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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她关起来》 第一章 干净利落的穿越者 华核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凳上，屁股使坏的扭了两下，手工制作的木凳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三个问题，你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华核是开口道。 很明显，他这个三好的上班族刚进电梯就发现自己站在了类似横店影视城的客栈里面，这里的装修风格还有些西式。 尘土的味道从窗外飘来，稍稍瞥了一样窗外，是中世纪风格的小镇和一望无际的森林群山。 掏出手机发现没讯号，而眼前正坐着两位颜值绝对在线的美女。 人很少能站着睡着，所以常看网文的他合理的推断出自己穿越了——或者给人恶作剧了。 “你可以称呼我秋茗，华核先生。”自称秋茗的紫发美女自我介绍道：“为了方便快速你能理解我就尽力用浅显易懂的话语说了。” “我是这个世界的现任管理者，我把你从异世界召唤了过来，你穿越了。” 华核眯了眯眼睛，他顺理成章的就把这些话在内心当成真话，也不怀疑是什么节目整蛊的恶作剧，如果真的是，自己配合表演就好了。 “我是什么穿越法？魂穿还是肉穿？原来世界的怎么样了？”华核挠了挠下巴，脸上是上班族谈生意常有的皮笑脸。 “肉穿，你的身体直接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原来世界的人看你则是【闭上眼睛小憩】”自称秋茗的女子丝毫也不拐弯抹角。 “呃……好。”华核点点头，接着直视向秋茗的眼睛：“我从这个世界回去的时候是什么时间点，如果我不在了我的家人是否能得到赡养和补助。” 华核是个上班族，努力工作便是为了能够娶妻生子，然后让自己的爹妈颐养天年。 百善孝为先，如果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不顾及自己的情况就强制召唤的话，华核会给他的印象打一个负分的。 秋茗挑了挑眉毛，她反倒是对华核的反应十分意外，对方的心境不骄不躁，仿佛平淡的轻而易举的接受了这一切…… 再怎么说一般人被穿越了，好歹要有点剧烈的情绪波动吧？一般这种情绪可以统称为【我在原来世界混不好换个世界老子就能风生水起啦】症，但这些人从没想过其实他们前半生混不好的原因大部分都在于自己。 可眼前的男人……该说他太稳健了？还是，萎了？ “你回去的时候会停留在原来的时间点，换言之你从电梯进到这里来，你回去的时候就从电梯出去了——一次乘坐电梯的时间，可以让你拯救一次世界。”秋茗平静的说道，但话语中却有种吸引人的诱惑力。 “服装自然是可以换的，我不会让你穿着现代衣服在街上到处跑，语言的问题我会帮你矫正认知，至于你身上的传染病和可疑的细菌也不会给这个世界的人带来什么瘟疫和流感，他们身体素质往往比你还好。” “就像是可以【拎包入住】的异世界啊，好处呢？没好处谁帮忙？”华核吐槽到，同时在心中稍稍加以推断，这个世界的管理者……算了姑且称之为女神好了，他应该是有求于他。 “有美女倒贴，有地位和力量，权利，财富。”秋茗说的很平静，话的内容朴实，但对一个现实的上班族来说这才是实打实的利益。 “我要把这些都带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华核补充条件到。 “成交。”秋茗答应的也很爽快，虽然之前从来没有穿越者找她问过好处：“那我们开始谈谈你这次穿越的任务吧。” “首先我要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这一位女士，她的名字叫苑，是一位灭世者，简而言之是如果放任她不管就会从物理层面上毁灭世界的人。” “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吗…诶…”坐在秋茗身边女性尴尬到。 这时华核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女子：即使是在现代也很难看到保养的这么好的黑直发，五官的精致连现代的cg美女都要黯然失色……如果不是秋茗的气场一直让没有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苑身上，否则华核绝对不会注意到她。 “这样的人是灭世者，我能不能猜到接来下的事情是我和这位绝世美女谈恋爱然后一步一步攻略他最后她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不在毁灭世界？”华核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如果你可以的话也不是不行。”秋茗笑道，很显然当对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意识到自己被调侃的苑反而不怎么开的起玩笑，她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似乎有意的远离着华核。 华核扯了扯嘴角，看起来自己前世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 “灭世者一共有两个人，苑和丝，丝被我收容在这里。”秋茗指了指自己带在手腕上的手铐，将话题说回正题：“我只能制造一个关押一人的空间，也就是说她们二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处在现界的状态。” 这则手铐通体乌黑，宛如石墨，形状与一般的手铐一般无二，不过秋茗的戴法有些不同，她将手铐的两头都带在手腕上，好似一枚手镯。 “作为创世的管理者……” “打住，为了我方便理解我能称呼你为女神吗？”华核打断了秋茗的话：“你们高位存在的东西我暂时还不想搞这么清楚。” “看了看你。”秋茗叹了口气，但并没被对方打断话题：“而你被我召唤而来，是我看中了你的一个独特的能力。” “什么能力？”华核接话道。 “你似乎拥有着可以控制任何生物的能力，这种控制指的是压制状态，压制对方的行动，而这种能力和我的需求恰好吻合。”秋茗说道。 “我从来还不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华核摇摇头，他要是拥有超能力的话还当什么上班族？ “具体的表现可能你并不清楚，大概就是如果你集中精力的接触一个人，后者会被你压制的不敢动弹。”秋茗说着，两指拈起，做了个‘夹’的手势： “就像是提起猫的后颈一样。” 这么一说，华核才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怪异：例如他拍着老板肩膀申请加薪的时候，老板总会颤颤巍巍的同意，再怎么闹腾的熊孩子，一旦被他盯上，都会立马听话。 哪怕是年级的混混想要霸凌他，都会在围住他之后莫名其妙的恐惧逃走。 原来这种怪异是他的特殊能力啊，那岂不是…… 华核站起身来，走到秋茗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的话你就会听我话是吗？” “你如果提着猫的后颈把他往墙上撞的话，猫也是会反抗的。”秋茗面不改色的说道，但她说的话似乎印证了华核的能力的确有效。 “除了这个能力之外，我还需要给你一份金手指，这个你就自己看吧，这是我用我为数不多的权限修改出来的东西了。” 华核重新坐回了座位，脑中默念【金手指】，果不其然，界面就像是系统的终端一般浮现在了脑海中。 每一百点信任点可以兑换封印一天啊…… 而剩下的封印天数……一个月？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一个月后世界就会完蛋？ 当前的信任点……150，来源是秋茗，看样子这个女神的信任还是挺值钱的。 “不过叫金手指太low了我可以给他换个名字叫兑换点吗？”华核问到——这些数值似乎是他和秋茗共享的，也就是说秋茗获得了信任也可以增长点数。 这还挺不错的，以往看到的网文里面大部分都是主角一个人的系统，现在多了个合作者说不定自己能够减轻些压力。 “随你。”秋茗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奔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连绵不断，很明显，是有什么人进入小镇了。 第二章 大领主的骑士 骑士查特是一名贵族骑士，在这边陲之地的果木镇，他是群岭大领主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而他，正在奉领主的命令，带着手下来到果木镇上征收今年的税收。 “老汤姆，你这次又用假币糊弄我！”查特将验钞的净水滴在了银劵上，银劵的颜色很快就变了：“一共三张面额十枚银刀的银劵，有两张都是假冒的！” “欧姆，帮我把他抓起来，我要把他送到劳改所里！”查特大手一挥，名为欧姆的骑士走向前来，不论老汤姆如何狡辩挣扎，依旧把他捆上了马背，同时用脏布给他堵上了嘴。 “花店的丽莎母女啊……嗯，银劵没有问题，祝你以后生意兴隆，毕竟小丽莎还要上学呢。”查特将一枚银劵收入了专门放税财的荷包中。“下一个。” 下一个走向马队的是一个断臂的中年人，伤口还包扎着渗血的绷带，明显是新伤，查特似乎认识这位中年人，连忙上前去扶住对方，问到：“老猎户，你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 “镰刀虫……足有两个人这么高。”老猎户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神采：“我的爱犬金块它为了掩护我被那个该死的怪物活生生吃掉，而我也丢了一条手才勉强逃命。” “今年的税收我可能交不上了，查特，你把我的弓还有家里的熊皮拿走吧，我只能用这些抵税了。”老猎户无力的说道。 看着老猎户这幅样子，查特一股心酸涌上心头，这位老猎户为人和蔼，甚至还教授过他用弓的技巧，却因为这件事而断送了下半辈子的生计。 “我不能收，这一次的税收，我帮您交了吧。”骑士查特说着，还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了两枚银劵，塞在了猎户手上：“大领主对我很好，每个月的薪酬足有五张银劵这么多，下次我帮您申请一下退休保障，您以后就不用交税了。” 老猎户听到这里，热泪盈眶，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哽咽住了，张开口却说不出话，十足的欣慰感涌上心头——当年那个小男孩，已经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骑士了啊。 …… 轰！ 一声巨响自旅店方向传来，同时，一道黑红色的，宛如巨龙出渊般的光束划过骑士们头顶上空。 奔涌的热量哪怕是隔着几十米都能感受到，查特毫不怀疑，如果这道魔法的光束再靠近他们哪怕两三米，他们的身体就会立马因为高温而碳化。 不少骑士们的头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灼的烫人，接连将头盔和一些能够快速卸下的铁质铠甲丢在了地上——否则中暑是几分钟的事情。 “敌袭！大家不要慌乱，掩护着平民撤退！”骑士查特很明显完全没办法判断当前的情况，但他冷静的骑士素质和经验让他立马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果木镇并不算偏远，算得上是个宁静和谐的小镇，但为什么此刻会有人忽然攻击？还是说那仅仅是个警告？ 一想到光束的热量查特就冷汗直流，那绝对不是什么宫廷魔法师能够释放出来的攻击，如果要形容的话，传说中的巨兽与恶魔可能都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他抬起头，镇定的看向客栈方向——那束光束袭来的方向。 …… “运用的很好……呼，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上班族。”秋茗站在因为热量而焦黑的木质地板上，作为女神的她再怎么虚弱也至少能稳住一个客栈的结构不崩塌。 而就在她旁边两米处，华核正以一个“强人锁男”的姿势抱住了苑，后者的神情峻冷，全然不像刚刚的那个黑发知性的美人。 仿佛狂战士一样的低吼从这位美人的口中哼出……如同被魔鬼附身。 “这个世界的宝石大部分都有抑制魔法的效果，就像是网络游戏中的首饰加魔抗一样。”秋茗解释道：“那一队骑士起码有一个人身上应该是佩带了这种道具……一般的宝石还不至于让她反应这么强烈，这很明显是高阶的神石！苑她对这种道具十分反感，反感到了病态的程度。” “所以你选择了一个地势偏远，什么宝石都没有的乡下小镇召唤我，就是为了防止苑暴走？”华核冷汗直流，虽然他正锁住着苑，但他根本就没有心情享受揩油的快乐，相反，他紧张的手心手背全都是汗。 这就是……魔法？华核此刻已经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的确确穿越了。 “快把她关起来啊！”他惨叫到。 “不用你说，但相对的丝会被释放，丝虽然对所有人都很警戒但是不会狂暴。”秋茗说道：“我去负责和那队骑士交涉，你带着丝先到树林里去，避免造成更大的灾害。” 话音刚落，被华核锁住的苑便凭空消失了，而一位一头金发带有白色挑染的娇小少女伫立在了华核面前。 稚嫩的双瞳中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仿若失神。 接着，娇小的金发少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单手伸出，像是要召唤什么武器，华核连忙大步踏出一把掐住少女的喉咙，这种时候可顾不得绅士礼仪。 仿佛摔跤的角斗士一般，华核改用十字锁喉控制住了少女，接着一步从烧焦的二楼跳下！ 啪，一股剧痛和麻痹从双腿处传来，他还是那个上班族的体质，并不是异世界的战士超人。 但他还有过人的意志，忍着痛麻迈开双退，拐着少女的上班族大叔朝着森林中跌跌撞撞的走去。 就在他们走出不远后，只听得‘轰’的一声，旅馆塌了。 …… 骑士查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同时也注意到靠近自己的紫发女人，他双手拔出骑士的钢剑，做好战斗迎击的准备 “这位骑士，我不是来战斗的。”秋茗说道，同时拿出一枚勋章，展示给骑士。 那是一枚带着圣洁双翼的符号，稍微有过系统学习的骑士都能认得这枚符号，只有祭司在各地传教的时候会携带这枚勋章。 但教国在数年前可是这个世界动荡浩劫的罪魁祸首，即使现在改过自新，那留在记忆深处的戒备依旧不能放下。 “女士，您是教国的人？”查特握紧剑的双手并未松懈，哪怕对方给出了身份：“刚刚的光束是怎么回事，请问您能给出解释吗？” “是女巫。” “女巫？”查特微微一惊：“我从未见过女巫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哪怕是魔法师也……” “是女巫，一个穷凶极恶的女巫，而我作为教廷的代表便是为了她才来到这里的。”秋茗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发生了战斗，很遗憾波及了科科老板的旅馆。” “如果需要赔偿的话，我们会出这一笔钱的。”秋茗拿出两枚金剑——这是一种外形像剑刃一般的金属货币，在整个世界都算是大额的货币了。 查特接过那枚金币，寻常人哪怕一年的税收也才两张银票，二十枚银刀的价值，这一枚金币就能抵得上十张银票了。 “我们的大领主大人在领地内推广纸币，但金属货币也是可以收的。”查特点了点头，这笔钱财足以让旅店老板重新开张了。 “这次的战斗和情况我会给大领主大人汇报的。”骑士转过身去，与他一同而来的骑士们都在远处等待着他的交涉：“希望这一点您能应允。” “看了看你。顺便帮我和大领主大人带个话，希望他能够少鼓捣那些没有用的铁皮。”秋茗点点头。 但她内心却有些自嘲的苦笑：明明自己刚刚从异世界弄了个穿越者，为什么还不准许他们搞工业化呢。 第三章 丝 踩在森林的腐叶堆上，感受着踩断枯枝的脚感……这种感觉又难受又有点爽。 虽然不知道苑被收入了什么地方，但这并不是华核需要关心的事情，既然对方自称自己是管理者的话那无论自己在森林里面走多远她都应该找得到。 否则的话就要变成一叔一少女的异世界冒险了，关键是这只少女不掐着就会毁灭世界。 华核低头看向少女，不禁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爱，肯定可爱，甚至不像是人能够生出来的，而且实力违反物理规则，毁灭世界说不定不是开玩笑，那他们的真实身份真的就是天生的灭世者？还是什么战争兵器？还是说大自然净化人类的手段？ 只希望麻烦就这两个，他可不想在异界开一家scp基金会。 “搞定，我还得到了一些情报。”一个已经能辨认出来的声音从华核身后响起，是秋茗：“边走边说吧。” “首先，我们下一个要去的目的地，是北方防线。” 北方防线，是由半年前由亚基公国北部大领主厄加修建的对魔兽类防线，而厄加也是之前骑士提到的那位大领主。 这位领主温文尔雅乐善好施，甚至没有一点贵族的架子在里面，他的脑中有着浩瀚的智慧。 半年前，面对北方山脉突然出现的虫塞，他并不像其他领主那种或逃走或求援，而是选择和领地内的人民一起对抗。 但就在最近，北方防线的战事逐渐吃紧，虫塞内涌出的巨型魔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对付，甚至有不少落单的昆虫溜到了领地境内，之前的老猎户就是受害者之一。 “我是从骑士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秋茗说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积攒信用点，所以帮助对抗虫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华核低头思考着秋茗的话，同时看了一眼信用点——和骑士的交流让秋茗得到了差不多两三百的信用点，可能是那一个小队的骑士都选择相信了秋茗……至于相信了什么，他还暂且不知道。 “我们这里到要塞要多久？”华核问到，毕竟在树林地中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前进，效率肯定不如走大路。 “差不多三到四天，用刚刚兑换来的点数正合适，但我想我们先搞定一件事再出发会更好。”秋茗能看到自己制造的金手指点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总不可能一直这么锁着丝到要塞当中吧，骑士会认为你拐卖奴隶的。” 秋茗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眼下华核老实说真的不敢放开这个金发小女孩，她刚刚想要伸手拿武器的样子还烙印在华核的脑子里。 万一他一放手这货就把自己给剁了呢？ “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可是世界的灾害，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宁愿一辈子这么抓着她，然后你的手镯里面再关着一个，岂不是万事大吉？”华核苦笑着说道。 “没你想象的这么严重，刚刚苑不也就在我身旁吗，只要她们没有受到刺激，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秋茗还算理解华核的心态。 “你一点一点的，将她放在地上，无论她拿什么东西出来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就像对待凶猛的野猫一样。” “如果你对她没有恶意的话，她也不会对你有恶意的。” 华核闻言，内心略有些挣扎，他轻咬嘴唇，最终好奇还是战胜了恐惧。 他缓缓的将娇小少女放下，随后松开锁喉的手，对方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丝？”华核轻轻的向后退了几步，同时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和秋茗说的一模一样：就像对待凶猛的野猫。 忽然，寒芒闪过，破空之声在华核耳边炸开，腐叶扬于空中，仿佛飓风卷地，树木拦腰斩断，断面光滑的如同艺术品。 天空中，云彩被一刀两断，连绵的山脉豁出一条巨大的缺口，虫鸟四散而逃，无论是魔物，昆虫，还是野兽，森林中只剩下奔逃的脚步声。 华核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单手持起盘龙桩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孙悟空拿起那足有百年巨木粗细的金箍棒般。 她到底是如何用这个东西斩断万物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远远超出了华核这个普通人能够理解的界限。 天空中扬起的腐叶终于被风和地心引力牵拉着向着泥土飘去，仿佛一场绝世的雨。 “……嘶。” 女孩仿佛野兽般露出虎牙，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表情狰狞。 她不认识眼前的人，她认为这个从刚刚起一直压迫自己的人和曾经虐待自己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丝？我在叫你的名字，我不会伤害你，我也没有威胁你。”华核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倘若是寻常的他，可能早就屁股向后双手趴地了吧。 这样才更像一个上班族，可是他现在镇静的像一个……不像他自己。 “嘶。” 这次是一次简短而又能够让人心生恐惧的警告，来自于丝。 而华核的反应却是——向着对方踏出一步。 轰！ 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宛如地震一般摇动，天空的颜色从蔚蓝转变为暗红，脏兮兮的灰云于空中交织，孕育着闪电。 这都是因为丝用那柄参天的盘龙桩狠狠的痛击了大地，几乎要打出一道峡谷。 这就是……灭世者？华核吞了一口口水，但不知怎的，他反而不恐惧了，这种完全光怪陆离的现实对他而言反而不像是现实，更像是梦。 人会害怕在梦中被杀死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王国的人目击了这场异变会怎么办？他们会有什么考虑？刚刚的小镇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些都不是华核考虑的问题，但他却想到了这些问题。 一想到这些问题他便感觉更加不真实。 “如果你没办法让她不再警戒你，我就把她关起来，换成苑，在丝决定灭世之前。”秋茗正站在峡谷边缘，她似乎对这些天地异变见怪不怪了，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女神。 “不会的，她会接受我的。”华核说道，他没有说这种话的底气，却实实在在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半蹲下来，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一个光滑的黑色长方形器具。 “玩手机吗？小时候我的爸妈常说手机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无论我怎么调皮，一玩到手机就会安静下来，甚至愿意喝牛奶。”华核笑着，大拇指和食指夹着手机的一角，向着灭世的少女递去。 “……”回答他的是沉默。 以及少女的行动。 丝如同警惕的野猫一般，向前探了两步，同时手中巨大的盘龙柱凭空消失，随后丝跳向前一把夺过了华核的手机，同时一边牙咬一边双手用力的将陪伴了社畜好几年的伙伴进行了快捷报废。 “呸呸呸……好恶心，怎么玩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丝开口道。 与此同时，华核脑中。 【丝】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1000 第四章 赞美蛋糕 丝愿意和穿越者相处，这对秋茗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要知道，她之前好几次在公共场合想要让丝放下戒心的行动都失败了，代价是城镇的毁灭，纵然他能以创世神的权限修复建筑，治愈伤者，但死掉的人就很难回来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世界的前任主人不负责任的将一切的烂摊子都丢给了他这个‘废柴管理者’，这个称号的来源则是因为她接管过后的所有世界……都变成了没有希望混吃等死的世界。 …… “经过了三天的漫长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北方防线。”秋茗如同说书人一般说道，而华核双手叉腰，欣赏着防线正大门的魁梧壮丽，丝则死死的抱住华核的手，以能杀人的目光警惕着周围每一个人。 她在害怕，也处在失控边缘。 但再怎么样，也比看到宝石就即刻失控的苑要好一些。 “进城之后的首要事情，就是找到旅店酒馆。”秋茗介绍到：“这不是太难的事情，费用我来解决。” 三十分钟后，嘈杂的酒馆。 “您好是三位吗？客房5银刀一天，上等房则需要1银劵。”酒吧的接待脸上是客套的笑容。 “我们可能会住一些日子，上等房，先付五天。”秋茗排出五张银劵，同时凑到华核耳边悄声道：“丝正在发抖，你想办法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华核点点头，他很明白对一切都警惕的丝在这种嘈杂的地方会怎么样，不过说实在的，在华核的想象中，丝应该会更极端一点的——毕竟有苑的例子在前。 不过根据秋茗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因为丝不小心毁坏掉了华核的手机，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才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的。 其实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华核想到。 这样的女孩子明明会说话，却表现的如同野兽一般，明明是上学读书的年纪，却对社会恐惧成这样，这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世界观去理解她了。 本来就不能，因为她是灭世者，她能毁灭世界，核弹不会和你讲道理——所以他要变成能够操控核弹的人。 “丝，奶油蛋糕，想吃吗？”华核半蹲下身子，这个动作他三天来做了太多次，是一个能让丝感到安心的动作。 “嗯。”轻轻的一声嗯，让华核也安心了许多。 “要一个奶油蛋糕，待会送到客房里面就行了。”一旁的秋茗替华核向接待员提出了要求。 “先带着丝上楼吧，这里人太多我怕出什么意外。” “好，没问题。”华核一个公主抱将丝抱了起来，向楼梯走去。 啪，一团肌肉撞上了华核的后背，推的他一个踉跄，差点就把手中的丝摔在地上。 华核一脸不爽的回头看去。 “对不起啊小哥，我刚刚给弟兄们打酒，没注意到你。”一个光头猛汉哈哈笑道，拍了拍脑袋，听他的语气，的确不像是故意的。 “真的抱歉啊小哥……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可真可爱，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光头哥心直口快，瞧见了丝，便直挺挺的赞赏道。 “嘶！”丝面对光头的夸奖，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炸毛了起来，露出凶狠的虎牙，像是在威慑对方。 这本该可爱到不行的场面在猛汉看来却带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惧，惊的他这个一米九的哲学家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妹妹怎么回事，有点吓人，她没事吧？”光头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这反应倒激起了丝的攻击欲望，她的手微微张开，眼见就要召唤那根盘龙柱！ 这酒馆可是人满为患的地方，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大开杀戒……更别说北方防线可是公国的一大前线，他们来这里是赚取信誉点的，而不是让人类全灭的！ 华核眼疾手快，拇指食指一合—— 奥义：掐后颈！ 丝宛如全身触电一般老实了下来，她一脸幽怨的看向华核，华核偏过头去，他自知理亏，不愿意和对方对视。 几分钟后。 丝坐在客房的圆桌前，她的面前正摆着一块流着蜜的奶油蛋糕，这个东西可算得上是奢侈品，足足三枚银票才能买到一个。 烘焙的奶香，柔软的蛋糕，还有甜到人心里面去的蜂蜜，就连华核本人都有点想要尝一块了。 “这里的工业水平加上魔法之后制作出来的东西不比你的世界要差上太多。”秋茗解释道。 丝笨拙的拿起叉子，插起一大块蛋糕往嘴里送，嘴中绽出甜味的瞬间华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丝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星星眼。 “唔……真好次。”丝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是少女，但仍有股稚气未脱的奶味。 秋茗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享受蛋糕的丝，华核这才发现，这位女神安静的时候，真的是一位十足的“家长”，包容你，关心你，帮你一同撑起责任和负担。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华核看向若有所思的秋茗。 “没什么。”秋茗笑着摇摇头：“赞美蛋糕。” …… 次日，酒馆台前。 作为防线的酒馆，这里不仅仅提供食宿，也会发布一些委托，委托的内容大多是帮助和虫潮对抗的正规军，例如侦查，或者搜集补给物资等等——正面战斗的委托几乎没有。 “许多委托貌似都可以做。”华核摸着下巴，思索着内容：“例如这个【采集二十个解毒菇】，报酬足足有五张银票，这可是好多人几个月的工资了。” “可是你忘了其中的危险了？”秋茗就站在华核身旁，提醒到：“现在虫潮中有不少漏网之鱼都渗入了森林，且不说遇到镰刀虫那样的正规掠食者了，你好好想想，你打得过一只巨黄蜂吗？” 巨黄蜂，足足有脸盆大小的大型黄蜂，甲壳必须用武器才能斩断，一般人赤手空拳遇上它都会被长剑大小的钢针开洞。 而华核就是一般人——他从穿越到现在，体质都是“一般上班族”的水准。 回头望去，酒馆内各个战士都人高马大，虽然华核也有一米八的身高，可是他这一米八是虚的，其他手持利刃，穿戴铠甲，八块腹肌的猛汉，打十个这样的上班族都不是问题。 “我有挂吗？给我整个可以升级的系统呗？”华核看向身旁的创世女神大人，希望她能想想办法， “我最后一点的精力都用来造你信用点的金手指了，哪里还有权限给你做系统？”秋茗摇了摇手指，表示做不到。 “那你这是要我成为神奇宝贝大师咯？亲近那两位灭世者，与其约会使其娇羞然后为我而战？”华核虚着眼犀利的吐槽到。 “看了看你。” “……” 两个人虚着眼睛对视。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给你试试，不过你得先把丝哄睡着，她睡着之后我们才可以安心的进行试验。”秋茗说道，从吧台前离开，挥了挥手，示意华核照着她的要求做。 “这不是废话嘛……”华核撇了撇嘴，踏上了楼梯：“我可不想待会一回来发现世界毁灭了。” 第五章 借点魔法 将丝哄睡着并不是什么难事——对方的体型年龄看起来虽然是少女，但心智上和儿童没什么区别。 坐在床边使其安心，讲着无聊的故事，哪怕是在白天小孩子也会沉沉睡去。 在确认丝真的睡着之后，秋茗带着华核来到了防线外围的一片小山包中。 这里人迹罕至，资源匮乏，用来当训练场地也合适，至少随意开火可以不用担心误伤到人。 “在告诉你如何借力量之前，我需要告诉你几条情报。”秋茗双手抱胸：“刚刚酒馆里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果木镇北方的天地异变。” “那是什么？” “云彩散开，地震，鸟兽逃散，凭空出现的大峡谷……虽然还不知道大领主这边的消息，但北方防线的佣兵们都在考虑跑路的事情了。” “对他们而言，如果峡谷中再涌出恶魔，被前后夹击，那还不如自杀痛快点。” 华核听完，嘴角抽动着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这锅甩在他身上不过分吧？或者甩在丝身上也行。 “但这并不算是坏事。”秋茗看出了华核的尴尬，她补充到：“人在绝望或者困境中会更容易相信对方，对于我们赚取信任点也不算坏事。” “现在面对虫潮，守军们最缺少的便是可以释放大范围魔法的法师，所以我们的机会来了。” 华核闻言，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暴走的苑：“难道我们要把她放出来清虫潮？” “看了看你……如果让苑出现在这里的话，暴走的她第一个对准的矛头就是城内的人类们，这里有复数以上的人带着神石饰品。”秋茗扶额道。 但这么一来，岂不是除了偏远的小镇之外，苑是没办法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活动的？华核皱眉沉思。 “我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猜什么。但你要清楚，你来之前丝可是不信任任何人的，甚至包括我，如果不是你强制控制的话，我也很难确保他会像现在这样乖乖的睡在旅馆里面……” “从另一方面看，你还真的是……恐怖如斯啊。”秋茗挑了挑眉，她似乎很喜欢这种调侃吐槽。 这四个字说的华核尴尬到头皮发麻。 “别扯淡了，快点告诉我你刚刚说的力量是什么吧。”最终华核还是选择把话题拉回正轨。 对于他而言，哪怕是普普通通，处在平均线上的战斗能力，都比他现在的境地要好。 “你先把这个东西戴上。” 秋茗将自己手上的石墨手铐取下，递交给了华核，说道：“带上它，然后和苑沟通一下，她说不定会把自己的力量送一点给你。” 华核老老实实的照做，不过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既视感。 带上手铐，左手扶住自己的腰带，右手笔直的宛如时钟般划过一般半圆的弧形…… “变身！” “看了看你。”秋茗似乎早就知道穿越者会进行这种惯例的仪式：“下次给你两个瓶子是不是你还得摇一摇。” “好吧不皮了。”华核尬笑着挠了挠脑袋：“那我该如何和她沟通呢？” “你心里想一想就行了，很简单易上手。” 果然如同华核所说，柔美的女声在华核内心响起。 “我不想把魔法分给你。” “药……苑老您好。”遏制住吐槽的冲动，华核默念到。 “不要带‘老’字可以吗？” “作为条件你可以分我点力量吗？我看您还挺通情达理的。” 张口就要，如此直白，谈话鬼才。 “你是不是忘了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封印我和那个小女孩。”苑的语气像是被气笑了：“在这种前提下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抵抗。我只是想无忧无虑的研究魔法而已，然后就被自称创世神的人给关了起来。” “如果我到头来真把你封印了还有什么意思？”华核用同样的语气讥讽对方：“你长这么漂亮然后我刚好是个穿越者你又是我看到的第二个大美女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要喜欢上你才对，故事的结局是我解除了你的灭世者诅咒然后你变成我的老婆。” “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油嘴滑舌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苑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她可不会像秋茗那也一来一回的吐槽。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给我魔法吗？”华核上头了。 “好呀，那么请你用正式的语气和我表白吧，作为条件我会给你魔法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第一次见面就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地位，并且是我见过最美丽最知性并让我一见钟情的苑阁下，我将会倾尽我所有的感情来爱你，我发誓会守护你直到我死去……” 这通发言就连一旁旁观的苑都瞪大了眼睛——这二位心中念想的交流是逃不过她的感知的。 这该评价为不要脸呢，还是说华核真的是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平凡上班族。 “真，真的吗？”苑不由得打断了华核的话。 “当然是假的——好了，按照约定你该给我承诺好的力量了。”华核至今还是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 沉默。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乎是在同时，苑和秋茗都被他的表现给逗笑了。 “作为笑话你真的是个讲笑话的天才，我……我遵守承诺，这番表白和你的反应绝对是实际上最棒的话剧和笑话！”苑已经没办法掩饰自己话语中的笑意了，而秋茗也注意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自己有些失态，所以连忙闭上了嘴。 “好笑吗？”华核懵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一番真切的表白只是为了一些力量……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还是说我在嘲笑那个差点就把你的话信以为真的自己？”苑笑道，她说话的同时，华核只感觉身体泛起一阵温暖，苑似乎兑现承诺了。 “好了，我要去睡一会，你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随着苑的道别，华核心中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华核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高举双手，全神贯注，像是要施展什么魔法。 这股温热仿佛回应了华核的意志，一团鸡蛋大小的能量球在华核的掌心形成。 第一次就这么无师自通的学会操控魔力的啊……资质真的挺厉害的，不过想要释放杀伤性的魔法还需要再系统的学习一下。秋茗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枚‘鸡蛋’，在内心评价到。 只听一声“元气弹”的大吼，华核将那枚鸡蛋如同投掷棒球一般投掷了出去。 没有任何刺耳的爆炸声，只见一阵光芒闪过，远方的小树林变成了沙化的巨坑。 第六章 这才叫法师（上） 从山丘回到酒馆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在获得了魔力之后，华核的身体素质也相应的提升了。 只要意志集中发力，自己就能跑出百米冠军的成绩，从两层楼的高度跳下也不会腿麻。 可是对于魔力的运用，秋茗只给了两个字的评价：糟糕。 当华核追问理由的时候，秋茗的解释是这样的：他就像是一个坐上了战斗机的小学生一般，凭借着自己在游乐园玩碰碰车的知识去拉动操纵杆。 想要成为真正的法师，还是需要系统的学习理论和实战训练的……换言之，学。 …… 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华核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此刻丝还并未醒来，在被窝里裹成一团的她就像一个软糯的团子。 “她应该快醒了，所以让让她继续睡这招没用了。”秋茗站在华核身后双手抱胸：“怎么样，要带上她去通过法师招募吗？” “不然呢……我倒是想问你这个女神为什么不会魔法，如果行的话我来带孩子，你来解决一切就好了。”华核埋怨到，虽然多出一个队友的确很感激，不过关键的东西必须自己亲力亲为也是很麻烦的。 “……”秋茗沉默了两秒。 “魔法这种东西，只是一种能量的运作方式，在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能量存在于空间中，他们千奇百怪甚至无法用你能理解的信息传达给你。” “作为管理者我们并没有能量，而是用一种独有的资源，用你们异世界的话来说被称之为【权限】，而这个世界教会的人则称为【权能】” 华核点点头，作为上班族的他虽然不是攻城狮或者程序猿，但他还是了解这方面的知识的…… 从一个高维世界往低纬世界敲代码嘛。 “这个世界之前曾经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粗略来讲就是你们异世界当中有人主动穿越到这个世界，把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甚至还有比我更高维度的存在参与其中。” “虽然一切最后都归于安稳，但前任管理者撒手不干，而我则为了稳定这个世界不毁灭耗尽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我用最后剩余的力量做了那个信用点系统。” 秋茗似乎没有任何的保留，从她认真的神情来看，他说的似乎都是真的。 “再让我猜一猜……这个信用点也可以让你恢复正常吧？”华核看了一眼丝，又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了秋茗身上。 “不一样，我只是借了一个概念，传言中，人们常常说的，信仰的力量。”秋茗摇了摇头：“这种力量始终是虚假的，但累计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引起我其他同僚的关注，我向他们说明事情原委之后，自然可以重置我的权限，毕竟情况特殊。” “哦……我完全明白了。”华核捧读道。 “所以言归正传，我只能用一些无消耗的低等权限来帮忙，例如瞬移，空间维持等等，而真要用魔法，还是得靠你。” …… “丝醒了哦。”华核提醒到，同时看向咬住杯子的丝，说道：“别咬被子，外面的被子脏。” 丝超凶的盯了华核一眼，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棉被。 “我们要出去一趟，你跟着来吗？”虽然嘴上是询问的方式，华核却已经走到床边将丝的公主鞋递给对方：“如果你老老实实的话，我待会会给你买草莓蛋糕……你吃过草莓蛋糕吗？” 丝轻轻的点点头。 看起来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差别并不大，水准起码是十八世纪或者十九世纪的水准。 收拾一番过后，三人来到了军营的入口处。 作为对抗北方魔物的前线军，这里的士兵素质并没有华核想象中的那么差，如果说是佣兵或者领主的私兵，是绝对做不到这么纪律严明的巡逻的。 前线的氛围也十足的好，虽然大家都在紧张的战争状态，可平民却也并非成天提心吊胆，看样子这里的领主实在是治理有方。 脚踩着平铺的碎石地，华核走到了军营大门守门的卫兵前，开口道：“我是从西方的教国一路辗转于此的魔法师……大人，我和我的祭司大人在路上遭遇了魔兽的袭击，听闻这里的统帅大人正在招募魔法师，我和祭司大人都愿意为了统帅而效力，不知……” 这番话都是秋茗教他的，而且言及此处的时候，华核还特地摊开掌心，露出了手中两枚金剑，毕竟大部分面对卫兵时候还是要“意思意思”的——这是华核多年以来对异世界的理解。 然而…… 卫兵只是看了华核手中的金剑一眼，随后抬起头高声到： “想要报名的话进去左拐最后一个帐篷，那里会有专人测试你的水准，记住，想要通过测试要凭真才实学，不要耍花样。” 哈？ 华核心里都惊了，这么清正廉洁的吗？ “那，那我可以带着我的妹妹进去吗？她从小就怕生，我怕她被陌生人拐跑了……”华核眼见对方还挺好说话的，求到。 卫兵又看了华核一眼：“没问题，注意照顾好她的安全。” …… 根据指示，华核牵着丝的手很快就来到了士兵所说的最后一个帐篷。 这里等待测试的魔法师不在少数，他们或穿着长袍，或带着尖帽，有男有女，甚至有人还像高考的考生一般，手捧着一张张卷轴读背。 “这里的卫兵通情达理到连我都惊讶的地步。”秋茗站在华核身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瞬移来的，她伸手摸了摸丝的脑袋：“他们如果刚刚想要为难你还好，如果为难丝的话就糟糕了。” “要我来说，我只能说这里的一切都很【理想化】，宛如传说中才有的传奇世界。”华核却沉思了：“没有预想中中世纪的泥泞道路，没有素质极差的游兵散勇，甚至在街上连一丝恶臭粪便都看不到，实在是太理想化了。” “这都是这里领主的问题，但我还没见过他，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秋茗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召唤你才来到这里的，其他地方的环境比这里要恶劣许多，相比之下，这里宛如世外桃源，哪怕他们还在打仗。” “你待会开考的时候步骤的要点我现在给你提前讲一下，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丝，你待会跟着我不要进去，听话知道吗？” “嘶……”丝对着秋茗露出了警戒的神情，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她对华核的信任度就已经超过了秋茗。 十分钟后…… 这个世界的魔法理论并不算简单，而且作为一个上班族的华核早就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中忘掉了在学校时的知识。 但好在有学习系统理论知识的心态基础，以及强大的魔力加持，举个例子，如果蚂蚁要从橘子中获得养分需要找准点进食，而即使是最粗鲁的人类抱着橘子啃都可以啃到甜美的果肉。 “令人惊讶，天赋很不错，理论也勉强合格。”面试官拍了拍华核的肩膀，同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已经烧焦的标靶： “但是你太粗鲁……我担心你这样的攻击会误伤到自己人。” 是的，刚刚释放最基本的火球术的时候，华核的表现就如同一个在硫磺岛登陆的鹰军在用火焰喷射器烤肉。 这令面试官印象深刻——或者说心理阴影。 “但有一点我很不满意，哪怕你十分强大的魔力量也不能弥补这个缺点。” “那是什么？”华核礼貌性的接话道，他自认为这是他最优异的表现了，他还没到那种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输出的地步，也不想让自己的实力看起来太弱。 可是即使是如此及格的表现仍然有缺点？他想破头都没想出来。 “你太细皮嫩肉了，作为一个法师，一个即将奔赴前线的法师，连一点肌肉都没有？你怎么和那帮虫子打架？” 面试官说着，脱掉上衣，露出了结实且极具爆发力的肌肉，从营帐的一角搬来了一张实心木桌，摆上两根凳子。 哈？这是法师？这不输比利王的肌肉是什么？华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我的名字叫克里斯托弗·强，现任荣誉级法师，现担任北方防线的首席面试官与法师大队副队长，拿出你的实力，朋友。” 他将那只宛如花岗岩的巨臂顶在了桌上： “不准用魔力加持，和我扳手腕，赢了，你就能成为法师大队的一员，华核先生。” 第七章 这才叫法师（下） 我这是为他好。克里斯托弗这么想到。 眼前的年轻人虽然自称从教国来的魔法师，而且是祭司的侍从，但……他从没见过哪个真正被魔兽袭击，逃难至此的人会如此的衣着整洁光鲜亮丽。 而且细皮嫩肉，身上看不到半点擦伤的痕迹。 对方有可能是个间谍——大陆上其他的国家对亚基公国的领土一直虎视眈眈，如果北方防线崩溃，那么亚基公国必然元气大伤，到那时候组成联军，假借援助之口架空公国已经是路人皆知的阳谋。 所以防线绝对不能崩溃，他们除了外敌也要防止内患。 可关键是，他们真的不是间谍——没有哪个国家的间谍会出如此大的谬误，也不会有哪个间谍能够伪造教国的勋章。 而教国已经如此虚弱，而且已经许诺不再参与战争。 所以克里斯托弗这一手扳手腕，一是为了劝退，二也真的如他所说，为了华核好。 法师要是被人近身了，总不能靠着剑兵队的人来救场吧，那些弓兵们为了拉弓一个个都练就了一身腱子肉，法师能近战当然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他认可了华核那真的很不错的杀伤性魔法，可他也真的不能让这么一个人拖队友的后腿。 面对自己这不讲理的邀请，没想到华核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用那宛如商人般的嫩手握住了他的手，接受了比试。 “克里斯托弗先生，开始吧，我就用我自己原来的力气就好，也请你多多手下留情。”华核说的很客套也很客气。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手他连一秒，不，半秒都不需要就能给他砸在桌子上，他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 克里斯托弗的眼皮跳了跳，他轻咳两声：“咳，好吧，那么我数三二一开始。” “三” “二” “一”最后的这一声一居然是华核帮他喊的。 就在‘一’字话音刚落，克里斯托弗正准备运起七分力气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时候，却没成想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与压迫感遍布全身。 手掌忽然脱力发软，肌肉不听使唤，头发直竖鸡皮疙瘩直冒！ 巨龙？恶魔？神？还是什么其他未知但是莫大恐惧的事物！？ 这样巨大的压迫感并没有持续几秒，可对于克里斯托弗来说，宛如几月或者几年的岁月般漫长。 待她回过神来时，自己那扎实的右臂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给扳倒。 “怎么了？克里斯托弗先生？你刚刚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华核意识到自己的被动技能发动了，于是假惺惺的关怀到：“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不不！”几乎被吓懵的克里斯托弗连忙摇头，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那种压迫感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 “那我通过了吗？还是没通过？” “你过了，过了，过了。”克里斯托弗喃喃到，他原本绷紧的肌肉现在就像是一滩软泥，虽然记忆和意识都还在，但判断能力却失去了不少。 该死……我刚刚是不是力度有点大，把人家吓成这样。华核在心里想到，他刚刚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实际上还是略为紧张的，一不小心就加大力度。 “年轻人！”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走进了军帐，华核应声看去，来者是一位老人，或者说老将军，外表看起来有六七十岁，法师标志性的长袍披在身上，但却也能看出长袍下铠甲的形状。 “年轻人，我在营帐外听到了声音，你对克里斯托弗做了什么，我需要一个解释。”老人的语气很严肃，却没有太多的敌意。 “他刚刚想和我扳手腕，然后我扳了，他就这样了，我没有用魔法什么的攻击他。”华核摊摊手：“你可以看监控。” “那是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回想看看刚刚有没有发生魔力波动，就是我使用魔法的痕迹。”华核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于是换了个说法——希望这个世界有魔力波动这种概念吧。 