刻外露的惊讶,陆七八坐在一旁,手执茶盏,淡定闲适的饮茶。

好像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只是无痛关痒的小要求,一点都没给人造成困扰一样。

等到口中的甘霖细细品味流转,再直下喉部之后,他这才抬头与连音对视,回答她刚才的提问:“是,我也想去。”

连音定定的看了他会儿,随之才收起面上的讶异,淡声问他:“你去做什么?还是你也要上阵?可我觉得你还是留在京内最好。”

陆七八捏着小小的白玉茶盏,偏头想了下,反过来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呢?”

连音有她的考量:“女帝不喜我,我此去边关遥远,这一仗又要打多久,一概不知道。我希望你能留下,好歹这里发生什么事,有你给我报信,不至于因为我太远离朝政中心,而变得眼盲耳聋。”再者,虽然这是个以女为尊的国家,可除了以女为尊之外,其他做派与男权社会没什么不同,带家属上战场,那到底是去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啊,还是领着家属迁居啊,这种做法没有的。

过了半晌,陆七八蓦地笑了:“进入角色很快,挺不错。”

看他这样笑,让连音确定,他突然乍起的要随她一块儿去边关的念头是歇了,她也为此暗暗松口气。

她已经将朝上外事都交代给厉中明和王旭两位大人,趁着还有时间,她也就将一些内事交代给了陆七八。

毕竟陆七八是她的家人。

陆七八看她一秒变脸,认真的同他交代各种事宜,不禁暗暗笑了。

不但进入角色快,脑子也转的快了。

……

大军出征,粮草先行。

连音接下女帝的谕旨,成了所谓的镇平大将军后,立刻就积极投身到这份工作中。

粮草先行三天后,连音才在一众老百姓的欢送中,领着大军浩荡离城。

这仗还没有正式开打,民间百姓自然也不会知道许多,所以一路上,连音所到之处,不说都是富庶之地,但也看的出来,北梁国如今却是安居乐业,小日子过的很太平。

连音骑在高头大马上,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确实不想打仗。

所谓打仗,不过一方皇权与另一方皇权的较量,于百姓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无上的权力,富贵荣华也轮不到他们,可到了拼命的时候,他们却要冲在第一位。

可知道归知道,只是在某些特定的背景之下,有些仗却又根本躲不掉。

唯一能做的,是希望己方会是最后胜利的一方,能带来更长久的安定。

大军浩浩荡荡走了大半天,偏将策马趋近连音,口中喊她将军,语气却带着一份对皇室的谦恭:“大军行了大半天了,是不是该择地扎营休息?”还另有一份不同的感觉。

连音看看天色,再回头看看年轻的偏将,皱了皱眉,最终道:“那便择地扎营吧。”

偏将得令,立马掉转马头去安排这事。

哨探早将这一路都查探过了,最后,大军再往前行了五里路,这才停步扎营休整。

晚上的时候,白天提醒她该扎营休息的偏将来到连音所在的主营给她送膳食。

连音又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偏将,在对方即将离开时,喊住了他。

对方停住步子,一脸恭敬的转身对着她,一双眼垂落看着地面。

连音喊住人后也不出声。

室内便保持着怪异的安静。

也像是在较量谁能沉默更久一样。

到了最后,还是那年轻偏将先开了口:“不知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连音这才开口:“你的名字?”

偏将立马报:“末将沉放。”报完姓名后,对方将脑袋又低下一些。

连音慢慢得挑起眉,难怪乍见这个沉放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这个沉放是贺若连音的父亲家里的子孙。

男皇帝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女皇帝没有这么夸张,但后宫中却也有几位妃子。

贺若连音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位男妃。

沉家。

算起来沉家也是北梁国的开国世家,当年追随着太祖太宗开疆辟土,战功赫赫,不过自从兴举文事后,就渐渐没落了。

无他,沉家兴武不兴文。

加之这一任女帝不喜武,所以沉家如今更不得用了。

沉家的子孙,不是吹的,上阵杀敌都是一把好手,只可惜,四海没战事,又不得重用,也只能在京内虚耗年华,或是在边关蹉跎。

这个沉放看起来甚是年轻,连音都不敢随意猜他年龄,于是便问了。

沉放有一答一:“末将今年已有十九。”

才……十九啊。连音看着他,眼神慢慢转变成看孩子的眼神。虽然沉放说出来的感觉好像十九已经很大了,但对连音来说,二十岁都没满,只是个孩子。

有了这个开端后,连音也不再打算慢慢的试探,直接将要问的正题提前:“沉家的人……,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回出征的几名偏将中,并没有沉家的人。你是如何混入营里的?”

连音说完这话,面前的沉放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请将军息怒。末将入营并非要与将军不利。”

“不是不利,那就是不放心我了?”

沉放沉默了下。

沉默代表着默认。

“我也不吓唬你,你就老实告诉我吧,沉家安排你进来的?又是怎么个不放心法?”

沉放犹豫了下,随即才慢慢道:“边关遥远,风沙恶劣,再者隋国近些年来国强力盛,老太爷不放心公主一人前往边关,得知公主领兵一事后,便从族内挑选了人,保护公主。”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连音听的出来,沉家的老太爷一定是将族内最优秀的男青年们都选出来了,而后从中挑了个最拔尖的,或者是几个,让他们进了营内。

而且老太爷肯定也交代过他,等进了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见到她,再将这么桩事告诉她。

这么做的原因也无他,只是要让连音知道,沉家是一定会支持她的。

所以,也请她不要忘记了沉家。

562. 进阶:女帝(八)

沉家的想法非常简单,同时为了展现诚意,用的也是最简单的法子,半点心眼都不跟连音玩。

或者,也是因为沉家大多都是一介武夫,不怎么会玩手段和心眼?

不论是哪种,连音都已经知晓了,同时也相信沉家不会坑她。

毕竟,她身上留有一半沉家的血脉。

再看眼前的沉放,既然是沉家老太爷挑出的人,那定然是这一辈族内最好的男子。

不过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还得等以后慢慢观察。

在那之前,连音不介意先探探底。

于是她又问:“沉放,老太爷既然选了你来,那你的本事定然叫老太爷放心的吧?”沉放刚要答话,连音却不给他机会,接着上话道:“只是,老太爷放心你,未必我也放心你。”

沉放一惊,原本恭敬的姿态,立马变的更加恭敬起来,头也垂的更低,回话时字字真诚忠心:“末将身为沉家弟子,一心为沉家,也为公主。末将幼年没了父亲,幸而有老太爷不吝照拂,才使末将学的诸多本事,末将生是沉家和公主的人,便是死,也愿为沉家和公主的鬼。”

连音没有即刻说话,只是在想沉放的话。

乍听沉放说这样的话,对于经历过诸多世界的连音来说,根本进不到心坎里去。每一个老掉牙的故事里,总有这样一个,或者几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然后被家主选中,一步步的栽培。等养成后,便是手中最好的人才。

试问最忠心的人该怎么养育?自然是要选那些无父无母,或者幼年孤苦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最易付出些温情,就能培养出对方的耿耿忠心。

沉放说完后,一直等着连音开口,可是等了半晌,还不见她出声,不免有些急切起来,怕自己的话不令她信服,怕她不满他这么个人,要将他送回沉家去。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了他想要报答沉老太爷和沉家的心,也让沉老太爷失望吗?

这么想着,沉放一颗心沉沉的没有底。

脑中努力搜索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还没等沉放思虑出法子来,连音轻轻缓缓的声音已经传来:“我不是不放心你的忠心,我只是不放心你的本事。”

沉放愣了下,似乎没听懂连音说的话。

连音的声音还是轻轻缓缓的,像淙淙泉水:“可曾熟读兵法?”

沉放立马接:“老太爷亲自授过。”

“兵器方面呢?”

“都会,只是长戟更趁手一些。”

“可在军营里历练过?”

“族内校场试炼过,边关,十四岁那年,十七岁那年,有去过两趟。”

“军营一概事务呢?”

这一点,沉放迟疑了下:“族内偶尔听闻过,老太爷倒是不曾如何教过,末将,不太知晓。”

懂了,没往正统方向训练。

连音又问了几个问题,将他的情况了解后,便没再让他继续留下来,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沉放心下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作答可有让她满意,但又不敢问,只能抱拳道了声告退,离开了主营帐。

连音瞧着沉放送进来的晚膳,慢慢得用了。

第二天清早,大军拔营启程。

走了一段路后,连音回首示意跟在后方不远处的沉放上前来。

沉放立马驱着他的坐骑靠过来,眼里带着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连音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只当没看见,淡声吩咐道:“此去边关,是为了防御随时来犯的隋国大军,兵贵神速,每一分时间都浪费不得,通知下去,抵达边关前,少做休息,全力赶路。”

沉放立马应了声是,确定连音没其他话后,驱着马儿立即去向其他偏将传达将军的命令。

全力赶路,少作休息,这对将士们而言虽然劳累一些,但并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全军上下也没说什么,按照连音的命令,全军抓紧时间赶赴边关。

等连音大军抵达边关时,用时比平常时间竟缩短了整整十日。

便是隋国想趁大军抵达边关前突袭,也没法做好准备。

而连音与边关将领碰头后,先下令全军休整两天,她则立即与边关将领,以及一众偏将们开了个会。

这个会议上,主要谈说的是近来隋国边关的情况,还有北梁边关的各种情况。

守卫边关的将领叫蔡世杰,虽然不是沉家的子弟,但与沉家关系密切,自然也对连音恭敬有加,全心全意。

于是,不论连音是了解两方情况,还是熟悉军务方面,都进行的很顺利。

连音在边关待了几天,万般太平,隋国那边没有任何动作。

但连音不敢懈怠,每天布置防守,了解各种军务,从早忙到晚上。

所有偏将中,唯一一个有幸能跟在连音身边的,只有一个沉放。

也不是没人嫉妒和不服,觉得不过十九岁的小偏将,之前又不曾有过什么战绩,就这么得了连音的青睐,未免有点太莫名其妙。

可再一听他的名字,那些嫉妒和不服也就散了。

沉家的人嘛,亲戚嘛。

不过比起其他偏将的嫉妒和不服,沉放自己也挺意外。

临行前,老太爷只告知自己要竭尽所能保护好公主,以及将沉家的态度传达给她,这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所以沉放对自己的定位,就是随时以身为主挡刀的护卫,只是公主天天领着他熟悉军务,有时还教他良多,又是为哪般?

不过有一点肯定,他是半点非分之想都不敢有的。

驻守边关近月余后,隋国那边还没有动静,连音倒是得到了京内来的消息。

消息是陆七八传来的。

连音拆开一看,顿时眉头揪紧。

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结果,传来的消息只是告诉她,京内有人知道她将沉家的子弟带在身边,整天形影不离,看来甚是可疑的事情,一纸递给了女帝。作为公主府的驸马,他忍不住也要关心一下,她这趟出公差,是不是真的有假公济私之嫌。

看过消息后,她也不准备回信,很干脆的将消息烧了,权当不知道这情况,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故。

563. 进阶:女帝(九)

连音抵达边关后,士兵们每天清晨都会在校场操练一个时辰,她并不亲自监督,这份活就派给了沉放来盯着。

每天,她起后会先利用一下清晨的宁静时光,学习温习一下各种兵法相关。查不到等到用膳时候,沉放必会来向她汇报操练的情况。

不过每天的说辞都千篇一律,类似“今天天气晴朗,没有大事发生”一样。

连音也不会多问什么,基本都是听过就过了。

然而,每每看连音这副不知是放心,还是不在意的样子,沉放都忍不住要多想一下。

若连音是放心,那他就不能辜负她的这份放心。若她是不上心,那……他更不能掉以轻心了。战场非儿戏,她没上过战场,可他是上过的,自认知道其中凶险。

于是,每天一个时辰的操练,沉放监督的更加严厉。

戍守边关的第二月时,隋国蠢蠢欲动。

小规模的骚扰反复了几回,每次都不用连音亲自出手,原本镇守边关的将领都能应付的住。

连音只用等着听消息便可。

不过,在应敌时,连音都会让沉放随着一起去。

沉放跟着边关将领一起抗击随军,建功自然比其他偏将要容易的多。

这样一来,闲话又起了。

闲话自然是不会传到连音耳朵里去,但有个在京内坐镇的陆七八,她都不用愁得不到消息,毕竟陆七八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消息。

也是如今所处的环境不同,信件车马慢,不如现代世界那样发达。要不然,估计她能一天接到陆七八起码两三通电话,告知她这个消息,并且和她八卦一番。

这回收到消息后,连音没有第一时间看完后就即刻烧掉,反而捏着薄薄的信纸思索了一番。

等到第二天的老时间,沉放过来向她汇报当天的操练情况,连音意外的在他汇报完将走之际叫住了他。

沉放又折回身,一副恭敬等候命令的模样:“将军,还有事吩咐?”

连音将陆七八递来的信件放在桌上,示意他:“拿去看看。”

沉放好奇的瞄了眼桌子上的物件,几步走上前,将信件拿去,但也并没有立即取信出来看,而是投给连音一个询问的眼神,无声的问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看。

连音微微点了点头:“让你看,你就看吧。”

如此,沉放就放心的拆阅了信件。

他阅信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不过信件的内容却一字不落的全看完了。

只是看完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眉头攥的紧紧的,抬起眼,静静的看向连音。

信中字迹不熟,但落款的名字他知道,是面前这人的驸马。

沉家老太爷等人不只一次提起过,那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驸马,一点都不配公主,只是公主到底瞧上了那人什么,力排众议与驸马成了亲。

不过成亲后,这两人一直低调,那位驸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是以风言风语也少,主要是大家都不熟悉那人。但那位驸马到底是不被人所欢迎和接受的,所以沉放看完信件,知道是驸马来信询问连音和自己的情况,沉放便有些怪罪陆七八。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公主的为人!

如今公主戍守边关,又不是来游山玩水,不说每天都在为可能起的战事做准备,便是闲暇时间,公主的刻苦认真,他都看在眼里,那位驸马与公主是夫妻,日夜相对这么多久,竟还不了解公主么。

他心下的不满有点大。

至于信件里所提的内容,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些流言蜚语没人敢传到连音耳朵里,但不代表不会透露给他知晓,所以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并不在意,因为清者自清。没有的事情,他何必在意。

连音一手搭在桌沿,几根手指点了点桌面:“看完了?”

“是,看完了。”

连音又问:“信中所提的流言蜚语,你可知道?”

沉放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和连音说。

他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可她突然问起,难道她在意?

不过一点迟疑的时间,连音就知道答案了。

连音也不废话,直接道:“有时候放任流言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很可能,你不在意的一些事情,到了最后能成为一柄攻击你的利剑。”

沉放垂下头,一副聆听教诲的乖顺模样。

连音说:“你说,我要给多久,你能外人闭嘴?”

沉放抿了下唇,犹豫不定。犹豫的并非是连音要他做的事,而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大约是因为连音太在意驸马的意思了,让他觉得,公主怎么能这么看重驸马呢。那驸马又不好。

这时候,连音的声音又传来:“我愿意提携你,因为你是沉家人。也因为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轻易不会叛主的人。沉家老太爷满意你,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我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所以你必须要是最出色的。今时今日你出色了,将来,你才能有机会高坐沉家的主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放听的一惊。

因为连音的一句“沉家的主位”,这么赤裸裸的将利益摆在他的面前。

连音继续道:“我相信沉家是支持我的,可是我更想有个我信得过的沉家人来支持我。唯有如此,我才敢安心。或许你就是那个人了,但首先,你要能有能力,让我看到你能成这样的一个人。”

沉放没再沉默,急急道:“末将明白了。”

连音淡淡的“嗯”了声,补充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规束时间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绝了外人的闲言碎语。军营只有军事和铮铮汉子,没有三姑六婆。”

“末将明白!”这一声回应,比之刚才的更嘹亮,也更坚定。

如此,连音才挥手让他离开。

沉放向她规矩的行了个军礼,这才退下。

等人离开后,连音慢慢往后靠坐,望着沉放离开的方向。

而后,只过了一天,便有人来向她禀报,说沉放要将几位偏将给罚了,几位偏将不服气,两方起了冲突,如今僵持不下,希望她去主持公道。

连音却慢悠悠的问:“打起来了吗?”

来禀报的士兵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564. 进阶:女帝(十)

来报消息的士兵愣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从怔愣里回神,心惊的看向上位的连音。

连音还是那副闲适的模样,半点没有因为他的来报而露出任何一点心烦的模样。

但也因为这样,让人更加害怕,丝毫不敢隐瞒:“属下来前,几位大人团团围着沉大人,还未动手。但看那架势……”这会儿就不好说了。

等回报完情况后,报信人又偷偷掀起眼皮瞄了眼连音。

只不过让他郁闷的是,连音还是那副“今天天气晴朗,没有大事发生”的表情。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搭在桌上的手指,正在有规律的敲击着。

报信人默默的跟着数了数,她大约敲了二十七下,随后才出声:“去请蔡将军定夺此事吧。”蔡将军原先戍守边关,可自连音来后,这位蔡将军就等同自降一级,万事全交由连音来处理了。

什么?您想了半天,就只蹦出这么一句?闹半天,您也觉得这是烫手山芋,不想处理吗?

不过很抱歉的是,蔡将军早就知情,甚至还是蔡将军命他前来禀告的呢!

蔡将军那话怎么说来的,“战事在即,大敌当前,这几位将军竟还有闲工夫互相滋事,真是成何体统!也不想想万一敌军来犯,会有如何后果!你,速去禀明镇平将军,让她出面来定夺!”

报信人将蔡将军的话想了一遍,觉得蔡将军说的很对。都什么时候了,这几位将军闹什么窝里反呢?

然而,对面坐着的人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在连音听过报信人回复说,蔡将军已经知晓,还是对方让他过来的话后,她的手指又开始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报信人又默默的开始数着拍子,暗暗猜测着,这回她要敲打多少下时,连音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回她只敲了七下。

“去告知蔡将军,由他们去。”连音的话让报信人一惊,正不知该作何感想时,连音的声音持续传来:“但是,哪方输了,便以军法处置,责打二十军棍。”

报信人的忍不住一抖。

他不禁又想起了蔡将军说的话,“大敌当前,战事在即”,这样的时候,责打二十军棍,真的好吗?万一敌军来犯,少了个领兵的人啊!这位公主到底知不知道?!

可是他的疑问是不可能得到解答了,连音也不可能费口舌同一个报信人解释良久,只是语气依旧温和的说:“去吧。”

报信人不敢再说什么,立马应声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连音继续沉浸入兵法的世界中,仿佛刚才不曾被人打扰过一样。

这一静心忙自己的事情,一直到天色渐暗下来,她才回神,后知后觉的知晓,一天又要过去了。

就在晚膳传来时,跟着晚膳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挂了彩的沉放。

沉放一走到连音面前,便单膝跪地,向她郑重的行了个礼,但也只是行礼,半个字多余的字都没提。

还是连音看了他眼,主动问道:“看起来,挨军棍的不是你。”

沉放立马又行礼,说道:“末将多谢公主出手,公主的恩泽,末将铭记在心。”

连音笑了下,原本想再说两句,但想了想,又打消了念头。

室内静了一下,随后连音的声音才响起:“既然没有其他事了,下去吧,用过膳后早点休息。”

“是,末将告退。”沉放一点不婆妈,起身告退,动作连贯的很。

等沉放离开,连音用过晚膳后,原边关戍守将军蔡世杰也过来了。

时间点掐的非常好,连音想,他一定是做过功课,至少也得到消息,确认她这会儿的情况才过来的。

蔡世杰将军正是知天命的年纪,一把胡须已然带着灰,不过常年戍守边关,老当益壮的很。

进来见过连音,按军级行过礼后,便不再耽搁时间,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清楚和连音说了一遍。

连音默默听着,确定他果然是做过了功课来的。

等蔡世杰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完后,老人家就忍不住要仗着年纪比她大那么一点,开始教育她今天的做法不太对了。今天依军法处置,被打了军棍的偏将,可是有五位之多呢。

若此时是在京城里,连音爱几个偏将都没什么问题,可如今是在边关。

边关是什么地方,是随时要上战场,身家性命时刻吊起的地方啊。在这里,最忌讳内部不团结,更何况她处置的,都还是能领兵打仗的人。在蔡世杰看来,连音此举实在太妄为了。

连音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只任蔡世杰将这层意思说给她听。

她也承认,蔡世杰说的话都没错,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而且,这一次她不打算温和处事待人。

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就收起那一套无用的嫉妒。每一回出兵时,并非只有沉放一人,其他偏将也会轮流被派出,可最后建功的只有沉放,这可不是她出手相帮的结果,是沉放自己挣来的。

机会,她提供。但过程和结果,全是个人的事。

既然有那么多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更是兴起流言,流言对象中还有一个她,在不知道时也就罢了,可既然都已经知道,她不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装聋作哑的容忍。

是,那几个偏将都能领兵没错,可正是如此,一定要叫他们明白,他们跟的是谁。

不只是现在跟随的,将来要追随和侍奉的人,都得叫他们弄清楚了!

不过,打一棒给一颗枣的事情,连音还是会做的。

等蔡将军离开后,连音便让人取了上好的药,分别送去给几位偏将。

北梁军内的事情,自然逃不过诸多探子的眼睛,不但京内的人会知道,便是隋国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隋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趁着几位偏将还未好全时,立马集结了军队,对北梁发起了第一回正式而猛力的攻击。

战事传来时,连音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565 进阶:女帝(十一)

连音披上一身银甲,将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用一根银白色的飘巾紧紧扎起,身上银甲份量不轻,再轻巧也不是一般姑娘家适应得了的重量,可她穿着仿佛一点份量没有,步伐之中稳当的仿佛还能飞一把。

当她就这么带着一脸面无表情出现在诸将面前时,恍然让人觉得来的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而不是长居皇城圈的皇权继承人。

蔡世杰作为原边关镇守大将,先行向连音走近,抱拳将隋军突然发难的事说给她听。

连音淡着张脸听完,看了一圈到场的人,除却蔡世杰、沉放和其他几位偏将、副将外,上回被她罚了军棍的五位偏将里只有两位在场,另三人不在。

相比起别人,沉放显然更懂连音视线流转的意思。

立马抱拳道:“郭、汤、周三位将军仍在各自房内修养。”

场内人纷纷瞟了沉放一眼,不清楚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将个人恩怨拉出来是做什么,也有对他嗤之不屑的人,只是全都掩藏在眼睛里。

同样被军棍责罚,却依然穿上铠甲出现的两位偏将则互相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表现。

连音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表示,也像是没听到沉放的话一样。

不过,她接下来的指挥,却又在在告诉了在场众人,她将沉放的话听进耳里了。

她让两位还带着伤的偏将下去休息,除蔡世杰将军坐镇关内之外,其他人都领一路军往不同方位候命,至于她,则直接领军从正面出击。

得到指令,领兵去右路的沉放第一个出声:“将军!还请将军让我跟将军一路!”

被留在大本营的蔡将军则也说:“将军,不若还是您留下,由老将领兵吧。”

连音的反应是各瞟两人一眼,语气淡淡的问:“两位将军是质疑我的军令?”任谁都看的出来,她面上比刚才冷了几分,想快要结霜一样。

识相的,就不该再质疑她的话。

蔡将军立马说不敢,不再坚持,接受她的命令。

而沉放,则依旧不改他的请求,想与连音一路,随时准备保护她。

连音将视线放在沉放身上,就那么静静的不挪开了。

沉放原本一脸坚持,但久而久之,不知为什么,竟有点心虚起来。要说原本有点坚持的气焰,那会儿突然的冷场,就让他的气焰有点要灭了。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连音忽然开口,冷声冷语的抛下一句:“碍手碍脚。”一转身,踏着旁边人各不相同的眼神离去。

沉放不但心惊,心下更凉。

其他人纷纷追随连音而去,他却晃身的忘了跟上。

还是蔡将军伸手拍了下他的肩,不咸不淡的提点他道:“别给沉家丢脸。”

沉放更加心惊,但好歹总算回过了神,随之很快调整好心态,冲着蔡将军抱拳一礼,立马踏着大步而去。

蔡将军望着沉放的背影,等那背影不见后,才摇摇头:“到底年轻。”还需历练。

不过话说回来,连音的表现可真让他刮目相看。

那气势、那从容之态,就连当今女帝,似乎都有所不及。

就不知道,她的这些能不能维持她在战场上的表现。

不过幸运的是,蔡将军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头一回上阵的连音做到了惊艳全场,头一回交手,也做到了让隋军忌惮。

隋军的第一回合正式交锋,以隋军被北梁军夹击而落败,很快,隋军便退了回去。

连音领兵回城,立时得到了诸将的另眼相待。

而隋军方面,打头阵的将领也将场上对阵的情况都告知了自家的将帅,着重点在对连音的描述上。

隋军将帅得知后,挥退了败回的将领,独自一人若有所思起来。

……

处理完战后的杂务,沉放又如往常一样,来给连音禀告各处情况。

不过这回,他有点抬不起头,更忌惮的不敢多看连音。

连音也冷淡着一张脸,直到他汇报完情况后,才出声道:“沉放,我给你两个选择。”说话的语气一如之前说他碍事那样,冷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沉放甚至不敢接话问她哪两个选择,只是垂着手,低着头,静等着她的下文。

连音说:“一,立马打包好你的行囊回去。”

回去两字刚说完,沉放猛然单膝跪下了。

连音冷眼看着,完全不理,继续道:“回去后,让沉家老太爷好好再挑一个人过来。我的条件不会变。”

沉放咬紧牙。

“第二,你继续留下。”话锋再转:“但是,你必须好好理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如今所处之地,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主,是末将错了。”他急急叫道。

“你叫谁呢!”连音的话音徒得转冷:“军营里,哪来什么公主!只有将军和士兵!”

沉放不敢再叫。

连音也没有说话,室内一下子极静。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静谧的氛围越来越死寂前,还是连音先开了口。

“想不明白?那就即刻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去。”

沉放立即抱拳,置在头顶上,话中颤抖,但无比坚定的说:“今天之事,是末将逾矩,还望将军能再给末将一个机会。”

连音这才收了收表情,声音也放缓了一个度:“何事逾矩?”不过底下的沉放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

“军令如山,末将不该质疑将军的命令。”沉放知道错在哪里,很快就说了出来。

连音冷哼一声:“不错,你还知道。”

沉放跪着任由连音训斥。

连音一直等将该发泄的都发泄完,才对他说:“自己下去领罚吧。”至于罚些什么,她也不说。

但沉放听她这么说后,明显松口气,立即道是,也不磨蹭,大步流星的走了,那速度,再快一点就跟竞走无异。

等过了几个时辰后,连音才从蔡世杰那里听到消息,说沉放自动请罚,挨了一百军棍。

别人挨二三十下军棍就要在床上躺上许久,挨上一百军棍,那可是要半条命的。

连音听了后没如蔡世杰那样皱眉叹气,反而微微扬笑。

566. 进阶:女帝(十二)

蔡世杰注意到连音唇边的一点点笑意,愈发叹气,忍不住倚老卖老,不赞同的对她说:“将军有意要提携他,这是好事,可如今隋军的情况,怎么看都不会再与我方相安无事,接下来,战事怕是一波接踵一波,可当下,军中已有六位偏将受了军法,这隋军再来犯时,又该如何应对?”

说完,又是一顿叹气。

连音微笑着说:“我自会应对。”

蔡世杰一愣,目光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敢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信了?

还是说,因为赢了一场胜仗,所以有些骄傲自满?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更不说,打仗,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连音将蔡将军闪动的目光都看在眼里,对于他心里的想法,很容易就读取出来,不免又有笑意,又是淡定的说:“蔡将军不必担忧,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既然敢这么做,便是我真的胸有成竹。”

蔡将军眨了下眼,视线对上连音的,过了几息时间,他叹出一口浊气,妥协了:“末将自然相信将军。“

说完后,想了一想,又转着话音说:“只不过,沉小将军哪里?”他是想问连音,是不是也该如同之前那几位一样,打一棒给一颗枣吃。

连音显然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抬手制止他,自顾自的说:“我自有打算,不必担心。”

“是。”话已至此,蔡将军想她哪怕原本不知道,这会儿也该真的心里有数了。

送走蔡将军后,连音又翻出了两瓶金疮药,唤人给沉放送了过去。

随后不多时,外面便有人来报,说沉放在外头求见,要说是要谢将军的赐药。

连音听后哼唧一笑:“看来这一百军棍是放水了。”不然怎么还能爬的起来。

来回禀的小兵听的心里一咯噔,心里默默为沉放喊冤:没有放水啊,沉放小将军真的去了半条命,现在是拖着半条命而来呀!

不过小兵没敢贸然开口,只能等着连音定夺是放人进来,还是去拦人。

连音很快给出决定:“去告诉他,好生回去休息,除非他想再挨一百军棍。”

小兵背脊一凉,立马应声而去。

再挨一百军棍?那另外半条命就真没了。

外头将连音的话传给沉放后,沉放没再求见连音,立马很听话的回去了。

经此一事,沉放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再不敢对连音的命令有任何置喙的可能。

再说早于沉放受到军法处理的那五位偏将,其中两位在隋军来犯时,哪怕没好利索也穿戴整齐出现在军帐,连音便没再对他们如何,而另外三位借着有伤堂而皇之躺着不动的,连音又命人给三人送了伤药过去。

那三人接过连音让人送来的伤药,全部暗暗发笑,觉得连音不过如此,也等着看连音还会如何慰问他们,却没想到,这之后连音只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哪怕几人好利索了,她也没再用过他们,到了后来,三人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只不过如此,他们仍在沾沾自喜着。

隋军继第一回来犯之后,十日后,隋军又向北梁边境发起了第二回攻击。

这回依旧由连音领兵正面相交,一番酣战之后,隋军再次被逼了回去。

得到了第二回胜利后,蔡将军连带其他偏将看连音更加信服和不同。

至于隋军那边如何,连音不知道,才猜的出来,必定不会罢休。

五日后,隋军突然派了来使来到北梁关城下,大声喊着有书信要递给连音,请她接见。

将领很快将这事情禀告给连音。

连音只略一想,便起身去了城墙上,接见那个嚷着要递书信的隋军来使。

关城外骑在马上的来使见到连音的出现,顿时声音高亢的喊:“公主好,小使特奉我方将军之令,递上和约书一份!”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手中高高举起。

连音偏头对旁边道,唤人去取来。

旁人立刻领命。

不多时,信笺递到连音身旁。

连音瞥了眼,没接,只吩咐旁边人拆阅。

站在她身边的偏将即刻拆了信笺,念给她听信笺内的内容。

偏将的声音不轻,经他一念,周遭人都听到了信笺内容,而在听到末尾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信上,又提出了向北梁女帝提过的和亲婚约一事。而且这回更加直白,指名道姓想要连音和亲,嫁入隋国。

和亲一事,虽然隋国有向北梁提过,但那也只有议政的大臣们才知道,还不到昭告天下的时候,不说连音早就已经拒绝。便是这会儿,连音都已经成了边关将领,与隋军有过两回交手,还都取得了胜利。

就按目前的情况,也断没有让连音去和亲的道理。

隋国这是开始玩手段计谋了啊。

相比起旁边的人一脸义愤填膺,连音反而露出了个笑脸。

对身边人道:“取弓箭来。”

身边人不明所以,但没有违命,立即取了弓箭过来。

连音将羽箭往信上一扎,下一秒搭弓拉弦,目标直指关城下方的隋国来使。

隋国来使一见她的动作,吓的立马拉扯缰绳,催着马儿转身要跑。

两国交战不伤来使不是规矩吗?为什么这位女将军不安规矩来?

连音勾动着嘴角,比对方的速度更快,手中一放,离弦的箭顿时飞射而去。

下一秒,箭直直没入了马儿的身体,当场毙了马儿的命。马上的人因此跌落下来,直接啃了一嘴泥。

连音冷笑了下,扬起声道:“回去禀告你的将军,北梁不惧他任何手段。”

身旁的士兵立马随着连音的话发出“嚯嚯”的声响,一时间声势浩大,吓得摔懵的来使不敢逗留,立马爬起来往自家大营所在方向一瘸一拐的跑去。

连音看着了会儿来使狼狈而逃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城墙。

一边下城墙,一边好笑的想:可惜对方料错了,她并不是贺若连音,她连音,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567. 进阶:女帝(十三)

隋军来使花了多少时间用两条腿跑回隋军大营,又如何向隋军将帅添油加醋讲述这一遭的惊险情况,尽皆表过不提。

也不在连音想要了解的范围内。

北梁军这边,连音城墙上的举动实在是太果断干脆,又帅气利落,顿时给她吸了不少粉。

以蔡将军为首,以及底下一溜偏将副将们再看她的眼神,那完完全全就是一波迷弟看偶像的眼神。

除了这些人之外,当然也不能漏了一个沉放。

那一百军棍到底没有掺水,继第一天他硬撑着爬起来要见她后,往后十几天,他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前几天更是发起烧。

好不容易这两天刚退了烧,结果今天就出了这事情,他立时又回光返照一样,竟又能爬起来了。

当他一步一踉跄的出现在连音面前时,连音顿时有种自己是恶毒王后的感觉。无他,沉放看起来实在可怜至极。这些天下来,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原本就没多结实的身板,这会儿都成弱柳之姿了。面色也不怎么好,怎么看都像是需要好好大补一番。

沉放倒是不知道自己在连音眼里是怎样的可怜模样,如愿见到了连音后,他立刻义愤填膺的痛诉隋军的无耻、不要脸,一张脸都骂红了,这还不算,他还强撑着自个儿虚弱的身体,单膝下跪请命道:“将军,末将愿领兵,给隋军几分颜色看看,让他们知晓知晓厉害。”

连音盯着他看了会儿,出乎沉放意料的没有拒绝,而是语带轻快的说:“可以啊。”

沉放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不过达到了目的,总是高兴的,立马感谢连音的成全,正待说要去领兵时,连音的声音慢慢悠悠的又传来:“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所以还是不同意喽。

“将军……”

“你觉得你现在能领兵?”连音阻断他要说的话,反问他。

沉放逞强:“末将可以!”

连音微微撇嘴:“那你先跟我打一场,等打赢了我就信你。”

“将军……”沉放抬头,巴巴的叫她一声,话里欲言又止。这不是为难他?即便他身上没有伤,与她切磋,他也不会拿出全力,更何况是现在。

连音不为所动:“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你就一个人杀去隋营吧。希望你此去能一马平川,将隋军将帅的项上人头带回来。”

沉放面上僵了下,吃不准连音这话是玩笑,还是说真的。

连音望着他,原本端着脸,但看久了确实有一点点于心不忍,也就放柔了表情:“现在我不可能让你领兵,并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不愿意军中的兵卒随你去送死。哪怕是死,也该死的有价值,而不是傻傻的冲去对方营地。还有你,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自知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才刚好,不该好好休养,尽早让自己好起来,反而吃不得眼前亏?这样的你,还是不行啊。”

男人,就没有一个乐意别人说他不行的。

沉放当然也不会例外,两道长眉拧的都成结了。有心想要反驳,但刚抬头看连音一眼,他又说不出来了。

不是没话,而是不敢说。

一百军棍还没好呢。

连音不预备和他多费口舌,结束这番谈话:“你下去休息吧。早些好利索,两国交战之日,怕是也没几日了,到时候若你还是这副这样,我绝不会让你上战场。”

沉放心里一凛,不敢再多话,立时应了声是,乖乖的退下了。

等他退走后,连音独自坐了会儿,扬声唤人进来,吩咐对方去知会声厨房,这些天,多给沉放准备些滋补的汤水。

什么鸡汤、鸭汤、猪脚汤,全不忌的给他送过去。

小兵二话不说,立马下去传命令。

这天开始,沉放的三餐就被各种食补的汤汤水水给占据了。

得到第一碗汤时,知道是连音特地吩咐人给他送来的,沉放受宠若惊。

第二碗依然如此,第三碗也不变。

可当一连七八天都一样时,他有点慌了。

他体质其实挺好的,不用再补了,真的!

……

隋军故意以一纸和亲之事来羞辱连音的事,也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皇城,但还不等皇城里传出消息来,两国已然正式开战。

先发起攻城战的,依然是隋军一方。

也是由这一战,连音才终于见到了隋军真正的领兵将帅。

隋军由隋国的武战王领兵,这位武战王是隋帝的皇弟,还是一母同胞的那种。

因这层关系,隋帝对这位皇弟诸多信任,此番也会由他挂帅上阵。

对方也于人堆中瞧见了连音,还挑衅般冲着连音扬了扬笑。

换了别的人,怕是早被他这道笑给惹恼了。

但连音的做法时,也还了对方一道笑。

而后,守住城池的情况下,全力反击。

……

战事一起后,白昼黑夜全部错乱了时辰,就连合眼都成了一种奢侈。

拜前期恶补了一番兵法的福,连音又努力的回想起了曾经随着谋士云沿征伐时的生活,当年帮着那位主公打天下,阴谋阳谋皆用了不少,许多的对应之策,沿用到如今的战事上,效果同样显著。

战事持续一月后,北梁方面渐渐有了压倒之势。

三个月后,隋军不得不败回六十里。

北梁军乘胜追击,伏隋军于三十六里处。只可惜,隋军的一小股精军已护着他们的武战王往隋境内躲去。

连音勾唇一笑,吩咐下去:“这回轮到我们去隋的边城走一趟了。”

几位偏将见她面上笑意,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仗一定能胜。

事实也确实如此,北梁军攻打隋国边陲,同样也是三个月的时间,隋国边陲沦陷,隋境守军撤退他城。

当最新战报分别传往两国皇城时,可想而知两位帝王截然不同的面色。

女帝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扬起了喜色。

但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又平复了表情。说到底,建功的人并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所以感觉那也就那样了。

不过,没过多久,女帝又因为另一桩事重新扬起了笑。

近期更新说明

想了想,还是该开个单章说明下情况。

最近更新不稳定,这个不稳定的情况将持续整个五月份,6月份就好了。因为6月份我就离职了,到时候我会选择全职写作一段时间,起码是维持到真正写完这本为止。

所以,对近期的不稳定,先给大家道个歉。

实在是精力分配不过来,其实从上月开始就已经这样了,上月领导离职,部门群龙无首,每天要处理的烦心事实在让人充满了负能量。说起来也是悲催,这本书从开始,我就被各种负能量和各种突发事件包围了。头没开好,一路坎坷,心情起起落落,导致进度缓慢。

不过,请不要担心太监这个问题,这本书在没写完欠债的章节前,绝不会弃坑太监。

最后,感谢所有在看我书的读者们。

568. 进阶:女帝(十四)

领兵攻下隋国的边陲重城后,连音立马部署兵力,派出手下兵力开始清理城内的留守城民,对于这些边陲城民,连音并不打算滥杀或是俘虏成奴隶,反而是非常善心的将去和留,都交给城民们自己去选择。

对于要走的城民,连音开放一边的城门,任由城民们离开。而对于那些不走的,连音也放话,接纳他们为北梁子民。只要不挑事,不惹事,她保证他们可以安居乐业。

一方面稳定城民问题,她又下令让大军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大军集合,再往隋境内进发。

得知连音还要直接攻打隋国,几位偏将中半数都持不认同意见。

“将军,我们此番攻下隋国边陲,耗战数月,士兵们早已疲累不堪,如今新城还未稳固,继续攻打,怕是难以维继啊!”

“不错啊,将军。眼瞎我方士兵们伤亡也多,该给些时间让伤兵们修养。”

“……”

连音望着纷纷劝谏她的偏将们,并不急着开口,视线随后转向了沉放。

沉放接到连音的眼神,想了想后,站出来问她:“将军,末将不知,将军此举,可是有什么用意?”

连音想,这应当就是心腹的区别了。

哪怕沉放其实也不赞同再打下去,可是因为已经有那么多人反对,他就不能再反对,而且也要顾着她的想法,所以想得到她的解释。也给她创造了一个台阶,让她可以将想说的说出来。被问了才答,总比自己解释要来的高逼格一点。

连音对沉放的帮衬很满意。

“只不过拿下隋国一城,丝毫没有起到多少威慑作用。隋国国强力盛,如不趁这次彻底打疼对方,打的他们安分,事后他们必定会反扑。而且,一定比我们所需要的时间少多了。”

连音眼神坚定:“这一仗不但是为了此刻而打,更是为了百年太平而打。各位将军,能明白我的话吗?”

当然能明白。

几位偏将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连音说的很对。

隋国国立比北梁强盛,若是不将他们打怕,隋国必定很快反扑回来。

“我也知道诸位将军所担心的是什么。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苦的既是老百姓,也是战场舍生忘死的士兵们。所以我再次向诸位保证,我必将伤亡减少至最小化。”

几位偏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愣看着连音。

最先单膝跪下的是沉放。

“末将沉放,誓死追随将军!”沉放言语坚定。

其他偏将被他这么一带,立马回过神,也效仿着沉放,纷纷向连音标起忠心。

既已为北梁将领,自然也有建功立业的想法。

这一仗,既是为了得到北梁的国境太平,当然也是为了他们的封疆拜侯。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连音视线最终落在沉放身上,待到心有所感抬起头时,连音对着他微微一笑。

沉放一时间愣起了神。

……

北梁大军继续深入隋国境内,一月后,围困隋境瓦城。

这一战,又是历时几月,最终因为瓦城水源被断,这才莫可奈何的放弃抵抗,开城门投降。

第二城拿下,隋国朝堂震荡。

隋国皇帝恼恨的当场扔了奏本,当即指派两员老将率兵出征,一定要将北梁军赶出隋境。

不但如此,隋帝又恨恨的加了一条,要求活捉北梁的大将,贺若连音。

连丢两城的耻辱,他一定要让对方北梁好好看看。

另一边,北梁朝上,当奏本将这则好消息递到女帝贺若敏手

569. 进阶:女帝(十五)

终于熬到下朝,众臣无不暗舒一口气。

等女帝的御驾一离开,不愿多事的朝臣立马跟着脚底抹油。

走在最末端的是王、厉两位大人。

厉中明刻意放缓脚步,等到王旭走上来,他将两手揣在袖子里,叹了口气:“王大人,我可真怕下回要见你,得是去你府上慰问。”

王旭朗朗一笑:“厉大人何时这么胆小了?可不像你。”

厉中明继续叹气:“并非我胆小,实在是王大人胆大。”

王旭笑了会,慢慢又敛起笑意,换了话锋:“长公主归朝的事,厉大人竟也不知道?”

厉中明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有关长公主归朝的事,确实到了今时今日才知道。

两人确定,这并非是他们情报网问题,而是长公主贺若元嘉归朝一事,实在被瞒的严实。

脚下踏出议政殿,头顶高远的天空,身前宽阔的大殿广场,以及三三俩俩离去的文臣武将,都让两位大人生出不同的想法。

走了几步,两位竟是不约而同的叹了道气。

隔了一会儿,厉中明说:“长公主归朝的事情,得递一递消息。”

王旭应下一声。

……

隋境内,刚得下瓦城的北梁军一边安抚着瓦城遗留百姓,一边快速的休整补给着。

连音的目标,是隋境入内的第三城——瓮城。

瓮城在瓦城的东南方,与瓦城,以及隋境的第一道边陲相连起来,正好是一道圆弧。

连音在研究过隋境的地势后,当即决定要拿下这三城。只要三城在手,她便能将三城归整为一道连动防线,而这三城在内的数十里地,今后也就只能归北梁所有了。

站在高阔的城墙上,连音远眺着根本瞧不见的瓮城。高处偶尔有风拂过,吹动着她脸侧的几缕散发,像是挠痒痒一样,不住的搔着她的脸颊。她懒得伸手去拂开,便任由它们肆意妄为。

随着风一同来的,还有鼻间闻到的战争遗留后的气息,杂陈的气味里,有血腥味,也有火焰烧灼木头后的焦味。

味道多样,但真实述说着,一场战争的残酷。

城墙下,偶有伤员走过。或是包扎着胳膊,或是包覆着脑袋,许多人灰头土脸,但既然没有伤重到不能下床,还没有送命,便要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

“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沉放走到了连音身后,轻声唤着她。

连音听见了,但没回头。

两场战役的历练下,沉放成长的越来越快了。

如今只要连音不去想他的年龄,都已能忘记他只是个大男孩的事情。

他的面容坚毅了许多,就连眼神,也越发深沉,像个领兵一方的大将了。

沉放上来是为汇报军中情况:“各军都已整顿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连音终于点了点头。

沉放以为她会立即发布命令,但令他意外的是,她突然问他:“沉放,你觉得我们能顺利取下瓮城吗?”

“当然能。”他想也不想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是将军领兵。”

连音听到这答案,忍不住勾起了唇。

“因为是我领兵,所以一定能吗?”

“是。”沉放说:“将军说要拿下瓮城,那一定能拿下。”

没有那么多别的理由,只因为连音说拿下,那就能拿下,沉放的答案天真的很,但话里是全然的信任。

连音顿了下,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拿下瓮城吗?”

这点,沉放就不知道了。

连音不打哑谜,坦白的告诉他:“有了瓮城,连带着已拿下的两城,我们对抗隋国的防线才会稳固,我们这一年的仗才没白打,战死的,伤重不能再上战场的士兵才没白白付出。往后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太平,才稳的下来。所以瓮城一定要拿下。”

沉放眼神一动,原来是这样!

“将军放心,末将定当竭力,一定将瓮城拿下!”

连音却又说:“只是想要拿下瓮城,可能会有许多阻碍。隋国不会再送我们城池,而我们的后方,或许也没有多少援兵了。”

“不论如何,末将一定会为将军拿下瓮城。”

连音终于回过头看他,冲着他摇摇头:“如今的你什么都不差,但就差一点,太爱勉强自己。”

沉放没想又被说教,一时间愣愣的看着连音。

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话,又似乎是觉得委屈了。他如此表忠心,为何还说他爱勉强自己。他没有勉强自己,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只要是连音要做的,他定当竭力相帮,在所不辞。

连音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

她摇摇头说:“到底还小。”

这一句话却瞬间触动了沉放的一根弦,面上表情顿时转变成不服气。

他哪里还小?

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只是他有胆这么想,却没胆当连音的面反驳出来。

当然,连音也不会给他反驳出来的机会。

她向他走了两步:“我同你说刚才那些话,不是让你去勉强自己,你不过只有一人之力,再悍勇,也只是一个人。我同你说那些,一是告诉你接下来可能的情势,你好有所准备。二是,希望你能想想,可能想出妙计来?”

又说:“行军打仗,悍将固然大有可为。可智将,更能事半功倍。”

沉放似乎听懂了。

连音希望他做个智将,而不只是简简单单按照命令行事,指哪儿打哪儿的将领。

沉放垂下视线,慢慢思忖着。

连音没等他从沉思里回神,先一步转身往城墙楼梯口走。

……

北梁军在瓦城休整了三天后,再次发兵。

直向瓮城而去。

瓮城一早得到消息,顷刻间紧闭城门,一面抵抗,一面等隋帝派出的援军。

隋国的援军分了两路,两面夹击往瓮城而来。

可令隋军没有想到的是,北梁军方面对于他们的路线,早就摸熟了,一早就择好了最佳伏击地点,专等着他们的出现。

隋军大意,中了埋伏,当即损兵折将,只得又连忙调头退兵数十里。

瓮城没等来隋军,加之北梁军多次奇袭,越发显得艰难。

570. 进阶:女帝(十六)

在瓮城的物资和兵力越发艰难,援军又难以突破敌围抵达战场时,却不知道,其实北梁军营里的氛围也好不到哪儿去。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没有援军。”

早在攻打瓮城之前,便已在朝上请求过女帝派兵增援,只是一直拖至今日,也没有任何援兵的消息。

“粮草将尽。”

没有援兵,自然也没有补给的粮草。

北梁女帝似乎很反对连音再拿隋境第三城,要什么就没什么。

另外,除开以上两条外,连音还接到了密函一封,是皇城里来的消息。

内容为:“长公主贺若元嘉归朝。”

虽短短几个字,却已经含了无数内容。

连音捻着薄薄一纸,陷入了沉思里。

周遭,几员将领都在等着她拿主意,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瓮城还攻不攻?

帐营里安静一片。

当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而主将却还没有要回神的意思时,几员将领互相对着眼神,毫无例外,都从对彼此眼里瞧出了焦急。

又过了会儿,还是大众代表沉放先出声:“将军,如今该怎么办?”

连音终于回过神。

将手中的薄纸收起,连音视线先扫了眼四周站着的人。

缓声道:“瓮城必须拿下!”

“可是……,粮草和援军?”有将领担忧。

与几位面露忧色的将领不同,连音一点都没有担忧的样子。

淡淡的面色下,是运筹帷幄之中的气势:“将边陲之地和瓦城的守军再调一支来,至于粮草,也先在两地征收,再去信蔡将军,让蔡将军火速调遣一支守关精兵,连夜赶来。”

说完这些,她站了起来,往大帐门口方向走了两步,强调道:“瓮城,我志在必得。而且,必须以最快速度拿下!”

几员将领虽然心有疑虑,但连音说的这么强势,他们也就没了其他话。

兵将在外,一切都听主帅的!

说完军情后,连音挥退众人,将领们很快按照连音的指示下去忙碌,而沉放则被连音留了下来。

等大帐里只剩下两人后,连音将收到的密函交给了他。

沉放愣了下,这才受宠若惊般接过密函,犹豫的打开看了。

等看完密函内容后,沉放又将薄纸叠起,原样还给连音,等着连音的吩咐。

连音收回密函:“我要你去信给皇城沉家,不管用什么手段,在我们没有班师回朝前,看好贺若元嘉。”

沉放两手抱拳,沉眉敛目:“是!”

毫无异样的面色下,心中却是一动。

她刚才说“我们”。

连音却没有关注沉放的心思,她这会儿的心思都在突然回朝的贺若元嘉身上。

她知道女帝喜爱贺若元嘉这个长公主,哪怕贺若元嘉曾抛下一切身份,也要追逐爱情,女帝也曾生气的不愿意再提起这人,可才多久,女帝又同意对方再回北梁。

这就说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位长公主早就取得了女帝的原谅,并且女帝同意了她的回归。

可能不只是人的回来,也是身份的回归。

若放在别处也就算了,但偏偏连音的任务中,有女帝这个位置。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轻易将这个位置拱手送人。

*

北梁军暗中忙着调兵遣将的时候,明面上也丝毫没有松懈对瓮城的进攻。

两支援军还被拦在左右两路,几番回合都越不过拦路虎后,两路主帅终于考虑起更改方法,准备化分为整,两军汇合,共择一路。

北梁军这边知道两路隋军的打算后,连音也顺势撤回其中一路,调另一路先行赶往隋军的必经之地再设卡,这回以捣乱和拖时间为主。

另一方面,瓦城的援军先行带着粮草赶来与大军汇合。

连音趁机休整了一天,随后重新部署人力后,于夜里强攻瓮城。

强攻至第二天午时,边陲的援军也赶到,直接也加入了强攻的大军里。

至子夜时,瓮城终于城破。

瓮城一破,连音火速率军占领瓮城各面城墙,一边清扫城内,一边增兵应对隋军那两支合一的援军。

五天后,北梁边关的守军也抵达。

隋援军这才退兵回去,不敢再贸然向前。

眼见防线已成,连音这才松下口气。

接下来,就是后防部署的事了。

这边的军情递给两国朝堂,自然又是两种画风。

据悉,隋帝气的差点将御书房给砸了。

而北梁这边,女帝也没有太过高兴的样子。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后,就将事情揭过去了。

连下隋境三城的事当然也传入了周边国家的耳朵,相较两位当事国,其他国家对这一情况大多持观望态度。

唯一没有持观望态度的,大约就是丞国。

究其原因,只因贺若元嘉这趟是自丞国而来,手中还带有丞国国王的盟约书。

丞国想与北梁结盟,只是这结盟中还带有从属关系。

主盟国自然是丞国。

贺若元嘉的心上人在丞国,是丞国世家的贵公子。如今更是丞国朝上的重臣。

为了心上人,也为了爱情,贺若元嘉可以抛弃国家身份,也可以为了心上人和将来美好的生活再回来劝解女帝接受盟约。

而女帝,虽对丞国要求的从属关系不满意,可却对结盟之事,是心动的。

武力战事并非女帝所好,兴建邦交,举国太平,百姓安乐,才是她想要的建树。

女帝也莫名的自信,如此做,她才能名垂青史。

将来也能成为文官口中,与太祖太宗皇帝相提并论的一代明君女帝。

与贺若元嘉一起来的,还有丞国的使臣。

女帝为了给贺若元嘉面子,特地设大宴招待了使臣,宴上,北梁国内的重臣、世家几乎全部出席。

大宴上,女帝毫不在意与长公主相谈甚欢,连带对丞国使臣也另眼相待。

这让往昔力挺贺若元嘉的朝官和世家,心思又复苏起来,如果长公主重入继承人行列,那么他们的利益自当又有了盼头。

那些力挺贺若连音的,则全程沉默以对,看在对方眼里,大有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意思。

这让对方阵营的官员们微微露出了嘚瑟的笑意。

571. 进阶:女帝(十七)

北梁女帝设宴招待丞国使臣的消息,自有人飞鸽传书给连音。

而在收到最新消息前,连音则继续忙着坐镇瓮城,和部署防线的事。

防线部署的过程中,又与隋军方面交战了两波,结果甚幸,还全在连音的掌握中。

不过未免隋军方面再有增援,或是加大进攻的力度,连音不得不加快部署的速度。

这回强攻瓮城时,箭矢无眼,沉放在关键时刻为替她挡了偷袭的一箭,战事结束后,便一直在养伤中。

连音于情于理,都得关注着他的伤势。

沉放的伤势其实不重,但不妥的是,伤的位置离血脉太近,是以需要好生等伤口愈合才成。只是这人偏偏觉得箭没射穿心脏,就是小伤,无需多休养。三不五时的要闹一闹说自己无恙了,可以再领兵了,而每回,都会将伤口再闹崩一回,需要重新包扎。

连音处理完一天的事情后,本想要回去休息一下,但想到沉放那令人不省心的性子,未免他今天又要闹一闹,最后还是选择过来看看他。

她也不叫人先进去禀告,径自进了他的帐营,果然又见他不听劝的起身下床,正在往身上套盔甲。

连音看着沉放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已经无话可说了。

沉放听见突然响起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见是连音,一瞬间有些无措。

对视了一会,连音先出声:“沉小将军,今天又好了?”

连音的问话让沉放面上一僵,知道她是在调侃他。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和回话。

连音也没想等他回答,抬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已经穿完的盔甲,抬了抬下巴,干脆道:“脱了。”

沉放这才找回对应的声音:“将军,末将已无事了。”

连音根本不听他的:“那你就将这身银甲脱了,让我看看。”

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沉放蓦然红了脸。

他支吾了几声,既没依言脱下,也没再说已经大好无恙的话。

僵持了片刻,连音也没那么多的心思看他别扭,沉声道:“这几日我已经同你说了许多,我也知晓你想为我分忧的心思,但你不将自己这伤养好了,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为我分忧。若是等战事再起,你觉得你这样能上阵?上阵后,又能再为我挡一次箭?”

沉放想也不想道:“末将定护将军周全。”对于这次战场上护住连音,他私心里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没有辜负沉家的交代,也没有辜负连音的栽培,关键时刻,他发挥了作用。

只可惜,连音要的不是这种作用。

“你有几条命来护?”连音毫不客气的问他:“如今情势你也见到了,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无法回朝,隋军可还想着要拿回这三城呢。战事一波随着一波,你就说你能次次都以身挡箭?”

