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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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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人物谱系

发一张“忠勇侯府”的人物谱系,方便看文的小伙伴们理顺人物关系:

老侯爷已逝原配夫人已逝(继室)老夫人:池林氏

大房:

忠勇侯(老侯爷原配所出):池仲远

夫人:周氏(丫鬟:红绡,红绫,红缨,红绸)

二女一子一子:世子爷池晟瑾

二女:三姑娘池明珍、六姑娘池明珠

小林姨娘:(老夫人出了五服的侄女)一女:四姑娘池明缳

宁姨娘(已逝)一女:五姑娘池玲珑

柯姨娘:一女:九姑娘池明纾

白姨娘(周氏大丫鬟一子:七公子池晟缙)

二房:

二老爷:池仲德(继室所出)

夫人:林氏(老夫人池林氏娘家侄女)(丫鬟:珍珠,玛瑙,翡翠,琥珀)

(二子一女:儿子:二公子池晟珉六公子池晟琰一女;二姑娘池明琬)

丁姨娘(已逝)(一子:三公子:池晟纬)

苗姨娘(已逝)(一子:四公子:池晟缜)

阮姨娘(已逝)(一女:大姑娘池明纤)

袁姨娘(已逝)(一女:八姑娘池明绯)

范姨娘(已逝)(一女:十姑娘池明绮)

钱姨娘(一女:十一姑娘池明绣)

三房:

三老爷:池仲礼(庶出)

夫人:江氏(丫鬟:秋雯,秋桐,秋霞,秋容,)

(二子一女:五公子池晟珏、八公子池晟琳一女:七姑娘池明瑄)

下面是侯府里所有公子,姑娘的排行:

公子:一、池晟瑾(大房嫡长子,世子爷)(16岁)

二、池晟珉(二房长子)(14)

三、池晟纬(二房庶子)(12)

四、池晟缜(二房庶子)(8)

五、池晟珏(三房长子)(6)

六、池晟琰(二房嫡次子)(6)

七、池晟缙(大房庶子)(6)

八、池晟琳(三房嫡次子)(4)

姑娘:一、池明纤(二房庶女)(14岁)

二、池明琬(二房嫡长女)(13)(绿萝,绿柳)

三、池明珍(大房嫡女)(白芨、白芍)(13)

四、池明缳(大房庶女)(13)

五、池玲珑(大房庶女)(12)(碧云,碧月)

六、池明珠(大房嫡次女)(11)(石榴、玉簪)

七、池明瑄(三房嫡长女)(11)(香菱,香草)

八、池明绯(二房庶女)(11)

九、池明纾(大房庶女)(11)

十、池明绮(二房庶女)(10)

十一、池明绣(二房庶女)(2)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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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已逝原配夫人已逝(继室)老夫人:池林氏

大房:

忠勇侯(老侯爷原配所出):池仲远

夫人:周氏(丫鬟:红绡,红绫,红缨,红绸)

二女一子一子:世子爷池晟瑾

二女:三姑娘池明珍、六姑娘池明珠

小林姨娘:(老夫人出了五服的侄女)一女:四姑娘池明缳

宁姨娘(已逝)一女:五姑娘池玲珑

柯姨娘:一女:九姑娘池明纾

白姨娘(周氏大丫鬟一子:七公子池晟缙)

二房:

二老爷:池仲德(继室所出)

夫人:林氏(老夫人池林氏娘家侄女)(丫鬟:珍珠,玛瑙,翡翠,琥珀)

(二子一女:儿子:二公子池晟珉六公子池晟琰一女;二姑娘池明琬)

丁姨娘(已逝)(一子:三公子:池晟纬)

苗姨娘(已逝)(一子:四公子:池晟缜)

阮姨娘(已逝)(一女:大姑娘池明纤)

袁姨娘(已逝)(一女:八姑娘池明绯)

范姨娘(已逝)(一女:十姑娘池明绮)

钱姨娘(一女:十一姑娘池明绣)

三房:

三老爷:池仲礼(庶出)

夫人:江氏(丫鬟:秋雯,秋桐,秋霞,秋容,)

(二子一女:五公子池晟珏、八公子池晟琳一女:七姑娘池明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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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池晟瑾(大房嫡长子,世子爷)(16岁)

二、池晟珉(二房长子)(14)

三、池晟纬(二房庶子)(12)

四、池晟缜(二房庶子)(8)

五、池晟珏(三房长子)(6)

六、池晟琰(二房嫡次子)(6)

七、池晟缙(大房庶子)(6)

八、池晟琳(三房嫡次子)(4)

姑娘:一、池明纤(二房庶女)(14岁)

二、池明琬(二房嫡长女)(13)(绿萝,绿柳)

三、池明珍(大房嫡女)(白芨、白芍)(13)

四、池明缳(大房庶女)(13)

五、池玲珑(大房庶女)(12)(碧云,碧月)

六、池明珠(大房嫡次女)(11)(石榴、玉簪)

七、池明瑄(三房嫡长女)(11)(香菱,香草)

八、池明绯(二房庶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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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绝生路

大魏弘远二十一年。

忠勇侯池府。

青岚院。

刚过巳时,青岚院外便响起一连串急切切的脚步声。

池家五姑娘的贴身大丫鬟碧月,在听到了那熟悉至极的声音时,无可奈何的摇头失笑。

只见她手中动作未停,一边轻巧的将刚刚泡好的庐峰云雾茶小心的放在小几上;一边又执起一柄墨绿色滚着金边的团扇,轻轻的与姑娘扇起了风。

池家的五姑娘池玲珑,此刻正左手持书,右手轻捻着乌黑如墨的棋子,兀自思考着棋局。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最后像只灵巧的雀儿一般,欢乐的蹦进了内室。脚步声未落,与此同时,却有娇憨稚嫩的女声,急惶惶的在室内嚷嚷开来,“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您的未婚夫婿要被抢了!”

本还一脸浅笑的碧月,一听碧云这没羞没臊,没分寸没顾忌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可抑制的一僵。

只见她温柔的眉目一敛,先是快走几步绕过屏风看了眼外室,发现两个妈妈几个小丫鬟都不在的时候,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这才又转身回了内室,嗔怒的警告碧云道,“莫要胡说。姑娘与安国公府三公子的亲事,乃是老国公夫人生前做主定下的。此事两家长辈俱都知晓,且是换了更贴信物的,无缘无故之下,姑娘的未婚夫婿怎能被抢?休得胡言乱语。”

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是现任安国公夫人穆谢氏的嫡长子。今年年仅十五岁,因年岁小,安国公尚未向陛下上奏折请封世子。

“是真的,是真的。”碧云急的在室内跳脚,一副热锅上蚂蚁的模样十分搞笑。只见她慌忙扯过池玲珑持着棋谱的玉白小手,一边摇晃着她的胳膊,一边急的眼圈红彤彤的叫道:“姑娘您信我。奴婢一直在紫薇苑隔墙的拐角里,偷听大夫人身边的红绡和红绫姐姐说话,奴婢听得一清二楚,这消息绝对不会有错。姑娘这可怎么办?”

忠勇侯府现在的当家大夫人也即是忠勇侯夫人周氏,不是池玲珑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的嫡母。没错,池玲珑是妾生子,而她的姨娘,早在她五岁那年便已经离世。

无依无靠外加不受人待见的庶女在嫡母手中讨生活,日子该怎生艰难,可想而知。

若是嫡母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周氏是个面苦心甜、计谋心算都远高人一筹的机灵人,最是会做些表面功夫。平日里在忠勇侯和太夫人面前,装的与池玲珑一副亲生母女的模样,好不亲热,背地里却没少暗示庶出儿女与丫鬟婆子给池玲珑没脸。

池玲珑从小就是个胆怯懦弱的,自从七年前落水被打捞救起后,更加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如今,周氏得寸进尺,竟想将姑娘未来的良人,换给她亲生的女儿——三姑娘池明珍,碧云仅是想想这消息,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打落下来。

这是要绝她们姑娘的生路啊!

“你哭什么?”有稚嫩的少女声音在房间内落落响起。少女说话的语调,带着让人心痒痒的慵懒和漫不经心,还有些微微的干涩嘶哑,听在碧云耳中,却恍若天籁。

呐呐的止住了哭泣,碧云看着此刻斜歪在美人榻上,嫩如削葱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墨玉棋子,正双目波澜无惊的看着她的姑娘,神情有片刻怔忪。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面颊素白,墨发披散而下,身着醉烟纱水绿衣裙,端端的是个娇人儿。此刻她那双漆黑的看不见底的眸子,正懒懒的从她面颊上一扫而过,双眸中似有几分恣意的散漫。

万丈金光透过窗子洒落进来,斑驳的打在地上,也在少女身上镀上了一层华丽无比的光晕。她黑的纯粹透亮,好似能看穿人心的双眸,在此刻看来更加深邃无垠的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哭什么?”少女再次漫不经心的重复这句问话,语气不见懊恼烦躁,倒是颇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

碧月小心翼翼的将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上放置的,绘着泣泪湘妃竹的青釉茶盏递给池玲珑,待见姑娘小巧的鼻翼微不可见的?q动两下,继而隽秀雅致,仿若汇聚了山川灵秀的眉头若有似无的蹙起,左手食指还略有不喜的轻轻弯曲抬起时,碧月立即便又恭谨的将茶盏撤了回来。

想来今天碧霄泡的茶水,不和姑娘的胃口……

碧月习惯性的端着茶盏向室内地上放置的一个笼子走去。

笼子上搭着青色幕布,笼子里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犹如成人拳头大小的仓鼠,此刻正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休憩。感觉到有人走近也只是傲娇的竖竖耳朵,却连眯眯眼都不睁。

这是姑娘养的宠物。

只是和别人养宠物的方式都不同,姑娘尽喜欢将自己不喜欢的茶水和糕点,喂给这小玩意。

碧云看看碧月,再看看姑娘,此刻终于从怔忪中回神。她眨巴着蒙着氤氲水雾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见眼前姑娘仍旧一副漠不关己、清心寡欲的模样,只感觉好似天都要塌了。

碧云语无伦次的哭嚷着,“姑娘您最是聪慧不过,赶紧想想辙儿啊。不然,若真让大夫人随意拿捏起您的亲事,您后半生可要怎么过啊?大夫人这是要绝您的生路啊!”

池玲珑和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的亲事,在池玲珑五岁时便由双方长辈做主定了下来,当时池玲珑的生母——姨娘宁氏也还健在。

原本忠勇侯府诸人并不同意这桩差距悬殊的亲事,周氏、宁氏、连带着安国公府穆长尧的亲生父母更是极力反对。奈何当时健在的安国公府老国公夫人难得的执拗专断起来,固执己见的认为池玲珑面相生得好,不仅旺夫益子,且一生大富大贵,由此便一意孤行的拍板决定了此事,且亲自开口向现任忠勇侯爷池仲远求亲,奉上祖传的血玉麒麟玉佩作为信物。

安国公府的门第比之忠勇侯府高了整整一个级别,便是忠勇侯府的三姑娘,大夫人周氏的嫡长女池明珍想要嫁入这样的簪缨世家,都是高攀,更别说池玲珑一介嫡母不疼、祖母不爱的庶女了。

由此,也难怪周氏这些年来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指使人给她点“颜色”看;家中的姐妹更是每次和她说话都阴阳怪气,明嘲暗讽的。池玲珑有这样一份良缘,她们可不是羡慕嫉妒的眼珠子都绿了。

现在再说起周氏想要换亲这件事,池玲珑觉得倒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毕竟安国公府的老国公夫人在三年前便已经过世,现如今的安国公府夫人,穆长尧的亲生母亲穆谢氏,可是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桩亲事的。

池玲珑头疼的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无奈的低叹一声。尽管心底里对所谓“未婚夫”并无一点想法,然而,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也不得不尽力抱稳了这条大腿,池玲珑觉得还是挺憋屈的。

她心里自是清楚,周氏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妇人,以她这十几年来对她已故姨娘宁氏,毫不消减的怨怼和仇恨来看,若她真被退了亲,周氏指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她嫁给根底*的世家做继室填房,或送与权贵王爷之流为婢为妾,亦或者将她嫁入商贾之家,人不知鬼不觉的作践死……

“父亲可曾知晓此事?”池玲珑再次叹息一声,莫可奈何的问碧云道。

“呃?”正哭的酣畅的碧云猛然听到姑娘的这句问话,反应了好长时间,才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边流泪一边撇嘴思索了一会儿,傻呆呆回道:“没有!”这事情刚有了苗头,大夫人和安国公夫人也才刚接头,侯爷怎么会知道?

脑子转到此处,猛然理顺了这其中关节的碧云,竟是倏然破涕为笑起来。只见她双目祚亮,毫不掩饰眸中敬仰和骄傲的看着池玲珑赞叹道:“姑娘您果然最是聪慧不过。”

府里内务虽然多由太夫人和周氏做主,但是有关姑娘的婚事,侯爷绝不可能不过问。侯爷最是疼宠姑娘过逝的姨娘宁氏,若是知道了此事,不定会怎么雷霆大怒呢。

碧云想通了这点,一时间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只见她好似有了诺大的底气一般,立刻将小腰挺得笔直,一边笑的恍若一只偷吃了油的小老鼠,一边满是骄矜和得瑟的与池玲珑说道:“是呢,有侯爷在,任凭大夫人算盘打的再精,也绝对成不了事儿,哼……”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哦,让碧月都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

池玲珑也挑起狭长的眼线,双目微微含笑的看向碧云,眸中神光微闪,却意味深长的重复了碧云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绝对成不了事……么?”是看在她姨娘的面子上么?殊不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薄**;最无情的一句谚语,便是人死如灯灭;最现实的五个字,便是——财利动人心。

“可不是。奴婢现在才想通,别说安国公夫人还没答应大夫人的这项提议,便是真答应了,前边有侯爷挡路,后边还有韶华县主帮您说项呢。韶华县主和您是闺蜜,最是要好不过,且她又是安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即便大夫人有心换亲,您只要让韶华县主帮您说几句好话,这事儿肯定成不了。”

池玲珑玉白的手指饶有韵律的敲击着美人榻的扶手处,一举一动看似漫不经心,却端的是别有韵味。直至听到“韶华县主”四个字儿时,池玲珑漆黑纯粹的眸子却陡然出现片刻恍惚。良久,她才似呢喃似叹息的吐出两个字“是么?……”

这两个字太过意味深长,又太过耐人寻味,越来越猜不透自家姑娘心思的碧云,看着姑娘面上的神情又恍惚莫测起来,一时间呼吸一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却再也不敢妄自开口了。

碧云低垂着小脑袋,暗中和为姑娘打扇的碧月挤眉弄眼,池玲珑无视着眼前这一幕,脑中却不由断断续续的,浮现出“池玲珑”前世经历过的一幕幕场景。

这桩亲事,自然是换不成的。

002 断财路

上辈子都没有成的事儿,这辈子即便换了主角,也是绝对成不了的……

至于,韶华县主穆长鸢——

“池玲珑”的闺蜜么?!

池玲珑双眸空洞的看着前方,视线所及之处,屏风左侧的小腰几上放置着一支秀美纤长的粉彩花觚。几株含苞待放的绿鄂置于觚中,绿鄂身姿秀雅,皎洁如白玉,在室内惬意的舒展着躯干,那姿态端的是美不胜收。

有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室内,伴随着窗外时断时续的蝉鸣,竟让池玲珑的思绪恍惚起来。

池玲珑上辈子也叫池玲珑,和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一模一样。

只是上辈子她命好,死亡来的太过突然,没受多大痛苦就断了气;不像她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好好的一个侯门千金,“克死了”姨娘胞弟未婚夫,落得个“天煞孤星”的名号不说,最后还成了一枚毫无利用价值的弃子,被周氏和太夫人联手送进了尼姑庵,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活活熬死在那里。

池玲珑何以会穿越到重生后的“池玲珑”身上,且继承了她大半的记忆,这件事已经无法考证。不过,有关上辈子导致“池玲珑”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且已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大罪魁祸首之一,池玲珑倒是感兴趣的紧。

池玲珑浅笑,手指敲打扶手的节拍却更加韵律优雅。

碧云说的没错,“池玲珑”和韶华县主穆长鸢确实是闺蜜。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这闺蜜竟然会在“池玲珑”背后,捅了刀子!

“距离七月二十,还有几日?”池玲珑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她不是上一世那个软糯温吞、人人可欺的“池玲珑”,她向来不是什么好人。穆长鸢敢断她的生路以作威胁,她也只好绝她财路作为回报。

七月二十是池玲珑姨娘宁氏,以及她难产死亡的胞弟的祭日。五年前的这一天,宁氏产后血崩,生下的儿子也是一名死胎;因年岁过小,不入祖坟,不入齿序,最后只虽宁氏化作一捧飞灰。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池玲珑必定会亲往万安寺,为宁氏与胞弟祈福诵经。碧月这几天见池玲珑一直未有提及,还以为姑娘是忘了此事。此刻听到姑娘问起了日子,当即就俯身恭声回道:“还有五日。”

“如此,且随我去紫薇苑与母亲问安。”

碧云碧月知道,姑娘这是要禀报周氏,准备去万安寺上香的事宜,当下不敢迟疑,连忙齐声行礼恭敬应道:“是”。

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八那一日。

因池玲珑对周氏提及这几日夜晚姨娘屡屡入梦,因而想要提前几日出发,为生母多诵几天佛经,这借口太过仁孝,周氏无法刁难,自然爽快的答应。

况且周氏最是个会与人、与己做脸面的妇人,不管私下里多么恨不能将池玲珑毒死溺死,明面上该做的脸面却从来不会少。

就在池玲珑出发去万安寺前两天,周氏便一如往年一样,不仅大张旗鼓的为女儿安排好随身的丫鬟婆子,侍卫车夫,便连出行的车架,都不忘殷切叮咛嘱咐负责此项的嬷嬷,“万望保证姑娘沿途舒适周全”。

周氏的一应举措,又让她贤惠温良、宽厚大度的美名,怎样在翼州流芳,池玲珑无心打探计较。

待一应箱笼全都装上了马车,池玲珑正准备出行时,却毫无意外的见到了匆匆跑来忠勇侯府求见她的,韶华县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妙心。

“县主说,万安寺的护身符最为灵验,她这次想和您一道去万安寺,为公主驸马以及两位兄长求个平安,这便在南城门口等着您。”

一应事情的进展,完全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行进,池玲珑嘴角微翘,黑亮深邃的美眸中,有幽光闪烁。

妙心的背影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路口拐角。碧月见姑娘依旧只是双眸微眯的看着远方,迟疑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自从七年前姑娘生母离世,继而姑娘落水被救起后,碧月就觉得眼前的姑娘像似换了一个人儿。姑娘比以前更为沉默寡言,心思比以前更难懂,行事更加没有迹象可循,命令让人丝毫不敢违抗,气势也更加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无事。”池玲珑淡淡吐出两个字。

穆长鸢行事向来谋定后动,想来这次也是探清了她出发的时辰和路线,才掐着点赶着来了刚才那一出,好让她无从拒绝。

只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恐怕即便是穆长鸢也绝对想不到,池明珍、池明珠也会赶着这个时辰,恰巧“顺道”去探访她。

如此,向来灵心惠质,气韵高华,一言一行都堪称世家贵女典范的韶华县主,现在指不定怎么怒火攻心呢。

池玲珑嘴角噙着漠然的浅笑,在碧月碧云的服侍下,上了为首的一辆马车。

忠勇侯府祖居岭南翼州,在此地经营多达百余年,可以算得上是翼州的土皇帝。又因历代忠勇侯“施政”最是仁和,忠勇侯府的名声在翼州都叫的响亮。路上但凡遇到同行的马车,车夫在看见标志着忠勇侯府族徽的车架时,不需主人吩咐,便会自动退避。由此,忠勇侯府在翼州的威望,可见一斑。

马车走走停停,在绕了大半个时辰后,才拐上了前往南城门的大道。

翼州因恰好处在南北交通要道上,行人来往很是频繁。又因各路客商多在此处周转,连带着翼州的经济也日渐昌盛繁茂起来。比之周边几个州府,翼州百姓的生活,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池玲珑坐在马车中,面目沉静的翻看着手中的医术,神态间不见一点焦躁。碧月小心的伺候着姑娘茶点,碧云则听着沿途小贩们高亢嘈杂的吆喝叫卖,在百无聊赖的将手中的络子绕了第一百个圈儿后,终于控制不住心中好奇,偷偷的掀开了车帘一角。

碧月见碧云此番孩子气的作为,无奈的摇头失笑。只是,考虑到不能损及姑娘和忠勇侯府的颜面,碧月到底想要警告碧云一声。

谁知,碧月还来不及有所作为,马车竟是在此时猛的停了下来。碧月措不及防,脑袋差点撞到车窗上,此时却也顾不得其他,碧月手忙脚乱的往池玲珑身上一扑,大喊一声“姑娘”,及时的稳住了池玲珑欲往前趴的身子。

碧云的脑袋撞到车内木板上的“咚”一声钝响,听起来尤其让人肉痛。与此同时,有碧云疼痛的“哎呦哎呦”声,及车夫惶恐不安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曾伤着了?”

“姑娘无恙。曾叔,外间出了何事?”碧月在池玲珑的示意下开口问话。

外间赶车的曾叔听说“姑娘无恙”,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舒缓了下来。他看着距离马车约二十米的地方,纷乱上演的一切,微蹙眉沉声回话道:“前方丁记米粮铺前,不知发生了何事,围观者甚众。”话至此,曾叔停顿片刻,才又道:“姑娘,老奴已派人过去探个究竟。”

马车内的池玲珑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过片刻功夫,曾叔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回姑娘,前方有一对母女在卖身。母女皆感染恶疾,妇人年约三旬,面有粗陋刀疤,女童年约两、三岁。有一孔武大汉与一五旬老者争相购买,双方僵持不下。”

碧云碧月一听,竟是孤女寡母走投无路,要卖身求生存,面上都露出了唏嘘感叹的神情来。她们两个同情心起,俱都忍不住好奇的微掀起了窗帘,想看个清楚。却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坐在上首的池家五姑娘池玲珑,嘴角缓缓的翘起优雅和缓的弧度,以及她面上浮现出的,那丝最明显不过的意味深长。

短短半刻钟后,曾叔引着一个面有粗陋刀疤,脸上泛着不自然晕红的女人,上了忠勇侯府的车架。

柳贞娘甫一进入马车,便默不作声的接连不断叩起头来。直到脑袋都磕的红肿了,才呜咽着嘶哑粗噶的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道:“谢姑娘救命之恩,谢姑娘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今番为姑娘所救,此生愿为姑娘当牛做马,任凭姑娘驱使。”

“抬起头来……”

柳贞娘几乎是受了**一般,在那稚嫩的女声音落后,便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头。

斑驳的日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上首坐着的少女在日光的氤氲下,看不清面目表情。而那少女在看到下首跪着的妇人脸上,那陌生又熟悉的刀疤时,黑如点漆的眸子中,却终于抑制不住的染上了深入眼底的笑意……

她今天大费周章,如此设计穆长鸢,全是为了眼前这个面容粗陋的妇人!!

穆长鸢欲绝她生路,她也只好断她财路以为报。

就是不知道,若是少了柳贞娘这个左膀右臂,穆长鸢今生准备拿什么,和素有大魏第一美人的何云沁一争高低。

003 初见

距离南城门百米远左右的距离,忠勇侯府的车架,已经在此处停留了足有两刻钟之久。

碧月将姑娘递过来的医书,小心的在竹编的匣子里收好。伺候姑娘斜歪在榻上,又在姑娘腹部,轻搭了一条雨过天青色的轻薄小毯子,这才垂敛着眉目,动作轻巧的为姑娘打起了扇。

此刻碧月更加弄不懂自家姑娘的心思了,却也不敢妄加猜测。

好似就从救起那一对身染恶疾的母女后,姑娘的心情就变得莫名的飞扬起来。姑娘惯是个内敛寡言的性子,近几年来性情更是变得有些深不可测,喜怒也从不轻易表露在脸上。但是,碧月却敏锐的感觉到,姑娘此刻的心情必定是好的,尽管她们已经在城门口,等韶华县主的车架,等了足有两刻钟。

然而,姑娘左边的唇线,从方才起就一直斜斜勾勒出一抹上翘的弧度,这是姑娘心情愉悦的标志……

忠勇侯府的车架很是招人眼,但因为这两日忠勇侯夫人周氏的有力宣传,翼州城内的大多数居民也都知道,这是侯府的五姑娘要为已逝姨娘诵经拜佛的车架。因此,但凡有经过此处的翼州百姓,无一不远远的对着车架施上一礼,而后悄言无声的转身离去。

大魏朝自来注重孝道,池玲珑这一“侍亲至孝至重”的行为,无论放在那里,都是值得诸人称颂赞赏的。且又因这车架主人的身份,乃是忠勇侯府的姑娘,身份上远高了诸人一等,倒是也担待的起众人的礼数。

又等了一刻钟,韶华县主的车架还是没有踪迹,马车内坐着的碧云率先耐不住性子了。只见她屁股不安分的在榻上磨啊磨的,时不时的再掀起车帘查看外边的情况,很是有几分焦躁。

马车内寂静无声,碧云几次三番想开口与姑娘抱怨,在看见碧月警告的眼神后,都不由讪讪的闭了嘴。

却也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轰响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踏踏马蹄声飞驰而来,气势当真有些骇人。

便是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池玲珑,在如此气势磅礴的“踏踏”声中,都不由的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看不出一点惺忪的眸子,微抿着唇角,看向碧云,“看下出了何事……”

碧云喜上眉梢,扭曲成一团的五官也在瞬间舒展开来,只听她清脆的应了一声“嗳”,而后,便迫不及待的揭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马蹄声整齐划一,声势浩大的像有千军万马在驰骋,其实不过十几骑而已。只是,虽然仅是十几骑人马,气势却端的气壮山河的能令天地在瞬间变色。

从为首一人,到最后一人,十几人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劲装。这些人胯/下的坐骑,俱都是万金难买的稀世良驹。一匹匹骏马膘肥体健,乌黑高大,皮毛泛着油光,骏马的瞳孔中更是充斥着桀骜不驯的野性和恣意,端的是让人心痒难耐却又忌惮惶恐。

即便离得老远,池玲珑好似都能闻到这些人马身上散发出的,凛然的战意和浓厚的血腥味。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经过鲜血洗礼,历经生死困境和磨难,天长日久才形成的强烈威慑。

池玲珑双眸微微眯起,看着为首三人头上罩着的,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遮掩起来的长长的幂篱时,漆黑的瞳仁控制不住的缓缓收缩起来。忽然一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池玲珑敲击身侧方踏的手指猛的一顿,她狭长的眸子中,精光祚亮。那眸光璀璨绚丽而耀目,好似看透了什么玄机一般,一时间灿烂夺目的让人惊心。

却也在此时,池玲珑竟敏锐的感觉到,前方有一道冰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光向她这里射来。却是那整个身躯几乎与马背平行,一人一马化作一支黑色利箭,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狂驶的最先一骑上的黑衣男子向她这里看来。

尽管男子头上罩着幂篱,两人之间隔了几百米远,且中间尚有黑纱、窗帘间隔,但是,池玲珑仍旧控制不住的心中狂跳。虽然她看不见那男子的眼睛,但是,莫名之中,池玲珑总觉得那为首的黑衣男子,罔若鹰鹫一般锐利嗜血的眸子,好似只在这瞬间,便透过千山万水,直直的看穿了她的灵魂。

这当真是一个不太好的预想……

池玲珑控制着自己身上的气息,缓缓舒了一大口长气,身子一点点向背后隐囊倚去。也正在此时,那十几骑人马在卷起了滚滚烟尘后,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池玲珑听到碧云良久之后发出的一道忐忑畏惧的长叹,“这些人好恐怖,吓的我出了一身冷汗。”

向来不会在背后说人是非的碧月,也难得惊魂甫定的说了一句,“但愿以后不会有机会再见,不然,恐怕会折寿的……”

马车外同时有曾叔,以及众护卫唏嘘惊叹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传来,“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坐骑竟全都是鬓上雪”“像似往惠州方向去的”……

池玲珑正在心中默念,惠州和万安寺好似在一个方向。心里的思索未停,竟又听到外间曾叔来报,韶华县主身边的大丫鬟妙语求见。

韶华县主自然是来不了了。妙语言道,“之前妙心去府上时,县主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只是,因为府上的三姑娘和七姑娘突然来访,县主言今日怕是不能与姑娘同行。”随后,又将韶华县主命她传递的道歉之类的话语,一一告之于池玲珑;而后,便在池玲珑的好意宽慰下,满是欣悦的转身离去。

池玲珑做戏做了全套,看着妙语离去的背影,嘴角斜勾,眸中笑意更浓,半晌才又吩咐曾叔启程,往万安寺而去。

万安寺建在距离翼州城西南十里之遥的万安山上。万安山高百尺,通向山顶庙宇的道路,只有一条窄小的仅供两人同行的石阶蜿蜒而上。欲要从外间进入,必定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

池玲珑在万安山山脚下下了马车,而后便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往山上行去。

在万安寺中一住就是三天,期间过了宁氏祭日,到了七月二十一那日,池玲珑便吩咐随行的丫鬟婆子整理箱笼,准备第二日下山。

却谁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当天下午,韶华县主穆长鸢的御驾,到了万安寺山脚下……

004 穆长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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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是第二次见穆长鸢。

第一次是在七日前,韶华县主陪同现如今的安国公夫人,亦是她大伯母穆谢氏到了翼州,隔日池玲珑与家中诸姐妹,在周氏与两位婶娘的带领下,应邀前去做客。

至于穆长鸢与“池玲珑”的第一次见面,仔细追溯起来,时间应该更为久远。根据“池玲珑”的记忆来看,大概是在七年前,忠勇侯上京述职的时候,两人曾经有过一段交往。

穆长鸢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长期在宫廷混迹的少女,即便如今她年纪还幼,心思手段却也不容任何人小觑。

池玲珑坐在下首的位置,任凭穆长鸢拉着她的手温声软语的述着思念之情,只浅笑嫣然的做好一个听众,却是不多说一句话。

穆长鸢继承了其母的容貌,长相颇为明丽,是个一眼看下去便让人觉得惊艳的美人儿。她乌发如瀑,肤如白雪,穿着一身石榴红外罩如云似雾的烟影纱的曳地长裙,高高挽起的乌发上也簪着一支丹凤衔红宝石的?金丝珠钗,很是华美动人,溢彩流光。

韶华县主是京城所有贵女中最为高贵完美的典范,不仅因为她出身显耀,家世煊赫,生父是安国公府的二爷,母亲长乐长公主乃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女,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更因为其性格乖巧谦和,容貌明丽秀雅,诗书绘画皆通,且为人恭谨颇重孝道。

因而,各方因素叠加,韶华县主在京城所受的荣宠简直无人可比。不仅出生便成为拥有两字徽号的正二品县主,且食邑也足有一千户。而她的风光也几乎将京城所有世家贵女的风采掩埋,端的称得上是“姝色无双、明伦慧雅”八个字。但是,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韶华县主的确有睥睨众人的资本。

“一转眼好几年没见妹妹,姐姐倒是颇为想念。上次侯夫人带你去庆阳伯府做客,姐姐忙着待客倒是没有顾得上和妹妹说话,是姐姐的不是。索性这次有了机会,妹妹可要多陪姐姐几天才好……”

谢家是现如今安国公夫人穆谢氏的娘家,爵位为庆阳伯。因再过几日便是谢氏母亲的六十整寿,穆谢氏专程从京城回来为母亲贺寿,韶华县主便也以看望长辈为名,跟着大伯母顺道来了翼州。

池玲珑嘴角噙着温润的浅笑,素白的面颊却泛起羞怯的晕红,她声音略低,带着些糯糯的娇软的味道说道:“县主说哪里话,县主旅途劳顿,当是好好休息才是。”

穆长鸢微不可见的低低叹了一口气,一双剪水双瞳中倏地就留露出几分哀婉的神光来;她眼神明媚温婉,潋滟的幽波好似一汪幽深绮丽的湖水,看得人心跳加快,不自觉就有些脸红耳热。只听她道,“几年没见,妹妹果真是与姐姐生分了。想当初在京城,妹妹日日与姐姐同食同寝,形影不离,如今到底是……”

“县主快别说了,只怪那时玲珑不懂事,屡次冒犯县主……”池玲珑羞赧的玉白的耳垂儿染上粉红。她双手无意识的揉捏着手中的帕子,小脸儿羞怯的快要埋到胸口处。而她这句话一出口,韶华县主却像是倏然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一双盈满了秋水的瞳仁中冷不丁的就染上了几分异色。

只见她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看池玲珑的眸光略有些闪烁,面上有狐疑不解的神光划过,好似在惊异眼前的少女为何与当初的性子天差地别。不过到底是隔了经年才又有所接触,疏离隔阂是难免的,因而韶华县主也只是怔愣了短短的一瞬,随之便又颇为惋惜的低叹了两声“罢,罢”,继而又笑意盈盈的对厢房中服侍的妙心道,“快去将我与妹妹准备的见面礼取来。”

“县主不是已经送了玲珑一副金厢猫睛耳坠,并一对双喜双如意点翠元镯?”池玲珑略有诧异的问道。

“那些物件我也曾送了你的几个姐妹。”韶华县主薄嗔了玲珑一眼,似乎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然而咱们两个的关系毕竟更为亲厚。姐姐送那些物件给你姐妹倒是说的过去,送你,礼到是薄了些。”

池玲珑方要开口推迟,韶华县主已经及时的拉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让妙心将取来的匣子放在桌上后,便直接开口对厢房内服侍的丫鬟婆子吩咐道,“都下去吧,我与妹妹说些知心话。”

碧月看了玲珑一眼,等她示下,站在碧月身侧的,池玲珑的另一个大丫鬟碧空,却已经略有些迫不及待的将碧月拉了出去。

池玲珑眸中有厉色一闪而过。

韶华县主面上此刻却染上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只见她一边将匣子打开,一边带着几分诱哄和骄矜的口吻对池玲珑说道,“这些可都是姐姐从京城过来之前,专门给你准备的珠钗首饰。不值什么大价钱,贵在样式精巧别致,做工出色别具匠心,带出去见人能多得几分脸面罢了。”

又道,“翼州虽然富饶,衣物钗环的样式却不出奇。这些可都是姐姐天巧阁里今年新出的款式,京城贵女下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后。也就是你有这个脸面,能让姐姐连生意都不做,白送你这么多珠钗头面还怕你不喜欢,你说说,姐姐待你好是不好?”

韶华县主一边玩笑打趣的戳着池玲珑的腮帮子,一边却颇为亲昵的将池玲珑揽在了怀里。满面怜惜的说道,“可怜你姨娘去的早,侯府里又无人愿意照拂你。这么几年下来,倒是苦了你了。以前爱说爱笑娇娇俏俏的一个小丫头,现如今竟被养成了个小闷葫芦的性子,就这翼州的人还盛传你嫡母宽厚仁和,她要真的慈心,你也段不至于这般畏首畏尾,都快要被她养的连点忠勇侯府姑娘的底气都没有了……”

池玲珑垂着头不说话,韶华县主却满是怜悯疼惜的絮絮叨叨说了良久。直至看到池玲珑一颗小脑袋垂的低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肩膀也微不可见的抽动起来时,韶华县主的嘴角才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

只听她又道,“哎呀,我说这些干什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尽说些让妹妹不高兴的事儿。姐姐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真该打。”说着就真的抬起了胳膊,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拍。池玲珑很适时的紧紧的抓住了韶华县主的手,垂着脑袋不敢看人,声音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哽咽与感激,低低啜泣着说道,“我知道姐姐都是为我好。”

听她终于又唤出了“姐姐”二字,韶华县主嘴角浅笑的弧度不由更加舒缓了一些。只听她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道,“你知道这些就好……”

随后,不说这些,韶华县主便又开始和池玲珑说起了这一年来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儿。譬如兰贵妃所出九公主昭璇又当街骑马,造成了连串的恶性踩伤事件,以至于被当今皇帝禁足半年;譬如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钻石王老五秦王,月前克死了第三任未婚妻,“天煞孤星”的名号不胫而走;再譬如番邦递了国书,兴许再过上一年半载就要进京朝贺等等。

当然,在这众多颇具八卦意味的事件中,能够脱颖而出,且被韶华县主着重说明的另一件事,的确具有足够的爆炸力与吸引力。

——显国公府世子日前新得了一个容貌堪称倾城的小倌儿,世子爷声称终于寻到了真爱,不顾他人规劝硬是将小倌儿接入府中,且与之日夜厮混;结果此事被告发到显国公夫人面前,国公夫人被气的活活昏死过去。

“我来翼州之前,显国公世子已经决定为了那男子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显国公被气的差点吐血,正准备开宗祠将世子名讳从族谱上划除呢。妹妹你说,显国公世子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池玲珑眨巴着眼睛,小扇子一般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好似有些听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

韶华县主却在停顿了瞬间后,又不紧不慢的说了下去,“不过,姐姐倒是觉得,显国公世子做的并没有错呢。”

005 莫名

“人海茫茫,想寻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知心人儿并不容易。若真是找到了,同性异性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不过是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罢了。人生匆匆几十年,本就处处不得意,若是连个知心相守的人儿都得不到,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至于子嗣问题,即便没有,不是可以从旁支过继?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要姐姐说,显国公府实在没有必要为此事小题大做,甚至开宗祠大动干戈。妹妹你觉得姐姐说的对么?你一定会赞成姐姐的说法的对不对?……”

脑中回想着韶华县主刚才一再重复的这段说辞,以及说这话时,韶华县主面上难掩的忐忑、兴奋与期待,池玲珑面上的浅笑越来越明丽温润。

她从温韶华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日已西斜,红彤彤的落日摇摇欲坠的挂在西边天际,彩霞映出万道金光,云海在天际翻腾,那情景美的令人叹息,让人恨不能时间在此刻停止。

“回去吧,县主此番舟车劳顿,想来已是倦极。也怪我,和县主说着话就忘了时间,倒是累着了县主……”池玲珑满是歉疚的对送她出来的妙心说到,素白的小脸上因为羞赧和不安,略带仓惶。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可是看得明白,咱们县主是打心底里喜欢姑娘呢。在京城里县主就日日念叨着姑娘,月月盼着姑娘来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县主脸上的欢笑也多起来了。说句实在话,奴婢巴不得您日日守着县主,多陪陪县主说说话解解闷呢。”

池玲珑面颊上的羞意好似更胜了许多。她一双剪水双瞳含羞带怯的看着妙心,颜如玉,容似花,妙目盈盈含着娇态,好似一泓湖水泛着金光,端的是清丽逼人。

风吹过,小院儿门口的桂花香气伴着清风扑鼻而来,树上米粒大小细细碎碎的桂花宛如花雨一般纷纷落下,打在池玲珑的发上,面上,衣裙上,她就这般婉柔轻盈的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任清风将她湖绿色的凌波水仙裙吹拂的衣袂翩跹,那情景如诗如画,好似九天仙女误落凡尘,看的妙心好一阵惊艳。

良久之后回过神,妙心却不由的一边在心里低叹,忠勇侯府专出美人这传言果然不假。眼前这五姑娘,容貌清丽的连自家县主都多有不及。只是,……到底是被养残了。看这做派,哪里是一个侯府姑娘该有的仪态风度,怕就是比之一些小家碧玉也强不到那里去。不过,谁让这姑娘既是庶女,嫡母又手段了得呢,只能怪她命不好。

一时间却又对池玲珑的怜惜之情更多了些许,妙心将声音放的轻柔无比的说道,“县主来时已经打发了妙语姐姐去侯府里禀报大夫人,说是想让您陪着在万安寺多住几天。您放宽心,权当此番是和县主出来散心的,一切后果自有我们县主替您担着呢。”

池玲珑眼圈泛红,哽咽的不知说什么好,妙心将她送出了院门,恭敬的告辞,看着一行人走远后,方才转身回了小院儿。

池玲珑这几日在万安寺居住的厢房,距离韶华县主的小院儿并不远。短短一盏茶的路程,池玲珑此番却硬是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

碧月见姑娘蹙眉思索着什么,面上的神色有着冷凝,也不敢出声打扰,只一边恭敬的侍候着姑娘,脑海里却不由的回想起方才的一幕来。

刚才姑娘与妙心在县主小院儿的门口叙话时,一名女子站在县主小院儿里屋檐的廊下,满目嫉恨的盯着自家姑娘看了良久。

那女子身着粉红色牡丹月华裙,容貌艳丽逼人,身姿窈窕婀娜,神态妩/媚/风/流,端的是个尤物。只是这样的人物,碧月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姑娘更是绝对不会认识,那女子却好似和自家姑娘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倒是好生奇怪。

若是她没有看错,姑娘临走时也看了那姑娘两眼,随即眉头便蹙了起来,想来姑娘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钱妈妈,碧云碧空都退下,碧月留下侍候。”

钱妈妈是周氏放在池玲珑身边服侍的老妈妈。说好听点是服侍,更多的则是监视。不过这样欺主的老刁奴其实才最容易拿捏,也最是识时务,只要你能准确的找到她的把柄,抓到她的七寸,她这个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为你所用。

钱妈妈在池玲珑身边服侍了将近六年,早就被池玲珑的手段吓怕了,因此一听池玲珑有什么吩咐,半句的推迟都不敢说,当即就条件反射的响亮的应了一声,恭敬的躬身退了出去。

碧空还有些不愿意出去,扭扭捏捏的像个毛毛虫似地在厢房里找存在感。只是,在看到连向来在姑娘面前颇有脸面的碧云,都没有二话的躬身行礼退出厢房后,碧空也不由懊恼的跺跺脚,一脸懊恼的小跑几步窜了出去。

“碧空这段时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碧月略有不满的轻声抱怨了一句,一边麻利的与姑娘换上了在室内穿的薄衫,一边动作轻巧的服侍着姑娘重新净面梳洗。

现在的姑娘可不是刚才那个弱不禁风,动不动就红眼眶抹泪珠子的忠勇侯府不受宠庶女,她是池玲珑!

碧月每次独身侍候姑娘的时候,都仿若有一种眼前人是那个杀伐果断、冷戾无情的侯爷的错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罢了。她想要去池明珠跟前侍候,我也不留她。左右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走了也好,无用之人,也没什么可惜……”

碧月为池玲珑梳发的动作微不可见的一顿,待再次回过神后,面上不由的带上了些黯然和唏嘘感叹的神色。姑娘在侯府不受宠,地位也尴尬,只是到底是侯府的姑娘,却落得个连丫鬟都敢明目张胆挑剔的境地,难免让人感叹世事不公。

不过也幸好姑娘一直以来都看的很开,对这些也多不在意,不然,若事事都要计较,这日子还不定能不能过下去呢。

碧月心思电转,随后却又宛若无事的,动作熟练而流畅的将姑娘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只簪带了一支玉质温润剔透的碧玉簪,不做旁的修饰,很是清爽自然,这是池玲珑一直以来的习惯。

待外间碧霄将刚泡好的茶递进来的时候,碧月见姑娘抿了口茶,面上的神情似乎柔和了很多,才忍不住又说起了韶华县主的事宜。

“仔细说起来,韶华县主这几年倒是愈发貌美了,奴婢见一次就忍不住惊艳一次,县主端的生的是好相貌。……其实不止是韶华县主,便连县主身边服侍的几个‘妙’字排行的姐姐,也是一个赛一个明艳动人,看了就觉得养眼。”

“怎么,是我长得差了,还是碧云碧空碧霄长的污了你的眼?”池玲珑难得心情愉悦的说了句玩笑话。倒惹得碧月一阵脸红耳涨,“姑娘,你怎的又拿奴婢打趣。”

池玲珑嘴角噙着浅笑,不再拿碧月逗乐,却轻敲着美人榻的扶手,微微闭目养起神来。“方才妙心送我们出来之际,站在廊下的那名身着粉红色牡丹月华裙的女子,你可认识?”

碧月皱了皱眉,很是果断快速的回了两字,“不识。”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排斥,碧月对池玲珑向来死忠。

池玲珑却不由微微有些诧异的“嗯”了一声,语气中有些疑问的味道。

“姑娘,那般美艳妖娆的女子,身段那样……撩人,眉眼间还带着媚态,若她真是县主身边服侍的丫鬟,奴婢断没有不记得的道理。”

“你对她……好似有些敌意?”

“……是。奴婢说句实话,”碧月脸都涨红了。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方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说出“妖娆”“撩人”“媚态”这样的词语已经觉得出格,控制不住的就脸红耳赤起来,加上她到底从小和姑娘一同长大,在侯府受过良好教养,“廉耻”二字铭记于心,接下来的话难免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眼下到底只有自家姑娘在,且这事情不查清楚,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因而碧月咬咬牙,小脸涨红却又强忍着继续说到,“奴婢,奴婢觉得那女子有些……不正派。况且,……姑娘刚才也注意到了,方才那女子看向小院门口的眼神有些……阴戾和,嫉恨。奴婢不知她是针对的妙心还是姑娘,总归,还是要让人查上一番才能安心。”

006 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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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吩咐完碧月让碧云近两日多和韶华县主那边打些交道,将那陌生女子的身份打探清楚后,便没有再过多的上心。

隔日上午她的行程被安排的满满的。先是陪着韶华县主逛了两个大殿,很是虔诚的磕了头拜了菩萨,许了心愿,继而又求了几份由主持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

韶华县主是个娇气的性子,逛了半天累的抬不起脚,池玲珑也有些气喘吁吁。两人找了个阴凉的亭子才刚坐下准备歇息一会儿,不想竟是听到庙里的小和尚们掩饰不住兴奋与激动的窃窃私语。

两人好奇之下一番打探,谁知得来的消息当真令人震惊。

——大魏国最是有名望,听说可断人前生后世,连皇帝欲见一面都不得的净悟大师,此番竟是云游到了万安寺。今日将在万安寺诵经做法,为有缘人解签!!

韶华县主听了这个消息好似尤为慌乱且不知所措。

她面上一会儿浮现出紧张忐忑的神情,一会儿又有些压抑不住的亢奋和激动;秋水淙淙的双眸中,潋滟的波光也好似湖水一般,一层层的荡漾开来,很是妖娆魅惑。

良久,韶华县主好似想通了什么,只见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颇有些干涩和决绝的对池玲珑说道:“我们也过去看一看吧。”

韶华县主这句话说得肯定,然而她手心中却冒着冷汗,黏腻的触感让池玲珑想要忽视都不行。

池玲珑看到此刻的韶华县主,紧张又亢奋的甚至再不能保持住,她一贯展示在人前的高雅姿态。当下眸光微闪,而后嘴角也缓缓勾勒出颇为明朗乖巧,却别有意味的笑容,“好啊……”

万安寺的神佛颇为灵验,往往亲自从山脚下走上来虔诚求佛的信徒,不论是求子求姻缘或是求平安,大多可以得偿所愿。

日积月累百十年下来,万安寺的名声不仅在翼州宣扬开来,便连翼州附近的惠州、林州、风州、乾州的善男信女,都宁愿坐上几天几夜的马车,亲自到万安寺求神拜佛,上香诵经。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到了前殿的时候,古朴恢弘,屋檐廊角处处雕镂着繁复花纹,愈发显得宝相庄严的大殿外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抽中今日前来进香的富贵权贵世家的女眷并不在少数,一路走来,池玲珑甚至见到几张颇为熟悉的丫鬟面孔。她们低声和身边带着帷帽的姑娘夫人说着俏皮话,面上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池玲珑被与她一样带着帷帽的韶华县主拉着往前走,身后跟着数量很是可观的丫鬟婆子。

能在长乐长公主最宠爱的幺女身边当差的仆妇,即便只是一个小丫鬟,也是由宫里太后亲自指派出来的,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有五、六年的?m龄。常年在宫里伺候贵人,这些丫鬟们的一言一行都颇有章法,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规矩、优雅又自信的派头,让人看的叹为观止。

池玲珑很明显的感受到,排着长龙的队伍在她们走近的时候,一点点的安静下来,直至寂静的再没有一点声音。

池玲珑略有不安的拉拉韶华县主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我在外边等你,就不进去了吧?”

“嗯?这是为何?”

“我,我……没什么可求的。”池玲珑说的颇为娇软和羞涩,韶华县主在怔愣了片刻后,恍然回神却不由的掩唇低笑起来。她眼神闪烁不定,说道,“姐姐险些就要忘了。妹妹可是早已经觅得了如意郎君,兴许再过上三年两载,我就要唤你一声三堂嫂了呢。你这丫头啊,呵呵……”

“我,我……”

“我什么?再这么吞吞吐吐你也要陪姐姐走一遭。不然,就姐姐一个人进去,多尴尬啊……”

池玲珑最终还是被韶华县主拉着进了大殿。之前已经和她们熟识了的万安寺主持侯在一侧,亲自将她们两人迎了进去。

后边排着的队伍有嗡嗡唧唧的窃窃私语传了过来,池玲珑听到她们说,“这两个姑娘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么气派规矩,还有方丈大师亲迎,最不济也是出身权贵世家”“不知道定亲了没有”“你还真想高攀啊,呵呵”……

池玲珑想象中的净悟大师,应该是个鸡皮鹤发的老者,蓄着花白长须,长的慈眉善目;亦或者是个身材不高,体型略微丰腴,一脸悲天悯人的大肚佛造型。但是,眼前这个年约二十五、六,长相俊逸空灵,眉目间还散发着祥和苍茫之气的英俊男子,当真打破了池玲珑对于“和尚”两字的认知。

若不是这男子头上的戒疤确实年代久远,池玲珑险些要怀疑,这所谓的净悟大师是不是别的什么人冒充的。

不过,在仔细回想了一番净悟大师的生平后,对于净悟大师能以如此年纪,便成为大魏国最有名望的佛门鼻祖,池玲珑倒是明白了几分。

净悟大师父母不详,刚出生便被人抛弃在京城最大的寺院大悲寺山下。当时已近隆冬,净悟大师的襁褓被大雪覆盖,险些被冻死过去。好在天亮之际,被云游归来的,当时大悲寺的主持玄空大师救起。而后顺理成章的在大悲寺出了家,并由玄空大师亲自抚养长大,教授佛门典籍*。

玄空大师是个被神化了的人物,直至他五年前圆寂,有关他的传说还在大魏流传,且传言越发玄秘,几乎将玄空大师推上神坛。净悟大师是在玄空大师坐化后,才成为了大悲寺新一任的主持,并渐渐声名鹊起。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净悟大师便成为了堪比玄空大师一般令人敬畏的佛门大师,期间世事轮回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池玲珑摘下头上的帷帽交给身边侍候的碧月,而后便随同也露出了真容的韶华县主上前,与净悟大师行了一礼,净悟大师还礼唱了一句佛号,两人这才转身到菩萨面前的蒲团上跪下。

韶华县主几番挣扎,仍旧率先拿起了签筒,微闭起了双眸,狠狠的呼吸了两口气,才摇晃起来。

大殿内静寂的好似只有灵签撞击签筒的声音清脆的回荡,便连净悟大师默默念经的声音,都好似都随风远去。

“啪”一声轻响,一只签轻巧的从签筒里蹦了出来。韶华县主慌忙将之捡起,池玲珑好奇之下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便笑的眉眼弯弯的道,“恭喜姐姐,是上上签呢……”

韶华县主回神后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嗔骂了一句“坏丫头”,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愉悦,眼波流转间,傲然自得的神采飞扬。

兴奋够了,韶华县主又一把将手中的签筒塞到池玲珑手中,兴致勃勃的催促道,“快点,你也摇一个。”

池玲珑捧着签筒手足无措,“可是,我没什么可求的啊。”

“就求姻缘。”韶华县主话落,池玲珑手一抖,一只竹签也轻巧的从签筒中蹦了出来,“啪”——

“下下签……”

韶华县主安抚好池玲珑后,便将自己手中握着的签恭敬的递给了净悟大师。净悟大师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先是看了看手中的签,继而又看向韶华县主的面容,本准备开口说出的话,已经近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韶华县主有些不安。造成她不安的原因,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尤其年轻俊美的和尚,那仿若能够看穿她灵魂的眸光。

平淡的,慈和的,苍茫的,包容的,那眼光让她的灵魂都不安的战栗起来。

莫不是,……这和尚当真能看出她的来历不同寻常?

韶华县主的双手在袖笼中握紧,娇美的面颊微微垂了下来,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不论是那个空间都不缺少奇人异事,她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一些的……

池玲珑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嘴角浅笑的弧度不由更大了些……

净悟大师却在沉吟良久又唱了一句佛号后,缓缓说道,“这里没有施主的签,施主请回吧……”

韶华县主面色大变,色如金纸。

池玲珑却罔若不知内情一般,在大殿内寂静的没有丝毫声音,众人都不知所措之际,恭敬有礼的将手中的下下签也递了过去,“劳烦大师了。”

这次面色大变的换成了年轻而俊美的净悟大师,池玲珑嘴角浅笑的弧度却不由的更上翘了一些。

净悟大师的面色变幻快速至极,转眼即逝,也因为方位原因,只有池玲珑注意到了这一幕。“大师不需要看签么?”看到她身体内的两个灵魂,当真有这么难以接受么?池玲珑颇有些恶劣的晃晃手中的签,又轻声呢喃了一句,“大师,我想问姻缘呢……”

净悟大师迟疑良久接了过去,几番张口欲言,最后仍是在大殿内所有人的翘首以待中,说了让人颇为浮想联翩的一句话,“镜花水月,一场空……”

007 小南音

隔日一早,碧云在为池玲珑取来了万安寺的素斋后,还给池玲珑讲了发生在昨天夜里的一件颇为轰动性的事件。

——净悟大师遇刺了。

“幸好大师不仅修为高深,武力也非凡,不仅一点伤没受,还协助紧急赶过去的护寺僧擒下了其中的两名刺客。不然,若净悟大师真在咱们翼州地界,在万安寺受了伤或损了命,咱们翼州的官员大大小小都得受牵连,说不定连带着侯爷都要受责罚呢。也幸好净悟大师慈悲为怀,不计较此事,不然,这事儿到最后可真没办法收场。”

“那现在呢?刺客招了没有?到底是谁这么没人性,竟然要对净悟大师下手,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开口,碧空已经仓皇焦急的问了出来,就连碧月和碧霄,也一脸期待紧张的看着碧云,等待她的继续爆料。

池玲珑嘴角噙着一贯的浅笑,在此刻看来却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她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吃着万安寺的素斋,好似净悟大师遇刺这件事微不足道,不值得她上心;又好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桩突发*件,她有心理准备,所以,没有惊慌,没有好奇,神态十足的享受惬意。

万安寺的出名不仅因为寺内的菩萨灵验,同样也因为这里的素斋万中无一的好吃。虽然只是最简单不过的清粥小菜、白面馒头,池玲珑却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就多添了半碗粥。

“哪有那么简单。”碧云愤愤不平道,“那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死士。听说昨晚死了七八个,被护寺僧擒下了两个,其中一个乘人不备咬舌自尽了;另一个被净悟大师及时卸了下巴,听说牙齿里还含着毒呢……”

“啊,那现在这个刺客死了没有?”

“死倒是没死,不过嘴硬的很,一句话没说,现在还被关着呢。”碧云所谓的最后一个刺客没死,在池玲珑吃过午饭的时候,就换了新的说辞。

当时碧云气的脑袋都要冒烟了,火急火燎的从外间跑进内室,急吼吼的对池玲珑报告道,“不知道是谁进了关押刺客的厢房,把那刺客的脖子活生生的拧断了!!”

池玲珑当时给出的反应只是不出所料又漠不关己的一个“哦”字,碧月碧霄碧空倒是和碧云一道,将幕后黑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待几个丫鬟终于将心中的火气发泄了一通后,池玲珑留下碧月碧云服侍午休,赶了碧霄碧空出去。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良久之后,本该午休的人却漫不经心的一边翻着手中的医术,一边开口向碧云问话。

碧云正准备找个时机和姑娘说这事儿呢,当即就忙不迭的叙述起来,“回姑娘,那女子大家都叫她小南音,年前刚及笄。之前是乾州蓉城一个小县城的孤女,父母双亡,由舅父舅母抚养着长大。”

“嗯?……继续说。”

“是。奴婢听县主身边的二等丫鬟兰庭姐姐说,她们是在蓉城的一个酒楼下遇到小南音的。当时她被两个大汉拉扯,小南音说那两人要将她卖到**去。县主仁心,不忍她一个弱女子被人欺凌,便将她从那两人手中救了下来。”

“她是如何从县城跑到蓉城去的?”

“听小南音说,是她舅母贪财,便寻了门路将她卖去蓉城给一个土财主做妾。那土财主去了后,当家老夫人容不下她,便要将她卖入**,活活让人糟践死……”

“真相呢?”

说起真相,碧云激动的小脸都兴奋的红彤彤的了,当即就叽叽喳喳倒豆子似地说了起来。“真相就是,……兰庭姐姐她们说,小南音父母双亡由舅父舅母抚养长大是真,其余都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她舅父疼她至深,舅母也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不仅当成千金姑娘教养,还为她选了一门家风清正、夫婿温厚、婆婆慈和的好人家。”

“谁知,就在成亲当天,小南音不甘心一生清贫趁乱逃了婚,恰好碰到到县城盘账的土财主,两人当天就成了事儿,隔天小南音就随土财主回了蓉城。期间除了回去和舅父舅母断绝了关系,再没有见第二面。”

说起“成事儿”这样禁忌的话题,碧云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她和碧月不同,碧月处事谨慎周密向来有分寸,接受的教育也等同于“副小姐”;碧云却不同,这是个说好听点叫心无城府,说难听点叫没心没肺的丫鬟。还特别的爱八卦,说起旁人的趣事儿来,每次都跟打了鸡血似地兴奋不已。

“土财主死后,小南音又**了那家的大老爷,不仅如此,还,还和二老爷有一腿。那家老太太被气的昏死过去,最后忍无可忍,就让人把小南音送到城郊的庄子里,任她自生自灭。”

“不是那大汉要把她买入青,**,是,是她自己从庄子里逃出来被逮住了?”碧月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兰庭姐姐她们是这么说的……”

碧云亢奋的眼睛里直冒金光,小脸红润的好似涂了上好的胭脂,晶莹剔透;碧月却已经被这精彩的剧情弄得瞠目结舌了,站在一旁再说不出一句话。

碧云见姑娘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好似刚才她说的话就和“今天天气有点热啊”一般寻常,好似再奇葩的爆料在姑娘眼中都不是个事儿,当即敬仰崇拜之情再次高涨,心中更加坚定了姑娘果然是有大智慧的这一想法。却仍是控制不住好奇的说道,“姑娘,奴婢还是想不通。”

“嗯?”

“姑娘,奴婢想说,连兰庭姐姐都知道小南音不是个好的,县主断没有被蒙在鼓里的道理。既然如此,那,那……县主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在身边伺候?”

“兴许……就因为她不是个好的。”

碧云瞪眼,觉得姑娘又要开始糊弄自己了。碧月却不由的皱紧了眉,问碧云道,“那小南音可是和妙心姐姐有什么不和?”

碧云再次瞪眼,“怎么可能!妙心妙语几个姐姐都是县主身边的一等丫鬟,小南音巴结她们都巴结不过来呢,怎么会惹她们不痛快!”

碧月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池玲珑,说道,“姑娘,可我们也没和小南音有过接触,……更不可能得罪她。”池玲珑知道碧月接下来还想说,“那小南音何以会用那种眼神看她们?”

池玲珑隐隐约约是猜到了原因的,只是这原因有些慑人,以碧月的承受力是绝对接受不了的。池玲珑没打算把自己身边正得用的大丫鬟,**成身经百战的女斗士,因而当下也只是无所谓的低喃了一句,“兴许,是她看你们姑娘容貌比她娇媚,嫉妒了呢。”

碧云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碧月也一脸头疼的唤了一句“姑娘”。随后却又满是赞同的轻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她确实没您长得好看。”

这算是护短了吧?

不过也确实是事实。

午休起来后,池玲珑见到了韶华县主派遣过来邀请她去品茶的妙心。

“县主到真是颇为喜欢姑娘。”碧月一边给池玲珑挽发,一边又说道,“不过县主的架子倒是不大,和她相处起来,您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碧月嘀嘀咕咕的又说了好些话,池玲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反映过来碧月说这几句话的整体意思是什么的时候,池玲珑嘴角却不由轻轻抽搐起来。

傻丫头。

与韶华县主相处起来确实不用提心吊胆,但她若是知道这两天韶华县主与她独处时,都与她说了什么话,灌输给她的又是什么讯息,想必就该觉得惊心动魄了吧……

008 于礼不合

池玲珑觉得,韶华县主的洗脑活动进行的还是很成功的。如果她果真是一个年仅十二岁,养在深闺,不谙世事、没有主见且胆小怯懦的庶女的话,仅是韶华县主在这几日,不着痕迹间灌输在她脑中的信息,就足以让池玲珑的整个精神世界为之崩溃坍塌。

韶华县主今日又与池玲珑说起了悄悄话。

厢房里照旧只有两个人,丫鬟婆子以及从小侍候两人长大的妈妈嬷嬷都被赶了出去。

尽管这两天来池玲珑和韶华县主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碧月此刻也终于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不对劲来。

——太亲密了!

不知怎的,碧月脑海中倏地就浮现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心中猛的传来“咯噔”一声闷响,碧月此刻再想起姑娘午休起来时,自己与姑娘说的有关韶华县主好相处这件事,不由就感觉情况好似有几分诡异。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对自家姑娘毫无理由的信服,碧月在看到姑娘平淡如昔的冲她微颔了下首后,便也极力掩饰住心中不安,恭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今日的韶华县主与池玲珑说的贴心话,毫无意外又是以显国公府世子为“真爱”即将叛出宗族为开端。

“即便妹妹说姐姐不知羞,姐姐还是想要说上一句,世间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只是事有凑巧,世子爷不过碰巧喜欢上一个同性之人罢了,何苦就落的个要被逐出宗族的下场?”

“嘁,不瞒妹妹,京城里所谓龙阳断袖的例子多了去了。不仅如此,就连女子,……姐姐在宫里也见多了两个小宫女互相结为对食之事。外祖母和皇后舅母对这些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做看不见。她们都是一副不赞成亦不反对的态度,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腐朽何苦非要劳筋动骨,拆散世子爷的一桩美满姻缘?简直太过可恶!”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便真的将世子爷和那名男子拆散了又能如何?世子爷不喜女子,即便最后基于压力迎娶世族贵女为妻,何尝不是又造成了另一个女子的悲剧?”

“世间既存在了龙阳断袖,也存在了磨镜与对食菜户,存在即是合理的,那些抱着祖宗规矩口口声声言道斯文败类的老迂腐,怎就这般思想僵化。”

“依姐姐看,合该提倡人性解放才是。不论男女,只要两情相悦便可结为夫妇,夫夫或是妇妇。不仅男儿可以,女子也可这般。”

“其实仔细说来,姐姐倒是颇为赞成同性相爱。同性之人才可互相体谅,才可兴趣相投。男子可鲜衣怒马,游山玩水寸步不离;女子可守望互助,相依相守直至久远;如此这般,这世间兴许会少上许多怨偶呢。”

“还有一事妹妹也许不知,姐姐来翼州时路上救了一名女子叫小南音,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结果被贪财的舅母贩卖给了足以做她爷爷的土财主,接着又被几个男人轮番糟践,到如今竟是已经到了闻男人而色变的地步。小南音日前还与姐姐开玩笑说,悔不该当初将女儿身给了男儿,若是能嫁人嫁个女子就好了……”

池玲珑再次被妙心送出小院后,碧月看见自家姑娘左唇角微微上翘的愉悦至极的唇线,再想起方才姑娘从厢房出来时,她一扫而过看见的韶华县主因为羞愤和恼怒,而略有些扭曲和僵硬的面孔,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迟疑良久,碧月到底控制不住心中好奇的开口问道,“姑娘,您今天与县主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

确实是!

不过,她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在韶华县主让她表态的时候,说了“于礼不合”四个字罢了……

池玲珑一路浅笑回了厢房。碧月在打听到姑娘离去后,韶华县主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将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砸了个遍后,更加确信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因而当晚伺候完姑娘沐浴洗漱后,碧月一边动作轻柔的与姑娘绞发,一边便试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姑娘,咱们此次离府已经有六、七天了,再不回去,……大夫人和太夫人那里,怕是都不好交代。”

“嗯,莫急,不过一两日功夫。”

“是……”

池玲珑晚上睡觉是不喜让丫鬟守夜的,然而在侯府时她身边有诸多牛鬼蛇神派来的探子监视,不好公然坏了规矩给人留下把柄,因而一日日下来倒也养成了习惯。

因为心情过于舒畅,这日晚饭池玲珑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多半碗,导致晚间躺在床上一个时辰还翻来覆去睡不着。

池玲珑披衣起身,外间睡着的碧云瞬间警醒过来,“姑娘可是口渴了?”

“无事,暂且睡不着,我到外间走走,你继续睡吧。”碧云欲起身,几番折腾到底被池玲珑警告着又轻手轻脚躺了回去。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容易发困,因而脑袋一挨上枕头,不过片刻碧云便又睡了过去。

池玲珑披着长发出了厢房,轻轻将锁着的院门打开,走了出去。

时近中秋,天上的明月好似又圆了许多,一道道银白色的月辉从天际倾泻而下,透过疏漏的树木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零碎的光影。伴随着清脆的蝉鸣虫吟,微微绽放的桂花香气,情景很是有几分旖旎可人,唯美宁谧的好似仙境。

周围寂静的没有一点人声,不像白日时的喧闹,夜晚的万安寺空寂的能够平复人心底所有的躁动。

池玲珑不觉就走的远了,待发现月已西斜,才终于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池玲珑绕过韶华县主所居住的小院正准备回去,谁知竟倏地闻到清浅的几乎让她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的血腥味。附近有人!!

“谁?”

009 奸.情

池玲珑低低的呵斥出声,条件发射打开手腕镯子上的机关,想要取出银针,谁知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脖子处竟猛的传来一股钻入肺腑的锐痛。

她居然被人箝制住了咽喉!

且从头到尾连出手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简直是池玲珑前世今生两辈子所遭遇过的最大的耻辱!!

嘴巴被捂上,池玲珑只能发出低闷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她浑身僵硬,不知道背后的偷袭者要如何处置她,然而此刻有让人更加觉得坑爹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石洞中,传来了女子饱含情/欲的,娇媚至极的呻/吟声!!!

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的动静引来了洞中人的警惕,只听其中一道颇为威严肃穆,此刻却低哑奢靡的稚嫩女声掩饰不住惊惶,却又强作镇定的狠狠低斥了一个字“谁?!”

天地间一片静寂,只余风声和悦耳的虫鸣在四周回响。

池玲珑屏息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全身紧绷的好似一张拉满了的弓,不仅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她撞破了其中奸情,给人灭口的机会;更是因为身后紧贴着她的,充满男性阳刚气息,肌肉结实紧绷,身材劲瘦高大,浑身却充满了强劲爆发力的男人,让她的灵魂都感觉到死亡威胁并为之战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喵~”一声诡异的罔若婴儿啼哭的猫叫,在暗夜中倏然响起,眼前仿若划过一道黑色利箭,池玲珑措手不及,一时间受了惊吓背后汗毛都倒竖起来。

待她从惊魂甫定中回神,却只见一只体格硕大的黑猫,又是一个漂亮的腾空,便潇洒利落的降落在奸情孳生的石洞正上方。

池玲珑满头黑线,缓缓的长舒了一大口气,心中却有千万头啥啥在奔腾。

这剧情,不带这么玩儿的。

有细细碎碎的乱石杂草,被猫的四爪蹭的洋洋洒洒的从洞口上方扑打跌落下来。池玲珑拧着眉,面色沉重的和黑猫那双乌金色的猫眼儿对视,最终以黑猫不敌,在又贡献了一声凄厉的,好似被虐了千百遍的哀嚎一跃远去后,落下帷幕……

“唔,肯定又是那只野猫,没有旁人呢县主,南音再好好伺候伺候您……”

“小妖精,服侍人的花样倒是学了不少……”石洞内瞬间又响起女子粗重的喘息和娇媚的**声,与此同时,还有**的口水“啧啧”声,以及迫不及大口吞咽津液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人不难想象此刻洞内的场景,该是多么的奢靡香/艳。

“那是县主教导的好呢……”

“啧,你个妖精,我可没教过你用这个姿势,嗯,再重点,对,唔……”

“嗯,县主,往,对对,唔,奴婢也喜欢您手重呢……”

接下来便是女子舒服的嘤咛声和欲罢不能的娇泣声,那声音妩媚至极,撩的人热血沸腾,恨不能骨头都酥了……

……

若是平日里发现有人在和尚寺,这个很正经很清净的地方偷/情,池玲珑绝对会很淡定的视而不见,继而转身离去。可若是里边缠绵悱恻的两位,非常和谐的是两个妖娆美艳的女子,且其中之一还是她这几天频频接触的韶华县主?!!!

尽管早知道了韶华县主的“恋爱观”和“择偶倾向”,然而如此直面两名女子如此无视礼教,大胆至极的xxoo,即便作为一个“见多识广”且活了两辈子的二十一世纪新新人士,池玲珑仍旧控制不住的眼角抽搐,觉得这场景坑爹的让她恨不能再穿越回去!!!

池玲珑无语至极,刚才紧绷的神经线却在无意中渐渐舒缓下来。而也就在此刻,她才恍惚间发现,身后黑衣人的身体,简直紧绷的就像一支蓄势待发的豹子。

没有动情,池玲珑觉得有些可惜。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这男子的呼吸声,想也知道这人的功力之深厚;本还准备偷袭的,现在又觉得,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随意拿出来见人为好。

但是,只要一想到石洞内的两个女人正在激/情上演的一幕,会如何打破身后土生土长的男人的认知和下限,又会给这人带来多么惨不忍睹的精神冲击,池玲珑莫名就觉得,唔,好像脖子也不是那么疼了……

韶华县主行事虽然不靠谱,但是打在男人脸上这一巴掌,不得不说,可真响啊!!

两人有默契的俱都一言不发,像似两个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唔,也许是看到了她的诚意和识时务,男人把捂着她口鼻的那只手松了开来。

月色撩人,石洞内两人激/情澎湃的欲火却久久不息,待这片空间出现第五个人的气息时,池玲珑已经昏昏欲睡,却像只受了惊的猫儿一般,瞬间警醒过来。

来人是一名男子,一个非常有眼色有见识的男子,最重要的是,和她身后的男子是同伙儿!

也许是听见了石洞内女子的娇媚呻/吟,也许是看见了洞外听壁角的两人姿势的怪异,那男子迟疑片刻在打出了一个手势得到回应后,便风驰电掣的出了手。

“扑通”“扑通”两声*扑地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身后男子毫无征兆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两根手指还箝制着她的脖子,高大瘦削的身躯却整个趴伏在她肩膀上。池玲珑踉跄两步扶住石壁站稳,滚烫的男性气息却趁机喷洒在她长着绒毛的耳洞中,让她受不住痒痒的将脖子都缩了缩。

空气中好似有清浅不可闻的腥臭味儿散发出来——

唔,中毒了!!

想到这个可能,池玲珑眼神微闪,左边唇角却不受控制的缓缓翘起,她现在的心情好似更好了……

“主子!”随后过来的黑衣男子低喊一声,一个飞掠上前,将那男子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撑了起来,“毒又发作了。”

语气是确认无疑的肯定,男子动作熟练的从自己的腰带中翻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粒墨黑丸药快速的递给男子,“主子先吃药,虽然不大管用,多少还能压制几分。二哥已经去追净悟老和尚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嗯。”吐血的男子蹙着眉,直接捻起两粒丸药吞咽下去,眉间虽有厌恶,行动还算配合。“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切遵照主子吩咐,东西已经派人连夜送往京城,小五哥负责善后。主子您先别说话,其余事宜属下稍后向您汇报,先找个厢房休息是正经。”

“……嗯。”

“呃,主子,里边那两人……”

“无事。”

接下来那主子放开了对池玲珑的箝制,池玲珑自知现在是绝对逃不了的。因此,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在那男子冰冷的丢下了两字“跟上”之后,便也非常驯服的跟在两人身后,沿着偏僻的小路,一步步往荒芜人烟的小院儿走去。

她这么“乖巧听话”且不哭不闹的跟着,到让随后过来的男子诧异不已。一路行来不知道警惕又纳闷的看了她多少眼,那眼神诡异又透明,池玲珑轻而易举的就读出了其中意味,——不会是个傻的吧?!

010 再遇

嗯,明天中秋节,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合家团圆!

万安寺东南角落较为僻静阴森的一间小院儿,厢房因为常年无人居住,甫一打开便有一股子的霉味。

油灯被挑亮,接连爆出几个灯花,池玲珑微眯了眸,良久之后才看清坐在桌旁的黑衣男子的长相。

十五、六岁的模样,竟还是个干净如斯的少年。眉宇如山川迤逦,眸子似潭水深幽,气度高华,雍容淡雅,整个人如同一幅泼墨的山水风景画。这少年长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然而看向她的眼神却端的深邃慑人,好似携着雷霆闪电,漠然又凌厉的让人控制不住将腰背瞬间挺直。

又是一个上位者。

即便刚吐过血,面色惨白,薄唇紧抿泛着青紫色,然而少年瘦削的身躯坐在那里,却依旧给人一股泰山压顶而无坚不摧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甚至心生忌惮。

端的是好气魄。

池玲珑微垂着的眸中精光闪烁,然而她双手却依旧交叠平放在小腹前,安安分分的站在那儿不说一句话,摆出最规矩温顺不过的姿态。

那名救主的黑衣男子,在防备又试探的看了她几眼无果后,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家主子右肩上头,那里中的一箭箭矢已经被拔了出去,鲜血却汩汩流出。

男子气恼的接连骂了几声娘,接着又懊悔的说了句“主子您忍忍,现在要给您包扎伤口了。”话落音也不等自家主子回复,直接将那少年主子右肩处的衣服撕开,又熟门熟路的从自己雪白的里衣上撕下一长条布带,从腰带中又取出一个装着药粉的玉瓶,快速的包扎起来。

那少年主子从头到尾吭都没吭一声,池玲珑也一直垂着脑袋努力装隐形人。那救主的男子待忙完一切后,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只见他转头看向池玲珑,一脸恶狠狠的道,“我问你,净悟老和尚为何会突然离开万安寺?”

净悟老和尚行踪飘忽不定,但每次在一个地方出现后,都会固执的停留三天,这已经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然而这次老和尚却只在万安寺停留了两天,让他们摸了个空不说,偏还凑巧主子毒发,男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出发。

池玲珑自动忽视了男子口中的“老和尚”三个字,只乖乖巧巧的回了一句,“大师昨夜遇刺。”

所以,净悟大师真的不是被刺客吓走的,而是被方丈大师恭恭敬敬委委婉婉的推出去的。净悟大师虽然是个香饽饽,却也是颗威力极强的不定时炸弹。真要是在那里损伤了一分一毫,谁也吃罪不起。

“什么?那个乌龟王八蛋敢这么不长眼!”男子极力控制着声音怒喝,却仍是被气的跳脚,之前稳重的姿态化为飞灰。他气的要炸毛,“亏得小爷骑死了两匹快马日夜兼程赶了过来,竟然有人敢和小爷抢那老和尚的小命?!娘的,千万保佑别让小爷查出来是谁,不然小爷灭你满门!!”

“抓住的两名刺客都已死亡,什么都没交代。”池玲珑还嫌不够似的,又火上浇油的说了这么一句。男子彻底变身暴怒的小狮子,气的在厢房内嗷嗷直叫,恨不能把墙壁都撞出个窟窿。

池玲珑嘴角噙着浅笑,现在终于找到机会细细打量这一主一仆衣饰打扮了,兴许可以从他们的仪容中,猜出些这两人的身份来历,却在留意到两人的衣着时,眼眸倏地微微眯了起来。

这两名男子身上都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劲装,简单利落的没有丝毫点缀和配饰,普通至极却也低调内敛至极。

好熟悉,在哪里见过?

脑中思绪纷乱,池玲珑一时却找不出头绪。待再看见那救主的男子一边被气得嗷嗷直叫,一边懊恼的弓着身子“啪啪”拍打着墙面时,池玲珑脑中倏地灵光一闪,远山眉瞬间便紧蹙起来。

是了,就在翼州城南城门口,她等待韶华郡主的车架之际。

携着滚滚烟尘从远处疾驶过来的十几骑人马,一人一马化作一支黑色利箭,黑色的幂篱,以及临去之前一个令她心惊的回首——

池玲珑不着痕迹的看向桌旁坐着的那少年主子,他是为首那名男子!!

虽然没有看见幂篱之下那张面容,但是那种锋锐的,好似能将人凌迟处死的眼神,池玲珑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阿壬,……过来。”

“主子您别劝我,让我再失落一会儿。娘的,这一趟出来就没顺畅过。天杀的净悟老和尚,到处乱窜,跑的比兔子都快。他最好祈祷这次别让二哥逮着他,不让老子挖了他那颗黑心做药引子。”

难怪这男子长了一张娃娃脸,原来是因为说话做事太不靠谱了。看着和他主子差不多大小的年纪,现在却幼稚的好似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刚才那副干练稳重的模样果然是幻觉。池玲珑觉得,若她是他主子,她也会像那少年主子一样头疼的揉太阳穴的。这孩子简直太糟心了……

“阿壬,……坐下说话。”这次少年主子说话的口吻带上了几分命令的意味,他语气清冷,却带着莫名的威慑,名叫阿壬的娃娃脸不情不愿委委屈屈的坐了下来,屁股却不安分的在凳子上扭啊扭的,简直和贪玩的碧云一个德行。

“你知道是谁下的手?”那双锐利的风眸倏地紧盯向她,像似鹰鹫发现了猎物,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攻击和掠夺意味。即便没有抬头,池玲珑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深邃锐利的,好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神,太过让人不喜。

是想到了也许刺客会是他的对手派来截杀,以阻止他解毒的么?可惜,这人短时间内想来应该是猜不到正确答案了。

瞳孔急剧收缩起来,池玲珑叠放在一起的小手却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她只是用平淡的不带丝毫感*彩的声音,低低回了一句,“不知。”

“主子您怎么问她?您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连头都不敢抬,啧,真没意思。”阿壬抱怨,接着才又想起了什么,问,“喂,你是谁家女眷,半夜三更不睡觉出来乱跑什么,还敢跟着男人走,怎么这么没规矩。啧,脑子果然有病。”

“……”

“既如此,你便回去吧。”这话却是那主子对池玲珑说的,阿壬见鬼一样先是看向自家主子,而后又看向池玲珑,忽然像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跳脚起来。“主子我知道她是无辜的,不过谁让她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她还看了您的真容,怎么能放她回去?绝对不行,除非让我挖了她的眼珠子。”

冷冽的罡风扑面而来,池玲珑双眸微眯,倏地抬起了头。阿壬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被主子挡在半空中的胳膊都不记得收回来。

这眼神……简直就和他家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阿壬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池玲珑微眯着眸将那娃娃脸的长相看个清楚,才又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裣衽行礼,“那便多谢公子了。”话落音,人已经背过身朝厢房门口走去。身后却倏然又传来男子清冷漠然的声音,“慢着。”

“怎么,公子反悔了?”池玲珑转身,浅笑中有着清晰可见的讽刺和玩味。

阿壬已经被她惊世骇俗的一言一行弄得瞠目结舌了,原以为是只呆兔子,谁知道是只长了利爪的猫;而且,还特别擅长变脸……

“你的东西。”男子白皙温润的手心中,躺着一支镂空蔷薇花绞丝银镯子,蔷薇花开的绚烂而耀目,有种凄艳决绝的美。这镯子却是件旧物件,很是古朴大气。据说是她已经去逝的姨娘宁氏,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中的一样。

这镯子几年来池玲珑从没有摘下来过,侯府众人也只当她怀念生母,却谁知这镯子另有乾坤。

——空心的镯腹中藏有数支喂了毒的金针,整个镯子也可压缩成一把迷你袖箭,关键时刻,都可化作杀人利器!

她那据说孤苦无依,性情柔善贤淑的姨娘,才真是藏得深呢。

011 输了

中秋快乐亲爱的们们们……

池玲珑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回过神的阿壬看着她脸上的假笑,直接不屑的丢出了两字“虚伪”。

池玲珑不以为意,直接迈步向那男子走去。虽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随身的物件拿去有点丢脸,但是,脸面这东西,有些时候真不值几个铜板。

“此乃生母留下的遗物,今日多谢公子了,不然,”再多的客气话,都在池玲珑看见那男子右手掌心一朵粉红色的五瓣桃花时,梗在了喉中上下吞吐再也说不出来。

池玲珑来到这个架空的朝代后,面上首次浮现出类似震惊惶恐的让她想掩饰也来不及的表情,几乎在第一时间条件反射的惊呼出声“桃花醉!”

异变在这一刻升起,方才还一脸散漫的阿壬霎时间化身修罗杀神,脸上布满森森的戾气。他出手如闪电一把掐住池玲珑的脖子,很轻易的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脚尖离地。而她的左手腕处被一只大掌狠狠的箝制住,只要再用一点力,就可以轻易的将她的骨头捏碎。

“唔,唔……”池玲珑奋力挣扎,呼吸不畅让她都要翻白眼了。

“你认识?”却又有威严凛冽的好似北极寒冰一般冷酷的声音响起,听在人耳中罔若隆冬腊月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刺激的浑身战栗不止。

池玲珑一边拽着阿壬箝制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将指甲抠进他的肉里抓挠的一片血肉模糊,一边艰难的点头,忍着疼痛的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阿壬,放她下来。”不仅阿壬在迟疑了一瞬后放开了她,左手腕处箝制着她的力道也在瞬间松了开来。池玲珑被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她顾不上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狼狈,却已经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油灯内又爆出了几个灯花,三人的影子在夜风的吹拂下变得摇摆不定起来,厢房内的气氛却再也不是之前的轻松,而是变得压抑而沉重。

池玲珑缓过了这口气,抬头看那坐着的清冷少年。那少年面容清冷如玉,虽苍白如纸却有着深入血脉肺腑的冷寂。他的眸中漠然无情,好似冰封着万里雪飘,看着下首的池玲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蝼蚁,那般的高高在上,俯视着脚下的尘土,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

池玲珑倏地就忍不住嗤笑起来。她面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几乎是咄咄逼人的问道,“桃花醉,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她明眸中好似有烈焰在横烧,原本清丽的面容在此刻倏然变得妖娆灼艳起来。那般恣意的风情,就像是通向奈何桥畔的道路两旁长满的曼珠沙华,像似泼了血一般绽放的猩红似火,那样的耗尽了生命去燃烧,她的风采诡谲又魅惑,像似妖艳的魅姬一般惊艳了人的眼,却又像似罂粟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应该识时务的,只是池玲珑有的时候就是骨头硬,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阿壬恼怒的“你”“你”了半天,最后还是阴戾的狠狠的瞪着她说了一句“再不老实把你的心挖出来做药引子!”

……

“你从哪里得知的这种毒?”

“和你有什么关系?”池玲珑不屑的冷嗤出声,“现在是你在求我。”

阿壬又开始磨拳霍霍了,池玲珑却无所畏惧。清冷的少年主子在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你会解?”

“会解。”池玲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阿壬眸中先是闪过不敢置信的错愕惊喜,继而又换着被骗了再也不会爱了的伤心难过,“你骗人。”

池玲珑冷笑,“我骗鬼。”

“……”

阿壬接连败北,被呛得再也说不出话,娃娃脸都气的涨红了。此刻才真正的觉得,二哥说的那句话当真是真理,——女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池玲珑却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浑不在意的将搭在面颊上的,凌乱的墨黑长发用手指梳拢好,披在脑后,露出她清丽绝俗的一张小脸,和耀目的,罔若有万千火把在熊熊燃烧的一双明眸。

她微挑起了唇角,几乎是有些挑衅的说道,“若是我说的不错,这毒应该是在今年三月份后被下的,呵,若是得不到解药,明年三月第一支桃花开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桃花醉又名桃花毒,若是这种毒被成功的下在人身上,中毒人右手掌心便会缓缓出现一朵五瓣桃花。桃花先是无色透明的,继而变成微粉,粉色,粉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五瓣桃花的颜色愈来愈深,等到桃花变成深沉流光的墨黑色的时候,也宣告着中毒者死期已到。

眼前这少年主子,手心的桃花还只是粉红色,显而易见中毒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年,由此想来,这毒被下在他身上的时候,大概也是在三月份过后。

桃花醉并不是普通**,甚至可以说,池玲珑翻遍了整个大魏朝大半的医术,却也只在最为奇特隐秘的一本中,看到过有关这种毒的信息。而那本提到桃花醉的医术,是她姨娘宁氏留给她的遗物!

这也就是为何刚才看到那朵桃花的时候,池玲珑面上的神情何以会那么震惊,甚至堪称惶恐。

她能不能怀疑,对这男人下毒手的人,其实和宁氏有什么关联?

那如果她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是不是可以找到关于宁氏的信息?

她对宁氏这个人,实在是好奇的太久了!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只要告诉我,你会不会解,要怎样才肯出手救我们主子?只要你说的出口,小爷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

“包括让我挖了你的心做成药引子?!”池玲珑回神后便听到阿壬这句不耐烦的话,当即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回击。真当她是病猫呢,谁都可以踩上两脚,也不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明知道这女人是在耍他,她说的建议也不是真的,即便他真答应了这女人也绝对不会给主子解毒。但是,阿壬还是被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阿壬几乎要疯魔了,“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才气急败坏的吼出了一句“你无理取闹!!”

池玲珑不接这个话题,却又不屑的上下扫视他一眼,眼神冷睨,极尽蔑视和讽刺,看的阿壬几乎想吐血。池玲珑却又嗤笑一声,“你觉得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确实……好像用不着。

虽然她身上穿着的长裙只有八分新,但是料子却是极好的,几年前在京都也曾风靡一时,想来她出身必定不凡;再加上容貌这般过人,气焰这样嚣张,忽略她惊世骇俗的言行举止,能看的出来确实是个权贵人家精心教养的女儿。

这样的闺阁千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穿不愁,婚嫁自有父母做主,委实好像没他们什么事儿。

阿壬撇撇嘴,好似饥饿的野兽看见了一只乌龟,只可惜这乌龟壳太硬,他不仅招架不住,还有点无从下嘴。阿壬又沮丧了……

“桃花醉,……你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毒?”没想到那少年主子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在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后,竟又开口问了一遍。兴许,他和她是有相同的想法,都想从对方身上,查到有关下毒人的线索。

“一本杂书上。”池玲珑随口道。

“你骗人。”阿壬一脸被欺骗的怒容,娃娃脸再次涨红了,“这种毒之前就一个净悟老和尚认识,现在又添了一个你。哦,不对,还有一个下毒的,不会刚好就是你吧?”话是这么说,阿壬看向池玲珑的眸光却满是怀疑与鄙弃。

啧,一只长了爪子的小奶猫而已,还能给主子下毒?啧,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玩笑么?阿壬自己就被这不靠谱的猜测打败了。

感觉终于将池玲珑踩在了脚下了,可算是找回了场子,阿壬顿时也高高在上起来,自信心爆满之下,阿壬便又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啧,还有你说的一本杂书?那本杂书?你倒是拿出来看看,我到想知道那本杂书这么神通广大。”

“我和你主子说话的时候,你能别插嘴么?”池玲珑冷笑,阿壬娃娃脸再次被气得开始扭曲。

“解毒需多长时间?”少年主子揉着太阳穴问道。他如玉般清冷惨白的面容上有着惫色,然而眼神却依旧明亮的深邃慑人,举止间带着世家公子与生俱来的从容与优雅,一言一行都别有韵味,看的池玲珑一阵心悸。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池玲珑眉头微蹙……

不过,这样糟心的心腹,委实也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

池玲珑嘴角轻抿,言道,“不确定,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现在可以开始?”

“嗤,我可没说要为你解,唔,唔……”

池玲珑觉得,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是要看黄历的。就比如说她今天晚上,就绝对不应该走出小院儿。不然,也不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箝制住喉咙。

这的确已经是第三次了!!

池玲珑承认,这种濒死的感觉,虽然曾经成功尝试过一次,但是她可绝对不想把这当成一件乐趣来培养。

奶奶的,太痛了,快要窒息了……

池玲珑骨头是硬,却也没有硬到连自己小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尤其是在她清晰的看到少年深邃无波的眸子中,平静的连一丝情感波动也无,麻木的只有一片事不关己的漠然和冷寂的时候,池玲珑承认,光脚不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场仗,她输了……

012 齐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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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破晓的时候,池玲珑蹑手蹑脚的回了小院儿。这一天的池玲珑看起来和平日并无多大差别,只除了眉宇间有轻微的一丝疲色,还有脖子上莫名的多出了,几个已经发黑发紫的指印淤痕。

碧月自然是瞒不过的,这丫头素来耐心细致,且是个识大体知分寸的,池玲珑有什么事儿多半不瞒她。三言两句将昨晚的事情选择性的说了一番,池玲珑说的轻巧无比,却也叫碧月又是急又是恼又是悔又是惊慌不定的红了眼眶。

大早起就开始不停的念叨,“以后再不敢让碧云守夜了,臭丫头只顾困觉,竟然让姑娘自己出门,真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池玲珑随手从妆奁中取出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递给正与她挽发的碧月,一边又漫不经心的说道,“算了,这事儿就你自己知道就行,其余人就别告诉了。尤其是碧云,心思都写在脸上,我还怕她给我漏了底呢。”

“奴婢晓得。只是,只是碧云,姑娘,奴婢这次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再不能让她这么没规矩了。”

“等回府后再说吧。”梳妆完毕,池玲珑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说道,“县主那里今早可有什么动静?”

“倒是没听说。”碧月略微停顿片刻又问道,“姑娘,可要奴婢现在派人过去打探一下?”

“……算了,这话权当我没说。”

这时碧云和碧空拎着两个食盒,一路叽叽喳喳欢声笑语的回来了。

池玲珑用过早膳,由碧月陪着在小院里遛弯儿,顺便闲极无聊的想象,不知昨晚上清醒过来的韶华县主会是个什么脸色。池玲珑正浮想联翩,便见妙心在院里三等小丫鬟的引领下,一路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她的身侧还有一个年约三旬的妇人与之并肩同行。

那妇人身材略微丰腴,却生的肤白面洁,气色红润,一副富态相,笑的也是一脸和气。再观她的穿着打扮,便连富贵人家的当家太太也多有不及。

然而却面色谦恭,言行举止间颇有几分章法,与妙心同行时,步伐也在不着痕迹间慢上半步,池玲珑便知这人也是个有来头的。而这人她也确实觉得有几分面熟,仔细想来,却是现任安国公夫人,她未来婆婆身边最是有脸面的妈妈齐氏。

池玲珑眼线微挑,略有几分怔愕,妙心与那妈妈却已经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笑的眉眼弯弯的齐声与她行礼,“见过姑娘。”池玲珑反应过来,那敢真受了这两位的礼,连忙在两人躬身时伸手将两人搀扶起来。

两人顺势起了身,妙心当即就捂着帕子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打趣的看着池玲珑,笑意盈盈的给池玲珑介绍道,“五姑娘,这位是安国公夫人面前最是有脸面的齐妈妈,之前姑娘去庆阳伯府做客的时候,应该是见过一面的。齐妈妈今日是奉了国公夫人的吩咐,特意来见您哩。”

周围几个丫鬟婆子一听妙心这话,一时间也都捂着帕子窃笑起来,池玲珑更是在瞬间晕红了面颊。

齐妈妈再次欲与池玲珑见礼,还没来得及便被池玲珑挽起了胳膊,“妈妈可是要折煞我了。”齐妈妈也不生分,却是笑的眉眼都挤做了一团的与池玲珑问好,“几日不见姑娘,姑娘的气色倒是越发好了。”

这种出自未来婆婆心腹的夸赞,让一旁站着的碧月和妙心几人笑的更加欢快了;池玲珑却是羞的恨不能连耳尖都变成了红嫩的色泽,一双水漾似地眸子更是湿漉漉娇怯怯的躲闪着不敢看齐妈妈,那副妩媚俏丽的模样哦,欲说还羞,看的人心肝都痒痒起来。

齐妈妈看着眼前这娇人儿,也有一瞬间的怔愕。美人她见得多了去了,自家那入了宫,被圣人封了贤妃,千娇万宠的姑奶奶便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好颜色,而眼前这五姑娘,比之十几年前刚刚入宫的姑奶奶竟也不差分毫。

虽然还很年幼,少女荏苒的身段也很纤弱,却已经出落的有款有型:美人颈,流水肩,水蛇腰,手臂纤长,锁骨玲珑,更有那一双清冷明澈的眸子,虽清凉的氤氲透骨,偏又仿若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山川灵秀一般迤逦惊心。那般似薄纱般矜持的笼罩着,漾着半透明的水色轻盈的流泻出来,干净剔透的让人心生羞惭。

这样一个比之自家姑奶奶和二房县主容貌都毫不逊色的姑娘,若是让三少爷看见了,这亲真的能换成?

齐妈妈微垂了眸,眼神开始闪烁起来。

碧月领着人进了厢房,碧霄已经端了茶水过来,齐妈妈尽管还有些神思不属,却还是笑的一脸和煦恭谨的又说道,“此番前来却是奉了夫人之命,来接县主和姑娘回府的。夫人道,中秋节近在眼前,这几日来万安寺上香祈福的信徒愈发多了起来,夫人忧心人多口杂扰了县主和姑娘清净,又挂念县主和姑娘的安全,便想将姑娘们好生接回府去养着。”

接县主回府是真,顺带捎上她不过是面子情,池玲珑自然不会当真。更何况,她一个未嫁女,没道理去未婚夫婿的外祖家找存在感的,尤其是在未来婆婆对她不喜,且已经有了换亲的想法后。因而池玲珑也不多话,只红着脸细细的听齐妈妈继续说道,“再有夫人也许久不见姑娘和县主,心中挂念的紧,这便遣了老奴过来,亲自接姑娘们回府哩。”

池玲珑强制抑制住脸上的羞意,却丝毫不提上次安国公夫人穆谢氏与周氏商量“大事”时,她去请安而被拒了的事情,只是含羞带怯的轻轻问道,“不知夫人的身子近来可好?”

“尚且算是好的,只是因这几日天气闷热,加之夫人身子不爽利,便也懒得动弹;每日里便只陪着老夫人听听戏,说说闲话,日子过得倒也自在。”齐妈妈一边笑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我也一直挂念着夫人。”池玲珑绞着手里的帕子,羞得小脸红彤彤的说道,“这几日在寺中空闲之时,便与夫人和老夫人各做了一条抹额。”说到这里池玲珑一张小脸都红透了,说话的声音也愈发小了起来,“只可惜做的不好。”

池玲珑面上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齐妈妈闻言便笑的更加爽朗和煦了,她道,“好与不好终归是姑娘的一份孝心。”又道,“再说了,姑娘的绣活儿做的最是体面,老夫人和夫人私底下不知夸了您不知道多少回哩。若您的绣活儿还说做的不好,怕是这翼州城里的姑娘,绣活儿都不敢拿出来见人了。”

这话说的包括妙心在内的,屋内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池玲珑面上的羞意也更胜了许多,被齐妈妈夸的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良久,池玲珑才面染晕红,娇怯怯的抬头对齐妈妈说道,“之后几日家里要忙着中秋节,恐不便出门,等老夫人大寿之际,玲珑再去与老夫人和夫人问安。”

“如此也好,那老奴回去便与老夫人和夫人说上一声。”话到这里,齐妈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又浓了起来,她看着池玲珑,眸子闪烁几下,颇有几分揶揄的说道,“说起来,昨日里接的国公府里的来信,三少爷竟也从京城赶来与老夫人祝寿。算时间,三少爷明日午后也要到翼州了,说不定到老夫人寿辰那日,姑娘还可与三少爷见上一面哩。”

三少爷穆长尧便是池玲珑的未婚夫,安国公夫人的嫡长子。

一听齐妈妈这话,池玲珑一张玉白的小脸儿更像似着火了似地,腾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这次,不仅齐妈妈笑的更加开怀了,连厢房内的丫鬟们都捂着小嘴儿咯咯笑个不停。

因还要忙着收拾行李,齐妈妈也没有多留,又说了几句话,便也离去了。

午饭一行人仍旧是在万安寺吃的素斋,接着便开始蹬车。

池玲珑是在临上车之际才又见到了韶华县主,只是今日韶华县主的脸色有些苍白,面上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惫色;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有几分空茫,双眸微眯,倒像似一直在出神。

池玲珑嘴角微翘,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姐姐今日……可是身子不适?”

“嗯?嗯,昨日晚间吹了风,有些头疼。”韶华县主说话时略带了些鼻音,到真是惹了风寒。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微叹着摸摸池玲珑面颊,安抚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一日就好,妹妹无须挂心。”

“姐姐身子要紧,回去后还是请上两个大夫给姐姐请个平安脉方可安心。”韶华县主点了点头,接着便在妙心几人的服侍下上了车。

基于韶华县主的要求,池玲珑是要和她共坐一辆马车的,碧月正要侍候池玲珑蹬车,这时一道颇为妖娆柔媚的声音传来,“还是奴婢来吧。”

池玲珑还没有回过神,胳膊已经被小南音搀扶住。那姑娘笑得一脸春/情/荡/漾的看着她,眸子里却带着深深的,掩饰不住的恶意与排斥,还有几分完胜对手的得瑟与炫耀,好似把“情敌”踩在了脚下,让她很是神清气爽。

想来此南音和昨天晚上与韶华县主一起奸/情的“南音”,是同一个人了。池玲珑眸子深处不觉就染上了几分趣味。

小南音却道,“姑娘素日与我们县主亲厚,这几日也多亏您日日陪着县主,才让县主欢心。奴婢们感激不尽,今日您也给奴婢一个体面,让奴婢伺候您一回。”

胳膊上被重重的掐了一下,池玲珑眉头微挑,小手微动指甲盖里的一点药粉便倏地扑在身侧人的身上,池玲珑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没变,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只是如往日那般柔婉而怯懦的垂着头,颇有些委屈的看了小南音一眼,而后才糯糯的说道,“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013 昏厥

池玲珑在南城门外下了县主车驾,上了自己的马车。

因是夏日,昼长夜短,回到侯府时,天色尚早。

青岚院因为主子的回归忙碌起来,丫鬟婆子一溜小跑的忙着整理箱笼,归置杂物,倒也还算秩序井然。

池玲珑洗漱好换好衣物从净房走了出来,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小宠物。拳头大小的仓鼠窝成圆滚雪白的一团,蔫蔫的趴在笼子里,看到主人回来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微眯着眸子斜睨了一眼池玲珑,便又傲娇的将小脑袋垂了下去。

钱妈妈进屋恰好看到这一幕,便笑的一脸谄媚的走到池玲珑跟前行礼说道,“也是这小玩意儿命好,落到了姑娘手里。不然,若是别的主子碰上这么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定早就丢出去喂狗了。”

碧月拿了条干帕子过来正要与池玲珑绞发,听了钱妈妈这谄媚的话,却不由的嘴角一抽,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钱妈妈一眼,说道,“妈妈这话您老人家今后可千万别说了,这宝贝疙瘩姑娘养了可是快有一年了,您这开口闭口就是东西,喂狗的,把这小祖宗吓着了您老可赔不起。”

“哎呦,瞧我这张破嘴。”钱妈妈抬手就往自个儿面皮上拍了一巴掌,又看向池玲珑,眸中是急于表现出来的诚挚忠恳,干枯的面颊却因为脸上万般讨好的笑容,反倒显得有些?人起来。“姑娘,都怪老婆子不会说话,您可千万别和老婆子一般见识。”

池玲珑看着笼子中虽然依旧恹恹的没有精神,但是比起她去万安寺祈福之前,确实精神了不少的仓鼠,瞳孔微缩,长而浓密的睫毛也不由的忽闪了几下。良久,池玲珑才又将仓鼠笼子上的幕布微微搭下了一截,这才起身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无事,左右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我还能因它和妈妈生分了?”

碧月垂着头,肩膀却不住的耸动,钱妈妈脸上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再不敢在池玲珑面前找存在感,钱妈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讪讪的退到了一边去。

池玲珑在美人榻上躺下,碧月拿起帕子轻柔的与她绞着湿漉漉的长发。好笑的瞥一眼眼神飘逸不定,尴尬的面皮时青时红的钱妈妈,碧月好笑,心中却暗道,明知姑娘最是不耐烦闲杂人等进入内室,钱妈妈每每还非要硬着脸皮进来侍候,简直就是自找没趣。

池玲珑闭眼舒服的嘤咛出声,内室角落里的仓鼠好似在回应池玲珑似地,竟也难得的吱吱叫了两声,碧月看一眼那傲娇的小东西,便轻笑着与池玲珑说道,“姑娘,依奴婢看,那小玩意儿确实比前几天精神了许多。去万安寺之前奴婢喂它茶水,小家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现在脑袋还不时的转一转,看起来姜妈妈养的颇为精心呢。”

池玲珑有些昏昏欲睡,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

恰在此刻屏风外又响起了清浅悠然的脚步声,池玲珑眼睛缓缓睁了开来,看见走进门的那道身影时,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这一幕看的一旁的钱妈妈嫉恨不已,不能惹恼主子,钱妈妈只能转身恶狠狠的紧盯着那进门的妇人。

——有这老妇在一天,就没有她的出头之日!

钱妈妈恨得将手中的帕子拧做了一团。

进入内室的妇人年约四旬左右,她的身材清瘦矮小,模样也只是清秀,笑起来却是一脸的温婉慈祥,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安心。

这妇人穿着素净,打扮也朴素,她的发髻梳的整整齐齐,抹了少许发油看起来黑亮不少,却仍旧掩盖不住鬓角处再明显不过的白发,加之眉梢眼尾一笑便露出来的细细纹路,让这妇人看起来不再年轻,然而她实际年龄不过才三十出头。

这妇人却是池玲珑的奶娘姜妈妈,也是自宁氏去逝后,唯一一个仍旧死心塌地守在池玲珑身边过活的老人。只因宁氏生前对她有救命之恩,且姜妈妈之前生下的唯一一个儿子也夭折了,便将池玲珑当成了眼珠子似地疼宠。

尤其是在宁氏去了后,更是把池玲珑当成命.根.子似地护着,寸步不离。一应吃食餐饮必定要亲自试上一番,才肯入池玲珑的口。若不是她这么小心翼翼的行事,池玲珑这条小命早就被侯府里的牛鬼蛇神折腾没了。

姜妈妈走进来,见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正披着长发,坐在美人榻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面颊净白,美眸中秋水淙淙,口中娇娇的嚷着“妈妈你终于来了”,眉眼间却全是掩饰不住的疲色,好似困倦的随时要睡过去一般,姜妈妈顿时心疼的好似有人挖了她的心肝儿一样。

她快走两步上前,将手中盛放着雪耳羹的碗盏放在小几上,这才走到池玲珑跟前,摸摸自家姑娘红润的小脸儿,柔润的小手,又看了看内室里放着的不远不近的两个冰盆,察觉到温度确实适宜,姑娘确实安好后,姜妈妈舒了口气,这才哄娃娃似地哄着池玲珑道,“姑娘先别睡,碧云虽然给大夫人和老夫人通报过了,姑娘离家多日归来,终归是要亲自过去给长辈请安问好的。眼下也到了晚饭时候,姑娘先吃一碗雪耳羹垫垫肚子,待会儿妈妈陪你请安回来,吃过晚饭了再睡。”

池玲珑自然也知道眼下不是惫懒的时候,周氏本就对她不喜,现在又有了“换亲”的念头,指定是等着拿捏她的错处发落她呢,平日里她们在府里多走一步路都要掂量半天,现在更是不能出半分岔子。

头发已经半干,碧月扶池玲珑起来,恰好此刻碧云捧着一枝碧水白莲,风风火火的从外间跑进来。她手中那枝白莲,绿的茎,白如雪的花瓣,嫩蕊娇黄,上面还挂着几粒晶亮的水珠,在晚霞的映射下璀璨绚烂,一看就知道是刚折下来的,清香扑鼻的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碧云一进门就笑嘻嘻的对姜妈妈嚷嚷着,要找个美人觚出来,插上白莲摆在姑娘屋子里当插瓶,给姑娘赏玩。姜妈妈看着好笑,在池玲珑眼巴巴的祈求下,也不得不一边叮嘱着姑娘赶紧将雪耳羹用了,一边起身去库房找花瓶去。

姜妈妈统管着池玲珑房内的大小事宜,之前去万安寺上香,池玲珑带上了四个大丫鬟和钱妈妈随行,独留下姜妈妈看家,足可以看出姜妈妈在青岚院的地位了。

“碧云的规矩还真是,不管怎么教都教不好。”碧月哭笑不得,碧云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委实让人无奈。

“她还小,规矩可以慢慢教,不急。”池玲珑走到室内圆桌前坐下,钱妈妈已经恭恭敬敬的将雪耳羹端了过来。池玲珑接过钱妈妈递过来的汤匙,刚想进食,谁料竟是在此刻浑身倏然变得酸软无力,一下子后仰,竟是差点瘫倒在地。

汤匙摔落到地上的“啪”的一声清响惊醒了内室侍候的碧月和钱妈妈,眼看着姑娘慢动作似地往后仰倒,碧月惊的心都要跳起来了,钱妈妈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腿都软了。

——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姑娘眼皮子底下弄什么幺蛾子,这可是要掉小命的事儿啊!!

“姑,姑娘!”碧月惊叫出声,声音满是凄厉,将捧着花瓶笑嘻嘻走进来的碧云,以及走在她身前的姜妈妈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姜妈妈动作一顿,而后竟是像一阵风似的刮进内室。待看见被坐在地上满脸泪水的碧月抱在怀里,面颊泛着不自然潮红,且只在这片刻便出了一脸红痘,已经昏厥过去的姑娘时,姜妈妈双手控制不住的打着摆子,颤抖着嗓子惊呼着,“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碧云的插瓶也碎了一地,此时那里还顾忌到这些,一听姜妈妈的吩咐,碧云便也含着满眶泪水,满是惊慌的“唉,唉”了两声,扭头便踉跄着往外跑。

“你个天杀的老妇,是不是你害的姑娘,是不是你?”姜妈妈眨眼便向面色苍白,一脸手足无措的钱妈妈扑了过来,上手就在钱妈妈脸上使劲儿抓挠起来,不过片刻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此刻这凶猛的好似老母鸡似地姜妈妈,那里还看得出之前温婉慈和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她那清瘦矮小的身体内,竟然藏了这么强悍恐怖的爆发力,这完完全全是一只护崽子的母兽啊!