老人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的确没有，而能让克里斯托弗紧张成这样，哪怕是恶魔也做不到。” “我刚刚有些莫名的恐慌，但我不知道这种恐慌从何而来……和他扳手腕的时候感觉到的。”克里斯托弗似乎缓过气来，对着老人实话实说道。 “我是无辜的。”华核摇摇头。 “嗯，我差不多了解了，但是……”老人忽然将目光转向克里斯托弗：“你为什么想和他扳手腕，对方的肌肉可没有你这么多，允许他使用魔力加持身体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为了他好……”克里斯托弗看来是个老实人。 “把他档案给我看看。” “是。” 老人接过克里斯托弗递过来的华核刚刚填写的个人讯息：“二十四岁，来自教国，艾利安祈祷院毕业的学徒，想要加入北方防线为我们效力……跟随着秋茗祭司？” “这个名字怎么了？”克里斯托弗问到。 “秋茗祭司……呵，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那场差点毁掉王国首都的战斗吗？博乐三世差点驾崩，这件事还是我从我朋友那里听来的。” “听说是为了抓捕女巫？” “其实我更喜欢叫他们巫女，女巫有一种邪恶的感觉。”老人纠正到：“但那场战斗的确十分恐怖，研究着禁忌魔法的黑色巫女想要袭击皇帝，但是被一位祭司给拦了下来，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祭司便将巫女给制服带走。” “那个祭司虽然没有自报姓名，但是有人打听到，听说就叫秋茗。” “那被魔兽袭击逃到这里……” “能把这么厉害的人袭击到逃走，你愿意相信这个说辞是真的还是假的？” “……” “……” 尴尬的沉默，弄得华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黑色巫女？难不成巫女就是灭世者，然后黑色的…… 显而易见，那位有着一头黑色直长发的灭世者，现在就关在自己石墨手铐里面的苑，就是他们口中的黑色巫女。 袭击皇帝是因为感知到神石会暴走，然后秋茗赶到用为数不多的权限把对方封印……一切都说得通。 “既然你是秋茗祭司的侍从……年轻人，我们出去谈谈吧。”老人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添了几丝。 “我叫布依·艾雷诺，是北方防线的监军，殿堂级法师，直接听命于大领主阁下，我们出去一边散步一边谈一谈吧，关于你……还有那位祭司的事情。” 第八章 疼！ 北方防线后方的森林一向是防线驻军的主要资源来源地之一，但由于前几天的天地异变，位于果木镇北方和防线南方的大森林裂开了一道峡谷，所以即使是伐木工出勤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 当然，也有前线漏掉的兵虫逃逸到森林里的原因。 “年轻人，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艾雷诺双手背在背后，俨然一副前辈高人的形象：“之前那边的裂谷与山脉消失，和秋茗祭司有关系吗？” 有关系，关系大了，要不是听了他的去攻略丝，会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华核心里想到，但却和他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们成功的无力化了一个巫女，这些事情都是她干的。”华核把锅都甩在了丝的头上。 “哦……能告诉我是怎么将对方无力化的呢？我可以知道吗？”艾雷诺虽然是一位老将，但也十分礼貌，即使是面对华核也有八分的尊重。 我能告诉你是我以我手机里面几十个g的宝藏连机带内存全部销毁为代价换来的吗？ 要是手机在那可又是一个挂在身上了啊，那可是太阳能手机！ 心疼。 “我们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希望你不要再问下去，求你了，艾雷诺将军。”华核的神情凝重，悲哀之情溢于言表——为了他那当初攒了俩月工资才买下来的绿米。 “哦……”艾雷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似乎把这一串表情，这一句话，加上之前的【我们被魔兽袭击损失惨重】的借口结合在一起，脑补出了五万字的惨烈战斗。 “对不起。”想到这里，老人竟然主动道歉了：“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将军不必这样。”华核叹了口气：“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为什么不杀死那些巫女？我之前听到的说辞都是说使其无力化，而不是一劳永逸。”艾雷诺的说法很符合他将军的习惯。 “……他们死后尸体会爆炸，半个大陆会被夷为平地。”不杀死灭世者的原因秋茗也没有告诉华核，于是华核随便胡扯了某个搁浅游戏的设定来搪塞过去。 “哦……”艾雷诺的这声哦拉出了长音，就像是包含了七八种情感。 头顶上飞鸟闪过，森林虽然安静却也不少四足动物的吼叫声，华核分不清具体是哪种动物叫的，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里应该会更热闹一点，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有什么活物……都迁徙了吗？”艾雷诺皱着眉头观察四周，要知道前线附近的森林已经沦为了虫窝，而唯一打猎供给肉食的地方就是后方的森林。 可现在凭空出现一条大峡谷，生物们纷纷迁徙，之后毛皮和肉类资源怎么来？只能请求大领主的支援了。 “等一下，空气中的味道有点不对劲。”华核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他闻到了一股腥甜味，他本能的猜测这是血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离我们不远……明明刚刚都没有，血味的主人是在离我们不远的距离被瞬间杀死的。”艾雷诺做出了基本的推断。 “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老人追问。 “没有，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突然闻到了这个味道。” “这就说明他是在完全无息的情况下杀戮的……”艾雷诺眉头一皱，将法师袍裹紧，警惕的看着四周：“华核，保护好你自己，这种级别的对手恐怕不是很好对付。” 哈？你不是殿堂级法师吗？就没个什么感知领域之类的探测手段吗？ 华核吐槽归吐槽，但也赶忙将魔力召唤出来——这么庞大的魔力在身体的表面形成了一层防护罩，虽然不知道质量如何，但根据老将军那惊愕的神情应该看得出来。 不低。 “闲话待会再问。”艾雷诺将诸多疑问憋回了心里，他已经完全把华核排除在需要保护的对象之外了。 倒不如说他这个糟老头子明明一开始就开启了魔力探测，却没有嗅到任何的危险！哎真的是人老了。 呼呼呼——风声呼啸而过，刮下纷纷落叶。 “这……不是人，是虫子吗？”艾雷诺倒吸一口凉气，他贵为大领主阁下身边为数不多的殿堂级法师，不，是最有资历的法师，却也堪堪只能捕捉到对方的尾迹。 而身边年轻人的表情全然没有艾雷诺这么严肃——纵然他也皱紧眉头，可是从他身上能够感觉到的只有紧张，没有恐惧。 即使是面对这种敌人也可以有必胜的打算吗？艾雷诺在心里震惊了，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和那庞大到可怖的魔力量，仿佛一切都说得通。 华核之所以能够那么冷静，那不是因为他作为上班族什么都看的通什么都司空见惯，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在他的视角中——什么都没看到，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敌人，因为他的眼睛连对方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无声，无踪，无形。 “笔直的伸出你的右手。”温柔的女声在华核脑中响起。 啊？虽然很懵，但华核的身体却下意识的照做了。 轰！ 巨大的动能自右手传来，仿佛直接被过山车的车头撞上，惯性带着华核的身体飞了出去，宛如出膛的炮弹一般，过山车头带着华核一同拦腰撞断了一颗又一颗的参天巨木。 接着掌心中传来被尖锐物顶住的刺痛。 “啊好痛！”华核疼的咧嘴，不禁大喊出来，就像是有人用圆规较为用力的戳了下他的掌心。 他连忙将掌心收回，使劲甩了甩手。 该死，刚刚那个声音似乎是苑的提醒，她在手铐中能和自己随时随地沟通来着…… 而在此刻烟尘也逐渐散去，华核也得以看清那个‘过山车’的样貌——那是一只略有人型的甲壳类动物，黑紫色的钢壳包裹住了全身，锯齿和细微的钳口遍布全身缝隙，而它的右手异常粗大，宛如一个炮筒。 而立于‘炮口’顶端的，是一个形似黄蜂刺的尖锐物，但那个尖锐物已经折断，尖头耷拉着。 华核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合着就是这玩意把我的手刺的生疼？有毒吗？ 貌似有毒也不怕，自己没破皮，只是有点痛。 怪虫似乎被自己巨大的反冲力震晕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作为掠食武器的针刺已经断掉，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受到了重创。 “咳，咳咳……华核，年轻人，你还好吗？还活着吗？”远处，那位老将军正如同年轻人一般翻过被拦腰折断的树木，焦急的向着自己跑来。 华核心说不妙，这下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对方比较好？ 第九章 有借有还 半个小时后，华核和艾雷诺回到了防线的军帐之中。 ……华核无精打采的跟在了老人的屁股后面，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站在军帐门口的秋茗和丝。 “真是个废物。”半个小时前，苑是这么骂他的：“连察觉到这么一只小蜜蜂的叮咬都察觉不到，你是在侮辱我借给你的魔力吗？” “呵，这样也好，以后就请你一直这么保持下去了，蠢材。” 说完，华核只感觉身上的那股温热慢慢被抽走，接着浑身使不上劲——好吧，看来‘借’来的魔法是要‘还’回去的。 【苑对你的信任减少，请注意，虽然减少和灭世者的信任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这样会使得对方更加不配合你，导致收容难度过高，这肯定不是你想看到的吧。】声音是秋茗的声音，来自于石墨手铐，但很明显这则提示并非她本人发出，而更像预设好的ai。 但相较于这个，另一则消息却让华核略有些惊喜。 【艾雷诺】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100。 “年轻人，你很了不起啊，我这把老骨头真的值得你这么拼命来救吗？”一双布满皱褶的手紧紧的搭上了华核的双手：“你甚至为了我耗尽了全身的魔力……” 艾雷诺投向华核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不至于。”华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又是一个误会吗？对方误会自己用全身的魔力替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可苑以后还会给借给自己能力吗？ “监军……我想这些事待会回去在说，我问题不大。”华核勉强的端正自己的神态，看向一旁再起不能的怪虫，提醒到：“我们要不要把它扛回去做研究？” …… 时间回到现在。 军帐当中，华核和秋茗如同上宾一般坐在皮椅上，面前是招待准备的粗茶——不过他们都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思。 面试官克里斯托弗正在一旁的实木桌上整理文件，他示意稍等片刻。 “那匹怪虫不是一般的货色，估计是虫塞当中最精锐的个体了。”秋茗凑到华核耳边悄声说道：“如果我基本的推论正确，虫塞的大脑应该是在感知到苑借给你的庞大魔力之后才决定派出他进行斩首行动的。” “这么一说苑把魔力收回去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没了外挂而略有沮丧的华核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她真的对我有意思？” “看了看你。”秋茗一副【这人没救了】的表情：“我想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是个……废物。” “咳咳。” 这声提醒是面试官克里斯托弗发出的，他已经整理完了文件：“华核阁下，首先很感谢你这次外出的过程中保护了监军大人，虽然我们之前有一些小误会，但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去计较吧。” 信任点数增加了50，来自克里斯托弗……华核挑了挑眉，似乎对方不准备深究之前扳手腕那件事了，这样也好，省去了解释的功夫。 现在统计下来，差不多总共赚取了1150点信任了，除去前几天赶路花费的天数，还能够再稳固封印一段时间。 “而祭司大人，我们未经您允许便已经派出使者禀报大领主有关您大驾光临的事情，并且请求您暂留在前线帮助抗击虫潮，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现阶段我们真的需要一些强大的外援……” “恐怕不行。”没想到秋茗竟然直接拒绝了。 “什，什么……？教国不是发布了声明说会洗心革面不计代价的……” “请收回你刚刚不敬的话。”秋茗皱眉，成功的装出了一个神职人员该有的不满：“长途的跋涉和战斗，我们已经无力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原本我只希望能让华核来帮助你们，可是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的魔力，你是荣誉级的法师，感知其他人身上的魔力应该不难吧。” 克里斯托弗愕然的点点头，对方的确说的是实话，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明明对方刚刚才救了自己的上司，自己反倒是提出这样不看场面的请求，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等等…… 就在秋茗和克里斯托弗交涉的时候，华核才发现了一件事——丝呢？从进营帐开始，他就没有看到过丝，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连忙四下张望，却发现身旁原本空无一人座椅上，丝正乖巧的坐在那，双腿轻轻踢着桌角，手中捧着一杯粗茶小口小口的品尝，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怎么做到的？华核虽然想问，但没开口——毕竟现在可不是学徒发言的时间。 “克里斯托弗，我回来了。”一位老人掀开营帐：“那只怪虫的肉体实在是太过坚韧，我们还是不敢关押它，花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它处决掉。” “他的甲壳远胜过许多钢铁，肉体的耐热程度也极高，但好在我们发现了他的弱点，我们从断刺的伤口处往它身体中注入可燃物，然后点燃——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没能破坏它的身体的结构，只是堪堪能让它的生命停止活动。” 听着艾雷诺的描述，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表达出惊讶——除了丝。 “嘶……”她朝着艾雷诺咧嘴威胁到。 “喔？这位小姑娘是？”艾雷诺显然不会把外表是小女孩的丝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对方的头。 完蛋！ 华核赶紧悄悄的伸出手，从监军大人看不见的地方往丝的后腰一掐！ 后者表情一滞，立马安分下来。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我的孙女可能比她小一点，不过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不喜欢摸头了吧。”艾雷诺轻声笑道。 废话，你又不知道你摸的是什么东西的头！华核在内心咬牙狠狠道。 他松开了掐着丝的手，后者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她转过头来看着华核，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念。 “不准掐我！嘶！”她恶狠狠的小声说道，表情超凶。 “好好好……”华核敷衍的答应。 忽然，营帐外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接着一位三分面熟的骑士径直闯入了营帐，神情焦急。 “监军大人！”骑士似乎是直接来找艾雷诺的：“士兵们正在暴动，亲卫队已经拦下了不少逃兵，也有人吵着要见您！说是要让您放弃防线！” “胡闹！”艾雷诺厉声到：“防线一旦失守，那很可能发展成整个公国，甚至于世界的灾难！简直主次不分！这还能算得上是大领主阁下的士兵么？” “查特阁下，请你带路！”监军长袍一挥，带着骑士走出了营帐。 第十章 恐慌的苗头 就在几分钟前，本·布莱克森伯爵还正进行着对他而言枯燥而又日复一日的工作——巡视防线四周的情况。 他及其讨厌这份工作，但一想到可以不用面对监军那张老脸，他心里咬咬牙反倒是过去了。 他是代表着公国南领来到北方防线抗击虫潮的代表人，但实际上这个“代表”并不是贵族中想象中的肥差——倒不如说这是个替罪羊的苦差事。 虫族的可怕整个大陆的人都在几年前体会过，患上昆虫ptsd的人数不胜数，许多南领的贵族甚至包括南领的大领主都对这个差事及其抗拒，最后为了公平起见，众贵族一同投票决定让布莱克森伯爵来担任该‘替罪羊’ 毕竟他本人在南领的名望并不怎么好，甚至有垫底之嫌，对他而言贵族该有的缺点他一个不漏的沾光了：傲慢，自大，小聪明，目光短浅，利己主义者等等…… 而如此一个人被放逐到了北方防线，他心中肯定是十分不爽的——这里没有女人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以至于来到北方防线的头一天，就带着小弟在防线里为非作歹。 当时大领主亲自任命，素有【铁书】之称的监军布依·艾雷诺当即将他和他的手下一网打尽，严惩不贷。 但布莱克森虽然为恶，却也没做什么杀人越货的过分行为，于是在一通态度良好屡教不改的认错下，艾雷诺决定发配他了一个差事：那就是巡逻。 其一，这样的小人再怎么样也是惜命的，万一遇上了什么情况逃命比谁都快，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防线里面，所以一旦有什么状况他肯定可以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第二，巡逻的人并非只有布莱克森一队，按照规划的路线和时间点，布莱克森应该是不会遇到其他的巡逻队的，一旦遇到了，就说明他们要么在中途停下来偷懒，要么真的出事了。 无论是哪种，布莱克森的作用都大于他的隐患，毕竟北方防线现在也是用人之际，每天都有士兵死在巨虫的刃下，补充新兵是个漫长的过程，因为人手的问题，大领主阁下甚至都将自己的亲卫队派往前线了。 时间回到现在，布莱克森带着他的几个从南领一起来的小弟正顶着头皮巡逻，前方就是森林的三号节点了，按照时间表的规划来看，可以休息三分钟继续出发——难得的休息时间。 可没等他走两步，却只感觉阳光径直打在自己脸上，空气干燥无比，宛如在森林中吹起了沙尘。 不可能！这是布莱克森的第一个念头，森林里面怎么会有沙子呢？他天天都在这里巡逻，北方防线附近可没有沙漠地形，他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然而当他睁开因为烈日而迷糊的双眼，眼前的景色几乎将他的下巴惊到地上——那是一片宛如湖泊般的沙漠，横空出现在了森林的中央。 这片沙漠是如此纯粹，没有半点植物和砂石，也没有垒起来的沙丘，只有在完美椭圆形凹陷的沙漠原野上刮过的风痕。 沙……沙漠……沙，沙虫！！布莱克森后背一凉，心脏猛地咯噔一下，扬起马鞭，骑着马转头绝尘而去。 该死！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巨大的沙坑！还偏偏是抗击虫类的北方防线旁出现了沙坑！ 一切都完了，如果防线被前后夹击的话一切都完了！布莱克森在心里想到。 哪怕是在逃跑，他也像是本能般从内心冒出来一个自以为聪明无比的想法…… “你们这帮混蛋留在这给我断后，我要回防线！” …… “是的，这起抗议就是本·布莱克森伯爵发起的，他告诉士兵们防线的东侧凭空出现了一个沙化的巨坑，宛如湖泊。”骑士查特伫立在艾雷诺监军身旁，悄声道： “他和他的手下在前线大肆散播有沙虫可能要进攻的消息，谣言愈加疯狂，甚至传出了后方的大裂谷也会有恶魔进攻的流言，无论是士兵还是生活在防线的后勤普通人都惶惶不安。” “佣兵们的情况呢？”艾雷诺表情严肃，很显然，流言蜚语是最容易动摇军心的。 “不少佣兵都从防线往西去了，虽然回到果木镇或者其他城市会绕远路，但在他们看来这是保命的唯一路线。” “艾雷诺大人，我们要澄清谣言吗？”查特谨慎的问到。 “我担心这不是谣言，所以我们要去核对真相，但在那之前，为了稳定军心，哪怕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也是需要的。”艾雷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叹气到： “但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想要得到答案，我想只有问问那位教国的秋茗祭司了。” “之前的裂谷可以澄清，就向他们放出消息——不，将这个消息渲染一下，就说裂谷的确有恶魔出现，但是被我们歼灭掉了，然后再找几个按照原补给线过来的商贩，让他们作证即可。” “而沙湖的事情，你现在过去找华核阁下和秋茗祭司打听一下情报，我现在必须去安抚军心，这是我作为监军的责任。” 艾雷诺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到：“查特，你还没找回南德将军的消息吗？” “没有，而且这道命令下的太突然了，一开始是大领主忽然命令我亲自去果木镇收税，我也很想不通为什么大领主要派我这个亲卫队队长去。” “然后我在哪里遇到了秋茗祭司大人，似乎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和巫女战斗了，我们差点被战斗波及。” “将这件事情报告大领主大人之后，他只是笑了笑，随后又命令我来前线助你一臂之力。” “而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南德将军失踪的，接着大领主大人的密信传到，要求我去将南德将军带回来。” 查特一口气说完，语气虽然干练有力却也难掩疑惑和疲惫。 “南德将军可是北方防线的总指挥官，现在我还可以以【秘密任务】搪塞过去，可一个星期后，半个月后呢？说不定这帮喜欢造谣的家伙说是我谋害南德将军，自己上位。” 艾雷诺监军的语气同样无奈： “我先去召集军士们，澄清谣言，你现在动身找秋茗祭司打听消息，至于布莱克森伯爵——待会再和他算账。” 第十一章 挖坑得填 “沙化的巨坑？” “对，因为不少巡逻队的佐证，这件事已经在防线中传开了。”查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否和你们二位有关系？或者说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 虽然没有什么压制的效果，但秋茗还是狠狠的揪了一把华核的后腰，后者疼的头皮发麻。 之前从苑哪里借来魔力的时候，临场发挥的华核在试验的时候丢了一发‘元气弹’出去。 纯粹的魔力释放会让物质迅速被这股庞大的能量摧毁杀死，哪怕是泥土与石头也不会例外。 于是，在魔力波及的地方所有的生命都被抹掉——就像是核弹爆炸的中心。 “那……那是……”华核嘴角抽动着，他怎么样也想不出说辞，于是他向着秋茗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一副【看了看你】的表情，叹了口气，替华核解释道：“的确和我们有关，但内情恕我无法透露，如果外面的士兵需要一个说法的话，就说是一种新型的自爆子虫吧，是和之前那个怪虫一样的精英种，被我们秘密解决掉了。” “有怪虫的尸体和材料做作证，应该有很强的说服力。” “但华核，同时你也得去做一件事。”秋茗话锋一转，看向华核。 “诶？让我来解释吗？”华核略微有些紧张，作为上班族的他还从来没有在人面前公开演讲过，更没有什么后天锻炼的魄力，就怕演说一通之后出反效果。 “……”秋茗扶额：“你去负责追查这次传播流言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秋茗祭司你怎么知道这次谣言是有人刻意传播的？”查特惊讶道，毕竟一般这种没有逻辑性的流言大部分都只是口口相传。 “如果沙坑有沙虫的话，带回这个情报的人肯定会付出或多或少的牺牲，你们防线为了获取虫塞的情报已经牺牲了多少只探险队了？” 秋茗摇摇头，拍了拍华核的肩膀：“你待会和查特骑士一起去那位监军大人的演讲台下报道，一旦发现起哄的，煽风点火的，你就【提醒】一下他，懂了吗？” …… 北方防线的基建并不完善，这个露天的演讲台是由工兵们用木材临时搭建的，因为无论是南德将军还是艾雷诺监军都要求把精力全部放在对抗虫潮上面，以至于用来演讲的演讲台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台下说不上人山人海，但大部分轮班换下来休息的士兵都已到位，除了他们之外，文职人员和后勤人员的代表也一个不少，甚至外围也有平民挤着观看。 防线中的大部分人都十分关心这个情报的真伪——【到底是跑路还是不跑路呢？】许多人都在这个问题当中摇摆不定。 “很感谢各位来将士们在轮班的闲暇之余愿意来到这里，我这次的讲话，并不是什么通知或者公告，仅仅是一则澄清。” “在你们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也请务必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还在岗位上战斗的战友，朋友们，请勿让流言再继续传播下去了。” “首先，有关营地南方天地异变的裂谷，以及营地东部树林中的沙坑一事，我要告诉大家，这便是我们【秘密行动】的结果。” 秘密行动？ 是之前监军说过的那个秘密行动吗？由南德将军带头的那个？ 台下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由于此次行动的特殊性，恕我不能告知各位他们的成员人数及配备，但他们都是亚基公国的精英！大领主大人亲自挑选的人才！” 一听到【大领主】三个字，众人的窃窃私语立马停了下来——那位可是去年硬生生靠着神奇的钢铁挡住了虫潮的大领主啊！如果是他的话，再怎么新奇的新闻也不为过了吧。 “而我们的目标，则是为了根除掉由巨虫们在北方防线后方布下的棋子，这两次斩首行动非常成功，我们甚至活捉了一只首领级的怪虫！” 艾雷诺朝着亲信使了个眼色，随后怪虫的尸体被抬了上来，台下众人纷纷被怪虫的模样惊到了：他们从未见过人形的怪虫，也从未见过这种几乎看不出原型的怪虫。 要知道，大部分的巨虫们都有一定的种目基础，例如镰刀型，甲壳型，蠕虫型等等，而眼前的这种，只能被称为【怪虫】，是虫潮中将军般的存在，只需一只即可在防线上撕破一个难以弥补的缺口。 华核此刻已经站在了台下的人群之中，融入为他们的一员——但当他看见这怪虫的尸体的时候，也不免在内心吐槽：这只怪虫是我们几个小时前刚杀的诶…… 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的胡侃能力。 “由于战斗过于激烈，怪虫将大地都撕裂开了，连南德将军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幸好性命无恙，只不过还需要多休息几天。”艾雷诺顺口再把南德将军的失踪给填上了。 “那将军，东边的沙坑是怎么回事呢？”华核主动当托，举手发问到：“也是战斗留下来的痕迹吗？” “并不是。”艾雷诺眼见发问的人是华核，于是顺理成章的接下去：“那是一只自爆子虫。” 呼！人群又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似乎这些人都知道自爆子虫的威力究竟如何，除了华核。 “不过是铲平一个小镇嘛，哼，没什么了不起的。”回答华核心中疑问的不是艾雷诺，而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丝……？”华核现在才发现丝原来一直站在自己手边。 “嘶！”丝露出虎牙习惯性的示威到：“我是被那个狗屎女神送过来的！” 好啊，这是在玩手捧雷吗？一人监视一会这个定时炸弹……不，反物质炸弹。 “你不怕人多的地方吗？”华核的注意力被丝吸引，也无心去在意艾雷诺的澄清演讲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华核就注意到丝的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华核的衣角，乃至于攥成一团。 “嘶！！”回应华核问题的是一声更凶猛的威胁，丝狠厉的威胁声如同一只狂霸无比的……小奶猫。 华核心中默然，他本以为自己对于男女之情已经无感麻木，但此刻他居然有些感觉被萌到了。 可这种思绪很快就被一声不合时宜的质问打断了。 “但我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啊！那沙坑里面有沙虫的！除非你亲自带我们去看那个沙坑！否则你刚刚说的全都是拖延时间的谎话！” 华核心说一句完蛋，他居然忘了查特交给他的任务，比起感叹丝的可爱，他更应该去抓住传播流言蜚语的罪魁祸首。 第十二章 迷惑行为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点脑子的造谣者，都会将自己隐藏在人群当中去煽动，利用不知真相的人来成为自己的喉舌。 本·布莱克森伯爵，南领的贵族，好歹也是一个小贵族中的家主，艾雷诺对他并不算特别了解，但要说二人的见面，也仅仅是那次对于他为所欲为的处罚而已。 这样的人是怎么保住自己的领地的？如果是刚刚众人都有疑虑的情况下起哄还好，可演讲已经接近尾声，事件就要平息下来，他偏偏挑选这个时间来自爆？ 是嫌自己没快点被关进大牢里面吗？ 面对这样的丑角，艾雷诺深知自己如果搭理他哪怕一句话就是自己输了，这样的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别人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线，然后利用自己丰富的下作经验打败对面。 “所以请各位放心，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遗漏任何的情报，让任何的缺口出现在北方防线之中，因为刻在城墙上的每一道疤痕，都代表着我们守军将士的荣耀——我决不允许那些肮脏的虫子践踏我们的荣耀！” 艾雷诺继续着自己的演讲，台下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分分钟就将布莱克森伯爵的质问给压了过去——没人在意丑角的表演。 布莱克森涨红了脸，他自以为能够借用流言好好的报复这个制裁过自己的监军，可没成想完全被无视掉了，他刚想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感觉一只大手搭上了自己肩膀。 莫名的恐惧与威压宛如山脉一般狠狠的压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几乎将他压的透不过气。 “你因为扰乱军心被逮捕了，跟我走一趟吧。”华核的话语在布莱克森的耳中就如同恶魔的审判，没两三句，布莱克森已经被吓的冷汗直流，裤子都湿了一片。 “嘶……好臭。”丝躲在华核身后，捏紧了鼻子。 …… 北方前线的监牢比华核想象中的牢狱要好上不少，虽然依旧有些许腐臭味，潮湿，阴冷，却还是有好好打扫过——至少看不见石板上的霉菌和青苔。 “像他这样的造谣者，直接跳过程序丢进监牢就可以了。”查特说道，啪的一声关上了布莱克森牢房的房门，无论后者如何叫嚣诅咒，他也不予理会。 “我可是伯爵！你们这样就不怕和我们南领为敌吗？不怕我的手下来在你们睡梦中杀了你们吗？” “你们到头来都会被虫子给吃光的！” “那个骑士查特对吧！哈！你到时候根本就没办法保护你和那个可悲的大领主，迟早有一天……” 查特微微皱眉，他对于自己的侮辱一向可以容忍，但辱骂他最敬爱的大领主大人就不行。 “狗再叫？”华核转头狠狠的盯了布莱克森一眼，后者宛如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东西，被吓得浑身抽搐，自然是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我对这个能力的使用越来越熟练了啊……华核暗暗自忖，说不定有一天哪怕他不用魔法也不用锻炼身体，光靠这一招压迫感就可以吃遍天下了。 “快点走，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嘶。”丝扯了扯华核的衣角。 “嗯嗯，那查特阁下，那我先行告退了。”华核点点头，他音乐感觉到手中传来一丝丝的躁动，似乎是石墨手铐中的苑感知到了查特身上的神石，恨不得立马突破封印杀了对方。 “嗯好的，还有，谢谢。”查特看向华核，眼神中多了一丝感谢之意：“之前我有听到过克里斯托弗提到关于你那压迫感的能力，但我很高兴你是这样正直的人，也谢谢你提我让那个家伙闭嘴。” “大领主也会很高兴的。” 【查特】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100 …… 时间流转，又过去了三天。 似乎由于查特和艾雷诺对着同僚或者友人提起了华核与秋茗的事迹之后，有陆陆续续陌生人的名字对他们增长了信任点，但和时间的流逝相同，不多不少刚好用完三天的信任点量。 这也让华核不禁思考，如果自己做的好事足够多，天天都有人口口相传，并对他的事迹表示赞许的话，说不定可以躺着不动赚信任点？ 信用点的事情还是先放在一边，毕竟和其他系统不同，这个由女神手搓出来的劣化系统甚至不提供强化选项和商店购买。 华核躺在房间的床上，揪出那个人类迷惑行为的伯爵之后，艾雷诺给秋茗和他各分发了一个房间，给予了军官级的待遇，而且考虑到华核已经没有魔力的特殊情况，艾雷诺特许华核可以暂时不用参加法师的每日训练，但是——会改由荣誉级法师克里斯托弗给他每天上一节‘健身课’ 克里斯托弗每天的休息时间本来就不多，现在又被强制剥夺了一小时来给华核当私人教练，他自己心中自然是有些许不快的，所以他便将不满化为压力稍稍的施加在了华核身上。 美其名曰“为你好” 而华核本人更喜欢称呼其为“地狱的一小时” 几乎每一下拉伸都是在伤害肌肉，几乎每一段撑立都会压碎骨骼——不如说的确是压碎了，剧痛和肉体上的伤害切切实实的在华核身上体现出来，几乎是自残般的锻炼。 如果放在现实当中任何一家健身房，百分百会因为虐待顾客而勒令关停，可克里斯托弗可是个法师，并且略懂一些医疗法术。 脱臼了？治一治就好了，骨折了？俄式……不对，北领秘传正骨法了解一下。 按理来说伤害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健身效果的，甚至给华核带来了些许心理阴影——就像是他给克里斯托弗之前施加的压迫感一般，在躺在地上如同死鱼一般喘气的时候，华核也只能感叹一句。 天道好轮回啊。 但训练的成果是喜人的，仅仅几天，华核便已经达到了【从二层楼跳下来腿不会麻】的程度，也不知道是习惯了疼痛，还是肌肉真的可以长得这么快。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华核条件反射般的浑身一颤，头发直竖——但好在他又记起来一件不幸中万幸的事情，今天他已经上过课了。 “午好，华核阁下。”没想到推开门的不是秋茗，而是艾雷诺监军：“你的魔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还行？只不过不知道监军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情吗？”华核嘴角抽动着，内心大骂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要让他恢复魔力也不是每天魔鬼训练的恢复法，他可不记得他有点过什么消耗体力转换为魔力的技能。 但即使是内心如此不爽，形式上还是得用‘还行’来打哈哈的。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问，不用勉强，其实我今天只是找你来收集一点资料的？”艾雷诺呵呵笑道：“告诉我，你对那些巨虫们有多少了解？” 第十三章 炭烤节肢类（理论） 巨虫？华核在内心苦笑两声，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种族的过程，只是庆幸你们这个世界的虫子还好不是丢包菜的肉身星际航行的虫族，连人类都能和这帮外骨骼怪物打来打去，不至于一天全世界都被啃光。 和人类能打的有来有回的虫子有何畏惧？如果没有恐怖的生育能力和遮天蔽日的虫海的话，充其量也就是节肢类的野兽而已。 但华核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世界的人类貌似也挺不简单的……例如花岗岩法师。 等等自己貌似和花岗岩过不去了。 “就我的经验来看，他们物种多样，生育力强，适应性强，悍不畏死，族群意识强，分工明确，每个个体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华核将自己前世对影视作品中虫族的理解说了出来。 “很透彻啊。”艾雷诺赞许的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忽然想要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吃过虫子吗？那些巨虫。”华核忽然一拍脑袋，灵光一闪，既然对方的体积变大了，那么甲壳下的软肉岂不是……鸡肉味嘎嘣脆？ 艾雷诺被对方的这一个问题惊住了，他原本想问几个问题就走，可没成想对方开场就抛给他一个难题。 “这怎么可能，即使是快要饿死的战士也不会去吃虫子的肉。”艾雷诺摇了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华核：“华核阁下……难道你？”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你继续问你的问题吧。”华核挠挠头，作为一个现代人，公司团建的时候他有幸跟着去了一趟南方，那味道让他终身难忘。 “好吧。”艾雷诺轻咳两声，端正神态：“迄今为止的战斗中，你有见过哪些巨虫？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敌对对象吗？能分享一些打败他们的经验吗？” 经验……？踩死就行了啊。华核愕然。 “哦对了，我们是想要定制新一期的手册派发给士兵们，防线内所有战斗的人我们都采访过了，秋茗祭司说我们可以再来叨扰一下你。”艾雷诺说话的语气基本很难看出有年龄的差距，比起长辈，他更像是一个同龄的战友。 花露水，蚊香，苍蝇拍，蟑螂药…… 蟑螂……华核一拍巴掌，他想好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华核神情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无论我们遇到什么样的巨虫，也不要怕。” 艾雷诺默默点头，对于虫类的恐惧的确是扎根于人类心底的，无论是多大的虫子，只要看到那种怪异的甲壳节肢外形都会情不自禁的发憷。 哪怕是老兵面对一些畸形怪状的巨虫的时候都会紧张，更不要说新兵了，一旦有第一个人开始逃跑，士气就会大损，这样的话哪怕能够打赢的战役都会被虫潮淹没。 “第二，虫类的生命力很顽强，有些虫类甚至会假死来躲过致命一击，对付他们千万不能留手，就算是骨灰，也得给他扬了。” 艾雷诺不禁想起了一些巨虫尸体忽然‘诈尸’导致将士伤亡的悲剧，很显然华核对巨虫的了解十分透彻。 “如果有条件，最好在战场上让法师留一些余力对巨虫的尸体进行补刀，就像是用地狱业火之类的招数。” “那是什么魔法？”艾雷诺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招式名。 “一种十分厉害的火球魔法，当然，并不是真的从地狱里面来的火。”华核知道对方能理解，但只是常识不同而已：“温度很高，能把虫子烤成焦炭。” “要多久？” “一瞬间。” “哦——”艾雷诺这声哦似乎包含了许多不同且复杂的情感，其中有一项特别明显，那就是【惊叹】 “老实说，我自认为我在整个亚基公国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魔法师了。”艾雷诺叹了口气：“但即使是我的火焰魔法，也要一些时间才能融化钢铁。” 大爷你很厉害了好吧！一千多度的火焰不能烧焦节肢类你和我开玩笑呢？你释放魔法的时候小心打到友军啊！ 曾几何时，华核对于温度还没有太大的概念，毕竟他并不是在工厂上班的工人。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苑的魔法才让他对于温度的概念有了质的改变——那时候苑似乎是直接朝着那一队骑士的上空发射光束的，他紧紧抱住前者的时候还没什么触感，毕竟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后来才发现，他被做了个体表除毛手术，除了头发。 华核甚至都有些暗暗感谢秋茗了，对方一定是在暗中保护了他，否则的话就那次强人锁男遭到的伤害绝对不仅于此。 “虫潮的进攻越来越凶猛了。”艾雷诺注意到了沉思的华核，以为对方也在忧心前线的事情：“我也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可是我必须接替南德将军的任务。” “你也听说了吧，南德将军他失踪了，已经大概半个月没有任何音讯。” 华核点点头，这个秘密貌似只有管理层的人才清楚——那天直接就告诉了他和秋茗，这是信任度提高带来的好处吗？ “南德将军是国王麾下最强的将领之一，素有【亚基三龙将】的称呼，当然我也有类似的称号，例如【铁书】” 华核挑了挑眉，你这小老头是在炫耀吗。 “咳咳。”艾雷诺注意到了华核的表情调侃，端正神色继续道：“他是亚基公国唯一一个在三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龙将，前任三龙将的另外两名都因为浩劫而不幸战死。他足可以说是公国的宝藏。” “国王陛下也是看重北方防线的重要程度才让南德将军负责指挥，可以说北方防线之所以能够撑住这么久，除了北领大领主强而有力的支援之外，南德将军也功不可没。” “可就是这么一位老将，半个月前却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即使是我将搜索魔杖都使用到崩溃都没有搜索到他的踪迹。” “但他一定没死，唯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艾雷诺说着，暗暗捏紧了拳头：“他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进行着自己的战斗。” 啪！ 还不等华核思考如何评价这位男的将军的时候，门啪的一声被人狠狠撞开了。 来人正是大领主的亲卫骑士查特，他身上披着已经千疮百孔的铠甲，还未凝固的血迹几乎将他全身染红，他似乎刚刚才从什么生死攸关的血战中脱身。 “我们找到南德将军了！” 第十四章 洪流 “你带着丝一起去，这孩子对你有好感，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她至少不会让你死。” 这是临走之前秋茗留给自己的话，她表示自己要留下来以防防线中发生突变，而这次行动的小组，因为时机仓促，只有稍加休整的查特与‘短匕’的几人。 既可以作为刺杀的利刃，也可以作为最后防身的手段，这是艾雷诺为这个小组取名为短匕的原因，他们都是各个斥候小队中的精英，素质过人身手不凡，几乎是被艾雷诺视为最后的底牌来用的。 查特的骑士小队为了保护南德将军已经身陷囹圄，所以为了营救整个防线最重要的主心骨，艾雷诺毫不犹豫的亮出了底牌。 众人快马加鞭，还不会骑马的华核坐在查特马匹的后座上，抱着对方的腰，那姿势就像是公主一样……辣眼睛。 而华核也注意到丝也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后腰，然而其他人就像是无视了丝一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之前也是，好几次都没有看到丝在身边自己却没有任何的紧张感，难道她会隐身？ “这么一个毫无魔法的家伙跟着我们真的有用吗？”一声疑问打断了华核的思考，短匕小队当中一位看起来有些桀骜不羁的男子担忧的看着华核： “喂！到时候我们可不一定能保护的了你啊！” “艾雷诺教官说了，他就是弄出南方大裂谷的元凶之一，可不要小看了他啊！”一个年轻后辈的声音，似乎是在替华核说话。 教官？难道这个人还是那个坏老头子的弟子不成？华核不免胡思乱想到。 “别说这些了，各位，我们可以相信华核阁下。”查特骑在马上挥了挥手，示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乌利斯！观察到敌人的第一瞬间就用你最擅长的那一招清场！” “哈！了解！要放几次？”桀骜不驯的男子回答道，他似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环节。 “自由发挥，别到时候虚脱了拖我们后退就可以了！”查特喊道，随后看向下一位：“奥德，你第一时间保护将军！将军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是！”后辈干劲十足的回答道。 “法兰克，德尔，你们还是去负责清理精英的巨虫，给乌利斯一些输出的空间！” “遵照您的指示。”两位全身盔甲密不透风的骑士点头到。 “下一位……” 查特正准备继续派发任务，忽然猛地一枚暗箭袭来，直取他首级，却只听叮的一声，那枚暗箭被什么无比坚硬的屏障给弹开了。 一位将全身都裹在法师袍阴影中的成员放下了手，同时提醒查特到：“查特，我们已经到了。” 华核不禁抬头看去，不由感觉浑身发麻，鸡皮疙瘩直冒！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巨虫们宛如真正翻滚的洪流一般，尸体挟裹着枝节汹涌不断的朝着他们涌来，蔚蓝色的屏障挡住了宛如飓风般的尖刺投射。 整个山谷几乎被枝节和巨虫填满了，阻挡洪流的并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一个个撑起巨盾的骑士们。 即使是看过无数电影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华核也说不出来自己的感受：身临其境和在屏幕上看是有根本区别的。 只能庆幸还好这些巨虫似乎都不会飞，否则的话人类根本没办法在这片土地上存活哪怕一天。 “欧姆！南德将军呢？”查特驭马闯入阵中，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华核给放下来。 被称为欧姆的骑士正在撑起一面巨盾，一边斩杀着活着的巨虫一边阻挡着虫潮的推进，他似乎已经没有精力来回答查特的问题。 “队长……” “欧姆你退下！我来挡住他们！”查特可顾不得许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中大剑发力，似乎是聚集起了魔力附加在剑刃上，双手紧握着剑柄，箭步踏出，一招结结实实的横斩！ 位于前方的虫潮立即被拦腰截断——可不幸的是又有新的巨虫接踵而至，这么一次斩击争取到的时间也仅仅只够欧姆和他互换位置而已。 华核几乎懵了，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在这样的战局当中发挥作用，他拼命的朝着手铐里面的苑呼叫支援，请求对方再借点魔力给他，但他的请求都宛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回应。 难不成自己要靠着压迫感去挨个手提巨虫？只怕是还没接近就被一刀两断了吧！ “炎爆！”轰轰轰，似乎是那位名为乌利斯的男子开始发力了，远处的虫群中心开始绽放出一朵朵宛如鲜花般的火焰爆炸，华核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原来普通人也可以……不对，相对普通的人也可以释放出这样强大的魔法吗？ 可自己这样的弱鸡在这里有容身之处吗？没有！ 我靠！秋茗你该不会是想要坑我？华核感觉背后一凉，转身看去缺只看见一枚蜂刺直挺挺的朝着自己眼睛飞来。 哦豁，完蛋。 华核抬起手臂，双眼紧闭，准备好即将到来的剧痛或者死亡——他并不相信苑会在这种时候救他。 可就像是强运一般，那枚蜂刺从华核手臂的缝隙中飞过，擦着他的耳垂随后消失在了远方。 “我……活了？” “运气不错，年轻人，我还以为我差点就救不了你了。” 巨大的风压从华核头顶传来，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差点一声‘卧槽’的惊叹脱口而出。 那是一只龙，一只实实在在的，足有一头大象怎么大的飞龙，姿态介于西方的双足飞龙和四足火龙之间，口中吞吐着烈焰。 翼膜已经千疮百孔，深可见骨的创口比比皆是，破烂的护甲挂在飞龙的关节部位上，似乎随便一抖就会掉下来。 一位浑身浴血，战甲附身的骑士正挺立在龙背上，毫无疑问，他就是艾雷诺提到过多次的那位南德将军。 真的就……龙将呗？华核刷新着自己的三观，以免跟不上大人的时代。 哪怕不是传说中的巨龙，这也可是实实在在能飞的大蜥蜴啊！ “南德将军，你没事就好！”抗击着虫潮的查特注意到了那头飞龙和骑在飞龙上的人。 “我刚刚飞上去观察了一下战场的地形，坏消息是，我们完全被包围了，巨虫的投掷物太过棘手，我没办法带着你们飞出去。”南德将军挺了挺手中的长枪说道：“好消息是，他们是刚刚形成包围圈的，而你搬来支援的方向，就是防御最薄弱的方向。” “谢谢你搬来的救兵，查特，我很了解短匕小队诸位的实力——乌利斯！向着南方发射三次炎爆！打开包围口，我们冲出去！” “没问——” 乌利斯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却只听见‘撕拉’一声，似乎有什么投掷物击中了他，带走了一大块血肉。 他不可置信的朝着腹部看去，那里已经缺失了大半，几乎能看到内脏——接着一股剧痛和眩晕袭来，他再也无法维持飞行魔法，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第十五章 破围 “乌利斯！”最先发觉情况的是那位被叫做奥德的后辈，他连忙催动魔法，在半空中形成屏障接住了乌利斯，才让他没有掉进虫潮中被大卸八块。 一阵绿色的亮光随着奥德的手传流到了乌利斯的身体中，乌利斯腹部的伤口开始缓慢恢复并止血，可这样也只是暂时让他挽回一条性命而已，却没办法唤醒已经昏厥的他。 “是精英的巨虫，我已经解决掉了！”一位穿着严丝合缝铠甲的骑士汇报到，从一个怪虫身体中拔出剑身通红的直剑。 “法兰克，你做的太晚了！”另一位全身武装的铠甲骑士抱怨到：“待会就由你来接替乌利斯的任务，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知道了！德尔！”法兰克也不抱怨，他知道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自己，可是在战场上他们可没时间计较谁是谁的责任，一旦出现损失就立即弥补，防止缺口扩大，这才是最重要的。 虫潮的攻势愈发凶猛，转眼间，就有一位隶属于大领主亲卫队的骑士被虫潮所吞没。 “霍兰！”查特悲愤的叫出了那个骑士的名字，很明显他熟悉他的每一个手下，他们作为战友不仅仅只是战场上的同僚，私下他和每一位亲卫队的成员都是亲密的好兄弟。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被他转换为握紧手中武器的力量，这一爆发之下，查特面前我虫潮硬生生被推回去了好几米。 可是霍兰的死亡却造成了那一片区域的空缺，南德将军催动胯下的火龙，龙息宛如死亡的信使一般收割着巨虫的生命，缺口也暂时被堵上了。 “增强龙息的话古罗德坚持不了多久！法兰克！我要你三十秒之内破开包围圈！”南德将军下令道。 每个人都在拼上生命而战斗，每个人都尽其所能的抵挡虫潮……以至于忘了华核的存在。 两三天地狱般的锻炼并没有改变他手无寸铁的事实，仅仅是让他从弱不禁风的上班族变成一般的普通人而已。 “苑？在吗？借一些力量给我吧。” “苑？就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要表白的话我再编几万字的情书都可以，只要你现在给我。” “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条件是吗？提出来就好了。” 华核真的很不喜欢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可是他却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不适，因为作为一个上班族在职场中你必须低头，才能活下来。 难道现在他也要低头吗？ 石墨手铐依旧无法传回任何的消息，该死的，秋茗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战斗能力还让他跟着过来，就是想要看他出糗吗？ “很苦恼吗？”丝扯了扯华核的衣角。 哦！对哦，自己还有丝这个大杀器在—— “苑姐姐说，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得到自由了。”丝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在话语中带入‘嘶’的威胁音。 “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控制我们，而她也会从石墨手铐中解放出来。” “……她说她出来之后会继续研究魔法。” 华核嘴角抽动着，他一直以为丝是那只无口的宠物少女，可没成想自己忽略了对方的年龄已经快从小学毕业的事实。 “你不戒备吗？你不害怕那些虫子吗？” “不戒备，因为我知道巨虫想要干什么，但是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想要做什么，所以我戒备……人类。”她在说出‘人类’二字的时候稍有犹豫，或者说有些不习惯。 华核一怔，这种反应，难道…… “你不是生来的灭世者？我还以为你从出生起就是能量的结晶或者其他什么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玩意……” “嘶！”显然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丝的痛处：“我有妈妈！我有一个哥哥！我不是怪物！” “那就证明给我看，如果你放任那些巨虫继续袭击骑士大哥哥的话，你就和那些巨虫没有差别了！能冷漠的看着同族被屠杀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性！” 华核抓住了话里面的重点，对着丝用激将法到：“这些骑士也有爸爸妈妈们对吧，刚刚已经有一个叫霍兰的骑士因为你的冷漠而死，如果他就是你的哥哥你会怎么办？” “你会怎么做！？” “回答我！” 华核的声音愈发严厉，他前世最讨厌的就是用感情去道德绑架他人的圣母婊，可是此刻他除了用这一招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道德绑架一个小女孩也许是不道德且下三滥的行为，可是如果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骑士们和自己的生命，那也无可厚非。 似乎是因为自己严厉的态度和被动技能当中有意无意的威压，丝被这番话吓得泪眼婆娑，差点就要不争气的大哭起来。 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华核有些尴尬。 不，这绝对不过分…… “……我答应你，这件事过后，我会陪你去城市中玩半天，给你半天的自由时间。” “我承诺，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自由，如果你很害怕陌生人，那么你就相信我好了，我会替你去和人打交道，我会帮你安排你想要的吃的，玩的，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是我有能力弄到的。” “哪怕是你想要毁灭世界，我都会拦在秋茗面前不让他抓你，但你只有半天时间的真正自由，可以吗？” 华核几乎是捏着自己胸口说出这番话的，他不知道这个擅自下的决定是否会被秋茗听到，但他只有做出这个承诺了，他手上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做交易。 丝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作为回应足够了。 接着，丝伸出手，那根巨大的盘龙柱于她娇小的手掌中逐渐浮现，成形…… 看到这根大棒子华核差点就下意识的想去揪丝的后颈了，但理智还是使他克制住了，小孩子的逻辑很简单，如果你相信他的话，那么他就会相信你。 华核选择相信丝。 “那是什么！” “天呐！那是武器吗！？是谁在拿着它！” “是华核，华核身边漂浮着那根石柱，石柱上的花纹……是龙吗？”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根盘龙柱吸引了，却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单手举起盘龙柱的丝。 “各位，坚守自己的防线！”南德将军虽然也有些许惊叹，但依旧保持着理智下令道：“法兰克，协助那位年轻人打开虫潮的突破口！” “知道了将军！”法兰克领命，双手握住那柄宛如红焰的直剑，忽然间，直剑的剑身暴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奔涌的魔法形成了汹涌的火焰能量，随着一击自上而下的劈砍，宛如光炮一般的红色热量被释放出去！ 能量所及之处，烧开了一整条由巨虫残缺的身体形成的通道，可还没有两秒，‘通道’其余的巨虫便一拥而上，在几秒内添补住了缺口。 糟糕，即使是魔法剑库莱也做不到乌利斯那种正统荣誉级法师的大范围魔法吗？法兰克焦急到，这下该怎么办？ 还不等他多加思考，只见那根粗如巨木的盘龙柱朴素的自上而下砸下，法兰克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仿佛有人粗暴的用铲子铲走了一块蛋糕一般，虫群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大地也被撕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 第十六章 满堂喝彩 “看了看你，如果你理解了就把手放开，揪一个女士的脸是很不礼貌的。”秋茗的脸皮被华核用拇指和食指狠狠扯住，宛如一个拉伸的团子。 “你知道我用了什么代价才说服她的吗？”华核手上继续施力气，如果对方是一般人，可能早就要被揪的连忙喊疼求饶了，可秋茗却面不改色。 这女神的脸皮是有多厚？ “我不关心过程，因为结果是好的。”秋茗不以为然：“这不断增加的信任点就是最好的回报，不是吗。” 华核闻言，松开手，对方说的的确不错。 南德将军归来后，艾雷诺监军便第一时间和对方对了口供，连追问对方失踪的缘由都没有来得及问。 接着便是演讲，南德将军不仅仅是一个骑着飞龙驰骋战场的将领，也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演讲的口才和现场自圆其说的能力给他赢得了满堂喝彩。 他现编的故事既引人入胜又动人心弦——抗击虫潮，骑士的壮烈牺牲，和精英巨虫的生死决斗，以及， 浓墨重彩描写的，有关华核是如何用那擎天之柱一击轰出峡谷的事迹。 没有人关心真相如何，以南德将军的威望，他说出来的话就是真相，他认可的人就是救世主。 谎言能让大家士气大增，那就这样吧，军心是最重要的。 而且艾雷诺和南德这两个糟老头子之所以这么渲染华核这个英雄，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将他和北方营地紧紧的绑在一起。 就现在的人气来看，华核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北方防线也是不可能了。 【南德·菲尔普斯】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100。 【奥德·菲尔普斯】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100。 【法兰克·奥尼威尔】向您表达了信任，信任点数80。 【德尔·艾萨克】…… …… …… 华核内置的信任系统都快被刷屏了，除了那天战场上一同奋战的将士之外，也有一些陌生的名字投来了或多或少的信任，从个位数到十位数的都有。 似乎一个人的信任最高只有100，代表着完全相信。 那之前丝的信任指的是什么？为什么她会有1000？ 这是她最高的上限吗？华核不禁沉思。 这次的造势活动，足足给华核搜集到了将近万点的信任点，加上之前的累积，可以坚持快到半年的时间。 时间可以说是非常足，可对于丝的承诺又该如何解决呢？ 不管秋茗是否知道他立下承诺的事情，他也必须要履行对丝的承诺——他自己本身就最痛恨欺骗这种行为。 如果丝发现自己受骗了，会怎么样？她本来就不信任任何人，如果连自己这个唯一被付出信任的监管者也背叛了她？她会黑化到何种程度？ 华核可不想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他有一个信条：千万不要制造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秋茗，我很不爽，所以我要提出一个条件。”华核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他摘下自己的石墨手铐，递还给秋茗。 “看了看你，不想要力量了？”秋茗打趣道。 “等她哪天愿意给我再说吧，比起和这个我低声下气也不肯回应的女人打交道，我宁愿一个人带孩子。”华核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嘶！”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华核身边，似乎对他发言中【带孩子】三个字略有不满。 “丝，关于那个承诺我待会私下和你说。”华核站起身来，主动牵住丝的手：“我们先走，南德将军说了的，演讲完半个小时他要召开一次秘密会议，我要到场。” “你带着丝一起去？现在你可是整个防线炙手可热的红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凑上来和你说两句话，你确定丝不会暴走？”秋茗挑了挑眉，调侃到： “而且貌似我才是祭司大人吧？秘密会议不找我反而找你这个跟班学徒？认真的吗。” “因为我和丝都有实实在在的为了这个防线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但女神大人您似乎宅了。”华核言语上分毫不差的怼了一把秋茗： “还有，丝不是胡乱杀人的怪物，所以你不用担心她暴走，我相信她。” “好吧——如果那是你的选择的话。”秋茗苦笑着摇了摇头。 …… 街道上行人匆匆，演讲带来的士气鼓舞效果是显著的。 的确诚如秋茗所说，华核保持着自己的模样上街的确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但投来的却都是善意，他甚至遇到上次在酒吧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光头兄贵佣兵。 “哦！小哥又是你！”光头哥笑了笑，迎面走了上来搭讪：“准备去军营吗？” “对的，而且我快迟到了。”华核的确没这么多时间闲聊。 “那好吧，对了，记得替我给你妹妹说一声道歉。”光头哥让开了路：“上一次我没注意到她的感受，毕竟我这样的大块头靠近谁对方都会有点发慌的吧……” “真的很抱歉，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请她吃牛油蛋糕的，这两天我可是干掉了不少巨虫哦，赏金可不少！嘿嘿。” “好，我会告诉她的。”华核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他看向身旁宛如隐形人一般抱着自己手臂的丝： “你也很受欢迎的哦。” “嘶……”丝只是轻轻低吼一声，像是威胁，却没有了恶意。 这样就好了，让社交恐惧症的少女回归社会的最好办法，就是带她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既然她不是什么非人的怪物，不是什么世界净化人类的意志，那么她的逻辑就能够被理解，她就会被人理解。 如果她生在一个充满着温柔的世界，那她肯定会成为一个可爱而又平凡的少女吧。 “我会帮你创造的。”华核自言自语道：“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世界。” “嘶？”丝抬头看向他。 “承诺的事情我是不会忘的，放心。”华核说道：“我们先走吧。” …… …… 幽暗的地牢内。 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获得人类迷惑行为大赏冠军的本·布莱克森伯爵正憔悴的坐在茅草堆里。 他懊悔着，他懊悔着为什么自己控制不住，为什么要去吼那一嗓子，要是早知道就好了，他一定会派出手下来传播谣言，而不是自己去当那个脑残出头鸟。 自己是伯爵！那个该死的艾雷诺监军还敢派人来抓他！抓他两次！ 那个叫做华核的小瘪三也是！不就是抓了自己嘛，为什么这两天连牢里面的狱友都在吹嘘他的功绩！他上他也可以！ 但一想到那种恐惧和压迫感，布莱克森伯爵又耷拉下脑袋来。 “哼，不过就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布莱克森伯爵骂道：“这样的家伙要是敢在我的封地里，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去喂狗，那个叫艾雷诺的死老头也是。” 滴答，滴答。 水声滴答的声音忽然连绵不断，布莱克森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接着，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人类·你·不满·” 黑影结结巴巴的说道，伴随着它说话声的是宛如无数细小触须和枝节的摩擦声，那根本只是用细微摩擦捏造出来的【语言】…… “帮助·我·帮助·你·” 第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上） “人会不会有点少？”华核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厅，偌大的圆桌甚至都没有坐满人。 南德将军，艾雷诺监军，北领大领主亲卫队队长骑士查特，短匕小队中那个一直带着兜帽却存在感不高的法师——这几位是华核认识或者有一面之缘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幅陌生的面孔，一位给人感觉就很平易近人的中年大叔，身上穿着着华丽的贵族服饰，却难掩他那‘接地气’的气质。 还有一位穿着清凉的女士，年龄估摸在三十上下，她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那位大叔的反义词【生人勿近】 比起她的清凉装扮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一把巨弩，那是一把足有丝的身高这么高的巨弩，光是从外表就能看出那复杂的构造和机关，如果这把处于收束状态的巨弩完全展开，那根本就是能够单人携带的攻城质量兵器。 “好久不见啊，老哥，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我们都没空像这么坐下来谈话。”中年大叔笑着朝艾雷诺监军打了个招呼：“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战场上的话只能用敌人垒起来的尸体当凳子，这不是你说给我的话吗？”艾雷诺摇了摇头：“你旁边那位是谁？这是重要的会议，南德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关乎这条防线……甚至是亚基公国的存亡，不允许外人进来旁听。” “【鹤子兰】佣兵队的队长芙里奥尔，三年前她最广为人知的战绩就是和那位【虫之主】对峙并且幸存。”大叔道出了女士的身份，在场的众人除了那位兜帽法师和华核之外，皆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叹声。 “我在那场战争中听说过她的名字，但是从未见过真人。”南德将军眯起眼睛，对方的杀气和气场简直如同在修罗场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是冒牌货的可能性很低。 “呵，倒不如说老哥你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人吗？”中年大叔笑了笑，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些赞叹也有自己的一份，所以说话也有了底气。 “华核，北方防线南部大裂谷，东部沙漠，以及外围峡谷的始作俑者。”艾雷诺如数家珍的摆出了华核（表面上是华核）的【英勇战绩】 “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听到了一声萌牙威胁，可意外的是竟然无一人把这声音放在心上，全都当成了幻听。 “哦……是吗？可我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强者的气质，他简直就和平民一样。”中年大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向华核：“来，握个手吧。” 他的盘算很简单，握手的时候用出全力将对方摔在地上，如果是强者的话自然纹丝不动，如果是弱者的话那用来打老哥的脸正合适。 “哦，好啊。”华核点点头，连带着一旁的艾雷诺监军都在自信的看着他，眼神中仿佛在说【别下手太狠】 啊，他当然不会下手太狠，这两天被你们俩当靶子到处宣传，这笔账我压在心里一直不找你们算我还有气呢。华核皮笑肉不笑的反看到艾雷诺。 他作为一个上班族，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做好了抛弃掉平静生活的准备，可他也并不想要张扬。 一想到有人擅自替自己安排好要做的事情，他心里就莫名的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纠结，继而化为表面上平静无波的怒气。 啪。 华核甚至主动抓上了中年大叔那青筋暴起，肌肉扎实的手。 “南德将军还没讲重要的事情呢，自我介绍的环节能不能快点结束？现在前线的时间可是。” “很紧张的。” 言毕，华核将紧握的手松开，中年大叔双眼无神，差点就要瘫倒在地上，还好他自己的实力也不是盖的，在华核有意控制压迫感的情况下，他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屁颠屁颠的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 这样也好。艾雷诺想到：给他这个傻弟弟一些教训也好，打击打击他自命不凡的气焰。 “咳咳，所以各位，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全都是真实的，请你们务必相信我，以及相信我的选择。”南德将军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 “很抱歉这几天失踪给各位带来了麻烦，但我也带回来了一些也许能拯救我们所有人，拯救亚基公国的消息。” 连带那位没存在感的兜帽法师都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在场的众人似乎都理解南德将军说正事有这么长的前摇会意味着什么，除了丝和华核。 “时间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时候南方的天地异变还未发生，我坐在军帐里，还在处理公务。” “这时候，一位传令兵带来了消息，说对方使用的是亚基公国的加急密令，我解读了密令之后，按照上面的要求，独自一人前往了森林深处去寻找发送密令的人。” “等我到达目的地之后，我才发现，这不是什么秘密任务，而是一个陷阱——来自帝国的陷阱。” 南德将军沉默了几秒，军帐内的氛围几乎降至冰点。 “拜瑟斯帝国？”兜帽法师开口道，语气中有几分愕然：“我记得拜瑟斯帝国不是在悠远之地吗？距离我们足有半个大陆的距离。” “但他们毫无疑问是帝国的人。”南德将军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自称【征服军】，这个由几万精锐组成的精英部队伪装成流民来到了亚基公国，刚好亚基公国政策开放，接纳难民，所以让这群无形之师渗透了进来。” “他们的徽章和证明是真的。” “而根据他们的说法，王都已经被无形的控制，虽然依旧是国王殿下执政，可是他们已经有成员通过腐败的官员搞到了不少内部通讯的密令。” “连我都会上当的绝密密令，你们好好想想，这些家伙已经渗透到什么地步了。”南德将军扶额。 “这根本就不切实际吧。”华核听到南德说完便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一个几万人的军队，就这么混入了公国？反间谍组织和检查的到那里去了？都是吃干饭的？” “华核阁下说的不错，而且拜瑟斯帝国和公国所在的地理位置在大陆的两端，公国的领土在极北之地，我们甚至不知道北方防线后面有什么，虫潮之外有什么。”查特表示赞同，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极南之地的拜瑟斯公国何必废这么大功夫来控制公国？离他们最近的博斯王国不是正处于王都被毁，国王差点驾崩的空虚状态么？为什么不先去搞定最近的国家？” “有可能已经搞定了，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南德将军说着，看了一眼华核。 华核心说你看我干什么，那不是秋茗搞出来的好事吗，难道你想因为没有邀请秋茗所以把罪推在我脑袋上吗？ “南德将军，照你这么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艾雷诺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又看了一眼自己愚蠢的弟弟，开口道： “他们和巨虫有关系吗？” 第十八章 有朋自远方来（下） 艾雷诺监军的问题如同又给本就忧疑的众人心头加了一块砖。 内忧外患，这个词说起来可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可是一旦陷入这样的境地之中，无论是谁都会感到胃疼。 “监军，麻烦你用魔法看一看南德将军身上有没有什么被外人施加的印记。”华核根据自己看电影多年的经验请求道——该不会这个‘侥幸逃脱’的南德将军也是一个圈套？ “华核你在说什么呢，我见到南德将军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检查过了。”艾雷诺监军摇摇头，说道：“他也很配合的，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诅咒和……” “不，有什么东西在南德将军的脊椎处。”兜帽的魔法师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头宛如青草般翠绿的长发，灰白的双眼闪烁着宛如薄暮的微光：“有第二个生命的印记，是寄生虫卵。” “什么！？”查特惊呼到，他虽然有这样的预感，可是当预感成真的时候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啧……”佣兵队长芙里奥尔从腰间拔出一个短匕，顺势朝着南德将军的后颈部刺去！ “等等！”艾雷诺监军抬手，金黄色的屏障拦住了芙里奥尔的攻击：“我们应该试试能不能救下南德将军！佛菲尔，你有什么办法吗？” 现在华核才发现原来这位被叫做佛菲尔的黑袍兜帽的法师是一位绿发的绝美女子。 “很难，虫卵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被发现的事实，正在开始活化，除非让他失去活力再进行切除，否则……” 佛菲尔看了一眼南德将军，这位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龙将此刻已经浑身颤抖，神情坚韧，很明显他在听说自己被寄生之后第一时间坚定了意志，对抗着虫卵的控制。 他汗如雨下，浑身肌肉暴起，咬紧牙关，连说话的余裕都没有了。 “……我来软化寄生卵，那位大姐，你来动刀。”华核微微皱眉，向着丝做了个【不要出手】的手势，随后箭步踏出，直踩着会议圆桌一跃而起。 他就像是摔跤台上聚焦的霸王一般，将全身的力量激活爆发出来，随后一把将南德将军的颈脖由脸朝下的位置抱住，接着双脚滑空—— 【lifingddt】，deepdeathtaste，中文翻译为深度死亡体验，是一种摔角技，是锁住对手头部，落下后使对手头部撞到地面给对手造成重创的强力摔技。 经典的ddt是把对手前facelock和倒退，使对手被迫下降破坏他或她的头部。 而华核则完全不同，他并不想南德将军的脸变成一滩烂泥，此举只为了一个目的——让南德将军的后背脊椎完全暴露在芙里奥尔的刀下，同时利用自己的压迫感同时软化南德将军和寄生体的精神。 虽然很对不起这位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龙将，但事已至此，恐惧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刀光闪过，芙里奥尔已经手起刀落，斩开了南德将军厚实的板甲和内衬，露出了他后背伤痕累累的粗糙肌肤，就在这皮肤之下，她能够看到一个臃肿的血块正在蠕动，很明显，那就是虫卵。 此刻的虫卵因为华核的压迫感正在收回触须，可想而知就在刚才，它正准备利用这些细小的触须直入将军的五脏六腑甚至于大脑。 宛如老练的屠户，芙里奥尔抓住将军的后颈，继而用小刀在贴合脊柱的皮肤上上破开一个口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冗杂的动作。 不到两秒，那块蠕动着的血块就像一个没了壳的鸡蛋一般扔在了地上，一伸一缩，让人不禁反胃。 “主体已经切除，有些瘀血混入血液中了，除了治疗还需要净化术，现在解决，否则将军会终身瘫痪。”芙里奥尔用手帕擦干刀刃上的污血，收入鞘中。 艾雷诺点点头，立即着手释放出一道绿色的柔光，柔光温和的覆盖在了南德将军的后背上，血液如同冰雪般在几息之间消融，皮肤重新生长，接合，就连动刀时溅射在华核脸上的鲜血都被清理干净。 “咳……咳咳，呕……”南德将军大咳两声，随后一阵呕吐，污血被强健的肉体排出体外——然后吐在了华核身上。 “噗嗤——”丝笑出了声。 华核满脸黑线的看着南德将军，他是不是应该再给这位糟老头子来一招墓碑钉头来作为回礼。 “虫卵我已经控制起来了。”佛菲尔抬手，无形的力量将在血污中蠕动的虫卵托起，丢在了会议圆桌中心。 那位和蔼的中年大叔的表情很是微妙——他对于这些软体动物有些接受不能，把这么一个玩意摆在他面前，就如同是想要让他吃下去一般让他觉得恶心。 “我，我能先行告退吗？”大叔说道。 “既然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你就得看到最后。”艾雷诺否决到，同时将惊魂未定的南德将军从血泊中拉起，净化干净对方身上的血污，同时也净化了华核身上的。 接着，会议室中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唯一一个可以开口的龙将刚刚从生命危险中脱离。 回到座位上的华核不得不在内心感叹这个世界魔法的强大程度——如果是换在前世，以前世的医疗条件，用一把匕首就在脊椎上开刀摘瘤，后者八成会当场死亡。 医疗魔法真的是神级技能啊，连大出血都给对方止住了，还是在这么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就完成了如此高精度的手术，那对于某些疑难绝症是不是也可以医治呢？ 他也不得不赞叹这位佣兵队长真的是一位在世华佗，手法娴熟到庖丁解牛的程度，在这个现代解剖医学还未普及的异世界，她到底杀多少人才能够对人体如此了解？ 不……这么说的话就不是在世华佗了吧，毕竟杀了这么多人。 嗯，说不定对方和加特林医生是一路人，学医救不了人类的那种。 几乎整整十多秒的寂静后。 “谢谢你们，芙里奥尔阁下，华核阁下。”南德将军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郑重其事的感谢到，从那虚弱的语气能听出来他刚刚真的处在命悬一线的状态。 【南德·菲尔普斯】对您的信任值已经达到上限。信任点系统传来这么一个消息。 华核挑了挑眉——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达到上限之后还可以开启其他的额外内容？ 第十九章 虫类的共同点 【很抱歉，该系统目前仅提供收集作用，如需要升级拓展，请向秋茗——也就是我当面开通额外的附加内容呢】 【也就是dlc】 信任点系统如此回答道。 淦！这废柴女神！华核狠狠的骂道，来了异世界也要陷入dlc地狱之中吗？这个管理者怎么这么接地气啊！dlc这个词用的也太贴切了吧！你是无良的买完dlc才算本体的游戏厂家吗？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艾雷诺监军从虚弱的南德将军那里接过话头，后者虚脱无力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了： “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和巨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这些征服军和巨虫是合作的关系，还是已经被寄生的主从关系，他们无疑都是我们的敌人。” “而现在来看，他们无疑是想要控制寄生北方防线的主心骨，来达到从内部腐化人类战线的效果，之前查特发现南德将军绝非侥幸，而更像是一个圈套。” “可恶！”查特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霍兰，埃尔斯特，克列伯……该死！仅仅是因为这个圈套，我的朋友们都……” “不必太过自责，查特阁下。”艾雷诺能从查特悔恨的脸上看到‘愧疚’二字：“南德将军能够活下来，他们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现在我们只有守住防线，挫败征服军和巨虫的阴谋，才能告慰他们的灵魂。” “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们呢？敌在暗我在明，光是靠着前线的将士们，可是无法将虫潮反推回去的，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查特说道，无力感笼罩了他，他只是一个高阶骑士而已，并非什么传说中的神将，哪怕他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可面对潮水般的巨虫，就宛如大海边的沙雕。 潮水多冲几次，那就倒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芙里奥尔开口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大部分的成群的巨虫，都有一个名为脑虫的单位，也就是指挥中心。” “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斥候小队多次想要探查出脑虫的位置，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就剩下两三个身负重伤失魂落魄的幸运儿逃回来。”艾雷诺摇了摇头： “说来惭愧，我们到现在为止，连脑虫的大致方位都没有探查出来。” “老哥，我知道一个办法，能够大致推算出虫塞的方向。”那位接地气的中年大叔忽然开口道：“据我所知，当时虫塞凭空出现在北方防线的时候，是在西北方向的位置对吧。” “可是我们不能排除虫塞转移的可能性。”芙里奥尔显然对巨虫有一定的了解：“只要时间足够，脑虫会选择最优最安全的地方作为指挥中枢和母虫的生产卵巢。”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大范围清理巨虫的法师，一路清理虫潮，同时由我来观察巨虫兵源的补充方向——通过细致入微的计算，我能够一步一步的带你们前往虫塞的位置。”大叔说道。 “你不是看到个卵都恶心的想吐吗？”华核不免吐槽到。 被这么一说，大叔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那还不是因为我对万事万物的观察都细致入微，而，而因为我看的太细致了，所以我只对这种亵渎神明的造物感到恶心！” “你也信教？”华核来了点兴趣，毕竟他现在和秋茗的身份伪装就是神职人员。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大叔挠了挠头：“毕竟有时候我的观察需要一定的精神力支持，而教国的冥想和禅思可以帮助我稳定心神。” “毕竟教国现在越来越开放了，即使不是教徒的人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学习，聆听福音，接受祝福，这种免费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咳咳，洛伦，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华核阁下是秋茗祭司的学徒，不要再说这种不合适的话了，道歉。”艾雷诺有些不悦，他知道这个傻弟弟心直口快，但好在华核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希望对方可以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呃，很抱歉，信仰不够虔诚的话效果也不会好吧……很抱歉，华核阁下，我说了这样的话，的确是很不敬，我会忏悔的。”被叫做洛伦的中年大叔尴尬的笑着道歉，他那种平易近人的气质总会让人难以生气起来。 “好了好了，别在闲聊了，继续刚刚的话题。”佛菲尔开口道。 “嗯，总而言之，我希望能让一个拥有大范围杀伤性魔法，并且能够经常释放这样魔法的法师来配合我，一边清理虫潮，一边让我来计算大概的位置，差不多半天的时间，我能正确的估算出虫塞的方向。” 艾雷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大范围杀伤性的魔法师啊……他印象中倒是有一位：“短匕小队的乌利斯可以，他的炎爆魔法可以轻而易举的清空大范围的巨虫。” “乌利斯还在静养，并且浑身上下的魔力都已经清空，想要重新累计到万全的状态需要三天时间。”佛菲尔说道：“短匕小队的大家都很疲劳。” “那就让他们休息去吧，绝对不能让他们疲惫应战。”艾雷诺点点头。 三天时间，这三天要用多少普通士兵的牺牲才能扛住虫潮呢？ 华核感觉到了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正在看着自己，毫无疑问是从佛菲尔哪里来的。 不祥的预感让华核后背发麻。 “让华核阁下来吧。”佛菲尔用食指指了指华核：“我可以用我短匕小队队长的名誉担保，华核阁下的破坏力是我们一整个小队加起来也不如的。” 哦豁，完蛋。 华核恨不得恶狠狠的甩给佛菲尔一个眼神告诉对方自己那万般不满的态度，可是他当上班族太久了，当他直视向对方灰白的双瞳的时候，下意识的收回眼神。 他……还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美女对视，会让他有种自己在视奸别人的感觉。倒不如说，他和秋茗打交道的时候眼神就经常时不时的飘忽不定。 至于开头谈判时的那份理直气壮，全然是自己把对方想象成了【商业洽谈时候对方公司派来的美女代表】这种态度。 那好，想象就好了，把这位佛菲尔女士想象成【甩给你一堆不合理要求压榨你而自己在花天酒地的甲方】就可以了，这样的话眼神肯定无比到位。 抱着这样的心态，华核狠狠的瞪了佛菲尔一眼。 第二十章 暴雨不会给你时间 入夜，秋茗的房间中。 “所以，你用这么一个眼神瞪出了三天休息时间？”秋茗喝着一杯北方防线特产的驱蚊草茶，其中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涩滋味被她味觉系统自动过滤掉：“你不知道信用点搜集的越快越多我们就能更早的完成封印？” “我知道，但是第一，我不喜欢996的加班制，除非我乐意。”华核没有像秋茗那样点一杯苦茶，而是喝着也算得上是半个特产的甘蔗水说道：“第二，我为什么一定要封印丝？她现在不是因为无害化了吗？至少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她不会到处惹事了。” “看了看你，你以为事情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秋茗忍住了泼对方一脸水的冲动：“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她们的本质也是。” “既然她们是人，他们就有共情，她们就知道毁灭这个世界对她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华核反唇相讥：“如果这个世界化为一片焦土，那么有谁还会给他们榨出甜美的糖水，烘焙可口的蛋糕？” 言及此处，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桌边正抱着牛油蛋糕啃的丝。 丝注意到了秋茗和华核的视线，她并不想说什么话，只是“嘶”了一声威胁，接着继续低头啃蛋糕。 这已经是第五盘了，每一盘的牛油蛋糕都足有脸盆这么大，她真的不怕长胖变成坦克吗？华核心想到。 “毁灭世界与否不是由他们主观意识决定的，你纵然可以说灭世并非他们的天性，可是后天成瘾的概率在你们世界里应该不少吧。” “人很难克制自己的冲动，例如我如果现在将苑从手铐中释放出来，她会立马毁灭这个营地，只要还有人佩戴着神石，她就会如同机器遵循本源的命令一般。” “苑的力量你不过是看到了宛如一根发丝般微小的一角，你们那个世界最强的毁灭者是什么？是一个叫做氢弹的武器，他能毁灭半个王国。” “但苑每次的抬手，每次的动怒，就足以毁灭一个王国……你看到过丝的威胁吧。” 华核点点头……忍不住去回想那天的光景。 被人们称为天地异变的光景。 “上次为了让苑的破坏最小化，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控制住她，可能那个小镇甚至包括你自己都要碳化为飞灰。” “你利用丝打开虫潮突破口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结合你刚刚报告的，会议室里面的内容来看，这次侦查行动是十分必要的。”秋茗说着说着就转移了话题。 她有时候真的像个领导，主导着话题，让你根本无处发表自己的意见。华核想到。 他接着摸了摸丝的脑袋，丝这次有点不配合，但还是强忍着让华核摸完了。 “而你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掉了这次任务，对吧。” “佛菲尔同意等到乌利斯身体康复再来开始侦查行动，所以我想我这几天……” “三天后虫潮就要发动总攻击了。” 秋茗的话让华核心头一震，甚至有点接受不了。 “巨虫不会傻傻的等着人类做准备的，无论南德将军是否被寄生卵控制，他们都会在三天之后发起总攻，因为只要南德将军回到防线，在他们的预想中都会引起一定程度的骚乱。” “防线内稍强的战力都处于虚弱状态，乌利斯是这里最优秀的大范围魔法师，之前你报名法师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对，这里很缺，很缺能够释放大范围杀伤性魔法的法师。” “脑虫之前很显然不知道这个情报，但现在它敢于进攻，所以应该是有人心甘情愿的被寄生，套取了情报。” 华核惊讶道：“还有人心甘情愿被巨虫寄生？” “虫卵的寄生大部分都是强制性的，但如果对方配合，巨虫是能够从大脑中提取出完整的情报的。”秋茗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华核的惊讶： “而且人类接受巨虫们的改造，那么就可以获得超乎常人的力量，代价是不做人以及被脑虫奴役。” “这听起来挺星际的。”华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吐槽接话。 是啊，本以为虫潮还会持续一段日子，他还有时间来收取信用点。 可战争就是这样，敌人疲而不打，是指挥官的失职。 对象并不是无脑的魔兽，而是脑虫——早该想到的。 “你从哪里获得的这些情报？”华核问到：“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艾雷诺监军他们？” “我利用审查统计计算得到的，如果我愿意，我能查看脑虫发布的每一条指令，就像是看后台一样。”秋茗说道： “至于为什么不去告诉他们……你认为有什么告诉他们的必要吗？” “什么？”华核不解。 “我们的目的最终是为了封印丝和苑，而信用点系统的本质是累积起一种虚假的，类似于信仰的力量。” “艾雷诺和南德做的很好，他们把你当做英雄来宣传，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大体上是符合我期待的方向的。” “你试想一下，如果北方防线崩溃，虫潮挥师南下，几乎威胁整个世界……而你，利用丝的力量一举消灭脑虫，横扫虫潮，成为横空出世的救世主。” “你……会得到多少信用点呢？” 秋茗说的不无道理，她的话语十分诱人，如果单单是为了信用点，华核只要横下一条心，用人命做交易，【造神运动】很容易就能够成功。 不认识的人命就不是人命，用这种心态去想就好了。 “会死多少人？”华核问到。 “那位大领主可能会龟缩在自己的城堡内苟延残喘，而整个亚基公国多半会覆灭，数以十万计的人会变为巨虫的食粮和卵巢，而巨虫的数量会以几何倍数繁衍。” 数以十万计……听起来只是个数字而已。 伤亡不过是个数字？ “我想丝不会同意的，所以你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可讨论性。” 华核一字一句的说道。 丝放下了手中的牛油蛋糕，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闭上了嘴，她愿意相信华核的选择。 他要拒绝，用什么理由？华核在内心想了想，还是用他自己是个三观正的好人这个理由来拒绝吧。 华核一直坚信着自己是个普通人，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他会为别人的不幸而难过，也会和常人一样努力遏制不幸的发生，对抗死亡和病痛。 所以出于这个理由，他最终选择了拒绝。 “积雨云凝结成团的时候，不会询问地上的人是否忙碌，是否将衣服收好，是否已经躲在了屋檐下。”秋茗说道，将石墨手铐从手腕上取下：“你还要这个吗？” “不必了，我带了伞。”华核看了一眼丝。 第二十一章 致敬，都是致敬 根据秋茗的情报，华核得知了那个被寄生的人类的位置。 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那个脑瘫伯爵。 “即使是世袭制，这种智商也很难在家族的斗争中活到成年吧。”华核走在夜路中，夜晚的北方防线并不算是十分黑暗，提着提灯的守夜人和华核擦肩而过，而每个街道的街角，总会有燃烧着油脂的长明灯伫立在那里。 华核有听到过查特骑士提起过，这些长明灯的油都是从一些扁平巨型巨虫身体中提取的，听他的描述——似乎是一种巨型陆生三叶虫。 “丝，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华核的步行速度并不快，到达目的地之前他必须还要留点体力，否则万一遇到危险就来不及了。 “嘶……你要我说什么？”丝低头啃着一根蜂蜜面包棒，这样的零食华核从酒馆老板那里买了整整一大箱，花费了接近十枚的金剑。 “你对于贵族是怎么看的？”华核问到：“就那些高高在上的，拥有爵位的大人物。” “……” 丝沉默了几秒，不像是在思考，反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怎么了？” “有坏人也有好人，不能一概而论。”丝啃了一口面包棒，边嚼边说：“我喜欢好人。” 华核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看待问题居然还挺客观的…… “我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我还是有自信和大人讲话的……但我还是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有人会伤害我。”丝说着，低下头去——然后又啃了一口面包棒。 华核从女孩那无暇的金色双瞳中看不出谎言，可这回答未免也太让人。 太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了。 “但你可以保护自己了啊。”华核苦笑着：“你可以轻而易举的用那根大棒子打败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你知道吗，我知道一个故事，一个和你同样挥舞着参天巨柱的猴子，和朋友们一起护送着师傅前往西天取经的故事。” “猴子……？是那种吱吱叫的猴子吗？”一听到有和她同样能力的人，丝立马提起了兴趣。 “不是，他可能比你还高，但他可不是那种普通的猴子，他可以和你说话，他会的法术比任何一个法师都要厉害，而且他有一点比你强。”华核很擅长给小孩子讲故事。 “哪一点？” “他的棒子是有名字的，叫如意金箍棒，虽然外观上没有你的盘龙柱有威严，可是那个猴子可以将他变大变小，大的时候就像是捅破了天，而变小的时候就像是一根树枝一样纤细。” “哼！我也可以做得到啊！”丝嘟着嘴，不服气的伸出手，宛如巨木一般的盘龙柱赫然出现在手中，可还没等华核掐住她，那盘龙柱便平稳着慢慢变细，变短…… 直到变成了一根筷子一般的大小。 “开花，开花……” “什么？”丝歪头到。 “在我的家乡，一般有人致敬那个猴子的时候，我们就会用文体两开花这样的话来应答。”华核笑着说道：“先不管那些了，如果盘龙柱缩小的话，你可以控制住他的威力吗？” “当然可以。”丝点点头，反问道：“那个猴子也是灭世者吗？” 这么一问，反而把华核给问住了。 “但是你刚刚说的致敬是致以敬意的意思吗？他是个英雄吗？” “他曾经是个灭世者，但后来成为了英雄。”华核停下了步伐，神色淡然，只是简略的回答道：“他本性并不坏，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毁灭世界，一开始有人瞧不起他，他也做了很多坏事，但最后还是成为了众人传唱的英雄。” “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告诉你他的故事。”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说一下……似乎我们的处境有点不妙……” 华核说着说着，才发现四周的灯光几近全灭，他们似乎走到了一条小巷子中。 翠绿的幽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仿佛一团团鬼火，那是巨虫的眼睛。 “那我的半天假期呢？”丝将盘龙柱变大，变为了她这种娇小身体都能够流畅使用的大小——也就是儿童玩具金箍棒般的大小。 “假期和讲故事环节是分开算的，我不会占你便宜……而且我死了你就听不到猴子的故事了哦。”华核深感自己像是一千零一夜中那位要靠讲故事才能活下来的山鲁佐德。 让人心惊胆战的枝节摩擦声此起彼伏，巨虫们的分泌物滴在地板上的声响清晰可见，他们个个都摩拳擦掌，等待着大快朵颐面前的人肉大餐。 “哈哈哈哈！那个拗口的名字叫什么……华核！对，我在南领的时候也听说过这种固定音节的名字，他们都是从大陆东边来的奴隶，呵呵呵。” 伴随着扭曲的声音，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寄生虫卵的组织已经和他人类的肉体完成了共生，外骨骼密集的分布在了他软组织上的每一层表面。 原本是头部的地方已经看不出“脸”，眼球和头骨被挤压到了原本颈部的位置，头部被一个混沌的绿色肉瘤所代替。 本·克莱姆森伯爵，这是他人类时期的名字。 “这是生化危机里面什么新品种的bow（bioorganicweapon，有机生物兵器，例如暴君和追踪者）吗……” 华核忍住腹部翻滚的涨意，用谁也听不懂的名词吐槽道。 “你是不是在骂我！你这个贱民！”克莱姆森听不懂华核语中的名词，自然而然的把这意义不明的话当做了极东之地的方言俚语。 “你连人都不是了还有什么贵族傲气？我不是很能理解你那宛如人类黄昏般的脑回路。”华核眼见对方骂了他一句贱民，嘴角一撇，自然而然话里也就带刺起来： “是，你又丑又恶心，让人看了就想吐，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女人真心爱你，也不会有人信用你这个蠢材，如果你不是一个贵族，那么早就因为你那愚蠢的行为死在了臭水沟里了。” 他从秋茗那里了解到了对方大致的情报，他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在夜路中，就是为了引他上钩——在他企图开始内部破坏行动之前。 一般这种气量狭小而智商不够用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将看不顺眼的人置于死地的机会的，哪怕是用再脏的手法。 华核生怕对方有限的脑容量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所以用最直白的方式骂道： “被人戳到痛处就气急败坏，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比小丑的把戏都要可笑，更可耻的是你为了一点虚荣心连同族都能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踩在你脸上装逼我都不觉得我有任何的逼格可言，我只不过是在欺负一个智障儿童。” “我很光荣吗？当然不是，你作为一个丑角我和你多费口舌都是多余的，如果生活是一出舞台剧，那你就是由脑残编剧写出来的那个比马粪都要让人心生厌恶的丑角。” 他没有给对方一点说话的机会，连隐藏存在待在华核身边的丝都不免瞪大眼睛看着他。 华核从未这么酣畅淋漓的直接骂过人，工作中他有任何的不满都忍在心里从未发泄，面对上司平等相待，网络中唯唯诺诺，生活里好好先生，不敢和任何人交恶。 他是个很真实的人，他有过人的意志，但没有超人的心态，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连火药配方都记不住的普通上班族。 这么名正言顺的爆发出来，他感觉好多了。 第二十二章 锻炼成效 现任的荣誉级法师，克里斯托弗·强，刚刚帮助一队前来运送物资的商人抵达了北方防线。 自从在救出南德将军一战当中，华核表现出了恐怖的实力（他听到的传言是如此）之后，加上艾雷诺监军的要求，他在这几天里一直没有对华核继续进行魔鬼训练。 一想到后者那训练时的叫苦连天，又想到锻炼过后原本纤细的手臂开始浮现起结实的肌肉，克里斯托弗就感到无限欣慰。 在酒馆小憩一阵之后，他才发现时间早已入夜，北方防线已然到了宵禁的时刻——当然，拥有身份的法师和军官还是能走动的。 肌肉也忙碌了一天了，是时候休息一下，期待着明天更棒更扎实的工作。 至于华核，他只感觉这个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毕竟已经被南德将军与艾雷诺监军宣传为了救世主般的存在，只要华核还在北方防线一天，这里就绝不可能陷落——哪怕对方是教国的人。 “……你说他要是坚持锻炼就好了，身为一个法师，可不能懈怠了自己的身体啊。”克里斯托弗感叹道。 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脚上踩到了什么粘稠的物质。 “什么？”克里斯托弗骤然警觉起来，将法杖从腰间取下，简单的照明术和保护罩在以他为中心展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个暗巷中。 不可能，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回家的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脱离了原有的方向？ 有人……或者有虫误导了自己的感观？ 克里斯托弗半蹲下来，观察那一团粘稠的物质——那居然是一滩粪便，从那软膏一般的形状和扭曲的气味来看，毫无疑问是巨虫的粪便。 …… “你找死！”布莱克森伯爵，或者现在应该去掉后面伯爵名号的布莱克森被华核明目张胆的嘲讽激怒，怪叫着扑了过来。 那姿势比家猪还要笨拙。 “丝，动手。”华核下令道。 只听叮的一声，布莱克森的攻势完全被挡住了，就像是打在了一层泛着波纹的水面上，利爪离华核的脑袋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前进。 啊，抱大腿装逼的感觉有点爽。华核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游刃有余过。 “嘶……以后不准这么命令我。”丝咧咧嘴，似乎在表示不满。 “那好吧，能不能请你把那家伙搞定呢。”华核笑脸相迎，那笑容虽假，但却也让人难以拒绝。 “我等一下想要吃烤肉。”丝将没啃完的面包棒乖巧的放回了袋子里，抬头看着华核说道：“要涂蜂蜜的那种。” 这种极致的烤肉在北方防线的酒馆中都算得上奢侈，一顿饭能够抵得过大部分平民一年的收入了：足足要十枚金剑。 毕竟新鲜的猪牛都很难运进防线，大部分的商人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往着前线输送货物，而大领主的补给只针对防线的士兵，所以普通人能买到的肉类的价格远远在维生的烙饼之上。 “吃，吃大块的，两块够了吗？”华核也不和对方客气，反正自己身份摆在这里，随时随地可以找秋茗和艾雷诺要钱。 超人的力量肯定要有特等的待遇，这于常理来说并不过分，合情合理。 “嘶。” 闲聊中，布莱克森头部的肉瘤忽然爆开，从中伸出一根宛如异形般的粗长触手。 也难怪丝又会发出威胁声，这样的刺激画面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有点过早了。 宛如条件反射一般，丝手中的盘龙柱又开始膨胀，变得粗大伸长。 该死！她该不会是想将这些巨虫连着城区一起砸扁吧！ “丝！等一下！”华核顾不得许多，一把揪住了丝的后颈，和预料中的一样，丝浑身骤然脱力，盘龙柱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布莱克森虽然蠢，但他还没有傻到对方露出后背弱点还不去偷袭的程度。 他让周围的巨虫都待命不动，就是因为他必须要亲手干掉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家伙！ “哈哈，贱民就是贱民，居然这就起内斗了，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疼爱她的！”布莱克森似乎并没有对丝的出现感到意外，仿佛她早就在那里一般。 他不认识这个金发的小姑娘，但是就那稚嫩的脸蛋来看，似乎也可以让他好好享受一番。 异形般的粗长触手赫然朝着华核的脑袋捅去，他想把这个贱民的脑袋捅出一个大窟窿，然后彻底的砸成肉酱！ 但。 华核微微一偏头，触手砸了个空。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躲过去了。 “偷袭的话就不要吼这么大声让其他人知道你要偷袭。”华核将脱力的丝轻放在地上，后者一脸不爽，但却又像是在惊讶华核没有自己的帮助也能躲开攻击。 “我这两天的锻炼是有效果的，可不要小看了我的努力啊。”华核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还带着黏滑液体的触手肌肉： “靠着变异得来的骨骼怎么能和踏踏实实锻炼出来的肌肉相比呢，你说是吧。” 【地狱一小时】训练带来的肌肉反应让华核逃过一劫，而华核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越是在生死线边缘，他就越冷静。 在来到异世界的几十天中，结合前世二十余年的经验，他得出了自己压迫感能力的大概发动条件：那就是要触碰到对方。 无论是什么部位，哪怕隔着衣服也行，只要让对方的身体感知到你存在的‘感觉’，那么无形的，无法解释的压迫感就会降临。 恐惧，慌乱，紧张，大脑放空，生理不适，肌肉痉挛等等…… “我已经碰到你了，触手也算是肢体延展的一部分。”华核集中精力，将自己内心中的恶念与怒意都积攒起来，聚集起来。 无论这些负面情绪是不是针对布莱克森，华核只需要去想那些负面念头就可以了。 “命令那些巨虫自杀，做得到吗？”华核说道。 “可……可可可，可以……”布莱克森发抖着，位于颈部的两眼开始发白，墨绿色的变异肢体不停的变色，一会变成了暗红，一会又变成了靛蓝——昆虫在受惊的时候会改变颜色吗？ “那就照做。” …… 克里斯托弗一路跟随着巨虫的痕迹来到了暗巷中，他转过最后一道街角，看见的画面却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那个被誉为救世主的华核正抓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的触手，后者颤抖着屈膝跪地，仿若效忠；而黑暗中，犹如暗绿色鬼火的光点漂浮在半空中，那是巨虫的复眼，而现在，这些眼睛正一双一双齐刷刷的向着他看来。 第二十三章 有害垃圾 “误会。”华核看向街角的克里斯托弗说道。 “嗯，是误会。”克里斯托弗点点头。 下一秒，他手中靛蓝的能量聚集，法杖顶部的宝石开始发光，接着，克里斯托弗将那柄乌木法杖举过头顶，浑身花岗岩般的肌肉爆开，一跃而起。 那架势，宛如一个狂战士挥舞着他的巨锤！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那些巨虫是怎么在这里围观却又不攻击你的！！吃我一杖！”随着一声暴呵，克里斯托弗的法杖不偏不倚的砸下。 一杖将华核面前的克莱姆森给砸的凹进了地里。 “呼……” “我还是暂且相信这是个误会，从本能上来说，你这个被将军大人宣传为北方防线的最大功臣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克里斯托弗将法杖的宝石尖头指向四周的巨虫虫群，似乎因为克莱姆森被克里斯托弗一击毙命的缘故，巨虫失去了指挥，纷纷开始躁动起来。 纵然是脑虫，也不可能精细的控制到每个巨虫单位，也难怪这些巨虫会听从克莱姆森的命令。 “是误会，你刚刚打死的那家伙是统领这些巨虫的东西，我刚刚才制服他。”华核解释道，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的被克里斯托弗的肌肉吸引过去。 不过让华核更在意的是克里斯托弗的那个法杖——这算是什么法杖啊，杖头的宝石有必要磨的这么尖吗？你当这玩意是长枪吗？ 撕拉—— 一只扑上来的巨虫转瞬间被克里斯托弗一枪挑起，魔力在仗头爆开，将那巨虫炸的四分五裂。 “那就先清扫剩下的残余吧。”克里斯托弗说罢，踏步向前一马当先冲杀进了巨虫群中。 果然，那还用说？这就是长枪，这就是披着法师皮的狂战士。 “丝，拜托了，这些巨虫我没办法和他们近身战斗，我认真的，这真的很要命。”华核看向一旁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丝：“这次千万不要把盘龙柱变大了，好吗？小一点，小一点，用那位大哥哥法杖差不多的长度就好了。” “嘶。”丝轻哼一声，就比丝身高矮一个头的盘龙柱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手腕反转，顺势砸扁了一个偷袭的镰刀类巨虫，冲击力连带着在地面划出宛如镰刀割麦般的沟壑。 “……这样就好。”华核点点头，这样对她的实力来说已经十分克制了。 …… 半小时后。 艾雷诺监军带着收尾人员来到了现场。 暗巷中的战斗很快就被克里斯托弗和丝解决了，当然，在克里斯托弗的视角来看，是华核操控着一根漂浮着的造型奇异的棒子搞定的。 战斗带来的破坏也不小，暗巷中深一个浅一个的坑，金铁和甲壳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惊醒了不少居民。 善后人员来后给这些围观的目击者一人发了些封口费，并交代对方——这只不过是用来试验对巨虫毒药的几只俘虏掏出来了而已。 再加上看到那位被大肆宣传的‘大功臣’华核也在场，自然没有什么人去怀疑不好的事情。 “华核阁下，你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对，对付巨虫的话必须要把他们的灰都给扬了。”艾雷诺看着垒起来的，宛如小山一般的巨虫尸体堆，对着华核说道。 他稍稍瞟了几眼，注意到了布莱克森那扭曲而又畸形的尸体，不免发问：“那个怪异的巨虫是什么？精英种吗？” “不，那是本·布莱克森，就是之前我抓进地牢关着的那个脑瘫伯爵。”华核说道。 “什么？”艾雷诺不免面露惊讶之色。 “我和你解释一下吧。”华核将秋茗告诉他的大概情报，例如主动被寄生，虫群将会发起总攻等等，一五一十都传达给了艾雷诺监军。 这位老人听从情报的神情从疑虑，到难以置信，到震惊，到叹气…… “看样子比起布莱克森的死，我们还得先活下来才能考虑回国之后的事情了。”艾雷诺监军叹气道。 “怎么了？”华核起了兴趣，听对方这话来说，这位脑瘫伯爵背后果然是有什么后台在暗中支持他——说不定他只是个明面上的傀儡小丑。 “南领的人手暂时还伸不到这么长。”艾雷诺的话印证了华核的猜想，只不过他现在并不想多说。 “这些有害垃圾怎么办？”丝抬头看向华核，问到。 “当然是我来烧掉了，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艾雷诺半蹲下来，温柔的看着丝：“这里很危险哦。” “我没问你。”丝偏过头去，藏在了华核身后，而艾雷诺监军仿佛只是蹲下查看地面上巨虫的痕迹一般，重新起身——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没意识到丝的存在。 “你其实还是想和这个老爷爷接触的吧，不然也会像这样主动让自己现身。”华核摸了摸丝的头。 “才不是，我意识紧张的时候别人也能看到我。”丝嘟嘟嘴，答非所问。 负责清扫的士兵们搬运来了一盒大箱子，从中取出一桶桶饮水机大小的木桶，将木桶中粘稠的黑油倾倒在了巨虫的尸体上。 倾倒完成过后，一位士兵小跑着来到了艾雷诺的面前，报告：“监军，准备工作完成了，您可以大显身手了。” “说什么呢，若不是担心我使用魔力过量，南德将军也不会特地嘱咐你们在收尾的时候要带上巨虫油帮我减轻压力了。”艾雷诺苦笑两声，从腰间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本几乎全是由钢铁铸造的书卷，令人惊讶的是，虽然看起来这本书的材质和金属无异，但随着艾雷诺魔力的催动，生硬冰冷的钢铁也宛如纸张般柔软翻动了起来。 随着几声咏唱，魔力化为仿佛焚尽一切的火焰朝着虫堆扑去，同时点燃了那些巨虫油，枝节焚烧破响的声音宛如炒豆子一般此起彼伏，焦糊味很快传到了众人的鼻孔中。 “克里斯托弗，正好你也在这里，把毒气清除了吧，这里可是居民区。”艾雷诺下令道。 在一旁被晾了半天的克里斯托弗点点头，催动乌木魔杖，一股微风的气旋在他面前慢慢形成，接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宛如被什么仪器抽调一般，齐齐的向着天空飞升而去。 这一场可能让防线内乱的危机，算是被扼杀在了幼苗破土的时候。 “克里斯托弗阁下，还有清扫小队的各位，在这里原地等待巨虫的尸体化为灰烬，在日出之前把这条巷子清理干净——包括填补战斗带来的破损，听到没有！”艾雷诺下令道。 “是！”负责清扫的士兵们领命到。 “是……”克里斯托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为什么他今晚就这么倒霉呢？原本以为可以早早的回家休息，却又要拖着忙碌了一天的身子继续干活。 虽然很不爽，但一想到是这是要紧的正事，他也就加把劲挺过去了。 “至于华核阁下，现在跟我来一趟。” “又要开会吗？今天一天要开两次会？” 华核虚着眼吐槽到。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秋茗祭司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艾雷诺点头，十分无情。 第二十四章 为了花岗岩干杯 “计划很明确了，两组分开行动，洛伦和短匕小队的诸位一同搭乘着古罗德在空中侦查虫塞的位置，我和南德将军亲自带着纵队在弩炮的支援范围之内主动迎击虫群。”艾雷诺用羽毛笔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个箭头，同时看了一眼南德： “你真的确定要让古罗德和你分开吗？” 古罗德便是南德将军【龙将】之称驾驭的那条喷火飞龙，跟随着南德将军征战多年，智商比不少人类还要高，虽然不会发音，但听的懂人类的语言。 “他是北方防线唯一一个还可以飞的生物了，我听说佛菲尔阁下的狮鹫之前不是在战斗中负伤了吗。”南德将军叹气到。 “重伤，一只羽翼完全被酸液腐蚀掉了。”佛菲尔又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面孔遮挡在了兜帽法师袍的阴影之下： “但那个巨虫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几秒，别人的伤心事还是不要追问的这么细致比较好。 “巨虫面对我们的突袭一定会猝不及防，而那时候脑虫便一定会对战线进行增员，企图将我们压回防线内部，我们可以顺势将他们引导至陷阱处，再次重创对方，以至于完全激起虫潮的斗志和战意，让脑虫还未完全集结部队的时候就匆忙发起总攻。”南德将军从艾雷诺手中接过币，继续在地图上做出标注： “这时候，想要突入虫塞就会轻松许多。” “可是这样的话士兵的伤亡怎么办？主动出击和那些巨虫对抗，那简直就是在用人命在喂虫子。”芙里奥尔很明显并不怎么赞同这个方案。 “士兵的伤亡和损失不用你管，但我也不会用【必要的牺牲】的借口来搪塞过去，为了守住防线，我只会让那些勇敢到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守护这里的士兵参战。”南德沉着脸继续指挥到作战计划： “在虫潮的动向被牵引之后，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勇士，只身杀入脑虫所在的位置，一举将脑虫和产卵的母虫都清扫干净。” “这样的话，巨虫内部是来不及进化出新的脑虫的，他们会狂乱的攻击人类，那时候我们再在防线上面迎击就好了，大领主已经运来了一种新武器，据说它就像是一杆巨型的火枪，可以轻松的将巨虫打成一滩烂泥。” “虽然我还是对火药武器信心不大，因为按照之前的效果看，弹丸打在巨虫甲壳上的收益微乎其微。” “有些偏题了，总而言之，我们需要一位能够单枪匹马在巨虫堆中开出一条路的人来，短匕小队的法兰克阁下原本是我们预定的人选，毕竟魔法剑库莱加上他本身的武艺，不难从虫潮中突破。” “可是……” 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眼光都看向了华核。 “华核阁下的实力有目共睹，数千个高阶骑士都无法和他匹敌。”查特率先开始称赞到。 “的确，他连精英巨虫的突袭都能够轻描淡写的挡下来。”这是来自糟老头子艾雷诺的背刺。 “他的气势和气场简直就像是在地狱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恶魔。”佛菲尔似乎因为华核的那一次瞪眼而对他怀恨在心，落井下石到。 “……呃？他很会格斗？”作为对付虫群的专家，芙里奥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尬吹到。 “是这样的，华核阁下轻而易举就能劈开一条裂谷，这样令人惊叹的伟业绝非凡人可以比拟。”作为宣传【华核无敌论】的罪魁祸首的南德将军轻车熟路的吹到。 华核眼角抽动着，微微偏头看向坐在圆桌旁，吹着口哨的秋茗，苦逼的如同吃榴莲的眼神让文盲都能解读出【救命】二字。 “哦，我认为他很适合，他在教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让他去一定没问题的，我可以作为他的导师向你们保证。”秋茗说这话的语气事不关己，甚至带着点捧读。 阴阳人烂屁股好吧！？这些战绩是谁打出来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像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吗！？丝她还只是个萝莉啊我抱她的大腿我不羞耻的吗？人家是收容物啊就不怕她稍稍不顺心反手一棒子砸死我然后跑去毁灭世界？ 你心有多大？ 华核的脸从在内心疯狂吐槽，到那种被人莫名其妙安排的无名愤怒，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承担这些美名的纠结，最后到无可奈何的妥协。 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在秋茗看来，特别好玩。 “看了看你，我会作为祭司负责防线的守备工作的，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北方防线的各位，毕竟保护人类也是神的旨意。”秋茗说完，还特地行了个教国特有的十字礼，神职人员的头衔装的是有模有样的。 那位中年大叔洛伦甚至还回了她一个礼节。 …… 数小时后。 北方防线的酒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为了让那些凌晨才抵达防线的行商和佣兵团有落脚之处，酒馆老板特地设立了换班制。 “你怎么来了？”喝闷酒的，倒霉的克里斯托弗看向刚刚在他身旁位置一屁股坐下的华核：“大晚上的不睡觉？” “累死了，所以不想睡。”华核用大拇指抵了抵自己的心口：“心累。” 接着，他向着吧台老板示意，要了两杯蜂蜜水。 “呵，啤酒才和肌肉更配，你这小娘们。”克里斯托弗调侃到，同时故意举起自己的右臂，秀出那结实的肱二头肌。 “我要给小朋友做个榜样，而且我自己也不喝酒，在我的老家，下班的时候能喝一杯奶茶就已经是一天当中唯一一点的慰籍了。”华核接过酒馆老板递来的，用竹木杯装着的两杯清澈甜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邻座无人的座位。 “奶茶？滚烫的牛奶冲泡的红茶吗？” “没那么贵，只是些劣质的代替品而已。”华核笑了笑，他前世也有几个可以在下班时聊两句的朋友。 现在这将近凌晨的时间也是他奋斗时期的下班时间，这种感觉，已经有一两年没有了。 “许多人对你抱有期待，你必须去做一些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来回应他们，你知道这种感觉么？”华核喝了一口糖水，干涩的口感，勉强够格的甜度，对于一个精致的现代人来说算得上差强人意。 “很少有过，我在家族中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个，但是我至今取得的成就也足以让他们为我自豪了。”克里斯托弗捏了捏自己胸前那纯金打造的牌饰，双蛇的徽记跃然其上。 荣誉级法师。 华核之前有听秋茗说过，这个世界当中法师会以成就和实力来命名，当然都是由每个国家首都的法师协会统一评级的，不存在什么阶位突破的说法。 入门，学徒，导师，荣誉，殿堂……基本上能够达到殿堂级法师的人物，那都是一个国家中身居高位的大魔法师或者年轻的天才奇才。 像是克里斯托弗这种二三十岁就被评定为荣誉级的法师，只要多一些运气和巧合，说不定就能登上殿堂。 “花-岗-岩。”华核侧着头调侃到克里斯托弗的肌肉：“你看看有哪些其他的法师和你一样都锻炼成这样的？” “噗嗤——”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小女孩的笑声。 “去你的，难道你不想为这花岗岩干杯吗？”克里斯托弗笑着，他似乎能理解华核口中的那种石头：“与其回应其他人的期待，你不如先回应自己的愿望，对自己都选择妥协的人，其他人为什么要看重你呢？” “我回应了我身体想要变得强壮的愿望，那么我就可以大战那些可恶的巨虫——虽然我锻炼的肌肉可能还没办法握住你那奇奇怪怪的棒子，可是我至少我也能在对方小看我是个法师的时候出其不意啊。” “你也知道出其不意啊。”华核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似的——放下了他误以为这个世界的法师都是肌肉怪物的心结。 他举起竹木杯，释然的笑道：“那我就为了你的花岗岩，还有我自己的愿望干杯吧。” “干杯。”克里斯托弗笑道。 “干杯。” 少女的声音说道。 只见另一个竹叶杯漂浮在半空中，漂到二人的杯角，轻轻一碰。 第二十五章 他的压力 黎明的朝阳于地平线上升起——南德将军给所有人准备决战的时间只有一天。 从那次会议的次日朝阳开始，到再次日的黎明，北方防线的人们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准备。 南德将军并未将虫潮大举进攻的事情公布，只是告诉士兵和平民们：大领主阁下即将亲自奔赴前线，为了展现给大领主阁下他们的勇武，需要一批敢死队员出城随着南德将军一起走出防线的城门，主动迎击虫潮。 死者，将会得到二十枚金剑的抚恤，每砍杀一只巨虫，便可以得到一张相当于十枚银刀的银票，那是酒吧侍者一个月的工资。 布告一经张贴，整个北方防线便轰动起来，消息传到了原本想要离开的许多佣兵团耳朵里，将这帮以财为生的群狼也招揽了过来。 这就是金钱的魔力啊……想来之前丝一盘一盘的吃掉的牛油蛋糕，还有那足足和丝身高相当的蜜汁肉排。 那吃掉的都是钱啊。 也不知道秋茗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可以如此肆意的挥霍？难道是因为女神的权限？ 商贩的生意也无比火爆，来自北领运送而来的精铁锭被累并快乐着的铁匠一锤一锤敲打成铠甲与剑，杂货铺人满为患，因为隔壁的草药铺的疗伤药早就被人买到了断货。 酒馆里面张贴的告示一张又一张的被私下，前来兑换战利品的佣兵和冒险者们络绎不绝。 看着城市中一片热火朝天，华核站在防线的城墙上，感受着脚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坚实触感。 “这个城墙是由水泥铸造的。”华核用力跺了跺脚，看向一旁的秋茗：“我是文科生所以我不清楚水泥是怎么做的……但光是靠摸和感触，我能看得出来。” “看了看你，你想问什么？”秋茗挑眉。 “有其他的穿越者？”华核直截了当的问到。 “没有哦。”秋茗干脆的否认道：“给予文明以岁月，出现什么都不奇怪吧，就好比你在玩战略游戏的时候，用和平的领导人在1700年之前就点出核弹科技一般。” 秋茗这句话内藏得意思华核懒得去分析，也不想去分析，他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他和丝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到了可以托付性命的程度。 明天就要正面深入虫群了，作战行动的规划只有华核一人进行斩首行动。 而华核自己内心清楚，他们派出去的，无非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和一个内心纠缠黑暗又怕生的少女罢了。 空有力量却不知道正确的用途，那无异于是灾难。 “不要认为你和这一切没有关系，是谁之前在我面前说的不用担心丝的状况。”秋茗似乎能看透华核内心的想法： “你仔细想想，救那位监军的是你，救那位将军的也是你，处理寄生虫和有害垃圾的也是你。” “你可不是个小孩子，你享受着力量带来的荣誉，赞美，可是你现在又想要推卸责任？当一个双标？你能不能好好的负起责任？”秋茗露骨的指责到，但语气中却听不出讽刺和阴阳怪气，而像是在有一说一的批评。 “这不是我的力量，而且说到底，让我强行接下这份工作的人不是你吗？”华核也不客气了：“将烂摊子甩给我的人是谁，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继续过我平静的生活，懂吗？” “你的理论就和用枪杀了人辩驳说是枪杀人不是你杀掉的一般，不讲逻辑，而且这不是一场交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有美女倒贴，有地位和力量，权利，财富，我答应了你想要的，你现在难道没有拥有这些？返回世界是你帮我完成工作之后的结算费，你搞清楚了吗？” 秋茗的话虽然说不上字字诛心，可却也让华核无可反驳。 华核双眉紧皱，嘴唇微张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他最后叹了口气，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城墙边。 他有点大声的对着秋茗警告他想撂摊子不干了，可是这种一时怄气的话说出来有什么用呢，无非只是发泄怨气罢了。 他沉默着看向城市防线外的世界。 城墙之外的风景是连绵的山脉与森林，一片宛如湖泊般的沙漠，还有山脉间的豁口与峡谷，哪怕是虫潮肆虐，动物依旧顽强着在森林中苟延残喘，充当着食物链的一环。。 “景色不错？”秋茗主动走近了华核，她似乎也意识到她不能让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搞僵，于是主动开口：“这算是赔礼道歉？这样的风景可以让你心情好一些吗？” “你想要我笑吗？”华核脸部的肌肉忽然微微抽搐，忽然莫名其妙的咧出来一个努力拉开嘴角的笑容，随后表情又恢复了正常，自嘲到：“我之前常常以为，如果我到了不同的世界，我便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左拥右抱，过上精彩的人生。” “现在呢？愿望实现了吗？那些所谓的荣誉是为了把我和这个防线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他们夸赞我，那些信任点都是造势才得到的，就和我曾经看到过的电视上的流量明星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我到底能做什么？我连水泥的配方都不知道，更别说搓火药了，系统呢？你给我的系统就只是个捐款箱，不能让我变强，也没办法给我兑换什么强力的道具。” “自身的绝对安全，高度的隐私和自由，富足的物质享受，心仪的女人，再来点弱智来满足一下我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和成就感。” “我在想什么狗屁？我这些东西一个都得不到！就算是弱智，也都是我踩在他脸上，我都像是踩到了屎一般感到恶心的弱智，我能有什么正面的反馈和成就感？” 华核抱着脑袋，内心巨大的纠结，压力，几乎让他要扭曲到变形：“我是不是气量太小？眼光太低？太脆弱？太玻璃心？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都要发这么多牢骚？”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些问题的。 …… “你是不是想要让我夸你？那很抱歉，我做不到。”秋茗说着，从腰包中掏出一袋子饼干，两指拈起一块，递给华核：“但是你并没有被现实击垮不是吗，无论在什么时候，在哪个狗屁世界。” “很多时候，你不需要赢，你只需要不被打倒就可以了。”秋茗也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块饼干，虽然这些饼干因为不是新鲜出炉的而少了些香脆的口感，但作为零嘴来说却是够格的。 “我也要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丝踮起脚尖，伸手朝着秋茗要，秋茗像是打发似的，把剩下的袋子一并递给了她。 “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丝的故事？”秋茗看向华核：“如果你认为你自己不配承受这些荣誉，觉得自己无力而又颓废的话，这个故事也许能让你重新振作起来”。 “不许说！嘶！”丝本来准备塞饼干的动作停下，接着一把扯住了秋茗的裙带：“不然，不然我就毁了这个城市！” 丝的话语有些纠结不定，那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怄气般的威胁。 “那你讲吧，我不听。”华核苦笑着说道，接着他抬起手，摸了摸丝的小脑袋——接着丝开口咬住了华核的手指。 “疼。”华核咬咬牙，猜得出丝并不是真的要咬他，倘若那样的话，他的脑袋被一口咬下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那好，丝·帕诺，出生在拜瑟斯帝国的一个贵族家庭中。” “在故事开讲之前，丝，不要因为我提到你的父亲就毁灭世界哦。” 第二十六章 她的过去（1） 帕诺家族，这个名字如果给大陆上任何一个文明国家的人提起，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印象。 “那不是最伟大的占星家族吗？他们可是预言了那场大灾难的人，多亏了他们，我们现在才能活下来。”拜瑟斯帝国的人会这么回答。 “一个由很厉害的占星术士领导的家族，实力十分靠谱。”亚基公国的人会这么回答。 “狗屎。”博斯王国的人小声说道。 而教国的忠实的信徒拒绝回答有关渎神者的问题。 传统，古老，占卜星辰，预知命运——也许可以称呼他们为天文学家，但是他们所触及的地方，远远不止用望远镜看星星这么简单。 在三年前预知了席卷大陆的灾难之后，帕诺家族的成果成功的让拜瑟斯帝国避免了毁于一旦的下场，甚至还将祸水东引，让本该降落在帝国首都的星陨砸在了隔壁博斯王国的领土上。 丝·帕诺，是帕诺家族当代家主【睿智的博尔顿】博尔顿·帕诺的养女。 那带着一两束宛如挑染般白色的灿金短发就足以证明她的高贵血统与不凡的出身。 有传言说，丝是博尔顿的私生女，和巫女所生的孩子，因为得不到祝福只能流放在外，慈爱的博尔顿不忍心女儿在外受苦，力排众议将其接回了家族。 也有传言说，丝只不过是博尔顿准备的一个傀儡，一个容器，一个用来占卜的工具和祭品。 只有丝自己清楚——无论那个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外面是什么形象，出现在她那宛如牢笼般房间里面的身影，绝对是比沾了屎的臭虫还要肮脏下流的存在。 馋她的身子？不不不，那太低级了，对于博尔顿来说，想要成为他情妇的女人宛如过江之鲫，只要挥挥手，就有无数的贵妇登门拜访。 【博尔顿想要把她做成一块机器】这是丝对博尔顿行为的理解与印象。 就好比，如果你在山洞中发现了一块足有火车大小的陨铁矿石，有的人想要把它做成一把把神兵利刃，有的人想要做成城墙或者护甲。 而有些人，就想把这个火车大小的矿石，做成火车。 矿石是不会根据外力有太大改变的，但是人会。 “听好了，丝，我是你的父亲，你从今往后一生都要跟在我的身边，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只有我才能发挥你真正的价值，当远在星空之外的存在窥探的时候，你是最好的书本。” 博尔顿日复一日的给丝贯彻这些内容，无论是研究成果还是家族中的资源，全部都为了丝而运转，博尔顿将这些视为爱，他对丝的某种‘伟大的爱’ 出人意料的是，家族中没有任何人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表示不满亦或是制止，他们都配合着家主的爱。 如果丝想要踏足出家族领地之外的范围，那就砍断双腿，再用最好的医师给她治疗到完好如初。 如果丝胆敢观察任何除了天空之外的地方，博尔顿就会大惊失色，认为她的眼睛被地上的尘埃污染……接着给她【洗洗眼睛】 哪怕是丝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博尔顿都如同行为无法预测的精神病人一般，走进丝的房间，揪住她大吼大叫一些完全莫名其妙的话语。 以及毫不留情的用魔法大打出手，再将她医治好。 只要是可以医疗的伤势，博尔顿伯爵便可以毫不留情的施以重手，甚至连目的都不说，每一次施虐的眼神，怀抱着令人反胃的慈爱和关怀。 而丝的任务也被规划完成，躺在自己房间那特质的凹陷大床上，双眼直勾勾的透过天花板上的玻璃看向天空。 一定要保持视线，哪怕可以眨眼，但绝对不能移开眼睛。 侍者会服务一切，会给予一切，除了她任何想要的东西，例如自由。 倘若是一般的女孩，在这种折磨下无需多少时日便会发疯崩溃，亦或是抑郁自杀。 许多时候，人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那时候的丝并非灭世者，没有强大的力量，小小的脑袋里只有对陌生人的不信任和怀疑。 对方伸手，就会条件反射一般想到殴打，张开嘴，似乎就是要咏唱伤害她的魔法。 丝八岁生日的当天，博尔顿蒙上了丝的眼睛，告诉她，她即将到了发挥效用的时候。 …… “嘶！！” 就像是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感情一般，丝暴怒着用自己稚嫩的右手扣住了秋茗的喉咙，纤细的手臂因为理智的缘故而没有使出哪怕三分的力量。 但华核依旧看到秋茗的颈脖被丝宛如抓橡皮泥一般抓的血肉模糊，依旧完全凹陷进去，若是常人，早已经落得个颈骨断裂窒息的下场。 ‘咔’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脖子。 但秋茗却面不改色，那表情，就像丝抓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素未相识的人。 “不准再说了！嘶！我不想听！”丝露出虎牙，恶狠狠的威胁到。 “可是万一华核想听呢？”秋茗虽然被硬生生掐断了脖子，可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改变，从容不迫四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我也不想听，可以了，这里又不是比惨大会。”华核拍拍手，他眼神飘忽不定，既想去看那一声清脆的‘咔’传来的方向，又怕自己看到了会感觉视觉冲击力太大而导致恶心。 什么嘛，根本就没起到鼓励的效果。华核在内心苦笑到。 至于他关心的，丝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变成灭世者，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资质，秋茗都只字未提，就算是以交换情报的角度来讲，这段故事也是说了等于白说。 不，不一定算是白说。 “丝，别和她生气了。”华核摸了摸丝的那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我不会可怜你什么的，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廉价的同情心和施舍。” “华核？”丝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华核——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出华核的名字。 “你的那个养父做了混账的事情，但我们现在解决不了，所以这件事日后再说，现在纠结于过去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华核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假笑： “你不也看到我丢人的一面了吗？我可是要告诉你哦，我可是比那个女神更看重你，相信你的，或者说现在我是世界上最相信你的人，知道吗？” 他的话大言不惭，可就是这么说出来了。 “我们做个约定好吗？”华核半蹲下来，让丝得以平视自己：“明天如果你还能救我一命的话，加上之前的半天假期，我给你放一整天的假好吗？” “看了看你，华核，你可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有关任何【假期】的事情，你这是……”秋茗显然不知道华核对丝有过这种约定，她神色微变：“你知道后果吗？” “不知道，所以我敢。”华核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接着看向丝：“秋茗在场我都敢这么说，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丝的眼神飘忽不定，手上来自秋茗颈脖处的鲜血还未凝干，她摩挲着双手，最终微微点头。 “……嗯。” 第二十七章 回报这份信任 当朝阳从山脊的缝隙中透出黎明的光的时候，战斗打响了。 城墙上，防线军的法师们和被雇佣的佣兵法师们各自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五颜六色的魔力凝聚，又幻化成元素，由材质相异的法杖朝着离城墙最近的一批虫群轰击而去。 恢复精力和体力的药剂今日不限量供应，因为牧师医师们还要去准备随时治疗和巨虫肉搏的骑士们。 “各位，为了展现我们的勇武，为了让大领主阁下刮目相看！随我一起砍杀这些丑陋的虫子吧！” 一向被誉为【龙将】的南德将军今日并未骑乘他的飞龙，而是骑在马上，和普通的骑士一样脚踏实地的奋战，这种同甘苦的行为大大的激励了士兵们。 “将军居然和我们一同战斗！” “誓死追从龙将！” 激昂的吼声中，飞龙的掠影从将士们的头顶划过，骑乘着飞龙的正是负责侦查的洛伦和短匕小队的成员。 “我们今日奋勇杀敌的英姿都会被古罗德身上的记录员记录下来！各位，酣畅淋漓的战斗，然后展现人类高贵的勇气！” 作为指挥统领的将军，经常撒一些对战局必要的小小谎言，才能让胜利的女神青睐有加。 比巨岩还要坚硬数倍的青铜城门缓缓放下，城墙外刚刚被魔法轰击过，残余的些许零星巨虫看到有人类出动出城，纷纷煽动残破的翅鞘，举着臂弯上的镰刃扑了上来。 可这些骑士们却不退反进——他们当中最老资历的人调来北方防线足有快一年的时间，一年了，他们从来都是龟缩在城墙之上，艰难的阻击虫潮。 倘若再这样退缩下去，引以为傲的骑士勋章都要生锈了！ 选为出城厮杀的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是敢于拼上性命的勇士狂人，他们心中也或多或少累计了对巨虫的愤怒。 “进攻吧，勇士们，用巨虫的鲜血来清洗你们快要蒙尘的荣誉！” …… 震天的喊杀声让巨龙背上的众人都有些耐不住杀心，想要和下面的士兵一样踏入冲击虫潮斩杀巨虫。 “有大致的结果了吗？”芙里奥尔作为屠戮虫群的专家，她本想下去指挥士兵并和他们一同作战，可是还是被艾雷诺下令以护卫他那个愚蠢的弟弟洛伦。 虽然有些不爽，但她还是架好了巨弩，避免稀有的飞行种的突袭。 “第一波魔法的轰击过后就有大致结果了，古罗德，朝着左前方继续飞行，我需要看虫潮后方的动向。”洛伦宛如举着放大镜般将自己法杖上的透明晶石举在眼前，从他的眼中甚至能看到法阵的轮廓。 “吼——”火焰飞龙低吼一声，领命朝着洛伦指示的方向飞行。 飞龙的背上空间不小，加上站在飞龙背上的人都不是什么等闲货色，不用担心掉下去的问题——所以足足站了四五个人。 洛伦，那位会使用屏障魔法和恢复魔法的后辈奥德，芙里奥尔，佛菲尔，还有华核。 以及除了华核之外没人能看见的丝。 华核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平日里，除了和客户谈生意之外，就没坐过什么飞行载具，更别说连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迎着高空的狂风，站在飞龙的背上。 恐高都还好说，那强劲的大风都已经吹的他双腿不稳，几乎就要失足掉下来。 不，应该换种说法，如果不是隐身的丝把他稳稳抱住的话，他没办法在龙背上站到十秒。 “你表情怎么回事。”佛菲尔注意到了华核惨白的脸色：“你的脸……好白。” “防冷涂的蜡！”华核不管三七二十一，随口答了一句，也不管他是不是接错了原梗。 “呃……”佛菲尔被华核惊奇的回答呛住，自讨没趣，将兜帽罩住的脸偏向一旁，继续警戒着随时可能的，来自地面上巨虫的射击。 众人相继无话，数分钟后，洛伦终于开口了： “古罗德，停下……我们飞过头了” 洛伦将法杖收起，伸手指向远方一处已经被肉瘤包裹住的小山。 以哪个肉瘤山为中心，整整数百米的距离都被密密麻麻的巨虫占据，他们当中不乏有高达数米的特大型巨虫。 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巨虫的老巢，是不是有些轻松过头了？ 嗖！ 一根鞘刺直挺挺的射向飞龙，接着被一层墨绿色的屏障弹开，发出叮的声响。 “不仅如此，还有飞行种的巨虫……数量，至少有几十只，不妙。”芙里奥尔说话间，巨弩早已上膛发射了数发纯钢弩箭，飞行种的巨虫们从树冠处，山岩处，纷纷扇动着翅膀飞来。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他们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多只飞行种，无法造成威胁。”芙里奥尔笑了笑，拍了一手华核的屁股：“‘大英雄’华核，该你上了吧，我帮你清除出一块着陆区，搞定后就捏碎水晶，我们会来接你。” “我也来帮忙，奥德，你稳住屏障。”佛菲尔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头宛如丝绸的绿色长发，口中咒语念动—— 华核吞了吞口水——接下来是跳伞环节吗？ 轰！ 佛菲尔的指尖跃起一束火苗，继而凝结成团，这枚赤红色的炸弹随着地心引力落下，宛如一颗凝固汽油弹在虫潮中炸开。 “不错哦，高温可以加速我特制毒气的发挥速度。”芙里奥尔从腰带处取出一根在箭尖图画着骷髅图案的特制弩箭，拉弓上膛，朝着剩余虫潮的中心处射击。 又是砰的一声，墨绿色的毒烟骤然爆开，宛如一枚加大了数十倍范围的烟雾弹，顷刻间将地面上的巨虫都笼罩起来，也隔断了能使用远程攻击巨虫的视线。 “好了，该你了大英雄。”准备已经完成，洛伦看向华核：“可别让我老哥失望哦。” 要跳了吗？ 华核又吞了吞口水，看向身旁的丝，后者一脸天真，仿佛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下楼梯般轻松。 好吧。华核要紧牙关，事到如此，犹豫反而会毁了自己【英雄人物】的人设。 闭上眼睛，一，二，跳！ “丝，接住我！” 伴随着及其不适应的失重感，华核喊出了救命的台词，同时牙口一开，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左臂，肌肉传来的疼痛感缓解了不少压力。 地面的图像于华核眼中快速的拉近——糟糕，丝该不会是想要等待到最后一刻再接自己吧！ 那样会死的！巨大的加速度会让自己的身体瞬间骨折，随后以头抢地！ “丝，缓缓的抱住我，然后以缓速落到地面，可以快一点，但不要让我骨折就行了！”华核大叫到。 他真的把性命托付给了这位灭世者，这位可能终有一日会被自己封印起来的小女孩。 华核全然相信这丝会救她。 “……你真的相信我会救你吗？”丝的声音在华核耳旁响起。 但身体上那种失重感却缓缓减轻，低头看去，丝用她那娇小的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腰。 “丝……？” “居然真的这么相信我……大傻瓜。”丝将脑袋埋入了华核的后背，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涨红的脸。 她嘴唇轻启，用不想让华核听见的声音喃喃到： “我才不是回报你的这份信任呢。” 第二十八章 脉络（上） “感谢。” 华核感受到了脚尖的触感，在较为平缓的降落中，他有惊无险的落地了。 “没什么好感谢的，嘶。”丝松开了紧抱住华核的双手，接着伸手想要召唤出那根宛如参天巨木的盘龙柱。 “我堵你没办法把盘龙柱变成路灯大小，我赌一袋饼干。”华核忽然开口。 还不等他说完，丝手中盘龙柱的虚影便开始慢慢缩小，等到最后饼干二字说完的时候，原本的巨柱已然变成华核口中路灯的大小。 “哼哼~”丝得意的轻哼到，【快表扬我】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哇，太厉害了，是我输了诶。”华核捧读道，随后僵硬的拍拍手，那表情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原本担心丝用巨型武器造成的破坏太大，很有可能打草惊蛇，让脑虫意识到这是个难以匹敌的对手随后逃跑，现在这激励式的引导方法用的正合适。 四周的火焰和毒烟并未对华核造成什么影响，缺氧中毒的现象一个都没有出现，空气还清新了许多。 果然是魔法，没办法用物理常识看待它们造成的连锁反应。 “丝，保护好我，我们现在要朝着那个肉瘤山走了，你害怕吗？”华核深呼吸一口，深刻感受了一下魔法火焰燃出的‘甜美空气’，随后踏步朝着肉瘤山的防线走去。 那可能只是个洞口。华核猜测着，说不定地下还有错综复杂的通道线路网——总之，很可能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前线将士厮杀的热情会维持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谁也说不清楚它的长短，一旦将士们制造的混乱停止，那时候再捏碎请求接应的水晶，接应的人也很难跨过层层虫潮来到这敌人的大本营将自己接回防线。 他可不会飞，纵然有丝这个大杀器，一边清理虫潮一边朝着防线方向走也得荒野求生好几天，除非丝能够抱着他飞回去。 总而言之，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尽情挥棒，丝，我们要出发了。”华核说道，就在他思考的这些时间，用于掩护降落的火焰与毒气皆已燃尽褪去，两个鲜美的大活人就这么暴露在虫潮的视野之中。 “跑起来！”华核一拍脑袋，双腿发力冲刺，他的这句话可不是给丝说的，而是给自己：给那个随时可能因为紧张而腿软失足的自己。 轰！不远处，一只特大型的蛛型巨虫的身躯被一分为二，接着轰然倒下，沉重的身躯压扁了不少在它剩下的倒霉巨虫。 任何靠近华核十米范围之内的巨虫连带着身边不幸的同类一起在眨眼不到的瞬间变为粘在大坑中的肉糜，狙击的鞘刺在叮当的击打声中被弹反回去，刺穿了任何拦在鞘刺面前的巨虫，化作了一条在虫潮中划出一笔的血线。 十米，以华核为中心的十米范围仿佛成为了真空区，无论他往哪里走，无论虫潮的进攻从哪里来，这个真空区就像橡皮擦一样，蛮横肆意的擦除着巨虫的生命。 华核知道自己的眼睛跟不上丝的动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奔跑，让这个真空区进入虫塞内部，擦掉脑虫和母虫，取得胜利。 翻过巨虫的残渣，华核宛如一个短跑跨栏的冠军，地狱式锻炼带来的体能让他得以爆发出超越常人的速度。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华核已然跑近了肉瘤山的山脚下，可拦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宛如气囊膜一般一收一息的‘门’，华核完全可以想象虫潮大军在这扇气膜打开的时候从中涌出的壮观场景。 还不等他多多观察这扇气囊门的宏伟，下一秒，仿佛一堵无形的攻城锤撞击一般，气膜已经被轰的无影无踪，阳光照入其中，将从出生起就不曾见过阳光的巨虫照亮。 肉瘤山中的洞窟内，藏有不少宛如‘平民’一般的弱小巨虫，就像是昆虫中的工蚁和工蜂一般，他们夜以继日的将所有能成为养分的东西搬运到和洞窟几乎融为一体的，肉瘤毯的血管中，用以供给母虫和脑虫。 踩着巨虫变形到无法认出种类的残骸，华核踏入了洞窟，每走一步，照在身后的光线就暗淡一份，遮天蔽日的虫潮更是随后扑上，将仅存的光线遮盖住。 “丝，可以照明吗？”华核眯着眼看向洞窟深处的黑暗，但除了巨虫眼中的幽暗光点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可以吗？”丝的身形一滞，出现在华核身前，随后不由分说的塞给了对方一个沾满了鲜血的圆球。 华核还没来得及道谢，她便已经再次开始了战斗——仅仅是短短两三秒的停顿，就已经有一只宛如螳螂般的巨虫，突进到了华核的身后，臂弯中的巨镰几乎差点就要斩下。 轰的一声，螳螂的肢体已经支离破碎，连带着飞溅的鲜血一同被甩出了‘真空区’之外。 华核将那个圆球捧在手心，擦去上面的鲜血，这玩意的真面目吓得他差点脱手将其扔了出去—— 这是一颗巨虫的脑袋，硕大的头部只有一颗眼睛，宛如一枚镶嵌在甲壳中的眼球，而这只眼睛似乎有什么不同之处，随着鲜血拭干，诡异却又明亮的白色光线从中迸发而出。 原来丝给他的是一个巨虫版本的手提式手电筒。 顾不上犯恶心，依靠着巨型眼球带来的光亮，华核的脚一深一浅的踩着工兵巨虫的尸体和肉瘤菌毯前进，当他抱着好奇心稍稍用光照了照天花板，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色让人终身难忘。 密密麻麻的虫卵倒吊在肉瘤血肉的顶部，宛如一只只挤满了的蝙蝠，一伸一缩的蠕动着，负责喂养虫卵，担当起‘奶妈’任务的工虫们手中拿着血肉模糊的糜沫，挨个的涂抹在虫卵的表面，似乎这样就能吸收了。 “呕……”华核干呕一声，差点把早上吃的糖水和几乎没掺砂的上等面包给吐了出来。 不行——还要继续前进，想要让这噩梦般的一切消失，必须要杀死脑虫才行。 否则的话，北方防线变成新的虫塞是迟早的事情。 巨型种，飞行种，这些比单一巨虫更具威胁的特殊个体如果一拥而上，配合着潮水般的巨虫，恐怕除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火力之外，没有东西能够拦下来了吧。 “华核，这个山洞很大哦，而且有的地方可能你没有办法下去。”丝的声音几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似乎说出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的时候她都在不同的地方用盘龙柱砸烂巨虫的脑袋。 “我会想办法自己下去的，毕竟如果你要来帮忙的话，就没办法保护我了，对吧。”华核看着眼前几乎将光线遮蔽的，密密麻麻的巨虫，说道。 “嘶。”这一声嘶的语调，似乎夹杂着些许不屑和傲娇的意味。 话音刚落，道路被丝一击轰开，华核举起眼球重新向着洞窟深处跑去，脚下的肉瘤菌毯越来越倾斜，崎岖，到最后几乎都快达到六十度角。 本着对丝会为自己扫清障碍的信任，华核毅然决然的顺着菌毯向着无底的深渊划去——接着脚下一空。 短短的半小时内，他再一次的体会了自由落体的失重感。 华核正向着虫塞的深处坠落而去。 第二十九章 脉络（中） 将近数十秒的失重感之后，华核感觉到自己被丝缓缓接住，随后轻稳的落地。 脚下传来的触感比之前的肉瘤菌毯更加恶心，如果说前者是踩在一层坚韧的蘑菇上，现在的感觉，就宛如站在某个生物的消化通道之中。 “嘶。”丝拉扯住华核的衣角，眼神警惕的向着四周东张西望——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巨虫，除了肉壁上粗壮的血管脉络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生物存活的痕迹。 “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掉在了一个小山大小的巨虫的胃里。”华核将用于照明的虫眼举起后，也看清了周围的景色：“丝，如果待会有什么腐蚀性的液体淹过来的话，千万不要留手……直接打破这里出去。” “我知道！”丝哼声到：“我不算是小孩子了，有危险我也能分的过来的！” “这样就可靠多了，我相信你。”华核主动牵起了丝的手，脸上的表情故作镇定，就像是一个即使自己怕的不行也要带着女儿从鬼屋里面走出去的老父亲。 丝也主动用她的那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华核的手，华核感受到手中传来一股小小的温热和柔软，他从未注意过原来丝温软如玉的小手这么嫩，这么可爱，反倒是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别想这么多——华核立即用理智冲散了自己不怀好意的心思，他只是个普通上班族，不是个变态手控。 寂静而又幽长的空间中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不知道也许走了多久，终于，通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似人非人的黑影，他伫立在那里，仿佛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华核和丝的大驾光临。 “滋，滋………”关节摩擦一般的拟声从那个黑影出传来，华核听着那非人的声音，感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难不成这家伙和那天偷袭艾雷诺监军的精英巨虫一样？都是英雄级单位？所以在这里等着他？ 不应该啊，以巨虫的思维，他们往往会采取最有效率的办法来解决各种麻烦，像专程在一个特定的地点等待对方主动应战，这绝对不是巨虫的风格。 “滋……”黑影继续发出声音，那声音忽高忽低，音调捉摸不定，像是在尝试什么。 “嘶！”丝握紧了华核的手，咧嘴露出虎牙，似乎在威胁着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否则那宛如四十米大刀一般的盘龙柱虚影便会变为实体。 “投·降” “别·杀·我们” 那个黑影“说话”了，但是通过无数细小的关节摩擦模仿出的人类声音，就像是一个善于进化的巨虫用自己毕生的拟态终于模拟出了人类的发声器官一般。 随着巨虫眼球光线照亮了黑影，它的真实外貌也暴露在二人面前——那是一只身披着羽翼，外形好似毒蛾的巨虫，头部没有任何眼睛般用于捕捉图像的器官，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细肢，他们翻滚着就像钢琴中的键位。 宛如一架最顶级的乐器，用它谱奏的乐章几乎能升华为语言。 接着，毒蛾开口道，说话的流畅程度宛如一位朗诵诗文的歌唱家： “当语言等于开战讯号的时候，又如何告诉对方我们为和平而来。”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消耗了许多精力一般，脑袋耷拉了下去。 “……” “……巨虫会说话？”丝惊讶道。 华核头一次在丝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过去无论何时，丝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是一副纯真，淡然的表情，亦或是在警惕他人的时候露出虎牙低声的威胁。 看到这幅表情，华核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提醒自己——她真的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 “我会一些·简单的模拟”毒蛾说话又变为了一开始那副结结巴巴的状态：“说得越多·越流畅·练习·增长熟练度” 稍加理解，便能明白这只巨虫为了说出刚刚那句话，经历了多少次的练习。 “你说……巨虫是为了和平而来？”华核对于巨虫学会人类语言的事情并不算太过惊讶，让他疑问的反而是对方口中【为了和平】的话。 “是的”毒蛾点点头：“我们·不想·人类杀我们” “但是你们却进攻人类的村庄？将那些无辜的人类作为食粮，我们理解的和平难道不一样吗？”华核尽力理解对方的话，巨虫如果提出和平的话，那么肯定是有隐情和原因的。 难不成是因为一开始丑陋的样貌？让人类害怕而不由自主的攻击，出于自卫却误杀人类，导致不可磨灭的误会？ 还是说这些巨虫是和平的生物，一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由于人类的发展而导致生存受到了威胁，被逼无奈才反抗？ 华核脑子里面起码想出了三四种巨虫苦大仇深的剧本。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呢？各取所需，例如我们将北方防线以外的区域供给你们繁衍生息，而你们则可以出售各种各样对我们人类有益的制品，例如蜂蜜……” “不”毒蛾打断到。 “什么？”华核认为自己擅自开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虽然不知道他回去有没有资格开出这么大的价码，但国王和那个大领主只要不脑残的话，应该也清楚用领土换取安稳的后方有多重要了吧。 “这不是·和平·这是·寄生”毒蛾的话语又开始结巴起来，很明显他没有模仿过类似的语言：“人类会寄生·我们·被阻碍” 啥意思？华核几乎懵了。 “我想打他。”丝用大拇指抵了抵华核的手心。 “嘘。”华核摇摇头，示意还是自己来交涉。 “人类的武器·能量·强大” “我们·个体·强大” “和平的人类·加入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是和平” 毒蛾费力的拟声到，它似乎对于人类的一些概念也略微熟知。 华核眉头一皱，如果这家伙就是之前让布莱克森伯爵变成怪物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他了解到一些人类的概念并不奇怪，可是他的言论却有些毛骨悚然。 作为一个对于各类存在异形虫族作品都有耳闻的上班族，他花了几秒，算是滤清并且理解了毒蛾的话。 很简单——毒蛾理解的和平，是将人类寄生为一种类巨虫生物，并且在保留智慧的情况下，让巨虫化的人类使用魔法，展开科研，制造适合巨虫的武器。 这样的话，人类也会获得强大的肢体，并且不用再和巨虫厮杀，双方共生共存……以巨虫和一些极端进化主义者的观点来看，的确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华核也知道，有些“客户”的“买卖”是不能做的。 “为了脉络·和我们和平吧·强大的人类”毒蛾头顶的触须交替摩挲着，不自然的表达出它那莫名的喜悦。 第三十章 脉络（下） 很久以前，华核听说过一个段子。 一个魔兽在村庄屠戮人类，勇者赶来，好不容易打败了魔兽，将魔兽抓了起来。 他质问魔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会这么残忍的杀害人类。 勇者以为对方可能是出于生存，饥饿，仇恨…… 但没想到魔兽开口了，它说道： “我只是觉得杀人类很好玩。” …… “脉络，是什么？”华核按住了丝的肩膀，很显然，在理清楚巨虫【和平】的概念之后，他们早就没有了和谈的余地，但现在还不能动手。 这些巨虫显然有其他的目的，毕竟从它话里面的意思来看，和人类【和平】并不是最开始的目的，如果他们能像杀掉弱小动物那样杀掉人类，那肯定不会和人类讲任何道理的。 其中的关键，是不是就是刚刚毒蛾提到的‘脉络’呢？ “有些人类十分和平·他告诉我们·只要构筑·脉络” “我们就可以·找回·王子” 毒蛾显然不懂得什么是‘保留’和‘撒谎’ 十分【和平】的人类……他不免想到了之前利用诱饵将南德将军骗出去的那些，来自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虽然时至今日他都只是耳闻过这个名号，但现在，毒蛾的话便成为了帝国勾结虫族的有利证据。 “那些【和平】的人类叫什么名字？他们自称作什么？”反正都是欺负老实人……或者说老实虫，华核不介意多问一点。 “啵啵啵啵拜……啵啵啵啵……”毒蛾一时间似乎语塞了，它细肢翻转着，努力的模拟那个音节，显得十分费力。 “好了，我知道了。”华核摆摆手，只听一个音节，他就知道这锅都可以甩在拜瑟斯帝国头上了。 脉络可以找到王子？难不成巨虫的体系之中也有王子的这一说法？华核摸了摸下巴，根据这几个月来的接触，他越发的感觉这些巨虫和前世的节肢类有着天壤之别，甚至只能说是【披着甲壳的动物】 尽管聆听这结巴的话语让人心烦，但华核还是重新开口道：“把关于【脉络】和【王子】的事情告诉我” ………… “巨虫越来越多了！”已经回到要塞的短匕小队等人都加入了迎击虫潮的队伍中，再高昂的气势，在鏖战之下也会慢慢消退——特别是当军阵出现零星伤亡的时候。 艾雷诺监军站在城墙上，用强化视力的魔法看向远方——他等待着华核的消息，一旦水晶捏碎，他便会骑着火焰飞龙火速前往虫塞的方向，将他接回北方要塞。 “大陷阱已经准备好了！”一位士兵急急忙忙的冲到了艾雷诺监军的身后，敬礼报告到。 “很好，进行诱导作战，把那些多到不行的虫子都引到那个沙湖里面！让他们尝尝大领主智慧的厉害！” ………… 【脉络】，即为巨虫散播在人类中的，类人生物。 他们可以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学习人类的习性，甚至改变生理的构造，这些类人的巨虫和人类变成的巨虫有一点根本的不同，前者是为了潜伏建立联系，后者则是为脑虫提供智慧。 巨虫之间的沟通似乎都是由一种特殊的信息素完成的，脑虫可以大量的散步这样的信息素覆盖虫潮，可是一旦脱离脑虫的距离太远，巨虫就会失去联系，成为野生的个体。 这些类人巨虫的任务，便是成为这些信息素的中转站，搭建纽带，成为脑虫远程控制个体的桥梁，如果脉络在人类的社会中搭建完成，那么世界各地的巨虫都可以被脑虫统一指挥，自主的进化，产生母虫，成为据点…… 以华核的理解来看，这就是星际2玩虫族在世界各地开矿了。 而且根据毒蛾那老实人的大嘴巴，华核还得知现在的脉络已经搭建了个大概——在拜瑟斯帝国的帮助下。 也难怪他们破译了亚基公国密令的格式，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巨虫的寄生，单纯以巨虫来执行这个任务的确困难无比。 但如果有人类帮忙，特别是精通拷问折磨的人类，将目标折磨的生不如死之后，再进行寄生植入，那效果会好得多。 但这些巨虫似乎并未意识到搭建脉络真正致命的地方，他们被一些人类当做了工具，很明显，拜瑟斯帝国只是想要获得巨虫的力量或者在其他方面利用它们，而老实的巨虫并未察觉。 至于【王子】 四年前，一个偶然间得到虫母核卵的人类，作为传承者，他领导着巨虫和当时如日中天的教国开战，掠夺了圣女，最后不知所踪。 这只毒蛾是脑虫的口舌，但是就连脑虫也也不清楚这位【王子】的所作所为，何许人也，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 如果不是根植于基因中的忠诚，它也不会为了王子而发动全族寻找它的踪迹。 总而言之，在毒蛾耐心而又细致的解说下，华核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所以虫塞会在北方防线北部突然出现，是拜瑟斯帝国的要求，他们用一部分【王子】的情报换来虫塞的全面进攻。 为了抵御虫潮，亚基公国必定会集中兵力迎击虫潮，原本的预想是能够在三天之内虫潮淹没被领，推进到王都附近，可是没成想北领的大领主用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武器和战术瓦解了虫潮的进攻，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构筑起城墙。 战局僵持不下，但帝国的征服军还是达到了他们预想中的效果，最令人忌惮的【龙将】和【铁书】被调至了防线协助守备，而虽然王都依旧有其他棘手的将领和大魔法师，但一些较弱的将军在巨虫的帮助渗透下被暗杀，强大的法师和骑士则被征服军用得到的密令引导放逐。 待他们回到王都的时候，亚基公国的国王【利亚一世】早已经被征服军所控制，为了保护国王的性命，不得不维持现状，甘当傀儡。 试图寄生南德将军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在寄生失败之后，王都已经发布并宣布了【北方防线】的士兵军人们都“反叛”的消息。 按照消息快马加鞭传播的速度，宣布叛变的消息八成已经在今天到达大领主那里了。 情况可以说是糟透了——如果他还站在艾雷诺监军的立场上，站在北方防线众人的立场上的话。 单纯的扫荡巨虫并不能治根，比起杀死脑虫，华核的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全新的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 “带我去见脑虫吧，我要和他当面谈谈——关于那位【王子】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欺负老实人 巨虫不会撒谎，这种难能可贵的品德差点把华核给感动到了。 跟随着毒蛾的脚步，华核牵着丝的手在宛如地下迷宫般复杂的虫塞中蜿蜒前进。 巨虫中的工虫似乎已经得到了主脑信息素的命令，无视了华核，埋头在一旁进行着输送食物的工作，巡逻的巨虫主动将路让开。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中，这里宛如由血肉构造的教堂，就在这个大空洞的正中圆心处，一个纯白色气囊一般的生物一呼一吸着。 很明显，那就是主脑。 “我·履行承诺” “人类·履行承诺” 毒蛾发声到。 忽然，华核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正在挤压着自己的大脑，宛如有许多根细针刺入脑髓搅动一般痛苦。 “嘶！”丝注意到了华核的异样，她立马恶狠狠的瞪了那个白球一眼。 就宛如华核的压迫感发动的状况一般，主脑气囊般的外表骤然泛起尖刺般的涟漪波动，随后猛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华核脑中针刺般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你还想不想要你王子的情报，啊？”华核强忍住胃里翻腾涌上的呕吐感，这种精神上的压迫他还是头一次体会。 “对不起”毒蛾开口道歉到。 华核扶住自己的脑袋，大口的喘息着，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他一直都紧紧的握住丝的手，生怕她大开杀戒。 脑虫还不能死，为了守护北方防线，为了挫败拜瑟斯帝国还未浮出水面的阴谋，他要尝试着将主脑变换为自己的战力。 讽刺，有时候靠着力量能解决的事情，到最后却发现力量无法解决一切。 就在刚刚，华核思考了许多事情，如何利用脑虫，如何编造理由，如何反制拜瑟斯帝国。 他没有力量，他只能赌。 “首先，王子现在的状况，很好。”华核开口了。 脑虫原本蜷缩着的身子，缓缓绽开，华核的【消息】让它感受到了【安心感】，刚刚被丝威胁造成的【恐惧】便慢慢消散了。 “但是同时，你现在入侵人类的行为是完全错误的，有人类想要利用你来消灭王子，他们自称为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 “王子之所以会渺无音讯，正是因为在劫走圣女之后，他想要利用圣女的力量开启链接异世界的大门，从而让巨虫能够拥有更宽广的世界生存。” 华核肆意的口胡着设定，反正自己上班的时候yy了不少，现在拿出来哄骗老实人正好。 “王子现在十分虚弱，虚弱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华核举起自己的右手：“你在我右手里面看到了什么？” “人类的血管·肌肉·血液·骨·和普通人类·无异” 毒蛾开口回答道。 “这就是你们无法理解的地方了！在我的右手里面，正植入着一丝来自王子的【血】！我曾经许诺过要帮助他，可是你们却连王子的血脉都无法认出，甚至尝试攻击我！” 华核脸上的神情狰狞而又愤怒，说他是戏精都贬低他了，他现在就宛如一个火力全开，完全不顾旁人视角的——中二病。 “……”毒蛾哑火了，它的触须缠绕扭动着，仿佛在纠结什么。 “没有·看到”毒蛾思考一阵后，继续开口道。 “是啊！你们连王子的血脉都无法辨认！因为王子太过虚弱，你们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现在混迹于人类之中！你们就能保证无法辨认王子的你们不会误杀掉王子吗！” “拜瑟斯帝国的人正是想要以此来一石二鸟，他们想要奴役巨虫，他们提供的王子情报有什么？啊？” “告诉我！” 华核的语气抑扬顿挫，气势那是足到了极点。 “他们说·他们也在·寻找” “狗屁！那就是空头支票！他们就是用这个诱饵来让你们白打工！”华核震声，说出这话丝毫不带脸红的，明明他现在内心都知道自己才是开空头支票的那个人： “想要让巨虫的命运被操控吗？啊？谁才是真正站在巨虫一方的人？你不是想要和平吗？可是簇拥你去开战的人类，根本就没有想过损失，他们把你视为了旗子，思考一下吧，人类是会【欺骗】的！他们说的话，并不一定就是现实！” “可是·证据”被提醒了要自己思考之后，脑虫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能杀了你们但是没杀，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王子不希望你们死，王子只希望你们能……” 能……能做什么呢？华核想了两秒。 “王子通过它伟大的智慧向你们启示了两件事，第一，帮助我，并且断绝和其他不怀好意人类的联系，杀死他们，第二，不要进攻人类，为了守护王子，你们必须向着北方的更远处继续深入，前进，扎根繁衍，为了抵御未来即将可能到来的……呃……到来的……” “魔兽！对！那些魔兽的筋肉强悍无比，只有让王子引以为傲的你们可以用尖壳和利爪去和他们厮杀，只有你们才能保护人类，和混迹在人类之中的王子！” “这是伟大的使命！现在，停止和人类的纷争，为了王子而生存下去吧！” 华核举起双臂，在演讲的高潮处高高扬起，强而有力的肢体语言，慷慨激昂的话语，看不出半点谎言的神态…… 就连一旁的丝都是一副冷漠脸——她很想笑，但是为了能欣赏华核这戏精般的表演，她憋住了。 脑虫蜷缩成一团，费力的理解着，纠结的思考着。 就连地面上工虫运转的声音都停下了，北方防线之外，巨虫们的动作纷纷失去了指挥，就宛如野兽一般——没了脑虫指挥战术的它们充其量也只是大一点的龙虾而已。 “怎么回事……华核那家伙，成功了吗？”艾雷诺监军眯着眼看向战场，他又看了看腰间的水晶，讯号并未发来，华核还并不需要他们的驰援。 …… 脑虫在抽搐了一会后，似乎恢复了正常。 “我……相信你。”毒蛾说话的节奏感忽然正常了起来。 “我们要保护人类，保护王子。” “哦，是吗？那你可被人蒙骗了呢，愚蠢的虫子。” 陌生的声音在华核身后响起，和声音一同飞来的，还有一根朝着华核脑袋飞去的，宛如毒蛇的利箭。 第三十二章 退潮 利箭被弹开——在华核注意到自己被袭击之前。 “啧。”偷袭者自以为放完狠话之后能够秒杀对方，可没成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攻击连引起华核的警惕都做不到。 这根弩箭加上他独特的射击技术，穿透任何由魔法组成的屏障都不是问题，就连殿堂级法师全力塑造的屏障都无法穿透。 他自诩这一招为破魔箭——除了重甲骑士的盾牌之外，没有人能挡下他的刺杀，没有人跟上他弩箭的速度。 “留活口，丝。” 华核无需思考都能理清偷袭者的身份，弩箭弹飞的瞬间，一同飞起来的还有偷袭者的四肢——断臂处的裂口光滑的宛如镜面。 在偷袭者的视角看来，一根造型奇异的棍子环绕着华核，就像是传说中有自主意识的魔剑，斩杀敌人，保护主人。 四肢断裂传来的剧痛让刺客当场昏厥过去，但幸好只是休克而非猝死，但华核还要面对一个难题，他如果想要更多的情报的话，必须保住偷袭者的性命。 “脑虫，把他医治好，我来让他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华核大胆的走进了脑虫宛如白色气囊般的本体，不顾那看起来就恶心十足的触感，将手搭了上去。 臣服——这是大多数生物对能压迫自己的强者的做法。 恶念与压力一下子占满了脑虫的逻辑思维，恐怖而又深邃到它无法理解的压迫感让他仿佛身处未知的地狱。 脑虫的职责是思考，而他现在满脑子都剩下恐惧和本能。 仿佛在遵循求生的本能，浓厚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开来，密密麻麻的巨型工蜂将有利于伤口活化的甘露搬运而来，不要钱似的洒在了刺客身上。 “喔，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真的有可以医疗人类的东西，是那些征服军让你做的吗？”华核饶有兴趣的看着排排走的工蜂们，他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在一个写实画风的童话世界。 “呜——————”脑虫似乎因为恐惧而忘了利用毒蛾发言，本体的白球宛如火车鸣笛一般呜呜到。 “好……好，懂了。”华核轻柔的拍了拍白球，那手法和摸丝的脑袋有些许几分相似。 他现在才真的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可怕，即使是脑虫这样精神强大无比的异类也会被遏制，早知道他就不和对方口胡这么久的自创设定，上去一巴掌扇脸完事。 “然后，命令你的同类们，连带着那些母虫都往更北方的方向撤离，一路上就算被斩杀也不准攻击任何的人类，哦对了，那些先行和你们接触过的，自称征服军的家伙，要一个不留的杀光。”华核下令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里有些不适滋味，明明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杀过，现在又何来的勇气将【杀光】这种话说出来。 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才行。 华核这么想着，从腰带里掏出来那块联络用的水晶，用力捏碎，水晶的碎片把他的手扎的生疼。 ………… 五个小时后，北方防线中。 所有人都在击退虫潮的喜悦之中狂欢，酒馆老板杀猪宰牛，制作成一架架肉排供佣兵和士兵们享用，由于虫潮褪去的太快，甚至没有人准备彩带和礼炮，城墙外的巨虫残骸与远方安静的森林便是最好的背景装饰。 将近一年的危机被解决了，那些因为抗击虫潮而失去亲人，战友的幸存者们终于可以擦干眼泪，不用再过上命悬一线的生活。 张灯结彩，哪怕是将近夜晚的黄昏，巨虫油的街灯也被全部点亮，将黑暗从北方防线的每个角落驱逐出去，宵禁解除，因为危险不复存在。 所有人都在赞美南德将军，因为他的奋勇作战，因为他的身先士卒，才能击退虫潮一波又一波的先锋，因为他的领导，北方防线才能坚持将近一年之久，他是众望所归的领袖，是荣誉加身的【龙将】 所有人也都在赞美艾雷诺监军，是他在南德将军外出的日子里稳住防线，是他的一丝不苟才能维持住防线的秩序，是那精明的头脑与智慧，他严苛的鞭策与监督，才能让骑士们沐浴荣誉，让士兵们高唱凯歌。 先锋的骑士们都得到了嘉奖，阵亡士兵的抚恤金够他们的家人过上一辈子舒适的生活，快马加鞭的捷讯已经从防线出发，直奔北领大领主的领地与王都。 至于华核。 “你真的想让我继续留下来？”华核脚下是泥土的青草地，北方防线之内灯火通明，能谈话的阴暗地方，只有城外的小树林了。 随着巨虫的撤离，城外的森林不但安全，也安静了许多。 目光所及便能看到那片由华核失手搞出来的沙湖，黄沙之中巨虫的残骸散落的到处都是，在之前的主动出击中，这片黄沙可是好好的担当了一次陷阱的职责，给将士们都争取了不少继续自由厮杀的时间。 “【战死】并不是适合你这个英雄离开的借口，北方防线需要你。”艾雷诺监军叹气到：“征服军的威胁迫在眉睫，我很感激愿意为了北方防线的大家击退虫潮。” “你的下一句话是：【但我们不能没有你这个英雄】”华核伸手指向对方，抢话到。 “但我们不能没有你这个英雄……什么？”艾雷诺显然没注意到华核的抢话，他瞪大了眼睛，神情惊讶的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华核虚着眼睛看着对方，的确，论城府和手段，对方可是在官场战场征战多年的老东西，他可能玩不过，但这些套路和心思，职场可不比战场要少。 “我认为，人活在世界上，最求的一件事呢，就是——安心。”华核忽然另起话头到： “无论是耕种，经商，保卫国家，征服世界，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安全和物质的享受，满足自己心中的种种需求。” “那么，还有什么比一个【和善的强者站在与自己相同的立场上】更加安心的事情了吗？” “有，当然有，那就是【很多个和善的强者与自己立场相同】” “追求强大，赞美强大是很正常的，即使那个力量不属于自己，但这些力量能让自己安心。” 华核说道，他仿佛感觉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他和艾雷诺听的，而更像是自己和丝的关系。 巨虫已经退潮了，而在北方防线的时光里，他已经搜集到了不少的信用点，艾雷诺的造神计划很成功，基本上只要是对他有所耳闻的人，都贡献了三四十的信用点。 数千的人口，累计的信用点数足有十万出头，可以说是两三年之内都不用担心封印的问题了。 真是美好，有天下无敌的金发小萝莉信任自己，安全和生活条件也得到了保障，信用点的搜集几乎是一劳永逸的状况。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必要介入国家之间的纷争吗？冷酷一点来说，他直接加入跳槽到拜瑟斯帝国，从那里还不认识自己的人身上吸取更多的信用点，岂不是更好？ 至于巨虫以后是否还会入侵人类，帝国是否会统一世界，都不是他担心的事情——倒不如说他现在帮助帝国统治世界，让自己成为统一世界里最有名望的人，那可比在国家之间搜集信用点要愉快的多。 华核敲敲自己的脑袋，看向艾雷诺那双凝眉沉目的眼睛。 “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来给你答复。” 第三十三章 闪逝的安宁 次日，清晨，酒馆的房间中。 “丝，这是承诺的一天自由，好好用吧，记得回来。”华核拍了拍丝的脑袋。 从和这个女孩接触以来，她总是自觉的跟在自己的身边，明明可以随时趁着他不注意离开，可是丝并没有这么做过。 华核不知道丝对自己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依赖？单纯的信任？他和女生打交道不多，猜不出来。 “你不陪陪她？”秋茗翘着二郎腿，她手腕上的石墨手铐不停的传来震动，仿佛被封印在里面神隐了许多的苑也开始躁动不安。 “苑她……”华核刚想开口。 “哦，没什么，苑说她如果和丝一样获得了这么好的逃跑的机会，她肯定会当场溜走——她可是对丝这种不作为表示强烈的遗憾，说她抓不住机会。”秋茗虚着眼，转达了石墨手铐中苑的牢骚。 “嘶。”丝只是咧咧嘴，看起来她想说什么。 “看了看你，丝想让你陪陪她，再怎么说，她的年龄只有十一岁，你见过一个五年级的小朋友能自己出去到处玩的吗？”秋茗扶额，她对于华核的不解人意已经快无奈了： “北方防线不是正在进行击退虫潮的庆典吗？”她伸出纤指划开床帘，街道上，箱子里，孩童们上街玩了，情侣们挽手走在一起，小吃和表演的摊铺已经开张了不少。 “这……”华核都语塞了，这和他理解中的中世纪庆典全然不同，不是表演和游行吗？不是发放食粮吗？大家花天酒地，在风雪场所寻欢作乐吗？ “感谢那位大领主吧，整个大陆上唯有亚基公国的北领会有这么人性这么平安的庆典。”秋茗苦笑到： “所以为什么我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召唤你，除了考虑到苑的原因之外，你的适应能力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 “我要吃这个。”丝表面上是一副平静脸，可嘴角的口水都要包不住了：“华核，给我买。” “好好好。”华核从装满金剑的腰包里面随便掏出来一枚，扔给老板：“甜面包是吧，来一袋子。” 这个念头还没有塑料袋这种方便至极的东西，所以普通的布袋作为打包外带的必要品自然价格不会便宜——但这些日常的东西在一枚金剑面前的价值，也就那样。 没有精细面粉的口感，反而有些像华核小时候在老家吃过的粗糙馒头，仅仅是沾了些许甘糖，就已经算得上是奢侈甜品。 毕竟时代的车轮还没滚到第一次工业革命，能吃到这样的面包，已经算是魔法的馈赠了。 丝大口大口的吃着甜面包，幸福的笑容溢于言表，这个女孩似乎只有才享用美食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是不是对她来说人类比面包还不值得信任？ 防线的中央已经清除出了一片空地用于摆放篝火木桩，用于欢庆的跳舞聚会场所，根据艾雷诺的说法，他们必须等到大领主大驾光临才敢举行正式并且真正盛大的典礼来欢庆胜利，在大领主得到捷报之前，他们能忍一会就是一会。 是的，华核没有把有关征服军的情报告诉艾雷诺，而是选择了隐瞒——他是这么描述的：帝国的征服军利益熏心想要控制虫潮结果反被吞噬变为了棋子，作为炮灰被他给顺手灭掉了。 有关【脉络】【王子】【傀儡】【叛变】的事情，对方一概不知。 瞒着艾雷诺带回来的那位隶属于帝国的刺客，因为休克的缘故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只能把他藏在旅店里面，一旦他醒来，审讯的任务便交给了秋茗。 “哇……” 丝停留在了一位宠物商贩跟前，这位商人面色狠厉，眼前的木笼里摆着或大或小的鸟虫，颜色艳丽鲜艳，让人不免多看几眼。 “丝，走了，巨虫还没见够吗？”华核揉了揉丝的脑袋。 丝听话的点点头，拉住华核的手依依不舍的从商人面前离开，可是没过几秒，她的目光又转向了一位正在给孩子们讲述故事的吟游诗人。 “传说中的那位能使役千万把刀剑的大师到最后居然只拔出了一把比小刀还要袖珍的武器，奋不顾身的刺向了教皇，教皇惊慌失措，将手中圣女的遗体慌乱扔开……” “哇好帅气！” “那个教皇真是个大坏蛋！” “巫女呢，巫女怎么样了？” 孩子们围坐一团，乖巧的听着吟游诗人讲述故事——这位吟游诗人甚至还会些许魔法，就宛如现代的投影屏幕一样，在孩子们的中间描绘出大致的虚影，配合上绘声绘色的故事，着实吸引人。 华核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是传说中的故事？但说不定在这个世界里面就是真的呢？对以后自己和这些高位存在打招呼还是有用的。 不仅仅是丝被吸引了，华核甚至注意到也有其他的成年人在和他一样偷听着吟游诗人的故事。 “【鹤子兰】佣兵队的队长芙里奥尔，三年前她最广为人知的战绩就是和那位【虫之主】对峙并且幸存。” 华核复述着之前洛伦的介绍台词，悄声走近了那位生人勿扰的女性，打招呼道：“我带着孩子出来玩，你怎么也对这些故事感兴趣？” 将丝的存在随口胡过，主动提问，占据了话题的主导权。 “我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有什么不对么？我倒是期待着能从吟游诗人的口中听到我的故事，你不是也说了吗，我和那个阴沉男有过对峙的经历。”芙里奥尔认得是华核，她对于华核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她可是亲自目送华核杀入虫塞的人之一，对于对方的实力她肯定会予以尊重。 特别是在对付虫潮的事情上。 “你和虫之主很熟？”华核眯眼，他抓到了话里的要点，似乎芙里奥尔并不在意提及她和那个人的关系。 丝还在饶有兴趣的听着吟游诗人讲故事，正好这点时间可以打听打听这位三十出头依旧穿着清凉的美人的八卦。 “很熟，但你要说关系的话，你得联络一下【鹤子兰】小队的其他几位成员——如果你联系的上的话。”芙里奥尔打趣道：“说不定她们当中有人已经和他生了一窝虫宝宝了呢。” 华核眉头微微一皱，芙里奥尔的话可以理解为两种意思，一，她曾经的小队成员葬身在了虫之主的手中；二，真的就是关系很好，虫之主在开后宫。 虽然不知道虫之主能不能和脑虫口中的【王子】扯上关系。 无论如何，这话题是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嗯，对了，你不是说你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吗？那些孩子当中谁和北方防线的救世主大人有关系呢？”芙里奥尔的话明显有几分回击华核打招呼内容的意思。 “哦，她啊……”华核看向围在吟游诗人周围的孩子们，可是——他没看到丝的身影。 就像是丝消失在其他人视野中的那样，华核找不到任何丝的痕迹。 丝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失控（上） “小姑娘，你是想要这个蝴蝶吗？”面貌凶猛的宠物商人提着笼子问到：“可是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要和商队的朋友们一起回到北领去。” 说着，他将花鸟鱼虫的笼子用粗麻绳牢牢捆住，接着用布遮起来，系好之后背在背上，朝着暗巷走去。 “可是，想要……”丝焦急的小跑着追在了商人身后：“嘶……” 这一声仿佛像是哀求，可商人并不为之所动：“小姑娘，你有钱吗？我看你身上连一枚铜斧都拿不出来的样子，没钱就快走开。” “那我们替她买了如何？”清冽的男声从暗巷深处传来：“两枚金剑，你可以放下那些虫豸，然后满心欢喜的滚开。” “嗯？”宠物商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贵族，仿佛挑染一般一束白发从刘海处垂下，和丝有几分相像。 两枚金剑宛如计算好抛物线一般被扔在了宠物商人的手中，后者满心欢喜，连忙点头哈腰，放下货物溜走了。 “丝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家了。”年轻贵族微微鞠躬。 这束白发是帕诺家族的标志，拜瑟斯帝国最伟大的占星家族引以为傲的象征。 年轻男人的笑脸宛如晨曦般阳光，仿佛能融化冰雪，照亮黑暗，亲和却不乏高贵的气质让人摸不清和他的距离感。 “嘶……”丝咧嘴，露出虎牙，声音低沉，努力装出了一副超凶的样子，眼角的余光不时看向货堆，她想要的那只蝴蝶还在那里面。 她认得出眼前男子的脸，但是却记不住他的名字。 “塞能斯大人，目标上钩了吗？”不少身着佣兵装扮的人纷纷从男子的身后赶来，他们到场之后却东张西望，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娇小的女孩。 “找到了。”被称为赛能斯的男人眯了眯眼，在他眼中，丝的身形虽然慢慢淡去，但却有一层发光的轮廓，让他得以捕捉对方的行动。 毫无疑问，丝又用出了那可以隐蔽身形的一招，可是在赛能斯的眼里，她依旧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来安抚丝，你们去围杀那个叫华核的男人，记住，用偷袭就可以了，我们现在还不确定是他还是丝拥有可以捣毁虫塞的可怕力量。”赛能斯下令道。 佣兵们，或者伪装成佣兵的征服军们纷纷听令，从暗巷四面八方的出口散去。 丝的神情一下紧张起来，她现在必须赶回华核身边才行，至少要保护他不死掉！ “丝，冷静一下，看看这是什么。”赛能斯优雅的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后从衣中抽出一张卷轴，上面的图画铺开…… 那是宛如星空或者海洋深处的画面，漆黑，深邃，扭曲不规则却又富有美感。 就宛如曾经丝躺在床上眺望的星空一般。 丝被赛能斯这么一叫，目光不由自主的对上了那图画中的星空，随后她整个人身形一滞，双眼无神，精神放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形似人偶。 “家主大人给的指示一向是正确的，向您赞美。”赛能斯安心的祷告到，接着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丝，将拇指摁在对方的眉心处： “让星辰翱翔于海中，让人升华为云朵，让大地积累泪水，让我们快乐的安息在生命中……” 晦涩难懂且拗口的话语从赛能斯的口中平静缓慢的念出，而丝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任由赛能斯祷念到效果不明的咒文。 祷告持续了接近数十分钟的时间，即使是对于在封印师领域称得上是天才的赛能斯，这场仪式也需要长久的时间和精力。 在咒文的效果终于有些进展的时候——只听得‘咔’的一声，赛能斯的耳朵忽然流出了鲜血，仿佛有人在无声中爆破了他的耳膜，他本人微微一惊，但并未将大拇指从丝的额头移开。 “有人……有人在丝的身上施下了什么东西？魔法？诅咒？不，这根本不是能够理解的东西。”赛能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汗如雨下： “仿佛是【规则】，是四季运转的规律，是世间一切的现实……家主给予的镣铐根本无法附加上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于这条【规则】！” “是恶魔？是天空之外的生命？是神？？”越是思考，他的表情就越开始逐渐癫狂，作为世界上最伟大占星术家族的一员，作为拜瑟斯帝国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作为家主最得力的助手，竟然会被这未知的诅咒给难住？ 丝的身体忽然一阵颤抖。 “不论你是哪一家的封印师，别打她的注意，小心世界毁灭。”秋茗的声音忽然在赛能斯脑海中响起，这似乎是一条自动的通告，声音冷漠，淡然，却带着无法违抗的压力。 “这个声音……是谁？你是什么存在？”赛能斯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帕诺家族的人能够窥探他人的内心，而任何精神上的攻击，对于帕诺家族的成员来说都宛如厨房角落的灰尘——连扫除的价值都没有。 恐惧，难以理解。 恐惧，难以理解。 赛能斯感觉整个人的三观和认知都在崩塌，如果真的有伟大存在的话，自己的窥探是否也是一种冒犯？ “嘶………………” 丝的嘴角微微咧开，她再次露出了虎牙，是威胁，带有浓厚杀意的威胁。 “华……核，华核要活着，嘶……”丝伸出手，细弱的小手却如同铁钳一般铐住了赛能斯的手腕，巨大的力量之下，赛能斯的每寸肌肉，每根血管，连带着其中的骨头，几乎被捏为一团混合的物质。 再天才的人类，在灭世者面前和一张纸没什么区别。 “我……啊啊啊！我懂了！拥有力量的，是你啊，丝小姐！”赛能斯因为痛苦而惨叫着，却也高声叫喊着：“杀了华核，杀了那个奴役丝小姐的欺世盗名的流氓！” 他腰间的水晶微微发亮，似乎是在和什么人通讯：即使是这样危险的情况，赛能斯依旧在用生命汇报着他换来的情报： “丝小姐才是真正拥有力量的人，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赛能斯腰间的水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破坏了，恐怖的冲击力甚至夺去了他半个腹部的血肉，连带着地面上都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圆柱形大坑。 “是那个东西……吗？”赛能斯因为剧痛而昏死之前，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仿佛参天巨树一样的盘龙柱，不由分说的展开，并且在北方防线之内，碾压开来。 第三十五章 失控（中） “丝？丝！你在哪？” 数十分钟前，停留在原地的华核焦急的在市场内寻找着：“丝！如果听得到我说话的话就回到我身边来！” “我现在愈发感觉陪你一起找是个愚蠢的决定。”芙里奥尔站在道路中央，敏锐的眼神扫视这每个玩耍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什么人，就应该从推理和线索分析下手，而不是这样盲目的大喊大叫。” 推理和分析？说得容易！他华核可是连福尔摩斯探案集都没耐性看完的人，哪里会什么推理？ “那孩子有什么特征吗？”芙里奥尔似乎对华核的表现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提问到：“有什么爱好，如果你是她你会去哪里？” “嗯……她喜欢吃东西。”华核回答道。 “那就去庆典市集里面每个卖吃的商贩那里问一问。” “她，她之前还还想买宠物，在一个宠物商人面前站了一会。”华核决定先按照自己的直觉来：“那个宠物商人在，在那个方向。” 说罢，便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全然无视掉了芙里奥尔。 “这个人有听我说话吗？”芙里奥尔摇了摇头，但还是勉强跟了上去——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和这个脑子缺根筋的‘防线救世主’打打交道也不错。 一路小跑，华核来到了宠物商人刚刚摆摊的位置，对方依旧在那里，可是身上的笼子货物全都消失无踪，唯有他一人站在那里，仿若一个闲逛的路人。 “喂，老板。”华核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什么老板，去去去，别打搅老子。”宠物商贩不客气的拍开了华核的手：“不想挨打就给老子……等等？”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了华核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连忙补充到：“诶嘿嘿是华核大人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那副凶神恶煞的脸变得滑稽起来——明明刚刚丝表明态度的时候都没这么热心肠，反而现在对华核客气了起来。 这动作，这行为，分明不像是个正经的商人。 强忍下心中的疑惑，华核开口提问道：“你有看到一个小女孩吗？大概到你腰这么高，有一头金发，刘海处有一束白色的头发。” “嗯……有印象。”宠物商人故作深沉到：“她往暗巷里面跑了。” “哦，这样啊。”华核假笑着点点头，然后假意关怀到：“老板，你的那些宠物呢，怎么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都不见了，是卖光了吗？我还想给她买一个来着。” “没了，都被买掉了。”宠物商人一时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是被抢……哦不对，是被一个阔绰的公子哥买走的。” “啊那真的是可惜啊。”华核捧读道，转头看向芙里奥尔：“也麻烦你跟我走了这么久，我估计马上就能找到丝了。” “所以你先走吧。” 华核的神情很是温柔，嘴上不合时宜的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呃……随便你。”芙里奥尔看到对方这幅反常的姿态，心中暗骂了一句神经病，既然对方是那种能够在虫塞中杀个七进七出的人，就算有人想要暗算他，也不是她能够担心的了的事情。 对方的行为捉摸不透，明明前一秒还拜托自己一起找那个他口中的小女孩，态度转瞬间又如此反常…… 她还是不想考虑太多，接着转过身去，走进了市集的人群之中。 “好了，带路吧，老板，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宠物了对吧，要不顺便帮我一起找找那个女孩？回头给你一枚金剑哦。”华核和善的说道，同时主动牵起了宠物店老板的手，这种热络让后者感觉有些惊讶，有些恶心，也有些反胃。 在老板的带路下，华核经过了几个转角，可是越往里走，路就越深，越陌生。 “华核阁下，可以了，我真的只是看见她跑进去了而已。”宠物老板赔笑到，衣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光。 华核走在前面，他身上没有任何魔力的气息，肌肉也算不上健硕——在这种情况下从背后向着心口来一刀，应该可以立即毙命。 “没事的，陪我一起找，你可以得一枚金剑的。”华核笑了笑。 一枚？呵呵，若是能够亲手干掉你，征服军给我的奖赏那可是有百枚金剑这么多，足够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家族！ 宠物商人原本只是征服军渗透入北方防线的一个普通士兵而已，虫潮击退，和巨虫的合作断绝后，他便被勒令以普通商人的身份留在这里观察情况，随时汇报。 但是，庆典的第一天，那位大名鼎鼎的救世主便带着一个女孩光顾了他的宠物摊子，那个和救世主有着密切关系的女孩甚至是那位赛能斯大人的目标！太巧了！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蠢蛋，还支开了同伴，这样他不是更好下手了吗？ 可不要怨我啊。宠物商人内心想到：只要你死了，我可以得到让无数人羡慕的财富，可以在拜瑟斯帝国得到无上的功勋！要知道，即使是凡人，偷袭杀死一个殿堂级的法师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那么现在你就去死吧！宠物商人冷不丁的从长袍内抽出一把尖锐的小刀，刀柄的宝石可以看出这是一把能够穿透魔法屏障的刀刃——勇于暗杀再合适不过。 “我说你怎么这么心急。”华核侧身，躲过了刺杀，就如同字面的描述那样，随意，平淡到无法修饰。 接着，华核熟练的用手肘猛击宠物商人的关节，抓住前肢，向后一折——关节脱臼的同时，宠物商人整个人的身体也如同人肉盾牌似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的下一句话是：【别以为这样就赢了，你是不可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 “别以为这样就赢了，你是不可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什么？”宠物商人大惊失色。 与他相同惊讶的，还有屋檐处，街角处，房顶上前来围杀华核的征服军暗杀者们。 所有人都能够看清华核的动作，这样的反应，意识，足以是帝国一流格斗家的水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关节技——让人惊奇的是，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和力量，他们自己都可以使用出来。 没有任何的魔法，气势和那位丝小姐比也根本如同一粒凡尘，平庸无奇。 宠物商人只感觉脱臼失去知觉的手臂上，传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压迫感，宛如血海组成的狂浪，在顷刻之间将他吞没。 两三秒，他因为过度恐惧而失去意识休克。 六秒后，他的脑部因为难以接受的压力而导致停止工作，继而死亡。原本挣扎着的双手失去肌肉控制，无力的垂了下来。 那散发的恐惧，无言的气息让几乎周围所有人都不免心里咯噔一声，汗毛倒竖。 终于，有人害怕的尖叫到：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六章 失控（下） “我的名字叫华核，二十三岁，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 “住在尘都市二环高新区一带，每个月要还6000块钱的房贷，我的工作是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文案，但和那些能够为梦想打拼创作的文案不同，我所从事的项目，是一个快餐消费游戏，骗一波钱之后很快就关服跑路。” “我的文字没有任何的价值，但是我很高兴，只要我能稳定的做下去这份工作就好了，为了生活，哪怕写下的东西是无意义的也行。” “我的日常作息十分的不习惯，早上我会提前半个小时打卡，因为这样我的领导就不会把我从工作组中踢出去，我总是主动加班，因为我需要囤积加班的工资来维持日常的生活。” “没有午觉的时间，所以我及时不喜欢喝咖啡但每天都要用它来提神，一日三餐都在办公桌前解决，员工餐的口味虽然不好但价格比外卖要好得多。” “做完项目，下班的时候一般是将近十一点的时间，我会挤上最后一班地铁，站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到家，因为很困了，我会在地铁上小憩一会，我的贵重物品放的很好，如果有小偷我会马上发觉。” “我曾经养过一只黑猫，但后来它身体透支所以我给他做了安乐死，在省去了喂猫铲屎的时间后，我会打开电脑放松一下，喝一杯盒装牛奶，洗完澡上床，累积的疲惫让我能够安然入睡到被闹钟吵醒。” “我没有假日，也没有现实中说得上话的朋友，医生诊断出我有中度的躁郁症，所以我会按时听从医嘱吃药，并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华核说着，任由宠物商人的尸体瘫倒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心中宛如一块沉石落地。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一个拿着弩箭的刺客颤抖着扣动了扳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那一发弩箭擦着华核的发梢削过，钉在了宠物商人的尸体上。 “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无论在合适都会强迫自己安于现状的人。”华核说道，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他伸出一根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我的能力，所以我的上司不会苛求和欺负我，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恶意相较于其他人比较少，我的生活也十分幸福，我一向是【自负自责】的人：自己的责任自己负责。” “我会做好我手头上的工作，并尽力将他做到最好，无论是文案，还是高位存在让我监管灭世者的任务。” “我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也是一个有占有欲的人。” “如果有人想要破坏我的工作，我会十分生气，并会当面指责他；如果有人想要未经许可拿走我的东西，我会无视法律的情况下把他以最效率的方式拿回来。” 说到这里，华核猛地抬头，环视着四周围杀的征服军士兵。 “你们刚好两条都占了。” …… 几分钟后。 唯一一个幸存的法师瘫倒在地上，他的一条手臂已经从中拦断，森森白骨刺破皮肤。 而他眼前的人正在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那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的恶魔！ 他不强大！他真的不强大！他已经身中了数支弩箭，身上遍体鳞伤，深可见骨的伤口比比皆是，他可以被杀死，他不过是个比凡人稍微强一点的人而已！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身体支离破碎的状态下还能支撑着站立起来。 每个被他摸到的近身刺客都会莫名其妙的倒下，他们倒下时候的脸扭曲成一团，仿佛揭拜了什么不可言喻的存在。 奇异的关节技固然可怕，但他的肉体却和细皮嫩肉的商人一样，没有魔法护罩的支持，就这么像个野蛮的兽人一样用肉去抗！ 第一个上去的刺客被他掐住了脖子，随后便惊恐着死亡，射手想要掏出弩箭，却被他从刺客身上躲来的小刀投掷中了眉心。 他会受伤，但留下他身上伤疤的代价是生命。 如果想让他死？那代价是什么？ 双眼血红，舍命般的气势并用最高效率的手法攻击着每个人的弱点，即使他仅仅依靠触碰就能杀敌，但他却还是会用小刀在眼睛或者脖子上补一刀。 恐怖，而又骇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在还能呼吸的时候感受到他的那股愤怒，那股宛如由雷击引起的燎原山火。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我我我……” 法师惊恐的看着那个恶魔靠近，想要用剩下的那只手伸手释放魔法击退对方，下一秒却只感觉手肘一松！ 完了，自己也被他触碰到了……自己会死吗？法师的内心几乎绝望了。 可是他并未失去意识，手肘脱臼和手臂断裂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征服军，是吧，嗯？”华核的衣衫是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他一把掐住了法师的脖子：“你想要杀我？” “我……我只是奉……” “嗯？你想杀我？你还想做什么？你想杀她？杀谁？嗯？你看到他们的尸体了吗？嗯？”华核的言语每一字句都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歪着头，指着那些征服军的尸体，口水都快喷到了法师的脸上。 躁怒？可他那咧着的嘴是什么情况？分明从他脸上看到的只有愤怒的表情，嘴角却大大的咧开，人不是只有在笑容的时候才会咧开嘴角吗？ 法师想要尽力的观察华核的脸，却每随着一句【嗯】字，他就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剧痛，那是种粗暴拉扯的感觉，被拉扯的指尖随后失去了知觉！ 这，这个恶魔正在一根一根的扯掉自己的指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法师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了，他惨叫着，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惨叫着，只希望这样的惨叫能缓和一些自己的疼痛，同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谁也好，北方防线的士兵，巨虫，还是那些大人物们，神，恶魔，能救自己就行了！快点把他从这个疯子的折磨中救出来，或者直接赐给他一个解脱！ 