沉放动了动嘴皮,想说话,但看眼连音的眼色,又住了嘴。

连音继续说:“便是你说你能次次都替我挡箭,你难道就没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过?沉家培养你,难道我就没培养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或是直接一命呜呼,我这些时日的心血,可不就全白费了!”

沉放闻言,不由一愣。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些。

“沉放,我花在你身上的心血,不是让你来当挡箭牌的。你可明白?”

良久沉默后,沉放低了头:“末将明白。”

“明白个鬼。”

沉放:“……”

他惊愕的抬眼看着连音,不确定也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那声是从连音嘴里冒出来的。

但事实情况是,刚才那声吐槽确实是从连音嘴巴里冒出来的,不但如此,连音还翻了个白眼呢,只是他低着头没看到而已。

吐槽完一声后,连音心情才算好些,抬着下巴说:“明白了就好生躺着养着,等你的伤口结了疤,军医确定无碍后,你才可下床走动。我不希望我下回来时,见的还是你这模样。”

沉放立即称是。

连音这才转身离开,至于沉放是不是真能坚持的躺着不动,连音也不去多想,等下回来时,总能见分晓的。

……

就在连音的各项部署进入尾声的时候,隋帝方面忽然派了使臣递来和书一封。

这回使臣递和书时,并不像第一回在北梁边关时那样,这回更为的正式。

不过连音并不因为对方稍微正式一点,就给对方面子。

毕竟第一回的“怠慢”,她还记得清楚。

隋国使臣被拦在瓮城之外,连音指派人出城去取了和书回来。

和书上,隋帝要求连音将三城还与隋国,撤兵离开隋境,作为交换条件,隋国愿意给出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另附珠宝八箱,并愿意与北梁国共修太平,约定十年内绝不兴兵战事。

连音看着和书上的内容,忍不住一笑。

自古打仗,败方割地赔款,不然就讲究诚意,不然就被动的讲究诚意。

可这隋国倒好,看似讲究诚意,却偏偏哪里都透露着小家子气。

钱给的少,又不愿割地,就连停战时间,都只愿意给短短的十年。

十年够北梁发展什么?连音不确定,但唯一知道的是,以隋国的国力,十年够他们重整旗鼓再兴兵来犯。

合起和书后,连音亲自登上城楼,居高临下的看着隋国使臣。

扬着声道:“贵国皇帝真是好生大方,三座城池不过只值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珠宝八箱,和十年的太平吗?既然这三座城池如此廉价,贵国皇帝何必再要回去?”说完,她扬唇一笑,直接将和书撕成两半,从城头抛了下去。

下方的隋国使臣见她这样,脸都气红了。

正在组织语言时,连音根本不给对方使臣说话的机会,径自转身就走。

任对方使臣在下方竭力呼唤,始终都没将她给唤回来。

使臣无奈的铩羽而归。

很快,使臣把消息传回隋帝耳里,当隋帝得知连音说的话后,自登基以来政绩显著的隋帝当即气的砸了龙案。

“简直欺人太甚!”隋帝背着两手,闷头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了好几圈,可依然消不下气。

572. 进阶:女帝(十八)

丞国派使臣与贺若元嘉一起到北梁,并被女帝设宴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连音手上。

连音看过后,当即对沉放说:“半月后,我们回朝。”

沉放不解用意:“将军,不立即回朝吗?”消息递来本就花了些时间,若是再耽搁半个月,他怕皇城中的局势就该定下了。

但连音却一点不担忧,反而还能云淡风轻的安慰他:“不慌,稳得住。”再怎么说,皇城里还有陆七八,还有王、厉两位大人,更有对她表了忠心的沉家。

如果这么多人都不能阻止女帝与丞国,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做什么任务?

特别是陆七八,如果他这么没用,她要他何用!

既然将军说稳得住,沉放当然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但是还是有疑惑:“为什么是半月后?”

连音笑笑:“在等隋国的谈判。”

沉放:“?”

本想要恃强凌弱,让人忌惮,没想到却被弱方狠狠踩了一脚,继而占了家里的田地,自视强者的隋帝又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但咽不下气,恐怕晚上睡觉都担忧的睡不着,一怕对不起列祖列宗,二怕这弱者会一步步逼近,蚕食光家中所有田地,将他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拉下来。

所以隋帝一定会想方设法解除这安全隐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先处之而后快,可若是除不掉呢?

除不掉,就不得不与虎谋皮了。

距隋帝派的使臣第一回来后,时隔十天后,隋帝又派了使臣来。

这一回,连音赦命开了城门,将使臣迎入了城内,在城中接见了对方。

见对方使臣时,身边只留了一个沉放,其余将领全数守在屋外。

守在外边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十分好奇连音此举做法,可从没有哪位主帅见使臣是关起门来见的,难道就不怕别人生疑?同时,又对屋内的谈话充满了好奇,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这一趟谈话,持续了快有两个多使臣。

就在将领们越发站不住的时候,紧闭的门忽然开了,率先从里走出来的,是隋国的使臣。只见那使臣一脸吹胡子瞪眼,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气,竟看也不看周遭的人,径自往外走去。

随后跟着走出来的连音,则一脸淡淡的笑意。

站定在门边,连音字节指着一位将领道:“确保将这位使臣送出城去。”

将领立马应是,快步去追隋国使臣。

再望了会儿隋国使臣离去的背影,连音转头看身旁的沉放。

“三天后,你随我一起回朝。”

沉放心下疑惑,三天后就回?不是还未与那使臣并未谈妥吗?怎么就要回朝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沉放并没将疑问问出来,而是顺从的应了是。

还守在一旁的将领们互相对了一眼,暗自将这大消息记下。

三天后,连音领一队兵撤出瓮城,返回北梁。

不过在回朝前,她也提前召来了戍守的蔡将军,并将自己部署好的布防图交与了蔡将军,她有信心,只要蔡将军按照自己的布防图来调兵,不会怕隋军玩什么花样。

573. 进阶:女帝(十九)

连音回北梁的途中也不忘先一步发了函给皇城里的王、厉两位大人。

毕竟目前军情尚未真正稳定,她身为主帅便领兵回朝,要是有人揪她把柄,参她一本,怎么都好说,鉴于女帝对她的态度,往大了都可以说,所以连音特地提早给出时间,让王、厉两位大人稳定好皇城的情况。

待到连音一行人抵达皇城时,打了整场酱油的陆七八亲自到城门口接她。

时别一年多,两人再见时,不如其他士兵想象中那样,你侬我侬,当众来一番诉情衷,反而双双开启了吐槽模式。

“公主一去多时,边关餐风露宿,竟被磋磨至此?差些让我不敢相认。若早知是这模样,我定会和公主同往,也好在边关照顾公主的日常。”

连音弯唇一笑:“一年多未见过驸马,没想到竟将驸马养的白净如斯。看来驸马在皇城吃的好,睡的好,日子过的很是逍遥。”

陆七八保持微笑。

周边的士兵们忍不住挠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跟在连音身边的沉放也一脑门的问号。

素问公主驸马感情深笃,公主正因为爱极驸马,才会冒着惹怒女帝与驸马成婚,他虽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公主和驸马的相处,但也没想过一见面是这样的模式。

偏偏两个当事人没管别人的眼神,互相吐槽了几句后,才算是心情好了。

陆七八一改吐槽画风,又恢复到善体人意的温柔郎君模样:“公主既已到皇城,不如先进宫去觐见陛下吧。”

连音扫了眼穿戴得隆重又正式的陆七八,知晓他用意,表情也柔和许多:“驸马一起?”

“是,我陪公主一起。”

连音点点头,没有拒绝。

沉放又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慢慢垂了视线。

刚才的互怼大约是两人的另一种相处模式,这两位果真还是鹣鲽情深的一对。

陆七八又体贴的说:“城里这一段路,还是坐马车吧,公主也好歇歇。”

连音依然没有拒绝。

下一秒,吩咐一旁的沉放:“你先领兵回去休整,事后我会召你。你先回沉家去回禀一声。”

沉放立即应了是。

等到连音下马同陆七八一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入城走远,他才领着人进城。

沉放等着连音召他,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之久。

这三天里,头一天回到皇城,他先安顿好士兵,随后便回了沉家复命。沉家老太爷知晓他回来,立即将他召进密室问话,等到与老太爷说完话,这一天早已是夜深时分。

他也没时间去打探连音入宫的消息,便囫囵的洗漱先睡了,等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四下打探了下连音入宫面见女帝的情况,女帝方面自然很不满意连音的突然回城,不过有王旭和厉中明两位大人一早铺垫好,女帝纵是想要发作,也没法太过。

短暂后的进攻面圣后,连音便与她的驸马回了府邸,随后,便是两天足不出户。

至于为何足不出户,足不出户的两天里,公主和驸马朝夕相处又会做些什么,沉放免不了一番胡思乱想。

直到连音派人来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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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 进阶:女帝(二十)

这是沉放第一次造访公主府邸,在这之前,他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踏足这一方府邸。

就好像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被沉家老太爷选中,作为沉家代表向公主代表忠诚的那个人。

带路的管事不知晓他在走神,一边引路,一边还没话找话,就着府里的景色为他做介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夸赞府里由驸马一手操持,驸马将府里打点的很好,驸马审美也好,府里的几处美景都是驸马命人打造出来。

总而言之,驸马再好不过了。

沉放一开始还没听出来,等到管事说的多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沉了沉眸色,不作回应,但对管事说的这些,却是不愿苟同。

更是想,他与公主在边关历经数战,不能安眠时,管事口中的这位驸马,却在战事祸及不至的皇城里,夜夜安枕,天天莳花弄草。驸马可懂军情之艰,战事之难,可懂许多次的惊险?

不过只会摆弄些风花雪月之物,便就是好?好在何处?

“到了。沉将军,还请稍等。”管事领着沉放到了一间茶室,停下脚步,示意沉放稍等。

沉放木着脸,对管事颔了首。

管事举步走入茶室。

沉放一路走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也不曾抬眼看过四周景物,如今就着等候的时候,终于抬头四望。

茶室建在府邸后花园里,没与其他院落相连,而是单独的立在花园内,四面只见半高的花草植物,不见任何遮蔽物,要说这地方,还真是最光明正大,又是最不怕被人窃听的谈事之地。

管事进去没多久,又退了出来,对沉放道:“沉将军,请入内。”

沉放抬步而上,管事帮他开了门,等他入内后,又关上了门,这才离开。

茶室简陋,除几样摆设外,只中央一张茶桌,并几张软席。

而此刻,坐在茶桌旁的,除了连音外,就是这府里的唯一男主人,驸马陆七八。

沉放之前才在心里腹诽过陆七八,这会儿见了人,总有些心虚的感觉,是以,他向两人行礼时,动作格外的谦恭。

连音等他行过礼后,才扬手点了她对方的位置:“过来坐下说话。”

沉放犹豫了下,这才以令行事。

陆七八执着煮烫的茶水,为他添了杯茶。

就着这时候,沉放略略移眼将陆七八打量了番。

之前城外见时,因隔得远,沉放也没太瞧的清,现在,对方就坐在自己手边,相距不过两臂,再看起来,就一览无遗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驸马确实长相非凡,让人自叹不如。而且举手投足间,也有旁人难以比拟的气质,不知是他错觉,还是怎么的,总觉得驸马更像是位深藏不露之人。

陆七八倒完茶水,似有所感一样,抬眼,冲他微微一笑。

沉放一惊,立马收回目光,顿了下,又去望连音。

连音也正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对上他的眼神后,出声问他:“沉家这两天如何?”

沉放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毫不迟疑的将回到沉家后,沉家老太爷即刻招他去说话的对话内容都复述了遍。

连音和陆七八一道默默的听着,不时两人还对一个眼神。

沉放全部都注意到了,等到话末后,不知道怎么的,忍不住关心的反问她一句:“公主进宫面圣如何?没什么事吧?”

连音笑了笑:“如果有事,沉家早该得到消息。”

沉放想想也是,是自己多此一问了。

而且,这问题也问的蠢了些。

575. 进阶:女帝(二十一)

因为问了个蠢问题,沉放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连音没有问新的问题,他便认真的喝茶,连视线都不抬。

过了会,连音忍不住叹了声气,他这才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连音。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看连音的同时,他也将关心问出口。

“有桩事要你去办。”连音也不和他不客气,直接道:“需要你去一趟雍州。”

沉放好奇。

雍州与北梁皇城接壤,就在皇城的东边。

不过,雍州是驻军之地,一般人不会去,也不能去。

对于连音让他去雍州,沉放最先想到的就是“兵”这个字。

果然,连音接下来的话应证了他的想法:“雍州的囤兵历来都用于保卫皇城,是皇城禁卫之前的最后一道援军。就兵力和数量而言,多于皇城禁卫,也优于皇城禁卫。”

又说:“皇城禁卫直属女帝管辖,雍州的囤兵明面上握在女帝的手里,实则上,统兵的将领却早已经不是女帝的将领。”

沉放细细听着,唯恐细思极恐,干脆不做多想。

连音的声音仍在娓娓道来:“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雍州。与雍州统兵接上头,随后在雍州等我手令。”随后,顿了下,又加上一句:“对沉家的人也一样。”

沉放立马垂头应了声是。

等他应完,对面的人反而不说话了。

沉放等了等,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连音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见他视线投来,笑了笑问他说:“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沉放视线紧着她唇边忽然绽放的笑,无声的摇摇头。

连音这下连眼也弯了起来:“那我说的,你都记下了?”

沉放点头。

连音跟着点了点头,继续噙着笑意道:“若事成,我会让你去边关戍守三年。”

这下,他有反应了。

“属下不想去边关戍守,还望公主明鉴。”

连音没有问什么,反而强硬道:“必须去,这是我的命令。”

沉放不禁拧了下眉。

强硬完,连音也不忘解释她的用意:“沉放,你资历太浅,需要历练,你可知道?世家子弟们,想要建功立业,哪个不是往军营里钻?只用戍守三年,三年后,你便可风光的回朝,再没人会说你资历浅这样的话。你明白吗?”

沉放沉默了下,随即沉声说“明白”。

连音“嗯”了声,从衣袖里取出一只不及巴掌大的虎符,递到他面前:“这是雍州囤兵的号令虎符,你收好。”

沉放取过,珍而视之的收入自己衣襟内。

连音直了直身子,说:“沉放,那我的身家性命,便交托到你手上了。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听她这么说,沉放瞬间觉得双肩担了千斤,虽然沉的要命,可他却不愿意卸下。

郑重的抱拳道:“公主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连音颔首。

……

等沉放走后,茶室里只剩下了连音和陆七八。

装了半天哑巴的陆七八终于出声:“就这么急?迫不及待的派人去雍州待命?那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也不是沉稳内敛的人,你就这么放心?万一事情走漏,你可就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连音对沉放倒是信心十足:“虽然人还嫩了些,也不沉稳内敛,但是可造之材。再说,能不急吗?长公主归朝已经几月,与丞国的约书再拖下去,不说几位大人是不是还能拖得住,陛下和长公主总不会再让几位大人打官腔拖下去了。特别是,我这会儿又跑回来了。大家心里不都更有数?”

陆七八想了想,没什么想说的,只好说:“加油!我看好你。”

“看好有什么用,我更希望你帮我呀。”

陆七八对此只能耸耸肩:“能力有限,无法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万请海涵。”

连音只能翻个白眼给他看。

两人在茶室再消磨会,便起身离开,刚走到一半时,管事又跑来,见了连音说:“公主,长公主递来帖子,请您一叙。”

连音接过管事递上来的帖子,拆了一开。

陆七八问:“入宫一叙?”长公主归朝至今,一直都住在宫内。

连音“嗯”了声。

陆七八又问:“去吗?”

连音摇头:“不去。”都已经在谋事了,这个时候还向险中行,她可不想找刺激。于是将帖子又还给管事:“就说我身体不适,在府中修养。”

管事应了声,拿着帖子出去回话。

回绝的话回进宫里半天,下午时分,府里管事又匆匆来报:“公主。长公主的车架来了,现就在府门口。”

连音和陆七八相对一眼,看来这位长公主的本意思,只是纯粹想叙旧?没有夹杂其他任何目的?

回头,连音对管事说:“请进来吧。”

管事应了声是,出了主屋后,小跑着去府门口请人。

连音理了理仪容,想了想,转头对陆七八说:“搬张凳子去院里,既然说了身体不适,总不能让我站着吧。”

陆七八轻快的道了声“没问题”,随后不久,花开正好的院里不但多了张躺椅,还多了几盘水果,旁边还有两个伺候的。

连音看见后,忍不住想:这可不单单是身体不适,简直是身体残废了。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一副弱柳之姿一样,往躺椅上一躺,做戏做到位的半阖着眼,一脸神情恹恹。

一边等着长公主过来,一边就着脑中的回忆认识这位为爱走天涯的皇姐。

贺若连音的记忆里,与这位皇姐的关系并不亲厚,当然,也与女帝的偏爱不无关系。

有关于贺若元嘉的记忆,大多伴随着女帝一起。

回想了一会儿,连音便不想了。

随后不久,一道白色身影由院门口慢慢的行来。

待到越走越近,连音才瞧清楚了贺若元嘉。

不同于记忆里的印象,贺若元嘉已有了妇人的雍容气质,打扮上也像高门贵妇一样。

见了连音后,贺若元嘉两道细眉蹙了起来,声音中满是关切:“竟是病的这么厉害吗?可有给公主请过医丞?”

连音张开半阖的眼,看着贺若元嘉,唇边带起一点浅淡的笑。

576. 进阶:女帝(完)

贺若元嘉询问后,连音扮演着病人角色不做声,旁边的陆七八无缝接替代答说:“府里的府医已经看过了,是公主自战场上带下来的一些病气,妥善休息些日子便会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贺若元嘉一副宽心,松口气的样子。

她走到连音坐着的地方,陆七八起身将座位让给她,自己站到了一旁,贺若元嘉就势坐到连音身旁,近距离的又观察了一下连音的面色。

连音半合半睁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大皇姐,劳你过府来探。”

贺若元嘉摇头:“说什么劳烦,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情况,原本还想邀你入宫来坐坐,我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伴着母皇坐坐聊聊了。”

连音表情不动,搜寻了一番记忆,确实如贺若元嘉说的这样,很久没有和女帝坐在一处聊聊说说了。

最后一次,是贺若元嘉离国前。

只是这样的同处一室,并不是贺若连音喜欢的,更是有她没她没有什么两样,女帝不会和她聊什么,大多的话题都是女帝和贺若元嘉在说,贺若连音不过一个陪客和听客。

收回记忆,连音嘴边的淡笑稍稍的加深一些。

贺若元嘉还在说,本想请她入宫去看御花园的花,新进的品种,刚开了花,很是好看。

总之,她是那么希望连音能进宫去。

只是连音光听,一句话也不回她。

说了半天,得不到一句回应,贺若元嘉终于选择不再提及宫里的事,改而道:“许久不见你,你大了许多,这回和隋国的战事,更令人刮目相看。”

连音这回有了反应,接过话尾:“为了北梁的百年平安。不震慑住隋国,他们不会甘心放过北梁的。”

贺若元嘉愣了下,随后跟着点头:“你说的不错。隋国国力强盛,早有扩张的心。北梁是最理想的对象。”

“嗯。”连音顿了顿,故意道:“若是时机成熟,我必拿下隋国五城。到时谈条件时,也能多些胜算。”

贺若元嘉心念一动,知道自己可以接上一些话了。

“北梁与丞国也接壤,但丞国不同隋国,并没那份子狼子野心。”边说,贺若元嘉边盯着连音的脸看,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赞同也好,不赞同也可,她也好对症下药。

但贺若元嘉的所思所想全都落空,连音除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外,根本瞧不出任何情绪,清清淡淡的,就是连眼神也没给她一个。

贺若元嘉等了会,暗暗吸了口气调整,决定不再徐徐推进,干脆将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我在丞国生活多时,对丞国民风有了一番了解。丞国君上臣下,有法有度,皆是不错。丞国国君更是仁和大度的明君,此番丞国国君知晓隋国与我北梁的事,特地见了我,更是特地宽慰我,允我回来护母皇周全。”

“如此说来,丞国国君,倒是真是位仁君。”连音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贺若元嘉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卖力为丞国国君说好话。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后,终于转入了正题:“丞国国君有意与我北梁结盟,母皇那边也很是高兴。只是朝中,仍有几位大臣忧虑太多,不愿意与丞国结盟一事。如今你回来了,也是正好,利大于弊之事,你总归是清楚的。”

连音抬眼看着她,眼神清淡。

一直在朝上打太极,力谏不可结盟的,是厉中明和王旭两位,正好都是她的人。

所以贺若元嘉要见她,还是为了这个事情,想要劝连音发话,让支持自己的朝臣不要再在这件事上作对。

贺若元嘉在北梁已经待了许久,结盟之事迟迟定不下来,于她而言,有愧丞国国君所托,况且这事没有个结果,她又不能回丞国,这对与爱人分隔的她而言,实在越发尝到了相思之苦。

不过也要让贺若元嘉失望了,她注定还得在北梁多承受一段时日的相思之苦。

这一趟入府,贺若元嘉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人走后,陆七八像是站累了一样,坐回他的原位,不紧不慢的说:“你这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不妨来猜猜看,贺若元嘉回宫后,会如何和女皇帝再行结盟之事?”

“不猜。”连音抬起一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因为我会先来。”

陆七八“哦”了声,过了会,微微皱起眉,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失败了,谋逆大罪,你可就没机会了。”

连音半晌不语,随后才慢慢的“嗯”了一声。

……

贺若元嘉回了宫,过了两日,又递帖子给连音,说要请她入宫一叙。

连音接了后,又以身体不适回绝了回去。

不但抱病拒绝邀请,就连早朝也托病没去。

贺若元嘉得了拒绝,也不气馁,再过两日,又递来邀贴。

而连音依旧拒绝,至于人,除非亲上公主府,不然谁也瞧不见。

这一下,不说贺若元嘉,女帝先一步耐心尽失。

“简直放肆!她难不成还想造反了不成!”女帝狠狠一掌拍在御案上,气结的蹙着眉。

对于这不喜的皇女,她心思百转千回。

然而还不等女帝真正有所动作,三天后,入夜的皇宫突生变故。

多日不出公主府的连音无视了宫禁的时间,领着人就这么闯入了皇宫大内,女帝一得消息便知道她的目的,气的当即砸了手中玉盏,即刻调动宫内禁军,要人将连音擒拿来。

只是,女帝的命令发出后,再见到的连音并不是被禁军捆绑而来,而是大摇大摆亲自走进来的。

而在连音身后站着的,是本该囤积于雍州的兵马。

连音冲着惊骇愕然的女帝笑了下,语气不见多少情绪的说:“母皇,我来逼宫了。”

女帝瞠目狠瞪,但吐不出一个字。

宫内另一处大殿,长公主贺若元嘉望着突然火光乍起的宫廷,听着外间的声响,不由瑟瑟发抖,抵着门,不敢踏出大殿一步。

一夜之间,北梁仍是那个北梁,只是女帝的位置突然换了人坐。

577. 女帝后续

新帝继位大典办的并不算隆重,甚至可以说有些仓促,但便是如此,也没有人敢多妄议什么。

登基一事无法妄议,可总有能够让人议论的地方。

那就是新帝的夫君,随着新帝登基,一同入主后宫之人。

当年的新帝只是皇女,因迷恋而求娶了家世不足以匹配她身份的夫郎。那就是罢了,毕竟那时候,谁都她能成为新帝呢。

可如今的她已经贵为女帝,后宫之主,怎么也该让一位身份家世都足够匹配的夫郎来坐镇才是。

于是乎,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月,广纳后宫的折子多不胜数。

连音起初接了折子,并不多言,待到后来,朝臣们公然在朝堂上谏言时,她才发作。

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放出话,这一生,只会有一位夫君。

豪言震慑了满朝文武。

朝上的事情传出去后,天下皆惊。

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女帝的情深,又嫉妒这位夫郎的好运。

平了广纳后宫的事情后,女帝开始积极兴建邦交。

但出乎人意料之外,头一个与北梁结交的国家,并不是托了长公主贺若元嘉递交约书的丞国,而是之前妄想吞并北梁的隋国。

两国结交的约书之中,更是没有附属与上下关系,而是旁人听都没听过的合作关系。

所谓的合作关系,就是两国互通商贸,还设了考察交流团,协定每三年互相考察。

约书中,还定了一项匪夷所思的条款,当初北梁攻下的隋国三城,可在百年后归还隋国。

隋国竟然也同意了。

更是跌破众人的眼镜。

忙完隋国的建交,连音终于有时间回过头来与贺若元嘉坐下来,聊一聊“与丞国结交”的事情。

上一任女帝贺若敏被迫让位后,已经搬出了皇宫,去了别宫颐养天年。随着女帝一起去的,是女帝的夫郎们。

如今的皇宫,除了连音和陆七八外,还有个贺若元嘉。

因为连音不让她离开。

贺若元嘉听到外头的传报,不久便见一身帝王服的连音走了进来,见她已然是帝王相,贺若元嘉不禁咬了咬唇。

她想到了母皇曾对自己说,想让她来继承大统的话。

当时她想到了远在丞国的爱人,于是犹豫,可想不到,母皇话不过两天,这北梁的皇位就换了人。

而她,依旧困坐在北梁。回不去丞国,见不到爱人。

不过现在,她则在想,如果她当时同意,如今又是如何?

连音看着有点愣神的贺若元嘉,微微一笑,唤她:“皇姐。”

贺若元嘉醒过神来,也想起要向连音行礼。

连音等她行完礼,又看了她几眼,才问她:“你想回丞国吗?”

贺若元嘉又愣了神。

连音这回可不等她回神了,接道:“你回北梁,是带着丞国国君的结盟约书而来,如今,我也希望你能带一份约书回去丞国,交与丞国国君。”

结盟?

是啊,结盟。

她就是为这事而来。

贺若元嘉不再出神,也不多想,点头就道:“好。”

连音看着她,笑道:“你是我北梁的长公主,此番你去丞国,我会派使臣车马随你而去,与你一同上路的,还有你当初没带走的那份嫁妆。虽然你当初抛下了北梁的一切,但我希望,你能以北梁长公主的身份回丞国。如此一来,不论你们夫妻将来如何,北梁,终是你的依靠。”

贺若元嘉又怔了,这回怔的时间更久,但怔完后,她郑重的向连音拜了君臣之礼。

……

去往的丞国的车队,在半月后由皇城浩荡出发,在经过北梁边境时,边境守军的将军沉放亲自带人护送,一路送贺若元嘉入丞国国境。

与边境守军告别时,贺若元嘉特地掀开车帘子,细细瞧了瞧这位由连音钦定的守军将领,随后才放下帘子。

好一位年轻的大将军,前途必定无量。

578. 进阶:传奇女教练(一)

连音一个回神,懵然发现右手捏了把水果刀,正抵在自己左腕上。

锋利的刀刃贴在皮肤上,带起一丝凉意,从手腕处一路传到心脏,冷的她有点哆嗦。

这算……什么情况?

虽然没有搞懂当下的状况,但她先做的事,就是将刀挪开,并且搁放的远远的。

刚做完这事,一阵陌生的铃声蓦然响起。

连音走到书桌旁,看着一支老旧的手机正在桌上震动着转圈。

来电显示,这会儿打来电话的是房东,莫雷诺先生。

虽然还没有任何新世界的记忆,但连音没打算放任电话持续响下去。

不过在接听电话前,她的视线不忘先一步环视了四下,在将一应物件摆设都纳入眼中后,她大致已经对当下的背景情况有了一丝丝了解。

所以在接电话时,她已经有了些微底气。

电话接通,还不用连音张口,对面的莫雷诺先生已经等不及直入正题:“亲爱的夏,没想到你真的将简历投到了面试官手上,而且你可能不知道,面试官已经将你的简历拿到了我的面前。”

投简历,找工作?但听对方的语气,他显然很高兴看到她的简历?

连音没能多说什么,便琢磨着用一种矜持但又欢欣的语气回道:“是的,先生。”

对方没听出她的不同,继续用一种又高兴又欣慰的语气说:“你愿意走出这一步,我真的很高兴。那么,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做准备,三天后,你来球队报道吧。”

球队?连音眨眨眼。

按捺住疑惑,连音语气郑重的谢过了对方给她的这个机会。

莫雷诺先生又说了些鼓舞她的话,直到那头有人在唤莫雷诺先生,这通电话才得以结束。

电话挂断后,连音拿着电话没放下,而是将电话的通讯记录、联系人,乃至短信都翻了一遍。

待到差不多将手机里的信息和软件都翻找完,她的脑海里才出现了陆七八的声音。

陆七八说:“抱歉,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次不能现身陪你。”

连音说:“没关系。”反正他的出现,大多时候都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

陆七八说:“这回的世界,你会感兴趣的。要完成的任务,对你来说,也不难。”

连音“嗯”了声,等着他的下文。

“记忆和剧情马上传你。”

随着陆七八的一声后,人物剧情像是巨幕大电影一样,在她的脑内快速放映着。

这一趟,她的名字叫夏连音,至于身份,可以算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留学生,也可以称之为远走他乡的失败者。

在留学前,谈过一段恋爱,可惜所爱非人,对方脚踏两条船,还瞒着自己,要不是后来一个契机,她都有准备和对方共偕白头。

人生往往比电视要精彩,于是,她的爱人喜闻乐见的变成了‘姐夫’。

至于自己,则因为不愿意面对这个情况,也存了退出的心思,远走他乡,出国留学兼疗伤。

如今,她在国外已经待了三年,因为远离故土,心境也慢慢平复下来。

只是到底是意难平,就在前一天,她接到了来自故乡的一封信,信里,是一张红色请柬。

订婚请柬。

一场订婚也需要隆重的发请柬?还是特地发给长居国外的人?

很多人怕是都会挠头表示不懂。

夏连音也不懂,但一点不妨碍她看到请柬后,原本贴在心上的封口被撕开,种种难言苦涩连带着一人在陌生他乡的孤寂情绪,一瞬间爆棚,爆发出来。

看似三年的沉淀,其实不过是刻意埋起来的炸弹,而且随着时间的酝酿,威力越来越大。

所以才有了连音来时所进行到的程度。

接受了这些记忆后,连音忍不住轻轻叹了一息。

陆七八像是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剧情,开口说:“这回的任务对象,就是夏连音。至于任务,就是想活出自己,不再沉溺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家里能以她为荣,不珍惜她的人,能感到遗憾。”

不珍惜她的人中,不但有一个以前的爱人,其实也有家人的一份吧。

因为在脚踏两条船事发后,夏连音家里的人,一面倒的都支持夏连音的姐姐,并没有支持她。

所以,这一趟的任务,就是打脸虐渣了?

然后不得不提一提,陆七八刚说这回的世界,和这回的任务,她都会有兴趣。

确实是有兴趣的。

因为就在前几天,夏连音递了一份简历,给到了西班牙人足球俱乐部。

如今俱乐部的首席教练,则是她的房东,也就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莫雷诺先生。

夏连音如今所站的土地,是连音所熟悉的巴塞罗那。

而她投简历的这支西班牙人球队,则是巴塞罗那地区的另一支出名的足球球队。

也是西国内第一支由西班牙球迷组建的足球俱乐部,组建的初衷,是想建造一个由西班牙本土球员组成的俱乐部,来对抗几乎全部由外籍球员组成的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

没错,就是为了怼巴塞罗那而诞生的。

如果非要表明立场,那么在巴萨和皇马打架的时候,西班牙人球队,绝对是会为皇马摇旗呐喊的。

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连音默默的想。

哦,连音又想起来,她应聘的俱乐部职位,刚好是球场助理教练。

她好像干过这份活,虽然不是正式的。

但……好像也忘的差不多了。

毕竟不同球队的助理教练,分工也不同,有实权的,没有实权的,还有只是个路人甲角色的。

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哪一种。

而且,她也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能让人接受。

男性足场的女助理教练,虽然有,但真的不多,而且连音搜索了下记忆,如今的她根本是一名毫无经验的菜鸟。

难怪莫雷诺先生要给她三天的时间做准备。

恐怕三天都不够她做具体准备的。

确定连音这边已经全部了解情况后,陆七八无情的告诉她:“我要休眠一段时间,祝你好运。加油。”

连音嘴角随即往下一吊,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这么不靠谱。

579.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

给连音熟悉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的时间,连音忙活的比她在上个世界里当勤政爱民的女帝还要累。

这三天里,她的房东,以及今后的顶头上司莫雷诺先生倒是给她来过两通电话。

电话里,莫雷诺与她简单谈说了一下她今后的工作内容,以及现今球队队员的一些情况。

这些内容,也给连音带好了很好的准备。至少让她在做笔记时能多一份参考。

这三天里头,她更是疯狂的恶补了一番所有有关于西班牙人球队的比赛,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只看了近半年的。至于再往前的,就得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慢慢抽时间补回来了。

不过在恶补球赛的同时,连音也一并补了补球队的各种新闻。

不补不知道,这一补连音才发现,原来这支球队近期还面临着可能要换帅的风波。

因为近期球队战绩不佳,她的房东莫雷诺先生可能要下课?

这情况对连音可不妙。

而且,莫雷诺先生为什么电话里都不同她提起过?

带着多种疑惑,连音暂时只能期待着上岗第一天的到来。

……

三天后。

球队的训练基地。

今天是俱乐部的常规训练,按照莫雷诺通知她的规定时间,连音甚至还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基地。

踏入训练场的草坪时,她环视着四周,恍惚间生出了一份真实的亲切感。

球员们陆续从更衣室走出来,看见训练场上站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个女的时,大家的想法出奇一致:保安怎么能允许女球迷入内,不知道这会影响他们的训练吗?

队内的前锋桑托斯已经出声:“嘿,那位女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伴随着声音,他还冲回头看他的连音挥手,做出站到一旁去的手势。

连音站着没有动,但对这位人高马大的前锋先生露出一个微笑。

她的笑并没有使桑托斯感到友好,反而觉得她是不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因为她是东方人。

桑托斯返身寻找着球队里今年才加入球队的亚裔球员唐毅,想让唐毅来与连音沟通看看。

其他球员则看着桑托斯一副球队老大哥的样子,有些暗暗好笑。

这位年纪不大,顶着一头金毛的年轻小哥,总是不明白他只是一个前锋,不是球队的队长。

亚裔球员似乎还没从更衣室里出来,桑托斯找了一圈没找到,不过他聪明的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队员多米,多米来自美洲,英文说的溜,应该也可以肩负起沟通的重任吧。

桑托斯冲多米示意,让他去将误入的女球迷请走。

耿直的美洲小伙差点就照做了,不过被其他伙伴拉住了。

队员们对多米说,对待女球迷要绅士,不然趁着教练组没来前,就让她再多待一会儿吧。反正等教练问起来,也可以用言语不通的借口来糊弄。

桑托斯看大家嘻嘻哈哈的样子,无奈又惊讶的张开双臂,用表情问大家“为什么”。

大家给他的回应是:耸肩。

连音将这些小伙子的表情尽阅眼底,也不说话,看着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580.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

参加常规训练的小伙子们陆续抵达训练场,后来的人看见连音,有好奇的询问先到的人,也有不感兴趣的直接到一旁去做自己的热身训练,倒是再没第二个人像桑托斯一样,想要驱赶连音。

等球员们到齐的差不多后,教练组的工作人员才结伴而来,为首的是正是连音的房东莫雷诺先生。

如今已经六十有二的莫雷诺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身材保持的很不错,短发也打理的很精神,除了头发间遮不住的灰白之外,光看外形一点都不像个上了六十的老人家。

虽然新赛季开始后,球队的表现疲软,不过球员们看见主教练还是整顿起了面容,一个个像听话的孩子似的。

也是这时候,有人开始出声给连音打手势,让她离开训练场。

不管连音听不听得懂,反正他们是真的有出声了,教练怪罪起来,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但出乎了小伙子们的意料,他们的教练并没有摆出不悦的脸色驱赶误入的女球迷,反而一脸和颜悦色,走到对方面前,还伸出手与对方交握。

莫雷诺先生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家的房客小姐,语气真挚:“欢迎你的到来,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莫雷诺先生。”连音回道。

虽然与正主是第一回见到,但通过这几天的电话通话,连音觉得自己与这位莫雷诺先生已经有些认识了。

根据她所拥有的原主记忆,她在成为莫雷诺的租客后,这位房东先生怜惜自己是个远来的人,又独身一人,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就连原主会接触足球这项运动,甚至去考取足球教练执照也是受到莫雷诺的鼓励。

在这里,很多人都会拥有一张足球教练的初级执照,普及度就跟行驶驾照一样。

至于莫雷诺会建议夏连音去考取一张初级足球教练执照,全是因为这个姑娘平时里太独来独往,两点一线了。而且整张脸上常常透着一种悲伤的情绪,像是被乌云遮住的阳光一样。所以莫雷诺想让夏连音快乐起来。

但夏连音会向俱乐部投递简历,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也让他做出了接纳她成为球队一员的决定,哪怕如今他自己也处在多事之秋。

可是能予人一个方便,上帝也会微笑的吧。

莫雷诺漾出更深的笑意:“不用感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同样,球队也并非我一人说了算,一切还得看你今后的努力。你现在还是个实习生呢。”

连音点头应和:“是的,先生。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莫雷诺看着她,说不上来,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可要说具体的不一样,实在又看不出来。

说话的功夫,他发现周遭的球员们都在探头探脑,他不再继续交谈,而是示意连音一起过去和球员们认识认识。

连音笑里带着点小俏皮,告诉他说:“其实我已经先一步认识他们了。”

莫雷诺惊奇,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的。

两人一起走向球员们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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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 进阶:传奇女教练(四)

莫雷诺先生将连音介绍给了在场的小伙子们。

球队员们这才恍然,原来这位根本不是什么误入的女球迷,而是即将负责他们的助理教练。

一下子,大家的心情都微妙。

很快又恍然起来,刚才她是不是故意装作听不懂他们说话?这位新助理教练,看来不好相处啊。

经过简短的介绍后,莫雷诺将训练引上正轨,布置了一系列的日常训练,随后在场边看了一阵后,才示意连音跟他去办公室谈话。

等主教练和助理教练一块儿离开训练场,正进行日常训练的球员们才松懈下来。

交头接耳道:“这个时候招什么助理教练?”

“新闻上说莫雷诺先生执教完这一赛季就要离开了,这个时间招新助理教练,难不成是给新的主教练准备的?”

旁人立马有人说:“你是不是傻?不管下一任新主教是谁,会任用上一任留下的班子?”

之前发表观点的人闭上了嘴,觉得身边人说的很对。

而后又有人憋不住说:“女助教,不知道俱乐部怎么想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而且那么不好相处。”

年轻还是其次,但不好相处这个大问题,众人一致赞同。

有人嘟嘟囔囔:“不知道她会负责哪些事项,希望只是个边缘人物。”

不然,怕是以后就没有偷懒的可能了。

众人深表赞同,不禁跟着祈祷。

而被球员们偷偷议论的连音,这会儿已经跟随莫雷诺先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作为主教练的办公室,莫雷诺先生的这间办公室可以称得上是简洁。

除了两只陈列柜,一组沙发,办公桌椅之外,就只剩一点绿色植物了。

莫雷诺先生坐到他的办公椅上,隔着一张办公桌看向仍站着的连音,抬手示意她落座。

连音道了声谢,顺从的坐在他对面。

莫雷诺从抽屉里取了份牛皮纸袋的文件出来,递给连音,道:“这里是你的出入证件,另有球员们的一些基本资料。今后你主要负责队内的训练,以及球队的纪律。”

连音接过纸袋,说了声好的。

虽然助理教练的职责本就是负责球队训练、球队纪律,还有比赛方面的事宜,但也因人而异。还得看主教练的意思,主教练说你做些什么,你就做些,没有指派的活,你想干,其他人还会找你。

在球队,主教练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将文件袋交托后,莫雷诺先生就没有其他话再需要交代了,毕竟他和连音依旧很熟。那些应对外人的虚话,不需要对她再说上一遍。

自己这边没有要交代的事,不过他问连音:“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连音也不客气:“有。”

“你说。”

“莫雷诺先生,外界关于您与俱乐部的传闻,可信吗?”这个问题与直白的问他是不是干完这个赛季就不干了,就只差一点点的修饰。

莫雷诺看了连音几眼,而后忍不住满面笑意。

“工作第一天就问我这样的问题,真令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连音也奉上笑意:“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莫雷诺点头又摇头,面上的笑意却没减少过,过了会儿才说:“在没有得到正式通知前,一切都没有定数,所以,我的孩子,你可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用多为我这老头担忧。”

连音抿唇一笑:“其实也并不是为您担忧,也为我担忧。毕竟,我是走后门的。”

莫雷诺爽朗的笑了起来。

说完私人问题后,莫雷诺又将话题引入到球队正题上。

“三天后就是比赛日,这两天的训练,你要盯紧了这些滑头的家伙们,如果可以,在首发名单时,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建议。”

虽然不知道莫雷诺的用意,但连音果断应下了。

582. 进阶:传奇女教练(五)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由莫雷诺先生做东,邀请球队的所有人,一块儿为欢迎连音的加入来一场聚餐。

球队们平时很少会搞大规模的聚餐,一般都是私下的小型聚餐居多,但因为今天是莫雷诺先生请客,又是他发出的邀请,其他人当然得给面子。

更何况三天后就是比赛日,大家可都想在主教练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好让主教练在排兵布阵时不要大意的忘记自己的能力,勇敢的将自己划入首发阵容。

所以,这场欢迎新助理教练的聚餐,球员们到的特别齐全。

长长的一排餐桌根本坐不下,还开了新桌。

但是对于坐主桌,还是坐副桌,球员们显然分歧很大。

私下里明争暗抢了一阵,最终,以老资历的球队队长和主力们获得胜利,有幸和主教练共坐一桌,至于其他的替补球员、年轻球员,以及外籍球员则只能被挤到副桌去。

大家在餐桌边落座后,开始互相交谈起来,对于能够免费吃一顿大餐,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连音被莫雷诺安排在他右手边的位置,这不但是给连音这位新助理教练面子,也是在向大家宣告,连音是他这边的人。

既然是欢迎仪式,怎么说也该沾一点酒,所以莫雷诺大手一挥,让另一名助理教练给所有球员们都来一杯酒,但不能贪杯,只给喝一杯。

不管是一杯还是一口,能沾上酒,这对球员们而言更是一桩快乐的事情。

要知道,球队越接近比赛日,主教练的戒酒令可越是严格。

但今天可是主教练主动送酒喝。

等将酒杯拿到手里,立马有球员起身,遥遥地向连音祝酒:“欢迎夏女士加入,也感谢您为我们带来了美妙的酒水。”

连音托着酒杯也站了起来,冲对方说了声谢谢。

随着,餐桌旁的球员们纷纷站了起来,都向连音做出敬酒的动作。

球员们之后,是教练组的同事们,最后起身的是主教练莫雷诺。

敬过酒过,大家重新落座,开始享用美食。

聚餐开始和结束前,球员都拍了照片,随后发布到个人社交账号上。

等发完后,还不忘呼朋引伴,让大家去给他点赞。

同时,也有人跑来问连音有没有开通个人社交账号,还说要互相关注一下。

连音笑着摇头:“没有。”虽然个人社交账号很普遍,但是夏连音真的没有。

问连音要号的小伙子委实觉得遗憾。

看来,拍马屁的通道少了一条。

不过不要紧,脑子活络的立马接上,对连音:“可以现在注册一个。”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对对。”

这年头,哪还能没有个人社交账号啊。

连音也不矫情,当场花了五分钟时间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又与几名队员互相加了关注。

聚餐在很和谐的气氛下结束,出了餐厅,大家忽然道别,有些要回家去陪伴家人,有些则窃窃私语着要再去哪儿玩一会,至于不敢高声说出来,是怕主教练听见后不许他们去。

不过今天主教练很高兴,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多约束球员们,与连音他们告别后,便先走了。

主教练一走,球员们简直要欢呼,几个年轻的更是围到连音身边,热情的向她发出邀请,话语里表现的若是她不去,他们就玩不好的样子。

要不是实在太习惯这里年轻人对待女士的热情,连音恐怕都要受宠若惊。

连音对几个年轻人摇摇头:“谢谢,我不去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年轻人各个唉声叹气。

连音挥挥手,走了两步又不忘对他们说:“但也别太晚了,不要耽误明天的正常训练。”

这一下,唉声叹气里的真实度就高了好几分。

583. 进阶:传奇女教练(六)

连音关照过球员们不要耽搁第二天的训练,但结果,这些年轻人还是因为玩high而迟到了。

迟到了五分钟。

球队的纪律以前一直是另一个助教抓的,不过那名助教允许所有球员们有五分钟的宽容时间。

只要不超过五分钟,可以不算迟到。

所以哪怕球员们迟到了,但也因为掐着五分钟的点进入训练场,而自以为并没有迟到。

可是没想到,昨晚欢迎宴时表现的挺平易近人的新助教,今天就六亲不认了。

“迟到五分钟,但念在几位是初犯,从宽处理,就跑五圈以作惩罚吧。”连音在考勤本上记录下迟到的具体人员后,这么告诉几名小伙子。

几个小伙子一听,顿时跳起来。

其中一个叫亚历克斯的金发小伙子忙凑到连音跟前,辩解道:“夏小姐,我们并没有迟到。球队一直有五分钟的缓冲期,只要不超过五分钟,就不算迟到。”

几人附和着亚历克斯,不住的点头。

就连其他准备到的球员也看了过来,有几个还帮腔说话。

连音将所有人看了一圈,抱着考勤本,抬眼看向那个叫亚历克斯的小伙子。

亚历克斯,身穿球队内的15号球衣,身高一米八五,司职中场,是队内的主力,几乎每场比赛都能在首发名单内。

连音看着球员球衣上的号码,大脑已经快速将对方的个人信息翻了出来。

她又望着对方的脸几秒,争取记住对方的样貌后,才出声道:“五分钟的缓冲期,这个规定是谁定下的?俱乐部主席?主教练?或者是之前负责纪律的助教?”

在连音给出的答案里,当然属俱乐部最权威,随后是主教练,最后才是助教。

如果可以,亚历克斯很想说是俱乐部,或者是主教练,不过一想到,前两者都很容易求证,他只能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的吐实:“是大卫,之前负责纪律的助教。”

说完后,他立马又追加一句:“但是这个规则,我们已经用了很久。”说这话的大意,就是要连音继续延用。

但连音却以一个抱歉的微笑回应了他,然后告诉他以及球队所有人:“抱歉,先生,这个规则可能要废弃了。新规则里,再没有五分钟的缓冲时间了。所以请你们快点完成五圈的惩罚,如果你们不想因为耽误训练,而被单独留下来加训的话。”

听连音这一点不客气的话,15号中场先生还有些不愿妥协,想要和连音再讲讲道理,但他却被身旁的两个同伴阻止了。

左边的伙伴说:“算了,亚历克斯。”

右边的伙伴则说:“跑吧,等会儿主教练该出来了。”

善心的小伙伴就差当面提醒亚历克斯,主教练可是和这个六亲不认的连音是一伙的,闹僵了,小心主教练送你进冷宫。

亚历克斯一时没想到这层,直到被小伙伴们拽着去跑圈后,才想起来这一茬,心里忿忿不已。

走后门的,了不起吼?

连音:是的,就是这么了不起!

584. 进阶:传奇女教练(七)

迟到球员们被罚跑到第二圈的时候,主教练莫雷诺和其他教练组成员来到训练场。

看到跑圈的球员时,主教练半点不多问,只将今天的训练项目安排下去,让没有受罚跑圈的球员们先开始训练。

被罚的球员们或许不清楚,但留下的球员们可再一次看清楚,主教练是站在新助理教练那一边的。

有了这个确切的认知后,再没人敢不将连音放在眼里,或是质疑她的话了。

而莫雷诺原本说要给连音两天观察时间,让她观察球员们的情况,并对比赛的首发名单提一点个人看法。

但最终,连音并没有得到两天时间,当天下午,教练组开最后一次战术会议时,莫雷诺询问了她的意见。

后天的比赛,对阵的是赫塔菲球队。

赫塔菲球队是一支坐落在马德里的球队,东家为不缺钱的迪拜土豪财团。

早两年时,赫塔菲因为战绩不佳而降级去乙级比赛,随后在乙级厮杀了一个赛季后,又因为出色的表现,夺得乙级联赛的冠军,重新返回了甲级联赛。

因为球队尝过了降级的屈辱,所以今年这个赛季,赫塔菲的表现一直不错。

目前的积分排名不但远离降级危险,甚至还比西班牙人的积分排名还高,所以西班牙人的教练组挺重视这回的比赛。

这场比赛,西班牙人不但是主场作战。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一场巴塞罗那城市与马德里城市的比赛。

因为两座城市之间的恩怨,只要涉及两座城市的球队比赛,硝烟味总是比较浓烈。

据主教练莫雷诺所知,后天的比赛门票可是已经售罄了。

很多买票的观众甚至并不是西班牙人球队的球迷,只是为了能够在巴塞罗那这座城市里,看到马德里的球队失败。

莫雷诺向连音发出提问后,会议室里的教练组成员都将视线挪到了她身上。

换了别的新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能要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连音的感觉还好。

对于莫雷诺的提问,她想了下,道:“我了解了下赫塔菲前几场的战术,他们似乎比较偏向于采用244阵型。244阵型他们运用的很舒坦,我觉得这回他们还会采取这个阵型。”

所谓的244阵型,就是两个前锋,四个中场,四个后卫,这个阵型主要强调队员回位和密集防守下的组织与协调配合。配合两个好的前锋,一整场比赛能给对方球门带来多次威胁。

连音说:“赫塔菲的中场和后卫近几场表现的都很不错。他们的后防线很稳固,不过老实说,他们的前锋并不如中场表现那么出色。进攻的机会一直掌控在中场的手中。”

莫雷诺点点头,对她的分析很赞同。

“如果可以,我比较倾向于352阵型。”

三个前锋,五个中场,以及2个后卫。后防线看似薄弱,但是中场调控得到保障,而且也容易夺取中场优势,在比赛中更易得到主动权,进攻手段也多样化,只要保持球权在己方脚下,绝对可以压得对方喘不过气。

说到这里时,连音顿了顿,脑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有他在,中场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他。

“连音?”莫雷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连音幡然醒神,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出神了。

她看向莫雷诺。

莫雷诺看出她刚才在发呆,但他并不打算责怪她开小差,只重新提问了一遍:“那你的布阵名单呢?”

585. 进阶:传奇女教练(八)

连音听了莫雷诺要名单,立马抽出纸,用笔快速写下她设想下的名单,随后递给莫雷诺。

莫雷诺接过看完后,又将名单递给其他教练组的成员们传阅。

但仅只是传阅,莫雷诺并没有就连音排出的名单,给任何的意见和想法。

主教练都没有发话,其他人就更不开口了。

等纸张传阅的差不多后,莫雷诺继续进行下一个讨论话题。

连音这一茬就这么揭过去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被下一个话题带过去,就连连音也一样。

在这个团队里,她不过是个刚上任两天的新人。她很认得清自己的地位,也不会就此多做想法。

整个会议结束时,巴塞罗那已经亮起了灯火。

后天就是比赛日,为了让队员们有好的体能,明天没有安排训练,大家可以休息一下,不过教练组却没有假期,还得回来开会,研讨战术。

经过几次会议讨论后,球队的首发名单终于敲定。

比赛日当天,西班牙人的主场,科尔内亚-埃尔普拉特球场内座无虚席。

两支球队的球迷分座球场两端,虽然赫塔菲是客场作战,但特地从马德里赶来支持的球迷也不在少数。

比赛的硝烟已经先由两方球迷挑起。

互相比中指,或者做其他手势,口中咒骂,只要能盖过另一方的行为,球迷都不吝啬使出来。

就好像率先压过对方球迷,今天这场比赛就能稳赢了一样。

双方阵容名单在赛前一小时已经发布。

虽然比赛还未开始,没有确切的瞧见对方的阵型布置,但连音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赫塔菲本场仍是244阵型。

而很凑巧的是,西班牙人这回已经确定352阵型了。

不过在人员安排上,与连音交给莫雷诺的那张名单有部分出入。

快要走出球员通道时,莫雷诺忽然转头对连音说:“欢迎来到真正的赛场,夏。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连音看向莫雷诺,扬起笑:“谢谢。”

莫雷诺也跟着笑了下,领头步入球场。

球队一入场,球迷们顿时爆发出热情的呼唤。

那声势,山呼海啸的,绝对能将第一次来到现场看球的新人吓到。

连音脚步不停,但视线却将球场扫了一圈。

忽然间心潮澎湃。

教练组的成员们已经落座到教练席上,只有主教练莫雷诺站在场边,一边环视着场地,一边望着对方上场的球员,在心底细细计算着今天这场比赛的成败。

连音看了看后,跟着走到了莫雷诺身旁。

才刚站定,莫雷诺就说:“你猜对了。他们确实是244。”

连音跟着看了眼,淡淡的一笑,语气轻快的说:“所以我们这场一定能赢。”

莫雷诺笑起来。

其实没有一位教练敢肯定每一场比赛的胜负,只不过大家为了多一点好运,总会无比肯定给自己发布心里暗示“我们会赢”。

莫雷诺当然也希望得到这样的心里暗示,毕竟,今年度的比赛上,西班牙人的战绩不佳。

西班牙人很需要赢得比赛。

而他也同样处在矛盾的,需要得到比赛胜利的位置上。

就在这个时候,球场上的哨声吹响。

比赛正式开始了。

586. 进阶:传奇女教练(九)

比赛一开场,赫塔菲的球员们便燃起了一身斗志。

在赫塔菲球员的一脚抢断下,原本在西班牙人脚下的足球,立马易了主。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球权一直由赫塔菲的球员们掌握着。

有四名中场配合,赫塔菲全面推进,十分钟后,赫塔菲已经压进了西班牙人的半场,进而开始威胁西班牙人的球门。

莫雷诺一直站在球场边,面上面无表情,偶尔抬起手给就近的球员们打手势,临场指挥着球员们逼抢铲断,看起来气定神闲。

但这不过是表面功夫。

每一位教练都会的表面功夫。

只为了不让摄影机捕捉到自己的慌乱,也好逃过现场解说员的唾沫。

开场十分钟就开始慌的主帅,这可无法成为别人赞美的点。

好在西班牙人的球员们一直在尝试,终于一次机会,将球收回到自己球员脚下。

一见球权回到自家球队脚下,莫雷诺当即松了一口气。

连音甚至听到莫雷诺说了一声:“上帝保佑。”面上表情也跟着好了一分。

西班牙人拿到球后,迅速展开反击,前锋桑托斯带着球,一路往禁区杀,观众席的球迷见状,立马以山呼海啸的声势助阵。

莫雷诺也伸长了脖子,看着桑托斯像只矫健的猎豹一样快速前冲,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这球能进。

毕竟,赫塔菲的后防线只两名后卫。

但,上帝显然没有听到莫雷诺的祈祷,赫塔菲的后卫拼着犯规的可能,也拼命的阻扰桑托斯的进攻。

结果,进攻还真就被断下了。

不过同时,赫塔菲的后卫也得到了一张黄牌。

主场球迷们失望不已,不过也没忘对着赫塔菲的后卫发出强烈不满的嘘声。

赫塔菲的后卫显然对球迷们的嘘声早有所免疫,揉了揉鼻子后,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有来有往,但始终不见有进球。

眼看着上半场的时间就要结束,西班牙人这边终于又开启进攻。

依旧是前锋桑托斯带球直入。

可历史再一次惊人的相似,他又被赫塔菲的后卫给阻断了进攻。

换来的是赫塔菲后卫的又一张黄牌。

这下子,赫塔菲两名后卫身上都各背了一张黄牌。

主场球迷们的嘘声都快将球场的顶棚给掀翻了。

中场休息的哨声也在这时传来。

球员休息室内,连着两次进攻被阻断的桑托斯火气很大。

其他球员有些抓紧时间补充水分,有的则在安慰他。

连音和其他教练组成员,随着莫雷诺一起进了球员休息室。

“桑托斯,上半场你表现的很好。”一进来,莫雷诺便夸赞了桑托斯。

主教练的肯定让桑托斯的气稍稍顺了些,不过仍是懊恼,毕竟他错失了两次进球的机会。

莫雷诺拍了拍他的肩,没再继续开导他,中场休息时间有限,他得抓紧时间部署下半场的战术。

连音一边听着莫雷诺的战术安排,一边看着仍耷拉着脑袋的桑托斯。

莫雷诺并不打算更改战术,只是就一些细节上的安排做了一点小调整。

鉴于上半场的表现,他们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得取得球权,保持它,并从中寻求转机,就像隔壁巴塞罗那那样,他们就将这一招玩的很溜。

战术布置结束后,莫雷诺又说了几句调动气氛的话,随后便让球员们自己再休整下,这时候,距离下半场开始还有五分钟。

球员们陆续起身准备离开休息室。

连音直到最后一刻才喊住桑托斯:“你等下。”

桑托斯疑惑的转头看着她,不知道这位难相处的女助教为什么喊住他。

587.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

其他人看了眼桑托斯和连音,不做多想,率先离开了休息室。

“夏小姐,有事?”桑托斯走到她面前问。

连音知道距离下半场开赛也没几分钟了,不愿意浪费时间绕太多弯子,直接道:“赫塔菲的两名后卫身上,都已经背了一张黄牌了。”

桑托斯拧了拧眉毛,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对方两名后卫都背了黄牌,还都是为了阻断他的进攻而故意犯规的。

想想就很气愤!