钱妈妈本就惊惶不安,还有些莫名的心虚,被姜妈妈推到在地上,坐在身上抓挠胖揍也不敢还手,只能疼痛的“哎呦”“哎呦”“要杀人了”的尖叫不停。

内室又是哭又是叫,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引来了外边服侍的小丫鬟,一时间一群穿红戴绿的小丫头涌进来,看到这热闹的场景,一个个都惊呆了。

还是其中一个二等丫鬟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呆愣住的几人将昏厥过去池玲珑扶去床上躺下,这时候姜妈妈已经回过了神,丢下钱妈妈便扑跪到床边拉着池玲珑的手抹泪珠子,口中还不住的哀嚎着,“我可怜的姑娘啊,这是哪个遭天谴的又黑了心肝的要害你啊,她就不怕被天打雷劈!!”

一屋子的小丫头都吓坏了,而后便又听姜妈妈厉呵出声,“去,把青岚院的院门给我锁死了,从现在起一个人都不准出去。有谁敢给外边递消息,当场打死。还有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外边跪着,一会儿查出来这事儿与你们无关也就罢了,不然,一个个把你们买到窑子里去当娼.妓!!”

小丫鬟们都被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的扭头跑出去在抱厦前跪了下来,姜妈妈缓过了这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泪珠子,又吩咐碧月,“你在这儿好生伺候着,我去去就来。”面上带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厉色,姜妈妈大步走到仰躺在地上,不知是被惊着了还是被打怕了,仍旧没有回神的钱妈妈跟前,一手揪起钱妈妈的衣领,便像拖死人似的往外拉。

014 问诊

池玲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外边的天说黑就黑,内室里也已经掌上了灯。

眼睛还没有睁开,外边姜妈妈发落小丫鬟的厉声呵斥已经隐隐传进了内室,连带着碧月无措的小声啜泣的声音嗡嗡在耳际回响,倒让池玲珑觉得暖心。

院子里倏然传来一个小丫鬟绝望的哀嚎声,再然后是姜妈妈恨得发抖的训斥,池玲珑听的哭笑不得,一边在心中暗叹,姜妈妈的彪悍从来无需要解释;若不是她是这么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性子,为了她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让周氏心存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她也不可能安然的在这青岚院,一待就是六七年;一边却又因为身上难以抑制的痒痒,控制不住难受的**出声。

“姑娘,姑娘你可是醒了!”碧月惊喜的叫出声,随后又惶惶的道,“姑娘您先等等,奴婢这就去通知姜妈妈。”

话落音,还没待池玲珑再说什么,碧月便一溜小跑跑了出去。池玲珑无奈的看着碧月的身影绕过了屏风,转而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手上,绿豆大小,已经红的透亮,痒的钻入肺腑的痘痘,面上露出苦笑。

——莫不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对小南音下了黑手,才对她略施了薄惩?

只是,她虽然知道后宅的这些*手段终究有伤天和,然而此次到底是小南音挑衅在先。没道理她受了委屈还要打落牙齿往嘴里吞的,她又不是面涅的人儿,岂能让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这么蹬鼻子上脸的欺负,真当她多么好性呢?

更何况,她做事向来有分寸,虽然看不上小南音,倒也不至于和她多么较真。下点药罢了,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玩意,最多让她这一个月浑身散发恶臭,可没有伤人性命。老天爷何苦这般看她不顺眼?

池玲珑心思电转,苦笑一声撇撇嘴,继而又听到屏风外传来一串急急切切的脚步声,姜妈妈先是一脸怒容和担忧的小步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室外又响起了碧云焦急的嚷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快让大夫看看。”

话落音,碧云已经扯着一个发须皆白,年逾五旬的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那大夫被她一路连拉带扯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进了内室好大一会儿还歇不过来。

姜妈妈将床上绣着缠枝海棠的湖绿色帐子放了下来,又在池玲珑的手腕处搭了一条绣帕,才招呼张大夫过去诊脉。

碧云此时已经被碧月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池玲珑听到碧月压抑着声音怒气汹汹的问碧云,“怎么请的不是朱大夫?”

朱大夫是翼州城医术最为高超的老大夫,年纪已愈六旬。年轻时也曾在太医院供职,还一度担任院判,后来听说是得罪了某个贵人,为了活命才辞了官回了祖籍翼州。平日里翼州城内的权贵们有个病恙全都喜欢请朱大夫,忠勇侯府作为翼州城的土皇帝,主子们更是一个个身娇肉贵,也比常人更加惜命,自然也是请朱大夫诊脉不例外。

碧云连灌了三杯茶水,才气喘吁吁的道,“我去晚了,朱大夫早一步被庆阳伯府里的人请走了。据说是韶华县主染了风寒,安国公夫人亲自派人去请的朱大夫。我没办法,只能又跑去请张大夫,转了好大一个圈儿,要不然也不至于费这么长时间的功夫。”

两人接下来的话,池玲珑没有多在意,碧月再又询问了碧云两句后,也不再说话,而是全心关注起给姑娘诊脉的张大夫来。

室内渐渐变得安静,只余几人清浅的呼吸声。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将近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张大夫才又查看了池玲珑露在外边的皮肤上的红痘,仔细琢磨了半晌,嘴中喃喃着“怪事儿”,眉头也紧皱起来,好似碰到什么疑难杂症一般。

姜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拧着帕子上前问,“大夫,我们家姑娘这病来的突然,您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蹊跷?”隐含意思是,我们姑娘到底是中了迷药、**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是吃食上出了问题,还是衣着服饰上被人动了手脚,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大夫捋着花白胡须,自己嘀嘀咕咕了好大一会儿,池玲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毒”字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倏地大变。

那张大夫却似乎觉得自己这猜测有些过了,然而终究这姑娘的脉象确实诡异,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而半晌过后才又说道,“不然,老夫观姑娘的脉象,倒是有几分像是过敏的症状。”话到这里一顿,又说道,“这样,老夫先开个方子吃上两顿,若有好转便也罢了,若是不然,”话到这里语气有些尴尬起来,“还请恕小老儿无能为力。”

姜妈妈苦着脸,既想反驳说“我们家姑娘从来没有过敏过”,又想破口大骂“你个庸医!”然而到底看对方也是一大把的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在翼州城也颇有几分名望,姜妈妈这才不甘不愿的将这两句话咽了下去。又招来碧云伺候张大夫开了方子,亲自送人出去。

池玲珑在这期间却已经转过了神,待姜妈妈一出房门,池玲珑便立即挥开帐子,招了碧月过来。

来不及说其他的话,池玲珑吩咐碧月快速的按她的要求写了一张方子,偷偷跑出去交给前去抓药的碧云带一副药回来。忙活完了这一通,见碧月二话不说的拎着裙子消失在屏风外,池玲珑才又缓缓躺回了床上。

她大舒了一口气,良久之后仍旧双眸大睁,直愣愣的看向头顶上方的帐子发呆,双手却在不知不自觉间握紧。

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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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手辣

姜妈妈将张大夫送出青岚院,并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后就又急惶惶的回来了,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大夫人周氏身边的第一心腹——何力家的,人称何妈妈。

何妈妈是周氏的陪嫁丫鬟,本是为侯爷准备收房用的妾室,谁知周氏嫁到忠勇侯府后三年无子,又因丈夫不喜,婆婆刁难,周氏在内宅寸步难行,为了巩固在忠勇侯府的地位,周氏不得不将她许给了当时忠勇侯府外院二管事的长子,也即是现在忠勇侯府二总管何力。

因她对周氏忠心耿耿,多有助益,且当初也是为了周氏才择了个其貌不扬的夫婿,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因而周氏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在她婚后便又许她继续回来侍候,且在她的一子一女养成后,便分派到自个儿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身边贴身服侍。

有这份荣宠在,可以说,何妈妈就是周氏在忠勇侯府的形象代言人,对她,池玲珑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的。

何妈妈进了内室就要请安,池玲珑自然不会受她的礼。长辈身边的猫猫狗狗都比府里不受宠的主子有脸面,何况是个心高气傲的妈妈,她可不愿意在这关头拉仇恨值。

因而在何妈妈将要裣衽行礼时,池玲珑已经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坐了起来,身子向前倾,好似要扶住她一般,“妈妈快别多礼。”话未落音,身子已经摇摇晃晃的要往地上栽,姜妈妈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池玲珑的胳膊,何妈妈的礼自然是行不成了,也快走几步上前,关切的问道,“五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一趟,怎的就过敏了?”

想来刚才和姜妈妈一道进来的时候,姜妈妈已经把她昏厥的因由说了一遍,倒是省的她再??铝恕?p>再说何妈妈,因姜妈妈做事向来妥帖,在池玲珑昏厥,并对青岚院的一众丫头发落之际,姜妈妈也不忘先派了碧空去周氏跟前告罪。当时周氏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气道府里的五姑娘想是觉得安国公府的主子来了,她有靠山了,所以气焰也越发越嚣张了,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了,简直是在找死!!

何妈妈本也是这么想的,心里也存了气儿,因而在凉了碧空将近一个时辰,仔仔细细的伺候了周氏用了晚膳后,这才不紧不慢的代表周氏前来探望庶女,表达关心。谁知现在真人竟是这么一个模样,何妈妈大吃一惊的同时又觉得,这事儿是真的没法再真了。

五姑娘的长相仿了她的生母宁姨娘,小小年纪就生的一副清丽逼人的模样,且随着年岁越大,五姑娘和宁氏也长的越像。周氏厌恶宁氏,继而对池玲珑这个庶女也多有恶念,然而不得不提的是,宁姨娘确实长了一副倾国倾城好颜色。

即便宁氏已经去了足有七年了,何妈妈现在回想起那个曾有过几面之缘的绝代佳人来,仍旧觉得,不论私心,单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宁姨娘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娴雅温婉的一个美人儿。

不仅是长相,还有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风华,那通体满腹清华的书卷气,宁姨娘的仪态风度,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真真的是优雅华贵又端庄柔婉的能让世家贵女出身的周氏,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的提都提不起来。

而和宁氏已经有七分相似的五姑娘,自然也是绝顶的美人儿一个。然而此时明亮的羊角宫灯照耀下,她白皙的面颊上,却顶着十几个黄豆大小,通体滚圆透明的红包,在潮红和疲惫的面色映衬下,整张脸都开始变得惨不忍睹起来。

即便真如大夫人所言,是五姑娘要出幺蛾子,想来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脸面当赌注。这一个处理不好,留了疤痕,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到时候嫁不嫁的出去难说,想后悔都来不及。

何妈妈现在终于缓下了心中那口郁气,加之人都是习惯同情弱者的,何妈妈看着眼前瘦弱的五姑娘在姜妈妈怀中窝成一团儿,泪眼巴巴乖乖巧巧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由叹息一声说道,“我看五姑娘这花粉过敏有点蹊跷,张大夫的医术到底不如朱大夫精深,不如明日再拿了侯府的帖子,一早去请朱大夫再过来看个究竟?”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妈妈又开始抱着池玲珑抹泪珠子,“只可怜了我们姑娘,今天晚上可要怎么熬呀。真不知道姑娘是招了谁惹了谁,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多灾多难的不说,几次三番更是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又捶胸顿足的哭嚎道:“天神啊,真要是我们姑娘做了什么孽,你就开开眼把老婆子这条命拿去抵债吧。只求你放我们姑娘一条生路,她还是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啊。老婆子活够了,老婆子不怕死,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吧……”

姜妈妈哀哀凄凄的哭着,五姑娘也在她怀里吧嗒吧嗒难受的直抹眼泪,看着这一幕,听着姜妈妈那仿若杜鹃滴血的哀嚎,也不知道其中那句话戳到了何妈妈的软肋,何妈妈面上的表情不自然的僵硬羞惭心虚起来,最后到底没有多留,又颠三倒四的嘱咐了几句话,便回周氏身边复命去了。

先不说周氏听了何妈妈的报告,在呆愣了片刻后,面上的神情又变得多么的厌恶反感,却说已经回来了的碧云,一副蹑手蹑脚的模样在屏风处偷瞄着,让池玲珑想不注意都难。

何妈妈离去后,池玲珑借口腹中饥饿,想吃何妈妈最拿手的长寿粥,将姜妈妈诓骗到大厨房为她开小灶去了,为的就是不被姜妈妈发现她现在的作为。

姜妈妈对她的心没的假,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眼珠子护着。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事情池玲珑并不想让姜妈妈知道。她防着钱妈妈是不想给人谋害叛变的机会,防着姜妈妈是因为实在不想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再让姜妈妈背着她抹泪珠子徒伤心,哭的伤眼伤身不说,有时候执拗劲儿上来了,甚至敢不要命的要去打打杀杀。

也因此,池玲珑不仅把周氏和穆谢氏欲换亲的事情瞒的死死的,便连今天这桩“过敏”事件中的蹊跷,也不想让姜妈妈多知。

“都买回来了?”池玲珑问碧云道。

碧云点点头,将手中拎着的三包草药递给碧月,又从袖笼里拿出四、五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一一展开递到池玲珑跟前,说道:“按姑娘的吩咐,买的都是细细研制好的药粉。”

池玲珑微拈了一点,放在鼻子下边轻轻嗅了嗅。她现在浑身无力,全身滚烫,头昏脑涨不说,连带感官都不太管用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听她说,“是这几种药粉不错。”

碧云舒了口气,碧月虽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但是也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当下也不由的凝神屏息起来。却见池玲珑嗅过药粉后,又无力依靠在背后白底绣着牡丹戏蝶花样的大引枕上,缓缓的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镂空蔷薇花绞丝银镯子摘下。

碧月条件发射就要用手去接,池玲珑有气无力摇摇头,“拿帕子包着。”碧月果真拿出帕子,将镯子细细包裹起来。池玲珑又向碧云的方向抬抬下巴,碧月知意的将镯子交给碧云。池玲珑又交代道,“先把药粉混在一起煮沸了,再把镯子丢进去。……你亲自盯着,中间寸步不许离开。”沉思一下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若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回我。”

“姑娘!”碧云惊叫出声。碧月狠狠瞪一眼碧云,“别废话,按姑娘说的去做。”

池玲珑又道,“刚才我进内室洗漱时,可曾有人碰过这镯子?”今天一天她只在刚才将镯子摘下来过。

碧月碧云脑袋摇的拨浪鼓似地,齐声道:“没有。”青岚院里规矩大,姑娘的内室她们更是严防死守,平日里除了一个死皮赖脸的钱妈妈,能进来的也就她们四个大丫鬟和姜妈妈。而她们都知道姑娘的东西随意动不得,更加不会自找没趣。

池玲珑说了句“那就好。”接着就让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池玲珑被烧的浑浑噩噩,碧月不停的给她换着额头上的帕子,又拿着浸着冰水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身体。就在她昏昏欲睡,随时要进入梦乡之际,竟是清晰的听见了碧云踉跄的脚步急匆匆的向内室跑进来的声音。

一进入内室,碧云就噗通一声猛的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的惊叫出来,“姑,姑娘,毒!镯子上有毒!!”

粉白的一罐儿汤药,镯子丢进去瞬间变成乌黑,碧云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将方才的情景描述出来,碧月听得心惊肉跳,池玲珑心中却陡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此刻再听不见碧云的报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日夜里见过的那个面如冠玉、清逸冷峻,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恍若天潢贵胄一般的少年。

——难怪他没有杀人灭口,不仅放她走,还归还了她的暗器。

杀人不见血,端的是,——好毒辣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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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噩梦

池玲珑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中的她冷眼旁观着“池玲珑”的一步步成长。

五岁之前她随姨娘居住在一个名叫寒霄苑的院子里。院子很小,却种满了形形色色的花卉。从春天到冬天,小院儿里一年四季都飘散着花草的清香,唯美静溢的好似仙境。

姨娘喜欢笑,她人长得美,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好似整个天空都亮堂了起来。姨娘还喜欢读书,她一年中鲜少有踏出寒霄苑的时候。

幼年的记忆里,姨娘手中总是捧着一本书,坐在开满了宝石红花朵的木棉花树下,细细的翻看。清风拂来,将她身上的素淡衣裙吹拂的衣袂翩跹,那妖红似火的木棉花瓣洋洋洒洒的从枝头盘旋飘落,好似天女散花一般,落在她的发上,衣裙上,她捧着书的纤纤玉手上,那场景梦幻的好似只存在于想象中一般。

“她”则调皮的摘下草地上随处可见的小花,蹑手蹑脚的跑到姨娘身后,笑嘻嘻的将花插在她的发鬓里,再娇娇的说上一句,“姨娘,花花,美,美……”

姨娘总是爱怜的抱着她,轻柔的吻她的面颊,笑的一脸满足和宠溺的呢喃,“阿虞才是最美的,只有阿虞,只有阿虞才是最美的……”

一切的噩梦,好似在一夜之间猝不及防的就将临了。

姨娘莫名的开始焦躁,她不安,明亮璀璨的眸子中也染上了清愁。再然后,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子要上京述职了,姨娘随行。

池玲珑看着宁姨娘在从影梅庵祈福归来的小路上,救下了当时被人称为“老夫人”的安国公府老夫人,然后就有了她的亲事。

那天雷电霍霍,大雨倾盆,她在软轿中被惊醒,看到浑身是血的姨娘吓呆了去,再然后姨娘好似又去了一次影梅庵,却再也没有带她同行。

姨娘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在她从京城回到忠勇侯府,回到寒霄苑一个月之后传出了这个消息。姨娘高兴坏了,愁容从她脸上一点点消散下去,她又开始每天抱着她,开怀的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呢喃,“阿虞,你要做姐姐了,你高不高兴?”“阿虞,姨娘肚子里是个弟弟,以后她会叫你姐姐,会陪你玩闹,和你一起读书,你高不高兴?”“阿虞,等爹爹回来,我们把这个秘密告诉爹爹好不好?”“阿虞,弟弟今天会翻身了哦……”

姨娘隔上两个月就会接到一封书信,有时是厚厚一沓子,有时只有单薄的一两张纸,装在信封里,轻如鹅毛却又好似力重千钧。童年的记忆中,姨娘每次看那信封的眼神,都凄凉仇恨的让人禁不住想要恸哭。

七月十八那天晚上,姨娘再次接到了来信。姨娘动了胎气,那天干旱了半年有余的翼州城终于迎来了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雨。大雨连下三天三夜不休,姨娘却在折腾了两日两夜生下一名死胎后,雪崩而亡。

她在大雨中哭喊着要娘亲,夜色那么深沉,闪着电光的闷雷划破天际,好似死神手执着泛着霍霍冷光的镰刀,在机械的收割着人命。

她跑出了寒霄苑,跑去找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跑过了望月湖。

气势磅礴的马蹄声打破了雨幕,向后院疾驶而来。有一瞬间,她是那么惊喜,惊喜的分不清脸上的湿痕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然而,接下来等着她的,却是娇小的身躯一点点的被湖水湮没……

“不!”池玲珑尖叫一声大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姜妈妈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抚她颤抖个不停的小身子,“姑娘不怕,姑娘不怕,你刚刚是做了噩梦,那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姑娘不怕,姜妈妈一直陪着你呢。”

池玲珑的身躯却仍是控制不住的战栗,那种湖水漫过鼻腔,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沉的感觉,那种逼真的窒息感,那种无助无力的好似被人从天堂揣进了地狱的感觉,梦中的一切都不是假的,那是真的,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妈妈,几更了?”池玲珑嘶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她面色惨白,身上的高热虽然退了不少,已经有花生粒大小的红包,却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加的让人心痛。

“刚过了四更。”姜妈妈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又红着眼眶说道,“姑娘可是饿了?”晚饭的长寿粥姑娘不过吃了两口就又昏昏欲睡过去,照这个样子下去可该怎么是好?姜妈妈眼中的泪水又从眼眶里跑出来了。

池玲珑疲惫的将脑袋往姜妈妈怀中埋了埋,低喃了一句,“妈妈我不饿。”她不敢用大力气,身上酸软无力不说,单是脸上好似一碰就可能破的透明红包,就不允许她现在有出格的举动。女儿家的脸面最是重要,真要是破了包,留了疤,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碧月听着内室的声响,也起身披着外衣,揉着惺忪的睡眼,举着一个羊角宫灯进了内室。见池玲珑清醒过来,碧月先是微不可见的舒了一口气,继而又将室内的另外两盏宫灯点亮,屋内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碧月看向满面疲惫,眼中泛着红血丝,从姑娘昏睡过去就没眨过眼的姜妈妈,说道,“妈妈这会儿让我守着姑娘吧,马上天就要亮了,您也回去歇息片刻。”夏日天亮得早,过了五更天,外边天际就开始泛明,委实没有多长休息时间。

“我现在哪里睡得着。”姜妈妈摇摇头,抱着池玲珑的小身子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又对碧月说道,“我不困,你再去睡会儿,姑娘这里我亲自守着。”

“妈妈您熬了也快一个晚上了。”池玲珑深呼吸一口气从姜妈妈怀中钻出来,尽管有些眷恋姜妈妈怀中的温度,却还是心疼的看着满面倦容的姜妈妈说道,“妈妈您快去休息一会儿吧。”池玲珑劝慰着,眼看着姜妈妈又要拒绝,也不由的低叹一声说道,“妈妈我这病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好。青岚院上下可都是靠您在撑着,您要是也躺下了,这院子里可就真要乱套了。”

姜妈妈到底是被池玲珑劝说了回去,池玲珑却再也不敢睡,害怕再将刚才那个梦继续下去。

梦中的主人公虽然不是她,但是“她”的灵魂还残存在这具身体里。虽然梦中的事情不是她亲身经历的,但是那种灭顶的绝望和痛苦,到底让人心存忌惮。且身上的毒已经过了一整日了,现在愈发痒痒的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子里啃噬,难受的钻心刺骨。池玲珑无奈,就吩咐碧月道,“去把那本《大魏医典》拿来。”

碧月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池玲珑床边的小杌子上,不满的撅撅嘴,“姑娘您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看书,您该多休息才是。”

“我现在睡不着。”池玲珑又让碧月将身后的引枕垫高了些,躺舒服了才道,“总要做点什么打法时间才好。”

“那也不能看书,大晚上的多伤眼。”碧月蹙蹙眉,摇摇头,不赞同池玲珑的要求。她对池玲珑的“看管”丝毫不比姜妈妈轻,那里会允许姑娘在中毒期间这么糟蹋自己。

就又道,“再说姑娘您现在看《大兴医典》也晚了,想找解毒的方子一时片刻的那就那么容易?不过,姑娘别忘了咱们这儿还有朱大夫呢,他是正经的太医出身,还是院判,想来见识不低,姑娘的毒他一定会有办法解的。”

原来这丫头把她要看《大兴医典》的目的,想成是要自己找解毒的法子了?!

这丫头,池玲珑哭笑不得。

《大兴医典》是大魏立国五百年前,一个名叫大兴的皇朝皇室派人纂写百年有余,才编纂成功的一本医典。其包揽总纲,载有药物一千八百余种,收集药方一万多份,绘制精美的插图有一千多张,分为16部、60类,期间囊括各种医毒偏方、奇方不胜枚举,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医学专著的集大成。且自从大魏立国以来,《大兴医典》便被列为太医院院士选拔的必读科目,其医用价值,穷其一个医者的一生,也不一定能研究得透。

池玲珑想看《大兴医典》却绝对不是为了查找解毒方法,没那个必要。因为她已经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要怎么解了。这一点可能连见多识广的朱大夫,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因为他没有看过宁氏留给她的“杂书”。

于是池玲珑便不在意的笑笑,又对碧月说道,“那你去拿柄小镜子过来,我得先看看我这张脸现在惨不忍睹到什么程度。”

池玲珑笑的不以为意,碧月却听的心酸的不得了,连叫了两声“姑娘”,最后仍旧屈服在池玲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下,一脸悲壮的将小镜子取来递给池玲珑。

“啧,”池玲珑看一眼昏黄的铜镜中映射出来的,面有脓疮的少女,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现在的状态不怎么乐观,却也不由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低喃一声,“真丑。”简直太超越凡人的承受能力了,下限都被打破了!!!

这次哭笑不得的换成了碧月。从池玲珑手中抽出了铜镜放回梳妆台后,碧月还不忘不赞同的说一句,“姑娘才不丑,姑娘只是病了,过不了两天就会好……”的。

“过不了两天就会死的。”池玲珑漫不经心的抢过了碧月的话,又无所谓的补充一句,“若是找不到其中一位药草的话。”

“……姑娘又胡说了。”碧月看姑娘面上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两道灵气四溢的远山眉也微蹙了起来,话就说的不怎么确定了。

姑娘对医毒之术向来有研究,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又这么肯定,莫不是,姑娘说的……是真的?

碧月讪讪的笑一笑,觉得脸部线条僵硬的,连拉扯嘴角的动作都做不自然了。

池玲珑却又道,“你家姑娘什么时候诓骗过你?”

碧月手中浸了冰水的帕子,倏地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姑,姑娘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说!姑,姑娘……知道,您中的是什么毒?”

“知道啊。”池玲珑微阖着眸,话说的漫不经心,好似身中剧毒的不是她,这事儿真的无关痛痒一般。

碧月吧嗒着眼泪要哭死了,却只见自家姑娘仍旧事不关己的,轻哼着去万安寺之前,跟府里七姑娘学来的曲儿,“海棠无力贪春睡,美人娇醒日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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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情况,额,今天回家了,忘了设定存稿,对不起大家,道歉ing……

017 海棠春睡迟

这一夜终于熬到了天亮。

池玲珑似梦似醒,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又在继续做着那个让她觉得窒息的梦了。

梦中的她似无根的浮萍一般,顺遂漂流,衣袂似海藻一般在水中摇曳;长发飘逸,与起起浮浮的水草一起随波起舞。那情景美不胜收,她却只觉得冷。

然而她却又清醒好似从来没有睡过一般。她清楚的听见这片空间内所有的动静:碧月将冰盆挪出了内室,姜妈妈又进来摸了摸她的手脚,外边响起铜锣敲响的声音和打更人的浑厚的吆喝声,五更了……

碧云拎着裙子满头大汗的跑进内室的时候,池玲珑已经睁开了惺忪的双眸,看那丫头风风火火的敛衽行了礼,又急吼吼的对她说道,“姑,姑娘,刚才柳贞娘过来回话了,姑娘要找的那个药材翼州城内大大小小的药铺都没有。不仅没有,各家的掌柜和坐诊大夫也都说,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池玲珑听着碧云叽叽喳喳的汇报完毕,还没能从恍惚中回神,她双眸茫然的看着碧云良久,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碧云说的是什么。

碧月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没有?怎么会没有?不就是药材么?翼州城这么大,四方商人云集、八方货物通流,连舶来品都不缺,怎么会独独少了那一味药材?”

虽然还是大早起,天气却闷热的好似要起雷雨一般,室内虽搁置了两个冰盆颇为凉爽,碧月此刻也急的涨红了脸;碧云本就怕热,一路跑过来更是连衣衫都汗湿了大半,她狼狈的用衣袖擦擦一脑门子的汗,脸色潮红的道,“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按姑娘吩咐把这事儿交代给了柳贞娘,柳贞娘随即就派了人去打听了。该使的银子一分没少,大大小小的药铺全都过了一遍,但是一整个晚上下来还是没有消息。那些大夫都说他们只听说过霜菱花,从来没听说过癸霖草的。”

碧月心中从天而降一颗大石,从昨晚上起就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面色都有些发青了。难道这事情果真如姑娘昨晚说的那样,缺少了一味药材,连两日都熬不过去?碧月下唇都被咬的出血了。

池玲珑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的失落感,意料之中的事儿,只是结果真的出来了,多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身上所中的毒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美人春睡迟”,还有一个别名——“三日魇”;这种毒的效果恰好是这两个名字的结合体。

全身溃烂只是外表特征,真正会要人命的,恰好是中毒后的三个晚上不眠不休的噩梦。那噩梦能将人的精神线崩的紧到极致,让人一入睡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起,曾经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并将那种痛苦在梦境中扩大上百倍;最后让中毒者精神崩溃,在睡梦中死亡或是变成疯傻痴呆的愚儿。

如此阴损奇葩的毒药,却和之前在万安寺遇到的,那个给她下毒的清冷少年所中的毒有许多的共同之处。

——它们都有一个蛇蝎美人样的名字;它们在宁氏留给她的“杂书”中,都有详细记载!!

换句话说,这两种毒其实出自一家!

再大胆的假设一下,兴许那个少年之前也曾中过这种毒药?!

池玲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不是那清冷少年对她的试探她自己都不信。

心思电转,池玲珑已经将那少年的预谋猜测出了八、九分。想来起初那少年归还她镯子的时候,确实是对她动了杀心,是想要无声无息了断了她的;然而事有凑巧,她竟对医毒之术颇有研究,且认出了他身中桃花醉之毒,想来在她被逼着答应给他解毒之后,那少年仍旧未提醒她中毒之事,且也未曾给她解药,多半也是想要试试她的本事,看她有没有信口雌黄,考量她的能耐到底有几分的意思在其中。

只是,把毒药在别人身上做实验她无所谓,左右她不难受。但在她身上找存在感,这件事情任凭池玲珑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怒火中烧;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个会吃暗亏还不还手的个性,她不仅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且还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摆布的闺阁千金?嗤,也太小看女人的报复心了。

池玲珑冷笑一声,继而强打起精神询问碧云,“柳贞娘是不是还在府外候着?”

“是。”碧云忙不迭的点头,“奴婢昨晚就交代她了,让她今早开城门之前,不管找没找到药材,都过来汇报一声。刚奴婢怕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就没让她走,她现在还在咱们府上专供下人出入的西侧门外候着。”

池玲珑点点头,凝眉说道:“你一会儿出去告诉她一声,让她这两日收拾东西准备进府。”顿了顿又道,“若是她女儿无人照料,也一道接进府来。”

按照“池玲珑”上辈子的记忆来看,柳贞娘是个说话做事都颇有成算的,心中也有计较,现如今留下来帮衬她倒是正好。且她终究是侯府里的姑娘,经常和府外的人打交道太不明智,也容易授人把柄,倒不如给柳贞娘个正经身份,把她接进府来。左右不久之后她身边的钉子也都要被一一拔掉,也是时候培养自己的人了。

碧云离开后,内室里只剩下她和碧月。因她“病重”,姜妈妈更是把青岚院严防死守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但凡吃食衣物更是必定要经过她的手,才能送到她手里。

池玲珑心中清楚这次“过敏”确实和府中人没有关系,然而姜妈妈不知道,池玲珑也不会把事实真相告诉她,因而也只能苦笑着看着姜妈妈在青岚院内大肆作为,甚至搅得整个侯府的这湖水都有些不稳,却连半点的意见都不敢提。

眼下姜妈妈正在大厨房亲手操持她的早膳,池玲珑略思考了半刻后,终于下定决心交代碧月,“你代我去青云堂走一趟。”青云堂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整个忠勇侯府最大的boss忠勇侯池仲远独居的院落,池仲远一月中最起码有半个月在此处居住,可以说是整个侯府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碧月一听池玲珑这吩咐,身子不受控制的狠狠战栗了一下。要去见侯爷啊,碧月宁愿在油锅里滚一圈,都不想去面对戾气森然的忠勇侯。

池玲珑本已精神不济,看见碧月哭丧着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哑着嗓子薄嗔了一声,“看你那怂样,我父亲又不吃人。”

是不吃人,但是侯爷那双眼,就跟刀子似的,是能将人凌迟处死的啊!碧月想挤出来一个笑,努力催眠证明自己也没那么怕侯爷,终究觉得,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池玲珑交代了两句话,碧月僵硬着脸,磕磕绊绊的重复了一遍算是记下了。池玲珑看她这模样,也不由无奈的又说了一句,“快过去吧,马上到早膳的时间了,难不成你还想在青云堂多候一会儿?”话到这里池玲珑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催促道:“快去吧,家里那几个姐妹用过早膳肯定要过来‘探望’我,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我还指望着你回来陪我演戏呢,快去快回吧。”

碧月一跺脚,一咬牙,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悲壮去了青云堂,不过一刻钟时间,就青白着脸,双腿打着摆子,满面僵笑的回来了。

池玲珑没有多问,直接让碧月先去用早膳,就将她打发走了。却说青云堂中,身着黑色轻铠,年约三旬有余的贴身侍卫在目送走碧月的身影后,转身进了青云堂中的书房。

拱手对着临窗而立的男子行礼,动作一丝不苟,铿锵有力,“侯爷,青岚院的消息。”

那临窗而立的男子,虽已年近不惑,看起来不过刚过三旬。他身材颀长,着一袭青色纹祥云的长衫,头发也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簪住,看背影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儒雅文士,面容也消瘦清俊,然而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却仿若带了薄冰,千年不化,单是看人一眼,便让人心生凉意,遍体生寒。

那行礼的军士没有听到任何回复,也不以为意,却是又继续汇报道,“五姑娘刚让丫头传了一句话过来,说是请侯爷帮忙寻找癸霖草……”一个“草”字未落音,书房中竟是传来一声瓷器落地被摔碎的刺耳轻响,却是被这军士称之为侯爷的男子,手中的茶盏脱落摔在了地上。

青玉葵瓣暖瓷茶具裂成碎片,茶水溅了一地,翠绿色的茶叶黏连在地板上,闷沉的日光照射进来,那水渍在军士的注视下,好似慢慢镀上了猩红……

那军士心中猛跳,多年来伺候侯爷,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然而终究不敢抬头,军士只能硬着头皮又将后半句说了出来,“那丫头说,说,还有两日。”

夏日炎炎,书房中却冰寒的好似压下了一座万年不化的雪山,那冷寂肃杀的气氛,好似刀剑霍霍泛着凛冽的锋芒在厮杀,任凭这军士跟在忠勇侯身边服侍了十五年有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却仍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之后,书房中传来一道清淡无波的声音,只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查。”

声音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然而单只是这一个字,杀伐之气却瞬间弥漫开来,好似携带了暴戾的血雨腥风,仿若滚滚雷霆近在眼前,迫人的凌虐肃杀让那躬身汇报的军士,噤若寒蝉之下不由猛的单膝跪地,咬紧银牙,浑身微颤的应了一字“是。”

018 姐妹

早膳过后池玲珑身上的高烧已经退了下去,然而面上、手上花生粒大小的脓疮却仍旧圆滚透亮,丝毫没有消减下去的势头。不仅如此,那红包好似也已经开始向全身蔓延,天亮之极还只是出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早膳过后姜妈妈给她擦身,却发现在她白皙平坦的小腹上竟也起了两个红包。

惹得姜妈妈怒气汹汹的直骂昨晚来看诊的张大夫是庸医,还不住的催促着碧云,“快去请朱大夫”“一定把朱大夫请来。”

姜妈妈急的上火,一夜之间唇角起了好几个水泡,连嗓子都哑了,眼中还带着红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

她拉着池玲珑的手抹泪珠子,还不忘拍着大腿哭喊着“作孽啊”“天杀的畜牲不安好心”“定要让你血债血偿”,池玲珑被闹得头昏脑涨,又那里敢让碧云去请朱大夫?

不管怎么说,那老大夫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不是假的,当过太医做过院判也是实打实的经历,他兴许辨不出她究竟中的什么毒,但想来要判断出她现在这情况是中毒而非“过敏”,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但是,一个闺阁千金在寺庙中上香祈福而被歹人下毒谋害?!这样的流言若传出来怎么听都带着点似是而非的香.艳味道。先不说对她疗毒没有丝毫帮助,她的名声说不定也要全毁了。

更甚者,基于保全家族颜面,以及不牵连家中诸姐妹的闺阁名声考虑,她还有可能“暴毙”?!这做法实在有点冒险。

因而池玲珑也不由的拉着姜妈妈的手劝慰道,“妈妈别急,兴许是这药见效慢,说不定我再喝上两顿就好了。”又道,“反正朱大夫就在翼州城里,待过了今日,若还是不见好,再让碧云去请朱大夫。”

姜妈妈红着眼眶还要再说什么,此刻外间侍候的碧空来报,“大姑娘,四姑娘,六姑娘,九姑娘来看姑娘了。”

忠勇侯府子嗣向来不丰,往上数三代,大多是一脉单传;到了忠勇侯池仲远这一代,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嫡庶兄弟加起来,养大成人的竟也有三人。

池仲远为嫡长子,毫无疑问的继承了侯爵;他下边两个兄弟,二老爷池仲德,三老爷池仲礼。二老爷是先侯爷娶的填房林氏所出;三老爷池仲礼则是唯一活下来的庶子,以前在侯府里声名不显,自成了亲多了姻亲的助力后,在侯府的地位倒是与日俱增起来。

却说到了池玲珑这一代,忠勇侯府才算是真正的开枝散叶。不说府里的姑娘不论嫡庶有十一个之多,便连养大的少爷公子,竟也有七个。

再说现在过来探望池玲珑的四位姑娘,大姑娘池明纤是侯府二房的庶长女,也是忠勇侯府这一代第一个孙辈。生母范姨娘生的颜色好,在十多年前颇受了二老爷的一段宠。但二老爷池仲德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且性好渔色,任凭范姨娘再好的颜色,也成了昨日黄花。

加之二夫人林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又生的个跋扈嚣张的个性,在二房作威作福惯了。二房妾室都被她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来,连带着二房的庶女大都也被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子,池明纤自然也不例外。

四姑娘池明缳却是大房庶女,然而比较悲催的一点就是,四姑娘的姨娘也姓林。尽管和老夫人娘家是出了五代的远亲,当时到底也是打着老夫人远方侄女的名义进了大房的后院。

周氏和老夫人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相看两厌,对小林氏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且因为一些诡秘的原因,周氏还只能隐忍不能轻易动小林氏,心里憋了口气,周氏对四姑娘池明缳的不喜甚至远远超过了池玲珑。

六姑娘池明珠却是周氏的嫡次女,也是周氏的幺女,有周氏千娇万宠着,到底底气不一样。

九姑娘池明纾也是大房的庶女,这却是个隐形人,然而她却有个坑闺女的姨娘,隔三差五就要蹦?着在忠勇侯面前找存在感,还屡次三番给周氏上眼药,这人的脑子有点残,却是坑苦了九姑娘。

忠勇侯府专出美人儿的名声不是假的,四人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进了内室,一时间衣衫鬓影,锦衣华服,暗香袭人,珠钗首饰轻摇间划过温润的华光,映衬着一张张虽稚嫩却各有风韵的小脸儿,端的是美不胜收,让整个内室都亮堂起来。

池明纤性子胆小怯懦,连带着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她长相仿了范姨娘,生的鹅蛋脸,杏眼桃腮,美眸盈盈,着实是个缱绻温婉的美人儿;若是她的言行举止不那么小心翼翼的话,就更加上的了台面了。

几人一进入内室就看见身着月白色提花软绸中衣的池玲珑,她白色惨白的斜靠在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上,身上盖着湖蓝色滑丝薄被,面上猩红色的脓疮却在如此几样素洁的颜色映衬下显得愈发鲜明狰狞,几人一时间俱都吓得瞠目结舌。到底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平日里最大的疼痛不过是个头痛脑热,见到池玲珑这副几近毁容的模样可不就吓呆了去。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是过敏了么?怎的会……这般严重?”

池明纤本就胆小,说话低声细语,眼下因为震惊,脱口而出有些“伤人”的话,池玲珑还没有什么反应,她倒是眼眶一红,说话不及就想要抹泪珠子。

——也不知道是被池玲珑吓着了,还是担心自己刚才那句话得罪了池玲珑,抑或是悲从心起,为池玲珑今后担忧,总之面上已经挂上了悲戚的颜色。

这屋子里就数着池明纤的年纪最长,虽然论身份地位还有池明珠这个六姑娘可以完全碾压她,本不该她先开口的,但是池明珠生来就是个不多言的性子,脸上长年带着不化的冰霜,长相随了周氏,性子却和忠勇侯有七分像。

平日里不论是在姐妹们面前,还是在周氏等长辈面前,池明珠都是一副高岭之花不可攀折的模样,说她性子高傲也不全是,她也不会目中无人,只是懒得应酬罢了。因而池明珠主动“退让”,池明纤不得不拿取了主动权,她本就不善言谈,眼下更是手足无措。

池玲珑见这几人进来就强撑着胳膊要坐起身,然而此时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钻心的痒痒感,却又像似打了麻醉剂似地,浑身再没有一点知觉。胳膊才勉强抬起来,就又像似根软面条似的往下趴,那情景吓得池明纤脱口而出就是一连串的“妹妹快躺着,快别起……”

姜妈妈在碧空通报过几位姑娘过来后,就出去忙着吩咐小丫鬟们上茶水果子待客了。碧月一直在跟前侍候,当即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池玲珑,又将垫在她脑后的引枕拿高了些,扶她换了个姿势微微起身坐了起来。这几个动作看起来简单,碧月做完了额头上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姑娘现在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就冒出个脓疮,可不能磨破了。

池明珠看池玲珑面色惨白,瞳仁涣散,明显精力不济,一副随时有可能昏睡过去的模样,不由上前一步拧着眉问道:“怎的会这般严重?大夫开的药可有按时吃?可有效?若是无用便再去请朱大夫过来问诊。”

池明珠性子本就冷,加之出生高贵,说话口气也硬。这般简单的询问,她本是关心的,然而出口的话却肃穆的像是在逼问,活脱脱的一副回答不好你就准备挨板子吧的骄纵贵女模样。

碧月当即裣衽行礼,背脊一挺就要回话,池玲珑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张大夫开了药,也在按时吃。兴许是见效慢,再吃上两剂看看效果无妨。若是不行,再去请朱大夫过来不迟。”说到这里勉强露出一个笑,说道:“姐姐无事,倒是劳六妹妹挂心了。”

池明珠居高临下的冷眸睨着她,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她双眸紧盯着池玲珑,良久之后才又冷冷的丢出两个字,“随你!”话落音便走到一边的小圆桌跟前坐下。

池玲珑笑了笑,不以为意,将屋内的几个姑娘都扫视了一遍,才又说道:“我昨日从万安寺回来,本是要去给母亲和祖母请安的,这一病倒是耽搁了。不仅没见着母亲和祖母,连家中的姐妹们也不曾见。算起来倒是有将近十日没见大家了,也幸好今日大姐姐、四姐姐和两位妹妹来看我,不然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们一面呢。”

池明缳听了池玲珑这话捂着帕子轻笑了起来,好笑的看着她说道:“如今五妹妹你回府了,自然有的是机会见面。只有一点,咱们府中姐妹多,妹妹你又病着,可别到时候我们日日过来找你,惹烦了你。”

又道:“二姐姐和八妹妹现在正陪着祖母说话,三姐姐正和母亲学理事,估计过会儿时间就会来看五妹妹。也是我和大姐姐,六妹妹,九妹妹急着见妹妹才没等她们一起,一会儿肯定又该埋怨我们了。”话到这里面上染上清愁,又感叹了两句,“倒是十妹妹,前几日中了暑,现在还在房里养着呢。”

019 这个世界肿么了

二姑娘池明琬是二房的嫡女,又因二夫人林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二姑娘在老夫人跟前一直颇有脸面,几乎可以说是被抱养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

八姑娘池明绯则是二房的庶女,整天和池明琬形影不离。她不仅长得和池明琬有九分像,两人宛若双胞姐妹,且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女红刺绣,都仿着池明琬来,池明琬走哪儿她跟哪儿,可以说是池明琬当之无愧的跟屁虫。

三姑娘池明珍则是周氏的嫡长女,池明珠的胞姐,从小到大都是千娇万贵的。只是和池明珠的性情冷傲不同,池明珍生就一副爆碳性子,对府里的庶女能踩就踩,十分看不上眼。她也是今天大房里唯一一个没有过来探望池玲珑的姑娘。

池玲珑估计,在她痊愈之前可能是见不到她那心高气傲的三姐姐了;要让她踏足庶女的院子,会脏了她的绣花鞋的。

十姑娘池明绮隔三差五就要告病,大家都习惯了。

十一姑娘今年不过才两岁,因和她们这些排的上序齿的姑娘们年岁隔得太大,好似早被大家遗忘了。

忠勇侯府里池玲珑这一代孙辈们的名讳,公子少爷们的第二字皆从了“晟”字,姑娘们则从了“明”字,且按照族谱规矩,嫡出子女名字中的第三字从“王”字旁,庶出的从“纟”。世家大族规矩多,单是一个名字就有无穷讲究。然而池玲珑终究是不同的,她就是这其中的异数。不说其它,单是一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她的“特立独行”。

池玲珑想着府中姐妹的名字,思绪就有些浮想联翩起来,浑浑噩噩间她又听见池明缳轻笑的声音,才又瞬间回了神。

池明缳接着刚才的话又念念叨叨的说了几句,最后才又一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状,“我说我一直觉得少了谁,原来是把七妹妹给漏掉了。”看池玲珑也是一副睁大了眼睛看她的模样,池明缳轻笑道:“知道五妹妹你和七妹妹的关系最是要好,若是七妹妹知道你花粉过敏,肯定会一溜小跑跑回来看你的。”又道:“嗯,等我回去就找个丫头给七妹妹捎个信过去。”

“七妹妹不在府里?”池玲珑听出了话外之音。

池明缳看她一副又是好奇又是焦急的模样,故意逗她,只捂着帕子轻笑却不回话。

池玲珑撒娇似的将视线投向了池明纤,娇娇的唤了一声“大姐姐”,池明纤便微抿着唇低声细语的笑着与她说道:“七妹妹的二舅舅补任了翼州通判,五日前就到任了。七妹妹现在可记不起五妹妹你了,她在二舅舅家里玩的乐不思蜀,险些要闹翻了天哩……”

七姑娘池明?是三房唯一的姑娘,在侯府里和池玲珑的关系也最好。她若是知道池玲珑“病重”,倒真的会立马从娘舅家跑回来。

被抢了话,池明缳不依的嗔了池明纤一眼,“大姐姐……”

池玲珑抿着嘴,想笑。嘴角的弧度才缓缓上扬开来,竟是又听到外间的姜妈妈来报,“姑娘,韶华县主派了身边的妙心姑娘来看您了。”

池明珠眉梢略微上挑了下,猜测妙心的来意。莫不是担心母亲训斥五姐姐,特意过来给她……撑腰的?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池玲珑,池明珠双唇又抿紧了些,真把她母亲当成牛鬼蛇神了啊?!犹豫了一下之后到底也站起身,迟疑着该不该这个时候告辞离去。

却说池玲珑,不过隔了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再次听到“韶华县主”这四个字,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碧月领着妙心进入内室的时候,池玲珑还有种恍惚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果真是“海棠春睡迟”的副作用?!

不说池玲珑是什么表现,再说名义上是来探望池玲珑,然而自从进了内室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努力装哑巴充当隐形人的九姑娘,在听到姜妈妈说出“韶华县主”四个字后,一直以来都呆板平静的双眸中,竟是倏然绽放出略有些诡异的光华。

她双手在袖笼中握紧,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眸中有着慌张,竟还有些难耐的期待和忐忑。那种压抑不住的亢奋和激动,让她身侧站着的六姑娘微眯着眼眸看了她好几眼。

妙心是奉了韶华县主的命令,特意来探望池玲珑的。

世家大院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的长久,在加上池玲珑染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士想要知道自然轻而易举。

理儿是这个理儿,话却是不能明着说的。

妙心进了内室就看见池家的几个姑娘站在五姑娘房内,为首的六姑娘池明珠好似在和五姑娘告别,妙心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色,而是仪态得体的浅笑着给众人一一见了礼。

池玲珑有“客”至,池明珠到底觉得她们留在这里不合适,迟疑了一下还是和池玲珑告辞离去。

她还不屑去探听“别人”的*。

池玲珑挽留几番,妙心也笑着帮忙说着留客的话,然而到底没留住人,池明珠和其余三姐妹一道离去了。

几人的身影转到屏风之际,池玲珑好似看见九姑娘遮遮掩掩的看了妙心好几眼。她神态中有些挣扎和留恋,好似很不情愿离开……

——肯定是她眼花了。

妙心在内室里只剩下池玲珑和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之后,才举了举手中拎着的雕花漆九攒食盒含笑着对她说道:“县主惹了风寒,昨夜里也发了高热,原不知道姑娘也病了,今早朱大夫过去给县主诊脉的时候说漏了嘴,道是昨日侯府里也派了人过去请医。县主言道?e是她传染了姑娘,又怕姑娘当真染了病,就派人打听了一番,这才晓得姑娘是花粉过敏。县主心中忧虑,又担心姑娘这几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奴婢送来些小点心给姑娘开胃。”

对池玲珑脸上的脓疮完全的视而不见,妙心将食盒打开,取出其中四个碗口大小的碟子。

池玲珑身体不适,听着妙心莺声翠语的说着话竟也觉得非常耐听。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妙心竟也有一把好嗓子,说起话来当真罔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剔透唯美。

然而当她看见那四个模样精美,明显出自内造的山茶花粉彩碟盏,以及放在碟盏上的小“点心”的时候,池玲珑感觉——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虽然早在看过“池玲珑”的记忆后,她就知道了韶华县主其实是她的老乡。但是,用偷来的这一世生命,去换天才和早慧的美名,这样的做法真的值得么?

妙心却以为池玲珑是被震惊到了。想来也是,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县主亲手做出这么可爱的小点心的时候,可不也是这么一副呆头鹅的模样。

妙心就以过来人的口吻介绍着,指着几分“点心”细细的给池玲珑科普:“县主说,这个叫慕斯蛋糕。”蛋糕程心形,白色的奶油上面放着草莓,栗子仁儿,甜橙,柠檬等水果,五彩斑斓的看起来让人非常的有食欲。

妙心又指指另外三个,“这个是蛋挞,做起来最容易。这个是椰汁西米糕,这个是椰奶红豆糕……”

小“点心”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色香味俱全,池玲珑甚至听到了碧空艰难的咽口水的声音,不由也抿了抿唇角。

话说,这些东西给她的震惊更胜过给她的诱惑吧?

妙心离开之前又千珍万重的取出一支白玉瓶给池玲珑,说道:“这是宫里专门供给娘娘们用的祛疤圣品,——千年玉露长春膏。姑娘您等病好了,每日早晚净面后在脸上涂一点,不过半月,皮肤又可以恢复白玉无瑕了。”

妙心离开后,碧云兴冲冲的从外间跑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窃笑。池玲珑好奇之下开口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碧云小脑袋瓜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等池玲珑再问就邀功似地巴拉巴拉说了起来,“姑娘,我刚才和兰庭姐姐在外间说话,兰庭姐姐告诉我说,小南音不知道招惹了哪路菩萨,今早起来发了狐臭。咦,那味道呛人的把花都熏死了。兰庭姐姐还说,小南音口口声声说肯定是有人下毒害她,结果左右也查不出来凶手来,她大呼小叫的把庆阳伯府里的老夫人都惊动了,县主恼了她,让人把她丢到城郊庄子上思过去了。”

池玲珑刚起的一点食欲,在想起来自己亲手制作的狐臭粉,那令人几欲作呕的臭味时,忍无可忍之下,到底是让碧月几人把那几个小点心分吃了。

却说回了晴好院的九姑娘池明纾,一路压抑着又是亢奋又是激动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间。九姑娘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眼睛里都似带了水儿,这副明显高兴的过了头的模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灿烂。

九姑娘行事向来诡异,却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眼前这副高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模样,让晴好院的丫鬟婆子俱都诧异不已,好奇这位小主子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

池明纾进了内室,换上了在室内穿的轻薄衣裙后,就将丫鬟妈妈们都赶了出去。自己捂着薄被闷在头奸笑不已。

池明纾能说她心里真的很激动很激动,激动的都快要打鸡血了么?

上一次周氏和两位婶娘带着府里的众位姐妹去拜见韶华县主,恰逢她这具身体第一次来小日子,疼的死去活来,以至于错过了良机。这次虽然也没有见到韶华县主本人,但是多少见到了韶华县主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这是不是意味着,等下一次见面,她就可以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韶华县主了?

——那个青史上赫赫有名,把皇帝的**当成自己的**,将磨镜之事提上朝纲,臭名昭著的让历史上所有的皇后县主都因她黑了一把,甚至死后还被朝臣极尽讽刺的以“贞洁”之“贞”定为谥号的贞皇后,那可真是一位妙人儿……

020 第二日

将近午时之际,二姑娘池明琬和八姑娘池明绯姗姗来了青岚院。若是单看这两人的面孔,指定会以为这是一对双生姐妹花,然而再看一下这两人的身高体型,却能很轻易的分辨出谁是二姑娘谁是八姑娘。

二姑娘比之八姑娘大了将近两岁,如今已经是十三岁豆蔻年华,身材早已经抽条,比之才刚开始发育的八姑娘自然要高上些许。

她今日里穿着一袭再清爽不过的水青色蝉翼纱曳地长裙,腰上束着月白水波腰封,衬得身段愈发荏苒动人,腰发纤细柔美。面上略施薄粉,乌黑的长发也只用了一支白玉兰翡翠簪挽住,带一对玉兔捣药耳坠,腰间配着荷包美玉,很是居家的打扮,却总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在如此闷热躁动的天气里,更像似濯濯清泉一样洗涤去人身上的满身尘埃,只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八姑娘和二姑娘做同样的打扮,然而看起来却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味道。她身量本就不足,穿着曳地长裙更像似错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一般,颇有几分滑稽。再加上面上的胭脂因为出汗糊成了一团,很是惨不忍睹。

然而不论是忠勇侯府的主子还是奴才,对眼前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池玲珑自然也不在意。

池明琬长相明丽,一双美眸中也时常漾着粼粼水波,钟灵毓秀的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意;她笑起来再添几分端庄大气,温婉可亲的让人颇觉得可以信赖。

池玲珑和池明琬的交情不深,也只限于普通的姐妹情分。当然,就这也是建立在两人并无多大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实际上忠勇侯府的姑娘们之间,并不像现在表现上显露出来的这样和谐,不过是大家都顾忌着脸面,把阴谋算计、针锋相对都用在私底下罢了。

若说池玲珑和池明琬还能耐下心来做些简单的面子情,八姑娘池明绯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也不知道真是池玲珑的人品太差,还是天生和八姑娘气场不和,这姑娘每次和池玲珑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不噎池玲珑几句就不舒坦,当真是把周氏的“暗示”进行到底。

平日里无事还要生非的人,见到池玲珑遭了大难,几近毁容,池玲珑形容不出池明绯那一瞬间的眼神,幸灾乐祸绝对是占据了多半成分,还有些嘲讽鄙薄,竟还有些晦暗和自嘲……

——肯定是她又眼花了。

“海棠春睡迟”的副作用确实挺大的……

池明绯见了池玲珑向来没什么好脸色,连好言好语都没有,一贯的冷嘲热讽,这次即便池玲珑“病重”的连起身都不能也同样不例外。

池明绯冷嗤着再次将池玲珑从头贬到脚,嗝都不打的说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说的连碧月都要握着拳头强忍了,池玲珑晕晕乎乎间几乎要睡一觉了,池明琬才抽搐着嘴角,讪讪一笑,继而云淡风轻牵着池明绯离去。

池玲珑观池明绯离去时的眼神,怎么都有点像似——功德圆满的味道?!不由也抽一下嘴角。忠勇侯府的姑娘们啊,就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

“姑娘何苦忍着八姑娘?姑娘和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怎的八姑娘每次见了姑娘都冷嘲热讽的,活像是跟姑娘有杀母之仇一般?亏姑娘还是她姐姐呢,连这点该懂的礼数都不懂,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碧月狠狠的瞪一眼池明琬和池明绯离去的背影,若不是唾弃的动作姑娘家做出来实在不成体统,池玲珑猜测,碧月还想对着两人的背影吐一口唾沫的,一时间不由控制不住的轻笑出声,“罢了,她也是身不由己。”

簪缨世家的名头听着风光,内里的污糟事儿却委实不少,下人又都擅长捧高踩低,最是会对碟下菜。八姑娘姨娘早逝,又身在二房那个火坑里,她年纪小,又无倚仗,除了努力巴结着池明琬,当真没有第二条出路,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活得好一点罢了。

碧月一时间也想到了池明绯的处境,怨憎的口气弱了些,然而到底还有些气不忿,“身不由己又如何?那也不能踩姑娘的颜面,咱们又不亏欠她!”

是不亏欠她,然而若不把她踩到尘埃里,怎么能衬托出另一人的贤惠和高贵?又怎能让她死心,心甘情愿的将本属于她的“东西”交出来?

碧月还在念念不休,“八姑娘也是个傻的。即便要巴结二姑娘,何苦把自己往死里糟蹋,名声坏了即便活着还能落什么好?即便是要衬托二姑娘千好万好,也不至于这么糟践自个儿。嗤,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啊!。”

池玲珑抿抿唇角,听了碧月的话心里想笑,却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呼吸也愈发困难起来。

已经是中毒的第二天了,想来最多到晚间,她身上的皮肤就该泛出被毒素侵袭的紫黑色了,清醒的时间也该越来越少了。现在还好,最起码意识是清醒的,然而若是还找不到葵霖草,等过了今日,明日最多能清醒半刻钟。若是到明日晚上凌晨还醒不过来,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池玲珑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两天不曾进食,她的脸颊迅速消瘦了下去,下颚都尖了,嘴唇惨白的毫无血色,体内的养分好似都被身上新冒出来的,一颗颗越发硕大圆滚的脓疮吸收了一般,看的碧月忍不住又开始心疼的红着眼眶偷偷抹泪珠子。

池玲珑似梦似醒间,好似听到了姜妈妈和碧月的争执声。姜妈妈声音尖利,一声声的逼问着碧月“为什么不能请朱大夫?”“姑娘的病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你个遭天谴的,你侍候姑娘这几年姑娘可曾薄待了你?如今竟敢谋害姑娘,我掐死你个没良心的!”“你个良心让狗吃了的东西,死了就该下地狱……”

碧月不能辩解,只跪在地上抱着姜妈妈的腿,压抑着嗓子恸哭着哀求,“妈妈我没有”“妈妈你信我”……

外间夜幕低垂,屋内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中散发着荧荧的明光,池玲珑嘶哑着嗓子唤道,“妈妈……”

声音虽低,却也让燥乱的内室倏地一寂,继而姜妈妈慢动作似地回过头向床榻上看来,看到睁开眼睛的她,就一个扑身跪倒在她面前的地上,“姑娘……”

“姑娘您终于清醒了,终于醒了。”碧月喜极而泣,又道:“妈妈,妈妈奴婢真的没有谋害姑娘。”

池玲珑将两人的争执听在耳里,默然片刻就嘶哑着嗓子吩咐碧月道:“拿根簪子给我……”

碧月不知要簪子何用,到底从地上爬起来去她的妆奁中,随手抓取了一根点翠镶红宝石金菱花步摇。步摇的一侧头尖尖的,泛着利光,在明辉下显得尤为锋利。

池玲珑斜靠在大迎枕上,右手执了步摇,在姜妈妈的尖叫中毫不留情的往左手中指指尖扎去。

血液顺着步摇一滴滴的往下溅,黑色的血刺痛了姜妈妈的眼,姜妈妈的手僵滞在半空中,池玲珑惨笑一声,“妈妈,我中毒了……”

接下来等着池玲珑的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池玲珑又虚浮的漂浮在半空了。她看着幼年的“池玲珑”一日日呆滞的看着头顶巴掌大的一片天空,她从寒霄苑移居了出来,住在了青岚院。姨娘生前侍候她的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再跟着她这个没有前途的主子,她们想法设法的离开了她。留给她的不仅是被遗弃的伤痛,还有一个心狠手辣,对仆从动辄打骂的恶名。

唯有姜妈妈,唯有姜妈妈从始至终的对她不离不弃。

“池玲珑”十二岁了,她和韶华县主一道去万安寺上香祈福,穆长尧来了翼州,庆阳伯府的老夫人六十华诞,谢坤对她欲行不轨,谢娴推波助澜,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帕从林衡的袖笼中掉了出来。她大惊大怒,饱受着宴会上众人或讥诮或嘲讽的眼光,恸声大哭。

没有人相信她……

她绝望的回府想要自尽,然而,她怎么甘心?她怎能甘心!!

她的未婚夫婿出身高贵,长相英俊,诗书绘画无一不精,无数贵女想要做他的嫡妻。但是,只有她是名正言顺的,只有她……

她像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方设法见到了他,然而那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鲜衣怒马、**多情的贵公子啊,他是怎样在她的胸口捅刀的?

他挑着她的下巴,笑的一脸讥诮,“清白的?你要怎样证明你的清白?让我试试你的滋味儿?”倏地搂住她的腰,嗅她颈项间的清香,一脸轻佻的笑,眸中却泛着冷光。“长的比池明珍是好上许多。只是,呵,谁让你是庶女呢?我穆长尧的结发之妻,怎么可能是个庶女?你想要我成为京城的笑柄么?”又意味深长的低叹一声:“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了……”

她一颗滚烫火热的心如坠冰窖,然而他却笑得更加儒雅俊逸,让她恍惚间看见了一只呲着獠牙的恶魔。他道:“不过,念在你到底和我有过婚约一场的缘分上,若你愿意以池明珍陪嫁滕妾的身份进安国公府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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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给大家说说我这几天回家的悲催事儿。上周六回家,有三天假期兴奋的快过头了。结果回家第二天开始下雨,中雨,一下三天,昼夜不停。好不容易第四天雨停了,我大早起五点多发烧,上吐下泻,高烧39度多,蒙着被子晕晕乎乎一睡一整天。回家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传了四章存稿,……不够用啊!可惜没有卖后悔药的。接下里两天病没好全,老妈不让回来,另外堂弟结婚(我之前回家就是想着“顺道”提前去恭喜他。婚礼我就不参加了,三姑六婆每次见面拉着我的手“殷勤”的问各种事儿,真心不受用。)今天身上好了很多,于是,带着重感冒一路风尘仆仆光荣的回来了。现在鼻子都不透气,一天了,难受死了。

——从明天起开始补更!一天两更,时间大家知道的吧?上午12:40左右,晚八点左右。话说,我的人品一向很有保证的;话说,我有很多存稿的;话说,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到底是肿么回事啊……

021 永夜

“轰隆”“轰隆”的雷声霹雳而过,夜幕就像似被捅破了个窟窿似地,大雨“哗”的一下倾盆而下。

池玲珑闭着眼静听着哗哗的雨声,内心只觉安宁。

那到底不是属于她的人生啊……

“啪”一声棋子落下的清脆响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父亲?”池玲珑微微睁开了沉重的像似黏了胶水的眼皮,不确定的轻唤出声。

屋中静的出奇,没有碧月蹑手蹑脚关窗的声音,姜妈妈也不在榻旁守护。她听见异动睁开眼,却只见氤氲的灯光摇曳,将背对着她而坐的,那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照的一片模糊。

他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顾自放下了一枚棋子。那背影清瘦却坚挺,浑身散发着冷肃沉寂的气息,单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不可攀登的山峰一般稳重,无端的让人心里踏实。

然而那人对她的呼唤竟似未觉,不免让池玲珑怀疑起,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唤过那一声……

黑漆螺钿小腰几上放置着一个棋枰,上边是一局残棋。那是她去万安寺祈福之前留下的,到现在也没有想到破解之法。

羊角宫灯里的蜡烛接连爆出两个烛花,“劈啪”“劈啪”的声音在雨夜中回响,那声音听起来竟也别有一份押韵的诗情。

她看了看内室中的沙漏,三更了……

池玲珑浑浑噩噩间再次陷入沉睡,一切虚幻的好似正在做着另一个与众不同的梦……

池玲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巳时过半,咽喉中有温热的补汤划过食道的触感,她睁开眼,天光早已大亮,那炫目的明光刺得她双目生疼。

她正靠在姜妈妈怀里,由碧月服侍着进一碗上好的血燕窝,看到碧月今日身上穿着的一袭镂金百蝶穿花紫色绸衣,不免就哑着嗓子笑着开口问道:“降温了?”她身上盖着的湖蓝色滑丝薄被,也已经换成了玫瑰红金心闪缎锦衾。

碧月看她醒来想哭又想笑,结果笑着笑着就哭了,嘴里却不由抽抽搭搭的道:“是呢,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到现在还没停,只是雨势小了许多。”

姜妈妈看她吞咽不顺畅,就帮她顺着胸口哄着她说,“先别说话,多吃点,两天没进食了,……瘦的都要脱形了。”眼眶红肿,越说越哽咽,到最后张张嘴,话都话不出来了。

池玲珑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小手,瘦弱的果然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还泛着青黑的色泽,果然有些不能直视。

池玲珑逼迫着自己喝了七、八口就再也不肯张嘴,碧月只能端着碗退了下去。姜妈妈罔若抱婴儿似的抱她在怀里轻轻的摇晃,嘴里还说道:“几位姑娘今早上又过来探望姑娘了,知道姑娘还没清醒就又回去了。府里几位少爷也都送了药材礼物过来,妈妈都替姑娘收起来了,也让碧云回了礼。”

姜妈妈又念念叨叨的说了几句,池玲珑耐心的听着,却忽然间想起昨夜里做的那个诡异的梦来。不由手一下抓紧抓住姜妈妈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妈妈。昨日晚上……父亲可曾来过?”

“侯爷?”姜妈妈诧异出声,随即眉头都蹙了起来。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姜妈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池玲珑的眼光却更加心疼怜惜了。她叹息一声拍拍池玲珑的背轻柔的问道:“姑娘可是昨日里做梦梦到了侯爷?”

“没有么?”池玲珑喃喃低语,心里说不尽的失望,面上的神色也掩饰不住的低落起来。

她这副“渴望亲情”而不得的模样,刺痛了姜妈妈的眼。姜妈妈不觉就在心里埋怨起侯爷来,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虽说是庶出的,这都生死关头了就不能过来见一面么,哪怕是派个小丫头过来传句话也是个慰藉啊。

不想池玲珑继续想着这茬,姜妈妈就又与池玲珑说起了别的话,恰此时碧月进了内室,就郁闷的给池玲珑说起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儿。

“奴婢昨日晚上竟是梦魇了。明明记得夜里是在内室守着姑娘的,将近天亮的时候冻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是趴在外间的桌子上睡着了。”又道:“姑娘的墨玉棋枰旁边竟也让奴婢放上了一个匣子。”更加懊恼了,“可奴婢不记得姑娘之前有过那样的匣子啊。连锁眼儿都没有,要怎么开?奴婢问姜妈妈了,姜妈妈也说不大记得。姑娘,你说那匣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又敲敲脑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池玲珑听得心跳加快,不等碧月继续纳闷就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去把那匣子拿来。”

碧月应了一声,起身去她的梳妆台上,将一个巴掌宽、尺余长,镂空雕刻着四季如意图样的匣子取了过来。

池玲珑感受着手中匣子轻飘飘的重量,将匣子转了一个圈儿,继而在其上摩挲了一遍后,才对着一朵祥云样的纹饰一按,整个匣子竟是自己缓缓开启了。

匣子是黄花梨木制的,有着若隐若现的木头清香,匣子里却只放着一把干枯的杂草。

——叶为互生,状似茶叶,蔸多须根,高尺许,墨黑色,全身皆毒,是为葵霖草。

池玲珑叮嘱完姜妈妈和碧月,等到天黑之际再将药熬好喂她服下,便又睡过去了。

“池玲珑”的生平她已经“经历”了大半,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不是无聊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八点档,而是她以后的指路明灯。虽然她的灵魂和这具躯体融合后,已经多多少少的窥探了“池玲珑”的记忆。然而那多半是芜杂的,凌乱的,琐碎的,而一大半有用的信息,“池玲珑”兴许更愿意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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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头了,更新晚了给大家说声抱歉。重感冒,打个哈欠都是满眼泪,鼻子不通气,嗓子疼,浑身无力,有点低烧,想家想妈妈,后悔昨天回来了。嗯,说好的双更的,晚上八点还有一更。喜欢的亲们多投点推荐票支持下吧,谢谢大家了,么么……

022 心思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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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天气好似一下子就从盛夏过渡到了深秋。凛冽的秋风刮过,那风刺骨的凉,竟让人想要烘上两个火盆取暖。

忠勇侯府只供下人出入的西侧门上,两个守门的婆子被冷风一吹,也不由缩了缩脖子再次紧了紧身上穿着的褐色小妖,再次感叹一句,“今年的天气好似有些反常。”话落音自在的抿一口小酒,懒懒的倚着门框看着外院里瑟缩着身躯小跑而过的丫鬟小厮,双眸眯起,那姿态却是难得的惬意。

另一个守门的婆子也紧了紧身上的墨绿色比甲,感叹一句,“可不是。听说东南边禹州那里连下了几天暴雨,水位上涨堤坝都被冲垮了,淹死了不少人哩;西北的天儿倒是好,但就是日头太毒了,这都有一年多了,也没下过一滴水,听说现在的田地都干裂了。”

“左右还是我们有福气。”穿着小妖,腰身滚圆,吃的一张大饼脸的王婆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虽说整天守着门是无聊了些,倒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不上那些在夫人姑娘们跟前侍候的妈妈有脸面,比那些携儿带女逃荒的难民却是美上了天了。”

另一个婆子还待说些什么话,却见远远的从街头拐角处过来了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直走到门外边才停下。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身上穿着府内统一一等丫鬟服侍的姑娘,从马车上轻盈的跳了下来。那姑娘月白色的绸群上系着水红色的腰带,俏丽无比,苹果脸上红润带笑,两个圆滚滚的猫眼儿见人就弯成了一弯月牙,可不是五姑娘身边的碧云。

两个婆子当即酒也不敢喝了,整整衣衫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去。

“姑娘回来了,人可是接到了?”五姑娘前几天花粉过敏,险些没熬不过去。听说是吃了府上不干净的东西,为这事儿五姑娘身边服侍的姜妈妈哭求到了侯夫人跟前,把看守五姑娘院里小厨房的赵婆子和她侄女都发卖出去了。并求了夫人恩典,要将五姑娘之前去万安寺上香途中救下的一个婆子接进府中任职,碧云今日就是奉命去接人的。

“接到了接到了。”碧云清脆着嗓子笑嘻嘻的给两个婆子道了万福,两个守门的婆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搀她起来,“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马车的帘子再次掀开,这次从里边下来的却是一个面上带着粗陋刀疤的妇人。两个守门的婆子见这光景,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奉承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色还有些僵硬,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不怨她们“大惊小怪”,实在是这妇人面上的刀疤太有些?人。不说在姑娘院里侍候的妈妈,就是府内负责倒夜香的粗使婆子们,也不能是这个脸面啊?这不活脱脱的拉低侯府诸人的审美下限么!

“见过两位姐姐。”柳贞娘率先裣衽行礼。王婆子和李婆子回过了神,也立马说了句“不敢当,不敢当。”说着话就上前将柳贞娘搀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看到随着柳贞娘说话,她脸上的刀疤像蜈蚣似地蠕动,两个婆子更是惊骇的差点甩手走人。

“娘”,一声奶声奶气的娇唤声糯糯的响起,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揭开,却有一个三岁左右,圆滚滚白胖胖,糯米团子似地小女童出现在几人面前。穿着大红色绣五彩锦鲤的小妖,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扎着红色的珠花,活脱脱的一个观音坐下的小玉女模样。

“小鱼儿你怎么出来了?”碧云笑着问小娃娃,“可是想你娘亲了?”

这么一个小美人胚子竟有个毁容的娘?王婆子和李婆子心中同时泛起了嘀咕,又不着痕迹的看一眼柳贞娘被毁容的脸,想来之前也是个大美人。

柳贞娘摸摸女儿红润润的小脸,将她抱在了怀里。

碧云见人从马车上下来了,就给了赶车的小厮一个银裸子让他离去,继而又从袖笼中拿出两个荷包,一一塞到王婆子和李婆子手中,笑嘻嘻的说道:“两位妈妈留着买酒吃。”

两个婆子连说了两句“不敢当”,只稍微推迟了那么一下,便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满意的将荷包缩进了袖笼中,这时脸上的笑容都真实殷切了许多。

碧云领着柳贞娘离去,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守门的王婆子这才鬼鬼祟祟的捣了捣李婆子的胳膊,惊异出声,“唉,你看那婆子的身段,看她走路那姿势,啧,若不是看过她那张脸,只这一个背影我指定会以为她是哪家的夫人姑娘哩……”

另一个婆子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继而却又不屑的嗤笑一声,“夫人的身子婆子的命,都是天注定……”

外边寒风凛冽,青岚院内的小书房中,一支插在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的桂花却开的正好。书房内早在一场大雨过后便铺上了秋香色五蝠捧云团花的地毯,即厚且软,穿着软缎绣鞋在上边踩一踩也是落地无声;梨木镌花椅也放上了毛绒绒的坐垫,软软的靠背,便连房内的屏风,也换成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一片暖意融融。

池玲珑穿着一袭七成新的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在小书房的书案前写着大字。

时下女子多爱楷书,且俱都以能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沾沾自喜,她却独独偏爱行书。一篇《秋水赋》洋洋洒洒而出。笔意放纵恣意,握着紫玉狼嚎的纤纤玉手在点画之间移动,笔走龙蛇间大字之间便留下了相互牵连,细若游丝的痕迹黏连在其中,敛锐藏锋,风骨已成。

碧月一边细细的研着磨,一边看着澄心堂纸上的一个个呼之欲出的墨黑大字,等姑娘落下了最后一笔,碧月方才笑道:“姑娘的大字写的愈发精进了。”

池玲珑抿唇,似笑非笑的瞥一眼碧月,“说这话你也不脸红。”

她出生书香世家,从小习的也是“文人四友”的琴棋书画,家中长辈在此道和六艺方面皆有所成,她经年浸染在其中,即便是个傻子也染上了几分书卷清华。

来到这个架空的朝代后,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心性不是不压抑的,久而久之,便开始用练字来磨心性。五岁到八岁之间她每天都要写上二十张大字,之后入了府中的闺学,且要学习女红针凿,厨艺持家,练字的时间就被压缩到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如今“病重”了几天又拿起笔,手腕力道不足,字迹难免有些发飘,今天这几张算是都写费了。

池玲珑将刚写完的《秋水赋》交给碧月,又铺开一张澄心堂纸,蘸了墨水准备动笔。恰此刻姜妈妈端着一碗血燕窝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看见她手边的几页练笔,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将小碗往小几上一搁,姜妈妈快走几步过来从她手中取过狼嚎交给碧月,一边埋怨碧月“不知道看好姑娘”,一边又训斥池玲珑,“身子还没好,姑娘且要顾忌着。练字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切莫要仗着年轻折腾自个儿。”又道:“快些把这碗血燕窝用了,也好快些恢复,看看现在这模样,瘦的身上都没有二两肉了。”

碧月给池玲珑挤挤眼,做了个鬼脸,收拾案牍去了。池玲珑则无奈的被姜妈妈按在小几前坐下,看着面前的血燕窝实在没有食欲。不说她刚进过早膳不过才一个时辰,就说这血燕窝即便再补身子也不是这个用法啊!一天三顿,按时按点的送,即便再是珍馐美味也该吃腻了。

池玲珑苦笑着拿起汤匙,一边小口的吃着血燕窝,一边问姜妈妈道:“碧云还没有回来?”

“哪儿能这么快呢?”姜妈妈细细说道:“左右也要让人把行礼收拾了才好。……又不赶时间,晚点无妨。”

池玲珑一场“大病”瘦的脱了形,姜妈妈也不比她好到那里去,到底前些年就亏了身子,眼下鬓角的白发好似更多了,这倒衬得她一张清秀温婉的面孔更加祥和了起来。

其实也是,只要不牵涉到她的安危,姜妈妈几年也不会大动肝火到把人当死人锤的地步。那种彪悍的好似女斗士的霸气威武,池玲珑记忆中也不过两三次。通常情况下,姜妈妈只是个和蔼可亲,良善体贴,护短且不作践人的“小老太太”,尤其对于她认可的人,更是宽待。

看着她不疾不徐的将燕窝粥用了大半碗,姜妈妈在心里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叹息一声试探的问道:“姑娘这几日身子好了些,是不是趁着今日日头好,……去荣寿院给老夫人请个安?”

“嗯?”池玲珑诧异的转头看向姜妈妈。侯府里的牛鬼蛇神多,姜妈妈向来只主张让她呆在青岚院里,别的主子的院子最好一步也别踏足。生怕里边有猫腻,会害她性命。尤其是老夫人的荣寿院和周氏的紫薇苑,在姜妈妈眼里,简直比地狱鬼府还恐怖,姜妈妈向来唯恐她避之不及,今天竟然主动提及让她过去给老夫人请安?池玲珑绝对有理由怀疑这其中有蹊跷。

姜妈妈看她一双不谙世事的明眸清澈透亮的看着她,就怜惜的摸摸她的长发,良久之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安国公府的三公子……这几日时常来府里与世子爷探讨功课,听说老夫人今日又在荣寿院里留了饭,姑娘你,你……”剩下的话不用姜妈妈明说,池玲珑也可以自己脑补完成了。

穆长尧到了翼州不久后,就以孙婿和女婿的身份来了忠勇侯府给老夫人和周氏请安。恰好那日是她中毒后的第三天,姜妈妈和碧月一心扑在她身上,加之侯府后院里当权的几位有心隐瞒,她们竟是在穆长尧走了之后,才知道她的未婚夫婿来过侯府。

不过那时也顾忌不上那些了,姜妈妈和碧月几人事后虽然怒火攻心,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全心照顾着她,希望她早日康复。

接下来几日穆长尧和她的大哥,周氏的嫡长子,忠勇侯府的世子爷池晟瑾关系日渐亲厚起来。两人年纪相仿,又同是名门出身,共同话题多,倒是成了密友,日日谈论功课,饮酒作画,游湖赏乐,彼此引为知己。由此,穆长尧便也隔三差五来上忠勇侯府一趟。

穆长尧被老夫人留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池玲珑的消息比姜妈妈更灵通一些,碧云早就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探听清楚了。所以,她不仅知道老夫人几次三番留穆长尧在荣寿院用饭,且知道大夫人“无意中”引着池明珍撞见了两次,二房的二姑娘池明琬更是在穆长尧第一次来侯府拜见的时候,就与他见了礼,之后同桌进食老夫人竟也没让她回避。

侯府里的这些人啊,心思都写在明面上了,她就是想当傻子她们也不愿意配合了……

023 火上烤

呃,这一章将近四千字,不好断开,就一块发上来了,算是两更吧。嘻嘻,晚上就没有更新喽,(*^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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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三日,侯府里上到主子,下到跑腿儿的丫鬟小厮都忙碌起来。

院子里在一夜之间挂满了各种式样的灯笼,上到宫廷御赐的奢华宫灯,下到民间匠人轧制的几个铜板一个的灯笼,应有尽有。

灯笼挂在屋檐廊角,便连枝繁叶茂的各种花树上都有不少。有画着福禄寿三星的吉祥灯,有仿了十二生肖的玉兔灯、戏猴灯,更有圆形的、椭圆的山水花鸟灯,便连制作工艺最为繁复的,别有洞天八角美人旋转宫灯都应有尽有,五彩斑斓的在夜色中闪烁着迷离的光晕,更吹落,星如雨,一片入目的繁华。

赶在十五中秋月圆之夜前两天,宫里派遣往各处勋贵世家发放恩赐的天使到了翼州。

忠勇侯向来得朝廷看重,不仅皇帝赐下了恩赏,便连**的皇后娘娘,除了赐下例行的团饼之外,又额外赐下了绢花珠钗以及一些隶属贡品的锦缎明珠,专门给忠勇侯府的妻女长脸。

池玲珑见到往她院子里送东西的红绫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诧异。

红绫是周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忠勇侯府里比她这个不受宠的主子都有脸面。往年宫里皇后娘娘给忠勇侯府后宅赐下的珠钗锦缎,池玲珑虽然不是最后一个挑选的,但是轮到她的时候也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但是,这次竟连让她挑选的机会都没给,红绫竟是直接将东西送来了青岚院。

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手里,一个抱着鸟衔瑞华锦和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两匹锦缎,一个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两支珠钗,和几支模样精美的海棠、玉兰绢花,竟还有一串小巧的铃兰和一串细细碎碎的丹若;这些绢花的花瓣惟妙惟肖,花蕊栩栩如生,看起来逼真至极,近上前来嗅一嗅,好似空气中都漂浮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喜意顿生。

姜妈妈亲自送红绫出门,碧月看着这次份量额外重,含金量明显比以往高出几个档次不止的“份额”,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安。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说道:“姑娘,往年都只有一匹锦缎,两支绢花,这次大夫人送来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会是跳过了三姑娘六姑娘和二姑娘七姑娘,捡那些最好的全给姑娘送来了吧?!

这事儿若是六姑娘七姑娘知道了也没什么,二姑娘知道了兴许会暗地里给姑娘上眼药,但要是三姑娘知道了,以她那爆碳性子,不用府里其余几个姑娘挑拨撺掇,三姑娘也能把青岚院的大门给踹飞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便连碧云这个神经线比之钢管还粗的二愣子都注意到了,池玲珑又怎么会忽视?倒是姜妈妈送走红绫回来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会不会是……为了给安国公府脸面?”毕竟今年安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和三公子可都在翼州。

姜妈妈不知道穆谢氏和周氏欲要姐妹易嫁的事儿,会这么猜测不足为奇。碧月和碧云看一眼姜妈妈,最后还是呜咽了一嗓子,梗着脖子强忍着,才没有将那两个恶妇想出的上不得台面的预谋说出来,心中却不免恨恨。

“碧云一会儿将我前些时日研制好的面脂,送一些去四姑娘和九姑娘房里。”池玲珑手上拿着一朵娇艳的海棠绢花,眉头却不免蹙了起来,既有为周氏的不省心感觉糟心,又觉得自己这样明显厚此薄彼的作为恐怕更能惹来闲话。只能肉疼的低叹一声,“罢了,其余姑娘那里也都送一些过去。”

碧云虽然知道姑娘让她去探听消息这事儿责任重大,但是一想到姑娘要将自己费了大半个月才研制好的一点面脂拿出来送人,难免有些不依了,闷闷的唤一声“姑娘”。不仅碧云心疼那些面脂,连碧月和姜妈妈都有些肉疼。

当时姑娘在书中看了个方子,便试着做了起来。折腾了大半个月,把青岚院里,连同七姑娘院里的各种应季鲜花都摘了个干净,不过才做了三五盒子。

那面脂是真好,比之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售卖的几十金一盒子的面脂都要好上许多。面脂敷在脸上水润亮泽不说,且遇水不化,让人看起来面色红润,气色尤其亮眼,怕是宫里娘娘们用的贡品,也没有这样好的。

虽然姑娘从来不爱在脸上做些修饰,也从不涂脂抹粉,整日里都是清清爽爽的,但是这种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即便干放着当摆设也是种脸面,谁会嫌多?

之前被七姑娘讨走了一小盒子她们都觉得肉疼,现在还要给其余几个无功无劳,和她们姑娘关系还不怎么好的姑娘送去,碧月出门的时候接连跺了几下脚,都没能把心里憋得那口气咽下去。

碧云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走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手里捧着面脂盒子,回来的时候也带回了不少回礼。

碧云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姜妈妈带着小丫鬟去归置各房姑娘的回礼,说了两句话便离去了。自从池玲珑入了府中闺学,学习了持家之道以来,姜妈妈便有次序的将姑娘院里的事宜缓缓交到姑娘手里,但凡池玲珑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姜妈妈从不过分干预。

内室中碧云满面沉重的开始絮絮叨叨:“姑娘,四姑娘,九姑娘和二房大姑娘,八姑娘,十姑娘那里,这次得的份例和我们院里往年得的一样,都是一匹锦缎,两支绢花。”这几个都是忠勇侯府里庶出的姑娘,和池玲珑的出身在同一个台面上。

又道:“六姑娘和二姑娘房里倒是和姑娘今天得的一样,两匹锦缎,五支绢花,以及两支珠钗首饰。不过,……依奴婢看,二姑娘今天得的赏赐,远远没有姑娘分得的好。”

六姑娘池明珠就不说了,毕竟是从周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周氏再怎么出幺蛾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嫡女。二姑娘就不行了,不说别的,单就周氏和老太太以及二夫人的不对付,周氏明面上虽然不会亏待二姑娘,心里到底也是不喜的,这府里真正当家做主的,到底还是周氏这个明媒正娶的忠勇侯夫人,要动些手脚,太轻而易举。

就比如姑娘今天得的那匹鸟衔瑞华锦,六姑娘那里有,二姑娘那里却没有,再清楚不过的厚此薄彼。

碧月一听到姑娘比府里嫡出的二姑娘得的份例还丰厚,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姑娘在府里本就不易,现在周氏是又想把姑娘架在火上烤吧?碧月急慌慌的道:“那比之六姑娘如何?三姑娘哪里都得了什么?”碧月忙不迭的问。

碧云无语的看一下急傻了,只顾着把帕子当麻花拧的碧月,无语出声,“六姑娘那里得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至于三姑娘那里,三姑娘那里……”

碧云吞吞吐吐,碧月急的想捶她,眼圈都红了:“你倒是快说啊,三姑娘那里到底如何?”

碧云脸一红,撇撇嘴无辜的看看池玲珑,又看看碧月,这才吭哧吭哧的说道:“三姑娘那里我根本连门都没进去!”哼哼鼻子,“白芨姐姐说,三姑娘染了风寒,有些不舒服,在休息呢,就没允我进去。”话到这里,更不服气了,小声嘀咕,“可我明明听到三姑娘在房里中气十足的骂人呢,还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八成是三姑娘又把房里的花瓶茶盏摔碎了发泄呢。”三姑娘脾气爆,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摔东西,房里的摆设是换的最勤的。

碧月脖子一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碧云这个随时随地吐槽的习惯真心要改了,不然,迟早有一点要噎死她。碧月缓过气,欲哭无泪的看着池玲珑,“姑娘,完了……”

一直未出声的池玲珑停下摆弄手中插屏的动作,好笑的看一眼用“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她的碧月,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挑起来,“什么完了?”

“姑娘”碧月欲哭无泪。三姑娘对府里的庶女向来看不上眼,大房里的姑娘和四姑娘因为各种原因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碧云既然听到三姑娘打骂下人肯定错不了,依三姑娘消息灵通的程度,肯定是知道今天姑娘的份例和她比肩这件事儿了,正怒火攻心呢。碧月就道:“三姑娘这次肯定恨死姑娘了。”

池玲珑无所谓的轻嗤一声,“我就是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她也是把我往骨子里恨。左右这侯府里不是她当家,无妨的。”

碧云不说话了,碧月想再说上几句看到姑娘沉下来的脸色,踌躇一会儿,到底没有说出来。

良久之后,池玲珑将插屏里新折的鸳鸯茉莉花插好,净过了手,一边喝茶才又一边问碧月,“碧空这几天在做什么?”

碧月皱皱眉,碧云却抢先一步回道:“她还是那个性子,整天往三姑娘院里跑的勤快。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连谁是她主子都快忘了。姑娘,碧空心都不在我们院里了,姑娘还留下她在咱们跟前晃荡干什么?整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凭空碍了我们的眼。哼,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三姑娘珍琅阁的人了,说不定连这次姑娘得的份例不同以往这件事,也是她透漏给三姑娘的!”

碧云对碧空一肚子怨气,碧月从不在背后道人是非,此刻也难得的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

碧云又道:“姑娘,您想个办法把碧空打发出去吧。和这么个背主的东西睡一间房,每天看她到处惹事生非、挑拨离间,奴婢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勒死她个狗东西。”

池玲珑脸上揶揄的笑意让碧云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碧月也忍不住捂着帕子闷笑起来。

“打发出去容易。”池玲珑用茶盏轻抿了抿茶水里的沫子,才又漫不经心的道:“只是她毕竟是母亲的人,动了她,母亲再派遣个厉害的过来,你还能应付的过来?”

碧空虽然吃里扒外,然而心性毕竟简单,她做的事儿自以为隐秘,其实青岚院里但凡心里有点成算的丫鬟婆子都看在眼里。她之前不动她,不是因为不知她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而是担心因此惹怒了周氏,再派遣个厉害的过来,自此活在监视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周氏此番把她架在火上烤,看来接下来对她的谋算也都要一一摆上台面了,碧空……不能再留了!

“把今日母亲送来的赏赐,都交给……碧霄保管吧。”池玲珑静默片刻便又不紧不慢的吩咐碧月,“……告诉她,东西都看好了,等过了中秋节,请郑秀娘上府里给我做两身衣裳,留着过几日去庆阳伯府参加老夫人寿宴的时候穿。”

池玲珑面上的神色风淡云轻,便连说话的口气也是漫不经心,但是无论是碧空还是碧月,却都仿若嗅到了血腥味,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姑娘这是,要动手了?!

碧月提着心小心的应下,转眼出去办事去了。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忐忑,碧霄……

024 大房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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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在中秋节前一天终于出了青岚院门,去了荣寿院给老夫人请安。

荣寿院是忠勇侯府太夫人的院落,占地不大,院落整饬的却最为雅致精美,看得出来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一路走来沿途所见俱是花光柳影,鸟语溪声,往来所见的丫鬟婆子也都脚步轻巧,落地无声,一副很是规矩气派的模样。

池玲珑领着碧月姜妈妈和两个小丫头缓步而来,待走的更近些,便见几个簪花戴柳的小丫鬟正坐在廊下逗着鹦哥儿,无忧无虑的说着俏皮话,好一番热闹景象。

看见池玲珑领着丫鬟婆子过来,小丫鬟们便都忙着笑着站起身迎上来,一个连忙掀了帘子进去禀报,另有两个起身,娇声赔笑道,“五姑娘身子可是大好了?老夫人这几日念的紧呢。”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池玲珑,尤其在池玲珑带着面纱的脸颊上定格两眼,轻盈浅笑。

池玲珑却只含笑,也不说话,待之前进去的小丫鬟又从屋里出来,娇笑的说了句,“五姑娘快屋里请,老夫人唤您呢。”池玲珑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碧月和姜妈妈往屋里去。自有小丫头忙不迭的上来给池玲珑打帘子,羡慕的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碧月一眼,又小心的放下帘子。

池玲珑甫一进入荣寿堂,便听到一连串女子娇笑的声音,随之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温软浓郁的香风。香气浓厚,却掩饰不住混杂在其中的清浅的膻腥味儿,池玲珑隽秀的长眉微挑,心有所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屋中正中放着沉香木雕刻的四季如意屏风,左侧地上放置着粉彩镂空三友转心瓶,四面的角落里还放置着几尊仙鹤展翅,正袅袅吐着香烟的香炉,端的是一副富贵繁华的景象。

池玲珑绕过屏风进入内室,还未来得及请安,便听到一道妇人关切疼爱的声音,“五丫头的过敏可是大好了?你这孩子仁孝,前些时日为你姨娘诵经祁佛,一去就是七八日,回府后紧接着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过敏,听说险些连小命都没了?唉,赶紧过来让二婶娘瞧瞧,我可怜的姑娘啊,这才几日,身上瘦的都没二两肉啦。”

说话的妇人坐在老夫人右手下方第一张椅子上,年约三旬左右,生的一张芙蓉瓜子脸。她身着一件藕荷色遍地缠枝玉兰花软烟罗褙子,斜堕马髻上插着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很是华贵端庄,笑的也是一脸爽朗可亲的模样,做出的姿态足够着急亲切,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这幕场景,肯定会以为她们两个亲如母女,然而这妇人说出口的话却委实有些诛心!

这妇人面目美艳,然而髋骨却略高,面色也略有些刻薄,池玲珑注意到妇人说话时一双杏眸中一闪而逝的恶光,掩在面纱后的红唇不由微微抿了起来。

她向来对这忠勇侯府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二夫人——老夫人的亲侄女,没有半分的好感。

自以为是天底下绝顶的聪明人,每次却都净办些蠢事!傻子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她还几次三番总要拿她作伐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从她手中讨过一点好,怎就这般不会反省,这么不长记性!!

池玲珑皱眉,随即又看着随着二夫人话落音,坐在她对面椅子上,轻抿着茶水的端庄妇人面上无动于衷,清冷的眉眼中却在垂眸一瞬间控制不住的划过厌恶和厉光,便连握着茶盏的指节也控制不住的泛出青白色,不由呼吸微滞,便连心跳也漏跳了两拍。

她可以不在乎周氏对她的态度,然而现在她毕竟还在周氏手下讨生活,周氏对她的喜恶能轻而易举的决定她在侯府的日子是不是过得舒畅。短时间内,对于周氏她是想要能不得罪便尽量不要得罪,尽可能的在她眼前充当隐形人的,谁知林氏尽在这其中胡搅蛮缠,把她的计划都打破了。

说她仁孝,为一个姨娘虔心诵经念佛,潜台词就是她不把周氏这个嫡母放在眼里,这话活脱脱是在往周氏脸上扇巴掌;再换句话说,为一个姨娘便如此大动干戈,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诵经祈佛一去便是七八日,便是她这个庶女托大,不懂规矩!

说她的过敏莫名其妙,在万安寺安乐无恙,前脚回府后脚就出事,是在暗示周氏对她不利,预谋她性命!

说她浑身瘦的没有二两肉,若是为姨娘伤怀便是在周氏这个原配正室心口捅刀子,若是因为自己“重病”消瘦,便会在自己心中埋下暗恨周氏的一根刺,挑拨她与周氏之间的关系!

如此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说出的话云淡风轻,却句句不给人活路,看来周氏昨天下了二姑娘脸面那一把,让二夫人是彻底的恨上她了。这不,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拿她作伐子,又开始挑事了。

池玲珑笑的一脸怯怯的模样,不接二夫人的话,面纱后的嘴唇微微?q动,只轻声说了句“哪能啊?”

不往二夫人林氏跟前去,却是快走两步上前,敛衽与上首假寐的老夫人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又道:“多日不见,不知祖母身子近来可好?”

上首的老夫人斜靠在黄花梨木透雕变纹玫瑰软榻上,穿一身宝蓝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锦缎对襟褙子,带着全套的翡翠玉石首饰。那温润细腻的玉质,纯粹的没有丝毫瑕疵,看着就让人眼晕,却是顶级的祖母绿,最是养人不过,带在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老夫人身上,很是富贵气派。

只是,再气派富贵的头面也掩盖不住老夫人面上的颓色,不过短短一二十日不见,老夫人却像是又老了五岁不止。看来年前那场“大病”,当真把老夫人的精气神都亏损的厉害。

池玲珑恭敬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双目下垂看着眼前的地面,好似对右侧池明珍投来的愤恨厌恶的眸光没有知觉一般,却听老夫人干涩着嗓子慢悠悠的发话,“五姐儿来了?”

老夫人手中拿着一个只有拇指长短的掐丝珐琅莲花纹如意把玩,微阖着眸子昏昏欲睡,说出的话很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在万安寺可是受苦了?”

二姑娘池明琬浅笑着朝池玲珑点点头,继而又不动声色的坐在老夫人下手的小杌子上,轻巧的继续与老夫人捶着腿,一副乖巧的孙女的模样;林氏和周氏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好似都没听见老夫人的问话一般。然而林氏的嘴角到底上翘了一些,周氏的眸光也更冷了。

站在周氏身后的六姑娘池明珠无动于衷的继续保持着冰山造型,三姑娘池明珍脸色都被气的涨红了,若不还有何妈妈拉着她,这座活火山早就喷发了。

三夫人和七姑娘还没有到,内室里其余的两房庶女也都垂着头,保持着恭谨有礼的模样,各人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有各人知道了。

池玲珑对着池明琬也露出一个矜持的浅笑,继而又上前两步,放大了声音,很是娇怯依赖的对老夫人说,“劳祖母挂心,孙女在万安寺一切皆好。有母亲派遣的钱妈妈精心服侍照应,又沾了韶华县主的光,一应用品都是上好的,不曾受的什么苦。”又殷切忧虑的问道:“只是多日不归家,不知近来祖母身体可好?孙女儿在万安寺十分惦念祖母,便为祖母求了主持大师开了光的平安符,想要孝敬给您哩。”

老夫人年初被二老爷气的险些中风瘫痪。后来虽然缓过了那口气,到底坏了身体,情绪波动一大,就容易**。然而,身体不中用,脑子到底还没坏。

她回府这么多天,且其中“过敏”险些丢了一条小命,在府里多少也闹出了点风浪,老夫人不问这桩因由,独独挑了好几天之前的“万安寺”来问,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偏心偏到了胳肢窝,因为昨天大夫人亏了二姑娘,她这就亲自上场顺着二夫人的话帮二姑娘找场子,特意往周氏心窝捅刀子来了么?

池玲珑浅笑。

然而,她终究还有韶华县主这张挡箭牌,即便你再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

“你是个有心的。”

良久之后,老夫人终于眯着眼斜睨了池玲珑一眼,又懒洋洋的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大丫头玳瑁,从池玲珑手中接过,她小心翼翼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的金黄色小三角形状的平安符,这才又接着低叹一口气,说道:“在外边还知道惦记我这个老婆子,你是个好的。”

又不阴不阳的说道:“……比不得有些黑了心肝烂了肚腹的毒妇,表面上看着贤惠大度、仁厚宽和,实际上最是虚伪恶毒不过,一天不气死我这死老太婆她就不甘心!”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就差光明正大的点出来那个毒妇就是大夫人周氏了。

池明珍一张美艳的小脸涨的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眸中泛着冰寒恶毒的光射向老夫人;池明珠眉头紧皱,嫣红的唇瓣瞬间抿的死紧;便连一直稳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喝着茶的大夫人周氏,面色也一瞬间变得惨白。

而坐在周氏对面的二夫人林氏,看着周氏面色大变,却不由神清气爽的长出了一大口气。

都是这个毒妇!!公开下二房的脸面,这就是她的下场!!

二夫人在心中不屑的冷哼出声。

池明琬依旧乖巧的给老夫人捶着腿,脸上的神色更加恭谨。

025 当枪使

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包括池玲珑在内的庶女都把头垂的低低的,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过如此。

忠勇侯府后宅的几个*oss斗法,她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只有当炮灰的命,实在是想离得远远的。

四姑娘抿紧了唇,脚步不着痕迹的往后小退一步,脑袋垂的更低了;八姑娘嘴角轻勾,一抹自嘲的浅笑出现在她稚嫩倔强的小脸上,不知在反讽不屑什么;十姑娘仍旧一副病西施的做派,右手捂着帕子从没离开过胸口,她被室内压抑的气氛惊骇的面色惨白,好似随时可以昏厥过去。

唯有九姑娘,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自以为是如来佛,无论大夫人怎么蹦?都能轻而易举把她镇压下去的老夫人,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心中默念:得瑟什么啊您这老太太!

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什么事儿让他们自个折腾去,您一个老侯爷的继室填房,真以为池仲远唤你一声母亲,他就真是从你肚皮里爬出来的?他就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对你千依百顺?他就能任你这么在忠勇侯府后院作威作福?

醒醒吧您喂老太太,再这么作下去,您会把您自个儿作死的。

啧,她那不靠谱的亲爹虽然冷血无情,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周氏,但是您这么不给周氏脸面,您确定他能让您好过,能让您得善终?

嘁,后世史书里可是记载了,您老人家可是被您这“嫡长子”捏碎了喉咙,活活窒息疼死丢了老命的!!

连继母都敢弑,您还在忠勇侯府,在他的地盘上这么上蹿下跳:谋害他的嫡子,刁难她的生女,作践她的嫡妻,呕心沥血为二房谋划夺取他忠勇侯爷的爵位,您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才把自个作践的死的不能再死的啊?!!!

九姑娘此刻真想捂脸哭死算了。

这么个不识时务,尽会瞎折腾的小老太太!

就这么个咳嗽会崩尿,吃点香辣会胃疼,走两步路会喘,吃个饭手抖的跟得了鸡爪疯似的小老太太,还妄想着和她老爹池仲远斗,——抢他的地盘江山,踩在他头顶上耀武扬威,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人心浮动,池玲珑站在室内正中间不免有些尴尬。她的宅斗技能现在只能算是勉强及格,距离和这些土生土长的老妖精斗法还有很大空间可以进步。周氏和这里所有的大房嫡庶女可千万别指望她兰心蕙质的给众人一个台阶下,她目前暂时还没有修炼到这项技能。

池玲珑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什么话都不说,任凭二夫人刺两句面壁思过也就算了,总好过被老夫人拿做筏子,弄得现在这幅谁都下不来台的尴尬模样。

“禀老夫人,三夫人带着七姑娘来给您请安了。”小丫头甜脆着嗓子恭敬的回禀声在此刻的池玲珑听来,美妙的简直恍如天籁,老夫人随口说了一句,“让她们进来吧。”池玲珑长喘一口气,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又乖顺的朝大夫人行了礼,这才往大夫人的身后走去。

继而三夫人江氏和七姑娘池明?的身影绕过屏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母亲,今日可是我来迟了?”爽朗娇媚的女子轻笑声传入众人耳中。

人未到声先到,三夫人江氏的一把好嗓子,一度曾让翼州城内所有达官权贵家的内宅妇人羡慕不已。

江氏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性情尤为爽朗,不仅和周氏林氏有话说,和府里的几位姑娘也颇有共同话题。

且她在忠勇侯府里以庶子媳妇的身份,混的如鱼得水,在翼州城夫人们的交际上更是左右逢源,且能让府里的三老爷池仲礼成亲后这么多年来,只一门心思守着她过活,通房没有,小妾一个不纳,便连烟花场所也不踏足一步,只死心塌地和她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不得不说,三夫人江氏手段了得,着实是个人物。

江氏领着七姑娘池明?进了内室,美眸一转扫过室内或坐或站,或垂首喝茶或恭敬肃立的夫人姑娘,像似没有察觉室内诡异的气氛一般,竟是再次欢快的娇笑出声,“果然就属我来的最迟。母亲,都是七丫头这个泼猴今日里惫懒的闹着赖床,媳妇才跟着来晚的,要罚您就罚七丫头,媳妇无辜,您可不兴罚媳妇的。”

屋内侍候的丫鬟婆子,连着几个年岁都还不大的姑娘,听了江氏这没羞没臊,光棍的把错儿往自己姑娘身上推,让自己闺女替自己顶罪的无赖话,反应不过来,一时间也都怔愣住了。

这么特立独行,“无耻之极”的母亲,众人在瞠目结舌了片刻后,便都控制不住的一个个喷笑出声。

虽说一直以来都知道三婶娘是个有趣泼辣的,但是如此这般又是耍赖又是推诿的做派,仍是刷新了诸人对三婶娘“不拘小节”四个字的认知下线。

便连周氏也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的说了江氏一句,“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你这规矩,怎么就立不起来?”

林氏不屑的撇撇嘴,对江氏逢迎讨好的本事嗤之以鼻。

老夫人心里对江氏厌恶至极,因为之前经历过一些事儿,一对上江氏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便觉得头皮发麻,然而在众人面前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这个庶出儿媳做脸。老夫人便也干涩着笑了两声,打趣的对七姑娘池明?说,“你这个母亲是个长不大的,现在还是孩子心性呢,以后可就有劳我可怜的七丫头多多看顾着你母亲喽。”

池明?也捂着帕子爽朗的笑应一声,“是,都听祖母的,以后小七可是要把母亲看紧了。不然若是再不明不白的背了黑锅,孙女我可是要哭死了。”

一屋子主子丫头全都笑出声来。

江氏看着娇娇俏俏的女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身量比之南方女子却更显娇小玲珑,加之长相美艳,出身高贵,衣着打扮自有一番计较,气质底蕴自有一份清华,每次见了她,池玲珑总有种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尤其是她轻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好似整间内室都因之亮堂起来。

池玲珑心想,能把三老爷池仲礼的心始终笼络在她身上,江氏这副美貌应该也是功不可没的。

一时间众人相互见了礼,内室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模样。

池玲珑因和七姑娘交好,江氏对她向来多添两份和善。

之前因她病重,江氏就多次派遣心腹丫鬟妈妈前去探望,此番是她“痊愈”后第一次出来见人,脸上还蒙着面纱,隐隐可见额头上一些微微泛红的疤痕,江氏便又爱怜的拉着她的手,说道:“婶娘那里还有一瓶去疤痕的药膏,还是前几年番邦朝贺的贡品,效果颇好。婶娘回去就派人给你送去,你涂上十天半月,这疤痕指定会消下去的。”又朝周氏低叹一声:“这丫头也是个多灾多难的。”

继而再次感叹出声:“索性还有你看顾着她,这么多年来才妥妥当当的活了下来,倒也殊为不易。”又对池玲珑道:“你母亲但凡得个什么好东西,从不忘了你,你也是个好命的,以后可别忘了你母亲;……也休要听那些黑了心肝的闲言碎语,凭白和你母亲生分了。”

旁边昨日傍晚才从二舅舅家归来的七姑娘,站在江氏身侧一个劲儿的给池玲珑做鬼脸,丝毫不见方才的稳重模样。池玲珑忍俊不禁,又听着江氏说的这些颠倒黑白的话,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依江氏八面玲珑的性子,不会不知道周氏对她百般看不顺眼,她又因周氏屡次三番指使下人给她没脸,不说和周氏势不两立,也对她亲近不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江氏现在这番话到底是说了出来,所谓为何?

江氏不是不分场合,没有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愚笨妇人,此番平白惹老夫人和二夫人不痛快,江氏今天这是又准备上演的哪一出?

好似……火气有些大啊!

转弯抹角话题竟是又说到了昨日她那份超出寻常的“份例”上,池玲珑眼见二夫人和老夫人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更加?沉,真想仰天长叹一声:这坑爹的宅斗!

倒是周氏,和江氏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便也自然而然的接口说道:“我是她母亲,凡事总是要向着她,护着她的。她是侯爷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直以来又是个知礼、乖巧、贴心、安分的性子,不找事也不搬弄是非,最是招人疼惹人爱,我有好东西不给她,给谁?”

潜台词,二房和侯爷终究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本就不亲近,老太太您还有事没事搬弄是非,把大家当聋子傻子痴儿愚弄,到处兴风作浪,传播流言,坏府里老爷姑娘名声,毁人前途,老太太您这是继母该做的事儿?

您这手伸的长的,这是恨不能把这一大家子不顺您心意的,不是从您肚皮里爬出来的,挡了您的路的,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作践死啊!!!

周氏义愤填膺,江氏垂着头的眼珠子都气得发红了,心里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的碎碎念:刁妇,总也不死的老刁妇!!