华核失控了，他正在发泄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躁郁症，又称为双相情感障碍，而他所处的阶段，正是在情感冲击之后心情高涨，活动增多，轻躁狂发作的状态。 “我还不能杀了你，我要去杀了丝……不，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只是发病了？那我可以杀我面前的人吗？好，可以，我可以动手，现在没有法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这些入侵者。” “对的，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我可以兴奋的一步一步的折磨他，并且他们都会支持我，大家都会支持我的行为，我的立场是对的，没有人会救你，也没有人会为你说话，你比我惨得多，惨得多。” “丝……丝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可以亲近的人，你敢让她从我身边离开？你，还是你们的其他人敢拿走她？你们为什么敢这样做？我想不明白，我很难受。” 华核的神情宛如一个理智的疯子，法师的内心也几乎快崩溃了，他现在只求一死，咬舌头也好，憋气也好，他不想再忍受这样的折磨。 仿佛是如他所愿一般，他只感觉到额头有什么东西忽然猛地插了进来，接着世界变成了一篇漆黑。 第三十七章 灾难 “其实我刚刚那一箭真的很想往你的脑袋上射。” 芙里奥尔从暗巷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手肘的下方正悬挂展开着一个便携式的袖珍弩，他刚刚就是用这一发的攻击帮助那个可怜的征服军法师解脱。 “被看到了？”华核忽然感觉浑身的气势和杀意都在一瞬间散尽，苦痛和虚弱感狂浪般吞没了意识。 他受伤很严重，如果不是偏执狂一般精神激发了他肉体的潜力，他很可能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就脱力昏厥过去。 “你的屠杀开始到一半的时候我才赶到。”芙里奥尔坦言到：“你的表现真的十分的……让人感到害怕，以至于我一直都没有出手。” “你想看着我死？”华核的嘴角忽然猛地咧开，芙里奥尔的话显然踩中了他的什么雷区。 【我甚至觉得你像个恶魔，我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杀了你】 这句话被芙里奥尔憋在了心里，华核面对她只有一步之遥，作为老练的佣兵队长，她有数种方式在不被近身的情况下干掉这么一个重伤不堪的人。 可是她不敢说，因为他发现自己愈加的不了解华核，华核在她面前宛如一口深井，越是往里面看，就越是无法看穿其中的黑暗。 “我有点害怕被你误认为敌人一起攻击，所以我退缩了。”芙里奥尔的求生欲让她认了怂。 “所以，你还是……” “别管这么多了，你身上伤很重，作为赔礼道歉我现在马上帮你治疗。”芙里奥尔连忙打断了华核的话，以对方的性格来看，绝对不能留给他时间思考。 否则越想越气，越想越扭曲……到时候再也没办法交流。 从腰包中掏出了一整瓶的涂药，这种由魔法糅杂而成的药膏能快速修复人肢体的损伤，更别提她手中的这一瓶还是由亚基公国王都法师协会和药师协会联合认证的特等疗伤药了。 一瓶的价值便足有十枚金剑之多，即使是芙里奥尔这次从洛伦哪里接到的阻击虫潮的委托，其价格也不过八枚金剑。 华核只感觉有一种奇妙的暖流随着伤口处的药膏涌入身体，原本剧痛的伤口开始发痒，增生出肌肉，也弹开了嵌入皮肤的弩箭，鲜血被净化干净，只留下破烂的衣衫。 疼痛消失，心中的愠怒也随之一同消散，精神的疲惫被冲淡不少。 “谢谢。”华核开口道谢到，即使是从效果来看，这疗伤药肯定价值不菲，在短短数十秒内起到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对方肯定是要真心帮自己。 他是个很能算清账的人，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你找到你口中小女孩的踪迹了吗？”芙里奥尔眼见对方表面上已经冷静了下来，便开口关心到：“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实力肯定算不上杂鱼，甚至比一般的佣兵还要厉害。” “征服军，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他们想要渗透整个亚基公国……” 华核的话还没说完，便只感觉天色一黑——抬头看去，参天巨木一般的盘龙柱遮蔽了阳光，垂直的朝着北方防线的建筑砸下。 华核心头猛地一震——难不成丝失控了？ 还不等他心中的念头多想，盘龙柱宛如神罚的巨木般狠狠的撞击在地面，碾碎了建筑物，宛如从天而降的，放大数百倍的压路机。 “华核，你到底想干什么！”芙里奥尔立马抬起手，弩箭上膛，她认得这是和华核关系密切的盘龙柱，难不成这个男人又暴走了？还准备屠杀北方防线的普通人？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也不对劲，他既然能够使用盘龙柱，那为什么还会被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征服军】打成重伤濒死？ 这想法让她的动作慢了一拍，弩箭也没有被击发出去。 “丝！” 华核管不得许多，通过被盘龙柱荡平的建筑物废墟，他看到了正站在原地，怒意难遏的如同刚才的自己的丝。 尽管街道没有格出多少距离，但华核心里很清楚，没有人能够在盘龙柱的扫荡下生还，他每慢一秒，就会有无数人丧生。 “丝！停下！” 跨过废墟的残骸，他顾不得许多，以一个飞扑的姿势将举着盘龙柱的丝擒抱住，想方设法的以恶念压制住了丝的行动，后者本就有些虚弱的精神一下子昏死过去。 “华核……？”丝在失去意识前，口中喃喃到。 华核宛如捕食猎物的狮子一般将丝牢牢的压制在身下，掐住颈脖；起身环视周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废墟。 盘龙柱恐怖的当量引起了地震，无论是石头还是木材，亦或是人类的躯体，都被粗蛮的物理法则糅杂成了一团带着红的不明物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啊啊？” “妈妈！” “老公，你在哪里……亲爱的，你别躲了，快出来啊啊！” “快醒醒，醒过来啊，虫潮结束后我们不是一起还要回到王都的吗？快睁开眼睛吧！” …… 经历了宛如天灾忽然发生般的不知所措之后，废墟旁未被波及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哭喊。 在盘龙柱的当量之下不会有幸存者，回应那些幸运儿的只有一片寂静。 “那是什么恐怖的武器，是天罚吗，是神罚吗？” “那个的形状像一根柱子……华核，那个救世主吗？” “天哪，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样的对我们，为什么……” 幸存者们开始思考了，思考灾难的源头。 飞龙的膜翼从天空中闪过，标志性的红龙宛如雄鹰般尖锐的眼眸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华核的身形。 作为灾难发生时为数不多有能力辨别情况，并且当场赶到的人，南德将军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血淋淋的现实。 毫无疑问，造成灾难的巨物是华核的武器，而在灾难中心现场的就是华核本人。 但华核不可能是那样会肆意破坏的人，对方既然会选择救自己，还亲自为他们击退了虫潮，享受着由他们造势带来的荣誉。 根本就没有破坏的理由啊？ “……”飞龙拍打着停在了华核身后不远处的废墟上，南德将军从龙背上跳下。 他在思考要不要接近华核并询问对方‘怎么回事’，可是他却也没有十足把握华核还是和他之前了解熟悉的那个青年。 “让我来吧，将军。”一个清冽的女声在南德的身后响起，南德将军循声望去——是秋茗，那个和华核一同来此的女祭司，在主动出击对抗虫潮的时候，多亏了她的帮助，士兵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秋茗的表情微妙不失神秘，她礼貌性的笑着。 “有时候就是要让他知道放任的恶果是什么……估计经过这一次教训之后，华核恐怕从此之后会求着我，” “快把她关进去了。” 第三十八章 遗疮 两天后。 谁都不会想到，整个北方防线遭受的最致命损害，不是来自虫潮，而是来自‘天罚’——来自救世主的天罚。 一道蜒长的沟壑宛如手术刀切开的伤口一般切在了北方防线的全域上，自南向北，从天空看去，就像是给这一条【横】的防线加了一【竖】 所有人都目击到了巨大的盘龙柱横于上空，碾压而下的场景。 所有人，曾经对华核报以过信任点的人，在这一时刻或猜疑，或失望，或者为了他而发声，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华核将自己关在了监狱里，他是主动进去的，他拒绝和任何人说话，一言不发，仿佛默认了一切都是他做的一样。 而作为华核的同行者，秋茗则告诉南德将军和艾雷诺监军——两天之内，收缴整个北领的神石并在她的监督下销毁，否则还会发生类似的悲剧——直到北方防线被覆灭。 拥有神石的人在北方防线也屈指可数，很容易就能集中收缴并且销毁。 并且，他们还向整个北方防线发布了昭告：【因为虫潮褪去的缘故，神石当中的某些能量躁动不安，如果不立即销毁的话，近期佩戴过神石的人会原地爆炸，除了救世主本人能够将爆炸控制到最小程度之外，一旦爆炸，半个北领都会灰飞烟灭】 没有人去核实这个通告的真实性，反而让普通人互相指责佩带了神石，一时间，各种诬告，借此为由的恶行在防线内四处可见，刚刚才击退虫潮的喜悦转眼间被人类互相猜疑的恐惧给覆盖了。 并且，就在此时，来自首都的，快马加鞭的【叛军】通告也递交在了南德将军手里。 来自征服军的内鬼还在防线大肆宣传恐慌言论，譬如【叛军必会被清洗，不想死就快点离开北方防线】【上面的大人物们勾结了巨虫，将这里作为巨虫的养殖场，虫潮才会退去】等等等等引起人恐慌的谣言。 人心惶惶。 骑士们的士气大减，不过幸好之前因为打了个大胜仗的原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逃兵；领导的人物们也焦头烂额，不仅仅是防线那两位最重要的人物，不少的士官，骑士队长，法师队长都相互交流着情报，开会讨论如何稳住防线和面对将来。 对于他们来说，王都宣布他们是叛军，这点并不算是灭顶之灾，他们更在乎在意的是北领那位睿智贤明的大领主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只要那位大领主从中周旋，或者给予保护，那么无论是什么误会他们都有时间向国王解释清楚。 正当众人齐聚一堂的时候，北领大领主的加急信到了。 除去了繁文冗杂的公式书之后，大领主表达的态度具体如下：既然击退了虫潮，那么留下一些能够守住北方防线的军士，其他人速回北领集结。 不仅如此，他还将征服军的阴谋，王都已经被渗透的情报一一的告诉了南德将军等人，结合之前的情报，大领主的态度很有可能是…… 既然你说我们要谋反，那我们要不就试试？ 大领主所在的辉霜堡已经在构筑防线，时刻准备迎击来自王都的突袭，而据大领主所说，辉霜堡内的征服军内奸已经被清洗干净，所以在那里无需担心内鬼。 周边果木镇，黄桃镇等等小镇上的居民都前往了辉霜堡避难，他们深知战争时期过境的军队会对这些平民做什么。 而且大领主也告诉他们，辉霜堡已经在修建更大更宽广的新城区，足够整个北领的人居住，他现在所欠缺的正是人力，并且，他对那个击退了虫潮的华核十分感兴趣，想要和他见面当面谈谈。 …… “邀请是好事，如果让所有居民都放弃北方防线，迁移到辉霜堡的话，将是个不小的工程。”艾雷诺监军长叹到：“现在华核将北方防线轰出一个大口子，不少的平民都死于他手，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配合迁徙。” “不少，因为短时间内如果虫潮再次推进的话，我们是绝无可能守住防线的了。”一位参谋打扮的军士官发言到：“大领主是民心所向，而且现在野外还是有不少残留的巨虫，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展扫荡工作……” “你的意思是居民们会因为担心自身安全选择和军队一起同行，是吧。”南德将军点头：“思路很清晰，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 “那些不愿意离开北方防线的人呢？”一名法师队长举手到：“例如那家酒馆的老板，我和他有些矫情，他在这里做了快十年的生意了，哪怕虫潮来袭都没有让他产生搬迁的想法……” “强制迁移，并给予高额的补偿。”艾雷诺用手点了点桌子：“他的牛油蛋糕味道不错，这种手艺去哪里都不成问题的。” “监军您还吃蛋糕啊，那不是小女孩吃的吗？” “哈哈，年纪大了难免想尝试新鲜，你可不准笑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会议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有了大领主的支持后，不少高层都些许的安心了下来。 …………… 可是平民们不是。 关于华核的谣言愈传愈烈，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征服军也在其中：他们当中有不少把同为征服军的战友，或者因为盘龙柱碾压而失去的亲人，家产的份，全都算在了华核头上。 有一些不要性命的人聚集在监狱门口哭喊，控诉是华核这个杀人魔夺走了他们的亲人朋友，也有人变着法的编着曲调歌词咒骂华核，语言肮脏下流至极，心态再好的人看了都难免生气。 华核不知道那些人的态度，但他也能从监狱外嘈杂的声音猜出一二。 他主动把自己关进监狱里，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天知道外面那些血债深仇的人会不会用各种办法阴他。 再加上——丝的状态一直不稳定。 她很自责，尤其是看到涂满了药膏的华核还这么为她担心，但同时却也有种失控的愠怒一直在她心底躁动着。 针对华核，也针对所有人——为什么她还是要被控制？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想要控制自己的人这么多？华核对她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来自于家族的人有什么不同？ 华核是一个成年人，他能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精神疾病，哪怕是断了药，理智也能让他拼尽全力克服。 可是丝不一样，丝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加上之前的教育环境，对世界观的认知和普通的孩子已经有了偏差。 没有人去引导她怎么做。 除了华核。 但是她并不知道，华核也仅仅是将引导她当成一个精神寄托而已，与其说是华核在帮助丝修复观念，倒不如说是丝在治愈华核。 有些东西不是单纯靠力量就能解决的。 第三十九章 给她一点时间 哒，哒，哒。 空灵的脚步声回荡在监牢中，此时此刻，北方防线的监牢已经全数清空，犯人们装在囚车中，在士兵的看守下押往辉霜堡。 只留下了还在自我惩罚的华核。 “很不好受，对吧。”紫色的身影出现在监牢的尽头，秋茗踩着悠然的步伐朝着华核的监牢走来： “潮湿，寒冷，虫豸遍地，饥肠辘辘……这些都是现代人很少能体会到的折磨，要知道，在你们那个世界不少的监狱当中甚至会给犯人提供床被，这可是贵族都不一定有的待遇。” “所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优越的过去而导致对这里的环境有许多，生理上的不适感。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而且你自己也挺过来了不是吗。” 秋茗说话间，已然走到了牢门的铁栅栏前。 “我会帮你解决舆论问题的，带着丝出来吧，该走了。”她说话的语调很温柔，就像是……刻意表达出来的。 华核并未开口，只是继续的坐在石床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眼见华核迟疑，秋茗不由得又继续开口道：“那你总不能一直让丝跟着你受折磨吧，虽然我知道你们吃了狱卒送来的食物，但是这样下去，无论是你还是丝的精神状态都会有问题。” “你知道我有精神障碍？”华核终于微微的偏过头，双眼冷冰冰的直视向秋茗。 “不知道，直到你刚刚这句话之前我都不知道。”秋茗摇摇头。 “神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华核苦笑：“这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自从断药以来，我一直对很多事情都开始态度漠然了起来，对生死的观念也开始薄弱，如果不是心中还有想要担待起照顾丝的责任的话，我可能还会沮丧一点。” “那你就忍心丝跟着你一起受折磨？你也说了你照顾她……” “我是在惩罚她，为了她好。”华核凛然的说道：“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 “看了看你，如果是这一次的话……两三百人。”秋茗叹气到： “伤者很少，大部分的是失踪或者直接死亡，因为是在居民区和市集附近，再加上那天的集会，所以死伤者已经快要达到整个防线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 “所以说，这么多人死了，你就感觉不到吗？” 华核猛地站立起来，几乎是要发狠的冲撞牢门一般狠狠的撞在了铁栅栏上，将其撞出框框的响声，接着他伸出双手狠狠的揪扯住了秋茗的衣领，力道大的就像是要将其撕破： “我是在惩罚我自己，我也是在惩罚丝——她的无法控制让她杀了人，是她动手杀害了无数无辜的人，她失控了，是，在那帮征服军狗东西的诱导下，但她自己就没有责任吗？难道其他人的生命就可以因为她是个让人怜爱的孩子，因为他是个无辜的灭世者所以要宽容她吗？” “那些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亲人的人们，会在强者卑微的怜悯下得到交代吗？如果只是口头警告批评，那么我永远也原谅不了我自己，也原谅不了丝。” “所以这几天来我一直在给她施加恶念，对，她现在已经开始怕我了，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折磨她，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我也在折磨我自己。” 言及此处，华核手臂发力，将面无表情的秋茗猛地一扯，硬生生的撞在了栏杆上。 “那么谁来惩罚你，谁来惩罚你这个狗屁神？你居然还能摆出这幅表情来见我？” “可是我并不在场啊。”秋茗丝毫没有被问责的意思：“给丝放一天假是你提出来的，作为交易和委托，帮忙看管好这些灭世者也是我交给你的责任和工作，你没有看管好，接着她杀了人……这难道不是你监管不力的责任吗？” 她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我尽我所能帮助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无论是用金钱，还是我仅剩不多的权限。”秋茗同样直视着华核的双眼：“你这样直言我【摆出这幅表情来见你】……我更想问的是你话里的逻辑在哪？” “……”华核无言，握紧衣领的双手缓缓放下。 低下头沉默良久，吐出一句话：“可能是我又有点过激了。” 他不明白这愤怒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对方那平淡的态度吗？不应该啊，这一切和秋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征服军是拜瑟斯帝国的阴谋，他在这里怨念秋茗有什么用？ “嘶。”躲在角落的丝终于出声了：“我想要进去。” “……你想把你自己关进去？”华核的眼角跳了跳，他又想说些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何种言语去劝告被自己精神压迫了两天的丝‘继续跟着自己’的。 他精神压迫的效果着实厉害，造成的影响也不可忽视，的确，丝在他的惩罚下得到了教训，可代价却是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任宛如积木一般轰然倒塌。 “北方防线的神石已经集中清除了，苑现在出来活动也并不是什么问题。”秋茗将石墨手铐从手上取下，扔给华核：“你来把丝关进去吧。” 华核木讷的接过手铐，看着上面宛如木制年轮般的纹理，叹了口气，看向丝：“如果你现在恢复精神的话我们没有必要这样的。” 丝只是无言的摇摇头，曾经活力的金发少女现在却没有一点朝气，哪怕她曾经是在警戒着任何人，她也是‘有精力去警戒’的。 而现在，就像是对什么都不抱有念想的颓废女孩。 她站起身来，主动伸手触碰石墨手铐的一角，下一秒，丝的身形伴随着光消失，接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倩丽身影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无可挑剔的黑色直长发，黑灰的长袍衬托出雪白的肌肤，成熟而又知性的美人面孔会让人时刻对她放下戒备和怀疑。 苑，首屈一指的魔法研究者，任何殿堂级法师在她面前连微风中的沙尘都无法比拟。 同时，她似乎也极端的仇恨神石，也在之前鄙视过华核对她魔法的拙劣使用，甚至一度不愿意再帮助华核哪怕一次。 黑色的美人朱唇轻启，吐气如兰： “我们只是需要给丝一点时间而已。” 第四十章 大迁徙 “清点过了，大部分的平民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一些在北方防线有房产的居民，或者对这里有留念的居民都还是同意了秋茗大人提供的补偿措施。”一位士兵在营帐中鞠躬报告到。 眼前的监军神情复杂，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接着打趣道：“你说，我要是也有房子在北方防线该多好啊。” “监军大人您说笑了。”士兵接话道。 “整整十枚金剑，我甚至怀疑这些平民进入辉霜堡后会肆意妄为的挥霍这笔钱财，最后堕落……这完完全全就是害了他们。”艾雷诺摇头：“一时的惊喜的确可以让他们点头答应，可是拿到钱之后真正会好好使用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用多少，老哥。”随着爽朗的大叔音，一位胡茬都没剃干净的大叔撩开营帐的门，踏步其中：“他们带来的隐患问题，大领主的法律自然会惩治，现在更需要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走向圆木桌前，将手中的一叠通告纸拍在了原本的文件上：“根据大领主的识别方法，我们已经揪出了六名混在商队中的征服军，他们虽然被俘虏但是气焰很是嚣张……” “就像是在说【我们没办法奈何他们】，对吧。”艾雷诺监军替洛伦说出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如果处死了这些征服军，他们剩余的同伙就会在手无寸铁的平民之中大开杀戒进行报复，对吧。” “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不是正好和老哥你的拿手绝活相反吗。”洛伦调侃到，同时对那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帮忙通知一下南德将军，让他命令士兵加紧巡逻，收拾整备，我们迁移的方式为让士兵包住民众们前进，我们绝不可以放下任何平民的安危。” “是！”士兵行了个军礼，随后转身跑出了营帐。 “查特已经前往辉霜堡了，和他同行的是作为北方防线代表的克里斯托弗阁下，我们需要大领主阁下兵力的支援来更好的完成平民迁移的工作。”洛伦继续汇报情况到： “由于情况特殊，我也延长了和芙里奥尔的雇佣契约，拉拢了一些信得过的佣兵团。” “哎……我说过你别和那些人靠这么近的。”艾雷诺无奈到。 “老哥，当初我想出去成立佣兵团的时候，你的态度可坚决了，大骂我当了【山贼】，是【落草为寇】，现在知道佣兵们也并不是一帮恶棍了吧——他们最多算是一帮混蛋而已。”洛伦笑道：“老哥，时代变了。” “对了，既然你都将佣兵团生意做的这么大了，为什么不把他们也带到北方防线来帮帮忙？算是我雇你的。”艾雷诺监军挑挑眉毛。 “他们大多都在王都，以及诸侯国境内帮助各个诸侯争权夺势呢。”洛伦摊手：“如果要聊起他们的故事，我可以和你摆上一整天——但并不能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 “我只希望不要被征服军的人雇佣来作恶就好。” 艾雷诺扶着长椅的边缘坐下：“然后呢？你还有什么东西要说的？” 洛伦听闻，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之后，靠近艾雷诺，悄声道：“老哥，关于华核阁下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祭司的事情……” ………… “关于防线军队和官方的事情，你不用搞这么清楚。”秋茗双手抱胸。 说服华核从监牢中出来花了她不少时间，首先他对苑的态度很明显就没有对丝那么包容和关爱，其次，想要不触碰他的雷区又去一直要求他做一件不想做的事情……真的挺难的。 虽然还没到正式出发的时候，北方防线内却已经有不少房屋已经人去楼空——这些平民都聚集在面向南方果木镇的城门处，和军队安心的待在一起。 他们有幸‘借’得一家富足之家遗留下来的房子暂居，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金剑补偿的缘故，这里厚重且无价值的物品——例如厚实的被褥等等都没有被这家人带走。 “他们的行动始终是他们做出的决定，我可以提出建议，但领导者和施行者依旧是他们。”秋茗看向华核：“所以艾雷诺监军等人的决策不需要你来插手，你需要关心的是你接下来几天的生活，以及和苑的好好相处。” “我会尽力的喵~”坐在床边的苑忽然媚笑着回答道，卖了个萌。 “喵，我并不知道华核喜不喜欢猫，所以你忽然搞这么一套是没用的喵。”秋茗虚着眼。 “可是他很喜欢丝那家伙啊。”苑疑惑道。 “看了看你……丝不是猫。”秋茗简直懒得吐槽。 华核对这二人的互动也不知该用什么标签面对，笑吗？内心有些哭笑不得，笑不出来。丝在手镯的空间里会难受吗？还是说要让她一个人静静？ “……你刚刚说的和她好好相处，是什么意思。”华核冷淡的语气破坏了原本缓和些的气氛：“难道我们不一起出发前往辉霜堡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并不确定辉霜堡内是否有彻底的搜剿排查了神石，如果让苑跟着一起去引发暴走就不好了，所以我要先行随着车队去辉霜堡一趟，帮苑创造出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环境。” 秋茗说罢，顿了两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忘记的事情，继续开口补充道：“喵。” “喵这梗过不去了是不是！是，我是喜欢猫但是能不能求你正常一点说话！”华核抓狂。 “好的喵。”秋茗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因为戏弄华核而感到愉悦，宛如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对了苑，华核的看管相对而言是很自由的……也是如果你想寻找什么突破口的话，试着对他倒贴效果应该会很好，我记得他是处男来着喵。” “呵……你以为我不会真的这么试试弄死你么你这个死猪皮女人。”苑的神情骤然从娇媚变得阴冷，仿佛毫不在意一旁华核的反应。 “虽然你突破封印的确是很麻烦的事情喵，但你是讲理的那种人……你身上【人】的部分比丝要更多一些喵，比起大屠杀，你会优先考虑怎么躲过我，没错吧喵。” 秋茗说着，看向一旁的华核：“你也听见了喵，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我应该能清除辉霜堡的神石，你们就在七日之后的现在离开北方防线就可以了，苑，你带着他使用飞行法术的话很快就可以过来。” “喵这梗没完了是吧，我要发飙了哦。”华核咬着牙说道。 “好的好的，那么我会在明天跟随着车队出发！”秋茗的心情似乎因为调戏二人而变得很好，她双手一拍，元气的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华核你的信用点系统可以升级了哦。” 第四十一章 聊胜于无 秋茗的话刚说完，华核只感觉自己脑中宛如正在强制插进一块主板一般的异物感，随后和他的精神嵌合为一，而异物感随之消失。 “鉴于之前你搜集的大量信用点，我这里能稍微稳固一下封印了。”秋茗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苑，似乎像是在警告：“她们更难以自主行动，更难以突破封印，并且帮你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强度。” “切。”苑一脸【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呢】的表情。 “身体强度？”华核闻言，从桌上拿起一根铁制的勺子，夹在两指之间，用尽全身力气…… 勺子弯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宛如超级英雄一般的体能。 而且就华核主观的感觉来看——他之前好歹也是有经过克里斯托弗法师地狱一小时的锻炼的，现在浑身上下少说也有好十几块肌肉，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掰弯也不难。 “看了看你，不是你的力量强度，而是你身体在空间中的稳固性。”秋茗从餐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将华核的手扯了过来，稍稍的在华核的手臂上划了几刀。 华核咬牙承受着刺痛感，他相信秋茗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果然，小刀划过的地方只留下了几条红印，并未破开皮肉。 “痛觉是人体用来自我保护的机能，所以不可能给你全数关闭，但是增加了你身体的强度之后，其他人对你的攻击造成的伤害会相应地减少。”秋茗说道。 “说白了就是加防御力？”华核直言。 “并不是。”秋茗解释道：“更像是将你的身体恒定为一种状态，举个例子，如果朝着你的脑袋开枪，你会感觉被什么重型的弹丸直击脑壳甚至将你击晕过去，造成严重的脑震荡，但并不会射穿你的脑袋。” “枪？那种贫弱的装填武器不是连弓箭都不如吗？”苑疑惑道。 “你这么理解也行。”秋茗并不在意在灭世者面前叙述异世界的武器，她继续看向华核：“你会感到疼痛，会晕过去，也会因为各种冲击的外力导致死亡，但至少你不会再继续为了某人流血了。” “你听说了……我当时失控的事？”华核的表情有些难堪。 “你要清楚，如果你死了，我是很难找到第二个人选来执行封印的任务的。”秋茗叹气：“丝是单纯的小孩子，她不会对你抱有任何不应该的恶意，但是你必须要注意一下，如果你真的把苑逼急到一定程度，她可是不惜毁灭世界都会杀了你的。” “听你这么说？想杀我的前提是毁灭世界？”华核忽然感兴趣了——此前的叙述中秋茗一直强调的是要控制灭世者，但在相处中，他发现丝这样的孩子并不需要刻意的控制，更多的是让对方感到安心就好。 难不成这背后另有隐情？ “我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同时控制两位灭世者了。”秋茗苦笑道：“并且，你必须知道毁灭世界对灭世者并没有半分好处，没有生灵的焦土世界，可不是她们这种精神上还是人类的人能够呆的下去的。” “啧……”苑撇撇嘴，啧声表达出了她的不满，很明显她被说中了。 “有些东西单靠着她们的自觉可是不行的，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觊觎着她们的力量，或者利用她们来毁掉所有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有的人就只是想看着世界燃烧。” “可是她们有些特定的天性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更改的，宛如条件反射一般，也宛如成为灭世者就要背负的诅咒一般，看管好她们是我这个管理者的任务，也是我交给你的委托。” “懂了吗？华核，如果你懂了，那么我就要提前去迁徙的大部队那里了。”秋茗说着，确认了一下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石墨手铐，看向华核和苑：“苑，你可不是那种明明不喜欢神石却还要跟来接触让自己暴走的人吧。” “不想和你说话。”苑对于秋茗可没什么好脾气，宛如放飞自我的状态——要知道，之前第一次和华核见面时的二人，无论是温文尔雅的气质还是性格都…… 华核淡然了，原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夸夸其谈说什么想要【女人力量权利地位财富】，可似乎是因为断药的效应上来了，他对一切又有些开始漠不关心？ 哪怕苑现在再怎么对他倒贴，他也不会用有色眼光去看对方脖子以下任何的部位。 …… 总而言之，和自己预想中用信用点兑换强力武器，技能的设想完全不同，秋茗给予他的仅仅是一个不会让他身体出现破损的能力，以及可以从其他人哪里获取更多信用点的能力。 至于兑换的代价，则是将原本充裕的半年封印时间削减为一个季度——但是还是够用了。 华核本想再找秋茗商量讨论一番，可是后者根本不给他提条件的机会，对于这个管理者来说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是常事，主动权永远在她手上。 华核和苑相视无言的半个小时后。 “我忽然很好奇某些事。”华核终于开口了，他给自己泡上一壶热茶：“有个问题我不能当着秋茗的面问她，那就是……她到底能监视我们到何种地步。” 华核弹了弹自己的脑袋：“如果你现在还在看着的话就回答一下？” “怎么，你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小秘密？”原本对华核态度爱理不理的苑被他的这番发言引起了兴趣：难道女神找的工具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矛盾？ “在某些地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信得过她。”华核挠挠头，到现在为止脑中都没传来任何想象中秋茗得意的回讯，对方要么是在装死，要么就是真的无法随时监听。 “她的读取数据的能力貌似只能读取你【正在想的】和【想要做的】，至少我敢打赌，她是不知道我的过去的。”苑把自己之前的经验告诉了华核：“虽然也不排除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如果对方是全知全能的存在的话，我想我的反抗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你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死猪皮的吗？”华核挑眉到。 “我讨厌她和我畏惧她这两种情绪难道不能共存吗？”相较于丝，苑更像是一个会和人拌嘴的正常人：“之前滥用我魔力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别扯开话题，我现在问你的问题是，秋茗能不能监听我们的谈话。”华核有些不耐烦。 “我相信她不能，我希望她不能，就现在的表现来看，她也不能。”苑也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难道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小秘密？” 华核的神情忽然变得神神秘秘起来，他向苑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点小声说话。 “如果她真的全知全能你说再小声也没用。”苑发现自己快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了，她现在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来独自研究如何独立破坏封印的魔法。 华核摇摇头：“如果你能在这件事上帮助我一下的话，对于我或者对于你都不会有任何的坏处，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资源，而你说不定也能找到突破封印的突破口。” “什么？”苑全然没有料到对方会说出这种等同于叛变立场的话。 华核嘴角微微上扬，从对方的表情来看自己的诱惑并非无用： “那我就直说了吧，可能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个东西绝对是她想不到的我们可以利用的手牌。” 第四十二章 谋划 看着远处沿着裂谷行进的车队，华核不由得感叹——北方防线居民的觉悟和素质是真的高。 这么大动干戈的迁徙，准备工作居然能在短短的几天内完成并且出发，可能是由于防线被破坏的威胁，也有可能求生欲催促着他们前往辉霜堡，一个数千人的庞大车队就这么沿着道路出发了。 这在华核前世的想象中是绝无仅有的事，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面临生命的威胁，人还会傻傻的守着自己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居所吗？ 烈日当空，尽管仍有个别的巨虫游荡在迁徙大队的进行路线上，也被先头的法师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他们出发已经过了半天了，因为要照顾平民们的脚力，七天之内这个车队是很难到达北方防线的。”苑看了一眼华核：“怎么样，我们要现在就出发吗？” “在那之前我必须先问问你，法师想要飞行真的很困难吗？”华核摩挲着双手，明明是正午的烈阳，双手却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奇妙的凉意，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站在寒风中，头顶却顶着一个取暖灯一般不舒适。 “十分的消耗魔力，除非有其他专精飞行的法师在地面辅助。”苑无意识的将指尖放在嘴边： “单纯个人的飞行就像是将魔力全部一股脑的放射在空气中消耗，而如果有人在地面上加以辅助，放射的魔力就会和另一人的魔力进行接触交换，形成一条能将对方托举在空中的线，从而达到【看起来飞行】的效果。” “如果你说的那个底牌真的有用的话，我稍稍为你消耗一些魔力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错了，那只是手牌而已，底牌不是随便能翻开出来给人看的。”华核摇摇头：“如果你想要摆脱秋茗的控制，不也需要强而有力的情报网吗？” 是的，华核所展示给苑的条件，正是之前脑虫所说的【脉络】，那些混入在人群中，替征服军卖命的人形巨虫们。 在交换情报的同时，华核明确的表达了想要探究秋茗真实身份的意愿——这个女人从召唤自己开始，她的态度就一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是要为了封印灭世者而努力，但行动却让人感觉像是把人当棋子用。 明明近乎全知全能，能够窥探巨虫们的动向，却在丝和自己被围困的时候不伸出任何的援手，任由丝碾死北方防线的居民，破坏城市。 能力不足吗？但是她连苑暴走状态下激光的预热都能抵消，却坐视着山崩地裂，还帮着艾雷诺监军等人将自己的名声与形象推送到风口浪尖。 谁都知道穿越者必须要低调，他这样做是得到了信任点，可是名望并不一定等于信用，也可能是【树大招风】【引来杀身之祸】 华核想要调查秋茗的真实身份，她真的是她口中无所不能的创世神？或者说是其他另有所图的高位存在而已？ 提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华核才惊讶的发现——对秋茗一无所知的人，不仅仅是他，苑也同样如此。 对于苑来说，秋茗的出现更加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作为交换情报，她告诉华核，自己的力量是在三年前教国圣女消失的时候偶然获得的，换言之，早在三年前，她就拥有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可是苑本人并不是什么对力量渴求的人，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更像是一个【研究者】，她保存着没有上限的魔力，却将其全部抽调用以研究【更高效，更实用，更伟大】的魔法。 自己的研究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直到六个月前，拜瑟斯帝国的占星术士找到了她，邀请她合作并加入帕诺家族…… 而这个秋茗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平定了帕诺家族带来的暴乱，随后将她收容——与此同时，她也因为暴乱中的一些事情变得极端仇恨神石和佩戴它的人。 苑的讲述十分模糊不清，甚至有刻意保留，事情中的细节也含糊其辞，只是描述了个大概——但重点却和华核想说的别无一二。 他们都对秋茗一无所知，能得到的情报只有她的自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达成共识之后，华核和苑暂时的达成了合作，相互配合，而第一步，就是要在秋茗可能观察不到的情况下，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可是庞大的人脉从何而来？别忘了华核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穿越者而已，苑同样是深居简出的魔法研究者，强大的力量并不一定能让其他人悄悄的将秘密告诉你。 “所以我们要去见脑虫，在商队完全走远之前，能帮我准备一些【王子】的证据吗？”华核转过身，走向城墙后的巨梯，同时也示意苑跟上： “和脑虫达成交易，拿到控制【脉络】的方法，如果可以，像传说中的虫之主那样成为统领虫群的王也不是不可以。” “巨虫单纯，诚实，善加利用的话很容易就能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告诉他们正确进化发展的方向，笼络它们，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操控他们……” 华核说着，已然走进了城墙角为数不多的阴暗处——即使是烈日当空，依旧有太阳照射不到的角度。 “呵……呵呵……”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顺了顺自己鬓角的缕缕黑发，眼神恍惚不定。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明明之前种种行为看起来都像是个懦弱的普通人，但现在她甚至连靠近对方都不想——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靠近一团不知道会从里面蹦出什么东西的黑洞。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压迫感能力的原因？苑如此的说服着自己。 是的，她是灭世者，但她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她并不会毁灭世界不是吗？之前的几年都这么平稳的度过来了，只要自己还在博斯王国的那间小图书馆里面一直钻研魔法不就可以了吗？ 她一直致力于研究精密高效的魔法，所以华核滥用她的法力的时候苑才会这么生气。 苑的脑袋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落的时候我们就出发，现在就要回去准备。”华核回头看向在原地发呆的苑：“时间不多，所以快一点。” 华核的确是在逼着自己冷酷发狠，所以对于苑这种已经【发动过能力】的人，即使是不再触碰都可以有气场般的压力。 他脚边的阴影随着太阳的公转而增多了一些。 第四十三章 女巫的小屋 对于华核来说，如何找出迁移后虫塞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事情。 和上次有飞龙骑，有洛伦充当导航的斩首行动不同，这一次可以利用的资源只有飞行的苑。 苑本人是极度反感飞行魔法这种十足浪费魔力的魔法的，即使是她钻研过的独特飞行魔法，一天最多也只能飞行一个小时——然后拒绝继续飞行。 简而言之，这宝贵的一小时时间最好用来搜集情报，剩下的，只有靠二人在森林中蹒跚前进。 “华核，走快一点。”苑看向身后，她已经将华核甩开足足有十几米的距离，她若是再走一点，可能华核就会跟丢她。 她很想就这么直接甩掉华核——如果秋茗不会在事后发觉然后给她更严厉的收容措施的话。 再加上，华核的姿态忽然就变得很低，明明之前那副时隐时现的威亚感能让她喘不过气，可现在莫名的，她就敢对华核以傲人的语气相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你居然没有收纳空间那种东西……说真的，你研究了这么久，致力于如何将魔法精细化便利化的使用，那你为什么不能稍微研究一些能让人方便搬运货物的魔法呢？” 华核一步一个脚印，身后背着的是足足半径一米多的大包裹。 这样的负重训练他很喜欢，但同时代价也很累，即使是苑施加了整理和减轻负重的魔法之后同样如此。 他想起了自己上班时在百叶窗外看到的那些建筑工人们，十袋水泥扛肩上都能走的动道，这样的平凡人亦能坚持……他开始有些心生敬佩了。 来自工人们那为了生活打拼的奋勇精神再次激励了他，华核扎实住步伐，继续向前。 “毕竟我可不想在粗蛮的野外过夜。”苑说得来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作为使用我魔法的代价，一些小小的跑腿，布置，安排，都是你应做的吧。” “你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资本家……用你明白的话来说就是精于算计头脑邪恶的商人。”华核几乎是在从牙缝中出气。 “切，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出力，我不是也在驱散着零散的巨虫吗？”苑不以为然。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黑长直的高挑美女的话，这样的发言和态度足以让华核记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仇了。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得到原谅的，大概？ 华核这么想着，对方总是走在前面，所以当他抬起头时总能看到那连法师袍都掩盖不住的窈窕身姿，这种福利也总是能让他继续打起精神。 “好了，你可以把包裹放下来了，开始打包营地吧。” 在走了将近数个小时后，时间已入午夜，苑的生物钟实在是让华核捉摸不透。 但好在多亏了前者的魔法，细小的蚊虫和巨虫才不会袭击骚扰他们，所以哪怕是午夜也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华核将身后巨大的包裹轻拿轻放，平整的在营地布中摊开，细心的归类出每一个部件，完成归类后，苑伸手，一块造型近乎圆型的多面晶体从虚影中浮现。 带有红色条纹颜色近乎黑色的晶体就宛如魔力释放的媒介，无形的力量将部件组装，嵌合，宛如时光倒流一般精确无误，不出半分钟，一座模样和华核印象中常见的魔女小屋分毫不差的屋子便搭建完成了。 “这块晶体只有在晚上才能召唤，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熬到午夜的原因。”苑解释道：“能将空间操纵的魔法是神的权能，我是没办法研究出你口中所谓的【空间口袋的】” “而搭建营地的魔法更像是将部件还原为一个状态，我研究了许久，也只能在午夜利用晶体来释放这种接近于时间倒流一般的魔法……但准确来说，时间也是神的领域，不可触碰。” 苑这时才给华核解释道她这些做法的其中原委，话音刚落，晶体便从虚影中褪去，仿佛在空间中被擦掉。 “好了，进屋子吧，外面冷。”苑说的话头一次让华核感觉她似乎变得亲近了一点。 踏入魔女的小屋，瞬间一股暖意在浑身流转，一路上累积的疲劳烟消云散，内心中忽然有种想喊出“再走二十里”的冲动。 “舒服吧？这可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小型结界魔法，除了一般结界的隔绝功能之外，还能给予位于结界之中友方祝福和恢复。”苑颇为自得的说道，表情虽波澜不惊，但话里面【快夸我】的意思简直显露无疑。 “嗯，算是个惊喜。”华核点点头：“不过专门大费周章的制作一个营地……肯定不只是歇脚这么简单吧。” 是的，这个打包好的营帐完全展开就是一间小木房，甚至是两室一厅的那种。 全套的家具，书本，草药……甚至还带了一条烟囱和秘鲁。 华核敢打赌自己在帮这位魔女打包行程的时候没有在包裹中收纳任何的砖头和木炭，这些东西仿佛都是凭空生成的。 “你之前说过虫潮向北方迁徙了对吧。”苑忽视了华核的惊讶，她全然已经进入了工作的状态：“所以我需要抽调大地脉络的魔力，分析出巨虫们撤退的方向。” “灵脉？”华核脑中即刻想到了一个贴切的形容词。 “我不清楚你说的那是什么东西，总而言之，就把大地比作人身上的皮肤，我抽调的是他们的血管。”苑说道：“你知道血管是什么吗？” “人肌肉当中输送血液的……血管啊，还能是什么。”华核有些懵，对方为什么要问这种常识性的问题。 “嚯，不愧是被女神召唤出来的异界人，比那些脑中没有一点知识的贵族要强多了。”苑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少见的肯定到： “总而言之，我需要的就是这个工作环境，你只需要负责帮我解决三餐和打扫这间屋子就行了，分析大概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分析完成之后呢？”华核接话。 “当然是将屋子打包好去下一个地点了，还是说，你想把宝贵的魔力浪费在飞行赶路上，而不愿意自己一步一步踩出一条路。”苑说完，打了个响指，羽毛笔和泛黄的卷轴出现在桃木办公桌上，还有一副老花眼镜。 扶着真皮座椅坐下，她开始一边用魔力在木桌上画出线条，另一只手奋笔疾书，两手并用——感情这家伙还会左右互搏啊！ 但毕竟也是自称的研究者，华核虽然有诸多吐槽却也只能憋在心里，并相信对方是真心和自己合作。 真是讽刺，巨虫比人类和神明要诚实太多了。 利用这七天的时间，他们再怎么说也必须要找出一条能让秋茗那游刃有余的态度不复存在的方法来。 第四十四章 当面询问 数千人迁徙的大场面，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也很难说得上是家常便饭。 作为要塞的北方防线被豁出一个大口子，虫潮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刻就会席卷归来，这可不是天灾那种概率性死亡的事件，只要是巨虫席卷的地方，任何的内骨骼生物都不会存在幸存的可能。 “有孕妇要临盆了，是集市的莎莉阿姨，现在就必须接产，有医生主动为其接产了，但为此第三方队必须停下等待……”士兵火急火燎的报告到。 “那就让所有人停下来歇脚，然后推迟晚上的歇脚时间。”艾雷诺眉头紧锁，下令道：“该死，明明之前是抗击虫潮的时期，为什么还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不注意安全措施！” “监军，第一方队的平民中又有六人失踪了！” “这种事情不要来找我，找南德将军报告就行了，如果他也不在，芬克斯子爵，洛伦子爵，秋茗祭司，艾拓利尔贤者……这军中管事的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懂了吗？” “监军大人，斥候发现峡谷周边有鹿群，要不要派出人手去狩猎！” “让佣兵团的猎人去，然后我们会购买那些猎物——这样的话他们才会有积极性，不会私吞，他们的脚程也能跟上大部队，几枚金剑不算什么，现在重要的是效率。” 艾雷诺感觉头都要炸了，他看向天空，南德将军正骑着飞龙在空中巡视，也有不少和地面魔法师配合飞行的法师。 “该死，你倒是安逸痛快，真是个懒到死的家伙。”艾雷诺在内心狠狠的唾骂了一下这位同僚。 “你好像很为难，艾雷诺阁下。” 秋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艾雷诺监军身后。 “秋茗阁下？你不是应该照看伤者营的情况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艾雷诺惊讶道。 “喵，你刚刚下令让所有人歇脚休息啊，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从马上下来了，否则的话你要走出方队了哦。”秋茗提醒到。 “哦哦……是的，谢谢提醒。”艾雷诺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老年痴呆了。 他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紫发的女子：“秋茗阁下，听说你一天后就要快马加鞭前往辉霜堡了？” “集中收缴毁灭神石的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秋茗摊了摊手：“我不信任其他人，即使是在整个迁徙的队伍中，能够侦测神石的神职人员，也只有我一位吧。” 她说的话不无道理：自从教国没落之后，整个大陆上的神职人员都集中在了教国境内，在教国之外的地方他们往往不会受到太好的待遇，例如诸侯国内的不少人甚至将教国的神职人员视为祸害民众的神棍，厌恶歧视并加以驱逐。 “也不知道大领主是否愿意收缴神石……”艾雷诺叹了口气：“我印象中的大领主是个贤明且有智慧的人，他简直就是一个炼金术领域的天才，在火药和钢铁方面颇有建树，他甚至还推广全民学习魔法。” “而神石是重要的，能够干扰破坏魔法的道具，如果整个北领之中连一颗神石都没有，倘若有一些学习了魔法不怀好意的民众，想要刺杀大领主……这可真的是太危险了。” 秋茗闻言，笑了笑：“难道你认为一个祭司的加护和祝福会比不上一块神石吗？” “不认为，除非秋茗阁下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几个月前，毁灭博斯王国首都，抓捕巫女的那个【祭司】是不是就是你。”艾雷诺问到。 秋茗先是一愣，少有的露出的惊讶的表情：“对，是我——不过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有人在传言中提到了【秋茗】这个名字，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艾雷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博斯王国地处大陆南境，和极南端的拜瑟斯帝国接壤，而亚基公国处在大陆最西北方。” “倘若是快马加鞭的斥候，横跨整个大陆需要将近一年之久，即使是飞龙，少则也需要半年多的时间……” “你刚刚承认你是秋茗祭司，和博斯王国的那位是同一人……我真的是十足惊讶。” 艾雷诺监军说着，却已经暗暗的准备好防御术式，提防对方的暴起发难——即使他不觉得对方会忽然攻击他。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秋茗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如何得到远在大陆南端博斯王国的消息的。” “情报和一些传闻。”艾雷诺如实说道：“大概是通过通讯魔法报告的吧。” “既然消息的传播速度都这么快，我在准备好一切之后前往北方有什么错误吗？”秋茗直接拿【实力】说话了： “传说中矫健的骏马的速度你们能想象吗？华核的强大足以开山裂谷，击退虫潮……这也是你们曾经能够想象得到的吗？” 虽然是流氓逻辑，但她真的不想去过多解释。 难道就这么告诉对方，她是创世管理者，可以在世界的任意一个角落传送？ 如果不是召唤华核并制作信用点系统已经用光了她最后一点的权限，她还更想像幕后的黑手一样，传送在各个国王的面前，将他们强制洗脑，命令国家和民众一起信仰华核和自己，这样可比单纯的搜集信用点要方便太多。 正是因为失去了力量，才要花费大把的功夫重新搜集，她现在甚至连读心一个普通人都开始有些困难了。 秋茗真的很想远程操作华核，将对方当做一个傀儡，下令便会照做的那种，可惜只是条件不允许——并且，完全控制华核所需要的权限，根本不必控制丝或者苑要低。 “总而言之，在这件事上，我用了一些教国秘传的神术，虽然在三年前的战争中教国大部分强大的魔法都失传了，但我作为祭司私下保留了不少。”秋茗强行用谎言解释道：“所以我会尽到我力所能及的，去以最效率的速度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艾雷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比较好，疑点仍未解除，对方的回答粗略来说就是【无可奉告】 他迟疑了两秒，再开口到：“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说实在的，秋茗祭司，你和我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些神父修女们完全不同。” “哪一点？” “他们的心态总是十分的平和，给人一种慈祥，关怀的感觉。”艾雷诺皱眉到：“而你完全不同，比起那些将信仰挂在嘴边的家伙，我甚至不会每次看到你在餐前祷告行礼，以及将圣选倒背如流等等……” 是的，不仅仅是艾雷诺，在不少人看来，秋茗比起祭司，她更像是一个魔法师，虽然不渎神，但却对于他们口中的神缺少相应的敬意。 秋茗全然没想到过这种情况——当自己就是神明的时候，会在意如何尊重自己，其他人又是如何亵渎自己的吗？只有那些献上信仰的人才有精力去做那些无意义的，只有自我安慰效果的祷告。 无论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做祷告，行礼，祭祀，秋茗都不会去管他们，甚至懒得去听他们的祈求，除了一时兴起之外。 神会信仰崇拜自己吗？ “秋茗阁下，很感谢你和华核之前对北方防线的贡献，但是为了大领主的安全和辉霜堡的安危，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的交谈。” “这不是威胁，我也不可能在仓促中安排杀手，这只是一个对国家和领主忠心的，有些能力的老人的请求。” “能否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第四十五章 王都 越是向北，空气中那种干燥的寒冷便越是刺骨。 藉由飞行魔法的侦查和苑对于地脉的探测，两人几乎是笔直的朝着虫塞的方向前进——无论是沟壑还是山脉，华核只要开口求，苑还是会很不勉强的浪费一些魔力的。 积雪堆逐渐替换了原本的腐叶地，渐渐的，森林开始褪去，前方是一览无遗的雪山和冰原。 一路上屡屡能看见被半掩埋在雪堆中的巨虫残骸，想必是因为难以忍受这样的寒冷，在能量耗尽之后饥寒交迫而死。 它们几乎是在不顾及生命的情况下执行脑虫的命令。 “听说从未有人类知道北境之外有什么。”苑修长的双腿踩在积雪中，一边前进一边述说到：“即使是在虫塞忽然出现之前，也没有人造访过跟北边的地方，这里低温，贫瘠，食物匮乏，任何的生物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华核接上了话头：“你现在可是只穿着一件修身的法师袍走在雪地里，连那双黑丝袜都是薄款的……你不冷吗？” “……”苑嫌弃的看了华核一眼，难道这个男人连魔法师可以用魔力来改变接触温度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对方嫌弃的眼神似乎被华核误解成了【哪怕零下也要保持美感】的意思，于是他尬笑着点点头，希望对方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巨虫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在一个冰原雪山的天然洞窟中。”苑继续说道： “那里的生命讯号很密集，而且他们似乎正在着手改造天然洞窟内的环境，使其更加适合他们生存。” “并且……”苑说到这里顿了顿。 “并且什么？”华核不禁追问道，对方这【顿了顿】的时间似乎有点久，足有半分钟这么多。 “我还检测到了许多被巨虫保护……或者说包围起来的生命体，似乎是原本就在这北境生存的生命体，而且它们的生命形式显然和巨虫不同。”苑缓缓的说道。 其他的生命体？ 华核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魔兽】被他给一句言中了？ “距离巨虫筑巢的那个雪山还需要多少教程，能估算一下吗？”华核一步一个脚印，背着打包好的魔女小屋问到。 “两天，我们还需要登山。”苑略加思索到：“如果你求我的话，届时我带着你飞上去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亲爱的——整个大陆上最伟大最匠心最兢兢业业最让人尊敬的魔法研究者，超越殿堂级法师的宗师，足以改变世界的魔法使用者，阿特拉斯·苑阁下。”华核咬牙说道——这串词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哼哼~说的不错，再来点。”苑轻哼到。 …… 金岩城，亚基公国的首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公国的权力中心，公王里基尔一世是亚基公国实际的统治者，掌权人。 和拜瑟斯帝国一样，因为同时处于地图南北两端，所以都侥幸的避免了三年前席卷大陆的浩劫的影响，原本弱小不堪的公国也逐渐壮大起来，虽然国力足以到达匹敌诸侯国中任意几个诸侯的地步，但由于里基尔一世宽厚任何的政策，所以整个大陆北方一直维系着难能可贵的和平。 但既然有爱好和平的人，那么必然有渴求战争的人。 大王子佐冬·里基尔一直对父亲维系和平的态度有所不满，他数次谏言父皇应该吞并周围的诸侯国，壮大自己的势力，乘着教国等国家还未恢复元气的时候一举横扫，开疆扩土，对于皇子来说，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还没有找到我父亲的下落吗？”佐冬皇子在金色的大厅中来回踱步，三天前，原本被征服军控制的里基尔一世忽然从监牢中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皇子阁下。”站在一旁的是一位斥候模样打扮的人：“无论是征服军还是信得过的亲卫队们都已经全数出动，只要国王殿下还在金岩城中，不出七日必然能找到他。” “我告诉你，如果我父王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和征服军的合作就免谈！”佐冬皇子面貌狰狞：“他要是死了，我还征服世界给谁看？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呵呵，放心，皇子阁下，我能明白您对国王殿下的一片孝心。”斥候笑道：“我们不是承诺将诸侯国乃至于教国的领土都给你吗？哦对，只要你愿意和帝国来一场大战，强者为王，即使你真的打败了帝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斥候的话宛如魔鬼的耳语——即使常人用膝盖都能想明白他口中的条条承诺都是放屁。 可脑子不怎么好的皇子阁下真的就信了，否则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快的就渗透进亚基公国的首都，监禁国王，刺杀或者收买那些原有的将军和法师们。 “你知道就好。”佐冬脸上的神色忽然便多云转晴了：“之前派往各个领的劝降书怎么样了。” “皇子阁下，那不是劝降书，而是命令他们服从的一些……小文件。”斥候拇指食指相触，比了个手势： “西领的库罗斯领主还在犹豫和迟疑之间，南领则是有一位匿名为克莱姆森的女士答复的，表示愿意服从。” “北领呢？我听说北领的领主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怂蛋来着，还在那里艰难的抗击巨虫呢，他是不是马上就哭着跪地求饶了？”皇子撇撇嘴，提到北领领主时神情中充满了不屑。 “……皇子阁下，北领目前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斥候低声到。 “哈哈，我敢打赌，这个怂包肯定吓破胆了，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向我们委曲求全，前有巨虫后有我们，在不丢小命的情况下还能继续逍遥快活下去，我摸过那家伙的屁股，很有弹性的！哈哈！” 佐冬皇子阁下一不小心似乎自曝了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黑历史。 “不，皇子阁下，我想说的呢，不是他没有给我们任何答复的消息。”斥候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们征服军安插在辉霜堡所有的眼线都失去了消息，根据北方前线和果木镇那边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他们似乎已经击退了虫潮。” “不可能！”皇子大声叫喊道：“我可是曾经和巨虫战斗过的人，那些巨虫蛮横而又恶心，我知道他们有多难对付，就算那位龙将在那里也不行。” “不，这是有可能的。”斥候打了个响指，一位侍者推开门，将一个推车缓缓推入。 “这，就是大领主能够击退虫潮的秘密。” 第四十六章 尘中巨影 随着推车上的绸布被掀开，佐冬皇子看到的却是一对黑色的粉末。 “火粉？”他不暇思索的问到，这些粉末的外形和自己认知中燧发枪装填的粉末相差不大，除了色泽和精细度要更上一层之外。 “根据我们在北方前线打探到的消息，这个东西叫做【火药】，据说在击退虫潮的时候，他们将这些火药洒在巨虫的必经之路上，接着引燃，燃烧释放出的热量甚至形成了一个湖泊般的沙漠，将山脉一分为二，在大地中豁出一条裂谷。”斥候鞠躬到。 “真的有这么神奇？”佐冬皇子挑挑眉，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传说中的英雄，操控陨石的法师，驾驭千万把剑的宗师才有可能击垮一座山。 倘若眼前的粉末能达到如此的效果，那自己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将其涂抹在剑刃上，刀剑碰撞摩擦出的火花再引燃这些粉末……岂不是在坚韧的盔甲都会被自己一剑贯穿？ “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北方防线的士兵们用这个粉末出奇制胜，甚至将虫潮击退。”斥候笃定的点点头。 这幅神情不禁让大王子对这些火药粉提起了兴趣，他拔出腰间的宝剑和自己的匕首，凑上前去，将两者放置于火药粉旁，就这么细细摩擦。 他连任何防护的工作都不做——宛如一个将手指伸入插座中的原始人。 “等等，皇子，快停下！”斥候意识到了佐冬皇子想要做什么，他伸出手想好喊住对方，可惜迟了。 两把兵刃很快的磨出了火花，接着， 轰！ 就如我们想到的那样，黑火药瞬间被引爆，虽然是粉末，但足足一推车的粉末其爆炸威力也不容小觑！ 特别是当佐冬王子还把脸凑得这么近的情况下！ 金色的大厅被爆炸震动的连连摇晃，冲击波震碎了玻璃，也将一旁没来得及阻止皇子的斥候给轰飞了出去！ 他差点就失去了意识——但好在帝国对他多年的培养和训练，早已经将斥候训练成了一个对疼痛和眩晕有着极大抗性的狠人。 在后脑勺狠狠的撞到大厅外水坛的大理石上后，他深呼吸几秒，凭着自身强硬的身体素质和魔法的辅助，稳住了身体，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皇子阁下！？你没事吧！？”斥候摇晃着重新走进了大厅，此刻的金色大厅已经被爆炸震的不成样子，一地狼藉，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烧黑的痕迹亦或是碎屑。 斥候呼唤的语气夹杂了几分慌张：他并不是担心皇子的安危，他反而是觉得这个脑子不灵光的人死的越早越好，可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再加上监禁的国王始终，一些忠于里基尔血统的大臣和将军必然会脱离征服军的掌控。 对于这个领地的渗透占领都还没完成，如果王都这边再出了岔子，想要重新控制亚基公国就十分困难了。 所以现阶段皇子还不能出问题，他并不是个傀儡，只是个被胡萝卜拉着的驴而已。 然而连经受了无数磨难的自己都差点昏厥过去，脸接爆炸的佐冬皇子真的有生还的机会吗？ “皇子阁下！？如果你听得到我说话的话就回应一下！”斥候看了一眼被爆炸声惊动而纷纷赶来大厅外的侍从们，继续朝着里面的烟尘喊话到：“阁下，无论发出什么声音也好，我马上就可以把你挖出来！” “咳。” 烟尘中，一个孔武有力，雄伟的如同巨熊身形起身。 高大的身影，爆发力夸张的肌肉，这简直就不是人类的身形，而像是传说中获得了熊神赐福的狂战士。 那个巨影是皇子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斥候悄悄的，一步步走进烟尘中，靠近那个虚影…… 伸出手，却没成想触碰到的是之前那个只是有稍加锻炼的身体——是佐冬·里基尔皇子本人。 他灰头土脸的，刚刚醇实如漆的棕发已经被炸的满是砂砾，说不上英俊却也厚实的脸庞上擦出些许细微的擦伤，却连血痕都看不见。 “啊！咳咳，你没事啊？我忘了提醒你先走开了，哈哈。”佐冬皇子尬笑着拍拍自己脏乱的脑袋，露出了一口净若陶瓷的白牙。 他昂贵的衣衫被炸的七零八落，露出了那之下壮实的肌肉，尤其以那宛如名贵大理石雕刻家塑造的胸肌更甚，虽然用在男人身上会有些变态，但是确实是十足的【呼之欲出】 “呃……”斥候一时语塞。 这位皇子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贴脸的火药爆炸甚至没有将他那欠揍的憨脸炸破皮，他的肉体强度已经比肩钢铁了吗！？ 斥候难以掩藏的惊愕被佐冬看到，后者虽然有些憨憨，但智力起码在常人水准，不用说，这位斥候已经被他那坚韧的肉体折服了。 “哈哈，看看你那表情！”佐冬笑道，却转移了话题：“是不是发觉自己被骗了呀，这样的威力？如何可以炸开山脉？如何可以击碎岩石？就算是将这些粉末洒满在群山的每一个角落，塞满每一个洞窟，也绝无可能将其轰塌。” “我可以打瘪巨虫的枝节，可以扯断他们的躯体——但是这只是大部分人对于巨虫的印象而已，” 斥候感觉自己忽然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王子，而非刚刚就可以用胡萝卜随意牵扯的笨驴。 人的气场和气势可以在一瞬间改变的吗？ “呵呵，北领的怂包领主之所以能打退虫潮，靠的绝对不是这样贫弱的黑色粉末，而是一个——超级强大的帮手！哈哈！”佐冬哈哈大笑到，又开始说起不切实际的胡话！ 斥候叹了口气，他刚刚对皇子的印象有所转变，却又被拉入谷底，这家伙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蛋吧。 “一个强大且有恃无恐的存在，他举手投足可以改变地貌，可以让巨虫臣服并让他们退缩，北领的蠢蛋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所以骗我们说火药的事情。” 斥候简直无语了，皇子的这些猜想全无任何的理由和根据，只是在瞎诳而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存在，为什么北方防线的征服军没有传回来目击的报告？ 他们可是隐秘在人群中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伪装，比暗街最灵活的老鼠，比国王最看中的间谍都要强大，真实，不留任何痕迹，且情报绝对正确。 但是…… 但是这个火药的威力的确让人有些存疑，即使是一筐的火药，也没能炸塌这座由魔法加护的金色大厅。 难道皇子说的话真的有一部分是可以参考的？ 不不不。斥候连忙把自己脑袋里荒谬的想法丢掉——对方只是个好战莽勇的匹夫而已，这可是整个王都公认的事实。 “皇子阁下，我先行告退了。”斥候鞠了个躬，佐冬看见他这幅不愿意听自己大谈特谈的态度，也不生气，只是挥挥手准许了他的退下，随后继续夸夸其谈。 斥候跨着大踏步逃也似的跑出了府邸，不知为何，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微微细汗。 他不想听王子的那些蠢话，但是他更想从那个蠢货身边逃出来。 逃……？斥候忽然愣住了，停下脚步，呆滞般的站在原地。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第四十七章 晴转多云 “脑虫的位置已经计算出来了。”苑将羽毛笔收起，任由其消散在空气中，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这座雪山的最下方，接近地脉的最深点。” 她将话说完才发现并没有人来回答或者庆祝她得出了研究成果——唯一一个和他同行的人，华核，此刻已经在地毯上睡着了。 连续三日的跋涉，跨过森林与冰原，来到了空无一木的雪山山脚下。 也许他的体能真的就这么强悍，也许是秋茗给的祝福里有什么派上了用场，总而言之，华核扛过来了，但日积的疲惫总会在某一刻爆发。 每次当他布置好魔女小屋所需要的材料之时，他那疲惫不堪的神情总是像在说着【快点把一切都搞定吧】 特别是最后一次，也就是这一次布置小屋的时候，华核已经累困倒在了雪地里，如若不是苑用魔法将他扔在了屋里的地毯上，可能华核就在裹着大雪在外面睡一夜了。 “居然睡的这么死……好啊，那么……”苑忽然起了一些恶作剧的念头，其中效果最好又最容易施行的就是：探到他的耳边将他吓醒，接着索要赞美和要求他提供一些服务，例如给自己泡杯茶之类的。 既然华核在熟睡中，那苑也完全不用在意保持自己黑色美人的形象，她脱下高跟鞋，踩着黑丝在地毯上蹑手蹑脚的摸近了华核的身边。 苑不由自主的端赏着华核的睡颜——凌乱的碎发，脱去稚嫩却只能显出疲惫的面庞，凹凸有致……不对，是脱衣有肉的身材，凹凸有致的屁股…… 等等，她为什么想到凹凸有致这个词就在脑中挥之不去了，明明这个词形容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不管了。苑摇了摇头，把杂念甩出脑袋，她现在要的是恶作剧，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用自豪的语气再来向华核宣布一下自己得出脑虫位置这一重大发现进展了！ “三，二……” 苑深吸一口气，凑到华核耳边，刚准备喊醒他，但动作不知为何却停下了。 这样不好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这样想到。 难道是害怕对方因为自己的这种行为而讨厌自己？不，肯定不是这样的，她凭什么要害怕华核？是，他那种令人难受的压迫感确实让她很难受，可是现在他们不是合作关系了吗？那自己像是使唤下人那样使唤华核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理……所……当然的吧？苑纠结的在内心又重复了一遍。 “……咳咳，苑？” 正当苑还在原地举棋不定的时候，华核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倒不如说他刚刚睡到自然醒，将积蓄的疲劳一扫而空。 自己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什么？华核努力回忆着，哦对，是自己在安排完魔女小屋所需要布置的东西之后，接着世界就变得全黑。 睁开眼，苑正守候在自己身边，神色紧张——难道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吗？ 华核没来由的感觉到心里有股暖意，原来这位表面上看起来高傲的魔法研究者也有少女的一面啊，自己是不是赚了？ “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照看我，苑。”还不等苑开口问出【你这家伙怎么忽然醒了】这句话，华核便已经抢先开口：“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一直守候着我醒来真的是麻烦你了。” “诶？”苑一时脑子没转过弯，难不成华核误认为她一直像是等待恋人醒来的怀春少女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守候一个颜值还过得去的帅哥哪里有研究魔法和地脉有意思？这一定是个误会，她必须解释清楚才行！ “华核，我……” “嗯，没事的，我知道你也很担心我，但是我的身体好歹有锻炼过，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华核笑着抚顺着苑的黑长直发： “等着我醒来你一定很累了吧，真的是辛苦你了，我没事的，现在就起来帮你泡茶。” “为了照顾我你一定还没来得及探测地脉对吧，其实不用在意我也可以的。” 怎么说呢——华核惯性一般的【穿越者思维】理所应当的将苑想象成了将感情憋在心中的那种高傲女孩，虽然表面上对自己不屑一顾，使唤来使唤去，可是却比谁都关心自己。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色美人，yes，真的是赚到了，这三天三夜的努力并非全部白费，这下对方不就已经表达出对自己的感情了吗？ 苑更加纠结了，但同时她也还蛮高兴的：华核居然误认为自己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他，岂不是就等同于说是欠下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并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番【精心照料】而从此对自己产生真正的那种感情？ “咳咳！你知道就好啦！”苑捂住嘴，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总而言之，我，可是在不间断照料你的情况下，还成功的计算出了脑虫所在的位置。” “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的了，只要计算出地脉的走向和生命体的活动动向，再加上巨虫似乎在山洞中建立了活体的生物共存群系，在确认他们营养物质输送的路线之后，找出脑虫并不难。”苑双手抱胸，满脸膨胀：“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对你大发脾气了吧。” 她说的大发脾气当然是之前在北方防线时，她收回给予华核魔力那件事，甚至还对他见死不救——虽然她也不是不相信丝会来救他。 “你还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吗？”华核问到。 “你是说我骂你蠢材这件事吗？” “骂我那件事啊……哦我忘了，我指的是你为什么会对我见死不救。”华核忽然咧嘴问到。 “营救南德将军那次吗？” “我还以为你藏在手镯里所以对外面一无所知呢。”华核嘴咧的更开了：“你这幅反应，应该是，听到过我的呼救的吧。” 压力宛如天崩般忽然降临在了苑的头顶，这是华核的能力——对于已经触碰过的人，哪怕不再次接触，都能给予对方压力。 可是还不等她真正害怕起来，这股压力又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华核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诡异的咧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抱歉。”华核的道歉似乎是刚刚压力曾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这件事我再追究下去终究也是没用的，毕竟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小的误会。” “我这个人有那种越想越多的毛病，所以一旦我无理取闹发火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让我注意一下……” 苑听得半懂不懂，华核的表现时晴时阴，口中的解释也含糊不清，如果她刚刚不提起自己曾对华核发脾气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让气氛骤然变冷？ “比起这个，苑。”华核忽然走到床边，撩开了魔女小屋的窗帘。 紧贴着窗口结界处的是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镰刀形巨虫，口器处密密麻麻的锯齿让人不免心生畏惧，透过它枝干的空隙看去，他身后还有一望无际各式各样的巨虫在它身后排着队。 “我们被巨虫包围了，怎么办？”华核看向苑。 第四十八章 它们的新家 “熟悉的人类·不要害怕·我是好的”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屋外传来。 华核对于这种似人非人，由口器摩擦模拟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没错，是那只人形的毒蛾，同时也是脑虫的【口舌】 巨虫们宛如集会上给贵族让出一条路的人类一般，向着两旁散去，窗外正中留下的只有毒蛾伫立高傲的身影。 “这……就是你之前打交道的巨虫吗？”苑难掩脸上的恶心之色：“你是怎么瞒着秋茗和这些家伙说话的。” “别把我说得来很熟络的样子，我也是第二次和巨虫交流而已。”华核倒是居然比苑还淡定几分，他敲了敲玻璃窗一般的屏障，对着那只毒蛾说道：“你先让其他的巨虫退下，然后再来考虑谈判的事情。” 毒蛾微微点头，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的巨虫仿佛接到命令撤退一般，齐齐的朝着雪山上爬去，步伐不说整齐却井然有序。 华核满意的点点头：“我们这一次同样也是为了和平而来，要不脑虫阁下，你先进来坐坐？” “好”毒蛾应允到。 “不行！我坚决不让恶心的虫子踏入小屋里！”苑忽然强烈抗议道：“就算你怎么和巨虫亲近那也是你的事情，但你要是敢让他们对我或者我的研究成果动手动脚，那我就会毫不客气的灭了他们。” 看起来苑是真的很讨厌其他人糟蹋她的【研究】 “人类·我有一个提议·你将小屋打包好·来到我们家里·我来招待你们”毒蛾说道，让人惊讶的是，他说话语句的流畅度相比上一次提升了许多许多，甚至只会在句与句之间停顿了。 而且【来到我们家里】【招待你们】这么人性化的词语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要这么用……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出发，这不就是等同于巨虫说【天冷了，来我的米奇妙妙屋坐一坐吧，我保证会把你煮的很好吃的】 “这……”华核面露迟疑之色，但一想到他是来找脑虫要关于【脉络】的控制权的，还是鼓起勇气准备答应。 但在开口之前，他还是向着苑抛去一个眼神，想看看后者的态度是什么，意料之外的，苑点了点头，她居然答应了。 苑只是小声说道：“如果这是个什么陷阱，那么我连你一起……” 她想起了刚刚华核那可怖的压迫感，立马改口：“我就把这群虫子连带着雪山一并融成平地。” 明明说的是狠厉威胁的话，但华核不知怎的，却感觉对方莫名的有些怂。 “不要这样”巨虫说道。 它似乎把苑说的话当真了——在感受到她身上深不见底的魔力的情况下。 ………… 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飞行，两人一虫终于来到了虫塞之中。 飞上雪山的确是件累活，毒蛾由于自己生理构造特殊的原因，是不可能像某些特殊的飞行种那样托着重物飞行，哪怕是用爪子抓住腰飞起来都是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巨爪上锋利的倒钩和污秽的毒液已经足以要人性命。 所以和之前侦查方向时的情况一样，毒蛾独自飞行，而华核则被苑托着飞行。 借由苑的照明魔法，华核这次也看清楚了洞内的结构：相较于之前已经搭构完成的虫塞，这里附在岩石上的肉块要稀疏许多，巨型的工虫们来来往往，从口中吐出黑红色粘稠的物质来修补这些活的【墙壁】 来来往往的，他们搭建着可以用来维持生存的新家。 华核不由得有些感叹——仅仅是因为脑虫的命令，他们就可以抛弃已经成型的虫塞，不顾死亡的一路向北，在及其严苛的自然条件下生活，并进化身体来适应环境。 一路上走来路边随处可见的巨虫残骸已经可以说明他们为了迁徙付出了多少代价，恐怕不会比人类对他们造成的杀伤要小。 虽然华核也很好奇它们是如何补充能量，然后在冰天雪地之中维持如此庞大的族群数量，可是时间有限，和脑虫交涉是要放在头一位的重要人物。 在毒蛾的带路下，两人平稳的到达了被塑造的宛如血肉教堂一般的巨型空间，见到了以本体示人的脑虫。 只不过这一次，在交谈前，作为脑虫的口舌，毒蛾还特地补充了一句解释：“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好人类·所以你可以和真正的我见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苑都不免惊讶，因为华核有给她讲过有关他如何蒙骗脑虫的过程，串好了口信对好了答案。 这样的不谙世事的纯洁脑虫简直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让人感觉在上面多画几笔都是在糟蹋。 脑虫的智商和智慧也许不低，但它可能并未见过人类社会勾心斗角几千年留下来的重重套路。 两人站在白色气囊前，平视着这位虫群的真正大脑，领袖，同时他们也感觉到有股视线在看着自己——即使脑虫的本体并没有眼睛一类的器官。 “我们感知到了·熟悉人类来到·我们迎接熟悉人类·是好的事情吗？”脑虫通过毒蛾开口问道。 他这句话似乎是在询问让巨虫围堵魔女小屋这件事的正确性……苑猜想到。 “啊，这是不好的事情。”华核早已在之前和毒蛾的接触中习惯了后者那拗口的倒装句叙事，仿佛掌握了一门稀少的方言或者晦涩难懂的外语： “我们原本打算主动拜访的，毕竟在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们踏入虫塞的时候你应该不会指挥巨虫攻击我们吧。” “不会·我在熟悉男人类身上散播了好粉尘·我们都不吃它”毒蛾回答道。 嗯，是信息素。华核点头表示听懂理解。 “这一次找我们·是有王子的消息了吗·我很期待”脑虫蠕动着，白色的本体一涨一缩，像是在表达兴奋的心情。 王子的消息啊…… 华核摸了摸下巴，他此前曾经想过无数次编好的故事，可以用来哄骗老实虫的故事，那么现在就是该他上场信口开河的时间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调节好气氛，接着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关于王子的消息……” “王子？你口中的王子是虫之主吗？”苑冷不丁的打断了华核的胡侃，问向脑虫：“差不多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和旁边这个男人差不多高，头发枯黄色的如同枯萎的树叶，可以把身体的任意部位变为巨虫关节，又能恢复成人类躯体的那个帅哥？” “如果你指的是他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哦。” 第四十九章 交涉或交换（上） “你……知道哪些？” 华核难掩脸上的惊讶之色，他差点就将【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脱口而出，但还是及时在‘你’字这里刹住了脚。 不是已经串好口供了吗？不是说好的让他来交涉吗？你既然知道王子相关的情报为什么不和自己交流？合着来你先前一直在演我吗？ 华核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决定合作的时候，他可是没有半分隐瞒的将他欺骗巨虫的事情告诉了苑，他一直认为只有诚实能换来真诚的对待。 这下他有些陷入被动的境地了——但好在脑虫的本体就在眼前，即使再不利，他一手提着苑后颈一手抓着气囊还是能控制住局面的。 “是的是的·王子的确能够这么做·它甚至会让小小虫听从他的命令”脑虫期待的说道。 小小虫可能指的是哪些蚊虫蜘蛛……原来这个世界的巨虫和昆虫并非同一物种吗？也难怪虫潮入侵的时候并没有细微蚊虫的肆虐。华核摸了摸下巴。 只不过这种说法实在是不免让人感到一种诡异的萌感。 “请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要去迎接王子·服从他” “……”巨虫的反应似乎让苑颇感兴趣，她嘲讽似的看了华核一眼，后者二话不说，走上前来，想要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别轻举妄动。 可是华核这一行为并未得逞，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即将靠近苑的时候被一面冰冷的玻璃墙挡住了，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分。 “你认真的？”华核直视向苑的眼睛：“现在反抗或者破坏合作，对你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们立场从根本上是相反的诶，华核。”苑的眼神飘忽不定：“现在我有一个可以杀死你，然后和巨虫合作，继而反抗秋茗的方法……为什么不试试？” “那你敢吗？”华核施压到。 ……苑沉默了，数秒之后，空气玻璃墙骤然消失。 “不敢。”苑叹了口气。 是的，自从她摸清楚华核能力的大致范围后，脑中便不止一次想过上百种能在不让华核近身的情况下杀死他的方法，隔离，传送，天灾，元素…… 华核说到底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强一些的异界人而已，只要不触发他的压迫感，将其碾为飞灰的难度比打个响指炸座山要容易多了。 她一直说服自己，自己之所以选择和华核合作是迫于秋茗的压力，以及华核的能力，但现在秋茗召唤了华核之后便虚弱了许多，再加上华核并不强，所以她可以，可以去试着反抗，将神封印，重新回到可以自由自在研究魔法的平静生活中。 对了，还要将世界上任何存在神石的地方都毁掉，绝对不能让这种诡异的石头影响到她对魔法的研究。 至于丝，只要她不闹事，苑还是很乐意于接受她的。 这真的是可以让世界安稳，又能获得自由的最好办法，可是她为什么不敢这么做？那股惧意从何而来？难不成自己还被华核的能力影响着吗？ …… “人类·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脑虫的话打断了苑的思考：“你们这种举动是在互相攻击吗？还是人类社会中独有的仪式。” “确认合作和契约的一种办法。”华核抢在苑回答之前说到，也抢回了话语的主动权：“无须在意这些，比起告知王子的情报，我会先告诉你我们为何而来。” “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重新效忠于王子吗？” “不是，你应该知道一件事，在人类的社会中，是有【交易】这种东西的。”华核又开始发挥他在公司演讲ppt时累计下来的才能了： “人类和巨虫不一样，他们都是单一的个体，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当两个人都拿着对自己无用，但对对方有用的物品时，他们就会选择交换——这是人类当中最原始的交易概念。” “而再往后，一些人愿意将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交还给其他人，因为这么做，两方都能得到更大的利益，这就是稍微进阶一层的交易。” “而现在，脑虫阁下。”华核感觉自己直呼脑虫阁下四个字的时候略有些拗口，谁让巨虫们都没有名字呢： “如你所见，我们拥有王子的情报，而你，也拥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交换，从而达成交易。” 白色的气囊听到这里又开始一伸一缩的膨胀了。 “我明白·我明白·就和坏人类做的一样对吗”毒蛾帮助脑虫说道。 华核顿了一两秒，坏人类应该指的就是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之前和巨虫就有过拿情报威胁他们袭击北方防线的事情。 他是不是把巨虫的智商想的太低了，对于脑虫来说，也许并不是每一句人类的概念都要让华核特地解释的？ “那么长话短说，我们需要的是脉络的权限，我们想要操纵脉络。”华核接着直言到：“我希望作为脉络节点的每一个拟人形巨虫都能够完全无条件的服从我的指挥，当然，我们也可以通过那些节点互相沟通，交换情报。” “当然，在此期间你也可以继续控制脉络，我只是想让这些拟人的巨虫来帮助我搜集情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脉络节点的人形巨虫会像终端一样传播你的信息素，同时接收区域内巨虫的情报对吧。” 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宛如移动摄像头一般的存在，华核才会特地跋山涉水再赴虫巢，因为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在秋茗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搜集她情报的东西。 人类可能会被读心，而巨虫不同，他们可是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有被赋予的命令和行动，将自己的生命都视为草芥的狠物种。 所以华核必须索要脉络的控制权，为了让自己不成为秋茗手中的提线木偶，他必须保留一些反抗的余地。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毒蛾歪了歪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同时，我会帮你更细致的脉络的力量寻找王子，人类社会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阶层，阶级，有些地方是巨虫去不了的，而我能帮你，这也是交换的条件之一，至于王子的情报……” 华核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苑：“这个女人待会会讲给你听——在你同意将脉络节点的控制权交给我们后。” 脑虫白色的本体表面闪烁了几抹亮白色纹路，随后消失：“我可以让你领导脉络的节点” “但是” “现在整个脉络的连接·已经断绝瘫痪了” 第五十章 交涉或交换（下） 巨虫想要在人类社会中搭建起自己的情报网络，肯定需要有一些愿意提供帮助的人类来为其提供伪装和支持等等。 而脑虫之前搭建的脉络，则是全权由拜瑟斯帝国的征服军以互利为代价，利用征服军几乎变态的渗透能力和情报网络，在各个国家和城市种下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 这条脉络的工程量之大，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精力之大，都是让人难以想象的，除了一直闷声发大财的拜瑟斯帝国，其他的国家很难为脑虫提供这样的支持。 直到华核逼退脑虫，让其撤退到北方防线之外，不在侵略人类之前，这条脉络都尚未完全搭构完成。 拜瑟斯帝国安插在脑虫身边的那位刺客的死亡，以及华核对脑虫【杀光征服军】的要求……很明显，巨虫和帝国的合作是没办法持续下去了。 换言之，尚未完成搭建的脉络被征服军反手破坏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许多节点·休眠或者失去联系·没有完整的脉络”毒蛾说道：“可用节点稀少·不知道能否达到要求。” “……”华核一时语塞。 换言之，城塞和城塞之间的人形巨虫其中有一大部分都被征服军反手破坏或者藏匿起来了，幸存的，能构建成脉络的节点并不多，和他设想中的理想情况大相径庭。 “那么，还有重新搭建脉络的可能性吗？”华核抬起头，试探性的问到。 “培养人形的巨虫需要许多时间和人类的素体·重新搭建脉络需要拥有供给寄生的鲜活人类躯体……” 接着，脑虫几乎像是放开了话匣子一般，细致的将人形巨虫的制作方法讲述了一遍，其过程听得来连苑都不禁皱眉恶心。 其一，需要一个拥有生命体征却已经无意识的人类躯体，因为如果是人类在保留意识的情况下屈服于寄生，那么寄生后人类依旧可以用自己的意识来操控身体，例如那个不做人的布莱克森。 其二，需要将特定的虫孢从后颈处植入大脑，虫孢会吸取脑部组织来作为自己的营养，同时替代脑部，这一阶段需要大量的进食来维持人类躯体的生命。 其三，孢子会在保留人类外形的情况下对人类的消化系统，饮食系统，感官系统，生殖系统等等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但是也要在增加身体强度的情况下维持模仿人类的内骨骼构造，以及饮食习惯，生活习性等等…… 上述的步骤完成之后，还需要有专人如同教导新生儿一般教导这种拟人巨虫，帮助其融入社会，从而达到隐藏于人类社会中的效果。 “虫孢囊我制作了许多个”脑虫说着，从血肉教堂的天顶处赫然伸出一根血管，将带着粘液的囊包呕呕的吐了出来。 圆形的囊胞有人拳头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排布着能将密集恐惧症吓个半死的卵孔，华核鼓起勇气将其捡在手中，温热的粘液无色无味，而囊包本身却如同活物一般，不停的有微微跳动从圆球的中心传来。 华核又想起了上次抱着巨虫复眼在虫潮中上蹿下跳的经历……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接触【好妈妈】的同时·同胞们也会听从你的命令”毒蛾说道，甚至学着人类的礼节微微鞠躬。 好妈妈？是这个圆球吗！？这个肉色的囊胞吗！？脑虫刚刚是不是用这个诡异的称呼这么叫它的？ 华核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他看向身旁，一向给人洁癖感觉的苑居然…… 居然主动伸手去将地上的囊胞一个个捡起来，抱在胸前？ 你洁癖美人的形象崩塌了啊，你不是连我浪费一下魔力都会大发雷霆的强迫症患者么？为什么现在却对这些肉块这么放得开？华核强行压住了自己的吐槽欲。 “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什么。”苑抱着几颗囊胞，囊胞上的粘液似乎已经被净化的魔法清理干净，色泽也柔润了许多。 “你要拿去当研究魔法的素材？”华核感觉自己眼皮在跳，甚至分不清是左眼还是右眼。 “嗯，既然你都猜到了还这么惊讶做什么？”苑说完，转过头看向脑虫，询问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比较宝贵的东西吗？” “母虫的卵·精英巨虫的素体·还有我”脑虫直言不讳。 “那好，除了最后一个我都要。”苑将那几个囊胞都放在脚边，接着拍拍手，随后用魔力在空中编制丝线一般，于瞬息之间将一个男人形象的投影在脑虫面前画出。 和之前华核在市集看到的，由吟游诗人配合故事展出的虚影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苑的魔法显然要更加逼真，更加活灵活现。 脑虫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子殿下！” 霎时间，无论是毒蛾，还是膨胀的白色气囊般的本体，亦或是其他路过血肉教堂的巨虫，此刻纷纷宛如觐见神明一般臣服屈膝，齐齐的向着那个虚影表达忠诚。 那种态度比人类当中的狂信徒都要虔诚百倍，从基因中就种下忠诚的种族没理由不强大。 “呃……那只是个影子。”苑被巨虫们的反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真正的虫之主，如果你要问我他现在在哪个位置，能否将他带到你们面前，我的回答是【不行】” 听到这个回答后，脑虫忽然像是心中有什么念想被打破一般，顿了两秒，接着——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失踪了。”苑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失踪了？”华核也情不自禁的问出声，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之前自己在脑虫面前装逼的说辞不是这个啊！明明还说虫之主就混在人类中间，还给自己植入了他的血blabla等能写一大章的精彩口胡，就这么被苑无情的事实给推翻了？ 事实证明，你可以在一个时间瞒着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间瞒着一个人——但你没办法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 现在能期待的，就是脑虫将华核之前的口胡尽数忘光，然后专注的听苑的讲述就行了。 “许多人认为在三年前那场战争的最后，掠夺了圣女的虫之主与当时的教国如日中天的教皇同归于尽，亦或是共同失踪……这是每一个人类都听闻过的传说。” 苑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在战斗的最后，整个教国的首都都被无法直视的光覆盖，光芒散去后，位于战场中心的人都不见踪影，同时天灾，地震，洪水，陨石开始肆虐……不过这些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没有任何关系。” “事实上，大概在一年前左右的时间点，我在北领遇到了那个虫之主。” “以及和虫之主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现在北领的实际统治者，大领主奥尔·罗恩。” 第五十一章 北领的王 “人口的增长对于北领来说再好不过。” 光辉的厅室中，服饰简朴却不乏高贵气息的男人翘着腿，半躺在真皮座椅上，看着手中纸质的报告文件，感叹道：“骑士卫队还有多久到达迁徙的队伍？北方防线的这几千人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笔大财富，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操作机器，采矿，务农——做一切需要人手劳动的事情。” “大领主阁下，如果计算没错的话，今天就应该到了。”银白色长发的女仆微微鞠躬报告到，这位女仆容貌可人，身材姣好，身着的女仆装却与王都常见的女仆装不同，其露出的肌肤更多，更有种让人不忍多看几眼的奇妙美感。 令人惊奇的还有另一件事，女仆的头顶处，除了带着女仆应有的发饰之外，还有一双……雪白柔顺的兔耳？ 毫无疑问，这位女仆并非人类，而是属于亚人族中血统偏向人类的一方，如果细心观察，还能发现除了兔耳兔尾巴的特征之外，她纤细的指尖处也有些许隆起的肉垫，锁骨嫩白的肌肤上方也有着洁白的领毛。 一般这种称得上是美人的亚人族都会成为各个王国贵族的禁脔，因为在许多人类的眼中，亚人是不纯洁的存在，是自然的产物，难以融入人类的群体，尤其是教国，将其迫害为渎神者，认为亚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禁忌，宛如传说中扭曲结合才会诞生的奇美拉。 “辛苦你了，白。”大领主，或者说奥尔·罗恩笑了笑，向着后者勾勾手，示意她向前来。 被称作白的兔形亚人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凑到了大领主身旁，大领主和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捋顺了兔耳朵上的毛，轻声怜悯到： “不用再为我这么忙碌了，白……自从我遇见你开始，你就是对我百依百顺的，你是个好女孩，并不是我的女奴，如果可以的话，将来我有一日迎娶你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不用这么放低姿态，好吗？” 白听闻这句话，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紧张到：“罗恩，我，我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 “你瞧，你都用我本名叫我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罗恩嘴角微微上扬：“况且，更好的女孩我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但你可是我第二个遇到的能让我感兴趣的女孩子。” “还有第一个吗？”