连音顿了下,见他还没领悟到点子上,不禁摇了摇头。

只能再更进一步的道一句:“两黄变一红。”

这下子,桑托斯顿时转过弯来了。

对呀!对面两后卫都身背一张黄牌,如果对方再得一张,那就是两黄变一红,直接逐下场。

而且逐下场后,对方也不能再派替补上场。

连音看他表情知道他想明白了,于是接下来的话就容易说了。

“不过对方教练未必不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你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握好这个机会。那两位后卫想必心里也有数,如果你能再向上半场时,对他们的禁区造成威胁,他们也不会像上半场那样拼命了。”

桑托斯越想越是认同。

连音想了下,又补充一句:“就我认为,对方主教练哪怕真要换后卫,也不会将两个名额都浪费在后卫身上。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桑托斯小鸡啄米样猛点头:“我明白。”

这会儿他再看连音,已然换了副眼光。

连音看了眼时间,对他笑了笑:“那就去吧。”

外边已经开始进入下半场倒计时,桑托斯冲她一笑,踩着自信满满的步子,快速回了场上。

连音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莫雷诺双手抱臂站在场边,见连音姗姗而来,他主动问连音:“你在给桑托斯单独上课?”所有人都回到了场上,就只有桑托斯和连音出现最晚,所以他很快有了这个想法。

连音也不隐瞒了,将自己的看法对莫雷诺说明了一下。

莫雷诺听后,若有所思的点起头。

“你的观察很仔细。”莫雷诺赞了她一句,随即招来场上离他最近的球员,贴着耳朵与对方讲起了悄悄话。

球员得到主教练的指示后,很快将主教练的安排传达给了场上的其他球员,桑托斯也在其中。

得到指示后,桑托斯还冲连音这边看了眼。

目光里有讶异,还有一丝感激。

连音捕捉到这份目光后,忍不住问莫雷诺:“莫雷诺先生,您下达了什么命令?”

莫雷诺笑笑,很简单的说:“全队配合,把球给桑托斯。”

连音懂了。

下半场的哨声响起。

一开赛,西班牙人一改上半场的状态,对于球权的争夺非常执着,赫塔菲被逼的不得不也注入全力。

比赛一下进入精彩时间,两边的球迷不时的欢呼呐喊。

你来我往之间,下半场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第五十四分钟时,西班牙人的15号中场一脚直塞,将球送到已在对方半场的桑托斯脚下。

桑托斯接球后,直接转身往禁区冲。

赫塔菲两边后卫插上,但正如连音说的那样,他们已经背了一张黄牌,再来阻断时,根本不敢太过张扬,然而这么一萎缩,桑托斯已经起脚射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飞起的足球,直到它穿过对方的门将,正中落网。

场上停滞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1:0。

西班牙人终于在半场后领先。

588.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一)

主场得分让西班牙人的球员和球迷都兴奋不已。

人前平淡内心紧张的莫雷诺也高兴不已,当场就给了身边的连音一个拥抱:“感谢上帝,你是正确的。”

连音被动承受着主教练的拥抱,不过她也很高兴。

场上球员们也高兴的庆祝了一会,很快又投入到比赛中。

现在整场比赛不过进行到第56分钟,距离结束还有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一分的领先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率先得分还是很有用的,它极大的鼓舞了西班牙人球员的士气。

让他们更敢拼敢抢。

第60分钟的时候,赫塔菲率先开始使用换人名额。

随后的几分钟时间里,剩余的两个换人名额也相继被使用完毕。

赫塔菲的主教练似乎打定主意将244阵型玩到底,三个换人名额里,替换了两个中场和一个后卫。

连音看着对方的阵型,忽然也随之迸发对策。

“莫雷诺先生,或许我们也该改成244阵型了。”

莫雷诺疑惑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理由,毕竟现在只领先一分,他希望球队能够再进一球拉开差距,如此才能确保胜局。

对他的疑惑,连音肯定道:“赫塔菲不会让我们再进球了。自从我们进球后,对方球员已经开始不惜全员犯规,也要阻拦我们的进攻。”

莫雷诺蹙了眉,他当然看出了对方球员场上的小动作在逐渐增加,因为对方怕西班牙人再进球。

可莫雷诺又实在渴望再进球。

连音知道每个主帅都希望得到胜局,而且最好能多进几个球确保胜局稳固。

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莫雷诺真的别多想了。

没这个可能了。

连音将想法告诉莫雷诺后,就静静地等着莫雷诺自己决定,她毕竟只是一个助教,只能给出自己的建议,不能代替主教练发布命令。

莫雷诺半晌不言,虽然没有一点表示,但连音的话也在他心里落了颗石子,荡了几圈波纹,直到己方球员因为对方的小动作不断,不甘的反击被出示黄牌后,他才下定决心,转身去找了第四官员。

与主教练沟通完后,第四官员很快安排举牌。

莫雷诺也一口气用掉了三个换人名额,撤下一名前锋和一名中场,增加两名后卫,再替换一个体力耗尽的中场,将阵型调整为244。

赫塔菲的主教练看着莫雷诺的阵型变换,心情一下子就不好起来了,他只能招手场边的中场,附耳说了一些悄悄话,让中场将话带给场上的其他球员。

此时距离比赛结束还有20分钟,场上的硝烟味爆发的更浓。

球员们的体能在流逝,特别是两边的前锋,不过西班牙人方面好一些,因为他们换人名额用的晚,还增加了两名后卫,后防线坚实稳固,赫塔菲想要进攻根本没有指望。

最终,结束的哨响时,比分还定格在1:0上。

连续几场战绩不佳的西班牙人,终于在主场不辜负球迷的期望,取得了比赛胜利。

球员们和教练组都高兴疯了,一派欢声笑语。

庆祝完后,前锋桑托斯扭扭捏捏的来到连音身前,踌躇良久才道了句:“谢谢!”

换了其他人,桑托斯早就一把拥抱上去了,但因为对方是名年轻女士,所以他只能控制住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英伦绅士那样,拘谨含蓄的表达谢意。

比起他的扭捏拘谨,连音很大方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夸赞道:“你表现的很出色。”

桑托斯还想说什么,但主教练已经扬声唤他。

连音示意他去吧。

589.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二)

经历连续几场比赛的低谷之后,西班牙人终于又迎来了胜利。

在面对各家媒体时,莫雷诺的底气终于足了些。

俱乐部方面,因为莫雷诺的胜利,高层们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不过笑容还不会太大就是了,因为下周还将有新一轮的比赛。

作为本场胜利的功臣,桑托斯受到了全队的拥抱,赛后更是一起聚餐庆祝。当然了,还是由莫雷诺做东。

而作为本场胜利的幕后功臣,除了莫雷诺和桑托斯知道连音占据不可磨灭的缘由,至于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她出力。

一是莫雷诺觉得此时不宜太过夸张连音,怕会给她带来压力,影响她今后的工作。

二则是连音本人,她并不想过多邀功。

所以连音依然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助理教练。

唯一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接下来的训练上,桑托斯都表现的非常用心。如果有谁不听连音的,阴奉阳违,他还会充当监督员的角色,确保每个人都严格按照连音所下达的训练内容完成任务。

以至于别人再看桑托斯和连音时,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前半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是西班牙人对阵埃瓦尔。

这是一支实力很强劲的球队,几年前还因为债务问题降级到西乙,随后一年,俱乐部搞定了债务问题,引入了华夏国的股东注资,迅速重新升回西甲联赛。

更因为得到了华夏国源源不断的资金,球队这几年发展的很好,实力越来越强劲。

在过年前的最后一场比赛碰上这样一名对手,老实说,莫雷诺又有心理压力了。

因为过去的对战经验告诉他,西班牙人赢不了埃瓦尔。

于是,莫雷诺想到了连音。

再于是,某天晚上,莫雷诺光临了连音的小家。

连音听到门铃声响起时,还很意外,因为她在这里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朋友,以前的朋友也不知道她在这儿,所以大晚上谁会来敲门呢?

等开了门,她才知道答案,很意外:“莫雷诺先生?”

莫雷诺扬起笑意:“我能进去坐吗?”

“当然。”连音立马让开身,让莫雷诺入内。

莫雷诺一走进屋子,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有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播放着球赛。耳朵尖的莫雷诺更是听到了埃瓦尔的名字。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往里走了几步,客厅的电视果真在播放着埃瓦尔的比赛,而一边的餐桌上,正盛放着一盘咖喱炒饭,难怪那么香。

“您请坐。”连音请他落座,问他:“喝点什么吗?”

莫雷诺很随和的说“好啊”。

连音又说:“我这里可没有酒精饮料,只有茶和水,请问您要什么?”

莫雷诺听后倒是挑了挑眉:“茶?”哪种茶?

连音什么都没说,直接去厨房用热水给他泡了一杯绿茶出来。

嫩绿色的茶叶子因为热水冲泡后,慢慢直立起来。一根一根立在水里,看起来好看极了。

莫雷诺看后,两眼冒光:“原来是功夫茶。”

连音笑着摇头:“真正的功夫茶不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您想喝,下次我可以亲自泡给你喝。”

莫雷诺听闻后笑眯眯的应下了。

连音见他这么好说话,心知肚明他来一定有别的事,而且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于是她也不同他客气了,问他说:“我能先去吃饭吗?”

“当然。”莫雷诺点头。

连音返回桌边,快速将她的晚餐解决,等将碗盘洗净后,这才回到客厅,坐到莫雷诺斜对面,好整以暇的开口:“莫雷诺先生,您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590.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三)

莫雷诺一手握着玻璃水杯,一手指了指电视里的球赛,向连音表示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连音点点头,故意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莫雷诺笑了起来:“夏,我很高兴你能这么热爱这份工作。”

连音听的懂,这是故意在夸她呢。上司领导们都爱这一招,先往死里夸,夸好了,再给你加工作量。

不过也不用莫雷诺来加工作量,连音早就给自己加了不少工作量了。

就比如她这会儿下班了,还在家里研究其他球队的比赛。

莫雷诺则打算将自己的夸赞进行到底:“看到你在家里还这么刻苦,我总算能明白为什么你能给我提出那些良好的建议了。不过,你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

“谢谢你,莫雷诺先生。”连音说:“我没有给自己压力,而是我很喜欢看这些,也真的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莫雷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感受她这话的真假成分。

再坐了一会儿,莫雷诺开始和连音说起他大晚上过来的原因。

就是为了下周和埃瓦尔的比赛。

他想先听听连音的想法。

西甲联赛共20支球队,埃瓦尔去年的球队排名在前十,而西班牙人在十几名。简单说来,埃瓦尔的球队排名是中上游,而西班牙人是中下游。

从埃瓦尔升级西甲联赛至今,共与西班牙人交战五场比赛,而这五场比赛中,西班牙人只赢了一场。

就是埃瓦尔来到西甲后,第一次遇上西班牙人时,当时战况是埃瓦尔主场西班牙人客场,比分0:2。

但自从这场之后,西班牙人再没赢过。

莫雷诺很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对阵这支年轻的西甲球队。

教练组那边,过去几年来每次开会讨论来讨论去,各式各样的方案战术都提过了,没成绩就是没成绩,所以莫雷诺才将主意打到了连音这儿,希望她能帮他开拓一些新思路。

但连音也不是哆啦a梦,莫雷诺想要新思路,她就能立即给出新思路来。

她只能取出纸笔递给莫雷诺,告诉他:“请写下过去五场比赛的阵型,如果您还记得当时上场的具体球员,也可以写下。我想看看。”

莫雷诺皱皱眉头,写下阵型没有问题,但要他具体写出所有上场人的名单,这就有点困难了。

“没关系,能写几个就成。”连音说完后,又去搬了笔记本电脑出来,趁着莫雷诺写东西的时候,自己上网查询之前比赛的情况。

虽然连音说能写几个就写几个,但不愿服老,想证明自己还年轻,脑袋可灵光,记忆力超强的莫雷诺先生最终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大堆人名。

等接过纸张时,连音的表情别扭了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好吧,她对莫雷诺先生有了全新认识。

莫雷诺对此则洋洋得意的说:“我这脑袋瓜子,还是很灵光的吧?”

连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是的,您很厉害!”

不过事实证明,莫雷诺的脑袋瓜子,可能也就那样。

因为他写下的名单,与网上查到的资料,并没有百分百的贴合。

正确率只有百分之八十。

591.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四)

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场比赛,连带着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比赛,西班牙人将要客场营销埃瓦尔。

莫雷诺私下找连音商量了一下战术问题,连音也将埃瓦尔的比赛都看了个遍。

而后不得不承认,这根本不是战术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不得不说,埃瓦尔的球员们实在太出色了,球队的球员中没有一员大牌球员,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像大牌球员们那样,拥有过硬的技术,以及许多大牌球员所没有的敢拼敢抢的架势。

正像埃瓦尔对自己定义的那样:埃瓦尔的球员,没有一个懦夫!

他们以精神力量来比赛,这种队伍怎可能轻易打败?

对比过去几年的数据,除了巴萨和皇马能够场场完虐埃瓦尔,其他球队真做不到。

但巴萨和皇马,也不用连音去给莫雷诺分析了。

于是这个圣诞节,莫雷诺注定无法过的舒心。

最后比赛成绩定格在3:1。

埃瓦尔进了三个球,西班牙人只对方黄牌,裁判给了点球机会,依靠着点球,勉强保住了一分颜面。

可之后的媒体报道也可看出,莫雷诺被媒体攻击的有多惨。

连带俱乐部方面也重新冷下脸。

巴塞罗那的冬天不那么冷,但莫雷诺的心还是挺冷的。

只是冷归冷,圣诞节还是要过。

圣诞节的那天,莫雷诺便邀请了独自一人的连音来家里做客。

往年虽然也有邀请过她,但之前她总是拒绝的,今年却没再拒绝。

连音登门时,是她的房东太太来开的门。

房东太太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妇人,见到连音时满面笑容:“啊,这不是夏吗?欢迎你的到来。”

“您好,莫雷诺夫人。”连音与房东太太拥抱了下,递上了圣诞礼物。

房东太太接过礼物,嗔怪她上门何必准备礼物,一面热情的将她迎入了门。

走过几步玄关便是开阔的客厅,如今客厅里还有几个人,都是球队的外籍球员,因为不回家过节而被邀请来做客。

球员们见到连音,很友好的和她打招呼。

莫雷诺就在队员中间,见了她很高兴的招手让她过来坐。

房东太太说:“夏,你现在在球队做事,一定有很多话说,去吧,和他们去聊吧。”

连音谢过房东太太后,便走向了莫雷诺他们。

几人男人原本在聊的话题就是有关比赛的事,如今连音来了,还是躲不开这些事。

不过莫雷诺知道有些事不宜和球员多提,再进行了一会儿后就没再继续下去,而是换了话题问起短暂的冬歇假期要做些什么。

问过几名球员,得到差不多的答案后,莫雷诺又来问连音。

连音想了想后,没多隐瞒的说:“我订了明天飞伦敦的机票。”

莫雷诺微微张口,讶异的看着她。

本是想问她是不是去看跨年烟火,但很快又转过弯来,西甲有短暂的冬歇期,可英超则相反,他们的战事反而安排的满满当当。

所以连音是要去看英超联赛?

事实正如莫雷诺想的那样。

至于为什么要去看英超比赛,连音也说不大上来,就是想去。

好像那里有什么在等自己似得。

592.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五)

从巴塞罗那到伦敦,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

除了临近过年,各大航空公司的票都相对难买之后,时间上真的很方便。

幸好连音的伦敦之行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早就存下的冲动之行,所以机票和酒店等等都是前几天就定下的。

在欧洲五大联赛中,冬歇期最长的属德甲,相当于华国小朋友放寒假的天数,因为气候原因,草皮无法支撑比赛,想比也比不了。而与德甲相反,英超则是一天都不休,越是临近圣诞和跨年,赛程越是紧凑忙碌。因为要捞金。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英超能在早期成为五大联赛之首的原因吧。

不过入住酒店后,连音很快发现,趁着其他联赛冬歇,跑来大不列颠看英超比赛的球迷不在少数。

球迷之中或许还夹杂着其他联赛的球员,不过这是少数。

连音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白天到处逛了逛,晚上就去看球了。

在查看紧密的赛事安排时,她琢磨了许久,最终定下了观看曼联的比赛。

曼联作为顶级豪门,比赛日的上座率,转播时的观看率从来都是首屈一指的。

连音一进场后就感到了氛围上的碾压,这种声势,可比西班牙人的比赛要热闹的多了,也令她这个中立球迷还没正式看比赛,也跟着兴奋起来。

寻到位置落座,她视线先无意识的左右一扫,左边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右边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两边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年轻人在发消息,大叔都在同再旁边的妻子说话,一口英语里带着好多连词,听力反应慢点的估计得卡壳。

连音做了一会儿听力练习后,比赛便开始了。

与华丽的西甲比赛不同,英超的比赛就比较注重身体上的对抗。

以至于,球员们总是说犯规就犯规了,或者是,一言不合就借题发挥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今天这场比赛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一个明显的含有表演性质的假摔,却得到裁判的认同。

对于比赛场上突发的情况,情绪激动的除了当事球员之外,就是看球的球迷了。

谩骂声像波浪一样,从一头弥漫到另一头,至于具体在骂些什么,到后来已经无人知晓。

连音坐在一堆激动的球迷中间,忽然感觉头顶一凉,还没察觉出凉意有什么带来的,鼻间已经充斥起浓浓的麦芽香气。

紧随之后是一条水线,自头顶沿着额头低落下来。

连音呆住了。

水滴落在放置在腿上的包上,麦芽香味愈加浓烈。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有情绪激动的球迷失手打翻了啤酒嘛?!

耳边忽然响起几道咒骂声,似乎遭殃的不单单只有她一个。

而另一边,一方手帕递到了她跟前。

连音回过神,往旁边看去。

手帕是坐在她左边的年轻人递来的。

对方表情镇定,并不因为她此刻的狼狈露出失态的笑意,递着手帕说:“擦擦吧。”

“谢谢。”连音接过对方的手帕,快速擦拭着脑门。

593.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六)

周遭的球迷仍在骂骂咧咧,但除了骂咧,并没有后续进展,没有人注意到罪魁祸首是谁,这会儿更是找不出来了。

连音分心确定后,只能自认倒霉,简单擦完头顶和脑门上的水渍,就将手帕递还给身旁的人。

“谢谢!”话音里全是真诚的谢意。

“不客气。”

对方收回手帕,半点不觉嫌弃,又很豪爽的直接往裤袋里一揣。

这倒弄的连音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心想着,是不是不应该还给对方,而是直接买下那条手帕。

不过由不得她继续发酵歉意,场上的比赛已经恢复了,身边的那位年轻人早已经聚精会神的投入到比赛的氛围里,再没投给她任何注意力,就好像刚才出借手帕给她的善举不过是她的幻觉一样。

周遭的球迷也渐渐重新投入到场上比赛中,大家都将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忘在脑后。

最后,曼联以主场3个进球的绝对优势,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这一下,主场球迷们兴奋不已,各种各样的庆祝手段顿时在球场里上演,别说洒啤酒了,就是撒钱,也不会有人制止。

退场的时候,身旁年轻人早连音站起来,连音这才发觉,身旁这人很高,高到什么程度呢,像个小巨人一样。

目测差不多有190cm。

身材高大,身形比例也非常好。

再看对方一身运动服的穿着,连音以专业眼光来判断,这位很可能从事与体育有关的职业。

不过他那张脸里透着稚气,又让连音犹豫了下,再加上一条,哪怕不专职从事体育相关职业,应该也是个业余的,或者说爱好者。

做完分析,发现对方已经离场,连音收回思绪,也跟着人流起身离场。

等走出球场后,也将这个小插曲忘之脑后。

曼联的球迷满大街的庆祝着比赛的胜利,而连音只想快点赶回酒店洗把澡。

……

看过曼联的比赛。

当然也不能错过曼城的比赛。

曼城和曼联是同城球队,也是所有联赛中最特别的同城球队,因为这两支球队的实力旗鼓相当。

进行同城德比时,根本无人敢在赛前断言谁会赢。

不像巴塞罗那和西班牙人,如果这两支球队上演同城德比,估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要押巴塞罗那。同理的还有皇家马德里和马德里竞技。

而令连音意外和惊奇的是,她竟然在观众席里又见到了上回一起看比赛的年轻人。

这回他坐在连音前面一排,且正好坐她前边。

会发现他,并认出他,还是因为他的身高。

不过,这回年轻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看球,他身边还有位中年男士相陪。

还是为西装革履的男士。

懂行的都能看得出,这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身上,可都不是便宜货。

更不要说他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小细节。

成功人士,是连音对男士的定位。

此时此刻,这位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正对年轻人说着什么,从一开始轻声细语,渐渐的放开了音量,大概是不怕人偷听,因为他讲的并不是英语。

而是西班牙语。

因为比赛还要半个小时才开场,观众席这边还比较闲散,连音听到熟悉的语言后,一双耳朵自动自发的竖了起来。

男士说话间不停地带动作打手势,有时候还会停顿下,转个脑袋什么的,在又一次对方转动脑袋后,他还与连音对了个眼。

连音只做偶然对上的,眼神平静的直视前方。

对方很快转回脑袋,继续和年轻人交谈,但说不过两句,对方忽然又转过脑袋。

这回对方认认真真的将连音看了又看。

就在连音以为对方难不成还认识自己时,对方果然露出一脸恍然来。

随即,便听对方问:“你是西班牙人的助理教练?”

男士的话后,年轻人也跟着转过了脑袋。

连音不由得正视对方,意外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594.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七)

连音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在提问后,都不用连音回答,已经自行确认了。

甚至在想了想后,还报出了连音的姓氏。

“你是姓夏,对吗?”

连音扬起礼貌的笑。

认下了他的话,反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对方干脆转过身,向连音伸出手:“你好。我是以赛亚·兰利。”

连音跟着伸出手,重新做自我介绍:“你好,夏连音。”

对方听到连音的全名后显然表现的很开心:“果然是你,我没有认错人。”

连音保持微笑。

他是没有认错人,可是她不认得他啊。哪怕听了名字,还是不认识啊!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对方没让连音尴尬太久,很快就报上了自己身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下,我是一名足球经纪人。”

他一亮明身份,连音立即一脸恍然。

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了嘛。

可惜,她没听说过这位足球经纪人的名字。

当然,作为这一行新人的她,就没听过几个足球经纪人的名字。

以赛亚露出职业微笑,对连音说:“这几场西班牙人的比赛,我恰好都有看,而你,一直站在莫雷诺主教练的身边,不得不让注视。”

连音弯了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这话。

比赛的时候,她确实是一直站在莫雷诺的身边,因为比起坐在教练席上看球,她还是觉得站着时看的更加清楚。

至于为什么站在莫雷诺身边,难不成她要站在对方球队的主教练身边去吗?

以赛亚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可能令对方产生了误解,忙做解释:“抱歉,我的意思是。莫雷诺的身边不曾站过人,而你,又与其他人很不一样,所以让人忍不住注意。”

纵观各大比赛时,主教练大多都是标杆一样耸立在球场边,不时向场内发出新的指令。而助理教练们,则多数窝在教练席上,与其他教练组成员探讨问题,或是闲聊,很少会有助理教练陪着主教练站满整场比赛。

更不要说,两人时不时交谈了。

但这几回比赛时,电视直播镜头就多次扫到西班牙人的主教练莫雷诺先生,与身边忽然冒出来的女性工作人员不时交谈。

偶尔交谈后,莫雷诺还会重新向场上球员发出新的指令。

有心人士都有理由开始合理的揣测,这位新员工是否是莫雷诺的智囊团。

当然,在连音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经有不少有心之士前往西班牙人的官网查看了连音的信息。

只可惜,西班牙人的官网真是太敷衍了!

教练团队信息里,只提供了连音的姓名和一点点基本信息,连张照片都没放。

要不是以赛亚·兰利专业素质过硬,没有太过脸盲,能区别亚裔人的长相,不然连音就是主动同他说话,他可能都记不住。

……

原来是这样。

连音能够理解,自己一个亚裔长相,又是女性,出现在男性球队的球场上,确实是比较特别的存在。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仅仅是这样,竟然就为她带来了一点点的知名度。

这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以赛亚·兰利解释过后,话锋一转,好奇的问她:“夏小姐出现在英超比赛的看台上,是否意味着西班牙人的冬季引援窗口,将向英超球员开放?”

西班牙人将要引援曼城球员?竟然没有一家媒体得到这方面的风声,看来是很秘密的进行着啊,不知道会是哪一位呢?以赛亚·兰利瞬间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感觉自己掌握了一则大新闻呢。

595.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八)

连音一听就知道对方想多了。

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解释啊!

“不,您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来看看。”话音里着重加强了“单纯”两字。

不过连音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可能根本进不了对方的耳朵里。

身为某球队主帅的助理教练,千里迢迢跑到别的联赛来看比赛,这能说明什么,当然是考察特定的球员啊。难道真的单纯来看球啊?

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只会相信前者。

所以,连音一点不意外以赛亚·兰利在得到自己的解释后,脸上扬起的那道假兮兮的微笑。

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连音只能附送上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同时,将目光引向以赛亚·兰利身边的青年。

青年一直在听着以赛亚·兰利和她对话,但始终没有插过话。

只是他也在打量连音。

那种目光,是陌生的目光。

他和以赛亚·兰利不同,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连音看向他,很快问以赛亚·兰利:“这位是您的球员?”

以赛亚·兰利眼睛一亮,似乎是在高兴连音能够注意到身边人。

于是做出介绍说:“是。这是我去年才签下的孩子,莫里斯·马丁。现在在一支乙级b组球队踢球,不过他是个很好的好孩子。未来一定大有作为。”

说到自己的相中的人,以赛亚·兰利一脸的自豪。仿佛年轻人不是他签下的球员,而是他的儿子一样。

连音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这回比刚才真诚很多。

因为她喜欢以赛亚·兰利此时的表现。

那些会将球员当自己亲人般对待的足球经纪人,都比较容易得到她的好感。

趁此机会,她也多看了两眼这个叫莫里斯·马丁的年轻人。

以赛亚·兰利说他还是个好孩子,那年纪铁定不大。

再经过一点个人揣测,连音忽然问:“他多大了?满十八了吗?”

以赛亚·兰利笑起来:“不愧是甲级球队的助理教练,眼光果然很精准。没错,这孩子这些天,刚满十八。”

连音点点头。

刚满十八,已经有这么好的身高优势。

在身体优势上而言,确实很有前途。

就不知道其他方面了。

连音看着人,忽然有点儿走神。

而就在她走神的这会儿功夫,场上比赛就要开始了。

连音和以赛亚·兰利自然而然的结束了交谈,将目光都转移回球场上。

随着比赛的正式进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场上的你来我往之上,其他的想法都被抛之脑后。

一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不去上厕所的以赛亚·兰利继续转头和连音自来熟的交谈,甚至还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聊天的话题里,以赛亚·兰利还想从连音这里打听球队冬季引援的事情。

但连音真的无可奉告。

因为她真的,真的,是不知道。

以赛亚·兰利旁敲侧击了一番后,确定是真的从她这里撬不开口了,只能知趣的改换话题,慢慢的说起了自己手下的球员们,虽然连音听出了他有搞推销之嫌,但能当上足球经纪人,还干的顺风顺水的,那都是人精。

所以聊天这方面,都是他们的主场。

好在中场休息时间不多,聊了一半,下半场比赛就开始了。

对方只能意犹未尽的转回头,继续去关注比赛。

直到比赛结束,以赛亚·兰利才转身对连音发出邀请:“夏小姐,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596. 进阶:传奇女教练(十九)

半个小时后,距离曼城主场伊蒂哈德球场不太远的一处酒吧里。

连音与以赛亚·兰利,还有他那名刚成年的小球员一起坐在酒吧里,两个成年人都叫了杯啤酒,而刚成年的小朋友则只被允许喝饮料。

倒不是因为小朋友年纪小,而是他毕竟也是一名球员,经纪人爸爸希望小孩子不要沉溺在酒精里。

特别是很多大球队都有比赛前明令禁止球员喝酒的习惯,经纪人爸爸也希望小孩子能尽早培养起这个好习惯。

对这点,连音也很赞同。

好在,小孩子虽然话不多,但很乖巧听话。

听话到连音都忍不住再多看几眼。

然后以赛亚·兰利注意到了,打趣的问她:“夏小姐,你对我的球员看了这么多眼,是有兴趣吗?”

连音怕他误会,忙要解释。

不过以赛亚·兰利的下一句话让她放弃的解释。

他问:“想要将他带去科尔内拉-埃尔普拉特球场吗?”

以赛亚这么问的时候,年轻人也看向她,眼睛里带着点光。

连音不禁笑了:“兰利先生,我觉得你在套路我。”

以赛亚·兰利耸了下肩:“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连音摇摇头,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

“我看他,是因为觉得他挺像我认识的一个……孩子。”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发散性思维了一下。

“哦?”以赛亚·兰利一脸好奇。

连音笑了笑:“那是个对足球很有天赋的孩子,特别是中场方面,很有前途的。”

以赛亚·兰利更感兴趣了。

“是西班牙人青训营的孩子?有经纪人了吗?”如果有机会,他或许可以签下。

连音笑着摇摇头:“不是不是。”

再看经纪人爸爸那一脸的好奇,连音失笑,想了想后说:“不是我们所知的联赛里的孩子。”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经纪人爸爸的爱才,继续追问:“不是西甲联赛?那是哪里?英超?法甲?德甲?”

他说一个,连音摇头否认一个。

经纪人爸爸将周边的联赛圈报完后,再一想连音的话,干脆往外发展。

“美洲的?亚洲的?难道是中超?”经纪人爸爸表示,他的知识面很广的。

连音摆摆手,已经完全不想再接这个话题了。

干脆换话题说:“莫里斯踢什么位置?”

“边锋。”

虽然莫里斯很想自己回答,但最后还是经纪人爸爸回答的问题。

连音点点头。

那么高瘦的个子,确实适合这个位置。

但可惜,西班牙人暂时不缺边锋。

不过她也不想将话说的这么死,只能迂回的说:“可惜我只是个新人助理,球员的工作还轮不到我。”

而且,若是眼前的年轻人真的表现出色,自有球探来上报俱乐部,无需经纪人找一个新人助理教练来自荐打探。

这往往说明,对方也许并不是那么出色。

不过,世事总有无绝对。连音也没想到,她偶尔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好在,这个看走眼的事情,在不久的将来有摆正的机会。

597.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

连音在英格兰待了一周多的时间,随后便启程返回了巴塞罗那。

西甲第18轮比赛,在年后的第七天拉开帷幕。

同时开启的,还有冬季转会窗口。

往年一开窗口就有大把新闻爆出,今年却一反常态,媒体无料可报。

最重要的是,巴萨和皇马不见任何动作,所以话题度也少了许多。

有动作的球队,则因为进行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买卖,只能占据报纸杂志的一点点内容。

西班牙人方面,情况也不怎么好。

冬季引援窗口只开放一个月的时间,莫雷诺想买人,可是俱乐部方面却不太想花钱买人,于是两方陷入了不太愉快的僵持。

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西班牙人除了第18轮以一球领先赢得比赛之外,后边两场全输。

俱乐部那边坐不住了,重新开始审视莫雷诺的请求。

同时也在重新审视莫雷诺作为主教练的可能性。

经过半个月的磋商,俱乐部方面终于做出了决定。

引援,可以。

当也得出人啊。

有买有卖保持收支平衡,才是关键啊。

于是乎,两方又进入拉锯战。

眼看着为期一个月的窗口距离关闭越来越近,两边的硝烟味越发浓厚起来。

嗅觉灵敏的媒体都嗅到了其中的火药味。

更有报道直接开始揣测,俱乐部和莫雷诺双方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看到报道后,俱乐部方面光速找到莫雷诺处理问题。

不管双方是否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人前不能显露出来啊,联赛还未结束,这让球迷怎么看,让球员们怎么看?

会影响球队战绩的呀!

更何况已经影响了!

于是最终两边各退一步。

俱乐部最终决定拿出115万买入一员后卫,同时又以租借的方式,租来了一名门将,不过同时,球队也外租了两名球员,收支没有达到平衡,但好在人员达到平衡了。

完成这宗交易后,正好冬季引援窗口也关闭了。

联赛继续进行着。

冬季窗口关闭后的第一场比赛,是西班牙人主场对战巴萨。

在联赛历史上,这两支队伍共交锋167次,巴萨97胜36平34负。而客场对阵西班牙人的数据上,巴萨31胜27平25负。

最重要的是,在本赛季联赛的第一回交锋时,巴萨主场5比0屠杀了西班牙人。

所以这回,西班牙人俱乐部很重视,球迷也很重视!

就连莫雷诺,也很重视这场比赛。

不过好的地方是,下周巴萨还有国王杯的半决赛要踢,所以这场比赛,他们的主力不会尽出。西班牙人可能会轻松不少。

但在做赛前报道时,媒体直接赤果果的说“巴萨害怕西班牙人趁机出黑脚”,“因为西班牙人每回对阵巴萨时,球风总是彪悍粗野,带着故意针对性的犯规”。

看到媒体报道后,莫雷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媒体说的是事实吗?

确实是事实。

但本就是同城死敌,很多时候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

可就算如此,莫雷诺也不想去回应,打赛前嘴炮。

倾其原因,莫雷诺只告诉了连音一个人:“本赛季结束后,我可能真的要离开西班牙人了。”

598.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一)

连音表现出了惊讶,但也没有太过惊讶。

因为自从冬季引援的问题爆发后,她就已经隐隐有了这方面的设想。

但她还是要问一问莫雷诺:“您已经决定了吗?”

莫雷诺的回答是肯定的点下了头。

然后告诉她:“俱乐部方面,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其实,我也已经有了下一站的落脚点。”

连音问他:“是哪儿呢?”

换了其他人,或许莫雷诺不会老实告知,但对着连音,他就没有这么设防了。

他向她公布谜底:“我下一站想去法国看看。”

这一下,连音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了。

如果可以,她很希望他还能留在西甲。

想了想,她只能衷心的祝愿他:“祝您一切顺利。”

莫雷诺笑了:“谢谢。你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

不过作为第一个祝福的人,莫雷诺也有一些私密话要对连音说,特别关系到他离开球队之后,她的工作情况。

莫雷诺组织了下语言后,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距离赛季结束还剩下几个月,你觉得西班牙人俱乐部如何?是否想要继续留下,还是随我一起去法甲?”虽然只和连音共事几个月时间,但莫雷诺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满意到愿意让她成为自己班底的一员。

只是连音却有点犹豫。

去法甲?老实说,她对法甲的现状并不是很有研究。

而且,她对西甲,有一种莫名的怀念和喜爱。

所以如何可以的话,她其实比较想留在西甲。

但是不是留在西班牙人,她也不清楚。

因为她还没得到任何的正式合同。

莫雷诺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强迫她,反而在想了想后为她出谋划策:“如果你想要留在这里,我或许也可以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帮帮你。”

连音望着他,对他的话又是好奇,又是说不出的感动。

但令连音没有想到的是,莫雷诺给她寻找的机会,就是与巴萨队的比赛。

莫雷诺甚至提出了与她一同执教这场加泰德比的建议。

连音大吃一惊:“您可千万别开玩笑,莫雷诺先生。我不过是个菜鸟新人,这是加泰德比,并不是随便一场热身赛。”

莫雷诺摆摆手,认真的注视着连音的眼睛:“不要妄自菲薄,夏。你的能力如何,我已经有所了解了。而且,每一个助理教练,都将有踏上独立执教的一天,你不必太有压力,等到你独立执教的那天,你才会发现,会有更多的压力冲你扑来。”

于是,在连音的惶恐之下,莫雷诺就将这个决定拍板了。

莫雷诺决定在加泰德比时,由他来执教上半场比赛,而由连音来执教下半场比赛。

这半场的执教经历,不论如何,都能够让人注意到连音。

当然了,也能让他更加看清她的能力,以及之后要不要更加卖力的招揽她与自己一起共事。

比赛当天,已经进入雨季的巴塞罗那毫无意外的下起了雨。

至于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注定大雨倾盆。

599.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二)

主裁判吹响比赛的哨声时,原本还不大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如赛前所预料的那样,因为巴萨下周有更重要的赛事,所以今天的比赛,前锋和后防线上的几员重要主力都被按在替补席上。

不过这也不代表巴萨就要放弃这场球赛。

西班牙人作为主场,拥有开球权。

然而刚开场一分钟的时间,球权就被巴萨抢去了。

也从这一秒开始,场上就开始进入了你争我夺的氛围。

每当球被巴萨断去后,主场的球迷都要献上重重的嘘声,想用这个声音来干扰巴萨球员。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

人家都是身经百战的球员,每周都要被球迷嘘一场,有时一周要被嘘两回,早就已经麻木了。

在雨势和嘘声的两厢结合下,上半场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情况不太妙的是,上半场快结束的前一分钟,西班牙人没看住自家大门,让巴萨进了一球。

这可高兴坏巴萨的球迷了,同时也令西班牙人球迷的嘘声响彻天际。

这下可不单单是嘘对方,连自家支持的俱乐部也嘘在其中了。

不过莫雷诺没有表示什么,在球员们回更衣室后,也跟着慢慢走了回去。

更衣室里,球员们正用毛巾擦拭头发,补充水分和热量。

一边,等着主教练发话。

不过今天主教练并没有发话的意思,而是直接冲一旁的助理教练点点头,示意她来。

连音得到示意后,往前站了两步。

莫雷诺的声音在后响起:“训练时,我已经说过,本场比赛,将由我和夏一起执教。如今上半场已过,我已经完成我的那部分,下半场由夏来执教,希望你们能够听从她的命令。”

擦头发的动作陆续顿住,虽然赛前主教练确实这么说过。

可现在场上的比分落后对方,主教练还要坚持自己退居替补席,让个助理教练来指挥??

教练,你是自暴自弃了吗?

但是球员们没得到教练的回答,等来的只有连音几乎不带感情的说辞。

“上半场的优势无疑在巴萨手里,我们这边的反击始终没有展开,希望下半场的时候,你们能配合起来,多给自己的前锋一些机会,而不是只专注在和巴萨球员过不去上。”

球员们一听,面色不受控制的一变。

而前锋桑托斯,则是微微一怔。

连音不管那些变脸色的人,直接冲桑托斯说:“你是前锋,前锋的目标只有一个,进球!”

“下半场的时候,你只需要站在最前端,等着球到你脚下。其他的任何事,不用你来操心。”

连音说的斩钉截铁,以至于桑托斯什么都来不及想,只管着点头了。

交代完桑托斯后,连音又冲着中场和后卫交代各自的任务。

全部交代完后,球员们重返赛场。

莫雷诺和连音走在最后。

看着外边的雨势仍旧未减,连音忍不住咕哝了句:“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天气。”

莫雷诺在旁听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习惯就好,每年都有这样的季节。”

连音却是摇摇头,然后对莫雷诺说了句:“其实,我挺喜欢巴萨的。”

这下莫雷诺笑不出来了。

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千万别让球员和球迷知道。”

不然,很可能撕了你!

600.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三)

下半场开启,两方球队易边再战。

上半场有进球保障后,巴萨那边显然少了些顾虑。

大雨自开场后就没停止,哪怕已经采取了应急排水系统,此时的草皮还是积了不少水,对比赛势必造成一些影响。

巴萨完全可以进入防守状态,因为这时候有心理压力,急切的只会是西班牙人。

有这点想法后,巴萨主教练忽然看看西班牙人的教练的表情。

结果等他转头后,他看到的并不是莫雷诺那张熟悉的脸,而是陌生的女性面孔。

巴萨主教练不由得一愣。

连音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去,与巴萨主教练对了个正眼。

而后,在巴萨主教练不解的目光下,连音冲他友好一笑。

巴萨主教练更懵了。

什么情况?

他试着去寻找莫雷诺,最后在替补席找到了他。

都落后一分了,莫雷诺竟然还有闲心坐在替补席上,表情轻松的和旁边的其他教练人员聊天?

巴萨主教练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西班牙人的主教练放弃了对下半场的场边执教,而是让一个助理教练代班。

这是不是意味着,西班牙人已经主动认输了?

和巴萨主教练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现场球迷,现场解说员、转播解说员都注意到了这一情况。

与巴萨主教练只将想法放在脑海里不同,转播解说员那里可早就随着直播信号,将疑问抛出了,也带起了许多了实时讨论。

不过这些讨论,场内的人并不知道。

连音知道巴萨现在的想法是稳中再求胜,而自己这边的首要的目的是扳平比分。

好在巴萨那边并没有要换人的意思,连音便趁这之前,先一步开始向场上的球员们做了个手势。

西班牙人的球员们看到连音的手势后,也不管之前是不是愿意服从她的指挥,这会儿都下意识的遵照着她的动作来行动。

就连解说员也跟着意外的来了句:“看来下半场的指挥权确实交到了助理教练手中,这位出现过没几回的女助理教练开始发号施令。”

“场上的西班牙人球员开始动起来了。”

巴萨习惯了倒球找机会,不过今天的雨势对场上有影响,他们的倒球势必比平时要难上一些。

连音给出的指示就是打断巴萨倒球,同时也让人贴身防住他们的进攻大将。

至于不必参与防人的桑托斯,则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了最前方。

连音让他只管在前方,瞎溜达也成,反正等球就对了。

而中场和后卫之间则争夺激烈。

西班牙人的机会在巴萨的一次断球失败之后,对方因为湿滑的草皮失了准头,没有及时端掉对方脚下的球。

等到其他人要去补刀时,拿球的西班牙人

中场当即立断一脚传球。

球这么刚好就到了桑托斯的脚下。

一得到球,桑托斯立马向对方的禁区奔去。

巴萨方面反应过来,转身奋起直追。

原本卡在中间的温吞局势一下变了风格,主场球迷们也跟着提起心。

就连连音也提起了心,都不敢分心做祈祷,直盯着桑托斯和他脚下的球。

巴萨的后卫已经拍马赶到,当即便是一个铲球动作。

不过桑托斯早有所料,虚晃一下便躲过对方。

球接近,门将全神贯注,做好了准备。

桑托斯也不等,确认了一眼后,抬脚就射。

积攒了满满力道的一脚,足球飞速冲向了门框左侧,在距离门将伸手触及的前半秒,大力撞进了球门内。

停顿了一秒后,主场球迷看台瞬间爆发出嘹亮的尖叫欢呼声。

601.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四)

比分被扳平。

替补席上的莫雷诺和教练组的其他人员都不由得小小的庆祝起来。

再看场边的连音,她倒是镇定的很。对进球也表现的比较淡然。

场上球员小小的庆祝了一下后,比赛继续。

暂时的平局给场上西班牙人球员带来了不小的动力,球员之间的配合也跟着流畅起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球权左右变更,谁也没有得便宜的时候。

在这样的时候,巴萨的主教练坐不下去了,很快向场边的第四官员递交了换人的单子。

很快,第四官员举牌。

巴萨方面换下了一位中场,然后换上了一位前锋。

这位前锋,还是巴萨的主力前锋。

巴萨对进球的抱着执著的态度,他们一定要在西班牙人的主场,打败西班牙人,捧走胜利。

几乎是巴萨换人的下一秒,连音也准备好了换人的单子。

然后在场上比赛重开后,将手里的换人单子递给了第四官员。

其实很多时候,替换球员不但是为了调整临场的战术,有时候也是为了消耗比赛时间。

巴萨想要赢得比赛,但连音并没有那么大的想法。

更不要说巴萨将自家队里最好的射手派上场,连音就更加明白,她得注重防守了。

有了这第一波换人之后,之后每隔几分钟,两边都会进行换人,直到两方的三个换人名额全部用完。

而比较也已经进入了八十分钟。

距离结束不过十来分钟。

场上比分依旧胶着在1:1上。

随着距离比赛结束越来越近,巴萨主帅明显有点压不住气了,站在场边冲着场内的球员们大喊:“往上压啊!”

巴萨历来喜欢温水煮青蛙,由中场慢慢推进。

连音的战术就很直接了,你们爱在中场自己人传球就去传吧,反正我方派两人贴身盯着你们的当家前锋,再派人一对一贴着你们边锋,你们传球啊,再传也传不到前场。

前场拿不到球,进攻,都是白扯。

想到此,连音越发镇定。

恰好与巴萨主教练形成鲜明对比。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七分钟的时候,由于巴萨主教练的催促,巴萨中场采取快攻,传球力度一下子大了起来。

西班牙人反击,双方在中圈弧缠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方球员也越发的拼命。

谁都想抓紧最后一点机会,在一片追逐中,球被巴萨断了过去,巴萨的球员立马向着西班牙人禁区奔去。

但或许今天这场球只接受平局了吧,对方好不容易冲进了西班牙人的禁区,结果却迎来了主裁判的三声哨响。

比赛结束了。

最终结果仍是1:1平局。

平局,虽然没有赢,但至少也没有输。

对于这个局面,莫雷诺脸上有笑意。

他终于舍得替补席,走到连音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干的漂亮。”

连音却是一脸可惜的表情:“我没有赢。”

莫雷诺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揭穿:“得了吧,上场前你才说过,你喜欢的是巴萨。”

连音轻轻一笑。

莫雷诺说:“等会儿随我去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

602.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五)

平局并不是媒体想要看到的,作为一场具有争议的德比,媒体自然希望看到胜负,如此才好冠上一个有视觉冲击的标题,也才能提升报纸杂志的销售量。

于是,赛后的记者会就成了媒体记者挖坑的好时候。

记者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能挑起两方教练情绪的问题。

当然,除此外,莫雷诺场边执教半场,下半场全权交托助理教练行使执教权的事情,也是一个能引爆的话题。

恰好莫雷诺出席记者会时,也将助理教练一起带来了,记者们也准备好了许多问题要问连音,以及另一边的巴萨主教练。

不过记者会刚开始,还由不得记者们发出提问,坐在长桌后的莫雷诺先一步用手指敲了敲话筒,确定引起记者们的注意后。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道:“感谢今天来参加记者会的记者朋友们。其实,从下赛季开始,我将不会再担任西班牙人的主教练。”

这话一出,不只媒体记者们傻了眼,就连坐在一旁的巴萨主教练都惊讶的侧目看过来。

莫雷诺笑了笑,不管在场人的表情,继续道:“我很感谢这几年俱乐部对我的信任,让我拥有了这么多难忘的记忆。也希望西班牙人的未来能够更好。”

之前想要挑起两方教练矛盾的记者们顿时将原本问题都抛之脑后,所有的注意点都放在了莫雷诺下赛季的下课问题上。

许多记者都举手,示意想要问问题,但偏偏莫雷诺故意似的,谁也没点,只是自顾自将他剩余的话说完。

“做出这个决定,是我觉得我需要另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记者们忍不住了,不点名也要问。

“莫雷诺先生,您的决定是由于本赛季球队战绩不理想吗?俱乐部方面施压了吗?”

“莫雷诺先生,是俱乐部方面对您下达的临时通知吗?所以今天这场比赛,您才用拒绝执教下半场作为您的抗议?”

如果是,怕是西班牙人的球迷们要抗议了。赛季未结束,主教练宣布下课,接下来的赛程还能踢得下去吗?

但这些都不是记者所要担心的,他们这会儿已经不愁明天的报道没有好标题了。

记者会随着莫雷诺的离场而结束,最后众人才发觉,关于比赛的问题一个都没问。

巴萨主教练也挺懵逼,感觉他就是来陪坐的。

现在主角离场了,他也没了坐下去的必要。

离开记者会后,连音陪着莫雷诺回教练办公室,比起别人想问的问题,连音总是比较能问出口。

“莫雷诺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布这则消息。”之前毫无预兆,连音也不得不猜测,或许真是俱乐部方面做了什么。

不过莫雷诺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进了办公室后,请连音落座后,他问连音:“你很适合干这一行。今天的半场指挥,你自己有何感想?”

连音想了想,答道:“适合不适合,我自己说了不算。只是,我确实很享受站在场边时的感觉。”

莫雷诺笑着点点头。

然后问:“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去新赛场吗?教练组这一行,需要熬,多一些豪门经历,对将来好处也多。”

找工作时都要看文凭看履历,而拥有豪门俱乐部的工作经历,无疑就是最好的履历。

如果想吃这行饭,莫雷诺的提议是最好的。

连音当然也懂这些,不过,她仍是摇摇头:“不想离开这里。”

莫雷诺叹气,被明确拒绝了,当然情绪低落了。

603.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六)

赛后记者会的第二天,各大报刊的头条果然全部被莫雷诺的发言给占据了。

一时间,外间的声音各式各样。

球迷们自然觉得被莫雷诺背叛了,网上不少的骂声和嘘声。

随后,则是俱乐部和球员方面的发声。

莫雷诺带起的话题效应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才慢慢平息,在那期间,谁还有功夫去关注加泰德比平局的事情。

但观众们不关注,并不代表业内人士不关注。

至少连音的存在,已经让很多人注意到了。

只是此时风平浪静,丝毫不显。

联赛还在继续。

不知道是球员们想要给莫雷诺一份美好的记忆,还是因为莫雷诺坚持和连音一人执教半场比赛的原因,接下来的比赛,西班牙人的局势竟然还不错。

待到联赛结束时,排名竟然比去年还上涨了几个名次。

排在积分榜的第11位,与第10位队伍差3分积分。

如果西班牙人能再多赢一场比赛,名次或许就有所不同了。

因为联赛排在十名开外,没有欧冠资格,也没有欧洲联赛资格,简而言之,西班牙人的夏季假期开始了。

球队开始放假,莫雷诺也正式宣布下课,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前往法国。

目前媒体还不知道莫雷诺的下一站,消息没有走漏,是以莫雷诺的心情也挺愉悦。

倒是西班牙人俱乐部方面放出了消息,下赛季的主教练人选已经确定,过几天,新的主教练便要来到巴塞罗那报道。

这回的主教练也是一位名宿,执教过五大联赛。

按理来说,整个夏季应该是教练组最忙的时候,但连音却也闲着没事干,干脆去帮忙莫雷诺打包行李。

两人见面,免不了又开始说起连音的何去何从。

莫雷诺表示很遗憾,既遗憾连音不愿意和自己一块儿前往法甲,又遗憾俱乐部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俱乐部至今还没有向连音提供一份正式合同。

话题既然落在连音的工作上,莫雷诺便开了话匣子,同她说起新主帅:“文森的团队,人数比我的还多,如果俱乐部还不愿意给你提供合同,下赛季开始后,可能更没有你的位置了。”

连音对各大足坛名宿教练并不完全了解,所以莫雷诺说的,她信。

不过她也不急,微笑着抱怨道:“莫雷诺先生,每次见面您总是说这些话,可要把我的耳朵念叨出茧子了。再这样,直到您离开那天,我都不乐意来见您了。”

莫雷诺跟着笑了起来,知道自己确实太过唠叨,说太多了。

但没办法,谁让他到现在都没放弃想将连音拐去法甲联赛的想法。

莫雷诺及时收声。

两人笑笑,正准备聊别的话题时,连音的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不过号码是西班牙本国的。

连音疑惑了下,便接了起来。

但等电话那头自报家门后,连音不禁看了一眼莫雷诺。

莫雷诺收到她的眼神,无声的问她怎么了。

连音对电话那头说了声“请稍等”,随后将电话切换成了免提模式,才重新对电话说:“您好,先生,您可以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吗?”