没看出所以然的池玲珑瞬间顿悟了,不管今日周氏和江氏联手的原因所谓为何,有一件事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她又被当抢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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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026 最毒妇人心

被周氏和江氏联手摆了一道,老夫人和二夫人林氏的脸面都有些不好看。

老夫人这些年在忠勇侯府的后院作威作福惯了,向来把自己当成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容不得她人的半分忤逆。

儿子媳妇孙女孙子们谁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就能给谁没脸。因此,当下也丝毫不掩饰对周氏和江氏的厌恶,阴着脸,挥挥手就让来请安的媳妇孙女们散,却独独留下了池玲珑和二房的二姑娘。

池玲珑耐着性子在内室中应付着蛮不讲理又心思阴沉晦暗的老夫人,却说领着几个姑娘走出荣寿院的周氏三妯娌,脸色真是一个塞一个的光风霁月,好似方才在荣寿堂的那一幕没有上演过一般,好一番团结和睦的模样。

然而,发生过的事情,即便再费尽心思掩饰,终究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二夫人在荣寿院外停住脚,手中的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状,她一双杏眸中喷着恶毒厌恨的火光,嗤笑一声,对周氏道:“大嫂这些时日日子过得当真是春风得意。……不过也是,三丫头的好女婿隔三差五就登门拜访,礼数周到殷勤,人品端方厚重,生的也是温文如玉,端的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公子哥。依我看,当年老国公夫人和侯爷给五姑娘定下的这门亲事,当真是妙极。两个孩子一个贤惠温婉,娇美柔媚,一个芝兰玉树,风流倜傥,若是往一处一站,指定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般配至极。”

大夫人周氏的脸色一僵,脸上敷衍的笑都笑不出来了,神色也逐渐从不动声色转换为冰冷莫测。三姑娘池明珍之前一直紧抿着唇,垂首站在大夫人身侧,此刻也倏地抬起头来。

她生的明艳,性格又火爆张扬,向来喜欢穿红色,而她也确实最衬这个颜色。乌发如瀑,肤如白雪,头插凤凰钗,腰束巴掌宽的凤凰涅??红底滚金边腰封,美艳至极,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汹涌燃烧的烈焰一般,妖娆瑰丽的夺人心魄。

然而,此时她一张明媚的小脸上脸色却惨白如纸,嘴唇也哆嗦着好似在拼命忍着破口而出的怒骂呵斥。因之几乎要费劲她浑身所有的力气,她在不知不觉中竟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池玲珑那个懦弱的连头都不敢抬,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庶女,和穆长尧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

那她又算什么!!!

她到底又算怎么回事?!!

池明珍又羞又气,又恼又恨,脸涨的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即为自己要强夺她最看不上眼的庶妹的未婚夫感觉羞愧难当,又忍受不住二夫人这样明显的作践暗讽。

明知她是故意为之,然而这刀子捅下来,还是疼的她的心都要抽了。

她向来心高气傲的好比这世间唯一的一只金凤凰,怎能容忍被拉下凡尘,和那些最低贱的生物相提并论!

二夫人见周氏变了脸色,池明珍的神色更是青白红黑轮番上演,仿若见了鬼一般,喘气都粗重了许多,只觉心头大块!

嗤!当了**还要立牌坊,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要没脸是吧,那大家都把脸皮撕破了!

都是一样的恶毒心思,一样的见不得人,撕了那层遮羞布,谁比谁也高贵不到那里去!

二夫人冷哼一声,心头郁气散了个七七八八,便连之前被周氏和江氏联手刺的那些不阴不阳的话,此刻回想起来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入耳了。

——果然,就是要大家都不顺心,这日子才能继续过的下去!

要是憋都让她自己吃了,凭什么?!

二夫人又转向一旁刚还和周氏一个阵营,现在却又没事儿人一样,冷眼旁观这一幕的三夫人江氏,不屑的挑挑嘴角,冷哼一声,带着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嫉恨,羡慕,抑或是诅咒的声音,阴森森的警告道:“三弟妹的日子比之大嫂就更要舒心了。三弟是个憨实的,房里只你一个,你日子好过,嫂子们都知道。只是,呵,弟妹可要把三弟守好了才是,可千万莫要那一天说话不及三弟就给你添个妹妹,再给七丫头添个弟弟。”

江氏脸色也有一瞬间的扭曲,眸中的杀人的冷光更是一闪而逝。要不是昨天二哥让七丫头捎了封信回来,她此刻还不知道眼前这毒妇话里背后的意思。再联想到那封信上详述的眼前这毒妇,和身后院里那老刁婆密谋安排的毒计,江氏恨得牙齿打颤。

最毒妇人心,这两个人,可真是心思毒辣无恶不作的连狗都不如!!

江氏良久之后才平静下心思,带着漠然、不屑又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二嫂有话不妨明说。”

“明说倒也简单,就是这人啊,要惜福!别总看着别人闹腾,自己也黑着眼跟着瞎蹦?。要知道,你可不一定有人家腰粗,有人家命硬!”

“倒是多谢二嫂子美言相劝了。”江氏拂拂手中的绣帕,又说道:“恰好我也有句话要和二嫂子说。”顿一顿,江氏缓缓凑近二夫人,在二夫人皱眉嫌弃的神态中,以微低,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丫鬟婆子姑娘都听到的声音低叹着说道:“说来要还要恭喜二嫂子一声呢。”

二夫人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来。这让她心跳加快,神色也有些微不可见的仓皇,好似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一般,这让她手足无措、免不了口干舌燥。

二夫人真不想听江氏的“恭喜”,对于江氏她们来说的好事,对于她多多少少肯定会是场灾难,无论如何,这一点二夫人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当下便直接不耐烦的丢出一句,“喜从何来?”如果可以,她真想拿块擦脚布,塞到三夫人嘴里,堵住她即将说出口的“喜讯”。

其余诸人也是一脸懵懂皱眉深思的模样,唯有七姑娘池明?,忍不住垂着首拿帕子捂嘴耸肩闷笑起来。

江氏不紧不慢的道:“说来也是我的不是,这么一件大喜事,来荣寿院之前我还和七丫头说,要第一时间给二嫂子贺喜的。可惜,方才和母亲、五丫头说着话就忘了这茬,倒是我的不是,二嫂子可莫要怪罪我是好。”

二夫人一双脚都要站不住了,微不可见的在裙下移动着步伐,好似很想直接冲回芝兰院去看个究竟。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而这件事若是真的,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江氏却又悠悠然的继续道:“方才我和七丫头一块儿来荣寿院给母亲请安,途径二嫂子的芝兰院的时候,竟是碰上了从芝兰院里出来的朱大夫。”话不一次说尽,让二夫人感受清楚钝刀子磨肉的郁闷和闷痛感。

看一眼神情大变的二夫人,又扫过一脸若有所思的周氏,江氏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咱们府里最近不太平。先是五丫头过敏,后是十丫头中暑,接着三丫头又染了风寒,我这心是一刻也不安宁,就上前询问了朱大夫一番。”再看一眼二夫人,江氏喜的眉开眼笑,“没想到竟是一件大喜事。可是要好好恭喜二嫂子了,二嫂子又要做母亲了,芳姨娘已经有了三月身孕了呢!”

二夫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旁边的花木上。果真是晴天霹雳,二夫人只觉得头晕眼花,真想呕一口血晕死过去算了。

刚还一脸铁青的周氏此刻脸上也绽开了温润真诚的笑意,一脸意气风发,恨不能普天同庆的对二夫人说道:“啧,竟是芳姨娘有喜了?三个月了,可是已经坐稳了胎了?!二弟妹,嫂子这厢也跟你道喜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二弟这下可是要高兴坏了。”

大喜事!可不是大喜事!周氏喜的简直想去放鞭炮!

二老爷池仲德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常年流连花丛美色,二房里数得出名号的姬妾多达十几人。就这二老爷还嫌不够,二房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丫头都被他沾过身不说,二老爷在府外更是花街红楼的常客,兴致来了,也是恨不能把花楼当家住,十天半月不回家都是常事。

今年年初的时候,二老爷更是要死要活的非要为琼芳楼的清倌儿,新鲜出炉的花魁芳华姑娘赎身。

赎身也就算了,左右对于男子而言也仅算是一桩风流韵事。坑爹就坑在二老爷这是寻到了真爱了!不仅要将芳华姑娘接进府,且要以贵妾之礼迎之,给个普通的妾位二老爷都觉得是侮辱了他的心肝宝贝。

二夫人怎会让一个妓子入门,老夫人也不会让二老爷如此做派,凭白贻人口实!然而二老爷奈何不得自己亲娘,对二夫人可不会客气。为这事儿二老爷不止一次给二夫人没脸,更几次三番公然破口大骂二夫人“专擅”“妒忌”“没有容人之量”,险些闹的要休妻。

为这事老夫人都气的晕死过去好几次,然而无论老夫人如何苦口婆心的劝,二老爷也是铁了心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头肉。

最后老夫人被气的险些中风,一个多月都没下得了床,双方这才算是各退了一步。老夫人允许芳华进府,但是,只能是普通的妾室,贵妾一事就此作罢!

二夫人算是小赢了一把,然而让她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二老爷这个兴头没有三天热,又性好渔色的大老爷们,自从芳华进府后,竟是成了一心一意的忠犬。再没踏足过她的房门一步,也没有出去猎艳不说,且把一应起居作息全都搬到了芳姨娘院里,如今更是瞒着她让那小蹄子大了肚子!

三个月,胎都坐稳了!!!

如今那小贱人有了依仗,怕是“贵妾”之说又要被重新提上台面了。

二夫人身形晃荡,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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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可能又要恢复一更了。亲们这真心不是我乐意的。之前每天两更,我一更有时候三千字,有时候将近三千五,一天的更新平均下来也有六千五百字。总字数增加的太快,点击和推荐一直跟不上去。虽然数据不是编辑最注重的,但是每次自己看了还是感觉很心塞!!容我缓缓啊亲爱的们,暂时先这样,周六周日兴许会加更,谢谢你们的体谅,爱你们,么么……

027 穆长尧

池玲珑踏出老夫人的居室荣安堂,嗅到外边清新的空气,只觉肺腑间的郁气都好似散了一大半。

她向来不爱来老夫人的荣寿院,不仅是因为不喜老夫人这个祖母,更是因为老夫人房里的熏香味道浓郁的让她呼吸不畅,几欲窒息。

青岚院里没有特殊情况,是从来不染熏香的,也因此,不仅池玲珑踏出荣寿堂的时候是一脸喜气,便连随她一同走出的碧月,神情也微不可见的舒缓了很多。

荣寿院里的小丫头们见池玲珑出来,都恭敬的行礼恭送。姜妈妈因被七姑娘告知,三夫人要给自家姑娘去疤痕的良药,也恭恭谨谨的亲自去三夫人院里取药膏去了。

一为表谢意敬重,二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虽然之前韶华县主也派人送过一瓶专供宫里娘娘们去疤痕的圣品,池玲珑也一直在用着,效果也很显著。但是这些的好东西,姜妈妈只会嫌少,从不会嫌多。

青岚院里还留下两个二等的小丫鬟在荣寿院里等候,迎着池玲珑往外走的时候,两个巧言的丫头便巴拉巴拉的将方才三房夫人在荣寿院外的交锋,说的个一清二楚,惟妙惟肖。

池玲珑听得嘴角噙着的笑意从始至终都没有消散过,当听到最后二夫人被三夫人挤兑的,气的果真晕死过去的时候,便抿唇轻笑着吩咐碧月,回去别忘了赏这两丫头一人一百个铜板。

两个丫头轻轻松松得了打赏,喜得当即又给池玲珑行礼,欢快的笑嘻嘻说着“多谢姑娘赏。”

碧月嗔了两个丫头一眼,眸中的笑意却也掩饰不住。因这两个丫头都是姜妈妈几年前从难民堆里救出来的,算是自己人,碧月说什么话也不忌讳这两人,便直接含笑对池玲珑道:“想来接下来几天二房可是有的闹腾了。”

闹腾好啊,二房若是闹将起来,怕就是老夫人,也再没有时间紧盯着她们姑娘了。老夫人年纪大了,脑子倒是不糊涂,竟是想将姑娘和二姑娘送做一堆,让姑娘好生和二姑娘亲近一番?

碧月对府里这是非不分,还总爱痴心妄想,手段不出众,偏还爱耍横的老太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厌恶过。

尤其是在老夫人义正言辞的打着为姑娘好的旗号,暗地里却把姑娘往泥里踩,把二姑娘往天上捧,让姑娘今后无论何事都多向二姑娘学习的时候,碧月更是恶心到反胃。

也不怕捧高了下不来到时候直接摔死!!

老太太还真是,真把大家当傻子哄呢!

让姑娘和二姑娘亲近,对姑娘可有什么好?

二姑娘倒是可以落个友爱庶妹,仁爱贤惠的美名,也能跟着在安国公夫人面前露个脸,说不定还能借此挑拨了姑娘和大夫人的关系,一箭三雕,对她们姑娘可是一点益处也没有!!

无利不起早,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处,还妄想让姑娘积极配合,老太太也真是,怎么心就这么大呢!

啧,别以为她们不知道,不仅大夫人周氏再打安国公府三公子的主意,妄图让三姑娘池明珍姐妹易嫁,老夫人您也和二夫人打的一副好算盘,也想着将姑娘的夫婿抢过去,配给二姑娘池明琬呢!

都一样的没安好心!

“就是可惜了二房的几位姑娘们,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碧月正愤愤不平,池玲珑正浅笑低吟,猛不丁便听到身后一个二等丫鬟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池玲珑当即神情一怔,碧月脸上也不由的泛上慈悲色,良久才低叹一句,“谁说不是。只是,又能怪得了谁?只能怪她们不会投胎,偏生投在了二房门下,又没从二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罢了。”

二夫人对自己的两儿一女是疼到了心窝子里了,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平日里更是宝贝的连一根指头都不舍的动,那些庶出儿女可就没这么好命了。不管犯没犯错,只要二夫人不顺心,就拿他们出气。轻则煽耳光、打手板心,重则仗打,罚月钱和三五天不准用膳那都是家常便饭。

二房的庶子庶女们说好听点是这府里的小主子,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二夫人的私人出气筒。

池玲珑的眉头微蹙起来,看一眼碧月,最后终究只说了句,“往后这话就烂在肚子里,可别往外说了。祸从口出,咱们私下里议论几句无妨,被别人听到了,一个饶舌多嘴的帽子扣下来,谁都落不了好。”

碧月当即神色郑重的点了头,两个丫头也忙着应了是。

“什么饶舌多嘴?”

前边是金栗点点,仿若流霞涌动,暗香袭人,芳香四溢的郁郁葱葱的一大片金桂树,将另一条岔道的光景全都掩了下去。因而当池玲珑冷不丁的听到一句清朗的男声问话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里是忠勇侯府的内院,是忠勇侯府出了老夫人荣寿院,前往各房各院分岔的要道,往来最多的是府里的女眷和丫鬟婆子,男子倒也有,只是池玲珑不常遇到罢了。

这男声到有几分熟悉,该是她那有时三月、半年也见不上一面的大哥池晟瑾了。

池玲珑愣神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待她反应过来方才说话的是何人,不免面上带笑,笑意盈盈的朝另一条岔道看去。

三名锦衣华服的男子鱼贯从岔道上走出,让池玲珑有些惊愕。然而为首一人确实是周氏的嫡长子,忠勇侯府的世子爷池晟瑾无疑,至于另两位突然到访的“贵客”,池玲珑却恍若未见一般,只姿态端庄优雅的敛衽给池晟瑾行礼,“大哥。”

碧月和两个小丫鬟回过神,也立即恭敬的给池晟瑾见礼,“见过世子爷。”

池玲珑双眸凝在池晟瑾腰间的墨玉宫绦上,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姿态优雅矜贵,再规矩知礼不过的世家贵女模样。然而她的瞳孔此时却是空茫的,她的双手在袖笼中紧握成拳,指甲狠狠的扎在了手心中,痛到麻木。

多么厌恶,愤恨,不甘,不平,却又绝望到无可奈何的情绪啊,几乎要在瞬间湮没了她!

然而池玲珑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清醒明确的感受到,身体内那本就残喘的随时都可能消散的一抹灵魂的存在。

她是多么痛苦的在叫嚣,在嘶吼!像困兽一样,想要将眼前这个人撕碎!

她又是多么的怯懦,畏惧不前,便连看身侧的这个人一眼,身体都控制不住的战栗,胆小懦弱又无力无助的永远只能任人鱼肉!

——穆长尧!

池玲珑一双眸子缓缓的恢复清明。

终于见到他了……

028 池晟瑾

池晟瑾见翘首俏立在碧绿点金栗金桂树下,身着一袭素淡的烟紫色对襟双织暗花锦衣,衣袂翩跹,面戴白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只露出一双乌黑晶亮眸子的少女,竟是半年不见的五妹妹玲珑,一时间神色竟也出现几分恍惚。

眼前的少女比之上次见面的时候变化不少,兴许是到了少女抽条的年纪,她看起来比之前高上许多。身姿婀娜,身段玲珑,腰肢纤细柔韧,已经有了少女曼妙的风情。

一双清冷含笑的眸子中更是闪耀着灵动的波光,仿佛深秋树林边一泓澄澈明净的湖水,让人看的心里一阵悸动。

她神色淡然洒脱,飘逸的好似要随风离去,微风吹过她的裙摆,扬起她如墨般黑亮的长发,吹拂在她雪白的面纱上,挂在她隽秀的远山眉边,清风徐来,吹得桂花树上的桂花缤纷如雨下,那场景唯美至极,衬得她好似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仕女,池晟瑾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幽深的瞳孔也不由的收缩几下。

——他竟是没有发现,家里这个庶妹何时竟已出落的如此风华绝代。

若是再过两年,这般姿色,怕是翼州城都留不下她了。

池晟瑾眸色转深,一双风眸划过锐光快速的从池玲珑身上一闪而过。

继而又若有似无的落在站在他身后一步左右,一名头戴紫玉冠,身着月牙白绣墨玉清竹暗纹锦衣,面目英俊、风.流倜傥,狭长的桃花眼中不时泛着幽光,面上一闪而逝若有所思神色的华服少年身上,心中微不可见的低叹一声。

他是知道母亲和妹妹的心思的。

虽然无论是三妹妹还是五妹妹,她们之中的那一个嫁去安国公府,对身为忠勇侯府世子爷的他来说效果都一样。

然而母亲一心认为安国公府是个好出路,妹妹又对穆长尧一见钟情,他做儿子做哥哥的虽觉的姐妹易嫁这事儿太过荒唐,说出去难免遗人话柄,对忠勇侯府的颜面有损,且对五妹妹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但是母亲和妹妹的一番心思,他终究是想着要成全的。

之前想着五妹妹再生的国色天香也比不得艳丽明媚,在家千娇万宠,且以后有他帮扶,也有外祖安顺侯家的倾力支持的三妹妹,如今……

如此倾国倾城的姝色,池晟瑾瞳眸更加深幽,他免不了要为三妹妹多多谋划思量一二了。

池晟瑾心思电转,再垂眸看向池玲珑的眼神就愈发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他朗笑着上前两步,亲自扶池玲珑起来,不忘情真意切的说道:“自家兄妹,五妹妹切莫多礼。前些时日听母亲说五妹妹大病一场,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一边说一边微眯着眼看一眼依旧风淡云轻,既不怯场也不唯唯诺诺,长相清丽逼人,带着面纱却愈发显得神秘悠远的少女,池晟瑾眸中思量之色更浓。

“劳大哥费心,吃了几剂药,已是大好了。”池玲珑说着话,一双明眸笑的弯成了月牙状,她的神情种有着妹妹对眼前大哥的依赖和亲近,笑的一脸甜蜜的问:“大哥可是来给祖母请安的?”

“正是。”池晟瑾含笑应道。接着英俊的面上却泛上愧色,他又继续道:“说来惭愧,大哥前些时日忙着军中杂务,已经几日不见祖母,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倒是大哥的不是。”

“大哥说笑了。”池玲珑捂着帕子轻笑出声,“祖母知道大哥为父亲分忧,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大哥?”

又巧笑嫣然的说:“再说,家里还有我们姐妹几人呢。大哥是男子,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是要建功立业做大事的。妹妹听母亲说大哥时常在军中忙的几日几夜不能合眼,若是让大哥烦劳公务之际,还要操心承欢祖母膝下尽孝的事宜,怕是到时候不仅母亲心疼的抹泪珠子,便连祖母也要拿着拐杖赶大哥回去休息了呢。”

兄妹两人一想到那样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场景,不管出于何种心思,却都不可抑制的欢笑出声。

站在一旁静看这眼前这一幕的两位华服少年,一人嘴角微翘,眸中的神色却更加深幽。

他的视线只偶尔从池玲珑面上划过,并不大咧咧的一直盯着少女看,端的称得上是端方有礼。

然而,英俊少年的眉头却随着兄妹两人的交谈,不时的微微蹙起,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接着便在众人都未察觉之际,再次宛若无事的恢复不动如山。

——到底是国公府未来的世子,早已习惯了喜怒无形……

他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瞳孔几次剧烈收缩,不知是因为看到和自己预想中,无论性情还是模样都大相径庭的未婚妻感觉接受无能,亦或者是为自己一直以来的筹谋感觉茫然。

另一个身着华服锦裳的少年年约十六、七岁,他看着在场几位少女的眼神却实在有些露骨。那贪.婪.淫.逸的视线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落在池玲珑身上,对碧月以及她身后的另两个小丫头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赤.裸.裸的眸光带着掩饰不住的色.情,淫.邪和放.浪,好似眼前的三个丫头都没有穿衣服,他再看几具身姿曼妙的裸.体一般。

池玲珑五官灵敏,很清晰的听到了这少年喉咙滚动的声音,听到他闷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的声响,她眼角的余光划过那人漂浮呆滞的眼神,他眼下青白淤黑的色泽,心里厌烦的只想作呕。

一个纵欲过度只知道声色犬马的二世祖,竟也敢如此侮辱她的丫鬟,如此作践她,池玲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不能在这少年脸上吐上一口吐沫。

尤其是在她脑中轰然一响,回忆起眼前这少年的姓名,以及在庆阳伯府老夫人寿宴上,他对“池玲珑”所作的恶事后,池玲珑浑身发抖,再没有和池晟瑾交谈的心思。

——一个个都是些让她很不能扒皮抽筋的恶徒!!

再呆下去,她真怕,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手刃了他们!!!

池玲珑婉转的提出要回青岚院上药的事宜,池晟瑾自然不是多留她。

做足了好大哥的架势后,池晟瑾看一眼她面上的薄纱,回想起三妹明珍和他抱怨过,“池玲珑花粉过敏,脸上起了脓疮,怎么就没毁她的容!”这句话,便不动声色的说道:“五妹妹回去后权且安心休养,大哥前些时日特地派人收罗了些祛疤的良方圣药,一会儿就遣人给你送去,绝不会让你脸上留下疤痕……”

池晟瑾长相随了忠勇侯池仲远,一双眸子更是深得池仲远的真传。猛一看上去风.流多情,细看起来眸中却荼了寒冰。

他十岁起入了翼州水军,常年打磨训练下来,脸部线条冷硬刚毅,眸光深邃慑人,很是给人压力。若是他真心实意的说着关怀的话还好,此时他这意味深长的话吐出来,池玲珑只觉得全身发冷。

池玲珑道了谢,欣然行礼就欲告退,好似丝毫没有听出池晟瑾如此毫无顾忌的,在外人面前说起她脸上可能留疤这件事,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会有什么影响。

然而,池玲珑到底是好奇的。她禁不住趁着最后向池晟瑾道谢的功夫,眸光从那温文尔雅,罔若芝兰玉树的俊美少年身上一闪而过。

却只见偏着头的穆长尧侧脸线条姣好温润,也许是光线的问题,他的脸色微微泛白,看上去透着一股阴柔之气。然而他拧眉的动作,出卖了他表面的温文,桃花眼的尾角上扬微阖,深深的让人感觉到一股从脚底涌上来的寒戾。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他的眸光,忽然他轻轻弯起了唇角,随即脸上又泛起尔雅温润的神光,尽显一派世家贵胄的儒雅谦和……

池玲珑不动声色的紧了紧身上的烟紫色锦裳。秋高气爽,天却好似更冷了……

029 最是薄幸无情.人

看书的亲们,推荐呢?收藏呢?评论呢?大家都支持下好吧?再不济也吱一声,让我知道还是有亲在看文啊。话说,大家都不留言,我很惆怅的啊~·(*^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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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不论是碧月还是另外两个小丫头,都垂着头闷不吭声的走路,一句话也不说。

虽然她们心里对世子爷为何不将那两位陌生的公子介绍给姑娘,又为何不为姑娘引荐那两位贵客好奇不已。大魏朝的习俗风化对于女儿家的约束虽然严厉,世家贵女也不能轻见外男,但是遇到像今天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也断没有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道理,这明显有些失礼。

世子爷作为忠勇侯府未来的一家之主,虽然决断主张自有一番考量,但是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做法他不应该不知道。然而世子爷还是这样做了,这深意就耐人寻摸了,几个丫头心里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但是,那些想法也只是一转即逝。她们现在却都无心去猜测和揣度,却都全程沉浸在侥幸脱身的庆幸中。

虽然已经走出了老远,但是一想起刚才那毫不掩饰的,用淫邪的眼神将她们从头扫到脚的世家公子,那罔若被侵犯的放浪污秽视线,几个丫头仍旧止不住的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连脸色都青白的好似见了鬼。

几个丫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被她们簇拥着,走在几人正前方的姑娘池玲珑此刻越走越快的步伐。

她脸上惯常以来携带的那层轻盈浅笑的面具早已破裂,步伐愈来愈快,最后简直像似要跑起来。

沿途的丫鬟婆子见到一行四人急匆匆的“赶路”,五姑娘更是面色凝重,俱都不动声色的停下来恭敬行礼,心里却不免暗自嘀咕,不知府里又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大事儿!

碧月直到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才从恍然中回神。这一回神碧月就发现,她们竟是走到了通往青岚院的那条荒僻无人的紫竹林小径上。

从这条小径回青岚院,要比走大路快上最起码一盏茶的功夫,的确便利。然而姑娘两年前曾在紫竹林遇到了竹叶青,姑娘最是怕蛇,自那后便不肯再走这条小路;便连府里的丫鬟婆子,听说紫竹林里不时有毒蛇出没,也都硬着头皮宁愿绕路也不踏足这里。

而眼下姑娘好似对周边情景完全不顾,只带着她们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她走的很快,碧月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姑娘现在这副失常的模样明显有些诡异。

碧月情急之下不免快走几步上前扯住姑娘,“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看见池玲珑转过头来,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却空洞的好似一个无底深渊,黑?寂寥的恨不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碧月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

姑娘这模样,怎么好像是魇着了?!

青天白日的,莫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碧月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用力的摇晃扶着池玲珑的肩膀摇晃了好几下,才看到姑娘黯淡的好像失了所有光彩的眸子,逐渐从刚才的空洞,渐渐转化为茫然,继而她眸光越来越亮,化为清明。

“碧月,我刚才是,魇着了……”美眸清亮,眼前姑娘明明是笑着的,碧月看着她嘴角上翘的弧度,看她明媚的瞳仁中荡漾开来的一圈圈涟漪,不知为何,却感觉到姑娘此刻心里肯定在恸哭。

那样凄艳绝美的笑容,让碧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姑娘……”

池玲珑抬眸看向头顶苍茫辽远的天空,心中一阵抑制不住的抽痛。

是啊,可不是魇着了……

那个几天前还出现在她的梦中,还将她的记忆搅得天翻地覆的少年郎啊,他鲜衣怒马,**多情,他温文尔雅,俊美不凡,儒雅端方的好似如玉君子。

他是她曾幻想了无数次的良人,是她从知事起,便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执念;她将他当做天神来崇拜,把他当做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曙光,她的救赎;喜爱他到……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捧给他看……

然而他却毫不犹豫的转身,毫不留情的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将她推入无间地狱,……让她连轮回都不能入……

九层高台顷刻全覆,她用自己亲手铸就的信念,将自己深深掩埋。从此后朗日天光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浓的要滴出墨来……

池玲珑至今都清晰的记得,梦中那个锦衣华服,头戴紫金冠的少年,逆着光,挑起她的下巴,一脸讥诮和冰冷的对她说,“谁让你是庶女呢?我穆长尧的结发之妻,怎么可能是个庶女?你想要我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么?”

他一字一顿的长叹,“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了……”

七年。

从他们两人订婚,到她不得不与他解除婚约,满打满算不过七年时间。

这七年是如此漫长。

漫长到,她恨不能眼睛一睁一闭就是一年,也好早日嫁他为妻。

这七年又是如此煎熬。

煎熬到,……他日日活在他人的嗤笑鄙夷中,将她当成了跗骨之蛆,不除不快!

言辞如刀,字字都剐的她血流如注。

他却笑得一脸解脱和阴柔,再次毫不留情的往她心口捅刀子。伤的她体无完肤,看她沉陷在泥淖中挣扎。

——“若你愿意以池明珍陪嫁滕妾的身份进入安国公府,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条生路。”

池玲珑冷的牙齿打颤。

她不想的,但是她控制不住。

生路?

多么刺目的两个字眼!

忠勇侯府姐妹易嫁,他贬妻为妾。她的生路从一个荣耀风光的安国公府世子夫人,碾落成泥成了一个下贱的,能够任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附属品!!!

池玲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碧月吓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叫着“姑娘”“姑娘”,手足无措的不停的拿着帕子给她擦泪。

池玲珑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灭顶的绝望中回神。那抹残魂自从上次经历了“海棠春睡迟”的三日梦魇后,早已经成了真正的残魂,怕是呆不久了……

然而即便随时可能烟消云散,她刚才的情绪起伏之大,爱恨之浓烈滔天,却澎湃汹涌的好似怒吼的海水翻滚一样,将她湮灭,让她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穆长尧,他果真是“池玲珑”两辈子都闯不过去的死劫啊!

然而,这等薄情.人,别说是前世今生两辈子,怕就是有天真的海枯石烂了,天崩地裂了,他也不可能体会到你的深情厚谊的。

这般自己糟践自己,折磨自己,为他痴,为他狂,为他伤的体无完肤,为他连轮回都不入,何必!

“姑娘,方才那两位眼生的公子,其中有一个会不会是……三公子?”碧月不知道姑娘刚才想到了什么,竟然神情恍惚至此。她想要说些话转开姑娘的注意力,脱口而出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谁知话出口后脑中却轰然一响,不觉就将“三公子”三个字叫唤出来,碧月自己都被自己吓蒙了。

碧云前几天一直念念叨叨:安国公府安三公子隔三差五便来府里,给老夫人和周氏请安;世子爷也多半陪着姑娘的未来夫婿饮酒作画,做诗会友。

那她们今天见到的那名年约十四五岁的英俊公子,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是未来姑爷?

碧月一时间惊喜的双眸放光,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倏地又记起世子爷并未为姑娘和三公子做介绍,碧月脸色竟是又忽的变得煞白。世子爷这心思,这心思……

倒是池玲珑,罔若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自在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对碧月道:“那名身着月牙白绣墨玉清竹暗纹锦衣的少年,便是穆长尧。……他身侧那位,应是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嫡长孙谢坤。此番来侯府,应是代表了安国公府和庆阳伯府来送中秋节礼的。”

说到“穆长尧”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平淡无波,不带丝毫感情起伏,好似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又好似只是在念一个字符,提及一个仅有三个文字排列而成的序号,这让碧月放下心的同时,也敏锐的注意到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免皱眉思索,心跳失衡。

——姑娘对未来姑爷的态度,……好似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殷勤羞怯?!

碧月恍然顿悟,瞬间想到姑娘说话时的违和处。

碧月只知道未来姑爷是个香饽饽,大房二房都抢着要,也便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家姑娘也是打心底里期盼着想要嫁给姑爷的。

毕竟是从小定的亲,姑爷又是那般相貌家世,平常闺阁女子想要这般家世品貌才学俱都不俗的良婿,求都求不来呢。

碧月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们家姑娘只是把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当做是一个在短时间她必须要抱紧的大腿。“池玲珑”的前车之鉴太过惨痛,她不会做着安然嫁给穆长尧,做安国公府未来世子夫人的美梦。

那梦太脆弱,风吹一下就会碎,太不切实际。

况且,不仅她自己不乐意,周氏和她那世子爷的大哥池晟瑾不会让她如愿,老夫人二夫人会在其中幺蛾子频出,安国公夫妇欲除她而后快,便连穆长尧,也已经准备好了几十种方法,足以让她声名尽毁,家族不容,只剩自尽一条死路可走!

抛开这些人,还有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利益冲突的韶华县主穆长鸢。

一个年仅十三岁,姝色无双,笑起来明媚婉柔,为人恭谨谦和,良善的连只鸟儿断翅都流泪,却心思毒辣的连亲堂兄都敢杀的蛇蝎丽人,觊觎她的美色,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时还出个大招,将她往火坑里拖。

“池玲珑”那条路,用灭顶的富贵荣华来**她走她也不走,那是条绝路,走不通。

这桩婚事她要不起,也不能要。现在不出手,不过是在等其余几方发牌。等她们都有了动作,她才会开始反击,她总是要和安国公府,和穆长尧彻底了断干净的。

她想活,想挣脱捆缚在自己身上的牢笼,轻松无忧的活。

她想保命,就只能比他们都狠!比他们更能对自己下得了死手!比他们都无情!

030 三房

三房。梧桐院。

三房居住的地方在忠勇侯府西北角的位置,距离忠勇侯府的权利中心有些远,比二房的院落,无论是地理位置,方位风水,占地面积,还是精美奢华的程度更是多有不如。

这里原是三老爷池仲礼,自从生母去世后独居的院落。因一进院子就有一棵生长了百余年,葳蕤繁茂、华盖亭亭的巨大梧桐树而得名。

三老爷池仲礼是忠勇侯府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庶子,本不得宠,被分到偏僻破落,庭院深深的梧桐院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都说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三老爷的命运自然也逃不出玄理之数。

——本是一介声名不显,在府里连顿热饭也吃不上,常年素衣陋面的庶公子,谁知不过是去了京城一趟,便时来运转被朝中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江淮的独女看上了,差点一步登了天!

江淮是谁?

那可是现如今身居六部之首吏部的正二品朝廷大员,手握大魏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一部之事,更是朝廷内阁七位阁老中最得圣人心的一位,完完全全的天子近臣!

说起江阁老就不得不提起幽州江家。

江家祖籍幽州,是清贵至极的读书人家。往上数五代,早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江家的老祖宗便大手笔的捐献出家族全部资产,以谋士之身跟在太祖皇帝身边鞍前马后。

功劳和情分自然比不过和太祖皇帝歃血为盟,结为拜把子兄弟,几次三番更是妙计频出,救太祖于危难之间,抗敌军与百丈之外,功劳彪炳千秋,大魏立国后更是被封为唯一异姓王的秦战秦王爷;但是,江家也因为老祖宗的慧眼识人,政治感觉犀利敏锐,处事稳健果断,一直不曾被圣人遗忘,恩荫与子孙后代。

索性江家以诗书礼仪传家,规矩大,老一辈的人持身正,对子孙的教诲亦堪称严厉。因此,到了江淮这一代,比之之前大魏立国时皇帝封的一些公侯,或被将爵或被抄家夺爵或是从根底里烂掉,只剩一个空壳子维持表面风光的情况,江家不仅不见丝毫颓势,反倒比之之前更进一步。

随着江淮入内阁,江家更是成了大魏国当之无愧的豪门望族,举足轻重。

如此簪缨世家唯一的嫡出小姐,更是阁老江淮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女,品貌才学在京都都是一等一好的暂且不说,单凭这份家世背景,便贵不可言。

这样的豪门贵女,便是嫁入皇家为皇子妃也不为过,配与忠勇侯府一介声名不显的庶子,便是愚笨粗鲁的无知村妇,也要哼哼唧唧上一声:简直是糟蹋了!

身份差距如此悬殊,知情者或不知情者或会私下里鄙夷江氏嫡女眼光拙露,却也都要抱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心思,仰着下巴鼻孔朝天的对着池仲礼哼上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些吃不着葡萄说不葡萄酸的路人甲乙丙丁,已经完全忽略了,这本是江家先向忠勇侯府抛出了橄榄枝,完全将这桩婚事,当成是忠勇侯府庶出三公子死皮赖脸扒着女方不放了。

忠勇侯府有望和江阁老府上结为姻亲的消息一传出去,莫说京都无数爱慕江家嫡女的王孙公子们,开始拐着弯的哀求长辈向江阁老表示有求娶令千金之意,便连江阁老的旧友同僚也以打趣的口吻时常探上两句口风。

虽然多数人对池仲礼这个庶子嗤之以鼻,对这事儿也没放在心上,只权且做听了一场笑话,然而当江阁老真的出乎众人意料,将千娇万贵的嫡女许配给了池仲礼时,众人的眼珠子差点控制不住的掉在地上。

笑话没看成,池仲礼竟是成功抱得了美人归,让江阁老家的这只金凤凰栖息在了忠勇侯府的梧桐院里,不得不说,随着两人的婚事尘埃落定,梧桐院里的这个百年梧桐树几乎要被神化了。

迄今为止,有关于内阁次辅江淮之女“凤栖梧桐”的美谈还在大魏传播。翼州因为是事件的发生中心,各种有关于“梧桐显灵”“树神牵线报恩”的说法被改编成了各式样的戏本子,搬上戏台供人一乐;便连书肆茶寮,到了如今也多有讲“凤栖梧桐”这桩天赐良缘的,每每引得听众啧啧称叹。

梧桐院里向来和乐安宁,待送走了亲自前来取祛疤良药,并对她们千恩万谢的姜妈妈,关起门来三房便又开始过起了自己温馨甜蜜的小日子。

三夫人江氏问一声自己的奶娘杜妈妈,“相公可是在书房?”

杜妈妈笑着拿帕子给七姑娘擦擦嘴角的芙蓉糕屑,一边不忘笑眯眯的回江氏的话,“是呢,自夫人领着姑娘去给老夫人请安后,老爷便去书房练字去了。临走还吩咐老奴,夫人回房便让您好生歇息片刻,之后若无事便让您去书房,老爷还等着您给他磨墨呢。”

江氏一听杜妈妈这话,再一看杜妈妈面上流淌出来的,掩饰不住的揶揄打趣含笑趣味的眼神,尽管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仍旧免不了俏脸涨的通红。

江氏和三老爷池仲礼恩爱,这事儿不仅梧桐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知道,便连翼州城的百姓都晓得侯府三爷宠妻至甚,对妻子更是一心一意。到如今,房里没有一个通房妾室不说,三老爷更是从不踏足风月场所,夫妻二人和美度日,好一对神仙眷侣,简直羡煞旁人。

七姑娘今年方十一岁,长相有七分随了江氏,小小年纪就生的娇俏可人,见人面带三分笑,眸子时常弯弯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意。

听了杜妈妈打趣母亲的话,七姑娘池明?一双明眸中的笑意更是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浓浓的深入眼底。七姑娘也拿着帕子捂着嘴偷笑,一边还不忘将小脑袋往杜妈妈怀中埋,嘴中却小声嘀咕着,“父亲一步都离不得母亲哩……”

这话拉着长长的尾音,说的娇俏又调皮,虽然声音小,却足够房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听见。

加之七姑娘说这话时,又是眨着慧黠的双眸与江氏挤眉弄眼,又是吐舌头扮鬼脸,让房里侍候的丫鬟婆子一时间俱都忍不住掩面耸肩低笑起来。

杜妈妈更是满面笑意的将七姑娘抱在怀里,喜爱的就差“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了。

江氏听女儿也打趣她,妩媚的面容因羞窘泛上红晕更显艳丽如花,伸着指头就作势往女儿额头上点,还不往忍着笑意教训七姑娘道:“你个厚脸皮的丫头,这么大姑娘了说这话也不知羞。”

三姑娘对着母亲做了个鬼脸,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笑声清脆如银铃,“娘亲我还是小姑娘呢。”

“不小了。”江氏面上笑意更浓,“娘亲都要着手给你选小女婿了。”

七姑娘的小脸瞬间着了火似的全红了,屋中丫头婆子闷头笑的声音虽低,听在七姑娘耳中却再清楚不过。七姑娘眼神闪躲的也不敢抬头看江氏,只抱紧了母亲的腰,努力把头往江氏怀中埋,还不往一个劲儿又是羞又是恼的强调,“娘亲我还是小姑娘呢”“娘亲我才不要嫁人”“娘亲我还要在家陪您和父亲弟弟哩”。

七姑娘羞得大眼睛水汪汪的,江氏好笑的将女儿拉起来,一边又询问着杜妈妈另外两个儿子的情况,一边拉着七姑娘去从新洗漱更衣。

七姑娘是个小话唠,整天叽叽喳喳个不停,过了最初的羞涩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江氏的大丫鬟秋雯在重新给她梳发,七姑娘便坐在跟前,一边把玩着母亲妆奁匣子里的首饰,一边不忘嘟着嘴和母亲说,“娘亲我不喜欢大伯母。”

“不喜欢就别喜欢,以后也尽量少见她,做足了表面功夫,别的随它去,莫要委屈了自己。”

江氏做姑娘时有父母兄长宠着,她又是幺女又是独女家世背景又雄厚,从小高高在上的长大,骄纵惯了,没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后来成了亲,虽然三不五时被老太太恶心一把,几次三番还吃了大亏,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过后总要找机会把肠子一一找过来。

她这人吃茶吃醋吃斋就是不是亏。

江氏从来信奉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受不了那个憋屈,也从来不会强求为难自己,自然更不会让自己女儿委屈求全。

七姑娘一听母亲这话小脸瞬间又恢复了明媚绚烂,她又兴高采烈的和母亲继续说道,“那以后我只把面子功夫做好了,让人大面上挑不出错,别的可什么都不管。哼,大伯母和祖母若是对我不喜,您也不能借此克扣我的糕点和玫瑰露。”

江氏和秋雯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氏更是道:“你只比你五姐姐小了不到一岁,怎的心思就像长不大的小孩儿似地。不求你做事像你五姐姐那样妥帖周到,你也倒是给母亲争口气,让母亲知道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整天惦记着吃喝玩乐。”

“我哪有整天惦记吃喝玩乐?”七姑娘不依了,瞪圆了黑漆漆的眸子,嘴唇嘟的可以挂油瓶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七姑娘瞬间又噗嗤笑出声来,“再说了,我才不要学五姐姐事事妥帖周到呢,我有娘亲么。五姐姐姨娘去得早,她是没办法才要自己立起来,我有娘亲替我操心,才不要那么可怜。”

江氏哭笑不得,却也觉得闺女说的是正理儿,一时间也不再提这些,只是又说到,“你两位伯母和祖母喜不喜你无所谓,自有娘亲疼你。他们那几院,以后没事你少去。”想到周氏,江氏的神情还不至于那么厌恶,想到张牙舞爪的老刁婆,和背地里煽风点火、尽出毒计的二夫人,江氏瞬间回想起昨日晚间看到的那封书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031 老刁婆

七姑娘本来还想问母亲,知不知道为何昨日里大伯母要下二房和老太太的脸面?结果在看到母亲脸上的脸色愤恨的咬牙切齿,气的浑身都微颤的时候,七姑娘愣愣神,硬是没敢把那句滚到了舌尖的话吐出来。

她虽然被父母全心呵护着长大,因为日子过的安乐温馨,以至于养成了散漫跳脱的心性,但是这并不意味这她傻的连最基本的宅斗技能都没修炼出来。

她父亲是庶子,在府里日子不好过;虽然母亲嫁过来后三房的地位有所上升,但这些都是看在她外祖父的面子上。然而外祖家势力虽然大,终究远在京城解不了近渴;她父亲和母亲又因为身份和经事儿少的缘故,前几年没少在祖母手下吃暗亏。

父亲池仲礼性子温良方正,母亲难免就强硬许多。不过这些年来也多亏了母亲的强势,不然,他们三房早就被老太太磋磨的在这府里没了立足之地,说不定都能被二房给生吞活剥了。

方才二伯母对大伯母极尽鄙薄和嘲讽的冷言冷语,她虽然听出了个所以然,但并不觉得仅只是大伯母克扣了二姐姐的“份额”,下了二房的脸面一事,就能让二伯母不管不顾的与大伯母撕破脸,大伯母更是与母亲联手将二伯母活活气晕过去,在荣寿院门口就不管不顾的大闹了起来。

二伯母是个破落户舍得下脸面,大伯母可是安顺侯府的嫡长女,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宗妇,定不会一句话不和就和二伯母闹将起来,在老太太处落了把柄不说,还臭了忠勇侯府的名声。

这其中必定藏着有什么猫腻,只是她还没有发现罢了!

七姑娘小大人儿似地叹口气,不敢问母亲,又不觉得五姐姐能给她科普出个所以然,便潇洒的挥挥手和母亲告别,名曰回房做针线,实际上吩咐她房里最会来事儿的小丫头打听消息去了。

都怪之前在二舅舅家玩的乐不思蜀,一待就是十余天,脱离了人民群众,不然她也不至于落后的都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潮流了。

七姑娘带着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远去,在房里伺候的秋桐端了茶水进了内室,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仍旧气的眼冒凶光,胸口上下起伏个不停,凶恶的好似恨不能杀人的模样,再看看也是一脸无奈的举着羊角梳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给夫人梳发的秋雯,秋桐不由无奈的低叹一口气,“夫人您消消气,可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为那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咱们可不行自个折腾自个的。”

“我倒是不想折腾自个儿,可你们看看我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儿女相公都不在跟前,内室里只有从小伺候她长大的两个丫头在,外间也有杜妈妈把守,江氏不用再端着架子,故作不以为意,回忆起近年来过的糟心至极的日子,又想起这忠勇侯府里阴狠刁钻的老刁婆,她那些层出不穷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以及昨晚看到的那封气的她想吐血的信,当即委屈的趴在梳妆台上低啜起来。

虽然昨天晚间已经发泄过一次,被相公拥在怀里左哄右哄的好生劝慰了一番,但是当时她想安慰相公都来不及,更不想让他伤心难过,也只是做了个样子怒骂了几声,便安然无恙的入睡了。

其实她那里睡得着?一晚上睁眼到天亮,眼都哭肿了。

相公是个好的,儿女又都乖巧聪慧,江氏知足,因而老太太和二房若是折腾的不太过分,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但是她从没想过天底下竟有如此贪婪无耻,心狠手辣不要脸的毒妇。

江氏一想起老太太整日里没个消停,三不五时就要闹上一场,十天半月就要背后阴人一把,恨不能让他们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恨不能她们三房夫妻离心、无子承嗣,恨不能坏了相公的名声让他再没有出路,就恨不能亲手掐死那老刁婆。

“夫人这话快别说了,让老爷听见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秋桐将茶水放在一旁的小腰几上,又让秋雯去外间吩咐小丫头们准备温水给夫人洗脸净面,这才又好生安慰江氏道:“夫人您说您过的是什么日子?依奴婢看,您过的可都是好日子。整个忠勇侯府里,几房主子都算上,怕是再没有人比您的日子过的更舒心的了。老爷对夫人一心一意不说,便是老夫人逼着老爷纳妾,便是那些作死的官吏富商巴结着给老爷塞人,便是老爷所谓的知己好友诚邀老爷去花楼散心,老爷心里念着您,不都推了么?”

又道:“还有姑娘和两位小少爷。夫人您别看姑娘散漫的什么事儿都不看在眼里,整日里只知道笑呵呵玩乐,其实心里可清楚的很呢。重规矩知礼数,又孝顺贴心,最是讨长辈们欢喜,姑娘可是有大福气的。再说姑娘对夫人的好,便是受小姐妹邀请出去做客,回来时都不忘特意绕上两条街,排上一炷香的队亲自给您买您最爱吃的桂花千层糕,姑娘可是时刻心疼惦念着您呢;这么个好姑娘,夫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还有两位小少爷。五少爷珏哥儿虽然才满六岁,已经能认全《急就章》上所有的文字了,大字儿也写的好。早年老爷就给少爷启了蒙,让少爷读“四书”,少爷前几天不是把整本《论语》都熟背下来了?且还日日习武强练身体,自律规矩,都不用下人催促。贴心又孝顺,聪慧又明理,还知道听长姐的话,爱护幼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出息,夫人您就等着日后享清福吧。”

“八少爷琳哥儿虽然才四岁,也是个顶顶乖巧聪慧的,大字都识了上百个了。二房六岁的六少爷琰哥儿,比咱们小少爷还大上两岁,和咱们五少爷同年,现在还被老太太抱在膝下养呢。整日吃饭都要丫鬟喂,喝口水都要几个婆子哄,任性跋扈又嚣张,二夫人管教,他还将二夫人的胳膊咬的出血,差点撕下一块肉来。那个狠劲儿,野犊子似的。夫人,您说您的日子不好过,这话说出来,你亏不亏心?若您这还不叫好,您让房里妾室通房成堆,庶子女成群,夫君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便连儿女也视你为仇人的二夫人可怎么活啊?”

不怪二夫人最看不上她们夫人,整天对她们夫人又是挑衅又是找茬,这纯属都是眼红嫉妒的!

江氏听到这里早已忍不住含着泪笑出声来。

她也是刚才那股邪火儿上来了,才脑子一蒙说了那么句亏心的话。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一哭她就更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也是着了魔怔了。

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岂能让她一个人占全了?天上的神仙还有三分愁呢,人间的皇帝也有几分不得已,她一个内宅妇人,岂能遇不上一点糟心事儿?

老太太恶心她、刁难她、阴谋陷害她,自有相公儿女心疼她。她又不跟老太太住一个院,老太太也不能日日夜夜想法子折磨她,可她的好日子可是分分钟都有的。

人贵在知足常乐,她不能太贪心。

江氏缓口气,良久才又低叹一声,“其实我就是想起了我那没缘分的哥儿,才口不择言说了这么句黑了心肝的话。”不管这理由是不是真的,秋桐也知道夫人这是扭过了那股劲儿,缓过来了。

七姑娘是江氏的第一个孩子。当时生下来是个女儿老太太幸灾乐祸的差点疯魔了,江氏还在月子里的时候,老太太就以“体贴媳妇”为名,硬是塞了两个侍女过来。

其实这事儿早在江氏初初怀孕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当时江氏和池仲礼成亲不过才三个月,外界有关“凤栖梧桐”的良缘美谈传扬的还是热烈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给江家的姑娘添堵也就罢了,可不敢把这事儿放在明面上,更不敢逼得紧了,她也怕得罪了江阁老。

之后三房夫妻虽是想方设法,将老太太塞过来的两个侍女送到了城郊庄子上,但是之后三年江氏再没怀上,老太太就又不安分的作上了。

趁着年夜饭之际灌醉了三老爷,妄想把三老爷和她买来的一个娼.妓剥光了放在一起,即坏了池仲礼的名声,又恶心了江氏给她添堵。可惜江氏赶来的太及时,这事儿最后没成行,但是江氏却被这事儿气得不轻,直接小产了。

那连父母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孩子,在他父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已经没了,江氏为此气的半年没下来床,之后又好生休养了两年左右,才又生下了五少爷珏哥儿。

江氏私下里暗骂老夫人老刁婆绝不是没缘由的,那是她心心念念求了三年的孩子啊,说话不及就没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江氏是彻底的恨上了老夫人。

老夫人刁难她给她立规矩,她就装骄矜装手拙装不小心,撞翻了碗碟汤匙掀了桌子,最后更是趁着房内大乱,推到了老夫人的多宝阁。

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全都碎成了渣渣,对于老夫人这个以敛财为毕生爱好,以炫富为终极热心事业的老太太而言,多宝格上任一件物事都是她的心头肉,一下子全折在江氏手里,老夫人对江氏的怨恨更上一层楼,看江氏时眼睛里时常冒出鬼火。

之后便是婆媳二人你来我往的斗法,老夫人频频先出招,最后又被江氏毫不留情的收拾了。闹得最凶的一次,便是老夫人让江氏一连立了七天规矩,江氏倒也安安分分的立了。

老夫人正在心里鄙夷江氏是只金凤凰又如何,进了池家的后宅就得给她缩着脑袋做人,又为自己的“婆婆威”无人敢公开叫板而沾沾自喜,谁知到是第八天,江氏直接一病不起了。

三老爷像死了亲爹似地,急的将整个翼州城的大夫都请了来,诊治无效后,又在翼州城内张贴满了求医问药的悬赏讣告,江氏的病都没有丝毫气色。

最后这事儿彻底闹开了,都传到了京城,传到了江阁老府上,连江阁老特意进宫为娇女请来的太医都到了翼州,老夫人“虐待庶子媳妇”“恶毒猖狂”的名声算是彻底传开了。

老夫人被打了闷棍,被庶子和庶儿媳妇联手坑了一把,接下来行事可算是收敛了……

032 老太太是个糟心货

话说,今天这章很肥的吖,嘻嘻,为了表扬我,亲们把你们手中的推荐票都交上来吧,我不嫌多哒(*^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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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从她十几年的儿媳生涯中,总结出了让她恶心憎恶到骨子里的十字箴言——老太太是可怕的糟心货!

老太太总是可怕的,就是愚蠢的老太太也很可怕,因为她老人家的身份放在哪儿,与她们对着干总是会遭人诟病,不论从孝道上讲还是从为人处世上讲都站不住脚,是也会让人先生出三分不是来。

而不愚蠢、也不昏聩的老太太更可怕。她会游刃有余的让人站到她那边去,她不用出手也有人乐得替她解决麻烦,讨她欢心,完全的杀人不见血,轻轻松松就能将她看不顺眼的和不顺她心的pass出局。

江氏虽恨不得将府里那老太太生吞活剥,却也不止一次庆幸,幸好这老太太是个张牙舞爪,性情外露的半成品,手段拙露的有时候连她都不忍目睹;若是将府里老太太的性情换成了深谋远虑,而又喜怒不形于色的极品boss级别的老太君模样,江氏觉得,她也可以及早做好被炮灰掉的准备了。

不仅是她,连同她相公,甚至整个三房,怕是到时候都要被收拾的成了老太太手中的一把尖刀,听话的指哪打哪儿了。

然而尽管庆幸老太太好对付,这也并不代表江氏就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跟老太太打对台,去收拾她给他们制造的烂摊子。

她嫁给池仲礼是为了和相公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陪老太太斗法的。

江氏向来自诩为聪明人,无论什么事情总能冷静的看个分明,因而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老太太这个糟心货是铁了心的要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将三房往火坑里推。

她在其中受了委屈,找老太太报复回来是必须的,但更紧要的也是把握好了这其中的分寸,将老太太的刁蛮恶毒,她受得憋屈,转化为相公对她的心疼爱怜。

她是有相公的人,她是要和相公过一辈子的,老太太不可能比他们活的更长久,只要她和相公一切和和美美的,老太太的手段不仅离间不了他们夫妻,相反还会成为相公因为愧疚心疼喜爱而对她愈发珍爱尊重的催化剂,有这些,她陪着老太太闹腾一场也就算都值了。

江氏重新净了面,上了妆,这才领着秋雯秋桐去了梧桐院里的书房。

江氏因出身书香世家,又一向娇惯,加之江家资产丰厚,陪嫁的首饰,良田,宅子,铺子以及实打实的银票可是不少。

当然,在江氏的嫁妆中,最引人注目的绝对是五千册装印精良、保存完好的书籍,其中有三百本是前朝古籍,有五十本左右更是已经绝迹的,有钱都买不到的孤本善本、字画经贴,当时可是在翼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江氏的嫁妆书籍都摆放在三老爷池仲礼的书房中,那几百本珍贵的,也由池仲礼亲自动手保存。

梧桐院里的书房江氏是可以随时进出的,因池仲礼现在还没有领正经的差事,只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他书房中也没有什么不能泄露的秘密,因此,夫妻二人一起在书房中读书作画的事情时常发生。

江氏将两个大丫鬟留在房外,自己打了帘子进去。

入目便是五排高达屋顶的书架,上边整整齐齐码满了一摞摞书,有些还是竹简,隐约可以看到残缺的痕迹。放在一个个小长方形框框里,标上类别年代,寻找起来一目了然,方便至极。

书房里开了窗,却有淡淡的熏香浮动,江氏穿过紫檀木的步步高升落地罩,走进内室。便见临窗的案牍前,一个身材颀长瘦削,身穿家常石青色长衫,头发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挽起的俊逸男子,正专心致志的在雪白澄亮的宣纸上奋笔狂书。

似乎察觉到屋内的光线暗淡下来,男子心有灵犀的抬头直直向落地罩处看来,本是淡漠的眸光,在看到落地罩处站着的,满面甜蜜笑意,翘首俏立在那里的妩媚少.妇时,他本只是温润的面容忽的恍若春风拂来一般,缓缓的绽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狼毫,三老爷池仲礼亲自走上前来牵住**的手,走向书房内安置的,专供小憩的软榻上坐下。环住妻子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自然而然的用自己略显温凉的面颊磨蹭着妻子柔滑如脂的小脸,“怎么这么长时间?”头埋在妻子散发着馨香的颈窝处,只觉世事安好。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出声,池仲礼说话的嗓音有些干涩,哑哑的,却带着些言之不尽的奢靡。他本是将近而立之年的男子,又生的俊逸不凡,丝毫不像是被苛待长大的庶子,无论言行举止还是礼仪风范,自有一股世家子的贵气优雅。

这般慵懒散漫起来,说话的音调好似都带了无尽的诱.惑,像似跟羽毛挠在人心坎里似地,只让人恨不能浑身都酥.软下来。

江氏面上的笑意再难抑制,因为快活而恣意,她娇笑的声音好似都带着蜜意。轻轻的往外侧了侧身子,江氏侧首嗔怒的瞪了自己的相公一眼,“别闹我。”再苦再难又如何,总归还有他在身边。只要他好好的,儿女都好好的,再多的苦她都吃的心甘情愿。

颈项处痒痒的,全是他温热的气息,还不安分的蹭啊蹭的,江氏生来怕痒,此刻更是憋不住娇笑出声来。

她虽是嗔怒的,脸上的笑意却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身后的池仲礼受她**也不由的轻笑出声。

他是真正的如玉君子,笑起来只让人觉得春风拂面,尔雅温文的连心底郁气都舒畅开来。

“好,不闹你。”顿一顿池仲礼才又好笑的问道:“可是?姐儿又闹你了?”说起女儿,自己便忍不住宠溺的低笑出声,还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又犯了错,便率先维护起来。“你莫训她,她还小,再过几年便知事了。”

江氏哭笑不得,直接给自己相公一个白眼,“你们都是我祖宗,我巴不得把都你们供起来,怎么敢给你们吃刮落?得罪了你女儿,你不得心疼死。”明媚的凤眼中波光流转,水波潋滟而妖娆,妩媚的让人心悸。

“又胡言乱语了。”池仲礼极力忍下身上突如其来的躁动,好笑的在妻子颈侧印下一个缠.绵的吻,良久之后才又道:“那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在荣寿院耽搁了?”

尽管不愿意提起荣寿院,然而看到妻子略有些泛红的眼角他终究不忍当做没看见,池仲礼心疼的低叹一声,将妻子搂的更紧一些,苦笑着说:“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受苦。”

“尽瞎说!”江氏不依了,差点要炸毛。一边反驳相公,一边不忘给增加自己的威信,“我是那种吃亏的人?我不气她她就该谢天谢地了,哪敢给我脸色看?哼,你做你的学问就是,别瞎想。”

不想再提这件糟心事儿,便忙不迭的嗔问池仲礼道:“怎的又练字了,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几天么?都瘦了脱形了呢,可得好生补一补才好。”

说起这话江氏觉得好像比之前更糟心一些。起因有关于池仲礼“乡试”这件事。

大魏朝的公侯府里的勋贵子弟,鲜少有走科举一途的。大多数是在近军中挂个名,悠闲度日;或是走马章台,整日流连花丛美色;有上进心的倒是可以凭借祖宗恩荫,谋上一份好差事,抑或是远赴边关建功立业。

科举一途几乎从来不在勋贵子弟的考虑之中,这条路见效慢不说,还难走,非有大毅力和有天分者不可为。

不说大魏朝之前的朝代如何,单是大魏立国百余年来,真正走科举一途的勋贵子弟,一把手都数的过来。

谁也不曾想池仲礼竟也属于这其中的异数。在无人照管,又备受冷落,连衣食都不济的时候,他竟埋首苦读,以十四岁稚龄中了秀才,直接从一个小透明庶子,成了翼州城众人皆知的学习楷模。

江氏就是在池仲礼中秀才一年后,他去京城游学的时候,选定了他。

当时并不认识这号人物,只是恰好同父母参加完父亲同僚孙儿的满月宴,路遇了一场热闹,而池仲礼就是那场热闹的其中一个主角。

当时的池仲礼正被一个女子纠缠,那女子是他去京城时的路上救下的。因心善给了那卖身葬母的女子银两,那女子便一路缠磨着跟他到了京城,且口口声声要以身相许;在被他屡次回绝后,更是悲戚恸哭的当街跪地哀求:只愿在恩公身前伺候,不拘名分,只求能长长久久。

被池仲礼救下的那名女子长相俏丽明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当时许多看热闹的好事者都撺掇起哄着池仲礼将人收下,这事儿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年少的池仲礼却是气的涨红了脸,百般不允。最后被逼无奈才恼怒的憋出几句,“没道理我救了你的人,还要赔上我的身的!”“身为女子怎能如此轻易交付终生?”“若你愿意,我便将你托付给可以信赖之人,再许你一份嫁妆。想要近身服侍我,却是不行。”

她听了这番话,只觉一颗心跳的快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后来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看了他的面容,便钟了情。

父亲虽觉得这少年人品方正,相貌不俗,是个顶顶难得的人才,对于择他为婿这事儿却是不允。

还是后来她舍下脸面日日央求,父亲无奈至极才又派人打听清楚了他的身家背景。得出他是侯府庶子无关紧要,但是他小小年纪已是秀才之身,让父亲不由赞赏有加。

正是考虑到他以后的前程出路若是有忠勇侯府和他老人家帮衬,自然不也会差到那里去,又实在拗不过她的心意,她最后才能如愿。

然而本是计划在三年后,池仲礼方二十一时参加“乡试”,谁知老夫人竟是“重病”,日夜离不得人。老夫人“心喜”二子和三子,便硬是拖着池仲礼在床前侍疾,生生等开考了老夫人才一夜之间痊愈。

第一次她尚且能够以火候未到,不敢轻易下场回复父亲,等到又隔三年,老夫人故技重施,竟是又将池仲礼活生生的拦了下来!!

招儿虽然破,抵不过它有用。一个“孝”字大破天,老夫人“重病”,池仲礼即便真不管不顾考取了功名,事后也免不了被世人啜泣。

做官的人若是一开始便坏了清名,一辈子也就完了。

虽然那次乡试过后,老夫人基于两次耽搁庶子考取功名“愧疚”心起,便央求长子忠勇侯给三子捐个官,也总好过三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整日“无所事事”。

江氏听了这话当时气的三天都没吃饭。

真以为池仲礼是你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兴致起来连家门朝哪开的都不知道的蠢猪二老爷啊!他个傻十三才需要祖宗恩荫给他捐个六品闲差,才有脸面出去见人。可大魏朝的官员升迁制度可是有明令规定的,但凡捐荫得来官位的官员,以后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

先不说即便老太太真央求了池仲远捐官,也不可能让池仲礼越过她的亲生儿子,她相公是那种蠢笨的需要捐官才有出路的男人么?简直可笑之极!

她相公有学识有品貌,虽然几年来都未谋实差,但好歹基于大哥忠勇侯的提携,相公也在衙门里混的脸熟。不说精通州府的粮,农,水利,屯田,巡捕,清军等一应杂物,便连一应文书的起草有时都需他亲自动笔。

这样的人才,老太太竟想直接给他捐个闲官埋没他,何尝不是怕她相公有一天咸鱼翻身!

这个老刁婆!

直到今年,在乡试之前二哥补任了从四品的翼州通判,掌管了除监州外的兵民、赋役、户口、狱讼等实权,老夫人忌惮她娘家兄长,相公才有缘参加了乡试。

这是在八月上旬发生的事情,江氏本以为老太太退了一步,便算是雨过天晴。谁知这老刁婆面上功夫做的利索,暗地里竟也准备了大招。

也幸好二哥府上的幕僚阴差阳错听到了此事,不然,即便这次相公真是中了举人,下一瞬也会因为那老刁婆的毒计声名尽毁。

这个糟心的毒妇,无怪乎江氏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江氏过了良久才缓过了那口气,她面上的神情有些低落和疲惫,侧身抱住了身后人的腰,把面颊埋在它温热宽厚的胸怀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脆弱和无奈,低声长叹的对池仲礼说道:“相公,若是这次你高中,便要准备来年春闱了。我们不等过了年再动身去京城,秋闱放榜后,一应应酬完毕便启程好不好?”

她是不可能和相公分开的。京城有她娘家,她陪着相公进京应酬打点,谁也说不得半句是非,若是真有那一日,逃脱了这牢笼,便大好了。

池仲礼沉默片刻方回应了一句,“……好,都依你。”将怀中妻子抱的更紧,话语干涩,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想着和你一起进京。再带上?姐儿,珏哥儿和琳哥儿,你走到那儿我们的家就在哪儿,我们一家人绝对不分开。”又感叹万分的道:“他们还没见过外祖父母呢。父亲向来疼爱娇女,肯定会非常喜爱?姐儿;还有珏哥儿、琳哥儿,他们那么乖巧,又懂事又贴心,父亲和母亲一定会非常喜欢他们的。”

将子女都带上,?姐儿就离得老太太远远的了。

他们夫妻健在,又有父亲的威名震慑,老太太聪明的话就不会再打?姐儿的主意,这样才算一箭多雕。

033 谁比谁没脸

第二日便是中秋。

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既是安排家宴,团子女之际,同时又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女子可以出门拜月的时间。

翼州深处大魏腹地,女子不像沿海等州府的女子那样可便利行事,在十五中秋月圆之夜,由父母兄长携带着前往江边观潮。然而,翼州的教化在这一日对未出阁的女子也多有优待,女子在这一日不仅可光明正大的外出游玩,且还可由兄长家人作陪,到夜市中观花灯、猜灯谜,赏舞龙舞狮,也可到上清河边拜月,是为一大雅事。

照例是一日早间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坐在布置的富丽堂皇的荣寿堂最上首的位置,一边听着下首周氏不紧不慢的汇报着今日里府中一应庆贺事宜的安排,一边用怒其不争的眼角余光看着,明明颓丧挫败的好似朵失了水分的娇.花,偏还青黑着眼圈强作出冷硬刚强姿态,不肯在人前露出露出一点失意的二媳妇,和不动如山的品着茶,好似那茶是绝世香茗一般清香甘醇,以至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此刻在她跟前全都是浮云的三儿媳,老夫人只觉得一阵恶心烦闷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还活着呢,就这么敢又是下二房脸面,又是大房和三房联手,往二房心口上捅刀子,真当她老太婆是死的啊!!

老夫人愤恨的不停的喘着粗气,看着下首的周氏和江氏的神情愈发阴狠扭曲起来。

她气的手脚都在衣袍的掩盖下打着摆子,脸上的神情因此都显得凶狠扭曲;呼吸不畅让她有股窒息感,好像随时可以晕倒过去。

然而即便这样,老夫人仍是硬撑着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

想起昨日侄女被气的晕厥在府内丢尽了脸面,以至于连二房都成了阖府的笑柄,她就坐的愈发安稳起来。尽管此刻她心中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那感觉痒的钻心刺骨,让她难耐的恨不能将周氏和江氏这两个小贱.人的脸亲手撕烂了。

周氏还在不紧不慢的汇报着晚间府中宴饮的事情,老夫人却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压抑着怒气厉呵了一声“行了”。于此同时猛的将手中的茶盏往茶几上一甩,那茶盏却滴溜溜的在圆几上打了个转儿,滚出了桌面,“啪”一声在老夫人脚下摔得四分五裂,连茶水带茶叶全都溅在了老夫人的衣摆和鞋子的秀面上,污浊不堪。

屋内霎时静的好似连掉跟针都能听见。

三姑娘池明珍猛然抬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老夫人;六姑娘池明珠秀眉微蹙,冷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二姑娘池明琬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小杌子上,垂首看着绣鞋上的茶渍,面上却一闪而逝大仇即将得报的冷笑;八姑娘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二夫人背后低下脑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随即面上的神色又恢复冷凝;七姑娘池明?偷偷的和池玲珑在下首的位置做着鬼脸,又是吐舌头又是邱鼻子,丝毫不受老夫人气场的压制;大姑娘、四姑娘和十姑娘却是被吓得差点跳脚起来,脸儿都白了;九姑娘池明纾则控制不住的嘴角猛抽,心里先是“靠”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咒骂:这作死的死老太太!

作死的老太太此刻却阴森着嗓子恶狠狠的阻止周氏道:“行了!”又指着周氏的鼻子毫不留情的教训着:“好歹也是安顺侯家的嫡长女,嫁进忠勇侯府当家主事也有将近二十年时间了,难不成连这点芝麻粒大小的事你都安排不好?还要折腾我这半截腿都埋土里的老婆子给你长眼?老婆子现在健在还好,要是有一天老婆子脚一蹬去了,你这凡事都没个章法的要找谁问秉去?”

丝毫不承认周氏只是在例行汇报工作,却把这意思扭曲成不敢专擅,大小事儿都要向她讨主意。老太太却又趾高气昂的凶恶讽刺道:“周氏,这么多年下来你这宗妇还这么拿不出手,依我看,你也别在这府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把你手中账册钥匙都拾掇整理好交给你二弟妹,她是个好的,比不得你这么小家子气!”

这是公开的要夺权了?

亏你能把夺权的因由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三夫人面上泛上不屑的嗤笑。

二夫人此刻也顾不上抑郁了,反倒阴阳怪气又一脸理所应当的附和着老夫人说着,“大嫂,你毕竟上了年纪,管起家来吃力也很正常。索性弟妹我年轻,也能体谅大嫂你这份儿难处,弟妹我倒是不介意为大嫂分忧解难,只唯恐大嫂你贪恋咱们府里的荣华,千万别不舍得放权才好。”后边还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三夫人江氏借由喝茶的动作遮掩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她怕再看一眼上边那老刁婆和那满脸都写着“贪.欲”两字的二夫人一眼,自己会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让二房掌管府里大小事?

你们这对极品姑侄可真是敢想!!

忠勇侯府的爵位在大房,永业田和这府里所有生钱的买卖全都在大房,便连忠勇侯府的这片天也是大房撑起来的。

好吃好喝有你受用的就该知足了,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真当这府里杀伐果断那主子不敢对你们动刀子是不是?

愚妇!!!!

周氏听老夫人的训斥,面上的神色先是不由自主的一僵,继而听了二夫人讽刺她三十五岁“高龄”年纪大,脸色不受控制的迅速涨红,眸中也划过深深的掩饰不住的好似能将人剥皮抽筋的锐光!!

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在,屋里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这姑侄两个是公然要给她没脸,要跟她叫板了?

好!好的很啊!

周氏喘着粗气在心中暗叫两声好,肺腑中的怒气却汹涌澎湃的好似要炸开来一般。然而她面上的神情却在一点点的恢复镇定,好似老夫人刚才指责她,反讽她,给她屈辱,不过是一场笑谈。

然而这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周氏绞紧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恨得发狂。

当初老夫人给她下药,导致她入府三年无子,连府里的下人都敢随意给她没脸。老夫人和二房更是联手三不五时挤兑她,让她心情抑郁险些直接撒手去了。

然而那时老侯爷新丧,尽管她手握老夫人给大房下药的证据,池仲远也不敢在老父三年都未过之际公然慢待他的继母,更别说发落她了。

那件事她生生的忍了,然而尽管她和池仲远夫妻如路人,可这也不见得池仲远会任由他的嫡妻,被他父亲的继室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她是侯府里的当家主母,是忠勇侯府的宗妇,她有她的风光和体面,那也是池仲远的脸面。

老夫人今天把脸面撕破了,公然给她没脸,她还以为她那冷血又狠辣无情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会继续容忍无视她在侯府后院作威作福?

老刁妇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让二弟妹掌家?”周氏压抑住心中的愤慨和怒火,忍不住嗤笑一声,说出的话极尽嘲讽和轻蔑,“母亲是忘了媳妇怀瑾哥儿那年发生的事情了?”

周氏怀池晟瑾之时,恰逢忠勇侯奉皇命远征西北。当时老夫人便借口让她“安心养胎”,将府中的管家权夺走交给了她的亲侄女,二夫人林氏。

好容易等侯爷打了胜仗从西北回来,她生了长子做完月子,二房还不愿意将管家权交上;最后因为圣人圣寿节到了,她要帮着池仲远准备敬献给圣人的寿礼,老夫人不敢轻迨,她才又光明正大的将掌家权从二房夺了过来。

谁知账面上竟是生生少了五万两银子!!不仅如此,便连府中的祖产——十几个尤其生钱的铺子田庄,也都被人换成了连小门小户都看不上眼的铺子和农庄!!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件“偷天换日”的功绩,当时可不仅是闹得侯府众人脸上都无光,便连池家族中的几个族老,知道了这件事儿也一个个喘着粗气找上门来。

若不是当时老夫人又是磕头又是发誓又是撒泼再也不敢了,族老当时真能将这对极品姑侄发还回她们娘家。

“母亲不说让二弟妹掌家我倒是忘了,”周氏又不紧不慢的说着话,那话说的极尽轻佻,却无端的让老夫人和二夫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当年的事儿,可不是她们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二弟妹当日说要在一月内,将账面上不翼而飞的五万两银子补上。嫂子我记性不好,这一月拖一月,都拖了将近十六年了也没见一粒银子的影儿,今日想起来了,嫂子倒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到现在这窟窿也没有填上?这可不是一月两月,也不是一年两年,这可是十六年!整整十六年,这五万两银子要是放在钱庄里,利息少说也有几万两了,都够在皇城边上再添上两、三个千余亩地的庄子了。弟妹,大嫂不要你的利息,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把这笔款子补上来啊?”

二夫人脸色涨的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恼恨周氏不给她脸面,竟当着这么多下人和姑娘的面把这事儿捅了出来,公然给她没脸。二夫人恼的眼珠子都红了!老夫人更是跟被戳破了皮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蔫了。

当日她和侄女贪了府里的五万两银子和不少祖产,后来被发现,祖产是肯定要还回去的,倒是那五万两银子,因为是忠勇侯府的“私产”,属于家事,族老们便没有插手。

索性当日侯爷给了一月期限,让她们到了日子把钱财补上这事儿便当没发生过。五万两银子,有将近两万两给了她娘家,其余三万两她留了一万两,给了老二家两万两。这进了自己荷包的银子要再拿出来,那不跟割肉似地,谁能舍得?

日子到了的时候,她便大病不起,后来又几次三番折腾,过了大半年,大房不再追着这事儿不放,她们也就慢慢松了心。谁知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周氏这贱.妇还记得一清二楚。

呵,怪不得当年没穷追猛打,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老夫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成了欠账不还的破皮破落户倒也还罢了,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叫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这张老脸可就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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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嘻嘻,七天假啊,决定死宅在家!!

034 为儿女计

回了青岚院,碧月和碧云才终于敢大口的喘气。

池玲珑被两个丫头搀扶着进了内室,重新净了面更了衣,坐下用早膳时,才听到碧云小心翼翼的探过脑袋来跟她说,“姑娘,我们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儿,会不会,会不会……”

池玲珑漫不经心的“嗯”一声,随后抬头看碧云,却见碧云正心有余悸的做着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问,知道这么多密事儿,会不会被直接灭口?”

碧云脑袋点的个小鸡啄米似的,那副又是急切又是惶恐的模样,让池玲珑和碧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碧云却不满的对碧月翻了个白眼,囔囔一声“别笑”,又继续跑到池玲珑跟前狗腿的服侍着,小意的闲着殷勤,“姑娘,奴婢看着傻,可实际上机灵的很呢。这勋贵世家中,污糟事儿虽然不少,可谁家不是捂着闷着,任凭它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一分一毫的。”

又很是烦恼的感叹一声,“可你看看谁家像咱们这府里啊?”碧云再次不满的撇撇嘴,眼睛不安分的转着,一会儿看向大房的方向,一会儿又看向二房,三房和老太太房里的方向。

“咱们府里办事就是跟别的府里不同。人家说起这些丢尽脸面的破事儿,是恨不能把屋里人都赶干净了,再在外边放几个心腹,这才敢扯低了嗓门计较。可你看咱们府里,老夫人敢公然夺权,大夫人就敢向二夫人和老太太讨要账款,三夫人更是跟没事儿人似地,全当热闹看。这可真是,这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怕丢了脸面啊!”

又道:“这事儿只在咱们府里议论几句倒还好,可真要是被那些黑了心肝的丫鬟婆子传了出去,咱们忠勇侯府里不论主子奴才可都再没脸见人了!”

池玲珑一边喝着红枣银耳羹,也一边在心里叹气:可不是,这忠勇侯府的主子那可是一个比一个更加胆色过人。这不把人驱逐干净就爆秘密,这做法真的安全么?真的可以么?这要是一个不留神,传到府外去,被她爹的政敌知道了,再告到皇帝那里去,扣她爹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是绝对跑不了的。

这府里的主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怕担责任啊!

“老夫人不是说了,谁出了荣寿堂的大门敢胡言乱语,就拔了谁的舌头买到娼.寮做妓子去?”池玲珑似笑非笑的看着碧云,又好笑的揶揄她道:“莫不是你怕自己嘴不紧,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被发卖了出去?”

“姑娘,姑娘话可是不敢这么说。”碧云被吓的险些要哭了,碧月却笑得恨不能背过身去揉肚子。

碧云可怜巴巴的道:“姑娘,奴婢多老实啊,嘴也紧的跟蚌壳似地。只有我想说的话,别人可撬不开我的嘴。”又道:“我这人多实在啊,又听话又乖巧,还特别安分守己,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惹祸的。又可怜兮兮的补充道:“姑娘您可别再吓我了,我这人胆小,不经吓的。”

池玲珑和碧月看碧云这么一副狗腿又讨好的模样,一时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再机灵乖巧,还是个孩子心性呢。

碧月等池玲珑用完了一碗燕窝银耳羹,命小丫头们收拾了,才又问自家姑娘道:“姑娘今日晚上可真要出去赏灯?”

今日早间的请安,大夫人虽然更胜一筹,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池玲珑听了昨日碧云的小报告,知道庆阳伯府里的大小姐谢娴给池明珍、池明珠姐妹两下了帖子,邀请她们二人今日晚间一起去赏灯。谁知,老夫人和二夫人竟也知道了这事儿,在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硬是逼着大夫人让池明珍姐妹将二姑娘池明琬也一起带上。

不怪他们提了如此要求,只因为谢娴在信中提及,安国公府的三公子穆长尧,她们的姑表哥今晚也要跟着她们一起去。

既然带上了池明琬,三房的嫡女肯定也不能忽略了,大夫人存心气老夫人和二夫人,便提议让池明?也一块儿跟着去。老夫人作践三房,她便提拔三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谁知道三夫人丝毫不领她的情,反倒对大夫人拿池明?做筏子和老夫人斗法很不爽,便也临阵倒戈,为她争取到了随行的名额。

池玲珑知道江氏是为她好,纯粹是在为她争取与未婚夫熟识的机会,池玲珑感激,但是想到当时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看向她和三夫人江氏时犀利又恨极的眼神,心下也不由好笑。

她们是实打实的不愿意自己有一丝一毫和穆长尧接触的机会啊,尽管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实际上没有丝毫的竞争力。

池玲珑只觉得好笑至极。

这么拦着她,防着她,其实真的大可不必,她也巴不得早点和那家人解脱关系。但是也不要怪她顺着江氏的话往上爬,答应今日晚上随行,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说她昨日晚间就接到了韶华县主邀请她赏灯的帖子推迟不得,单就一个庆阳伯府的谢娴,她今日也要出去会上一会。

紫薇苑。

大夫人的紫薇苑是忠勇侯府里,除了老夫人的荣寿院和忠勇侯池仲远的青云堂之外,占地面积最为广阔的一处院落。其间修饰装点,雅致中透着高贵,内敛中充斥奢华,实在很符合一个养尊处优的勋贵宗妇的审美取向。

紫薇苑中遍布紫薇花树,眼下正是盛开的季节,从远处看来,浅紫樱红的花朵挤挤挨挨,花团锦簇的模样好似云霞蒸腾,花红满堂,艳丽至极。

紫薇苑中不仅安置着大夫人周氏,忠勇侯池仲远的几房妾室也都安置在这里。

晴好院中的柯姨娘是九姑娘的生母,莲韵阁中的小林姨娘是四姑娘的生母,同时也是老夫人的远方侄女,和二夫人林氏亦是出了五服的姐妹。因大夫人周氏“仁慈”,各位姨娘所出的姑娘公子,都被放在生母身边教养,很是便宜。

眼下九姑娘的生母柯姨娘,便在小林姨娘的房中讨教绣品。

说是讨教绣品,其实不如说是在斗气。

柯姨娘生的体态玲珑娇小,很是丰满,因忠勇侯对她多有宠爱,柯姨娘在府里向来底气十足。

“姐姐倒是好耐性,都到了这时候还这么坐得住。”柯姨娘手中拿着一块儿绣帕漫不经心的甩啊甩的,看着小林姨娘一副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憋气。

一个院里处了这么多年,谁是个什么品性还能看不出来?

嘁,装神弄鬼伴老实,真把大家都当瞎子!

小林姨娘停下手中的针线,不紧不慢的看向柯姨娘,说道:“姐姐不懂妹妹这话什么意思。眼下这时候府里不是都在忙着过节?”又低叹一声道:“姐姐是个愚笨的,知道帮不上夫人什么忙,也要尽可能不给夫人掺忙才好;做些针线能磨性子,还能打发时间,妹妹要是觉得心躁,姐姐这还有几个花样子,妹妹不妨好生学学。”

“学这些东西就能为儿女谋个好出路?”柯姨娘不屑的嗤笑出声,“姐姐有闲心和妹妹闲磕牙,妹妹可没这个功夫和姐姐懒斗嘴。姐姐也别装不懂,呵,我就不信四丫头回来没给姐姐说。二姑娘,三姑娘,五丫头和六姑娘,七姑娘今日晚上可都要出去看花灯,姐姐心里难道就没什么看法?”

小林姨娘抿着嘴不说话,柯姨娘又嗤笑一声说道:“眼下各位姑娘都大了,也都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几位嫡出姑娘的亲事自有各方夫人琢磨,五姑娘也早就谋好了出路,倒是不急。可咱们这几个姨娘出的丫头,出路可都握在大夫人手里,依大夫人的性子,姐姐你…当真放心?呵,九姑娘还小,前边几位姐姐亲事都还没定下来,我倒是还有时间为她张罗,可姐姐也这般坐得住,妹妹倒是纳闷了,难不成姐姐还真指望着,”手指了指前边院里大夫人住的地方,柯姨娘再次冷笑一声,“指望着那位,给她手底下的几个庶女谋什么好亲事?嗤,姐姐可千万别再做梦了。”

小林姨娘仍旧不说话,可手中的帕子早就被她绞的没了形,尽管她面不改色,柯姨娘也知道,这位的心啊,也早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林姨娘闷闷的问道。

“不说什么,就是想着叫上几位姐姐,咱们一道去夫人房里为几位姑娘求个恩典,也好今日晚间随着三姑娘她们一道出去见见世面。不求能被世家公子们看上,几位姑娘露露脸赚点名气总是应当的。姐姐意下如何?”

小林姨娘再次不说话了,房中也静寂下来,柯姨娘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拿起了小林姨娘准备的几方帕子看起了花样子,就等着小林姨娘点头应好。

谁知,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只听到小林姨娘再次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妹妹说笑了,咱们说好听点是主子,其实到底还是奴才。姑娘们是府里的小主子,没有咱们做她们的主的。一切都有夫人安排,夫人仁善,姐姐都听夫人的。”

又好声好气的道:“我看妹妹跑这一路也累了,不如早点回晴好院歇息。姑娘们的亲事自有夫人做主,咱们不好逾越了,还是紧着伺候好侯爷夫人是好。”

“好,好!”柯姨娘气的脸色涨红,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小林姨娘,险些肺都要气炸了。良久,柯姨娘才缓了口气,狠狠的丢下几句,“你老实,你本分,好得很,那妹妹接下来可就要看看姐姐这老实人落得个什么下场。”

又不屑的冷嗤一声,吩咐随行的丫头婆子们道:“风大庙小留不得,走了!”

一行人远去,小林姨娘呆呆的坐在房中拿着帕子出神,直到四姑娘坐在她身边,小林姨娘才回过神来。

“我苦命的丫头,怎么就托生到姨娘的肚子里,都是姨娘害了你啊。”小林姨娘再也忍不住,捂着帕子就低泣出声来。

“姨娘莫恼。”四姑娘强做出一副笑脸,心下却也疼的在滴血,“咱们这些年来一直老实本分,便连一步路都不多走。夫人明理慈善,知道咱们没有和老夫人和二房勾连,不会对咱们过分苛刻的。一切都会好的,姨娘你莫哭……”

“姨娘不怕夫人苛待姨娘,只是怕她迁怒与你,在你的亲事上做文章。你是个姑娘家,这要是吃了亏,那可是要苦一辈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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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电脑坏了,忙着修电脑去了,导致没有按时更新,费大家久等了,对不住。周日双更,把昨天的补上,么么哒……

035 淫.思

八月的夜晚有些微凉,尽管白日里还能穿着长衫,晚间也必定要加衣。

马车在湘怡馆的后门处停下,池玲珑拢了拢身上穿着的月白绣花披风,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五姐姐不厚道,竟是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让我先下车的,姐姐抢我的风头。”七姑娘池明?可不服气了,从掀开的马车帘子中从走出来,也不用丫鬟们服侍,便自个轻盈的跳下马车。

这举动可一点也不大家闺秀,且池明?行事又一向毛毛躁躁的,这一作为可是把三夫人江氏身边的奶娘杜妈妈吓得一阵心肝乱跳,“姑娘小心”“姑娘可是伤着了”喊个不停。

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回话,竟是又有一人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却是一脸冷凝倔强,偏还强作大人状的八姑娘,开口便不紧不慢的对杜妈妈说了一句,“妈妈别担心,七姐姐手脚利索,指定伤不了。”

七姑娘池明?当即对着杜妈妈和把八姑娘大咧咧一笑,随即跑到池玲珑身边抱着池玲珑的胳膊兴奋的跳脚,“五姐姐快走快走,晚了可就占不到好地方看花灯了。”

前边一辆马车中此时也正有一人下了马车,身穿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的少女朝此处看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场景,不觉就眉头紧皱,浑身气场大开,朗朗怒呵一句“胡闹!”竟是狠狠给了池玲珑和池明?几个白眼。

池明?当即对着三姑娘池明珍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调皮娇俏的丝毫没有被呵斥了的不好意思。

庆阳伯府大姑娘下的帖子,今日侯府里到底来了六位姑娘来应酬。

三姑娘,六姑娘和二房嫡出的二姑娘三人,以及各人的丫鬟婆子坐在了为首一辆马车上;池玲珑则和池明?,以及最后又被二姑娘强塞进来的八姑娘坐在了后边一辆马车上。

一时之间诸位姑娘都下了马车,今日领着诸位妹妹前来赏灯的忠勇侯世子池晟瑾,和府里二公子——二房林氏嫡长子池晟珉,也将各自座骑的缰绳交给了小厮,这才含笑催促着诸人赶紧进去。

这里虽是湘怡馆的后门,到底也是有达官显贵出入的,几个姑娘家站在这里给人当风景看,未免有失体统。

湘怡馆是位处翼州城主干道最中间的一处三层酒楼,因格调高雅,饭菜奢华,且出入人员在翼州城都有一定的体面,一向是翼州城权贵富豪宴客摆酒的首选之地;且因为地理之便,中秋月圆之夜在湘怡馆三楼赏灯,可俯瞰全城美景,最是便宜。

池玲珑等人来的不算晚,夜幕才刚刚降临,然而各处花灯绽放,尽管身处湘怡馆后门的暗巷中,却也感觉周围明亮枉若白昼,能够感觉到前门处喧闹的沸腾。

池明?兴奋的好似只出了笼子的百灵鸟,一路上挽着池玲珑的胳膊叽叽喳喳得往前走,惹得池明珍回头怒视了她们好几眼。

通向湘怡馆三楼的楼梯上早就站了数名衣着讲究的侍卫,远远看见为首的池晟瑾一行人便一流小跑的上来迎接,池玲珑几人这时才知,韶华县主,安国公府三公子,连着庆阳伯府公子和诸位姑娘竟是已经到了。

一时之间诸人加快了步伐上了楼,方才踏上三楼楼梯,池玲珑竟是听到偌大的包厢内传来一阵少女的妩媚的娇笑声,“等她们几个来了,咱们可要好生罚她们吃上三杯酒。虽说她们是客,县主和表哥也是远道而来!这次可一定要罚上一罚,可再不能让她们几个耍赖躲债了;尤其是明珍妹妹,沾酒必醉,到如今已经欠了姐姐二十多杯酒水了呢……”

池玲珑注意到池明珍脸上明明显显得印上娇红,倒不像是恼羞成怒,多半有些……被人在情.郎面前公然点到名讳的羞涩。因此一时间倒也涨红了脸开口,“好啊,竟是在背后编排我,这次可让我抓到你了吧。”

“……”

三楼的包厢内先是一静,随之房门大开,身着一袭海棠红长裙的谢娴呐呐的说不出话,继而在看到池明珍身后站着的,一袭宝蓝色华贵锦衣的池晟瑾之时,却蓦然瞪大了眼,白皙的面颊不可抑制的泛上红晕,却是说不出话来。

包厢内静寂片刻后,众人轰然笑出声来。池玲珑等人在丫鬟婆子的引领下进了包厢,诸人一一见礼,而后又朝韶华县主问安。

这是池玲珑自从万安寺一别后,再次看到韶华县主。韶华县主身着一袭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的华丽宫装,秀美白皙的脸庞画着梨花妆,艳丽中透着雅致,极尽精美,一下子便引得众人的注意力。

池晟瑾,池晟珉,穆长尧以及庆阳伯府的世子爷谢坤,隔了一道屏风在一处寒暄。

以韶华县主为中心的诸位姑娘却展开了交际。韶华县主擅口舌之利,在皇城中尚且能够左右逢源,应付几个连及笄都没有的小丫头更是手到擒来。

她对池玲珑向来“亲厚”,此时也不掩饰,倒是直接拉着池玲珑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笑的眉眼弯弯的问池玲珑,“妹妹的病可是大好了?”“几日不见妹妹,姐姐想的紧呢。”“前天姐姐让妙心给妹妹送的蛋黄、莲蓉几种馅儿的团饼,妹妹尝着味道如何?可是欢喜?”

池玲珑面上的疤痕还有着清浅的印迹,因此她出门的时候仍旧如这几日在侯府一样,面上蒙着面纱,让人看不出究竟。

然而这样的打扮却更加神秘悠远,尤其是她一双眸子好似黑曜石一般莹亮明润,看的人一阵心悸。因此尽管明知如今她的面容必定不如往日清丽逼人,韶华县主见之却更加觉得心里躁动难耐。

若不是因为池玲珑的身份需要顾忌,她真想,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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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瘦,明天肥点……

036 双生

池玲珑在和韶华县主说话,其余几人也没有闲着。

庆阳伯府的大姑娘谢娴向来是个长了水晶心肝儿的娇人儿,但凡有她在的地方,必定欢声笑语不断,这次同样也不例外。

池玲珑不喜欢谢娴,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厌恶和痛恨。

这种情绪是控制不住的,因为那是她身体内另一抹灵魂放射出来的愤怒。

——谢娴对池晟瑾有意,因而为了巴结池明珍,上一世便在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六十华诞上,让丫鬟弄脏了“池玲珑”的衣裙。并借由带她去更衣,将她引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又引来众宾客公然目睹她和庆阳伯世子谢坤私会的场面,让她声名扫地。

谢坤比池玲珑大上五岁不止,早已大婚,谢娴不仅想要安国公府有名正言顺退婚的理由,让池明珍有嫁入安国公府的机会,还要作践她到想让她进入庆阳伯府给谢坤做妾。

心思歹毒的好似黄蜂尾后针!!

池玲珑抿了口茶,双眸轻盈含笑的看着场中嬉笑怒骂的诸人。

谢娴紧挨着池明珍而坐,她的另一侧,坐着池明珠。

而紧挨着池明珠的少女和谢娴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比起长相相似的忠勇侯府二姑娘和八姑娘,这少女和谢娴无论年龄,长相,还是身材都有九分相似。

这却是谢娴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

这方谢娴正兴致勃勃的拉着池明珍的手,询问她头上的簪子是在哪里打的?

隔着屏风的几个锦衣风.流的贵公子却已经畅笑出声,随之庆阳伯世子谢坤绕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先是优雅倜傥的朝韶华县主作了一个揖,继而笑的好不斯文端方的对韶华县主说道:“表兄欲与长尧,晟瑾饮上几杯,这便吩咐小二送酒上来,湘怡馆的桂花酒美名远播,妹妹们可也要一同饮上几杯?”

“表兄这主意倒是不错。一边饮酒一边赏灯,最是风雅不过。”韶华县主捂着帕子轻笑出声,率先接过话来,“在伯府里婶娘一直不同意我与姐妹们饮酒,在这里倒是可以松缓些。只有一样,表兄回府后,可万万莫说漏了嘴把这事儿告诉婶娘,不然我可是要挨骂的。”

韶华县主口中的婶娘,正是现任安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穆谢氏。

庆阳伯府二房嫡出的四姑娘也娇笑出声,忙不迭的催促谢坤道:“大哥哥快快让人上些桂花酒来,妹妹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庆阳伯府的四姑娘今年不过才满九岁,比之池明?还要小上些许,今日里出来交际的姑娘,唯有她年纪最小,且长相又是甜美可人,做出的小动作让人看了就觉得可爱,一时间到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谢坤笑的风.流倜傥,十六骨的折扇在手中轻摇着,姿态说不出的玉树临风。若不是知道这人内里实在是个渣,连八、九岁的女童都下的了手,只看外在表象,没有人不觉得这人是个翩翩佳公子。

谢坤摇头失笑,转身就要吩咐守在外边的小厮婆子去取酒来,庆阳伯府里的大姑娘谢娴却巧笑着说道:“大哥,且慢。”

整个大包厢内的姑娘们全都看向年已十四的谢娴,便连被屏风隔出的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位公子都消了声。

谢娴话出口,脸上却仿若爆炸一般不可抑制的满脸遍布红晕。

她长的出色,委实是个美人胚子,此时是在灯下看美人,更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莹白如玉的小脸,五官精致的仿若色彩勾勒出来,柳叶长眉,极致妩媚的风眸,挺翘的小鼻尖,粉嫩如樱花瓣的菱形唇瓣,让人看得一阵心神恍惚,口干舌燥……

谢娴转身娇笑着对韶华县主道:“县主好容易才来翼州过一次中秋佳节,只在上边赏花灯却是亏了。翼州城虽不如京城热闹风趣,过节的风俗美景却也值得一观。要我说来,咱们何不如到街面上瞧上一瞧,便是不能猜灯谜赚几两碎银子当脂粉钱,也可以到上清河边拜月,看个热闹,这机会一年才只有一次呢。”

上清河边拜月,传说可祈嫦娥美貌,女儿家没有人会嫌弃自己貌美如花的。

谢娴话落音,包厢内一时间便静寂下来,屋内几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此刻俱都眼神闪烁,攥紧了拳头,坐不安稳了,显而易见对谢娴的建议都有些意动。

谢坤贯来是个没主意的,此刻更是不知奈何。便温柔小意的陪着笑问韶华县主道:“县主以为如何?”

韶华县主没回谢坤的话,却是看向谢娴,揶揄道:“堂堂庆阳伯府的大小姐,你还缺那二两脂粉钱?”又笑着薄嗔一声道:“你这貌美的都快要让嫦娥羞愧窜逃了,哪里还用得着拜月?”

屋内的众位姑娘俱都轰然笑了起来,谢娴羞的直接拿了帕子捂面,都有些不想见人了。

韶华县主却又道:“不过阿娴说的也是,只在上边赏灯到底也看不出几分风趣,倒不如下去凑个热闹。”又问其余的诸位姑娘,眼睛却看向池玲珑:“你们以为如何?”

池玲珑只笑不说话,其余诸人,尤其是庆阳伯府的四姑娘谢欢霎时便高兴的应和道:“下去看”“下去看”。

七姑娘池明?也兴奋的叫嚷起来“我想去看舞龙舞狮”“还要去猜灯谜”“还想去拜月”……

两人拉起手时刻准备往下跑。

屏风那处却传来男子清雅华贵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人多手杂,三妹妹安危要紧,此去却是有些不妥。”

韶华县主在安国公府的姑娘序齿排行第三,能以“三妹妹”之名称呼她的,自然只有安国公府的三公子穆长尧。

包厢内瞬间又是一静,这次连最是没心没肺的池明?和谢欢也不说话了,看着韶华县主的眼神也闪烁不定起来。

却没有人注意到,此而的池明琬和池明珍却是呼吸一窒,耳朵都竖了起来,面色的神色有着期盼,更有着女儿家的娇羞。

其余几位姑娘此刻却都在想,韶华县主可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她母亲长乐长公主是太后亲女,更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她从小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受到的恩宠比之宫里最受宠的公主都要多上三分,便连宫里的皇子和太子行事都要看她三分颜面。

听说宫里太后在中秋节之前就连下了三道懿旨催她回京,她能在中秋大节还盘桓在翼州便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想来等到八月十七庆阳伯老夫人寿辰一过,韶华县主肯定是要立马启程回京的。

若是在今日夜晚有什么损伤?

不仅众位姑娘看向韶华县主的眼神闪烁起来,便脸谢坤也面色凝重,开始踌躇不定了。

谢娴垂着头,瞳孔几次收缩,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仍是一握拳眸中水光盈盈的看向韶华县主,明显的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态。

池玲珑仔细看着谢娴,看着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犹豫挣扎,最后又被狠辣决绝所取代,又漫不经心的听着屏风后的动静,韶华县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却开口了。

先是娇嗔了一声“三哥”,接着又道:“有皇舅和皇祖母给妹妹的大内侍卫在暗处保护呢,不会有事的。”又满是祈求的说,“再说不是还有三哥随行么?三哥习武多年,我相信三哥定能护我周全的。兴许我这辈子只有这一次在宫外过中秋了,三哥就可怜可怜妹妹,允了我这次吧。”

穆长尧没有立即回话,池玲珑却隐约听到他大哥池晟瑾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在给穆长尧说防卫上的事宜。

众人又是期待,又是忐忑,良久之后,穆长尧到底妥协退了一步,说了一声“好吧。”

韶华县主兴奋的要跳脚起来,忙不迭的就连说了两句“多谢三哥”“三哥最好了”。包厢内的诸位姑娘神色间也多有几分雀跃。

这事就此商定,谢欢却难耐的询问穆长尧何时出发?

她和穆长尧到底是表兄妹,且又因她年纪小,又和穆长尧多日相处,话语间的亲昵,让池明珍和池明琬看她的眼神都阴晦起来。

既然已经应允了此事,穆长尧也不再迟疑,当即便回了句“安排妥当便出发”,随后没有多言,却和池晟瑾一道出去安排防卫。

包厢内的诸位姑娘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行装,兴高采烈穿好披风,言笑晏晏的随时准备出发了。

池玲珑不急不忙的也将刚接下的披风穿上,却听池明?倏然开口问谢晖道:“晖姐姐可是有所不适?”

众人都向谢晖看去。

谢晖虽和谢娴是双胞姐妹,然而她的五官较之谢娴却更要精致完美,面色也白皙透明的好像一个水晶做的瓷娃娃,让人看到爱怜的恨不能捧在手中把玩。

谢晖的性情有些冷淡,然而正是她这份冷淡,让她看起来更加娇小可人。若是说忠勇侯府的六姑娘池明珠冰冷的好似一朵高岭之花,高不可攀,谢晖给池玲珑的印象就是一个冰山呆萌的软妹子。

看起来没有杀伤力,战斗力却随时可以爆棚。

“你们一起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谢晖的脸色不好看,她手扶着额头,说话间还有些鼻音,显见的是得了风寒。

韶华县主一见这情景就迟疑了,“若我们都去,留下妹妹自己在这里,却是不好。”又微蹙着眉头问谢晖的贴身丫鬟,“二姑娘不舒服多长时间了?”

那丫鬟看了看谢晖,又看向谢娴,最后才不确定的说道:“出门时还好好的,想来姑娘也是刚才,才,才不舒服的。”

韶华县主要责骂的话还没有出口,谢晖的双胞姐姐谢娴已经快步走到了妹妹跟前,忙不迭的问道:“阿晖可是在包厢里闷着了?兴许出去走走就好了。”

又对韶华县主说道:“让阿晖跟着我们一道出去赏花灯吧,她自己呆着这里,虽然有丫鬟婆子服侍我也不放心,说不定出去散散心走走就好了。”

谢晖满目无动于衷的看着谢娴,眉目中有着旁人难以发觉的冷情;谢娴紧抓着谢晖的手臂,用了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大力,偶尔看向谢晖的眼神带着难耐的厌烦和恼恨。

池玲珑站在旁边浅笑看着这一对双生姐妹花,只觉得虚伪之极。

呵,搞笑不搞笑。

一个十岁不到,就能在妹妹枕头底下放血衣,妄图残害妹妹得天花的姐姐,却在这里演绎姐妹情深,是矫情么?

037 前奏

秋深至浓,翼州城的乾邑长街上四季秋海棠绽得酣醉。

天际圆月高悬,人间花灯初绽,蒙了红绡的灯面投出殷红的光,街道前后融进海红秋色,嵌着坊中靡靡乐音,绽开一片盛世的繁华。

池明?和庆阳伯府的四姑娘谢欢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两人手拉着手,不时踮起脚尖摸摸屋檐廊角挂出的灯笼,或是将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在小贩摆出的摊位上挑挑拣拣着各种手工艺品,兴奋的叽叽喳喳,眉眼都笑弯了。

池玲珑被韶华县主拉着手,走在她身侧。听着她不时的说道,“欢姐儿和?姐儿还都是小孩子呢”“一点小玩意就这么容易满足,心思真简单”“回头将我从京城带来的首饰各赏她们一件,她们高兴我看着也欢喜”。

“郡主要赏她们是她们的荣幸。”谢娴挽着池明珍的胳膊,不紧不慢的走在距离韶华县主右后方一步远的地方,听了韶华县主这话便忍不住笑着出声,“不过县主这样厚此薄彼我们可是不依的。怎么说咱们今天也一道出来赏灯了,您也指头缝松松,让我们也都跟着沾沾光。好说京城生意最兴隆的首饰铺子天巧阁也是您名下的财产,首饰头面您最是不缺,您就看在咱们几个舔着脸求您的份儿上,连我们也一道赏了吧。”

韶华县主娇笑出声,其余诸人也都笑了出来,凑趣儿似地对韶华县主说道“赏了吧”“都一道赏了吧”……

韶华县主哭笑不得的看一眼谢娴,继而又对池玲珑说道,“感情今天我不当一回散财童子还不行了。”

“那可不是。”谢娴又捂着帕子巧笑着说,“咱们好不容易瞅准了一个机会,不打劫您一笔,错过了这个店,咱们以后还不后悔死……”

韶华县主笑的更开怀了,一时间诸人也都好笑的捂着帕子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宛若黄鹂啼鸣,引得今日出来赏灯的风.流公子们不时脸红偷窥,若不是碍于沿途池晟瑾这个翼州“太子爷”的威严震慑,八成是要上来搭讪的。

“大姐姐你们说什么好玩的?”四姑娘谢欢拉着池明?笑嘻嘻的一蹦一跳跑了回来,两人手中还各拿了一个陶俑娃娃和一串糖葫芦,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们手中也都拿了好些或吃的或用的小玩意儿,只这一会儿功夫,双手都占满了。

谢欢和池明?兴奋的小脸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显然是玩疯了。

池明?将脑袋凑在池玲珑跟前拿出自己买的小东西炫耀,谢娴则拿出帕子一边给谢欢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一边好笑的说道,“没什么。”

看谢欢忙不迭的拉着池明?就又要往前跑,谢娴就又好笑又好气的叮嘱她道:“别往人堆里钻。今天过节,难免人多挤散了,若是遇到拍花子,可有你受罪的。”又做出声色俱厉的模样,警告跟着谢欢的婆子们,“好生看好了四姑娘,出了事儿拿你们是问。”

丫鬟婆子们俱都唯唯应是,又跟着那两个小祖宗跑远了。

韶华县主却转身问谢娴,“拍花子?翼州城之前过节可是走丢过孩童?”

“可不是。”谢娴一脸慈悯,“翼州城有忠勇侯府,逢年过节派出军队震慑并维持秩序,倒是没怎么出过事儿。倒是翼州附近的风州、乾州,听说每年总要丢上八、九个孩子。有的运气好能找回来,不过人却是傻了,有的就从此没了踪迹。这种事儿不好说,说不定哪个州府就出了事儿,总之还是要做好防范的好。”

韶华县主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前边一片红火的灯光,密密麻麻的灯笼被串成串,高高低低的挂在了过桥后那一片空旷的水面附近。

人流涌动,往前走人群也越来越稠密,却原来这里被翼州城的大户人家摆了灯谜。

往前探路的小厮一脸兴致高昂的回来回报说,主人家定下的规矩,但凡有人能从头猜到尾,将所有谜面都猜对,便可以获得五十两黄金的奖励。

五十两黄金,在现在的大魏朝,可以换算成四百两白银。

四百两白银,放在普通农家,足够一家老小二十年嚼用的了。

韶华县主并不是不通俗物的宗室女子,相反,因为长期出入宫廷,她的政治敏感度很高,这些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问题她心中都有思量。

因此一听小厮回报说,单只奖励便有五十两黄金,韶华县主心中一顿,接着便扭头对池玲珑说道:“怪道人都说‘大魏赋税江南出七分;江南赋税,翼州独占七分’。翼州富庶之地,果然如此,你父亲治理有方。”

池玲珑抿唇含笑,朱唇轻启,才要张口说话,便听站在谢娴身侧的池明珍忙不迭的抢话道:“县主谬赞。家父统领翼州水军,于政务上却无多建树。翼州百姓能有如此富裕,除去知州通判大人英明,也多赖陛下乃旷世君主,陛下圣明。”

池明珠一边说话还不忘狠狠的钉了池玲珑几眼,好似在责怪她乱往韶华县主跟前凑。

——一个没见识的庶女,也不怕说错了话,给忠勇侯府惹祸!