白歪了歪头，她并不是吃醋，因为她全心全意的愿意为大领主奉献自己，她只是好奇，明明自己遇到大领主的时候，他甚至还并未成为北领的王，只是个被各个贵族爵士扶持的傀儡…… 那还有什么样的女孩，会在哪之前遇到他？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让我来告诉你吧。” ………… “一年前，我为寻求一个魔法的研究材料而前往北领，从博斯帝国出发，即使我能够飞行，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我还是旅行了足足几周的时间。”苑说道。 “那是一种名为【永冻晶石】的材料，据传，才地图极北的寒冷出，冰川之下，才有这万年不动的坚冰——这种极致的寒冷传言能够作为极强的魔法导体，虽然不能像其他稀有的宝石那样增幅魔法的威力，但是作为法杖中传导魔法的回路，是最上等的材料。” “当然，我后来还是找到了这个材料，并运用在了我的研究中……我只是想提一下，我并非没有来过脚下的这片冻土冰原，而也是在那时候，我邂逅了两个奇怪的男人。” 苑说道这里，手指在空中画出丝线，组合成一位服饰简朴的男人形象：“虫之主，以及大领主奥尔·罗恩” “对了，虫之主有名字么？看着他的形象，他应该有属于人类的名字之类的吧。”华核忽然提问道。 “嗯，他自我介绍时自称商询，是一个旅行者。”苑指尖抵向自己的下巴，作思考到：“名字和你很相像哦，都是两个音节的发音，不过他自称是东国人，据说极东之地的人都是这样的名字。” ……穿越者？华核脑中又不禁想到。 那个奥尔罗恩也疑似穿越者，这个虫之主也疑似穿越者……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是那个该死的女神隐瞒了自己多少东西。 “那时候的我因为需要寻求冰晶所以四处打听着情况，我现在使用的探查地脉的魔法，正是拿回冰晶研究出回路之后才钻研出的另一种用于大型回路的魔法……所以在那时我想要找到冰晶，绝不能缺少了当地人的帮助。” “在那时，我遇到了衣衫落魄的大领主，或者是傀儡大领主奥尔·罗恩先生，那时候的他虽然实权被各大家族掌握着，可却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 “当我向他打听情况的时候，他显得异常兴奋，虽然说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显得异常兴奋的原因似乎只是因为……我姑且还算是个美女的缘故？” 苑说到这里，装模作样般撩了撩自己那标志性的黑长直发，故作娇媚。 华核对她这番撩人的动作——报以白眼。 “王子殿下怎么样了·女性人类快说”脑虫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苑说了这么一会，都没有提到他们尊贵的王子，所以忍不住催促到。 “很快就会讲到那位虫之主了。” “我将我的来意告诉了罗恩，罗恩告诉我，他知道前往冰原的一条安全道路，但是他作为傀儡大领主却脱不开身，所以问问我能不能帮助一下他。” “那时候的我已经是十分强大的魔法研究者了……因为我的魔力是在三年前获得的，那时候我对这股强大力量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研究过如何制作一个活灵活现的幻象，将其作为人偶替代大领主。” “接着这时候，我和罗恩在辉霜堡内找到了商询，也就是虫之主；当然，在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就是三年前引发灾变的虫之主，或者说巨虫口中的王子。” “真要说的话，那时候的北方防线仅仅是作为地图的边界建立的聚落而已，名叫灰雪镇，因为那时候并没有出现虫塞和虫潮，整个亚基公国的北领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色。” 华核听闻到这里，脑中的想法脱口而出：“难不成，虫塞的出现和那个虫之主有关系？” “我也是这么猜测过，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苑摇摇头。 脑虫的反应也表达出了它的‘疑惑’，纯白气囊般的本体忽然浮现出一些绿色的纹路，随后消失，接着毒蛾开口道：“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王子大人” “呵……那就有意思了。”苑双手抱胸，继续讲述到： “当我和罗恩找到虫之主时，我们当时看到的景象，你绝对不敢想象。” 第五十二章 开门的方式不对 罗恩将文件都收在了檀木制刻的办公桌里，同时从中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纸单——那是一份赏金任务，需求的是一个及其仿真的真人大小人偶，赏金足足有五枚金剑之多，此等价格，哪怕在王都请专业的塑雕师定制人偶都没有这么贵。 “辉霜堡那时的规模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白，你是陪我一路走来的爱人，你应该还记得那时候的辉霜堡多么萧条。”罗恩讲述到： “那时候的辉霜堡作为地图最北方的城市之一，是诸多流犯，罪人的逃匿场所和流放之地，昏庸的贵族们坦言，只要向他们进贡宝物，那些逃亡者就会得到庇护。” “城市民不聊生，混乱不堪，民众提心吊胆，过着不得已沾染灰色的生活，直到我对辉霜堡进行大扫除之前都是如此。” “所以我当初十分的想要拉拢那个叫苑的女孩，她是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她深不见底的魔力，就连铁书艾雷诺阁下与她相比都如同鸿毛之轻，白，我问你，现在辉霜堡的发展能有今天的成果，都依赖于什么？” 白兔耳的女仆稍稍歪头，回答到：“魔法师？” “是的，有了魔法师，我们才得以锻造钢铁，分离火药，制作蒸汽机，但魔法师的魔力是有限的，消耗完了之后，就必须花上时间来休息恢复。”罗恩点点头。 “所以……如果那个苑的女孩愿意加入我们的话，辉霜堡的发展……”白不禁思考到。 “会比现在快十倍甚至百倍。”罗恩替白说出来了后面的话：“火药的精炼会更加纯净，而燧发枪的威力和精炼程度也绝非现在这样，你要知道，如果掌握了正确的铸造方法，火药枪的威力和射程可不仅仅是打穿铁甲这么简单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口答应她要帮助他寻找冰晶的原因，不过除了拉拢她加入辉霜堡之外，我还有另一层的想法，她口中的冰晶也许是一种超导体，在无损耗传递魔力的时候也能传递电力……可惜我并没有得到样本，那时候我还没从傀儡的身份中脱身呢，还没办法立马大张旗鼓的发展起来。” “总而言之，我们继续说那个女孩的事情吧，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傀儡，所以我需要有一个真正的傀儡替代我呆在辉霜堡中，让贵族监视，苑那神奇的魔法可以帮我制作一个拟态的人偶，但是却缺少最重要的东西，素体。” “原本以为赏金的告示希望渺茫，在这极北之地哪里有传奇的隐居塑雕师呢？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赏金公告发出去的第二天，他就被人撕走了。” “根据酒馆老板的指引，我和苑找到了那个撕走赏金的人，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 ………… 苑忽然深吸一口气，徐徐呼出，棕如宝石般的瞳仁变得哑然无光，她开口道： “当我们见到商询……也就是虫之主时，他正以一种奇妙且十分暧昧的姿势，趴在一个人偶的素体上。” ………… “我们打开门进去时，他惊醒般也抬头看向我们，我们面面相觑。”罗恩对着白捂脸到，即使不在现场，这画面还是让人印象深刻，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出了下面的内容： “我和苑都清清楚楚看到从它嘴角处诞出的粘液……” ………… “接着，他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丝不挂的朝着我们跑来，并大喊道” ………… “好在苑的反应比我更快，她当机立断拉上了门，让那个滑稽的家伙一头撞在了门上。” ………… “我不想再说下去了……”苑捂着脸，仿佛那个光着身子出糗的人是她一般：“事后我才算是想明白，既然他是虫之主的话，那么将身体的一部分变为口器，吐出粘稠物制作素体……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的下一句话是：”华核抱着一种十分无奈并的语气抢话到。 “只不过那场面让我终身难忘……嗯，你说得对。”苑虽然被华核抢了话，但确实，想要猜出她说这句话并不难，因为光是听他的描述，任何的人类都会起鸡皮疙瘩，乃至于菊花一紧脑袋一缩。 除了脑虫——脑虫听到虫之主还有活动的消息之后，白色气囊的表面闪了闪粉红色的光线，随后散发出一阵桃色的粉末，就像是在庆祝什么。 “总而言之，当我们再次打开门时，他已经在一息的时间内穿好了衣服，整个人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微笑着向我们点头示意。” ………… “这时候，我为了怕他还在担心刚刚的那件事，所以我好声好气的告诉他”罗恩将那张泛黄的赏金公告拿在手上，这时他才想起来，是不是自己保存的方式有些不对，明明只是去年的纸张，这会就看起来颇经年岁了。 “罗恩，你这么说，难道不会让对方更加心里过意不去吗？”白叹了口气，说话间，他已经替罗恩沏好了一壶茶，呈上面前，罗恩只是摆摆手：“茶烫，等我说完再喝。” “加了红花的哦。”白提醒到，罗恩勾勾嘴角，会心一笑，继续说道： “但我迄今为止仍然认为那个叫商询的塑雕师是一个捉摸不透的角色，虽然他的确很滑稽，但是他制作的人偶，连那些混账贵族手下的魔法师都看不出来。” “一开始，苑对和商询合作这件事十分反感：她拒绝给这种的素体附魔，即使素体的外**近真人，和我一般无二，为了说服苑，我也算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问到：“你怎么说服她的？” “金钱，我给了她十枚金剑，她就点头答应了。”罗恩说道：“她似乎因为研究魔法的事情所以常常需要购买许多材料，换言之，她的钱并不多，很好收买——可惜那时候十枚金剑已经是我这个傀儡领主的一半身家了，否则再多一点的话，我直接高薪聘请她来辉霜堡帮忙，她说不定也愿意点头答应。” 说好的……花费一番功夫呢？白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故作镇定的将茶送到嘴边，却没成想忘记了这茶的温度还是沸腾滚烫的状态，一下子将她的嫩唇烫的通红。 “啊烫！”她连忙放下茶杯，用自己最擅长的医疗魔法给自己治疗，几息后，口腔中的痛处缓缓减弱，直至消失。 ………… “咳咳。”苑自满轻咳两声，提醒华核到了夸奖的时候了，接着拍拍胸脯：“总而言之，在我强大又实用的魔法下，罗恩大领主栩栩如生的替身已经制作完成，虽然只能模拟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却已经与真人无异。” “而在这时候，商询却对我和罗恩提出了一个请求。” 第五十三章 原委 “他提出……想要和我们一起北方的冰原。”苑讲述到。 “意料之中。”华核猜到了半分：“接下来你肯定同意了对吧。” “哼。苑冷哼一声，算是默认：“当时他的理由十分充足，他告诉我，作为塑雕师，他来北方的原因是为了寻找一种稀有的矿石，和永冻晶石不同，这种矿石的性质柔软，十分适合作为素体骨骼的材料。” 接着，苑画出来了所述矿石的形状——外表通透，宛如乳白色的钟乳石，但是比起钟乳石却棱角分明的许多。 “石蠕虫喜欢的石头·充足的养分来源·家里面有许多”毒蛾居然开口了，它话音刚落，一只一人高的巨型工蚁将足有人脑袋这么大的棱角乳石搬运到众人面前。 “你们这些巨虫，甚至能吃石头的么？”华核惊讶。 “树木·泥土·肉块·水分·都是我们的养分来源”毒蛾解释道。 围绕在华核心头的一个谜题骤然解开了——也难怪巨虫能够在不破坏森林的情况下制造出如此汹涌的虫潮大军，并且来到冰原之后数量依旧可以维稳，这变态的适应能力已经达到了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他们原来还是会稍微的遵守一下质量守恒定律的啊……华核在内心感叹道。 “所以难怪商询会跟着我们一起走。”苑不由得后知后觉到：“一年前的时间点，寻找巨虫所需的矿石……毫无疑问，脑虫的诞生和虫塞的构建和他脱不了关系。” “之后的剧情就比较平淡了。” ………… “商询毕竟算是个没什么保护能力的塑雕师，所以全程基本上是由我和苑两个人保护他前进的，他给了我们一人三枚金剑，算是对我的补贴。”罗恩说道，向着被开水烫伤的白递过去手帕：“还有，你没事吧。” “没事，您继续说。”白接过手帕，却只是将其攒在手中。 “当时的灰雪镇十分宁静祥和，猎户也都愿意到森林中四处狩猎，即使有零星的巨虫，也不会对人类造成太大的威胁，就和山狮，巨狼一样。” “继续向北走，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称得上是危险的东西，唯一一次比较深的印象是我们顺道探索了一个未知的山洞，那是一窝巨熊的巢穴，骚扰当地居民很久了，骑士们也很是头疼，然后我们就像是冒险者小队一般把他们一网打尽。” “抵达冰原的时候，我们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地图的边界到此为止——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白茫，亦或是零星的雪山高峰，气候寒冷无比，空气干燥，连活物都很少看见。” “灰雪镇和辉霜堡已经算得上是逃难者的避风港了，所以不会有人选择继续北上，对于大多数探险家来说，向着一望无际的冰原前进那根本不是在探险，更像是狂信徒的朝圣或者说慢性自杀。” “我们先是在一座雪山内找到了商询所需要的矿石，接着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凿开了冰原的冻土层，找到了一背包的永冻冰晶——苑告诉我，永冻冰晶和普通的冻土冰并不相同，冰晶即使是在高热的环境下依旧保持寒冷，并且不会融化，俨然是一种另类的宝石。” “各取所需之后，我还是向他们两个人提出了邀请，毕竟商询也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塑雕师，如果留在辉霜堡，他们都能给我不少的帮助。” 白略有些不解：“塑雕师也能帮上忙的吗？” “当然，一些精密的物件可以先行手工制作出来，例如转轮手枪等，普通的铁匠肯定没办法造出这样精细零件，而塑雕师则不然，只可惜目前辉霜堡内的塑雕师并不多，远远达不到配布的要求，只希望北方防线这次合流的人中有不少技术性人才吧。” 罗恩笑了笑，对着白示意到：“查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让他来见我，我有些事情想让他帮我做一下，为了辉霜堡的民众。” ………… “拿到我冰晶之后，我就和他们分散了，我不能确保这些冰晶是否能在我回到博斯王国的实验室之前还确保活性，所以我快马加鞭的离开了。”苑说着，叹了口气： “关于商询是虫之主的身份我还是在在后来知道的，我在博斯王国一次偶然中提到了商询的名字，一位我在鹤子兰佣兵队的朋友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大，一打听我才知道，原来这是虫之主的真名，但知晓这个真名的人并不多，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商询敢于报上本名的原因吧。” “稍微梳理一下，我们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华核扶着下巴说道：“一年前虫之主为了种下脑虫来到了北方防线的北部，找了个冰原上的矿洞将脑虫生了下来……呃，我们先不管他怎么生的，总而言之，脑虫又选择在温度更适宜的南方，北方防线的北部的一个位置，建立了虫塞。” “那会不会和拜瑟斯帝国有关系？例如是他们唆使虫之主产出脑虫，随后加以控制？”苑猜想到。 “坏人类很晚才认识我们·还死了很多人·不是这样的”脑虫否认到： “我被王子诞生·所以我想要追随王子·可是我们找不到他·但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很高兴·我们会继续找他” 简单的句式，话语，从毒蛾的口中说出来却那么的，让人有些心情复杂。 看着手中的囊胞，华核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前往辉霜堡，寻找当地的脉络，接着和秋茗汇合。 ………… “呼……” 秋茗勉强的从营帐中爬起来，她的精力有限，比起身体上赶路的疲惫，她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累，或者说胃疼。 她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即使是管理者，失去了权限之后也免不了会精神疲惫，和人没什么两样。 最终她还是没有告诉艾雷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摆出了另一幅态度，一副【不可外传】的套路，在隐隐约约间向这个糟老头子透露出【自己是教国的秘密人士】【我们的一切都因为立场而无可奉告】【但是我们现在始终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态度。 若隐若现，捉摸不透，这样的人设扮演起来是最费心费力的，秋茗甚至有一种预感：她下次再和艾雷诺打招呼的时候将会无比，无比尴尬。 “喵，有的时候真的不想管他们。”秋茗自言自语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从上次用这种口癖调戏华核过后，她就发现自己有些戒不掉了。 随意的收拾收拾，接着她从桌上拿起一份纸质文件，不用猜都知道，这种在她入睡前还没出现在桌面上的文件一定是有人刚刚才派发到的。 “这是什么……让我看看。” “……” “哈？” 第五十四章 肃清准备 “你要让一个读心的魔法师，来核实我的身份？”秋茗遏制住想要扯住这两个老头子的衣领，再把它们的脑袋撞到一块的冲动。 “是的，辉霜堡内已经施行了身份核实制度，每个人都有着一张由魔法师独立刻印的身份卡片，有了这些卡片，你才能在辉霜堡内居住生活。”南德将军说道：“虽然我是公国国王的臣下，但这一次，我并不准备回到金岩城了……” “秋茗阁下，你听说过【征服军】吗？”艾雷诺问到。 “不知道。”秋茗摇摇头，否认道。 她现在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华核对她隐瞒了不少有关于虫塞的情报——可这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之前华核曾经在斩首行动之后带回来了一个四肢残缺的刺客，交给了艾雷诺监军等人。 刺客的服饰和面容显然不是本地人，根据秋茗对这个世界居民的了解，这个倒霉的刺客很明显是来自于南方的拜瑟斯帝国，同时位于大陆版图的两个极端。 这自然引起了秋茗的兴趣：乔装，加上一些心理暗示，骗过守卫并不难，再加上对方是一个精神极度虚弱，甚至于处在崩溃边缘，昏迷过去的人，那么秋茗即使不依赖权限，也能在催眠诱导之下套出他口中的情报。 “那是什么。”否认了自己知道的情报过后，秋茗继续装傻：“看了看你……听这个名字，难道是一支远征军？” “一支渗透于普通人之中的远征军。”艾雷诺补充道：“秋茗阁下，既然你对此一无所知，那么让我先为你解释一下——” 征服军的大致情况，拜瑟斯帝国的阴谋，和巨虫的合作等等………秋茗再次从别人口中听了一遍自己早就知道的情报，而且她还尽力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比起这些对他而言已经过时的情报，她脑中不免思考另一件事，也就是华核对她的态度。 避而不告，作为合作者而言的确有些不够意思，原本以为只是华核因为丝破坏城镇的关系，心情不好所以没有告诉她，但直到离开，华核都将这些闭口不谈。 “丝，你之前跟在华核身边，这些情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秋茗向着存于自己石墨手铐中的丝发问到。 后者并没有理会她，仿佛她只是在对着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喊话。 “丝，如果你不希望华核回来之后被我逼问，那还是你来帮他说比较好吧，这也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情报或者秘密，我只是想问问你和他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何种地步……倒不如说我还希望你们多亲密一点呢，喵，这样的话……” “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丝轻甜却怯懦的声音传来：“这对你的计划没有威胁吧，不要去伤害他。”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伤害他了，我至始至终的目的也仅仅是把你们两个封印起来而已。”秋茗感觉自己有些头大：“大概就是让你们永远沉睡，睡在一个没有人打搅的地方，仅此而已。” …… “秋茗阁下，你怎么突然发呆了？”艾雷诺向着秋茗走近两步，问到：“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唔……不对，喵，我只是在想教国会不会也被侵入。”秋茗皱紧眉头，同时用那种小到艾雷诺刚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其他在各地祭司会不会已经……” 三言两语，配合上演技，塑造一个忧国忧民的善良形象，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也能拉回一些印象分。 “放心吧，秋茗阁下，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征服军的事情了，只不过一直迟迟没有动手而已。”艾雷诺眼见秋茗这种态度，自然放心了许多：“毕竟在之前，一旦我们大规模排查征服军的内奸，他们势必会鱼死网破，对着平民下手。” “但现在查特阁下已经带着大领主的福音回到迁徙的队伍来了。”南德将军接话道：“不过有一点秋茗阁下你说错了，其实那个魔法师他并不能读心，而是……” 说到这里，南德将军勾勾手，示意秋茗靠近，小声说话： “而是能分辨谎言；如果你撒谎的话，她神奇法杖上的宝石就会发出红光，反之则是蓝光。” “我记得教国的一些神父们也有这样的法杖。”秋茗将自己表现的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还以为真的有什么神奇的读心法术呢。” 能够看透人心是神的权限，而不是人的，长此以往，每个管理者所监管的世界都会有一些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例如掌握时间空间的人，亦或是能够看穿人心与灵魂的人，这些都是管理者要优先抹杀的对象。 现在稍稍回想，也许自己刚刚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秋茗问着自己。 但她也的的确确省下了不少考虑谋杀一个人的精力。 “但这只是负责校验的人，监军阁下，你刚刚不是也提到过那些疯狂的征服军会做什么吗？你有信心保证那些混迹于平民中的混蛋会……乖乖的接受检查？”秋茗没留给自己思索的时间，继续问到。 “嗯，所以我们有第二重保险。”艾雷诺打了个响指：“查特阁下，请进。” ………… 从巨虫的巢穴回到北方防线的遗址，也需要时间，不过比起来时却快了许多。 似乎是因为这次有所收获——指巨虫囊胞——的原因，苑的心情格外的好，虽然她还想提问能否带走母虫胚胎和精英巨虫的素体，可是每次在问出口之前。 华核总会狠狠的掐一把他的后腰，再辅以【你可长点心吧】的恨铁不成钢眼神。 是啊，要这么多材料干什么，带回家种地吗？然后第二天一个虫塞忽然从辉霜堡的地底突起，接着大领主开始全面杀虫运动？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好在脑虫对他们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谈【和平】变为了亲近，其给予的信息素能够让他们在未来激活节点的过程中免受巨虫的骚扰。 作为提供王子线索的回礼，脑虫还特地派出仅剩飞行巨虫中的两只，临时折去臂弯处的刃刺，将华核二人带着飞行到了北方防线的外围，连带着魔女小屋所打包的大包裹一起。 可是就在两人眼见即将抵达北方防线的【旧址】的时候，却看见本应空无一人的城中升起一缕炊烟。 第五十五章 聚集地 赛能斯很幸运，在丝的巨柱砸下之时，他用尽最后一点力量，触发了藏在腰间的传送水晶，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的身形就从盘龙柱阴影下的【死区】消失了。 帕诺家族一向重视人才的培养，也重视人才的性命：培养一个骑士，也许需要数十年的锻炼，剑术培训，学习文化知识，配备由上好精钢打造的剑和铠甲，在战场上一步一步砍杀出功绩。 但是如果你要培养一个高贵的魔法师或者占星术士，系统的学习咒语，训练仅仅是基础中的基础，他们钻研魔法，搜集材料，运用于实战，每一项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 尤其是像赛能斯这样的天才占星术士，被视为帕诺家族的宝贵财产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才能，他被赋予了能够从各种灾难中死里逃生的资格。 传送水晶，是大陆上及其稀有的宝物，如果在有人在秋茗面前展示它的话，那一定会被毫不留情的当场打碎——掌握空间的魔法，是在挑战神的禁忌。 传送水晶的效果并没有多好，当赛能斯死里逃生时，他被传送到了北方防线周边一处偏僻的山洞中，得益于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疗伤药，以及对常用魔法透彻的研究，他才能在野外独自荒野求生生存下来。 可是当他寻着印象和之前盘龙柱碾压的痕迹，想要回到北方防线的时候，却发觉防线内早已人去楼空，廖无人烟，城墙被盘龙柱豁开的大口子夺人眼目——那可不是什么区域性的一截城墙，而是面向北方的，整整一大段城墙被碾平了。 这种级别的破坏，也难怪这些人不选择修缮而是迁徙了。 这时候赛能斯终于回想起了之前家主交代过他的话：丝是一个容器，但一旦这个容器被本不该占有的异端夺舍，那么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他对家主的嘱咐一直笃定不疑，果木镇北方的裂谷，防线北方的裂谷，东部的沙漠……这些都是佐证人形天灾的铁证。 再加上这一次的失控，赛能斯需要着重考虑一下如何重新收容丝的方案。 根据北方防线已经人去楼空的情况，他作出了判断——既然原本居住在此的，隶属于龙将和北领大领主的士兵，以及平民们全都尽数撤离，那么他可以暂时召集那些从辉霜堡内逃出，亦或是在其他城镇留守的征服军。 汇合之后，在北方防线的旧址上建立营地，作为重新准备渗透辉霜堡的据点。 由于大领主罗恩的肃清手法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捉摸不透，这才让本应该担当渗透任务的征服军放弃原有的任务，转而选择先行撤退。 其一，能够辨别谎言的魔法师，在他们还没有对辉霜堡进行实质性的行动的时候，大领主的亲卫便已经先下手为强，逮捕了几位征服军的骨干——他们都拥有着许多对于这只渗透部队来说至关紧要的秘密。 哪怕是不少被捕的骨干都选择了咬破藏在臼齿中的剧毒自尽，但仍有一两名害群之马，仅仅是因为对于死亡的片刻忧郁，便被亲卫制住牙关，取出了毒药，甚至还用一种难以挣脱的绸缎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四肢被完全限制，这种时候还想自杀，恐怕只有那玩笑般的憋气自杀了。 但在服毒时尚有犹豫的那些幸存骨干，哪里有憋气自杀的毅力？ 赛能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大领主会知道有关征服军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下手，一抓一个准——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却连他自己都给不出一个较为合理的安慰。 其二，让剩下的征服军不敢继续报有侥幸心理的，便是大领主的身份卡制度，以及那秘不可测的死亡威胁。 身份卡是阳谋——没有了经过验证的人，在辉霜堡内会会遭到各种不便和不公的对待，吃饭需要，买东西需要，就算你只是走在路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就会被警卫以这理由各种刁难，即使有个别的卫兵选择受贿，但他们巡逻的力度之大，抽查之严，几乎要让人窒息。 而想要鱼死网破，对平民下手的征服军，例如有两位隶属于征服军的魔法师，准备在集会人流密集的地方，无差别的释放大规模的杀伤性魔法，可他们刚刚密谋好没有多久，就有一个私塾老师和一个杀猪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逮捕。 他们的动作专业，熟练，甚至连一节的吟唱时间都没有留给两位法师，直接闷棍打倒，麻布一套，扛起送往监狱去了。 仿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着，仿佛辉霜堡里面的每个人都是隐藏的身手不凡的高手，这时候，他们想要逃也似的离开辉霜堡，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听说也有错抓的案例，但大部分都是从大陆南方流窜至亚基公国北领的逃难者亦或是逃犯，瞎猫碰上死耗子，和征服军一同被关进了大牢之中。 “有关辉霜堡的攻防战……我们必须等金岩城那边的消息了，各位。” 赛能斯站在篝火前，对着眼前围着他一排排坐下的征服军告知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让更多的同胞们找到我们的位置，回到队伍当中来，以我们的力量很难建立起一座城市，但是我们可以成为一股让那些抵抗者难以忽略的力量。” 真是讽刺，他身后垒砌的篝火就在前不久还是被人们用来庆祝击退虫潮的象征。 “可是那些怪物怎么办，赛能斯，你不是从那些怪物手底下逃出来的吗？快点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猎户模样打扮的人对于赛能斯的演讲不感兴趣，他更关心自己和同伴的命。 “她……不是怪物，可奥里斯，我要你更正你的错误，并对自己的不敬道歉。” 赛能斯狠狠的盯了那个假猎户一眼，后者条件反射般起了个鸡皮疙瘩，但是却转过头，一言不发，一眼不看，无声的拒绝道歉。 “我让你对此道歉，否则我会以拜瑟斯帝国的法律临场审判你。”赛能斯一边走向假猎户一边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短杖——作为法师，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近战武器的。 挑衅者眉毛挑起，但眼见对方越来越气势汹汹的靠近自己，自己那原本还有三分拿捏的心态一下没了底，赶忙在对方将短杖捅碎自己满嘴尖牙之前道歉：“是是是是我错了，赛能斯大人，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么称呼她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诚心悔过了。” 假猎户说的急促又慌张，比起诚恳的诚意，他更像是在敷衍的保命——倘若是常人贵族听到了这样的认错，肯定还会不依不饶的追究下去。 可赛能斯的反应却不尽然如此。 第五十六章 神石（上） “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脾气还挺不错的。”苑透过房间窗户的一脚向下窥探着，同时瞅了一眼一旁鬼鬼祟祟的华核，摇了摇头，叹气到：“你没必要这么猥琐的去看吧。” 后者趴在窗户边，努力的瞪大眼睛，尽量保持自己只有右眼和额头的部分部位会出现在窗框处，为了防止被察觉，他还巧妙的将黑色的头发融入了背景色中。 华核对于苑的感叹没说什么，只是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表达一个复杂的意思：【那个高贵的男人虽然是头领，但只是身份高，在场的其他人中也不乏领导者，但他们都默许了高贵男人站在那里发言】 “所以呢？”苑接话道，她被华核这幅样子带的来也不得不小声说话了——两人一起鬼鬼祟祟——就算市集中心的篝火离他们很远，以至于他们二人是在使用了强化视力的魔法之后才进行窥探的。 “所以……”不管苑是怎么读出他想要表达的想法，华核都默认对方看懂般说道：“更多的干部，更多的专业人士，统一的领导——而这里刚好有一个随时可供重建的城市遗址。”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苑思索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怀疑他们的身份吗？还是单纯的认为他们是留恋这里的幸存者。”华核提醒到：“他们的打扮的确很像是平民，可我从他们说话的样子上看到的更像是有明确上下级的军队。” “即使不听到他们说话也可以？”苑对于华核的分析半信半疑。 “看那种神色就知道了，他们明显互相认识，却没有相互之间更加亲密的行为，互相帮扶，留恋故土的幸存者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互相依靠信任，才会在虫潮随时可能的威胁下团结一心，共同留在这。”华核指了指为首的帕诺： “那个金发的小子一看就是贵族，却能对那个大叔指手画脚，后者有所不满却不敢檀越，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比推举的聚集首领更加有威严的……领导？亦或是上级。”苑的手指靠拢下巴，脑中闪电似的闪过一个词：【征服军】 “华核，你有没有想过这帮人的身份是什么。”苑忽然将床帘挂上，遮挡住了窗户，随后起身，两三步走到桌前，端起一壶茶水，却没了下文。 华核眼见视窗被阻，便挪坐至那张长木桌，帮着愣神的苑说出了她的答案，但这次却用了一种更加拐弯抹角的形容：“还是拜瑟斯帝国的那帮……多到不行的间谍？” “是，那群混账。”苑强忍下将茶壶摔在地上的冲动，看向华核：“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为什么对神石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意？” “你没说过原因。”华核挑眉，他对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 毕竟要知道，根据苑自己的形容，她此前可是及早就获得了灭世的能力，却从来只是待在研究室里研习如何高效率的使用魔法，按道理来说，博斯王国的首都有大量的神石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她却从未在那发过飙。 不，有一次，而那次秋茗刚好在场——难道这就是和苑和征服军都有关系？华核有预感苑接下来说的不仅仅不会让迷雾散去，反而会更加扑朔迷离。 “那么……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讲起。”苑也给自己找了张木椅坐下——他们鸠占鹊巢的这户人家原本是个富足商人，可是连一张真皮座椅都没给他们留。 “三个月前？”华核难掩惊讶，这个时间线，刚好是自己被召唤的前一个月。 换言之，秋茗是在收容了苑之后，发觉自己难以同时控制两个灭世者，所以才召唤他来到这个世界搭把手的吗？ “嗯，对，也不对，因为那时候算是我爆发了，因为那帮混账拿着神石想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他们是想毁了这个世界，或者是毁了我。”苑拍了拍自己脑袋：“如果从一切的开始讲的话，那么应该从这帮家伙走进博斯王国的首都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我已经在国王的庇护下于王都生活了很久，生活也算富足，总会有侍从为我打扫房间，送上安全可靠的健康食物，我拥有无条件的自由，可我并不想出门，只是埋头在研究室里面研究多样化高效率的魔法使用。” “举个例子吧，只要是能用钱买来的素材，大部分我都可以无限制使用，如果国王的小钱包实在是抵不住，我就分一些研究成果给他们，不过最近他们更希望我制造出一堆金块，说是这样更效率。” 华核听到这里不免瞪大眼睛：“点-石-成-金？” 华核惊讶刚好满足了苑的虚荣心，既然听众都如此不吝啬惊讶和赞美，她自然也更得意了： “这个魔法挺浪费魔力的，本质上是制造一种十分微小，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粒子，那绝对是你无法想象的程度，随后将他们组合，当然，用一些精密的法术改变石头里面微小粒子的组成将会更容易。” “这些你肯定都没听说过吧，哼哼，现在知道谁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了吧。” 华核听着对方的描述，不免觉得耳熟，接着开口道： “那【轻原子核结合成较重原子核时放出巨大能量】这些你知道吗？” “那是什么？”苑不理解这些名词，她从未听过。 “这句话你留着以后细品吧，我们继续说正事，要知道你刚刚跑题了。”华核扶额：“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对，你和你的国王。” “博乐三世阁下，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国王吧。”苑提到国王二字的时候，眼中不免盖上了一层阴霾：“他十分开明，也挺支持我的，我听说其他地方的国王对于我这种魔法师都会严加看管，然后强行的命令他去做任何国王想要的魔法。”苑回忆道。 “如果有个国王这么对你你会怎么做？”华核不免提问。 “我会砸了它的王宫然后扬长而去，从此自给自足。”苑双手抱胸到：“你该不会认为我是那种愿做提线木偶的人吧。” “嗯……从你的个性上来看，的确不是十分可能这么做。”华核点头：“但……” “但是什么？” “没什么。”华核把【你似乎很好哄】这句话给憋回肚子里， 他挥了挥手，示意略过这个话题，同时从对方手中拿过茶壶，给苑沏了杯茶：“既然背景都交代完毕了，那就继续吧——说一说征服军到来之后，你的遭遇。” 第五十七章 神石（下） “嗯……真要说的话，我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只知道还是宛如日常一般的某天，我在钻研如何让火焰魔法聚集为一束恒定的火苗的时候，王都的卫兵踹开了我的大门，接着穿着南境特有铠甲的陌生人鱼贯而入，二话不说的将我五花大绑起来。” “哈？”华核惊了：“他们能绑你？” 是啊，这么一个能够熟练运用毁天灭地魔法的家伙会被控制住？这么简单的话还要他做什么，秋茗直接把任务甩给拜瑟斯帝国自己做甩手掌柜不就得了。 “你在想什么呢，原因可是很多的。”苑愤愤的说道：“其一，他们用神石干扰了我实验室的法阵，也干扰了我的魔力发挥，导致我挣脱所需的魔力量成几何倍数增长，那是非常不划算的好吧，我会把我百分之一的魔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吗？” “第二，即使是挣脱了，我的实验室也会被毁于一旦，魔法的能量会像是勺子压豆腐一般把所有的东西搞得支离破碎，那可是我曾经唯一的家。” “第三，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苑说完，似乎很沮丧的在木桌前坐了下来，双手懊恼的抓着自己原本柔顺如丝的黑发：“我真的后悔我没对这帮人动手。” “发生的事情再怎么懊悔也没用，除非你研究出了穿越时间的魔法。”华核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安慰道：“踢门的原因你后来知道了吗？” “我只知道了个大概。”苑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让自己先振作起来：“他们单方面的宣布我的研究是非法的，并且污蔑我窃取了另一个人的研究成果，指责我是帕诺家族珍贵果实的小偷。” “帕诺……哦该死怎么又是这帮人。”华核感觉自己有些头疼，但转念一想也没这么坏——至少报仇的时候能够帮着丝一起打抱不平了。 “你认识他们？”苑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不，我只是有另一笔账要和这帮混账算清楚。”华核示意对方冷静：“后面呢？你还能冷静的继续说下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苑一拍桌子。 接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的和说的似乎是两码事，随后尴尬的咳了咳：“你什么都没看见。” “总之，他们单方面的宣布我是一个有着邪恶力量的女巫，并且长期通过诡异的黑魔法窃取他们家族的研究，以至于博乐三世被我蛊惑，一直蒙在鼓里。” 华核不解：“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这么说？不怕你……”接着他做了个掰核桃的手势。 “他们自然有许多种手段，十分的龌龊。”苑厌恶的说道：“首先是将带有神石的占卜师安排在我的实验室中，搬运我的研究资料，让我投鼠忌器，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窃取成果。” “第二，他们告诉我，一旦我尝试反抗，他们就会给博乐三世注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并栽赃嫁祸给我——更可笑的是，他们认为我只能【尝试反抗】，因为他们相信那该死的神石能够将我完全控制住。” “在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他们还尝试过剥离我身上的魔力，把我关在一个神石铸就的笼子里面等等巴拉巴拉一系列比蛤蟆的小便还要下流恶心的操作。” “最可气的是，当时的我还觉得【装孙子还挺有意思的，要不就配合他们一下吧】，然后装出一副卑微弱女子的样子，想着会不会忽然天降一位英雄骑士把我救了。” 华核不禁扶额：“合着来这是你自己作的啊。” “……我的错，所以当我想要阻止他们带走我的研究成果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苑叹气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博斯王国都在声讨我，因为幕后的帕诺家族并不出面的缘故，他们的一切行径都是以博斯王国王室的名义，我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人们都疯了，认为杀了我这个窃贼才是最正确的，才是最拥护国王和最忠诚的行为，我不知道有多少的事情被征服军强行嫁祸给我，我没去打听，所以我对那些指责只能避而不谈，这更加增长了那些愚民的嚣张气焰。” “当有人朝我扔石头的时候，我有点受不了了，我决心找回我的研究成果，然后离开这个破地方——满载我所著书籍，水晶，宝石的马车正在往拜瑟斯帝国乡间的道路开去。” “我很快的飞行到了那几个马车上空，却不知为何被发现了，他们再次拿出了老一套但是十分管用的威胁，说要玉石俱焚，当时的我十分自信，因为我不准备和这帮人玩了，所以我随时可以用修复魔法修复我的创作。” “一番轰炸之后，我把车队里面的活人都变成了焦炭，正当我十分自信的准备利用这堆灰复原出我的成果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件事——我做不到。” “被炸碎的神石当中溢出的混乱能量彻底打乱了残骸中的魔法规则，所有魔力的流转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找到有序的魔力丝线进行物品的重塑，还原，甚至是在聚集起来都做不到。” 言及此处，苑握紧了拳头，毕竟回忆自己的心血被人毁于一旦的过去……真的不好受。 “冷静，冷静，你要是想把这房子烧了我会在那之前先把你强人锁男。”华核把茶杯放下，随时准备好用十字固锁控制住这位女士。 “我至始至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魔法更加的便利，贴近生活，更容易使用。”苑长呼出一口气，但心里却还是有什么哽住一般难受：“所以那时候我感觉到我几乎愤怒到晕厥，回过神来时，我看到的是秋茗的后脑勺，那时候她把我背在肩上，数十个征服军的士兵拿着武器围着我们。” “我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原本繁华的市集遍地漆黑，石砖垒其的高墙被烧出圆弧形的溶洞，带着余温红热树木断口，以及遍地漆黑或残缺的尸体。” “那时候我甚至没有想到这一切是我做的，而是以为有什么人在我昏厥期间摧毁了王都，可除了我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呢。” 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向卧房：“我去准备一下，一小时后，我们出发。” “出发？去杀……去把那些人干掉？”华核疑惑道。 苑只是摇了摇手指，随后关上了房门。 第五十五八章 做笔记 “这是清点后的名单，赛能斯大人。”一位斥候打扮模样的人呈上一叠莎草纸报告。 赛能斯接过那些名单，仔细扫了两遍：“辉霜堡的一队和三队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大部分征服军的潜入人员状态一般会分为三种：一，归队，二，潜伏中，三，失踪或死亡。 可名单上，潜入辉霜堡队伍的一三队却填写的是一个赛能斯从未见过的，也本不应该出现的词：游击中。 “【游击】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游荡着攻击还是……什么？”赛能斯皱了皱眉，这明显是一个他从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生造词。 “那是一小队的斥候这么报告的，他告诉我这个词是他从辉霜堡领主的某次演讲中听到的，意为游动作战，从暗处打击敌人，没有固定的据点，游荡在各个临时营地处对敌人进行打击。”斥候解释道。 “这不是和游荡的山贼土匪一样了吗！？成何体统，让他们立刻归队，你告诉他们，我们找到了可以建立营地甚至是城镇的地方，我们会以北方防线的旧址为中心点，收拢散落在各处的征服军，接着制定计划，在金岩城肃清叛贼的大部队围占辉霜堡的时候，支援他们。”赛能斯向着斥候下令道：“现在就去！让他们赶紧回来！” “明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斥候行了个军礼，接着赶忙冲出营帐，上马扬长而去。 赛能斯脱力般的向后退了几步，瘫做在嘎子作响的木椅上，双手抹脸，疲惫不堪。 凭借着帕诺家族的权威，加上自己一直受到的精英培养，他理所应当的担待起了营地领头人的责任。 但他心里也清楚，比起领导别人，他更适合做一个听命高效的棋子，现在他站出来，无非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而已。 征服军中的成员们，大部分都是由拜瑟斯帝国精挑细选出来的骨干士兵，从未接纳过任何的外人加入，他们牢记责任，忠心耿耿，帝国数年的韬光隐晦，才得以制造出这么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渗透大军。 这则隐秘部队的指挥官当然不是赛能斯这样的人，而是深的帝国皇帝信任的传奇刺客，但那位大人现在正在金岩城带领着手下控制国王和军队，树立傀儡，要做的事情比他们要复杂许多倍。 他曾也是听命与某人指挥的——那是负责渗透辉霜堡的征服军指挥官——可现在那位指挥官却早已失去了正常联络，有消息说他被辉霜堡的罗恩领主抓住了，可去尝试救援的人却继二连三的失去消息，经历了几次惨痛的教训后，最终剩下的人决定放弃营救行动，并把停止营救的责任甩锅到【这是辉霜堡的陷阱】这件事上。 赛能斯一开始的职责，是帕诺家族派来回收‘容器’的使者之一，而他则是使者当中最优秀，最出类拔萃，并且是稳定仪式的主导者，肩上负担的任务可谓是重中之重。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还是自由身的原因：和他一同同为使者的手下为了安全的将他送出辉霜堡，而永远的沉眠在了那骑士的剑刃下。 他甩了甩脑袋，清醒下头脑，天色已经逐渐转黑，他抬头看向漫天的星辰，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当他仔细去观察这些伟大之物的时候，他们给予占仆师的答案，是一条光芒且幸福的前程。 当赛能斯睁开眼睛，却最先看到的是一颗星光黯淡且时隐时现的星星，正悬立于他头顶正上方。 他瞬间惊的冷汗直冒，随后闭上眼睛，再睁了一次，试图改变占卜的结果。 但是很明显，睁眼闭眼不会让星辰偏移，得去用力推才能推开，不幸的是，赛能斯做不到这件事。 “不……不，怎么可能这样，一定是有什么步骤搞错了，这可真是不吉利。”赛能斯感觉自己双手都在发抖，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情来改变现状。 他急忙回到桌前，抽出纸笔，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 幽暗的房间中，烛火摇曳，魔力丝线悬停在半空中，发出微微的蓝光，宛如阴影般的黑发美人神情峻冷，宛如不可亵玩的华美雕塑…… “计划分为三步。”苑用一根木棒点了点用魔力丝线构成的黑板，而他面前，华核已经搬好小板凳准备做笔记了。 这氛围是不是有点不对……苑心想到。 “首先，我们的目标是彻底荡平北方防线内所有的征服军残党，确保他们完全丧失有生力量，一个不漏的解决掉，尤其是所有能够组织起散兵游勇的人必须优先解决，我们要瓦解任何他们卷土重来的可能性。”苑敲敲黑板：“这是我们要做的基础任务。” “有女性成员我可以留他一命收为奴隶吗？”华核实诚的举手到——问出了每个穿越者日思念想且羞于说出口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问题。”苑扶额，她原本尽力营造的严肃氛围被打破，她不得已打了个响指，原本昏暗的烛光一下明亮起来：“你们男人的脑回路是香菇形状的吗？” “一些个人兴趣而已——同时也好奇你的反应。”华核将小本本收回兜里，看样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笔记，而是装装样子。 “噫，恶心。”苑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接着轻咳两声，端正神色，继续讲正事：“一些征服军的指挥人员或者高层当然可以留活口，尤其是那个金毛小子，我们可以留他一命，打听更多的情报。” “同时你也想折磨帕诺家族的成员对吧，毕竟你和他们有笔账要算。”华核不留情面的揭短到。 “只允许你有一些个人兴趣，就不让我也有一些个人兴趣吗？”苑反唇相讥，数日的接触下来，她高冷的黑发美人形象已经被她研究宅本质的表现给一扫而空，华核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吐槽与反槽之中，不仅仅有秋茗这个创世女神做对手，还有苑可以和他有来有往。 华核忽然无比想念丝——这个话很少的萝莉真的比这帮暴露本性的女大学生要乖巧太多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苑说着，忽然冷不丁的将手中的木棍幻化成刀剑的形状，二话不说的朝着华核的脖子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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