“您好,夏小姐。我是阿尔梅里亚球队的主席阿方索·加西亚。”

604.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七)

阿尔梅里亚球队和巴萨队一样,以城市命名。

是西班牙东南部临地中海的港口城市,也是常供摄制电影电视外景的旅游中心。

像那部,就在阿尔梅里亚取过景。当然,巴塞罗那周边几座小镇也是它的取景地。

漂亮而古老的城市,但它的足球文化,却有点命运多舛。

如今的阿尔梅里亚球队是由两支地区球队合并而来,合并之初成绩斐然,还闯入了西甲圈,成为最年轻的升班马,只是队伍毕竟年轻,缺少西甲经验,在西甲待了两年就又降级回了西乙。

随后在西乙拼搏了两个赛季,又重新杀回了西甲,正当俱乐部和球员欢欣鼓舞的时候,没想这次的西甲之行就是一趟年度旅游,旅游结束,又重新掉回了西乙。

再次降级也没什么,大家都习惯了。

但没想到,厄运还未停止。

就在前几天发出报道,阿尔梅里亚队的球员涉险踢假球被警方逮捕,同期逮捕的另有23个相关人员。

人员震荡,俱乐部一时间形象全无,别说高层了,便是教练、以及球员方面,都人心浮动。

球员们或许要等到7月份转会窗口开启后才有所真正动作,但球队教练已经与俱乐部方面言明,大家好聚好散了。

如今夏季转会窗还未开启,但已可想而知,转会窗一开后,俱乐部将面临怎么样的困境。

原本主教练离队,最好的方式就是提拔梯队教练顶职。但俱乐部方面受此影响,干脆痛下决心,全面清洗球队人员。

是以,这通电话就打到了连音这里。

球队主席阿方索希望连音能够出任球队的新赛季主帅。

请一位女性出任主队主教练,这无疑就是一条博眼球的消息。

不伦怎么样,一旦确定,消息必定会爆炸式呈现,绝对够盖过之前的丑闻。也能为俱乐部重新发展争取一些时间。

这一点,不论是球队,还是连音、莫雷诺这边都能够想到。

于是在挂上电话上,莫雷诺率先发表意见:“球队的丑闻我有所耳闻,那里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俱乐部想要聘请你,所考虑的方面并不单纯,你可要想清楚。”

“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救火教练,时间长一些的一年,短的,也就半个赛季。”莫雷诺就差直接告诉她,阿尔梅里亚球队怕是至多只用她半年。

一旦解决了危机,就是她光荣下岗的时候。

连音不否认莫雷诺的观点,她自己也门儿清。

不过除此外,连音却也有另一番考量。

她知道莫雷诺很欣赏自己,想让她成为他团队中的一员。当然,做莫雷诺的助教也很好,因为莫雷诺愿意毫无芥蒂的教她。

可她不会忘记,她还有任务在身。

都说富贵险中求,在莫雷诺身边或许能够逐渐被媒体和世人知晓,但她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知晓。

她还想要更多。

活出自己,让家人引以为荣,让不珍惜的人感到遗憾。

她现在成功了吗?或许算是成功了一点,但并非真正的成功。

而阿尔梅里亚球队再风雨飘摇,好歹还是一支西乙球队,做这样一支球队的教练,哪怕只执教半个赛季,可在履历表上,依然是显眼的一笔。

更不要说,像她这样年纪的主教练了。

至于半年后,大不了她再回过头做助教啊。

连音很快整顿好了思绪,对着莫雷诺灿烂一笑:“比起做一只雏鸟,我更想试试,我的翅膀到底有多硬,能飞多远。”

莫雷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半晌后,用力的叹了一声气。

“果然是年轻人,渴望自由和飞翔。”

连音听这语气,他是赞同自己了。

“感谢你的支持,莫雷诺先生。”她由衷的想他表达谢意。

莫雷诺摇着头笑,不无感叹的说:“不支持又能如何,我又不是你的父亲,无法将你绑走。”

连音惊讶了下,旋即柔和脸上的笑容:“虽然您不是我的父亲,但您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叔叔。”

叔叔?莫雷诺顿时眉开眼笑。

虽然他这个年纪当爷爷都可以,但莫雷诺很喜欢这声“叔叔”,代表他还年轻啊。

于是干脆对连音说:“那你以后便叫我叔叔吧。”

“好的,莫雷诺叔叔。”连音立刻改口,又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您多多指点。”

莫雷诺开怀大笑:“当然没有问题。”

……

连音确认自己会接受阿尔梅里亚的邀请,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复对方主席加西亚,而是拖了一天才回复对方。

这样好歹能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加西亚方面很高兴,很快就拟定了合同传给连音看。

因为连音还住在巴塞罗那,更是特地派出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亲自北上找连音洽淡待遇等问题。

合同在三天后正式签订。

作为新的主教练,俱乐部给连音提供的合约期限是一年,薪资比起一般的西乙教练薪资稍低一档,不过这也没办法,她是新手,没有过往成绩,确实会被压价。

除此外,还有奖金,不过奖金的多少与比赛成绩相关,俱乐部方面更是许诺,如果在她的执教期内,球队没有再掉级,可以得到总奖金金额的60%,如果球队赛季名次在10位以内,可以得到70%,五位以内80%,前三则是100%。

重返西甲,那就是150%的奖金。

当然了,俱乐部也没抱这方面的期待。

签订完合约后,连音就该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了。

住房事宜由俱乐部方面负责,她只负责提包入住就成了。

不过连音打算先暂缓前往阿尔梅里亚的打算,而是先做点功课。

做主教练和做助教可不一样,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全然陌生的俱乐部、球员,以及即将开始的,最严峻的夏季转会窗口。

在夏季转会窗口开启前,她先着手将球队上赛季所有的比赛录像都看了一遍,同时也拿到了球队所有球员资料。

包括主队、b队和梯队的资料。

605.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八)

7月份的转会窗开启前,阿尔梅里亚先一步对外宣布了主教练换人的消息,如预想的一样,果然得到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在转会窗火热开启的前几天,占据报道篇幅的不是各大转会市场的消息,而是阿尔梅里亚的球队情况。

媒体甚至开始挖掘连音的各种信息,但很可惜的是,能挖掘的内容实在太少了。

只不过热衷挖掘和报道的只有西班牙国内的媒体们,五大联赛其他地区的新闻媒体虽也有转载报道,但阿尔梅里亚毕竟只是个西乙球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也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关注度。

扣除五大联赛之外,其他遥远的国家根本就不太关注这事。比如亚洲区域的那些国家。

这对连音而言,也算好事。

毕竟新赛季还未开始,太过得到媒体关注,就怕迎来被捧杀的结果。

“夏小姐,这是今夏离队的球员信息,这几个都已经和俱乐部谈妥,转会窗一开后就会进行转会操作。”

“另外这几份是有意向要走,但还没谈妥的。”

球队助理科斯塔将两份名单递给连音。

他是俱乐部特地派来与连音对接工作的助理教练,下赛季也将成为连音的助手。

科斯塔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早前也效力阿尔梅里亚,后来退役后成为了阿尔梅里亚梯队的助理教练,偶尔也会帮忙一线队的事务,所以在上任教练团队离开后,他便成了对一线队事务最熟悉的那个人。

连音接过他递来的资料,仔细的翻阅着。

趁着连音翻阅资料的时候,科斯塔则在暗暗打量连音的住所,想从住所入手,先一步了解新主帅这个人。

自从俱乐部那里得知新任主帅是位年轻的姑娘时,科斯塔嘴张的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不敢想象俱乐部这么儿戏。

后来他知道,这位年轻姑娘在西班牙人做过助理教练,又代主帅执教过几场比赛后,他才稍稍收起了吃惊情绪,不过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位女士,还是年轻的女士,她能胜任这个职位吗?

“看来,一线队的主力们似乎都要跑路?”连音放下手里的两份名单。

科斯塔立马回神:“是的。俱乐部那边如今也没有办法,足协的罚款已经下来了,俱乐部需要就之前的事情支付昂贵的罚金,不卖球员,根本难以维持财政。”

如果财政出了问题,很可能下赛季连西乙的资格都保证不了。

这不是俱乐部想要看到的。

连音对这些也有了解,并且她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按照国际惯例,新上任的主教练,都不会会沿用上任教练遗留的班底,这叫新官上任三把火,必须的。所以哪怕不是因为财政问题,那些球员们也会自寻出路。

连音手指点了下想走,但还未谈完的那一份名单,对科斯塔说:“麻烦您回复一下俱乐部方面,但凡想走的,全部清走,无需保留。”

至于那叠已经谈完转会的,她也没什么好指示的。

科斯塔连忙点点头,拾起纸和笔,将连音的决定写下。

没想到这位还真下的了狠手,一点都没有挽留啊。

但他也有踌躇的部分。

连音看出来了,直接问他:“麦尔斯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科斯塔正襟危坐:“您可以叫我科斯塔。”

连音一笑,也道:“那您也可以叫我连音。”

科斯塔一愣,情绪放松了些。

看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想到之后需要共事,科斯塔也就有话直说了。

“连音,如果您确定同意这里面的所有人都离队,我很担心下赛季的阵容问题。事实证明,我们的阵容是能够进入西甲圈的。”能进入西甲圈,足以说明阿尔梅里亚之前的班底并不弱。

科斯塔觉得如果能保留之前的班底人员,对于再次冲刺西甲,是非常好的助益。

虽然科斯塔也知道教练圈里那个不成文的换班底规定,可如果真的把人都换掉,进而影响到下赛季的成绩,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连音听完他的话后只是笑了一笑。

科斯塔很想问她在笑什么。

连音告诉他:“能打入西甲圈的,从来不是人,而是战术。我会努力的。”

这自信……从何而来?

连音见他面前的水杯已空了一半,起身笑道:“我给您再倒杯水。”

科斯塔立马向她表达了谢意。

倒完水,连音继续研究球员的资料。

过了会才出声:“科斯塔,向俱乐部了解一下,付完罚款以后,俱乐部能提供我多少转会资金。”

科斯塔说:“好的,你是有人选了吗?”

“没有人选。”连音头也不抬的道:“只是先问问,照钱买人吧。”

照钱买人?科斯塔不禁噎了下,是不是有点随便?

不过科斯塔还是按照连音说的去做了。

没两天,夏季转会窗口正式开启。

热闹的买买买和卖卖卖又开启了。

世界杯要等四年才能疯狂上一回,但豪门俱乐部可是每年都会疯狂上一回,并且乐此不彼。

转会窗口一开后,阿尔梅里亚的卖卖卖很快进行媒体的视野。

媒体甚至给了不少篇幅,直接说阿尔梅里亚是疯了。

功勋球员、主力球员,几乎全部挂牌出售。

但是卖了人也就算了,也不见球队买人。

一时间惹人揣测,阿尔梅里亚是不是自暴自弃,决定下赛季去继续降级。

而连音这里,也得到了科斯塔的回音。

“俱乐部方面已经统计好,扣除基本运作费用,交完罚款,还能给你提供250万的资金。”

“250万?”连音重复着金额,不免自语:“难道我长的像250吗?”

不过在乙级联赛,这也算一笔巨款了。

250万该如何合理利用,球队该怎么重整,成了连音的重中之中。

好在转会窗口刚开,她还有一个暑假的时间来完成。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问问科斯塔:“麦尔斯先生,介意加班吗?”

听连音问的这么正式,科斯塔不免笑了。

“当然……不介意。”

606. 进阶:传奇女教练(二十九)

在主队球员大流失的情况下,最稳妥又最节约的办法,就是从二线队和青年队提携人。

幸好阿尔梅里亚身为城市球队,俱乐部有b队,也有梯形队和青训营,能够在必要时刻为主队输送合适的球员。

连音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研究完阿尔梅里亚b队和梯形队的球员情况,从b队和梯形队择了几个人调往主队。

不过她也没有一次性填补完所需的所有空缺位置,毕竟不论b队还是梯形队,新赛季开启后都需要进行他们自己的比赛。

连音不想因为主队的实力问题,而将其他队的活路都扼杀掉。

那样的话,俱乐部也不会同意。

连音将调动名单给到科斯塔,对他道:“这是上调的名单,另外,你通知下所有球员,我们的集训时间将提早半个月开始,希望球员们能够安排好度假时间,别耽误回来报到的时间。”

科斯塔接过名单,立马着手去安排。

首先,得和俱乐部方面报备沟通。

科斯塔走到一旁打电话,这时,连音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自从阿尔梅里亚对外透露她将成为下赛季的新主帅后,连音的电话就处在忙碌状态中。

大多都是媒体记者打来的,想要对她进行采访。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到的她号码,弄得连音现在一见陌生号码就下意识的装死。

不过今天的来电不是陌生号码,而是有备注名字的。

以赛亚·兰利。

一个足球经纪人。

他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连音第一反应就是推销。

不过,虽然做出这样的推断,但连音还是接起了他的电话。

一接通,以赛亚·兰利热情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

“亲爱的夏小姐,午好,阿尔梅里亚的阳光灿烂吗?”

连音忍不住一笑。

“午好,兰利先生。”

“还没有恭喜夏小姐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有空的话,我得请夏小姐吃一顿饭。”

“您太客气了,兰利先生。”

以赛亚·兰利又寒暄了两句,见连音始终好脾气的接话,反而令他难以继续下去,咳嗽了两声,干脆挑明来电的用意。

“夏小姐,阿尔梅里亚球队今夏离开了不少人,夏小姐是不是正为此感到头疼呢?”

连音无声一笑,果如她所料吧。

“所以兰利先生是特地为我推荐人来了?”

以赛亚·兰利干笑了两声。

“我确实有个很不错的球员想要推荐给你。”

连音也不和他绕圈子了,直接问他:“是谁?”

以赛亚·兰利笑道:“你见过的。莫里斯·马丁,我的小前锋。”

连音瞬间想起来了那个乖乖的男孩子,刚成年,正效力西乙b组的球队。具体是哪支,之前以赛亚·兰利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特别关注。

以赛亚·兰利怕连音犹豫,忙道:“相信我,莫里斯绝对是一份宝藏,他的未来绝对无可限量!”

连音轻笑:“既然是一份宝藏,为什么不帮他打点进入更好的俱乐部?”

电话对面的以赛亚·兰利摸了摸鼻子,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外在条件太多了。

该如何和这位年轻的小姐说明呢?

连音在以赛亚·兰利沉默的时候,大脑里忽然蹦了个想法,为了这个想法,她乐于给以赛亚·兰利送个人情。

“你有那孩子的训练录像吗?如果有的话,您可以给我寄一份,我想看看。”

以赛亚·兰利一听有戏,立马道:“当然!还有比赛资料,我这里都有整理。我可以寄给你,是寄到阿尔梅里亚吧?地址是哪儿,我等会儿就给你寄。”

“不是,是寄到巴塞罗那。”连音说:“我还在巴塞罗那。”

以赛亚·兰利惊喜的笑了:“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在巴塞罗那。看来可以省下一笔邮寄费,我直接给您送来如何?”

连音想想也好,便同意了。

一个小时后,以赛亚·兰利便到了连音家门口。

连音亲自开门迎接,以赛亚·兰利笑的十分开怀。

“亲爱的夏小姐,午安。看来比起阿尔梅里亚的阳光,夏小姐还是更喜欢巴塞罗那的阳光。”

连音笑笑,请他入内落座。

以赛亚·兰利进入屋子里,也与科斯塔打了个照面。

兰利对科斯塔或许不太熟,但科斯塔显然对兰利有印象。

由此可见,以赛亚·兰利在经纪人界不算默默无闻。

以赛亚·兰利不愿浪费时间,很快将连音所需的录像资料盘交给连音。

连音当场就看了。

作为助教,科斯塔也跟着凑在连音一起观看了录像资料。

这份录像资料一共不到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有些球员而言,时间太长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长,但对于另一部分球员而言,太少了,还没看过瘾呢!

莫里斯就属于后者。

等连音看完,她再看以赛亚·兰利的目光就变了。

对方注意到连音的目光,反而悠闲的冲她一笑。

如果有特效,连音这会儿的脑袋上应该会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兰利先生,这样的好苗子,您为什么不为他寻找一个豪门球队?”这样的实力,想要入豪门球队,根本不是问题好吗?

连音表示真的不懂。

以赛亚·兰利则是一抹苦笑。

“亲爱的,如果可以,我当然会为他寻找一支豪门球队。只是,诸如皇马巴萨之列,如今能有莫里斯的位置吗?能不能去一线队难说,哪怕是二线队,恐怕也只有照看饮水机的份?”

连音一时无言。

他说的没有错,各大豪门球队,都有自己的青训营,也乐意使用自家青训出品的球员。

既然兰利这么说,也就说明莫里斯并不是豪门青训营出身。

除非让莫里斯远赴像英格兰等其他联赛球队,不然想在西甲圈里发展出来,还是得靠豪门们抛出橄榄枝。

再说了,豪门球队,还差照看饮水机的球员吗?这年头,不买几个几千万的球员照看饮水机,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豪门球队。

以赛亚·兰利见连音肯定了莫里斯,也不藏掖话了:“与其让莫里斯现在去体验如何照看饮水机,虚度年华,不如让他保证比赛的出场次数,好歹他还年轻不是。”

607.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

连音看向科斯塔。

好歹也相处了大半个月,科斯塔明白连音目光中的询问。

她在问自己,这个孩子是不是要拿下。

科斯塔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是的,拿下吧!

于是科斯塔重重地点了点头。

连音勾唇一笑,转头再看以赛亚·兰利时,语气徒然一转,变得自信起来:“说说你的条件吧,兰利先生,什么条件,能将这孩子交给我。”

兰利瞬间展露了笑意。

他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女教练会想要莫里斯的。

兰利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连音。

“我的条件,都在这里。”

连音接过文件,与科斯塔一起翻阅。

这是兰利起草的一份条款,里头注明了一些要求,都是针对莫里斯的。

兰利是有备而来。

莫里斯的合同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谈完了,阿尔梅里亚将以转会的形式,将莫里斯从西乙b级带入西乙联赛。

虽然两者都有西乙两个字,但西乙b级在西班牙足球整个体系里,是属于第三档的联赛,各方面条件比起西乙来说,都差了许多。

更何况,进入西乙就是离西甲更近一步,被西甲球队关注也更上一层。

从连音家出来后,以赛亚·兰利即刻与莫里斯通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莫里斯,听我说,你可以打包行李了,希望你会喜欢阿尔梅里亚的阳光。”

在屋内,科斯塔也用一种兴奋的语气对连音说:“这简直就是捡漏!”

用一个实在的价格,买到了一个非常有潜力的球员,这不是捡漏是什么。

相比起来,连音就淡定很多。

“确实有捡漏之嫌,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兴奋。说到底,这场捡漏,也是一场双向选择。”

如果不是以赛亚·兰利愿意让他们捡漏,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机会?

虽然她对兰利的选择表示很高兴,不过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她处理,她可没时间过多的高兴。

阿尔梅里亚和莫里斯的合约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

这也是今夏主力流失后,阿尔梅里亚完成的第一笔引援交易。

媒体也乐于给出版面来进行报道。

于是乎,年轻的莫里斯似乎一夜之前提升了不少知名度。

不过这些都打扰不到连音,她正忙着继续规划和运用剩余的转会资金。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8月。

8月下半旬就要开启新赛季,连音希望球队能够提早半个月进行磨合。

收到集训通知的球员们,在8月的第一天就在训练场集合。

在主力尽数离开的阿尔梅里亚球队,还留在队内的球员,一些是不得重用的替补,想趁机看看能不能得到新教练的重要,另一些则是真正对阿尔梅里亚有感情的。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阿尔梅里亚人,对自己家乡的球队抱有无上的归属感,所以选择留下。

对于后者,连音表示尊重。

如果他们真的不错,连音也愿意将他们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不过首要的是,连音想知道每个人的情况。

经过一个夏天的洗礼,这些球员们是不是有松懈?

于是新老球员集合在一块儿后,并不是听新教练训话,而是直接开始集训。

至于新教练……

根本连面都见到。

608.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一)

围着球场跑圈是每天训练的基础,经过一个夏天的松懈,所有人都要尽快将身体状态调整回来,以便适应训练的力度,以及即将到来的新赛季。

不过在动腿的同时,球员们的嘴也没闲着。

“嘿,你是莫里斯·马丁?”阿尔梅里亚的老球员出声问跑在最前面的莫里斯。

作为今夏的第一笔引援,也是唯一一笔引援,莫里斯也算是红人了。

莫里斯转头,对着问话的人点了点头。

“能叫你莫里斯吗?”另一个年纪和莫里斯差不多的男孩子问。

莫里斯又点点头。

“莫里斯,你有多高?”身高不到180的某球员提问。

这回莫里斯没法再用点头来作答,想了下后,很诚实的回答说:“前两天报道体检时测了下,现在是189。”

没长过180的球员们集体噎了下。

而长过180,但没超过185的球员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有几名超过185的球员感觉挺好。

虽然没有189,但是差距不大。幸好!

五圈跑圈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球员们伸展着四肢,做起恢复训练,没几分钟,助理教练科斯塔伴着主教练走入训练场。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主教练,球员们一边继续做着训练,一边各个伸长了脖子,想要将人再看的清楚一些。

不同于喜欢穿一身运动服的老头们,也不同于爱穿正装的考究人士,身为球队的主教练,连音看起来就跟着普通女孩儿一样。

简单的短袖t恤,下着一条不惧走光威胁的运动短裤。

两条笔直的长腿,脚上蹬着一双休闲鞋。

球员们可以瞬间说出诸多泡妞时用的赞美词来描述连音这一身穿着打扮,但很可惜,这不只是一个妞儿,这还是他们的老板。

大家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貌来面对连音。

连音看出了大家伙的别扭,于是淡淡的笑了下:“早上好,小伙子们。”

“小伙子们”集体友好的一笑,虽然现在的阿尔梅里亚确实是小伙子们居多,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老人了,而这些老人们年纪可都比连音大。

但这些老人也没打算挑衅连音就是了。

“经过刚才的跑圈,我想大家应该对彼此都有了认识。”连音说着,顿了下:“当然,要是还没有认识也没关系,因为接下来,你们将熟识彼此。”

球员们正好奇这话什么意思。

科斯塔已经让人将战术板搬了上来。

在战术板上,所有球员名字在列,只是被分成了两大组。

连音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找到你们的队友,接下来进行分组对抗。输的人将得到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她先卖关子。

科斯塔鼓了鼓掌:“还愣着做什么,都行动起来吧,小伙子们。”

球员们这才动起来,不过大脑里都不约而同的表示。训练第一天,刚热身完就进行分组对抗,玩的有点大啊。

小伙子们在寻找着各自的队友,科斯塔他们也没闲着,很快在场地四周架了几架摄影机,准备实时录下分组对抗的所有过程。

至于连音,则在场边寻了个最佳观看位置。

等到一切就绪后,科斯塔来到她身边。

见她抬手搭在额上充当遮阳板,善意地对她说:“其实你可以回办公室看,那里视野很好,也不怕晒。”

连音对他露出了个微笑:“不,这里挺好。我只是低估了阿尔梅里亚的阳光。”

科斯塔笑出了一口牙:“是的,这里的阳光与巴塞罗那的不同。不过相信我,你会喜欢这里的阳光的。”

连音笑着点点头:“是的,但我可能得先喜欢一下遮阳帽。”

科斯塔的笑声更嘹亮。

“好的,你提醒了我,我等会儿就为您找一顶帽子。”

“谢谢你,科斯塔。”

正将进行对抗的球员们瞥眼看着谈笑甚欢的主教练和助理教练,很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以至于这么高兴。

不过也知道,没人能回答他们。

而且他们现在首要的,是取得分组对抗的胜利。

因为鬼知道输了以后的惩罚是什么。

随着一声哨响,对抗开始了。

整场对抗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第十五分钟的时候,连音翻阅着球员资料,指着球衣号码21号的球员问科斯塔:“安东尼之前在球队的关系怎么样?”

科斯塔凑了眼,很快道:“挺好的,他是从青训营一步步升上来的,球队上下认识的人多。是个很踏实的人。”

连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名字上画了个圈。

科斯塔好奇她画圈的用意,但没有直接发问。

这之后,连音又问了几个球员的情况,科斯塔都一一作答。

半个小时的对抗赛很快结束,最终获胜的是莫里斯所在的队伍。

这支队伍依靠莫里斯几个无懈可击的头球,占领了绝对的优势。

对抗结束后,球员们重新开始集训项目,连音则返回了她的办公室。

对于主教练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做法,球员们表示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输了的会有惩罚吗?惩罚是什么还没说呢!

中午吃过午餐,球员拥有一段休闲时间,可以休息,也可以聚在一块儿聊聊天。

而球队的21号安东尼则被连音请进了办公室,单独约谈。

对这突如其来的单独约谈,安东尼心里惴惴,一度怀疑,难道是他今天表现的不够好?

好吧,他承认,在对抗时,他确实因为某些小球员缺乏经验,而有点儿话多,如果主教练是要为这事批评自己,他可得好好为自己叫一下愿望。

“安东尼。”

“是的,老板。“安东尼坐直了身体。

“老板?”连音挑了下眉,好笑的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僵了下,试探地换了个称呼:“女士?”球队的球员总爱用老板啊,头儿啊来称呼自己的主教练,以此来拉近之间的关系。

他刚才也是一时顺口,就将对上个主教练的称呼拿来用了。

连音摇摇头:“我不希望被称呼的那么老。”

“哦,那头儿?”安东尼非常听话的照做。

连音忽然发觉,纠结一个称呼真是没必要的事情。

609.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二)

“安东尼。”连音调整了下坐姿,重新叫自家21号球员的名字。

安东尼应了声,也跟着重新端正坐姿,等着主教练发话。

连音拾起手边的一份资料,打开翻阅。

那里是安东尼的各项信息。

安东尼瞄了眼,顿时紧张不已。

脑中胡思乱想,难道球队不要自己了?夏季的转会窗口还未关闭,如果是要谈这事,现在谈也不突兀。

但对安东尼而言,阿尔梅里亚是他的家乡球队,也是他愿为之效忠的球队。

除了阿尔梅里亚,他根本不想去别的地方。

安东尼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而这段时间里,连音又一声不吭,安东尼觉得,他该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下。

刚想要开口,连音也在这时开口:“安东尼,能给我说说以前和现在,更衣室的情况吗?”

安东尼愣看着连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在看见连音投给他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这位新主教练确实在向他打听更衣室的情况。

该怎么说呢?在一支球队中,更衣室的情况,往往能够真实反映这支球队的真实情况。偌大一支球队,球员们来自四面八方,更衣室就成了私底下的战场。有四分五裂闹小帮派的,也有强势的成为更衣室之王,掌握除比赛之外的其他主权。融入不了更衣室的自然会被排挤,就算融入的,也会有不少其他问题。

所以更衣室也一直是媒体最感兴趣的所在,当然,也包括主教练。

因为大多时候,主教练是被摒除在更衣室交际之外的。也很少有人主教练能掌握更衣室的话语权。

安东尼第一反应是犹豫,该不该跟连音说这些私密的事情。

他总觉得连音忽然问他这些,其中藏着什么阴谋啊。

安东尼犹豫考虑的时候,发现连音并不催促他,反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让他感觉更不好。

于是经过快速的考虑后,他选择坦白。毕竟距离转会窗关闭还有近一个月,他担心自己不坦白,连音会把他卖了。

以前的更衣室大佬已经离开俱乐部,现在的更衣室都是新人,还未形成新的话事人,而且都是年轻人,大家似乎都比较腼腆,早上见面时,只是乖巧的互相打了招呼,都没深入聊过天。

连音听完安东尼讲解完更衣室的情况,沉默了片刻。

在安东尼再次开始提心吊胆的时候,连音忽然道:“现在我们球队是一支年轻的球队,队内的球员们都很年轻,所以以后的更衣室,希望你能够多多关心。”

“……呃?”安东尼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音合起手上的资料,对着安东尼一笑。

不再隐瞒,道:“我想将队长袖章交给你。所以身为球队的队长,希望你能在更衣室这片领土上,照顾好大家,当然,也要维持好更衣室的纪律。”

安东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但他也不敢发愣太久,立马就道好的,没有问题。

他又不傻,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容忍自己将它拒之门外呢。

连音看得出,这位新出炉的队长需要有私人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也就不再多留他,告诉他可以走了。

安东尼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欢喜的离开办公室。

不过就在他跨出办公室时,又被连音喊住。

他停下步子,就听连音说:“告诉小伙子们,下午的训练不要迟到。”

安东尼立马保证:“好的,明白了!头儿。”

下午训练集合的时候,球员们果然全都准时抵达训练场。

连音戴着科斯塔给她找来的鸭舌帽,先将安东尼成为球队队长的事当众宣布,随后便让球员们开始训练。

小球员们对安东尼成为队长并没有意见,心里有意见的,只有那些和安东尼一块儿留在球队的老人们,不过连音并不掺和他们之间的问题,身为一个队长,如果连这点事都无法解决,那就无法真正成为这个队长,更不可能拿下更衣室。

好在安东尼也没有让她失望,第二天集训时,他已经俨然成了所有人都承认的队长。

*

西乙新赛季在8月中旬正式打响比赛。

西乙联赛每年共有22支球队参与,采取双循环的比赛制度,每场比赛的胜方可以得到3分,负方为0分,平局双方各得1分,最后以积分多寡来排球队名次,冠亚军球队将直接升级到西班牙甲级联赛。

接下来的第3名到第6名则要进行附加赛,以此产生最后1个晋级名额。

而积分垫底的4支球队,将遭遇降级惩罚。

因为有附加赛,所以西乙的赛季时间会比西甲要长,一般都要到每年的6月底才会全部结束赛事。

联赛的赛程早已经出炉,连音在新赛季开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也忙的脚不沾地。

阿尔梅里亚的第一场比赛,主场迎战加的斯队。

加的斯队也是城市球队,地处西班牙的西南角上,同是一座旅游海港城市。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大约就是阿尔梅里亚和巴塞罗那一样,傍靠的是地中海,而加的斯则是靠的大西洋吧。

加的斯的阵容充斥着本土新人和廉价的南美外援,与阿尔梅里亚的情况有些类似,但最大的不同,则是指挥者,所以在连音的指挥下,阿尔梅里亚采取快攻,轻轻松松就以2:0取胜。

阿尔梅里亚大换血后的第一场胜利,还是在自家门口获得胜利,不但让球队生出了信心,也让俱乐部和球迷们稍稍松口气。

不错不错,开局不错。

接下来第二轮,第三轮比赛,阿尔梅里亚全部以胜利结束比赛。

开赛三场,连胜三场,积9分,一下子就领先地坐在积分榜首的位置上。

这一下,球迷们的笑容就掩不住了。

甚至有人期待的想,联赛结束时,阿尔梅里亚是不是又能回归西甲的怀抱了。

当然了,俱乐部方面可不敢做这个美梦,毕竟联赛刚开始,也只赛了3场,一切还早着呢。

610.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三)

开门三炮门门红,对于阿尔梅里亚球队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暂时的领先,还不能让这份成绩成为球队的辉煌。

可这个战绩放在连音身上,那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不光阿尔梅里亚当地的报纸注意到了她,就连西国内多家主流体育媒体也开始慢慢注意起她。

从豪门球队出来的助理教练,媒体就喜欢这样的题材,是以接下来一周的新闻稿里,开始有意识无意识的将她拿出来写一写。

而对于一名初执教鞭的主教练来说,她的三场不败记录,已经能成为她履历中的重重一笔了。

破天荒的,媒体也愿意分出更多的注意力来关注西乙,关注阿尔梅里亚的比赛。

阿尔梅里亚的第四场,是客场对战赫罗纳。

赫罗纳是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个市,坐落在比利牛斯山脚下,当地坐火车到巴塞罗那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是阿尔梅里亚的第二次客场作战,还是前往距离巴塞罗那很近的城市,这让连音多少有点儿心情微妙。

这份心情就好像是在外省念大学的学子,第一次放假回家一样。

为了让球队能够有充足的体力应对比赛,阿尔梅里亚全队在连音的提议下,于比赛前一天抵达赫罗纳市,休整一天后,第二天进行比赛。

球队里都是年轻人,让他们老老实实得待在酒店里,也是为难他们,连音干脆挥挥手,同意他们出去走走,但是也明确规定,不能乱来,不能喝酒,晚上也要早点回酒店。

年轻人们欢快的解散,放完行李后就结伴离开。

至于连音则和助理教练科斯塔窝在酒店房间里,做最后的战术安排。

科斯塔在阿尔梅里亚多年,对赫罗纳自然不陌生,说到这支球员,他不免笑吟吟:“赫罗纳是我见过最命运多舛的球队了,近几年一直在努力升级,可每回临到关键时刻,就出问题。”

前几个赛季,赫罗纳和阿尔梅里亚同进附加赛,在决赛时相遇,结果被阿尔梅里亚4比0干翻,丧失了晋升资格。

第二次,又在附加赛,被排名不如赫罗纳的球队在比赛临近结束时灌进一球,平局,干翻。

第三次,又又是附加赛,被狂掀了3个进球,结果-3,再一次出局。

一个球队,3年3进附加赛,2进决赛,每次都被各种凶残狗血剧情按下升级的脑袋,不只赫罗纳的球迷要疯,就是赫罗纳球队自己都先疯了。

本赛季一开始后,赫罗纳虽不像阿尔梅里亚3场全胜,但也保持了2胜平的记录,积分比阿尔梅里亚少2分。

如果本场比赛赢了阿尔梅里亚,那积分情况就将与阿尔梅里亚互换,变成阿尔梅里亚落后赫罗纳2分。

所以,连音不得不重视。

“不能用过去的失败,来看待今天的他们哦。”连音淡淡的出声告诉科斯塔。

科斯塔点头:“这是当然,当然。”

两人无话,继续研究赫罗纳可能给出的阵容。

611.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四)

比赛日晚点,拥有3500人的蒙蒂利维球场上座率为6%。

赫罗纳的死忠球迷和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分属两边看台,各自为自家球队摇旗呐喊。

现场的气氛非常热闹。

本赛季阿尔梅里亚三场连胜的好势头,使得愿意追随阿尔梅里亚出征的球迷也比上一回客场作战时多出了不少。

特别是当双方球员出场后,现场的气氛更是到了一个高点。

阿尔梅里亚半数的小伙子们显然被现场的球迷们唬了一跳,一时间竟没法接受客队看台来了这么多球迷。

这些小伙子们之前都是在梯队踢球,梯队的球迷观众可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家人来看球。

虽说他们已经代表主队进行过了三场比赛,但一直都没有真正从心里方面证实自己真的是在主队中比赛的这个事实。

直到此刻,才好像有点意识到了。

不过更多的感觉还是像在做梦一样。

可惜没有更多时间让他们去调整状态,随着主裁判的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正赛一开场,赫罗纳的球员就踢的非常主动,第一波快节奏的进攻,就在开赛一分钟后,由赫罗纳一方发起。

从他们的进攻路线和攻势可以看出来,赫罗纳对西乙的节奏非常熟悉,也对这支全新的阿尔梅里亚球队很熟悉。

就在阿尔梅里亚的小伙子们还没找准感觉的时候,赫罗纳的主教练已经对自家球员们打了个全速进攻的手势,随即赫罗纳的球员们全线压过半场,直接压入阿尔梅里亚的半场。

球迷看台上,甚至还有许多球迷并没真正入座,一看场上的形式,当即加快找座位的步伐。

没想到今天比赛的节奏这么快,可千万不能错过进球了,万一这是全场的唯一进球,那就可以亏大了!

阿尔梅里亚的替补席那边,连音身边的助教科斯塔也傻眼了:“情况不妙,赫罗纳的组织进攻来的太快了,我们的小伙子们根本还没有已经置身危险的意识。”

科斯塔这颗心顿时如被丢在热锅上的蚂蚁,小伙子们还没正式融入比赛中,后方明显出现了漏洞。

此时的后防线,感受到危险的是安东尼,还有前锋莫里斯。

莫里斯也不管自己是前锋了,追着赫罗纳的球员朝着漏洞方向奔去,想要围堵这个可能造成威胁的球。

而在禁区前,阿尔梅里亚的门神帕特里克瞧见气势汹汹而来的赫罗纳球员,只能紧急呼唤着自家的队友们快稳固后防线!

只可惜,不知道是声音还不够大,还是小伙子们比较懵的缘故,后防线并没有立马架设起来。

此时,倒是莫里斯依仗着腿长的优势,已经奔到了对手的身后进行拦截,只可惜第一下断球失败,对方一个虚晃躲过了莫里斯的铲断,继续带球往禁区内冲上。

同一时间,赫罗纳又有三名球员杀入禁区。

帕特里克不禁咽了咽口水,随时做好扑救的准备。

赫罗纳的球员寻到了一个好位置,右脚作势踢射,帕特里克朝着球可能入门的方向扑过去,结果对方并不是真的要进球,一记横敲,将球传给了后来居上的队友。

帕特里克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想从摔倒的地上爬起来,可速度到底慢了一步,球直直的入了球门。

时间停顿一秒,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显示进球有效后,主场看台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

开赛不过三分钟,赫罗纳就率先取得了进球,将比分刷新为-0。

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一阵沉默,有人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太早乐观了,是不是不该来,早知道在家看看电视转播就好了呢?

帕特里克:“……”

科斯塔:“……”

阿尔梅里亚的小伙子们懵懵的看着球门方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只有帕特里克懊恼的捶着草地,责怪自己判断失误。

后场那边,年轻高大的莫里斯也无奈的摸了摸额头,下意识的往场边看去。

连音就站在场边,既没有显出懊恼,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莫里斯不由看的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家女教练的没有表示算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往中场边走去归位,一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连音什么话都没说,不过身为球队的队长,安东尼却将后防线的几个球员都骂了,连带另外几个中场被带入其中。

进球的庆祝后,比赛继续进行。

……

阿尔梅里亚的小伙子们,显然是被赫罗纳的第一波快攻给打蒙了。

哪怕后来渐渐进入状态,可是场上的比分并没有因为他们渐渐苏醒而有所好转,反而更加的恶劣。

直到上半场结束时,赫罗纳已经主场领先三个进球。

在赫罗纳面前,年轻的阿尔梅里亚简直不堪一击。

主场看台上,赫罗纳的球迷们一片喜色,高兴的唱着赫罗纳的队歌,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客场看台上,所有人都一片愁云惨雾。

懊悔的情绪在不少球迷心中酝酿着,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甚至已经有脾气暴躁的球迷开始骂起让球员滚蛋,让主教练滚蛋的话。

三球的差距,没有人相信阿尔梅里亚还能在下半场扳回来,连转播的解说员都不乐观的说,等到中场结束后,下半场的比赛可能进入垃圾时间。

许多电视机前看转播的球迷,以及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圈内人也是这么想的。

女教练,还是不靠谱啊。

看来前三场的胜利之后,女教练的执教已经是江郎才尽。

客队的更衣室里,年轻的小伙子们哭丧着脸,等到中场的哨声吹响后,他们才知道自己上半场的表现有多么糟糕。

想着可能要被主教练骂的狗血淋头,更衣室里也一片愁云惨雾。

先踏入更衣室的是助教科斯塔,扫视了一圈,确定了下小伙子们的状态后,这才请连音进更衣室。

一见连音进来,年轻的小伙子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面色,而一些比连音大的球员则偷偷打量她的面色。

结果意外发现,她面上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点生气的预兆都没有。

奇怪了,这么糟糕的半场比赛,她难道不怪他们?

612.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五)补更

这些人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连音开场先表扬了下上半场莫里斯的表现。

“身为一个前锋,能参与回防,并且主动回防,莫里斯你的意识很好,我很欣慰。”

莫里斯被赞扬的有点脸红,不禁腼腆的一笑。

然后发现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连忙又重新撤下笑容。

“谢谢头儿。”

其他人看向莫里斯,微微有点儿嫉妒。

比赛踢成这样,还能被夸奖?更令人胸闷!

连音对他点了个头,然后看向安东尼。

虽然安东尼身为球队队长,许多事都是他该承担的责任,比如训斥人,比较调节场上的情况,但职责是一回事,连音觉得他做的好,就不吝啬夸奖他。

安东尼听到连音的夸奖后,顿时有点儿受宠若惊。

显然不敢相信,他也能被表扬。

身为队长,上半局这么糟糕,他的责任是不可推卸的!可是被连音这么一夸,他顷刻间感觉自己就像吃了菠菜罐头的水手似的。

全身都叫嚣着充满了干劲,整个人都洋溢着动力!

连音第三个表扬的人是守门门将帕特里克,虽然自家大门被洞穿了三次,但这也不是帕特里克的错,作为球队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已经做到了他该做的事情。

被对方灌进三个球,这确实是后防线上的问题,是后防线上的压力造成的失球,与帕特里克没有太直接的原因。

而且要不是有帕特里克,上半场被灌的球可能还不只三个。

只是相较起前两个被表扬的人,帕特里克明显高兴不起来。

他很感谢连音对他的肯定,但身为一个门将,最想要看到的是进球被自己拦截住的那一瞬间。

就像前锋渴望进球一样,门将渴望着将自家球门封杀住。

特别是此刻被连音公然表扬后,想要将对手的所有进球都封杀住的念头变得更浓了。

连音就只表扬了这三个人,随后,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其他人。

嫉妒羡慕的有之,有的则是全程低着头,情绪低落,还沉浸在上半场的糟糕表现中。

连音不再说话,更衣室内也就跟着寂静起来。

一场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有限,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球员们需要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补充体能,放松一下紧绷的肌肉,主教练也需要在此期间,视情况重新作出调整。

但此时,更衣室里一片安静。

安静到球员们反而耐不住了,纷纷抬头看向连音,疑惑加急切的想着她怎么还不给出指示,下半场要怎么踢?

比分落后这么多,下半场应该要防守了吧?

但带着疑惑抬头后,球员们才发现,他们的主教练正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们,仿佛这么半天的沉默,就是在等着他们抬起头。

如今终于等到了,主教练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一笑。

“你们希望我骂你们吗?”连音问。

球员们没说话。

有时候被骂,反而能让人放松心情。

可是连音说:“抱歉,可是我是淑女,所以我没法骂你们。”

这话一出,更衣室有几秒安静,而后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随即,更多笑意都憋不住了。

更衣室里顿时笑成一团。

他们的主教练是个淑女!这话没错,可是从本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感觉很好笑。

见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连音的面色更放松了些。

等到笑声渐止,她才正式就上半场的糟糕给出看法:“今天,看台的上座率是68%,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跟随我们一起来到赫罗纳的阿尔梅里亚球迷比上一场客场的球迷还要出。”

“至于多出多少呢?可能是百分之十,可能是百分之五,谁知道呢。……你们该知道,如果不是上赛季后阿尔梅里亚发生了意外,今天在这里比赛的不可能是你们。”

“但现在的阿尔梅里亚是你们在比赛,而那些来观赛的球迷,就是为了你们而来的!明白吗?不是为了过去的阿尔梅里亚,而是现在的阿尔梅里亚,为了你们,你,每一个你。”

“所以呢……如果你们只想让他们看到这样弱鸡的你们?如此不堪一击,半场比赛就被捅破了三次球门?……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他们愿意不远千里跟着你过来,而下次呢,你希望他们在家看电视,还是跟你再次远行?”

没人回答,但答案当然是后者。

连音知道话点此就够了,接下来她道:“关于下半场,我没有新的战术安排,我们继续维持上半场的阵型。”

“而你们,该怎么踢就怎么踢,我不会干涉你们。至于把比分追回来,还是守住球门,不至于输在更难看,都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里,她耸耸肩,表示她的话说完了。

下一秒,她径自离开了更衣室,走时还让助教科斯塔跟她一起离开,彻底将剩余的最后一点时间交给了这些年轻人。

球员们面面相觑。

十几秒后,门将帕特里克第一个出声,点名几位后卫,炮轰他们上半场的神游太虚不作为。

随后,队长安东尼也加入其中,将几个中场和另外的前锋也一顿骂。

再之后,就是大家互骂的阶段。

你怪我第几分钟时没有盯好人,放过了谁谁谁,我骂你第几分钟时犯低级错误,不管老人还是新人,不管职责在哪个位置,反正只要见到你没做好,就开骂。

简直到了互不相让的阶段。

而这时的连音和科斯塔则站在通道不远处,球员们互相指责的声音甚至清晰的传了出来。

科斯塔一脸犹豫,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执教的主教练。

这么做,难道不担忧更衣室关系出问题吗?人心一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啊!

偏偏连音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科斯塔再听过几耳朵后忍不住问:“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连音想了想,随后诚实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什么!?”科斯塔瞪大眼,显然被吓到了。

“就先这样看看情况吧。”连音很随意的答道。

科斯塔已经被惊吓的说不出来了。

613.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六)

中场休息的时间即将结束,赫罗纳队的球员已经离开更衣室,赫罗纳的主帅走在最后,路过连音身边时,好心情的冲她点点头。

连音本着礼貌的精神,也对他友好一笑。

那表情温和的近似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在街上遇到一个数面之缘的点头之交,于是心情愉悦的和对方打个招呼。

这笑容,反而令对方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很想走到连音面前,大声对她说:你们都落后三个球了,你还笑的出来?难道你看到我不该表现的愤怒点吗?我可是让你落后三个球的男人!

可惜连音对他友好一笑后,转身就走了。

赫罗纳主帅也不可能追着她去展示领先者的挑衅,只能悻悻地走出了球员通道,重返赛场。

心下却在想着,下半场一定要再进三个球!

要洞穿阿尔梅里亚的球门!

让阿尔梅里亚泪洒蒙蒂利维球场!!

客队的更衣室,连音站在门口时,球员们还在互相指责着。

不过幸好,大家都还比较文明,只动口没动手,不然今天这场比赛可就要见报了。

连音鼓了几下掌,年轻人们看见她,纷纷停下嘴边的话。

她笑了下:“内部矛盾,等比赛结束回到俱乐部,你们再继续。现在,该回场上了。”

小伙子们秒怂。

不管之前吵到哪儿了,这会儿全咽回肚子里,一个个像是小学生一样,排着队,由安东尼带头,莫里斯其次,整齐的重返赛场。

连音在队伍经过她身边时开口:“下半场,战术不便,但我希望你们能盯住对方的14号,以及10号。”

上半场的多次进攻中,赫罗纳的14号和10号配合的相当好,几次射门都是由这两人配合完成的。

球员们一听,顿时犹如吃了定心丸,纷纷大声喊:“明白——”有些人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虽然连音没明说该由谁去盯防,但这种小事,由队长安东尼来安排就够了。

球场上,经过中场时间的休息,球迷们也得到了体力的补充,特别是主队的球迷们,这会儿气势高涨的又在唱着赫罗纳的队歌。

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也经过了中场时间的调整,上半场脾气暴躁的部分球迷在球迷会球迷的劝说下,收敛起了脾气,不再骂骂咧咧,不过依然沉着张脸就是了。

而死忠球迷们则在球迷会长的带领下,用歌声与赫罗纳的球迷们进行对抗。

哪怕输了三个球,哪怕本场比赛胜利无望,但依然要给小伙子们加油鼓劲!

不然,怎么能叫死忠粉丝呢!

更何况,这些死忠粉丝中,有部分是球员的家人。

他们是阿尔梅里亚人,祖祖辈辈生活再阿尔梅里亚,自己的孩子为了阿尔梅里亚效力,这已经是再荣耀不过的事情了。

心有信念,哪怕到场的死忠没有主队的多,但歌声并不落下风。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一返回场上,听到这片属于他们的歌声,心情顿时又有不同。

连音看着球迷看台,转头问身边的科斯塔:“球迷会的会长是谁?”

科斯塔好奇连音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不过还是告诉了她:“丹尼斯·罗德。”知道连音不会对这个名字有任何印象,但科斯塔还是要告诉她:“他的孙子就在咱们青训营里,现在在u16梯队。”

“哦。”连音淡淡的应了声,不再多问其他。

场上的两支队伍易边再战。

比赛正式开始前,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在场上围成了一个圈,低着头叽叽咕咕说了一阵话。

摄像机捕捉到这个画面后,转播的解说员好奇的说:“下半场比赛就将开始,现在可以看见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似乎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难道是主教练在中场休息时布置了什么新任务,大家在重新整理主教练的指示?”

赫罗纳那边的球员们也看到了,但鉴于他们已经领先三球,大家都表现的很淡定,也并不多关注。

主裁判吹了几声短哨,提示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注意时间。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看了眼主裁判,这才结束对话,往自己的位置站位。

科斯塔也好奇着自家球员们在嘀咕什么呢,不忘将这份好奇转达给了连音。

连音淡笑着说:“大概是在商量什么对策吧?”

科斯塔不禁斜睨她,这位主教练女士,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很有伤你主教练的名号的!

下半场正式开始,开场的控球权又是在赫罗纳那边。

因为三球领先,下半场赫罗纳也没有改变战术,依然和上半场一样全攻着,想要多取得几个净胜球。

不过因为连音提醒过要盯防赫罗纳的14号和10号,这一回赫罗纳的进攻并不顺畅。

球在10号脚下被安东尼截断,安东尼一脚斜传,球到了莫里斯的脚下。

莫里斯一拿到球,一秒不停,立即向对方半场冲过去。

他人高脚长,跑起来就跟一阵风似的。

赫罗纳的球员们一个晃神,莫里斯已经跑出了老远。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先跑起来,一个个像出闸的狼似的,一窝蜂冲向赫罗纳的半场。

赫罗纳的球员们这才回神,忙跟着回防。

终于看到点反攻希望的阿尔梅里亚球迷们顿时提起心,昂着脖子,目光紧随着莫里斯而动。

莫里斯的速度非常快,快的赫罗纳的主教练都忍不住在场边催促球员快追。

赫罗纳的球员们也在积极的追着,可就是架不住越追人越远啊!

安东尼是和莫里斯一块儿起跑的,但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越追越远。

莫里斯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他拿到球后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射门。

对方的门将见他冲过来,已经微张着双臂,准备好扑救。

禁区前,赫罗纳的两名后卫拍马赶到,要来拦截。

莫里斯却在这时停了球,他的本意是想要和队友们配合一下,结果才发现,自家队员们还在老远的后边。

而赫罗纳的强壮后卫正在冲他而来,莫里斯没办法了,就在赫罗纳后卫迎面贴来时,他一脚勾起,将球勾到了空中,随后头球一顶。

皮球划出一道弧线,毫无悬念的擦着守门员的手臂飞入了球门。

614.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七)

莫里斯的头球是他的强项,也是本赛季开始,助力阿尔梅里亚取得比赛胜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少在现在可以这么说,莫里斯的头球,无解

由他在下半场进了这一个球之后,阿尔梅里亚全队的劲头都被带了起来。

阿尔梅里亚像是被激活了一样,一个个都开始拼命。

就连解说员都坐直了身体,收回上半场时说过的话,下半场比赛并不是垃圾时间,而是真正的精彩时间。

全程无尿点。

最终比分定格在33

出乎人意料之外,阿尔梅里亚在上半场被踢的崩溃不成军后,竟又在下半场翻盘,将比分扳平。

要不是主裁判没有给伤停补时的时间,这场球赛的胜负,可能还是个未知数。

比赛结束时,客队看台区的球迷们欢呼鼓掌,向自己所支持的球队球员们展示自己的热情。

虽然比赛最终没有获胜,但是下半场的表现已经是值回票价,给了球迷们一个非常好的交代。

这真是一帮好小伙子

这一趟,没有白来。

不只是这一趟,球迷们更是决定,这个赛季,都要追随着阿尔梅里亚前往客场。

现场的球迷们尽情欢呼着,没去往现场,在电视机前坚守到比赛结束的球迷们,也在为支持的球队感到自豪,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随队出征。

而那些看完上半场,自觉下半场是垃圾时间而换台的观众们,在得知下半场的精彩后,跺着脚后悔不迭。哪个混蛋说下半场是垃圾时间的,害的自己换了台,真是个大骗子

相比起球迷们不同的心情,阿尔梅里亚的队员们则并不因为平局而脸露笑意。

相反,他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就像输了比赛一样。

对他们而言,平局确实与输球没什么区别。

他们甚至都不敢看连音。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回了更衣室洗澡换衣服。

连音走在最后,离场前不忘同赫罗纳的主教练握了握手。

比赛结局已定,赫罗纳主教练一改比赛时的状态,对连音露了和善笑意“这场比赛很精彩,你很棒。”

赫罗纳主教练真诚的赞美着连音。

连音微笑“谢谢。赫罗纳是一支很好的球队,祝愿您今年能够闯入西甲。”

赫罗纳主教练苦笑,这个祝福真是美好而又令人郁闷。

冲击升级都冲击了几个赛季了,回回在最后时刻翻车,俱乐部方面已经无力面对了。

就连他这个主教练也佛了,或许这都是命吧。

e′o`唉

短暂的交谈后,两位主教练一起去参加赛后记者会。

半个小时的记者会后,两人告别,期待下回再见。

连音回到客队更衣室时,助教科斯塔已经守在门边,见到连音后,对她露了个无奈的笑。

“怎么了”连音走过去问他。

科斯塔半开玩笑的说“咱们的小伙子们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

连音挑眉,问科斯塔怎么回事。

科斯塔说“他们都觉得今天没表现好,对不起你,这会儿正坐在里头,等你进去训话呢。估计你要是不来,他们能在里头坐一晚上。”

连音忍不住笑出来“这又不是我们自己的更衣室,如果是我们自己的更衣室,我不反对他们坐一晚上,但是,我们还得赶回去呢。”

说完,她走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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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八)

客队更衣室里,球员们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正会儿端坐在板凳上,就等着连音的出现。

一发现连音走进更衣室,所有人统一挺胸,支起背,像等着听课的小学生一样。

连音对眼前这副场景只觉好笑不已。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课要上,进了更衣室后,她扯出个假笑,很干脆的对球员们说:“你们还准备霸占别人家的更衣室多久?再不走,车可不等你们。回头你们都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更衣室的众人傻眼,就这么走了?

连音一离开,在外头的科斯塔探头进来,冲他们喊:“你们真的不走吗?大巴已经球场外等候了。”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更衣室突然喧闹起来。

背包的背包,先一步整理妥当的已经往外冲去,身后传来落后的同伴的声音。

“等等我!”

可惜动作再快,还是抵不过人高腿长的莫里斯,以及更衣室的掌权人安东尼。

前者是被自家经理人灌输了洗脑思想,自加入阿尔梅里亚之后,一切唯连音马首是瞻,加之又是十足的好宝宝,几乎连音每每一声令下,他都能成为第一个执行的。

而安东尼则是连音钦点的队长,以及拥护和培养的更衣室老大,自从坐稳更衣室老大的位置后,安东尼早已是彻头彻尾的连音党。

也正因为有这两人带头,更衣室越发的向着连音靠拢。

比赛日后第二天,球员们能够得到一天的假期,好好调整一下身体状态。

可是教练组的人员,则基本都享受不到这个假日,因为他们不但要总结上场比赛的情况,还得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这次,比起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连音打算先就上一场比赛的情况做一下总结。

“科斯塔,你知道在后防线这一块,有没有老实可靠,能以一抵几的人选?”

科斯塔听完连音的提问后,犹豫了下才问她:“b队和青训营吗?”

如果是在这两个地方找,那他可能得重新将所有后卫再评估一遍。因为据他所知,俱乐部并没有这样的厉害人物。

不过连音很快给他划出了范围。

“整个西乙,其他地方也可以。”

科斯塔愣了下,他从连音的只言片语里截获了一条重要信息。

她要买人!

买后卫!