还要让她提心吊胆的在旁边,时刻准备着替她打圆场,当真该死。

现任忠勇侯池仲远挟制翼州共二十万水军,任正二品都指挥使,掌一地最高军事指挥权,是翼州活脱脱的土皇帝。

但是,“土皇帝”到底只是底下的叫法,却不能拿出来示人。

翼州是忠勇侯府的地盘不假,忠勇侯府在此地经营百余年也确有此事。然而虽然说忠勇侯府对翼州的政策施行多有动手脚,韶华县主说忠勇侯治理翼州“有方”却是非常不妥。

一地军事长官若还插手政务,忠勇侯这是把翼州当成自己的大本营在经营了么?

这是叛国的前兆啊!

这样足够抄家灭族的“盖棺定论”,今日池玲珑要是敢认了,说不定明天就是忠勇侯府被夷族的祸根。

因而尽管和池玲珑不对付,池明珍也不得不暗恨的替她把话圆过去,忠勇侯府几代忠良,以前替高祖皇帝打江山,现在为皇帝训练水兵,最是忠心不过,可实在担当不起这等大不敬之罪。

池玲珑愣神的功夫,池明珍已经恼怒的直接从谢娴身侧走过来,挽住了韶华县主的胳膊,将池玲珑挤开到一边去。

回过神的韶华县主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联想到自己方才那句话的深层意思,再看了看身侧一脸凝重却佯作轻松不在意模样的池明珍,韶华县主觉得,这人也不是爆碳脑残的那么无药可救。最起码,心思也是有几分的。

池玲珑被挤兑出来,有点哭笑不得,但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碧云、碧月这两丫头,脸都黑了。若不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肯定要狠狠的替她抱一番不平。

“行了。”池玲珑无奈的笑了笑,又对碧月碧云两人道:“走吧,大家都去猜灯谜了,咱们也跟着去看看热闹。你们不是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说好了,错过了这次,明年我可不保证你们一定能出得了二门。”

碧月、碧云一听池玲珑这话,一时间也顾不得闹别扭了,反倒簇拥着池玲珑连忙往前走。她们方才说话的功夫,早就落在了人后,眼下走在人群最后边的是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池玲珑看到谢晖,眸中一闪而过玩味的异色,倒是不急着往前凑了。

谢晖察觉到背后隐隐灼灼的视线,回头看了池玲珑一眼。

她眸光有些凉薄,一张小脸长年呆板的没有第二种表情,看着就像个冰冷呆萌毫无生机的岫瓷娃娃。

然而,她面目表情虽无动于衷,眸光却是娇憨纯粹至极,那明亮又干净的色泽,好似天际山上常年不冻的冰泉,能够照出隐藏在人心底最深层的污垢。

兴许就是太干净了,才反衬的另一人污秽肮脏的让人不忍目睹,才会屡次三番的对她动了杀心吧……

“旺~”一声奶声奶气的小狗娇唤,让正在出神对视的两人,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转了神。

池玲珑循着声音向谢晖的袖笼中看去,便见一个只有成人巴掌大小,浑身毛发雪白,只额头正中有一点墨黑的袖珍小狗,正笨脑笨脑的从谢晖的衣袍中钻了出来。

袖珍小狗小模样憨态可掬,墨玉一般的瞳孔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发亮,它不时爱昵的吐着粉色的小舌头舔着谢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不时仰着脑袋看向谢晖,好似在央求,肉呢,肉呢……

池玲珑忍不住玩起唇角,说了句,“很可爱。”

“……她叫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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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相煎何太急

穆长尧赢取了何家大户的五十两黄金。

所有的灯谜从头猜到尾,竟然没有一个能难得住他。

风.流倜傥的容貌,华贵优雅的举止,以及谈吐之间的雍容与高高在上,这个惊采绝艳的少年,让所有怀.春的少女们春.心萌动。

池玲珑和谢晖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那个仿若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浅言谈笑而又不落于浮华,他神远飘逸的和她仿仿佛不在一个世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胸有成竹,小小年纪就稳重如山的,好似所有的事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碧云梦幻般的长叹一声,“姑爷好像,好像……”心中被激荡的好似潮水汹涌,碧云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池玲珑微微侧首看向碧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碧云倏地就神思一动,脱口而出一句话,“好像供奉在佛龛中的神祗!”

即高不可攀,又像似带了一层面具在生活,真真假假的让人辨不清楚。

碧云说的不清不楚,池玲珑却彷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好笑的勾勒起唇角。抬头看向远方那个站在万千灯火中,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的少年,笑意加深。

“你们两个,不配。”身侧倏然传来淡漠的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话语,池玲珑看向比她略高一些的谢晖,谢晖也正看向她。

她冰凉的眉目在灯火中略有些温润,五官线条好似都柔软下来,说出的话虽不中听,却让池玲珑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我也这么觉得。”

韶华县主一行人兴奋的小脸通红的回来了。

见到站在人群最外围的池玲珑和谢晖,韶华县主一手拉住她们一个,笑的神采飞扬的道:“你们两个不去凑热闹真是太可惜了!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我们就要输了,呵呵,幸好三哥哥博学多才,坚持到了最后,还赢了五十两黄金。三哥哥说好今天晚上大家所有的花费都由他来出呢。咱们一会儿再去逛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有冤大头,这钱咱们不花白不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一边说还一边揶揄的朝池玲珑挤眉弄眼,这一群人里边,最有资格花穆长尧的钱,且即便让穆长尧大出血,“受害者”也会“甘之如饴”的人物,唯独就属池玲珑这个未婚妻了。

可惜这些只存在于某些人的臆断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即便是说出这句话的韶华县主,此刻眸光也是明灭闪烁不定,谁也拿不准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在念叨些什么。

池玲珑很适时的垂下了头,做出一副娇不胜羞的模样。她面上蒙着面纱,他人看不出她的面目表情,但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垂首,她圆润粉红的几乎透明的耳垂儿就外露了出来,后颈雪肤如玉,弯成一道靓丽柔媚的弧度,无端的就看的人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周围好似传来了男子压抑的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池玲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谢坤又不安分了。

他的下.身微微鼓起,已经,已经……

好一个色胚!

池明珍和池明琬是唯二两个见不得池玲珑出风头的,此时看众人看池玲珑都看呆了去,池明珍恼的咬牙切齿,池明琬则直接笑的勉强的上前对韶华县主说,“咱们快去上清河边吧,现在那边应该开始放天灯了,我都已经有三年没看了呢。”

一行人纷纷道“好”,便又欢声笑语,手挽着手往前蜂拥而去。

池玲珑又和谢晖落在了人群的最后方,她感觉到有两道刺骨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

一道邪.淫放.浪,让她几欲作呕;一道锋利如刀,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劈开来看个究竟……

——她身后跟着穆长尧,谢坤,池晟珉……

一行人又再次绕过了半条乾邑大街,向上清河的方向走去。

此刻天上却有几盏橘红色的天灯冉冉升起,一开始距离人很近,看起来很大,慢慢的却越飞越高越来越小。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不由欢呼的大叫起来,“放天灯了”“放天灯了”……

池明?和谢欢欢呼的更是一溜小跑冲向前方,完全不顾身后丫鬟婆子们的惊呼和叫嚷。

街道上的人群在此刻也都兴奋的大声喧哗起来,蜂拥着就要朝着上清河的方向奔去。

碧月和碧云紧守在池玲珑身边,半步不敢离去,人群越来越拥挤,险些将她们原本的队伍挤散了。

原本在她们身后守卫的穆长尧和谢坤已经带了十多个侍卫,大步走向前方。碧月也担忧的紧抓住池玲珑的胳膊,焦急的说道:“姑娘我们要赶紧到前边去,去韶华县主身边。今年赏灯的人太多了,奴婢怕咱们被挤散。若是不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护卫到时候肯定不会念到咱们,咱们现在的位置太危险了。”

碧云就也连忙拉住池玲珑的手往前边走。

人流全朝着她们这里奔来,好似有意要将她们的队伍冲散,碧月不知为何,心里竟不安的开始突突直跳,她的手指几乎扣进池玲珑胳膊上的肉里,一颗心跳得快的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乌鸦嘴了,距离她们几十步远的地方,竟然有一座三尺高左右的银鼠花灯不知什么原因倏然爆炸开来。

“轰”一声巨响,整条街好似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啊”“啊”……

接连几声的人群痛苦的尖叫,火焰到处蹿越开来,惶恐不安的人群没有目的的冲撞,池玲珑拉着碧月的手也被一点点的挤开了,直到最后她们被人流冲向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碧月、碧云惶恐的大叫“姑娘”“姑娘”,池玲珑也脸色大变,周围全都是陌生人,侍卫们全俱都赶去前方守护韶华县主和池明珍、池明珠,。

关键时刻,她们果然做了弃子……

池玲珑再大喊大叫什么,都淹没在人流中,碧月碧云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能心惊胆战的哭个不停。

慌乱的四处逃奔的人群,直到半刻钟后才被池晟瑾用完全的武力镇压下来。等忠勇侯府的侍卫找到碧云碧月,并将她们带到了惶惶不安的大部队里,池晟瑾便迈着铿锵大步过来厉声询问:“只有你们?五姑娘呢?”

眼神凌厉的好似她们只要说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就要让她们不得好死。

碧云碧月狼狈不堪的“噗通”“噗通”跪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哑了,脸都花了,却一下子抱住池晟瑾的腿不丢手,只顾着祈求,“奴婢们和姑娘被冲撞开了”“世子爷你快去救救姑娘,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出个事儿可怎么得了”“世子爷您大慈大悲……”

“蠢货。”池晟瑾阴沉着一张脸,一脚将碧月踢飞了出去,怒骂的声音还没有出口,谢坤竟是也不顾形象的大步跑了过来,鞋都踢飞了一只,脚步踉跄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晟瑾兄,舍妹,舍妹也失踪了!!”

最靠近上清河边的一条人迹罕至的暗巷中,此刻却传来女子闷闷的尖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啪!”一声清脆大力的耳光,伴随着男子流里流气的大骂“臭娘们老实点,再撒泼老子在这里办了你!”

“行了李老三,有机会发威不如赶紧把正事办了,一千两银子,哈哈,这臭娘们是得罪了那路神仙,竟然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让咱们哥几个毁了她。哈哈……”

另有一道粗噶艰涩的声音,带着亡命之徒的狠戾,桀桀笑着说道:“管她那么多,赶紧把人装车,到了僻静地,咱们再办事。李老三,把你的贱手拿开,给老子老实点,明早少不了你那口肉吃……”

“啧啧,这娘们骚的,真带劲,二哥,咱们不如,不如,不如先上了这娘们再出城,……”

“滚你个娘犊子的狗东……啊,这臭娘们身上有刀……”

伴随着“扑哧”一声刀入骨肉的闷响,以及一声痛喝,一人猛的载到在地。

“kao,这臭娘们刀上有麻药!”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少女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好似灌了风的破锣嗓子一般呼哧呼哧个不停,“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割了他的喉咙!!”少女手中的刀颤抖着放在倒地不起的男子喉咙处,隐隐见血。

“kao你个臭娘们……”男子不可思议的大声咒骂一声,随后竟也措不及防的被墙头一块大石砸的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这场景把另一名匪徒可吓得不轻,但这人手中曾有过十几条人命,因而也不是个怕事的。他恶事儿做尽,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落个好下场……

当池晟瑾和穆长尧听到突如其来的一道冲天响的哀嚎,远远寻到这处暗巷的时候,入目便是一个少女紧抱着另一个少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而三名匪徒全部倒地不起,血流不止的一幕场景……

039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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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过半,碧云手中抱着一个盒子一溜小跑窜进内室,她面上喜气洋洋的,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显见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碧月正准备出去让碧霄给姑娘准备一杯茶水,猛然碰到这个没规没矩的,两人的头直接撞在一起,伴随着“砰”一声闷响,两人俱都“哎呦”“哎呦”的痛呼出声,踉跄着往后退。

“死丫头跑那么快做什么,后边有鬼追你呢?”碧月疼的脸都变色了。

碧云呵呵笑,摸摸自己被撞疼的额头,又要去摸碧月的脑袋,被碧月把手打开了也不介意,依旧笑的傻兮兮的,还一边道:“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一边也顾不上看碧月是不是被她撞出了什么毛病,就直接狗腿的跑到正在观摩棋局的池玲珑身边,声音雀跃的好似只晨起的百灵鸟一般叫嚷开来,“姑娘你快看看,这是今天姑爷派人给您送来的呢。”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似穆长尧给池玲珑送东西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又送东西,昨天不是送过了么?”碧月纳闷的询问道。

前天晚上她们随姑娘一起出去赏灯,可巧遇到灯笼爆炸,当时人挤人她们和姑娘都被冲开了,最后点人数时才发现不仅少了姑娘,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也不见了踪影。

当时庆阳伯府的人急得都快冒烟了,世子爷便和未来姑爷,以及庆阳伯府的世子爷谢坤分头去找。

谁知,庆阳伯府的二姑娘竟是果真遇上了拍花子。那几个丧尽天良的歹徒在暗巷中准备了一辆带有暗格的马车,正准备将谢晖偷带出城呢,可巧遇到了她们姑娘迷路走到了那里,便用大石砸伤了匪徒,将谢晖救了下来。

因为这事儿,庆阳伯府的伯夫人昨日里亲自到忠勇侯府道谢,仅是礼品就拉了足足一大马车,外带的还送了她们姑娘好些珠宝首饰,香料缎子,倒是感激的不得了的模样。

不仅庆阳伯夫人送了礼,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和韶华县主也都有厚礼相谢,便连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她们未来的姑爷,也给姑娘送来了一份谢礼。

定了亲,正当情.热的少男少女私下里送些簪子、荷包、扇套虽然有失体统,却也在情理之中。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送,私下里让表姐妹送来,长辈们大体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作不知道的模样。

碧云原以为未来的姑爷来了翼州,无论如何也会给姑娘送些小礼品,可惜,不知道三公子是不解风情还是太过规矩,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姑娘送过只言片语,更别说其它了。

便连前天晚上大家一起出游那么好的时机,三公子都没有把握好,上前给姑娘说句话,甚至连看姑娘一眼也不曾,哼,真不知道三公子装的是什么正经。

可好现在三公子总算开窍了,也知道送姑娘些小玩意儿讨姑娘欢心,碧云一边仍为姑娘忿忿不平,一边却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池玲珑却开口问道:“是以三公子的名义送来的?”

碧云吐吐舌头,碧月摇头失笑就走了出去,碧云就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哪能呢?送礼来的是庆阳伯府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画锦姐姐,不过她偷偷告诉我了,这礼是三公子送的。”一副窃喜窃笑的模样,好似是她的情.郎给她送了定情信物。

池玲珑打开盒子,却见里边放着一个用树根雕成的笔筒。笔筒左侧长着一株妖娆瑰艳的蔷薇花,枝叶繁茂的缠绕着笔筒盘旋而上,那含苞待放的花苞,好似还带着清晨的露水,逼真至极,看的碧云惊呆了双眸。

“姑娘,好,好漂亮。”

“嗯。”池玲珑随口应了一声,不仅精致漂亮,还很有艺术价值,怕要多花费些银两。不过安国公府家大业大,想来也不缺买笔筒的这几个铜板。

“收起来吧。”池玲珑看了两眼便将根雕笔筒又放回到匣子里,略顿一下才又吩咐碧云道,“和三公子昨日送来的礼放在一起。”

碧云听了池玲珑前半句话,嘟起嘴郁闷不已,这么好的东西,姑娘就看两眼?

听了姑娘后半句却又兴高采烈了,原来姑娘是不舍得把玩,要把这些都珍藏起来啊?!!

碧云响亮的“唉”了一声,就抱着匣子出去了,恰好碧月端着茶水进来,两人差点又碰到一起,碧云做了个鬼脸一溜小跑出去了,碧月却气的好大一会儿功夫都在喘粗气。

“太没规矩了。”碧月气呼呼的道。

池玲珑轻笑一声,“嫌她没规矩,以后你好好教。可别碧云再一喊疼一喊累,你就心疼的装糊涂让她糊弄过去。”

接过碧月递过来的茶水,放到鼻尖处嗅一嗅,扑鼻的苦味让池玲珑几欲作呕,“怎么又是安神茶?”

昨天喝了一天的安神茶,今日还喝?池玲珑嫌弃的皱眉。

“姜妈妈说了,这茶您最少还要喝今天一天。”说这话时碧月有些幸灾乐祸,却也忍不住埋怨道:“谁让您非要自己去救谢二姑娘?您自己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还妄图救人!昨天那是运气好,那些歹徒没防备让您得逞了,以后您可别再干那些傻事儿了。”

又一脸哀怨的看着池玲珑说道:“奴婢不求您大富大贵,只求您平平安安的。咱们现在有吃有喝的日子就很好,奴婢可不想您再几次遇险,把自己都搭里边去了。哼,万安寺那事儿过了还没几天呢,您又以身犯险了,您让奴婢怎么说您……”

又开始不停的唠叨了,池玲珑听着碧月的碎碎念,只觉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给碧月解释她救谢晖的原因。

的确,经过前天晚上和谢晖的短时间相处,她是有些喜欢那个简单又纯粹的少女的,但是她救她却并非心血来潮,也不是灵机一动想要做好人。

世上不平事那么多,她踩不过来;作奸犯科她也不是没有亲眼目睹过,还不至于为救人枉送了自己性命。

她不过是一个首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危险逃还来不及,那里会往跟前凑?

若不是谢晖绑架这事儿确实另有蹊跷,而救人对她又百利而无一害,她根本不会把自己往刀口上推,最后弄的一身血,整个人都惨兮兮的。

究其原因,这里还有着她自己的算计。

“池玲珑”上一世的生活很平凡,她平生的记忆对池玲珑现在的帮助微乎其微。但是在她简单的闺阁生涯中,却有一件事让她记忆犹新,甚至一度成了她的噩梦。

——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在这一年的中秋月圆之夜,外出赏灯之时被歹徒绑架并轮.奸!!

半月后尸体在翼州城东南郊的一处破庙被发现,浑身紫黑腐烂,尸体散发恶臭,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而关于这件事的后续更加让人惊悚的背后汗毛倒竖。

却原来二姑娘谢晖被绑架的幕后黑手竟是她的双胞姐姐,庆阳伯府大姑娘谢娴亲手策划了这桩无头公案,要置她于死地!!

直到谢娴五年后受了刺激,精神错乱将这事喊叫出来,真相才大白,然而事实却让整个大魏朝的民众都为之惊悚。

亲情血缘寡凉淡薄至此,还能眼都不眨将胞妹往死路上推,女人真要是歹毒起来,手段让人遍体生凉。

她和谢晖无亲无仇,但是和谢娴有怨!

能借谢晖的手除了谢娴,求之不得。

040 训女

珍琅阁。

三姑娘池明珍所住的珍琅阁,向来是忠勇侯府内有上进心的丫鬟们,明争暗斗极力想要爬进来当差的地方。

不说三姑娘手头松快打赏下人最是大方,单就三姑娘乃是从侯夫人周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有一个当侯爷的爹,一个当世子爷的哥哥,这三点就足够让她在侯府里地位超群,而她的丫鬟们自然也可以靠着主子这株大树,在府里多得几分体面。

在三姑娘房里当差好处多多,但是相对的,高收入大脸面也伴随着高风险。

侯府内众人都知道三姑娘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手脚相向,破口大骂是手到擒来,怒到极处甩碟子砸花瓶更是家常便饭。

三姑娘这两日的心情不好,准确说来是从中秋节那晚赏灯回来后脸就一直阴沉着,三姑娘房里当差的丫鬟们看到这情景俱都提心吊胆,伺候起主子来比平时更用了十二分心思,便连走路呼气都不敢弄出大点声响,生怕惹了主子烦心。

但是尽管再小心翼翼的侍候,三姑娘今天在打听清楚,安国公府三公子借着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的名义,又给五姑娘送了小玩意儿把玩后,到底还是发了大脾气。

周氏听到小丫鬟来报三姑娘又在房里打砸东西的时候,脸都铁青了。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带着红绫几个大丫鬟疾步匆匆的来到珍琅阁。

才刚刚进了珍琅阁的大门,往前走了十几步远,周氏便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贱.人”“她怎么不去死”“让她死”“让她死”!!

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暴怒张狂和狰狞阴狠,让周氏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直接变成乌黑,不觉就压抑着熊熊怒气快走几步上前,打了帘子进去就厉色呵斥一声:“胡闹!”

“啪!”一声尖锐的脆响,一个上等的青釉牡丹花瓶恰好砸到周氏脚前一步远处,溅起的碎瓷好巧不巧砸在周氏脚面上。

房内侍候的小丫头们看到这一幕场景,俱都惊惧颤抖的噗通噗通跪倒在地,连呼“夫人息怒”“夫人饶命”,一个个小脸上表情惶恐,哭都不敢哭。

唯独三姑娘,一看见母亲便再也忍不住的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丢,唤了声“母亲”,便趴在桌上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

“都出去,今日的事儿谁敢乱嚼舌根往外边传半句,明儿就拔了你们的舌头卖到军营充军.妓。”周氏面上几欲杀人的表情,把小丫头们吓得连行礼都忘了,唯唯应了几句“是”,便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母女两人,周氏走上前几步,指着趴在桌上哭的池明珍,气的牙齿打颤,“哭什么?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连这点事儿都经不住,还敢肖想嫁到安国公府去,我看你也别做那白日梦了,趁早给我歇了那心思,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侯府大小姐!等忙完这阵子,娘给你找个人口简单的人家订了亲,及早嫁过去,你就别在府里继续碍我的眼了。”

“哇”一声大哭,池明珍不知是被骇着了,还是委屈极了,竟是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不,不,我不要,娘你不能不管我。”

不等周氏转身甩袖子走人,池明珍就一下子扑到了周氏身上,紧紧抱住周氏的腰,委屈的哭的打嗝,“娘你怎么能不管我!娘我恨呐!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犯.贱!”

“住口!”周氏极尽暴怒,巴掌伸出来就想往池明珍脸上打,但是看到女儿美艳的小脸上满面泪痕,哭的恨不能昏死过去的模样,周氏心里有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但该教训的话,该教的道理到底不能省了,不然那是害了她。

周氏就指着池明珍厉声道:“口口声声贱.人,犯.贱,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哪儿来的贱.人?那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娘的女儿!你骂她贱人,那你又算什么,你父亲和娘又算什么?”

“她也配?!”池明珍一下就抬起了头,嗓音尖利的好似一把锐光霍霍的尖刀,“她一个妾生子,她算什么父亲的女儿,撑死了就是一个奴才,她凭什么和我抢……”

后边还欲再说两个字儿,却被周氏倏然飚高的嗓音惊骇的止住了——“住口!”

“你给我住口!”周氏又喘着粗气,爱极又恨极的将方才那句话重申一遍。

这般蛮不讲理的模样,周氏险些被气得倒仰。

她可以容忍女儿胡搅蛮缠,也可以容忍她卖娇耍泼,那是她的真性情,但是她同时也必须学会逢场作戏!

这样连明面上的掩饰功夫都做不来,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的面就没体统的大呼小叫,连点规矩都没有,还想嫁到那吃人的安国公府,她这是嫌命长了,要往死里作么!!

“今天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给我听好了!”周氏眉眼间的凌厉再也不加掩饰,她一下子将女儿从她身上扒拉一下,毫不怜惜的猛的一把推到在地上,居高临下的指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以后这些不该出口的话,别让我再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勋贵之女,幼承庭训,礼仪教养都是发自骨子里的东西,还用我再教你一遍?堂堂忠勇侯府嫡女,你的行事做派、一应举止代表的便是整个忠勇侯府的脸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从小就知道,难道还用我给你重申一遍坏了池玲珑的闺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又重重的喘了口气,继续指着池明珍的鼻子骂,“你个眼皮子浅的。娘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筹谋,你连这点耐心等的功夫都没有,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不就送了两次礼,他们两个是定了婚约的,就是私下里见上一面长辈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娘碍着你的心思,自从穆长尧来了翼州可曾公然让他们见过一面?你个没本事的冤家,你说说你今天发的又是哪门子脾气?!今日这是头一遭娘就不给你计较了,再敢有下一次,娘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送到家庙去。”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池明珍双手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头缝里往外滴,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周氏心疼的眼圈发红,到底看不过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一把把闺女拉过来,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垂泣。

“怎么回事?”

倏然响起的男声让房内抱在一起哭的周氏和池明珍都回了神,两人听了声音抬头,便看到池晟瑾竟然来了内宅。

041 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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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当即就扭过头擦了泪,一边问池晟瑾“大郎怎么来了内宅?”一边拉着池明珍就要站起来。

池晟瑾走上前来掺了两人一把,扶着母亲在旁边的矮踏上坐下,又看了看脸色发红,扭过头拿了帕子抹泪,却垂着头不敢看他一眼的池明珍,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周氏的话道:“今日有空,想着几日没给您请安了,就过来看看您。”

忠勇侯府规矩大,对家里男丁的教养尤其严苛。女儿家娇养这一点毋庸置疑,男孩儿却要在满八岁后搬到外院独自居住,平日里若非给各自父母亲和老夫人请安,鲜少有时间能踏足内院。

池晟瑾现年十六岁,早已经到了订婚的年纪,若非早几年老夫人硬是要将娘家侄孙女塞过来给池晟瑾为妻,周氏恨极又无法只能咬牙请了法师为池晟瑾算命,一口咬定池晟瑾不易早婚,十八岁成亲为易,说不定到现在池晟瑾早已经大婚了。

然而,虽然还没有成亲,年岁大了,到底应该避嫌。

池晟瑾平日里是鲜少来内院的,一则他在翼州水军任职,给父亲池仲远打下手,公务繁忙;二则也是因为老夫人贼心不死,总是想着要给池晟瑾塞美貌丫头。目的有二:一来让他落个贪.花.好.色的名声,到时候不好说亲,世家贵女对太过“风.流”的公子哥到底有些忌讳;二来也好在池晟瑾身边插.个暗桩,不时给大房闹点事儿,给周氏添堵。

凡是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丫头,个个媚声艳语,身段风,骚,看上一眼,让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

池晟瑾不好色,也几次三番婉拒了老夫人的好意。无奈老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祸害现任世子爷池晟瑾,为她的儿孙开路的,曾经有一次便在池晟瑾去紫薇苑的路上,让一个丫头扑了他满怀。

老夫人高兴至极,当天晚上便让那丫头到池晟瑾身边贴身服侍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丫头竟到了二老爷房里,二夫人和老夫人被气得吐血,老夫人更是大怒。

老夫人一计未成又生一计,随即便开始接连不断的趁着池晟瑾酒醉,在他床上塞赤.条条的女人,或是给他下药,……种种龌龊手段数不胜数。

池晟瑾被闹得彻底烦透了,以后没事儿就更加不往内院跑,生怕莫名其妙就“失了身”。

如此今日池晟瑾主动来了内宅,且来了妹妹的珍琅阁,周氏才会如此意外。

“若是有空暇便多休息休息,娘这几天让厨房里给你多熬点汤好生补补,你这几年独自住在外院,你父亲管你又管得严,娘不便插手,可怜见的,瞧你现在都瘦了。”

摸着儿子粗糙的面颊,更是心疼的跟被人刮了肉似的。

周氏在自己的三个儿女面前是真正的慈母,拉着池晟瑾的手说着话,不过才这么两句,便又眼角发红,想要抹泪珠子了。

池晟瑾哭笑不得。

他现在虽然只有十六岁,却足有三尺多高。

皮肤自然比不过整日里章台走马的世家公子白皙,却是健康的古铜色。加之多年磨砺,身上已经有了军威,眼神凌厉如鹰,五官棱角分明,生的也是相貌堂堂。因长年混迹军营且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他身材颀长,看着清瘦,实则肌肉结实,很是健壮。

可惜母亲只看表象,每次见了他就认为他又瘦了,要好生哭上一场。

池晟瑾无法,也不想再劝慰母亲,便转移话题,开口询问站在一侧破天荒露出手足无措表情的妹妹,“方才我进来看到母亲和妹妹在哭,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负了妹妹?”

周氏没好气道:“她个孽障,整日里在府里作威作福,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那是为何?”池晟瑾又再次发问。

池明珍紧抿着唇,几次欲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懊恼的嘟着嘴不吭声。周氏沉默了片刻,看儿子一副得不到满意答案便不罢休的模样,只能低叹一声说道:“还能如何?吃五丫头的醋了呗。”

“母亲!”池明珍不依了,跺跺脚,一张美艳的小脸上的神色羞恼至极。

池晟瑾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周氏没有再隐瞒,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又说了一遍,才又对儿子道,“她个没羞的认准了穆长尧,娘也只能费工夫为她筹谋一二,总不能让她一番心思化作流水,怕到时候要恨透了我,要跟我闹翻了。”

池晟瑾细细的听完母亲所说的话,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肃穆伐厉起来。周氏念叨半天,才发觉儿子脸色不对,不仅呐呐的问道:“你可是有话说?”

“母亲,这桩婚事不妥!”

声音斩钉截铁,让站在一旁娇羞的满脸通红的池明珍一下子就跳脚尖叫起来,“什么不妥?大哥,你说过会让我如愿的,现在怎么可以反悔?”

“放肆!”池晟瑾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发怒的时候,连他手下最刺头和不服管教的兵士都被吓得不敢大声喘气,更何况是池明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儿家,立马就被吓蒙了。

“你这孩子,何苦吓你妹妹?”周氏方才心疼儿子,现在又心疼女儿了。尽管女儿刚才反驳儿子的话确实说的不当,行为又太过不成体统,周氏也一把拉过女儿抱在怀里,心疼的拍着安抚,一边还对池晟瑾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没得吓坏了你妹妹。”

池晟瑾皱眉看着母亲,没有拐弯抹角,先是训斥了池明珍一句,“女儿家的婚事本由父母做主,你怎能这般没羞没臊?再敢大放厥词,不顾大家闺秀的脸面,我便亲自送你去家庙清修。”

又一脸冰冷的对周氏道:“之前我还想为妹妹筹谋一二,现在却是不同了。母亲,穆长尧非良配!”

周氏心一跳,忙不迭的问儿子,“为何?可是他人品不良?”声音已经急不可耐。

人品不良在周氏眼中特指贪.花.好.色,若穆长尧果真如此喜爱风.流,周氏果断要愁了。

池晟瑾却眉头紧蹙的否决道:“并非如此。”

周氏松了口气,“如此他身家相貌人品俱都不俗,你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042 因由

“母亲。”池晟瑾无奈道:“择婿岂可儿戏?”

又摇着头道:“母亲你只看中穆长尧外在身家相貌俱都不俗,然母亲你可曾仔细考虑过,这些是否适合妹妹?”

周氏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池明珍也眼神闪烁,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做出一副哀戚无助的模样。

她长相美艳,这样的神态出现在她面上只会让人心疼她,对她倍感怜惜;而她又一向最擅长运用自己的美貌,母亲和大哥又最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往常若看见她哀婉若斯,八成要心疼的什么都依了自己了,这一次却都将自己无视了个彻底。

池明珍小脸上神色青白转换,面色更加不好看了,她是想要撒娇耍赖张口反驳大哥的话的,然而经过池晟瑾刚才那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到底不敢轻易开口。

她大哥可真不是什么善茬。随着他在军队的时间逾长,大哥身上的军威也日盛,这几年在府里也算得上是说一不二。威严煞气比之父亲忠勇侯自然要逊色许多,却也足够震慑内院所有的女眷。

不仅如此,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存心要让二房和老夫人对他心存忌惮,这两年来行事手段越发狠厉,让人捉摸不定得同时,想起了也头皮发麻。

一年前,大哥还曾把受了二夫人撺掇,将他最喜爱的一把匕首丢进了火盆的,当年才只有五岁的侯府六公子——二房林氏所出嫡幼子琰哥儿,寒冬腊月天里吊在树上整整两个时辰,谁来求情都没有用,直等到琰哥儿亲眼目睹他最心爱的那把匕首,在火盆里被全部熔化干净后,大哥才不紧不慢的将人放了下来。

至此后,不说琰哥儿见到大哥就浑身打颤,连二夫人碰见大哥,都恨不能绕道走。

这样说一不二的大哥,以前他透漏出会让她如愿以偿的信息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可现在大哥却说“穆长尧非良配”,意思很明显的以后再不会为她筹谋,且还要阻止母亲“姐妹换亲”的念想,池明珍又恼又怒又恨又无奈,心酸的眼圈发红,都想哭了,“大哥,他怎么会不适合我?大哥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说过会帮我的……”

池晟瑾对这个一意孤行,好似对穆长尧染了魔怔的胞妹已经头疼至极。若不是两人之间还有着最亲密不过的血缘关系牵绊,他当即就想甩脸色走人。

可这到底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池晟瑾也不得不耐下心思,沉下脸色一字一句的对池明珍道:“你不相信穆长尧非你良配?好,那大哥今日就分开来与你说个透彻。”

池明珍脸上有着期许,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他知道若是大哥一会儿把因由分开来说个清楚,以后就真的再不会帮她筹谋了;可她心里到底也存在着一点念想,兴许大哥说的只是片面之词……

穆长尧不顾她什么心思,却已经沉下声,一点点说了起来。“先不说穆长尧这个人是不是良配,大哥先与你说说若你嫁到安国公府,能不能保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看见池明珍脸上不敢置信的神色,和母亲面上一瞬间闪过的恍然和凝重,池晟瑾不以为意,反而继续道:“你知道穆长尧是安国公夫人穆谢氏的嫡长子,按理来说是当之无愧的这一任安国公世子,未来的国公爷。可穆长尧现年已经十四岁,你道为何众人仍以‘三公子’之名称呼他?安国公为何到如今也未为长子请封世子?”

池晟瑾轻嗤一声,又道:“大哥也是昨日晚上才得来的消息。原来现任安国公还有一个贵妾,那贵妾乃是吏部尚书曹家的庶女,出身虽比不上穆谢氏高贵,曹氏的父亲却是真正的大权在握。那曹氏为安国公诞下三子,长子只比池晟瑾小上两岁,最是得宠,安国公也一直有意立曹氏所出长子为世子。且大哥还打听到,曹氏年初还拿到了安国公府的掌家权,现在就以当家宗妇之态,主持着安国公府的中馈。否则你道为何穆谢氏一个出嫁女,何以会在娘家一住月余而夫家竟也任她如此,且对她不闻不问?安国公府险些就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先不说若是真嫁过去,以你这点斤两,到时候肯定会被曹氏啃的骨头渣都不剩,单就安国公府内宅如此乌烟瘴气,大哥便不会同意你嫁过去。嫡庶不分,宠妾灭妻,内宅不宁,争斗不休,乃祸家根本!”

微微缓口气,说道:“此其一。”

又道:“其二,你知道韶华县主的生父,长乐长公主的驸马穆云城乃是现任安国公一母同胞的二弟,文武全才,最是惊采绝艳不过。当年就有人曾预言,穆云城‘出则为将,入可拜相’,是为一代奇才。”

“然而大哥曾打听到一些密闻。说是安国公平庸,当年的老国公是有意立二子为世子的,然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接下来穆云城便阴差阳错尚了长乐长公主。婚后只领了闲差,仕途再不得寸进,一生郁郁不得志。听说自此后长乐长公主府便与安国公府貌合神离,非逢年过节绝不往来。想来穆云城能够尚主,现任安国公是出了大力气的。”

“然长公主和驸马膝下有二子,不管是为子女计,还是驸马出于报复之心,岂有不谋划安国公府爵位的?长公主的恩荫毕竟有限,比不上安国公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风光荣耀!依大哥看,长公主府和安国公府还要好一场擂台要打。有长公主府在侧虎视眈眈,一言一行就更要提心吊胆,说不定一言之差就要得罪了长公主,继而惹恼了太后,这是在刀尖上行走呢,妹妹你看着厉害,其实不过白纸一张,随便一个曹氏就让你投鼠忌器,在内宅寸步难行,你确定你能应付得来长公主府?”

“妹妹的性子并不适合当家为宗妇,若是嫁入清贵规矩人家你尚可保身,勋贵的宗妇不是那么好做的,妹妹还是要好生考虑清楚为好。此其二。”

池明珍听的呆住了,周氏却倏地张口反驳,“这毕竟只是你的一念之词,只是你的揣度,做不得真。”

池晟瑾顺从的点点头,“母亲所言极是,这确实是儿子的揣测,然母亲不能否认,儿子的揣测确实合乎情理。”

043 扼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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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池晟瑾却又继续道:“其三,也是儿子所言最重要的一点,这便要说到宫里的穆贤妃了。”

周氏一听“穆贤妃”这三个字,一颗心就不安分的在胸腔中“噗通”“噗通”猛跳了起来。

她毕竟是安顺侯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后又嫁入忠勇侯府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宗妇,对朝政虽不精通,政治觉悟却绝对过关。

已经能够预感到儿子要说什么的周氏,脸色倏地就控制不住的发青发黑起来。她只看到了安国公府表面上的泼天富贵,却忘记了,这样的富贵滔天进一步确实可以御极天下,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不说尸骨无存,却也绝对没有活路。

她到底还是疏忽了。

因为翼州城远离京都,她早就把所谓的“宫廷”,所谓的“皇子”抛在了脑后,此刻猛然被儿子敲了便鼓,周氏只觉得耳中轰鸣,口干舌燥,不觉就头痛的捂着额头,想要晕倒过去。

池晟瑾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声音却压低的仅够室内的三人听见。那声音虽然低的不能再低,听在周氏耳里却宛若雷鸣,振聋发聩的让她头晕目眩。

池晟瑾道:“穆贤妃乃是安国公和驸马爷的胞妹,入宫后颇有盛宠,且诞下了皇五子。然陛下现年虽身体康泰,太子爷却身体孱弱,八皇子以前的几位皇子又皆已经长大成人,母亲……”

池晟瑾话没有说完,周氏却好似已经听出了这其中的血雨腥风。不仅就感觉脖颈处汗毛倒数,好似有阵阵阴风吹来。

池晟瑾的声音却低的仿若蚊蚋一般,“若是安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有意扶持五皇子上位,咱们侯府又与安国公府联姻,岂不是也要把侯府搭进去?母亲,父亲虽未明确教导孩儿,孩儿也知我忠勇侯府世代纯臣,只效忠当朝圣上,绝不会为了争取从龙之功,胡乱攀附诸位皇子。若是一着不慎,……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五妹妹与安国公府的婚约是老国公夫人生前做主定下来的,咱们不好公然退亲避讳,落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不然依孩儿看来,父亲是定然不会在这个关头与安国公府有什么瓜葛的。……若是安国公府真的参与夺嫡,五妹妹就是一颗弃子,父亲不为因为她,让侯府落入那等任人拿捏的尴尬境地。”

又看向池明珍,池晟瑾眸色深寒,“可若是妹妹……妹妹是否也做好了随时被遗弃的准备?”

池明珍惶恐的双眸圆瞠,好似被人遏制住喉咙一般,呼吸都困难了。池晟瑾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此其三。其四,母亲方才还言穆长尧人品端方。孩儿却要说穆长尧此人自私凉薄,薄情寡恩,做朋友尚且要防着他背后捅刀,何况夫妻?”

“儿子再与母亲说一事。穆谢氏的陪嫁侍女曾为安国公府,诞下了府里的庶长女,在穆长尧八岁被害落水之际,那庶女拼死救下穆长尧一命。当日穆长尧曾言,若那庶女侥幸存活,便待她如胞姐,保其一生安康富贵。然母亲可知,穆长尧在来翼州前,在京城做下的最后一件事是何?”

周氏脸色更加青白,指甲插进肉里而不自知。池晟瑾却轻“呵”一声,带着不知是讽刺还是凉薄的声音口吻继续缓缓道:“她将那庶女,一顶小轿送进了康郡王府。”

周氏的身躯摇摇欲坠,池明珍更是手脚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浑身发凉。

康郡王府!

即便远在翼州,池明珍也听说过康郡王府的大名,更遑论在京城生活了十五年,及笄之后才嫁来翼州忠勇侯府的周氏。

康郡王府,那里简直就是个魔窟!!

康郡王今年年已五十有余,是当今圣上的王叔,因早年随先帝狩猎被熊瞎子袭击,爆了一只眼球,康郡王自此便性情大变,残暴狠辣如凶兽。

偏康郡王又性.好鱼.色,从不怜香惜玉不说,还喜欢凌虐女子娇.躯寻找报复后的快.感,因而每年从康郡王府抬出来的女子尸体,没有上百,也有九十,且所有女子尸体都被玩弄分割的残缺不全,其上青紫淤痕,或鞭伤或炮烙后的烧伤,亦或是毒虫啃噬的痕迹,让人实在不忍目睹。

进了康郡王府的女子,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康郡王府的当家主母尚且已经换了五个,更何况没名没分的小妾玩物,那命更是贱的连猪狗草芥都不如。

穆长尧这是真正的将救命恩人往死路上推啊。

自私凉薄,薄情寡恩,果真如此!

周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池明珍双眸已经空洞,两人神态都已经浑浑噩噩了,被打击摧残的再说不出一句话。穆长尧却完全不给两人喘息的机会,打定主意今天要将这件事情剥开来说透彻,哪怕会沾肉带血,也总好过让他好似一块儿腐肉一般,将妹妹毒害的越来越深,直至让妹妹无药可救,不得好死。

“其五,母亲,孩儿再与您说说今天穆长尧私下里给五妹妹送礼物这件事儿。呵,母亲,穆长尧虽然年幼,行事手段却老辣的绝非您能想象出来的。他若真有心瞒过忠勇侯府里的诸人,悄悄的给五妹妹送上些东西,别说小到一根针,就是大到一个匣子,一个屏风,都绝对不会让咱们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不是穆长尧防备不住咱们,他这是故意做给咱们看,好让妹妹因妒生恨,让您因心疼妹妹,自然会亲自出手,加快‘姐妹换亲’的谋算。而穆长尧,母亲你信不信,最后落不是的肯定在咱们府里,不管是临终换了新娘,或是推辞了婚姻,穆长尧都是被怜悯的对象,我们就是被舆论千夫所指的‘恶人’!”

周氏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池晟瑾却又继续道:“母亲,您别给孩儿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君子端方,赤诚至纯方为君子立德立身之根本,穆长尧心思深,野心大,处处利益为上,为达目的可不折手段。母亲,他绝非妹妹之良配。”

话到这里,见周氏面上已经隐隐出现悔恨之色,池晟瑾才又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其六,孩儿还想对您说一句。”

池晟瑾看向周氏,周氏却狼狈的躲避开儿子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她心中有鬼,又好像已经预感到,儿子最后想说的这句话,绝对会让她颜面尽失;但儿子有自己的思量,她拦不住。

果真,就听池晟瑾道:“母亲,此事到此为止,您再也不要插手了。忠勇侯府您再怎么经营,它终究姓池,父亲才是这里真正的掌舵者。母亲,你难不成真以为咱们这些小动作,父亲真的不知?母亲,再把父亲的颜面往脚下踩,不把忠勇侯府的信誉当回事儿,母亲,咱们作死,不把父亲当一家之主敬着,最后可真怪不得父亲出手不给咱们留情面了!!”

044 祸心(求首订)

大房里周氏和池明珍被池晟瑾说的一番话,骇的面目失色,再说此时的二房。就爱上 。。

二房里,林氏让人叫了二姑娘过来,便驱散了房中所有服侍的大小丫鬟和婆子,单独留了二姑娘在跟前说话。

二姑娘池明琬方才正在老夫人房中,陪着老夫人挑选准备送给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寿礼,被小丫鬟们叫过来,便看到母亲阴沉着一张脸,她眉目间凝聚着汹涌的掩饰不住的怒气,好似遇到了什么让她恼极气极的事情。

二姑娘便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开口问道:“母亲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话说的温婉关切,态度却有些不太热衷。

二姑娘对母亲所谓的“烦心事”不胜其烦,左右不过是那个庶子庶女又碍了她的眼,或是父亲房里的那些个姨娘通房,又不安分的上蹦下跳了。

都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偏偏母亲心性狭小,眼里容不得沙子;若真是个有本事的,眼一闭牙一咬,给那些个贱.人下点药,让她们投个缳也就干干净净的把人给收拾了,偏母亲手段拙劣至极,每次想要给那些贱.人一点颜色看看,最后却都要把屁大一点小事儿,闹出满城风雨,自己落得个没脸不说,还祸害的二房跟着在府里丢尽了脸面。

二姑娘早几年的时候,还能和母亲同仇敌忾,甚至暗地里下手,让那些烦了母亲的姨娘通房一个个消失。可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还好,日子久了,天天都是这样,谁也受不了。

二姑娘有些恼恨母亲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空有一颗狠毒的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手段,闹得每次都要她私下里出面为她收拾烂摊子,才可以落得一场太平。二姑娘一想想母亲稍后可能要给自己说的事儿,率先头疼的开始揉太阳穴了。

然而这次林氏却没有把女儿当垃圾桶抱怨是非,也没有把女儿当军师询计问策,却是恼怒的直接将一张被揉碎了,甚至带着隐隐桂花糕气味的纸片摔在了她面前的小方几上,“这可是你做的好事儿?!!”

二夫人林氏的嗓子尖利又森然,怒不可遏的模样二姑娘不是第一次见到,然而这却是林氏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脾气。

母亲恼恨的模样好似要把天捅破了,二姑娘头脑一下子就懵了。昏昏然的就拿起桌上的纸片看了起来,却在看了一眼之后,脑袋轰的一响,眼前发黑,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只把身后的玫瑰椅都撞翻了去。

“夫人,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外头的丫鬟们一边慌忙着叫嚷,一边迈着小碎步就要闯进内室来。二夫人再次厉声呵斥一句,“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命令,谁敢靠近这里一步,乱棍打死!!!”话语里的戾气吓得小丫头们双股颤颤。

“是”“是”……

小丫头们唯唯应是,声音带着哭腔,却是躬着身子站的更远一些。

二夫人对房里的庶子庶女看不顺眼了尚且要扇耳光,打板子,对她们这些丫头婆子更是没忌讳。二房里每个季度都要换上一批下人,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可以,她们真想去服侍别的房里的主子,没有脸面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怕,总好过没有命。

内室里,二夫人双目戾然的瞪着脸色青白交加,好似见了鬼,受了偌大刺激的二姑娘,看到她这个反应,知道那纸条上所言之事指定是假不了的,二夫人怒火冲天,眼前一阵阵发黑,上手就在二姑娘背后狠锤了几下。

“你个孽障,她和你无冤无仇,你谋算她是为了什么?伤了她的脸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自己不得益,还落了个把柄在她手上,你这是何苦来哉?”

越训斥心中的邪火就越旺盛,二夫人眼圈发红,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继续怒其不争的恨声道:“你个讨债的死丫头。想伤人杀人也要和母亲说一声,母亲亲自为你做主就是,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给别人留下把柄不说,你还使唤八丫头给你卖命。你个天杀的孽障,你真以为那小贱.人整天当你的跟屁虫,她就真跟你一条心了?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这次不仅欠了人情,还被她拿捏到了短处。她若一直被母亲压着还好,若真有一日投奔了大房三房,将你做的这些混账事儿说出去,或是拿这事儿几次三番威胁你,我苦命的女儿,你这一辈子可都要被她给毁了。”

“娘,娘,不会的,不会的……”二姑娘池明琬语无伦次,现在还磕磕绊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么隐秘的事儿,她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连执行都是谴了八妹趁乱动的手。当时人群暴动,自己连自己身边是谁都不知道,天时地利人和,八妹一下就得逞了,可那人怎么会把幕后黑手想到她身上?

不应该的,绝对不应该的。

莫不是八妹出卖了她?

二姑娘眸光阴沉,杏眸中一闪而过几欲杀人的厉光。她是不会容许别人拿这件事当把柄拿捏她的,八妹没背叛她还好,若她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二姑娘眸中的冷光更森然了一些。

二夫人却又道:“谢欢今年还未满十岁,她如何惹恼了你,你竟是对她动上了手?动手就动手,你还惹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现在人家兴师问罪来了,你说你让娘怎么为你圆这个谎?”

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二姑娘不该对谢欢动手,而是一遍又一遍的责备着,二姑娘怎么就不小心失了手,给人留下了把柄?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二夫人这个心思歹毒的母亲,又有老夫人那般搬弄生非的祖母,二姑娘的心思,早就歪了、黑了。

二姑娘此时却听不进去母亲的责备,却是将那张散发着桂花糕香气的纸条攥在了手里,紧紧的。她双目中一片阴冷,好似恨不能让这张纸片瞬间化成齑粉。

纸条上所写的字不多,却是字字诛心。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却看得人一阵口干舌燥,心肝乱跳。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二姑娘何苦挑拨八姑娘害我?!”

后边落款却是一个稚嫩的“欢”字,正是庆阳伯府四姑娘的名讳。

二姑娘池明琬将那字条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身上的戾气又浓郁了很多。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何苦害你?

呵!池明琬心中冷笑一声,怪只怪你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

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敢往那人跟前撒痴耍娇,当真贱.人!

穆长尧是她看上的良人,她认定了的真命天子,谁敢跟她抢,她就敢要谁的命,亲姐妹尚且绝不手软,更何况一个外人!

二夫人看女儿面色神色更阴郁了一些,不由开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起方才她得知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的贴身丫鬟,来给五丫头送礼的同时,还给二姑娘捎带了一份,据说是庆阳伯府四姑娘专程送给二姑娘的桂花糕。

她兴头之下,便一边遣小丫头去唤了人来,一边打开了食盒想要看个究竟,到底是多么美味的糕点,才能让谢欢忘了“非亲厚人家不送吃食”的忌讳,送来了这等美食。

谁知打开食盒一看,当真大吃一惊。大大的一个食盒里边,只放了一个碟子,碟子里只有一个小圆形的桂花糕。她觉出蹊跷,便将桂花糕掰了开来,谁知其中竟然当真藏了猫腻,二夫人当时好奇之下拿出纸条看了究竟,谁知差点被气得倒地不起。

庆阳伯府四姑娘在中秋赏灯之夜被划花了脸这件事儿,虽然不大,在翼州城的大户人家却也闹的尽人皆知。她今天早起还哀叹那小姑娘运气不好,谁知竟是自己女儿造的孽!!

这真真是作孽啊!!

二姑娘听到二夫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倒是不避讳,漫不经心的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却原来是她看不惯谢欢和穆长尧亲近,便趁着赏灯那晚银鼠灯爆炸,人群混乱之际,提点了八姑娘几句,让她“失手”一下子将谢欢扑倒在她身侧卖古玩的摊位上,脸恰好撞在打碎了的花瓶上,大半张脸都被刮花了。

可惜,据朱大夫诊断,谢欢脸上伤口只是看着骇人,实则浅的很,加之她年纪又小,上点好药最多两个月,肌肤便可恢复如初,不会留一点疤痕。

二夫人听了二姑娘的讲述,知道这仇没结死,一时间连念几声“阿弥陀佛”。

“那你可想好了这事儿怎么应对?”二夫人又问二姑娘道。

她是个没本事的,别看叫嚷的厉害,每件事都是她掐尖出头,可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二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论手段,别看女儿年岁还不到她的一半儿,段数可比她高了十多倍。

二姑娘听了母亲这话却是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直接反讽一句,“她说我是背后黑手我就是了?证据呢?证人呢?没凭没据就这样污我闺誉,我还想状告她诽谤呢。”

完全的倒打一耙,二姑娘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她虽然看着贤惠温淑,实际上真要是犯事儿了,她心最黑,手最稳,绝对不是个怕事的,比二夫人更上得了台面。

二夫人听了这话,有了主心骨,倒是放下了心。随之想起另一件事,二夫人却又不高兴的锤了二姑娘一记,“我说我中秋节之前才为你打的点翠镶红玛瑙风头步摇,怎么到了八丫头头上,原以为是她从你这儿哄了去,谁知竟是……”

“是我赏她的。”二姑娘慢悠悠的接口道。

二夫人看她这般不以为意的模样,只觉得牙根发酸,她又骂了一句“死丫头”,才又恨声继续道:“什么东西不好赏,偏要给她那般贵重的物件?一个下作的贱蹄子,她也配。那可为娘花了百十两银子,专门描了花样子让人为你打得步摇,在整个翼州城都是独一份。那还是为了让你留着庆阳伯府老夫人寿诞的时候簪带,给你多挣几分脸面。你倒好,眼都不眨就给了八丫头。你个讨债的死丫头片子,母亲为你操碎了心,你却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拿它做人情送了人,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母亲啊。”

二夫人想起打那根步摇前前后后花了足有一百五十两银子,那银子若是花在自个儿女身上,她不心疼,毕竟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花在那些作死的小贱.人身上,想想会晦气。

谁知二姑娘却不理二夫人这幅心疼的模样,竟是直接说,“要想马儿跑,得先给马儿吃草。母亲,气量太小家子了,就永远做不了大事儿。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不把八丫头的胃口填饱了,你以为她会全力为我办事?”

“喂饱了就行,可别喂叼了,更别把胃口喂大了,不然到时候反噬起来,你可也要掉一层皮。”二夫人没好气的嗔了二姑娘一句,才又说道:“你别不把八丫头当回事儿,那丫头能忍,会来事儿,也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你多防着她点。”

“我晓得,母亲不用挂心。”二姑娘点点头应下,态度却很是不以为然。看二夫人还想再喋喋不休的嘱托几句,二姑娘不耐烦了,就直接问道:“我来时,听到小丫头们说珍琅阁那边又闹起来了,母亲可是得了信?”

“早知道了。”一说起这个话题,二夫人林氏就眉眼都笑开了,珍琅阁那个上不了台面东西,还想和她女儿挣女婿,嗤,做她的白日梦去吧。

“左不过又是三丫头吃醋撒泼,这事儿她最拿手,都作出心得来了。啧,周氏也就养的出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这还敢称是咱们侯府的嫡女?啧,也不怕看笑话的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听说是谢晖身边侍候的丫头走了之后才发作的?”二姑娘又漫不经心的问。

“可不是。”二夫人笑的一脸鄙夷,“三公子借了谢晖的名义,不知道给五丫头送了什么,母亲还没打听出来,三丫头那边就闹将起来了。呵呵,看吧,往后这几日三丫头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看女儿脸色不好看,才想起穆长尧给五丫头送礼,到底也算是伤了女儿的心。闺阁女儿家的心思最是敏感脆弱,她倒是不好那么幸灾乐祸了。

二夫人就又道:“你要沉得住气。你和三丫头现在就在同一条道上,距离终点还远得很呢。你们起步条件差不多,现在就看你们谁更能耐的下心,谁的毅力强,谁的手段更狠,那男人最后就能落在谁手里。”

“左右还有个五妹妹……”这句话说得颇不是滋味儿,二姑娘果断的醋了。

虽说一再告诫自己要耐心,要心平气和,到底是少女初怀春,意中人又是那般俊俏风.流的公子哥儿,那样的相貌人品家世,五妹妹怎么能配得上?

忠勇侯府里自己的排行最靠前,虽然前边还有个大姑娘,却是庶女,根本上不了台面。自己却是排行最靠前的嫡女,若是五丫头和那人的亲事作罢,合该她与那意中人喜结良缘。

“她?”二夫人听了二姑娘的话却不屑的嗤笑一声,“没根没基,又没有长辈为她筹谋,她也就占了个先机,能和那样的人家定亲。只是,老国公夫人的除服礼都过了,你还能指望穆谢氏真能迎她一个庶女进门?呵,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穆谢氏不动手,珍琅阁那边也会出手给五丫头找事儿的。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呵,五丫头可没那么好的命!”rs( )

045 谁设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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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昨天还在念叨,珍琅阁那边发了那么大一顿脾气,憋了那么一肚子邪火,指定近几日就会给五丫头找事儿,没想到这话还真准了。

隔日早起请安的时候,五姑娘池玲珑便跪倒在铺着猩猩红绒毛地毯的荣安堂正中间,她身侧还放着两匹好似被猫抓了,又好似被剪刀剪了的破碎布匹,整个人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那般哀婉悲戚的模样,看得人心里发酸,二夫人却只顾盯着五姑娘身侧的那两匹出自蜀州的贡品看,她目光森然,心里却感觉痛快极了。

嘁,风水轮流转,早几日大房还用这两匹贡品公然下二房的脸面,现在这两批锦缎却成了一堆破烂货。

啧,忠勇侯府里的奴才竟然胆大到敢如此欺主?!连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贡品都敢毁?!

大房里立的好规矩,大房养的好女儿,啧啧,这一次可不要怪二房回扇大房一记耳光了。

“祖母,您要给孙女做主啊。”池玲珑面上的薄纱早就被泪水打湿了,湿漉漉的黏在她脸上,让她喘气都困难。

池玲珑索性一把将面纱揭开了去,露出她微带些浅粉色疤痕的小脸。一张脸梨花带雨,即便哭泣起来亦是清丽逼人,看的人心都软了,然而此刻却没有几个人注意。

内室中的姑娘、夫人和老夫人,诸人全都看着地上那两匹被抓剪坏了的锦缎,神态不一。

池玲珑却哭的伤心至极,她哀哀凄凄的道:“祖母,这是母亲前几日给孙女送来的,宫里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锦缎。孙女珍爱至极,特地遣了专人看管,原打算拿这些做两身衣裳,等着庆阳伯府老夫人寿宴的时候穿。谁知。谁知……”

话到这里哽咽的再难以说下去,池玲珑伤心的几乎要哭晕在地。“谁知孙女今早上正想派人去请郑秀娘,碧空就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孙女,孙女的锦缎。锦缎……”

后边的话不用再说,在场的人心里也都一清二楚了。

看着那一匹鸟衔瑞华锦,和一匹上等的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两匹锦缎被毁坏的全成了烂布条子,不说老夫人怎样心疼肉疼,连见惯了财富珠宝锦铂的大夫人,此刻也都控制不住的眼皮子猛跳起来,她也觉得肉疼。

池玲珑却又哭的好不哀切的说道:“祖母,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贡品毁坏了,孙女难免落个大不敬的罪过。祖母。孙女冤枉,您要给孙女做主啊……”

悲戚的声音百转千回,那声音却尖利的好似一下子便钻进人的耳膜,刺进了人的心里。

老夫人被那猛的一声哭喊吓得胸口堵住一口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过去。

好容易猛咳两声恢复过来,老夫人却不免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死丫头作死,好东西给了她也是糟蹋了,简直就是个废物!

一边却又在心里暗恨,上不太台面的小贱.人,话不会说就不要说。对皇后娘娘大不敬的罪过岂是你说说就完事的?

本来这事儿说小笑笑也就过去了,可你个死丫头片子硬是要把这事儿搬到台面上,还公然说“对皇后娘娘不敬”,这是真想以死谢罪么?

却又不得不真的替这死丫头片子做主,不然,落个个藐视上庭的罪过。她一个老婆子可吃罪不起。

老夫人便没好气的在周氏所坐的位置处扫视一圈,继而恨声问聚集在主子身后的丫鬟婆子道:“是谁负责看管五姑娘房里这两匹锦缎的?把那丫头拉出去,直接轮棍打死。”

内室里服侍的人群中倏然就窜出一个面向老实憨厚,身着粉色衣裙,腰系水红色腰带。做一等丫鬟打扮的大丫头来。

噗通一声猛的跪倒在池玲珑身后,那丫头脑袋磕地,不住的哭喊着,“奴婢冤枉,姑娘的锦缎真的不是奴婢剪坏的,奴婢冤枉,老夫人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老夫人一看见这个跑出来的丫头,本就愤恨的心情,此时更是雪上加霜。她右眼皮子不住的跳啊跳的,跳的老夫人一阵心慌意乱。

老夫人手指着那跪地的丫头,恨得咬牙切齿。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怒其不争的“你”“你”了两声,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丫头还是自己塞到五丫头房里的,往日见她是个心思缜密的,处事儿也稳当,且心里也有几分成算,便想着当个暗桩安插在大房,不时捅个篓子,挑拨挑拨池玲珑和周氏的关系,

既给周氏添堵,又让大房里不得安生。

她还有些别的打算,都在一步步施行,眼见着就要出成果了,谁知这丫头竟会自作主张做出这样不谱儿的事儿来,还让人抓到了把柄,果真是,果真是个没用的贱.蹄子!

老夫人瞪着下首的丫鬟,一双昏黄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愤恨。

碧霄却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形容狼狈不堪。

她脑袋一边往地上磕,嘴里还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似地哀嚎不止,“老夫人英明,老夫人给奴婢做主啊。这两匹锦缎确实不是奴婢损坏的,奴婢知道是谁,凶手是姑娘房里的碧空,老夫人您明察秋毫,真的是碧空心思歹毒,故意剪烂了姑娘的锦缎,奴婢是无辜的啊!”

“你,你,你血口喷人!”另一个被点到名,做一等丫鬟打扮的丫头听了碧霄此言,便再也忍不住的反驳出声,却是池玲珑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碧空。

碧空此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恼的。

她满目怨怼的仇视着地上的碧霄,指着碧霄的那根手指却控制不住的打颤。她眼神闪烁,其中有着愤恨,还有着莫名的茫然,连看周围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却来来回回只顾着嘶叫着那单薄无力的一句,“你血口喷人!”

大夫人一听到名叫碧霄的丫头。口中说出碧空的名字时,一颗心便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她到不是吓得,而是被气的,简直要被气得血液逆流了。

大夫人扭头看一眼身侧站着的大女儿池明珍。果见她双唇紧抿成了一道直线,双手紧拧着帕子,几乎要将那绣帕绞烂了。

看到她向她看去,池明珍更是微不可见的侧了侧身子,逃避着她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显而易见的是心虚了。

大夫人看到这一幕场景,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将这个作死的孽障直接打死了干净。

昨日里大郎还将她们母女两个“教训”了一通,这丫头竟是在这关头又闹出了事儿。还这么不折手段,手脚还这么不干净,这作死的丫头,果真是来讨债的啊!

周氏气得脸都扭曲了。

再说此时的老夫人,看到剧情猛的逆转。矛头直接指向周氏的一个陪房所出的闺女,又看周氏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尽平静,却也略有些些控制不住的狰狞,老夫人常年混迹内宅,只这片刻功夫,便把这其中的弯弯道道都想清楚了。

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大块,老夫人态度不觉就更“端正”了一些。

问碧霄。“你口口声声道碧空才是罪魁祸首,可是有证据?哼,若只为逃避惩罚便胡乱攀咬,让本太君查出了真相,便把你卖到娼寮做妓.子去。”

“奴婢有证据,奴婢所言都是事实。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碧霄满脸泪痕的哭泣,一边还扭头喊了一句“夭桃”,便果真有一个身着青色褙子,还留着头的三等小丫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接跪倒在池玲珑身后,小身板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热闹的诸位姑娘,夫人和老夫人,看到原告、被告、证人全都到齐了的场景,那里还有不清楚的。

想来这场景已经在五姑娘房里上演过一道了,只是涉案人员到底都是长辈指派过去的人,五姑娘不好亲自发落,这才趁着大家都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功夫,顺便让大家来旁听,做个证人,也好让各个丫鬟的主家,都没办法出面包庇各自的奴才?

倒也是巧心思了。

二夫人喝口茶,嘴角泛起冷笑;三夫人也不紧不慢的用茶盅盖,抿了抿茶碗里的茶沫子,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继续事不关己的品着茶。

最后出来的那个名叫“夭桃”的小丫头,此时已经战战兢兢的说起了话来。

原来这丫头昨日晚上突然拉肚子,整晚上睡不着觉,便陪着碧霄一块儿给五姑娘守夜。

谁知到三更天的时候,她再一次去茅房,途径碧霄的房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碧霄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好奇之下便捅破了窗户观看,谁知竟是看到碧空拿着剪刀,将五姑娘特意交给碧霄精心保管的锦缎剪的碎烂。

“那你当时为何不出声阻止?”老夫人正义凛然的问话,眉目间却是喜怒交加。

夭桃被吓的已经哭出声来,“奴婢看到的时候,碧空姐姐已经剪完了。奴,奴婢害怕,又不敢吵醒姑娘,就只告诉了碧霄姐姐。”

“你胡说八道。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睡觉,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剪了姑娘锦缎?”

碧空眼珠子都红了,仍是不住的强调自己无辜,夭桃的血口喷人。然而她的身子已经站不直了,背也有些躬。即便嗓门再大,口气里的虚浮却骗不过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力道大一点,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戳破她的底气。

夭桃就又哭的泪沾满襟的一边给老夫人磕头,一边道:“奴婢没有胡说,奴婢有证物,奴婢亲眼看见,你完事儿后便把剪刀埋进姑娘书房窗口前的桂花树下了。”

老夫人就又气的发抖的让贴身侍候的韩妈妈,带了小丫鬟们去青岚院里取证物,碧空慌乱的茫头四顾,周氏和池明珍却谁也没有看她一眼。

不久,去青岚院取证物的韩妈妈回来了。她身后的小丫头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一把小剪刀,还带着泥头,显见的是刚从土里边刨出来的。

碧空体内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一般,她像一堆烂泥似地跌倒在地上,人都快要被吓傻了。

老夫人看到证物,脸上的神色更不好看了。她直接隔空将一个茶杯摔到碧空身上,指着那小蹄子便恨声道:“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侯府里管你吃管你喝,你竟然还敢故意损坏主子的物件,作践主子,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过你一个贱丫头想来也没那么大本事,可是背后有人给你撑腰,故意指使你做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儿?”

话问的是碧空,老夫人双眸却看向周氏,那得意、张狂又似鄙夷的目光,好似早就知道是周氏在背后指使的这丫头。

只是,周氏到底棋差一招,让碧霄抓到了把柄。那丫头倒是个知道变通的,还会不经意的给人下套,脑子活络,还有些手段,倒也是个人物,看起来要好生培养一番了。

下了周氏的脸面,又公然扇了大房一个耳光,老夫人高兴的眉头舒展,兴高采烈的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周氏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铁青,她看一眼身侧的池明珍,更是感觉口中发苦,有口难言。

都是来讨债的孽障,上辈子真是欠了这小冤家的!若不是这冤家,她那里至于被这老刁妇这样恶心,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尖骂了。

周氏气得呼吸不畅,碧空听了老夫人着重了口气问出来的最后两句话,却是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却是再不敢看周氏和池明珍一眼。

她老子娘,哥哥嫂子侄儿侄女,一大家子人的身契全都在大夫人手里……

碧空就忙不迭的摇头甩泪,“奴婢冤枉,没有人指使奴婢,老夫人您开恩,奴婢是冤枉的啊!”

老夫人被气的差点倒仰,见碧空这么不识抬举,见了棺材还不掉泪,便怒声道:“证据确凿还想抵赖?来人,将这死丫头片子给我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死了就算了,不死就将她拖出去丢到北街红楼里,谁也不准给她赎身,不然家法伺候。”

碧空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看到门外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拖。碧空此刻是彻底的怕了,不觉就像溺水的女鬼一般,尖利的嘶叫了最后一声,“奴婢冤枉,奴婢只剪了姑娘的一匹锦缎,老夫人,奴婢冤,唔……”

后边的话,碧空再没有说出口,便被几个婆子大踏步的拖了出去。

她不服的挣扎着,整个人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早知如此,她那里会为了讨好三姑娘,便剪了五姑娘的锦缎给三姑娘出气啊?

可是,她真的只剪了一匹,只剪了一匹!到底是谁要害她?!

046 利益论

紫薇苑中,大夫人一进入内室,便怒不可遏抄起一只平时连待客都舍不得用的,内造绿地粉彩珐琅茶杯,猛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啪”一声悦耳的脆响,那薄如蝉翼的茶杯便被摔得四零八落,莹润的杯壁在日光的照耀下温润如玉,闪烁着华美动人的光彩,池明珍却被这一幕吓得整个人都呆傻了。

何妈妈见这一幕场景,心下微叹一口气,挥挥手让一众惶恐不安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了,方开口好言劝说道:“夫人您消消气。气大伤身,您这两天还有些上火,可千万莫再气坏了身子。”

又看了眼池明珍,给池明珍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给夫人说几句好话。毕竟是亲生骨肉,夫人即便再生气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女动手,姑娘只要低个头,撒个娇,哄得夫人露了笑脸,夫人这场脾气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惜,池明珍此刻已经尽忙着委屈的哭自己的去了,那里还看得见何妈妈对她使得眼色。

大夫人却已经彻底的暴怒开了。

她像是一只困兽一般,一边烦躁恼怒的将室内能砸的东西全都使劲往地上摔,一边还厉声尖叫道:“消消气?我如何消气!一个两个的,全是些祸根!老的老不死,还总想着作践人;小的又是个没本事的,早知道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当初你生下来,我就应该直接将你摁在水盆里溺死!!!”

“哇~”一声嚎啕,三姑娘池明珍终于从臆想中回神,却被自己母亲这从来没有过的厉声恶语吓得直接嗷嗷大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大夫人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脑袋里像是扎进了万千根银银针似地,疼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三姑娘却没眼色的仍旧只顾着哭,大夫人气极怒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中一阵阵发苦,她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夫,夫人,吴。吴妈妈求见……”门外小丫头禀告的声音,带上了惊惧的哭腔。

小丫头此时站在门外,被吓得两股战战,天知道她只是往外退的时候慢了那么一步,怎么就被吴妈妈缠上了?

吴妈妈是碧空的亲娘,又是夫人的陪房,平日里在大房作威作福惯了,夫人也宠信她,可今日她闺女得罪了五姑娘,且被老夫人发落公然打了板子。连累的夫人都在老夫人跟前吃了瓜落。吴妈妈不想着避开这一时风头,还敢仗着主子给的那点子脸面,让她这会儿替她通报?

没听见夫人恼火的连三姑娘都训上了么!

小丫头被吓得满面哭容,却又不敢不从,只能又惊又惧磕磕绊绊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被吓得眼泪横流,鼻子眼睛都挤到一块儿了。

内室的周氏听到小丫头口述的“吴妈妈”三个字,好不容易歇下去一点的怒火又窜了上来。邪火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一下子便成了燎原之势,让周氏面上的神色更加铁青。

何妈妈看着周氏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心里也是哀叹不已。

老吴家的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上赶着在夫人大发雷霆的时候来。若是等夫人消了这口气,说不定还能给她闺女个恩典,将她从那等子红楼花街中赎出来,现在,……夫人不拿她一家子出气就算烧了高香了!

果然,就见周氏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口就是几句厉声大骂,脸都气得扭曲了,“黑了心肝的混账东西,上赶着撺掇姑娘不学好,不来请罪还敢来求见?!作死的奴才。给她们三分颜面,还真敢踩着主子上位,开起染坊来了。”

这话说的,吴妈妈即便没有大罪,被扣了这顶帽子,也算是真正的失了主子宠信,往后怕是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何妈妈平日和吴妈妈只是点头的交情,仔细说来还有些不对付。此刻想想吴妈妈虽不是个好的,一家子人偷奸耍滑都不规矩,然而到底对夫人忠心耿耿。现在惹出了这桩祸事儿,夫人怕是再难容得下她们了。

果然,就听周氏又道:“来人,给我将那一家子人拿了,一人打二十大板,发配到城郊庄子上去。从今以后没我吩咐,不准踏出庄子一步。”

室外传来吴妈妈惊惧的尖叫哀嚎声,“夫人饶命”“夫人老奴冤枉”的哭声震天,让周氏更加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此刻真想直接晕死过去。

吴妈妈到底被几个粗使婆子带了下去,因她不会做人,早就将大房里的丫鬟婆子们得罪死了,平日里大家躲她惧她,此刻见她失了夫人宠爱,一时墙倒众人推。本可以装腔作势打几个板子就算完事,现在却全都使了吃奶的力气,呼哧呼哧的往吴妈妈屁.股上招呼。

这老刁妇以前干吃她们的孝敬,却一点好处不给她们谋。不仅如此,还作威作福的公然克扣她们的俸禄银子,当真可恨。

吴妈妈痛苦的哀嚎声渐渐没了音,周氏心中的那股子邪火也略消了些。何妈妈端了一杯清热降火的菊花茶过来,周氏一口饮尽,这才又转过头来盯着女儿直看。

池明珍被周氏这从来没有过的森然严厉的眼神,吓的再不敢哭泣,连打了几个哭嗝便使劲绷着嘴,想要把那口气憋下去。

周氏却又恨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大哥昨天才教训你一顿,难不成那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

池明珍被吓得连忙摇头,眼泪珠子被甩的向四处飞溅,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大哥昨天的那顿教训,她虽然听的嘴里发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即便不以为然,她也只敢自个儿在心里念叨,又那里敢上赶着给大哥作对?

她也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一时的心里气不顺,这才想着找池玲珑晦气。

她只是想要小小的教训她一下,谁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和大哥作对?

这几个字儿她想都不敢想。

她虽然脑残叛逆不懂事,可她听话!她也只不过一时忍不下那口气。这才暗恨的念叨了两句,谁知偏就让碧空那小蹄子听见了。

那小蹄子要替她出气讨好她,她受着便是,那想着那没成算的东西。做事儿那么没分寸,自己把自己填坑里边不说,还把她给拖累了,她才是真的冤枉呐!

大房里周氏又将女儿好一通训斥,却说此时的三房,江氏也在教女。

七姑娘性格被养的跳脱了,又因为三房里没有姨娘通房那些个作死的东西,糟心事儿少。七姑娘经的事儿少,处事管事儿上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可眼见着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样子没成算。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姑娘,谁家婆婆会喜欢?

内宅理事可是门大学问,看着无关紧要,平日里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事儿。可仔细琢磨起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可多了去了。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男人大多是天子近臣。男人出息了,后宅女人的应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不仅是要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管得了小妾通房。处理得了账本和人际交往;那可是要主意定,手段稳,眼力尖,心思活络,脑门灵光的。

若是再能从平日交往的贵妇们的只言片语中,察觉朝廷动向。或是人员浮动,推测出圣人隐含的朝政用意,在夫婿的仕途上不时的提点两句,或是帮上一把,这才是真正的宗妇。

虽然她为女儿看好的夫婿并不是嫡子。也不需要女儿在后宅如此的费尽心思谋划,但是技多不压身,难不成还会有那个男人会嫌弃嫡妻有用的?除非是那些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江氏早就想将女儿好生教导一番了,这几日便都拘着她在跟前,学管家理事,但是有关后宅女人这些个阴谋算计,江氏一直没找到机会提点女儿,眼下可是赶巧了。

回到了梧桐院,将一众丫鬟婆子都赶出去,只留了杜妈妈在身边服侍,江氏才开口问女儿道:“今天你五姐姐这事儿,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七姑娘默了片刻后点点头,说道:“是三姐姐指使碧空使坏的。”

话说的闷声闷气,七姑娘脸上的神色也有些黯然。她到底还是不喜欢这样的阴谋算计,何况还是出在最亲近的姐妹身上。

亲情凉薄,这让七姑娘手心发凉,眼里的亮光好似都暗淡许多。

“不错。”江氏看出女儿对这个话题的排斥,却不以为然,赞同的点点头,便又鼓励的问女儿,“别的可还看出什么来了?”

七姑娘这次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说道:“碧霄是祖母的人。”

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七姑娘眸中闪烁着同情怜惜和不忿恼恨的光芒。

她从小受父母爱护,很少吃苦,自然也不清楚二姐姐和三姐姐她们的心酸。但是,想来连所谓侯门嫡女日子都过的不顺心,身为庶女的五姐姐就更不用说了。

可以前她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逃避着并不敢深思。现在这事儿撕开了血肉,赤.裸.裸的摊在她面前,池明瑄只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心蹿上来,瞬间便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冻得她直打寒颤。

碧空和碧霄,两个都是五姐姐的贴身丫鬟。这两个丫鬟五姐姐一向待她们不薄,谁知养了几年都养不熟。作为贴身大丫鬟,不求她们关键时候能为主子舍命,竟要主子时刻提防着她们,以防一个不注意被她们从身上撕下一块皮肉来。

连一个丫头都敢这样胆大包天,骑在主子都上撒野,她真不敢想象五姐姐这些年来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江氏听了女儿的话,再次点点头,抿了口茶,便又继续问道:“可还看出了什么?”

池明瑄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最后在江氏期待的目光中,却只是憨傻懵懂的摇摇头。

她说的还不够多么?已经两点了啊!

江氏被女儿那几尽透明的眼神看的好一阵憋气,怒气不争得就点着七姑娘的额头恨恨道:“你个脑子不开窍的死丫头,你这是要存心气死母亲么?”

杜妈妈在一旁看着好笑,却也不得不拉住七姑娘。往后侧了侧身子。夫人出手没个轻重,没看见姑娘的额头都被戳红了。

“夫人您消消气,姑娘还小,心思纯良。才没想那么多。您别发火,慢慢教。”杜妈妈笑呵呵的劝说道。

江氏嗔怒的瞪了杜妈妈一眼,“都该说亲的大姑娘了,那里还能当小孩子养。妈妈你别护着她,她个不长进的东西,我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她,只怕她以后嫁了人也要被府上的魑魅魍魉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看杜妈妈仍旧把七姑娘往怀里护,江氏才又叹口气,说道:“我是她母亲,还能害了她?妈妈。我这是为她好。”

“唉,知道您心疼姑娘。”杜妈妈笑的像个弥勒佛,却仍是护着七姑娘不松手。“姑娘聪慧,一点就通,您别恼。慢慢教。”

江氏就又长喘一口气,这才没好气的问七姑娘道:“你就没看出来,今天这事儿就是碧霄那个小蹄子下的套?”

“下套?为什么?”七姑娘憨憨傻傻的问。

“你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不成?”江氏一听闺女,这吃惊的好似听了天方夜谭一样的反问语气,好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好在杜妈妈一个劲儿的在旁劝说着“消消气”“消消气”,江氏这才又把心里的郁闷和邪火咽了下去。

不得不尽可能的把这事儿往简单了说。“你不是知道了这事儿是碧空那丫头使得坏?既然那两匹锦缎是五丫头交给碧霄保管的,毁了的话碧霄肯定逃不过责罚。她若不知道凶手也就罢了,偏偏碧空手脚不干净,被抓了把柄。不管碧空到底是为了讨好三丫头,还是为了陷害碧霄,亦或者是对五丫头存了气。才拿那两匹锦缎泄愤,这事儿闹出来她终究都只有死路一条。”

又不紧不慢的抿口茶道:“至于碧霄,她也不是个好的,这事儿娘敢说也是她纯心想要往大了闹。你可还记得碧空最后口口声声喊道,她只剪了一匹锦缎?”

七姑娘傻傻点头。若不是母亲提醒,她早把这句话给忘了。不过经母亲一说,她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碧空剪掉了那两匹锦缎,最后也不至于都要被杖责了,还口口声声含着“冤枉”“她只毁了一匹”……

若真是这样,那第二匹锦缎到底是谁毁的?

“是碧空?!”七姑娘倏然叫出声来。

江氏就满意的点点头,“若是碧空真的只毁了一匹锦缎,五丫头想当这事儿不存在,有心隐瞒也就过去了。可若是两匹御赐的锦缎都出了事儿,这罪过五丫头可吃罪不起。”

“碧霄是纯心把这事儿闹大的!”七姑娘恍然大悟道。

江氏点点头,又道:“碧霄是老夫人的人,只要讨好了老夫人,她就有好出路。大房和你祖母不对付这府里谁不知道?碧空好歹是大房那边的人,碧空这边出了漏子,老夫人就能公开处置她,下大房的脸面,碧霄这就讨好了老夫人,以后也一定会有个好出路。”

七姑娘听的不停的咽口水,感觉长见识了。江氏看她一副“好敬畏”的表情,几次启唇,到底把下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还想对女儿说,这只是一个可能。

第二个可能便是,若是这些全都是五丫头筹谋的呢?

毕竟,在她看来,除去一个碧空,这里边受益最大的,绝对属五丫头了。

碧霄不过是进一步向老夫人证明她有用,顺便化解了一次被五姑娘责罚的危机;然而她这样背主,以后五丫头虽然不敢明着苛待她,她在青岚院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且她此举得罪了大房。侯府后院真正能当家做主的,可不是那半截腿都埋进了土里的老夫人,周氏这个侯夫人,女主子,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得罪了周氏,开罪了大房,碧霄若不是以后打算跟着老夫人一块儿进棺木,便等着被周氏折磨至死。

老夫人倒也得了好,但也只不过是下了大房脸面,图了个一时痛快。

反倒是五丫头,既让众人知道了她的委屈无辜,身边自此也少了一个监视她的人,想来以后处事说话也可少许多忌讳,倒是得了大便宜。

俗话说,谁最得利,谁就是幕后黑手!不管这人从头到尾参与过这事儿没有,她肯定也清白不了,不说在其中推波助澜过,但也绝对在某些关键的环节动过手脚。

这里边可下功夫的地方,一个是名叫夭桃的那个小丫头莫名其妙拉肚子,一个是恰好轮到碧霄守夜,最后一个便是第二匹锦缎的毁坏。

若是这一切只是凑巧,或者碧霄费尽心思谋算倒也罢了,若都是五丫头背后动的手脚,这丫头的心思可就太让人忌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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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说,人物名有些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文中某些地方,把人物名打错了,若是真的出现这种失误,希望看到的亲能够留言,我好改过来。另外为了方便大家伙理顺人物关系,我昨天发了一张“人物谱系”,有兴趣的亲可以回头看一下。最后再谢谢亲们的打赏订阅,看到熟面孔了哦,很高兴,嘻嘻,么么大家……

047 无利不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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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若无特殊情况,更新时间调整到中午一点,晚上八点这两个时间点。嗯,每天两更,有加更或是不能按时更新,另行通知。再谢谢给我投推荐票和订阅的亲们,么么大家了,嘻嘻……

三房江氏在心里默念着利益论,深究着到底谁在方才那场闹剧中受益最大的功夫,却不知道,忠勇侯府的大姑奶奶池巧娘竟在这时回了娘家。

若是让江氏知道这么个搅家精又回来了,指定连教导闺女的心情都没有了,说不定还会气得立刻从凳子上蹦起来,指着老太太院落的方向破口大骂:该死的臭婆娘,什么玩意儿!

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大姑奶奶,最是个尖酸刻薄,吃里爬外的东西。自己没本事,偏还嘴贱爱搬弄是非。若不是她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给老太太出谋划策,让她折腾大房和三房,她们也段不至于对老太太那般恨的要死!

池巧娘是从老太太肚皮里爬出来的,和二老爷池仲德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又因其是侯府池仲远那一辈唯一的姑娘,老侯爷在世时对她颇多宠爱。可就是这宠爱太过头了,以至于池巧娘直接就给养歪了。

尖酸刻薄深的她母亲的真传不说,脑残自恋、自以为是程度也比池林氏高了一个不止档次。

就这么无事还要生非的货色,若不是她几次三番在老太太和二房跟前念叨,什么这侯府的爵位就该是二房的,若是周氏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就好了;大侄子和咱们不亲,若是能娶了大哥家的情姐儿,咱们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三弟房里太空落了,弟妹眼下怀了孕,合该添两个人侍候她们夫妻……

一个出嫁女还几次三番管娘家事儿,还管到兄弟的房事儿上来了,每次还都做出一副“我为你好”“不用谢我”的模样。简直把周氏和江氏恶心的要死。

若不是还要顾及着侯府的脸面,不能将这个的口德败坏的娘们踢出门去,周氏和江氏简直恨不能生吞了她。

韩妈妈迎了池巧娘进了荣安堂的时候,一张老脸笑的都僵了。

若说二房的二夫人是个破落户。这位姑奶奶比之二房那位更加不如。好歹也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大姑奶奶,偏这位主压根不像个世家勋贵里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到是颇有她外祖母靖远伯那一家子的破落气。

什么香的臭的到了她眼里都是宝贝,更是把忠勇侯府当成了她的囊中物,所有东西都在她眼里,活像是没见过世面似地。

老夫人听到外边的小丫鬟通报,便已经急不可耐又惊喜万分的迎出门来,一看见池巧娘便心疼又迫不及待的拉着手问道:“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可是又缺钱花了?”

一听这问话,便知道池巧娘平时没少从侯府里顺东西,简直已经顺出心得来了。

这也是周氏最看不中池巧娘的地方。一个出嫁女,隔三差五还要从侯府支出一大笔银子,虽说那银子都是从老夫人房里出去的,可老夫人的银子可都是从忠勇侯府收剐去的。

这娘俩简直就是周氏生平所遇,最毫无廉耻的糟心货。

不过这次池巧娘过来打牙祭只是顺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哪儿能啊?”池巧娘便毫不迟疑的回到。她在老太太跟前向来没规矩,一则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养叼了,脾气被宠的无法无天;二则也是因为,她和老太太私下都认为,老太太当初在她的婚事上亏欠了她。

想当初她到了说亲年纪,因为母亲是填房且人品不贵重,侯府的当家主子。她的大哥池仲远又和继母不亲,多数人都认为和她结亲毫无利益可言,她的亲事便被一而再的耽搁了。

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勋贵世家,人家又看不上她们母女,低嫁她又抵死不从。索性当时靖远伯府山河日下,也想找个能撑得起门面。家里背景靠山都硬的宗妇。她的外祖母,当时的靖远伯府老夫人,便强烈要她母亲将她嫁了过去。

靖远伯府也算是勋贵世家,无奈现在却破落的连个普通的商户人家都不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府上早就剩下个空架子不说,根底里也烂透了。

偏就是家里穷的都要靠着女人家的嫁妆度日了,男人在外边还不忘沾花惹草、一掷千金。豪爽的撒银子像泼水,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府里的女人更是掐尖要强,一个个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勾心斗角,眼皮子浅的谁房里多分了一根针,都能闹得整个翼州城的人家都知道。

这样的破落户,现在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勉强过活。

她母亲当初把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可不是把她往火坑立推。

心里有了这个认知,池巧娘也觉得隔三差五从母亲手里拿一笔银子当“补偿”,再理所当然不过,至于周氏和江氏的暗恨,以及二嫂的白眼,池巧娘完全视若无睹。

哼,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群外来户,还敢对她有意见?!

她花她爹留下来的财产,花她娘的银子,干你们屁事儿!

池巧娘被老夫人拉着手坐在榻上,这才说道,“想着有一个月没给您请安了,心里念得慌,碰巧今日得空,便过来看看您。”

池林氏高兴的笑出满脸褶子,连着“唉”“好”了好几声。虽然心里明知道闺女只是口头上说的好听,事实上绝对不会是如此,但是闺女愿意哄她,她也高兴。

便连忙吩咐着韩妈妈端几份闺女喜欢的糕点果子上来,池巧娘直接一挥手,说道:“别麻烦了,直接装匣子里交给小丫鬟就行,我走的时候带走。”

池林氏被噎的不轻,轻轻的在池巧娘背后锤了一记,作恼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想吃就吃,母亲这儿什么好东西不是你的?还用得着你省着那点子糕点果子?”

一边又觉得心里发酸,她千娇万宠的心肝闺女儿啊,当初她本来是打算着将她嫁到京城惠郡王府当王妃的。惠郡王是天潢贵胄不说。和当今圣上又是从潜邸时便打出来的交情,当今即位后,对惠郡王颇多重用,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可是修了八辈子福气了。

她一门心思为闺女筹谋,想给她谋个好出路,无奈母亲不许。若不是母亲当年强烈要求,她,她哪里会把闺女嫁回娘家啊!

虽然她口中说着靖远伯府千好万好,但是她是在哪里长大的,靖远伯府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模子,她一清二楚。那确实就是个火坑啊!

老夫人想到这里更想要垂泪了,池巧娘眉眼一转,看到母亲这幅哀戚的模样。也立马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姿态。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带回家让庆哥儿尝尝么?娘,您也知道那府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我婆婆不喜欢我们大房,连带着对庆哥儿也不冷不热的;反倒是二房那个贱蹄子生的小孽障,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有什么好东西好吃食都送到二房去。呵。还口口声声道,以后靖远伯府就指望那小杂种,将府里的门面撑起来了。娘,女儿这日子过的苦啊!吃不上口热的,喝不上口暖的,您闺女和外孙在那府里,被人作践的险些要没了立足之地啊!”

说着就委屈的捂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

“混账。她敢!!”老夫人听了闺女这话,却险些要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她控制不住的呼哧呼哧不停的喘着粗气,看池巧娘哭的不住的倒抽气,更加觉得闺女可怜。

靖远伯府现任的老夫人,是她的大嫂,那也不是个好的。

想当初她进门。第二天给长辈敬茶的时候,给她的见面礼只有一副品色不纯的翡翠镯子,小家子气极了。

她不喜欢那大嫂,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少在母亲面前给她上眼药,给她添堵。作践她,没想到现在这些都报应在她闺女身上来了。

老夫人一想到这,更感觉对不住女儿,一时间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哀戚的好似死了爹娘。

在一旁伺候的韩妈妈却垂着脑袋,好似全然没看见这幕场景一般,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当着隐形人,完全不受眼前的氛围所惑。

没办法,任谁看这样的情景看上几十年,也都要无动于衷了。呵,大姑奶奶也是个不长进的,十几年了都只会翻来覆去用这一手招呼老夫人,让老夫人感伤痛哭,一会儿肯定又要心疼的大笔给闺女塞银子。

呵,老一套的路数作假的她看的都想吐了。

无奈招虽破,对付老夫人却正正好,老夫人刚好就只吃这套!

韩妈妈看那哭了半刻钟了还在哭哭啼啼个不停的大姑奶奶,也不由又是鄙夷又是讥嘲的抽抽嘴角,就这还是宗妇?!

有这样没气量,没本事,没眼力见,还只一门心思想着为自己房里谋福利,恨不能将府里所有财产金银都记在自己的嫁妆单子上,为了钱财不惜连亲生母亲都欺瞒,有这样的当家主母,无怪乎靖远伯府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等着被圣人夺爵了。

池巧娘又哭了好大一会儿,老夫人看着心疼的跟被人剐了心肝一样,一时间就拿出各种稀罕物哄闺女高兴。

三尺高的红珊瑚,御赐的绫光锦、云锦,婴儿拳头大小的鸽子血头面……割地赔款最后又拿出了五千两私房银子,才将闺女哄得破涕为笑。老夫人大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的开口问池巧娘道:“你和母亲说句实话,你这次来到底是干嘛的?可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你说说,万事有母亲给你做主。”

已经满面兴奋红晕的池巧娘,那里还有刚才的强颜欢笑,一边捏着那五千两银票往怀里塞,池巧娘一边笑吟吟的道:“还不时为了庆哥儿的亲事。”

“庆哥儿今年才多大,还不满十岁吧?”老夫人细想一下,就皱眉说道,“他还小,媳妇可以慢慢挑,你别急,总要为庆哥儿挑个好的,这事儿急不得,你慢慢来。”

“急不急的现在女儿说了可不算。母亲,您可知道女儿为庆哥儿相中了那家姑娘?”池巧娘笑的像似一只偷了腥的猫,那惬意又自得的模样,看的老夫人一阵讶异,心里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心里有这股念头,老夫人再开口问话,语气难免就迟疑了些,她道:“你已经为庆哥儿挑好人家了?是什么样的人家?可曾给那家人通过气了?结果如何?可是两厢便宜?”

池巧娘听了母亲这问话,不免好似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笑开了怀。她拿着帕子捂着嘴呵呵笑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早就为庆哥儿挑好了,那姑娘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的,虽然脾气不大好,到了我手里,两天也能给她扭转过来。至于那家人满不满意……”

池巧娘话到这里,就又滴溜溜的转转眼珠子,随后好笑的看向母亲,“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池林氏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大,她被女儿灼灼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不由的往一边挪了挪屁.股,一咬牙便问出话道:“你到底给庆哥儿相得是哪家姑娘?”

“还能是哪家的姑娘?大哥的六丫头明珠呗!”

048 六丫头?七丫头!

大哥家的六丫头明珠?

周氏的嫡幼女池明珠!!

老夫人一听女儿这话,刺激受大了,一颗心跳的快的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手指像中风一样,颤抖的指着池巧娘“你”“你”个停,喉咙里发出的气息却像口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呼吸不畅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小冤家,眼高于顶的死丫头片子,亏她这么敢想!

老夫人气的几乎想要吐血。

池明珠,那可是堂堂忠勇侯府长房唯二的两个嫡女之一!!

不是说她在身份上配不上女儿所出的庆哥儿,毕竟庆哥儿好歹也是靖远伯府的长房嫡孙,而是,而是……

靖远伯府那可是个火坑啊!

那府里的情况外人不知道,身为姻亲的忠勇侯府儿媳,周氏和江氏是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想要周氏的女儿嫁去靖远伯府,老夫人仅是想想,都骚的面红耳赤,胸口鼓的更高了。

她好似已经看见了,她和周氏说庆哥儿和六丫头的亲事时,周氏那嘲讽鄙薄的目光。那目光尖锐刺骨,老夫人毫不怀疑,若是她一意孤行要将那两个孩子凑成一对,不说她那只有名分的长子会如何回敬她,单只是周氏一个人的,怕是就敢公开把她这张老脸撕破了。

池明珠的条件是好,身家,相貌,人品都贵重,庆哥儿娶了她确实有个可靠的老丈人帮衬,但是,若她真是一股脑的把六丫头推到了靖远伯府,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啊!!!

老夫人缓过了口气,就恼羞成怒的直接一巴掌拍到池巧娘背上,咒骂道:“你个小冤家,那么多名门贵女你不挑。怎么就偏看重了六丫头?!那丫头整天冰着一张棺材脸,跟谁欠了她一千两黄金似地,她那样大的脾气,你也不怕娶回家给庆哥儿找罪受。”

池巧娘好似丝毫没有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却是不屑的冷嗤一声,说道:“母亲你不用担心,就那丫头片子,嗤,任凭她再犟再倔,脾气再大,到了女儿手里,三天就收拾的让她朝南不敢向北。母亲,女儿别的本事没有,整治人还是有一手的。”

看老夫人面上的神色依旧阴晴不定。池巧娘眼珠子就又滴溜溜一转,转而腻到了老夫人怀里撒娇道;“哎呀母亲,您就点个头应了女儿吧。好歹六丫头也是我亲侄女,她给我做媳妇我还能委屈了她不成?哼,母亲您可要想清楚了。女儿可就庆哥儿一个儿子,我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儿子媳妇不是?哎呀母亲,您就应了女儿么。”

后边又是好一顿缠磨。

池巧娘撒娇这一手功夫对老夫使唤起来简直得心应手,早十几年她还未出阁的时候,每次看中了什么稀罕物件,或是又想买什么衣物首饰,再或者大房三房那个不顺她心了。她想要出手整治一番,就会对着老夫人又是撒娇又是哭闹,不论花费多长时间、多大功夫,最后总要闹得老夫人如了她的意,任凭她在忠勇侯府里为非作歹。

老夫人被池巧娘摇晃的头晕,又实在张不开嘴就这么点头同意她。便“哎呦”“哎呦”的惨叫几声,捂着额头便往炕上靠。

她到不担心女儿苛待池明珠。那小丫头片子又不是从老二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更不担心池明珠到了靖远伯府没好日子过。还真期望着她和那死丫头片子有多少祖孙情分,会对她多么掏心掏肺?呵,别开玩笑了。不是她亲儿子的种,她谁都不在意!

这些和她都没关系,人是死是活她也可以“呵呵”两声就抛在脑后,全当这人不存在。

可是,可是……

虽说她一心要为儿孙谋划这府里忠勇侯的爵位,可几十年来到底也只是敢在私下里做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可不敢明着面糟践大房。

她那个阴戾寡情,性情阴晴不定的大儿子,那可真不是个善茬。他不言不语站在她跟前,她都能被吓得失禁,眼下要去谋算他的嫡女?

周氏她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池仲远?即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啊!

她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合伙二房侄女给周氏下药,导致周氏三年无子的事情被发现,闹将出来后,池仲远虽然没有当场发落她,可是在老侯爷过了三年的孝期后,他那冷血无情,谁的面子都不看,谁的帐都不买的大儿子,可是当着她的面,让人在茶水里下了毒药,硬灌着她喝下去的。

那个苦味儿啊,那毒药倒不会断人性命,也不耽误人吃喝,平常也没什么特殊反应,然而在每夜子时时分,骨头缝里就像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那滋味儿销.魂的,……

老夫人现在想想她过的那三年憋屈的恨不能去死的日子,就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三年像三辈子那么长,她是真怕了。

至此后老夫人才算是真的长了记性,轻易再不敢对长房下手。

而现在闺女一门心思想要她出面为她圆了外孙的亲事,老夫人真觉得,为一个外孙再让自己在床上躺三年,受了那份万蚁噬心的罪,当真不值得啊!

不由哎呦哎呦的叫唤的更响了。

池巧娘见母亲满面痛容,便心疼的拉着母亲的手,焦急的问,“母亲的头疼病可是又犯了?”“可要请朱大夫?”“母亲您可要好好地,女儿可全指着您给女儿撑腰呢,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啊!”

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池巧娘这自私自利,又目光短浅的性子,完全的随了她母亲了。

这边母女两个“其乐融融”,当背景的韩妈妈却又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了。

她在老夫人房里当差是不假,然而却不是老夫人的人,而是老侯爷特地“赏”给这位继室的。

就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脑残,犯的事儿让老侯爷都懒得气了,这才将她这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请到忠勇侯府。放到池林氏身边,专门提点她。

韩妈妈看那边叫嚷的厉害的池巧娘,又看一眼装的似模似样的老夫人,极力忍着笑。觉得这母女俩个实在是虚伪极品极了。

老的老眼昏花,脑袋不灵光也就罢了,毕竟上了年纪了,对她的要求不能太高标准。可小的也这么不识时务,痴心妄想,看不清现实,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想求娶六姑娘池明珠做你儿媳?

嗤,幸好她的涵养好,经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见识过的极品脑残也数不胜数了,才没有笑出声来。

然而韩妈妈再一想想池巧娘的独子,那脸肿的像猪头,眼睛小的像条缝儿,腰粗的像水桶。走三步喘一喘,笨拙的和猪有一拼,无能才疏又好色,今年才刚满九岁,比六姑娘还小上两岁,听说却已经能够对房里的“漂亮姐姐”们动手脚了的庆哥儿,就这么个货色。池巧娘还能夸出朵花来?还能满大街宣传就她儿子最好,她儿子孝顺上进又听话?!

嗤,韩妈妈无语的,都要被这母女两弄的哭笑不得了。

她的下限自从见了这对母女后,就一直在被打破。索性,她习惯着习惯着也就习惯了……

池巧娘在象征性的询问了母亲几句后。也算是看出来母亲是不乐意接她的话题的,不由不高兴了。当即从榻上起身,帕子往脸上一捂,又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母亲你是不是也嫌咱们庆哥儿出身低,配不上六丫头啊?”

老夫人表情讪讪的。躲闪着不敢看女儿的脸,只能磕磕巴巴的道:“那儿,哪能啊!庆哥儿是靖远伯府嫡长孙,身份可金贵着呢。”

老夫人憋屈啊,除了这么说,她还能怎么回答。若是明说靖远伯府是个火坑,府上一团乱麻,配不上六丫头,那当初把自己女儿推进去的她,是不是又该被女儿哭的割地赔款,什么事儿都要答应了?

老夫人更加头疼了。熟悉了闺女的行事套路,她只感觉口发干,心发苦,只想将这作死的孽障赶紧送出去才好。

无奈池巧娘今日里就是为儿子的亲事来的,得不到满意答复,她岂能善罢甘休?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又是一顿缠磨。

老夫人被逼的实在没法了,被女儿嚷嚷的头都要炸了,不觉就不耐烦的丢出一句,“六丫头有什么好?又没本事又是个棺材脸,她出身是不错,可你也不想想到时候庆哥儿能不能消受得了她!还有你大哥,你真当这府里还是你那死鬼老爹在的时候,能任你为所欲为啊?你去,只要你能开口让你大哥松口,娘现在立马给他们两个定亲!!!”

好吧,这一顿咆哮下去,池巧娘彻底傻眼了,被她母亲这一发威吓得可是不轻,憋屈的甚至想要哭了。让她去找大哥,池巧娘宁愿在冰天雪地里跪上三天三夜!!

她大哥那人果真不是谁都能见得啊!!

老夫人见状不好,女儿都被吓傻了,就又立马缓了口气说,“不要六丫头,你看七丫头怎么样?”

又念念叨叨的给池巧娘推销道:“七丫头有个入了内阁的外祖父,她二舅舅现在又在翼州任通判,庆哥儿若是和七丫头订了亲,以后仕途绝对是一帆风顺的。不仅如此,大房是个硬骨头,不好啃,三房却在母亲手上,母亲随意便能拿捏。到时候若是七丫头给庆哥儿罪受,你也好管教她,又不用担心三房那夫妻两给闺女撑腰,给你找事儿。里子面子都有了,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七丫头才是庆哥儿的良配?”

池巧娘听傻了眼,说实话,她也觉得母亲这话说的有理。

只是,之前她只顾着考虑六丫头那个珠玉了,谁还能看得见七丫头这个小透明啊?

经母亲这么一说,池巧娘多少也有些心动,却到底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便仍是绷着脸,不乐意的说道:“庆哥儿可是靖远伯府的长子嫡孙,七丫头才是个庶子生的小蹄子,那能配得上庆哥儿啊,母亲你这不是糟践我们母子么?”

老夫人就又不满意的拍一下池巧娘的背,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是因为配不上,三房才算是高攀么!你也不想想,若是七丫头得了这么一桩美好姻缘,三房夫妻要怎么感谢你,江氏那二哥要怎么讨好你,远在京城那姓江的一家子又要怎样满心感激给庆哥儿铺路?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傻丫头,母亲吃的米比你吃的盐都多,还能害你不成?这才是真正的实惠呢!”

049 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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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庆阳伯府老夫人六十华诞之日。

这一日天朗气清,虽是入了秋,天空却万里无云,气候也正适宜,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池玲珑诸人来到庆阳伯府大门外的时候是,这里已经车流如织,人声噪杂,虽然没有下马车,只听外边的人声,她们也便知道,今日前来给庆阳伯府老夫人贺寿的人,并不在少数。

不过也是,庆阳伯府虽然十几年前被当今圣上一纸诏书降了爵,从庆阳侯府直接被贬成了庆阳伯府,但到底是百年的大世家,尽管如今没落了,到底底蕴还在。

庆阳伯府也算是翼州的土著居民了,早些年甚至还曾一度和忠勇侯府比肩,两家并称是翼州城的两条地头蛇。只是庆阳伯府到底是文官起家,祖宗恩荫很快便被消磨完毕,如今的子孙又实在一代不如一代,比之风光荣耀依旧的忠勇侯府,庆阳伯府现在只能沦落到顶多算是二流的勋贵门庭了。

只是,今日到底是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寿诞,出嫁的女儿和远行的儿孙们齐聚一堂,甚至连京都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和下一任安国公世子爷也亲临为庆阳伯府老夫人贺寿,有心巴结的,心思活络了,或是脑袋灵光的,早就看出了这其中运道,更是提前半月便找好了门路,想要借贺寿之机,好生结识一番所谓的安国公世子和其余勋贵们。

不求能和这些勋贵们发展多好的交情,只要他们愿意出言庇护,让他们抱上这么个大粗腿,让他们每年供奉多少万两金银都不是个事儿。

马车直走到二门处才停下,池玲珑在小丫头们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便见几位平日里和忠勇侯府交往甚密的翼州城排的上号的夫人们,竟是也都赶巧了,凑在这个时辰一道到了二门。

其中一人便是七姑娘池明瑄的二舅母施氏,她手中还牵着一个年约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眉目清秀雅致的小姑娘,这应该便是施氏的娇女,小名唤作云姐儿的。

一见忠勇侯府的女眷们到了,施氏便喜得眉开眼笑的率先走了过来。先是热情周到的到老夫人跟前行礼问好,好生寒暄一番,继而才好似倏然看到在一侧探头探脑的七姑娘一般,直接招手让七姑娘过来,将手中的云姐儿交给了七姑娘,让表姐妹两个好生亲热亲热。联络联络感情。

接着施氏才又眯眯的对老夫人说,“老祖宗您是个慈惠的,连带的教养的姑娘们也都一个赛一个的贤淑聪慧,让人看了便心生喜气。”

拉过池明珍,便疼爱万分的问道:“这便是三姑娘吧?啧啧。长的跟那画里人一模一样。”

池明珍被施氏一夸,原本布满哀怨愁绪的面孔,倏地就无限娇羞起来,一张美艳的小脸红彤彤的,看起来更加明媚照人。

施氏又接连夸了几个姑娘,六姑娘端庄大气,有世家风范;四姑娘稳重得体。一看便知道受过好教养;池玲珑清丽逼人,一眼观之便让人眼前一亮;大姑娘温柔贤惠,八姑娘懂事规矩……

将忠勇侯府所有的姑娘挨着夸上一圈,施氏才好似又看到了站在老夫人身侧,已经满脸窘迫涨红,却强作不在意的二姑娘。才又啧啧赞叹两声询问道:“这位莫不是二姑娘?”

在看到老夫人黑着张脸点了点头后,施氏才笑的无限温婉愉悦的道:“原来这便是二姑娘啊,果真是个顶顶的妙人儿。”

又笑的欢快无比的执起二姑娘的手,说道:“我来翼州之后,便一直听人说道。忠勇侯府的二姑娘最是孝顺规矩,从小便是在您膝下养大的。老祖宗您就是会调教人,看看这姑娘长的,真是让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带回家好当个小儿媳妇娇养……”

施氏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口吻亲切慈和,态度真诚恳切,笑脸盈盈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看来,施氏这态度,活脱脱的便代表了她更喜欢忠勇侯府的二姑娘,甚至连大房的三姑娘和六姑娘都不如二姑娘入施氏的眼。

可常年混迹内宅的妇人,看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表面功夫,她们练就的更多的,还是听话听音这项本事。此刻仔细一深思施氏这话的言外之意……

——老夫人您只把二房的姑娘带在身边教养,别的都不管,这是偏心偏到咯吱窝了?!

果真是后母,对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孙亲热不起来!

原来外边还传言忠勇侯府老夫人不慈,她们还不以为意,如今,可是华丽丽的全都颇以为然了!

还有二姑娘,什么叫“当个小儿媳妇娇养”?

这话的言外之意岂不是,——二姑娘上不了台面,不是做当家主母和宗妇的料子?!

那再反过来,一直把二姑娘教养在膝下的老夫人,您把二姑娘教养的小家子气的上不了台面,那您的德行是不是更应该让人怀疑?