科斯塔兴奋起来,忙说:“给我两天时间,我可以给你一份评估名单。”

连音也感受到了科斯塔莫名的兴奋,不过她没问他兴奋些什么,只是点头同意了科斯塔的时限要求。

阿尔梅里亚在对赫罗纳时所曝光出来的后防线问题并不小,之前或许是因为队伍足够新,其他球队还没发现这一点,但其他球队的教练组也不傻,一旦发现对手的弱点后,只会用尽全力来打击。

阿尔梅里亚保持了四场不败纪录后,在接下里的几场比赛里,却陷入了令人身心俱疲的苦战。

每场比赛前的排兵布阵,连音都极其小心翼翼,但还是免不了被一些球队揪着弱点痛击。

冬歇期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后,阿尔梅里亚从最初的积分占据榜首,下滑到了第五位。

冬歇期放假后,连音忍不住吐出口气。

总算是熬到冬季转会窗口了。

买人,必须买人。7

616. 进阶:传奇女教练(三十九)

半个赛季,虽然阿尔梅里亚下滑到了积分榜第五的位置,但对俱乐部而言,这个成绩并不糟糕,而且,未来可期。

所以连音说要在冬季引援时,俱乐部方面并没有阻挠。

夏季转会时,俱乐部给她的资金额度,连音并没有用完,还可以挪到冬季来用,同时,俱乐部也追加了资金,比夏季时给的还多。

大有只要她想买,她就可以随便买的架势。

不过当然了,这么点钱放在西甲的转会窗口中根本不够看,但好在西乙的球员可比西甲便宜多了。

而且她看中的人,并不贵。

冬歇假期前,连音已经和科斯塔选好了人,甚至两人还暗搓搓的绕过对方俱乐部,偷偷与球员有了直接接触。

连音对球员的选择很慎重,所以有些问题,必须得和球员本人谈,哪怕是球员的经纪人都不成。

不过绕过俱乐部,甚至绕过经纪人的直接交谈,在这个圈子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连音进行的非常小心翼翼,至少没在媒体那里走漏任何风声。

等到球员本人方面没有问题后,连音才递交了名单给到俱乐部的转会部门,由转会部门去跟进转会的事情。

待到新一年正式开启后,转会部门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连音要的人买回来,也好让连音有时间让新人随队训练配合战术。

至于在新年来临之前,连音则要稍微停滞一下脚步,试着过一个悠闲的圣诞节。

圣诞节之前,莫雷诺先生特地致电给她,邀请她去法国过圣诞。

连音想了想后,拒绝了莫雷诺的好意,因为她非常肯定,只要她去法国过圣诞,无疑是告诉莫雷诺,她这个墙角还能被撬动。

但很遗憾的是,她觉得阿尔梅里亚不赖,没有想法去喝塞纳河畔的咖啡。

莫雷诺确实对她的拒绝表示遗憾,不过这反而也成为了莫雷诺的一个追求。

这个追求名为:什么时候能把连音挖到教练团队里。

除此之外,莫雷诺还给连音带了个口信,说他在巴塞罗那的新房客收到了收件人署名为连音的信件,还问连音需不需要让新房客将信件转寄往阿尔梅里亚。

连音听后先谢过莫雷诺的好意,然后对他说:“我自己去取吧。”于是这个圣诞节,连音又跑回了巴塞罗那。

莫雷诺的新房客仍是留学生,同样来自华国。

不过与连音这种孤家寡人不同,新房客是一对小情侣。

连音上门取信件时,小情侣中的女孩子还盯着连音看了好几眼,一脸认真的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是因为老乡见老乡,所以觉得熟悉吗?”连音笑着说。

女孩子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只能放弃,顺着连音的话说:“可能是这样。你稍等,我去给你取信。”

“好,谢谢。”

女孩子很快将信件取来交给连音。

连音看了眼,航空信,和当初那张红色请柬的出处一致。

她直接将其放入自己随身带的包里,起身向女孩道别。

对方没有挽留,只是等到连音离开很久后,才想起来,刚才的来客,可不就在电视里见过嘛。

617. 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

连音取完信后,并没有直接回她下榻的酒店,而是在路边找了间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后,取出了那封漂洋过海的信。

拆信的时候,连音忽然觉得原主的家人也挺有意思的,和原主之间的联络方式竟然是靠手工信件,而不是打电话,或者是写邮件。

难道这又是一张红色炸弹?

拆阅了信件后,连音知道自己猜错了,这真的是一封手写的信件。

来信者是她的一个表弟。

来信的主要目标也并不是因为和原主的关系好而想念她了怎么的,只是想摆脱原主为他代购一些东西。

年轻的小伙子看中了一些装备,可惜国内没的卖,外面的代购收费昂贵,加之也不能确认真假,年轻的小伙子又想要在同学中装逼,于是自然而然想到了她这位远在异国他乡的表姐。

之前,小伙子也费劲弄到她的邮件,给她写了邮件,但连音始终不曾回信,没办法,小伙子只好又要来了连音的联系地址,“诚恳”的给她写了这么一份信。

但是令连音感到好笑的是,信中只提了让她代为购买他想要的东西,却只字不提费用问题。

感情,是要她这个当表姐的赠送呀!

连音搜索了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很快从记忆的角落挖出了这位表弟的有关记忆。

好吧,表弟是表弟,关系一般般。

所以要不要满足表弟的装逼想法呢?连音想了很久。

待到她点的咖啡上桌后,她决定满足这位表弟。

毕竟他也挺诚恳的手工写了这封信过来。

信件里,那位表弟留下了邮寄地址和他个人的电话,连音决定联系一下对方,确认一下他要的东西的具体情况。

正对着手机输入对方的电话号码时,连音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了光亮。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熟悉的“头儿”。

连音抬头一看,竟然是乖宝宝莫里斯。

莫里斯见连音抬头,快速扬起了一个乖巧中带着腼腆的微笑。

能在街头遇见连音,莫里斯也很意外,看她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他还是选择上前来打招呼。

“莫里斯,你怎么也在这里?”他又不是巴塞罗那人,怎么不在家陪父母过圣诞,跑来巴塞罗那了。

莫里斯像个小学生一样呆站着,说:“我来找兰利。”

他的经纪人以赛亚·兰利目前正在巴塞罗那处理事情,莫里斯闲在家里也是无聊,所以跑来这座城市找他,两人会在巴塞罗那待几天,然后一起回莫里斯家里过圣诞。

连音点点头,没有多问以赛亚·兰利为什么在巴塞罗那,只问莫里斯要不要坐下喝杯咖啡。

这本是客气话,没想到莫里斯还真坐下了。

连音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请他喝咖啡啦!

就着莫里斯点咖啡,等咖啡的时间,连音继续输入电话号码,然后拨出。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犹豫的“喂”。

“表弟你好,我是你表姐,收到你写的那位。”这么介绍自己好像有点好笑,但连音却说的相当严肃认真。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随即语气换上兴奋:“表姐表姐,你收到我信了?”

果然是个年轻人。

618. 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一)补更

连音打电话的时候,莫里斯安静的坐在对面,手里捧着咖啡,不时看看街景,偶尔回头看一眼连音。

她说的语言,他不懂,想偷听电话内容没戏,不过他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因为此刻她说话时的声音和语速,与她心情不好时明显不同。作为听她指挥了一个赛季的球员,对于这点,莫里斯还是很有自信的。

事实也一如莫里斯所想的那样,连音心情确实还不错。

原本打这通电话过去,她只为了问她那位叫袁穆的表弟所要装备的具体内容,没想到袁穆竟然兴奋的自顾自拉呱起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也问了连音很多。

仿佛两个人不是普通亲戚,而是从小到大都很好要一样。

袁穆还在念大学,正是青春正茂的年纪,半大的小伙子还没学会沉稳,一身都是年轻气,或许是连音率先抛出了善意,让他对这位好几年没见过的表姐一下子有了亲近的意思。

不过老实说,连音对袁穆这个小伙子也挺满意的。

而且这小伙子也很上道,信里没提及的费用,都不用连音提,他已经主动在电话里提起了,说先让连音去看价格,看完价格后告诉他,他可以当场转钱给她,当然,还有运费。

听到小伙子这样说,连音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儿抠门了。

所以她决定,自掏腰包,就当维系亲情吧。更何况现在是圣诞假期,也可以当做是圣诞礼物。

愉快的结束与袁穆的电话后,她看向对面乖巧安静的莫里斯。

“有时间吗?我要去买点东西,需要你帮忙参谋一下。”毕竟是给男孩子买东西,连音不敢自信自己买的东西一定令对方满意,于是把心思动到莫里斯身上。

莫里斯没想到连音会由此提议,不过他当然不会拒绝,于公于私,都不会拒绝。

得到莫里斯的同意后,连音先为咖啡结了账,随后领着莫里斯一起去百货公司。

随后,连音不得不承认,带上莫里斯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有了他帮忙参谋,她很快就搞定了袁穆所需要的东西,她还一步到位的完成了相应的快递工作。

她还不忘将打包好的快递拍了照,发给了袁穆。

袁穆那边看到后,当即发送了一堆感谢的词汇过来。最后不忘问连音金额,他要转账给她。

连音非常简单的回道:“圣诞礼物!”拒绝了他的转账。

搞定这一切后,两人重回洒满阳光的大道。

莫里斯忍不住好奇的问:“那是你给家人选购的圣诞礼物?”

连音点头:“送给我表弟的圣诞礼物。”

莫里斯“哦”了声,没了其他的问题,顺着连音走了两步,犹豫的问:“头儿,你的圣诞准备怎么过?回家过吗?”他知道她的家在哪个国度,那需要飞行很长时间。

连音摇头说不:“我的家乡并不重视圣诞,只有商人才过圣诞。”

莫里斯疑惑了下,还有区别,这是为什么?

连音看他不太理解的样子,不禁笑了:“因为能赚钱啊!”

莫里斯恍然过来。

顿了一会儿,莫里斯忽然问:“既然如此,那头儿,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过圣诞吧?”

连音转头看着他。

莫里斯解释说:“兰利同意今年和我的家人一起过圣诞,不如你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619. 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二)

连音考虑了好一会儿,主要在考虑她身为一个主教练,是不是该和自己球员走这么近,毕竟太多私交,可能会影响今后对他的使用。

但最后连音败在了莫里斯难得的热情邀请里,同意了他一起过圣诞的邀请。

要知道一直以来莫里斯都是个腼腆的人,很少展现出热情来,哪怕玩的好的球员之间也亦然。

队长安东尼就一直说他太安静,太腼腆了,要不是他一直很乖,很听话,每场比赛都在努力为球队进球,他都怕莫里斯融不进球队,影响他的发挥。

连音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没好意思拒绝他。

之后,连音便同莫里斯,以及他的经纪人以赛亚·兰利一起前往莫里斯的家。

以赛亚·兰利对连音和他们一起过圣诞表示很欢迎,毕竟他可以趁机和连音沟通许多事情。

莫里斯的家人都很热情,看到连音上门还带了礼物,更是热情的快要把连音融化了。

马丁是个大家族,加上莫里斯这一辈,正好三代同堂,爷爷奶奶慈祥和蔼,父亲可能有点严肃,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球迷,至于母亲,也是个非常可爱的妇人。

莫里斯是家中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

因为女人多,所以相处起来更舒服。

圣诞这天,连音和以赛亚·兰利都留宿在马丁家里,第二天吃过午餐才和这一家人告别。

以赛亚·兰利还要去马德里,连音则打算回阿尔梅里亚。

两个人一起前往机场,路上以赛亚·兰利和连音交流分享了许多讯息,对连音而言都是很有用的信息。

最后告别时,以赛亚·兰利说:“你如果有什么满意的人,而对方恰好需要一个好经纪人,不要忘记我。”

连音一脸真诚的点头:“好的,我会记得。”

以赛亚·兰利这才满足的和她分道扬镳。

连音回到阿尔梅里亚过了两天轻松日子后,时间跨入新一年,冬季转会窗口也正式开启了。

于是连音又开始工作,重点就是敦促俱乐部转会经理快点将她要的人买回来。

冬季转会窗口或许比不上夏季转会窗口的热闹,但今天似乎是个例外,各大俱乐部竟然都有动作。

买买买和卖卖卖的节奏又开始了。

好在连音的工作做的及时,她要的人一早就定妥了,不然真说不好会不会被其他球队截胡。

阿尔梅里亚冬季的引援还登上了媒体报道,因为这次引援重心全在后防线上,至于卖人方面,阿尔梅里亚主队一个人都没卖!

记者不禁猜测,阿尔梅里亚这是要重新冲刺西甲啊。就不知道在名不见经传的主教练的带领下,是不是能缔造奇迹。

能不能缔造奇迹,连音没多想,她的想法非常简单,球队必须要能攻能防,全面开花。

……

引援到位后,球队很快收假集合,为下半赛季做准备。

一月中旬,赛事重启。

连音也一改上半赛季的阵容,排出了新型阵容和战术。

前两场比赛时,新阵容和新阵型收效一般般,最终都踢成了平局。

也因为这两场平局,阿尔梅里亚的积分排名再度下滑三位,排在了积分榜第8。再下滑几个名次,就该跌出前十,重新去中下游混迹了。

俱乐部方面一看这排名,当即摇头,掏钱买人就为了看这个成绩?任谁都会心里不舒坦吧?老板心里不舒坦,第一件事就是给手下施加压力。

而这名手下,首当其冲当然就是连音了。

除了新加入的球员外,其他球员得知主教练被俱乐部那边批评后,各个难过的就差回去写个检讨。

新入队的后卫艾伦知道这支全新的阿尔梅里亚球队都很推崇连音这名主帅时,已经有些疑惑,如今得知俱乐部方面向主教练施加压力,队友们竟然比主教练还难过,不由得更加好奇。

这在其他球队可是很难得看到的景象,毕竟主教练和球员历来都是不同阵营的人,他们之间的理念从来都不同,发生各种纠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很多时候,球员们甚至还会联合起来抵制主教练,是以主教练也是一份更新换代非常快的职业。

但显然,阿尔梅里亚的更衣室很和谐。

于是艾伦将自己的疑惑带给了球队的门将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听完艾伦的疑惑后,高高地挑起了眉:“你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疑问?头儿不好,我们能好吗?”

艾伦被帕特里克的话给惊到了,难道是女教头会转嫁怒火给球员们?

不过帕特里克很快让他知道,他想错了。

帕特里克认真的告诉艾伦:“我们都是头儿提拔起来的,没有头儿,哪来的我们?我们没有努力赢得比赛,我们当然难过!”

全程听到了艾伦和帕特里克谈话的队长安东尼走过来,也加入了帕特里克的阵营:“艾伦,你该把过去的思想抛弃掉了。不然你是无法融入阿尔梅里亚的。”

艾伦看向自家队长,早在来到阿尔梅里亚的第一天,艾伦就知道,队长是女教头的死忠粉。

无论是什么事,队长对女教头始终马首是瞻,他可以跟其他人讨论有关女教头的问题,但绝对不能和队长讨论。不过艾伦这会儿顾虑不了那么多。

“这是为什么,安东尼?”

安东尼很明白的告诉他:“其他球队什么样,我不会不知道,球员和主教练之间有隔阂,但那是属于球星和主教练的。可是很显然,我们并不是球星,我们只是球员。我们能成为球星,或许能,但前提是我们的主教练。”

“你也不是新人了,你该知道阿尔梅里亚遭遇过什么,所以你也该知道,如今的阿尔梅里亚,是头儿一手带起的。”不说球队内的百分百主力,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连音敲定的,而这些主力,都是非常年轻的球员。

这些球员也知道,正因为连音的提拔,他们才成了主力。

所以他们会反对连音吗?当然不,他们不是球星,没有那个资本,哪怕真的成了球星,那也是连音给了机会将他们送上去的,他们更不可能去反对她。

说完想法后,安东尼不忘补了句:“我觉得这两场比赛没有获胜,可能是你们这几个首发的新援的问题,我觉得你们需要加训!”

帕里特克点头表示赞同。

艾伦傻眼。

不幸被艾伦连累的另外两个新援更傻眼,他们是无辜的啊!

现在喊女教头万岁还来得及吗?

620 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三)

安东尼对新援进行加训的事情,连音很快就知道了,为此,她还特地将安东尼唤来了她的办公室,向他询问具体情况,以及加训是否合理,新援是否能承受加训的事情。

对此,安东尼非常肯定的告诉连音道:“加训的事情?哦,这是新援主动要求的!新援们觉得他们这几场发挥的不够好,与队友间的配合还存在许多问题,所以他们特地拜托我和莫里斯一起帮助他们的。”

“头儿,你放心吧!我们很有分寸的。”

连音:“是吗?”

安东尼拍胸脯保证:“当然是的!”

连音:“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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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证明,加训确实很有效果。

至少新援们在加训中的蹂躏中,很快清楚认识到了女教头对球队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自己在队内的位置。

而且更是洗脑般的接受了很重要的一条:没有头儿,就没有他们这些主力。

所以,为了保住主力位置,为了回报头儿的提携之恩,他们必须全力以赴,赢得每一场比赛!

当然了,如果不幸输了比赛,那就是新援的锅!

于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所有人都发现,阿尔梅里亚的几位新援特别卖力,比其他人还要卖力,简直发挥了从前都不曾有过的潜力。

媒体报道甚至说,是连音正确激发了几位新援的潜力,她真是位了不起的救火教练。

连音: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只要球员发挥好,那就够了。

新援们: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加训真的很可怕啊!

阿尔梅里亚其他球员:媒体报道的是事实!

新援的老东家们:这几个家伙,以前不是这样的!卖亏了吗?怎么感觉卖亏了呢?

连音的新阵容随着两场比赛的磨合后,真正进入了发光发热的时候。

接下来的比赛,阿尔梅里亚一路高歌凯旋,连胜的气势无人能挡。

同时也托部分球队要备战西班牙国王杯的福,阿尔梅里亚没有那么紧凑的赛事,得以能够全力冲刺联赛,积分又往上攀升。

国王杯是所有级别联赛球队都能够参与的杯赛,不过比赛采用的是淘汰制,阿尔梅里亚很可惜,首轮就遭淘汰了。

不过这对连音来说也不坏,至少比起其他球队,她能有更多时间来备战联赛。

现今的阿尔梅里亚实在太年轻,实在不适宜双线作战。过劳的双线作战也对年轻的球员们不利。

如今的节奏显然刚刚好。

短暂的冬季很快过去,时间一晃眼跨入了四月。五月是各大赛事的关键月,而四月,则是国王杯觉出胜负的时候。

今天最终角逐国王杯的两支球队是巴塞罗那和塞维利亚,都是西甲的球队。

虽然国王杯的赛制不如刚出来时那么坑爹,但乙级球队挑战甲级球队,之间还是存有不小的差距,十六强已经是乙级球队的最好成绩,这之后八强、半决赛又成了甲级球队的战场。

决赛时的主场是巴塞罗那。

最终结果,也是巴塞罗那捧得了那座阿方索杯。

国王杯决赛那天,连音亲临现场观看比赛,到最后看着那座奖杯,她不无羡艳的想,终有一天,她也要带着自己的球队捧起这座奖杯!

621.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四)

国王杯落幕后,西乙联赛还剩下八轮。

目前阿尔梅里亚排在第二,正好在直接升级的名单内。

按照西乙的赛制,西乙联赛有3个升级西甲的名额,冠亚军可以直升西甲,剩下的最后一个名额由几分排名3到6的四支球队共同争夺。

西乙联赛因为采取循环赛制,本身就比西甲联赛的时间长,联赛结束时往往都已经到6月中旬,要是再参加升级附加赛,等所有赛事结束,都已经到6月底了。

那时候,许多西甲球队都已经放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有些俱乐部更是准备收假踢几场友谊赛捞金,或者是球员们前往国家训练,准备代替国家队出征。

下半赛程刚开启时,连音或许还不会想这么多。

但眼看着距离联赛尾声越近,球队的名词越高,她当然会忍不住多展望一下。

如果自家的球队升级有望,那当然是直接升级更好。

附加赛?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在附加赛翻车的球队实在太多了,就比如苦主赫罗纳。

说起来,下班赛程开始后,赫罗纳又开始经历之前的悲惨之路了。上半赛程形式一片大好,下班赛程渐渐疲软。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魔咒,连音都替他们感到捉急。

不过与其忙着为别人家的球队捉急,她还是先为自家球队规划规划吧。

助教科斯塔将几份资料放在连音办公桌上,道:“这是你要的球员资料。”

“谢谢,科斯塔。”

连音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翻开,入目的第一页就是下场比赛球队的主教练的个人资料。而接下来就是对方球队的球员资料。剩下那几份都是,不过是其他球队的。

这些资料在之前对战前,她都已经看过了。

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她让科斯塔又重新再翻出来,她要再看一遍。

因为看的认真,所以速度也不快,科斯塔见状,已经自动自发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并坐到连音对面。

相处这么段时间,科斯塔已经把连音的脾气摸熟了,知道她在看完后一定会提问,所以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连音将下一轮要对阵的埃尔切球队资料看完后,询问起科斯塔。

“最近埃尔切有什么新闻吗?正式和非正式的,都可以。”

“大新闻没有,倒是有几桩关于更衣室的传闻。”科斯塔说着,而后在连音的示意下,他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连音。

连音一边听,一边在属于埃尔切球队的资料中,就着空白处写写画画。

科斯塔探头看了眼,她写的是自己说的事。

等他说完埃尔切的事情后,连音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将埃尔切的资料合起来,而后拿起第二份,巴利亚多利德球队的资料。

看完资料后,重复刚才的提问。

科斯塔立马接上。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重复着以上的模式,直到将几份资料全部都看完。

联赛还剩下八场比赛,但其实并非八场都要专注对待,因为有两支球队确实实力各方面都比不上年轻的阿尔梅里亚。

连音最终在八份资料里取了五份,准备带回家认真研究。

622.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五)

四月底的西乙联赛第36轮,阿尔梅里亚客场对埃尔切,最终比分3-2,阿尔梅里亚从客场带走了3分。

五月初,第37轮,阿尔梅里亚主场对战巴利亚多利德,最终比分3-0,又得3分。

第38轮,阿尔梅里亚客场作战,对手是努曼西,最终比分2-0。

阿尔梅里亚连胜3场,用这9分稳稳的爬上了积分榜榜首的位置,同时甩开第二名的莱万特4分。

俱乐部看到这又翻红的形势,再次咧开嘴,露出了笑意。

距离这个赛季结束还剩下4场比赛,如果能继续保持住这个战况,阿尔梅里亚又能重返西甲赛场了。

这无疑是俱乐部高层乐意见到的,同时也是球队球员们想要达成的目标。

同样是踢球,在西乙踢,叫球员。可是在西甲踢,那就是球星了啊!

况且他们很多都是从梯队来的,不说西甲了,就是乙级的比赛也是这个赛季才开始的,要是能在这开端中踏入升级,自然更加兴奋。

但大约是太过兴奋的缘故,接下来的一场的比赛,阿尔梅里亚竟然发挥失常,临近比赛结束的最后几分钟,竟然被对方捅了球门,最终白白送给了别人3分。

球进的一刹那,阿尔梅里亚场上全体球员的脸都绿了。

这个球完全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是阿尔梅里亚自家球员的失误,是个乌龙球!

本来这个球已经被拦了出去,可偏偏被多此一举的传球给乱了方向,结果它就这么进了球门里,而且裁判也判了进球有效。

对方球员和球迷也都愣了。

连音则是头一次黑了脸。

“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乌龙球也是能随便玩的吗?

科斯塔用力抹了把脸,也是无言了。

平时或许会帮着球员们说话,今天彻底站到了连音那一边。

“可能是需要适时的教育一下了。”这些年轻人近期大概是太飘了。

连音“嗯”了声,对科斯塔说:“回头你配合我。”

科斯塔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场上的球员们。

比赛哨声一吹响,对手的欢呼声响彻球场上空。

之前或许还没回过神,这会儿回神后是挡也挡不住的欢快笑声。

而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在这片笑声里,都快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换了之前的任何一场比赛,连音都能不计较的安慰他们,告诉他们下一次努力就成。

但今天哪怕所有球员们都像小狗一样乖巧可爱,连音却沉着面色,一言不发,甚至连赛后的总结会都没给球员们开,一个人先走了。

因为这场比赛是阿尔梅里亚的主场,所以连音也不用等大巴,可以直接在赛后回家,想要避开不见球员们完全妥妥的。

一帮球员在洗完澡,穿戴整齐后就坐在更衣室里等连音,但等了许久,也没见连音到来,最后迎来的则是科斯塔。

科斯塔看着自家的小伙子们,叹气道:“你们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家吧。”

听完他这话,所有人一愣,安东尼作为队长,承接了话语权和询问权,当即问:“头儿呢?不开会吗?”

开会?开会是不可能开会的,这几天都不可能开会的。

科斯塔按照连音和他商量过的,告诉他们:“她已经先回去了。”

大家伙心里一咯噔,心知完了。

623.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六)

人群散尽的球场,连工作人员都差不多走了个精光,但在更衣室里,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还没离开。

明天是赛后休息日,换成平时,他们早就相约结伴约个饭、健个身什么的,但今天却是谁都没有这样的心情。

主力连带替补球员们,大家排排坐在更衣室内,私下总结着今天的比赛。

本场比赛是主场作战,在熟悉的球场内,没有取得进球也就算了,结果还输给了对手,还是自家的失误,对于这事,有必要好好讨论一下。

特别是造成这次进球得分的几个“大功臣”,更是有必要好好批评一番!

总结批评后,讨论也没完,接下来要讨论的是,接下来的比赛,他们一定得好好表现!

下一场的对手是米兰德斯。

如果还无法从米兰德斯手里取得分数,那球员们都可以在赛后切腹自尽了。

所以对下一场比赛,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前提是,不能有乌龙球!

“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乌龙球了!”安东尼对所有人强调。

门将帕特里克跟着点头,重复道:“是的,不允许再有任何乌龙球了。”乌龙球丢的不仅仅是球队的面子,还有他的面子。

门将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这个时候,几位造成乌龙球的大功臣又被无情的拎出来说了一通,直说的他们羞愧的快要挖个地洞钻,这才看在同伴一场的份上,停止了叨叨。

更衣室会议很快结束了,“那头儿那儿,需要去说一声吗?”有人忽然问。

被这问题一问,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再次七嘴八舌的说开。

一部分的人认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做事何必样样汇报?倒不如直接给来个惊喜更好。因为女孩儿都喜欢浪漫!到时候直接让头儿感动!说不定她还会给每个人来一个拥抱呢。

另一部分的人则认为,必须要告诉啊!不说出来,头儿怎么会知道呢?

为什么那么多姑娘明知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还喜欢山盟海誓?不就是因为喜欢对方发誓时的那份认真劲儿吗?

发誓,那是一种态度的体现!

除了这两方人,剩下的都是做弃权,准备之后随大流的。

……

一个星期后。

可容纳近6000人的阿杜瓦市政球场几乎座无虚席,虽然上一场比赛阿尔梅里亚创造了乌龙球,接连被各番媒体报道调侃了整整一周,但今天追随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仍不少,比赛还未开始前,就已将该有的气氛都炒起来了。

今天这场比赛,米兰德斯摆出了424的防守阵型,而阿尔梅里亚这边则是442阵型。

开场前,连音也不多交代什么,显然还延续着上场比赛时的坏心情。

队员们什么都没说,一个个乖巧的不得了,就像尚未长成的小奶狗一样。

不过这份乖巧只保持到比赛开始前,等到比赛开始后,这一个个乖巧的小奶狗瞬间化身为恶狼,而米兰德斯的球员则是他们追逐的猎物,球门更是他们最向往的美食。

624.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七)

米兰德斯本赛季的表现平平,既无升级的可能,也不会惨遭降级,所以对这剩下的几场比赛,他们都是抱着平局的心态来的。

这一点,从开局时的球员站位和阵型就能够直观体现出来。

但他们显然忘记了一件事,他们的对手——阿尔梅里亚,可是有望升级的呀!

西乙积分榜的前三甲位置已经进入争夺战,每一场比赛的结果可能都会影响排名,特别是对上场比赛摆了乌龙的阿尔梅里亚而言,胜利实在太有必要了。

于是从比赛的第一分钟开始,阿尔梅里亚就进入了狂攻模式。

不仅拼抢凶狠,便是后卫都忍不住想上来给自家前锋开个道,好让自家前锋可以直接杀到对方球门门口。

作为门将,帕特里克无法参与到拼抢的行列里,所以他只能——摇旗呐喊!

“左路,左路啊混蛋们!”

“莫里斯,你这傻大个,直接往前!往前往前往前!”

也不管他的队友们已经压入对方半场,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依然阻挡不了他大喊大叫的场内指挥。

为此,导播镜头好几回切到了他这边,主持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今天阿尔梅里亚的门将怎么如此亢奋,或者说脾气暴躁?难道阿尔梅里亚的更衣室产生了什么问题?

但凡一支球队的球员有什么情绪上的异样,世人能想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该球队的更衣室发生了问题,队友间友谊产生裂痕啦,更衣室里不和谐啦,等等这类问题。

此时,和主持人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场边,连音皱着眉看着大喊大叫的帕特里克,忍不住对身边的科斯塔说:“科斯塔,让人给帕特里克调一瓶润嗓的饮料吧。我担心他过会儿嗓子就喊哑了,影响他真正需要喊叫的时候。”

科斯塔笑眯眯的接话:“好的,没有问题。”

想了想,又说:“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人多准备几瓶吧。看他这样子,这一场比赛怕是需要多次饮水。”

连音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这两人显然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帕特里克会这样,明明是他们俩造成的。

不单帕特里克,今天的阿尔梅里亚全员都打了鸡血。

开局第九分钟,第一个进球产生。

由莫里斯助攻,队长安东尼进球得分。

对于这个进球,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欢欣鼓舞,米兰德斯的球迷们拍着大腿哀叹,但情绪还在可控中,毕竟两队间的实力存有差异,本年度迄今的比赛表现也确实是阿尔梅里亚更温实。

所以米兰德斯的球员以及教练都没有太过伤心,丢失一个球,没关系,时间还多的是,说不定还能扳平比分呢。

抱着这个心态,米兰德斯继续按照比赛前教练排下的模式进行比赛。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进球正式拉开了今天比赛的序幕,接下来的时间里,阿尔梅里亚又快速又密集的发起了数回进攻。

数回进攻之下,米兰德斯的球门被捅破了五次。

要不是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很可能就将产生第六次射门。

米兰德斯的球门乃至教练的脸都绿了,中场休息走回休息室时,米兰德斯的主教练深深的望了连音一眼。

被那眼神看着,连音竟生出了点点的心虚感。

625.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八)

中场休息的时间,球员们返回更衣室补充体力,同时聆听主教练就上半场的表现做点评,并对下半场的战术进行讲解。

当然,以上是正常操作。

而不正常操作是怎么样的呢?

比如此时在客队休息室的阿尔梅里亚。

连音将中场休息时间的指挥权交给了助理教练科斯塔,便听得科斯塔说:“亲爱的球员们,上半场的时候你们进了五个球,这就有点过分了。”

“米兰德斯不是我们的死敌,与我们更没有任何恩怨,你们这样做,难道没想过会给对手带来什么样的心情?又会给我们两家俱乐部带来怎么样的关系?”

回应科斯塔的,是队员们一脸茫然的表情。

科斯塔继续道:“你们有谁注意到对方主教练的表情?中场休息时,对方主帅看我们主帅的眼神,你们有看到吗?”

球员们一直在场上奋斗,并没有过多关注过米兰德斯主教练的情绪。

于是有人举手问:“助教先生,对方主帅看头儿是什么眼神?”

科斯塔看向连音,连音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原本对方看她的那个谴责眼神,不是自己看错了啊,科斯塔也看到了,不过这种事还是不要对球员们说了吧。

科斯塔已经与连音有了非凡的默契,很多话都不用明说,光看眼神,他就懂了。

咳嗽了声,科斯塔直接越过球员的提问,将话题往下带。

“下半场的比赛,希望你们能给米兰德斯一点尊重。”至少别再让人用眼神谴责我们了。

可是队员们却对科斯塔的闭口不谈颇有意见。

助教说的对方主帅看我们头儿的眼神到底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眼神?

对方主帅是不是很不友善?或者更糟糕?他歧视女性吗?他歧视种族吗?

球员们用自己的理解和想象,还原着科斯塔口中的眼神。

然后,米兰德斯的主帅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不友善、难缠、坏脾气等等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下半场开始后,阿尔梅里亚依旧走上半场的风格,狂攻!

比赛一开始,阿尔梅里亚就抓住了一个边路上的漏洞,一脚之后,直奔对方禁区。

由安东尼带球,直到对方禁区前十米时,将球传给了上半场给过他助攻的莫里斯,莫里斯接球后看也不看,直接一脚射门。

米兰德斯门将往左路扑救,结果球却在他的手掌上方掠过,狠狠撞击着球网。

这是阿梅尔利亚的第6粒进球了!

米兰德斯主教练再忍不住,一手狠狠地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将刘海全部往头顶撸去,看样子是要发怒了。

米兰德斯的球员们则还处于迷茫中,对方又进球?又进了!?

连音也忍不住伸手按了下太阳穴,我让科斯塔说的给对手一点尊重,并不是这个尊重啊小伙子们。

米兰德斯主帅痛定思痛,站在场边开始临场指挥调度队友更改阵型。

被人进了6个球,还防什么守啊,攻攻攻攻攻,今天必须捅破对方的球门!

不得分,米兰德斯以后还要不要在西乙混啦!!到本站看书请使用最新域名

626.进阶:传奇女教练(四十九)

米兰德斯主帅准备好要开始发威了,他给球员们做出了指示,从现在开始,改守为攻,无论如何一定要进球!

米兰德斯不能带着惨败结束这场比赛,球员们不要面子,主帅也丢不起这个人。

就在对方主帅大喊大叫的时候,连音转头快速交代了科斯塔几句,随后科斯塔扬声冲场内的球员们交代阵型改换,她则走回了教练席,难得的坐下来看比赛。

她这个举动,在不同的人看来,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在电视转播解说员的解说中,认为她这是:“看来阿尔梅里亚的女帅认为大局已定,米兰德斯不可能在下半场有追平的可能,无需她再继续指挥,所以安然的回到了教练席,选择坐着观看接下来比赛。”

不过如今场上这么大的比分悬殊,除非阿尔梅里亚放水,不然还真是很难追平了。

只是连音这个做法在米兰德斯的主帅眼里,她这分明赤果果的挑衅!

于是这位主帅先生冲自家球员吼的更大声:“都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你们一个个像个娘们似的,干什么呢!”

米兰德斯的队员们只能全员提速,也主动在寻找着突破口。

然而事与愿违,连音为了不让球员们继续火上浇油,已经让科斯塔改换了战术,现在是防守反击战术,重在防守。

连音没什么大的愿望,只希望能将这个比分保持到结束便可。

她不想输掉比赛,但也不希望让对手输的太难看。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

第95分钟,主裁判很干脆的吹响终场哨,一分钟多余的伤停补时也不愿再给,0:8的比分,也实在无需他再给米兰德斯任何机会。

西乙联赛的第40轮,阿尔梅里亚惨无人道的狠虐了米兰德斯,同时创造了本年度西乙联赛的第一场超大比分赛事。

这场比赛,不只球迷沸腾,媒体也沸腾,许多记者便忍不住想要来采访一下连音。

上场比赛冒出个乌龙球,白白送给对手3分,所以这场比赛是要拿米兰德斯开刀了?

可惜连音不打算接受采访,不然她一定会告诉记者们,她真没这么想过。但是随便吧,哪怕她说她没有这个想法,记者也不会信,更不会实话实说的报道。

比赛结束后,连音和米兰德斯的主帅在混合区内相遇。

连音主动走上前,面露微笑地谦虚道:“很高兴今天能与米兰德斯一战,与您比赛,让我学到了不少。您是一位很出色的主帅,祝愿您麾下的米兰德斯能越来越出色。”

米兰德斯的主帅盯着连音看了几眼,无视掉她的笑脸,冷冷道:“女士,你太谦虚了!我也祝你带领着阿尔梅里亚顺利升入西甲,祝您麾下的阿尔梅里亚在西甲取得更好的成绩!”

希望来年西甲一年游的名单里有阿尔梅里亚,也该让阿尔梅里亚尝尝今日的滋味。

说完,对方不等连音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回了更衣室。

连音看着对方的背影,无奈又无辜的抬手挠了挠鼻子。

627.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

西乙联赛还剩下最后两轮,积分榜上除前二的争夺外,而第四名以下的排名已成定局。

因为冠亚军可以直升西甲,而第三名就得去踢附加赛,所以这最后两场比赛,只要是有机会的球队,无不铆足了劲,全力以赴。

按现下的积分来看,无论是三个席位中的哪个席位,阿尔梅里亚都可能坐。

而阿尔梅里亚需要第三名吗?当然不!

球队历史上,阿尔梅里亚已有过几次西乙第三名的成绩,结果都很惨,最终升级的不是他们。

其中原因有很多,赛期太长,球员太过疲劳是其一,或许神经松懈了是其二。

但既然如今有机会问鼎冠军,连音当然不做他想。

联赛第41轮,阿尔梅里亚遇上了同样积分靠前,正与阿尔梅里亚争夺前二排名的赫塔菲。

这场比赛不论对阿尔梅里亚还是赫塔菲来说,都无比的重要。

谁输,谁就出局了。

连音采用的战术仍是防守反击,因为对赫塔菲有过多方面的了解,她无法掉以轻心。

正式比赛开始前十分钟,连音最后一次与球员们进行谈话:“小伙子们,上场比赛,你们表现的太过分了,知道你们那么过分的表现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不语,一个个眨着眼,紧盯着连音看,这在连音看来,他们很有卖萌的嫌疑。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在卖萌,连音都无动于衷,很快接了下文:“你们让有些人,有些球队不爽了,那些人等着看你们今天会像被你们狠虐的米兰德斯一样。”

“那么,你们想像米兰德斯那样吗?”

“当然不了。”队员们陆续回答道,声音起起落落,特别显得没有真心。

连音当众叹了口气,就在球员们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徒然又增加了音量:“阿尔梅里亚不缺第三名!虽然阿尔梅里亚也不缺第一名,但是我没得过第一名,你们也没有得过!如果你们上一场能狠虐米兰德斯,为什么这场你们不能再虐一把赫塔菲?”

“难道你们就不想当西乙冠军吗?”

“当然想!”这下,球员们的回答异常同步。

连音伸手往球场一指:“那就替你们自己,替我,拿下这座冠军奖杯!今天,给我好好虐一虐赫塔菲!”

“是的,头儿!!”球员们的士气一下子高涨到顶点。

连音手一挥,让他们出场。

等球员们悉数出场后,助教科斯塔走到连音身边,好心的问:“需要我让人给你调配几瓶保护嗓子的饮料吗?”

上帝作证,这是两人合作以来,他头一次见连音喊这么大声。

连音回头看着科斯塔,很认真的点点头。

“你可以让人多调配几瓶,不但我需要,我想你也会需要的。”

科斯塔微笑,声音异常坚定响亮:“是的,头儿!”

……

同一天的同一时间段里,所有西乙球队都在进行比赛。

西甲早已经落下帷幕,当下只有赛期较长的西乙还在进行比赛,因为如此,观看西乙最后几轮的球迷明显比之前还要多不少。

所有球队都在想着要抓住这个时间段的收视。

毕竟转播,球队也能得到转播费,这对西乙球队来说,是笔不小的钱。

而今天,阿尔梅里亚和赫塔菲的比赛,就有一个很好的收视率。

628.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一)

就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的几分钟,赫塔菲的主教练忽然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了对手的教练席,笑着向连音伸出了手:“您好,又见面了。”

连音被对方主帅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弄的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扬笑伸手与之回握。

“您好,昆尼尔教练。”

两人双手交握,上下摇动了两下,这个时候,场边的媒体摄影和镜头纷纷对着他们按快门,记录下来。

比赛开始前,两队主教友好互动。看来两位教练有些私交啊,之前怎么不知道?

连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人家关系这么好了,而且身为主场教练,跟对方教练寒暄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她来做。不过她原本是打算等到比赛结束后,再和对方主教练友好的聊上几句。

至于为什么提前了,她也不知道啊。

赫塔菲的主教练理查德·昆尼尔一脸笑眯眯:“上场比赛,您的阿尔梅可谓是十分惊人啊。8个进球,我的老天,我敢打赌,米兰德斯将永远难忘这份耻辱。”

连音扬起一个礼貌但不失尴尬的笑,解释道:“这件事……”

对方举起手,制止她往下说。

脸上的笑容更见灿烂:“您什么都不用说。我只希望今天的比赛,您的阿尔梅不会让我的球队太过难看。当然,其实像阿尔梅这样成熟的队伍,踢附加赛或许也难不倒你们,是吧?”

连音:“……”

这不论换了谁都能听的出来,赫塔菲主帅的笑脸之下,根本就是在挑衅她!

说阿尔梅里亚不能直升,只能去踢附加赛?

原本就奇怪对方主帅怎么变得那么友好,原来不过是临到阵了才来跟你玩心理战啊!换成别的主教练会不会当初生气,连音不知道,但是对方一定没有好好做过功课。

她的心理素质没有这么差吧?

将对方的内涵话压下,连音回以诚恳的笑脸:“说到成熟,自然还是比不上您的球队。欢迎来到阿尔梅里亚,希望今晚能让您难忘。”

至于是何种难忘的方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理查德·昆尼尔显然听出了连音话里的火药味,于是道:“当然当然,相比起阿尔梅从米兰德斯带走8球,我只希望今晚从这里带走4球。”

要踢破阿尔梅里亚球门四次?连音真将把她的门将帕特里克喊过来,让理查德·昆尼尔再将这话复述一遍。

“昆尼尔先生的生日愿望不错。”

两人客气的微笑,直到开赛前的最后一分钟,理查德·昆尼尔才回到自己的教练席。

这时,摄影机非常诚实的记录下了这样一幅画面。

上一秒言笑晏晏的两位主帅,在转身的下一秒,同一时间敛起笑意。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硝烟味。

之后,由这副画面做成的表情包将盛行一时,不过,现如今,谁也没想到。

理查德·昆尼尔一走,科斯塔上前两步走到连音身边,连音微微侧身对科斯塔说:“有机会替我向帕特里克转告一下昆尼尔先生的话,如果帕特里克真让赫塔菲从这里带走4球,我发誓,明年照料饮水机的活就是他的了。”

科斯塔抖了抖眉毛,面上表情复杂,又想笑,又觉愁苦。

总结一句:可怜的门将,可怜的帕特里克。

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一开场,赫塔菲就打了个阿尔梅里亚措手不及,场上场下都看出了不对劲,赫塔菲的球员们表现的太凶悍了。开局不过三分钟,赫塔菲的球员便横冲直撞的跑向了阿尔梅里亚的半场。

那模样,好像并不是在进行足球比赛,而是靠体力拼撞的橄榄球比赛。

上一场比赛时,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已经被形容为狼,但和今天的赫塔菲相比,连音觉得“狼”这个称呼,该送给赫塔菲。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至少不会像现在的赫塔菲球员那样,拼抢时一脸凶狠,手上脚下的小动作不间断。仿佛一点儿都不怕裁判给他们送上黄牌。

这就有点……吓人。

连音双眼紧盯着前场,因为这时候的前场正处于双方球员胶着中。

赫塔菲的9号拿球越人时,被安东尼一记果断的铲断,断下了球,安东尼拿到球后,立马一记横敲,将球给了莫里斯。

莫里斯得球后,马不停蹄的往对方半场而去,结果才刚起步,人却忽然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倒在草皮上。

他这一摔,似乎是重重摔在连音心尖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音见他摔倒时,根本就是脸先着地。

更糟糕的是,就在他摔倒之后,赫塔菲的一名球员径直往他背上一压。

这将她吓到不轻,球队里一直将莫里斯当做球队的进攻中心,要是莫里斯受伤,那她的这套进攻体系可就废了。更不要说莫里斯还这么年轻,她更是会把他摔坏了。

将莫里斯压在身下的赫塔菲球员连忙爬起来,无辜的举着双手,仿佛在宣告他没有碰到莫里斯。

可是有没有碰到,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哪怕肉眼有遗漏,场边还有摄影机!!

不过现在……

“科斯塔,快让他们看看莫里斯,看看他有没有事!”连音立马对身边的科斯塔道。

同时,她也打手势喊话,让安东尼他们快去看看莫里斯的情况。

科斯塔的嗓门比她大,几嗓子喊出去,距离场边近的球员也奔了过去。

至于队长安东尼,已经在连音喊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莫里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安东尼喊了两声后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扶他。

这时候,阿尔梅里亚和赫塔菲的球员陆续赶到,挤在在一块儿,硝烟味浓烈。

裁判也小跑着过来询问情况。

对于这些情况,莫里斯没有做出应答,他只觉得两眼冒金星。

幸好在摔倒的最后一刹那,他做出了防卫,没让自己真的脸先着地,不然这会儿怕是鼻子断了。

不过他仍是觉得难受,因为在他摔倒后,后背还被人重重压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压他的那人故意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这会儿五脏六腑都有点挪位了。

629.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二)

“莫里斯。莫里斯。”安东尼蹲在莫里斯身边,急切的喊着莫里斯的名字:“你怎么样,莫里斯?”

莫里斯没有回应。

主裁判也在这时候赶到,先警告即将干起来的两队人,随后蹲下身查看莫里斯情况。

“还能站起来吗?”因为莫里斯也不说话,也不怎么的,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看起来跟死了似的,主裁判一时也判断不出来情况,只能回头吹哨,示意着阿尔梅里亚的队医进场。

而阿尔梅里亚这边的队医早在莫里斯倒下后就来到场边准备好了,一得到主裁判的示意,背着医药箱就跟火箭一样冲了进去。

场边的连音左右走动换着站位,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焦躁不安,扫过场边的摄影机捕捉到了这幅画面,解说员立即道:“看来莫里斯的伤势不容乐观,莫里斯一直是阿尔梅里亚的队伍灵魂,如果他受伤无法在场上坚持,对阿尔梅里亚而言,将是一记重击!无怪乎阿尔梅里亚的女帅如此紧张难安。”

与解说员一样理解的,还有赫塔菲的主帅理查德·昆尼尔。

如果莫里斯被担架抬下场,赫塔菲吃黄牌是逃不掉了,严重的可能还是红牌。但能将对方的当家射手干下场,总的来说还是很划算的。

于是此刻,理查德·昆尼尔放松了心情,倒希望莫里斯真的爬不起来了。

至于被别人揣测中的连音,其实她只是在变换位置,好能够清楚的看到莫里斯的情况,并没有所谓的焦躁不安。或许可能莫里斯刚倒地的时候,她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很快她已经调整好了。

如果莫里斯真的无法继续呆在场上,最糟的可能就是阿尔梅里亚无法保证直升,但附加赛是可以肯定的。

只是球员们会累一点,但还有机会。

退一万步而言,哪怕今年阿尔梅里亚没法升上西甲,她也完成了俱乐部的合同。大不了,明年再战。

所以这会儿,她更在意的是莫里斯的情况。

队医很快赶到莫里斯身边查看情况,有了队医的加入后,主裁判起身,这才发现,之前警告的两拨人,这会儿不可避免的仍是闹了起来。

不过情况有所不同的是,找茬的不是有队友受伤的阿尔梅里亚,反而是赫塔菲那方。

只听得赫塔菲的几个球员言语挑衅着阿尔梅里亚的队员,虽然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很想要还击,但出于另一种考量,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于是场上的情势非常明显,加之刚才莫里斯摔倒时,裁判组那边也已经调看了视频回放,加之有边裁作证,确定是赫塔菲这边有犯规。

主裁判很快做出裁定,对之前压过莫里斯的赫塔菲球员出示黄牌,对正在言语挑衅的两个赫塔菲球员也出示了黄牌。

一连三张黄牌,赫塔菲这边一脸懵逼,现场球迷和电视前的观众同样懵逼,赫塔菲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惹得主裁判这么判罚。

赫塔菲的球员表示不服,立马团团围住裁判要求理论,特别是那两个对阿尔梅里亚进行言语挑衅的。

“裁判先生,为什么只罚我们黄牌?”

“这不公平!先生,这不公平!”

“先生,我们没有犯规,您不能罚我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阿尔梅里亚的队员们一看这个情况,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关注他们的队友莫里斯,再不和赫塔菲的球员有任何的接触,哪怕连一个眼神也不。

这种时候,谁出声谁是傻蛋!

让赫塔菲闹去吧,闹越大对他们影响越大。

至于莫里斯,在队医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好了很多,但还是任由队医给他做了一番检查,直到队医确定他没有问题后,莫里斯这才在安东尼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而就在莫里斯站起来的时候,赫塔菲的一名球员因为冲撞主裁判,直接被主裁判掏了红牌。

这一下,赫塔菲的主帅理查德·昆尼尔的脸色可就难看了。

对方的前锋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还能继续比赛,而自己这边却将面临少一人的局面,这些球员都是蠢货嘛?都是蠢货吧!

知道情况的,明白是赫塔菲方面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不知道的却以为裁判吹了主场哨。

但,谁管他呢!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可乐见此状,安东尼都忍不住贴着莫里斯耳语:“我们的小莫里斯,你这一摔可真是值回票价了。”

莫里斯苦笑:“可我真的很疼。”说着还揉了揉胸口的位置。

安东尼见状,很自然的伸出手替他揉了两下。

这画面被摄影机无私的捕捉,立马惹来尖叫连连。

天呐,这也太太太,太诱惑的一幕了吧!

队医同主裁判进行过短暂的交谈后,返回教练席,路过连音时,没等连音发问,已经主动告诉她:“请您放心吧,我们的小伙子很强壮。”

连音这才露出了笑容,感谢队医们的工作。

看来她可以彻底放心了,无论是莫里斯还是比赛。

至此,莫里斯摔倒已经耽搁了很久,主裁判示意比赛尽快重新开始。

赫塔菲这边再不满,也不敢再和主裁判理论,以免再被掏一张红牌,那这场比赛也不用再比,可以直接认输了。

重新比赛的哨声很快吹响,但这回场上情势已有所不同。

少了一人的赫塔菲无论士气还是阵型都被破坏殆尽,再面对阿尔梅里亚时,已经没了之前的勇猛冲劲,上半场第37分钟时,阿尔梅里亚进了第一个球。

这让理查德-昆尼尔的脸色更差,不时便能听到他在场边大喊着临场指挥。

比起他来,连音的这场指挥很轻松,只需要适时的提点一下,基本都让球员们去自由发挥。

上半场的比赛,在阿尔梅里亚一片形势大好的氛围下结束。

中场休息过后,双方易边再战。

而到了下半场比赛时,赫塔菲那边贼心不死,竟然演起了电影。

有赫塔菲的球员在阿尔梅里亚球员擦身而过时,忽然戏剧性的往地上一趟,捂着脸痛苦的开始翻滚。

630.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三)

对面球员在自己身旁旋转翻滚捂着眼时,阿尔梅里亚的球员显然是懵的。

还好队长安东尼离的近,询问是否发生过碰撞。

懵逼的队员立马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真的无辜。

安东尼冲自家队友点点头,让他继续干自己的职责,至于那个躺在地上翻滚的赫塔菲球员,等裁判判定吧。

可结果……

就连裁判都无视了那个翻滚的起劲的赫塔菲球员,跟着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一块儿奔向了赫塔菲的半场。

大家的注意力都随着再度拿球冲向赫塔菲半场的莫里斯,阿尔梅里亚会不会拉开比分,只有十个人的赫塔菲能不能防住对方的当家射手,这都是人们所关注的。

哦,不对,现在的赫塔菲连十个人都没有,包括门将在内,可只有八个人了!

因为那个无人问津的演员还在地上躺着呢。

赫塔菲的助教还在不服气的说主裁判是不是眼瞎了,他家的球员倒地了,没看到吗?

但赫塔菲的主教练却是气的不行,直接冲到场边,大声呼唤着倒地球员的名字:“快去防守啊!你是踢累了吗?想要躺完这场比赛吗?”

真是蠢货!都知道没人理了,还不赶紧起来归位,赖在地上磨蹭些什么?

被骂的球员再不敢继续赖在地上,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追着阿尔梅里亚的球员直奔自家的半场。

少数人注意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哈哈大笑。

最调皮的还要属转播摄像,摄影机非常诚实的记录下了倒地球员无人问津,直到被主教练骂才一股脑爬起来追人的一番影响,并穿插进了转播中。

于是,电视机前和网络上观看直播的观众全看见了,不免跟着哈哈大笑。

这年头,演员也是不好当的。

没有专业的演技,别轻易挑战这么高难度的事儿了。

插曲这么一晃而过后,最大的关注度仍放在莫里斯的带球进攻上。

场边,助理科斯塔倒是在空余时间关注到了赫塔菲球员的表演时间,眼看对方表演没有成功,又被主教练怼的爬起来,科斯塔很不给面子的捂住嘴偷笑,还指给了连音看。

“你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嘛?这真是太有趣了!”科斯塔幸灾乐祸的用手捂着嘴,凑近连音咬耳朵。

至于为什么要捂住嘴,当然是怕有好事的摄影机拍摄。

事实证明,有太多的媒体会为了报纸头条,而在比赛中猛盯着主教练们说了些什么,好用来作为卖点。

哪怕他们不知道主教练说了些什么,但他们还可以让精通口语的人来翻译啊!

所以为了少一点热度和不必要的被消费,很多人在比赛中都会捂着嘴说话。

连音早也注意到了,心里也为对方觉得好笑,但面上却一本正经,只点了点头,连评论都不发表。

有这时间,还是继续关注比赛吧。

说到这里,就听得观众席发出一阵欢呼,连音立马看过去,原来是阿尔梅里亚又进球了!

至此,阿尔梅里亚与赫塔菲之间,比分又被拉开。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簇拥到一起,高兴的庆祝进球。

连音也跟着鼓起掌。

这一下,阿尔梅里亚赢得比赛是毫无悬疑的事了。

631.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四)

下半场比赛快要结束时,主裁判意思意思,给了两队五分钟的伤停补时时间。

但赫塔菲的主教练却一点儿也不感激主裁判的做法,五分钟有什么用,哪怕再给赫塔菲一个小时也没用,结果早在赫塔菲的球员被红牌罚下时就已经注定了。

还不如早点结束比赛,主教练只想回家蒙头睡一觉。

因为少一个球员,也因为比分已经差距甚大,哈塔菲的球员们早就没有了反抗之心,最后的五分钟时间,他们连意思意思截球都不乐意,就看着阿尔梅里亚的球员控制着足球,直到时间结束。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消耗完了,当主裁判吹下终哨,最终比赛结果阿尔梅里亚主场4:0,绝杀赫塔菲。

观众席的球迷欢呼声骤起,声浪持续高扬,快将顶盖掀翻一样,而原本坐在替补席上的阿尔梅里亚球员们也跳起来,一股脑的冲进了场内,和场上的队友们拥在一块儿。

在这同时,正于其他球场同时进行的比赛也出了结果。

助理科斯塔趁着最后加时时间,偷偷跑去接受消息,等结果一出炉,他赶忙小跑到连音身旁,偷偷汇报道:“莱万特输了,赫罗纳平局。”

连音听完,嘴角的微笑弧度扩大。

也跟着悄声回了句:“感谢上帝。”

科斯塔偷笑:“是的,感谢上帝。”

这两支球队中,莱万特积分排名榜首,而赫罗纳与阿尔梅里亚一样,都在抢着第二把交椅。

如今结果出炉后,积分排名的名次又要重新洗一洗。

阿尔梅里亚重新登顶积分榜榜首。

而今年的西乙赛季,还剩下最后一轮。

比赛时气到爆,也不惜搞小动作的赫塔菲主帅在比赛结束后,却保持了基本的绅士风度,没有直接离场抗议主裁判红牌的不满,反而与开赛前一样,主动上前和连音交谈。

但这回的话和开赛前不同,这回他不无嫉妒和羡慕的对连音说:“恭喜你,明年能在西甲的新闻中一览女帅的风采了。”

连音报以微笑,也不同于之前,这回说话也直白:“谢谢,昆尼尔教练。但如果您的话不是说的这么语气生硬,我可能会更高兴。”

理查德·昆尼尔皱了会儿眉,然后叹气着笑了起来:“好吧,我为我的失礼向你道歉。”

然后顿了下,又故意用更加刻薄的词汇说:“赢了赫塔菲,你高兴了吧,只要再赢下下场,阿尔梅里亚妥妥的就能直升西甲了。希望你进了西甲后,就别回来了!”

连音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理查德·昆尼尔看着连音忽然抛弃矜持的笑意,更是大皱眉头,但过了几秒,他才发现他说错了话。

虽然赫塔菲在本场比赛输给了阿尔梅里亚,可谁说赫塔菲就没有晋级的可能了?他们还是能踢附加赛的啊!附加赛还有希望啊!

他怎么就说的好像赫塔菲只能留在西乙一样?哦,雪特!他都把自己弄糊涂了!