三言两语就把忠勇侯府的老夫人和二房挤兑了一番,让她们面上无光,一时之间,反应过来其中深意的世家贵妇们,看现任翼州通判夫人施氏的目光更是充满敬畏。

——果真不愧是已致仕途内阁首辅施阁老家的姑娘,这话说的四两拨千斤,云淡风轻至极,言外之意却着实可以杀人啊!

众人看施氏的目光瞬间便都有些闪烁不定了。心中却不由的念叨着:这是个硬茬,她们果断的招惹不起!

老夫人,二夫人和二姑娘,被施氏这明褒暗贬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想要发怒回敬施氏一句,却又着实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反驳,一时间更是气得,浑身血液都涌到头上了。

论耍嘴皮子的流利程度,她们那里是从小混迹京都上层交际圈子的。这些个世家闺秀们的对手?尤其对方还有个已经致仕了的内阁首辅的爹,文学素养是杠杠的,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那话里的言外之意。却犀利的恨不能剐下人的一层皮来。

这样的言语往来,唇枪舌剑,堪比动刀动枪更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她们也只是敢在窝里横,可实在是应付不来这些个硬茬啊。

施氏一手挽着江氏,一手挽着周氏,笑的一脸风淡云轻的,在庆阳伯府老夫人贴身嬷嬷的宴请下,走进了内院。老夫人和二夫人看着那三人喜笑颜开,趾高气扬的模样。简直要气的吐血了。

嚣张,她就要看她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

着吧,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们欲生不得,要死不能!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便进了内院,谁知今天的老寿星。年已六旬的庆阳伯府老夫人,竟是在大女儿穆谢氏的搀扶下,已经颤颤巍巍的迎出门来。

一时间众人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忙道“不敢当”,且都笑语盈盈的开口对这庆阳伯府的老夫人说着“恭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等的喜庆话。

内院里欢声笑语一片,倒是好一番热闹场面。

池玲珑和池明珠被挤在了人群的最外围。前边人头攒动,她们身量不高,站在这里也只能看到在众人包围圈中,庆阳伯府老夫人隐隐约约的几片衣角。

但是满目珠翠绫罗,四周繁花似锦,这片璀璨奢华的场景。好一番烈火烹油。

池明珠比她身量略矮一些,气势却要比她高涨许多,当即便逆着绚烂的日光,抬起倨傲的下巴,微眯着眸看她。“你不上前去?”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说话时,因为阳光太过刺眼,还不耐烦的微眯起了眸,蹙起了眉头。

池明珠面上鲜少有情绪波动,她这番别扭和不耐的表情,倒是让池玲珑忍不住哂然一笑。

她带着薄纱的小脸上看不见真实的面目表情,但是她那双清澈透亮,仿若能够看出所有阴谋算计的眸子中,却洋溢着让人血液为之澎湃的笑意,发自心底。

这说明她……很高兴?

池明珠一张小脸上,表情更加凝重了。她眉头皱的紧的好似能夹死只蚊子,略有些苍白的嘴唇也紧抿成了一道直线,她有些不高兴了。便再次不耐烦的催促池玲珑道:“难不成你还指望着谁来请你不成?你上前去吧!”

这话说的有些急,声音也猛的提高了许多,听起来刺耳非常,着实不中听。然而却是实打实的为她好,池玲珑听出了掩盖在那别扭和冰冷话语中的真实的关切,宛若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美眸一时间便拉开了弯弯的,好似月牙形状一样漂亮的弧度,映衬的她整个人好似明亮了许多,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

然而她到底还是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缓缓道出两个字,“不用。”

上前去又能怎么样?

那圈子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不说,不欢迎她却是真的。她没有必要去讨好那些,早已经带了三分颜色看她,且对她充满抵触和防备的人。

她没有那个功夫,她们也没有那个魅力,能够让她放下自尊和骄傲匍匐在她们脚下摇尾乞怜,她还没有可怜可悲到那个程度。

然而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看见池明珠面上一闪而过的羞恼和不自在,池玲珑到底好笑的解释了一句,“……现在人太多,我挤不进去,一会儿吧,会有时间给老夫人拜寿的。”

池明珠再次别扭的丢下一句,“随便你。”继而却领着丫头们寻周氏去了。

这里只剩下池玲珑一个人,看着满目的繁华,只觉得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又恍惚,却让人心生凄凉。

050 批命

上辈子,“池玲珑”也经历过这样的一幕场景。

地点相似,人物相似,唯有热闹繁华的景象,远甚于她梦境中所经历的那些。

然而,联想到谢晖中秋之夜安然无恙,庆阳伯府今天这番热闹的贺寿也就说的通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谢晖已经失踪,然而庆阳伯府老夫人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发了出去,不可能再专门追回,且又基于不想诸人知道庆阳伯府二姑娘被歹人绑架失踪的消息,以恐坏了姑娘的闺誉,最后无法嫁人等原因的考虑,当时寻找谢晖的一应举动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虽然也派出了军队密查,但是即便是连负责寻人的士兵也不知道,是庆阳伯府在中秋之夜丢失了二姑娘。

然而,虽然谢晖失踪一事被隐瞒了下来,当年到了庆阳伯老夫人寿诞那日,主人家里也是人人眉宇间都隐含着愁容。庆阳伯夫人和老夫人更是羸弱消瘦不堪,紧提着一股精气神,好似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

主人家尚且心怀隐忧,惶惶不可终日,寿诞又如何能喜庆的起来?

一众来宾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到底没有干涉庆阳伯府家事的道理,也都佯作不知,体贴的无人出口询问。

等到了九月初,谢晖已经被人奸.污凌.虐的不成模样,甚至已经开始生蛆腐烂的尸体,被人在翼州郊外的一间破庙里发现的时候,这件事情才算是真正的爆发开来。

且因为谢晖的死状太凄惨,这件事情的影响太恶劣,给人的冲击太大,也一下子将“池玲珑”在庆阳伯老夫人寿宴上,被人发现“水性杨花”这一事件给压了下去,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而,注定的结局,即便有了那段时日的筹谋。在那么多人的有心算无心下,“池玲珑”也是挣扎的越用力,便也会在淤泥中陷落得越快,越深!

人群簇拥着庆阳伯府老夫人和安国公夫人进了花厅。喧闹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庆阳伯老夫人和池林氏坐在了主位上,余下的诸如安国公夫人,周氏,施氏等,也都按着辈分一一坐了下来。

庆阳伯老夫人面相慈和,今日里穿了一身颇为讲究的墨绿色绣海水如意的云锦褙子,头上也戴着全副的,庆阳伯府祖上传下来的,即便在整个大魏朝,也颇有盛名的比翼连枝头面。那浓郁葱翠的碧色。配上庆阳伯府老夫人兴奋的满面红光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德高望重,富贵谦和,心无烦忧,只乐的安享晚年的小老太太。

这位庆阳伯府老夫人贤惠大度又仁善好施的名声。整个翼州城的民众都有所耳闻,池玲珑作为她名分上已定的“外孙媳妇”,更是对这位老夫人敬仰有加。

庆阳伯府老夫人身侧站着两个做一模一样打扮的少女,两人上身都穿着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下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脚上是一色的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两人身上的首饰配件。精致美观是一方面,关键的是全都是一模一样。

这两个模样娇美的少女,自然便是庆阳伯府赫赫有名的双胞姐妹谢娴,谢晖。

两人一出现,便让在场所有夫人们眼前俱都一亮。不由在心里默赞一声:好标致可人的两个小人儿!

庆阳伯老夫人将孙女拉到人前,眼睛笑的弯弯的让两人给诸人一一见礼。谢娴面上带着端庄贤淑的浅笑,率先走上前一步给诸人到了万福,谢晖面上虽然还是一脸闲淡的神色,眸光却不再呆萌凉薄,也尾随着谢娴优雅端方的给诸人见了礼。

一时间在坐的夫人们不由连忙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搀扶起来。一边稀罕的摸摸两人的小手,对比下两人的五官,一边还笑的好生羡慕的对庆阳伯府老夫人道:“都道是您府上有一对天仙似的孪生姐妹,宝贝的什么似的,从来不让出来见人。我们之前还纳闷来着,这要是何等的娇人儿,您才会这样舍命的窝着藏着,今天我算是清楚了,要是我府上也有这么一对姐妹花,我也千娇万宠着,谁来都给见。”

说这话的是现任翼州知州彭越人的妻子许氏,今年不过刚四十出头,然而因为长期操劳家务,看起来却像是五旬左右的妇人,和在座的这些,明显一看便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们大不相同。

许氏看了两姐妹一会儿,最后一把拉过谢晖到身边,直接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个色泽匀称,水头上好的镯子到谢晖细白纤弱的手腕上去,又将另一只带在谢娴手上,拍拍谢娴的手,慈爱的对谢娴说了一声,“好孩子,带着玩。”

然后许氏便又不舍得拉着谢晖的手,抬头感叹的对上首坐着的庆阳伯老夫人道:“多好的两闺女啊。”又指着谢晖对庆阳伯府老夫人道:“老祖宗,这是我那三个不孝的儿子都已经成亲有了家室,不然,就凭咱两家的交情,我可是一定要将您这个孙女拐回去给我做儿媳妇去。”

在坐的夫人们一听许氏这颇有点泼皮无赖的话,在沉默了瞬间后,俱都忍不住的哄然大笑起来。

一时间便有施氏打趣的说道:“儿子不成,不是还有孙子的么?”

“孙子更不成,我那大孙子今年才三岁,大字还不识两个呢……”许氏说这话说的颇为遗憾,偏偏她声色俱佳,面上的表情也表现的很是那么回事儿,一时间便又惹得在场的所有姑娘夫人们哄笑不已。

池玲珑站在周氏身后,看着现场中捂着帕子笑的贵妇人们,又看了看满面尴尬和别扭的谢晖,最后双眸终于还是落在,垂首做出娇羞姿态的谢娴身上。

看她方才垂首的瞬间,眸中一闪而逝的不悦、难堪和嫉妒、愤恨;看她胸口控制不住的起起伏伏,好似憋着很大的怒气;看她双手无知觉的拧着手中帕子,将绣帕绞成了麻花状;看她浑身散发着无言的怨气,那怨气那般隐忍和戾然,好似只要外人再稍微加一根稻草,就可以将她压垮,让她崩溃……

看着这样压抑,这样痛苦的谢娴,池玲珑终于有了丝报复后的快.感。

尽管并不是她出手打击的谢娴,也并不是她对谢娴造成了这么大的精神冲击和压力,但是,只要谢娴不好过,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谢娴含笑的视线再一次从谢晖身上划过,好似漫不经心,好似只是凑巧,然而,池玲珑到底还是清楚的看见了谢娴脸上,那一刻狰狞扭曲的表情。

谢娴是嫉妒谢晖的!!

兴许之前只是羡慕,但是,随着庆阳伯府诸人对她和谢晖的区别对待,这种羡慕逐渐发酵,变质,直至成了嫉妒,恨!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有我没她,二者只能存其一的一种扭曲心态。

谢娴对谢晖早已经动了杀心!!

从八岁都十岁,再到现如今的十四岁,一次又一次,她从来没放弃过要将谢晖铲除。

究竟原因,池玲珑在经过这几天对庆阳伯府的事情的多番打探后,倒是模模糊糊摸着了点边际。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四年前,谢晖和谢娴出生的那日起。

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两,谢晖和谢娴的生辰也在同一日,然而两人出生时辰却错了将近多半天的功夫不止。

谢娴刚好出生在七月十五正子时。

七月十五本就是百鬼夜行之夜,偏巧谢娴又是在正子时,这个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落地。古人重风水堪舆,谢娴这个出生的时辰乃是大不利。

庆阳伯府中的诸人对这个时辰出生的谢娴本就存了畏惧、嫌弃和不喜的心思,偏巧也正赶在谢娴落地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当时的庆阳侯府被降爵的圣意也传到了翼州!

原因是当时的庆阳侯府世子爷,现任的庆阳伯府伯爷,谢娴谢晖的生父谢庄,在高氏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强抢良家民女入府,意图对其不轨。无奈那妇人是个烈性子,竟当场撞死以保清白,她的家人恸哭不已,不忿之下,便一纸诉状将庆阳伯府世子爷谢庄告到官府。

这事情的结果却着实有些骇人,原告一家八口在案子开始审理后的第二天,竟然莫名其妙的全部暴死在家中,俱都是被人硬灌了毒药,瞬间毒发身亡的。

无论这事儿是不是谢庄做的,谢庄也都成了罪魁祸首。

圣上大怒,也就当即发了诏书降了庆阳侯府的爵位,且夺回了早年皇家御赐的丹书铁卷。当时的老庆阳侯爷,听到这道旨意之后,被气得直接吐了一口心头血,昏昏半日不醒。

也就是在正午时之际,高氏再次产下一女,便是谢晖。

奇迹的是,谢晖落地,老侯爷也惶惶睁开了眼。以此庆阳伯府的人俱都认为,二姑娘谢晖是个福星,长大后是有大福气的。

老侯爷能下地自如行走后,便也让人请来了德高望重的大师为两个孙女批命,得出的结果果然是谢娴克六亲,谢晖却“为人利害近贵人,兄弟六亲皆有靠,子息三五衣禄归”,是大富大贵之命。

051 好恨

池玲珑终于得到了亮相的机会,庆阳伯府老夫人终于念起了她。爱玩爱看就来 。。

此刻池玲珑便被庆阳伯老夫人拉着手,温言细语的唠唠叨叨。老夫人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许多时日都不来府中找晖姐儿戏耍?可是厌了我老婆子,连带着连晖姐儿也厌了?”

池玲珑一张小脸被老夫人打趣的面染红晕,娇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神态依赖的看着老夫人,双眸娇羞的像是含了水,湿漉漉亮晶晶的,美眸一眨,波光潋滟,看的在场的诸位夫人和姑娘们好一阵心悸。

好靓丽的姝色!

包括高氏,施氏在内的诸位夫人不免心中一阵惊叹。

虽然池玲珑带面上带着薄沙,她们看不见她的真实相貌,但是只看她这一双钟灵毓秀的眸子,便也知道,这姑娘的容貌绝对是上上之选。

池玲珑忍受不住老夫人高分贝的含笑打趣的目光,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娇羞万分的对庆阳伯府老夫人说出一句话,“玲珑那里会厌弃了晖姐儿,哪里会……厌了您?”

耳朵根子都红透了,池玲珑恨不能拿帕子把脸捂起来。然而,花厅中到底有许多世家贵族的夫人姑娘们,她可不敢太小家子气,以至于丢了忠勇侯府的脸面,当下便也低声说道,“玲珑,玲珑也一直念着您呢。”

庆阳伯府老夫人一听池玲珑这话,当即笑出了满脸褶子。她满面红光的不住的拍着池玲珑的手说着“好”“好”,兴奋之下当即让人在她的坐下加了一张棉杌子,让池玲珑坐在她身旁。

下首的夫人们一看老夫人对池玲珑如此亲热喜爱的模样,当即也便捂着帕子轻笑着打趣,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安国公夫人穆谢氏道:“果真是个好姑娘,阿微,有这么好媳妇,你可是好福气了。”

安国公夫人穆谢氏,闺名谢微娘,相熟的人多称其为阿微,以表亲近。

花厅中的诸位夫人听到那打趣的话,便也俱都捂着帕子轻笑起来。庆阳伯老夫人也笑的畅快的拍着池玲珑的手,一脸骄傲满意的说,“这丫头是个好的,跟我们长尧顶顶相配。”

池玲珑瞬间骚的面红耳赤,不觉就低垂了脑袋不敢看人。

下首的诸人看小姑娘羞的连耳垂儿都成了粉嫩的了,不由笑的更开怀了。

安国公夫人穆谢氏此时却笑的有些勉强的道:“玲珑确实是个好姑娘。”又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满面亲切疼爱的说道:“好孩子,快到婶娘这里来。婶娘还是月前见了你一面,现在实在有些想念。你这孩子就是太规矩了,婶娘在这里,你该时不时到府里玩耍才是。”

“让小姑娘过来戏耍,实际上是方便你调教是吧?”

花厅内便又有一个夫人打趣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瞬间便又将欢笑的场面引爆了。诸位夫人们都乐的哈哈笑了起来,唯有穆谢氏,面上的表情好似更阴郁勉强了些,笑容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了。

不仅穆谢氏脸上的表情不好看,忠勇侯府周氏和二房林氏的表情更是有些铁青。至于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此时更是垂下了头,恨得咬牙切齿的。

池明珍只觉得心酸难耐。本来被大哥好一顿警告,知道这一生与穆长尧再无缘份,她便伤心的夜夜垂泪。现在看到池玲珑娇不胜羞的坐着被人打趣,对比她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池明珍更是感觉心里发苦。

若不是此时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对池玲珑动手,否则,她定然会上前撕了她那张娇羞的面皮。

这些夸赞调侃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啊!池玲珑一介庶女,她怎么配?!

他那般风华优雅高贵的佳公子,只有自己这般容貌家世的才能配得上,池玲珑一个低贱的妾生子,她只会把他那般高洁的风华糟践了!!

池明琬也垂下了头,不再抬头看一眼花厅场景。然而,即便她向来做事谋定后动,比池明珍要沉得住气的多,此时也忍不住将指甲扣紧了手心里。

她好恨!

好恨当时为什么和穆长尧自小订婚的不是她!

若是她,若是她,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她就不用像个盗窃者一般,在事情没有达成之日,只能在背后仰望他!

可是,有谁知道她心中是多么的期望能和他比肩?能和他*添香,鹣鲽情深!

花厅内前来祝寿的夫人们越聚越多,池玲珑等未及笄的姑娘们便被谢娴和谢晖两姐妹,引领者往后院里走。

谢娴一边走,还笑的好不亲热的一边和池明珍说着话,“原本韶华县主也应该过来的。只是考虑到她的身份到底有些贵重,若是就这般大咧咧的坐在花厅里,怕是要抢了祖母的风头了。嘻嘻,韶华县主考虑的细致,便大早起的给祖母拜了寿,现在正在美人阁里等着咱们一道过去戏耍呢。”

池明珍便有些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今日没见四姑娘?”

庆阳伯府庶出的姑娘是不入序齿的,基本上也不出来见人。嫡出的姑娘有四位,大姑娘谢娴,二姑娘谢晖,三姑娘也是出自大房,只是五岁的时候夭折了,只有四姑娘谢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露面。

谢娴不以为意的道:“她中秋那晚伤了脸,这几日又是气恼,又是哭嚷,无论二婶娘和祖母怎么哄劝都坚决不肯见外人。祖母和二婶娘无法,只能让她今日陪着韶华县主。咱们现在过去,指定能见着她了。”

庆阳伯府的面积比之忠勇侯府要小上些许,但是兴许是文官起家的缘故,宅院却整饬的比忠勇侯府精致柔美。

一路走来,假山亭榭、小桥流水,四季花开,好一片惹人流连忘返的美景。

一行十多人走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韶华县主所居的美人阁。

此刻众人便都有气喘吁吁了。庆阳伯府面积比之忠勇侯府虽小,但这宅子在整个翼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眼前这些姑娘们又都是打小千娇万宠的长大,每天走的路不过那么几十步,连二门都不出,体力自然跟不上。

进了美人阁,诸人笑嘻嘻的上前和韶华县主见了礼。韶华县主见一行人都累得恨不能趴在榻上休憩的模样,不由好笑得道:“你们这身体可不行,走这么几步路都嫌累,以后若是去山上上香,怎么能走的上去?”

“每年才去上两次香,忍忍也就过去了。”便有人道。

韶华县主便又一边拉了池玲珑坐在她左手边,一边也说道:“总之还是平日里多练练才好。”又微一蹙眉道:“京城里的姑娘大都是要学些骑马射箭的,大部分世家贵女,骑射功夫都不错。这既能当做消遣,又能强身健体,家里长辈也都主张让姑娘学些。”翼州的姑娘们则多数养在深闺,骑马射箭这事儿是想都不用想的,家里长辈肯定不许。

施氏的小女儿云姐儿,到底年纪小,便好奇的问韶华县主,“我听母亲说,她们在闺阁里的时候,还能打马球,有时候还出去赛马,郡主也这样么?”

韶华县主便又笑着说道:“可不是。”

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是已致仕内阁首辅施阁老的外孙女,同时也是现任江阁老的孙女,她出生在京里,不过只满了一周岁,便随父母赴了外任。今年这小丫头应该已经有七岁,这也是江海出京的第六年,

六年,从一个七品的县令,升到现如今从四品的翼州通判,若是再在翼州熬上三年资历,等小姑娘的父亲江海进京的时候,圣上是肯定要重用的。

心思念转,韶华县主对眼前小姑娘的态度不由更柔和了许多,便又笑着说上一句,“现在你还小,还驾不住马,等你再长大些,若是也想学骑马打马球,到时候你到京城来,我送一你一匹鬓上雪。”

鬓上雪是千不存一的良驹,听说全都是从西域那边进贡来的,马匹通常通体乌黑,只因额头处有一白色斑点,便取名“鬓上雪”。

韶华县主又拉着云姐儿的小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小姑娘一会儿惊喜的问一句“真的么?”一会儿又羞涩的说一句“多谢县主”,两人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一个问一个答好不亲热投缘。

池玲珑坐在韶华县主身侧,思绪却不由的天马行空。

鬓上雪?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去万安寺给宁氏上香,在翼州南城门处等韶华县主车撵的时候,见到的那一行策马狂奔,做黑衣劲装打扮的人,所骑的坐骑便全部都是千金难求的鬓上雪!

贡品,鬓上雪?

池玲珑不由的唇角斜勾,倏地就再次想到那个面色白净,却沉稳如渊的少年郎来。

唔,不知道现在毒发身亡没有……

鉴于在房内消遣太少,大家坐着又实在没有什么玩乐,韶华县主便诚邀所有姑娘去院里赏花。

庆阳伯老夫人是个爱花的,便也在院里种植了四季鲜花,眼下四季海棠,万寿菊,玉簪,葱兰都已花开,倒是个好去处。

诸位姑娘便都兴高采烈的挽着身侧好友的胳膊,一路嘻嘻哈哈的迈出门去。

池玲珑作为韶华县主的未来三堂嫂,即便仍旧被韶华县主亲切的拉着走在身侧,仍是引来了不少姑娘们探究的视线。

池玲珑心中不以为意,手里却不由的握紧了,方才出门时一个小丫鬟塞进她手心的纸团。

终于还是等来了……

她好恨!rs( )

052 好大一出戏

庆阳伯府内院一丛青翠碧绿的芭蕉树下,碧月翘首站在池玲珑身侧。

看姑娘一直站在这里不说话,只顾着眺望着远处嬉笑玩乐,或往湖水中扔着糕点屑喂锦鲤,或是在投壶、赏诗作画的姑娘们,有些莫名其妙,碧月却也安静的不敢张口多说什么。

今日跟在姑娘身边的是碧云,柳贞娘和她总共三人。

碧云方才被姑娘派遣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柳贞娘是第一次被姑娘委以信任带了出来,感激涕零之际,也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时刻注意着姑娘身周的情况不敢有丝毫懈怠。

碧月跟着池玲珑身边的时间毕竟很长了,也知道此刻绝对不是打扰姑娘的时候。姑娘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像似……前几天她谋划着将碧空和碧霄一下子抖搂出来那晚的场景。

那晚姑娘便是这样默默的在烛光下深思,继而,碧霄被安排了守夜,夭桃莫名其妙闹肚子,隔天碧空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被老夫人罚了五十大板后,卖到了红楼……

今日的日光有些绚烂的刺眼,碧月看着姑娘微眯着眸子,嘴唇在不自不觉中紧抿,明显在谋算着什么的情景,她的半侧面颊在树叶投落的阴影中晦暗莫名,整个人却宛若处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身上的气息压抑又沉重,碧月看的手心一阵阵发凉。

做客而已,又有人要把她们往死路上逼了么?

碧月提着一颗心,呼吸都沉重起来。

碧空在离去了半柱香左右的功夫,终于满脸通红的小跑了过来。

天气已是初秋,她额头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好似头顶也有蒙蒙的白汽蒸腾起来。

“姑娘,四,四姑娘答应了。”不等池玲珑发问,碧云便一脸掩饰不住兴奋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碧月做一脸不以为意状,双眸却灼灼的盯着碧云;柳贞娘也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只双耳高高竖了起来,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巡视周围的姿势。

唯有池玲珑,紧绷的面容在恍惚了半刻后,终于露出了,自从方才手中被塞了那么那张纸团后,第一个满意欣慰的笑容。

她左侧的嘴角微微上挑,缓缓的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露出洁白的贝齿,漆黑的双眸中也慢慢的溢满笑意。

此刻的她闲逸的甚至掐了一朵绽放的万寿菊下来,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那飘散在空中的浅淡的香气。散漫闲适的模样,好似她果真就是个出来赏花宴饮的大家闺秀,而不再是那个防备又警戒的,好似随时要上战场的战士。

“嗯。”池玲珑轻叹了一声,接着便轻笑着对一脸如临大敌模样的碧月道:“别紧张,出不了什么事儿。”

碧月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想笑一下应和姑娘,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她背后的衣服都要汗湿了。

池玲珑不等碧月回应,却又转过身,冷眼看着八角亭中,依旧拉着云姐儿谈笑风生的韶华县主;以及和池明珍好似成了连体婴儿,处的好不亲热欢快的谢娴,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池玲珑到底还是又迈开步子,朝着韶华县主所在的八角亭走去。

韶华县主远远看见她过来,便欢喜的冲她招手,一边还轻笑的揶揄她道:“怎么去更衣也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再不回来,我险些要派妙心过去寻你了。”

正和池明珍一道说笑的谢娴,听了韶华县主这话,也一并转过头来打趣池玲珑。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双眸却笑得弯成了月牙,捂着帕子便娇声道:“我就说让小丫头带你过去,偏你不依,怎么着,这是走差了路了吧?”

池玲珑一边走过来也一边笑着说道:“可不是。关键是伯府里景色太美,不觉就看的入了迷,等再回过神,可不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池玲珑方才便是借着去净房的借口,离开了多半柱香的功夫。

八角亭里的姑娘们听了池玲珑这话,便都捂着帕子轻笑起来。

韶华县主便也好笑的道:“你走岔了道,一去多半柱香的功夫,难不成欢姐儿也走岔了不成?这小丫头片子,跟我们说去找你,你都回来了,她还没个人影,八成又自个玩乐去了。”

池玲珑便也一边在韶华县主和谢娴之间的座位上坐下,一边也佯作好奇的,视线在亭子中的姑娘们身上扫视一圈,发现果真没有庆阳伯府的四姑娘欢姐儿,便也弯弯眸子好笑的说道:“我是没见着欢姐儿。”

又微皱着眉,漆黑的瞳仁滴溜溜一转,便好笑的询问谢娴道:“莫不是四姑娘在自己家里迷路了?”

八角亭里的姑娘听了池玲珑这话,先是一寂,继而却都反应过来池玲珑什么意思,便都轰然大笑起来。

云姐儿笑的捂着肚子,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韶华县主怀里;韶华县主也一脸哭笑不得表情,看着池玲珑,嘴里还无语的笑着说道,“你也有今天这样促狭的时候?”“没想到你还是个促狭鬼。”

坐在池玲珑另一侧的谢娴,面上一闪而过阴郁莫测的神色,漆黑的瞳孔几次收缩,继而整个人也做出一副笑的不行要往桌上趴的模样,手中端着的花茶却“一不小心”,全撒在了池玲珑的衣裙上。

“哎呀”“哎呀”几个尖叫,几个眼尖的姑娘看到这一幕,一边俏笑,一边也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就要过来将池玲珑拉起身。

谁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谢娴笑的几乎要岔气了,发现自己“失手”把池茶水全洒在了池玲珑身上,便也“哎呦”“哎呦”叫唤了两声,一边慌忙起身用自己的帕子擦拭池玲珑衣裙上的茶渍,继而看到大家都仍是笑个不休的模样,便也又好笑的看着池玲珑,歉疚又狡黠的说道:“好妹妹这可不是姐姐故意的,是你的话太搞笑。”

又抬眸一边捂着胸口笑着喘气,一边对池玲珑说道:“好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你权且忍一忍,让姐姐缓过了这口气,等会儿派小丫头领着你换衣服去。”

又拉着池玲珑的胳膊摇着晃了晃,“好妹妹,可真不兴生姐姐气的,姐姐真的是无心之失,要怪就怪你太促狭了……”继而又是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

谢娴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姑娘们笑的更欢快了,便有几个爱热闹的姑娘也笑嘻嘻的给池玲珑出主意道:“让娴姐儿陪你衣服,挑身最好的”“对,对!差了我们可不依”“就是就是。玲珑妹妹别怕,有我们给你做主呢,哈哈……”

一行人笑了好大一会儿,池玲珑才哭笑不得的在谢娴派遣的小丫鬟的带领下,去换新衣……

碧月搀扶着姑娘,听着谢娴派遣的小丫头,一路笑嘻嘻的给她们讲说沿途的花卉,感受着姑娘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和背后尖锐冷冽的几乎刺骨的目光,抑制不住的双脚打颤……

****

前来给庆阳伯府老夫人祝寿的宾客越聚越多,庆阳伯府老夫人宴客的花厅早已人满为患。各路官家夫人和翼州城数得上名号的贵妇人们妙语连珠,惹得花厅内传出一阵阵的哄笑。

就在众人再次因为翼州知州彭越人的妻子许氏的一句话,笑的肚子疼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进门便是一句被惊吓着了的大叫,“老,老夫人。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庆阳伯府的大少奶奶谢林氏,出身靖远伯府,是靖远伯府大房的长孙女,名叫林娇娘。

虽是庶女,林娇娘在靖远伯府却颇受恩宠。皆因此女不仅生的面貌娇美,且最是善解人意,心里很是有几分谋算。

忠勇侯府老夫人池林氏,当初便是看重了林娇娘识时务这一点,且又想着林娇娘好歹是她娘家的人,若是她嫁入忠勇侯府,不但可以提携娘家,她也好借此掌控大房,进而掌握整个忠勇侯府,因此当初几次三番、想方设法要将此女与池晟瑾送做堆。

可惜,别说林娇娘庶女的身份周氏看不上眼,单凭她是老夫人娘家的人,周氏便不可能让林娇娘进门。

且又因老夫人太过“热情”,各种阴招损招出不尽,就想着让池晟瑾与林娇娘**不清、私相授受,周氏大怒之下便请了大师给池晟瑾算了命,得出了池晟瑾不易早婚,否则有碍子嗣,甚至累及宗族的断言。

由此,老夫人才终于死了心。然而,林娇娘却不是那般坐以待毙的人。

在知道与忠勇侯府世子夫人这一称呼无缘后,林娇娘便也开始了其余的谋划。

她比池晟瑾还大了三岁,不可能在明知无缘的情况下,还将自己的青春耗费在池晟瑾身上。等池晟瑾真的十八岁了,她早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姑娘了……

由此,林娇娘在三个月不到的功夫,便让庆阳伯府世子爷谢坤对其一见倾心,且终身非卿不娶。

庆阳伯府老夫人和谢坤的生母高氏自然看不上林娇娘的出身,然而终究拧不过儿子,到底还是迎了林娇娘进门。

无奈林娇娘入府后几年无子,好容易去年求神拜佛,怀上了身孕,眼下还有一个月就到预产期,阖府上下对她这一胎重视不已。

甚至因为这一原因,庆阳伯府老夫人今日特意恩准了她不用往前边来,只一心养胎便好。

因而,此刻一听小丫鬟尖锐哀嚎着“大少奶奶”,庆阳伯府老夫人和庆阳伯府夫人高氏,立马不淡定了。

高氏甚至抢了老夫人的话,一下站起身便忙不迭的问小丫头,“大少奶奶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已经完全将当家宗妇的体面和休养全给抛到脑后去了。

花厅中坐着的诸位贵妇人此刻也都没了说笑的心思,却也不好开口询问,便都静默着当隐形人,却都一致的将视线聚焦在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却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被高氏几番催促,最后才回过神,一下嚎啕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破了羊水,要,要生了……”

高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上首的庆阳伯府老夫人也惊愕不已的道:“不是还有一月才到预产期?”

小丫头吓的说不出解释的话来,高氏回过神后,却立马哭丧着脸向老夫人禀报说要亲自过去坐镇。庆阳伯府老夫人自然一口应允,她老人家也坐不住了,要不是还有这么多客人要招待,她都想自己跑过去。

女人生孩子第一胎本就艰难,偏还碰上早产,庆阳伯府老夫人已经开始念佛了。

林娇娘的娘家靖远伯府今日也来了人,听了小丫头的话便都坐不住了,此刻一看高氏这模样,便也一个两个的都站起身,要求与高氏一块儿过去,高氏自然也应了。

池林氏坐在上首的位置,心口也跳个不停,娇娘那孩子还是她娘家的侄孙女呢……

池林氏便也把视线投向了周氏。

周氏这次难得的没有和老夫人对着干,也一并跟着高氏等过去了。

更有几家和庆阳伯府关系不错的人家,当家夫人也都跟了过去。帮不帮的上忙不说,这么多人过去,高氏的心肯定会安定许多。

一行人快速到了庆阳伯府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所居的金戈院。

周氏在要进去之前,却倏然看到了大女儿池明珍身边的大丫鬟白芨,站在一株树丛身后偷偷摸摸的朝这里张望,慌忙焦急的好似出了什么大事儿。

那丫头视线和她撞了个正着,到也不惊,反倒露出了几分喜气,整个人看着也松了口气。

周氏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走在人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来到白芨身边。厉声问道:“何事惊慌?”见白芨急的快哭了,便又压抑着胸口的起伏迅速问道:“到底出了何事?可是姑娘……”

白芨慌忙摇头,眼泪珠子甩的到处飞,“夫人,不是姑娘,不是姑娘!”白芨连忙否认,最后看周氏一脸凶狠和不耐的表情,便一咬牙说道:“是五姑娘。奴婢看到五姑娘进了金戈院,好像,好像还往庆阳伯府世子爷的书房去了……”rs

053 五姑娘?谢欢!

高氏等人此刻已经行色匆匆的进了金戈院,被林娇娘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外边。

女子尖锐的嘶嚎和哀叫刺得人耳膜生疼。尽管前来这里的十多位世家夫人都是有过生产经验的,此刻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尖叫,也抑制不住的头皮发麻。

高氏此刻更是铁青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中都有着颤音。她站立不宁的在产房外边走来走去,听着里边的动静,显而易见的是又怒又惊。

“让你们好生伺候着,你们倒是胆大,竟让主子磕到了桌角。”高氏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地下的丫鬟,“那么多人连个大了肚子的孕妇都看顾不住,我留你们何用!”

经过了路上这么会儿的功夫,高氏也打听出了林娇宁早产的因由,却是走路太急,被内室中铺着的地毯绊住了脚,才一下子磕在了桌子角处。

偏她命不好,大着肚子就直接撞了上去,丫鬟们想要拉扯她都来不及,那撞击的力道又太大,才导致林娇娘当场便破了羊水。

跪在地上的丫头哭的满脸泪水,却还是不住的叫着“夫人饶命”,她好似看到是大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推了大少奶奶一把,才导致大少奶奶直接撞桌子上的。只是这种事儿又没证据,只凭她的片面之词,谁会信她?

跟随高氏前来的几位夫人看着小丫头磕的额头一片青黑,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便也开口替那小丫鬟求情道,“且饶她一命,算是替小公子祈福了。”“就是这个理。小公子还未落地,高姐姐权且饶了这丫头片子,就当是为小公子积德……”

高氏这时也不是真的要发落那丫头,不过是心头惶惶想找个发泄的渠道,被这么些夫人们一劝。倒也回过了那个味,便也摆摆手让人将那小丫头带了下去。

产房中却倏然又跑出一个满身血迹的大丫头来,一下就扑到在高氏面前,哭嚷道:“夫人。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疼的厉害,一直哭着喊着要世子爷过来……”

高氏一听这话脸色铁青的更加难看了,胸口都被气得上下起伏个不停。

女人生孩子,谁还没经历过?偏里边那儿媳妇命贱,身子却是个顶顶娇贵的。怀了孕之后就将儿子拘在她房里,不让世子爷去找通房妾室不说,现在竟还想让她儿子来产房?

高氏心头堵的厉害,脸上的神色就控制不住的有些转黑的倾向,她双拳握的死紧。最后还是一咬牙指着那跪地的丫鬟道:“没眼色的东西!大少奶奶找世子爷你现在还不去找,还指着我去给你找人不成?!”

那大丫鬟便吓得几乎瘫软在地,此时守在产房外的一个小丫鬟却走上来,怯怯的对高氏低语道:“夫,夫人。世子爷刚回来了!”声音虽低,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氏反应过来,便气的更狠了,“回来了还不快去请,还在这唧唧歪歪等什么?”

那小丫鬟也被吓得不轻,却仍是迟疑的不敢动,神态有些踌躇。还有些惶恐和忌惮。

周氏看这着一幕只觉得心跳的更快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涌起一股股的无力和不好的预感。

想起方才白芨给她说的,亲眼看见池玲珑那小贱.人进了金戈院,去了世子爷的书房,周氏只感觉好似天都要塌了。

她是想要找个借口让池玲珑和安国公府退亲。可从来没想过要坏了池玲珑的闺誉!!

池玲珑好歹是侯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一个宗妇岂能不懂?若是池玲珑真的做出那等犯.贱的事情来,整个侯府姑娘们的名声都要坏在她手里了!不仅如此,怕是自此忠勇侯府,也要在整个翼州乃至大魏朝没了脸面。任人吐沫星子喷满脸了。

不过,今日这件事若是别人设了个套,算计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就罢了,若真是池玲珑自己眼皮子浅,想男人以至于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谢坤手里,把侯府的脸面往脚底下踩……

周氏握紧了拳头,强制压制住胸口不停往上窜的邪火。

若真是池玲珑自作孽,可就不要怪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给她个小贱.人活路了!

而此刻,高氏身边站着那小丫鬟,果真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把世子爷和一个姑娘,方才前后脚进了书房,到现在两人还没有出来的事情交代了。

在场的诸位夫人脸上不说瞬息万变,却也都面色变幻不定起来。她们面色不自觉暗沉许多,心下却也都快速的思量开来。

——今日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莫不是,她们也被人算计了?

众位贵妇人想到了这里,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厌烦至极,眸色也更加晦暗莫测了。

高氏也被气的在心里不停的骂“作死的小妖精”“就想着勾引男人”。她还想着是世子爷的姨娘们作怪,又把世子爷从前院叫了回来,勾在了书房。

一时又觉得儿子果然烂泥扶不上墙,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多达官显贵前来给老夫人祝寿,他不好好在前院待客,趁机结下几分面子情,却跑到后院和姨娘通房们厮混,真是要气死她啦!!!

高氏这边正在心里咒骂着,不妨金戈院的后院里却倏然传来一道女子犀利的尖叫声。高氏回过神后心惊肉跳之下,立马迈起小碎步跑着往后院走去,连原地站着的诸位夫人们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而现场的十几位贵妇人,在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后,也迈步跟上了前边的高氏。

她们倒是想看看,庆阳伯府今天这出唱的是什么戏!

那方世子爷谢坤的书房的门帘却被高高撩了起来,伴随着一道道清厉的,“五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玲珑姑娘你,你,你……”

周氏听了此声,相隔大老远,腿脚便不听使唤的倏地发软,眼前黑的差点直接厥死过去;而已经走到了谢坤小书房门前的高氏。看着书房内世子爷谢坤衣衫不整的坐在桌子旁,另一个面带薄沙,穿着打扮果然有些熟悉的少女坐在她身侧,两人的姿态很是亲昵的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再一回想方才那丫鬟大叫的“五姑娘”“玲珑姑娘”,知道这少女兴许就是池玲珑那个外甥媳妇,不觉就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这……

高氏被刺激的险些要吐血了!

周氏身后的夫人们也在片刻间来到了书房门口,跟着便看到了眼前这幕限制级的场景,一个个的也都惊愕的呆立在了当场。

江氏听到那丫鬟叫道“玲珑姑娘”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一看书房中那穿着打扮和池玲珑一模一样的少女,也是抑制不住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至于林氏和周氏,林氏此刻已经彻底被震惊傻了;周氏还好。缓过了那口气,此刻却也被气得手指着“池玲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站在书房外的大丫鬟却又不和适宜的惊叫起来,“玲珑姑娘,你怎么会在世子爷的书房?玲珑姑娘。你,你……”

一句句的“玲珑姑娘”,让人想想不起来这房内的少女是谁都不行。

诸位夫人,包括高氏,施氏等人在确定了少女是池玲珑后也都在想,确实,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五姑娘和庆阳伯府的世子爷。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些夫人们不说话,眉眼却都灵动的转动开来。

庆阳伯府重金请来的戏班子还没开唱呢,这边就已经好戏登台了,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而书房中,“池玲珑”和谢坤仍旧坐在一处,丝毫没有起身的觉悟。两人倒是一致的看着书房门口的诸位夫人。眸中的神情很是有几分莫名其妙。

高氏气的嘴中传来一阵阵铁锈味,却抑制不住的大叫了一声“孽子,你做的好事儿!!”

谢坤有些莫名其妙的站起身,挠挠头,不好意思走向高氏。问道:“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你!”高氏气的大喘气,伸手想要扇儿子一个耳光,手高高的扬了起来,谁知却被世子爷谢坤一矮身轻易的躲了过去。

谢坤不顾形象的哇哇叫道,“娘,儿子有错仍凭你打骂儿子都不敢还手。可而今儿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娘,儿子犯了什么错您要打儿子?!”

“什么错?”高氏气的指着“池玲珑”道,“你和五姑娘,你们,你们……”

幸好还没有被儿子完全气糊涂,滚到嘴边的污言秽语高氏到底没有说出来,却是一脸沉痛和厌恶的又反过来指着“池玲珑”道:“五姑娘,你,你,今日之事不管起因为何,庆阳伯府一定会给你一个……”

“交代”二字还未出口,便见那坐在桌子旁的“池玲珑”倏然站起了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大伯母,我是欢姐儿啊!!”

一边说话,还一边揭开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略带了粉嫩疤痕的小脸。那姑娘长着杏仁儿大眼,鼻子秀挺,小嘴殷红,说起话来,面颊两侧还有两个清甜的梨涡,笑起来甜美的让人像似吃了蜜。

这般青灵动乖巧的容貌,即便化成灰,高氏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这,这是自家府上的四姑娘,二弟妹的嫡长女欢姐儿啊!

不止是高氏,便连书房门口看热闹的诸位夫人们,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闹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高氏又迷糊了,手指着谢坤,又指指谢欢,受惊过度,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要被憋死过去!

那之前开口叫嚷的大丫鬟,看着露出了真实面貌的谢欢,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露出满目惶恐的神色。继而反应过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却不由吓的身子往后一缩,猫着腰就想趁乱逃跑。

却不想被谢欢直接叫人给堵住了前后出路,谢欢一边指挥着呆愣的丫鬟婆子,将那“胡言乱语”的丫鬟带过来,一边还莫名其妙的问高氏道:“大伯母,我只不过是想借用大堂哥的几只狼毫笔,一会儿和大姐姐她们去院子里作画。碰巧看见大哥这里有一副《春日游园图》,就和大哥说起了画法,以至于望了时间。”说着又纳闷的看看高氏身后的一众夫人们,不高兴的将脸上的面纱戴起来,“大伯母你们怎么过来了?”

高氏又“你”“你”了两声,最后一咬牙才问出了一句,“你怎么和侯府五姑娘做一样打扮?”

“大伯母你也觉得好看么?”谢欢听到高氏问这个话题,却是兴奋的整个人都雀跃起来,“我可是看了玲珑姐姐的打扮,特地回房换的衣服呢!”

ps:

更新时间越来越晚,我可以说我卡文了么,泪……谢谢“笔名被占了”亲的打赏评论和支持,爱你,么么哒……

054 姐妹相残

金戈院书房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出闹剧一般,看在心思灵慧的人眼中,拙劣粗陋的让人恶心鄙夷;看在脑子不灵光的夫人们眼中,却也只会觉得,庆阳伯府里的丫鬟们太没有规矩。

林娇娘虽然是头一胎,发动的时候动静也大,然而等到韶华县主等人闻讯跑过来“助阵”的时候,却听见了里边接生嬷嬷大叫着“夫人用力”“露出了头”的声音。

高氏自然不好公然开口将韶华县主等人赶出去,却也只能无奈的拉着韶华县主的手说道,“好孩子,这等污秽之地你来作甚?快快随你四妹妹出去玩耍是正经。”

一边说着,一边将藏在她身后,不愿意出来见人的四姑娘谢欢拉了出来,推到了韶华县主身边。

谢娴站在一边,猛一看见和池玲珑做一模一样打扮的谢欢,便禁不住心头猛的一跳。

方才她们进了金戈院,她自然是一眼便发现,这里并没有预料中的慌乱;诸位贵妇人们的神情也都不像是藏了猫腻似地隐晦,更不像是见证了什么别人府上的污秽事儿的尴尬,倒是都正常的很。

然而这种正常在她看来,却是最大的不正常!!

谢娴心里已经有预感方才自己预谋的事情,和她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然而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她现在还没有功夫去查询。

但是现在一看谢欢这打扮,谢娴脑袋一蒙,一颗心抑制不住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不禁恼恨又慌乱的拧着帕子,心里乱糟糟的想着,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漏子?

若是方才是谢欢,若是……和大哥一起在书房被人“抓.奸”的,是谢欢这个。年纪还不满十岁的自家小妹妹,那,那……池玲珑又在哪里?

谢娴惊慌失措之下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一眼身旁被她拉来的池明珍一副恹恹又魂不守舍的模样,再回想起方才在八角亭中。听到小丫鬟回报说,“一切按计划”进行后,她强制压抑住即将“功德圆满”的快慰与自满,极力邀请池明珍来和韶华县主,陪同她一到来“关心”大嫂的情景,当时池明珍看她的眼神隐晦又压抑,排斥又期待,那明亮璀璨又晦涩黯然的目光,让她也好一阵心惊肉跳,险些怀疑池明珍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算计。

然而。池明珍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绝对不会知道她的计划的!

再说……即便她,即便她真的知道了,她这番作为也是为了她好!也是在特意讨她欢心!

她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若是池玲珑坏了闺誉。忠勇侯府若是不想失去安国公府这门强有力的姻亲,肯定会想办法从侯府里再挑一个女孩儿出来,续下两家的亲事。

而忠勇侯府里,最强有力的竞争者,绝对是池明珍!

若是这样,她也算是讨好了池明珍,进而间接讨好了池晟瑾。

池晟瑾是池明珍的同胞兄长。对她和明珠最是关爱,她对他的妹妹这样好,让她心想事成,得了个如意郎君,池晟瑾一定会愿意下聘迎娶她,让她进入忠勇侯府做世子夫人的。

她自从有记忆起便对他心心念念。想必他也一定对她有几分心思。

整个翼州城,能配的上池晟瑾的只有她,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池晟瑾,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最般配的一对!

谢娴想到这里。瞳孔抑制不住的再次狠狠的收缩起来,她狠狠握了握拳,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强调道:只是计划的第一环失败了而已,她不可以慌!不可以乱!她还有第二环!第二环……

韶华县主拉过谢欢的手,视线若有似无的从惊慌不定的谢娴身上扫过,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转过头来和高氏寒暄。然而,她的唇角此刻却不由的泛起一抹讽刺讥嘲的弧度。

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蠢货!!

也不知道是不是产房外边“压阵”的人太多的缘故,亦或是林娇娘肚子中孩子,急着出来想给曾祖母贺寿,林娇娘在疼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竟是顺顺当当的诞下了一个五斤多重的男婴。

这孩子降生的日子巧,又是庆阳伯府的第四代嫡长孙,一时间听了产婆响亮的唱和道喜声后,产房外站着的诸位夫人,也都眉开眼笑的给高氏贺喜起来。

高氏自然是兴奋的手足无措了,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只能一个劲儿的一口一口“有赏”“重赏”。甚至兴奋的过了头,竟是昏了脑子,直接解下自己身上的荷包,就要往施氏手里塞,接连闹出好几个笑话,倒是让在场的诸位夫人们好一顿哄笑嫉妒。

这边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出,高氏在抱过小孙子后,也依依不舍的领着诸位夫人回花厅。

这些人可不是来贺她的孙子的出生大喜的,大家伙可是来给老夫人贺寿来的。不能因为这小家伙的出生,就抢了老夫人的风头……

高氏一路乐乐呵呵的和诸位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林娇娘母子平安,方才那出闹剧更是可笑,高氏此刻没了烦心事儿,兴奋的不停和身周的夫人们说着话,倒是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然而,这喜庆欢乐的气氛,在走到一处林荫拐角处时,却倏地戛然而止。

“谁?谁在哪里?”站在高氏身侧的谢娴猛的开口喝道,她目光灼灼的紧盯着林荫处的缝隙中,隐隐透出来的几片鲜丽的衣角,口中的呵斥声尖利威严;然而她面上的神情,此刻却是压抑不住的亢.奋和激动。

第二环……

她想做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只除了一个谢晖例外。

其余的,左右不过是费点功夫罢了……

整片空间都静寂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

高氏看着身侧大女儿又不依不饶的大声呼喝了两声,“谁在哪里,快点出来?”的场景,脑子中却好似有万千银针在刺着一般开始隐隐作痛了。

作孽啊!!……

大家伙都没听到声音,怎么就娴姐儿这么没眼色?!

方才金戈院闹了一通笑话。虽然最后确定那是场误会,然而庆阳伯府的丫鬟们到底落了个不规矩的名声,这已经让庆阳伯府在翼州城丢尽了脸面,现在大女儿又是这样的做派……

若是家里出了丑事儿恶事儿。不是都应该齐心协力遮着掩着的么?

怎么娴姐儿这模样,倒是恨不能把家丑全都撕开来任人观看?!

高氏便颤抖着手指,拉着谢娴的衣角道:“我们都没听见动静,乖女儿你是不是幻听了?”一脸悲愤失望的看着谢娴,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了,扯着谢娴的衣角就想继续往前走。

偏谢娴一点都不配合高氏,反倒一脸义正言辞的高声对高氏道:“母亲,女儿没有幻听,那里确实有人!”手指指林荫深处,不等高氏再有所作为。谢娴却是率先一步向那里走过去,嘴里还不忘狠狠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宵小敢在祖母大寿之际,来这里捣乱。”

高氏伸手就想拉住谢娴,口中还不由的惊呼着。“兴许是小丫头们偷懒,等你祖母寿宴过后再发落她们不迟,快过来与你祖母祝寿去!!”

越到后边,尾音就越尖利,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的戾然和厌恶已经遮掩不住。

然而谢娴到底还是一意孤行的跑去了林荫深处,高氏也忙不迭的跟了过去。

其余诸位夫人们在对视了一眼后。也都翘翘嘴角,这庆阳伯府的好戏到真是接连不断。

想是这么想,然而到底也跟了过去。

有人想把她们当棋子使唤,她们不去凑个热闹,参与一下这棋面,岂不是辜负了执棋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诸位夫人便也都宛若无事的迈步缓缓走了过去……

却说已经走到了目的地的谢娴。看到了站在树丛后,日光下,一脸赧然的林恒,以及另一个,长相打扮全都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

怎么又和她的计划不一样?!!

为什么不是池玲珑身边的丫鬟?她怎么会在这里?!!

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的谢娴面无人色,她惶恐又不安的摇着头,不想相信她眼前看到的场景是真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她感觉好似掉在了他人故意设计的陷阱里!!

谢娴惊慌失措不已,走在她身后的高氏,此时也绕过绿荫走上前来,一眼便看见那站在一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是靖远伯府二房的长子,亦是靖远伯府的第三代嫡长孙,大名唤作林恒。可他为何会与她最疼爱的小女儿站在一处?!且林恒手中还拿着一方女子所用的粉红色绣帕!!

这二人莫不是……私相授受,已经有了私情?!!

高氏气得踉跄退后两步,好久才气虚的大喝一声,“孽障!!!”

那方林恒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长相温厚的少年一脸窘红,看见高氏大发雷霆,本就不善言辞的少年郎,此时更是又惊又吓的呐呐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只能磕磕巴巴的一字一字道:“伯,伯母,误会了。是我,我捡到了大姑娘的绣,绣帕,想交还,交还……并无轻,轻薄之意……”

越到后边,话越说不清楚,林恒懊恼悔恨不该被谢坤硬拉来内院之际,却又焦急无措的直接将手中的帕子往“大姑娘”手中一塞,却不防“大姑娘”嫌弃的一侧身,那方女子绣帕,便在众人的公然目睹下,翩翩然落了地……

距离近的夫人们,甚至可以看见那绣帕角落处绣着的一个雅致的“娴”字。

娴,谢娴,庆阳伯府的嫡长女,庆阳伯府里的大姑娘!!如此世家贵女,竟合一个外男公然……拉拉扯扯……

众位夫人的神色都微妙起来。

经过了今天这事儿,庆阳伯府的大姑娘闺誉是彻底的坏了!

今后,……怕是除了与靖远伯府的这位嫡长子定亲,这姑娘别无出路了……

却说此时的高氏,一听林恒口述的“大姑娘”三个字,先是莫名其妙,继而却是心神狠狠一跳。

站在林恒身边那少女是谁,她这个做母亲的岂能不清楚?那是她的掌中宝,眼珠子,真正的“大姑娘”……在她身旁站着呢!

然而,林恒的话,却让高氏心中倏地窜起某个念头,她当即连思索一下这样行事是否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便急慌慌的指着站立在谢坤身边的少女大喊一声,“娴姐儿,快随母亲回去!!”

谢娴听了高氏这一声大喝,猛的从思绪中回神,条件反射看向高氏。

然而当看到高氏,明明手指着妹妹,偏偏却大喊着她的名字时,谢娴先是一脸莫名其妙,继而脸上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惊慌的看着高氏,却看到周氏依旧一脸坚定的手指着“大姑娘”,在瞬间明晓了高氏此举的意义后,谢娴猛然瘫软在地,面如土色!

“大姑娘”却嘴角微勾,清冷的眸子看着谢娴,嘴角泛起一抹鄙薄和嘲讽。

韶华县主绕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出好戏,视线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身上游移。最后却又定格在,“大姑娘”袖中倏然露出的一只白色的,只有额头上有一点黑,毛茸茸,圆滚可爱的小东西的脑袋上。

斑玉……

055 都不是省油的灯

从庆阳伯府贺寿回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华灯初上,碧月端着一盏红枣银耳羹进入内室时,便看到姑娘一个人左手托着腮,静静的坐在黑漆螺钿小腰几旁边。

她右手中还拿着一支银簪,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挑着灯芯,烛光随着风吹摇曳,偶尔“噼啪”一声轻响,爆出几个烛花,倒是映衬的姑娘一张清丽至极的面庞,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晦暗不明。

碧月心中微叹一声,缓走两步上前,轻声道:“姑娘,用点红枣银耳羹吧,您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

话是这么劝的,其实碧月心里也清楚,姑娘此刻肯定是什么也吃不下的。不仅是姑娘,连她和碧云,从今日早上进过餐,到现在虽然也都滴水未沾,却也没有丝毫用餐的兴致。

不是她们不饿,实在是,……不管是谁,想必经历过今天这样几次三番的预谋陷害,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此刻心里多多少少都要有点心神不定的。

池玲珑轻“嗯”了一声,手上却没有动作,仍旧漫不经心的对着灯芯发呆。

她双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摇摆不定的烛火,瞳仁中的空洞茫然却昭示着,此刻她的思绪早就跑到了天边了。

碧云闷闷的将手中的红枣银耳羹放下,视线倏然晃见姑娘面前放着的那张展开的纸条,心神陡然一提,碧云又惶恐忐忑的呐呐问道:“姑,姑娘,这,这真的是,三公子,三公子……”

话没有说完,却终于让池玲珑从沉思中回神。

“三公子什么?”池玲珑微一蹙眉轻声问道。而后看见碧月双目灼灼的紧盯着她面前的那张小纸条看,脸色一凝,随后却不由的嘴角往上一翘。

“这不是三公子的手书。”这便是今日从韶华县主所居的美人阁出来之际。被一个小丫鬟塞进她手中的纸团。

只是,却绝对不是穆长尧的亲笔手书,他那般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落人把柄。

虽然最后落款的是“长尧”二字。纸团中包裹的那朵作为信物的,小巧精致的蔷薇花苞根雕,也和她前几天收到的,穆长尧送来的蔷薇花根雕笔筒上如出一辙。然而这字条上写的,想要邀请她到金戈院一叙的几个蝇头小字,绝对不是穆长尧的笔法。

碧月一听不是未来姑爷纯心要设计陷害自家姑娘,胸中吊着的那块儿石头,倏然就落了地。她长喘一口气,带着些侥幸和欣慰的语气说道:“不是三公子……”

“就好”两个字还没出口,谁知竟是又听到池玲珑慢悠悠的接着说了一句话。“字不是他写的,却绝对是他吩咐的!”

不然,可不是谁都知道,那套名为“六色蔷薇花”根雕笔筒上,独独缺了最为上乘的一朵黄蔷薇。

原本她还以为。或许穆长尧送她的那个根雕笔筒,虽然底座上也有印章,也镂空雕刻了“六色蔷薇花”几个小字,不过是穆长尧看了觉得稀奇好看,在翼州摊贩的小摊上,买来送给她戏耍玩乐的一个盗版高防的街头玩物罢了,并不是她耳熟能详的。那个在大兴王朝425年,由索亲王在当时太后的千秋节上进贡的寿礼。

毕竟穆长尧送她的那个根雕笔筒上,总共也只雕刻了五朵蔷薇花。然而,在今天看到了纸团中包裹的第六朵黄色蔷薇花苞后,她所有的思路都连贯起来了。

穆长尧那么倨傲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出自他手中的哪怕一件玩物。都是有大讲究的。他那样目无下尘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让一件没说头的俗物,玷污了他的高洁,降低了他的品味,拉低了他整个人的档次!

池玲珑忍不住鄙夷一笑。

一个黄色蔷薇花苞。说明那纸条上所述的意思确实是穆长尧的本意;然而,若她真去了金戈院,并且败露了“奸.情”,到时候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哀嚎自己无辜,拿出证物指责穆长尧,那可就全落在他的算计里了。

穆长尧可清白着呢!

纸条上的字明显不是出自他手,即便最后要对峙,他也是无辜的。

反倒是她,呵,上一世事情可不就是这样演进的么,她轻而易举的落入了这个圈套,最后,让自己声明尽毁,一天之内,被人轻而易举的从天堂打落入地狱!

碧月听着自家姑娘漠不关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却惊的险些要晕死过去。

她虽然早就知道周氏和安国公夫人准备换亲,三公子对姑娘也不太热络,姑娘对三公子更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思,但是,毕竟是自小就定了的婚约啊!!

姑娘虽然对未婚夫婿态度冷淡,但是也未曾做过出格的事情,怎么三公子就,就忍心这么动手陷害姑娘呢!!

还邀请姑娘去金戈院小叙?!

她原本还以为,金戈院要么就是三公子现在所居住的院落,要么就是个偏僻荒院,若不是姑娘随口告诉她一句,金戈院是庆阳伯府现任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居住的院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小小的一张纸条上,竟也藏着这么令人胆寒的腥风血雨。

更不用说,金戈院中后来上演的那一幕,若不是姑娘和庆阳伯府四姑娘谢欢达成了协议,由四姑娘代姑娘走上那一遭,怕是姑娘早就被人发现和谢坤共处一室,坏了闺誉,被人千夫所指了。

碧月止不住的冷颤打个不停,牙齿都磨得霍霍作响了。

三公子这是要把她们姑娘往死路上逼啊!!

只是,不知道那究竟只是三公子的谋算,还是另有其他人……也掺了一脚?

碧月想到这里,心神更加不定起来,她朝池玲珑看去,却见自家姑娘仍旧闲适安逸的仿若无事一般。她悠悠然的将那张纸条拿起来,竟是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一缕黑烟袅袅升起,碧月看着姑娘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温润清丽的眉眼,再回想起后来她们在林荫深处目睹的那一场闹剧,更是感觉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那方手帕,那,那方粉红色的,角落处还有一个雅致的“娴”字手帕。是,是她亲手绣的啊!!

之前姑娘让她绣那方手帕的时候,她还以为姑娘是想要送给庆阳伯府的大姑娘,因而不仅听从姑娘吩咐,绣了一方角落了绣了“娴”字的绣帕,还给二姑娘谢晖,四姑娘谢欢也各自绣了一方。

谁知,姑娘知晓后,仍旧只要了谢娴那方绣帕,而那方绣帕。那方绣帕,谁知竟会派上那样的用场!!

只是,尽管将谢娴陷害了一把,碧月心惊胆战之余,却也丝毫没有后悔。

兴许她一开始是觉得有一点点对不起谢娴的。但是,当后来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将一方同样是粉红色,角落处却绣了“玲珑”二字的绣帕,交给姑娘时,她才知道,若不是谢晖趁乱换了林恒手中的绣帕。姑娘当时肯定又被人阴了!!

碧月越想越狠,指甲都恼恨的扎进了手心,却还是强忍着愤恨,保持最后一点理智问姑娘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要往庆阳伯府送一份礼。毕竟,毕竟……”

池玲珑视线看过来,碧月有些踌躇,然而最后还是说道:“毕竟,庆阳伯府二姑娘这次可帮了姑娘大忙。”

碧月的话让池玲珑很明显的一怔。随后池玲珑却不由的轻笑起来,问碧月道:“你傻了不成?!我们给谢晖送礼,以什么名义?”

呵呵笑了两声后,却又意味深长的低声长叹一声道:“你只看出谢晖帮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谢晖更多的是在给自己复仇呢。”

谢娴几次三番要谋害谢晖的性命,八岁的时候在她夏天午睡时,往她屋里放毒蛇;十岁的时候,在她枕头下放得了天花而死的小儿血衣;十二岁就敢借由在万安寺上香拜佛,花钱请刺客行刺她;前几日中秋那夜的作为更是张狂,竟是花重金,预谋让那几个无赖乞丐先将她绑架,而后将她轮.奸……

那一母同胞的姐妹两,虽然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怕也是这世上对彼此最痛恨,且已经到了水火不容,恨不能对方去死的两个人。

只可惜,谢娴到底没有谢晖运气好。

她一次次的预谋杀谢晖而不得,谢晖仅仅出手了这一次,却足够将她打落到尘埃!!

池玲珑一边又漫不经心的拿着银簪一下下的挑着灯芯,脑海里却不由的回想起,今天绿荫深处,那出闹剧结束后,她趁乱跟着谢晖去了僻静之地说话的情景。

当时她就苦笑着问谢晖道,“毁了谢娴的闺誉,对你并没有丝毫好处。”

即便后来谢晖不出场,她也会让谢娴的谋算落空的。

上一世谢娴便是先借由金戈院的那出闹剧,又借由后来她绣帕从外男袖笼中脱落两事,定了她个淫.秽和不安于室的骂名,让她闺誉尽毁,最后才一步步沦落,直至越陷越深,自拔不能。

今日她去庆阳伯府时,便早就谋划好了所有的退路。她是不会再让自己沦落到那般孤立无援,和屈辱无助的境地去的。

梦境中经历过的场景,太过令人胆寒,她绝对不想让那样的场面重现第二次!

然而那个有点清冷,还有点木讷呆萌,但是杀伤了却绝对爆棚的软妹子,听了她的话却冷冷的道:“她处处惹我,害我,几次三番欲谋我性命,我不是泥人儿,今天还击她这一把,算是还你中秋那夜的救命之恩,另一点也出一口我胸中的怒气。”

她好笑,却又止不住的问她:“那你可曾想过你今后的亲事?”

谢晖一脸的无动于衷,听到“亲事”二字,眼神却好似恍惚了一下。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随后却又恢复清冷无欲的表情。她冷冰冰的说道:“我还小,无所谓。亲事而已,名声坏了也就坏了,在家当老姑娘也无所谓;欢姐儿,……她还小,等她到了说亲的年纪,她有个和外男私相授受的长姐这事儿,也早就淡了,她不会受连累的。倒是她,呵,她痴迷与池晟瑾,也不想想你母亲看不看的上她!嗤,我把她推给林恒也算是便宜她了。林恒有出息,靖远伯府现在也就指着她撑门面,她嫁过去不会委屈她。”

语气冰冷麻木,连最后一丝温情也在一点点泯灭!

这两个从在娘胎起就从未分离过的姐妹,到底到了执刀相向的地步。

池玲珑沉默,却不想谢晖轻笑两声,最后却又抿紧唇,冷漠的看着她道:“倒是你,你,今后还是小心点好。我三表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屋子里前几天熏了迷香,呵,是迷香啊。他问我那味道熟不熟悉,……玲珑,他已经发现中秋那晚,那三个男人死伤的蹊跷了。甚至,三表哥已经怀疑上你了……”

056 痴心妄想

又是一日早起请安的时间,荣寿堂内照例一片静寂。

自从前几日老夫人和二夫人公开向周氏夺权,并被周氏毫不留情的撕了脸面开始,早起请安似乎就成了一件让诸人备受煎熬的事情。

十一个姑娘,连带着周氏、林氏、江氏和老夫人,以及众人贴身侍候的丫鬟婆子挤挤挨挨一堂,荣寿堂内每天早起都要出现这样热闹喧腾的一幕。

荣寿堂内的味道有些不好闻,尽管四面窗户大开,房内也薰着御赐的拘勿头华香,然而,却仍旧有股子风吹不散的骚臭味儿,折磨的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夫人和姑娘们隐隐作呕。

随着天气随来越冷,老夫人的身子好似也越发不中用了。

失禁的情况越发控制不住,惹得荣寿堂好似都染上了屈之不尽的恶气。

平日里忠勇侯府的爷们和少爷们,来了片刻给老夫人请个安便迫不及待的离去,稍微忍忍这味道也就算了,偏内宅的夫人们日日都要来老夫人跟前走上一出,当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七姑娘池明瑄自来有些小洁癖,偏又嗅觉灵敏得很,此刻闻着那好似比前几天更浓郁的腥臭味儿,一张小脸青白交加的难看,极力隐忍的模样看着池玲珑忍不住嘴角抽搐。

池明瑄察觉身边的动静,哀怨的扭头朝池玲珑翻个白眼儿,撅撅嘴,皱皱鼻子,做个鬼脸。两人在下边眉来眼去不断,却不防江氏偶然瞥见她们两个搞怪的表情,弄得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好在江氏最后只是轻咳了两声,接着便又若无其事的饮起茶来。

然而,江氏那两声咳嗽,到底将荣寿堂内的寂静打破了。

老夫人好似也从中找到了打开话匣子的说头,当即,便只见上首坐着的那满头珠翠的老太太。竟是破天荒的面朝江氏,和蔼可亲的开口说道:“老三家的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染了风寒?”

这亲娘模式大开的节奏,让周氏、江氏都有些跟不潮流了。更不用说池玲珑这几个连及笄都没有,见识短浅的,只顾着对着老太太的变脸瞠目结舌的丫头片子了,她们真真的是被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魔化”,闹得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她们早就知道老太太性情不定,狠厉乖张,贪婪无度,脑残还外加有点爱痴心妄想,但是她们可从来不知道,自家这个对谁都没个好脸色的老太太。竟然会对这个她看不顺眼已经足有十几年的三夫人,突然脸色好了起来。

不仅脸色好了,仔细看来,老太太的神色虽然还有些屈尊降贵的施舍,然而。到底眼底里有了些许巴结讨好的幽光?!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众位姑娘们都不淡定了!

池玲珑也抑制不住的嘴角抽搐,想不明白老夫人到底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池玲珑便也淡然的笑笑,随后便扭过头来,不动声色的观察周氏三妯娌。

却见周氏此刻正垂头品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唇角却不由的翘起讥诮嘲讽的弧度;三夫人江氏也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然而站在她身后的池玲珑却很轻易的看出,江氏的背脊在老夫人开口时,便条件反射的挺的更直了,那副煞气铮铮的模样,好似随时准备要上战场。

唯有二房林氏。此刻看着江氏拧紧的眉头,露出青白指节的手指,却不由的冷哼了一声,继而又若无其事的喝起茶来。

别人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打算,可瞒不过她!

呵。这次她就要好好看看江氏还能怎么应对?!嘁,不死也要刮她一层皮,还要给她添个堵,看她再春.风得意!

“多谢母亲关心,儿媳无事,不过是不小心,喝茶呛着了。”江氏冷冰冰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江氏也不是好惹的,她靠山硬,娘家得势,眼下二哥又在翼州做通判,底气足的很。她对老夫人的态度向来随她的心情而定,很明显,她现在这副戒备森严的模样,很鲜明的透漏出不想继续和老夫人交谈的心思。

然而老夫人今天对她冰冷敷衍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反倒更热切的对江氏道:“万事还是小心些好,你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更要爱惜身子。”

微顿一顿,见江氏不接她的话,老夫人也有些恼了,后牙槽也磨得霍霍作响。

看江氏仍旧一副装死人的模样,老夫人不由在心里咒骂起来:作死的小贱人,若不是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她出面,就凭她对婆婆这不敬不孝的态度,她就能做主亲自休了她。

然而,心底到底还有几分计较,老夫人就又强忍下这口气,笑呵呵的对江氏道:“尤其是现在七丫头大了,婚事也要开始张罗了,你身上担子重,更要好好爱惜身子。”

“多谢母亲关爱,儿媳无事。”江氏一听老太太提到女儿的婚事,心中不好的预感直线上升,对老太太的防备等级更是拉到最高。

这作死的老刁妇,作践她也就算了,还想作践她的儿女?痴心妄想!

想到了老夫人说这话的言外之意,江氏心中更是恼怒,当下语气更硬了些,直接就冷冰冰的回老夫人道:“七丫头还小,婚事还要再晚几年,媳妇还准备趁这几年功夫,好生看看各家的孩子,以便给七丫头挑个好人家,七丫头的亲事不急。倒是其余几个丫头,母亲,您最是贤德慈爱不过,今日里既然提到七丫头的婚事,媳妇倒是想起大丫头和二丫头来。”

又做出一副好婶娘的模样,态度殷恳的对老夫人道:“大丫头今年已经十四了,二丫头也有十三了,早就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虽然咱们都知道母亲疼爱孙女,不舍得将姑娘们及早打发出门子,然而,侯府里的姑娘们也都娇贵,断没有随便指个人家就将姑娘嫁过去的道理。依我看,母亲若是清闲无事。还烦请您多劳心,早点开始替大丫头和二丫头相看人家是好。毕竟,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未免她们走差了路,母亲还是多看顾点是好”

被点到名的大姑娘池明纤,不妨江氏竟然提到她的亲事,一时间小脸倏的就红了个透顶,甚至连耳根子都成了粉红色,可见是羞得狠了。

她贯来是个懦弱胆小的性子,此时更是又羞又惊的手足无措起来,险些被周围几个妹妹打趣的眼神看的要哭了

倒是二姑娘池明琬,听着江氏的话,却觉得羞恼至极。

江氏话说的好听。还特意拉了大姐姐出来做筏子,还说什么“姑娘大了,心思多了,未免她们走差了路,母亲还是多看顾点是好”。其实不就是想挖苦她心思不正,妄想姐妹易嫁的事儿么!

呵,她就是打的那个心思又能怎么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能为自己谋个好出路,那是她本事,江氏有什么立场去讽刺她?

嗤,难不成她还打着为池玲珑抱不平?怕更多的是想让七妹妹明瑄。直接取池玲珑而代之吧!

打得倒是好算盘!!

二姑娘头垂的更低了,仍旧一副温顺贤淑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言不动,然而她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她绞烂了。

老太太没想到江氏这么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当场也忍不住胸中邪火横烧,指着江氏就直接厉声道:“大丫头、二丫头的亲事怎样,自有你二嫂做主,不用你多费心思。倒是七丫头,我给她相中了个人家。过几天便先把七丫头的亲事定下来!”

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不容反驳,看着江氏面上倏然泛起的清白交加的神色,老夫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报复后的快.感,当即又冷哼一声,阴声阴气的说道:“还有一事,既然七丫头的二舅做了翼州通判,你过几日便去他府上走一趟,与七丫头的二舅说一声,让他为你二伯谋个大一点的官位。不求职位多显达,最少也要是个正五品,官职清闲不用日日去衙门,且要是个肥差,能赚大钱……”

***

池玲珑回到青岚院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很是古怪,碧月今日没有跟着姑娘去荣寿院,看姑娘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欲哭无泪的模样,还以为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当即便心急如焚的将碧云拉到一侧,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谁知,在打听清楚今日荣寿堂里,老夫人突然对三夫人发难,并提出了那么奇葩的两件事后,碧月彻底的无言了,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不仅碧月,连房内服侍的姜妈妈和柳贞娘,听了碧云的话,也都一个个的感觉不好了。尤其是柳贞娘,简直是哭笑不得了。

世家勋贵里的老夫人她接触的多,也见识的多了。然而,自从来了忠勇侯府,再见识到府里这极品老夫人的说话行事后,她的认识下限就在一次次被打破。

柳贞娘无奈的摇头失笑,这也就是继室填房,才能是这么个做派,若是个正儿八经的正室嫡妻,若说话行事还是这么没有章法,还这么“奇葩”,怕早就病上三五个月,随后直接报上病殁了。

***

晴好院。

绿萝伺候好九姑娘重新更衣后,接过小丫头们端过来的早膳,准备侍候九姑娘用膳之际,却发现九姑娘自己坐在小方几旁边,自顾自的双手捂着脸笑了起来。

先是浅笑,后来却成了毫无顾忌的朗声大笑,绿萝看的稀奇,不免笑着询问九姑娘道:“姑娘笑的什么?”

“笑老祖宗不自量力呗!”九姑娘笑哈哈的随口说道。

这话却将绿萝吓的不轻,当即就好生劝道:“姑娘小声点,莫要叫人听到了。”

又受了惊似地慌忙补充道:“以后这话姑娘可千万莫再说了,不然传了出去,姑娘肯定又要受罚了。”

九姑娘敷衍的“嗯”“哈”了两声,随后却又拉着绿萝,笑的不能抑制的对绿萝道:“傻丫头,姑娘给你讲个笑话听听如何?”

绿萝心知姑娘要讲的笑话肯定和方才在荣寿堂见识过的场景有关,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听。姑娘向来会说些稀奇俏皮话,最是让人笑的肚疼。因此,便也笑着点头同意了。

九姑娘就笑的一脸讽刺和意味深长的开始讲起了笑话,对绿萝说道:“有一天,一只猪找到了佛祖,要求重新投胎做人。佛祖问曰:耕种?答曰:太苦。问曰:做工?答曰:太累。问曰:耍猴?答曰:太难。佛祖问何求?猪曰:能吃能喝还能嫖!佛祖大惊:狗日的还想当国家干部!哈哈哈哈……”

绿萝:“……”

ps:

后边这则笑话不记得在哪里看的了,当时就觉得很搞笑,借用到这里,博君一笑。嘻嘻,笑了的亲们别忘了投推荐啥的啊,点击收藏打赏我都爱的,嘻嘻,谢谢大家了,么么哒……

057 绝对是她想多了

忠勇侯府的闺学又开始上课了。

忠勇侯府之前因为府里人丁单薄的关系,所出姑娘们大多由近亲的女性长辈教养,是没有专门的闺学可以上的。

然而,到了池玲珑这一代,侯府嫡出和庶出的姑娘们加起来足有十多个,人数众多之下,单由周氏三妯娌教养显然不合实际。

为此,忠勇侯府里在池玲珑六岁的时候,便开设了闺学。

且周氏为了体现她的贤良淑德,还特意将京城办的最好的闺学的模式照搬了过来,不仅给姑娘们开设了礼仪规矩课程,像是持家之道、女工厨艺、品茶插花也是必学科目,琴棋书画更是不用说。

因为忠勇侯府闺学里的教导嬷嬷们,全部都是周氏花重金从京城聘请过来的。

这些人又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或尚宫,多有几分体面,因而忠勇侯府在中秋之前十天,便给这些教导嬷嬷们统一放了假,以便她们能够回家安享天伦。

眼下却是到了闺学又重新开始上课的时间。

这一节是由吴嬷嬷教授的琴课。

池玲珑在琴艺上没有什么天分,学了将近六年琴,却连比她晚学了两年的七姑娘池明瑄都比不上。然而她性子稳重,又坐得住,琴技虽然说不上多高超,所弹奏曲子的韵味格调却是有了几分出尘的味道……

七姑娘池明瑄虽然在学琴上很有天赋,然而性子跳脱,最是坐不住;往常学琴的时候,最多呆上一刻钟,屁股下边就好像是长了钉子似地,总要像个毛毛虫似地在原地扭啊扭不停。

然而今天,开课已经两刻钟了,池玲珑还没有受到七姑娘的骚扰,难免有些纳闷。好奇之下回头一看。却见七姑娘池明瑄,竟是一手支着头,一边双目呆呆的看着窗外盛开的蔷薇花,竟是在出神。

池玲珑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回头拉了下她面前古琴的琴弦。

“铿”一声轻响,池明瑄受了惊吓,差点原地跳脚起来。

“想什么呢?”池玲珑弯弯眸,好笑的问池明瑄道。

池明瑄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抬头向前看,却恰好看见吴嬷嬷走远了的背影,舒了口气的同时,不免朝池玲珑翻个白眼,嘟囔一声,“要被你吓死了。”

吐吐舌头。又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吴嬷嬷没看见,不然,咱们两个今天肯定又要被留堂了……”

因为池明瑄上课不老实,三不五时就要拉上池玲珑说悄悄话,池玲珑没少被池明瑄牵累。两人也没少被教养嬷嬷们留堂训斥。

“你天不怕地不怕的,难不成还怕被留堂?”池玲珑听了池明瑄这话,不免就好笑的回了她一句。

谁料池明瑄却是露出一副惶恐外加鄙夷的表情,随后却又将她拉近一些,小声的说着悄悄话,“还不是祖母,哼。昨天她不是说为我看上门好亲事,啧,我还以为是哪家呢,原来是林庆那猪头。”

林庆虽然是她们名义上的表弟,然而忠勇侯府的姑娘,没一个喜欢那肥头大耳。完全和猪有的一拼的胖小子的。

长的抽象就不说了,偏还心眼小,爱记仇,性子也是张扬跋扈,稍不顺他的心就会哭闹耍泼。完全一个泼妇作态,且最是会仗势欺人;最最让人鄙夷的是,小胖子连十岁都没有,就想着要开荤,甚至到现在已经对房里的“漂亮姐姐”动上手了。

这样一个不知道上进,整天只知道和房里丫鬟们戏耍,偏还偷奸耍滑、和她母亲学的一手好无赖本事的蠢猪,亏的老夫人能说这是门“好亲”。

池明瑄说起池巧娘的独子林庆,完全是一副嫌弃厌恶的好似吃了苍蝇似的表情,简直要被呕死了。

“就他这样的蠢货,祖母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是我高攀他了?哈,我看她老人家果真是人老了,眼也瞎了,不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说她亏心不亏心?”

又抽了两下鼻子嫌弃道:“我母亲不是当即就回绝了祖母么,结果就把那老太太给得罪了。说我母亲不孝,还说她连儿女都教养不好。说珏哥儿不知道友爱兄弟,说琳哥儿整天只知道调皮贪玩,还说我女工厨艺什么功课都学不好,天天被教导嬷嬷训斥,这就要把我要到她跟前亲自跳.脚呢。”

说完做出一个心有余悸和嫌弃恶心的几乎要吐的动作,可是把池玲珑逗的不行。

昨天老夫人向江氏提出给池明瑄安排了亲事,并且让江氏求七姑娘的二舅,给二老爷池仲德安排个正五品肥差,兴许是周氏也觉得老太太的行事,已经将她的下限打破的再也不能容忍了,便阴着脸,让房里的姑娘们全都退了。

因此,昨天那件事情的后续如何,池玲珑还真不知道。

池明瑄却又万分鄙夷的和池玲珑咬耳朵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二伯母又告珏哥儿的状了。哼,亏老夫人好意思说珏哥儿不友爱兄弟,她怎么不提是琰哥儿没写先生布置的作业,要抢珏哥儿写的几张大字呢?怕就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吧?!还有琳哥儿,他才三岁,这几日也是因为得了风寒,父亲担心他身子弱,才领着他在院子力转转,活络活络身体,结果就被老太太说成了调皮贪玩,她怎么就那么会睁眼说瞎话呢?”

又恶狠狠的嘟囔道:“还说我提都提不起来,哈哈,我当时都要气笑了,既然我提不起来,那么不入你的眼,你凭什么优待我,给我说一门那么‘好’的亲事啊?”

池明瑄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只觉得家里那老太太,简直极品的让人恨不能吐两口老血了。

更让她郁闷的是,回了梧桐苑后,母亲也将她训了一顿。

别的都还好,唯有被教导嬷嬷留堂训斥这件事,母亲也有意见了。

还威胁她说,说若是她再不规矩,再被教导嬷嬷们找到错处发落,她便要写信给京城的外祖母。让外祖母专门从京城给她送一个“会调.教人”的嬷嬷来。

她可是彻底的怕了……

池玲珑看池明瑄一副哀怨的几乎要愁死了的表情,看着可乐,便也抿抿唇,好笑的对池明瑄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别处说。不然让祖母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生多少事儿,你可别把三婶娘也连累了。”

池明瑄不服的嘀咕了一声:“你以为我傻啊?!知道你嘴巴严才给你说的,别的人?呵,我才懒得答理呢。”说完就又捂着小嘴,弯着眸子嗤嗤笑了起来。

池玲珑也好笑的摸摸池明瑄的头发,轻笑着叹了一声:“你啊……”

两人正在这边说悄悄话,坐在池明瑄旁边的九姑娘也侧过身子,将身.下的蒲团往两人这边挪了挪,弯弯眸子笑着说了一句:“五姐姐。七姐姐,你们再说什么呢?”

九姑娘池明纾只比池明瑄小一个月,但因为她向来是个不多言的隐形人,什么话题都不参与,她今日这猛的一开口。池玲珑和池明瑄反倒愣住了。

池玲珑愣愣神,看向课堂上的其余几个姐妹,便发现除了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还在不停的练着琴曲之外,其余几个姑娘也都停下来说起了闲话。

池明琬和池明珍是忠勇侯府所有姑娘中,琴艺最好的两位。

两人不仅在琴艺上有天分,关键是肯下苦功。

池玲珑就不止一次在晚上夜深人静时,听到珍琅阁和芝兰院里传来的幽幽琴声。可见这两人对琴艺确实用了十分心思。

但是,这两人苦练琴艺也不是没来由的。

——外界都盛传,安国公府的三公子穆长尧,琴艺出神入化。虽他年纪小,在琴技上的造诣却已不俗……

池玲珑心思电转,再回过神。便见七姑娘池明瑄竟是又哀哀的叹了一口气,池玲珑不免就取笑她道:“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可愁?”

刚刚靠过来的九姑娘池明纾就也好奇的问道:“七姐姐是在愁什么?”大眼睛眨巴眨巴,便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形象演绎的栩栩如生。

“在担心我父亲能不能榜上有名啊。”池明瑄做大人状的苦恼的叹一口气。

池玲珑便问道:“可是今日要发榜了?”

九姑娘掰掰手指,就也道:“算算时日。距离三叔考完乡试也过了有十日左右了,确实该出榜单了。”

池明瑄就点点头对两人道:“是今日出榜单,我昨日就听母亲念叨过了。偷偷告诉你们,母亲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拜了一晚上菩萨呢。”

池玲珑和池明纾一听这话,便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池明纾甚至好笑的打趣着说了一句:“怎么拜的菩萨,不是应该拜文曲星么?”

文曲星司管文运。

有才学特别出彩,官运特别恒通的人,常被民众称为“文曲星”下凡。

这一说法古来有之,倒是连闺阁女儿家也都耳熟能详。

池玲珑一听这话,觉得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便也和池明纾一起,笑的更开了。

池明瑄见两人这模样,也想笑,却还是紧绷着一张小脸做一脸正经状,说道:“你们别闹,我和你们说正经的呢。唉,不说我母亲了,我现在也提着心呢。你们说,我父亲这次能考中举人么?”

池明瑄有些不安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父亲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了,若是之前没有祖母的阻拦,父亲现在肯定是举人了。

她对父亲中不中举人,到不是太在意。但是,一想起三年前因为要为祖母“侍疾”,父亲被耽误了第二次科考,当时母亲痛恨的咬牙切齿的表情,以及父亲脸上的黯然和强作欢笑的模样,池明瑄就觉得一颗心绞的疼。

若是父亲这次能中举人就好了……

池玲珑是第一次见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姑娘,露出这样忐忑期待又惶恐不安的神色,本来是想要打趣她几句的,此刻看她魂不守舍的,却不由笑着温言安抚她道:“三叔读书那么用功,早六年下场都能考中举人,现在更是不用说了。”

九姑娘池明纾就也赞成的把小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地,极力附和着池玲珑的话。

她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眨啊眨的,满是慧黠灵动。然而此刻九姑娘心中却在想:中举啊,要求也太低了!

若是她的记忆没错,她这位温润如玉的三叔,可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出身忠勇侯府,一介庶子,三元及第,位极人臣,最后更是成了一方大员。

若不是最后的最后,她那个便宜老爹跟着那位谋反了,她这位三叔想来要即便是要入内阁,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

池明瑄一听池玲珑的话,一颗心好似都定了。

她也觉得父亲这次肯定能中举。

高兴了的池明瑄一激动,便又拉着池玲珑和池明纾问道:“那你们觉得,我父亲这次会考中什么名次?”

“解元!”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一个词儿。

乡试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亚元,三到五名称经魁。

解元,这是实打实的乡试第一名!

池明瑄一听“解元”这个词,心中一喜,继而反应过来,又捂着嘴好笑的看看池玲珑,又看看池明纾,揶揄的说道:“你们两个好有默契。”

池玲珑:“……”

池明纾:“……”

完全没有“心有灵犀”的好笑和欣慰,走神之际听到了池明瑄的问话,便毫不迟疑的吐出了“解元”一词后,池玲珑便懊悔自己口快。

然而在听到池明纾竟也和她同时落音的,那句“解元”后,池玲珑整个身躯控制不住的一僵。

她感觉……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她知道三叔这次会中“解元”,是因为这是上一世“池玲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她前段时间又温习了“池玲珑”的人生,会知道这事儿不稀奇。

可……池明纾又是如何知道的?

池玲珑眸光微沉。

——池明纾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觉得,这并是个巧合……

而九姑娘池明纾,此刻更是后悔的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想着那便宜三叔就想着呗,好歹你嘴巴把门紧点,别乱说话啊!

一个不留心,说了不该说的,那可是……有可能要被烧死的啊!!

九姑娘狠狠打了两个寒战。然后,却又控制不住的想着,她是因为读过史书,才知道这位三叔今后会“三元及第”,那五姐姐池玲珑又是如何知道的?

池明纾有点坐立不安了。

她觉得,……这绝对是凑巧了!!

五姐姐池玲珑很“土著”哒好不!!

池明纾狠狠的甩了两下脑袋,将又不甘心蹿上来的那个念头,“pia”一下又拍回脑海。

——绝对是她想多了!!

ps:

呃,我的设定中,玲珑是架空穿越,九姑娘就是所谓的历史穿越。这样说的好大家是不是好理解一些?、、

058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池玲珑终于回过了心思,面对着池明瑄的调笑和揶揄,却不由佯作轻松随意的,好笑不已的又随口说了一句,“我猜的。”

没想到这话竟是又和九姑娘异口同声了。

池明瑄这次可是真的笑开了。

一边捂着帕子俏笑,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还掩不住趣味的在池玲珑和九姑娘池明纾身上打转,继而眉眼都笑成了月牙状,池明瑄就笑的不可抑制的道:“就说你们两个有默契吧,哈哈,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继而却不由的面上露出一个苦笑。方才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池明瑄的贴身大丫环香草满脸通红的跑了过来。

“姑娘,大喜,大喜啊!老爷考中了举人,高中解元,是秋试的第一名!!”

“真的?可是真的?”不仅池明瑄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这间小课堂上的所有的忠勇侯府姑娘们,此刻也都不由的惊喜出声,“三叔高中了?”“当真是好消息!”“七妹妹恭喜恭喜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池明瑄回过神后便兴奋的抱了九姑娘一下,继而又搂抱着池玲珑不撒手,开心的在原地打转起来,“好姐姐,还真被你和九妹妹言中了。哈哈,好姐姐你等着,回头我让母亲请你们去梧桐院吃酒去……”

说完这几句话,就又忙不迭的拉着香草,径直往三房所居的梧桐院跑去,竟是连课都不上了。

梧桐院中,江氏已经打发走了三波报喜的小厮,铜钱都抬出去了三大箩筐,然而脸上的笑容却仍是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她白皙明艳的面颊上一片亢奋的红润,扶月弯唇,妩媚的杏眼似是都含着春水,顾盼间熠熠生辉,衬得她整个人更是艳丽照人的不可方物。

杜妈妈在一旁一边侧过身子抹了把眼泪,回过头却又一脸兴高采烈的对江氏道:“恭贺老爷夫人大喜。如今夫人可算是熬出头了。”

江氏此刻已经快要乐疯了,见人就说要“赏”,但凡梧桐院内当差的丫鬟婆子,小厮奴才,全都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大手笔了。

然而对于财大气粗的江氏来说,这点银子完全够不上让她心疼肉疼的程度。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激动兴奋的,迫切需要别人来替她分享她的快活。

她现在快乐的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看见杜妈妈的眼眶都红了,还在不住的给她说着恭贺的话,江氏喉咙一涩,声音不由的也哽咽起来,“妈妈,会好的,一切都好了。”

“是,都好了。等老爷再通过了明年的春闱,授了官,就也能为小姐挣一个诰命了。小姐这辈子,……总算是熬出来了啊!”

杜妈妈这话让江氏的眼眶也红了,不由就想起了这些年在忠勇侯府所受的委屈。

她一年年的熬着,若不是相公体贴温柔,儿女聪慧乖巧,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妈妈……”江氏便也难得脆弱的抱着杜妈妈的腰低泣起来。她心中又痛又甜,然而这眼泪确实是喜极而泣的。

杜妈妈感觉前襟上的温热湿润,却不由好笑的拍着江氏的背说道:“好小姐,这是好事儿,是大喜事儿,可不带哭的。”

又一边抑制不住欢悦的抽噎,一边呵呵笑着说道:“小姐您要打起精神来,老爷在外边应酬,您更要把内宅打理的妥妥的,要让老爷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又欣慰的长叹一声道:“小姐你可不能放松,咱们现在还在翼州,等您随同老爷,带着姑娘和少爷们去了京城,有老爷夫人照应,那才是大好了……”

江氏将头埋在杜妈妈的怀里,呜呜咽咽的点着头,“妈妈你放心。这么多年我都熬过去了,现在阿礼好不容易出息了,我更会把咱们这个家把的牢牢的!!任何人,即便是那老刁妇想要给我们一家子好看,我都不会饶了她。”

话到最后,却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小女儿家软弱,却是绝对的狠厉起来。想起老太太昨日在女儿亲事上的自作主张、不依不饶,江氏就恨不能撕下那老刁婆的一块肉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江氏这边正和杜妈妈说交心话,大丫鬟秋桐却急慌慌的跑到了内室,开口就又道:“夫人,大姑奶奶又回来了。不仅如此,表少爷,表少爷……”

大姑奶奶池巧娘,表少爷林庆,不仅这两人看不上三房,看不上江氏,江氏也同样把这对母子当成瘟疫,大老远闻着他们身上的味儿,都恨不能绕道走。

更何况在经过了昨天那场闹腾,知道了老太太的心思后,江氏更是将老太太母女两个,连带着林庆这个表少爷视作跗骨之蛆,已经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

眼下一看秋容气的发白的脸,江氏当即敛了身上少见的软弱,一脸铁青和伐厉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秋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内室的帘子已经被人撩起,伴随着几声丫鬟婆子们的尖叫和阻拦“表少爷您怎么能乱闯长辈寝室?”“还请表少爷先出去!”等话,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江氏面前,这却是池巧娘的独子,老太太的亲外孙,大名林庆,小名庆哥儿,靖远伯府长房嫡孙!

江氏压抑住浑身怒气,指着那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肥头大耳一副混不吝模样的公子哥儿道:“没有长辈允许,便乱闯长辈寝室,庆哥儿,谁教的你规矩?!”

江氏气的头顶要冒烟了,连长辈的内室都敢乱闯,林庆是彻底的没把他们三房放在眼里。想来,这都是他那个作死的娘教他的吧?

江氏恨得咬牙切齿,却不防那满脸油腻的大胖子却丝毫不把江氏的怒容看在眼里,竟是直接大咧咧的开口道:“三舅母,瑄姐儿呢?怎么不出来陪我玩儿?”一双老鼠眼眯啊眯的,一脸奸猾相。

江氏听了林庆这话更是气得仰倒,指着林庆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女儿家的闺名岂是随便一个外男能叫唤的?

还有,……那不得好死的老刁婆,和那活该遭雷劈的小娼.妇,竟敢让这死胖子打上门来,还敢口口声声找瑄姐儿玩?这纯粹是在糟践她闺女的闺誉啊!

江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小胖子林庆在扫视了三房内室的摆设,并满意的笑笑点点头后,才又开口道:“祖母和外祖母说了,今后瑄姐儿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说完抿抿唇,努力做出一副不太**熏心的模样,一脸正经的说道:“三舅母,我还是几年前见过瑄姐儿一面,现在都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你把她叫出来,我看看她的长相。哼,若是长的不好看,这婚事我可是绝对不会应的。”

趾高气扬的说完这句话,又一脸鄙夷的添了一句,“若不是母亲说了,定亲以后,你们每月会给我三千两银子当零花,外带为我在京中谋一四品肥差,凭三舅一介庶子,你们养出来的闺女,我还真看不上眼!”

“啪!”

***

荣寿院。

池巧娘遣了儿子去了三房梧桐院后,便进了荣安堂,和老夫人又密谋起别的事儿来。

老夫人一见池巧娘过来还有点呆愣,反应过来后才不由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来的也太勤了。不过十日功夫,便跑了两趟了,放在平常人家,这样三不五时就要往娘家跑的媳妇,婆家肯定容不下。

偏忠勇侯府势大,靖远伯府又一心想要巴结上忠勇侯府,对池巧娘这样的作为,不但不阻拦,反倒多有鼓励,这也就纵容的池巧娘更加无法无天。

然而,老夫人看见自己闺女,却明显有些不太高兴,甚至嘴里还有些发苦。

这小孽障一来,她的金子银票,头面首饰,古董珍藏,又要损失掉好大一批了。

几日前才刚出过血,老夫人表示,她现在还虚弱的紧,实在不想见这糟心的孽障了!

池巧娘却一屁股坐在了坑上,一边拿起小坑桌上摆放的如意桂花糕大咬一口,一边还说道:“这不是三房那一家子破落户中了举,我现在是瞧热闹来了,顺便……”哀怨的看一眼老夫人,委曲求全的说道:“您不是说六丫头不是良配,要给庆哥儿改定七丫头么?我现在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又撇撇嘴,作一脸忍耐和施舍的模样:“不过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让她们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攀上我们靖远伯府。三房那两口子想要女儿嫁给我们庆哥儿,可是要出出血的。哼,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等庆哥儿和那小畜生定亲之后,三房那两口子,每月最起码要给庆哥儿两千两银子当零花,且逢年过节还要给我送上两套红宝石头面,两套翡翠头面,两套珍珠碧玺头面,外加四季绫罗绸缎布匹,燕窝人参鹿茸补品,……”

唠唠叨叨的,仅只是说每年三房要给她们“上供”的贡品,就说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

韩妈妈忍无可忍垂下头,嘴角抽搐不已。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句老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池巧娘这出嫁了的大姑奶奶,实在是她生平所见诸人中,极品中战斗机!

老夫人一脸无动于衷的听着江氏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边却着实快要呕死了。

若不是她是这小孽障的母亲,这小孽障又实打实的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她这么个,一脸我曲意迁就了,我忍气吞声了,我很伤心很无奈受了很大委屈,母亲你要补偿我的模样;她这哀怨的和怨妇有的一比的表情,配上这比乡野村妇更加彪悍贪婪的大口吃东西的动作,滑稽可笑的让她恨不能甩她两个耳刮子。

忠勇侯府的嫡女,她的眼中珠,手中宝,何是竟粗鄙的连个,连个杀猪的刁妇都比不上了!!

老夫人脸上阴沉的想要下雪。

她本就阴冷铁青的表情,在听完了池巧娘的话后,更是抑制不住的一再变得黑沉。

终于,忍无可忍,老夫人攥紧了拳头,冷冷的斜睨一眼池巧娘,阴声怪气的,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鄙夷和嫌弃的声音道:“你现在愿意了?呵,你愿意了,三房那小贱.人可不愿意了!!”

“不愿意?谁敢不愿意?”池巧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太太这话时什么意思,整个人就暴怒了,卷起袖子就想往外冲。

“是那贱.人生的小畜生不愿意,还是江氏那小贱.人不愿意?呵,让庆哥儿娶那小畜生还是她们高攀了,她们还敢不愿意,韩妈妈你别拦我,你看我现在去把那小贱.人的脸皮子撕烂了。”rs

059 知情

发生在荣寿院的闹剧,在池玲珑回了青岚院刚换过衣物后,便都知道了。

碧云露出一脸的“真精彩啊”“能亲眼看到那场景真是太荣幸了”的表情,随后便又快.活的抿一口茶,一脸亢奋激动的继续拉着碧月巴拉巴拉说八卦。

池玲珑专注的听着碧云和碧月的义愤填膺,双目却灼灼的紧盯在棋枰上,她的思绪早就沉浸到这残局上去了。

眼前的这局残局还是她去万安寺祈佛之前留下来的,当时查了几本棋谱也没能找到破解之法,后来在中了“海棠春谁迟”的第二晚,恍惚间看见父亲坐在放着棋枰的小几旁边,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回头看一下眼前这局残棋,其实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忠勇侯池仲远乃一代悍将,生不畏死,曾屡次率军协助当朝皇帝各处平乱,还掌管着整个翼州城的二十万水军,主管向沿海边界上输送将士,可谓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然而,池玲珑今日才知道,她那个性格冷厉无情的父亲,还是个棋道高手。

而且,棋路肃杀冷冽,诡谲灵活,既勇敢无畏,又壮士断腕,敢杀敢拼敢舍性命,一鼓作气将人逼到绝境,和他整个人的性情一模一样。

池玲珑叹一口气,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枚墨玉棋子慢慢放置其中。

“啪”一生脆响,尘埃落定。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么阴狠的心思的;即便有这样诡谲的心思,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手段,到底也只会惹出无尽的笑话,只是个供人娱乐的小丑罢了。

池玲珑又想起了方才碧云说的池巧娘的“贡品”单子,心中忍不住冷嗤一声,自大狂妄脑残短视,她这便宜姑母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作死。

“我刚过来的时候,老夫人的荣寿院已经打起来了。姑奶奶说三夫人打了表少爷,把表少爷的一颗牙都打掉了,正不依不饶的躺在地下大哭耍泼呢;三夫人也气疯了,直接就甩了姑奶奶一个耳光,还问姑奶奶到底谁给她说七姑娘要和表少爷订亲了?七姑娘的父母都还在呢,她和三老爷都还没死呢,那个老刁妇敢越过他们这对父母做七姑娘的主?还说要让姑奶奶把那人说出来,她要拿刀直接捅死那畜牲,和那人同归于尽呢。”

碧云想起方才在荣寿院看到的那一幕,此刻讲说起来,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红光,激动的连手中的茶水都洒出来了。

尤其是在说到三夫人逼问池巧娘在背后搬弄口舌之人,并厉言赫赫的宣称她要“直接拿刀捅死那畜牲,和那人同归于尽”时,碧云更是亢奋的浑身颤抖,对三夫人江氏的崇拜之情直接飙到顶峰。

碧月在一边听的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很是为江氏捏了一把汗。

有关七姑娘和表少爷的亲事这件事,恐怕现在忠勇侯府里没人不知道这是老夫人作出来的。

只是,昨天请安的时候,三夫人就已经名言不合适拒绝了老夫人,现在姑奶奶竟是直接带了表少爷过来,还让表少爷打到了三房去,公然宣称与七姑娘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这样的强买强卖,难怪三夫人忍无可忍直接暴走打人了。

碧月性子温纯,也觉得老夫人和姑奶奶这事儿办的有些不地道,还有些咄咄逼人。

她是习惯了隐忍的,再大的苦也能往心里咽,跟着池玲珑这几年,虽然明里暗里也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作践,但她都忍了。但是今天这件事儿,别说是三夫人忍不住,就是换成是她,碧月也手痒痒的想将池巧娘的脸皮子撕下来。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这个出嫁的姑奶奶更加无赖极品不要脸的妇人。

碧月又开始抿茶吊碧月的胃口了,碧月果真就忍不住又催促碧云道:“后来怎样了?三夫人是不是吃了亏?老夫人是不是又要罚三夫人禁足?”

老夫人惩罚三夫人的手段翻来覆去就那三样:不吃不喝罚禁足,定时定量抄佛经,再不就是威胁要把三夫人送家庙。

前两样一年中总要上演那么几次,后一样虽然老夫人威胁的厉害,却一次也没实现过。

不过以前老夫人找三夫人的茬,纯属无中生有,这一次三夫人可是自己把把柄送到了老夫人手上了。

虽然七姑娘很无辜的,三夫人怒极之下“失手”打人情有可原,但是三夫人毕竟先动了手,且不仅打了老夫人的心头肉,还打掉了表少爷的一颗牙,想来这次老夫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三夫人了。

因为平日里江氏没少帮衬池玲珑,且池玲珑一向和七姑娘池明瑄交好,碧月对江氏也存了几分感激之情,更加不想江氏受罪被罚。便迫不及待的问碧云:“到底最后怎样了,你快说啊?”

碧云先是哼哼两声,随后却是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她嘿嘿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想着老夫人要把三夫人休掉,或者是送到家庙吧?”

看到碧月点头,碧云就毫无顾忌的哈哈笑了起来,又看一眼池玲珑,问:“姑娘,你不会也是这么以为的吧?”

池玲珑好笑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一看你这幅窃喜窃笑的模样,看来三婶娘是没有受罚。”

碧云露出吃惊和受伤的神色,随后叹一声,哀怨的看着池玲珑道:“姑娘您就不能少说一句话么?”

话才说到这里,自己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就又兴奋的巴拉巴拉比手画脚的说了起来,“老夫人当时确实怒极了,正吩咐韩妈妈喊粗使婆子过来,要绑着三夫人去家庙呢,结果三夫人的二哥二嫂过来了。”

碧云说到这里,声音不可抑制的往上一飙,整个人激动的手脚都要打摆子了。

三夫人的二哥现在是翼州通判,从四品的官员。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权大啊。更何况这通判还是翼州的,老夫人除非能想到办法将江海这翼州通判拉下来,否则直接得罪江海,那可是活脱脱的自个儿作死都没人拉得住的。

“江大人和江夫人本来是来给三老爷贺喜的,单只是礼物就拉了一大车。三老爷陪着他们去往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谁知进门就看到那么一场闹剧,江大人和江夫人的脸当场就黑了,三老爷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愤又不能解释什么,结果就当场直接行礼给江大人夫妇赔罪了。”

“老夫人倒是还想摆架子,却被大夫人和二夫人制止了。还有,还有……”倏然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一件事儿,碧云整个人更是兴奋的口舌都不灵光了。好大一会儿才一脸惊叹的对池玲珑说,“姑娘,你肯定不知道,七姑娘的亲事三夫人竟然早就定下来了!!”

“定的那家?是谁?”碧月便又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正是江大人和江夫人的二公子,是七姑娘的亲表兄呢。”

池玲珑将插瓶中的一朵大朱砂的茶花插好,方才似笑非笑的问碧云道:“这话是谁说的?”

“是江夫人亲口说的。”碧云毫不含糊的道。说完了还怕池玲珑不相信,便又连忙补充一句,“江夫人和三夫人已经私下里交换过定亲信物了,是两块玉佩,合起来是个太极八卦图案,奴婢亲眼看到了。”

池玲珑微一凝眉,便又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碧云又卡巴卡巴不停的和碧月爆料起来,池玲珑摸着红的似血妖艳的茶花微微出神。

“池玲珑”的记忆中,好似没有七姑娘定亲的戏码。而且,池明瑄最后所嫁的人也并非是施氏的嫡次子,她的表兄,而是果真嫁给了林庆!!

“姑娘,茶来了。”池玲珑拧着眉还在出神,便见碧霄端着一个青玉葵瓣暖瓷茶盏走了进来。

有微微的茶香在空气中浮动,池玲珑深深嗅了嗅,是刚上市的秋茶,茶香味温纯清透,很是沁人心脾。

池玲珑轻“嗯”一声,又坐回棋枰处的玫瑰椅上,将茶接过来,一边还随口问了碧霄一句,“身体可好些了?”

碧霄的身体很明显的一僵,池玲珑看见她这副模样,嘴角不由的轻轻上翘一下。

虽然碧空剪了她交给碧霄保管的,御赐的“两匹”锦缎,最后事情暴露,碧空被老夫人发卖到了楼子里,然而碧霄虽然是无辜的,她终究也犯了一个“看管不利”的错儿,也被周氏命人狠狠地打了二十板子。

池玲珑“心疼”她,便放了她几天假。倒是没想到碧霄才刚能下地走路,就又赶过来服侍她,倒是好忠心的奴才!

池玲珑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用茶盖抿了抿茶水里的沫子,再嗅了嗅茶水的清香,对于里边若有似无的一点苦涩味儿习以为常,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恼怒和震惊。

然而却仍是不由的抬眸看一眼虽然面色如常,却将脑袋垂的低低的,丝毫不敢和她对视,便连双拳都在不自不觉中攥的死紧的碧霄。池玲珑是真不明白,若她这个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对她一个奴才会有什么好处!

池玲珑又将茶盏挪远一些,好似是嫌茶水太烫,现在不好直接下口。

碧霄心下惶恐,也有些不安,她害怕池玲珑是发现了什么,却也觉得这绝无可能,便强作镇定的看着池玲珑回复道:“多谢主子关心,奴婢身子好多了。都是奴婢办事不利,损了主子的两匹御赐锦缎,奴才知错,今后一定好好当差……”说着说着竟是直接红了眼,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池玲珑面前。

正在说笑的碧云和碧月听到这一声闷响,都吓了一跳,待看见是碧霄再向姑娘请罪,不由又感觉膝盖疼。

刚才那声响的,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碧月满眼复杂的看着一脸赤诚的碧霄,手中的帕子都绞成了麻花状。她比碧云知道的东西多,所以对碧霄更是恨的牙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背主的奴才,这般厚脸皮不识抬举的东西!

碧云倒是连忙跑过去替碧霄求情道:“姑娘,碧霄虽然也有错,但是她已经挨了板子了,现在伤还没好呢。姑娘,碧霄也是无辜的,您就原谅她,让她起来吧!”一边说一边拉着池玲珑空闲的那只手晃啊晃的,一副池玲珑不依就要一直晃下去的节奏。

池玲珑好笑也无奈,看一眼垂眸不语的碧霄,再看一眼一脸纯真的碧云,到底还是让碧霄起来了。

“最后一次,若下一次办事还这么不利,可不要怪我……”后边的话自然不用说出来。

池玲珑将茶盏凑近准备饮茶,碧空也感激的一直说道“谢主子”“以后再不敢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卷进了内室,伴随着一声厉呵“姑娘不能喝”,再接着,池玲珑手中的茶盏竟是脱手向一侧飞了出去。

“啪”一声尖利刺耳的脆响传来,茶盏撞到了床架子上,直接摔得个四分五裂,将内室的池玲珑主仆三人俱都吓了一跳。

整个内室的气氛现在都成了一片死寂。

池玲珑慢悠悠的抬起了眸,看向满面惊慌,一脸赴死的悲壮,此刻连双手都在颤抖的柳贞娘,接过碧月颤抖着手递过来的手帕,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一边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柳妈妈为何不让我喝那杯茶,可是茶水有什么问题?”

碧霄一听池玲珑这问话,吓得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又噗通一声跪在了池玲珑身前。

倒是柳贞娘,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听了池玲珑的问话后,却不由“我”“我”“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才一闭眼猛地说出了一句:“刚才煮茶的水不是姑娘惯常用的西山泉,我怕姑娘喝不习惯,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池玲珑倒是很好说话,她像是不想往深里追究,又好似非常信的过柳贞娘,便又点点头很爽快的问道:“是西山泉水没有了么?”

“是,是……”

“那便算了,一会儿就用井水泡杯花茶送上来就是,明日再用西山泉水煮茶吧。”

柳贞娘和几乎整个人都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碧霄出了内室,碧月和碧云也跟着退了出去。然而,在最后离去时,碧月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姑娘一眼,却发现姑娘此刻正双目幽深的看着刚才茶杯打碎的地方,地板上一片青绿的茶渍……rs

060 预谋

荣寿院中,江海被三老爷池仲礼,以及刚被二夫人林氏,从芳姨娘床上拉起来的二老爷池仲德,请到了外院花厅喝酒。

施氏掺着娘家小姑子,三夫人江氏去往梧桐院中小叙。

周氏忙着安排宴饮江家夫妻之事,便也匆匆离去了。

只留下老夫人、池巧娘母子和二夫人林氏,仍旧还在荣寿院中。

韩妈妈和池巧娘的大丫鬟,合力将形容狼狈,仪容不整,和骂街的泼妇有得一拼的池巧娘搀扶进了荣寿堂。

老夫人在二夫人的搀扶下,也斜躺在榻上呼哧呼哧的生闷气。

好大一会儿,林氏安排了她的长子珉哥儿,领着表弟林庆出去闲逛,又吩咐丫鬟侍候了池巧娘重新更衣洗漱后,母女、姑侄三人才又重新聚在一起。

老夫人挥挥手将一直侍候着的韩妈妈,以及各大丫鬟婆子全都打发了出去。看到池巧娘仍旧在拿着帕子嘤嘤哭泣个不停,本就恼恨烦躁的心思,更是仿若被人火上浇油了一般,恨的脸都铁青了。

“没出息的东西,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老夫人阴沉着嗓子低呵出声。她浑浊的双眸中亮起的锐光,宛若黑夜中陡然而起的鬼火,看的人遍体生寒,浑身发凉。

“母亲。”池巧娘刚才被江氏打了一巴掌,觉得整个人的脸面都没了。她发了好一顿泼。又是闹腾又是嚎叫,嗓子都哑了。此刻说起话来嗓子刺痛,让她整个人更是羞恼愤恨的恨不能就将江氏那刁妇的嘴巴撕烂了。

“母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是您说要将七丫头许给庆哥儿,女儿才敢嚷嚷到三房叫嚣的。可您看看现在这叫什么事儿?母亲,庆哥儿的亲事可是您亲口允诺的,江氏那贱人不认就算了,还敢哄着她二哥二嫂给女儿没脸。母亲,她们打的不止是女儿的脸,还是您的脸啊。母亲。女儿没本事,只能任人作践。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声音一道比一道尖利,一道比一道哀戚怨怼,嗓子哑的像夜枭的嘶叫一般粗噶难听,这尖利的哀嚎声。却好似能冲破屋顶,让院里的小丫头们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禁不住浑身发颤,背后汗毛倒竖。

老夫人本是念着家丑不可外扬,即便现在已经被人看了笑话,面上也要装作一副和善无事的模样,有什么阴谋有什么抱怨,都在这屋里说清楚,不要让外人知道传出去。以免失了脸面,这才将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

谁知道池巧娘是个混不吝的,不仅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更是个吃不得亏受不得委屈,疼了比谁都叫的响的,欺软怕硬的刚才被江氏闪了一耳光整个人都蒙了,现在又开始叫嚣撒泼着让她给她把脸面找回来,她怎么不自己去?!

老夫人气的肝疼肺疼。池巧娘刚才那番叫嚣,怕是外边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

这事儿若是传不到江氏那二哥耳中还好。若真是被人知道了,这样欺负人家的妹妹,作践人家的亲外甥女,江家是个软柿子捏捏也就罢了,可人家根深蒂固,深受皇恩,父亲又是了内阁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底气足的很,人家能善罢甘休?能任你这么作践?

这孽障果真生来就是克她的啊!

老夫人怒火攻心之下,直接从榻上爬起来,一巴掌狠狠扇在池巧娘脸上,厉呵一声,“孽障,你个作死的小东西!”

“啪”一声锐利的脆响,池巧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扇的整个人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旁边坐着喝茶的二夫人林氏,眸中一闪而过鄙夷不屑的冷光。

就这么个叫嚷的厉害,只会虚张声势,一有事就只知道搬救兵找老娘撑腰的狗东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呵,现在这老太婆活着还好,等她两腿一蹬进了棺材,就这么个有点手段心计就当自己是全能,谁都能收拾,却整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姑奶奶,迟早有一天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别看她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不管忠勇侯府还是靖远伯府的主子奴才都让她,真等着老太太进了土,仅只一个靖远伯府就够她折腾的。

她娘家,老太太的娘家,靖远伯府的后院,可真不是那么好混的!

老夫人看着满面震惊,哭的满脸都是泪的池巧娘,当真又爱又恨。

不觉就又压低了声音狠狠的训道:“你个讨债来的孽障。我只说要为庆哥儿定下那小畜生,可这事儿没办成之前,你这闹腾的阖府上下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你个作死的丫头片子,你还把你老娘拉出来顶缸,你没看那施氏看我们母亲的眼光像是要杀人。讨债的小孽障你把你老子娘也拖下水,老娘活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丢脸,一辈子的老脸就这么没了,还要为你善后为你谋划,让你如意顺心,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个小畜生的啊……”

老夫人说着说着,自个就也委屈的想要抹泪珠子了。

她真觉得生养的这个闺女是个讨债来的孽障啊。

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拿她的不说,临了临了,还让她丢尽了老脸。

老夫人不觉得闺女被江氏扇了一耳光有多心疼,她只是心疼她的面子,她的尊荣,她一辈子的体面,就这么轻易的没了。对于老夫人这样爱面子更甚于爱一切的人来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尤其是面对着江氏的逼问,轻易就说出一切都是她授意的,将七丫头许给庆哥儿也是她要一力促成的池巧娘。被亲生女儿毫不犹豫的丢出去顶缸,承受着姻亲小辈们异样的目光,丫鬟婆子们震惊不敢置信又鄙夷不屑的目光。虽然他们都尽力垂着头,不让她看出究竟,但是,老夫人心里清楚,她今天是彻底的成了笑柄了。

那些下贱的婆子丫头们,现在指定是三五个聚在一起,正嘲讽她们母女两。拿她们母女两当笑话讲呢。

老夫人悲从心起,便也一把抱住了池巧娘。母女两个又是委屈又是怨怼的痛哭起来。

二夫人林氏看两人恸哭的势头,也不加理会,却是嘴角抽搐了两下,而后便又继续喝茶。

等时间过的差不多了。二夫人才又满目悲痛的将放声大哭的母女两搀扶起来,温言劝道:“姑姑和妹妹可是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没得让那些捧高踩低的小贱人看了乐开了怀。”

池巧娘正哭的委屈呢,一听林氏这话,立马就止了泪,拉着老夫人的手便殷殷的央求道:“母亲,您骂也骂了,打了打了。女儿自己蠢笨没本事办砸了事儿,不管您怎么打骂女儿,女儿都受了。可女儿好歹也是您的心肝宝贝。女儿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被三房那刁妇打了脸,母亲,您可要为女儿报仇啊!”

老夫人长喘了几大口气,被池巧娘和林氏小心翼翼的扶到榻上倚好。

她的身体到底不中用了,哭了一场更是感觉头痛胸闷。然而她的脸色,此刻却变的平静无波的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唯独从她一双浑浊的眸子中,才可以看出老夫人愈发变得执着而疯狂的恨意。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她就将三房那几个碍眼的小畜生全都毁了!!

老夫人就目光沉沉的看着池巧娘道:“不急,母亲会为你报仇。呵,江氏倒是打的好算盘,还想将那小畜生嫁回到她娘家,她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呵,真当我老婆子是死的,能认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随意的折腾,忠勇侯府的后院,可都在老太太我手里边捏着呢。”

池巧娘听懂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却也迫不及待的说道:“母亲,那庆哥儿的亲事?”

“难不成你还想娶三房那小畜生进门?”老夫人语气中有着很锋利的冷冽,像刀子似的,割的人脸疼面疼。

池巧娘先是一怔,继而却恨得咬牙切齿的道:“娶,怎么不娶?!不娶她进庆哥儿的后院,我怎么折磨她,怎么去借她折腾三房那两翅膀硬了的两口子。”

冷冷的笑了两声,便又恨声道:“他们不是不认庆哥儿和那小畜生的亲事么,呵,她们越是不认,我越是要将那丫头弄进靖远伯府。不过,这次那丫头可没那么好的命做正房嫡妻了,我要那丫头做妾,做通房,我要把她们三房作践死!!”

“难不成你是想……”让三房那夫妻两个,将七丫头嫁给靖远伯府的长房嫡孙他们尚且不愿意,巧娘还想让那小畜生做妾,做通房,那唯独有……

池巧娘也不掩饰她的恶毒心思,很是光明正大的,一口对老夫人道:“我就是要坏了那小畜生的闺誉。私相授受,共处一室,肌肤之亲……呵,只要能成事,女儿不计较什么手段。”

池巧娘心里已经开始计划在何时何地坏了池明瑄的闺誉,让她吃个哑巴亏,只能认了庆哥儿了。不仅如此,她还在尽可能的想着阴损恶毒的招数,不仅要报复三房那两夫妻,还要将江海和施氏也一道收拾了。

呵,敢在忠勇侯府撒野,她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翼州城的地头蛇!

二夫人林氏仍旧在漫不经心的喝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眼前这对母亲两的计较和预谋。然而在池巧娘说到要坏七丫头池明瑄的闺誉这句话时,二夫人林氏却漫不经心的开口说了一句,“江通判家里,中秋节前不是就发了帖子,两天之后请咱们去他家府上赏菊?”

江海任职翼州后,江家还没有安排过正式的宴饮。

到一地为官的官吏,宴请当地大户及有威望和影响力的人家,以及以后的同僚和上下级人员,打好关系,熟悉彼此是很必要的一项活动。

江家确实也向忠勇侯府,靖远伯府这些人家发了邀请帖,正是两日后的赏菊宴,……若是能在江家坏了池明瑄的闺誉,将她和庆哥儿凑成一堆,让池明瑄无路可走只能进庆哥儿的后院……

池巧娘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她已经在思考这件事儿的可行性了。

若是真的办成了这事儿,不仅作践了三房,还能恶化江氏和她那二哥二嫂的关系。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江氏也别想攀着她娘家的粗枝儿往上爬!

“娘。”池巧娘看向了老夫人,阴翳的双眸中闪烁着疯狂和兴奋的亮光。那光芒明亮至极,几乎能闪瞎人的眼。

老夫人微蹙着眉,手中的珠串转个不停,最后却也一咬牙,斩钉截铁的说道:“好,就这么办。”

池巧娘兴奋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像个几欲扑火的野兽一般。然而她还是强制抑制住心中沸腾的火热,一皱眉再次开口问老夫人道:“母亲,那我们之前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老夫人开口问道。老夫人还没转过来弯池巧娘在问什么,当初参与设计了那个计划的二夫人却是心神一跳。不觉就开口道:“妹妹说的可是……那件事儿?”

哪件事?

那件事儿!

老夫人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也想到了是什么事儿。

之前池巧娘还没对六丫头动心思,她更没有要让七丫头顶上六丫头,和庆哥儿凑成一对。然而,当时因为恼恨三房那庶子争气,又唯恐他这次真的中了举,出息了不再受她控制,她们没有办法改变池仲礼乡试的结果,但是老夫人却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池仲礼真的中了举,她们便要毁了他!

一个举人,一个读书人,如果他的名节彻底坏了,想来也就要彻底与仕途无缘了!

到时候,哼哼……

老夫人不阴不阳的哼哼了两声,便也开口道:“事情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就安排在两日之后的傍晚。”

两日后恰好是江家菊花宴举办的那天,如果巧娘的安排成真,三房那两口子可就是丢了大脸;若是傍晚再上演上这么一出伤风败俗的闹剧,池仲礼声名尽毁,就又要从天堂跌入到地狱了。

一个庶子,没她老婆子的允许,就想飞,看她把他的翅膀折断了!!(未完待续)

ps:明天起还是每天两更,我尽量保证哈哈,嘻嘻……

061 花宴

池玲珑在听到,要随周氏、林氏、江氏三妯娌去江府参加花宴的消息的时候,脑中电石火光之下,倏然就闪过了许多之前被她忽略了的线索。

回了青岚院后仔细思量了好半天,将所有不合理的情节都理顺,才恍然大悟,兴许上一世池明瑄最后迫于无奈嫁给林庆,并不止是一场意外,完全是有心人预谋已久的设计。

上一世江府举行花宴的时候,她因为在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传出了“不安分”和“不知廉耻”的恶名,安国公府要退亲,忠勇侯府里周氏和林氏都想要各自的女儿,代替她换亲。那时正是她发了“恶疾”,要被送到别院静养之时,因而江府的花宴她是没有参加的。

记忆中好似就是这次花宴之后,年仅十一岁的池明瑄和年仅九岁的林庆火速仪了亲,在林庆满了十五岁后,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亲。

当时,忠勇侯池仲远因为当今圣上的爱重,前去京城任职,整个忠勇侯府也自此搬到了京城,三叔池仲礼更是在“三元及第”后,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自此带着江氏和三个儿女长居京城。在池明瑄成亲时,三叔池仲礼已经是正六品的内阁侍读。

池明瑄被嫁回翼州靖远伯府,曾落过三次胎,在第四次怀孕,好不容易熬到七月时,却被林庆的爱妾撞到了湖里,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因为破了羊水。婴儿又一直诞不下来,最后活活的落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池玲珑心有所思,去往江家的路途就感觉近了很多。好似才刚坐上马车。眨眼间已经听到外边人声鼎沸的喧哗和嘈杂声,江府到了。

施氏大老远看到忠勇侯府的马车到了,便欢喜不已的迎了上来。先是和周氏、林氏寒暄两句,吩咐大儿媳妇小施氏招待贵客,自己却挽着江氏的胳膊,让江氏帮忙迎客。

周氏便忙不迭的道:“都是自己人,那里用得着这许多礼数?”

又好笑的拍拍小施氏的胳膊。温和慈爱的笑着说道:“好孩子,只管忙你的去。咱们是姻亲。那里还用得着你这么客气,我们帮你们待客才是正经。”

姻亲姻亲,在这个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朝代,姻亲的助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就说今天江府举行的花宴。作为翼州土著地头蛇的忠勇侯府,昨日便也送来了许多丫鬟婆子厨子小厮过来打下手,还送来了许多新鲜的时蔬瓜果,盏盘杯碟。

江府用不用得上这些人、物暂且不说,忠勇侯府若一点也不出面帮衬,才要被人说道不会办事,不讲情面,要被人说闲话呢。

江氏自然欢喜的应了施氏的要求,和施氏一道在二门处迎客。这对姑嫂还在闺中的时候。便是好闺蜜,等施氏嫁进了江府,两人更是处的跟亲姐妹差不多。

想来上一世若不是池明瑄在江府被人暗算。和林庆有了肌肤之亲,不得不嫁进靖远伯府那个虎狼窝,江氏也不至于恨上了二哥二嫂,江海和施氏,以至于连京城的江阁老都恨上了。即便后来定居在了京城,非逢年过节也不去江府。池明瑄死后更是彻底的和江府老死不相往来,好好的娘家做成了仇人。

周氏被小施氏迎进了待客的花厅。便让小施氏自己忙活去了,她则代替施氏,招待着今日前来江家做客的女眷。

二夫人林氏虽然暗恨周氏的左右逢源,也知道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便也冷哼几声,也找了相熟的夫人们说闲话去了。

池玲珑等姑娘被小施氏引去了江府的花园,去看菊花。

江府今日举办的是菊花宴,主打的花卉定然是菊花无疑。

时进九月,玉露生凉,丹桂飘香,如此金秋时节,江府后花园中摆着成百上千盆盛开的菊花,红黄绿墨白,五颜六色的菊花,缤纷绚丽的让所有第一眼看到这养宏伟艳丽场景的姑娘们,都忍不住爆发出兴奋而不敢置信的惊叹声。

若不是还有身为大家闺秀的体面提醒着她们,封建的礼仪教化约束着她们,这些小姑娘们当真要激动的尖叫起来了。

翼州虽然地处大魏腹地,位置偏南,且气候温润潮湿,最是适宜花卉的生长。勋贵门庭的世家大族,每年到了九月,各府上也都要举办一次菊花宴。然而,如此大手笔,如此大场面的菊花展,她们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就连一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六姑娘池明珠,冰冷的双眸中,也鲜见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而后也不和主家打招呼,却径直走到了一盆外表金黄,内里却一片殷红的紫龙窝雪菊花前,细细的观赏起来。

小施氏是施氏的娘家侄女,又是施氏的大儿媳,她身材婀娜纤细,面皮红润白嫩,脸庞略圆,笑起来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状,说起话来也是温声软语的,看起来便是一副贤妻良母作风的小妇.人。

“今日这些菊花,各位妹妹若是喜欢,待宴会散了,可挑选一盆自己喜欢的带回去。”小施氏话才刚落音,各个活泼的开始满场乱窜的姑娘们,便着实惊喜的抬头看着小施氏,欢快的叽叽喳喳叫嚷来来,“真的么?”“江家大嫂嫂这话可是真的?”

小施氏拿着帕子捂着嘴轻笑出声:“这话自然是真的。各位妹妹若是喜欢,便带一盆回府养着便是,也算是咱们府上给各位妹妹们的一点小礼物。不过,有个小要求,每人最多只能挑一盆哦。”

江府这次摆出的菊花,花开的绚烂夺目,艳丽逼人,让人看了便欣喜,品种也齐全,虽然珍品不多,少说也有三、四十盆。

这也就是小施氏和已致仕的祖父施阁老,学了一手侍候花的好手艺,每年才能养出这么多名贵珍品,拿来当做人情挣面子不说,也没少给江府拉来助力。

也正是今日江府请来的客人多是贵客,小施氏听了公婆和相公的吩咐,才决定将今日摆出的菊花送出去做人情,不然,精心养育了好几年的心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赠出去,她还不得心疼死。

小施氏话落,一时间各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们,便再一次忍不住的欢呼雀跃起来。三、五成群结着伴,便往花海中寻觅心头好去了,当真是好热闹的一番场面。

池玲珑也随大流进了菊展区,才逛了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便感觉身边有一人走近了,侧过头看一眼,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欢姐儿呢?”来的人正是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

池玲珑之前和她打的交到也不多,虽然大家都是翼州土著,同是世家贵女,但是一方面因为池玲珑是庶女,周氏不乐意她出风头,谢晖又是庆阳伯府千娇万贵的二姑娘,她们两人的身份天差地远。

即便她是谢晖未来的三表嫂,在她和穆长尧的婚事没有真正的尘埃落定之前,她虽然能同庆阳伯府关系亲近,却不好太上赶着往上凑,以免落下逢迎讨好的名声,下了忠勇侯府的脸面。

二来,谢晖也不是能和人亲热的起来的人。她虽然不像池明珠那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浑身上下却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池玲珑之前六、七年的时间都未能和谢晖交好,倒是没想到,就这么半个多月的功夫,两人的关系却一日千里。

现在两人虽然还是话不多,但彼此之间却好像是相交了几十年的老友一般,有了一种难言的默契。

池玲珑站起身,随谢晖往僻静处走去。

“欢姐儿找你们府上的七姑娘去了。”谢晖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若是寻常小姑娘被她这么对待,早委屈的鼓着腮帮子跑远了。反倒是池玲珑,不以为意的笑笑。

谢晖虽然为人冷清了点,但绝对不是难接触的女子,她只是生来如此,性情冷淡罢了。

池玲珑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倏然,谢晖竟是又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谢娴也来了。”

谢娴也来了?

池玲珑眉头一蹙,脚步在原地顿住。看见谢晖面色平静的回头看她,池玲珑却不由双眸一弯,继续迈步跟上谢晖的步伐,往前走。

“她怎么过来了?”池玲珑笑笑问道。

之前在庆阳伯府的寿宴上,谢晖胆大妄为的坑了谢娴一把,手段虽然粗暴了些,风险也很大,索性谢晖赌对了母亲高氏的心思,最后还是成功了。且就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给了谢娴最凌厉猛烈难以承受的一击。

——连亲生母亲都要在关键时刻抛弃她,池玲珑可以想象当时谢娴的心如死灰。

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不过都是谢娴咎由自取罢了。

她没有时间同情谢娴,也没那个闲心。同样的苦“她”也吃过,甚至比谢娴背负的恶名更大。(未完待续)

ps:说到做到,今日两更,八点左右还有一更。我真是言而有信的好姑娘,哈哈……

062 私.会

当时“她”被千夫所指,受尽了屈辱和谩骂也没有人同情“她”。

一切都是因为谢娴的谋害……

这一次,也要让谢娴尝一下那样的苦果。也让她明白一下,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欠了的债,总是要还的……

谢欢听了池玲珑的问话,却好似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扑哧一声冷笑了出来。“还能怎么样?不过是不肯束手待毙,非要负隅顽抗一番,才肯任命罢了。”

语气轻微,话到最后,却成了呢喃。若不是此处是僻静之地,池玲珑险些听不清,谢晖发飘的语气,在说些什么。

“谢娴”坏了闺誉,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外男“私相授受”,庆阳伯府为了维护府上的声誉,只有将她嫁到靖远伯府,嫁给林恒,这是谢娴唯一的出路。

只可惜,谢娴一门心思要嫁给池晟瑾,要做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区区一个没落的,和破落户穷酸人家有的一比的靖远伯府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尤其林恒还不是长房嫡孙,还不能袭爵,她作为庆阳伯府的大姑娘,心高气傲的狠,怎么可能看上那样的人家?

谢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池玲珑已经明白了谢娴今日出来的预谋。想来,八成是想要见上池晟瑾一面,让池晟瑾明白她对他的满腔爱恋,好让池晟瑾心动之下去庆阳伯府求亲?!

只是。这也就是谢娴的一厢情愿罢了。

池晟瑾?呵,她可不觉得她那个大哥,能看得上谢娴那样坏了名声。对他仕途还没有丝毫帮助的嫡妻。

池玲珑颇觉好笑,便又问谢晖道:“你母亲也任由她这般……作为?”

谢晖冷嗤一声,“她做梦。”微顿一顿,便又说,“她今天来江府的打算,母亲虽然不清楚,心里也有所计较。只是觉得心里对她有所亏欠,便允‘她’出来散心。……也仅只是散心而已。她身边的丫鬟被母亲的贴身大丫鬟替换下来了,今日她无论想做什么,都不太可能。”

谢娴不认命,自从知道高氏要将她许配给林恒开始。便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凶的甚至开始绝食。

高氏被她气的没办法,尽管心中不喜这个女儿,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这才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让她今日过来江府参加花宴。

池玲珑又点点头,看向走在她身侧的谢晖。谢晖面上的神情一直都是温润的,然而,只有在提到谢娴的时候,浑身才会散发出抑制不住的冷气。

这姐妹两确实是不死不休了。

“你下巴处的伤那儿来的?”

谢晖下巴处有三道抓伤。虽然涂了脂粉,还是可以看出红色的淤痕,看着像是指甲刮伤的。

池玲珑问出这句话方才觉得不妥。庆阳伯府里,即便是世子爷谢坤,也不如谢晖在庆阳伯府受到的重视大。谢娴和她对上,只有被炮灰的份儿。然而,谢晖在庆阳伯府向来是个宝贝疙瘩,能伤她。还舍得伤她的,没有第二个人选。肯定是谢娴无疑。

谢晖在庆阳伯府里被千娇万宠的优待,是一直都有的。

想当初谢晖方出生,便成了祖父老伯爷的“福星”,之后又因为高氏生产时,她在娘胎里憋的时间太长了,身子弱,几次三番更是差点没熬过来,庆阳伯府上下出于怜惜,对她更是宠爱。

当时,庆阳伯夫人高氏请了高僧给谢晖诵了七七四十九天佛经,才让谢晖平安长到抓周。之后,谢晖身子也一直没好,直到当初给谢晖诵经的高僧明确指出,须得谢晖在佛前养上十年,方可保谢晖平安长大。

高氏哪里舍得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离了自己的视线,自然不会同意。

然而为了女儿的身体康健,到底是在翼州城买了几个孤身的小姑娘,送到了佛院里清修,算是替谢晖积福。

谢晖是宝,谢娴是草,高氏舍得让谢娴当炮灰,可谢娴伤了谢晖,高氏也只能对谢娴更恨更厌一些,却不能亲手要了她的命。

做母亲的,虽然自从谢娴生下来便落了个克六亲的名声,她还是本着一腔慈母心思,对谢娴多加疼宠;甚至因为谢娴不受祖父母和父亲的待见,她对这个女儿更是多了三分怜惜,比宠爱谢晖更宠爱她。

直到她知道谢娴八岁的时候就敢放毒蛇,预害死午休的亲妹,高氏对谢娴心冷了,之后也多有疏远,才更加导致谢娴一步步沦落变态起来。

池玲珑和谢晖越走越远,花园处的喧闹早已被两人抛在身后。

前边没有人带路,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丫鬟婆子又都被两人远远的落在后边,池玲珑不觉就和谢晖走的迷了路。

正想叫住谢晖,按照原路往回走,池玲珑一抬头,却猛然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侯府里的二姑娘,她的二姐姐池明琬,刚才还言说头痛不适,被小施氏安排小丫鬟送去厢房休息的池明琬,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池玲珑眉头微蹙,对同样蹙着眉头,一脸平静之色看着她的谢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不知二姑娘约在下来此,有何见教?”

清朗的男声听在耳中有一丝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感。池玲珑的眉头不由蹙的更紧了。

她和谢晖此刻正处在一处茂密的桂花树丛中,从稀稀落落的枝杈中间,只能看见一脸羞意的池明琬;而另一个说话的少年郎,因为身子恰好掩映在假山背后,她一时之间猜不到是谁。

池玲珑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瞳孔抑制不住的收缩,正想弄出点动静,将假山外“私.会”的一对野鸳鸯吓飞,以免因为池明琬一人行事不慎,牵连了整个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然而,在看到谢晖身体倏然一僵,甚至还皱紧了眉头,双唇轻启,无声的对她说出了几个字后,池玲珑整个人的身体也僵硬住了。

谢晖做出的唇形是……三表哥?

三表哥?穆长尧!

池玲珑脑中轰然一响,也记起了穆长尧的声音,一时间只觉得汗颜。

她倒不觉的未婚夫和,呃,池明琬在这里“私.会”让她多么伤心欲绝,她只是觉得尴尬。

池玲珑面颊滚烫,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现在倒有些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正踟蹰不定间,谢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她做出了一个静听的动作。

果然,就听到那厢的池明琬婉转柔美的声音,羞涩的开口说道:“阿琬性好抚琴,闻说三公子亦是同道中人,且自幼拜得名师,琴艺非凡。阿琬前日里从古琴谱中,偶然看到一篇九州先生谱写的《燕台曲》,只可以那本琴谱因年代久远,曲谱残缺不全,且其中多有损坏。阿琬能力有限,不能将曲谱修持完整,特来恳请公子出手相助。”

池明琬今日穿着一件迷离繁华丝锦制成的石榴红广袖宽身曳地长裙,绣梅花花纹,点缀在每朵梅花花蕊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黄色琉璃珠子,臂上挽迤着仗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碎珠流苏如星闪烁,光艳如流霞,别有一番风情。

她身侧是一株株的四季秋海棠,正开着娇艳的话,花姿优美,妖娆柔媚。彩蝶在花丛中翩跹,引得花枝颤颤,似斜插了步摇、逶迤而行的佳人。

秋风里透着凉意,将她的衣袂吹得翩跹起舞,映衬的如此盛装打扮的池明琬更是飘飘欲仙,整个人潋滟妩媚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丽人一般。

池玲珑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倏然用了大力气,不觉扭头看过去,却正好看见谢晖眸中一闪而逝的怜悯的光芒,当下喉中一哽,而后却又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一个男人而已,还是个她厌弃了、不要了的男人,丢了也没什么可惜……

池明琬的话落,掩映在假山后的少年郎却是没有出声,好似在思量这件事是否合规矩?又好似在忖度,他能借机发挥,在其中谋取到什么好处?

池玲珑透过疏漏的花枝,看到池明琬无意识的将手中的帕子几乎绞烂了。她一双明亮的星眸灼灼的看着她对面的少年,眸光水色潋滟,平添几分妩媚。

良久之后,就在池玲珑都忍不住为池明琬捏一把汗,甚至觉得无趣的想要退走的时候,就又听到那道雍容华贵的声音,带着高贵优雅的腔调,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一句话,“二姑娘有命,但敢不从。姑娘明日便将琴谱送到庆阳伯府吧……”

池玲珑看着面前的花枝,双眸空洞,思绪却跑远了去。她好似又看见了,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穆长尧的场景……

玄衣银边长袍的英俊男子,手持折扇,身形修长,长眉凤目,端坐在高大骏马上。

他背脊挺得笔直,浑身的气质却柔和干净,笑容温文尔雅,君子如玉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端看风姿仪态,便知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美秀颀人物。

她一度以为这样气质超然,干净无暇的少年郎会是她的如意郎君,没想到,他的笑能暖心无欲,却也是把杀人的刀……(未完待续)

ps:二更……

063 狗血满天飞

在没有惊动幽会的野鸳鸯的情况下,池玲珑和谢晖踮着脚尖离开了是非之地。

池玲珑是尴尬的,倒不是觉得被谢晖看见未婚夫和“好姐姐”私会,觉得脸面上挂不住;

她纯粹是觉得,就只因为一个池明琬,拉低了侯府所有姑娘们的修养水平、道德下限,这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说到底,她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七年之久,已经很习惯这里的“诛族连坐”之法了。

——一个家族的名声,会影响到族中所有女子的婚姻,男子的仕途;同样的,一个家族中任何一个人身上背负了污点,影响的都不仅是他自己,他会牵连到整个家族。

池玲珑抿紧了唇,眉目一片幽深。

她不在乎穆长尧,不在乎他们两个名存实亡的未婚夫妻名分,更不在意他和她的“好姐姐们”厮混在一起。

但是,她希望他们可以将一切苟且和龌龊进行在暗地里,不要让他们自以为顺理成章和隐秘的勾当,被他人看在眼里,成了嘲笑和作践忠勇侯府的把柄。

谢晖走在池玲珑身侧,眉头也是紧蹙的。她似乎想要开解池玲珑什么,然而,到底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尽管谢晖性情偏冷,也不在乎婚嫁,更一心想做个老姑娘,在庆阳伯府荣养一辈子。但是,她知道女儿家对于亲事和未婚夫的看重。那不是三言两语说劝慰就劝慰的好的。

每一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梦,这个梦倏然破灭已经足够让人绝望。

更遑论,还是自己亲眼目睹了这场肮脏污秽自以为是的私会。更遑论其中挖墙脚的“贱.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姐妹?

这事情简直狗血又恶毒的,让人狼狈窘迫的恨不能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舔伤口。

两个人就这般没有目的的走着,谢晖前一刻还在为池玲珑惋惜不值,然而,当她下一刻。看到站在池晟瑾面前卖.弄.风.骚的谢娴的时候,谢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方才她还言之凿凿的和池玲珑说,谢娴身边有母亲高氏派遣的大丫鬟看守,今天不会做出什么丢脸面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个在池晟瑾面前笑的一脸春.情.泛.滥的谢娴。却让谢晖止不住的面颊涨红一片,疼的好似被人闪了两个耳光,让她无地自容。

远处的木棉花树背后,谢娴上身穿着一件茜红色折枝花褙子,下穿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头上凤凰吐珠步摇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闪烁。

木棉花树开的如火如荼,那妖艳的似血惊心的木棉花,更映衬的她身姿婀娜纤细。

她带着几分刚刚长成的风情,殷殷的注视着背靠木棉花树的池晟瑾。一双水盈盈的含情目勾魂夺魄。饶是池玲珑和谢晖这等同性别的姑娘看见了,此刻也不由的心头狠狠一颤。

池玲珑将呼吸都放的轻轻的,双目狠狠一闭。随后再睁开,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险些被谢娴迷惑住了……

若不是谢晖下巴处尚且有三道红肿的淤痕,“池玲珑”上辈子在要去别院静养时,谢娴为她“送行”,却又用尖酸刻薄的话语羞辱的她当场吐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无限柔媚恬静。柔顺的好似水做的甜美姑娘,竟是那个好似飞蛾扑火一般决绝执拗。心性完全扭曲了的谢娴。

这次换成池玲珑拉住了浑身颤抖的谢晖,对她做出了一个立即撤走的手势。

池晟瑾不比从小长在富贵朱门中穆长尧,他早年便虽父亲池仲远入了翼州水军,习的一身好武艺,她们随时有可能惊动他。

谢晖浑身抖个不停,却仍是任由池玲珑牵着她的手,小步小步的往后退……

“世子爷……”

凉风习习,一道娇弱弱,带着几分幽怨的女声传到了正要离去的池玲珑和谢晖耳中,让她们两个当场便喉头一梗,浑身一哆嗦,脚步便不可抑制的停了下来。

那方池晟瑾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原来是娴姑娘。不知娴姑娘在此,晟瑾唐突了。”池晟瑾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硬刚烈,好似丝毫没有被方才那句,让人恨不能连骨头都酥了的“世子爷”诱惑。

池玲珑和谢晖不敢动弹,便也侧首过来,继续看向那木棉花树下男俊女俏的一对男女。

却听池晟瑾又疑惑的问道:“晟瑾接到三妹妹明珍信函,特来此地寻人,不妨竟在此巧遇姑娘。……不知,姑娘可曾见到我三妹妹明珍?”

“明珍妹妹方才有急事离去了。”谢娴一脸娇羞的说道。话落音,还满目仰慕和欢喜的看着池晟瑾。

“哦?”池晟瑾却不以为意,而是又缓缓说道:“既如此,晟瑾便也离去了。就不叨扰姑娘赏花了。”

“等等。”谢娴看池晟瑾果真就要毫不留恋的离去,一时也急了,便慌忙开口道:“世子爷难道不问我明珍妹妹寻你何事?”

“想来应是无关紧要之事。妹妹既已离去,想来事情可缓缓图谋,不急在一时。晟瑾先告退了。”

谢娴这次可真是急了,羞恼的原地一跺脚,便小跑几步拦在了池晟瑾面前。

池晟瑾后退一步,浓眉微不可见的皱起,“不知娴姑娘此举何意?”

“是,是,”谢娴吞吞吐吐,一张小脸羞的如同三月桃花一般,妩媚撩人。她抬眸瞄一眼池晟瑾,随后又慌忙垂下头,不敢看他。却是一咬牙,将袖笼中藏着的一个绣着并蒂莲花的精致荷包递到了池晟瑾跟前。

一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十指涂着丹蔻,平添几分艳色。单只是这一双养尊处优的玉手,便看得人口干舌燥。

“世子爷。这个荷包,荷包……”送与您。

“谁?”

“啪!”“啊!”

已经滚到了嘴边的三个字,谢娴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站在她对面,一脸冷峻的男子倏然冷冷的低呵了一声“谁?”

谢娴整个人都被惊的呆愣住了。再然后,一道石子破空打到人,体上的闷响,以及一声熟悉的女子惊叫。唤起了谢娴所有不好的记忆。

就在池晟瑾的双目冷幽,谢娴的胆战心惊中。她看到了亲妹妹谢晖那张让她恨不能剥皮的脸。

谢娴的面目表情渐渐变得狰狞。

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她。再来一个盗版的就太多余了!

****

池玲珑和谢晖按着原路回到菊展区的时候,这里已经热闹的几乎要沸腾起来了。

装扮的各有风情的小姑娘们结伴在花丛中穿梭,有的赏菊,有的扑蝶。有的绘画,有的作诗,当真是各般风雅事都齐聚了。

池明瑄和谢欢老远便看到池玲珑和谢晖两人,两个小姑娘一溜烟的跑过来,涎着脸巴巴的问两人,“好姐姐你们去哪里玩耍了?怎么也不带我们?”委屈的几乎要哭了。

池玲珑好笑的摸摸池明瑄头上的发,笑着说道:“我和晖姐儿去桥上看锦鲤去了。”指指前方不远处,被浓荫包围了的一圈小小的湖泊。又笑着说道:“你不是看着水就头晕,我那里还敢让你陪着去?”

池明瑄一听池玲珑是去看锦鲤了。就鼓鼓腮帮子,不说话了。

她怕水,看水时间长了还眼晕。曾经还有过一次在府里喂锦鲤。结果自己看水看的晕头转向,一头载进湖里的经历。自从被救起后,就再不敢距离湖水之类的太近了。

池明瑄觉得没意思,就又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边快活的跳着蹦着,拉着池玲珑去看菊花。却倏然察觉到池玲珑脚步停在了原地。不由好奇的回头询问:“三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池玲珑顿在原地,浑身僵硬的原因。是因为谢晖整个人都僵硬了。

谢晖紧贴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谢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池玲珑便作漫不经心状,看一眼被谢欢抱紧在怀里的,谢欢的胳膊,嘴角不受控制的狠狠一抽。

池晟瑾的手上功夫有多重她不知道,方才那一击池晟瑾用了几层力道她也不晓得,但是,谢晖的胳膊当场就红肿虚高了好大一片,看的她口都干了却是真的。

现在那只受伤的胳膊,还被谢欢抱在手里各种折腾,池玲珑都有点替谢晖疼的冒冷汗了。

谢晖不想让谢娴,将那句足够将庆阳伯府所有脸面,踩在脚底下的话说出来,她可以理解。然而,谢晖到底鲁莽了。

池晟瑾打过来的是枚小石子还好,若是枚涂了毒的暗器,把她们两个当成刺客收拾,想必两人现在已经横尸没命了。

谢欢此刻却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对谢晖说起话来了,“二姐姐你看见大姐姐了么?哼哼,还说要给我折花呢,都失踪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也没见个人影,大姐姐肯定又骗我了。”

谢欢脸上的刮伤,隔了不过几天的功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她是爱美的小姑娘,最是容不得自己粗颜陋面见人,便也面上依旧带着白纱,看起来倒是即美观又飘逸。

谢欢一边和谢晖说话,一边还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池玲珑已经恢复白净无瑕的面孔。也不等谢晖与她解释谢娴为何迟迟不到,便忍不住对着池玲珑惊叹一声:“五姑娘的疤痕治愈的很快啊!嘻嘻,我脸上最近也痒痒的,疤痕都结痂了,母亲说,很快就要好了呢。”

池玲珑状似无意的笑着说道:“还要多亏了韶华县主赏赐的圣药。”看一眼谢欢面上的薄沙,便又缓缓说道:“你面上的伤口浅,且年龄更小,倒是更好恢复。欢姐儿且再等等,左不过几日功夫,想来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想当初,庆阳伯府老夫人寿宴之前,她就早知道了谢娴的算计,也准备将计就计,让谢娴的愿望落空。碰巧谢欢身材和她相仿,且两人都伤了脸,带上了面纱……

当时她便计划着与谢欢做个交易。

她将生母宁姨娘留下的专治疤痕的药膏给谢欢,让谢欢替她闯一闯金戈院,试一试水。

两厢便宜,谁也不吃亏。

谁知谢欢的胃口倒是大,不仅一口咬断药膏非要不可,还让她应承,必要之时,给她“打下手”,给二姐姐池明琬和八妹池明绯一个教训。

究其两方的怨恨从何而来,池玲珑倒是很好想通,左右不过是中秋那晚赏灯之后结的仇。

而可以让谢欢不依不饶非要出口恶气的因由,想来又与她脸上新增的疤痕脱不了关系。

她不惊叹池明琬和池明绯的心狠手辣,也不好奇谢欢的胆大妄为,她只是对谢欢的狮子大开口好笑不已。

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她像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再听听方才谢欢那句话,什么叫我脸上的伤疤“很快就要好了”?

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应允过她的事,替她报仇了吧!(未完待续)

ps:第二更可能会晚点。男主出现的倒计时了哈,嘻嘻……

064 开宴

池明珍在看到池玲珑,谢晖,谢欢,池明瑄四人谈笑风声的时候,心里憋的那口恶气更加汹涌了。

她就实在搞不懂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韶华县主自小对她亲近也就罢了,为何谢晖也对她另眼相看,现在更是处的跟亲姐妹似地?

不止是谢娴想着巴结上池明珍,好讨好她的大哥池晟瑾;池明珍也想着通过和穆长尧有表亲关系的谢娴或者谢晖,能和穆长尧进一步接触。

虽然前段时间被大哥严重警告过穆长尧“非良配”,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大哥也不会支持,甚至还会层层阻隔她和穆长尧配成对。

但是,十三、四岁的闺阁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又岂是池晟瑾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让她放弃对那人的爱慕之心的?

池晟瑾越是不同意,越是阻拦,越是明令禁止,她心中那道反抗倔强的信念就越坚决。

她是真的想要嫁给那个俊秀高贵的少年郎,做他的嫡妻,和他厮守,给他生儿育女。

大哥怎么就不能成全她的心思呢?

池明珍心思烦躁。偏偏身边还有个自以为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林枚纠缠,当真呕的想要吐血。

她自己不高兴,看见池玲珑兴奋的眉眼弯弯的,和谢晖聊的投机,不觉就更感觉压抑难受了。

“珍姐姐,你不是最喜欢朱砂红霜么。我刚才看见了一盆朱砂红霜,开的可漂亮了。珍姐姐我领你去看,若你喜欢。我待会儿再向江大嫂嫂讨来送给你。”

林枚是靖远伯府的三姑娘,是三房嫡出。她和庆阳伯府的大姑奶奶林娇娘,是嫡亲的堂姐妹,两人的关系最是亲近不过。

因为老夫人池林氏想要林娇娘嫁给池晟瑾的心思没有得逞,老夫人心中愤懑,但也因当时娘家外甥女中没有长成的,更没有年龄和池晟瑾相近的。老夫人不得不停止了折腾。然而,自从在庆阳伯府见到了年仅十二岁的林枚后。老夫人那本来已经破灭的心思,又死灰复燃了。

如此,才有了林枚一来江家,便缠上了池明珍的情形。她也打着“曲线救国”的心思。想通过池明珍和池晟瑾搭上线呢。

池明珍可看不上靖远伯府这一家子。

老太太作践她母亲,有事没事就折腾大房,她根本就不可能对老太太的外甥女抱有友好的心思。倒是没想到老太太还让这姑娘,直接以她为突破口接近她大哥,她有那么笨么?

池明珍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忍不住冷嗤嘲笑。一家子破落户,自不量力还想攀龙附凤,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德行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林枚的讨好没得来池明珍的笑脸,心下也气恼非常。不仅握握拳。咬咬牙,心中暗自思忖着,等她成了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等她侍候好祖姑母,等她掌了忠勇侯府的中馈,看她把池明珍找个跛子瞎子远远的发嫁了。

但是,现在,她还要继续讨好池明珍。

池明珍向来喜欢热情张扬的红色,不仅对于布匹衣料的喜欢如是。也喜欢各色颜色浓丽炫目的花,菊花中的珍品朱砂红霜正是池明珍的心头好。可惜现在池明珍却看都不看一眼。

林枚气的牙痒痒,抬头一看池明珍,却恰好晃见池明珍眸中一闪而过的暗恨。而她双眸扫过的地方,……谢晖,谢欢,池玲珑,池明瑄……

林枚直觉认为,惹池明珍烦闷和蹙眉的原因在于池玲珑和池明瑄。

谢晖和谢欢与池明珍无冤无仇不说,她可是听到翼州传播的很多留言,都说池明珍不喜府中庶女,动辄打骂立规矩,俨然一副教养嬷嬷作风……

林枚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

心中有了主意,拉着池明珍的手,就对着走进的池玲珑四人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们都去哪里玩了?江府咱们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可不要乱闯乱逛才好。毕竟,今日里江府不仅请来了女客,男客也是有不少的。避免冲撞了贵人,落下个不规矩的名声,连累了府中姐妹,玲珑妹妹和瑄妹妹还是暂时规矩些吧。”

前边几句话说的还好听,也没有明着指名道姓。最后一句话说的可真就有些过分了。点到她的名字不说,连瑄姐儿也牵连上了,池玲珑真心觉得,无缘无故躺枪这事儿,真的狠让她哭笑不得。

她是真心不知道何时何地和这位靖远伯府三姑娘有什么仇怨,怎么就被人针对上了?

不过,看看她身边的池明珍,池玲珑也不由抿抿唇,眉目都变得弯弯的了。

想来又是一个想要逢迎讨好池明珍,以此特意来贬低践踏她,好衬托池明珍高贵神圣?

池玲珑觉得,人善被人欺这句话果真是千古名言,再正确写实不过。真理的她都恨不能当场给林枚两巴掌,好让她发热的脑子清醒清醒。

——柿子要捡软的捏,没分清她到底是软柿子还是榴莲之前,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池玲珑面上的笑意更浓烈了。

然而,这次还没有等到她反击,却听池明珍竟是义正言辞、毫不留情的厉声开口对林枚道:“三姑娘这是何意?可是觉得我忠勇侯府的姑娘教养有什么问题?若是真是我这两个妹妹行事不规矩,三姑娘告诉我也可,去向我母亲和祖母提建议亦行。何苦当面落我们忠勇侯府的脸面?忠勇侯府虽然和靖远伯府是姻亲,亦是世交,然而到底没有僭越到需要一个靖远伯府的姑娘,训斥我两个妹妹的道理。三姑娘没有那个体面,也没有那个立场,以后说什么话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可不要莫名其妙就结了怨,惹得两府长辈难做人。”

林枚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孔,瞬间就涨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她没有想到池明珍会当场翻脸,更没有想到池明珍对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什么叫“没有那个体面,也没有那个立场”?林枚恼羞成怒几乎要哭了。

她不阴不阳的挤兑池玲珑和池明瑄,还不是为了讨好她。

池明珍你真不识抬举!

林枚羞恼的眼里都有泪了。池玲珑和也准备出手的池明瑄却着实觉得大快人心。

池明珍今天这说话行事倒是真让她们大开眼界。

刚才她们还想着,池明珍今天八层又要隔山观火,看她们两个被人下脸面了,倒是没想到,她还真有个姐姐样。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她们和她毕竟没有生死大仇。可林枚好歹是靖远伯府的姑娘,靖远伯府又是老夫人,二夫人和四姑娘的生母小林氏的娘家。

老夫人作践大房,和二夫人几次三番预谋抢池晟瑾的世子之位;小林氏虽然安分,可毕竟是老夫人出了五服的娘家侄女,和老夫人连着亲。她是她们父亲的妾室,自然会给周氏添堵。池明珍厌恶,排斥一切除了她父母亲和兄妹外的,忠勇侯府所有名义上的大小主子。

如此理顺了这其中的关节,再回想池明珍这般“不正常”的反应,反倒觉得顺理成章了。

她们这一行六个人着实是个不小的群体,因而在林枚率先开口出言挑衅的时候,便聚集了很多前来看热闹,或随时准备拉架的贵女。在池明珍开口后,人数更是越聚越多。到现在为止,怕是今天所有被邀请来赏菊的小姑娘,都在这里聚齐了吧?

林枚是真的觉得丢了大脸,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羞愤,竟是捂着咬着帕子呆在原地不动了。

池玲珑出了口恶气,倒不想继续和这样脑残的只能充当炮灰的姑娘一般见识;然而,池明瑄毕竟是真正的小姑娘,才十一岁呢,可没那么好心性。

因此,即便池明珍给她们出了那口恶气,池明瑄在池玲珑拉着她走之前,还是不甘心的又停在原地说了几句话。

“林枚姑娘教养好,规矩好,以前明瑄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教养不好,规矩不好能越俎代庖训斥别人家姑娘,给自己充脸面?呵,靖远伯府教的好规矩,我们忠勇侯府的姑娘今天可真算是长见识了。”

说完这句话,笑眯眯的将林枚全身上下扫视一遍,而后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片原地看热闹的姑娘们,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咽口口水,由衷的觉得,忠勇侯府的姑娘们,真是一个塞一个的彪悍啊!

这场闹剧肯定是要传到各家夫人耳中的。

只是,今天毕竟是在外做客,给主家的脸面还是要留的;且今日江家请来的客人又都是翼州城有头有脸有体面的人家,世家贵妇们不动声色的功夫都是修炼了几十年的。

因而,在知道了靖远伯府和忠勇侯府姑娘们的吵闹后,也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而后继续和在座的夫人们谈笑风生。宛若一幅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接下来的花宴进行的很顺利。

赏花过后,江府安排了蟹宴。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秋风一起,菊黄蟹肥,正是吃蟹赏菊的好时节。江府的花宴既然是名副其实的菊花宴,与之相配的宴席,自然是上等的蟹宴。

一切都安排的恰如其分,宾主尽欢。眼看又是一场成功至极的赏花宴,谁知,就在众人即将离席告辞时,两场预谋已久的算计,终于一道搬上了台面。(未完待续)

065 那人……

江夫人施氏和今日前来参加花宴的贵妇人们,在听到小丫鬟慌忙的哭着跑来汇报,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池玲珑和七姑娘池明瑄,被人冲撞,以至于落水了的消息后,全都被惊动的蜂拥往清水湖畔走去。

三夫人江氏口中发苦,还有一点点铁锈的腥味儿,熏得她几乎想要当场晕死过去。

落水了,瑄姐儿落水了?

江氏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便忍不住心中恨得想杀人。

瑄姐儿虽然性子跳脱,喜欢四处乱窜。但是因为怕水的缘故,平常连家里的湖都不敢靠近,这次怎么会落水?肯定是有人故意谋害她!

江氏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是一场预谋,心中当真更恨了一些。

然而,现在毕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再想那么多也无法让时间逆流,当瑄姐儿落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江氏无力愤慨之下,脚下的步伐更快了,脚步迈的快的几乎想要飞起来。现在落水的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珍宝,救上来没有还是个未知数。人命关天的时候,自己的那点子体面休养,那根本全都是垃圾。

索性,江府的清水湖距离方才她们闲聊的花厅路程很近,因而,当江氏,施氏等人到达清水湖畔的时候,距离小姑娘们落水也不过是才过去了片刻的功夫。

湖水边此刻站满了丫鬟婆子,七姑娘的大丫头香草、香菱一看见当先过来的江氏。便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也不等江氏喊她们问话,自己便噗通一下跪在了江氏面前。一边甩泪珠子磕头,一边恼恨又羞愧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起来。

原来,用过午膳后,靖远伯府的三姑娘林枚,特意派人找到了池玲珑和池明瑄,想邀两人去清水湖畔一趟,她要为中午“出言不逊”。得罪了她们的事情向她们道歉。

池玲珑和池明瑄原本是不想动弹的,更不想因为林枚所谓的道歉再跑出去一趟。听一听小姑娘的解释和哀求。

但是,侯府里的二姑娘池明琬却觉得侯府的姑娘们都是大肚能撑船的,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且因为林枚是她娘家表妹,池玲珑和池明瑄又是她的亲堂妹。两家关系是姻亲,平常又多有来往。若是因为小孩子家家的口角,导致两家长辈的不好做人,倒是有些不美。

因而,一听到林枚派遣来的小丫鬟的说辞,池明琬便特意过来将池玲珑和池明瑄劝说一番,并亲自将两人带了出去,想让三个小姑娘和好如初。

谁知,就在四人刚碰面。走到清水湖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两个,手中捧着花瓶的莽撞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整个人猛的向池玲珑和池明瑄的方向一头撞了过去,且手中的花瓶和菊花也都被撞的飞上了天。

一片兵荒马乱中,众人都忙着躲避从天而降的花瓶和菊花之际,便听到了两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香草和香菱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又听到两道破空刺耳的小丫头尖叫,“玲珑姑娘落水了”“明瑄姑娘落水了”。一时间整个人都被吓蒙了。

“奴婢们不会水,便急着想去找人救姑娘。谁知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庆哥儿,和庆阳伯府的世子爷恰好经过这里,当时便跳进去救人了。夫人,奴婢们没有护好姑娘,奴婢们罪该万死!”

香菱和香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都磕的青黑一片了。

三夫人江氏此刻却头晕的想要一头栽倒在地。心中念念不停的却是:好歹毒的谋算!这是要毁了她的女儿啊!

江氏毕竟是在京城那个大染缸里长大的,各种污秽腌臜事儿经历的多、也见识的多了。

因此,一听香草香菱的汇报,江氏便能肯定,这绝对是有心人特意针对玲珑和瑄姐儿的精心谋算,当下不由恨得后牙槽都咯吱咯吱作响了。

如此粗鄙又上不得台面的毒计,竟拿来对付她的女儿,这是活生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毁了她女儿的清誉,让她的瑄儿无路可走啊!

一个只知道四处滥.情、性.好鱼.色的庆阳伯府世子爷,一个蠢笨如猪、性狭阴险的靖远伯府长房嫡孙,不管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和她的瑄儿有了肌肤之亲,对她,对她的女儿来说,都是件生不如死的灾难。

一阵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袭来,口中的铁锈味儿更浓重了一些,然而江氏此刻却无从在意,她现在满心都是滔天的恨意。

周氏,施氏等贵妇人也匆匆赶到了清水湖,二夫人林氏不等众人开口,便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五丫头,七丫头可是救上来了?我可怜的侄女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奴才不长眼,这样大冷的天将她们撞到了湖里,这救上来不得损半条命啊!”

又哀哀凄凄的捂着帕子作伤心状,还想再说些风凉话,往江氏心口上捅刀子,却不防周氏竟是直接厉声呵斥了她一句,“住嘴。”

二夫人林氏被惊得心肝一跳,还真就呐呐的不敢再出声了。

周氏和江氏这妯娌两个,现在一个比一个脸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要杀人。

只是,杀人?

呵呵,再牵连污蔑也黑不到她身上,她可是干净的狠呢。

倒是这两位,嗤,今天这一出之后,周氏和江氏各有一个名声被糟践了的女儿,看她们两个以后再她面前还能不能抬起头,还横不横不得起来。

林氏现在着实心花怒放了。

她一边暗忖着。若池明瑄嫁给庆哥儿她能从中谋取什么暴利?一边又细细思索着,琬姐儿刚才告诉她,她已经成功和穆长尧接上了头。且穆长尧好似对她也很满意,两人已经生了情愫。只需再加一把火,她就可以将穆长尧拿下。

如此,五丫头池玲珑若是被外男救上来,坏了名声,倒是正好和穆长尧退亲,她的琬儿可就捡了大便宜了。

周氏训斥了林氏两句后。便也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看着林氏的眼神却着实有点穷凶极恶。

周氏也不是善茬,能当上忠勇侯府的宗妇几十年,她也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蠢笨的。

一看林氏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和掩盖在装腔作势下的得意忘形,周氏便猜透了七分。

想来,今天这场好戏和林氏是绝对有关系的!

只是,这个蠢货!她到底知不知道,毁了池玲珑和池明瑄的闺誉,对池明琬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池玲珑没了名声,安国公府便会让她们姐妹易嫁,让池明琬和穆长尧定亲?

嗤。林氏这个脑残的毒妇,整个忠勇侯府里,安国公府那一家子。怕是除了能看上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两个嫡长女明珍和明珠,别的姑娘看都懒的看上一眼,更别提定亲了!

二房?呵,区区一个忠勇侯府二房嫡女,只能依靠伯父、叔父助力,父亲却只知道留恋花丛美色。对穆长尧今后的仕途又没有丝毫帮助,安国公和穆谢氏能允许池明琬进门。那才真是天方奇谈了。

她之前准备让明珍取池玲珑而代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毁了池玲珑的名声。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伤老鼠还恐伤了玉瓶呢,她又怎会让池玲珑牵连了她的嫡女,她的手中宝!

林氏这个无知妇人,这次的所作所为,当真可恨至极。

另外,这个恶妇,当真目光短浅的令人作呕。

她就不想想,京城有多少个足以和忠勇侯府媲美的侯府、国公府、郡王府,王府,亲王府。

安国公府家大势大,宫里有贤妃娘娘当靠山,有长乐长公主府帮衬,着实鲜花着锦,富贵滔天。

但是,京城里的贵女们和勋贵权豪们也都不是瞎子,他们岂会看不到安国公府的权势?

心痒难耐之下,岂会不对安国公府未来的世子爷的妻妾之位,做一番谋算?

呵,若真是和忠勇侯府没了池玲珑亲事的牵绊,穆长尧嫡妻人选可供选择的范围,绝对会更宽更阔更优渥。他接下来的妻家助力,绝对会胜过一个名不副实的忠勇侯府二房长女千倍万倍。

如此简单的算计,如此差距悬殊的对比,偏林氏脑子一热看不清现实。

只想着怎样将池明琬推到安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上,任凭安国公府那一家子,画出一个虚无的大饼高高吊起来一诱.惑她,她便心甘情愿被人各种利用,还傻傻的替他们“出头”,给人当刀子使,简直蠢笨至极。

周氏心中将林氏骂的狗血淋头,那方匆匆赶来的施氏,已经拉着在场的婆子询问起来。

待知道在两位姑娘落水后,率先跳下去救人的,不是在场通水性的粗使婆子,而是“碰巧”经过这里的庆阳伯府世子爷谢坤,和靖远伯府的长房嫡孙林恒,施氏眼前一黑,当真想要吐血三升了。

敢在江府上搞幺蛾子,还拿江府做筏子,这背后设计这一出大戏的人,不管是靖远伯府还是庆阳伯府,今后江府和这两府,老死不相往来!

施氏暗恨不已,江氏心里憔悴又心慌意乱,只能又匆匆跑到湖岸边,眼瞅着在湖水里扑腾个不停,或救人或寻人的男男女女,心里却恨的将指甲在手心扎出了血。

“哎呀,玲珑姑娘!”

“明瑄姑娘?”

“这不人好好的在这儿么?”

“周夫人,江夫人快过来,你们府上的姑娘在这儿呢。”

人群哗然而动,先是一寂,随后却是不敢置信的轰然大作。

周氏和江氏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玲珑姑娘”“明瑄姑娘”的声音,开始也没在意,只以为大家在议论落水的两位侯府千金。

可当她们听到虚脱又惊慌不定的熟悉女儿声,带着哽咽的哭音叫着她们“母亲”“婶娘”的时候,周氏江氏慢动作的回头,看见那两个在池玲珑贴身打丫鬟的服侍下,眼眶红红的,一瘸一拐向她们走来的池玲珑和池明瑄时,周氏和江氏只觉得一颗响雷“轰隆”一声在她们脑海中爆炸开来。

“你,你们?”江氏唯恐眼前这两人是幻影,口干舌燥之下,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说你们落水了?”施氏反应过来后,却是直接破口出声,“既然你们相安无事,那,那……落水的又是哪家姑娘?”

对啊!

既然侯府的两位姑娘平安无事,那为何刚才丫鬟们都在呼喊是这两人落水了?

是眼花看错了,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落水的究竟又是哪家姑娘?

在场的夫人和姑娘们,神态不一。有惊慌不定的,有慌乱至极、六神无主的,有懊恼怨怼的,庆幸舒心的,……

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却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最边缘的,忠勇侯府九姑娘池明纾,此刻双眸中的神情,却是惊惧又惶恐的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池明纾和她的贴身丫鬟绿萝,刚好在两个莽撞的小丫头冲向池玲珑和池明瑄的时候,出现在这里。所以,她们看见了两幕其余人都没有看见的场景。

一幕是,尾随谢坤、林恒之后而来的安国公府世子爷穆长尧,朝着两个侍女的双腿上各射了一颗弹珠……

另一幕,……在池玲珑和池明瑄落水那千钧一发之际,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们两人救了下来。而后,又将另外两人,两人……踢了下去……

池明纾的双手紧紧的抓在绿萝的胳膊上,劲道大的让绿萝都不由疼痛的叫嚷了一声。绿萝惊诧之下,担忧姑娘是不是看见有人落水,被吓傻了。

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忙着趁无人注意时,将姑娘被挂烂的裙角缝补好了。若是捂住姑娘的双眼,姑娘兴许就不会被吓着了。

而此刻的池明纾,丝毫没有理会绿萝的忧心。

她好似陷入噩梦一般,脑中一直重复上演着,刚才看到的那名黑衣男子,冷峻雍容到极点华贵的面容。

那张脸,她曾在历史课本中,看到过无数次的那张脸!

那人,那人……(未完待续)

ps:终于又把我们家鬼畜先生放出来了,我一直想写感情戏啊感情戏,嘻嘻……

065 那人……

江夫人施氏和今日前来参加花宴的贵妇人们,在听到小丫鬟慌忙的哭着跑来汇报,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池玲珑和七姑娘池明瑄,被人冲撞,以至于落水了的消息后,全都被惊动的蜂拥往清水湖畔走去。

三夫人江氏口中发苦,还有一点点铁锈的腥味儿,熏得她几乎想要当场晕死过去。

落水了,瑄姐儿落水了?

江氏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便忍不住心中恨得想杀人。

瑄姐儿虽然性子跳脱,喜欢四处乱窜。但是因为怕水的缘故,平常连家里的湖都不敢靠近,这次怎么会落水?肯定是有人故意谋害她!

江氏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是一场预谋,心中当真更恨了一些。

然而,现在毕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再想那么多也无法让时间逆流,当瑄姐儿落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江氏无力愤慨之下,脚下的步伐更快了,脚步迈的快的几乎想要飞起来。现在落水的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珍宝,救上来没有还是个未知数。人命关天的时候,自己的那点子体面休养,那根本全都是垃圾。

索性,江府的清水湖距离方才她们闲聊的花厅路程很近,因而,当江氏,施氏等人到达清水湖畔的时候,距离小姑娘们落水也不过是才过去了片刻的功夫。

湖水边此刻站满了丫鬟婆子,七姑娘的大丫头香草、香菱一看见当先过来的江氏。便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也不等江氏喊她们问话,自己便噗通一下跪在了江氏面前。一边甩泪珠子磕头,一边恼恨又羞愧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起来。

原来,用过午膳后,靖远伯府的三姑娘林枚,特意派人找到了池玲珑和池明瑄,想邀两人去清水湖畔一趟,她要为中午“出言不逊”。得罪了她们的事情向她们道歉。

池玲珑和池明瑄原本是不想动弹的,更不想因为林枚所谓的道歉再跑出去一趟。听一听小姑娘的解释和哀求。

但是,侯府里的二姑娘池明琬却觉得侯府的姑娘们都是大肚能撑船的,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且因为林枚是她娘家表妹,池玲珑和池明瑄又是她的亲堂妹。两家关系是姻亲,平常又多有来往。若是因为小孩子家家的口角,导致两家长辈的不好做人,倒是有些不美。

因而,一听到林枚派遣来的小丫鬟的说辞,池明琬便特意过来将池玲珑和池明瑄劝说一番,并亲自将两人带了出去,想让三个小姑娘和好如初。

谁知,就在四人刚碰面。走到清水湖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两个,手中捧着花瓶的莽撞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整个人猛的向池玲珑和池明瑄的方向一头撞了过去,且手中的花瓶和菊花也都被撞的飞上了天。

一片兵荒马乱中,众人都忙着躲避从天而降的花瓶和菊花之际,便听到了两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香草和香菱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又听到两道破空刺耳的小丫头尖叫,“玲珑姑娘落水了”“明瑄姑娘落水了”。一时间整个人都被吓蒙了。

“奴婢们不会水,便急着想去找人救姑娘。谁知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庆哥儿,和庆阳伯府的世子爷恰好经过这里,当时便跳进去救人了。夫人,奴婢们没有护好姑娘,奴婢们罪该万死!”

香菱和香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都磕的青黑一片了。

三夫人江氏此刻却头晕的想要一头栽倒在地。心中念念不停的却是:好歹毒的谋算!这是要毁了她的女儿啊!

江氏毕竟是在京城那个大染缸里长大的,各种污秽腌臜事儿经历的多、也见识的多了。

因此,一听香草香菱的汇报,江氏便能肯定,这绝对是有心人特意针对玲珑和瑄姐儿的精心谋算,当下不由恨得后牙槽都咯吱咯吱作响了。

如此粗鄙又上不得台面的毒计,竟拿来对付她的女儿,这是活生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毁了她女儿的清誉,让她的瑄儿无路可走啊!

一个只知道四处滥.情、性.好鱼.色的庆阳伯府世子爷,一个蠢笨如猪、性狭阴险的靖远伯府长房嫡孙,不管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和她的瑄儿有了肌肤之亲,对她,对她的女儿来说,都是件生不如死的灾难。

一阵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袭来,口中的铁锈味儿更浓重了一些,然而江氏此刻却无从在意,她现在满心都是滔天的恨意。

周氏,施氏等贵妇人也匆匆赶到了清水湖,二夫人林氏不等众人开口,便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五丫头,七丫头可是救上来了?我可怜的侄女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奴才不长眼,这样大冷的天将她们撞到了湖里,这救上来不得损半条命啊!”

又哀哀凄凄的捂着帕子作伤心状,还想再说些风凉话,往江氏心口上捅刀子,却不防周氏竟是直接厉声呵斥了她一句,“住嘴。”

二夫人林氏被惊得心肝一跳,还真就呐呐的不敢再出声了。

周氏和江氏这妯娌两个,现在一个比一个脸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要杀人。

只是,杀人?

呵呵,再牵连污蔑也黑不到她身上,她可是干净的狠呢。

倒是这两位,嗤,今天这一出之后,周氏和江氏各有一个名声被糟践了的女儿,看她们两个以后再她面前还能不能抬起头,还横不横不得起来。

林氏现在着实心花怒放了。

她一边暗忖着。若池明瑄嫁给庆哥儿她能从中谋取什么暴利?一边又细细思索着,琬姐儿刚才告诉她,她已经成功和穆长尧接上了头。且穆长尧好似对她也很满意,两人已经生了情愫。只需再加一把火,她就可以将穆长尧拿下。

如此,五丫头池玲珑若是被外男救上来,坏了名声,倒是正好和穆长尧退亲,她的琬儿可就捡了大便宜了。

周氏训斥了林氏两句后。便也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看着林氏的眼神却着实有点穷凶极恶。

周氏也不是善茬,能当上忠勇侯府的宗妇几十年,她也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蠢笨的。

一看林氏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和掩盖在装腔作势下的得意忘形,周氏便猜透了七分。

想来,今天这场好戏和林氏是绝对有关系的!

只是,这个蠢货!她到底知不知道,毁了池玲珑和池明瑄的闺誉,对池明琬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池玲珑没了名声,安国公府便会让她们姐妹易嫁,让池明琬和穆长尧定亲?

嗤。林氏这个脑残的毒妇,整个忠勇侯府里,安国公府那一家子。怕是除了能看上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两个嫡长女明珍和明珠,别的姑娘看都懒的看上一眼,更别提定亲了!

二房?呵,区区一个忠勇侯府二房嫡女,只能依靠伯父、叔父助力,父亲却只知道留恋花丛美色。对穆长尧今后的仕途又没有丝毫帮助,安国公和穆谢氏能允许池明琬进门。那才真是天方奇谈了。

她之前准备让明珍取池玲珑而代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毁了池玲珑的名声。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伤老鼠还恐伤了玉瓶呢,她又怎会让池玲珑牵连了她的嫡女,她的手中宝!

林氏这个无知妇人,这次的所作所为,当真可恨至极。

另外,这个恶妇,当真目光短浅的令人作呕。

她就不想想,京城有多少个足以和忠勇侯府媲美的侯府、国公府、郡王府,王府,亲王府。

安国公府家大势大,宫里有贤妃娘娘当靠山,有长乐长公主府帮衬,着实鲜花着锦,富贵滔天。

但是,京城里的贵女们和勋贵权豪们也都不是瞎子,他们岂会看不到安国公府的权势?

心痒难耐之下,岂会不对安国公府未来的世子爷的妻妾之位,做一番谋算?

呵,若真是和忠勇侯府没了池玲珑亲事的牵绊,穆长尧嫡妻人选可供选择的范围,绝对会更宽更阔更优渥。他接下来的妻家助力,绝对会胜过一个名不副实的忠勇侯府二房长女千倍万倍。

如此简单的算计,如此差距悬殊的对比,偏林氏脑子一热看不清现实。

只想着怎样将池明琬推到安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上,任凭安国公府那一家子,画出一个虚无的大饼高高吊起来一诱.惑她,她便心甘情愿被人各种利用,还傻傻的替他们“出头”,给人当刀子使,简直蠢笨至极。

周氏心中将林氏骂的狗血淋头,那方匆匆赶来的施氏,已经拉着在场的婆子询问起来。

待知道在两位姑娘落水后,率先跳下去救人的,不是在场通水性的粗使婆子,而是“碰巧”经过这里的庆阳伯府世子爷谢坤,和靖远伯府的长房嫡孙林恒,施氏眼前一黑,当真想要吐血三升了。

敢在江府上搞幺蛾子,还拿江府做筏子,这背后设计这一出大戏的人,不管是靖远伯府还是庆阳伯府,今后江府和这两府,老死不相往来!

施氏暗恨不已,江氏心里憔悴又心慌意乱,只能又匆匆跑到湖岸边,眼瞅着在湖水里扑腾个不停,或救人或寻人的男男女女,心里却恨的将指甲在手心扎出了血。

“哎呀,玲珑姑娘!”

“明瑄姑娘?”

“这不人好好的在这儿么?”

“周夫人,江夫人快过来,你们府上的姑娘在这儿呢。”

人群哗然而动,先是一寂,随后却是不敢置信的轰然大作。

周氏和江氏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玲珑姑娘”“明瑄姑娘”的声音,开始也没在意,只以为大家在议论落水的两位侯府千金。

可当她们听到虚脱又惊慌不定的熟悉女儿声,带着哽咽的哭音叫着她们“母亲”“婶娘”的时候,周氏江氏慢动作的回头,看见那两个在池玲珑贴身打丫鬟的服侍下,眼眶红红的,一瘸一拐向她们走来的池玲珑和池明瑄时,周氏和江氏只觉得一颗响雷“轰隆”一声在她们脑海中爆炸开来。

“你,你们?”江氏唯恐眼前这两人是幻影,口干舌燥之下,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说你们落水了?”施氏反应过来后,却是直接破口出声,“既然你们相安无事,那,那……落水的又是哪家姑娘?”

对啊!

既然侯府的两位姑娘平安无事,那为何刚才丫鬟们都在呼喊是这两人落水了?

是眼花看错了,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落水的究竟又是哪家姑娘?

在场的夫人和姑娘们,神态不一。有惊慌不定的,有慌乱至极、六神无主的,有懊恼怨怼的,庆幸舒心的,……

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却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最边缘的,忠勇侯府九姑娘池明纾,此刻双眸中的神情,却是惊惧又惶恐的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池明纾和她的贴身丫鬟绿萝,刚好在两个莽撞的小丫头冲向池玲珑和池明瑄的时候,出现在这里。所以,她们看见了两幕其余人都没有看见的场景。

一幕是,尾随谢坤、林恒之后而来的安国公府世子爷穆长尧,朝着两个侍女的双腿上各射了一颗弹珠……

另一幕,……在池玲珑和池明瑄落水那千钧一发之际,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们两人救了下来。而后,又将另外两人,两人……踢了下去……

池明纾的双手紧紧的抓在绿萝的胳膊上,劲道大的让绿萝都不由疼痛的叫嚷了一声。绿萝惊诧之下,担忧姑娘是不是看见有人落水,被吓傻了。

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忙着趁无人注意时,将姑娘被挂烂的裙角缝补好了。若是捂住姑娘的双眼,姑娘兴许就不会被吓着了。

而此刻的池明纾,丝毫没有理会绿萝的忧心。

她好似陷入噩梦一般,脑中一直重复上演着,刚才看到的那名黑衣男子,冷峻雍容到极点华贵的面容。

那张脸,她曾在历史课本中,看到过无数次的那张脸!

那人,那人……(未完待续)

ps:终于又把我们家鬼畜先生放出来了,我一直想写感情戏啊感情戏,嘻嘻……

066 秦王这个鬼畜

马车绕过大街小巷,在华灯初上之际,距离忠勇侯府越来越近。

池玲珑和同坐在一辆马车内的九姑娘池明纾,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桌内小几上放着的一盆墨菊,气氛非常热闹。

墨菊多开于老秋,比同类菊花开花要晚。这盆墨菊却色泽浓而不重,花盘硕大,在色彩缤纷的秋菊的衬托下,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池明纾几乎是在第一眼见到这盆墨菊的时候,便开始念念不忘。

然而,墨菊毕竟的是菊中珍品,池明纾清楚自己一介庶女的身份和位置,不敢痴心妄想。因而,尽管在江府时,小施氏曾戏言,喜欢菊花的小姑娘们都可在今日“展览”的菊花中,挑选一盆作为赠礼,池明纾也强制压抑下心中的渴望,不敢出口讨要。

谁知,从江家离开时,小施氏却特意让人将这盆墨菊赠给了她,池明纾当即欣喜若狂。

两人正就几十种名贵珍品菊花的生长习性,闲谈到那个州最适宜哪一种花卉的生长,却不想马车竟是在此刻倏然停止了下来。

耳中听着外边越来越响的喧闹和哭嚎,一把拉住往前载到的池明纾,池玲珑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今日这一场赏花宴下来,她已经足够提心吊胆,可不想临回府之前,再出什么岔子。劳神不说,还累心。

池玲珑一想到,因为今天自己的自以为是,差点导致她和池明瑄双双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今天确实是她自大了。

她猜到了池明瑄上一世和林庆火速订婚的因由,也猜到了这可能是老夫人和池巧娘的有心谋算,原本以为,若是她阻拦了池明瑄往他们的陷阱里跳,老夫人和池巧娘一计不成肯定又要生一计,如此倒不如她将计就计,也好让池明瑄避过这场劫难。

只是,她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归根到底,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尽管习的一身好医术,武力值和身体素质毕竟不过关。她想要当机立断,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不安好心的人用药撂翻,却从来没想过,若是遇到像今天这样简单粗暴却管用至极的手段,自己该怎样去保全?

也幸好今日那少年及时出手,不然,不止池明瑄在劫难逃,她也一脚跳进污泥里,再想逃出生天却是妄想。

池玲珑想到这里,再一听外边车夫的汇报,说是有妇人在闹事儿,脸色不免更加铁青。

直觉告诉她,这肯定是老夫人的又一场算计。

只是,闹事儿都闹到忠勇侯府了,还是个妇人?真当忠勇侯府门前不敢出现血溅五步的场面么?

九姑娘池明纾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的神情也渐渐变的凝重。

只是,她向来是个隐形人一样的角色,行事也小心翼翼,不肯在人前露出一点马脚,出一点纰漏,引起他人的注意。

因此,即便如今马车中只有她和池玲珑两个主子在,池明纾也垂下头,将面孔掩映在阴暗的光线下,不肯让人发觉她面上神色的一点不确定。

马车中一片静寂,正在碧云几人的愤慨声中,那闹事妇人的哭嚎声竟是越来越大,好似直接冲着她们这边的车队而来。

“侯夫人,侯夫人,救苦救命的活菩萨,您可要为小妇人做主啊……”

尖叫声中,池玲珑眯着眼,微微掀开一点马车上的窗帘,透过那一点缝隙,观察外边的动静。

却见整个忠勇侯府门前此刻人山人海,竟是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忠勇侯府扩大的朱门前,两蹲凶恶狰狞的狻猊早已看不见踪影,反倒是夜色映衬下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的人一阵心慌意乱。

这么多的围观者,想来,这闹事儿的人出现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池玲珑正在怀疑为何侯府里的大管事,她父亲池仲远身边的第一等忠奴吴叔,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出面解决这件事。她可不以为,那做了她祖父三十年的副官,后来因为伤了胳膊,才退回到忠勇侯府做了侯府大管家的吴叔,会连一个小妇人都应付不了。

不是解决不了,那应该是……有意为之?

莫不是……这妇人另有蹊跷?

池玲珑心思电转,瞳孔也不由的微缩起来,不免透过车窗,更加仔细的观察起外边的动静。

却见一个身穿素白衣裙,梳着随云髻,头上只简单的簪了一根木钗,年约二十左右,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猛然闯出了人群,在最前边的一辆马车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说法果真不假。出现在池玲珑视野中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扶月弯唇,妩媚的杏眼儿里似是含了春水,虽她形容狼狈,衣裙也皱褶不堪,然而这却丝毫不损她温婉柔美的面容。

那秋水双瞳,虽是哭着,却更加映衬的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娇泣的模样好似芙蓉带泪,让一旁围观的大老爷们们不觉身子都酥了半边。倒是很多看热闹的妇人,看不得那女子这般风.骚入骨的模样,不知基于什么心思,倒是都窃窃私语起来。

池玲珑虽然离的远,但那一句句的“狐狸精”“不要脸”“狐媚子”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碧月几人自然也听见了,一时间,到好似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指指点点,唾骂不已的是她们一样,一个个羞臊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侯夫人,小妇人的儿子死的冤枉,您可要为小妇人做主啊!!”这哀嚎声尖利又刺耳,好似刺透了人的耳膜传到人的耳朵里,池玲珑等人当即被吓得身子一个震颤,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既是因为这妇人的嚎叫实在太凄厉,又是因为她那一声“儿子死的冤枉”,猛然听在几人耳中,不免就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好似真的有亡魂在作祟……

排在最前边的翠盖珠缨八宝车里坐着周氏和池明珍、池明珠三母女,此刻池玲珑便听到周氏颇为无奈的声音,带着难言的厌恶与烦躁的说着:“你口口声声要本夫人为你做主,本夫人能为你做那门子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命关天的官司,你不找衙门却找本夫人,却是找错了人了。这位夫人,若你儿子真是出了什么事故,还请写了状纸,去衙门击鼓鸣冤是好。”

话到这里,周氏的大丫鬟红绡递给外边赶车的妈妈一个荷包,周氏便又开口道:“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拿了银子回家,先将小儿的身后事安排好。不管如何,死者为大,总要让仵作验了小公子的死因,好让小公子及早入土为安。……也罢,既然你求到本夫人面前,本夫人也再给你一个体面,明日便让人替你到知州大人面前说个情,好让你能及早过堂……”

周氏这话说的在情在理。

替人鸣冤这事儿,她一介内宅女眷着实插手不能,这不仅仅是不能越俎代庖的问题,还是安分不安分的问题。

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大包大揽的真将这事儿抗下来,若真这样,别人也不会赞她一句贤惠仁善,怕还会说她牝鸡司晨。她的风评等不到明天绝对会臭到臭水沟了。

不仅如此,怕就是这事儿被京城的御史知道了,也要告池仲远一个管教无方,居心不良的大罪。

围观的民众听了周氏说的这话,也都赞同的点点头,其中有几个儒生,也一边赞同的点头,一边还对跪在地上的小妇人好言相劝道:“小娘子还是拿了银钱快快回家去吧。若真要为令公子鸣冤,还是让家里的相公或叔伯兄弟出来的好。你毕竟一介后宅妇人,要安守本分……”

众人的话说的好听,其实仔细思索起来,未免没有责难这女子,今天的行事不该如此莽撞的因素在。

虽然从她的说辞中,众人知道她丧了子,也能体会到她为人母的痛心,但她今日所行之事,到底是犯了忌讳的。

鸣冤不找衙门,找忠勇侯府夫人?

你将知州大人和这满城官吏的脸面和体统放在那里?将朝廷的威严和律法又放到那里?

不给当地父母官脸面,也就是不给皇帝脸面,仔细追究起来,一个大不敬的帽子一扣,这妇人只有吃官司的份儿。

另有,你跪求忠勇侯夫人替你主持公道,何尝不是再把忠勇侯府放在火上烤?

人家没有得罪你,你却这般“不经心”的把人家一介妇人推出来为你谋算,到底失了仁善的本心。

跪地鸣冤的妇人名叫李美娘,她听到了众人的吵吵嚷嚷,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处,整个人哭的也几乎要晕倒在地。然而,没有人看到这病弱的娇美人,垂头时眸中闪过的执拗、惶恐和怨憎。

就在众人以为这小妇人肯定会听取众人的意见离去时,却不想,那小妇人竟是又跪着膝行两步,一把抓住周氏所坐的马车车辕,哭的撕心裂肺的道:“侯夫人你大仁大德,你开开恩,替小女子做做主吧。”

在坐在赶车位置的仆妇要下来拉她起来时,那小妇人却倏地又飚高了声音,哭的好不凄厉的道:“侯夫人,小妇人是侯府三老爷的外室,小妇人那儿子,是侯府的小公子啊!”

“轰”一声炸响,这妇人的话一出口,当即看热闹的人全都被这颗炸弹炸的傻愣住了。

他们脑子里不停的漂浮旋转着这妇人尖叫的信息,“侯府三老爷的外室”“侯府的小公子”?

侯府的三老爷池仲礼,刚成了举人老爷,在此次秋闱中高中解元,那是他们翼州城大名鼎鼎的好相公好父亲好才子的模板型人物。和江阁老的幺女成亲十几年也没纳过小妾通房不说,连花街柳巷都不光顾,到现在“风栖梧桐”故事还在翼州传播呢。

池仲礼啊,那可是翼州城所有丈母娘肖想的好女婿,怎么让这妇人一嚎,倒成了一个两面三刀,奸佞成性,贯会做表面功夫的恶毒小人伪君子了?

是这妇人的信息有误,还是他们都瞎了眼,误把毒瘤当成了优质大白菜?

众人都觉得,这个信息太爆料太出人意料,他们需要花时间去消化……

不说池玲珑等侯府姐妹被这小妇人的一嗓子,嚎的目瞪口呆了,坐在第三辆马车中的七姑娘池明瑄,此刻却被气的浑身都发抖了。

池明瑄破口就想大骂回去,谁知一句“贱.人,妖言惑众”还没出口,就被一旁的杜妈妈捂住了嘴。

池明瑄气的在杜妈妈怀里挣扎个不停,又拍又打,杜妈妈却捂着她的嘴不松手。

马车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大汗淋漓,池明瑄倏然抬头朝江氏看去,却见她那个时常如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母亲,此刻眼神凌厉的像似开了刃的刀子一般,正直戳戳的盯着她,好似恨不能在她身上射穿几个窟窿。

池明瑄挣扎的动作倏然一僵,而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杜妈妈怀里,再不敢动弹一下……

江氏却轻柔的将池明瑄接过来,拥在怀里,说话的语气轻柔的好似蒲公英在人的心坎里挠痒痒。然而,那语气越是漫不经心,池明瑄越是感觉胆战心惊。她好似看到了满地的血,满地的残花凋零……

江氏不紧不慢的道:“傻丫头,慌什么?连这点事儿都禁不住,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和你父亲的女儿?”

江氏的语气太安和,也太不以为意。好似早就预测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她不慌不忙,只是冷眼旁观者这一出闹剧的上演。

然而,池明瑄的心跳的快的,却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觉得,……母亲一定准备了后手。

第二辆马车中的二夫人林氏也在训女。

二夫人一边轻轻咀嚼着白如玉碧似地千层桂花糕,一边还对二姑娘池明琬道:“好姑娘,母亲今日再教你一招。瞧好了,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

周氏在第一辆马车中,听到那小妇人的话,先是气的仰到,直觉这妇人肯定是在胡言乱语。

尽管她不见得多待见三房那两口子,但是,对于池仲礼这个小叔子,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她自认还是了解三分的。

池仲礼这个人,规矩却不迂腐,最重仁义礼教,是个奉儒家经典为典范的士人。

他在当初迎娶江氏的时候,便做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这些年和江氏也都好的蜜里调油似,夫妻两人虽然会红脸,但第二天肯定又好的一个人一样。

说二老爷池仲德会养外室她信,毕竟那个小叔子一年里有多半年都宿在花街柳巷,后院里的女人也多不胜数,府里人对他什么德行都知道。

但若是说池仲礼会养外室,做出如此有损名声的事儿,她却是坚决不信。

走仕途的人都重羽毛,何况是池仲礼这个一心想要借科举,摆脱老夫人禁锢和摆布的庶子?

池仲礼不缺儿子,他儿女双全,又有个得利的外家。养个外室不说会让江氏对她离心,让他之前的承诺如大厦倾塌,在士林中落下不信守承诺的恶名,还会得罪京城的江阁老,他的岳家。

池仲礼这么有脑子的人,不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周氏想通了这几个环节,说话的底气就硬了。

虽然外边的小妇人是来作践三房的,但是,在现在,她作践的就不止是三房的名声,还有整个忠勇侯府的声誉。

周氏虽然偶尔会因私怨折腾府里的庶女和二房三房,但是,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勋贵宗妇,她永远分得清轻重。

“大胆刁妇,你口口声声言说你是侯府三老爷的外室,又为侯府诞下小公子,证据呢?朗朗乾坤之下,我三弟的名声可不是你想侮辱就能侮辱的。胆敢随意攀诬权归,按大魏律法,若查明不实,罪加一等,杖刑一百,充为军.ji或奴役。下跪妇人,你可敢讲你方才所言再述一遍?”

声势威赫,周氏一个勋贵宗妇的体面和威风,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围观的民众大多是过来看热闹的普通人,虽有举子或士人,谁也没有对律法研究的这么通透的。

此刻一听周氏的厉喝,众人口干舌燥的同时,看着忠勇侯府的马车也更多了几分忌惮。

到现在他们才更清楚的认识到,权贵永远是权贵。朝廷赋予权贵们的优待和体面,都是容不得有一点瑕疵,受不得一丝侮辱的!

下跪的李美娘也被吓得胆战心惊个不停,她现在着实有些怕了。

她本是一个戏.子,随着班主的爹走南闯北以唱戏为生。本来也是有过一个夫君的,谁知是个短命鬼,成亲没两年就掉河里淹死了。

来了翼州后,她机缘巧合之下入了靖远伯的青眼,和他春风一度二度三度无数度,本来是想混过这段日子,好让靖远伯接她到府里做个姨娘小妾的。

谁知,就在靖远伯都开口同意了的当即,那府里的女主子到不乐意了。

她又是哭求又是诅咒发誓对伯爷一往情深,只想混口饭吃,那老刁婆才开口同意给她一条活路,但是却要求她按她的要求办成一件事儿。

还好言承诺她,若事成,她不仅让她进靖远伯府,还能让她当贵妾。

她以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鬼迷了心窍就应了,谁知,竟是这么个难啃的硬骨头!

李美娘有些退缩,脸上就有些青白起来,一双杏仁儿大眼也忽闪忽闪的左顾右盼,不敢直视那坐在马车外赶车的妈妈的厉眼,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侯夫人周氏的话。

却也在这时,周氏竟是又开口问道:“你方才还说,你小儿夭折,让我为你做主。我却也要问上一问,你确定那小儿是我侯府的小公子?既然是侯府公子,你又是如何让他无辜损命的?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还是想好了再说的好。”

李美娘喉咙一梗,听到周围看热闹的男男女女的议论纷纷,以及众人好奇的问着“怎么去逝的?”“是病逝还是意外死亡?”

骑虎难下,李美娘当下也一狠心,开口便道:“小儿自然是侯府公子。至于是如何夭折的,却是,却是,是……侯府的三老爷亲手掐死的!!”

那小儿她没见过,但是听靖远伯夫人说,和侯府的三老爷池仲礼长的极像。她们既然敢那么说,想来是不会出错的,李美娘的骨子一硬,话也说的流畅起来,“三老爷将我们母子两人藏了五年,前两日三老爷中了举,怕人知道他养了外室,品性不端,又恐三夫人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便决定先解决了我们母子两。我在忠仆的护持下,才勉强逃过一命,小儿却直接遭了毒手,侯夫人,您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这是活脱脱要上演一场现实版的“虎毒不食子”的戏码么?

围观的民众们在被刷新认识下限的同时,也一个个的目瞪口呆了。

场面一静,而后却又轰然雷动,众人八卦的激情都被挑起来了。

池玲珑看着那声色俱佳,演的很是那么回事儿的小妇.人,突然很不忍心将这场戏继续看下去。

连她都觉得漏洞百出,鄙陋的不忍直视,还想蒙混周氏和江氏这两个宅斗精英,当真是财迷了眼,连命都不要了么?

还说什么忠仆护主?呵,她那三叔若真想要谁的命,会不计划完全了再动手?

两个妇人,还想从一个自幼习武的勋贵之弟之手逃脱,玩笑都没这么好笑的啊!

池玲珑忍不住就弯弯唇,笑出声来。

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自量力又自以为是,给们她当笑料都觉得是高看她们了。

九姑娘不知为什么,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池玲珑扭头看她一眼,九姑娘就对池玲珑露出一个傻傻的,还有些讨好的谄媚的笑,随即就又自个拿着帕子捂住嘴,像个小仓鼠似地,嗤嗤偷笑去了。

外边那下跪的小妇人,却不给周氏质疑的机会,直接大喊了一声“王妈”,接着,池玲珑便透过车窗,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破旧的仆妇抱着一个小儿走近了小妇.人。

围观看热闹的民众,猜测到老妇怀里抱着的指定是小儿的尸体,也一个个躲瘟神似地,连忙往周围避散开去,那老妇顺顺当当的走到李美娘跟前,就小心翼翼的将孩子的尸体放在了李美娘的身侧。

周围喧哗的声音更大了。池玲珑距离太远,看不见那小儿的面容,却可以清晰的听到很多妇人不忍和同情的声音,“死的好惨啊”“凶手连小儿都不放过,真该下地狱”不由抽了两下嘴角,继续看戏。

“侯夫人您看看,小儿和三老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真的是侯府的小公子啊。侯夫人您再看看,孩子颈边还有两个大人的指印淤痕呢,小妇人身边这仆人最是忠实,她可以为小妇人作证,我儿真的是被三老爷池仲礼亲手掐死的……”啊!

一个“啊”字还没出口,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知从哪里“嗖”的一下飞窜了过来。“碰”一声扎在了李美娘的身侧,晃了几晃……

那匕首亮的几乎能刺瞎人的眼,又好似隐隐的泛着血腥味儿,随着匕首的晃动,那血腥味儿好似越来越浓,让人恶心的几欲作呕……

原本喧闹沸腾的场面,一点点诡异的寂静下来。不到两个喘息的功夫,一片哄闹的场景,百多人的大场面,竟是静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

而在这寂静的令人感觉压抑的气氛中,有十几道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出,那声音近的好似就在耳侧,有力的一个个步子像似迈在人的心里,让人听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呼吸变得粗重,双手在不自觉中握紧,听着那脚步迈动的韵律,那结实有力的落地声,继续等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来自权威者的审判,就好像在等着死神的降临。

池玲珑透过车窗,就着侯府门前的两个大灯笼氤氲下的光辉,看着那身穿一身黑色轻铠,缓缓的从人群自动分开的道路上走过来的男人。

朦胧的灯光映衬下,那男子消瘦清隽的面容一点点的清晰。三旬左右,身材颀长瘦削,看背影或许会觉得这人不过是个儒雅文士,然而,这却是翼州城最高的统治者。

手握三十万翼州水军,掌一地最高军事指挥权,天子近臣,盛宠优渥,忠勇侯池仲远很少在翼州城民众面前露面,然而,他的每一次出场,都会有人被吓得惶恐不迭,直接尿裤子。

“发生了何事?”

凉薄的声音,从那人口中漫不经心的吐出。他不经意的扫一下整个现场,那一双狭长的好似涂了千年不化的寒冰的双眸,便让人不自觉的背后汗毛倒竖,浑身打颤,连站立都不能。

整个事发地现在只有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把呼吸降到最低,唯恐弄出大一点的声响,就被他那双冷冽到煞气遍布的眸子凌迟。

忠勇侯府的大管家吴叔在万众瞩目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恭敬的小跑到池仲远跟前,低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吴叔讲述完毕,池仲远只微微一点头。不等他开口吩咐什么,他身后便有一个四旬左右,面貌粗狂的男子,径直从池仲远身后走出,朝李美娘身边的孩子走去。

李美娘和老仆妇被吓的瘫软了,那军士仔细打量了地下已经死亡的“孩童”两眼,随后又朝他耳后根摸了几下。

“侯爷,这孩子带了面具。”伴随着军士那汇报公事一样冷静肃穆的一嗓子,伴随着“刺啦”一声轻响,众人便都亲眼目睹了很是刷新众人认知下限的一幕——死亡婴儿的那张脸是作假的,他带着人皮面具!

人群都沸腾了。

池玲珑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眉毛也不由的上挑了两下。

就连一看见她们父亲池仲远出场,便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杀器,恨不能躲到马车底下的九姑娘池明纾,此刻也不由慢慢又挨过来,眸中闪烁着兴奋八卦到极点的光芒。

池仲远听了那军士的汇报,还没有说话,目睹了死亡“婴儿”真实面容的民众们,此刻却真的爆炸开了。

“王结巴!”

“王,王……结巴!侯爷那小孩儿是王结巴……”

王结巴,又名王矮子,王侏儒,就向他的外号中所体现出来的内容一样。这个外号王结巴、王侏儒的男人,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只是,因为既是结巴,身高又不到成年人腿根,着实是个侏儒,所以,尽管他不是什么名人,在翼州城也不是了了之辈。

大户人家的夫人祖母们,知道王结巴这个人,常常用来威胁家中的小公子小姑娘们道,“若是不好好吃饭,长大了也和王结巴一样高”,久而久之,王结巴这个人就在翼州积累了不少的名气。

人群在认出死者是王结巴之后,先是一阵哗然,再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最后竟是又“哄”一下喧闹欢腾起来。

有脑子比较灵活的民众便倏地惊异出声,好似开玩笑的讶异道:“小娘子你今年芳龄几何?王结巴今年已经四旬有余了,你要生出他这么大一个儿子,怕是不可能吧……”

人群一听这话,也都顾不得池仲远这个煞神侯爷还在了,竟是都哄堂大笑起来。连池玲珑和池明纾,以及两人的丫鬟们,也都不由的捂着嘴哈哈大笑开来。

那王结巴一张脸老的跟树皮差不多,着实有四十多了,那是什么“小儿”?

可跪地的小妇人,充其量也是二十有余。二十的妇人要生出四十的儿子,现在不用谁再说些什么,众人也都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出闹剧么!

兴许会是有心人的预谋,要设计陷害污蔑侯府三老爷池仲礼的名声,只是,这,这最后闹得也太不像话了。

哈哈,怕是等不到明天,这出闹剧就要在翼州城“美名远播”了,今后一个月,不出所料,这绝对是整个翼州城的笑话!

李美娘和老妇人已经彻底傻呆了。事实面前,再多的狡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反应过来的李美娘,哪里还顾的上装可怜、污蔑人啊,已经迫不及待的脑袋“砰砰砰”磕地,向池仲远求饶起来。

“侯爷饶命啊,饶命啊!是有人指使我们这么做的,不管小妇人的事儿,侯爷饶命,饶命啊!!”

“攀诬权贵,供认不讳,牵累污蔑,伤人性命,造谣生事,杖刑一百,充为军.ji……”任凭李美娘和那老妇人再如何哭泣哀求,也只等来池仲远冷的让人骨头缝里都止不住冒寒气的一句发落。

李美娘听到那句“杖刑一百,充为军.ji”,当即吓的尿了裤子,身下一滩黄水。

然而,等她醒过神她马上就要没命了时,李美娘已经条件反射,一个飞身朝池仲远离去的身影扑去。却被池仲远身后的黑甲护卫,一脚踹的吐血,倒飞了起码三尺远才“噗通”一声落了地。

围观的民众们几乎都被吓破了胆子,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

李美娘在挣扎无果后,便被两个军士拎小鸡一样的拎远了,然而她仍旧嚎啕不止,凉薄的空气里,不住的盘旋回响着她那句仿若杜鹃啼血一般,让人胆战心惊、浮想联翩不已的哭嚎,“侯爷我是无辜的”“靖远伯府的伯爷和夫人才是罪魁祸首”“我是无辜的啊……”rs

088 体香

池玲珑在隔天抱着三本山水游记去三房梧桐院时,三夫人江氏正将年仅三岁的小儿子琳哥儿抱在怀里,由杜妈妈一点点的喂着小儿吃蛋羹。

琳哥儿是侯府里的八公子,亦是三房中唯二的两个嫡子之一,在三房所受的重视不言而喻。

然而,小家伙虽然年纪还小,性子也有些腼腆害羞,教养却十分过关。

一看见池玲珑这个熟悉的姐姐过来,不用大人提醒,自己便糯糯的唤了一声“五姐姐”。

小嗓子细声细气,说话还带着奶音,红扑扑的小脸上绽开一朵羞涩的花,大大的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小小的身子窝成一团,蜷缩在江氏怀里。那个软萌的模样哦,看的池玲珑心都化了,真恨不能直接伸手去蹂躏蹂躏小家伙苹果样的小脸,简直要把人萌翻了。

“五姐姐你来了,快过来吃些点心。”在一旁拿着刚出炉的点心细嚼慢咽的池明瑄,一看见池玲珑也激动起来。嘴里还嚼着点心呢,便呜呜咽咽的开口说话了。

“好好吃你的,食不言、寝不语,你这规矩都学都狗肚子里去了?”江氏直接一个瞪眼过去,正挥着手朝池玲珑打招呼的池明瑄便老实了,委委屈屈的坐在小圆凳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池玲珑,等着池玲珑给江氏说好话解救她,那个小模样哦,卖萌的跟小包子琳哥儿一模一样。

“五丫头快过来。”江氏招呼池玲珑往她身边走去。一边还不停的唠叨,“你这丫头,怎么今天跑出来了?这天冷的。可别把人冻病了。”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雨虽小,气温却降了不少。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话绝对不是作假的;加之今日里白天有些风,天还阴沉沉的,天气倒是有了几分冬日的阴冷。

还不等池玲珑张口说些什么,江氏便又忙不迭的吩咐贴身大丫鬟秋桐。“快去给五姑娘煮一碗生姜水,也好驱驱寒。记着,多放些红糖。”

秋桐响亮的应了一声,笑盈盈的就要退下去。

池玲珑将身上系着的朱红团花披风解下,交给身后的碧月。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秋桐的手,便笑的眉眼弯弯的对江氏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三婶儿,我出来时才喝了一碗姜汤,现在手脚都热乎着,暖和的狠,冻不病的。”

又好笑的对秋桐道:“好姐姐,可别这么忙活了,我过来一趟反倒折腾的你们不安生,那我以后可是不敢再来了。”

秋桐一听池玲珑这话。便也捂着帕子轻笑的道:“那奴婢可不管。奴婢只知道,这是夫人吩咐的,奴婢照着夫人吩咐的做就准没错。”

又好笑的道:“五姑娘您就别嫌麻烦了。总归是自个儿的身体重要,您就听夫人的,等着一会儿喝完姜汤水吧。”说完便灵巧的挣开了被池玲珑拉着的手,笑着出去给池玲珑煮姜糖水了。

池玲珑无可奈何的笑了出声,江氏便也薄嗔的道:“你这孩子,既然你还认我是你三婶儿。你来我这里还客套那些作甚,无端显得生分了。”话说完又招招手让她过去。

池玲珑苦笑两声。待感觉身体上的寒意驱散的差不多了,便也径直走到江氏面前,蹲下身,摸摸琳哥儿的小脸,爱怜的笑着问道:“小琳儿今天好些了么?还用继续喝苦苦的药么?”

琳哥儿前几日得了风寒,因为天气时好时坏,小家伙的病也反复个不停。昨日去江府的时候小家伙身体还好得很呢,谁知夜里一场雨下下来,听说今日又有些咳了。

“好,不喝,苦苦的。”小家伙一听池玲珑说道苦苦的药,小眉头都皱成了八字了。一边嫌弃的往江氏怀里躲,还不忘排斥的将他身体好,不要再喝苦苦的药的中心思想表达出来。

那不满的撅着小嘴儿的可爱模样,当真是个萌包子。

虽然池玲珑自然自己不是怪阿姨,碰上这样萌的一塌糊涂的肉团子,也忍不住想要动手动脚占上些便宜。

索性,小家伙一碗儿蛋羹及时吃完了。

江氏给小家伙擦擦嘴,便也一边对池玲珑说道:“朱大夫一开始开了药,只是这小家伙实在挑剔的很,任凭妈妈们怎么哄也不张口。没办法,你三叔只好又让朱大夫想法将汤药做成小药丸,只希望这小祖宗能安安生生的吃下去,可是再别闹了。”

江氏眼下有着青黑,显然昨晚上也没睡好。池玲珑没养过孩子,但是也知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道理。

想来,若不是在自己一个小辈儿面前不好说的太多,怕是自己再随声附和上两句,江氏都能抹泪珠子了。

江氏让杜妈妈将小家伙包好了送去书房给小家伙的父亲,让池仲礼领着小家伙折腾去。她有了闲心,这时才看见池玲珑身侧的丫鬟碧月手里抱着的书。

“可是都看完了?”江氏讶异的问池玲珑道。不是她讶异,实在是,她这个侄女看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庆阳伯府老夫人寿宴上回来之后,才拿走的书,才几天功夫,竟是已经看完了?

池玲珑点点头,将碧月手中抱着的书接过来,放在身侧的小圆几上。便笑着对江氏说道:“左右白日里除了去闺学也无甚大事,我闲着无聊,就翻着书看解闷。”

江氏岂能信她的说辞?

池玲珑虽然是大房的庶女,在侯府里也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好歹也是她侄女,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姑娘。江氏虽不清楚池玲珑到底有几斤几两,单看这丫头无母护持,还能风风光光的在周氏的眼皮子地下过活。便也只这丫头不是个简单的。

这丫头行事规矩,不出格、不惹事,肚里又自有两分思量。心思纯粹关键还无害人之心,这也是她这几年放心明瑄那丫头和她要好的缘由。

但是,让江氏真正对眼前这丫头更加刮目相看的,却是这丫头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一套章程。

小小年纪,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有条有理。从不倨傲自满,也不贬低自己,任人作践。为人该柔则柔。该硬就硬,绵里还藏几根针。不是个吃得下暗亏的性子。也不会主动攻击人找茬儿。

池玲珑在她这里借书看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是几年前入了闺学开始,这丫头不知怎么就和明瑄好上了。久而久之,来梧桐院也不再客气。知道她的嫁妆中古籍书册最多,偶尔也借上几本。

开始她还担心小孩子不知书籍珍贵,磨损或撕烂了书册,有些心疼。但是,在之后,池玲珑不仅很快又将书还上,且还将书籍磨损的地方进行了精细的修补,她才知道,这个侄女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那些书籍毕竟都是她的嫁妆。自然任她处理。二房二姑娘池明琬听说池玲珑在她这里借书看,也想借去翻看。可惜,她和老太太不对付。和二房更是互相看不对眼,怎么可能轻易就将书册借给池明琬?

虽然她的做法未免有些小家子气,还有些不公道,林氏为此也没少在老太太面前给她上眼药,但她就是乐意。她的东西随她处理,谁能管的了她?

江氏示意身侧的秋容将书籍抱下去。便又拉着池玲珑的手说道:“三婶儿知道你看书快,只是。这书毕竟是个死物,又不会跑了,三婶儿又不急着用,你漫漫看就是,何必这么急慌慌的又还了回来?”又嗔怒的说道:“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你可别又因为看书熬夜,小小年纪熬坏了身子瞎了眼,不然,到时候有你哭的。”

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是神态中对池玲珑的此举却是满意的不得了。

池玲珑自然不可能把江氏的话当真,便也笑着打哈哈的说道:“三婶儿可是错怪我了,我哪里是急着还书?分明是那山水游记实在写得太好了,让我一翻看便再不忍心搁下。唉,若不是担心早起请安起不来,侄女儿看书第一天,就想着将那书通宵看完了再睡觉呢。”

江氏一边不赞同的训斥了她一声,“你啊!”一边也说道:“抽空还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你若是不想去其他几个姐妹哪里,便来寻瑄姐儿戏耍,小小年纪整天坐在屋里,迟早要闷出病来。”

池玲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便继续讪讪的笑了两声。恰好此刻江氏一眼瞥见了,像个小仓鼠一样,正一脸享受的一点一点啃糕点的池明瑄,便瞬间从一个温良贤淑的婶娘,化身成一个暴怒的女战士,直接对准了池明瑄开炮,“你个死丫头,给你说几遍了,栗子糕吃多了不好克化,说好的最多吃两块,你数数你现在吃了几块了?”

周边侍候的丫鬟,一看女主子发怒,全都把头垂到了胸口处。她们是记得女主子吩咐的,但是,方才夫人正和五姑娘说话,她们想提醒也不敢冒然插嘴啊?