昆尼尔连忙补救道:“下赛季,我们在西甲见,到时候赫塔菲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真本事。”

连音又哈哈哈了几声,这才停止笑,特别真诚的回道:“好的,先生,我们西甲见。”

昆尼尔这才笑了。

当教练嘛,不就如此。

比赛时再剑拔弩张,恨不得把你搞下去,等比赛结束后,还是能够惺惺相惜,建立起私交的。

场边的摄像机捕捉到两位教练交流,以及连音哈哈大笑的画面后,纷纷开始编故事。

#阿尔梅里亚女帅赢得比赛后,开怀大笑,西甲已近在眼前#

#赫塔菲主帅不惧输了比赛,与阿尔梅里亚女帅私交甚笃#

#场上的敌人,场下我们或许是朋友#

……

最后一轮,阿尔梅里亚对阵雷乌斯足球俱乐部。

胜负比率为百分之九十。

一星期之后,也是进入六月中旬的头一天。

西乙联赛的第42轮,也是最后一轮,正式打响。

一天时间内,二十二支球队,有18支球队,9场比赛在同一时间进行。

积分榜上的直升名单,与附加赛名单,也会在同一时间揭晓。

对这场比赛,虽然胜率有百分之九十那么高,但连音也不敢掉以轻心,直接排遣出全主力的阵容,赛前的训话也非常直截了当:“只要你们能进球,进多少个都可以。”哪怕是得罪俱乐部的双数,连音表示也可以,反正赢了这场后能直升西甲,西乙的小伙伴也会见谅的。

“这场比赛结束后,迎接我们的就是西甲,我知道有些人已经见识过西甲,但更多人还没见过,所以希望你们能好好把握这最后一场西乙,我希望这是你们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西乙!”

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互相之间看了看,随后对连音保证似的道:“好的,头儿!”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没有商量后的统一,但大家回答的声音都很响亮。

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西乙,人人都希望如此。

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连音忽然微笑起来。

因为与雷乌斯之间的实力差异还是挺明显的,所以这场比赛的情况从开场第一分钟起,就已经非常的明朗化。

但哪怕知道胜券在握,也抵挡不住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跟着球队一起出现在客场的球场,为自家球队升级前的最后一场西乙比赛摇旗呐喊。

有媒体更是现场统计,今年阿尔梅里亚的球迷比起往年而言,凝聚力更高,客场得出勤率也比往年高出了百分之二十八个点,可以说现今的球迷们对球队是非常的死忠。

因为想着下赛季又能重返西甲,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每一波欢呼呐喊都特别的起劲和给力。

雷乌斯的球场只能容纳不满5000人,但阿尔梅里亚生生营造出了一种上万人在现场观赛的感觉。

特别是当比赛正式结束,阿尔梅里亚赢得最后一场比赛的胜利,同时现场方面也第一时间传来消息,阿尔梅里亚是今年的西乙冠军时,整个气氛更是high到爆棚。

632.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五)

《wearethechampions》(我们是冠军)这首歌,不知从哪年开始流行起来,但凡是大赛事的最后,都会占据赛场的一席之地。

今年,轮到了阿尔梅里亚。

当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自发得唱出“wearethechampions”时,这一刻的感情当真是微妙不已。

阿尔梅里亚晋级西甲不是第一回,但却是头一次以西乙冠军的身份晋级。

西乙冠军,这也是阿尔梅里亚史上的第一座冠军奖杯。

虽然它的份量根本无法与西甲、欧冠等赛事冠军相媲美,但对于阿尔梅里亚而言,它依然代表着辉煌和无上的功勋荣耀。

以至于阿尔梅里亚一得到奖杯,并完成了全城大游行的庆祝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它收进了俱乐部的收藏室。

俱乐部董事会的成员们,连带市政官员们一起参观了它。

阿尔梅里亚作为市队,从去年开始至如今,那可是频频见报,从一开始的丑闻,到如今媒体的歌功颂德和吹捧,不得不说,城市形象也得到了相应了提升。

欧冠和西甲的相继落幕之后,六月进入了足球赛事的低潮期,娱乐媒体可以追逐着明星们的渡假编出一轮又一轮的花边,正规体育媒体则只能将目光放到低一级别的联赛赛事上。

好在,今年的阿尔梅里亚实在太有报道点了。

一个女教练,几乎已经撑起了俱乐部的半壁江山,和外界的关注点。

更不要说,正是这一个女教练,将形象不好,等同重组的阿尔梅里亚重新带入西甲这个高级赛圈。

阿尔梅里亚获得西乙冠军的报道出炉的第二天,连音的手机就进入了24小时无休的状态。

换句话来说:连音火了。

媒体杂志都想跟她约采访,甚至还有嗅觉灵敏的商家想与她签订一份合约。

与此同时,阿尔梅里亚俱乐部的人事官员也想与她进行约谈。

对于俱乐部的官员找她,连音倒是知道原因,为了她的合约。

去年,阿尔梅里亚请她来时,她的合约签的并不长,如今她将球队带入西甲,俱乐部方面无论是要继续留她,或者是婉言将她撵走,都势必与她重新进行一场谈话。

而且至今,连音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俱乐部方面是怎么考虑的。

留她,或者卸磨杀驴。

如果是留她,那面临的问题是薪酬和福利。

如果想要卸磨杀驴,那她也得拿出相应的准备。

这个时候,连音忽然想起了足球经纪人这个角色。

足球经纪人如果发挥的好,确实是球员的得力助手,代替球员和俱乐部博弈的良将。

这些天,她也接到了一些听都没听过名字的,自称经纪人的人,不知道从哪儿要到了她的电话,想要自荐成为她的经纪人,为她打理事务。

如果这个世界有豪尔赫·门德斯这号人物,连音铁定二话不说,直接登门,让门德斯成为她的经纪人,为她处理事务,但可惜,没有。

不过……

连音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或许可靠的人。

那就是莫里斯的经纪人,以赛亚·兰利。

以赛亚·兰利接到连音的电话时,还吹了声口哨调侃连音:“我伟大的教练,是什么风促使你给我打电话?”

连音笑了声:“是东风。”

以赛亚·兰利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让我猜猜,亲爱的,你给我打电话,一定不是叙旧。当然,我们也没多少交情可叙,那就一定是有事相求吧。”

连音嗯哼了声。

得到确认后,以赛亚·兰利继续往下说:“鉴于你最近很火红,而我不凑巧在某饭局上,从同行那边听来一则消息,貌似是说阿尔梅里亚俱乐部的高层私下接洽了几名教练,那么,或许你是想来询问我,有没有球队需要教练?”

连音听着,忍不住挑了下眉,阿尔梅里亚的高层接洽了教练?媒体方面都没有的消息,足球经纪人竟然知道,而且俱乐部方面一点口风也没漏给她。

这消息,一时间让她难以判断真假。

而电话那头,以赛亚·兰利还在说:“如果连小姐真的要换东家,请一定告诉我是哪家俱乐部,我一定会前往接洽,争取将我的人塞入球队内。我想,跟着连小姐混,我的球员们一定会获得无上的荣耀。而我也将赚的盆满钵满。”

这就叫双赢。

以赛亚·兰利的笑声又传来。

莫里斯作为阿尔梅里亚的当家射手,阿尔梅里亚顺利进入西甲后,莫里斯也跟着水涨船高,比赛一结束,就接了几分商业合同,这个夏季,可以说是赚钱的时候。

甚至还有西甲的球队与他进行了电话沟通,想要购买莫里斯。

而以赛亚·兰利私心里觉得,如果连音确定不继续留在阿尔梅里亚,他会与莫里斯好好商量下。

连音也跟着笑了起来,半奉承半夸赞的说:“兰利先生,你真的是个很合格的经纪人。”

以赛亚·兰利厚脸皮的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兰利先生有意向成为我的经纪人吗?”

“咦?”以赛亚·兰利先是惊奇了声,随即笑声再次灌满话筒:“当然当然当然,我怎么会拒绝这份诚意满满的邀请呢?”

“那真是太好了。合作愉快,兰利先生。”

“合作愉快!鉴于我们双方的关系,我觉得你已经可以称呼我为以赛亚了。”

两人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这通电话,随后商定明天面对面商洽。

以赛亚·兰斯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门和连音商洽合同,但鉴于他还得先准备合同内容,所以只能将见面时间定在了明天。

一边忙着起草合同,以赛亚·兰利还忍不住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莫里斯。

不过他也没直接指名道姓的告诉莫里斯,他将成为莫里斯教练的经纪人,只是告诉莫里斯,近期内将有一则好事发生,让莫里斯给自己送上点祝福。

莫里斯看着自家经纪人的消息,表示挺无语了,但还是送上了祝福。

至于连音这边,有了以赛亚·兰利的同意,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暂且都将那些旁杂的事情放一边,先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633.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六)

第二天,以赛亚·兰利便搭着最早一班航班到了阿尔梅里亚,一下机直奔连音的住处。

他到达的时候,连音甚至还没做好早餐。

连音开门时一脸惊讶。

“您这么早?”

以赛亚·兰利给了连音一个微笑:“当然得早,我敢肯定再晚些,你的家门口肯定会有记者来蹲守。”

连音想想也是,跟着笑了。

在请他入内后,问他:“以赛亚,早餐吃过了吗?一起吃,如何?”

以赛亚·兰利探头看了眼她正在做的早餐,在嗅了满鼻子的香气后,客气的说:“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连音笑道:“当然,不麻烦。”

她将自己的那份先给了早已经端坐在餐桌边的以赛亚·兰利,随后又快速给自己重新弄了份。

等两人一块儿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以赛亚·兰利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连音说正事。

连音看他那迫切的样子,也不好意思阻止他,便听他说了。

两人好歹也算的上是老相识了,不过在正式谈及合同上的利益时,以赛亚·兰利还是非常的公事公办,一点都没有要占连音的便宜。给出的系数,都是现下他签其他球员时的系数,还比球员们各方面低一个百分点。

合同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常规的转会经纪合约,另一个则是商业合约。

前者,是涉及连音本职职业的,和球星们一样,但凡连音更换俱乐部,以赛亚·兰利便可以从中抽取佣金。而商业合约,就浅显可懂许多,只要连音参与任何商业合作,接广告也好,拍zá zhi封面也好,只要有钱拿的项目,他也抽成。

看起来,好像他这个经纪人就是纯粹拿钱的角色,但其实无论是转会也好,还是商业行为也好,都是由他出面的。

等于是他去接工作,她等着开工,完事了,两人一块儿拿钱。

对于这两部分的佣金抽成,以赛亚·兰利先报了自己的点数,然后由连音自己来判断。

不过出乎以赛亚·兰利意料之外的是,他以为连音可能懂抽成方面的系数,但不会了解的太透彻,可事实情况是,连音懂得远比他认为的多,要不是她已经成了一名教练,以赛亚·兰利都想问她有没有兴趣跟着自己干了。

最终,两人取了个双方都满意的数值。

以赛亚·兰利这才将自己连夜起草好的合约放到连音面前,让她看看,没问题的话,他们可以当场就签。

连音将合约从头到尾,全部研读一遍,确定他起草的合约没有问题后,两人很快就将合约的几个空格处填完,各自签上了名字。

双方签完名字后,以赛亚·兰利高兴的捧着合约,情不自禁的亲吻了一口。

那模样,好像得到了一份举世无双的mài shēn契似的。

连音看着他,忍笑辛苦。

失态完,以赛亚变了个脸,伸出手,非常有礼貌的道:“那么合作愉快,连音。”

“合作愉快,以赛亚。”

收妥合约后,以赛亚再次变脸,经纪人正式上线。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说说你和阿尔梅里亚的合约问题了。”

连音点点头,示意他说。

“阿尔梅里亚俱乐部私下接洽教练的事,并不是我哄骗你,确实有同行得到了消息。我知道你和俱乐部的合约快到期了,最近俱乐部方面有没有联系你,想和你谈谈?”

连音说:“有。其实早在联赛第40轮时,俱乐部就有委婉的跟我表示过,等联赛结束后,希望能和我坐下聊聊。”

“但没有明说是想谈合约的事儿?”

“是的。”

“还非得等到联赛结束之后才与你。”以赛亚琢磨起来,脸上表情严肃。

对于这点,连音觉得很好理解:“俱乐部怕我在最后两场比赛时不尽心。”

以赛亚点头:“但是恕我直言,他们这样的做法很不人道。”

“是啊。”连音跟着说:“所以我需要有个人能代我出面。”

以赛亚懂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想换地方吗?凭你当下的热度,想要在西甲里找份差事也不是难事。”

连音却摇摇头。

“如果可以,我想要继续留在阿尔梅里亚。”

以赛亚立马一个“why”的表情。

“球队的小伙子们,我用的很顺手。”毕竟是她一个个挑出来的人,她带上来的,感觉多有不同。

虽然连音没将话说的太明,但以赛亚不傻,相反,很聪明,已经懂了。

既然连音的想法是这样的,他当然只有同意的份。

很快,他向连音做出保证,会在让她留下的前提下,最大化的帮她争取她应得的福利。

连音对此表示感谢。

情怀人人都会讲,但讲情怀的同时,她不会将报酬拒之门外,因为那是应得的。

而且让一个教练拿着西乙的工资去执教西甲,那也不现实。

连音唯一能做出的让步,就是同意她的薪酬,可以比西甲普遍的教练平均薪酬低一个百分点,但再多的话,她也接受不了。

以赛亚将她的要求全数记下,都等不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就开始替连音出面,约谈俱乐部方面。

俱乐部方面对于以赛亚找上门,原本还以为他是为了莫里斯而来,对于莫里斯转会后的成绩,俱乐部方面也是看在眼里,一方面当然想要留住人,但另一方面,说实在的,俱乐部并不是很想提薪。

毕竟才刚刚升上西甲,俱乐部经历过太多次西甲一年游了,都游怕了。

如果注定来年又是西甲观光队,那俱乐部万万是不乐意浪费钱的。

但出乎俱乐部意料之外的是,以赛亚的到来并不是为了莫里斯,而是连音。

他竟然成了连音的经纪人。

俱乐部大张着嘴,表示有点懵逼。

不过以赛亚可没心情管俱乐部如何懵逼,他一坐下就大刀阔斧的开始了他的演讲。

你们私下接洽过教练了吧?你们这样很不人道啊,咱们好歹还给你们挣了个西乙冠军,俱乐部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你们的良心呢?不痛?不痛是了死了吧?

俱乐部方面只能被动的跟着以赛亚的步子,谈说起俱乐部方面理想中的教练合同。

634.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七)

以赛亚·兰利手上虽然没有签过足球教练,但不代表他就无法胜任一个足球教练的经纪人了。

相反,他胜任的非常好。

阿尔梅里亚私下偷偷接洽其他教练,是因为俱乐部在看到有望出线重返西甲后,不满足再是西甲观光游模式,他们想要在西甲立足,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以赛亚·兰利知道俱乐部方面与别的教练接洽过的事,俱乐部这边也就不再死咬着做隐瞒了。

俱乐部表示,他们接洽的教练是有丰富西甲执教经验的几名教练,而最后接洽的那位让·阿肯教练,对阿尔梅里亚也挺感兴趣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或许会选择让·阿肯。

虽然聘用让·阿肯的费用不低,甚至快要媲美许多豪门球队的教练工资,但俱乐部认为,这或许是笔划算的生意。

至于为什么重新选择教练,而不是继续任用连音,俱乐部方面给出了自认很充足的理由。

因为连音太年轻了。

因为连音没有丰富的西甲执教经验。

对此,听完后的以赛亚大摇其头“恕我直言,俱乐部真是目光短浅。”

俱乐部代表拧起了眉,但没有跟以赛亚辩驳。

反正,这就是俱乐部如今的意思。

以赛亚摇了半天头,要不是连音已经给了他意思,想要留在阿尔梅里亚,他真的很想直接放话给俱乐部代表,就凭俱乐部这种目光短浅的想法,阿尔梅里亚势必仍然是西甲观光军团。

这个时候的以赛亚甚至开始琢磨,如果连音无法留任阿尔梅里亚,他可得快点给莫里斯找下家。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为连音效力。

“就我所知,您所说的那位让·阿肯教练,虽然他确实拥有不少西甲执教经验。但在他执教西甲期间,他可有什么成绩?似乎没有吧。”以赛亚看着对方,直到确定对方无话可说,他才继续道“让·阿肯教练根本就不适应西甲氛围,比起西甲,葡甲才是他的战场。”

“再说了,俱乐部认为连音没有丰富的西甲执教经验。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有西甲经验。而且还对阵过巴萨,并且取得了胜利!这是一般教练能做到的吗?”

俱乐部代表依然反驳不了。

虽然从各方面入手,可以说那场比赛是因为大雨倾盆,巴萨发挥失常造成的结果。

但作为顶级豪门,能从他们手中夺得一场胜利,确实可以吹上很久了。

这方面,俱乐部代表也不说话后,以赛亚立即加重语气。

“请俱乐部不要忘了,是谁一手重新组建了全新的阿尔梅里亚,是连音。是她一个个的挑出了年轻球员,并将他们培养起来,带着他们进入西甲!”

“而且在她执教的这一年,她的薪水可不高,更是从没向俱乐部提过加薪的事。甚至在明知合约有变的情况下,依然带着球队杀入西甲。就她这样的做法,俱乐部方面难道不觉得羞愧吗?主帅在为球队卖命,而俱乐部却在后院动工,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管让谁来评理,都是令人不齿和寒心的行为!”

俱乐部代表更是词穷。

以赛亚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给出自己这边的条件。

工资是西甲教练均值,福利也比西甲教练们低一点,如果这样俱乐部还犹豫,他觉得连音不必再想要留下。

当然了,与俱乐部的谈判光是一个回合是谈不出结果的,所以以赛亚也不催促。

结束与俱乐部的会面后,他开始着手其他。

转会市场上最常上演的就是烟雾弹,在教练的转会中同样适用。

他这就联系记者,开始帮连音制造烟雾弹。

第二天,几家大球队想要挖角连音的消息就见了报。

连音看到报道后,自己都先愣了。

635.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八)

连音看过报道后,第一时间就给以赛亚去了电话。

电话一通,都无需她做任何询问,以赛亚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给我电话,一定是为了报纸上面的报道吧?亲爱的,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个惯用的小把戏罢了。”

“我知道那是个小把戏。”连音说:“我给你来电话只是想问问你,你和俱乐部谈话是不是进行的不顺利?”

提到这事,以赛亚也忍不住抱怨了。

当即将和俱乐部代表的谈话内容全部告知了连音。

待说完后,又对连音说:“你真的不考虑换个东家吗?其实,你要离开的消息一见报之后,就有几家俱乐部跟我接洽了,想挖你过去,开的条件也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连音询问他是哪几家俱乐部。

以赛亚将几家俱乐部报给了连音听,两家是乙级俱乐部,另有一家顶级联赛俱乐部,不过并不是西甲,而是德甲的。

连音听后,当即就道:“德国啊。冬天太冷了,冬季赛季太难捱了。”

怕冷一直是她的弱项。

以赛亚跟了一句:“当然,气候方面是肯定无法与阿尔梅里亚比。”

连音“嗯”了声,然后道:“你还是尽力帮我争取阿尔梅里亚吧。”

“那是当然。”以赛亚笑着说:“如果你走了,我还得忙碌张罗莫里斯的转会,那可得忙死我了。”

顿了会儿后,又说:“不过俱乐部想要卸磨杀驴,我们也得回他们点颜色瞧瞧,是不是。”

连音听出了以赛亚话里要搞事的节奏,不过也不多问,很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了以赛亚去办。

至于她自己,则打算趁着合约谈完前,正式给自己放假,比如,先在网上看一下过去一年的所有西甲赛事。

在连音给自己放假的时候,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女帅教练执教自己支持的球队,但眼见着她带领球队建功立业,最后还升入了顶级联赛,那些原本不接受的人,也会因为改观。

哪怕心里头还有点儿不喜欢,但为了球队,也会愿意继续接受和支持。

可现在突然传出消息,说这个刚有点儿成绩的女教练要离开了,人们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为什么要走?难道阿尔梅里亚不好吗?难道我们球迷还不够支持吗?

球迷们觉得女教练太不够意思了。

然后过没两天,球队内的球员们陆续接受媒体采访,各种言论慢慢的抛了出来,球迷们终于知道了真正原因,原来不是女教练自己要走,而是俱乐部要赶人?

这……这真就更让人接受不了了。

没看球员们说,女教练走了,他们也想走吗?

有些球迷或许还巴不得女教练走,但绝对不想让球员走啊!

kàng yi,这必须kàng yi!

球迷们都是有组织的,在一声号召之下,立马举着牌牌到了俱乐部门口,但凡有工作人员车辆出入,他们就kàng yi一番。

一时间,俱乐部工作人员犹如过街老鼠。

而且更糟糕的还是,因为媒体方面把这事大肆渲染了一番,甚至连俱乐部想要聘用的教练那边都派了人去骚扰,最终结果就是,那位本有意思的教练不愿意接受俱乐部的聘用了。

这一下,俱乐部可真懵了。

七月转会窗口开启的前一天,媒体忽然放出报道,称:阿尔梅里亚与功勋女帅签订全新合约,合约期五年,薪酬比肩西甲主教练二线水平。5

636.进阶:传奇女教练(五十九)

被媒体渲染的沸沸扬扬的阿尔梅里亚主教练合约一落幕,继而替上的就是热热闹闹的夏季转会窗口。

两者之间衔接的非常好,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报纸杂志的销量因此得到了保障。这一波,媒体赚了不少。

当然,连音也是大赢家。

有媒体给她帮忙,她非常顺利的得到了她想要的合同,而且薪酬还超过了她的预期。

至于阿尔梅里亚俱乐部,其实也可以称得上是赚到了。

因为连音的合约解决之后,俱乐部干脆将一线队主力的合约也跟着一并解决了。

好歹都是今年表现亮眼的新人,俱乐部也怕他们被别家挖走,正好趁机提升下待遇,将人留下。

虽然重新续约用掉了俱乐部不少钱,俱乐部方面也心疼的很,但高层们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明年就都赚回来了呢。总好过人都走光了,球迷因为不满不再愿意掏钱看比赛,甚至影响自己在俱乐部内的坐席,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尔梅里亚一线队的班底稳固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缺补漏。

关于这方面,连音其实早做好了准备,续约一搞定后,她就将自己需要的名单交给了俱乐部的经理,让俱乐部经理加急去处理。

因为西乙赛程结束的晚,而球员转会这种事,一般人五月份时就会开始谈判,六月份开始放消息,等转会窗口一开,直接选日子操作,有些更是提早半个赛季到一个赛季就开始做铺垫,所以连音这份名单确实需要俱乐部经理加急处理。

好在,七八月本就是各家俱乐部干活的时候,忙才说明俱乐部有前途,要是没活干,那俱乐部经理才会有即将失业的危机感呢。

将工作安排后,连音打算继续投入到恶补西甲赛事的工作中,但以赛亚却不准备让她就此闭关,直接带着几份工作合同来到了她的住处。

因为媒体的帮忙,使连音的知名度在这个春夏季上升了不少,体育与娱乐本就不分家,连音自然就会让一些厂商惦记上,虽然想邀请连音合作的并不是什么大厂商,但有胜于无,一步一步来嘛。

所以以赛亚在先期帮着过滤和谈判后,将几份他认为合适的合同带给连音看。

他也并不是强求连音都得签下,只是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两份吧?

毕竟他也指望着抽佣赚钱。

连音也知道这点,好在以赛亚是个有分寸的经纪人,并不是吸人血的魔鬼,所以连音在看过合同后,全部都接了。

以赛亚见她豪爽的全部接了,当即高兴的手舞足蹈:“哦亲爱的,你真是个超级棒的雇主。身为你的经纪人,我实在觉得太荣幸了。”

连音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笑道:“仅此一次而已,以赛亚。我的本职是教练工作,如果还有下次,希望你能再精简一下工作量。”

以赛亚忙道:“当然当然,我会的。”

深怕言语不够显示,他又举起手做发誓状。

表完了誓,才对连音说:“相信我,亲爱的,你绝对会成为广告厂商的宠儿。”

对于以赛亚的信誓旦旦,连音不以为然,她既不是明星,也不是球星,也无意往娱乐圈发展,怎么可能成为广告商的宠儿。

但以赛亚可不会如她这么想,哪怕她无意发展娱乐圈,她的工作也是要见媒体的,总之躲不开这行,而且,他可是要靠着她的名和利赚钱,就算再尊重她的本职工作,该赚的钱,他也不会往外推。

不过,他不会傻到在初期跟她争论这些。

……

以赛亚最近到处跑,如今难得上连音家里做客,谈完正事后,也不急着离开,眼瞅着连音正在看比赛,干脆也跟着一块儿看了起来。

起初,两人安静的盯着电视机,可随着注意力投入到比赛中,以赛亚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射门机会时跟着紧张,球踢飞了跟着失望拍大腿,这在连音看来,特别的好玩。

于是她不打扰他这份兴致,也不觉得他吵人,就维持着这么个情况继续看比赛,直到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放置在茶几上,一响连带着震动,非常惹人注意。

连音倾身瞄了一眼,一看电话上显示了一串号码,号码最前端的数字表明,这通电话来自遥远的国度。

看着那串长长的号码,连音忍不住挑了下眉,有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这通电话并不简单。

这么想着,她拾起了电话,按下了通话键。将电话放到耳边时,并用一句西语“你好”开场。

电话那边先是静默了几秒,随后才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女人声音:“这是连音的电话吗?”

电话对面的女人不确定是不是连音,连音听到这道声音后,也有点儿不确定。

觉得这声音耳熟,但一时又反应不出说话的人是谁。

好在很快,她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妈妈?”

连音叫出口后,电话那边的人立马跟着应声。

“真的是连音。我还以为我拨错了号码。”

夏母知道没拨错号码后,大松口气,但紧跟着,又局促的沉默了。

还是连音先开口:“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连音要是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出来后,似乎也就跟家里没什么联络了,她也没给过家里人她的私人号码。从当初收信就能看的出来。

所以对于原身母亲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连音是真的好奇。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有她的电话,连音唯一反应的出来的人,就是她那位托她代购装备,并且至今仍保持着联络的小表弟了。

夏母局促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连音,你姐姐这个国庆要办婚礼,你……,回来吧!”

连音:“……”

“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隔夜仇。而且都已经过去几年了,你说是不是?”夏母低声问着。

不提起便也罢了,眼下夏母这么一说,连音的大脑里立即走马观花般闪过了许多的画面和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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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进阶:传奇女教练(六十)

连音专注在脑中的记忆画面上,直到耳边忽然炸开了一声激动的:“goooooole!好球!”

以赛亚激动地鼓掌。

电话那头的夏母也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随之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惊讶并不敢置信的叫了声:“连音。”

连音连忙起身远离已经入迷的以赛亚,走到了阳台上接听电话。

虽然无需解释,但还是忍不住解释了:“那是我的同事。”

夏母“哦”了声,声音里明显透出一丝失落。

当年女儿要出国,都是她自己一人的主意,除了前期的出国费用,出国以后,她再没问家里拿过一分钱,当然,也不怎么跟家里联系就是了。

夏母知道她心里不舒服,计较怪罪家里人,是以也由着她。

之前她姐夏以沫做主将订婚请帖寄给她,之后也没个下文,夏母便知道,多数是她还没走出来呢。

所以订婚宴时,到底也没见到连音的身影。

只是订婚宴还能说的过去,可眼看以沫的结婚典礼……

以沫也说,很希望连音能回来参加婚礼。姐妹俩,曾经有误会,有罅隙,可终究是一家人,不该把结打死了啊。

沉默了几秒后,夏母借故问起了连音在外的生活情况。

问她学业如何,平时都做些什么,外边的天气如何,又是否结交了朋友,想到连音刚说那突然出现的声音是同事,夏母又好奇连音是不是在外工作了。

听完夏母的一堆问题,连音挑着几个简单的问题回答了。

等差不多满足完夏母的好奇后,连音重新将话题带回最初夏母的来电目的上:“国庆期间,国庆我怕是没有时间,我有工作。”

这真不是连音拿乔摆姿态,确实是没有时间。

按照西甲赛程安排,国庆前后有两场比赛。

她总不可能为了回去参加一场前男友的婚礼,直接缺席一场比赛吧?

比赛和前男友的婚礼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连音的拒绝没有出乎夏母的意料,甚至都不用消化和重新话语,劝她的话已能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连音,那毕竟是你姐姐的婚礼。一个人一生不就只期待一场婚礼吗?而且,那始终是你的姐姐,别人也就罢了,最希望得到的还是你的祝福。”

连音抿了下唇,稍作考虑后说:“我会准备一份结婚礼物,赶在她结婚前寄达,算做我对她的祝福吧。”

现在不是越来越多人信奉,人可以不到,礼到就行。连音觉得,她也算够意思了。

不过,显然夏母并不这么认为。

在夏母的表示中,她还是希望连音能够回去,亲自出席这场婚礼,如此也算是真正代表了她的祝福,以及,姐妹俩冰释前嫌。

连音和夏母通了许久的电话,最终夏母也没得到满意的答案,颇为遗憾的挂上了电话。

不过连音猜得到,夏母一定还会再拨电话过来。

关于这点,她不得不先去说教一下她的小表弟了。

切出通话界面,她很快打开了聊天软件,将她的责备质问编辑成话语后,发给了小表弟。

不过小表弟似乎并没注意,半天没有回复。

连音等了会儿后才放弃的走回屋内。

球赛已经结束了,以赛亚这才注意到她的离场,好奇地问她:“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刚才的进球你看到了吗?实在是太精彩了。”

连音摇摇头,坦白她出去接了个电话。

以赛亚“哦”了声,并不太过好奇她接了什么电话。

倒是连音坐下后,重新将电话内容过了一遍,然后又想了想她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不确定的问以赛亚:“以赛亚,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以赛亚的目光又挪回了电视上,闻言,应了声:“你要问什么。”

连音简单提了提前男友和自己姐姐的婚礼,还不等说完,以赛亚已经转头道:“你竟然还联合劈腿?这么婚礼,换成我一定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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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进阶:传奇女教练(61)

连音倒是没想过以赛亚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反问:“你会参加关系不好的前女友的婚礼?”

以赛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哈”,然后说:“当然不会!”

连音顿觉无语:“”

以赛亚接着说:“真是闹掰了才分手,她们也不会在婚礼上邀请我,那岂不是跟她们自己过不去?”

然后又十分臭屁的说:“当然了,我和前女友从来都是和平分手。”

况且他如今早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前女友这种生物早已经是历史名词了。

但再想到连音的情况,以赛亚忍不住又是好奇又是意外:“你竟然被自己的姐姐抢了男友?我实在想不到,这真是”

他两手画着圈,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连音抿着唇无奈一笑:“我知道,这真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哦不不不。”以赛亚立马反驳:“感谢你前男友的劈腿之恩。如果不是他,你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比起你的前男友,显然这里更需要你。”

其实这才是以赛亚想说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表达,所以他才含糊了那么久。

连音再次无语:“”

如今终于把想说的表达出来,以赛亚表示舒坦了,紧接着又开始撺掇连音:“既然他们如此真诚的邀请你,那你为何不去呢?哪怕不是带着祝福去的,也该让对方知道,你过得可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多了。”

“另外,代替我,还有你的那些球员们,感谢他们的劈腿之恩。”

连音已然无话可说。

过了会才对自家这位经纪人说:“婚礼在十月,我不可能有时间参加。”

“十月?”以赛亚大脑里快速的将十月的赛程排了一遍,然后问连音具体的日期。

连音给出了具体时间。

以赛亚立即开动大脑,将日期时间连同时差,像算钱一样,一通快速的换算。

等到换算结束,他就不说话了。

这时间方面确实有点尴尬。

连音看他这样,也就知道他明白自己说没时间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没有时间。

她那位姐姐夏以沫的婚礼定在国内时间十月二日,而在七个时区之外,正是阿尔梅里亚的西甲第七轮比赛。

而且还是客场比赛。

连音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她准备继续观看比赛,刚才没看完的那场她也得记录一下,等晚些再重新看一遍。

新一轮比赛正在播报球员大名单时,以赛亚突然说:“其实也不是不能参加。”

连音转头看他。

以赛亚说:“你可以请假一场比赛,这又不是不可以。或者我去借架私人飞机,比赛一结束就将你送达马德里机场,说不定你就能赶上婚礼的晚宴了。”

越说,以赛亚越觉得这方案可行。

更是对连音保证说:“你放心,私人飞机不是问题。”

连音哭笑不得。

考虑了下,随后似假似真的对他说:“如果你能借来一架私人飞机直接将我送回家,或许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以赛亚摊手:“哦,亲爱的,那费用我估计负担不起。或许你愿意让我再多开发一点你的商业价值,或许我能忍痛试试。”

连音横了他一眼,直接结束这个话题,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视机上。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到此就结束了,可连音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永远也别低估一个男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很多时候,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的事。

而男人八婆起来,更是不遑多让。

在连音趁着西甲开赛前的一小段时间,忙碌奔波在球队工作和商业工作之间时,有一则消息正开始流传而出。

西甲正式开赛前的集训第一天,球员们在训练基地集合,碰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休息去哪儿玩了,而是先问“你听说了吗?”,然后多数会收到一句“你也听说了?”,搞得好像是什么最新潮流的接头暗号一样。

两厢相比后,这个夏天刚入队的新人根本没法引起老球员们的注意。

而新队友们看着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老球员们,也表示很好奇,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现年21岁,来自德国,迫不及待想要融入其中的中场新队员诺伊尔靠近了距离他最近,也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莫里斯,一脸虚心求教:“嗨,莫里斯,你知道大家伙都在说什么吗?”

莫里斯回头看了眼新队友,笑了笑,却是什么都不说。

大家伙都在聊什么,他当然知道。只是不适合告诉新人。

想要知道,或许等你混的再久点,等大家确定你真的融入了球队才可能告诉你。

诺伊尔没从莫里斯得到答案,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不放弃的又去找其他人问了相同问题,结果得到了一样的回应。

直白点的比如门将帕特里克,就直接对诺伊尔说:“这暂时还不是你一个新人该知道的事。”

诺伊尔顿时有种受到老人排挤的感觉。

经纪人不是说阿尔梅里亚是支很不错的球队,自从换了新教练后,球队气氛和谐,从没爆出任何负面绯闻吗,他怎么没体会到呢?

但不容他多想,时间已经到球员们去训练场集合的时间。

训练场上,球员们在队长安东尼的带领下开始做热身时,连音才携着教练组出现在场上。

为了更好的服务西甲赛事,一线队球员们不但有增容,教练组方面也增添了两名新助教。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新助教还是俱乐部指派,不是连音自己挑的人。

等到球员们热身进行的差不多后,连音让大家先稍停一下,这才向所有人介绍球队的新员,先是球员,再是助理教练。

在向新人提及更衣室和队内纪律时,连音一点不吝啬的强调队长安东尼的地位,以及他的话语权。

这也是为了能让新人更好的认清球队内的情形,该去找谁抱大腿,万一受欺负了,又该找谁去去诉苦,以及,别头铁以为自己能挑战更衣室大佬的地位。

阿尔梅里亚的更衣室不允许拉帮结派!

639.进阶:传奇女教练(62)

随着西甲新赛季的脚步逐渐接近,媒体方面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造势。

阿尔梅里亚重归西甲阵营,首场对手,就是皇家马德里。

银河战舰对上新赛季升班马,虽然实力和胜负方面,十个有九个都会投票给银河战舰。但不代表媒体方面就找不到爆点可以做文章。

比如媒体跑去问皇马的主帅和一众主力,对首场对手是阿尔梅里亚有什么看法,是不是觉得稳赢,又对阿尔梅里亚的女教练有什么样的看法等等。

然后,不论皇马的主帅和主力们说什么,媒体们总有他们不尽相同的见解,随后开始发出不同的报道。

在做完皇马这边的采访工作,又刊登完文章后,紧接着,媒体朋友们马不停蹄的奔到阿尔梅里亚俱乐部,准备就皇马的采访询问阿尔梅里亚的主帅和球员们。

结果到了阿尔梅里亚,媒体朋友们懵然发现,他们采访不到人。

确切来说,阿尔梅里亚进入了封闭式训练,既不支持媒体采访,也不开放训练场以供球迷和媒体拍照。

往往有球队这么做的时候,也就代表了他们要搞大事情啊!!

于是媒体朋友们欢欣雀跃,根本不因为找不到人采访而发愁,反正下一期的主题已经有了,内容也编好了。

积极的诸如:

#阿尔梅里亚开启封闭式训练,积极备战西甲首秀#

#拒绝一切媒体采访,升班马这次要搞大#

搞事不嫌大的则是打出了这样的新闻标题:

#升班马不满皇马方面发声,紧急进入封闭式训练备战西甲#

#不满!阿尔梅里亚做出反击,西甲新赛季首场有看头#

#阿尔梅里亚诠释了什么叫效率,八月新赛季有望爆冷#

虽然文章是媒体凭借着自己的猜想编造生成,但有一点媒体没猜错,连音的封闭式训练确实是为了新赛季首秀,为了对战皇马做准备。

西甲第一场比赛就遇上银河战舰,连音都不禁怀疑,足协是不是要搞事情啊,对升班马这么不友好。

可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都不得不接受这个赛程安排,况且如今阿尔梅里亚已经是西甲队伍了,遭遇皇马巴萨都是迟早的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与其在赛程中段碰上强敌,倒不如开赛直接遇上,好歹,赛季开始前,他们还有时间来备战。

因此,为了能够让球员们心无旁骛的备战新赛季,她采用了全封闭式训练,球员们都住在训练场,从早到晚,从晚再到早,除了训练外,不开设其他的娱乐活动,甚至连网都给球员们断了。

球员们唯一的娱乐活动,不是去训练场上加训,便是三五成群自己研究战术配合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新赛季拉开序幕。

新赛季的伊始定在八月中旬的倒数第二天,比赛前一天,连音率领球员们抵达马德里。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在万众瞩目下,正式以西甲球队身份亮相皇马主场——伯纳乌球场。

640.进阶:传奇女教练(63)

开赛前一个小时左右,皇马队员们已经在场内进行热身运动。

和以往的每一个比赛日一样,伯纳乌的气氛随着球迷们的入场,渐渐被点燃。待到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进场热身时,那气氛更是火爆,响亮的嘘声将整个球场都震了三震。

阿尔梅里亚的年轻球员们大多是头一次以西甲球员身份亮相,自然也是第一次以球员身份体验到西甲球迷的“热情”,难免也有些被吓到了。

这时候,安东尼拿出了队长的气势,安抚自家的年轻人们:“皇马的球迷真热情哈,是不是?”

以莫里斯为首的年轻人们以尴尬的笑容附和着队长安东尼。

安东尼看这句话没太大效用,又跟着来第二句:“小伙子们,你们该感到骄傲和自豪,以后还能对人吹嘘,你们如今可是被皇马球迷嘘过的球员了。那可是嘘惯了巴萨,和各大顶级豪门球队的球迷啊。”

闻言,众人这才笑出声来。

笑声驱散了惊吓,众人走入场内,踩上伯纳乌高价精心维护的草皮,心里都有一个真切的感受,他们如今是西甲球员了!

真的是西甲球员了!

在阿尔梅里亚球员们进行了二十分钟的热身活动后,可容纳八万多人的球场观众席几乎已经满档。双方球员们重返更衣室,场内草皮进行最后的洒水维护工作。

待到确定球场内的草皮可以进行比赛后,双方的球员才于球员通道碰头。

不过待会儿的比赛如何,至少在这时候,双方球员间的气氛不错。

因为对年轻的阿尔梅里亚球员而言,皇马里的许多球星都是他们的偶像,如今竟然能与偶像近距离接触,那兴奋之情不言而言。

有几个更是直接凑到了自己偶像面前,对自己的偶像表达出了自己的喜爱和景仰。

很幸运的是,这份表达也得到了偶像的回应,友好的握手和拥抱,乐的年轻人们笑的合不拢嘴。

安东尼将几个笑的最傻气的都记下了,准备回头等比赛结束后,好好给他们加训一下。

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工作人员提示双方球员可以入场,这才结束了这场令队长看不过眼的偶像见面会。

……

三更半夜的网吧包厢里,连输了三把,同伴们决定暂时休息下。

刚巧,西甲联赛开幕了,时间刚好也轮上看直播,那干脆就看球吧。

于是,明明本意是来网吧通宵打游戏享受肆意的青春,外加玩伴们联欢,结果却变成了大家排排坐,那包厢当自家客厅似的,看起足球比赛。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声,西甲联赛开启了新一赛季的历程。您现在收看到的是五星体育视频为您现场直播的xx赛季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的第一轮,皇家马德里主场同阿尔梅里亚队的较量。”

“我们看到,场上身穿白色球衣的是我们的主场球队皇家马德里,上半场比赛从画面的左侧向右侧进攻,而客队阿尔梅里亚则身穿着他们的客场球衣,是一身鲜黄色,非常醒目的球服,上半场是从画面的右侧向左进攻。现在画面给到的是阿尔梅里亚的教练席。”

“客队阿尔梅里亚的女教练叫连音·夏,在西甲乃至欧洲足坛,都是位难得的亚裔女性教练。阿尔梅里亚也算的是一支升降机球队,之前有过两次西甲经历,去年降级后俱乐部聘请了这位女性教练,正是她重新带着阿尔梅里亚升级甲级联赛。”

“卧槽!”一声响亮的震惊,直接盖过了解说员的解说。

身旁的小伙伴不解的转头看向关辰,吐槽说:“干嘛呢,咋咋呼呼的。鬼上身呢?”

关辰指了下眼前的屏幕,一把摘下耳机,语无伦次说:“同名的,我姐呢。”

小伙伴一副看白痴的架势:“你姐?你有姐吗?你不是只有弟弟?”说着,小伙伴顺势望了下关辰的裤裆。

关辰急的骂了声粗,又指着屏幕说:“刚镜头给的,那是我姐!”

小伙伴转头看了眼他的屏幕,画面中比赛已正式开始,两方球员已开启第一波拼抢。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理清关辰的话,小伙伴忽然反应过来:“哦,对。你有个姐在马德里吧,她在现场看比赛?镜头扫到了?什么时候扫到的,我倒回去看看,长的漂亮嘛?”

关辰:“……”

狠狠瞪了眼身边的小伙伴,关辰重新戴上耳机,不打算继续和他说下去。

他还是再确认确认清楚,小伙伴们是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以免被他们嘲笑自个儿做梦,还是不告诉他们了。

关辰将注意力重新摆回比赛直播上,对于球场上的赛事,他并不关注,一心就等着摄像机往教练席上扫。

摄像机也不负他的期盼,赛间果然多次往教练席上扫过去。

每扫一回,关辰的心跳就会加快几拍。

身旁的小伙伴们不时发出赞叹,“皇马真猛”,“差一点就进球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口,深切明白,胸膛里跳动的,是心动的感觉!

他已经确定了,那真的是他表姐。

他表姐竟然是一支西甲球队的教练!!!

关辰禁不住发出了一阵傻笑。

殊不知,身旁的小伙伴们已将他当成傻瓜般围观。

今天关辰出门,是没吃药吧?

……

伯纳乌这边,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实力上的碾压。

作为一支享誉全球的球队,对方的球员们无论是在脚下技术上,还是作战经验上,都要超过他们许多。

他们唯一能与对方球员比拼的,大约也就是年轻和体力了。

上半程的赛事,皇马以一球领先结束战局,下半场双方易边后,阿尔梅里亚调整战术,靠着年轻和体力,横冲了一波于开局十七分钟后扳平比分。

当比分被扳平的一刹那,客队球迷看台爆发出了空前的欢呼声。

不管最终结局如何,阿尔梅里亚能在伯纳乌捅破皇马的球门,对于阿尔梅里亚的到场球迷而言,已是不虚此行。

641.进阶:传奇女教练(64)

不只阿尔梅里亚的球迷觉得不虚此行,就连场边的连音都生出了一点想法,或许皇马并不是不能攻克的难题。

但是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现实重新教会球迷们做人。

五分钟后,皇马方面很快组织了一波进攻,在正面对撞中寻得了一个边路突破的机会,球就这么被带入了阿尔梅里亚方的禁区,并很快擦着门将帕特里克的手指撞进了球门里。

现场的皇马球迷们发出了阵阵能够掀破屋顶的欢呼声,有的更是直接高歌起了皇马的队歌,只为这个进球庆祝。

场上比分变成2:1。

只是同上半场不一样的是,皇马不再满足于一个球的领先。

场边,皇马的主教练在给这些球星们下达新的指令,皇马必须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来开始今年联赛的新征程。

皇马是什么球队,是顶级中的顶级,与一支升降机球队对战,难道还要爆个冷门不成?他们可是皇马,又不是扶贫小组。

虐他们!必须好好虐虐这帮刚从西乙升上来的菜鸟。

相较于皇马主教练的进攻要求,连音也很快给出了她的应对之法。

防守反击。

主防守,再从中寻找合适的反击机会。

对西甲的这第一战,连音从未想过获胜。

获胜是意外之喜,而她追求的最完美情况是平局。

当然,输了也在意料之内。

与西甲两大霸头之一一较高下,她更多的是想知道,阿尔梅里亚距离顶级球队的距离,还有多少。

就开场至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小伙子们果然都是宝藏。

2:1的比分,从它产生的时候,一直保持到了比赛的最后。

领先一球后,皇马又组织了两波进攻,但最终都被挡下。

这势头看在皇马主教练的眼里,那真是不好受。

明明对面都是一帮年轻人,都是菜鸟,自家这边的球员正是当打之年,怎么就捅不破对方的防守呢?

皇马主教练观察了许久,最后才在比赛即将结束前知道了原因。

阿尔梅里亚的团队配合非常高效,这帮年轻人并不因为年轻气盛,而想要成为什么孤胆英雄,但凡是需要防守的地方,他们都会非常乐意配合防守。

这种团队气质,是每个教练都希望自己球队的球员所能拥有的好东西,但很遗憾的是,随着球员逐渐长成为球星后,当他们经历过更多的球队后,便很少有能够继续坚持下来的。

虽然最终没有达成皇马主教练想要虐菜鸟的心愿,但至少,胜利依然属于皇马。

比赛结束后,球场里再次响起了皇马的队歌。

而输了比赛的阿尔梅里亚球员们也没丧着一张脸,反而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因为他们和自己的偶像交换了球衣。

几乎是人人都交换了球衣,唯一没有做出交换球衣举动的,也就只剩安东尼了。

安东尼觉得既是输了比赛,就该拿出点输掉比赛的样子来,那么嘻嘻哈哈,一副小迷弟的模样,让自家教练看了什么想法?

作为主教练的忠实跟班,更衣室代言人,安东尼认为他太有义务站好最后一班岗了。

但意外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

皇马队长拍了拍安东尼的肩,一脸友好的说:“你在中场表现很稳,你的队友们都在交换球员,你不介意也交换件球衣吧?”

安东尼转头看着主动跟他搭话的人,瞬间内心闪过好几声“上帝”,至于接下来的发展走向,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直到回了更衣室后,安东尼才发现,他手上正拎着一件湿答答的球衣。

嗯,不是鲜黄的球衣,而是一件白色,但沾了些草渍绿的球衣。

安东尼: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o(╥﹏╥)o头儿,我对不起你!

……

比赛结束后,阿尔梅里亚球员们将直接乘车前往机场,连夜返回俱乐部。

球队升上西甲后,一系列的花费后,财政方面并不富裕,所以俱乐部根本不会让球队在马德里多住一天调整状态。

连音上车时,球员们的情绪还很高涨,聊着之前换球衣和偶像的话题。

等她落座在最前排的教练专属座位上后,安东尼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她身旁,询问她:“头儿,我能坐这儿吗?”

连音都是一人单独坐一排,这么做,既是大家给她的优待,也是方便有人想与她进行交流时,可以有位置坐。连音对来找她说话的人都是不会拒绝的,应了声“当然”,便往靠窗的位置挪了过去。

安东尼说了声“谢谢”,等坐下,大巴车也刚巧发车。

连音提示他系上安全带,这才问他:“你想找我聊什么吗?”

“哦,是的。”安东尼点头道:“是关于今天的比赛。”

连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安东尼局促的说:“我们的小伙子难得与自己喜欢的球星面对面,难免有些激动过头了。但头儿请你相信,比赛时我们绝对没有放水。对于今天的比赛,我很抱歉。其实我们都很难过。”未免连音不信,安东尼的表情摆的特别真诚。

但他的话刚说完,后边的小伙子不知是说道了什么高兴的事,哈哈哈的笑成一片。

安东尼:“……”脸都绿了。

连音看着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安东尼的脸色更绿。

连音笑着说:“安东尼,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将今天的比赛结果算在你们不认真的问题上。况且,你们还取得了一个客场进球,已经是意外之喜。我对你们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还不等安东尼接话,坐在连音后几排的球员已经听见了连音的话,当即高兴的宣传扩散:“兄弟们,头儿说我们今天表现的很好!”

“哇哦~”

“谢谢头儿!”

……

安东尼:“……”这些小子!

不过连音这么说,他也就放了心。

看来头儿是不会计较换球衣的事儿了,他可以安心的将球衣带回去了。

有生之年拥有了一件皇马的球衣!实在是太美好了。

642.进阶:传奇女教练(65)

与皇马的比赛结束后,日子又恢复到日常训练,以及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第二场比赛是主场作战,而且对手并非皇马这种群星璀璨的队伍,阿尔梅里亚这边内部的压力,以及外界媒体和球迷的压力都要小上不少。

这边,压力小了,队友们便又活跃了。

不知从哪个嘴巴不严实的家伙那里流传出的消息,连音考虑十月份去参加前男友婚宴的消息传的整个队内人尽皆知,甚至还传到了俱乐部那边。

队员之间流传连音的这个私事,大家都是站在连音的角度考虑。

而俱乐部方面则不然,他们只会顾虑,连音会不会因为这事耽搁训练啊,会不会因为感情问题影响比赛啊。

现在球队参加的可是西甲比赛,不比西乙,教练得用尽全力,投入全身心才可以的。

为此,俱乐部主席阿方索·加西亚直接电召连音面谈。

接到俱乐部主席的电话时,连音还颇为意外,不知道加西亚找自己要谈什么。她想的最多的是球队的问题,或许是第一场比赛令主席很不愉快,想要喊她去敲打敲打,或许是对第二场主场比赛颇为重视,想来点军令状?

结果等双方坐在沙发对面后,连音才懵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以及,加西亚先生……也管的太宽了吧。

当然啦,哪怕加西亚管的再宽一点儿,连音也没法说他的不是,毕竟是俱乐部主席,毕竟所有出发点都是为了球队和俱乐部。

外边人都说足球俱乐部高层没有一点儿人性,阿方索·加西亚对此懒得反驳,不过关于连音的这事,加西亚却站在非常人性角度的劝她,婚礼是大事,还是回去一趟送个祝福吧。

有些事嘛,该好好了结就得趁早了结,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个定时炸弹呢。

连音听了加西亚的提议后,说不愣是假的。

“加西亚先生,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加西亚咳嗽了声:“俱乐部方面无论对教练员,还是球队球员,都抱持着一颗家人的心。关心球队上下的方方面面,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夏,希望你能够接受俱乐部的建议。”

未免连音推辞,加西亚更是马不停蹄的抛出俱乐部方面给予的支援。

像是什么帮她订机票啦,机场专车接送啦,妥妥的一站式人性化服务。

听完加西亚十足诚恳的建议和附带的支援后,连音久久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她真不想说话,而是怕自己开口忍不住笑出来,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两人沉默了许久,期间,阿方索·加西亚一直用装满小星星的棕色眼睛看着连音,看的连音怪别扭的。

考虑了一番后,连音顶着压力说:“我能回去考虑一下吗?”

阿方索·加西亚差些冲口而出:还需要考虑什么?难道是俱乐部的支援不够,还是我的态度不够诚恳。

但话到了嘴边,阿方索·加西亚还是艰难的将它们都咽了下去,改而一脸笑的说:“当然,不过你看,第二场比赛就快要开始了,你也别太分心考虑,还是得以比赛日为重。”

还有几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如果第二场比赛还输了,那纵使她拒绝,他也会立马让人将她送上飞机,送她回去,当然啦,到那时候,可能就不会要求她再回俱乐部了。

所以,这第二场的主场比赛,也是关系着连音接下来主教生涯的关键比赛。

连音也从加西亚主席的话里隐隐听了出来。

她向加西亚主席点点头,某些话不必言明,大家心领神会。

确定阿方索·加西亚主席没其他要说的后,连音离开了主席办公室。

西甲第二轮比赛,在距离西甲开赛的五天后进行。

阿尔梅里亚排在第二轮首场,主场对战埃瓦尔球队。

对于埃瓦尔,连音也算是熟悉的队伍,所以第二场和他们踢,连音的压力是真的并不如皇马这种队伍的压力大。

所以这第二场主场比赛,也如连音所预期的那样,以2:0的优势取得胜利。

西甲两战一负一胜,成绩也算的不错,俱乐部方面也能暂时定一定心。

不过对于连音十月是不是该去参加婚宴这事,俱乐部方面仍没松懈。

一周后,时间进入9月。

9月的第一天,又是比赛日。

今次,阿尔梅里亚对战的队伍是巴拉多利德,一支来自卡斯蒂利亚-莱昂首府的球队,客场球衣为紫色上衣,紫色短裤,以及紫色长袜。

与阿尔梅里亚方行程鲜明对比,球迷们观看比赛时,也丝毫不会看错人。

这场比赛,最终结果以阿尔梅里亚下半场进一球而结束。

至此,阿尔梅里亚三战两声,积6分,在西甲的积分榜上成绩不落后。

看着这份成绩,俱乐部自然高兴,不过也不敢高兴的太得意忘形,毕竟西甲之路还长着。

不过,连音的这件私事,不但俱乐部方面还惦记着没忘,就是球队方面,队长安东尼和助理科斯塔也多次向她提及,言下之意都是让她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他们倒不是说让连音给前男友送祝福什么的,他们是觉得像连音这么好的教练,就该让那个眼睛被狗屎糊住的前男友好好后悔。

基于这个观点,大家才撺掇连音去参加婚礼。

而且,球员们听到的版本可比俱乐部那边更加悲情,在这个故事蓝本里,连音可是头号的苦情女配。

要不是时间上不允许,球员们还真想给连音保驾护航,顺带去参观一下那位前男友。

至于是什么人给他们科普的故事,答案不言而喻。

连音被几方夹攻,考虑了一番之后,最终决定接受大家的期待,9月末最后一场比赛后,赶回去参加婚礼。

反正对那个所谓的婚礼,连音并没有任何负担。

俱乐部和球队在得知连音的决定,竟是比她本人还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婚礼的是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确保球队的成绩。

643.进阶:传奇女教练(66)

西甲第四轮,阿尔梅里亚对上了塞维利亚。

这支一直是西甲的传统劲旅,明星光环虽然不如皇马和巴萨,但在技术和实力方面,并不逊色。

欧洲和西班牙的主流顶级赛事上,也都有塞维利亚的名字。

近些年来,更是三次夺得欧洲联盟杯冠军,在历史上,也只有皇马与之相较。

所以当年轻的阿尔梅里亚碰上经验老道的塞维利亚时,也就注定了,这又是一场恶战。

西甲的强敌实在太多了,多的连音不得不有所取舍,以免队伍里这帮年轻的小伙子被吓出心理阴影。

所以这场对阵塞维利亚的比赛,连音给出的最大指标只有是:平局。

为此,她摆出了防守反击的战术。

主防守,反击……,反击已经不重要了。

另外,连音还多加了一条,不要做无谓的正面对撞。

但饶是如此,这一场比赛打的也是非常辛苦。

不但考验着年轻新人们的临场应变反应,还考验着新人们的耐心。

热血气盛的年轻人们,是最易冲动的。

好在有连音在场边盯梢,阿尔梅里亚的小伙子挺了下来。

最终比分0:0,平局目标达成。

阿尔梅里亚从塞维利亚的主场带走了一分。

虽然比赛后,各路媒体在点评这场比赛时,普遍都说没有前几场好看,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发挥不出色,或者全程不发挥,但分数是实实在在的。

像头年轻的蛮牛那样冲来冲去,看的人热血彭拜,但结果却是送分,甚至还让自家累到了,那不如使用一些稳妥些的手段。

因为他们的征程,是整个西甲联赛,而不是单单这一场比赛。

西甲第五轮,阿尔梅里亚主场,前来做客的是马德里竞技。

作为马德里城市两支西甲站队之一,欧洲足坛的传统豪强,也是西班牙足球俱乐部中历史成绩第三好的球队,马德里竞技的辉煌也无需多加赘述。

开赛之前,各路媒体就阿尔梅里亚在塞维利亚的表现进行分析,主体唱衰阿尔梅里亚,认为阿尔梅里亚会延续上一场的表现,这又是一场垃圾时间的比赛。

或者更惨,阿尔梅里亚根本防不住马德里竞技十分钟。

各路媒体似乎嫌唱衰还不够,又跑去采访了马德里竞技的教练和球员们。

当然了,马竞的教练和球员们都挺乐意接受采访的。

首先接受采访的是马竞的主教练,他听到记者提问有关阿尔梅里亚,以及客场对战阿尔梅里亚有没有信心之后,一脸微笑的表示:“西甲第五轮,马竞可以说已经迫不及待了。前面四轮比赛,马竞发挥的很不错,球员们的状态非常好,我想,这份好状态会一直延续下去。”

记者们很满意马竞主教练说的内容,随后又去采访球员。

马竞的球员们也一脸轻松的回应说:“阿尔梅里亚吗?是的,无疑马竞会获得胜利。”

很多人看过采访报道后,也与马竞球员保持一致观点。

而对于赛前的这些唱衰和报道,连音连带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都没去关注,也没时间关注,因为他们正忙着集训呢。

反而是俱乐部方面忍不住也找了记者做采访,当然,做回应是其一,其二则是想通过媒体给连音这个主教练施加一点压力,俱乐部可是全程关注着呢。

如今四战一胜一负二平,加之还有许多强敌未曾碰面,连音感觉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加。

阿尔梅里亚必须得得到胜利,特别是在十月前。

而在放弃了与塞维利亚正面对撞后,与马德里竞技的比赛,连音不能再放弃了。

……

9月下旬的第三天,西甲第五轮终于开启。

虽然上一场比赛,阿尔梅里亚踢的不好看,但因为这场是主场作战,阿尔梅里亚的球迷还是来了很多人。

主场球迷入座之后,轮到客场球迷进场。

双方球迷就位后,气氛一下子带入了硝烟。

虽说阿尔梅里亚和马德里竞技并无旧怨,但球迷们都想给自己支持的球队造个势,于是,硝烟就这样升起来了。

更衣室里。

阿尔梅里亚球员正进行的备战,连音站在更衣室门口,并不多话,更衣室里的球员们便自行进行着交谈。

不多时,助教科斯塔来了,同时拿来了马德里竞技的首发名单。

关于马德里竞技的首发名单,连音已经知道了,这会儿让科斯塔带来的,是她特地嘱咐科斯塔加印的,做过标记的名单。

在连音的授意下,科斯塔将名单按照连音给出的排序,分发到自家球员手上。

每人一张,每人的标注还都不一样。

除此外,替补球员们也有,不过替补球员们又与首发球员们的不一样。

在科斯塔分发名单的时候,连音说:“给你们五分钟,记下标记的内容。替补球员可以慢慢记,但务必也全部记进脑子里。”

球员们原本发现每人的标注不同后,都在探头看别人的标注,如今听连音这么一说,立马缩回了脑袋,认认真真的看起了自己的标记。

这年头,做球员还得有颗好脑子才成。

而连音在给出规定时间后,还掐表计时,时间一到,她喊停,随后便是抽查大家记的程度,一度弄的大家很紧张。

在抽查结束后,连音站到战术板前,敲了敲自家的阵型图,说:“现在,把你们手中的名单,交给你认为最能辅助你的位置的球员。”

一声令下,球员们立马照着她的做。

结果只见身为球队队长,又是中场位置的安东尼愣是被周遭的球员们塞了好几份名单,弄的安东尼一脸懵逼的看着战术板。

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超人不成,还辅助全场??