且又正好被七姑娘警告的瞥了一眼,得,都装哑巴了。

池明瑄被江氏猛的一吼,一口糕点梗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险些噎死。还是池玲珑实在看她可怜,才帮她拍了拍背,让她顺过了那口气。不过,一张脸却是红透了。

“母亲,嘻嘻……”池明瑄想打哈哈,将这茬糊弄过去,结果被江氏铁青的脸吓着了,也不敢再嘻嘻哈哈。

不过,却还是不死心的嘀咕了两句,“谁让你和五姐姐说话都不理我?我一个人无聊么,不然,我才不会吃这么多糕点呢。人家正在瘦身么,多吃了两块糕点要长不少肉肉呢?”

这就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种类型,池玲珑头疼捂着额头,她已经对池明瑄无语至极了。

江氏也被气的一个劲儿的大喘气,胸脯一鼓一鼓的,江氏忍不住就又大声道:“你要是有你五姐姐这么向学。我会不理你。你个小讨债鬼,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啊。”

眼见着江氏气的不轻,池玲珑可不敢再看热闹了。连忙过去给江氏顺胸口。池明瑄也不是个傻得,对付江氏自有一套手段,因此,只需池玲珑一个眼神,池明瑄也安分了,便谄媚的凑到江氏身侧,也不提江氏的训斥。却是又转移话题道:“嘻嘻,母亲您别气了。女儿以后再不敢了还不行么?嘻嘻,母亲,谁说我不向学了,五姐姐看的那几本山水游记。我可是都看过了呢。”

江氏陪嫁过来的书籍,池明瑄也就只看山水游记了,别的书,她可是连翻一翻都嫌麻烦。

池明瑄记性也好,知道池玲珑上一次拿走的是三本九州先生编纂的书,便又开口说道:“母亲,我知道那几本游记都是九州先生写的呢。不止如此,我还知道,那游记可是一个系列。听说是九州先生在游历了大兴的十八州以后才写下来的,九州先生当真有大才。”

后边又叽叽咕咕说了好些话,综合起来。大致意思就是,九州先生虽然一生没有出仕,但却是个大能。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奇门遁甲,阴阳五行。兵法农桑,礼乐律数。书画医卜也多有涉猎。

且也不仅仅是粗浅的浅尝辄止,九州先生在这些行业中,都多有研究,且还有著作传世。就像是池玲珑昨天听到的池明琬向穆长尧说的那样,她得到了一份古琴谱。

古琴谱不一定有多贵重,但若是出自三百年前的九州先生手中的琴谱,在现在的大魏朝绝对价值千金,且还属于有市无价的那种。

由此,九州先生著作的价值可见一斑。九州先生的大才大能可窥分毫。

池明瑄说的有趣,江氏也一点点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加之池玲珑不时的插科打诨,江氏不一会儿就点着池明瑄的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声,“你个讨债来的小冤家啊。”

池明瑄咯咯笑,整个人都埋到江氏怀里了。江氏缓过了那口气,也觉得因为一两块糕点和女儿置气有些小题大做,便也安然的享受了女儿的撒娇痴缠,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又悠闲的开口,对两个小姑娘道:“你方才列举了一大堆,关于九州先生的生平,知道的却是太少了。”

“还少?”

这次不仅池明瑄讶异的将眼睛瞪的圆滚滚的了,池玲珑也微不可见的一蹙眉。

她这些年来看过的书很多,翼州城大小书店的书,隔三差五她就要让碧云出去给她买回来。自认为已经对九州先生这个人了解的狠全面了,三婶儿竟然说还太少?

是她自己的浏览面太狭窄,还是因为其余很多涉及到九州先生的书,根本没有再市面上流通,都被大世家,或是流传百余年的书香世家收藏了?亦或者是……被上位者禁止,或焚烧了?

池玲珑直觉,第一个可能性不大,关键应该在第二或第三个原因。而江氏接下来的话,却也让她证明了,她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

江氏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她不紧不慢的开口对两人说道:“你们只知道九州先生乃千古未有之大能,可绝对不知道,九州先生的家族,亦是能人辈出,且不管是他的祖先,或是子孙,都有成就不低于他的大能。”

“真的?九州先生的家族真的这么,这么……”池明瑄激动的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池玲珑却想到一个“牛.逼”,只是这词儿太粗俗了,池玲珑怕她说出来吓坏了面前这两人,便也佯作思考的模样,和池明瑄一起焦急的挠头。

池明瑄想不出来,伴作罢,径直又问道:“母亲,那为何我只听说过九州先生?九州先生的祖先和子孙既然也有大能之士,我却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肯定是他们没有九州先生有才能”

“你个傻丫头。”江氏就又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继续说道:“九州先生的祖先子孙,你肯定都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他们原来是一家人罢了。”

在池明瑄和池玲珑愈加纳闷疑惑的眼神中,江氏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称号:“萧十洲。停君别客,浮翁先生,蓬莱仙。六艺先生……”

这些全都是人的别号,而非真名,且还有一个共同点,这些人全都出名自大兴王朝,且都在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各个行业都有建树,功在千秋。

萧十洲乃是九州先生的儿子。历史记载中,他一手画工。一手雕工,几乎出神入化。

传说中萧十洲曾沿着父亲九州先生留下的游记,游览了大兴王朝的十八个州府,终身未娶。

然而。其在历经三十多年的游历后,花了足有一年的时间,回到故居亲手绘画了一副长高宽皆三丈有余的《大兴王朝风舆全图》。其内中山水地形逼真程度,完全符合所有实际,写实和实用价值,远远超过了当时隐秘至极的军用作战地图。

萧十洲的这幅画一经竣工,便被当时皇帝征用,听说直到大兴王朝覆灭,都一直被层层机关和影卫保护着。悬挂在大兴朝帝王办公的雍和殿里。

而有关这幅《大兴王朝风舆全图》的补充和附议,每一个符号所给予的解释,不仅记载有当地的人文风俗。每条河流在何时进入汛期和枯期,各处田地如何改良经营,萧十洲都在仔细考察过当地情况下,著书论说。据传,单只是《大兴王朝风舆全图》的补充和附议,萧十洲就整整编写了十本书。

而这十本书。加之这幅《大兴王朝风舆全图》,无一不成了当时的大兴出现一代繁荣的因素。甚至。就因为这一幅画和十本书的出世,大兴王朝也一改之前的经济疲软,在见过三百年的历史上,又延续了两百年的国姓,绝对是历史记录上,建国时间最长的王朝。

而萧十洲的成就还远不仅如此,听说他还奉皇命,将一块儿重达五吨的特大玉石,按照《大兴王朝风舆全图》的模样,雕刻成型。

期间山川河流,瀑布飞溅,沙漠深渊,逼真的让人觉得好似亲临。

而直到萧十洲雕刻了整十年,这块儿特大的风舆全图彻底竣工之时,萧十洲也吐血而亡。因而,不论是基于这块儿玉石的实际价值,或是他的意义,无论是在大兴,还是现在的大魏,它都被历代天子安放在太和殿里,是当之无愧的“镇国之宝”。

停君别客有一手好医术,听说可生死人肉白骨,从阎王手中抢命,是当时举国皆知的神医。

浮翁先生一手棋术堪称绝世。听说其离世时摆下的,一局结合了奇门遁甲之术的寂灭虚无无生棋局,直到其离世两百年,才被人破解开来。

蓬莱仙先生好酒,乃酒中仙。据说三百年前,天子万金求取都不得的“蓬莱仙”酒,就是由蓬莱仙先生所酿。

六艺先生精通六艺,亦是古往今来的大儒。听说他十岁所著《启蒙读物》便是现在富贵人家子弟,启蒙必读之物。十五岁著《开源论》,二十岁著《国策十篇》,二十五岁著《中庸与治国三十谏》,三十岁著……

池玲珑和池明瑄细细回想着,江氏所给出的这几个人名的成就及生平事迹,慢慢的就觉得口干舌燥,连咽一口唾沫都艰难了。

良久,两人才从震撼与惊悚中回神。池明瑄不由呐呐的道:“母,母亲,你是在,开,开玩笑的吧?”

这么多传世的大儒及名人,怕就是一天私塾也没入过的叫花子,也能叫出几个人名。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从小受家族精心教养的姑娘。她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好么?

所以,所以……若这么些人都是一家的,都是一族传承下来的的,那么,这一大家子人的基因,得要极品到什么地步啊!!

江氏见到两个姑娘目瞪口呆的模样,反倒欢快的笑开了。她在闺中是便喜欢玩闹逗乐,嫁到忠勇侯府后,才慢慢变的稳重了些。然而,性子中的跳脱却仍然存在。不得不说,池明瑄的性子,相极了闺阁中的她。

江氏越发觉得有意思,也不介意让两个姑娘再震惊一点。便又缓缓道:“母亲怎么会给你们开玩笑,这些都是真的。”

“那我们为何从来不,不知道。他们都是一家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池玲珑默默的为池明瑄点了三十二个赞,也刷怒纲目期待的看着江氏,等着她的回答。

江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便又缓缓将事情因由道来:“因为早在大兴王朝567年,也即是大兴王朝末帝之时,皇帝看上了他们家的姑娘,想要下旨让那姑娘入宫为后。大兴末帝性骄奢淫逸,且暴戾不堪,诛杀文臣武将,已现亡朝之兆。那家人中有精通占卜的族人。知道姑娘进宫凶多吉少,自然不愿;然而到底反抗不了当朝统治者。便将家中长女送入宫中。谁知,不过短短两年时间,那姑娘便暴毙而亡。”

“那家人中多大能之仕,看出帝王星将陨。且自家长女已逝,便想要隐退。谁知,有佞臣诬陷,那家人全族被安上通敌造反的罪名,九族皆夷。”

池明瑄听到这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池玲珑却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异样,心跳的好快,嘭嘭嘭的,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江氏没有在意两个姑娘的表情。带着回忆的神情又慢慢道:“你们曾祖父曾给我讲过这段历史,听说兴末帝在诛了那家人的九族后,也将那家人所有传世的作品进行了焚烧。当然。因为那家人的影响实在深远,传世之作自然不可能全都焚毁。但是,也着实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毁了不少名著。我们今天看到的萧十洲,或是六艺先生他们的作品,大都是大魏立国后。魏高祖从世家哪里借阅,并派遣士人传抄流传到世面上来的。再说回兴末帝。因为慑于兴末帝的暴戾,众人为了保全性命,就不再提及那家人的名号。不过,萧十洲,九州先生,蓬莱仙这些人是一个家族的,并非什么秘密。所有家学渊源的书香世家对此都是知道的,你们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们还小,家中长辈也没有特意告诉你们而已……”

池玲珑和池明瑄沉浸在久久的心情波荡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池明瑄才又好奇的问道:“母亲,那,那家人到底姓什么啊?”

“复姓颛(zhuan)孙,不过,听说他们都自称‘愚人氏’。唉,仔细说起来,母亲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姓这个姓氏的人。有传言说,那家人在被夷九族之前,就被家中祖先用秘法,集体转移出去,现在都生活在世外桃源中,不知道是真是假。”

池玲珑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了一句,“那那一家人有什么特征么?”

“特征?”江氏眉头一蹙,不知道池玲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道:“你要说特征,还真有。我好似记得你们曾祖父给我说过,颛孙氏得天地厚爱,族中多成大器之人。然而,古人有言‘慧极必伤’,那家人中,男子好像很少有长命的。唯一一个活到就是的萧十洲先生,听说是周游大兴时,有什么奇遇。其余颛孙氏的男子,鲜少能活过四十。”

四十?

对于一个族中有惊世医术,却难以为自己族人续命的大族,这样的情况确实有些悲哀。

池明瑄不仅就长叹一声,面上竟可疑的带上了些英雄迟暮的感慨。这让注意到女儿神情的江氏好笑不已。还是个丫头片子呢,哪里就能体会到那样的悲剧了……

小丫头强作愁的模样,真是搞笑。

池玲珑没有注意池明瑄母女两的互动,她现在心乱如麻。胸腔中好似有一股股滚烫炙热的岩浆在酝酿,就等着找到一个突破口,随时爆发。

池玲珑坐卧不宁,再次梦幻般的开口问了江氏一句,“三婶儿,颛孙氏的女子呢?”

“女子?”没想到池玲珑会问这个诡异偏僻的问题,然而江氏倒也没有隐瞒,竟是直接脱口而出,“你这丫头倒是关心的仔细。”

叹一口气,江氏又道:“颛孙氏的女子,传说都有倾国之色,且族中女子亦得天神厚赐,生来带有绝世体香。……但是,上天总是公平的。颛孙氏的女子有倾国倾城色不假,却极难孕育子嗣……”

池玲珑此刻已经听不见江氏后边所说的“极难孕育子嗣”几个字了,她的思绪已经被“生来带有绝世体香”这句话牢牢的霸占住。

脑中好似有岩浆从火山中喷发而出,让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眼前发黑,当场晕了过去。

生来带有绝世体香……(未完待续)

ps:呃,今天好晚啊,我明天尽量赶早。表打我,已经知错了,泪……

069 熟悉

池玲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距离她在三房梧桐院突然昏迷,不过过去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刻钟功夫,江氏和池明瑄却觉得度日如年。

在她们的记忆中,池玲珑的身体向来不错,虽然这几年来一直小病小灾不断,但是攸关生死的大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今,这姑娘竟是在和她们说话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昏厥过去了。可想而知,江氏和池明瑄该有多么心惊肉跳。

耳边传来碧云和姜妈妈焦急的窃窃私语,池明瑄快要急哭了的不停的念叨声,“朱大夫怎么还不来?”以及碧月也带上了哭音的请罪,“妈妈都是我没看好姑娘”“妈妈都是我的错”。

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池玲珑双眸空洞的,看着头顶粉红色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帷幔,脑中却不住的慢镜头回放着,江氏方才给她和池明瑄科普的,有关“颛孙氏”这个家族的信息。

她确信今天确实是她第一次听到“颛孙”这个家族。但是,心中传来的莫名的熟悉、悸动和疼痛又是怎么回事儿?

经历过晕厥这件事儿,她已经不可能再单纯的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出于对这个家族的怜悯,才有了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的性子有些凉薄,感情有些慢热,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同情或悲天悯人。将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

她对颛孙氏这个得天独厚的家族确实起了恻隐之心,但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上天果然还是相对公平的。在赋予你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要拿走什么作为交换。

颛孙氏的男子惊采绝艳,所以他们大多活不过四十;颛孙氏的女子有倾国倾城之色,生来带有绝世体香,但是她们很难孕育子嗣……

绝世体香。

绝世体香……

短短的四个字儿,却好似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魔力一般,在她的脑中盘桓漂浮着一直不肯离去,

池玲珑掩盖在被下的双手莫名的攥的紧紧的。那股熟悉的悸动和疼痛好似又窜上了心头。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叨着:不会的,不会那么凑巧的。这世上生来带有体香的女子数不胜数。巧合不会那么多……

但是,……绝世体香……

心里的想法虽然是这样,然而,那股子发自心里的慌乱和手足无措。却让她更加坐卧不宁。

脑中好似有两个小人儿在掐架,一个不停的说:不要逃避现实;另一个却也跳脚着讥讽她道:不要自以为是。

不要自以为是……

可是,为什么她又隐隐的觉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颛孙氏”这个姓氏,或是在哪里看到过?

究竟是在哪里……

池玲珑懊恼的揉着涨痛的太阳穴,走进内室的姜妈妈看见她苏醒过来,当即欣喜若狂的直接小跑着扑过来。

嘴里一边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一边又给她掖掖被角,满面激动的抹着泪珠子道:“我的好姑娘。可算是醒了。姑娘这好好的怎么就昏厥过去了?姑娘你可是不要再吓妈妈了……”

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又听到外边响起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转眼,江氏竟是亲自陪着朱大夫走进了内室。

看她清醒过来。江氏舒了口气的同时,也接连念了几声佛。姜妈妈连忙将她的手腕上覆上了帕子,让出位置让朱大夫给她看诊。

结果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究竟来的。朱大夫只说她是受了刺激,又有些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才会如此。

江氏彻底放心的同时,让秋桐领着朱大夫去开药。自己却留下来将池玲珑好一顿训斥,半是心疼半是惶恐的道:“你这丫头。肯定是看书累着了。婶娘告诉过你,书不急着用,你只管慢慢留着看就是,急惶惶的还来作甚?才说你别把身体累着了,你就昏了过去,你这丫头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让三婶儿拿你怎么办?”

江氏已经自动忽略了,朱大夫所说的,池玲珑是因为刺激过度才会晕厥的因由。

在她想来,一个小姑娘家,整天就应该想些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东西,哪里就能受这么大的刺激,还因为刺激过大昏厥了?

这又不是话本。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就那么重的心思,哪里就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了?

所以说,肯定是刚才来三房的时候路上受了凉,吹了风,加之这丫头熬夜看书累着了,才会昏厥的。

江氏一番话下来,姜妈妈忙不迭的又开口请罪。

她是池玲珑的奶妈妈,又是池玲珑所居青岚院最大的管事,让姑娘累的直接昏厥了,不用说别的,肯定是她这个妈妈当的不应心。

“三婶儿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池玲珑挣扎着坐起身,一旁的姜妈妈一时也顾不得请罪了,立马过来侍候她。

池玲珑又笑嘻嘻的对江氏道:“三婶儿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就别再计较了么。经这事儿我长了记性,以后就再也不敢了……”

池明瑄看池玲珑难得的做出小女儿娇态,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站在江氏身后对着池玲珑就开始龇牙咧嘴,做起了鬼脸。

“你啊。”到底是侄女,不是自己的亲闺女,江氏不好再多加训斥,只能又将池玲珑身边侍候的姜妈妈和碧云碧月几人,好生敲打了一番,才算是完事儿。

池玲珑醒过来便算是万事大吉了。

她现在躺在梧桐院的客房。既然已经苏醒,便想着起身回青岚院去。江氏正想着让她再多歇一会儿,谁知外边的小丫鬟竟是来报。“二夫人来探望五姑娘了。”

江氏心中当即泛上来一个念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中秋节前池玲珑过敏的几天没起来床时,怎么就没见林氏去探望这侄女儿?怎么现在五丫头昏厥没多大功夫,她就得了信儿?还破天荒屁颠屁颠的赶过来探望?

啧,肯定是又想来惹事儿了。

江氏当即就黑了脸。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便又恢复如常。甚至受宠若惊的开口,让小丫头们立即将二夫人好生迎进来。

池玲珑也忍不住当即嘴角抽搐。她有预感。林氏肯定又要拿她做筏子说事儿了。

不过,这么个活蹦乱跳的二房,这么调皮精神不安分不做死就会死,真的好么?

池玲珑脑洞大开之际。二夫人林氏也带着成群的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她今日好像是特意过来耀武扬威的,因此穿着打扮极尽奢华艳丽。

上身穿着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褙子,下穿一件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马面裙,头发梳成高高的云髻,上边插着一支赤金红宝石插梳,一支赤金景福长绵凤钗,耳朵上带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两只手腕上也挂着两只沉甸甸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一片富贵雍容的打扮。好似随时准备去参加宫宴的贵妇人。

内室中的姜妈妈,池明瑄等人,被林氏这全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的土豪装扮。惊得目瞪口呆。连池玲珑这等定力过人的姑娘,此刻也忍不住眼皮子跳的欢腾。

一片金光闪闪,要把她的双眼刺瞎了……

江氏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个不停,对这个脑残自大,偏还以为自己多英明聪慧的二嫂无语至极。

啧,感情是炫富来了?德行!

就这些过时的花样设计。她还在闺中的时候都不屑用了。还敢穿着打扮这么“过时”来给她下马威?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江氏打心底里看不上二房,更何况经历了昨天傍晚那场“诬陷”。猜测到幕后黑手肯定是二房和老夫人,因此,当下更不可能给林氏好脸色。

便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姑娘的面,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对林氏道:“呦,二嫂可真是稀客,今天吹的是那阵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看一眼林氏面上略带不自然的神情,江氏便又笑的无比欢快的吩咐秋容,“快出去看看今天太阳是打那边出来了?啧啧,我猜肯定是打西边。”

不等秋容和其余人说话,便又一脸自然的对二夫人林氏道:“我说二嫂,说实在的,您今日怎么就跑到梧桐院来了?兴许是弟媳妇我记性不好,我怎么记得三年前您好像在老夫人跟前发过誓,这辈子要是再踏足三房一步,就自己把眼珠子戳瞎了?”

不等林氏出口反驳,便又连珠炮似地,马不停蹄的轰炸了过来,“唉,肯定是弟妹我记性不好,将这事儿弄差了。不然,二嫂这么高贵体面的人,又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怎么会自己说话不算数,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三年前,因为林氏的嫡次子,当时年仅三岁的琰哥儿,和当时同样是三岁的,江氏的嫡长子珏哥儿,争一块由上等胭脂玉雕刻而成的巴掌大的蛐蛐,琰哥儿争不过就跑去找林氏哭嚷。

林氏自然为自己儿子出头,当即派了人从珏哥儿手里把东西抢了去。

江氏知道了这事儿气的仰到,那羊脂玉蛐蛐本来就是她的陪嫁,听说还是萧十洲早年时期的作品。东西本身的价值不菲就不说了,意义和珍贵程度也不是林氏这个破落户能受用的起的。

不说因为三房和二房的不对付,她不可能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琰哥儿。单只是林氏这彪悍又蛮不讲理的作风,看上的东西就直接下手开抢,这种让她恶心呕吐的态度,江氏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最后事情闹大,自然又闹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的偏心那是偏的理所当然又众所周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最后肯定是判定琰哥儿和林氏无罪,而江氏小家子气不说,还不爱护侄儿,没有大家之风,落了忠勇侯府的体面。

江氏羞怒,不能对老太太开炮,可不见得能放任林氏如此作为。

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关键是江氏不想往小了说。往大了说,自然就是若这样的先河一开,二房便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以后还不将三房所有财产据为己有,想拿就拿,想抢就抢,将三房往死里作践?

江氏想通了这点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林氏。以她的口才,她诗书之家出身的才女之身,把林氏说的没脸能上吊自杀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林氏虽然脸皮厚,但还没有厚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当即就一把将羊脂玉蛐蛐猛的摔碎到地上,还一脸高贵的骂了句“什么破东西!”。更是义正言辞的放出了誓言,以后若再踏入三房一步,她自己把自己的眼珠子戳瞎了。

江氏:“……”(未完待续)

ps:好想写感情戏,好想刷亲密度,我要马不停蹄让他们两人勾当上,握拳……嘻嘻,今天总算能早点更新了,好不容易……

070 作死

林氏进了三房的梧桐院,便感觉浑身不自在,被江氏的丫鬟们“热情”的迎进内室后,更是感觉浑身好似爬满了蚂蚁一般,痒痒的不得了,让她难受的紧。

只是,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别扭心绪,在进了内室,见到了江氏,并被江氏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好一阵挤兑后,林氏的脸都黑了。

方才她听到房里的丫鬟兴高采烈的过来汇报,五丫头在三房院里突然晕厥,三夫人急忙派人拿了府中的帖子去请朱大夫,便觉得一阵爽快,觉得总算是抓住了三房的把柄,有热闹好看了。

当时她还想着,五丫头是在三房出的事儿,如果那丫头片子身上被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她就借机将这事儿闹大了。到时候,她不仅可以好生将三房作践一番,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出一口因为昨天那出预谋,没有按预想达成的闷气。

为了能够对江氏当面冷嘲热讽,底气更也更足一些,她甚至还特意花了很长时间好生装扮了一番,就想着过来给江氏添添赌,最好能气的她个小贱.人。

只是,她现在过来是来看热闹的,是来作践三房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自知继续和江氏讨论什么戳瞎眼珠子的话,不过是自找没脸。林氏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后,也不和江氏一般见识,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径直走到床边上,挨着池玲珑坐下。

一边拉着池玲珑的手。和蔼的问着站在一侧的姜妈妈道:“我听说五丫头突然晕倒了,这心慌慌的一刻都停不住,换了衣裳就赶紧过来了。朱大夫刚才过来看过说了什么?五丫头这是中毒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看内室中其余诸人的脸色现在怎样便秘。林氏将好婶娘的姿态做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也不等姜妈妈开口回话,便又拍拍池玲珑的手,继续好整以暇的劝诫着说道:“你这丫头,可怜见的,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唉,吃这一回闷亏,今后可真要长长记性了。老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丫头只觉得平常谁跟你亲,待你是真心。那都是骗你的,拿你开玩笑的。今后可记好了,不是自己房里的东西别吃,不然。不定那天一闭眼就再醒不过来了;还有,以后没事儿就待自个儿院子里,可是别再出来四处晃荡了,某些人啊,就是会做些表面功夫,口上说的好听,喜欢你这丫头串门,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巴拉巴拉,后边又说了好些话。

池玲珑垂着脑袋。做乖巧装,其实心里简直快要呕死了。

作死的,她这好二婶儿这是把她当垃圾桶了吧……

池玲珑嘴角忍不住的抽啊抽的。偶尔一抬头,瞥见江氏先黑后红,而后青白紫黑轮番上演,最后却又归于面无表情的脸色。不得不在心里替自己默哀一声:得,就知道肯定要拿她做筏子说事儿了。

池玲珑哭笑不得。江氏却听不进林氏的话了,也不等林氏再继续向池玲珑传输些什么“以后要万事小心”“别和某些虚伪的小贱.人走太近”的思想。江氏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哪里来的畜牲,这是几辈子没擦牙了。这口臭的,跟放屁似的,要把姑奶奶熏死了。”

一边说,手里的帕子还作势往半空中挥了挥,而后掩住口鼻,做干呕样,一副被熏得随时要晕倒过去的模样。

林氏再出不了声了,一张脸涨的红的几乎要烧起来,看的池明瑄心中暗爽不已。

让她说,她母亲说这话还是客气了。换她,她指定要不顾教养和孝道直接开口骂回去。

什么玩意儿!每次见了她们三房都像讨债的。

池明瑄是真觉得,二婶娘林氏这人,生来就是膈应人的。虽然有些话她做小辈的不好开口,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但是,有这样做长辈的婶娘,她是真觉的羞得慌。

也幸好母亲总是告诫她,不能看二房往死里作,她们也跟她们一样作死,和她们一样不顾手段不顾体面的对着干。

那不是本事,那是弃珠玉而就草芥,真正的世家勋贵里教养出来的女儿,是不会做那样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事情的,那样太不划算。

江氏一句话,噎的林氏其余的话再说不出口。

不过,林氏到底没脸没皮惯了,倒也光棍的很,脸红了那么一阵,竟是又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和池玲珑说话。不过,这回说话的口气可就阴阳怪气的多了,加之林氏那目光阴狠又怨毒,让池玲珑好一阵吃不消。

她刚刚才晕厥过,现在身体虚弱的直发困呢……

林氏又道:“五丫头,二婶儿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是放在心里,记好了。按说你现在年纪也大了,也定了亲,过上几年就要当家做主母了。所以,以后说话行事自己一定要主意正,可千万别听一些小贱人的撺掇。看人看事儿,也不能只看表面,那些会演戏的小妓.子们,哄人的手段可是一等一的好,你可千万多两个心眼儿,别让人轻易糊弄了。”

又道:“等你真嫁了人,也一定要拿捏好自己的相公。可别随便是个丫鬟都往房里划拉,都给开了脸。也别被她们一哭一求,就让她们生下了庶子。那些个庶子啊,一个个最是会做些表面功夫。一个个外表看起来光风霁月,其实内里的心思啊,污秽的比臭水沟里的癞蛤蟆还能熏死人……”

池玲珑不明白,这话题跳跃的怎么能这么快?

明明开口还是让她学会识人。怎么转眼就到了丫鬟开脸,庶子恶毒了?

二婶儿这指桑骂槐本事着实了得。只是,你寒碜人也就罢了。你好歹在背后说这话啊。

当着江氏的面就这么一口一个庶子,一个污秽,一个贱人,一个癞蛤蟆的,这是嫌二房、三房现在相看两厌的局面太安稳,要把大家都拉阴沟里,一块儿往臭里折腾?

池玲珑已经彻底无语了。她感觉,跟林氏这个二婶娘的脑电波。好像怎么也处不在一个频道上……

其实也不怪今天林氏话里的怨气重,眸中的神色狠,她实在是被昨天傍晚那场戏闹得窝了一肚子火,再不找人发发。她就要气炸了。

天可怜见的。

大房大伯子那侯爷之位,现在他们抢得艰难;没想到就想处理个庶出的三房,现在下手也处处受束缚。

昨天那场戏安排的多好啊!

为了能将三房彻底踩下去,以防他们和大房同气连枝,挡了二房的道儿,她和老太太早一个月池仲礼准备下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算了。

只是,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三房两口子再没了出路。谁知。千防万防谁也没算到,竟被个突然出现的大伯子搅浑了。

她是真恨啊。恨的简直就要吐血了。

昨天回来告诉婆婆这件事,老太太当场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喊疼。

后来她想着和老太太继续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谁知道,老太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的竟像是见了鬼。

也顾不上和自己密谋了,也不给自己出人出力出钱了,只顾着给自己打哈哈。见天晚了,更是自己把自己请了出去。

她知道。那老太太是被她那继子的手段吓着了。以至于今天早起请安的时候,对周氏的态度。那叫一个好哦。

可她看的心理憋屈啊!老太太吵的最响,当初想要夺忠勇侯府爵位的主意,也是她在一个劲儿的撺掇他们。谁知,现在她的心思上来了,老太太看事情一点不对头,就想撤退。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

林氏恨得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不仅是老太太给她添堵,家里那男人也只会花天酒地。昨天知道事情没办成,回来了又是甩碟子又是砸花瓶的,还不停的骂自己蠢货。

蠢货?

他不蠢!

他要是个能干的,能一见他那大哥就怂的跟鹌鹑似地?

那只会饮酒作乐,外表人模人样,内里却一团草包的男人,也只有在女人身上的时候,才能证明他还是个男人,还有那么点用。别的地方,他简直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如!!

林氏气的心绞痛。

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了池仲德这么个,性子蠢笨又傲慢自大的男人。

早知道,早知道她当初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跳进这个火坑,和那男人过一辈子啊。

林氏自己不舒服,如此才将注意打到了三房,今天就是故意找茬,来三房撒气来了。

只是,别说江氏好不好欺负,能不能任她在口头上占便宜。若是江氏知道,她是因为昨天那事儿气的一夜没睡觉,不定会再说上几句话,再往林氏心口捅上两把刀子。

啧,林氏为昨天那事儿气了不过一个晚上,仔细说起来,她可是气了有半个多月了。

早在中秋节前,她就知道了老太太和二房的阴谋。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赶巧了。

当时靖远伯府的老太太,在茶楼召见昨天那小妇人,并鬼鬼祟祟的让那小妇人办成一件事儿,这事儿碰巧让坐在她们隔壁包厢的他二哥的一个清客听了个一清二楚。

因而,在第二天明瑄回府的时候,二哥便让明瑄带回了一封书信。由此,她和相公才知道了老太太和二房的阴谋。

她知道这事儿后,也好生气了一场。因此,当中秋节前,皇后娘娘的恩赐分封下来后的那天早起请安的时候,她才特意拿了二伯的姨娘芳华有了三个月身孕的事儿,和周氏一起联手挤兑林氏,将林氏气的在老太太的荣寿院前就晕了过去。

当然,就冲着那姑侄两人恶毒的手段,没将她们活活气死,她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不过,仔细说起来,那姑侄两人虽然是妇道人家,做事儿倒也谨慎,还知道找娘家的人出来办事,好混淆视听。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谁让她们做的事儿太阴损,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呢。

昨天之前,她和相公确实想好了应对之策。不仅秘密找到了那小妇人戏班子里的学徒作证,五年前他们这些人还没有来翼州。同样找好了仵作,好指认那孩子不是被掐死而是毒杀。更是控制了昨天那老妇人的孙子,好让那老妇人能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为池仲礼洗刷清白。

只是,最后事情的发展,不仅出乎了林氏和老太太的预料。也完全不在她和相公的掌控之中。

第一便是,那死亡“婴儿”根本不是婴儿,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侏儒男人;第二便是,大伯子池仲远出现的太是时候了;第三,听相公说,大伯治军有方,却绝非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之人。

然而,昨天他一口定了那妇人的罪也就算了。竟然对于那小妇人死前哀嚎的“靖远伯和靖远伯夫人才是罪魁祸首”也不置之不问。

她不认为大伯会看在林氏和老太太的面子上,不动靖远伯府那一家子。也不觉得,以靖远伯府如今的地位,池仲远会忌惮他们什么。但是,池仲远还是直接给那女人定了罪,“杖刑一百,充为军.妓”!

忠勇侯府专门负责行刑的侍卫,手持的完全都是军杖。普通大男人,挨个五十军棍都能丧命。一个小妇人,一百庭仗,这是完全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大伯这样子做的用意。还是昨晚睡前和相公说了此事,才被相公一言点醒了。

也才知道,这忠勇侯府,终究是姓大房的!真正的一家之主,还是忠勇侯池仲远!

所以,发生在侯府里的所有的阴谋诡计他都知道,只是想不想插手的问题。

而昨天老太太和二房的那场算计,显然不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所以,忠勇侯的雷霆手段……真的不是谁都有幸享受并承担的起的。

老太太想来应该是弄清楚了究竟,因而今天早起请安时,对周氏的态度,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而二房?林氏?

江氏不怀好意的看着说的兴起的林氏笑了笑。

这样作死的货,还想谋夺大房的爵位?还想践踏小叔子的名声?早晚有一天让他们阴沟里翻船,真正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忠勇侯的手段!(未完待续)

ps:二更……

071 夜客

夜凉如水,上弦月照耀下的月辉朦胧飘渺。一道道华丽的光线透过疏漏的树枝空洞,在地下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暗影;加之蛐蛐偶尔发出的一道虫吟,整个天地瞬间陷入一片空旷的宁谧。

时近三更,池玲珑睡的很不舒服,她今日做梦了。

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紧蹙起来,殷红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心跳速度加快,额头上好似还有细密的冷汗渗出,池玲珑此刻正深陷在一个真实、荒谬、熟悉到让她每重复一遍,都要再重新享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的梦境中挣扎。

那是一个噩梦。

她梦到,因为在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传出了她“不安于室”和“水性杨花”的恶名,安国公府和侯府里,秘密的解除了她和穆长尧的婚约。

接下来的事情像似梦赶着梦似地,忠勇侯府和安国公府达成了共识,她也去了庄子上“养病”。

那里荒芜凄凉,只有姜妈妈和另外两个贪婪无度的毒妇守着她,把她当成了囚犯禁锢。

短短的两年时间,她过的像似两辈子一样漫长。心无希望,她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她熬到了池明珍及笄要出嫁的时间。她被穆长尧“特意”恳求,以池明珍陪嫁滕妾的身份,一道嫁入安国公府。就在她回府的前一天,见到了已经阔别了两年,却每月都和她有书信往来的韶华县主。

她当时说了什么?

这是她自己的路。她谁也不怨?

呵,她确实不怨,她只是恨!

姜妈妈在当天晚上失足落井而死。救上来的时候两眼还死死的紧盯着某处。满目怨憎。

死不瞑目……

而后发生的事情让池玲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出闹剧似地。

穆长尧在来翼州接亲的途中,在风州暴毙?!!

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中涌上来的不是,不是无助,不是惊慌,也不是心痛。却诡异的,竟是一丝报复和解脱的快.感。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的演进。都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池玲珑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却不知道,她的至亲也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

他们的嘴脸狰狞又恶心,让她几次三番忍不住想要作呕……

原本只是滕妾的她。再一次成了穆长尧的新娘,池明珍这个名义上“嫡妻”好似都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了。

呵,真可笑。

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池玲珑却觉得,她结的这份“冥婚”,怕是没有机会完成这个滑稽的使命了。

穆谢氏对她动辄打骂,说她克父母兄弟连夫婿都能克死,她果真是个扫把星,她怎么不去死!

她怎么会死?她还要看着他们的不得好死呢。她要比他们活的更长久。她要看着他们的嘴脸一点点的溃烂,看着他们尸骨无存,看着他们的躯体长满蛆虫才能闭眼。

她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

穆长尧设计陷害她。安国公府,忠勇侯府,庆阳伯府的人冷眼旁观坐收渔利,都把她当成可有可无,任凭他们玩弄驱使的泥人儿?

可泥人儿还有三分血性呢,他们怎么就把这点给忘了?

她的后半辈子是在影梅庵度过的。伴着青灯古佛。将满头青丝熬成白发。

她以为她等不到了。穆贤妃所出的五皇子隆登大宝,穆家作为新皇外祖和皇后娘家得享泼天富贵。门庭若市。恩赏不断,俨然成了大魏第一世家。

她恨,积年的仇恨好似毒液一般一点点腐蚀了她的心,那里渐渐融出了一个黑洞,空荡荡的,见光就疼到灭顶。

她再一次绝望,但是上天却终于开了一次眼,在最后怜悯了她一次……

大魏连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各路叛军雄起,边疆战事不断。突厥大军攻入京城的那个晚上,十月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她诵了一晚上的经书。

京城里的火光滔天,将暗夜照的亮如白昼,她站在禅房的窗前俯视着滚滚浓烟,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京城女眷在叛军攻入京城之际俱都以死殉节,三尺白绫了断了无数花样似地生命,鸩酒一杯将贵女贵妇们逼上绝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大火在京城烧了三天三夜不止,她也不吃不喝的在窗口站了三天。她的身体本就接近油尽灯枯,一直苦熬着不肯闭眼,不过是不甘心看不见那些人的下场罢了。

终于,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满意的从窗子处一跃而下。

大风在她耳际呼啸而过,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的像是一片羽毛。闭眼前最后一刻,见到的竟然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千军万马。

马上的中年悍将,一身浑然天成的煞气。他的双眸麻木无情而冰冷狠厉,像是冰川雪原上的孤狼。然而,他那张脸,那张脸……

池玲珑微微惊呼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

她呼吸粗重而急促,待发现方才经历过的几十年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噩梦,在放心的舒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竟再次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空洞和疼痛。

她死前所见的最后一人,那张脸,在前日江府的赏花宴上还见到过……

池玲珑伸出双手,将一张小脸整个捂住。

那个满目冷冽煞气的少年郎,好似和临死前闭眼之时看到的,那张中年悍将的面孔一点点的重叠,渐渐幻化成了同一个人。

“谁?”

内室中有另一个人清浅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床上的帷幔上落下一道修长的黑影。

池玲珑在经历过方才那场刻骨铭心的人生惊变之后,再次享受到一场现实版的午夜惊魂,险些要被吓得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内室中静寂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那道黑影好似就是一个花架子投射下来的影像,不过一个死物。

但是,池玲珑知道,那不是一个死物,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且还是一个男人……

随手将被子掀起披在身上。池玲珑在提心吊胆的思索了片刻后,便也毅然决然的掀开了床帐。探出了脑袋。

能在这大半夜夜探女儿家闺房,且还探到忠勇侯府五姑娘闺房的人,她只想到了一个……

透光窗外的月光,当池玲珑看到那有几分熟悉。还有些陌生,比之月前所见,脸部线条却明显要硬朗锋利上许多的少年郎的面容时,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那照旧是一袭黑衣劲装的少年郎,身材瘦削颀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一双眸子好似也比之前寒气更重。但是,任凭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他竟然也没有被侵犯的不喜。没有再一次掐住她的脖子,让她随时去见阎王?

池玲珑觉得,人果然是会长大的。人果然都是惜命的。

下了床,穿上鞋子,随手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肩上,池玲珑没有点灯,待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便顾自朝着窗子处放置的小几旁边的玫瑰椅上走去。

“这边坐。”

池玲珑话落音。那少年郎在迟疑片刻后,竟也直接在她的对面落座。倒是让池玲珑颇为讶异他的顺从和配合。

“手拿出来我看看。”池玲珑一直对自己原则性很强这一优点鄙弃不已,同时也对自己惜命和识时务这一点,感觉脸红羞臊。

她从万安寺回来,中毒快死时,躺在床上饱受噩梦折磨时,就不止一次在心中计较着:之前答应给他解毒,是因为小命在他手里,若是不同意出手救助他,她可能会当即丧命。

但是,若是再见到这少年,在有准备不会再次被他嵌制住喉咙之际,她绝不会给他解毒。若是有条件的话,她还要再给他下上点别的什么毒,也好让他尝尝,生命垂危是什么滋味儿。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知是因为在江府时受了他的恩,不想欠债不还;亦或者是因为方才梦境中,临死前一刻看到了他的面容,让她心神恍惚,此刻脑神经竟然不受控制的催眠着自己:不如替他解了毒,将他打发了是好。

不然,若某一天被府里到处都有的暗卫,发现了她房中有个男人出没,池玲珑已经可以想象她那便宜老爹,到时候是会直接给她一百庭仗,还是直接送她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

“娘的,主子,这忠勇侯府简直快比皇宫还难闯了……”

池玲珑方才垫着绣帕,将那少年郎的大手握在手心,就又有一个跳脱的少年,一边唧唧歪歪骂骂咧咧说这话,一边欢快的蹦起了内室。

声音有些熟悉,娃娃脸上常年带笑,脸颊处还有两个小坑,是名叫阿壬的那个少年。

大概习武的人夜视能力都不同凡人,所以阿壬在一脚踏入内室,浑身便僵硬了似的,脑袋朝着窗子处看过来,双目中有着池玲珑看不见的震惊、惶恐和不可置信。

他,他,他看见了什么?

阿壬少年震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面上仿若看到鬼爬墙似的模样,让他此刻的形象看起来滑稽而可笑。

可阿壬现在哪里还顾的上,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翩翩少年郎、如玉花公子的完美形象?

主子都跟人授受不清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等几个哥若是知道这情况,会不会惊喜的要活要死啊?(未完待续)

ps:今明后三天上传的章节可能情节不是很顺,等到下周一我再集体修改,大家先看,有意见别忘了提哦。嘻嘻,谢谢大家了,么么哒……

072 耍.流.氓

阿壬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暂且不提。

却说此刻正握着那满面煞气的少年郎的手的池玲珑,虽然耳中不停的回响着,名叫阿壬的少年吵吵嚷嚷的那句“忠勇侯府简直比皇宫还难闯了”的,既大不敬,听起来又特别意味深长的话,脑海里也一直不停的闪烁着“皇宫”“皇宫”这两个大字,但是,此刻占据她全部心神的一个念头,不是闯皇宫这活计有多高深、有多作死,透漏出来的讯息,不是这对主仆有多无谓,身份上有多么讳莫如深,却是真真切切、一个脑残的让她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的花痴想法。

——这少年的手真冰啊!

凉的入骨。甫一接触,便像是有一股电流从两人交叠的手掌发出,传入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的同时,就连浑身的毛孔,好似都舒畅的扩张开来。

池玲珑为自己这短短一瞬间的失神有些羞愧。

她真的不想当颜控!

池玲珑别扭的眉头紧蹙了起来,嘴唇也抿成了一道直线。她眼光不善的盯着内室入口处,仍旧做石雕模样的阿壬,没好气的低声问道:“我房里守夜的丫鬟呢?”

阿壬一边挠挠头,一边小偷小摸的低声说着,“我把她们都敲晕了!”语气中的兴奋和得意忘形,让池玲珑手一紧,只想将这对不省事的主仆也敲晕了丢出去喂狗。

在她的地盘,不经她的允许动她的人,当她是面做的,好欺负不成?

池玲珑心下不喜,说话的声音不免也就阴声怪气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十分捧场的赞扬了阿壬一句,“没想到,你功夫还挺好的么。”

“那是,那是。”阿壬忙不迭的回应着池玲珑的话,一边垫着脚尖做贼似的凑过来,还一边贱贱的为池玲珑的“有眼光”夸奖一番,笑的好不得意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人长相不怎么样,眼光倒是挺好的么。”

伸着懒腰,扭扭捏捏走过来的姿势,一副把池玲珑当知己和同道中人的热衷口吻,让池玲珑一个忍不住就气笑了。

她就觉得,这人究竟要自恋到什么程度,才能贱的这么理所当然呢?

听不出她说话的语气是讥讽的么?

是男人就可以不会看人眼色么?

池玲珑冷笑两声,不说话了,她怕再一开口,自己会把自己气死。

不过,池玲珑可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吃饭吃茶吃醋,就是不吃亏;即便是万不得已一时吃了闷亏,事后总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且总是要加倍的。

池玲珑的双眸都微眯了起来,趁着阿壬走近小几时,冷不丁的就猛的伸腿,一脚向他踹了过去。

“嗤……”一声疼的倒抽气的声音传来,随后就是阿壬恼羞成怒的低吼,“你,你,好个狡诈狠辣的毒妇!”

阿壬绝对没有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竟然敢在两个武力值远远高于她,轻易出手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的男子面前动手。

出脚狠辣无情就不说了,力道也大,准头也高明,阿壬疼的龇牙咧嘴,心中默念: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只是,谁又能想到现在的闺阁千金,都这么人前人后两张脸,嘴皮子杀人,出脚就敢伤人?

阿壬疼的脸都扭曲了,不免就委委屈屈的跟个小可怜似地,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主子高告黑状,“主子,把她弄死吧!”

弄死吧弄死吧弄死吧!

池玲珑现在一张素白的面颊整个都黑了。她现在已经不止是被气笑那么简单了,若是方才被气死了的话,现在肯定就要被气活了!

这世上极品她真没少见,一个老太太,一个二房夫人林氏,一个池巧娘,一个谢娴,一个韶华县主,哪一个不是极品中的极品?

可这些人和阿壬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

能极品的这么有格调,这么自以为是的男人,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阿壬眼巴巴看着那少年主子,池玲珑也不由转过脸来,透过窗口洒下的月辉,看着少年郎那张冷峻锋利的面孔,看他现在面上什么神情,会如何处置她?

池玲珑毫不避讳的盯着那少年郎的面孔看。这少年的五官轮廓比之万安寺时所见,确实冷硬锋利了很多。

他的面容本就冷峻而偏于凌厉,最衬深色。此刻万丈月辉照耀下,他一动不动的端坐在玫瑰椅上,整个人华丽、雍容、贵气,像是供奉在佛龛中的,一尊华美高贵的神祗,有种不惹尘埃,让人敬畏的惊艳绝美。

但是,这神祗却是毫无生气的。

池玲珑目光不受控制的闪了闪。

真要准确的说起来,这少年其实更像是一尊,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煞神铜像。

即便是在如此宁谧的气氛中,他浑身弥漫的依旧是暴戾涌动的煞气,浓郁锋锐的让人惊心。

池玲珑不觉得惶恐惊惧,双眸却像是受了诱惑一般,慢慢的从那少年郎棱角分明的下巴,抿紧的凉薄嘴唇,一直上移到他的笔挺的鼻梁,冷厉阴霾的双眸……

双眸,他在看哪里?

等等!

池玲珑几乎是下意思的顺着那少年郎的目光斜移下来,结果却看到他的双眸,正毫不避讳的看着,看着……她露在外边的,一只玲珑有致,白皙光洁,在月辉下好似泛着莹莹玉色的小脚丫?!!

池玲珑一张小脸,像是有烟火盛开一般,在瞬间便爆炸了开来。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觉得一辈子的脸都在此刻丢尽了。

她是用脚踢的阿壬没错,用了大力气也不假。可是,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把鞋子踢掉了啊?

池玲珑欲哭无泪,脸上更是滚烫的要冒烟了。

她不是因为在外男面前露了脚丫子感到羞愧,她是因为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踢个人也能把鞋子踢掉,感觉哭笑不得。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池玲珑撇撇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没了鞋的脚丫子藏进了裙子里,丢人丢到太平洋了啊!

池玲珑方才和阿壬对抗时的底气,像是被戳破了皮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漏了个干净。

阿壬还在像个京巴犬一样,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祈求着他的主子“把她弄死”,并没注意她方才缩脚的举动。

然而,池玲珑此时却坐立难安的,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烤焦了!

那玫瑰椅上坐着的少年主子,此时双目灼灼的紧盯着她的裙子。

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少年郎的眼神冷凝而专注,像是研究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好奇的简直想用眼刀,将她的脚丫子割下来,好任由他拿在手里,仔细研究赏玩一番。

池玲珑一个头两个大,感觉毛骨悚然的同时,整个人的头皮都发麻了!

在现在这朝代,看了女儿家的脚是绝对要负责的。他不觉得这少年主子有这么高的道德情操,当然她也不需要。

所以,男未婚女未嫁,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下你那吓人的眼神,不用露出那么赤.裸。裸的感兴趣的模样,让她背后发凉的,感觉像是被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盯上了啊?

池玲珑撇撇嘴,压抑住心底的躁动和惊慌,在椅子上扭了两下身子,也不理会阿壬要弄死她的厥词,却是又一脸坦荡正气的问对面坐着的那人,非常专业的说道:“现在解毒的话,快则三月,慢则半……”年。

一眼晃见被自己紧握在掌心的,男子冰凉修长的大手,池玲珑触电一般,一把甩了开来。

她竟然把人家的手,当成椅子的扶手一般,抓的牢牢地,中间还饶有兴趣的摸了两把。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池玲珑头疼的揉着鼓鼓涨涨的太阳穴。觉得,今天晚上碰见这对不正常的主仆,连带着她都快要被他们同化了。

这才见面多长时间啊,她就又是在人前露脚丫,又是拉人家的手,光明正大的吃豆腐,她这耍的都是些什么流氓!

池玲珑崩溃的简直像买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这两主仆,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要毁她的节操的啊!!

池玲珑自怨自艾,阿壬听了她的话,却也顾不上“要她的命了”,却是一皱眉,一挺胸,一般正经的说道:“解毒的话,你有几分把握?”小眼神儿控制不住的盯着池玲珑看,那眼神诡异的,让池玲珑更加感觉坐立不安了。

那少年主子没有开口,池玲珑便也直接面对着阿壬说道:“五层。”五层是个保守到极点的数据。她有宁氏留下来的医术,知道解毒之法。但是,要想解毒,最关键的是药草。然而,很多药草在现在已经绝迹了……

池玲珑没有把话说全,因而阿壬听了这个数据极度不满。

想来若不是还需要池玲珑为他主子解毒,这一笑起来,娃娃脸上便露出两个坑的邻家少年,指定会一把拧断她的脖子。

池玲珑可是亲眼目睹过,万安寺“密谋”结束那晚,这少年为了让她不敢耍花招,当着她的面,将那只兽瞳为乌金色,叫起来若小儿啼哭的万安寺黑猫,

073 柳贞娘

池玲珑第二日早起起来的时候,眼下全是青黑。

碧月不知道池玲珑这是因为昨夜被突然到来的夜客“骚扰”了,睡眠不足才会如此。却以为自家姑娘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是因为身体不适,才会出现这样反常的症状。

因此,再给池玲珑梳发的时候,碧月便也好言劝道:“好姑娘,今日就派人再请朱大夫过来给您把下脉吧。”

不敢明着说让朱大夫过来给池玲珑复诊的话,毕竟,自家姑娘昨日里平白无故的在三房昏厥过去,虽然事有蹊跷,更重要的却是,她们整个都被吓坏了。

碧月不敢说丧气的话,但也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池玲珑的态度,生恐自家姑娘讳疾忌医。

池玲珑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听着碧月的话,也只是囫囵的哼哼唧唧两句,明显的只顾着打瞌睡,压根没将碧月的话放在心里。

碧月看见姑娘这副模样,不觉就更加忧心忡忡了。

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重,却让迷糊中的池玲珑“哎呦”一声痛呼,彻底的从睡眼惺忪中回过了神。

碧月当下被吓的就要请罪。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由好言安慰这丫头,“算了,算了。你这丫头真是,就该跟碧云学学。小小年纪就操碎了心,心思恁多,当心到时候老的快。”

碧月想说,作为主子的贴身大丫鬟,不尽职尽责为主子尽心,那还算忠仆么?看见姜妈妈亲手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羹过来,便也不再说话,反倒唤了一声“妈妈”,规矩的给姜妈妈见了礼。

池玲珑梳洗完毕,便也坐在桌前先用些银耳羹和糕点。

如今天气冷,老太太身子愈发虚弱,昨日晚间便传下话来,让各位姑娘和各方夫人,从今天起,早起去荣寿院请安的时间往后推上两刻钟。

池玲珑对此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天冷了,她也想赖床。若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又怕落下懒惰和忤逆不孝的罪名,被人将名声毁坏,她也真想“病”上一整个冬天,好好的猫一个冬。

吃了两块糕点,用了一整碗银耳羹,池玲珑只感觉浑身都热乎了。

碧月和碧云下去用餐,姜妈妈让小丫鬟将桌子收拾了,将屋里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又一边给池玲珑递茶,让她漱口,一边小声对池玲珑道:“柳贞娘这几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儿。”

自从碧霄伤好了又重新回来侍候池玲珑,且那天给她上茶的时候,恰好柳贞娘闯进来,以茶水不是西山泉水泡的,她可能喝不惯为由,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盏撞飞了出去,池玲珑便对柳贞娘这个人真正的感兴趣起来。

她到不担心柳贞娘有二心,毕竟柳贞娘和她那年方三岁的小女儿,她买的时候都是签的死契。

这样的奴才,完全就是主子的私有财产。若真有一点不对,主子家随手打死也就丢在了乱葬岗,连衙门里的大老爷都无缘置喙。

她不担心柳贞娘窝里反,不担心她是别人派来她身边的奸细,她只担心柳贞娘的身世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她?

池玲珑已经直觉感觉到,柳贞娘这个人想来不止经商天赋惊人,她的身世背景、过去的人生经历,应该都有段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池玲珑漱过了口,将茶水放在桌上。姜妈妈看姑娘好奇的看过来,便也坐在她身边,将她这几日的观察细细说来。

原来,柳贞娘虽不是池玲珑第一个从外边买来的奴才,但是,却是第一个得了大脸面,能让池玲珑亲自派了身边大丫鬟碧云,亲自“请”进府的妈妈。

但凡池玲珑做的决定,或是认可的人或事,姜妈妈都绝对赞成。

柳贞娘既然是自家姑娘亲自看好的人,姜妈妈只有更器重她的份儿。

而经过她之前的观察,这柳贞娘果真是个好的。

虽然把守着小厨房,但是姑娘院里的小厨房,不能做膳食,平常也只能给姑娘院里烧个热水、熬个药、煮个粥,不是什么肥差,但比起一般的妈妈却很有脸面。更何况,不论在何时何地,内院里的小厨房,都是院里主子的心腹才能把守的。

而柳贞娘一进侯府,姑娘就直接甩手将小厨房交给了她,可见姑娘对柳贞娘的信任和看重。

这柳贞娘有了体面,倒也从不目中无人,也不会得意忘形。

对着那些背后说风凉话、寒碜她的丫鬟婆子,不一味忍让,却也不会将之视为眼中钉,屡次找人报复,到着实是个安分的。

且观她行事颇有章法,做事井井有条,不疾不徐,做人也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错来,到真真是个不错的,也很是有几分大家的气派,让姜妈妈不止一次赞赏姑娘眼光独到。

然而,在前几天得到姑娘的示意,让她好生观察下柳贞娘和碧霄,尤其要重点观察下柳贞娘的时候,姜妈妈却忍不住心中陡然一沉。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知道,她亲手养大的姑娘,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无缘无故就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

姜妈妈心有戚戚,在怀疑是不是她和姑娘看错了柳贞娘的为人时,也着实更加紧迫的盯人起来。

姜妈妈着实有几分手段,且人老了,最是有耐心,真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儿,反倒不急了。

开始她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只是,往后的几天她却注意到了柳贞娘和碧霄之间,隐隐的剑拔弩张。

“之前因为姑娘一直喜欢喝碧霄煮的茶,咱们院里的小丫头没少在碧霄跟前献殷勤。也都想着要好生学了碧霄的这手茶技,到时候好顶下碧霄,好在姑娘身边贴身侍候。只是,碧霄为人虽然木讷,也不是憨傻好欺的。三言两句就说的那些小丫头抹着泪都跑了,以后也再没人上赶着往她跟前凑。”

姜妈妈缓缓道:“我记得就是那次碧霄把人说哭后,接着碧霄就找到了我。说是煮茶要心静,给姑娘煮的茶更是要全心全意的,容不得半点马虎。外边的这些小丫头太吵,又都觊觎着她的那手茶技,她心神不定,几次给姑娘煮的茶都不合姑娘的胃口。因而,便请求我说,若是以后她再为姑娘煮茶,便一定要清场,除了她自己以外,周边不能留任何一个人。”

“老奴也觉得她的要求合情合理,也就应了她。因此,从那以后,碧霄再煮茶便都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小厨房里,任何人不准接近。”

话到这里,姜妈妈不由的叹了口气,面上泛出既有些疑惑,还有些不解的神情。“自从那日姑娘让老奴留意碧霄和柳贞娘的举动后,老奴私下里便仔细观察了。要说最明显的事情,还是柳贞娘竟然再不让碧霄一个人呆在小厨房了。碧霄说要为姑娘煮茶,要清场,柳贞娘便道,小厨房是她管理的,她白天要在这里当值,不能离开半步,否则就是玩忽职守。”

“碧霄非要赶人,柳贞娘倒也硬气,竟是寸步不让。碧霄后来告状告到了老奴这里,说柳贞娘这是在监视她,是在偷学她的手艺,要老奴为她做主,老奴也打马虎眼,将这事儿糊弄了过去。”

“老奴还以为,碧霄回去指定还要和柳贞娘好一顿吵闹,谁知竟是两厢相安无事。不过,柳贞娘家那三岁的小丫头,倒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大前天夜里竟然开始拉肚子,一天一夜没止住,小丫头脸都拉黄了。老奴当时还心疼的让柳贞娘给小丫头请个大夫,柳贞娘倒是说,孩子脾胃弱,少吃药为好;还劝着老奴莫忧心,过一日肯定就好了。”

“说来倒也真巧,那小丫头隔日果真就好了。不过,老奴今日早起倒是听说,碧霄那丫头今早上也开始拉肚子了,症状和那小丫头一模一样。院里的丫头婆子都担心是不是什么疫病,反倒是和碧霄一个屋里的青衣,方才跑过来跟老奴说,碧霄一直骂骂咧咧,说这都是柳贞娘在害她……”

姜妈妈话到这里,却是再说不下去了。

碧霄这丫头之前她也以为是个好的,虽然她是老夫人送到池玲珑身边的人,且老夫人绝对没安好心,但是碧霄长相木讷,看上去又老实忠厚,一眼所见便让人心生这是个忠仆的念想,她也安心的将这个丫头留了下来。

因为这丫头规矩,又不挑事儿,不背后道人是非,她打心底里喜欢这丫头,平时对她也多有看顾。

只是,直到碧空被老夫人卖到了窑.子里,碧霄也被侯夫人打了板子,当天在老夫人荣寿堂的事情全都传到了她耳中,姜妈妈才知道,这哪里是个护住的忠犬,分明是条会掩饰自己的毒蛇啊!

姜妈妈对碧霄恨得咬牙切齿,自从碧霄伤好又重新回到池玲珑身边侍候后,暗地里也没少盯着她。

在姑娘又特地吩咐了她好生盯着柳贞娘和碧霄后,姜妈妈更是开始了全天候盯人。

而经过这短短几天的监视,姜妈妈从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中,也不难推断出,柳贞娘那小丫头,八层是碧霄那丫头出手害的。

能因为几句争执,就对一个刚满三岁的小丫头动手,可见碧霄的心毒辣到什么地步。

她以前眼瞎,错把毒蛇当瑞兽,恐怕前几年姑娘每年不断的小病小灾也是碧霄的手段!

姜妈妈现在着实悔啊,简直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但是,再想起姑娘让自己多多留心的柳贞娘,姜妈妈却不由的心神又狠狠的跳动起来。

直觉告诉她,那也不是个好惹的!

姜妈妈现在对池玲珑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个人,包括她亲手带起了的碧云碧月都有了怀疑,对柳贞娘这个后来者,且明显行事手段更加老辣果断的妇人,更是心生警惕。

虽然她不相信青衣早起过来的告密,也不太愿意相信,碧霄所言的“是柳贞娘在害她”。但是,姜妈妈又忍不住往深里细想,若真是碧霄出于对柳贞娘的嫉恨,而对柳贞娘的小丫头下药谋害,那柳贞娘若是猜到了事实,肯定也是要回击的。

若是如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碧霄也尝尝小丫头拉肚子的苦楚,的确是柳贞娘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而柳贞娘不仅能神奇的预言,小丫头“过一日就会好”,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碧霄和小丫头的症状一模一样,也让姜妈妈心中某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测越来越证据确凿。

姜妈妈不由就沉声对池玲珑慢慢道:“姑娘,柳贞娘怕是会医术。而且……医术恐怕还不低……”rs

074 动机不纯

池玲珑大早起听了姜妈妈的一番言辞后,只点点头,表示所有事情她都记在心里了,而后却是没有再追究其它,更没有发下什么处置柳贞娘或碧霄的命令。

看着时间快到了,池玲珑便也直接去了荣寿院给老夫人请过安,就去了闺学。

这一日上午前一个时辰学习《女戒》,后一个时辰照旧上琴课。

池明瑄在教习《女戒》的嬷嬷离开后,便急慌慌的从池玲珑身后窜了上来,一屁股在池玲珑身侧的蒲团上坐下。

她一边小声的和池玲珑嘀咕着,“这两天想和你说几句悄悄话都没时间。本来想要昨天晚上去探望你的,结果母亲说你白日里才昏厥过去,要多休息,嫌我太闹腾,不让我过去看你。”

池明瑄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不满的将面颊鼓的跟小仓鼠似地,“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么。”池明瑄一边抱怨,一边用伸出手指捅捅池玲珑的胳膊,将声音压倒最低,小心翼翼的问道:“五姐姐,你知不知道在江府救我们的两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大眼睛卡巴卡巴个不停,池明瑄因为这事儿,闹心的接连着两天都没睡好觉了。

她是真的好奇,真的想知道谁那么英勇,关键时刻出来救了她和五姐姐一命。

她倒是知道好歹的,也知道轻重,倒是没想着要怎么去报答人家,但是,连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很忘恩负义好不好?

池明瑄努力用这个义正言辞的借口催眠着自己,努力忽略着心头猫抓似地欲探秘的痒痒。得不到满意答案,被人蒙在鼓里当傻子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啊。

池玲珑早知道池明瑄会有这么一问,原本昨天去梧桐院就是想着自己主动出击,彻底打消她对那两人的好奇心的。

依她这么多年和池明瑄的相交,自然知道池明瑄什么尿性,虽然在江府的时候,她就警告过池明瑄不要露出马脚,更不要将她们两个分别被那少年主子和阿壬救下来的事情说出去。

有了肌肤之亲,女儿家的闺名受损,最后吃亏的肯定会是她们两人。

只是当时太乱,她们又心有戚戚,心慌的谁都没空顾忌其它。池明瑄会一口应下她的安排在她的意料之中,同样的,等池明瑄回过了神,会找她来八卦她也一点都不意外。

池玲珑想着之前早就想好的说辞,面上露出纠结而好奇的神色,猜测着说道:“我也想不出来,谁会在那个时候救我们。不过,既然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们一把,事后也没留名姓就立即离开了,想来也是不想我们深究的吧。”

“是这样么?”池明瑄听了池玲珑这话,面上露出不知是失望还是更加好奇的表情,她偷偷的瞥一眼池玲珑,小嘴嘟的高高的。

池明瑄此刻非常想给池玲珑说一句:那我为何觉得那两人对你很熟悉啊?他们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你好几眼呢!

这个念头在池明瑄心中闪啊闪的,闪的她眼皮子直跳,让她心神更加不宁了。

只是,虽然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问题,池明瑄也按照逻辑思维进行了多次推理。

——五姐姐和两个陌生的黑衣人会有交情?

呃,这不可能啊!

五姐姐多老实啊,平时可是连青岚院的院门都不爱出的。再说,一个姑娘家,和一个明显勋贵出身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接触?

肯定是她想多了。

池明瑄摇摇头,努力把自己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了去。

她和五姐姐自来要好,现在竟然怀疑起她的人品和作风问题了,这种心态实在要不得。

池明瑄一再在脑中重复着五姐姐是清白的这个念想,便也把那两个黑衣人,可能和池玲珑有交情的猜测抛开了。但是,心底里那股子探秘的**却更加浓烈了,偏偏又一直得不到满意答案,池明瑄有些闷闷不乐。

池玲珑自然看出了池明瑄的那点纠结的小心思,心中暗自一乐的同时,眸子也变得弯弯的了。她凑近了池明瑄,和池明瑄咬着耳朵说,“兴许……那两人是父亲,派在我们身边的暗卫?”

暗卫?

暗卫!

“你是说?……”池明瑄震惊又兴奋,还有一丝发现了秘密的诡异的不知所措,小脸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变得红彤彤的了。

传说中的暗卫啊,母亲说,她未出阁前,外祖父也在她身边派了两个暗卫,还是女卫,后来因为那两个女卫年纪大了,带来翼州不方便,外祖父就又给母亲找了两个和母亲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卫,以贴身大丫鬟的名义侍候在了身边,便是秋桐和秋容。

池明瑄没有见识过秋桐和秋容的武力,一直以来心中都有些郁闷。但是,有了前日见到的那两个黑衣人的身手,她此刻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在脑中浮想联翩起来了。

暗卫啊,果然和话本中描写的一模一样,既神出鬼没,又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如果她也能学会武艺,当一当暗卫就好了。唔,如果不能当暗卫,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客也可以啊……

池明瑄白日做梦做的欢畅,嘴角都裂开了,那笑容傻乎乎的,她嘴角还流出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让池玲珑看的哭笑不得。

池玲珑笑着摇头,正想将池明瑄唤醒,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幻想。谁知,微微一侧首,便恰好看见了正在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光,将她进行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扫描的九姑娘池明纾。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朝她看过去,池明纾脸上纠结郁闷的表情倏地一僵。继而回过神来,又甜甜的朝池玲珑露出一个有点憨傻,还有点讨巧卖乖的笑容?

池玲珑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迅速反应过来后,也对着池明瑄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做出一副好姐妹的场面。

然而,此刻她心中想的却是:不急,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池明纾看她的眼神为何会既怜悯又惶恐,既敬畏又崇拜的。

藏得再深的秘密,也总会有大白于天下之日。

嗯,她一点也不急……

今天的琴课,吴嬷嬷教授的是一首新曲子。曲子名为《闲庭落花》,是一首宴客时姑娘可以当众表演的曲子。

曲子格调风雅,琴律优美,略带几分哀婉闲愁,吴嬷嬷当堂表演一番,忠勇侯府的几个姑娘脸上,便都出现了怔忪哀婉的神情。

池玲珑做不出这种花季少女拈花听雨闲说愁的神情,一边表情木然的听着曲子,思绪却是跑远了。

唔,昨天晚上她好似警告告诉那主仆两人,忠勇侯府确实比皇宫好闯不到哪里!

府里机关林立不说,还到处都是暗卫,他们两个命大,才能够安然无恙闯入她的闺房。只是,希望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落到陷阱里才好……

池玲珑再次回神的时候,却是被池明瑄扯住了袖子。

池玲珑一扭过头,思绪一回来,当即条件反射的就想问:下课了么?

——上学时期留下的毛病已经彻底养成了,不好改啊!

只是,一注意到现在课堂上静寂的场面,池玲珑的嘴巴便倏地又闭紧了。

好险没有丢人,池玲珑当即没好气的瞪了池明瑄一眼,不明白一边上课这丫头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小动作?

池明瑄委屈的撇撇嘴,随后却给她做了口型,又是仰下巴,让她往前边看。

排在这间课堂最前边的三张琴案,分别属于二姑娘池明琬,三姑娘池明珍,六姑娘池明珠。此刻,池明琬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和吴嬷嬷谈论着什么。

池玲珑静下心来,池明琬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嬷嬷,《闲庭落花》虽然适合女儿家弹奏,弟子却觉得此曲太过哀怨;我等侯府嫡出贵女,生来便荣享富贵,生活安泰骄矜,弹奏此曲倒是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虚伪造作,实非大家女子所为。”

吴嬷嬷被池明琬这番直白的呛词,弄得脸面上难免有些下不来。

然而她到底在宫廷的歌舞坊供职多年,心态早就被锻炼了出来。因而,即便心中不舒服,对池明琬此举有些不喜,面上倒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说出的话也一如既往的温婉柔和,“既然《闲庭落花》登不上大雅之堂,那你觉得那首曲子,才适合你等大家闺秀宴饮献艺?”

池明琬好似没有听出吴嬷嬷话语中轻微的讽刺,一听吴嬷嬷的问话,却是笑的眉目都舒展开来。她笑语盈盈的道:“嬷嬷毋恼,弟子前几日确实得了一首古谱,自觉比之《闲庭落花》要高雅许多。”

“古谱,谁人所作?”吴嬷嬷心中一跳,也顾不上池明琬今天的举动的不合宜之处了,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话。

池明琬见了吴嬷嬷这期待又好奇的神情,也不再继续吊人胃口,却是带着一股高傲与自得的口吻笑着说道:“九州先生所作《兴湖秋月》。”

吴嬷嬷失态的手中的琴弦猛的传来一声惊响,整间教室也因为吴嬷嬷此举,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池明琬却不在意吴嬷嬷震撼不已的神情,却是又笑着说道:“弟子前几日精心习练了一番,无奈技拙手笨,有多处地方弹奏的不恰如人意。今日恳请嬷嬷指导弟子一番可好?”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池明琬的专场。

刚柔并济的琴曲声随后便在课堂内响了起来,池玲珑手托着腮,一边看着前边抚琴的池明琬,一脸恼怒的瞪着池明琬的池明珍,耳中听着池明瑄小声的叽叽咕咕,“她就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哼,这次练好了曲子,指不定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池明瑄一脸的不喜和嫌弃。

池玲珑听着她的抱怨,这次却没有命令制止她,也没有再一次警告她“要慎言”“小心祸从口出”。她现在就觉得,池明瑄方才那句话说的,简直太对了!

无利不早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不是此刻的场合不合适,池玲珑真想抱着池明瑄啃两口,再对池明瑄的慧眼识人,和拨开云雾看真相的功力好生赞扬上一番。

她的好二姐可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人家可是做好了全副准备,要将她的未婚夫勾过去呢。

池玲珑心中想着在江府时,站在妖艳绽放的四季海棠花丛中,面对着穆长尧一脸娇不胜羞的少女,再看看此刻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琴曲中的池明琬,心中漠然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自己做的孽自己尝,但愿吞下了那枚苦果子后,池明琬能消化得了……rs

075 执棋人

长乐长公主的嫡次子穆长绪,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不久,便奉了太后懿旨,带了两百铁卫,亲自来翼州城迎接韶华县主回京。

在九月上旬的时候,这支队伍终于到达了翼州。

池玲珑在接到韶华县主宴请帖子的时候,丝毫不吃惊,早在几日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行。

今日前去庆阳伯府参加韶华县主离别宴的,除了忠勇侯府的所有女眷外,其余诸如靖远伯府,江府,知州彭大人的家眷,及其他翼州城的勋贵和当权者家中的女眷,都有接到帖子前去拜见。

忠勇侯府的马车到了庆阳伯府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声鼎沸。马车直接驶进了庆阳伯府,在二门处,众人才换乘了小轿,往内院行去。

池玲珑已经有几天时间没见到韶华县主了,这方一踏入庆阳伯府老夫人宴客的花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上身着一件华贵的紫华蹙金广绫凤越牡丹锦衣,下配一件紫红色的牡丹薄水烟曳地长裙,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金黄宫绦双横比目玫瑰佩,笑盈盈的坐在庆阳伯府老夫人下首位置上的韶华县主。

韶华县主今日的穿着打扮,极尽雍容奢华,将一个颇受圣上和太后疼宠的县主仪态,表现的淋漓尽致;将皇家的尊贵和大气演绎的让人心生忌惮。

这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便是京城贵妇小姐穿衣打扮的风向标,虽然她身量还有些单薄,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完美无瑕的堪为世间女子表率。

池玲珑微眯着眸,逆着光看着和周围贵妇人们谈笑风生的韶华县主,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翘了翘。

韶华县主相貌美,容色正,笑语盈盈间,真可谓姝色照人。

池玲珑即便尚且离的远,也可以听到周围女眷私下的纷纷议论。她们对这位一向“深居简出”的县主的赞叹。

“啧啧,这哪里是县主之尊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位公主娘娘来了呢。”

“嘁,这你就消息落后了吧,公主娘娘也没这位县主娘娘受宠的。”

“不知道到时候又便宜哪家勋贵的小子了……”

池玲珑听到众人的啧啧称叹。眼眸不由弯了弯,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却是跟在周氏等人身后,径直走过去,向庆阳伯府老夫人,韶华县主问了安。

她是穆长尧的未婚妻,身份自然和众人不同。

庆阳伯府老夫人看见她过来,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好一阵念叨。

池玲珑含笑听着这位慈和的老人家的埋怨。心里却觉得温暖,这大概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真心觉得她和穆长尧是良配的老人家了。

下首众人看着庆阳伯府老夫人。对外孙媳如此看重,一个个也都笑闹着打趣,“这般好的姑娘,我看了也喜欢的紧。”“老夫人好福气啊。”“长得好,性情好,听说绣工也出色。和三公子真真是良配。”……

池明珍和池明琬的脸色都绿了,穆谢氏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僵硬。

好不容易韶华县主替池玲珑解了围。池玲珑这才满面羞意的离了老夫人,转而向穆谢氏问了安。

看见穆谢氏冷淡疏离,还隐隐有些厌恶嫉恨的眸光,池玲珑做看不见状,却是羞得小脸通红的小声道:“听说婶娘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玲珑特意为婶娘做了些绣帕,抹额,绣鞋和披风,也为国公爷做了一些,已经交给婶娘身边的霜儿姐姐了。”

话到这里,一张小脸滚烫的几乎要冒烟了,“做的不好,还请婶娘不要嫌弃……”

穆谢氏脸上吃了苍蝇似地既憋屈又愤恨的神情一闪而过,转而却皮笑肉不笑的拉着池玲珑的手,好言安慰道:“好孩子,你费心了……”

池玲珑羞得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了,却不再说些别的什么。恰好韶华县主出言想要带着小姐妹们过去美人阁说说知心话,庆阳伯府老妇人也爽快的笑着应下了。

一行人出了庆阳伯老夫人的院子,往韶华县主所居住的美人阁走去。

池玲珑坠在人群最后边,慢慢的,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也落在了人后,和池玲珑并肩走在了一起。

“这次只有姨母和韶华县主回去,三表哥还要在翼州盘桓数日。”谢晖甫一开口,便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大消息。

池玲珑条件发射的就问了一句,“什么?”

待彻底反应过来谢晖话中的意思的时候,整个人惊愕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歪了脚,摔一跤。

“姑娘小心。”

“小心。”

碧月和身侧的谢晖都及时的扶了池玲珑一把,谢晖好笑的说了一句,“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你至于么?”

池玲珑回过了神,缓缓平复下呼吸,将碧月和身周侍候的丫鬟们都打发到后边去。这才低叹一声,又问谢晖道:“他为何不回去?”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穆谢氏,穆长尧和韶华县主,都是随着穆长绪的大部队,一道回京的。

这次因为什么没回去?

会不会是因为……还没有彻底把她解决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再想想穆长尧一副,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不顺他心意,便决不罢休的阴狠个性,心中有些乱的同时,池玲珑眸中锋利的光芒也开始闪烁不定起来。

她这个人有个优点,也有个缺点,就是太惜命……

谢晖好似没有看见她面上五颜六色轮番上演的表情,却是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三表兄对外宣称,说是好不容易得了凤鸣先生的青睐,他想留在翼州,好生向凤鸣先生学习一番。至于真实理由,谁知道呢……”

凤鸣先生也是当世大儒,虽然从未出世过,听说却有大才。然而此人为人孤僻,性子也非常人所能容忍,因而,即便有很多慕名而来想拜在凤鸣先生名下求学,最后也都无功而返。

池玲珑在感叹穆长尧手段层出不穷,所想所谋之事大多能顺心如意的同时,心里对此人的忌惮也更深了几分。

这么个一心想要对付自己的未婚夫,早已铁了心的和她解除婚约,之前几计不成,怕是穆长尧心中恼恨的同时,也更坚决除掉她的决心了。甚至还为了她,盘桓在翼州不去,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池玲珑皱紧了眉,心中想着,回去之后,确实应该好生谋划一下退路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再这般懈怠的等着穆长尧出击,妄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那一天她的小命,都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陪到里边去。

“不管如何,多谢你了。”池玲珑看着谢晖,真心感谢道。

虽然即便谢晖不告诉她,最迟后天韶华县主离开时她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但是,谢晖愿意主动卖她这个人情,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不懂感恩之人。

“不用谢。”谢晖嘴角翘了翘,眸中也带了暖色。然而,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中又有异光闪烁,看着池玲珑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直说。不管什么事儿,我总会信你多一些。”

谢晖点点头,听了池玲珑这话,脸部的线条好似都柔和了许多,“你靠近一些。”

谢晖将池玲珑拉近,虽然两人的丫鬟婆子全都远远的跟在后边,谢晖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小声的告诉池玲珑道:“我刚才看见池明珍左手腕上带着的镯子,有些熟悉。”

池玲珑整个人一怔,僵在原地不动了。

镯子,池明珍左手上的镯子?

谢晖微皱起眉,不确定的道:“我离得远,倒是没仔细看清楚。不过那样式我看着倒是有些熟悉,和我大嫂过门后,早起敬茶的时候,母亲给她的见面礼有点相似。”

又抿抿唇,踌躇不定的说道:“听说,那镯子原本有一对,是庆阳伯府的传家宝,亦是嫡长媳的信物。听我母亲说,之前姨母出嫁的时候,祖母舍了一只给姨母,另一只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了我大嫂……”

谢晖含糊不清的说了这么多内容,池玲珑的脑袋,却差点被这些突然涌进脑海中的信息挤爆了。

谢晖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是池玲珑何等聪慧过人。虽然谢晖说的含糊,但是,她却已经可以肯定,池明珍今天左手上带着的镯子,八成就是原本庆阳伯府的东西无疑。

两只镯子,一只高氏传给了长媳,一只在穆谢氏手中,怎么说都不会到池明珍这个外人手里。

可现在它就在池明珍手上了,那只有一个可能,无论是穆长尧送给了池明珍,或是穆谢氏先给了周氏,周氏后给了池明珍,这都代表着一个意思,——之前周氏和穆谢氏的预谋,已经在进行中了!

如此这般,她这个明面上的“未婚妻”又该何去何从?

池玲珑知道自己会成为弃子,但是这件事真的猝不及防发生了,池玲珑心中也终于迟来的漫上了一丝惶恐。

她不要做废棋,更不要做任她人摆布的棋子,这次,就让她来做一次执棋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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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复宠

“你真的想好了,这次不随我们一同进京?”

韶华县主看着面前坐着的少女,眸中异彩连连。

忠勇侯府出好女,翼州城同样美女众多,但是,兴许是儿时的执念,亦或者是池玲珑这双眸子长的太过勾魂,韶华县主觉得,即便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见识过数不胜数的貌美佳人,贵妇,宫妃,世家千金,白领丽人,歌姬舞女,但是,说到“风情”和“风流”四字,她还是觉得池玲珑更胜一筹。

坐在她身侧的池玲珑,只是淡扫蛾眉,不施脂粉,便已是素面清绝的潋滟容光,偏生一双乌黑眸子雾蒙蒙的,带着水汽,透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柔软的妩媚娇艳,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看清她到底是清丽绝伦,还是妩媚无双。

那一袭很少出现在她身上的,华丽的缕金百蝶百褶凤尾裙,在她显见的人间丽色的映照下,好似都显得寡淡了。

“反正你过两年也同样要嫁入京城,早点过去也能早点适应那边的习惯风俗。我也好带着你出门交际,结识几个闺中姐妹,以后成亲了才不会过的无聊孤寂。”

韶华县主嘴角微微翘起,掩饰住眸中带有的惊艳和掠夺之色,又好生劝慰池玲珑道:“你也别怕到时候会有人说闲话,我只对外宣称,是我想找个好姐妹做伴儿,才将你接入京城的。你以后也会一直住在长公主府。不会有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韶华县主极力想将池玲珑带去京城。

她来一次翼州不容易,这次又待了这么长时间,错过了中秋节的宫宴不说。这都进了九月了,还迟迟不回京城,怕是外祖母和母亲都有些着恼了。

自己此番回去,肯定会受到一番责难,以后要再来翼州,恐怕也难如登天。

韶华县主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她是真的想将池玲珑这个小家伙带入京城。

以她两辈子看女人的眼光来说。池玲珑小小年纪,已经有此姝色。且身段如此玲珑曼妙,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绝世尤.物。

这样的姑娘,弄不到她的床上,可是太可惜了……

“多谢姐姐好意。玲珑想来想去,还是不去了。”池玲珑努力忍受着身侧韶华县主,落在她身上的极富侵略性的恶心视线,笑的略带着委屈和小心翼翼的回着韶华县主的话。

她若真是豆蔻少女,说不定真就信了韶华县主所说的,提前和她一道去京城,既可以利用地理之便,早些讨了穆谢氏和穆长尧的欢心;又可以早些适应了京城的环境,结下人脉。

但是。她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少女,她岂能不清楚,此番若真应了韶华县主的邀约。不说周氏和老夫人知道后,因为她的不规矩和自作主张,心大和丢了侯府脸面,会怎么磋磨她,会不会直接让她暴毙?

另有一种设想,却是周氏百般无奈。只能血呑下她和韶华县主的约定,让她去了京城。她还能真住到长乐长公主府不成?

长公主的长子和次子都未成亲。她一个和人家无亲无旧,而且还是订了亲的姑娘住过去,算怎么回事儿?她的体面还要不要?忠勇侯府的脸面直接就被她给丢尽了。

池玲珑对韶华县主的觊觎之心,一直都是知道的。

上辈子,之所以穆长尧会在结亲的途中暴毙,不过是因为韶华县主觉得,若是她以贵妾之身,嫁入安国公府,成了她名义上的“小堂嫂”,整日被拘束在内院,她就再没了将她当“宠物”玩弄的机会;且又因她一直觊觎着安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想要自己的亲大哥将穆长尧取而代之,韶华县主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食物相克之理,直接在风州弄死了穆长尧。

这些都是后来韶华县主去佛堂的时候告诉她的。

包括穆长尧后来暴毙后,听说原本安国公府,因为不想和忠勇侯府结仇,是想直接将那段婚事作罢的;还是韶华县主临时献计,说穆长尧死的可怜,总要为他结一门亲事,以后到了地下,也好有人服侍他,而她就是最佳人选。

于是,她又和穆长尧结了冥婚。

韶华县主算准了穆谢氏对她的仇恨,又几次三番从中挑拨离间,她在穆谢氏手中活的生不如死,韶华县主又出来做好人,请求穆谢氏把她打发到家庙里,为穆长尧念经拜佛一辈子。

而韶华县主原本的计划,也是想把“家庙”,当成她们“偷.情”的场所。

可惜“她”不识好歹,对于韶华县主的“青睐”和“招揽”又怒又骂,最后终于惹怒了那个疯狂执拗又变.态的女人,她才被直接发落到,专门关押处置勋贵权豪之家犯了错的女人的影梅庵。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眼面上的神色却更加凄楚和不安忐忑起来,“玲珑知道姐姐是一片好心,只是,家里祖母和父母亲都还健在,玲珑若自己去京城享福,怕会惹母亲和祖母怪罪。”

韶华县主听到池玲珑直接把池林氏和周氏推出来当挡箭牌,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下子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自古对于男儿的要求,尚且还是“父母在不远游”。对于女子,这时代的教条更为苛刻,别说远游了,甚至一辈子连二门都没出过的大家闺秀,也数不胜数……

韶华县主不屑的撇撇嘴,对这个落后时代的规矩,以及对女子的束缚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她能在这里活的风光恣意,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为她投了个好胎,有一个和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公主母亲,还有一个天下最高的女人太后是外祖母;另一个原因,何尝不是她自己知书达理,明伦慧雅,乖巧谦和,最重规矩。

规矩?

呵,总有一天,她也要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将一切规矩踩在脚下。

韶华县主眸中划过戾然和疯狂热烈的光狂,扭曲而狰狞。池玲珑看在眼里,却权作一副没看到的模样。

她将视线往一侧寻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的好九妹池明纾,此刻果真又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呃,观察她?

好像有些不对!

九姑娘池明纾此刻没有看她,看的却是正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韶华县主。

她看韶华县主的眼神,怎么说呢?

池玲珑感觉,池明纾看韶华县主的眼神,带着一种探究和好奇,难以压抑的忐忑和亢奋。

她双眸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狗血和崇拜的味道,让池玲珑莫名就有种感觉,池明纾好似对韶华县主很熟悉,她好似在通过韶华县主,看一段已知的、未来的历史,这让池玲珑心中莫名的有些古怪和别扭。

这个九妹的秘密,好似有趣的有点过了头了……

池玲珑皱着眉在回想着,池明纾给她的感觉到底属于哪一种,此刻外边却传来少女们叽叽喳喳,欢快而又激动的笑闹声。

“外边发生了何事?”回过神的韶华县主开口问身边的妙心道。

妙心还没来得及去外边看个究竟,却另有一个捧了茶水过来的丫头,笑盈盈的回了一句,“是今日前来伯府的公子们在汀水湖畔弹琴呢。现在是长尧公子在演奏,听说弹奏的是九州先生所作的《兴湖秋月》,好多姑娘都过去看了呢。”

说话的丫头身段丰满有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熟.女”的妖娆气息。一扭腰一甩胯,一眨眼一颦眉,风.骚之感尽显。

这丫鬟出乎池玲珑的意料,竟然是个熟人。

只是,池玲珑没想到有一日,韶华县主还能想起这丫头,还能将她召回来,这是……准备带她回京?

池玲珑对着朝她敬茶的小南音,露出一个矜持的笑。

之前她为了报复小南音掐她胳膊那一下,她在她身上下了狐臭的药,以至小南音后来被韶华县主发落去了庄子上,现在这是……又复宠了?

不过看来还是没有学聪明啊!

对着韶华县主自以为隐秘的抛着媚眼儿,对她则投以暗恨、鄙夷和高高在上的得意眸光,池玲珑但笑不语。

这样的货色,收拾起来她真嫌掉份儿。

“哦,还有此事?玲珑可也想过去看一看?”韶华县主听了小南音的回话,却是兴奋不已,不等池玲珑回话,便站起身牵着她的手,朝外边走去。

汀水湖畔果然围聚了很多贵公子,以及一些隔湖远远看热闹,三五成群咬着耳朵,红着小脸说悄悄话的姑娘们。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到了那里的时候,恰好听到府里的八姑娘池明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二姐姐也会弹奏《兴湖秋月》呢。”

八姑娘池明绯说这话的声音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的姑娘都听见。

场面一静,之后便有人不知是出于看热闹,还是别的什么心理,都开始一致的起哄道:“忠勇侯府的二姑娘也会这首曲子?”“不知道有没有穆三公子弹得好?”“拉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时间众人又鼓动吆喝着池明琬也弹一曲《兴湖秋月》,和穆三公子比个高低。

韶华县主面上含笑,妩媚的眸子闪了两下,之后便也笑着吩咐妙心道:“去将我那把凤尾琴取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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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轮番

ps:谢谢“笔名被占了”亲爱的打赏的香囊,么么哒,爱死你了。嘻嘻,第三更,我是守信的好姑娘咩……

妙心很快捧来了手韶华县主的凤尾琴。

这把凤尾琴原名其实并不叫“风吟焦尾”,而是被叫做“六艺琴”;相传原本是大兴王朝时期,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通的“六艺先生”亲手制作的名琴。

后来在六艺先生病逝后,当时皇帝将之收入皇宫,送与爱琴成痴的结发之妻的孝文圣武皇后,并正式赐名“风吟焦尾”。

之后,这把名琴更是在孝文圣武皇后薨逝后,随同孝文圣武皇后的棺椁一同下葬,一道入了皇陵。

可惜,到了大兴王朝末年,诸侯兴战,天下大乱,各路叛军雄起,连当时的孝文圣武皇后的墓葬,都在行军的时候,被人发现以至于盗抢一空。

大魏立国后,魏高祖皇帝将从各路叛军手中,收剐来的古董文物、金钱古籍,统一收入国库,其中便有这一把风吟焦尾琴。

再往后,这把琴便成了中宫的所有物。成了当朝皇帝在恩封皇后的加冕礼上,除了赐予“皇后之宝玺”外,另一样必要赐予的“信物”。

只可惜,到了弘远帝这一代,因为太后疼宠长乐长公主至甚,长乐长公主又尤为喜爱风吟焦尾琴,太后便磨来了皇帝的恩准,将“风吟焦尾”赐予了长乐长公主;直至后来。又被长乐长公主送与了爱女,成了韶华县主的心爱之物。

汀水湖畔的姑娘们,在听到韶华县主让身边的丫鬟去取“凤尾琴”的时候。就已经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小声窃窃私语起来,“是我以为的那把凤尾琴么?”“应该是吧,听说太后赐给了韶华县主的母亲长乐长公主呢。”“嗯,只在传说中听说过,我还没有真的见过呢。”

人群议论纷纷,直至看到妙心捧着一把通体乌黑,只有成人两个巴掌那么长。一个巴掌那么宽,小巧玲珑。看起来却又古朴而又别有一番雅韵的古琴出来时,整个都轰动起来了。

“果真是风吟焦尾,快来看,这还盖了御用宝玺呢……”

“今天看这一眼。我这辈子可算是没白活了。”

“要是能摸一摸,用这把风吟焦尾弹奏一首曲子,那才算是没白活呢。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专用琴啊……”

韶华县主听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言辞,却是不以为意,眸中的神采熠熠生光。她招手向池明琬示意,等池明琬来到她跟前,韶华县主才笑着说道:“呐,听说你会弹奏《兴湖秋月》,我可是把工具都给你找来了。好妹妹你也去弹奏一曲。最好能把我那好三哥比下来,也让对面那群公子哥儿知道,我们女子可丝毫不比他们差。我们可是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池明琬兴奋的小脸涨红,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池明珍看着大出风头,被众人用奉承又羡慕的口吻相劝的池明琬,却嫉妒的眼睛都快变成红色的了。

一个二房破落户的女儿,竟然抢了她的风头。凭什么啊?

池明珍无意识的转着左手上的镯子,思绪却燥乱不堪。

早有丫鬟有眼色的抬了琴案过来。不仅如此,还在琴案一侧放上了一只插瓶,一只熏着上等浮楼香的仙鹤腾空的小香炉,极尽风雅之能事。

池明琬开始弹奏,她的琴声却是从半道上开始的,没有从《兴湖秋月》的开始弹奏,却是恰好和了穆长尧的琴声,两道琴声重叠在了一起。

这琴声猛的一起,湖两岸整个都彻底的静寂下来……

韶华县主站在池明琬的身后,看着朝这边看过来的湖对岸的公子哥们,嘴角微微一挑。

谢晖在不知不觉中又出现在了池玲珑身侧,小声说道:“你说,她这是想干什么?”

“她”不知道到底指的是池明琬,还是韶华县主。

池玲珑看一眼谢晖露出鄙夷和不屑神色的面孔,也好笑的扬起眉,“谁知道呢。”

一曲叮叮咚咚终于到了尾声,众人都沉浸在,这样好似能够洗涤掉人心神上所有污秽的琴声中不可自拔。

良久之后,湖对面才传来一道男子击掌赞叹的声音,“好曲!好琴!好音!人生难得一知己,以在下看,长尧兄却是和对面那位姑娘配合的极度默契,当真妙极!”

一时间便又有人随声附和着笑着说道,“当真好曲,长尧兄琴技过人,我等自愧不如。”说完,又略微顿了顿,用放低了的嗓子,却足以让众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不知道,对面也能弹奏出《兴湖秋月》这等名曲,无论手法还是意境,都能和长尧兄不相上下的,却是那位姑娘?”

众位公子哥听了这话,都沉默了。唯有湖对岸的韶华县主,听了那人的话,却笑着放声回了一句,“乃是忠勇侯府二姑娘所奏,你等是否甘拜下风?”

“拜服,拜服。”

“自愧不如。”

“输给忠勇侯府千金,诚惶诚恐……”

一时间人群在闹了片刻后,又都慢慢的散了去。

“你好生看着吧,兴许等不了宴散,你们府里这位才女就要才名远扬了。”谢晖又漠然着脸,讥诮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止如此。”池玲珑笑了笑,也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兴许还要再传出几句,二姐姐和三公子乃人生知己。两人以琴会曲,互诉衷肠。嗯,好一对痴男怨女……”

“……”谢晖好大一会儿开不了口,最后才呐呐的说了一句,“你倒是想的通透。”

“不是我想的通透,只是,若这是某些人的有意算计,我也阻止不了。”看一眼韶华县主,又勾勾唇,笑着对谢晖说道,“而有人,明知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也愿意赌这一把,即便代价是毁了自己的闺誉。”又转过头来,看向兴奋的眼睛发亮的池明琬,池玲珑转身要走。

然而,还没有走两步,却看见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绕过湖岸上种植的四季蔷薇花,就要往对面公子哥戏耍的那处过去。

池玲珑眯眯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拉拉谢晖的袖子,朝她努努嘴,说道:“你看那个丫头,是不是谢娴身边的二等丫鬟?”

谢晖一听池玲珑这话,猛的抬头向那身着水青色褙子的丫头看去,这一眼下去,便连小巧精致的下颌都整个绷紧了。

谢晖一边冷冰冰的说出两个字“是她。”一边又唤来她的大丫鬟画锦,小声对画锦吩咐了几句,待画锦离开,谢晖才又冷嗤一声说道:“不怕你笑话,我那好大姐,到如今还没有对池晟瑾死心,整天就做着当你们侯府世子夫人的美梦呢。”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继而却又哭笑不得,“那她这是,……派丫头去寻我大哥了?”

谢晖冷冷的看她一眼,却是不再说话。池玲珑好笑的摸摸鼻子,也摇头失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韶华县主领着诸人准备离开,池玲珑也想着随大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这时谢晖又开了口。

“她不死心又能怎么样,母亲已经和靖远伯府里商定好了,连她和林恒的更贴都互相换过了。她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白日梦中不愿苏醒,就她现在这副德行,呵,不用我再动手,她迟早也要把自己作死。”

又微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也是因为林枚进了府,入了我大哥的后院,现在正和她的好堂姐,我大嫂林娇娘斗得欢。也就是大哥房里的事儿让母亲操碎了心,又有成哥儿这几日生病反复不停,母亲才没精力顾及她,不然,都被拔了翅膀、剪了羽翼的畜牲了,她还能怎么蹦跶?”

成哥儿便是林娇娘在庆阳伯府老夫人的寿宴那天,诞下来的庆阳伯府的第四代长孙,取名谢成。

至于说林枚,在江府她落水,后来阴差阳错被谢坤救起后,靖远伯府就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个哑巴亏,将林枚一顶小轿送进了靖远伯府,做了贵妾。

林枚之前和林娇娘关系好,是嫡亲的堂姐妹两,处的却和亲姐妹差不多。结果姐妹共侍一夫了,到天雷勾地火,闹个不消停了。

林枚年纪还小,才十二岁,还没办法和谢坤圆房。但她颜色新,又是个爱娇爱耍小性子的,不知怎么就对了谢坤的胃口。以至于自从林枚进府后,谢坤被勾的日日待在林枚房中不出来。用下头小丫鬟的闲言碎语就是说,不知道两人在房里干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呢。

林娇娘虽然还在月子里,对这个堂妹却忌惮起来了,她的手段自然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但林枚有谢坤护着,于是,大房整个就闹将起来了。

谢晖和池玲珑说起这些,脸上的神色依旧漠然无情,池玲珑却敏感的发现,谢晖的表情好似更冷了。

及至谢晖离去,池玲珑也准备去宴会厅的时候,却又有一个小丫鬟过来了。

池玲珑拿着手中那方和穆长尧订婚时玉佩的花样子,脑中盘旋着那丫头说的话,——穆长尧要见她?

哈……

私会过了池明珍,勾引过了池明琬,现在终于轮到她了么?(未完待续)

078 无耻至极

庆阳伯府的宴席散的比较晚,池玲珑等人回到忠勇侯府的时候,夜幕整个都降临下来。

九月初的天气,夜凉如水。明明中午的时候,穿一件褙子还让人热的鼻尖冒汗,到了晚上,却恨不能再穿上一件夹衣,好捂捂暖。

池玲珑洗漱完毕,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从净房中走出来。

内室中温暖如春,地上铺着的杏子红金心闪缎地毡,穿着软底绣鞋走上去,软绵绵的,落地无声不说,还能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严寒好似都被关在了窗外。

碧云和碧月见池玲珑披着湿漉漉的秀发走出净房,赶紧上前两步,一人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一人拿了干燥的帕子,准备给她绞发。

“先将头发包起来吧,一会儿再绞。”池玲珑说着话,就坐在了梳妆镜前。

碧月应了一声,看见姑娘自己开始往脸上,手上,胳膊上,细细的抹着所谓“护肤”的东西,也不由笑着说道:“我看外边卖的胭脂,以及一些润肤的,搽脸的,熏香的女儿家用品,还没有姑娘自己制的好。奴婢还说这两天天气有些干了,昨天用了姑娘给的一盒润肤膏,今天又涂了一点,到现在脸都润润的呢。

翼州虽然地处大魏腹地,气候温润潮湿,然而每到秋季,从西陵峡谷处吹过来的风,却干燥锋利的吹得人面疼。

碧月虽然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就知道姑娘做的一手好胭脂。但是,这次尝试用了以后,才发现。远比外边几十两银子一盒的润肤膏,可要好的没边了。

池玲珑听了碧月这话,以及碧云附和的“就是就是”,不由笑骂了两人一句,“别拍马屁。你们只看东西好用,怎么就没看里边都加了什么药材。”

池玲珑心血来潮,自己又开始根据宁氏留下来的“遗物”。研究脂粉和润肤膏的制作,倒是没想到。玩着玩着就真的把这所谓的“润肤膏”给做出来了。

女人爱美是天性,不论哪个年纪,那个行业,那个时代。女人骨子里都是喜欢把自己打扮的亮亮堂堂的。

池玲珑虽然性子有些懒散,但也是个爱美的。

况且,宁氏手稿里也说了,这些所谓的脂粉和润肤膏,因为大多由中药材研制而成,女子越早使用越好,对身体到没有什么副作用。

池玲珑将全身上下都仔细涂抹了一遍,这才又吩咐碧月给她绞发。

碧云勤快的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去铺床,猛的在池玲珑枕下。掀出一只根雕的黄色蔷薇花的时候,还纳闷的问了一句,“姑娘怎么把这东西放这……”里?

想起这东西的来历。碧云整个人都傻呆了,看着池玲珑朝她看过去,碧云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僵硬住了,露出一个欲哭无泪,要冤死了的神情。

池玲珑却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碧云,随后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看着雕工不错,就赏玩了两天。”话到这里一顿。继而又说道:“明天把这东西,和之前三公子送的根雕笔筒放一起,留着压箱底吧。”

这话说得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碧云偷偷撇嘴观察,见池玲珑脸上没有露出类似阴冷和鄙弃的神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响亮的应了一声后,又好心情的继续铺床去了。

池玲珑不说话,碧月看着脑神经粗的,能和一捆筷子相提并论的碧云,却是哭笑不得。

当然,在察觉到自家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冷气的时候,碧月的神态也更加恭敬和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碧云提及了那个人,姑娘的心情现在绝对称不上好。

虽然姑娘向来赏罚分明,不会无辜打骂惩罚她们,平常也很好性子;但是,在姑娘糟心的时候,还是别惹她动怒为好。

想想今天上午三公子约见姑娘的事情,碧月止不住手中的动作一顿,眉头整个都蹙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三公子到底和姑娘说了什么,但是,姑娘离开的时候,脸色绝对称不上好。

碧月虽然早就知晓,三公子和姑娘的亲事怕是成不了了,然而,眼看着一对男才女貌的“未婚夫妻”彻底闹翻,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当然,更多的,还是为姑娘的以后忧心。

被安国公府退了亲,又是一介庶女,祖母不慈,嫡母厌弃,姑娘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碧月在心里为池玲珑忧虑惋惜,池玲珑却手指饶有韵律的敲击着方踏,思绪也跑到了今天上午和穆长尧的那一场会面。

倏地,她嘴角露出一丝阴冷不屑鄙夷的笑,嘴角整个都变得弯弯的了。

虽然早就知道那少年不是好的,梦境中更是多有见识,但是,所有的一切感官和心里体会,都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亲身经历。

想到穆长尧借以威胁她的举动,池玲珑嘴角的笑容更加诡异起来。

今天上午,她拿着和穆长尧订婚玉佩的花样子这样的“信物”,带着碧月去一处僻静之地见了穆长尧。

那少年倒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高冠博带的模样,将世家公子的优雅和华贵雍容,展露的淋漓尽致。

他看着她笑,眉眼温润,笑容温文尔雅,气质柔和干净,君子如玉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俊美秀颀,优秀绝伦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人物。

而不论是他的言行,还是他的举止,好似也都着重向她强调一个信息。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池玲珑抿抿唇。笑的一脸淡然。

仔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比之中秋节外出赏灯之时,他们两个的距离还要近得多。

穆长尧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未婚妻”,并没有他调查中的那样谦卑怯懦、胆小怕事。

看到她面上淡然柔和的浅笑,他整个人的眉头好似都皱的打了结。

穆长尧贯来有些强迫症,还有些着意强调的高高在上,在他的人生里,不允许出一点意外。

但是,显然。七年前的那场意外,将他的自以为是和目无下尘的心理。打击的支离破碎。

他双眸幽深的俯视着眼前的池玲珑,眸底深处,是再难以掩饰的狠辣和阴毒,执拗和疯狂。这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就因为她,他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不过,还好,这个污点,很快就要被他亲手除去了。

“五姑娘?”穆长尧双唇抿成一道直线,冷漠而凉薄的问。

池玲珑看着面前少年,不再故作谦和温润的姿态,他眸中的神情,却依旧让她感觉虚伪恶心的想吐。

池玲珑努力抑制住心中冷笑。矜持万分的回了一句:“不知三公子相邀,有何事见教?”

话问的轻巧,池玲珑胸中却有一股股的恶心感袭上心头。

他们两个。大概是这世上,最恨不能对方死的未婚夫妻。

两人之间从头到尾没有一丁点的甜蜜和对对方的期待,却都恨不能将对方送入无间地狱,这就是他们早已名存实亡的亲事。

“……五姑娘和我调查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穆长尧抿口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卑劣的弧度。就在池玲珑的挑眉和鄙夷中。他却又继续道:“不过,不管你出什么花招。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咱们的亲事,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五姑娘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池玲珑也借由喝茶的动作,掩饰住抽搐个不停的嘴角,却好似没听懂穆长尧这自恋至极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般,追根究底要问个清楚,“三公子有话不妨直说,玲珑为人粗鄙,脑子又笨,三公子此话何意,玲珑却是听不懂。”

该怎么做?

呵,难不成还妄想让她善解人意的,有自知之明的,率先提出解除和他的婚事?

嗤,她池玲珑什么时候这么高大,这么舍己为人了?

冷玲珑心中冷笑,努力忍住要泼眼前人一脸茶水的冲动。

比起昨天不经允许就闯入她闺房的一对主仆的举动,这位好像更加无耻至极!

一再的刷新他的无耻下限,池玲珑当真觉得,所谓的世家公子,其实,背地里全都是些不知所谓又高高在上,自以为自己是高岭之花,多么高不可攀的傻13吧!

穆长尧看池玲珑如此不配合,脸上的面具终于破裂。

他阴沉着脸,笑的讽刺至极的,带着一种被人挑衅了威严的压抑不喜,和一种诡异的,万事尽在掌握中的强大的自信和高傲,冷嗤一声,却对池玲珑说起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听说五姑娘对各色香料都有研究,恰好在下这里也有段香料,五姑娘看这香料如何?”说着话,从袖笼中取出一段,由油纸包裹的香料,递给池玲珑。

池玲珑不明白穆长尧这举动什么意思?话里卖的什么关子?又给她下了什么套儿?

却也知道这人从来不做无关紧要的事儿,不打无把握的仗。因此,面上虽云淡风轻,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也不接穆长尧递过来的东西,只推脱着浅笑着说道:“三公子这话却说说的不妥,玲珑……”

不待池玲珑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穆长尧却是又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我看,还是五姑娘慎言吧。”

一边又动作优雅,不紧不慢的将包裹着香料的油纸拆开,将那段香料递到池玲珑面前。穆长尧笑的又矜贵鄙夷起来,“五姑娘好好看看,这香料的味道,……熟悉么?”

熟悉么?

呵,肯定是熟悉的。

中秋节赏灯那晚,谢晖被绑架,她为了救谢晖,在没有把握将那些匪徒全都撂翻的情况下,只能做了最无赖的准备。

——在那些匪徒唧唧歪歪的时候,爬进了巷子另一侧的矮墙的,点燃了见效最快的迷香,将那些人全部药翻了去。

她原本以为,这迷香药味清淡,过来很长时间才赶去的穆长尧和池晟瑾,在看到匪徒都是被砸中了脑袋的情况下,肯定也不会再在意巷子里仅剩下的一点香味。

谁知,还是让穆长尧抓住了把柄。

庆阳伯府老夫人寿宴上,谢晖告诉她,穆长尧用迷香试探她的消息,她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用“迷香”这样的把柄,来威胁她主动退亲?

池玲珑抿唇笑,只做不知所谓状,还将香料拿在鼻下,嗅了嗅味道,后又慢悠悠的说:“这香料我确实没有见过呢。”

“……呵,五姑娘若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死不认账,那接下来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他人心狠手辣了。”(未完待续)

ps:还有一更……

079 夜半再来客

池玲珑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待双眸适应了了夜晚的光线,看到投落在床头帷幔上的黑影,听到内室中,若有似乎、低浅绵长的呼吸声时,反倒有了一种,终于等到了“第二只靴子”落下来了的,尘埃落定的诡异的踏实感。

池玲珑一边拿起床头的外衣披上,下床趿了鞋子,一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往昨天晚上坐着的,靠窗的玫瑰抑上走去。口中还嘶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问道:“药材都找齐了?”