连音也不管这个局面,接着道:“拿到名单的,记下标记上的内容,不强求一字不落,但必须做到脑中有数。看完后把名单交回给科斯塔,另外,出场时间不要忘记了。”

说完,她离开了更衣室,将接下来的时间交回给更衣室球员们。

她前脚刚走,更衣室便爆发出安东尼的爆吼。

644.进阶:传奇女教练(67)

比赛前,球员们入场。

相比起一脸轻松惬意的马德里竞技球员,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是主场,摄像机相应的多给了阿尔梅里亚几个镜头,电视解说员发现这一情况后,立马道:“看来,比赛还未正式开始,阿尔梅里亚方面已经选择好了结局。这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对于今天这场比赛,我也无法期待,在此奉劝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如果开场十分钟阿尔梅里亚的球风一如和对阵塞尔维亚一样,那大家可以换台了,待到比赛结束前五分钟再回来,看个结果。”

电视机前的观众听着解说员的解说,除了阿尔梅里亚的死忠粉丝外,大多观众都会心一笑。

也有人在电视机前自言自语回答着解说员:“我只是想看马竞的表现。”阿尔梅里亚表现如何,一点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场方面,双方球迷不乏眼尖的人,何况还有现场大屏幕帮忙。

客场球迷们便有交头接耳幸灾乐祸的:“看看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今天的胜利是马竞的。”

“上帝保佑马竞,有这样的对手,我们的排名又可以上升几个名次。”

“排名是比赛后的事情,现在,不是更该期待球员们多进几个球吗?”

“哦,是的。希望这是一场进球大战。”

……

连音也发现了自家队员们的情况,在入场留影后,她拍了拍手,吸引自家球员们的注意。

“你们都在发什么呆?有人给你们施了魔法吗?”

球员们后知后觉的醒神过来,在对上连音看过来的眼神后,一个个立马抬头挺胸,一改刚才神思不属的模样。

如果说有什么人给他们施了魔法,那还不是连音嘛。不是她让大家背熟名单上的标记吗?

大家刚才那副样子,全是因为忙着背诵标记备注呢。

然而这会儿被连音这么一看一问,大多人心里都觉得完了,刚刚背的东西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待会儿开赛后可怎么办?

但时间已经不容他们慢慢回忆之前在背诵的内容,他们也不敢再花费太多精力去回想,以免又走神,令连音不满。

大家只能抛开一切,将所有注意力摆到了即将开始的比赛上。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开球的同一时间,电视解说员还不忘再来一遍调侃:“友情提示电视机前的朋友们,大家可以拿起手机计时了。”

然而,十分钟后,解说员就被阿尔梅里亚的表现给打脸了。

解说员一边尽责的将两方的你来我往进行解说,一边忍不住惊奇,今天的阿尔梅里亚是打鸡血了吗?

怎么和上回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

这次,阿尔梅里亚采取的不但是主动进攻,而且还是密集型的进攻。

积极进攻也就罢了,其他球员们的防守配合的也太好了,跟进场时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

每个球队都有那样一两个主力,他们作为整个队伍的核心存在,是所有战术得以发挥出来的基础条件,但如果他们被紧密盯防了,那么球队今次的战术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更惨的还有连发挥作用都不行。

眼下,马竞的两位前锋主力便被阿尔梅里亚的球员给一对一掣肘住了。

645、进阶:传奇女教练(68)

贴身盯人在赛场上是一种很常见的防守战术,主要是为了破坏对方球队的传球路线。

马竞作为老牌劲旅,碰到大场面的机会多了去了,面对阿尔梅里亚的贴身盯人也不会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但令马竞球员们没想到的是,阿尔梅里亚的这些年轻球员们对于盯人……,也太紧迫了吧!

马竞方面尝试着做了几回假动作,将帮助自家的锋线脱离被盯的局面,然而几次尝试,几次失败。

阿尔梅里亚这些球员,是专业盯人学校毕业的吧?

突破口找不到,球带不出去,不敢传,马竞这边一下子被动了起来。

场边,马竞的主教练看着自家毫无作为的球员,面色渐渐不好看,原本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也改成了双手抱臂的资质。

相较起来,连音面上的表情稳稳当当,与马竞主教练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今,球一直在马竞球员的脚下,不敢擅传的球员们只能学习巴萨的那一套,在自家的半场刷着控球率。

解说员万万没想到,开赛前他调侃的垃圾时间竟然是马竞方面制造的,感觉又被打了一次脸。

场上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五六分钟,似乎还要继续持续下去,解说员无奈的说:“看来阿尔梅里亚今次是做足了功课,他们的球员完全将马竞的两名锋线给牢牢防住了。”

“马竞的后场不敢贸然传球,经过开场前十分钟的横冲直撞后,阿尔梅里亚方面似乎开始保存体力,半场的防守也很稳,几乎找不到突破位置。”

“再这样下去,比赛时间就将这样白白的耗掉了。马竞方面得另寻突破口才好。”说到这里,解说员停下喘口气,才刚停住话,场上的足球忽然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解说员顾不得仔细看,连忙说:“传球了,马竞方面终于决定出击了。刚才是17号萨博传的球,球往右边飞去,可以看到8号萨内不知何时已经进入阿尔梅里亚半场。”

“8号萨内拿球,……球被阿尔梅里亚14号莫里斯截断,球现在到了莫里斯的脚下。莫里斯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带着球冲向了马竞的半场!!”

不只解说员激动了,两边的观众席、电视前的观众,连带两方的教练席都将目光紧锁在莫里斯的身上。

特别是马竞的主教练,一双锐利的眼,像有钩子一样,狠狠地勾在莫里斯的身上,看着他如一阵疾风一样冲了过来。

随着莫里斯的动作,马竞方面连忙回防,后卫们也迎头而上,准备要去断他脚下的球。

莫里斯余光中注意着周遭的情况,眼看对方的后卫杀过来,他判断着形势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喊叫,他想也不想,直接脚下一转,将球往声源方向敲了过去。

在球传过去的那一侧,安东尼已经拍马赶到,恰恰好接到了莫里斯传过来的球。

马竞球员的注意力都在莫里斯身上,这会儿一见球换了人,立马分了一半火力,而这时,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大多已经赶至。

莫里斯这边的阻力更小,直接突破防守,靠近了球门。

他刚靠近,回过头看自家队友情况,原本传出去的球又回来了,这是安东尼的远距离射门。

球擦着他的身飞过,随后撞上了门将的双手,门将没抓住球,只将它扑了出来。

莫里斯见状,想也不想,直接补了一脚。

碰的一下,球飞入门内。

646、进阶:传奇女教练(69)

一切都发生出的那么突然,也是那么的巧合。

安东尼选择直接射门,是因为没有办法,当时他前后左右几乎都是马竞的球员,而莫里斯也不在适合传球的位置,他不得已只能草草射出这一个球。

原本就对这个进球不抱期望,所以当球被对方门将扑出来时,安东尼一点也不意外。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门将竟把那球扑往了莫里斯的方向,然后他就如梦似幻的看着莫里斯一脚补射,球在倒下的门将上方飞入球门内,触网。

还不等裁判宣判,主场的球迷们已经激动的用尖叫声淹没了整个球场。

以至于等到裁判宣判进球有效时,根本就听不着那声悦耳的哨声。

但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动,阿尔梅里亚确实进球了。

安东尼第一个反应过来,奔向了莫里斯,一跃而起,直接挂到他身上。

“好小子,进球了,好小子!”

莫里斯被安东尼的体重压着,这才反应过来,嘴边漾出笑。

马竞这边,除了门将狠狠地捶打着草皮,责怪自己的失误,其他球员还处于懵着回不过神的状态。

马竞主教练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个进球是阿尔梅里亚发挥出了过人的实力吗?并不是,这个进球只是他们运气好!

马竞主教练知道这一点,连音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她还是为幸运女神眷顾了自家球队而高兴,也用她的鼓掌肯定着球员们的努力。

主裁判给了阿尔梅里亚一点时间庆祝,随后便宣布比赛继续进行。

开场三十分钟有了第一个进球后,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面上虽都有笑意,但他们却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这一点,让注意到的马竞主教练都为之惊讶。

有技术有运气有拼劲的年轻球员和球队见过不少,但太年轻,经历少,沉不住气也是这些年轻球员和球队的通病,阿尔梅里亚却能压下浮躁,仿佛那个进球对他们意义不大似的。

这让马竞主教练有些欣赏,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不服气对手竟然有这样的心性,更气自家的球员们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球断不掉吗?人防不住吗?一个个都在梦游吗?

越想越气,主教练也不压抑,直接将一腔怒火冲着球员发了出来,在场边临场指挥着他们:“上啊,都愣在那里干什么?愣在那里能进球吗!!”

经过主教练的几句一吼,马竞球员们果然比之前更加认真,也收敛起了起初的轻视。

被一支西甲新秀进球,他们不要面子的啊?皇马轻松赢了,塞维利亚都赢了,他们若是不赢,怎么再宣称自己是老牌西甲劲旅?

对手状态的变化让阿尔梅里亚的球员倍感压力,上半场剩余十几分钟的时候,马竞的状态就像一头蛮牛,但阿尔梅里亚这边因为进球的刺激,原本开场前忘记的那些备注啊标记啊,这会儿竟又奇迹的想了起来。

也是靠着这个,阿尔梅里亚挺过了上半场。

到下半场时,阿尔梅里亚方面改变了战术,更是紧密防守,一点都不给马竞进球的机会。

有门将帕特里克守护着大门的最后一道防线,虽然马竞下半场时创造了五次惊险的射门,但最终结果无一入网。

最终,当主裁判吹响终场的哨声时,场上比分依然保持在1:0。

阿尔梅里亚最终凭借一个进球,获胜主场胜利。

主场球迷们的欢呼和高兴的放肆笑意都快将球场顶棚给掀翻了。

今天这场主场比赛,阿尔梅里亚俱乐部的高层也有前来观看,待到比赛结束离场时,高层们脸上都带着笑意,还约了饭局。

看完比赛,时间尚早,再去吃顿夜宵也不为过。

……

阿尔梅里亚1:0主场险胜马德里竞技的消息,第二天就登上了各大体育报纸的大版面。

像这样有爆点的新闻,媒体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当然也绝不会管你马竞是不是高兴。

对于阿尔梅里亚的这个进球,各种专业人士进行分析,有人说阿尔梅里亚只是运气好,也有人认为这个进球并无运气成分,是阿尔梅里亚的实力体现,为了不同的观点,大家讨论的热情高涨。

不过聊的再过热烈,也都比不上接下来的比赛能够说服人。

西甲第六轮,阿尔梅里亚客场对战阿拉维斯。

阿拉维斯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自治区的一支球队,他和阿尔梅里亚在某种程度上差不多,也进行过大清洗。

但与阿尔梅里亚不同,阿尔梅里亚是降级后,因为负面丑闻而被动清洗球员。阿拉维斯则是在球队升级西甲后,主动清洗球员,重新打造了一支球队。

本年度联赛开启后,阿拉维斯的成绩除首场被巴萨踢了3个球之外,其他几场成绩尚可,在上场第五轮时,更是客场将对手踢了个1:5,不过因为对手不是强队,所以赛后报道的热度没有阿尔梅里亚的大。

对于和阿尔梅里亚交锋,阿拉维斯虽然不似马竞那样轻视对手,但也没有任何担忧。

阿拉维斯的主教练更是有信心,他已经知道怎么对付阿尔梅里亚的进攻。在接受赛前采访时,阿拉维斯主教练便表示,为了能更好的了解这支西甲新球队,他已经和教练组连夜将阿尔梅里亚近年来的比赛都看过了。

对阿尔梅里亚的进攻防线,全都了若指掌。

对于这场比赛,也十分期待。

至于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还是真的已经有了胜利的把握。

比赛日见分晓。

……

而阿尔梅里亚那边,对于比赛的关注度,远不如对连音的关注度高。

因为这场比赛之后,连音就要赶飞机飞去参加她前男友的婚礼。

对此,俱乐部方面已经做好了他们的一条龙服务,身为连音的经纪人,以赛亚·兰斯也兑现了他的承诺,真的借调了一辆私人飞机,比赛一结束就送她前往机场,航班规划更是做的清晰漂亮,完全对得起他从连音那里赚的钱。

连音对大家的态度看在眼里,只能感叹一句:“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送我走。”

647、进阶:传奇女教练(70)

因为阿拉维斯在西国的北部,所以于阿尔梅里亚来说,这又是一次长途旅行。

为确保球员们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状况,球队选择在赛前一天抵达阿拉维斯球队所在城市维多利亚,进行赛前修养和准备。

不过,阿尔梅里亚的球员们今次状态非常好。

他们也不敢不好,毕竟连音这场比赛后还要赶飞机,球员们不想让她带着一份糟糕的心情去漂洋过海。

见前男友这种事,当然是得以最好的面貌,才能气场全开。

大家都是过来人,好歹也是别人家的前男友,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因为心怀着想让连音走的安心的想法,所以从赛前开始,球员们便一直处于自发自律的状态。当然了,就算有人想要偷偷的偷懒,还有安东尼这个队长在旁紧盯着呢。

有如此高的觉悟,外加一份坚定的信念(?),西甲第六轮比赛一经开场,便直接进入激情澎湃,每一分钟都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阿拉维斯自升上西甲以来,一直以坚韧与顽强在西甲战场上驰骋,哪怕是撞上巴萨或皇马这样的超级豪门,他们也不会消极迎战,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就会在赛场上坚持到最后一秒。

对上这样一支球队,阿尔梅里亚能做的,只有比他们更顽强,也更加坚韧。

这次的电视解说员,仍是上回主持阿尔梅里亚对阵马德里竞技的那位,不同于上回因为轻视阿尔梅里亚而被啪啪打脸,这回他解说起来,特别小心翼翼。

但再多的小心翼翼也跟不上场上情势的变化,一开始他还能斟酌用词,到了后来,只能话不过脑的跟着场上的变化而来。

“下半场已过十分钟,如今两边队伍的情势一如上半场,虽然两边都在寻找突破机会,但结果仍是谁也挨不到谁家的球门。哦——,阿拉维斯传球!边路,大家可以看到,阿拉维斯的球员正试图带球从边路趟进阿尔梅里亚的半区。”

……

“很可惜,球被截了下来。这个传球有点急了。”

“现在球在阿尔梅里亚这边,阿尔梅里亚方面似乎也打算带球冲一波,一脚长传,阿尔梅里亚的莫里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半场,拿球,哎,漂亮!”

“莫里斯自从加盟阿尔梅里亚,从西乙开始表现就很亮眼,上一场更是靠着他的一脚补射,才让阿尔梅里亚战胜了马竞。速度是他的优势,纵观现在的球员,很少有他这样快的速度……,哦不不不,莫里斯摔倒了!”

“准确来说,莫里斯被阿拉维斯的后卫莫桑绊倒了。从回放来看,莫桑这边是一个犯规动作,就不知道主裁判这边会怎么裁定。”

球场上,莫里斯摔的并不严重,稍作停顿后便能站起来,几个来堵截他的阿拉维斯球员也围在他身边,这个时候,安东尼也快步跑到他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莫里斯摇头说没事。

虽然正主说没事,不过安东尼作为队长,还要会为自家球队争取一下,不过,还没等他跟裁判理论,裁判那边已经给出了判定。

给阿尔梅里亚一个点球。

安东尼一脸受宠若惊,他本只是想让裁判公平公正的给一个任意球就可以了。

阿尔梅里亚这边受宠若惊,阿拉维斯却是震惊。

任意球他们认,怎么就还给点球了呢?

裁判,你和阿尔梅里亚是不是py交易?

但判罚已下,现在和裁判理论,可能只换来几张黄牌,阿拉维斯只能将这份不服气留待赛后再议。

阿尔梅里亚方高高兴兴拿到了一个点球。

因为这个点球是莫里斯得到的,所以主罚人也是他。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两边都没有得分,这个点球不论对哪边来说,都非常的紧要。

主罚人紧张,门将的压力更大。

主场球迷们更是企图用嘘声和跺脚来干扰场上的人,期望莫里斯的这一脚踢歪。

至于效果嘛……

当球以一条弧线从门将的身侧擦着身入网时,主场球迷们便知道效果如何了。

与刚才的嘘声相反,这回,客场的球迷可算是扬眉吐气,很快以比刚才更大的欢呼声来庆祝这个进球。

场上比分改写成了0:1,而距离正常比赛,还有二十多分钟。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无论对哪方来说,都是重头戏。

有人希望这20分钟快点过去,也有人希望这20多分钟的每一秒能如一天那么悠长。

等到终场的哨声吹响时,场上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结束,比分还维持在0:1。

虽说这一分来的颇戏剧性,但阿尔梅里亚这边还是乐开了花。

之后阿拉维斯如何不服,如何申诉,那都是阿拉维斯的事儿,此时此刻的阿尔梅里亚只管高兴,他们可以让连音走的安心了。

连音也的确觉得心情轻松愉快。

赛后,连音便和球员们分了道,球员们将直接坐晚点的航班回阿尔梅里亚,她则按照事先说好的,俱乐部找了个司机,将她送往机场,她将从毕尔巴鄂机场回去。

时间方面都衔接的刚刚好。

连音登机的时候,还收到了球员们发给她的讯息,祝她此行一切顺利,连音一一回着信息,刚回完,身旁的座位忽然有人坐下,连音瞥了眼衣服,觉得眼熟,转头一看,旁座的人刚巧也对她扬了个笑。

“以赛亚,你怎么在飞机上?”

以赛亚·兰利笑眯眯的说:“我左想右想,有这么个好机会去见识见识我不熟悉的国家和城市,我得跟你同行,还省笔向导费是不是?”

这是什么理由?

连音看着他,不过没有多问下去,转回头等着飞机起飞。

以赛亚·兰利看了她一眼,调整了下坐姿,拿起了杂志看,也不多话。

飞机升空后,城市的灯光变成了星光。

以赛亚似乎是真的很兴奋,不时会转头和连音说上几句,一会儿是关于今天球赛的,一会儿是询问她家乡情况的。

连音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后来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648、进阶:传奇女教练(71)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着陆。

当空乘人员提示可以下机时,以赛亚·兰利就跟一个马上要去游乐园玩的孩子似的,匆忙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催促着连音快点儿下机。

连音是一点不急,反正婚礼也不是今天,她无需赶时间。

这次回来参加婚礼,和俱乐部方面协商的是她不出席西甲第七轮的比赛,由助理教练科斯塔代替她出场,这样她就不必赶时间,俱乐部方面也不用再担心她会分心。

所以,今天还没到10月。

她还有几天的时间准备出席那场婚礼。

回来参加婚礼的消息,连音一直到出发前才通知家里,当家里知道时,她早已经在飞机上,航程过半。

不过她没向家里明说她到达的时间,只决定等婚礼那天再出现。

入境后,她和以赛亚并肩去取行李。

在等待行李的时候,玩着手机的以赛亚忽然问她:“需要补个妆吗?”

连音听的一愣,下意识觉得他这问话有内涵。

“有需要补妆的理由吗?”

以赛亚干笑了两声,终于不再隐瞒她:“待会儿出去,会有记者。”

连音追问:“为什么会有记者?”

以赛亚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业务需要。”

连音看着他没说话。

以赛亚忙把俱乐部也拉入伙:“这对你的形象价值有好处,也是对球队的宣传。俱乐部也同意这件事,有几名记者还是俱乐部联系的。”

听完他的话,连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俱乐部没跟我说过。”

以赛亚说:“我现在不就在同你说嘛。”

连音:“……”

以赛亚微笑道:“虽然你现在这样挺好,但待会儿可能被拍照,你确定不补个妆?”

连音:“……”

好想打包将以赛亚送回去。

但最终走出国际到达口时,连音还是上了妆。

接机的人不少,但记者的眼睛可尖的很,一下就发现了连音和以赛亚。

等两人走出通道后,记者们立马一拥而上,围在两人周围,各式各样的问题已经砸过来。

连音这才发现,不但有举着录音笔、相机的记者们,竟还有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话筒上标注某某体育台的电视记者。

这阵仗,不只连音被吓了一跳。周围过路的群众们也好奇的驻足围观,不知是哪路明星。

虽然来接机的记者都是以赛亚和俱乐部找来的,但记者们对于能够采访到西甲主教练,以及其足球经纪人还是高兴不已,特别是大家都做过功课,知道这位主教练是老乡,那感觉可是又自豪又亲切。

所以更多的问题都是围绕着连音而来。

有人问:“夏主教,您这次来国内的行程,主要是为了什么?是相中了国内的球员,特地过来考察吗?”

也有人问:“西甲第六轮刚刚结束,现在阿尔梅里亚的积分暂时排名十位,您是否有信心带领球队更上一层?”

“西甲第六轮时,主裁判判给了阿尔梅里亚一个点球,据悉赛后阿拉维斯主教练公开表示不满,会上诉,您对此怎么看?”

“夏主教,是什么促使您成为一名西甲教头?身为一名女教练,管理男性球队时,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

很多问题都同一时间砸过来,根本听不清提问者所提的问题。

连音认真听着各式问题,等将问题收集的差不多了,她才顿足,对着记者们说:“阿拉维斯方面对裁判判罚有异议想要上诉,后事自有足协给予裁定,我无法代替足协回答问题。”

“本次回来,是私事,无关公事。当然,如果有好球员,我当然很愿意将他带到阿尔梅里亚。至于管理球队有什么秘诀,我很感谢俱乐部和球员对我工作的支持。”

说完,她点点头,表示回答完毕了。

至于刚提问她积分排名那个问题,她就不回答了,现在联赛才过第六轮,就问她看法,她可不想到最后被打脸。

身旁的以赛亚很有眼色,看连音回答了问题,立马充当起保镖的角色,一边引着连音往前走,一边对记者们说:“稍后我们会安排正式的采访,请大家不用担心。”

特别是电视台的采访行程,早在上机之前就定妥了,所以电视台的记者欣然接受以赛亚的话。

好不容易终于摆脱记者上了车,连音没好气的看了眼以赛亚。

以赛亚颇是委屈的道:“你别这样看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俱乐部方面也同意的。”

反正他是一定拉着俱乐部当垫背就对了。

连音摇摇头,不再看他,转头看着外边的风景。

对眼前这座城市,她只有脑中的记忆,此时亲身来到,才觉真实不少。

到了下榻酒店后,两人各自休整,调整时差。

等到第二天,以赛亚才来敲连音的房门,一见面就给连音安排了一堆行程。

电视采访,报纸采访,甚至连以赛亚要去见律师,都要连音跟着他一块儿去,因为他中文不好,怕律师到时会骗他怎么的。

连音对此只有一串省略号回应。

“以赛亚,你是不是忘了,我来是参加婚礼的,不是来参加采访的。”更不该去给你当翻译。

以赛亚却一脸正经:“这不单单只是采访,这关系着你的价值,以及俱乐部的价值!”

总之,都是价值就对了。

“你要知道,你不出席第七轮比赛,俱乐部怎么可能让你轻松放假?况且,你要参加的婚礼不是还没到吗?”

连音竟是无言以对。

虽然她有自己的想法,但鉴于她和以赛亚有合约,和俱乐部也有合约,某些时刻确实得注重一下价值这个问题,最终连音完成了以赛亚给她的所有行程。

等安排的行程完毕,终于到了夏以沫的婚礼。

……

夏以沫的婚礼采用的是酒店草坪婚礼,中午前便开放室内外场地,午餐提供草坪自助,宾客们可以提早到达,正式婚典在下午三点举行。

婚典后,晚宴在酒店内举办。

连音确定过婚典的流程后,决定下午到达。

649、进阶:传奇女教练(72)

在连音的安排里,上午时间主要用来先关注下球队的情况,然而敷面膜。

等中午用过午餐后,她便开始打点自己的形象,争取在下午二点准时出门。

从酒店到婚典场地的路程不远,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她到后甚至还能与该寒暄的人寒暄一番。

等见证过婚礼之后,她便可以功臣身退,回来酒店整理下行李,明天的飞机返回阿尔梅里亚。

一切都计划的井然有序,可是她遗忘了以赛亚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于是,十月二日早八点,她就被以赛亚敲开了门。

两人见面后,以赛亚先向她提及了西甲第七轮的情况。

第七轮时,阿尔梅里亚与维戈塞尔塔战成了1:1平。

维戈塞尔塔自开赛以来,成绩并不理想,积分始终处于降级区边缘。

阿尔梅里亚在助教科斯塔的带领下虽然没有输掉比赛,但平局的话,俱乐部方面肯定很不满意。

连音本来还想先上网看看新闻,而后等时间晚点再致电给科斯塔了解具体情况,现在听以赛亚说完赛况结果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晚上再找科斯塔吧!

说完阿尔梅里亚的比赛情况后,以赛亚立马换了张脸,化身老妈子。

“你今天不是参加婚宴?为什么还不穿衣打扮?难道你想要临阵退缩了?”

说完,以赛亚夸张的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看着连音。

连音:“……,时间还早。”

“早?时间怎么会早?”以赛亚一点也不赞同。

不过在连音再三和他强调时间还早,不急后,以赛亚终于消停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一会儿,而后又忍不住对连音说:“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下?”

“什么请求?”

以赛亚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想陪你一起去参加这个婚宴,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带着我同行?”

连音看着他。

以赛亚也回望着她。

两人眼神交锋了几个回合后,连音率先收回眼神,不在意的道:“可以,你高兴就好。”

以赛亚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顺利,不过他还是不忘解释一下他的出发点:“我是你的经纪人,为了能够更好的服务你,很多事情,我得亲临现场,亲自了解过情况,我才能更好的站在你这边,为你出谋划策。”

“哦,好,我知道你的好心。下去一起去吧。”

以赛亚喜滋滋的回去做准备了。

他得先把西服取出来,看看需不需要熨烫一下。

下午两点,两人打扮妥当,准时准点赶往婚典现场。

路上,连音不时看着以赛亚。

以赛亚被她看的纳闷,伸手调整了下领带,然后问她:“怎么了?我这身穿着有什么不妥吗?”

连音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下改由以赛亚一路盯着她不放。

看了一阵后,连音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误会你是我的伴侣。”

她这么一说,以赛亚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肚子,他这阵子都有保持身材,哪里让她嫌弃的吗?

不过连音也没多说。

等两人到达婚典所在的酒店,门口已经树起了指引招牌,并连着相应的婚庆装饰。

今天的天气很好,又是下午最热的时候,连音便挑了一身香槟金的短款小礼服裙。

小礼服裙采用无袖露背的简洁设计,收腰,下身裙摆带点伞裙风格,加上衣料有blingbling的闪粉设计,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恰好闪出柔和的阳光色。

而穿着一身藏蓝色意式西服的以赛亚,也是一位气质很好很有型的大叔。

两人走入酒店里,先路过登记台,出示请柬时已经吸引了做登记的接待们的目光。

做完登记,两人正式走入布置成婚礼殿堂的草坪。

这会儿,草坪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

视线扫了一圈,连音很快注意到一名打扮喜气的妇女,而那妇女也注意都了她的存在,向旁边人说了句,随后便朝着连音这边走来。

连音见状变换了下站姿,迎接对方。

冲连音走来的是连音的母亲,梁慧红女士。

之前也是她特地致电给连音,希望她能回来参加姐姐夏以沫的婚礼。

梁女士走到连音面前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欣慰的笑。

“连音,你可终于来了!”她快速将小女儿上下一个打量,见她穿着得体,挑不出一丝错来,笑意便更浓。

“之前接到你的消息,说你会回来参加婚礼,这几天我一直在联系你,可你都不回我电话,我真怕你又反悔。现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说着,她执起了连音的一只手,欣慰的往她手背上拍了拍。

然后又说:“你回来的消息,我早已经告诉你姐姐了。走,随我去见见她吧。”

她想带连音去酒店内的新娘化妆室,但连音抗拒了下,没跟着她走。

梁慧红转过身来,连音对她笑了下,道:“不用了,待会儿也能见到不是嘛。现在就不要去打搅她了。”

梁慧红还想劝连音,但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连音身边站的男士。

暂且压下想让两个女儿见面的想法,梁慧红先问连音:“这位先生是?”

以赛亚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只能靠连蒙带猜,眼见梁慧红看向自己,一脸好奇,他立马递上笑脸。

连音向梁慧红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同事。”至于具体的姓名,连音便不说了,反正他俩也交流不起来。

梁慧红想起上次通话时连音也说是同事,心里叹气。

大女儿都成家了,小女儿什么时候也能领个人回家啊。

这边梁慧红正在叹气,另一边,又有人注意到了连音的存在,很快携了个人一块儿走了过来。

梁慧红比连音先一步看见人,连忙转头对连音交代:“你爸来了,你可好好说话,别让你爸爸再为你难过了。”

连音的注意力却不在夏父的身上,而在夏父身旁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男人,正是今天的男主角,也是她那个所谓的前男友!

650、进阶:传奇女教练(73)

就着连音的视线,那男人的目光也对了上来。

在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对方冲着连音露出一抹短促的笑。

连音从那抹笑里解读出了几种情绪,尴尬,生疏,局促,对方对于自己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那个男人就是自己这个原身交往过的男朋友啊,贺涵。

“连音!你可算是还知道回来!”就在距离连音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夏父先一步高声的开口,语气中满是属于严父的不满指责。

夏父这两句后出来后,连音还没做回应,夏母梁慧红赶紧换位置到夏父身旁,拉扯了他一把,冲他使眼色,让他改改态度。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参加婚礼,这个时候不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难道非要再把女儿气走才好?

夏父被梁慧红的警告弄的很不快,但最终还是收敛了态度,不再向连音表达不满,干巴巴地看着连音。

几人间的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在夏父身旁的男人想要救场,对连音说:“欢迎回来。”

这句话,既不生疏,也不熟络,十足十的别扭。

连音看了眼他西服胸口口袋露出的一方口袋巾,噙起微笑,落落大方的向他伸出了手,说:“恭喜。”

贺涵被连音的态度和话语弄的一怔,一时恍惚的竟接不上动作。

过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赶忙伸手与连音的手短暂碰触交握了下,口中讷讷回着:“谢谢。”

收回手,宁黛唇边的笑意不减。

这时的夏父终于一脸满意的插话道:“就该这样,你姐姐姐夫今天婚礼,你怎么说也是娘家人,也该跟着一块儿去招呼招呼亲戚们。”

夏母对夏父的这个提议倒是很赞同,也跟着道:“是啊。连音啊,你出去了这么久,亲戚们也很久没见你了,正好去认认人。”

对于这个提议,连音也没什么可反对的,点头应了声好。

不过临走前,连音想到了身旁还有个全程旁观,全程都没听明白聊天内容的以赛亚·兰利。

或许是因为兰利一直都在状况外,所以夏父他们也没多注意他,直到连音转头对兰利交代了两声。

夏父看着年纪明显有一把的兰利,皱着眉问连音:“这个人是谁?”

连音轻描淡写的介绍:“同事。”

同事?夏父狐疑的目光在兰利身上绕了两圈。

以赛亚·兰利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夏父这毫不掩饰的表情还是看的懂,不过能怎么样呢,伸手不打笑脸人喽,所以兰利冲夏父露了个笑脸。

夏父对于兰利的笑脸相迎并无好感,连带着严父的做派又要发作,没好气的对连音说:“怎么什么人都领来,让人看了多误会,还以为你这出去几年,在外头傍了个老鬼呢。”

这话一出,夏母连带贺涵这个所谓的“姐夫”全都跟着面色一变。

夏母直接动手捶了夏父一把,气恨道:“胡说些什么呢!”

夏父抬手揉了揉被捶疼的地方,拧着眉看着夏母,很不高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制止他,下他这个当父亲的面子。

难道他还说错了不成?

被夏父指认为“老鬼”的兰利万事不知的举着酒杯浅饮了一口,视线好奇的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有十只八只猫儿在挠着,早知道他就该带名翻译同行。

不,不对,他该去学习一下这门陌生的语言。

他的事业版图总会扩展到这里,趁早将语言学会了,也不怕将来被坑。

越想,兰利越是定了决心,很快将学语言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标注上了五颗星。

“还需要我去见亲戚们吗?”连音对于夏父的口无遮拦半点也不见生气的样子,只是笑问着还需要不需要见人。

如果不需要了,她或许现在可以离场了。

生气,当然是生气的。但她不想展现在人前。

对于她问话中的潜台词,夏父或许听不出来,但夏母总还是能懂得一些,连忙先夏父一步,拉着连音的手说:“走走走,去见见亲戚们吧。”

连音没有拒绝,跟着夏母的脚步离开。

夏父在后头看着母女俩的脚步,整个人登时气呼呼的,很不满连音的表现,也不满夏母今天一直站连音身边的表现。

贺涵对兰利点了点头,算做招呼后,对夏父说:“爸,一起过去吧。”他示意夏父跟上夏母和连音。

夏父对贺涵这个女婿一直都很满意,听了他的话,又反应过来今天是贺涵和夏以沫的婚礼,他该高兴,便压下了心里的不快情绪,抬手往前指了指,说:“走吧。”

丈人女婿跟上了夏母和连音的脚步。

因为是草坪婚礼,大家分散在四处,夏母领着连音走完了全场,才见完了所有到场的亲戚。

对于连音的回来,亲戚们的反应各异,不过更多的感受是生疏。

所有人问连音的话题无外乎是在外的生活和工作,连音还没来得及回答,夏父便抢了话语权过去,不懂装懂的帮着连音作答。

连音见状,干脆任由夏父去吹牛逼。什么她在国外企业工作,薪资还成,至少能养活她自己的生活等等,连音一点儿也不反驳。

见亲戚的时候,连音还与袁穆打了照面,高大的小伙亲眼见到连音很是兴奋,但又碍于身旁有人家人,故作姿态的没太表现出熟稔,只是不停的冲着连音眨眼睛。

连音对他的一番小动作,禁不住笑意真诚了些。

等见完所有的亲戚后,夏母又忍不住对连音提议说:“我们去休息室看看你姐姐吧。”

连音笑了笑:“不用了吧,婚礼不是快开始了吗?就让她好好做准备吧,等会儿仪式开始的时候,我能见到她。”

夏母本欲再说,然而时间确实到了举行仪式的时候,司仪和工作人员已来寻找新郎、夏父夏母,催促他们该去站位了。

仪式举行的时候,夏父将挽着夏以沫的手,一路将她的手递到新郎贺涵手上。

跟随司仪离开的时候,新郎贺涵忽然转头看了眼连音。

连音望着他,抿唇一笑。

贺涵恍惚了下,点了个头,转身离开。

651、进阶:传奇女教练(74)

婚礼仪式很快开始,观礼宾客们自动分散在主道两旁,等待着新娘父亲挽着盛装的新娘出场。

以赛亚·兰利终于是能与连音回合。

一聚头,兰利便对连音诉苦道:“我真该请一名随行翻译,感觉我就是个误入外星人圈的地球人。”

连音好笑不已。

兰利闲不住又问她:“刚才跟你说话的,都是你的家人?看起来好像和你的关系,并不太融洽啊。”虽然一句话听不懂,但他懂得看脸色,也知道一部分的事实,自然更加容易掌握情况了。

连音应了声,然后说:“这个话题,现在聊不太合适。你看我们是不是等回去后,再来发表你的感想?”

兰利笑了声:“当然,可以。”

他可真不是因为八卦才接受连音的提议,连音是他的签约服务对象,他当然有权力了解多一点,也能让他在今后更好的服务她。

话题随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响起而打住,两人都收了声,侧过身看向新娘出场的地方。

片刻后,夏父手挽着女儿的手,合着音乐的节奏,一步步走进宾客们的视野内,向着新郎那边走去。

新娘一袭曳地的王后型婚纱礼服,裙摆上点缀着水晶亮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辉,轻薄的头纱覆着脸,只容人朦胧窥得新娘的精致容貌。

此刻,新娘娇羞的低垂着头,但眼尾嘴角的幸福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

严格意义上而言,这是连音第一回见她的这位姐姐。

在这之前,连音也没有多去回想过这位姐姐的事情,一如到了现在,看着夏以沫那幸福的模样,连音也半点没生出任何的不平,或者是其他心绪。

看着夏以沫由夏父挽着一步步走向贺涵,连音只如观看着两个陌生人的婚礼仪式。

扪心自问,自个儿难过吗?似乎真的一点儿伤感的感觉都没有。

当新郎新娘交换誓言时,眼含泪花却还笑着的夏母忽然转头看向连音。

连音注意到她的视线,与之对望。

夏母说:“连音,你姐已经出嫁了,你就回家来吧。妈妈很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在母亲的心里,女儿们出嫁了,便真正到了令父母放心的时候。

连音注视着她,几秒后,给予了她一个微笑。

但却没有直接回应夏母的问题。

随着婚礼仪式落成,新郎亲吻新娘,随后便到了新娘抛捧花的环节。

也在这个时候,夏以沫正式与连音打了照面。

早在婚礼仪式开始时,夏以沫便从夏父口里知道了连音出席婚典的事儿,她也早就想当面与连音说一说话,于是在抛捧花的时候,夏以沫先确定了下连音的站位,等正式抛的时候刻意将捧花抛向了她。

连音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是接还是不接。

但等捧花真正落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伸手将其接了。

捧花落进手里的下一秒,一块儿参与抢捧花的女生们发出了羡慕的欢呼声,夏以沫就在这片欢呼声里,款款移步到了连音面前。

停步后,夏以沫扬起恰到好处的笑,一点不显生疏的对连音说:“恭喜啊。接了捧花,把我的喜气分些给了你,好事可就不远了。”

连音垂眸看了眼手里粉白相间的新娘捧花,冲夏以沫回了个笑,客气道:“谢谢。”

夏以沫笑意不减,说:“你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听爸说,你这次还带了伴来的,是不是这几年在外头找的另一半?不过,爸好像不太喜欢。”

说完,特地顿了顿,才又接上说:“但你也别太担心,这人生幸福啊,别人都办法干预,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上。当姐姐的,我一定会给你支持。”

连音不知该说什么,便用一个礼貌的微笑应付她。

夏以沫却像是看不出连音的情绪般,又说:“人在哪儿呢,领我去见见?总归是我未来的妹夫,是不是?”

连音终于出声:“不合适。”

夏以沫一挑眉,不接受连音的拒绝:“怎么不合适?”

连音笑而不语。

夏以沫登时被连音的表情弄的有些不满,正要再说,忽然一道身影走了过来,一秒钟就吸引了夏以沫的目光。

过来的人,正是以赛亚·兰利。

而夏以沫注意到他,并不是以赛亚·兰利帅出了地球,而是之前夏父对她形容连音带来的伴时,就说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中年大叔。

夏以沫的目光快速在连音和以赛亚·兰利之间移动,很快扬起笑,主动大方的同兰利打了声招呼。

以赛亚·兰利一脸受宠若惊的看着夏以沫,问候的同时,不忘祝她新婚愉快。

夏以沫回了声谢谢,见他能聊,便继续与他聊下去,用简单的英语问他的姓名,家乡,以及工作等等的问题。

以赛亚·兰利转头偷偷给了连音一个狐疑的眼神,不明白这位新娘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

而且,他过来只是为了告诉连音,他可能需要先行离场,手头上忽然有点儿需要他回去连个网处理一下,另外,就是希望连音能帮他叫辆车。他这人生地不熟的,出去可跟个瞎子没两样。

不过作为绅士,以赛亚·兰利还是耐着性子,友好的回答了夏以沫的问题。

作为一名发音时带有口音的中年大叔,夏以沫的表示,她竟只能听懂兰利所说的内容的一半儿,于是等于什么都没懂。

一头雾水。

但有一点儿,夏以沫听出了,那就是这位中年大叔的职业,是一名经理人。

对于经理人的概念,夏以沫很快联想到了金融这一块。

那可就对了她的专业性。

她的工作也与金融挂钩,如此一来,便自信满满的详细询问起兰利的专业方向。

这会儿换兰利一头雾水。

这位新娘是怎么回事,结婚的日子不该招呼宾客吗?为什么要对他谈金融职业的话题?

更何况,他哪儿有没时间和她探讨这个问题。

就在夏以沫期待着能与兰利建立起交际的时候,兰利一脸抱歉的拒绝了与她继续交谈,转头快速将自己要离开的事儿告诉了连音。

连音闻言,正合心意的说:“我和你一起走。”

652、进阶:传奇女教练(75)

连音和以赛亚·兰利不等婚宴开席,便一起退了场。

对于他们俩的退场,最懵的还要属夏以沫。

难道是她表现的太着急,让她这妹妹提防起来,所以现在就要离开?

夏以沫当然不想让他们走,夏父夏母也很快闻讯,一起走过来。

夏母是来挽留的,而夏父则是来表达不满。

“你这孩子,怎么光长年纪就不懂事呢!今天是你姐姐的大日子,你作为娘家人,不留下来好好帮衬你姐姐,现在说要走?你往哪走啊!翅膀硬了,回来也不往家里回,也不知道去跑去哪里野了。”夏父不虞的面色根本不加修饰。

夏母看了夏父一眼,劝说连音:“连音,酒席再一会儿就要开了,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办吗?能不能打个电话跟对方说一声?”

因为之前都在忙着招呼人,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和连音好好说说话,她预备待会儿开席后,要与连音好好聊一聊,可没想,女儿竟说要走。

她甚至有预感,要不是今天不将连音劝说着留下来,估计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了。

但连音面对夏父夏母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只是保持着她的礼貌笑意,道:“我真有些正事需要去处理,婚礼仪式已经参加过了,我的祝福想来姐姐也已经收到了吧。”

站在夏父身侧的夏以沫一听,顿时一脸委屈,对夏父夏母说:“爸,妈,你们俩也就我们这一对姐妹,今天我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的亲妹妹却只出席一个仪式,连杯祝福的酒都不肯留下来喝,这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我这个姐姐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啊?”

听了夏以沫的话,夏父的面色更差。

一直以来,对这两个女儿,夏父一直都喜欢和偏心大女儿多些,毕竟小女儿的降生并不在他们的期盼之中。

从小女儿出生起,到她长大前,一家子也着实因为她吃了不少苦。

总说什么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在夏父看来,夏以沫或许是他上辈子的情人,但小女儿,更像是来向他讨债的,事事都不能顺他的心,也不肯顺他的心。

夏父正要再开口说教连音,连音却先一步对着夏以沫道:“既然我带着诚心的祝福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却仍不满意,那我实在无法可说。至于是不是断绝关系和不相往来,如果你有这份心,那我但凭你意。”

夏以沫:“你……”

连音冲以赛亚·兰利抬抬手指,示意他一起离开。

以赛亚·兰利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眼下的气氛这么汹涌,他又不傻,赶紧跟上连音的步伐。

身后的夏父三人只能干瞪着眼。

另有一人,没与夏父他们站到一起,但却从头到尾目视了连音的离开。

一直到坐上回酒店的车,以赛亚·兰利才问连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连音并不怎么想和他解释,便简单的含糊了几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以赛亚·兰利见状,也就体贴的不多问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明天就回去了,你还有什么没做的事,可别忘记做。”

这次的行程时间排的本来就比较紧,加上西甲赛事也正在紧张中,每一场比赛的胜负都决定着排名情况,确实不适合放松下来。

另外,也拍连音这一个放松,就把气势都放没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连音就着他的话梳理了下她还有什么是该做,但没有去完成的。然后发现,除了这场婚典外,她真就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了。

很快,两人回到了酒店,以赛亚·兰利争分夺秒的回房间联网处理事务,连音则先回去换下了衣服,剩余的时间,便也和助教科斯塔联系,询问了下比赛和球员们的情况。

……

一直到夜深的时候,连音接到了夏母的电话。

夏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说明夏以沫的婚礼已经结束了。

连音没让夏母等太久,很快接听了电话,对于夏母的这通来电,她已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后说,夏母简单的问了问连音眼下住在哪儿,便说让她明天回家去。

“你在外边待了几年,如今回来,怎么说也该回家住啊。听妈的话,明天就搬回来吧。”

夏母苦口婆心的劝着。

连音听完,想了下,实话道:“其实,我明天的飞机就得回去了。工作方面的事,还需要我去处理。”

夏母一听,当即叫起来:“什么!?明天就要走?”

“是的,明天晚上的飞机。”

夏母哑口无言。

几秒后,电话那边传来了夏父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工作?你现在是干什么大事了啊?是当总统了,还是什么大人物了!当初你说要出去的时候,我就不该往你身上花那些冤枉钱!养的你连家都不认得,都不肯回了!”

连音:“……”竟是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夏母的声音传来:“你们父女俩总闹的跟仇人似的,你这样,她还怎么愿意回来。”

“仇人!确实是仇人!”夏父语气里全是怒火:“就是个讨债的!除了气人,还能干什么?别人家的闺女什么样,瞧瞧她什么样?在外边待高兴了,都不愿意回来了,还知道这是她家吗?心里还有我们这两个老的吗?将来还能指望她?”

夏父一连发出了多个心灵拷问,直接问的夏母失声。

连音也就着夏父的拷问陷入了沉思里,不可否认,子女的义务,她确实该要尽一尽。

电话最终被电话那头的夏父给挂断。

连音没有回拨,不过在第二天时,给夏母去了通电话,临别前约她见一面。

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了她住的酒店楼下的咖啡厅。

夏母比约的时间早了五分钟到达,但还是没连音早,连音提早十分钟就到了。

刚一落座,夏母便向她确认的问:“你今晚的飞机要走?”

连音点点头,说是。

帮着夏母点完了喝的以后,连音才与她说起约她见面的目的。

653、进阶:传奇女教练(76)

连音和夏母在咖啡厅坐了快两个小时,而后才道别,各自离开。

走出咖啡厅时,夏母整个人处于怔然的状态。

今天连音约她见面,是为了谈赡养的事。

赡养父母是子女的义务,生育孩子时,夏母或许也想过将来老了,由孩子们养着老两口。

但夏母从没想过,连音会是以一副冷清的模样来跟她谈这些。

仿佛,自己不是她的母亲。

仿佛,连音不过是受人之托的第三方委托律师之流。

连音能给到夏母的赡养条件:每月会给夏父夏母转账一定的费用,此外,还能提供给两位老人一年两次的旅游机会,如果两位老人想到处走走看看,她可以全程提供住宿机票。如果他们不愿意出远门,只想在家呆着,她也可以将旅游可能产生的费用都打到账上,任他们花销。

至于探望父母这件事,鉴于她如今的工作行程,她可能无法给予保证,但她会进一步规划,这个可以以后细谈。

夏母回家的一路上回想着连音对她说的那些,茫然的不得了。

这小女儿,怎么好像变了。

最大的感受,是她变的非常独立,独立的似乎完全不需要他们一样。

夏母回到家,意外发现大女儿和女婿都在家里。

新婚第二天的大女儿,穿着一身红裙子,小鸟依人在女婿身旁,分享着同一只橘子。

夏父正和女人女婿聊天,见到夏母回来,拿手往夏母一指,对夏以沫说:“回来了。”

夏以沫看向夏母,放下手里的橘皮:“妈,爸说你和连音出去了?什么情况啊?”

想起昨天婚礼,连音的提早离场,夏以沫便还有气。

特别是她都还没闹清楚和连音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夏父哼了一声,颇为生气的说:“连家都不肯回,能有什么好情况。”

夏母换完鞋,打起精神招呼了女婿几句后,回卧室去放包。

等她放完包出来,夏母也不谈和连音见面的事,而是问及女儿女婿即将出行的蜜月事宜。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出门在外小心注意安全,身旁备些常用的药,免得去了外头人生地不熟,有个头疼脑热没处找药店。”

“还有……”

“妈!”夏以沫打断夏母的喋喋不休:“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别把我们当小孩子!”

夏母止了声。

贺涵看看丈母娘和自己的新婚妻子,连忙出声打圆场。

一番话说来,很快让夏母安了心。

夏母看女婿的目光更加添入满意,由这个女婿,她也就安心了。

夏以沫的心思一直围着夏母和连音见面的事打转,这会儿见贺涵已经安抚住了夏母,便忙不迭的又将话题带入到见面的事情上,追根问底的问夏母,连音和她见面到底为什么事。

夏母这才叹着气,将连音对她说的那些讲了出来。

还没听完夏母的复述,夏以沫已经呵笑出声打断:“她这真是翅膀硬了,想在外面立家,不打算再回这家了啊。”

说好听赡养,言下之意可不就只花钱,不担责任嘛?

将来父母身体不好,身边需要人照顾,岂不是全她的责任?

这个夏连音,没想到出去几年,脑子倒精明不少。

夏以沫越想越不乐意。

夏父在旁听的也一肚子气。

冲着夏母咆哮道:“赡养?先让她把钱还我们再谈赡养!当初供她出去的钱,全部都还来。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没道理她将来出去的费用还是我们出,就当她借我们的,现在必须还来!还反了天了她!”

夏以沫赞同的附和夏父的言论。

夏母看看父女俩,一时间都不会说话了。

贺涵身为一个外人,这个时候也不能说话,只能全程旁观。

父女俩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到了后来,夏以沫说:“她如今不是在西国嘛?住哪儿?我和贺涵的行程里有西国,正好去见见她,当面谈谈!”

这回的蜜月行定的是欧洲游,原本是没有西国的,但后来是夏以沫要求加上去的。

她原本会定下西国的行程,就是特地为了去见连音。

之前连音不给任何回应说她会回来参加婚礼,夏以沫当然不会同意,心想着就去自己跑去也要让连音亲眼看一看,她和贺涵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后来连音回来了,她还想着怎么提这事,眼下可又是名正言顺了。

夏父听闻夏以沫这么说,立即说好,还说要去问连音的住址,到时候让夏以沫去好好谈谈。

只有旁边一声不吭的夏母和贺涵隐隐皱起了眉头。

结果,还没等夏以沫蜜月出发,当天夜里,一家人吃饭时,就从电视新闻里看见了连音。

连音亮相电视时,一家人还没多注意,直到连音回答问题的声音太过熟悉,才引起他们的注意。

抬头一看,顿时有点傻眼。

半晌后,夏父才找回声音:“难怪忽然提赡养,每月当发工资似的打发我们,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当名人了,所以想用钱和父母划清界限啊。

夏以沫脸色几番变化,总之,真没想到。

连带着邻座的贺涵,也盯着电视新闻采访看了很久。

夏父气呼呼的起身,拿起电话给连音拨电话,然而这会儿电话里传来了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在夏父看来,就是连音故意躲家里,才故意关机。

然而这会儿,连音正在机场候机中。

比起她关机的无事一身轻,以赛亚·兰利抱着电话说个没听,一秒钟都不浪费的大谈着公事。

此次的回家之行,很快划上了句号。

连音和以赛亚·兰利回到阿尔梅里亚的当天,还恰好被跟拍明星的媒体逮到,没逃开被问及了没有出席上一场比赛的具体原因。

以赛亚·兰利一路以无可奉告搪塞了回去,很快离开机场。

简单调整完时差后,第二天,连音便出现在训练场。

距离西甲联赛的下一场比赛,还没两天了。

西甲联赛的第八轮,阿尔梅里亚客场对战莱万特。

上一场比赛没有露面的连音,这场比赛一出现便引来球迷的齐齐欢呼。

还是有她在,比赛才会精彩。

654、进阶:传奇女教练(77)

西甲第八轮,阿尔梅里亚对战莱万特。

或许是连音的出现,比赛从正式开始,莱万特方面便相对有些激进。

开场不过一分钟,莱万特方率先拿球直奔阿尔梅里亚的禁区。

现场观看的球迷们顿时激动不已。

电视主持也激动:“莱万特前锋带球冲向阿尔梅里亚球门,射门——”

开场不过两分钟就上演射门,这速度实在太快了,对于这个球是不是能进,两边球迷都瞪大了眼。

等待着结果的产生。

一道绿色的身影一闪,下一秒,只见直冲球门的球呈一条弧线,往反方向而去。

“可惜啊!阿尔梅里亚的门将帕特里克将球扑出!”

随着解说员的话,莱万特的球迷们也跟着叹息。

与之相反的则是阿尔梅里亚的球迷们,他们为门将帕特里克的扑救而鼓掌,没让比分这么早就进行改写。

球被扑出后,到了阿尔梅里亚球员的脚下。

拿球球员看了看四周情势,直接一脚长传,球往半场飞去。

早有准备追着球而去的莫里斯直接一个胸口停球,将球揽入自己脚下,随即一刻不停的往莱万特的半场而去。

场上形势一下颠倒过来,刚才是莱万特进攻,这一下成了阿尔梅里亚的进攻。

摄影机不知是何用意,在莫里斯停球转身进攻莱万特半场时,忽然将镜头给了连音。

场边的连音一脸淡定,仿佛刚才那个具有威胁性的射门一点都没吓到她,她非常确定那球不会进一样。

解说员就着镜头,很快给接了话:“阿尔梅里亚的主帅还真像是定海神针,有她在,球员们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阿尔梅里亚能快速从降级队伍杀回西甲阵营,都是这位女帅的功劳,我们所见的这支阿尔梅里亚也是由她一手培养出来。所以看来,球员们的使用方法,还是只有她最清楚,一般人都无法替代。”

“贺涵……”夏以沫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贺涵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时,屏幕镜头也已经从给到连音的特写变成了场上情势。

他摘下耳机,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随即从沙发上起身,应着声而去。

今天正是贺涵和夏以沫蜜月正式开启的第一天。

在如今的国家,想观看足球赛事已不需要因为时差而熬夜,甚至打开电视都能看到想要看的比赛,但贺涵还是选择用手机观看比赛,只因为不想让夏以沫发现他在做什么。

几分钟后,贺涵重返沙发上,重新戴上耳机,打开了比赛直播。

夏以沫是个精致的女人,洗个澡起码得花半个多小时,泡澡时间便更久了。而洗完澡以后,她还要捣鼓一大堆瓶瓶罐罐,还要敷面膜,七七八八的时间加起来,一场足球赛事够看完了。

几分钟过去,场上的情势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零比零。

不过在他离开的这几分钟里,阿尔梅里亚方面已经发起了两波进攻,虽然最后都没成功射门,但对莱万特而言,威胁性不小,也让他们产生了点点的怯意。

今天的阿尔梅里亚,是吃了兴奋剂了吧

因为心态方面有些问题,导致莱万特这边频频出错,一个上半场就吃了四次黄牌,气的他们的教练双手叉腰,忍无可忍之后,冲着场上的球员一阵狂骂。

上半场时间过去,比分依然没有改动,但气势方面,却已经有所高下。

下半场开始后,双方易边再战。

如上半场的开局类似,球又被莱万特率先拿到,一取得球权,莱万特方面分毫不做耽搁,直接带球组织起进攻,气势汹汹的往阿尔梅里亚而去。

然而,看似再凶悍的进攻,最后都没有破掉阿尔梅里亚的球门。

射门再次被门将帕特里克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挡了下来。

解说员用各种词夸赞起帕特里克,射门被扑出的镜头又回放了一回后,镜头忽然又转向了教练席,先给了莱万特主教练一个镜头后,很快镜头又给了连音。

而且明显给到连音的镜头时间,要比莱万特主教练的镜头时间久。

没办法,这是收视率为主的天下,阿尔梅里亚这位女教练在西甲圈就是独秀一枝,长的又不差,电视机前又是男人居多,电视台当然要多给点镜头了。

不知道被摄像机盯着不放,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被摄像机盯着不放的连音一点都没管摄像机,而是抬手招来助教科斯塔,凑近他快速说了两句话。

“看来阿尔梅里亚要做战术调整?”因为听不到两人说什么,解说员只能自行揣测。

科斯塔颔首,很快离开。

不多时,第四官员举牌,阿尔梅里亚要求换人。

而且这换人还不是换一个,而是三分钟之内连换三人。

大家都觉得这是连音要用大动作的表现,但同时也觉得,她在下半场刚开始就把三个换人名额都用掉了,实在很不明智因为这代表着接下来,不管队员们如何,她都不能换人了。

万一要是发生点什么,那球队怎么撑到比赛结束?

但再多的怀疑都比不上阿尔梅里亚的进球,就在下半场比赛进行到第58分钟的时候,阿尔梅里亚进球了!

这也是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

莱万特主教练不如上半场时对自家球员们大骂喊叫,此时他表情严肃,很快也做出了换人的举措。

只是他的换人来的有点晚,比赛进行至今,莱万特已经组织了好几回进攻,对他们的进攻路线,阿尔梅里亚已经看破看透。

直到比赛结束,莱万特都没能将比分扳平。

比赛的终哨响起时,教练席那边的气氛才变得轻松起来。

镜头里,连音与助教脸带笑意交谈着,一边返回教练席位。

看着镜头追逐下的人,贺涵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不见了。

记忆里的夏连音早已经模糊不清,此刻脑中所有的印象,全是屏幕中的人。

她在镜头下,在荣耀中,也在一个距离他很远,很不同的世界。

655、进阶:传奇女教练(78)

夏以沫和贺涵要造访阿尔梅里亚的消息,早在连音回到阿尔梅里亚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得到消息。

前一天没打通她电话的夏父夏母不气馁,又先后拨打了许多通,终于在第二天打通了连音的电话。

连音得知夏以沫要造访的事情之外,还耐着性子听夏父在电话中指责了她许久。

各式各样的言论,衬托的夏父越发是个无礼的人。

面对夏父的一系列指责,以及话后的一些额外要求,连音全不多言,她暂时没有这份闲工夫和他纠葛这些事情。

而连音的不言语给到夏父的感觉却是她服软了,为此夏父心情好了不少。

等他说过瘾后,这通电话才得以结束。

……

西甲第八轮到第九轮之间隔了快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连音给球员们放了两天假调整放松,同时,她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忙。

然而,夏以沫和贺涵没在这段时间内抵达阿尔梅里亚,而是计划在第九轮比赛的前一天抵达阿尔梅里亚。

不过那天,连音要带队前往马德里。

第九轮的比赛,正是与马德里的巴列卡诺足球俱乐部进行比赛,巴列卡诺是主场。

得知这一情况后,夏以沫干脆决定再多在马德里停留一天,更说是要亲眼看看自己妹妹指挥的比赛,然而再跟随连音一块儿从马德里前往阿尔梅里亚,也算是让连音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连音不管夏以沫是什么心态,既然夏以沫想看比赛,连音便很大方的给她安排了看席。

甚至还请以赛亚·兰利出马替她招待两人,因为以赛亚·兰利当天正好也在马德里。

以赛亚·兰利得知连音的请托后,用一种近似看禽兽的眼神看着她。

不过,最终还是接下了连音的请托。

毕竟是为连音服务的人嘛。

但以赛亚·兰利这回学乖了,去接人时,特地还带了名翻译随行。

四人一块儿从酒店出发前往球场,期间以赛亚·兰利与夏以沫夫妻俩的相处情况,那都是别话。

今夜巴列卡诺的主场馆巴列卡斯球场座无虚席,同为马德里城市的球队,巴列卡诺各方面都比不得皇家马德里,但今夜可容纳一万四千多人的场馆,仍让某些人见识到了足球之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乃至于这整片大陆的影响。

比赛开始前,主场球迷和客场球迷相互间battle一下都是老规矩了。

但夏以沫不懂球,也不看球,当双方球迷battle的时候,她头一个看傻了。

比起她,贺涵显然适应的不错,不过贺涵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客队的教练席位置。

双方球员已经入场,双方的教练在友好的握手后,便各自归位,等着主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不多时,比赛便在热闹的氛围下正式开始。

什么战术、什么阵型,什么规则,夏以沫一概不懂,在她眼里,只有十多个男人互相跑来跑去,只为了抢一颗球。

半场还没结束,夏以沫便觉得没意思了。

转头看到自己丈夫正看的聚精会神,她不由得撇嘴喊了声“老公”,吸引贺涵的注意。

贺涵闻言转过头来看她,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夏以沫瘪了瘪嘴,语带委屈的撒娇道:“好无聊啊,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外面灯光不错,我们去外面拍拍照呀。”

相比起这种看不懂的比赛,还是拍照发朋友圈更得她的欢心。

贺涵:“……”

想了下,他打商量道:“上半场还有十多分钟就结束了,到时中场休息,我陪你出去走走?”

夏以沫:“!!!”

听闻还要十多分钟,夏以沫不干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她皱着眉吐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本来看着连音出现在电视上,只觉得她红了,达到了她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可是现在身处球场中,夏以沫忽然之间又觉得也就那样,她不了解的运动世界,国内也算不上多主流。

况且真要说红,要成名,那些真正塔尖的人的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连音并不在其中。

所以夏以沫很快抛开了原先的想法,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也不怎么样嘛。

贺涵也跟着皱了下眉,这时,坐在夏以沫另一边的以赛亚·兰利也转过头来,一双眼似笑非笑的在夏以沫和他身上流连着。

也不知怎么的,贺涵被看的有些狼狈,低着声再与夏以沫打商量:“以沫,就把上半场看完,等会儿再陪你出去拍照吧。”

夏以沫不敢置信的看着贺涵。

有些话不经大脑便冒了出来:“老公!你到底是想要看比赛,还是想要看她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贺涵听懂了夏以沫话里指的是谁。

这也是他俩在一起以来,夏以沫头一回在生气的状态下提及连音。

夏以沫一直以来都有分寸,她和贺涵刚在一块儿的那阵子,正是夏连音状态最差的时候,后来夏连音更是出了国,而他们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的将这个人藏在角落里,当做不存在,久而久之,也就一直都顾忌着。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夏以沫却忍不住先提了起来。

当夫妻俩气氛不对的时候,以赛亚·兰利悄声问身旁的翻译:“他们俩在说些什么?”

翻译一点不懂给人留点面子,快速将夏以沫和贺涵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翻译给他听。

听着同步过来的吵架现场,以赛亚·兰利撇了撇嘴。

心下就只有一个想法:可惜了这两张票。

夫妻俩的口角最后以贺涵的胜利而告终,夏以沫一声不吭的陪同着他看完了整场比赛,但她脸上的表情却足以冷冻整座足球场。

好在她的冰冻效果并没有影响阿尔梅里亚的发挥,这一战,又以收获三分而告终。

赛后,球迷们有序的退场,胜者将去庆祝,而败者,则各回各家。

离场后,望着小夫妻之间貌合神离的状态,以赛亚·兰利只做不知晓,笑着问:“时间还早,一起去喝一杯吧?阿尔梅今天赢了比赛,我们可有请客的主人。”

这主人是谁,大家心里清楚。

夏以沫本想说不去,但贺涵比她快一步,应下了以赛亚·兰利的邀请。

656、进阶:传奇女教练(79)

一处酒吧里,以赛亚·兰利刚把夏以沫和贺涵引进酒吧内,便听见里头的年轻人们发出一串欢呼声。

定睛一看,原来吧台前的连音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些年轻人才会忽然高兴起来。

球员们欢呼着四散开来时,有两个人转身过来看见了兰利几人,笑呵呵的喊了声“兰利先生”,同他打了招呼后,又勾肩搭背的转到了别处去。

比赛结束后,连音做东,定了这间酒吧让大家稍作放松。

刚才也是在跟大家说,今晚的吃喝都由她来,大家尽管玩,加之明天才返程,返程当天又是放假,年轻人们这才高兴的欢呼起来。

以赛亚·兰利看了圈儿散落到酒吧各处的球员们,转头笑眯眯的引着夏以沫和贺涵走去连音那处。

连音给自己要了份预调的鸡尾酒,吧台的位置视野好,早就看见了以赛亚三人,等三人过来,她笑着对夏以沫和贺涵点点头算打招呼,随后询问以赛亚要喝些什么。

以赛亚不用她招呼,自己冲着酒保点了酒,然后走到了连音的另一边,将连音正面的位置留给了夏以沫和贺涵。

小夫妻俩看连音的眼神不同,夏以沫早已经找回了自信,这会儿看连音就少了很多高光镜头,直言说:“看来你这份工作也挺累的。”

像个商场导购员似的,还得要在场边站上快两个小时。

夏以沫见连音还好,对家的教练可是又喊又叫,于夏以沫的观感来看,很是粗鲁。

真是一项粗鲁的体育运动。

相比起来,夏以沫觉得还是高尔夫一类的比赛比较优雅。

连音没想到她的开场白是这个,但一想,她说的也错,便跟着点点头:“习惯就好。”

随后招呼两人坐,让两人随意点单。

两人也不拒绝,各自点了酒品。

连音看了看四下往来的人,提议说:“去那边坐吧。”

她指的是墙边一处僻静的卡座。

这座酒吧不是闹吧,相对比较安静,如果要谈什么事,坐在吧台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夏以沫带着目的来见连音,连音这么提议,她当然应好。

至于夏以沫身边的贺涵,他如今就是个附带品,加之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此刻并没有太多发言权,地位……,估计和以赛亚·兰利一致。

连音引他们去卡座时,还拍了拍以赛亚·兰利的肩,示意他一起过去坐。

以赛亚·兰利什么都没问,跟着就对了。

反倒是夏以沫落座后看着跟过来的以赛亚·兰利,诧异问道:“怎么,我们谈家里事,还要带着这个人?你们真是那关系?”

自球场和贺涵闹不愉快以来,夏以沫的脾气至今微消,心里有一面明镜,如今面对罪魁祸首,夏以沫无法给连音面子。

连音对于她突然撕破脸的样子一点也不感意外,甚至淡定的换了英语,力致以赛亚·兰利也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位兰利是我的经纪人,我的事不用瞒他。”

夏以沫看了以赛亚·兰利一眼,心说:不,我不知道。

但连音可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入座后就将话引入正题:“之前我已经接到电话了,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但老实说,我支付的部分是咨询过律师后的合理合法部分。”

“至于那些额外的部分,抱歉,我没法接受,我也没有能力付出。”

对面的夏以沫没想到她回绝的这么干脆,都愣了。

半晌后,夏以沫才找回声音,她面上表情换成了愤怒:“那是我们的爸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你竟然说没法接受,没有能力付出这种话?爸妈养育你,难道就只为了听你说这话?”

这一刻,夏以沫已经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相较起她的激动和愤怒,连音表情淡淡。

“你是想在这里与我吵架吗?”连音问她。

夏以沫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她发现那些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球员们都投来了视线,正沉默的看着她。

她没学过读心术,也不懂得表情学,不知道这些年轻人们看自己时是什么想法。

但这些年轻人在球场上拼撞、奔跑,大力抽教射门时的画面她都看过。

这些人打人一定很可怕!

夏以沫对这些年轻人的观感停留在场上彪悍的那一面上,所以渐渐失了气势。

有这么多年轻人无形中的保驾护航,小酒吧里的谈话最终偏向连音。

连音说什么就是什么,夏以沫根本没有机会。

待到离开酒吧后,夏以沫第一时间冲着贺涵发火:“刚才你为什么一言不发?”

贺涵皱皱眉:“你希望我说什么?”

姐妹俩谈的是家务事,他不认为自己这尴尬的身份有立场干涉。

夏以沫却很不高兴:“我是你妻子,你难道就看着那些人恐吓我,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吗?”

贺涵的眉头皱的更紧,仿佛不太认得面前的人。

她在说些什么胡话!

谁恐吓了她?

她全程面对的难道不只是连音吗?

至于连音身旁那位的所谓经纪人,全程只是在记录俩姐妹间的对话,以及偶尔发信息处理自己的事务,什么时候涉及到她了。

贺涵还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夏以沫又开始了下一趴的指责。

对于贺涵全程没有维护自己,没有替自己说一句话的行为,夏以沫心寒不已。

她认为这都是因为贺涵对连音余情未了的原因,所以在接下来的指责对话中,她也愈发的歇斯底里。

对于夏以沫的指责,贺涵全程寒着脸,但理智让他没有和她对吵。

他也不希望在这异国他乡和她吵架。

只是吵架虽然避免了,但夫妻俩晚上却分了床。

夜里,夏以沫睡床,贺涵睡了沙发。

这是贺涵自己的选择。

与这对夫妻俩不同,球员们那边玩到夜深,才被连音这个主帅下令回酒店休息。

但年轻人们也只是换个地方high而已,回了酒店后,要好的聚在一间房间里,又开始了第二趴。

至于连音,则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和助教科斯塔聊了聊,接着就去睡了。

657、进阶:传奇女教练(80)

第二天,阿尔梅里亚从马德里返程。

走的时候,连音让以赛亚·兰利捎带上了夏以沫和贺涵两人。

大家一起出发机场。

不过这对新婚夫妻周身半点没有度蜜月的甜蜜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

在阳光充足的马德里竟然携带着一身冰霜?以赛亚·兰利暗暗摇摇头,像他这么知分寸懂进退的好经纪人,当然不会管闲事啦。

以赛亚三人先一步抵达机场,但也仅仅只是先一步而已,他们才下车,身后,载着阿尔梅里亚队员们的大巴车便也跟着到了。

当球员们一个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蹲守记者迅速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同时,球迷们、女粉丝们也涌了过来,喊起心仪偶像的名字,狂热的喊叫跟国内饭圈追星族们别无二致。

其中被女粉丝们喊的最多的名字是莫里斯。

又是颜好的小鲜肉,又是队内的当家射手,这样的莫里斯,当然能迅速积攒起一大批女性粉丝。

身为莫里斯的经纪人,以赛亚·兰利看着这一幕也是老怀欣慰,再次庆幸当初他让莫里斯跟连音走的决定,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只不过以赛亚也相应的开始生出一些小烦恼来,万一有豪门看中莫里斯,想要买走莫里斯,他是站卖还是不卖呢?万一站卖,又该怎么和连音谈判?

说不定连音会杀了他,或者直接中断他俩的合约?

哦,这真是个世纪难题。

与以赛亚的烦恼不同,作为路人夏以沫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记者围着连音,各式各样的问题纷沓丢去,那人气,与明星也不遑多让。

相比起国内电视上的那一场中规中矩的采访,此刻的围堵采访显然更能体现些什么。

而且也与球场上的情况不同。

夏以沫形容不来到底是哪种,她只感觉到了心里疯狂滋生出的嫉妒。

谁没梦想过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间,夏以沫嫉妒的握着行李箱推手的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这一切都纳在了贺涵的眼底,他微微沉了沉眼眸。

连音简短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向着身边的科斯塔点点头,科斯塔明白她的意思,立马高声吸引走了记者的注意力。

趁这空档,连音带着球员们步入了机场。

大部队离开后,有几个落单的记者忽然发现了以赛亚·兰利,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大陆般,立马将他给围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问题从记者口中提出来。

以赛亚·兰利呵呵一笑。

手上有不错的客户,连带着自己也水涨船高了。

不过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以赛亚·兰利也跑路了。

采访多的是,但他不想错过飞机。

此时的夏以沫却又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经纪人都能受到记者的围堵采访,那家人呢?

航班起飞后没多久就抵达阿尔梅里亚。

这里的阳光比马德里更灿烂金黄,这里的空气更带着海的味道。

出机场时,球员们又迎来一波球迷粉丝和媒体的接机欢迎。

这回出现的媒体大多是当地媒体,所以在应对上,态度也有所不同。

应付完记者,大家踏上回家的路。

连音将两位来客交给以赛亚以后大有甩手掌柜的意思,在接下来的时间,她也确实做了这个甩手掌柜,全权有以赛亚当了导游和地陪。

以赛亚·兰利,好可怜一男的。

但连音也确实没时间,联赛还在继续,何况联赛进行至今,阿尔梅里亚的阵容如何,想来其他球队也清楚了。

这个时间节点,大家应当都在开始计划冬季转会窗的事情。

连音也不例外。

冬季转会窗向来是各大球队缝缝补补的时候,而阿尔梅里亚的后防线,也需要补一补。

不过,如今这支球队的主力大多是外来者,为了成绩,连音当然会选择好的球员。

但在之后,如果没有当地球员效力,对球迷而言,总归少了一丝亲切感,所以培养本市户口的球员也得提上议程。

由此,就又涉及到青训的问题。

阿尔梅里亚的青训其实一般般,肯定是比不上著名的拉玛西亚(巴萨)和卡斯蒂亚(皇马),所以孩子们都选择去那里。

据说今年因为阿尔梅里亚升回西甲,才多了一点儿试训的,但也不是那么多。

加大青训的投入,尽可能挽留本市户口。

投入意味着资金,俱乐部也不知道会不会愿意,所有这又是一桩问题。

就在各种各样的问题绕城一个环等着她去解,加之比赛还在持续进行中,所以连音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关注夏以沫他们。

直到n多天后,以赛亚才给连音打了通电话,告诉她两位客人离开阿尔梅里亚,她才反应过来。

“他们回去了?”

以赛亚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吐槽,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像汇报工作一样道:“是的,我的客户,您委托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连音笑了笑:“谢了,以赛亚,最近一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客气,为了我的客户服务。”

连音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有空请他吃饭。

以赛亚一听,啊,吃饭当然是要吃的,不过此外,最好的感谢方式难道不是让他抽佣吗?

商业合作要不要来一发?

你赚点小钱钱,我也赚点小钱钱,大家一起双赢啊。

以赛亚的诉求连音听到了,在考虑了一分钟后,她爽快的同意了,不过这商业合作的时间,得等到冬歇期才可以,现在的她也实在没有闲心,都要忙死了。

以赛亚当然懂得体贴她,俩人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安排。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冬歇期还没到,连音忽然间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成了热门人物。

不过这热门并不怎么积极向上便是了。

消息还是以赛亚通知她的。

以赛亚话不多说,简洁道:“我给你发了封邮件,你最好快点看看。看完以后再联络我。”

说完后,便急匆匆的将电话挂了。

连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只能被动的接受被以赛亚挂了电话的事,然后去查收以赛亚发给她的邮件。

658、进阶:传奇女教练(81)

以赛亚的邮件已经躺在收件箱里,但也刚到不多久,他应该是在打电话之前才将邮件发给她。

而且整封邮件连个标题都没有写。

大约是以赛亚发的急切,也或者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写标题。

连音点开查看,邮件的内容是几条网址和一些附件。

网址是一段视频,以及新闻社的新闻报电子版本,附件则是一些新闻的截图。

而这些内容的共同出处是遥远的东方。

连音快速浏览了番,发现视频的时间要早于新闻报道的时间,是发源地。

视频是从一档节目上翻录下来的,那档节目是一档专注为老百姓解决疑难杂事的节目,有所谓的优秀律师坐镇,算是生活类节目,受众不广,也不是什么上星频道的节目。

但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么一档民生类的节目,它竟然火了!不但火了,还带出了许多的新闻媒体报道。

因为这档节目的近期求助人,是一位自称x姓的老先生。

老先生毫不避讳的坐在摄像机面前,将最近与女儿间的赡养矛盾搬上了电视荧幕,话题很简单,女儿在外头有了好工作,赚大钱了,发达了,却不愿意赡养父母,更是要与父母划清界限。

x姓老先生口齿清晰的从女儿委托律师上门谈赡养问题开始说起,忆往昔说一家子是如何艰苦的送女儿出国留学,满足女儿的一切所需,又说到女儿如今事业有所成,方方面面,更是将女儿的职业都说了一个透彻。

虽然在谈及赡养问题的时候,可以看的出女儿是步步搬照法律行动,但人家现在上节目不跟你谈法律,只谈人文,谈道德,谈孺子礼仪百家,谈礼仪之邦的传承!

法律是无情的,但父母子女是有情的,不是冰冷的法律所能简单解释的,相信x姓老先生的这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赞同。

民生类节目虽然受众大多都是赋闲在家的大爷大妈,但节目的播出时间段正好是晚饭时间段,总也能捕到小鱼小虾。

何况涉及对象是执教西甲球队的女教练这么一个大写醒目加粗的重点,节目组怎么可能会放过,整档节目播出期间,硕大的字体一直被挂在最醒目的位置。

老年人们或许不懂字幕的意义,可年轻人们随便瞄一眼难道还生不出好奇心嘛?

何况阿尔梅里亚自从换帅重归西甲阵营后,在东方国度也渐渐有了名气,之前还有对连音的新闻采访来着,热度还在,想要对号入座实在是太简单了。

于是乎,这则节目一经播出后便火了。

先火起来的当然是网络,引发了热烈讨论,随后才是新闻媒体的跟进报道和转载。

只不过两地之间隔着万千山海,所以这事才没有第一时间传到连音耳朵里,其实网络中也不是没人顺藤摸瓜的摸到阿尔梅里亚的官网进行留言,只是一来留言的都采用的中文形式,二来就算用了对应的语言文字,可工作人员根本就不会重视这些留言,只会将其当成是恶意诽谤。

而现在以赛亚告知她,也就代表了这事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

快要将所有报道看完时,连音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为一串纯数字。

连音看了两眼,拾起手机接起。

刚出声,电话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但却用连音最熟悉的语言自称自己是某某报的记者,希望能够采访她。

所谓的某某报自然也不是体育报纸。

连音微微一蹙眉,淡着声说:“抱歉,采访等事务请联系我的经纪人。”

说完,也不等对方继续说话,连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通电话才被挂断,不过几秒,又一通响起。

连音垂眸一看,还是刚才的那串号码。

这回连接听都不愿意,直接按下拒听。

至于对方会怎么想,连音一点也不好奇,也不操心。

一支球队的主帅,天天事务那么多,如果每通电话都接听,那她还怎么布置战术,还怎么工作。所以有时候拒绝接听一些电话,也是非常必要的。

就着刚拒绝通话的空档,连音点出以赛亚的号码回拨过去。

铃声响了快有半分钟的时间,以赛亚那边才接通电话,开口直接问:“我刚忙完,你这边看完了?”

“嗯。”连音一边应着,一边将邮件关闭,重新将注意力挪回到她手头上的球队事务。

以赛亚听出了她的淡定,先是一愣,随即正中下怀的笑起来:“看来你已经具备了一名优秀主帅的特质。”

“什么特质?”连音随口一问。

“淡定。”

连音轻笑一声,没接话。

以赛亚说:“不过你淡定就对了,这事并没有那么难处理,对你也不会产生什么过分的影响,交给我就成了。”

连音的回应又是一声轻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连音又说:“我很庆幸早一步与你签订了合约。”

这下轮到以赛亚笑起来,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将她这话视作对他的赞美和认同。

虽然那位x姓的先生就着节目在国内搅风搅雨,风声很大的样子,但其实在跨过山和大海以后,事情远不如国内那样的轰动。

就看目前相关媒体都没有任何报道,就可以知道某位老先生事件的影响了。

如果这是一桩大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不会错过,更不提其他球队青睐的发声媒体了。

所以连音一点都不慌。

不过刚才那通电话却也让连音产生些想法,她的电话不可能随便给人,所以能知道她的电话的,要么是熟人,要么是通过熟人得到的,更不用说电话里对方所用的语言了。

她也不瞒着以赛亚接到记者电话的事,说出来也就是让以赛亚出面的意思。

以赛亚道了句“明白”,两人再说了几句后,便结束了通话。

连音将手机直接设成了无声模式,重新埋头进工作里。

下一轮的比赛,即将来临。

没有什么比获得比赛的胜利更重要的事情。

659、进阶:传奇女教练(82)

过了几天,连音这边始终毫无反应,远在另一端的国内,却有人为此操心不已。

夏以沫似乎非常热衷为父母抱不平,指责自己的妹妹不尽义务赡养父母这件事,热衷到了要将整副心神都摆进去的架势。

积极的联系人,积极的跟进事态,竭力的保持着事情的热度,大有不让事情沉寂的架势。

时日一多,最先看不过眼的是她的丈夫贺涵。

眼看夏以沫下班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又是去关注事情的进度,贺涵终于忍无可忍地站到她面前。

“夏以沫,你到底对你妹妹有什么不满,要这样不依不饶的针对下去?”

“针对?”

闻言,夏以沫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贺涵。

她不敢置信的开口,声音已然拔尖:“你说我针对她?”

自从不愉快的蜜月结束回来后,夫妻俩之间就有了隔阂,至今不曾解除隔阂。

虽然夏以沫想过要解除那层隔阂,可是周遭的事情太多,加之她确实满脑子都在关注连音的事,所以最终也没有付诸行动,和贺涵真正重归于好。

更不要此刻的贺涵说出了这样的话,夏以沫顿时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他贺涵可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不和自己站同一阵线,竟然还指责她“针对”自己妹妹!

他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说出“针对”这两字?

夏以沫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咄咄逼人的反问:“我‘针对’?你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我关注有错了?她不愿意提供父母优质的生活,做的事是对的吗?”

贺涵被她的咄咄逼人惹出了气,但最终还是压着气,语调没有起伏的说:“她的做法是经过法律参考,在法律层面上毫无过错。”

对于这一点,夏以沫当然心里清楚。

可国内的环境,许多事并不只单单律,还有道德呢!

夏以沫要做的,就是模糊法律概念,用道德用舆论来维持事件的持续发酵,让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连音。

她就不信了,这样子,连音还能安安然然在国外当一个什么球队的主教练?

只是现下,夏以沫被贺涵的陈述事实惹的暴躁不已。

在夏以沫看来,贺涵这是站到了自己对立面去了。

他在为连音说话!

而紧接着,贺涵的下一番又彻底将夏以沫的火气推向更高的高度。

贺涵说:“既然你这么在意爸妈的生活条件,家里不差钱,你一人就可以给予好的赡养条件。”何必要耗费心思,去为难另一个人。

这也是贺涵不明白,和看不过眼的地方。

在他看来,自家的条件可以支持夏家父母良好的生活,夏以沫自己不提赡养的问题,却一直在将不孝、不赡养的高帽子扣往连音头上。

贺涵真的很担心,终有一天,夏以沫会被反噬。

但夏以沫根本不能从中体会到一丝丝贺涵对她的担心,她所能体会到的,只有贺涵的离心,贺涵再见连音后的余情未了。

毕竟贺涵曾是连音的男朋友,之前每每想到这点,夏以沫都以能从连音手中抢来贺涵而感到自豪不已,也是因为如此,她千方百计要连音来自己和贺涵婚宴现场,想让连音看看自己和贺涵是如何恩爱,如何幸福。

可是自打连音真的现身婚礼后,夏以沫才发现她错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看到的根本不是安然完好,光彩照人的连音,她想看到的,是为情所伤,始终走不出来的那个人。

先是连音不如她想象中那样狼狈,再是她觉得一直深爱自己的丈夫帮着前女友说话。

夏以沫越想越被刺激,一场争吵因为压不住情绪而爆发。

而且吵的非常凶。

吵完架后,夏以沫更是怒气冲冲的直接回了娘家,誓要让贺涵明白自己有多么的生气。

夏家父母知道女儿女婿吵架了,心情也不大好。

然而大女儿性子比较强势,做父母的也没发多言,说多了,她也不会听。

连音那边。

拜事情持续发酵的效应,一些无良小报还是将她的事情报道了出来,但无良小报之所以是无良小报,影响力不够也是短板所在。

何况主流媒体大部分都已经被以赛亚搞定了,所以舆论的水花真是小之又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完全不能伤到连音分毫。

在连音的淡定之下,阿尔梅里亚整支气势如虹,积分榜上的排名位置不错。

成绩好,俱乐部和高层们都高兴,至于那小浪花的事儿,自然更不会多管闲事。

不过,不得不说,这件事的战线拉的真的很长。

从秋天到冬天,直到赛季冬歇期开始,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所以在冬歇期的时候,连音特地给自己放了一个假,重新踏足了国内土地。

她这次回来,当然是来解决不见停歇的舆论这件事的。

不过在回来之前,她没有通知夏家任何人。

直到回来,倒完了时差,她才亲自上门去见人。

今年过年早,连音上门的时间恰好是除夕夜。

听见门铃声赶来开门的夏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音竟然回来了。

连音对夏母笑了笑:“我能进去吗?”

她的询问顿时夏母五味杂陈,连忙让开供连音入内的距离,让开后,一手还伸出去抓连音的手臂。

同时开口道:“你说什么呢你,这里是你的家,你回家来,还用得着问吗?”

屋内,夏以沫听到夏母的说话声,好奇今天这个日子还会有谁上门,扬声问:“妈,谁来了?”

听见夏以沫的声音,连音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一点。

夏母这时候已经拉上了连音进门,闻言喜气洋洋的回:“你看看谁回来了。”

回来?

夏以沫注意到夏母的用词,脑中第一反应出的是贺涵。

自打她与贺涵吵架跑回娘家以后,贺涵只来过一回,但那回她气没消,结果仍是不欢而散。之后,贺涵的人没再来过,只给她打过电话发过信息,时至过年,她也快沉不住气了,又不甘的想着,这样的日子贺涵竟也不过来!

他到底怎么想的!

没想到,今天到底还是来了。

想到这里,夏以沫走到了能看见门口的位置,可在看到门口的人后,原本扬起的得意笑生生僵在了唇边。

660、进阶:传奇女教练(82)

与夏以沫一副快憋出毛病来的僵硬不同,连音落落大方的随着夏母走了过去,近前后,还温和的和夏以沫打了声招呼。

连音这状态更是影响了夏以沫,然后肉眼可见的,夏以沫的脸色变得更糟糕。

这会儿的夏以沫心里怕是有许多的咆哮想要发泄出来。

其中最当先的就是:连音为什么在这里!

不过夏以沫还没有脑抽到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不论她承认不承认,这里确实还是夏连音的家。

唯一让夏以沫不满的,是夏母的态度!

“妈!”夏以沫色厉内荏,扬声喊了声夏母。

所有的警告和提醒全含在这一声称呼里了。

不要忘记这个女儿正与你们老两口有罅隙,她不愿意好好的赡养你们老两口!

你还这样对她笑脸相迎做什么!

夏母本是没想到这些,也是在看见大女儿对自己瞪眼睛后,夏母才反应过来大女儿给自己的眼色。

一时间,夏母脸露出尴尬之色。

乍见小女儿的欣喜在大女儿的一声称呼里被打破了。

该怎么接续,夏母显然没有经验。

顿了顿,夏母只能用装傻无视大女儿的警告:“你爸说出去一趟,去超市里买点酱油,怎么去了半天还不回来?”

一边说着,夏母招呼连音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连音没有任何抗拒,与夏母一块儿坐下。

坐下后,夏母又问连音什么时候回来的。连音上门没有提行李,夏母想着她可能又是住了酒店,不过话里却还是问起了她的落脚处,还说要让连音回家里来住。

不过刚说完,就得到了夏以沫的一声轻哼。

夏以沫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一边,神色莫名的看着连音。

夏母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小女儿的房间空置这么多年,并不能住人。

一时间又是尴尬。

连音动了动唇,带出了些笑意。

先是主动化解了夏母的尴尬:“机酒是一起定的,不住也可惜。”

随后又问:“爸爸去超市多久了?”

听到连音自然而然脱口“爸爸”的称呼,成功让夏母和夏以沫愣了神。

连音将两人的表情纳入眼里,微微笑着:“怎么了?”

“没有。”夏母接话,忙道:“你爸应该快回来了。”

话里,已经有了些迫不及待的欣喜,想让夏父快些回来,还想让夏父亲耳听听小女儿刚才那声。

连音“哦”了声,不做多问。

夏以沫在旁看着,同时有疑问在心里蒸腾而出。

她不由得怀疑,连音这趟回来,是不是来示好?她终于顶不住压力,回来示弱了?

这么想着,夏以沫却没有成功的喜悦感觉。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烦躁什么呢,既不想见连音示弱,更加不想看她和父母和解甚至和好。

夏以沫越想越心烦。

好不容易夏以沫想出了话要张口,结果还没来得及发声,却被连音抢了个先。

连音偏着头看着夏以沫,忽然问她:“姐夫呢?今年是在这边陪你和爸妈过年?”

夏以沫:“”突然内伤。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音这一提,夏以沫当场黑脸,夏母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用别的话题来打圆场。

夏以沫却忍不下去了,翻了脸问连音:“你来做什么?”

夏母跟着脸色一滞,皱眉看向夏以沫。

连音则从从容容:“今天是过年。”

一句完,顿了顿,又说:“这是我的家。我回家陪父母过年,有什么不对吗?”

连音声音不轻不重,问的如喝水吃饭一样平常,真真把夏以沫给堵无语了。

夏以沫至此已经确定,连音确实是来求和的。

与夏以沫不同,夏母眼里又是欢喜又是动容。

小女儿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

一家人团团圆圆,多好。

这时,门边传来几声声响,随即,门打开,夏父人未至声先至。

“以沫!”

夏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劲。

“以沫,贺涵来了!”

一听到贺涵的名字,夏以沫再也顾不得沙发上的连音,转身往门边看去。

还是来了!

夏母听见女婿来了,面上更显高兴,起身的时候,不忘拉着连音一起站起来。

接在夏父话后,喜气洋洋的说:“老夏,连音回来了!”

夏父和贺涵听见夏母话时,正好踏入家里,两人都是一愣,愣过后,又是不同的反应。

夏父先回过神来,目光寻找着连音,视线没对准前,语气已经变得气鼓鼓。

“来干什么?!”

夏母被这么一呛,又是消了声,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连音。

怕连音会被夏父的语气惹恼。

好不容易小女儿回家来,何况眼下又是过年,她实在不想见到一家人再生什么事端。

好在夏母没从连音的表情上读出任何恼怒,夏母放了放心。

转头,向夏父怼回去:“老夏,你怎么这么说呢,连音特地回来陪我们过年的啊。”

夏母说话的时候,夏父也已经看见了连音。

两人对了眼,最后竟是夏父先别开眼。

夏父心里想法和夏以沫一样,都觉得连音会挑今天这个日子出现,是来服软求和的。

如果是这样,夏父觉得可以给连音这个机会。

连音来的时间是在中午前,所以过来后,免不了要同坐一桌,一块儿吃顿午饭。

落座后,连音下意识的翻捡了下记忆,然后发现,这一桌人还是头一次围圆。

当年贺涵还是夏连音男朋友时,并没有走过父母关,后来贺涵成了夏以沫的男朋友,但也不可能和夏连音同一桌吃饭了。

所以,这就成了第一次。

相比起同是第一次而有些拘谨和莫名尴尬的贺涵,连音显得落落大方,半点没有不适的感觉。

饭局刚开始,也不等再过会儿,夏父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连音。

“你说你,小时候脾气就犟,外面人说什么你就爱听,家里人说的话,你老当是害你的!在外头待了两年,结交了些杂七杂八的人,就被牵着鼻子走……”

连音捏着筷子,不由得歪了歪头。

心里静静地反驳着,可夏连音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吓爸爸,究竟真的懂自家孩子是什么脾气吗?

还有,他以为自己这趟回来,真是来示弱服软求和的吗?

661、进阶:传奇女教练(84)

连音旁边坐的是夏母。

夏母看夏父喋喋不休的说着全是连音的问题,一直在作死的边缘努力试探,她实在是担心这顿饭没法正常吃结束,拼命的给夏父使眼色。

夏父看见了夏母的眼神示意,原本不想理会,但在夏母的坚持不懈下,夏父最终还是收敛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结束刚刚讲到的地方,夏父换了话说:“你瞧瞧你,爸妈还没跟你提要求呢,你倒先是深怕爸妈占你便宜似的,提出什么赡养费用,还要走法律程序,你这是伤爸妈的心啊!”

这是……亲情牌?

夏父又开始叭叭叭的说起家里当初是如顺着她,送她出国去留学的事。

连音心说,怕是真的要开演讲会了。

不过,出乎连音意料的是,先出声喊停的竟然是贺涵这位女婿。

夏家另三位也没预料到,面色各异的看着贺涵。

顶着一家人的眼神,贺涵似是做了决定,面色肃了肃:“岳父岳母,先说说我和以沫的事吧。”

夏以沫眉一拧,看向贺涵的目光,透着几分疑惑和几分不安:“我们什么事?”

夏父和夏母也跟着问:“怎么了?”

贺涵的视线在桌边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的却是连音身上:“有些话,我和以沫早已经说过。”

夏以沫正要开口打断他,追问是什么话,但贺涵没等她打断,已经接上了话:“我和以沫不是没有能力赡养老人,我也愿意尽能力给两位带来好的养老生活环境。所以……”

他顿了顿。

“岳父岳母是不是能让以沫,别再继续为赡养的问题,倾注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了。这也已经对她自身的小家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夏母瞠目结舌的看着贺涵。

夏父也脸显尴尬之色。

夏以沫一脸愠色:“你在说什么呢你!”

贺涵移眼看她,反问:“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夏以沫脸上一阵青红交错:“贺涵,你今天过来,就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我不想吵架,我只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现在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夏以沫顿时翻脸,“唰”的一下站起了身。

身下的座位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刷拉的刺耳声。

“以沫。”夏母轻声提醒着夏以沫,让她不要失态。

而相比起夏以沫的失态模样,贺涵还是那副矜贵绅士的模样,就连面色也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眸底的光比之刚才淡了些许。

夏以沫没理会夏母的提醒,看了贺涵片刻后,视线忽然转向了旁边的连音。

很快,她将矛头对准了连音。

“你俩是说好了一块儿来的,是吧?”虽是疑问句,可她说出来时,却用的是陈述。

夏以沫眯了眯眼,一脸恍然的点起头。

“贺涵,你和她是又旧情复燃了是吧?自打见了她后,你就各种看我不顺眼,现在又商量好了一起过来,到底是什么用心!夏连音,你倒是厉害了,卧薪尝胆,暗度陈仓了吧?”

眼看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落实,连音禁不住失笑。

“你这算不算自己是什么人,看别人也是什么样?还是因为,撬来的墙角,总归不那么牢固?”

看着连音唇畔那一点笑意,怒气顿时摸红了夏以沫的双眼。

刚才还是一派矜贵绅士模样的贺涵也露出了几道狼狈,默默的垂了眼。

“做什么呢!”夏父一巴掌拍向桌子:“大过年的,这是闹什么呢?”

连音抬眼看向夏父,恰在这时候,夏父也看过来,对上了连音的视线,当即开腔:“不回来也就算了,一回来就找茬。你这么大的人了,就还要跟你姐闹下去吗?”

“您说错了。”连音拧了下眉,很快又松开,声音平淡的道:“我从没想过和她闹什么。原本大家天涯各两边,各自安好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打扰?有些事,放的下自然就放下了,如果放下了,不用催,不用请,总会出现向你递一声好。还是你非要强求来的,才更合心意?当然,你需要祝福,我也愿意送,但你真的是想我给你祝福,才非要我回来的嘛?我想你心里总该有点数吧。”

“另外,有件事,你们似乎有认知偏差。”连音视线转到夏以沫身上:“从来,我没有欠夏以沫什么,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你们做家长的,两碗水端不平,我也不怪你们什么,既然端不平,就请放下一碗,只专注一碗水,不好吗?”

夏父:“……”

夏母:“……”

又说夏以沫:“你觉得我到底欠你什么呢?”

夏以沫瞪着眼,眼里全是恨恨的厉芒。

然而到底却说不出个三四五六。

连音见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边连音刚说完,那边贺涵跟着站了起来。

他面向夏以沫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愿不愿意回来,过完这年后再说。”

“你什么意思!?”夏以沫没听懂贺涵的话。

贺涵却没多解释,向夏母夏父告了声罪,转身离开。

“贺涵。”

“贺涵!”

夏父夏母紧跟着起身,夏母跟着追在贺涵身上,想要挽留他。

只是贺涵的去意坚决,对着夏母说了两句后,还是离开了。

唯有夏以沫顿在原地,反复思量着贺涵的话。

直到贺涵走出门,夏父又开始拍起了桌子。

“这叫什么事!好好一个年!”

不过这次,夏父看了看连音后,倒是没再将矛头对准她,一会儿说夏以沫的不对,一会儿又说是夏母留不住人。

连音知道这顿饭是不可能再吃了,也站起身来,道:“我明天再来。”说完,也走。

“连音。”夏母又过来挽留她。

连音对她歉意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闹出了这份不愉快。”

“连音……”夏母目光中满是恳请。

连音说:“我留下来,会惹两个人继续不愉快的,明天再来探望。”

拍了拍夏母的手背以作安抚后,连音也离开了夏家。

踏出夏家,没走远,连音便见到了站在路边的贺涵。

此时,贺涵也看见了她,冲着她点点头,出声问道:“坐坐吗?”

662、进阶:传奇女教练(85)

连音不多考虑,直接拒绝。

贺涵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你别误会。只是单纯的坐坐。”

连音跟着微微一笑,却仍是摇头。

“我知道。”她说“但还是避嫌吧。”

贺涵沉默。

连音冲他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走了七八步后,身后传来贺涵的声音。

“对不起。”

连音停住脚步,回首看他。

贺涵就着她的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偶尔回想过去,有些地方是我的问题,我却一直没真正向你说声对不起。”

连音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的你,挺好的。你从事的职业,也出乎我的意料。”说到这,他局促的笑了下。

年轻时候谈恋爱,对未来的种种期许总是会在最柔情蜜意的时候提起。

贺涵记得曾经两人不只一次说起过对未来的规划,只是夏连音对未来的规划是怎样的,他却不大能记得了。

但能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多么特别的规划,至少不会是她如今所从事的职业带给他的惊艳感。

也是因为如今的惊艳,贺涵才发觉,曾经跟他在一起的人如今变了许多。

说不清具体的,但感受很清晰。

“出乎你的意料吗?”连音莫名一笑“那挺好的啊。人长大了,总会明白更多,知道更想要什么。”

贺涵嚅动了下唇,想要接什么话,但最终又放弃了。

连音神情淡淡的看着他,有些话也萦绕在她的舌尖,不过想了想后,她也觉得,没必要探究。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刨根究底的明白。

放下了,有些事便也没了知道的必要。

连音道了声“再见”,可又被贺涵喊住。

“最近这段时间,媒体方面给你带去不少困扰吧?”

“还好。”

贺涵慎重的说“我会尽力说服以沫,不再给你添烦扰。”如果夏以沫还能听他的劝。

媒体方面一直是夏以沫在联系,不肯放过舆论攻势的也是夏以沫,对于这一点,连音早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要不然,她也不会回来解决这件事。

连音想了想说“谢谢。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她对贺涵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回,贺涵没再挽留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渐远的脚步,目光有些恍惚,仿佛她踏过不仅仅只是一段街道,还有曾经的年少年华。

直到连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贺涵才反应过来,他还忘了问一个问题。

对于当初的事,她是不是恨自己?

自己曾经的行为,也很渣吧?

贺涵深吸了两口冷空气,然后后知后觉,真的很冷。

第二天,连音如说过的一样,又上了夏家。

经过昨天中午一场,夏父他们还没缓过来。

连音见此,也不多给两位老人添堵,直接找上夏以沫“出去走走?”

夏以沫斜乜着她。

连音说“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我们有话可聊?”

“不知道,聊过才知道吧。”

夏以沫“”

注视了连音片刻后,夏以沫抬了抬下巴,同意了连音的“出去走走”。

今天是年初一,街上冷清一片。

两人沉默的走了半条街,在街拐角处看见了家仍在营业的咖啡店。

连音指指咖啡店,示意她进去坐。

夏以沫没拒绝。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在咖啡卡座上,面前各自摆着一杯咖啡。

“你想聊什么?”夏以沫先开口。

连音手捧着咖啡杯,汲取着传递出来的热意“聊聊你和我。”

夏以沫拧眉。

连音抬起眼直视她的眼睛“还是昨天我问的问题,我到底欠你什么?或者,你觉得我欠你什么?”

“再或者,你到底是在嫉妒些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夏以沫像被踩痛了脚,当即驳斥“我嫉妒?!我需要嫉妒你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挺好奇的。”连音淡淡的回她。

夏以沫“……”

看着神情话语皆淡的连音,夏以沫竟生出了些心虚的感觉。

更令她心虚的,是连音的下一句话。

“现在过年,你之前一直联系的媒体,应该也没什么空闲时间和你合作吧?等过完了年,你是不是还想要继续揪着我不放,想让媒体持续对我造成舆论伤害?”

“你在说什么!”这种时候,夏以沫当然是打死不承认。

“没什么。”连音还是那样,语气轻飘飘的。

夏以沫上火,她就冷冷淡淡,一副岁月静好,屁事没有的模样,殊不知,她这样,只更加令夏以沫火大。

但连音要的,也正是这么个结果。

眼看夏以沫快憋不住气了,连音又慢吞吞的开口说“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你认为的做法,可能并不会奏效。当然,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是你自己,难道你真以为你大肆的扣我道德高帽,对你自己就没有任何损失吗?”

“还是说,你想要得到我的回应,让我认真的跟你在媒体前好好撕扯一番,把我们俩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扯到人前去评说评说?”

“你……!”夏以沫看着她,似乎是震惊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音却是一笑“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在这座城市里,我好像就是个光脚的。要不要,我们俩试试看结果?”

夏以沫瞪着眼,半天说不出句话。

她竟然在威胁自己?

但夏以沫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犹豫了。

舆论攻势,道德高帽,这一波走下来结果如何,其实这段时间下来,她也不是不清楚。

但……,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不愿放弃!

与连音一番对话结束后,夏以沫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回了父母家。

这一晚,夏以沫想了颇多,好的坏的,想的失眠,到了第二天时,她心里那股气还没下去,咬了咬牙,只想着怎么能叫连音占了上风!

嫉妒?她才不嫉妒!

但不妨碍她不想让连音好过!

夏以沫有了定断,只是没想到,一个年过完,还没轮到她继续发力时,却先出了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663、进阶:传奇女教练(完)

贺涵以关系难以缓和为由,过完年后向夏以沫提出了离婚。

得到这个消息时,连音已经回到了阿尔梅里亚。

夏家也好,夏以沫也是,都被贺涵这决定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音却是忽然明白过来除夕那天那顿午饭的时候,贺涵说那番话里的暗示。

贺涵问夏以沫愿不愿意回来,还说年后谈,其实已经在给夏以沫暗示,而所谓年后,其实是他给夏以沫的最后期限。

而这个过年期间,夏以沫并不当回事,依然如我的住在娘家不肯回去,甚至还因为怀疑连音和贺涵有什么而越发的猜忌。

就连音所知,整个过年期间,夏以沫更没有同贺涵一块儿去看望过贺家父母,她自己也没去过。

正如贺涵所说的,夏以沫将整副心思都用来对付连音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小家庭,自己如今已为人妻的身份。

夏母因这事急的整夜都睡不着觉,不只她,夏父也一样。

本是一门父母都满意的不得了的婚事,再说小两口结婚也才几个月,按老人家来说,磨合期都没过呢,突然冷不丁就说要离婚。

夏父夏母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夏以沫更是!

之前夏以沫不当回事,一面还将心思放在连音身上,一面也还在等着贺涵先低头。

结果低头没等来,等来的是“离婚”两字,惊的她再也没法继续在娘家待下去,立即就回了与贺涵的新婚公寓。

不过,现在回去明显已经晚了。

夏母急的嘴上都长了燎泡,又不是好事,无处可诉,只能将电话打给了连音。

托福于整个过年期间连音一直在出入夏家,善尽为人女儿的义务,又因两地的时差,夏母总算有了个能在深夜睡不着时打电话诉苦的对象。

对于夏母的电话,连音一直都有接听,但除了偶尔道上两句安慰的话外,提供不了其他的帮助。

夏以沫和贺涵,对于连音来说,是与她无关的事。

这两人是真离婚或是最终解开心结,继续往下走,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她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什么原本是三个人电影什么的,对不起,她不想有姓名。

连音的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

渡过冬歇期,球员们经过小小的休息,身体状况都养的不错,这让连音很满意。

其他球队或多或少都有进行过球员位置的修补,补充了一点新鲜血液,只有阿尔梅里亚,仍然是打了半个赛季的阵容,也没有要换阵容和打法的意思。

毕竟,年轻,经得起时间的折腾,也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在连音一边忙碌着下半赛季的比赛,一边还要不时接听夏母的电话时,时间很快由冬天踏入春天,又一跃进入了初夏时节。

联赛进入最后时间段,最关键的时刻。

阿尔梅里亚的表现非常好,令人瞩目,在积分榜上的排位也稳步靠前。

按照西甲赛制的规定,积分榜最终的前四名球队可以获欧冠小组赛参赛资格,第五名和第六名则获欧联杯参赛资格。

名字只一字之差,但含金量、火爆程度绝对是前者居上。

阿尔梅里亚若能再在甲级联赛稳住排名,取得欧冠欧冠赛资格,阿尔梅里亚势必会成为一支新的商家喜欢的球队。

当然,受商家青睐是俱乐部最喜欢,也最希望看到的事。

更何况,阿尔梅里亚组建至今,还不曾参加过这种顶级中顶级赛事。

一想到即将能够参加这种盛事,俱乐部方面的高层们都感觉激动,睡觉都不自觉笑醒的那种。

所以愈近联赛尾声,俱乐部给到连音的“关怀”也愈大。

连音一边承受着俱乐部方面的过度关怀,一面也从夏母最近一通电话里得到消息。

夏以沫闹也闹过了,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寻求过贺家父母的帮助,几个月间,各种招都想过,但最后,贺涵和夏以沫仍是走到了离婚的终局。

夏母在这通电话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将不会再给连音打电话,因为夏母要忙着照顾夏以沫的情绪。

离婚一事对夏以沫打击颇大。

至今,夏以沫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怎么就走到这种解决地步。

对此,连音也无法给予答案,婚姻这门哲学,她也没修过,只是知道,婚姻的经营学,是一项可简单也可难的学科。

至少比足球学难多了。

五月最后一周,西甲联赛走到第3轮,也是最后一轮比赛。

基本已经锁定联赛积分前四的阿尔梅里亚,对这最后一轮比赛也没有放松。

球员们在球员通道集合时,连音便站在一旁,和助理科斯塔低声交谈着。

小伙子们穿着一身红白竖条纹的客场球衣,各个朝气蓬勃。

连音停止和科斯塔的交谈,转头问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头儿!”

小伙子们各个笑容迷人。

……

纵观这一生,连音觉得过的非常满足。

在这样的世界里,她全身心都有种淡淡的幸福感。

在到达最后终点的时候,她的脑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准备好换世界了吗?”

连音没有回答,而是说:“久别重逢,难道你就不能先叙叙旧吗?”

陆七八轻笑一声,语调带着丝慵懒。

像极是才睡醒的那种感觉。

这让连音不禁回忆起在这个世界开始时,他说要休眠一段时间的话。

真是休眠了啊。

既然连音想要许久,陆七八自然要满足,顺势问她:“这个世界,你过的开心吗?”

连音也不矫情,回了声“嗯”。

很开心。

“那就好。”陆七八声线温柔。

顿了一会儿。

陆七八开口问:“继续吗?”

连音则问:“我这回世界的任务过了?”

陆七八:“是的。”

“那有奖励吗?”连音追问。

陆七八好笑:“你想要什么奖励?”

连音说:“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有关你的问题。”

陆七八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而沉默了下来。

连音也不催促,反正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了,陆七八始终都不肯正面答罢了。

不过这回……

“如果你能走到最后,我们可以在现实中正式见一面。”

连音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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