她的声音有着刚睡醒的喑哑,涩涩的,还有些娇气的呢喃,像是娇憨的小娃娃在不满嘀咕抱怨着什么。

那声音娇娇软软糯糯的,听在人耳中,却奇异的让人心底莫名的就窜上来一股悸动的电流。那电流通过经脉流通至四肢百骸,让人的整颗心都变得不可思议的躁动紊乱起来。

床头站着的身姿挺拔的少年,没有回池玲珑的话。

他微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她一边前倾着身子,走到昨天的位置上坐下,一边又像只困倦的动物幼仔一般,整个人窝成了小小的一团,蜷缩在铺着厚厚垫子的椅子上,脑袋还小鸡啄米似地,一点点的往下垂,幽深的风眸更加暗沉的,犹如一片无底的深渊一般,黑沉的看不到边际。

良久,内室中都没有丝毫人声。

池玲珑正打着瞌睡,却倏地感觉内室中的气氛不对。条件反射的抬起头。便见那少年主子,竟是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打瞌睡的模样?!

池玲珑还在迷糊状态下的脑子,不免有些怒了。

这人。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大晚上闯入女子闺房本就犯了大忌讳,这事儿就不说了。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她也管不住人家。但是,你若是进了闺房,能不能弄出点动静,打个招呼,把主人家惊醒了啊?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姑娘家睡觉的帷幔直勾勾的看。若不是她胆子大,死人都被吓活了好么?

池玲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出手指抹着眼角的泪珠子。看着那人还像个笔杆子似地,直挺挺的站在方才的地方,没有移动半步,不由恼道:“你过来这边坐不行啊?”

那少年主子的眉头。在夜色的掩映下皱的更紧了,要夹死只蚊子似地。与此同时,他眸中的冷光好似更暴戾冷冽了一些。

池玲珑看不见夜色下那少年郎的面部表情,却敏感的察觉到,内室中的空气好似更凉薄了两分。

心思电转,再又紧了紧身上的外衣的同时,池玲珑也又磕磕巴巴的开口了,“呃,若你觉得站在那里舒服。还是站在……”那里吧。

池玲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怕死。然而,看到那少年,竟然迈步朝着他昨天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过去时,也撇撇嘴不说话了。

她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白天还提心吊胆应酬了一天,现在大半夜又起来待客,池玲珑是真困的想要直接趴在床上蒙头大睡。

然而,再又一次打了哈欠。伸手去抹眼角泪珠子的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那少年郎坐的笔挺肃穆、严正以待的好似随时要上战场的身姿时。池玲珑手下的动作突然就再不做下去了。

人和人的差别果真就这么大么?

少年郎正襟危坐,神情威严刚凛的模样,像是随时要去参加国宴的勋贵皇亲,反观她,懒散的就和一只贪睡的猫儿差不多。

池玲珑舔舔嘴唇,已经粉碎性骨折了的,那点少见的少女的羞耻心,终于又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然而,还没等池玲珑想好如何扭转自己的形象,却又恍恍惚惚的好似看见,那少年的双眸,正严正凛然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丫子看?!

池玲珑看见这幕场景,脑袋中猝不及防就再次将昨天晚上,自己干的糗事儿想了出来,一时间,整张小脸倏地就爆炸一般整个红透了。

唔……

池玲珑羞愧的用双手捂住脸,郁闷的简直不想出来见人了。

她小脸火烧火燎的,那温度高的,滚烫滚烫的,池玲珑觉得,她都要被烧的冒烟了。

只是……现在好似是那人在占她便宜吧?!

回过神来的池玲珑,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都炸毛了。

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一句话,“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的脚丫子么?”

那人的神情,在她的话落音至极,好似更冷了两分。锋利的五官线条,在月色的照耀下,也好似更加棱角分明。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眸中的光芒更加冷厉锋锐、麻木无情,看的池玲珑一阵心惊肉跳。

然而,诡异的,那少年的嘴角抿的更紧的同时,却也皱紧了眉,在沉默了很大一会儿后,竟是直接说了三个字,“……没见过。”

池玲珑:“……”

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和这少年郎,就“有没有看过女人的脚丫子”这个问题,进行深一步的探讨,阿壬终于又欢快的蹦进了内室。

好似没有注意到室内寂静的有点诡异的气氛,也好似没有在意她这个外人的存在,或者是,早已把她当成了死人。阿壬竟是开口便骂骂咧咧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毫无忌讳的全倒了出来。

“奶奶的,主子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娘的,不就一个忠勇侯府的后院么,有必要整的和皇帝老儿的后宫有的一拼么?主子,你说池仲远把这么多暗卫放在女人堆里干么,防着她们造反么?”

阿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他主子的手又是卖萌又是声讨,“主子,刚才要不是我聪明。直接找了棵书爬上去,在上边猫了两柱香功夫,说不定现在早就被他们逮住了!!”

看见池玲珑撇嘴不屑的模样,阿壬整个人更是气得跳脚起来。

他不敢在池仲远的地盘上撒野,怕被逮了宰了,但他总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欺负他闺女。拿她闺女出气吧?

阿壬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指着池玲珑的鼻子就叫嚣道:“什么破侯府,竟敢把老子当兔子追,你让你爹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在你们侯府里充几天大王。”

是山大王么?

池玲珑忍不住,嘴角抽搐的好似更厉害了。

阿壬却又拉着那少年主子的手,嚎丧似地干哭不掉泪起来,“主子,不行咱们就把这丑女人直接偷出去吧。总这么夜闯忠勇侯府,被池仲远知道了可怎么办?主子,那人可不是吃素的,他是吃肉的啊!”

又哀怨的看着池玲珑,嚎的憋气又郁闷的道:“反正主子的毒一两日也解不了。咱们也最多只能在翼州呆十日。哼,这女人反正早晚都是要跟着咱们一起走的,主子。咱们直接把她偷走吧,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阿壬对忠勇侯府的布防深严,以至于让他大意之下,差点阴沟里翻船这一点,不满的怨气都快冲天了。

然而,想到了造成他这么狼狈的罪魁祸首。阿壬又不禁怒骂道:“都是净悟这个不识抬举的老和尚。四处打洞,到处乱窜。若不是他不安生,主子也不用受这么大罪,都这时候了,还往翼州跑……”

后边唧唧歪歪又是一大堆,话多的就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偏阿壬没有自知之明,将所有他能想到的人都怒骂了一遍,从她那便宜老爹池仲远,到她,净悟老和尚,当朝弘远帝,他二哥,小五哥,八哥……

池玲珑仔细梳理着阿壬这些话中所透漏出来的信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越来越沉。

看来,在没有妥善的脱身之计之前,她还是安分些好,不要想些做些有的没的。

不然,怕是保命都是问题……

阿壬将所有人都怒骂了一遍,肚子里的邪火总算出的差不多了。

他心情好了,看着池玲珑也顺眼了许多。

不过,当想起来他们今天过来的正事儿的时候,阿壬看着池玲珑的眼神,便又百般挑剔起来,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喂,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解我们主子的毒啊?不会是为了保命说谎话故意逗我们玩儿的吧?”

看到池玲珑面上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阿壬说话的语气一僵,好似有些心虚,但是之后气焰却更加高涨起来。

他直接将昨天池玲珑给他写的,那张罗列了,所有解毒需要用到的药材的纸张拿出来,指着上边四种药材便没好气的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你给我解释清楚,你真的是药材么?”

看池玲珑不动声色,冷眼斜睨他的冷艳高贵模样,底气好似又不足了。阿壬委屈的扭头看一眼,貌似正看着……眼前这女人脚丫子的主子?

脚丫子?唔,他眼花了!

阿壬委屈巴巴的又道:“老子找了多少老大夫,都说听都没听说过这几种药材,你敢发誓这不是你信口胡诌的?”

“信不信随你。”池玲珑听了阿壬的质疑,倒也不怒,反倒冷笑两声,又好整以暇的说道,“搞清楚了,是你们求着我给你们主子解毒的,这可不是我求来的。”(未完待续)

ps:今天又办了件糟心事儿。我一边写文一边给电脑杀毒,第二章写了2800多字了,不知道点了个什么清理,于是,文档里边一个字儿都没了!!!我了个去,恼火的恨不能直接给电脑两巴掌,我本来还准备八点发第二章的啊,结果硬是拖到现在。啊啊啊,要被气死了。不过,好在总算是又写出来了。但总感觉没有第一次写的有心得,唔,那也只能这样了,这一章我是再不愿碰它了,都是泪啊……

080 把未婚夫换了吧

看阿壬隐忍着怒气,一张娃娃脸都被气得扭曲了。池玲珑又不屑的冷嗤两声道:“解毒方子就是这个,不信你们可以不用。至于药材找不到,呵,还用我再说些什么么?”

“你,你,你!”阿壬又开始“你,你”个不停了,被池玲珑这话呛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壬是真觉得憋屈啊,一张娃娃脸上的脸色都变成了五色调盘了,青红蓝绿紫轮番上演,那叫一个精彩!

可恨池玲珑偏还用看白痴、蠢货一样赤果果的眼神不屑的斜睨着他,阿壬真是被气的,险些要吐血了。

然而,偏偏这人身系主子安危,主子的毒还要赖她去解,他又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阿壬当即就被气得跳脚起来,郁闷的直拿脑袋往茶几上磕。

心里还止不住的哀嚎:老天爷啊,怎么就不降道雷,直接把这女人给劈死了啊!

池玲珑看阿壬这幅又是燥乱又是郁闷,偏还对她束手无策的做派,嘴角忍不住愉快的斜勾了起来,继而又拿起她罗列了药材的那张药方看了起来。

金丝灵线草,朱雷花,炙心果,千年血灵芝,这四样便是阿壬找不到的东西。

前三样可能即便是经年行医的老大夫都没有听说过,后一项千年血灵芝,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现实中,即便是皇帝和太后的私库中。都不见得有这样的稀世奇珍。

“我确定我没有记错药方。”池玲珑盯着这四样药草缓缓道。

给这少年主子解毒的程序虽然复杂,耗费时间也可能比较长,但是。最难为的还是解毒所需要的草药不一定能找的到。之前她便告诉过他们,解毒只有五分把握,这五分看的是她的能耐,另五分,全看草药。

“你现在来质问我,我还是这句话,药方没问题。只要你能找到解药,我就能给你主子解毒。”

看一眼那双眸麻木无情。静坐着月辉下出神的,神态冰冷淡漠的少年郎,池玲珑又看着阿壬道:“兴许你可以去找些年逾古稀的老大夫,不一定非要出身太医院或者杏林世家。乡野间的脚行医,总也有几分能耐,兴许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你们多派出些人手明察暗访,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阿壬撇撇嘴,欲哭不哭,恼怒的瞪着池玲珑的模样,傲娇又别扭。

池玲珑可不想酸情的听人说什么感激之词,却是又漫不经心的道:“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至于到底能不能找到这几样药草,什么时候找到。可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所以……”

若是这期间你们主子突然毒发身亡,我可是无辜的很,千万不要把因果都推到我身上,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背负上一条人命过活。

“你,你!”阿壬对池玲珑才产生的那一丝半点的好感。一听池玲珑这幸灾乐祸、不负责任的话,霎时间就全飞了。

他一双大眼睛瞪得铜铃似的。虎视眈眈的瞅着池玲珑看,好似只等待一个时机,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兴许是阿壬的视线太“火辣”了,一直以来都装着隐形人的少年主子,倏地就开口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阿壬”,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情感起伏,嗓音也是一层不变的冰冷木然,然而,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浑身暴戾又阴郁的气息,却好似倏地就从天际四方涌来,一层层的在他身周汇聚,将他裹成一个茧蛹;将所有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全都和他彻底隔绝开来。

他就是像是一个生存在独立空间的个体,他将自己隐藏在一个密封的匣子里,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背影孤寂阴戾,让池玲珑看的莫名的眉头直皱。

池玲珑抿紧唇,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在月辉的映照下,线条好似都温润了许多。

窗外蛐蛐细碎的虫吟,和院子后的竹林,因风吹过的飒飒声传入内室,不知为何,在这种静谧的、安详而诡异的气氛中,他那张冰冷坚硬的面容,竟奇特的柔和了更多,淡化了一直以来的冷厉阴霾。

然而,当他一开口,一切的柔和温润,都像似一道脆弱不堪的、虚假单薄的水面一样,只需要用小小的一点力气,就可以让那些假象支离破碎,扭曲的全城了虚妄。

池玲珑看着那少年主子拧紧了眉头,嘴唇在无意识中,也抿的更紧了。

这是一个哪怕只做出一点动作,就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的男人。即便他现在年岁还小,还是个未加冠的少年郎,但是,他身上久居高位的凛然大气和戾气,却宛若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一般,一经降临,便让人压抑的感觉呼吸都困难,连腰都抬不起来。

这少年郎只说了两个字“阿壬”,然而,这话却管用的,让阿壬不得不讪讪的将“仇视”池玲珑的目光收了回来。

然而,又因为主子替一个外人说话,阿壬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池玲珑没有再说什么,该说的她都说了,该交代的她都交代了。接连两天没有好好睡觉,现在是真的困的不行了,她捂着嘴秀气的打着哈欠,一边抹掉眼角亮晶晶的泪珠,一边也直接开口送客,对阿壬道:“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潜意思是,没别的事儿的话,你可以滚了!

古埃及法老王说过的一句话特别有哲理:打扰别人睡觉是要下地狱的!

所以说,嗯,如果没有别的事儿的话,你们可以下地狱去了……

阿壬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人,把他们这对儿主仆往外赶。一时间回不过味儿来,更是整个人都气的鼻子要冒烟了。

从来都只有别人紧着扒着他们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把他们往外推的。这女人,简直太没有眼光,太不识抬举了!

阿壬想找茬,脑子只一转,便计上心来。

想到了什么,他也不生气了,反倒笑嘻嘻的对池玲珑道:“不急,不急。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和你谈谈心多亏啊。”

池玲珑:“……”

——少年,这么勾搭未出阁的小姑娘真的好么?你难道不知道礼义廉耻,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么?话这么多,你确定你属性不是八婆么?

池玲珑嘴角又开始不停的抽搐了,然而,不等她开口制止,阿壬已经巴拉巴拉又开口说起话来。

他兴致很高昂,还嘿嘿笑,“嘿,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就是穆长尧那小庶女的未婚妻啊。”

池玲珑手中动作一顿,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壬问道:“什么意思?”

阿壬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她面前,拿出了知心姐姐谈心的架势,又絮絮叨叨的开说了,“意思就是,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只是,以前没想过和你这么有缘分,还能见到你的真人,你长的也不是很丑么……”

又义正言辞、义愤填膺的替池玲珑打抱不平,“你不知道吧?你早就是京城的名人了。京城里关于你的传说,多的都可以编书了。不过,有一个说法倒是大家都赞同的。说是,穆长尧幼时定下的未婚妻,长了四条胳膊、八条腿,四只眼睛,两张嘴,你简直就神了!”

阿壬双眸亮晶晶的看着池玲珑,眸中的戏谑、奸诈,狡猾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笑意,丝毫不掩饰。

池玲珑满头黑线,阿壬又继续爆料,“你肯定不知道吧,每年去大悲寺上香的时候,有多少小姑娘都诅咒你早死早超生呢。嗯嗯,我还听说有人扎你小人儿呢。可惜人家姑娘没你的生辰八字,只能在布娃娃上写了你的名字充数,要不然,你哪能到现在,还活的这么活蹦乱跳的啊。”

池玲珑努力忽略掉阿壬眸中,所谓的“娃娃上没有你的生辰八字,多可惜啊”的眼神,又听阿壬八公似地叽叽喳喳继续说道:“咦,你肯定不知道穆长尧在京城多受欢迎吧?啧啧,那臭小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就是会做表面功夫。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其实背地里阴着呢,简直就是个歹毒又无耻的伪君子。不过,大家都不会透过现象看事实,姑娘家迷恋他迷恋的,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给他传方胜,啧啧,那小子艳福可真不浅啊!”

又装模作样的将池玲珑从上到下打量一边,阿壬惋惜的叹声道:“你这样的,啧啧,别说我打击你,要相貌没相貌,要家世没家世,不用说和五公主抢人了,也别想着和平阳郡主打擂台了,单只是一个显国公府的嫡出三姑娘,一根指头都能把你碾灭了。所以……”

阿壬最后叹息着总结道:“你还是别进京了,否则,……小命堪忧啊!”

看池玲珑一张清丽逼人的小脸已经彻底的黑了,阿壬呐呐两声,慑于她好似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凌厉眸光,不知为何,最后竟又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一句话,“瘦田没人耕,耕开人人争,穆长尧就是个渣,不然,你就把未婚夫换了吧。……嗯,我们主子就不错哒……”(未完待续)

ps:谢谢“桃某人”亲爱的打赏的香囊,么么哒。嘻嘻,还有一更……

081 墨乙

东方的启明星将亮的时候,两道黑衣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阵烟似地从忠勇侯府的青岚院里一窜而出。

有睡的双眼惺忪的婆子,一歪一斜着身子从房里走出来去上茅房的时候,看见那黑影一闪而过,睁开眼仔细一看,四周静寂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只能纳闷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唧唧歪歪的咕哝一声,“又眼花了。”

那两道黑衣人影好似闪电从空中掠过,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跳出忠勇侯府,饶了大半个翼州城,终于,在家家户户的厨房中都冒出炊烟的时候,那两个身穿黑衣劲装的少年郎,才敲开了一栋隐藏在翼州城花街柳巷之后的,两进宅子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年约八、九岁的小郎,看见面前两张身上带着潮气的熟悉面孔,嘴巴一咧,露出一个憨憨傻傻的笑容。

这小二郎小命叫虎子,祖上世代都替主家看守着这幢不大不小的宅子。从虎子的高祖爷爷,太爷爷,爷爷,现在又到了虎子的父亲这一代。

“公子您回来了?嘻嘻,娘正在厨下做早膳呢,主子您先回去洗漱,一会儿就可以用饭了。虎子一边笑的憨傻的说着话,一边让开地方,让两人进来。

阿壬走在后边,见他们进来后,虎子又探着脑袋,将外边巡视一遍,看到外边空无一人,他们没有被人监视或跟踪后。便又笑眯眯的将大门严严实实的关好,不由心头一乐。

这态度小心翼翼的,呵呵。跟在家里窝藏了个通缉犯差不多。

阿壬就笑眯眯的朝着虎子招手,“虎子,过来过来,哥哥给你糕点吃。”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笼中取出几块儿由绣帕包着的糕点。

糕点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碎了,是翼州城糕点铺子里没有出售的千层蜂蜜桂花糕。不过。即便形状都不完整了,只闻着香味。虎子也知道,这糕点肯定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吃食。

虎子纠结的皱了两下粗粗的眉头,随后还是憨憨傻傻的一边咽着口水,接了糕点。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小哥哥。”接着听到母亲的一声唤,便捧着糕点欢快的跑开了。

阿壬看的可乐,得意的摇头摆脑。猛一扭过头,准备继续跟着自家主子回房梳洗更衣,却冷不丁的看见自家主子,正双目暗沉的盯着他的袖笼看。

阿壬当即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袖子,眼睛四处看。就是不敢对上自己主子那深邃的看不见底的双眸。

阿壬结结巴巴道:“那什么,什么,呃。我就是看那小姑娘房里摆着的糕点都冷了,今天丫鬟肯定又会给她换新的,这些糕点丢了可惜,就,就顺手拿过来,过来给虎子吃……”

没好意思说自己嘴馋。但是阿壬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把那糕点给虎子啊。即便要给,自己也可以给自己留两块么,也可以不当着主子的面给么?

唔,不动声色偷人家姑娘房里的东西什么的,他业务不熟练,这真的是第一次啊。

阿壬一张娃娃脸彻底皱成了苦瓜脸,他还觉得自己平白担了个罪名,好处又没落在自己肚子里挺委屈的。

但是,一抬头看见自家主子那冷凝的双眸,暗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的脸色,阿壬被吓得险些要撇嘴哭出来了。

冤死了……

初生的太阳洒在小院里,将世间的万物都染成了金黄,气温好似都在慢慢升高,然而,眼前这年仅十五、六岁,面容俊美白皙,干净如斯的少年,眸子却似千年不化的冰山幽潭一般幽暗无边,冷冽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少年长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在白日里看起来,他面容更是俊美的让人惊心。

然而,他此刻看向阿壬的眼神,却端的深邃慑人。好似携着雷霆闪电,漠然又凌厉的让阿壬一边委屈的哭丧着脸,一边却也控制不住将腰背瞬间挺的笔直,好似正在严阵等待着检验的将士。

“下不为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他抿成了一道冷峻的直线的薄唇中说出。少年郎锋利的五官线条在此刻更是绷得紧紧的,他下颌的弧度锋利而倨傲,浑身的气息汹涌狂暴的好似暴风雨来袭。颀长瘦削的身子站成了一道威武的长枪,他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剑,隐于内的锋芒,有种沉静中的霸道强悍。

阿壬心中的委屈不平,倏地就瞬间被这四个字抹平了。端正了脸色,肃穆高亢的回了一个字“是”。

直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又慢慢缓和下来,阿壬才又一撇嘴,讪讪的举高了袖子,去抹就在方才那瞬间,遍布在额头上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要被吓死了……

“呵呵。”不远处传来男子无奈的轻笑声,阿壬抬手擦汗的动作一僵,继而抬头向左侧一看,瞬间,一张娃娃脸上便漫上了难掩惊喜的笑容。

“二哥!”

“又做错事儿了吧?”正大步朝着阿壬和那少年主子走过来的男子,年约二十左右。

他长相温润,五官线条柔和淡雅,面上常年带着如水静逸的笑,即便身上也穿着和阿壬两人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他的形象也不像个将士、刺客或是别的武职人员,而是就像是玉面风流的贵公子。

可以章台走马,诗酒风流,携妓游玩,真真的留恋山水而忘忧的高门隐士……

墨乙好笑的看着阿壬,像个嗷嗷待哺的幼鸟一般,一看见他,便激动的飞一样扑在他身上。脸上温润的笑意中,好似又添上了几分无奈何和好笑。

“行了,总这么长不大,下一次可是再不让你跟着主子出来了。”墨乙笑着说着话,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像是掐准了阿壬的七寸一般,让阿壬整个人都触电似的一下跳脚起来。

哪里还顾得上和墨乙亲热啊,早义正言辞的声讨墨乙这个二哥不仗义了。

墨乙倒也好脾气,当然,也好手段。只是一句话,便让阿壬彻底老实了,“那刚才谁惹了主子?嗯,那桂花糕确实挺香的,阿壬出息了,下一次故地重游的时候,别忘了给二哥也带些回来。”

阿壬:“……”

阿壬找个角落蹲在地上一边画圈圈,一边苦逼的诅咒墨乙墨丙墨丁,几个哥哥就会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主子……”墨乙走到少年郎跟前,看着眼前少年好似比一个月前分别时,显得更加冷厉和棱角分明的五官,眸中闪烁着千思万绪,却再也开不了口说不出什么话。

“回来就好。”少年郎冰冷的声音,此刻也好似温润了许多,话语中多了几分感情。

墨乙就叹息着又笑着说道:“可惜,属下虽然后来追到了净悟大师,大师却说‘桃花醉’他只在玄空大师留下的手札中看到过一些描述,他知道这种毒中毒后的情形,却不知道怎么解……”

话落音,眸中一闪而过黯然沉痛的神色。

他们兄弟十个全是老主子为主子挑选的“侍读”,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来几乎从来没分开过。

只可惜,一遭家变,老主子家里只留下这一根独苗。如今,怕是连着唯一一点骨血,也不知道那一天就要断了……

墨乙心中痛的好似刀刮,看着少年那好似永远没有感情波动,永远暗沉如渊的双眸,却又强打起精神,笑的愉悦的说道:“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净悟大师说了,主子的机缘不在他那里,就在这翼州城,主子命不该绝,自有贵人相助。”

墨乙早在收到净悟大师去万安寺讲经的消息后,便和主子以及其余一些兄弟,快马加鞭从惠州赶去了万安寺。只是,没想到中途遇到连番刺杀,主子到了万安寺的时候,净悟大师已经离去,到底晚了一步。

虽然后来据阿壬回报说,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有把握解主子的毒。然而那样连及笄都没有的小姑娘,他如何能信?

倒是直接又快马循着净悟大师的行踪追踪而去。

这一追就追了半个多月,直至净悟大师断言主子命中的贵人确实不是他,而是在大魏腹地之中南翼州,他才又不得不快马赶回。

但是,在翼州,主子命中的贵人就真的是忠勇侯府的五姑娘么?

不管到底是不是,墨乙也是抱了最后一点希望的。其实他心里更绝望。

自古佛门大师都精通医理,有些医术高深的,连太医院中的太医都多有不如。大悲寺的前任方丈,也既是净悟大师的师傅玄空大师,便医术高深,堪为一代神医,净悟大师得了玄空大师的全部传承,医术自然也不差。

然而,如今连净悟大师都断定自己解不了主子的毒,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真的有把握么?

没把握也一定要有把握了!!

墨乙面上露出璀璨夺目的笑,“主子,属下想抽空和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探讨一下医术。”

看到少年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墨乙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润了,“主子,您知道的,墨乙师承先帝时期,百年杏林世家出身的杨原判。……兴许,能给五姑娘打下下手。”(未完待续)

082 染恙

池玲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人惦记上了,兴许不日之后,她这小院儿里又将迎来另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只是,她没有预言能力,因此也就预测不到,自己即将到来的麻烦。

好似五更的梆子才刚刚响过,池玲珑就被碧月从睡梦中喊醒过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涨得疼痛,池玲珑迷糊的披衣坐起来的时候,只觉的一阵头重脚轻,直接一下又扑到在床上。这下也不起了,池玲珑直接将脑袋窝在枕头里,嗡嗡的问碧月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了,姑娘,该起了。”

碧月看到姑娘坐都坐不稳的模样,吓得整个人都慌了神了。再一听池玲珑嗓音中一片浓重的鼻音,自己忍不住就心疼;看姑娘困倦的,两只眼睛都好似被胶水儿粘上了,睁都睁不开的模样,更是心肝儿都不舒服起来。

可还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让姑娘继续睡下去。不然,给老夫人请安晚了,姑娘肯定又得吃排头。

“姑娘,可是昨夜里又没睡好?怎么好生生的就又染了风寒了?奴婢让碧云去煮点姜糖水,姑娘且忍忍,等请安回来了,奴婢就去请朱大夫过来给姑娘看诊。”

内室中的羊角宫灯散发出温润的光辉,将室内映照的暖融融的。池玲珑拥着被子艰难的坐起身,看一眼窗外还黑沉的夜幕。心里的怨念,简直快要比得上深宫里冤死的亡魂了。

她躺下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才感觉一眨眼。就又要起床,池玲珑对这个封建落后的朝代从来没有喜欢过。可这种烦躁和郁闷感,在每天早起,趁着夜色就要起来,无论春夏秋冬,都要按时去给长辈问安的时候,就被扩大到最大化!

她是真的想赖床啊!

即便不赖床。能让她睡觉睡到自然醒,她也谢天谢地!

碧云端着一盏蜂蜜水。后边跟着几个或端着热水盆,或拿着帕子,或是拿着青盐等洗漱用品的小丫鬟接连走进内室,姜妈妈走在最后。将池玲珑今天要穿的衣物,烤的热乎乎的暖在怀里。

一进屋看见池玲珑仍旧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眼下还一片青黑的模样,还瓮声瓮气的唤着她“妈妈”,那浓重的鼻音,和那副可怜巴巴的几乎要哭的神情,可是把姜妈妈吓得脚不沾地的就小跑了过来。

一边指责碧月不会侍候人,姜妈妈也一边大刀阔斧的做了决定。让池玲珑先安心歇着,碧云去荣寿院给老夫人告个假,让柳贞娘亲自拿了侯府的帖子。去请朱大夫。

吩咐完这一切,看见池玲珑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双眸泛着红血丝的可怜模样,姜妈妈更受不住了。一边抹泪珠子,一边又哭泣道:“姑娘晚上是不是又踢被子了?都怪老奴这身体不争气。任凭老奴身体好一点,晚上也要自己守着姑娘。碧月和碧云几个丫头正是困觉的年纪。让她们给姑娘守夜,她们自己到睡得好,连累的姑娘晚上被冻病了都没人知道,这几个丫头片子,这次老奴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们。”

池玲珑讪讪的笑,吸一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是冻着了不假,不过却绝对不是因为踢了被子,她两晚上都没怎么挨床了好么?可这话也不能告诉姜妈妈。

毕竟,若是让姜妈妈知道,碧月几个晚上被人敲晕了去,以至于自己睡到一半就起来待客,吹了夜风,衣服又穿的单薄,这才会导致染上了风寒,姜妈妈说不定从今天起,就真的要彻夜不休的在她房里扎根了。

这实在太要不得了。

“妈妈我睡会儿,等姜糖水煮好了,你再叫我。”池玲珑说着话,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看一眼屋里的沙漏,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初。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池玲珑现在倒是感觉,除了鼻子不透气外,身上倒是轻松了很多,连带的精神都焕发了。

“碧月,给我倒杯水来。”碧月就坐在靠窗的地方,膝盖上放着个小簸箩,里面装了各色针线绸缎,手里也拿了一方水蓝色的棉质布料,正在给池玲珑做小衣。

猛一听见池玲珑的声音,碧月条件反射扭过头来,看见姑娘正自己斜倚在床头上看着她笑,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碧月当即兴奋的对着外边的碧云高喊了一声,“快告诉姜妈妈,就说姑娘醒了。”一边也连忙起身,给池玲珑到了温水,小心的喂着池玲珑喝了半盏。

“怎么也没人喊我起来?朱大夫可是已经请过脉了?”

“嗯嗯,请过了。”碧月心情很好的说道:“姑娘睡着没多久,朱大夫就过来了。朱大夫也说,姑娘这是得了风寒,另外还有些睡眠不足,说是劳累过度,要多休息,吃两幅药,最多三日就能痊愈了,不是什么大病。”

又不满的小声埋怨道:“都是姑娘前几日,晚上不听劝,非要熬夜给安国公夫人绣披风,帕子,抹额了,要不然姑娘岂能累病了?偏她们还……”

“不知好歹”几个字,即便借碧月几个胆子,碧月也是说不出来的。不过,对安国公府的不满情绪还是导致了她狠狠的哼了一声,又愤愤的给池玲珑出主意道:“以后但凡绣活儿姑娘就别做了,凡事有我们呢……”

恰此刻姜妈妈也端了一碗白粥进来,看池玲珑精神头还不错,心里吊着的那块儿石头也落了地。不过,因为也把池玲珑“劳累病倒”的原因归咎到安国公夫人身上,姜妈妈的脸色也从头到尾都有些不好看。

在她心中,即便是皇帝菩萨,都没有自家的姑娘大,没有姑娘重要。

姜妈妈倒也不像碧月似地明说,以后别再给未来婆婆做衣衫,去孝敬她们。却是委婉的提醒池玲珑道:“姑娘大了,要着力学习管家了。”所以,所谓的针头线脑,有绣娘和丫鬟们呢,姑娘可千万不能再受累了。

池玲珑听懂了姜妈妈的言外之意,很是乖巧的笑着应了,姜妈妈的脸上当即就泛上了几丝欣慰和怜爱之色。

吃了多半碗白粥,又喝了药,池玲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绵长,好似要把昨天和前天两晚上缺了的觉,一气儿给补过来似地,直睡到华灯初上,内室中的羊角宫灯又亮了起来,池玲珑才又苏醒。

浑身的骨头都软了,池玲珑的精神此刻更好了些。

晚饭池玲珑照旧又用了一碗粥,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到了准备就寝的时候,池玲珑却是精神的再睡不着了。

碧月和碧云见姑娘脸上没有疲色,也兴高采烈的围坐在她床边,一边吃着池玲珑赏给她们的瓜子以及各色坚果小吃,一边巴拉巴拉说着今天忠勇侯府发生的“大事儿”。

碧云一脸八卦的说道:“今天早起请安的时候,可是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儿呢,可惜姑娘没去,咱们都没看着热闹。”

又亢奋的小脸红彤彤的道:“先说三房,三夫人今天对老夫人说,他父亲,也就是现在的江阁老来信了,信上说,让三老爷带着三夫人,以及两儿一女,抽个天暖气清的日子,尽快上京呢。”

“三夫人还说,左右三老爷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现在也是该进京打点了。早一步晚一步上京差别可大了,如果去京城去的早的话,还能多结识几个同乡友人,或是同一届的举子,打听清楚主考官的喜好,和现在的政治大事,无论对三老爷来年春闱的应试,还是三老爷以后仕途都有大帮助呢。”

碧云侃侃而谈,好似对所谓的及早进京,能有什么好处知道的很详细,她知识很渊博,小丫头很了不起一般。

池玲珑和碧月看她这副臭屁的模样,不由乐的都把眉眼笑的弯弯的了。

“老夫人怎么说,可是应了?”池玲珑笑着点头,接过碧云的话头,继续问话。

碧云小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似地,“应了,三夫人把理儿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老夫人要是不想当个不慈的嫡母,肯定是要应了的么。”

说到老夫人“应了”这句话时,碧云的嘴角很明显的抽了抽。池玲珑猜测,老夫人应该还有后手,或是别的什么要求。依老夫人的为人,是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三房从她的手心里蹦出去的。

鲤鱼跃出了龙门,就不再是一只,随随便便就能任人拿捏的小鱼儿了。

果真,就听碧云又愤愤的说道:“不过,老夫人只同意三老爷进京。至于三夫人,老夫人说,三老爷是去考状元的,三夫人又帮不上三老爷什么忙,还是安分的呆着侯府是好。七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且既然已经私底下给定了亲,七姑娘就更加不好出去抛头露面。四公子和八公子还小,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从翼州到京城,走水路快的话也要半个月时间,老夫人说孙儿还小,不能这么折腾,怕有个好歹;还说,她老了,现在正是要儿孙承欢膝下的时候,她一天都离不得几个孙子孙女……”(未完待续)

ps:还有一更……

083 死路

池玲珑看着碧云学着老夫人的作态,一副高冷的又是撇嘴又是不屑的模样,好似就看见了今天请安时,老夫人坐在荣寿堂高高在上的位置,敲打江氏的场景。值得您收藏 。520。

再一仔细回想老夫人说的“疼爱儿孙”,“一步也离不开几个孙子孙女”的话,直接就被气笑了。

老夫人的无耻和自以为是,这么多年来下她早就深有了解。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老夫人能空口说白话到这个地步。

疼爱儿孙?一步不能离?

哈,这话说的,简直比兔子要吃老虎还更加滑天下之大稽。

池玲珑不觉就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

她白皙的面颊莹白如玉,在晕黄的烛光的照耀下,更有几分温润柔美的光泽。容姿秀丽,仿若珠玉生辉,美玉荧光,看得碧月和碧云一阵惊艳和目瞪口呆。

池玲珑本身长相就出色,远山眉灵气逼人,黑亮明媚的双眸潋滟惊鸿,眼稍微挑,眸子细长,只是那么一弯,那双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纯粹清透的眸子,就像是会说话了一般,勾魂夺魄的让人的小心肝儿控制不住的怦怦直跳。

因为睡眠充足,且现在精神头正好,她斜倚在床头上,神态更多了几分,平日里不会有的慵懒恣意、散漫和恬淡。那双笑的弯弯的眸子,也增添了几分很少在她眸中出现的,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少女该有的妩媚和风情。

狭长的眸子一挑。顾盼神飞间,就像是裁剪了三分天地的媚.色入她的眼一般,每一寸眼波。都是一段秋情。粉唇斜勾,不笑自带三分嗔,一笑便开三春颜,当真称得上是一笑百媚生,让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

碧月和碧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姑娘这幅风流到骨子里的模样,一时间。两人的双眸都瞪的更大了。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那张浅笑恣意的小脸儿看,那副怔然的模样。浑然是见了天鹅的两个土鸭子,简直逊暴了。

池玲珑看见这两个小丫头这般不经逗的模样,也笑开了。一人额头上赏了一个爆栗,池玲珑哭笑不得的说道:“傻了不是?”

碧云哼哼唧唧不说话。看着池玲珑只知道傻笑,好一会儿了,才别别扭扭的说一句,“姑娘你真好看。”还没等池玲珑说什么,自己先不好意思的捂着小脸羞愧的满面通红了。

碧月和池玲珑一呆,而后却是抑制不住的爆笑起来。碧云这厚脸皮也会害羞?月亮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池玲珑就深沉的一点头,说一句,“我确实很好看。”

而后,自己也被自己的无耻打到了。没有调侃到碧云,池玲珑自己却笑的肚子疼了。

三人一番笑闹,随后碧云又兴致勃勃的说道:“老夫人不愿意三房都去京城。三夫人心里肯定也是有算计的。因此,早就想好对策了。原来三夫人的父亲江阁老,不仅给三老爷三夫人写了信,给侯爷也写了一封。这边三夫人也不在意老夫人的阴阳怪气,二夫人还准备看热闹呢,三老爷就派丫鬟过来寻三夫人了。说是侯爷的吩咐。让三夫人早些回去收拾行装,过几日三房早些上京。”

话到这里。碧云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儿,最后又点睛似地来了一句。“听说老夫人当时就被气得头疼肚子疼腿疼脚脖子疼,全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话都说不出来了……”

池玲珑和碧月努力想象着当时那闹剧似地一幕,也都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谁知,今天早起发生的大事儿,可不止这一件。三房将老夫人气的仰到,二房和大房又怎么会示弱?

碧云小小声的凑到池玲珑跟前道:“姑娘,您昨天让奴婢传出去的谣言,奴婢都传出去了,今天二房和大房就闹起来了呢。”

“二夫人知道是侯爷这次给三房撑了腰,心里不舒坦,就阴阳怪气的挤兑大夫人。大夫人也恼了,直接说了一句,‘琬姐儿不知检点,和外男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没得把侯府姑娘们的脸面都落尽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含蓄,就差直接撕破脸了。不过周氏这话说的也是实情,林氏辩解不了,当时又羞又恼,脸皮子都丢尽了。

二姑娘池明琬昨日在庆阳伯府确实出了大风头,不到宴散,所有参加宴会的勋贵和权豪,都知道了忠勇侯府有这样一个才女。

可如果一个才女的名声,是建立在和一个外男的勾搭牵连上的,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二姑娘这谣言,奴婢虽然也尽了力,但是,真正在里边出大力气的,也不是奴婢。”碧云纠结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昨天没来得及给姑娘说这消息,不知道现在说晚不晚?

“奴婢昨天想诱导几个小丫鬟,说二姑娘是非的时候,那几个小丫鬟自己已经说出来了。奴婢暗地里排查了源头,原来是韶华县主身边的一个三等小丫鬟放出的消息呢。”

池玲珑眉头一蹙,身上的气息有几分冷了。若是她猜测的不错,韶华县主的目的她应该是了解了。左右不过是经过几个周折,最后让让穆长尧另结“新欢”,抛了她这个“旧爱”,毁了他们的婚事。

唔,原来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啊!池玲珑勾勾唇,面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一些。

碧云又巴巴的道:“不过二夫人也不是好惹的,见不得大夫人那副又是鄙夷又是嫌弃的模样,二夫人也就直接回了大夫人一句,‘珍姐儿学的好规矩,也学得好手段,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勾搭在一起就不说了。还私相授受,接受了人家长媳的信物。大嫂,你教养的好女儿呢’。”

又激情滂湃的说道:“大夫人当时还说二夫人胡言乱语、血口喷人。结果二夫人就直接问三姑娘,她说的话有一个错字儿没有?听说,当时三姑娘整张脸都通红了,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可不就证明二夫人说的没错?更何况,那只‘私相授受’的镯子还在她手腕上带着呢。大夫人发现了之后,当场就被气的翻了白眼儿,晕死过去了……”

碧云没有说的是。她原本还怕二夫人藏着这个消息,等着以后寒碜周氏。

那样的话。姑娘昨天交给自己的,一定要让大房和二房,各自道听途说,知道对方闺女办的“好事儿”的任务。就算是没有完成了。

可喜的是,二夫人是个沉不住气的,把池明珍办的龌龊事儿也给揭露了出来。如此,大房和二房的姑娘都有了污点,都要被流言非语指指点点,倒是给姑娘出了好大一口气呢。

哼,说得好听都是好姐妹,结果,还不是一个、两个就无耻的打起了“妹夫”的主意。好厚的脸皮呢!!

池玲珑见碧月和碧云面上都是一副大仇得报的,喜气洋洋的神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昨天确实让碧云放出去了两个消息:一个是池明珍和穆长尧私相授受;一个是池明琬和穆长尧情意相投。

原本以为池明珍左手上的镯子。是穆谢氏先给了周氏,周氏又给了池明珍做“信物”的。这一番试探下来,倒没想到,却是池明珍和穆长尧,背着长辈私下里勾搭在了一起。

呵,倒真是一对儿情意相投的“狗男.女”。

池玲珑原本是不想大家都撕破脸的。她知道在这个朝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这个教条无论在哪里都适应。

当然,若是一个家族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坏了闺誉。其余的也都会受牵连,以后的亲事上都会有磋磨,想要嫁个如意郎君,当然更是难上加难。

她原本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池明珍和池明琬斗的,只是,穆长尧的心太大了!

她没想真的嫁进安国公府,也做好了退亲的准备,自己也在一步步筹谋。但是,在她没有找好退路,为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做好打算,或者是,没有在退亲这件事情中,牢牢占据一个受害者的地位,得到应有的补偿和利益的时候,她也是不会轻而易举就退婚的。

在这个朝代,退了亲的女子声誉尽毁不说,说不定还会因为受不了他人的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直接自戕。

她自然不会糊里糊涂的就结束了这一世的性命,但是,入乡随俗,她也要为退亲后的生活,做好十足的准备。

她也恶心穆长尧,也想早点解除了和穆长尧的婚事,让自己干干净净了,不再和这样一个恶毒的伪君子有丝毫牵扯。

但是,穆长尧不该用迷香的事情,出口威胁她!更不应该用她的小命做筹码,将她逼到绝境!

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也咬人,穆长尧只想着她按照他的意思做了,效果会怎样;怎么就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听她的?她反噬起来,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至于牵连上池明珍和池明琬,呵,还能用“牵连”么?即便是她不把她们点出来,这两人的名声也早就臭了。

池明琬是因为昨天“弹琴”那件事,让人看出了猫腻。

而池明珍,早在中秋节亲,皇后娘娘赏赐下来,周氏公开打二房的脸的时候,其实原因就是因为,老夫人和二房知道了池明珍对穆长尧的心意。池明珍在珍琅阁的哭喊,更是传到了她们耳朵里。

因此,那几日侯府里一直流传着池明珍各种“心高”“阴损”“恶毒”的流言,这种留言虽然被周氏严令禁止了,也处罚了几个饶舌的仆妇,给了警告。但是,到底传到了翼州城耳聪目明的夫人们耳朵里。

世家大院里,从来藏不住真正的秘密。

虽然大家慑于忠勇侯府的威名和权势,不敢将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道,私下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池明珍呢。

池玲珑对于把池明珍和池明琬牵扯起来,不以为意。这完全是她们的罪有应得。

穆长尧也好不到哪里去。公然和忠勇侯府的三个姑娘有了牵扯,不说他以后的名声会怎样,她那个便宜老爹,虽说基本对后院的事情不管不顾,可也绝对不会任由穆长尧,在他池仲远的闺女里挑挑拣拣!

穆长尧在翼州的好日子已经不多,

她一直在等着池仲远的“不得不”出手……

池玲珑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但是,再一想因为她这一举动,而备受牵连的大姐姐,四姐姐,以及下边几个妹妹,池玲珑心里到底泛上来几分愧疚。

不过,那愧疚也只是一转而逝。

不怪她,即便没有她昨天的吩咐,穆长尧也已经把侯府姑娘们的出路,都给堵死了啊……(未完待续)

084 亲事

隔天,池玲珑躺在床上,拿着话本细细翻看的时候。碧云从外边进来,给她带来了三个消息。

第一个,韶华县主和安国公夫人穆谢氏,在今日辰时初的时候,就被长乐长公主的嫡次子穆长绪带领的铁甲卫保护着,上了通往京城的楼船。约莫快则十五日,慢则二十日将会抵达。

第二,三姑娘池明珍和二姑娘池明琬,同时被大夫人发落到家庙里,为老夫人“祈福”去了。时间为三个月,大早起就轻车简从的出发了。

第三,大姑娘池明纤的亲事,可能有着落了。

池玲珑听了前两个消息尚且无动于衷,听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却忍不住怔愣了一下,问碧云,“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大姐姐的亲事定了?谁定的?是母亲?老夫人还是二夫人?”

不是池玲珑心焦这个问题,实在是大姑娘池明纤的亲事,爆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昨天池明珍和池明琬都做下了伤风败俗的丑事,虽然忌惮与勇侯府的权威,流传在翼州城内的谣言不会传的太难听。

但是,忠勇侯府姑娘们的名誉,毕竟是带上了污点了。

她昨天晚上还担忧,因为把池明珍和池明琬拉下水,导致侯府姑娘们的亲事艰难,以后再找不到好人家,心生愧疚。

没想到说话不及,就有人上门给大姐姐说亲了?!

池玲珑不知不觉间眉头皱的更紧了。

若这亲事是周氏做主的,她多少还能放心些,毕竟池明纤没有碍着周氏的利益。

但是,若是老夫人而二夫人要插手的,这亲事怕不见得能上得了台面。

池玲珑想到这里,脸上又凝重了两分,越想越觉得,池明纤的亲事肯定是二夫人操持的。毕竟池明纤是二房的庶女,林氏是她的嫡母,周氏不好越俎代庖,去做一个侄女的主的。

池玲珑几句问话一溜烟的出了口,碧云喘口气,接过碧月递过来的温茶,一口气灌了一杯。

才又一脸兴致勃勃的对池玲珑道:“我听老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莺歌说的。不过这事儿也只是刚有了点苗头,还不太确定。听说是有两家人,同时请托来给大姑娘说亲呢。一家是咱们府城从六品州同知李大人家的夫人,她想为家里的儿子定下咱们大姑娘。另一家请托的是同知大人家的吴夫人,她是给王主簿家的小儿子说亲的。”

这两户人家,从六品州同知李大人的儿子虽然是庶子,然而,因为李夫人只生育了两个女儿,且生小女儿的时候还伤了身子,因而便将家里这个唯一出自丫鬟肚子里的男丁,从小抱养到了自己身边,且记在了自己名下。

可以说,这位大少爷,现在也算是李家的嫡长子了。大姑娘若嫁到李家去,便是长媳,以后自然有好日子过。

且李家以诗书传家,那李大少爷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倒是个上进的。更有李家家风纯朴,大姑娘性子谨小慎微,又胆小怯懦,嫁入这样的低门小户做正经媳妇到还有条活路;若是嫁到深宅大院的大户人家,做庶子媳妇,指不定两、三天就被里边的丫鬟姨娘给磋磨死了。

池玲珑点点头,对碧月和碧云说:“这户人家倒是不错。”又问碧云:“另一家呢?”

王主簿家里有良田万倾,店铺无数,祖上两辈儿做的都是粮食买卖的生意。五年前,现在的王主簿大手笔的全都将资金回笼,在翼州以及翼州附近的风州,林州等地都置了大量田地。

虽然以前士农工商王家排最末,经常被人贬为下贱之人,但是王家“家有黄金万两”的传言,可是翼州城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的。

换句话说,王家虽然是个土包子,也是个暴发户,但是人家有钱,家里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有钱了就想要改换门庭,王家自然也是这样。他们不是耕读传家,王老爷却也想谋个官职,换个出身,让自家儿孙以后多条出路。

因而便花了几千两银子,捐了个正九品的主簿。虽然不管事儿,只是个闲职,但在翼州城这个权贵不算多的地方,大小也算是有个出身了。

王主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已成亲,且已经有了两儿一女,现在管着家中所有的产业,倒是一把好手。

“奴婢听莺歌说,王主簿家的大儿子还算出息,小儿子却是被家里的祖母养歪了。整天遛鸟斗狗,又是逛赌场又是逛窑,子的,虽然还没成亲,家里已经有了十几个通房。外边谣言多得是,都说王二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对这些通房宠爱异常,还曾公开宣言说,等了新夫人进门,就要将这些通房都抬成姨娘呢。”

碧云撇撇嘴,继而又笑的一脸亢奋的说道:“说起来,这王二公子咱们之前都是听说过他的。”

“听说过他?”碧月微微挑高了声。

她觉得,若是她们之前听说过这王二公子,,那这王二公子的人品行事肯定是极品的没法说了。

因为整个青岚院的消息大多来自碧云,而碧云说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八卦,和各种让人忍俊不禁,听了就捧腹大笑的事儿,这王二公子……不会真的这么上不得台面吧?

碧云嘻嘻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对同样皱着眉的池玲珑道:“姑娘您忘了?这还是今年年初发生的事儿呢,距离现在也不过九个多月。”

又一脸诡笑的说,“就是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庆哥儿,过年的时候去逛窑.子的那事儿。那次不是说表少爷因为和一个公子,争抢春香楼芳华姑娘的**夜大打出手,结果被对方狠揍了一顿,还被人讥讽了几句,呃……”

碧云脸涨的通红通红的,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但是看着池玲珑和碧月好奇的眼神,也不由咬咬牙,努力做出一副正经的不得了的模样,继续道:“那人不是说表少爷‘毛都没长齐还想玩女人,早点回家吃奶去吧’,这句话,呃,就是这位王二公子说的。”

池玲珑和碧月听到这里,先是忍不住一阵嘴角抽搐,继而却是满头黑线。

碧云一说这事儿,她们还真想起来了。

王二公子和林庆因为一个清官儿大打出手这件事儿,因为正好发生在年初,正是翼州城大肃清的时候,两人在“公开场合”大打出手,还引来了官兵。虽然事后王家和靖远伯府都把人保出来了,但是这两人算是年开头就给大家奉上笑料了。

更让人无语的事情还在后边,便是那春香楼的红牌芳华姑娘,**夜竟然被侯府的二老爷大手笔的竞拍下了。

舅舅和外甥争女人,尤其还是一个青楼ji.子,这事情传出去,侯府和靖远伯府的名声都绝对说不上好听。

更何况事后不久,又传出侯府二老爷池仲德,要死要活的,非要将芳华纳进门不说,还非要给人家个体面,让芳华做正经的贵妾。

这好戏一出接着一出,让人都要看不过来了。

当然,也就是因为池仲德这个二叔,后来无耻的刷了下存在感,池玲珑对先前闹事的两人记忆才更深刻了些。没想到现在才发现,这王二公子和忠勇侯府还真有渊源。

碧月看着自家姑娘冷笑的模样,就也皱着眉说,“这王家怕不是良配。”

看姑娘看过来,碧月就又揪紧了帕子低声说道:“先不说王家一片乌烟瘴气,王二公子又不争气,大姑娘嫁过去肯定没好日子过。单是让奴婢看,王家的门第就太低了。”

一个暴发户,不过捐了个九品官,就连忠勇侯府的大姑娘都敢肖想了?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姑娘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从小也是千娇万贵的长大,虽然是庶女,不可能嫁去豪门勋贵做正头夫人,但是,好出路也不是没有。嫁入勋贵世家做继室填房也不错,……”

有丧偶的权贵鳏夫,一般有点体面的同等勋贵的世家,都不会把自家的嫡女嫁过去做继室,但是庶女嫁过去的话就正合适。

身份上说的过去,教养也上得了台面,学得好规矩,也掌的了家。

碧月又道:“当然,若是可以,还是低嫁到家世清白、夫婿又有前途的家里才是最好的出路。”

这样的亲事,因为是男方高攀女方,女方在婆家就不会太受婆婆训导。

心里有几分计较的人家,想到儿今后儿子的出路全在媳妇身上,也会把这样的媳妇供起来。这样成亲后才会有好日子过。比之嫁入勋贵世家做继室填房,出路更好。

权贵家的庶女,最好的出路不外乎就这两个。想要嫁入世家,做正儿八经的当家夫人根本不可能,做原配嫡妻更是犹如痴人说梦。

池玲珑是庶女,却奇异的有门自小定下的好亲事,且未婚夫家也是豪门权贵,甚至比忠勇侯府的门第还高。这几乎就是嫡女也求不来的婚事,如此,这才是随着侯府姐妹们年纪越来越大,池玲珑也越来越受排挤的原因。

碧月的话说完,碧云就也忙不迭的点头,赞成道:“所以啊,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觉得州同知李大人家的公子堪为良配,至于王二公子,哼,亏她们也好意思托人上门求亲。”

碧云话说的恨恨,有几分鄙夷,也有几分嘲讽不屑,当然更有几分幸灾乐祸,好似已经看到了,王家被退亲后灰头土脸的日子。

但是,池玲珑此刻却摇摇头,微抿了抿唇角说道:“那可未必。”

“嗯?姑娘您说什么?”碧云问道。

“我说,若是这两门亲事让二婶儿和老夫人做主,李家是肯定没希望了,王二公子倒是有可能。”

碧云和碧月瞪大眼,碧云愤愤道,“怎么可能?!姑娘,您猜错了吧?”

池玲珑在碧云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笑骂道:“笨丫头。”

碧云不忿,嘟着嘴和池玲珑辩解,“怎么可能是王二公子?这绝对不可能了。王家的门第多低啊,二夫人肯定会看不上眼的。”

碧月也皱眉沉思道:“奴婢也觉得王家不可能,……虽说二夫人不待见房里的几个庶女,但是好歹大姑娘是侯府里第一个定亲,也是要第一个成亲的姑娘。第一个女婿的门槛都这么低,这不是故意落咱们侯府的脸面么?这事儿若传出去,不定别人怎么说二夫人苛待庶女,老夫人祖母不慈,大夫人管家不利呢。更甚者,兴许还会有人污蔑,会不会是大姑娘身体有什么毛病,这才故意低嫁,选王家这门亲事?姑娘,二夫人若这样做,不论对二房,还是对侯府,都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王家有钱。”

池玲珑却漫不经心的,冷冷的,掷地有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落音,碧月和碧云两人先是怔傻,随后脸色却有些铁青和踌躇不定起来。

碧云更是一边咽口口水,一边艰难的拧着帕子问池玲珑道:“姑娘,二夫人不会因为……王家出的聘礼丰厚,就,就……将大姑娘卖了吧?”

将大姑娘卖出个好价钱么?

不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

林氏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记录,她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见钱眼开的事儿。

想当年周氏怀了第一胎的时候,林氏便撺掇着老夫人,趁机剥夺了周氏的管家权。

两人在周氏怀孕待产、生子和休养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贪了府里公账上的五万两银子不说,还将忠勇侯府的一些永业田和祖传的生财的铺子,或贩卖或改了房主名讳,或自己贪,或往娘家拿,可是没少折腾呢,

连侯府公账上的银子都敢动,连永业田都敢卖了换银子,还敢欠债不还,让她卖女二夫人又不是做不出来?

更何况二房的几个庶女在林氏眼中全是碍眼的货,全是她的眼中钉,处理出去还能大赚一笔银钱,这么一本万利的买卖,林氏傻了才会不做!rs

085 出手

这边池玲珑还在为大姐姐池明纤的亲事忧心,谁知,中午才刚午休起来,池玲珑还在怔愣出神,碧云竟是火急火燎的回到青岚院,一把掀开内室的帘子扑进来,又给她报上了三个劲爆的,差点要把她眼珠子都惊掉了的消息。

第一个,大夫人周氏,今天将三姑娘池明珍去家庙为祖母“祈福”离去后,留下的两个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大丫环白芨、白蔹,一人打了一百大板,当着珍琅阁、紫薇苑和六姑娘所居珠绮楼里,所有丫鬟婆子的面,当场打死。

两人的老子娘,以及其余其它在忠勇侯府当差的哥哥嫂子、姐妹兄弟,不准带侯府的一针一线,在一个时辰前,全被赶出侯府。

第二个,安国公府的三公子穆长尧,今日在和凤鸣先生学琴的当即,凤鸣先生不知因为何故,当场暴毙!

当时只有三公子穆长尧一人在场。

且仵作检查半天,找不出凤鸣先生的死因。

三公子被列为第一嫌疑人,有谋杀凤鸣先生的嫌疑,现已被捕快带入衙门候审。

第三个消息,大夫人周氏下达命令给青岚院,池玲珑闭门思过一月,期间不许外出,《女戒》《女德》《女论语》各抄一百遍!惩罚原因未知。

碧云说完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不论是后边跑进内室的姜妈妈,还是本来就在内室侍候着池玲珑的碧月,全都被惊的面无人色。

碧云虽然话多,也爱唠叨,但是胆子却最小。

当时在老夫人的荣寿院,亲眼看见碧空被打了五十大板后,便接连做了两晚上的噩梦。

这次她贪玩,大中午跑去紫薇园哪里,找小姐妹唠嗑,谁知竟是又亲眼目睹到,平日里在三姑娘面前,甚至在周氏,在整个忠勇侯府里,都颇有几分脸面的,三姑娘池明珍身边从小侍候着长大的贴身大丫鬟白芨、白蔹,竟当着珍琅阁、紫薇苑和珠绮楼所有丫鬟婆子的面,被活活打死。

碧云磕磕巴巴的说完消息后,手脚还在不停的打颤。

脸上的表情惨白又僵硬,偏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阖都阖不住,这幅狼狈的模样,活像是见了鬼似地。

碧云手脚冰冷,脑子里好似还在不停的回响着,白芨和白蔹死前痛苦的哀嚎。

那声音尖利刺耳,让她的心肝儿都控制不住的打着战栗。

好似冰天雪地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般,冷气从脚底板涌起,经过全身经脉,传达肺腑,再到五脏。

碧云手脚发软,说完这几句话说,再也忍不住受到的刺激,白眼一翻,真正被吓的晕死过去。

“碧云,碧云……”碧月及时抱住了碧云往下滑的身体,自己却也因为之前被吓的手脚无力,以至于连碧云也抱不住,两人一起滚到在了室内地上。

姜妈妈听了碧云方才说的几个消息,也被吓得面色铁青,看到眼前这幕场景,额头上的太阳穴更是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

一边喊了小丫鬟过来,将碧云搀扶下去,去请了大夫过来,给碧云诊脉开药。姜妈妈而后也一屁股坐在池玲珑旁边,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池玲珑冰冷的双手,哽咽着嗓子问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姜妈妈不知道她问的什么如何是好?不知道针对的是碧云方才提及的哪一个问题。

当然,也更加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池玲珑手脚也冰冷的好似在冰窖里被冰冻了十天半月似地,她感觉浑身发冷,甚至连骨子里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碧云说的白芨、白蔹被当场打死的消息,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

本来没有亲眼目睹那幕场景,她是不会有这么大情绪波动的。

但是,白蔹白芨给她的印象太深了,碧云方才那副死了人的模样,也把她彻底的震慑住了。她的情绪当时就被碧云感染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思绪了。

来了这个朝代已经将近七年,她已经习惯了视人命如草芥。侯府每年无故消失的丫鬟婆子不计其数,她也不以为意。

但是,知道那些人被主子发卖了、打死了,她听听,过耳也就忘了。然而这次,如此直接面血腥后的残暴和战栗,心悸和惶恐,她胸口却控制不住的,泛上一股股恶心欲吐的感觉。

池玲珑捂着胸口,努力笑的平静的对姜妈妈道:“妈妈别担心,不就是闭门思过么。我正想躲懒呢,母亲这是顺了我的心。最起码一个月都不用去荣寿院给老夫人请安呢,妈妈,这是好消息,要高兴。”

高兴?姜妈妈现在不哭出来已经不错了,哪里又高兴的起来?

一想到方才碧云说的,凤鸣先生暴毙,三公子是当时唯一在场的当事人,且现在已经被衙役关押进了衙门,姜妈妈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生死离别她见的多了,且对白芨、白蔹两个丫头也不是太熟悉,因而即便碧云说的可怕,姜妈妈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心硬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姑娘虽然被大夫人惩罚要闭门思过,但是,姑娘从小到大因为各种原因,被罚闭门思过,抄书抄佛经的次数多了,姜妈妈更是不介意。甚至,还隐隐的因为姑娘不用每天大早起去荣寿院给老夫人请安,受折磨受排挤,打从心底里高兴。

她担心的是三公子的名声!

虽然她也觉得凤鸣先生的突然暴毙,和三公子应该没有关系,但是,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三公子一个人,说三公子是冤枉的,谁信啊?

有这么一回事儿,三公子真是跳进清水湖也洗不清了。

这以后背负上一条人命,还能有什么出息啊?

还有姑娘和三公子的亲事。姜妈妈现在真担心,三公子这次若真是被人污了名声,以后怕是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把柄。姑娘本就不得三公子喜欢,三公子绝对会因为对翼州的印象大跌,连带着对姑娘也更加不喜的!

她命苦的姑娘啊!!

姜妈妈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糟糕的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由就悲从心起,又是怨愤又是替姑娘惋惜的,无助的低泣起来。

池玲珑双眸怔怔的看着姜妈妈抹着眼泪珠子,思绪却早已经跑远了。

周氏当着众人的面,公开杖毙了池明珍身边大小服侍的白芨,白蔹,且连带着她们各自的家人也毫不留情的发落了,原因她大致已经想到了。

左不过是因为,这两人在池明珍和穆长尧的“私相授受”中,出了大力气,帮着主子做下这等不规矩的事儿,将池明珍往歪里带。

更甚者,说不定这两人,在事后还一直暗中帮着池明珍和穆长尧暗地里往来,或传信,或私会,总之,肯定是远远超过了周氏的承受下限。

如今,池明珍和穆长尧“私相授受”的事情被查明属实,池明珍不知是因为老夫人要求,或是他那便宜父亲的插手,直接被送到了家庙。

周氏惶恐又愤怒之下,不将这两个“罪魁祸首”打死出气,池玲珑都要觉得她不正常。

不过,兴许,这才仅是开始。

毕竟,周氏那口气可真不是好消的。

以她对周氏的了解,怕是今日毙命的是白芨,白蔹,明日池明珍身边的二等丫鬟也都要保不住了。

再过几日,说不定整个珍琅阁,都要被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清洗换血了。

再说凤鸣先生暴毙的消息。

说实话,方才真正让池玲珑觉得手脚冰凉的因素,有一部分固然是因为觉得,人命如草芥,这会儿还说说笑笑的人,说不定下一会儿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有种世事无常、生命如此脆弱的感叹;另一部原因,却也是因为,被她那便宜父亲,出手如此之雷霆迅猛,手段之狠辣无情彻底的震慑住了。

池玲珑算好了她那便宜父亲,不可能任由穆长尧在他的女儿和侄女中挑挑拣拣,把忠勇侯府的姑娘们当成猴儿戏耍,想要就要,想调.戏就调.戏,想勾.搭想勾.搭,想一脚踹了也就踹了。

池仲远这个人极端无情,手段极端阴狠,他为人极端自负,却也极端护短。

平日里她那父亲,半年、一年她们都不一定能见的上一面,他对于她们的死活更是不在意。但是,只要是个男人,怕都不能容忍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蹦跶挑衅。

穆长尧把池仲远当成死人了,亦或者是,他的算计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手握三十万水军,天子近臣的侯爷。没想到他会插手后院,更没想到池仲远说让人死,就真的拿把刀往人的心口上捅,完全不给人防备的机会,事前更没有给人丝毫提醒警告。

他就像是一只酣睡中的森林之王,可惜穆长尧这个长了两颗门牙,就想充当凶兽的小白兔,太自大,太自负,太自以为是,也太忘乎所以的把忠勇侯府的姑娘,当成他盘里的菜。

而如今,池仲远不出手则以,出手却完全可以要他的性命。他设的圈套歹毒又阴狠,简单粗暴的禁不起丝毫推敲,然而,却完全可以让穆长尧人毫无反击之力。

翼州城,说到底是忠勇侯府的地盘,挑衅了地头蛇,

086 图谋

而如今,穆长尧更是被逮捕进了府衙,成了杀害凤鸣先生的嫌疑人。不管凶手是不是他,他的名声都已经受损。

穆长尧这是真的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可惜他还翻身无能。

任凭自己有千百般手段,这里不是他能横行的京城,这里是忠勇侯府一家独大的翼州!

虽然无论是碍于安国公府的脸面,长乐长公主府的颜面,还是翼州庆阳伯府的脸面,亦或者是忠勇侯府的名声,最后穆长尧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背下“弑师”的千古骂名。

但是,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让他知道,他还嫩的狠,在翅膀没长硬之前,还是不要妄图在忠勇侯府的地盘上,挑衅忠勇侯府的威严的好。

后果太沉重,他可绝对承担不起。

池玲珑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一下下的,那拍子和着某种歌舞的韵律,倒是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成分。然而,此刻的池玲珑却不免还是有些心慌气躁。

她在考虑穆长尧会在什么时候被洗白,什么时候被无罪释放?

她那便宜父亲此举也只是为了给了穆长尧一个痛击,让他长点记性,并没有把他往死里逼的意思,穆长尧最后肯定会安然无恙。

但是,释放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其中有一个时间差。

连碧云这等内宅丫鬟。都知道凤鸣先生在教导穆长尧的时候暴毙,想来现在翼州城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人家,应该都知道了吧?

呵。怕是这件事现在已经在翼州城轰炸开来,成为最新出门的焦点新闻了。

嗯,……忠勇侯府肯定不会置“未来女婿”于不顾,不会坐视他真的犯下弑师大罪,牵连侯府姑娘的名声的,毕竟忠勇侯府还要脸,池仲远还要官声。

但是。这次哑巴亏穆长尧肯定是吃定了。

而且,若是他聪明的话。想来今晚之前肯定会有所表示的。拖过了今晚,虽然他的名声还是会洗白,但是这次罪名恐怕也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京城,传的人尽皆知。尽管最后穆长尧还是清白的。但是先入为主的概念,穆长尧已经落下薄恩寡义、心狠手辣的名声了,这对于以后还要承爵的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儿。

池玲珑想到这些,不由就对便宜父亲池仲远的手段更加佩服。尽管他的计划里没有将她这个女儿未来的生活放在眼里,也没有考虑过,经过今天这件事儿,若她及笄之后真的嫁给安国公府,穆长尧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她,会不会让她没好日子过。

嗯。池仲远肯定是不会想到这些事情的。或许,他想到了,但是不以为意……

池玲珑也不在意。但是。当她的思绪从穆长尧这次载了的沾沾自喜中回转过来的时候,她瞬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翼州城,穆长尧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不论是池明琬或是池明珍,穆长尧也再没有机会谋取了!

基于这两个结论之后,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推理。——若是想透了他这次祸事是忠勇侯府给他的警告,而迎娶池明珍或池明琬也无望了。且自己还是个“废物”,是个占了好位置的“死棋”。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挪一挪地方了?

想起穆长尧的手段,和他对她的威胁,池玲珑的脸色就控制不住的一变再变。

不过,再又细想了一会儿,想清楚明白了穆长尧可能的计谋和算计之后,池玲珑的心跳便也缓缓平稳下来。

她慢悠悠的出声道:“妈妈,你把柳贞娘先调去给你帮手,小厨房暂时就随便派个小丫鬟看管就是。”

第三个消息中,周氏只惩罚了她闭门思过外加抄书,却没有明令克扣她的月俸,更没有对碧云或碧月惩罚或毒打,亦没有对她青岚院的丫鬟婆子进行处置,想来周氏还没有查清楚是她在背后推了一把,放出了池明珍和痴池明琬的消息。不然,依照周氏的手段和心性,她受的惩罚肯定不会轻。

但是她又确实“莫名其妙”的被处罚了。池玲珑瞳孔微缩,她应该想到的,应该是那便宜父亲查到了什么了么?

应该是吧!

毕竟,翼州城他能只手遮天,她的举动想来也绝对逃不过他的眼。

不过,好在周氏还不知道……

姜妈妈听了池玲珑的话却被吓的不轻。把柳贞娘先调去她身边帮手?小厨房随便派个丫鬟?!

姜妈妈有些想不通了。

经过之前她对柳贞娘这个人的观察,也推测出来柳贞娘这人显然是个懂药的。

她签了死契,肯定不敢谋害姑娘,且办事妥帖谨慎小心,看管小厨房最是适宜。

但是,若说姑娘对她信任,应该会有一些,但说姑娘对她毫无防范之心,却绝对不见得。

姜妈妈眉头微微皱了皱。能到她身边当帮手的,也是要受她调教的,最后的出路肯定就是像碧云碧月一样贴身服侍姑娘。

然而,姑娘柳贞娘来到青岚院还不到一个月,这晋升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姜妈妈自觉姑娘做事不会这么莽撞。

何况,院里的小厨房随便交给一个小丫鬟?

姜妈妈可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碧霄那丫头有些不正派,是个黑心的货色。整天鬼鬼祟祟的要求的自己一个人呆在小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出些谋财害命的幺蛾子了!

既然知道碧霄不好,还这么给她犯罪的时机,这么纵容她的恶念,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姜妈妈心慌慌。额头上的细汗都要出来了。她本就两鬓花白,此刻因为担心,面颊更显凄楚。

池玲珑看出了姜妈妈的忧虑。倒是笑着握住了姜妈妈的手,轻声说道:“妈妈,信我。”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姜妈妈那颗燥乱不安的心,慢慢的平定下来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姜妈妈就一握拳,一咬牙。站起身对池玲珑道:“姑娘,那老奴先去办事了。”

池玲珑送走了姜妈妈。而后又坐到桌前,若有所思的品着茶,双眸却直勾勾的盯着内室角落里,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的白色小仓鼠。

她自然知道碧霄不是个好的。把小厨房单独留给她肯定不妥。

只是,碧霄行事谨慎,现在又被柳贞娘发现了秘密,被柳贞娘严防死守着。她若不把柳贞娘调开,给她作案的机会,碧霄这颗钉子她又要怎么拔出来!!

三年了,碧霄在她房里待得时间够久了……

不说池玲珑又在心里谋划着什么,却说听了姜妈妈吩咐的柳贞娘和碧霄,此刻两人却都震惊不已。

不过。碧霄的眸中的惊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喜气。

她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僵硬着脸的柳贞娘,低垂的眸中划过解气的快.感。

碧霄对于柳贞娘的不识抬举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因为之前被柳贞娘撞翻了姑娘的茶,她唯恐柳贞娘发现她在姑娘的茶里加了料。更何况,那件事之后,柳贞娘确实也对她严防死守的。

不过,好在她做事谨慎,没有让柳贞娘抓住把柄。

然而,因为这人的死心眼儿。她这段时间都再没机会在姑娘茶水点心里加料了。

这可是老夫人的吩咐,断了一天她的赏钱就要少那么几两。索性老夫人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失手”,不然,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而且,她还敢肯定柳贞娘对她下过药,让她拉肚子拉到虚脱。这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不过,眼下这臭娘们要被调走了,以后这小厨房就又是自己一个人的天下了。

碧霄极力忍住想要出口的大笑。一边在心里暗恨道,等这边成了事儿,她回了荣寿院,成了老夫人身边的得用奴才,一定要把柳贞娘打死解气。

一边却也不由偷瞄姜妈妈一眼,呐呐的开口问道:“是柳姐姐犯了什么错么?姑娘怎么要把柳妈妈调开呢?”

姜妈妈老成精的人了,若是没点手段,也不可能在这深宅大院,把小小的池玲珑护持到大。

之前是因为被碧霄这丫头老实憨厚的长相蒙蔽了,她才会觉得这是个好的,对她多有照看。然而,在发现了这丫头的恶毒和心狠手辣,以及已经黑了、不安分的心思后,姜妈妈哪里还能不对这丫头心生防备的?

只是,姜妈妈又哪里能让碧霄发现她心里对她的警惕?

姜妈妈却是拉起柳贞娘的手,笑着说道:“哪里就是犯了错了?是你们柳妈妈得了姑娘欢心,姑娘要把真娘调到我身边给我打下手呢。”

姜妈妈笑的一脸慈祥,眉眼都挤到一处了,又对柳贞娘道:“我年纪大了,人老了,许多事儿都记不住,你在我身边,给我提个醒,打个助手。好妹妹你可别嫌弃姐姐罗嗦。”

给姜妈妈打助手?这是姜妈妈在培养,以后姑娘院里大管事儿的节奏么?

原本还暗喜不已的碧霄顿时脸色有些僵硬,还有些阴狠的扭曲了。

而原本来了青岚院几年,一直做着各种杂事的粗使婆子,看到柳贞娘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就成了姑娘的心腹,各个羡慕嫉妒恨的恨不能把后牙槽都咬碎了。

偏还要喜气洋洋的给柳贞娘贺喜,众人更加觉得牙酸眼疼的。

“恭喜妹妹了,以后就在姜妈妈身边侍候了,妹妹真是好福气。”

“就说妹妹是个有福运的,这一步步往上升的快哟,妹妹今后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咱们老姐们。”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热热闹闹的,柳贞娘脸上的表情却是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

她说不出唯心的喜气的话,只能嘴角扯开一点弧度,僵硬的“哪里,哪里”个不停。

这态度有些敷衍,还有些冷淡漠然,一众丫鬟婆子们都是人精,看到柳贞娘这幅做派,一个个的脸上的表情可都有点不好看了。

便又几个年长的婆子,面上笑意盈盈,肚里就止不住的暗骂着“拽什么拽,再拽还能上天不成”“丑婆子多作怪,怎么不把自己作死了”“还没离地呢儿,就不认人了,果然是个臭不要脸的!”

然而,她们也只敢在心里把柳贞娘往死里唾骂,真要让她们当面和柳贞娘翻脸,她们现在还真不敢。

人家已经抱上大腿了,尽管她们对她不喜,现在不还是要赶紧的也抱紧了这丑婆子的腿,好让他也能把她们带一带,让她们也能得主子的青眼。

众人把能去姜妈妈身边当成了通天的捷径,然而柳贞娘心里却挣扎苦闷的不行。

如今这一摊子事儿,小厨房里还有个心思不轨的,不把那心思黑的丫头及早揪出来,她哪里就能安心的去姜妈妈身边当差了?

柳贞娘确实懂些黄岐之术,且还不仅仅是简单的入门那么简单。她的天赋在当时的家族那一代是最高的,可惜身为女儿身。

然而,父亲终归不想埋没了她的天分,暗中也教她些医术。却没想到,她能比作为未来家主培养的大哥,学的还要快、要好。

作为一个习医十余载,且出身杏林世家的千金,碧霄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出幺蛾子,一次两次她兴许发现不了,但是三次、四次、五次之后,她总归是要发现一些猫腻的。

那么浅淡的药粉味儿,若是别人兴许嗅都嗅不到,她生来对药物敏感,岂能发现不?

然而,碧霄那丫头不仅手段阴狠,做事儿谨慎,手脚也干净。

她只能发现她给姑娘茶里下药,却不知道那药到底有什么作用,会不会要人命?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将碧霄彻底打下去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让这丫头有了防范之心。

池玲珑对她们母女有救命之恩,她自然也想着拿命去还,怎么会容忍她的丫鬟暗中谋害她?

柳贞娘也想着将碧霄行为不妥这件事儿告诉池玲珑。但是,碧霄在池玲珑身边,已经贴身侍候三年了,她这个后来着,说实话,若不是姑娘慈悲,说不定和女儿现在都一命黄泉了。

姑娘可怜她,却不一定全然信任她。

柳贞娘不敢拿着那一点微妙的“特殊对待”,去赌姑娘的心思。她现在手里也没有确切的碧霄犯事儿的证据,看来一切只能徐徐图谋了……(未完待续)

ps:这是马上要离开翼州,投奔大京城的节奏啊喂……

087 被绑架了

这日当晚,池玲珑第三次在睡梦中惊醒。然而,这次她却没有了惺忪和回神的时间。

池玲珑在被惊醒的当即,就发现了,再次有一个男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闯入了她的闺房!且就在她猛的睁开双眸的刹那,那人的一双大脚也几乎脚不沾地的踏进了内室。

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这个男人不是有过前科,趁着夜半无人时,闯入过她内室的便宜父亲池仲远,也不是前两日晚上来“拜访”她的那对主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气息。

池玲珑当即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与此同时,手中镯子的机关被轻巧的打开,一声低呵,“谁?”从口中发出,池玲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其他防备和攻击的动作,竟是被人一把捂住口鼻,钳制住了肩膀。

“姑娘莫嚷,不会伤你性命。”男子的声音有些冷肃,还有些阴狠的凉薄。

池玲珑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此刻都凝固住了。她瞪大了双眸,极力想要看清楚这黑夜中的男子,一颗心被吓的狂跳不已,速度猛烈而激荡,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姑娘……”那男子语气有些焦急,他压低了声音想要继续开口说话,然而,此刻内室打开的窗子处,却突然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外边轻巧的跳了进来。

这人却是个熟人。

黑衣劲装的少年蒙着面,他从外边蹦进来,双眸还没来得及适应内室的光线,也没有看见窗幔处的剑拔弩张,听见内室处毫无动静,少年却不由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迫不及待的先是唤了一声“二哥。”继而却是焦心的直接拧着嗓子吼了一句话,“还磨蹭什么,赶紧把人敲晕了带走。”

阿壬……

这少年的声音池玲珑经过前两晚的接触,已经彻底熟悉起来了。她怔愣了片刻,眸子虽然还有些愕然,然而身体却在当即缓缓的放松下来。

是熟人,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池玲珑迟钝的脑子还在回响着阿壬方才的几句话,还没有彻底旋转起来,还在纳闷着那声“二哥”,然而,脑后猝不及防传来一阵闷痛,伴随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姑娘得罪了”,池玲珑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池玲珑再次醒来的时候,距离她方才晕倒过去不过才过了短短半盏茶的功夫。

脑后脖颈处的骨骼好似僵硬的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后脑勺还传来一阵阵钝痛,她的思绪还有些晕晕乎乎,闭合的眸子却好似感觉到眼前些许的亮光,耳中也听到了熟悉的、暴躁的男声。

这男声还是阿壬的。

“二哥,你快给她扎针,快点让她醒过来,主子,主子都晕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声音狂乱油暴躁,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琐碎又凌乱,力道大的好似恨不能将地面踏穿。

池玲珑感觉胳膊上一阵剧痛,浑身的神经线都在此刻紧绷起来。她痛苦的呻.吟一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昏迷前最后听到的那道男声又响了起来,“莫急,这不是醒过来了。”

又有两道陌生的男子先后开口说话,“小九,先别慌,这事儿急不来。”

“主子的毒发作起来时间越来越长了,半月前还是一个半时辰,这次都将近两个时辰了还没完……”

“你醒了,你醒了对不对?”池玲珑正怔忪着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胳膊却猛地一下被人狠狠的抓在了手里。继而,她像是一只小鸡仔儿似地,被人提着肩膀,轻而易举的从床上拎了起来。

那黑衣劲装的少年,一张熟悉的娃娃脸,在她眼前晃啊晃的,见了她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鹰,见到了老鹰似地,喜气又激动,还含有几分殷切的祈求和察觉不到的惶恐。

带着哭音的嗓子嗷嗷个没玩没了,“你醒了是吧,快,快点给主子解毒,主子毒又发作了,你快点救他啊……”

阿壬碎碎念个不停,偏这时他没了忌讳,也没人约束他,他的声音即暴躁又慌乱,吼得池玲珑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都快要被他震晕了。

幸好此时之前将她敲晕的那黑衣“二哥”,及时将几乎要发疯的阿壬拦住了,还将阿壬牵制住她胳膊的那只手一点点的掰开,无奈无语又心疼好笑的道:“阿壬你先放开这位姑娘,不然她怎么给主子解毒?”

阿壬听了这话,面上有一刻的僵硬,继而却条件发射似地将她的胳膊松开了。那动作快速又迅猛,像是在抛什么病毒一般,甩的池玲珑胳膊一阵阵发麻。

“这里是什么地方?”池玲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和疼痛的后脑勺,看着屋内的四个身穿一摸一样的黑色劲装的男子开口问道。

拉住阿壬的男子,年约二十,容貌清俊,虽然身穿黑衣劲装,整个人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出身世家名门的翩翩佳公子。

脑子回转着这男子的嗓音和他说的话,池玲珑不由多看了这男子几眼,想来这应该是阿壬的“二哥”了。

这是一间男子的卧室,她是从贵妃塌上被阿壬拉起来的,而在她对面,这房间那张墨黑大床的左右,各站着一个长相一摸一样的双生兄弟。

年纪应该和“二哥”差不多大,一个面上有着和商人有几分相似的圆滑奸诈的笑,一个却是个典型的黑脸包公,那张脸肃穆冰冷的,让人看了便心里发憷。嗯,和池仲远比起来,还嫩的很。

“这是我们主子在翼州城,暂时落脚的地方。”开口说这话的,果然不出池玲珑所料,就是那满面奸诈笑意的年轻男子。

池玲珑继续旁若无人的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抬头看向那带着一脸假笑的男子,便又听他道:“将姑娘打晕了带过来,着实有些冒犯姑娘。然而事出无奈,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继而又满面悲痛的一叹,走上前来两步对池玲珑躬身行了一礼,道:“听阿壬说姑娘医术高明,方才主子毒发,我等无措之下,只能出此下策。现给姑娘请罪,还请姑娘看在我等态度诚恳的份儿上,出手救我主子一命。”

之后又是巴拉巴拉好一通说辞,从礼义廉耻说到军国大义,各种条条框框和高帽子全都戴在了池玲珑的脑袋上。

池玲珑对这人的口才和学识渊博着实心生敬服,然而,脑后传来的一阵阵闷痛却又让她止不住心中冷笑,说话的口气不免就带上了些许呛声和细微的一丝嘲讽,“公子说这么多?终归不过是要让我给你们主子解毒,是也不是?”

男子脸上的笑一僵,挑眉看一眼池玲珑,口中说的是,“还请姑娘施以援手。”看着池玲珑的眼神,却在瞬间暗沉了许多。

池玲珑心下好气又好笑,是他们在求她吧?怎么感觉好像她占了大便宜似地。

池玲珑面上的神情当即就有些似笑非笑起来。

然而,到底是又看了屋内的几个年轻男子一眼,而后才又漫不经心的说出了两个字,“好啊。”

池玲珑向来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个什么意思。

不就是解毒么,她解!

嗤,总不能命都快没了,还装什么高洁,喊什么大义,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贞洁有损”,以及和外男“共处一室”,还有什么“你们敲晕了我,总得让我报复回来”,就和这些人硬抗到底吧?

呵,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纯傻.b!多得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随波逐流的伪君子。

何况她连君子都不是,只是个小女人,现在被人看重那是她有本事,若这点本事还不能为这些人所用,管你是侯府的千金,还是权贵家的闺女,还不都是一个死字。

池玲珑嗅着内室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儿,迈步向墨黑大床处走去。

内室中的几个黑衣劲装的男子,想来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识时务,面上都出现片刻的怔愣。然而,在瞬间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的对她的态度也更加热烈了许多。

阿壬被“二哥”禁锢在怀里蹦跶的欢,口里还不住的喊着,“臭丫头谢谢你,把我们公子救醒了我给你一千两黄金。”

“二哥”哭笑不得的拍一下阿壬的脑袋,笑骂道:“你未来十年的俸禄不是都输给主子了?你现在还有钱么?有钱还不还债?我可是记得清,你还欠了小五、小八一人一百两银子呢。”

阿壬当即脸色扭曲,彻底老实了。

笑的跟个狐狸似的男子,一边看着阿壬不消停,一边看着池玲珑的眼神,带着几分藏的深的不能再深的探究、审视和警惕。

而那黑脸包公,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全身心的就只盯着躺在墨黑大床上,已经晕过去足有两刻钟的主子。

那少年主子原本就白皙的面孔,此刻更是惨白的犹如一张金纸,偏他面容俊逸,此刻一双紧抿的薄唇又添上了青紫色。五官线条在“熟睡”中柔和下来,此刻这少年郎看起来和往日大有不同。

那份刻入骨髓的高高在上不在,反倒多了几分显露在外的妖娆,倒是更添几分让人惊艳的邪魅之色。

池玲珑坐在床边无声的给那少年把这脉。入骨的皮肤没有人体应有的温度,却冰冷的好似一个已经断了气的死人。

池玲珑当下心中一惊,眉头微不可见的往上一挑,嘴唇却不由抿的紧紧的。

“他今日和人动手了?”池玲珑开口的嗓音有些冷。

之前那两晚他给这少年诊过脉,他现在中了“桃花醉”已经半年有余,毒素早就入了肺腑。现在还敢运功,加速毒素在体内循环,是真的嫌命长了,连接下来的半年寿命也不愿意要了是不是?

池玲珑不仅就控制不住的冷冷一笑。

房内的四人显然没想到,她说话时竟然会是这幅表情,一时间,众人脸色的神情都有些不好看,继而看着她的视线却都有些冷了。

阿壬直接挣脱了“二哥”的束缚,蹦到了她跟前,气的鼻子冒烟,“你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告诉你,别说那些有些没得,今天医不醒我们主子,你就给我们主子陪葬吧。”

“放心,你们主子命大的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过,若是再这么运几次功,兴许等不到你们第二次去忠勇侯府绑架我,你们就可以直接为你们主子发丧了。”

阿壬当即脸都青了,其余几人也都脸色大变,整张脸比晕死过去的少年主子还要惨白。

池玲珑对这些人今天做了什么事儿,和什么人动的手不在意,她只是发泄似的嗤笑了两声,也不顾其余几人像盯犯人似的盯着她的目光,却是又顾自拿起男子的右手看了起来。

五瓣桃花,两天前还是紫红色,现在却快要成了紫黑色了。

等这桃花彻底的黑透了,他们就再也不用想着解毒了!

池玲珑随口要了一副银针,那黑脸包公却是第一时间将银针递给了她。池玲珑看他一眼,随后又皱着眉吩咐人将这少年主子的上衣扒了,开始施针起来。

她的医术完全是自学的。包括诊脉,针灸,用药,完全是这些年自己摸索,在青岚院里养的小宠物身上试验出来的。

要将这少年郎的毒性暂时压制住不难,只要知道解毒之法,随便是个脚行医都可以替他解毒。

只是,她不敢将宁氏留下的“遗物”拿出来见人,让别人替代她解这个毒,直觉告诉她,那都是要命的东西。

期门,扶突,温溜,偏历……

等池玲珑施完针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了。浑身汗湿的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池玲珑头顶冒着腾腾的热气,面颊却不是红润的粉红,却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缓缓的将银针全部拔起来,池玲珑坐在原位平复良久,才说了一句,“好了”。

这少年主子的毒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想解毒,还是只能靠她之前给他们列出的那些药材。

没有那些药材,终归还是一个死……rs

088 一起上京吧

那少年主子泛着青紫色的嘴唇,在池玲珑给他施过针后,便一点点的恢复过来。

当池玲珑缓过了劲儿,用了一碗一个小妇人送来的鸡汤,体力恢复了大半的时候,那少年主子的嘴唇已经成了粉白色。

虽然那色泽还是有些不健康,但是那少年郎现在呼吸的韵律均匀,身上的气息平淡,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许多。由此可见,池玲珑方才那顿折腾,多少也是有些效果的。

室内一片静寂,但是与方才的气氛相比,现在其余几个男子面上的神色都放松了很多。

他们不再用像防备敌人一样的眼神,满含敌意的、警戒的盯着她,然而,偶尔扫向她的视线,却还是带上了几分隐晦的审视、深思和忖度。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过一刻半钟天就该大亮了。小女儿一夜未归终究有些不妥,还请诸位现在送小女子回去可好?”

池玲珑现在说话的语气倒是好声好气的,她话是说给这四人听的,然而,双眸却灼灼的看着阿壬。

那眼神火热的,让阿壬都有种被野兽盯了的感觉,倏然就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你,你看我干么?”阿壬撇着嘴,结结巴巴的问话。倏尔他晶亮的大眼睛一眨,直接意味深长的、拉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接着又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对不对?”

池玲珑眨眨眼,一笑。她确实想让阿壬送她回去。

毕竟,比起另两个笑面虎,她还是觉得阿壬这个熟人,更安全一些。

阿壬兴奋的手舞足蹈,趾高气扬的看了看笑的俊逸洒脱的二哥、一脸面谈状的四哥、奸诈可耻的五哥,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哈哈,他也有出风头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没用么!!

哈哈,踩着几个哥哥的头上作威作福的滋味儿,真tm太爽了。

阿壬笑的口水都出来了,屋内的三个男子看他一眼,有不忍直视直接扭过去脸的,有满头黑线的,还有一个比阿壬更无耻,更能刷人下限的。

只见那笑的一脸圆滑奸诈的年轻男子,便龇了龇大白牙,对阿壬露出一个阴险邪恶的笑,随后又说道:“这都多少年了,才被人重视一回,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这是实打实的在往人心口捅刀子啊!

阿壬脸上的神情当即一僵,好大一会儿口中才蹦出了三个字儿,“戊小五!!!”

这少年主子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十个兄弟,原本都是孤儿。当时被少年主子的父亲,也即是老家主收养后,便赐了主家姓,而后名讳中第二字统一为“墨”,第三字则按照“十天干”的顺序,依次往下命名。

这间内室中的四个男子,阿壬名讳便是墨壬,“二哥”为墨乙,四、五为双生兄弟,面瘫脸包公为四哥墨丁,五哥便是一脸狐狸状,笑的奸诈又狡猾的墨戊。

阿壬脾气向来暴躁,偏偏又是“十天干”中的第九,是当之无愧的小弟。因为排名靠后,在这群兄弟中可没少受捉弄。当然,也因为年纪小,也最受宠,倒是被养成了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眼看着阿壬又要发飙了,内室中的几个男人都不由苦恼的将眉头皱的紧紧的,做一脸头痛的模样。

好在最后还是墨丁一个冷眼扫过来,阿壬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才又彻底老实了。

狐狸墨戊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继而却又对池玲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一边站起身,一边还对池玲珑说道:“在下还件事情想和姑娘商讨,只耽误姑娘片刻功夫,劳烦姑娘移驾可好。”说完话,双眸别含意味的从沉睡的少年主子身上一扫而过。

池玲珑知道这人是怕打扰他们主子休息的意思,因此,当下便也笑笑站起身,跟着那男子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阿壬和墨乙自然是一跟过来了,倒是面瘫脸包公没见出房门,想来还在守护他主子。

隔壁的房间布置的像是一间会客室,池玲珑自然的在圆桌旁的另一张凳子上坐下,便也漫不经心的笑着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和小女子谈什么?”

剑拔弩张也要看情况,解毒前那是被逼无奈;现在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好了,她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她这人向来最识抬举。

墨戊看她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不管出自真心假意,心里到底舒坦了许多。他也看出来了,这少女聪慧的紧,当时,最要紧的是识时务。

因此,当下也不浪费时间绕弯儿,墨戊却是直接开口说道:“姑娘也看到了,我家主子现在毒已深入肺腑,解毒怕不是一日、两日功夫;按照姑娘之前的断言,主子现在的毒,若要解的话,短则三月,多则需要半年。”

墨戊说着话,眉头却不由缓缓皱了起来,“不瞒姑娘,我们本是京城人士,且我家主子身上担着爵位,离京十天半月尚且需要多番筹谋,若是三月、半年不在圣前,怕是……”

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池玲珑却也可以很明确的理解到什么意思。

大魏朝的法令对于在职的藩王,以及其他身上有俸禄的勋贵权豪都拘束的紧。

其实不止是大魏朝,大魏朝之前的历朝历代,律法对于官员和勋贵“不得擅离辖区”这一点都有明确规定。

但凡驻守边境的武将,还需要将家眷留在京城充当“人质”,一个身上还担着爵位的勋贵或高官,若是不经圣上允许,就几次三番不声不响的离京,不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举报,那可是少则撤职,大则杀头的大罪;更甚者,若是被人按上有“不臣之心”,或是“私下筹备武器军饷”的罪名,那可是可以夷九族的大罪。

池玲珑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干系,现在听到墨戊提起来,也不意外,只是淡笑着点点头,“所以呢?公子想说什么?”

墨戊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做无事状,双眸不仅微微眯起,瞳孔也控制不住的收缩起来。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墨戊就又笑开了,当然,与之前奸诈又狡猾的笑比起来,现在他眸中的笑意中更有几分毫不掩饰的算计。

墨戊笑的洒脱的道:“古语说的好,‘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姑娘,如今我家主子不日将回京,他身上担着干系,更有数百上千条人命牵扯,不好公然违抗法令,几下翼州。倒是姑娘,呵呵,还请姑娘移驾京城如何?”

墨戊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池玲珑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了。她猜到这人会有好手段、好算计,却没猜到,这人还好无耻!!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哈哈,古语是这么说的没假,可古语可绝对不是这么扭曲的理解它的意思的!

墨乙看池玲珑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可能也觉得墨戊的话说的太牵强无耻了,因此当下一张俊脸也泛红了,只能假装着喝茶,掩饰住嘴角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么欺负一个连及笄都没有的小姑娘,墨乙到底觉得脸红耳臊,有些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当然,若是他的话,他也就不和池玲珑商量了,直接在出发前将这姑娘打晕了偷出来,带到京城一了百了。

不过,到时候这姑娘可就彻底“死了”,即便以后又“活了”,回到忠勇侯府,想来等着她的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墨乙并不是担心这姑娘回了侯府后没活路,他纯粹是想着,若是到时候这姑娘想通了她的处境,知道她再没有娘家靠山了,她今日拥有的一切都成了昨日黄花,怕是宁肯鱼死网破,也不肯替主子解毒了,左右还能拉个王爷一同上路,死了也算值大发了。

阿壬没有他这两个哥哥心眼儿多,因而,在听到墨戊无耻之极的言辞后,倒是背过身,偷笑个不停了。那肩膀抖的,活像是得了羊癫疯似的。

池玲珑看着阿壬的模样觉得好笑,转而看向墨戊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却多了几分讥诮,“公子倒是好算计。只是,你们主子爷的命重要,我侯府女儿家的声誉,想来也不是几条人命的干系那么简单。公子倒是想让小女子上京,找什么理由呢?这不是出去烧香拜佛,随便在佛寺里住几日那么简单。要知道,贵主子的毒现在最起码要花半年时间去解,我一个闺阁女儿家,京城又无亲无故的,公子以为家里人会放行?”

说完抿抿嘴唇,一双美眸里的笑意更浓厚了,“小女子自认是没有办法得到家里长辈的认可,孤身上京的。”

看其余三人的脸色都暗沉下来,池玲珑不由又轻笑着加上了一句,“当然,若是几位公子,能够为小女子想好脱身之计,小女子自然不介意到时候亲自上京为贵主子解毒。”

心里恨得牙痒痒,然而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池玲珑真觉得,自从万安寺一行后,她的运道简直要背到家了。

什么“亲自上京”,什么“为贵主子解毒”?池玲珑现在心里火烧火燎的,简直要被自己现在还能谈笑风生的说出这么一番“有见解”的话,给气笑了。

见鬼的要上京了!!

京城有什么?

一个贪得无厌的韶华县主!一个吃人的安国公府!还要马上要回京的,不把她搞死不罢休的未婚夫!

京城那简直就是个毒窝!是个魔窟!是个火坑!

她躲都躲不及呢,现在还让她自己主动往里边跳?

见鬼的上京,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池玲珑是真觉的苦逼啊。想她现在翼州的日子,虽然不是事事顺心,但最起码小命有保证,在自己的地盘,还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是去了京城她能怎么样?

她能安心的吃那府里的东西么?确定没毒了?丫鬟婆子都是自己人么?不会背后下黑手么?确定半夜没人玩刺杀么?出门马车不会惊架么?出了门还有命回去么?

京城刷的不是存在感,是生命值啊!!!

池玲珑心中苦笑不已。

她不是没想过上京的可能。

早在前几天第一晚送走了那主仆二人后,她睡不着便开始胡思乱想。

隐隐猜到了这主仆几个的身份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谋划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当然,她心中最好的预想,莫过于那少年主子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中毒,便瞒着众人,想法子出京,来翼州。

虽然她只能半夜里给他解毒,但是总好过要离开翼州半年、三月。

她是真不喜欢京城。

那里是“她”上辈子葬身的地方,断送了她最好的青春年华。

“她”在哪里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京城留给“她”的印象,除了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便是无尽的等待和滔天的恨意。

池玲珑可是没忘记,她身体内还有那要走不走的一点残魂呢。

早在见到穆长尧的时候,就激动的让她控制不住情绪,若真是回了京城那个伤心地,一不小心“她”长了,她消了,这买卖可就太不划算了。

但是,池玲珑也知道,这事情最后要怎么样还真不是她能做主的。

就像她最坏的预想那样,如果这些人在临上京之际,将那打晕了往马车里一塞,别说“失踪”三、五个月,就是“失踪”了三、五天,她还敢回侯府么?

怕是周氏一个为了维护忠勇侯府女儿家闺誉的大帽子扣下来,她妥妥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好么?

池玲珑自然不想死,也不想把路走绝了。

因而刚才和墨戊说话时,才会加了最后那么一句委婉的说辞。

她说的是真的。若是这些人真的能给她找好顺利上京的借口,她真的不介意直接跟了他们上京。

尽管她对京城深恶痛绝,但总好过成了“活死人”,以后再没了娘家靠山的强。

忠勇侯府到底是翼州一霸,虽然不见得能多照看得了她这个庶女。但是,在这个朝代,这个时空,真正没了娘家的女人,不说以后过的会多悲摧,但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以后也绝对长命不了……rs

089 早晚要上京

ps:谢谢“笔名被占了”亲爱的打赏,么么哒。嘻嘻,还有一更……

池玲珑考虑着上京的可能性,却不想第二天,七姑娘池明瑄在中午午休的空当,也来到了青岚院,想要诱.惑她和她们一道上京。

“五姐姐,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左右你再有几年也要及笄了,很快就要嫁到京城去了。早点过去京城,还能早点适应那里的人文风俗,结下几个闺中密友,到时候无论是探听消息还是出府交际,都有几个谈得来的。总好过你到时候,直接蒙着脑袋嫁进安国公府,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要好的多吧?”

池明瑄拉着池玲珑的手,努力和池玲珑分析早点上京的好处。

“之前韶华县主邀你早点上京,你推迟了,还说什么在京城里无亲无故,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孤身离开长辈不成体统。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呀!”

池明瑄小声的和池玲珑咬耳朵道:“我外祖父给我母亲来信中说,只要这次父亲能够中进士,外祖父肯定是要上下打点,将父亲留在京城任职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几年也都要留在京城。五姐姐,这下咱们在京城有了落脚之地,你就和我们一道上京吧好不好?”

池明瑄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觉得若是自己一走,整个忠勇侯府,怕是池玲珑连个能说上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侯府里的姑娘虽然多。一个个的,单看外表也都温婉贤淑的不得了,平常见面也都唤着“姐姐妹妹”。亲热的紧。

但那都是假的,虚的,做不得数也挡不了饥渴的东西,不过都是些面子情罢了。难不成五姐姐还真能指望和那帮子人交心?让她们能在关键时刻为她说话,救她的命不成?

她们不落井下石,趁机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她就要烧高香了。

池明瑄想想这两天传的人尽皆知的几条谣言,就觉得更加不能把池玲珑自己留在翼州。

不然。啧啧,池明珍和池明琬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货!

一个胸大无脑。受点刺激就要拿鞭子抽人;虽然好算计,随便设个套都能把她阴死,但是她的武力值高,靠山也硬。五姐姐和她对上,只有等死的份儿;另一个整天和你好妹妹来好姐姐去的,别提多善解人意,但是往你胸口捅刀子的时候,也不见她眨眨眼,也不见她手软过!

嗤,外表上光风霁月,内里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一个更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五姐姐那未婚夫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死货。

啧。没眼光的臭男人!只知道算计来算计去的,还总想着拉女人上阵给自己充底气,没手段还偏要装高明。自以为自己多么人见人爱啊?啧,怎么就不拿把镜子,照一照自己是个什么狗德性?简直快要把人恶心死了!

池明瑄想着池玲珑身边这几个糟心货,更加觉得把池玲珑带往京城这件事儿势在必行。

他们不是爱闹腾么?啧,五姐姐这下都善解人意的给她们挪地方了,这下他们这三个贱男恶女。应该能打开场子,比出个高低了吧?

池明瑄撇撇嘴。便又鄙弃的道:“五姐姐你放心,我能说服父亲让你和我们一同上京的,只要你点头了,父亲也一定会同意的,母亲到时候肯定也没意见。”

池明瑄想的简单,只想着自己要离开了,最后临走也要把池玲珑拖出这个火坑。然而,她到底没有想到,经过凤鸣先生无故暴毙那件事,昨天傍晚才被从牢狱中放出来的穆长尧,还有没有脸、有没有可能在翼州继续待下去?

池玲珑听着池明瑄琐碎的唠唠叨叨,心下觉得好笑也觉得温暖。

如今进京这件事儿真的提上日程了,她现在想不正儿八经的考虑都不成了。

只是,现在上不上京这件事真的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只是一个无力反抗,现在只能任人鱼肉的小棋子罢了。

执棋人掌控着她的生杀大权,难不成她还真的能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骨气”两字儿,连小命都不要了?

她可没那么不识抬举。

所以说,她和墨戊几人的交谈中,才会表现的那么识时务。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能看得清自己现在所处的形势,另一个原因,却也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再过不到两年时间,她那便宜父亲也要被圣上调往京城任职了。

上一世忠勇侯府接到圣上旨意的时候,就在穆长尧刚暴毙,她和一个死人结了“冥婚”后不久。当时池明珍及笄不过刚半年,她才刚满十四岁。

然而,有了昨天那出“恶作剧”,池明珍、池明琬两人也被罚去了家庙,想来穆长尧不管多么手段百出,在见识过了她那便宜父亲的雷霆手段,明晓了侯府绝对不会让池明珍和池明琬姐妹易嫁的时候,也该死了那条谋取侯府嫡女的心思。

不过,熄了让池明珍代替她嫁入安国公府的念头,可不见得穆长尧会乖乖认了她这个庶女嫡妻。他那般执拗又阴狠的变态,可不会完全任人摆布。

然而,不管她能不能在十四岁之前,和穆长尧成功解除婚约,到了忠勇侯府阖家搬往京城之日,她也是一定要随着大部队上京的。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而看向仍旧一副巴巴的,祈求的模样看着她的池明瑄,不由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若是我开口应承了这事儿,三叔肯定会答应带我一同上京。但是,瑄姐儿,姐姐说句实在话,你也知道你们这次上京,老夫人心里本来就老大不乐意,这几天更是‘病’的都起不来床了,她这是在无声的向你们抗议呢。”

低叹一声,又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老太太心里窝着火儿呢。因为父亲和你外祖父联手摆了她一道,她迫不得已不得不答应三叔和三婶儿进京,但是,若是再加上一个我,瑄姐儿你信不信,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若是三叔真把这事儿给老夫人说了,老夫人指不定要怎么发作三叔,说三房忤逆不孝,胆大包天,心思恶毒呢。难不成你真要让三叔这把年纪了,还要去嫡母面前听训,临走还要再被她闹心一次?”

其实池玲珑更想把“闹心”两字儿,换成“恶心”。

那老太太,她们把她当长辈敬,可她却丝毫不把她们这些从“小娼.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孽障,当子孙看。

池明瑄听了池玲珑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一时间脸色也青了、紫了,而后却是变得涨红的不得了。

她眼睛里带了水儿,黑漆漆的双眸亮晶晶的,宛若最上等的珠宝,璀璨绚烂,耀目的不得了。

然而,她眸中却在瞬间闪过挣扎、不舍、倔强、愧疚等等情绪,眼神闪闪烁烁,都不敢看池玲珑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池明瑄带着哭腔的嗓音才又响起,她呐呐的道:“五姐姐,对不起。”

这却是想清楚,确实不好带她上京了。

“有什么对不起的?”池玲珑就又好笑的说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懒散惯了,翼州是咱们从小长大的地方,都十几年了,我住惯了。现在你若是冷不丁的再让我跑到京城去,单只是想想要走半个月水路,我就头晕。”

池明瑄听了这话,抑制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却又不舍的抱着池玲珑痛哭出声。

池明瑄离开不过才片刻功夫,姜妈妈就一脸凝重的进了内室。凑到池玲珑耳朵旁低语说了几句话。

池玲珑听了先是一怔,随后面上却又绽开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话,“看清楚了?这事儿妈妈交给谁办的?是青衣么?”

姜妈妈看着自家姑娘此刻还笑的出来,心里却是又痛又恨。

即疼痛姑娘这般“老实”一个人儿,平日里谨慎小心从不找事儿,规矩的连青岚院的大门也不出,就这还有人几次三番要谋害她的性命。又恨府里那老货不省心,心黑手狠的连一个小小的庶女都不放过,都敢害命。

老天爷,这还给不给姑娘活路了?

姜妈妈气恨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拳头拧的死紧。若是那老不死的贱人现在在她跟前的话,姜妈妈真能一口撕下她身上一块肉来。

活该被天打雷劈的狗东西啊!她怎么就还不下地狱!

姜妈妈就满面悲痛和压抑不住的气愤说道:“老奴把这事儿交给青衣办的。那丫头沉得住气,性子也稳重,恰好她又和碧霄住同一屋,不容易暴露,老奴便让她监视碧霄的一举一动。”

在罢了柳贞娘的小厨房总管的职位后,池玲珑也让姜妈妈安排了人将碧霄盯死了。没想到才一天功夫,那边就有人忍不住要行动了。

姜妈妈又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道:“青衣说,碧霄今日借口上茅房,消失了有半盏茶功夫。她悄悄跟了去,才发现碧霄先是换了衣裳去了浣洗院,随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玛瑙交给了她一个纸包,她才有回来了。”

当然,碧霄是老夫人的人,和老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接触也不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可是,狠就狠在,——“青衣偷出来一点,找了大夫验看了,说里边都是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未完待续)

090 回击

忠勇侯府里,这两天一片风声鹤唳的寂静。

尤其是在侯夫人周氏,以雷霆手段,血腥的处死了三姑娘池明珍身边的十几个大小丫鬟和婆子后,侯府里不管是管事儿的妈妈,还是跑腿的丫鬟小厮,无不将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小心翼翼的低调做人。

每天走路的时候都恨不能垫着脚尖,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无意中弄出一点动静,惹了周氏烦心,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那样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原本以为就这么熬过这几天高压,日子便又会好过起来。

谁知道,就在这日早间,被侯夫人周氏莫名其妙罚了闭门思过的,忠勇侯府五姑娘池玲珑养了三年的宠物小仓鼠,不知何故,在疯魔似地尖叫了片刻后,竟然轰然暴毙。

五姑娘哭的泪人似的,特意派人拿了侯府的帖子请了朱大夫过府诊治,谁知,经过朱大夫查看,竟发现,那小仓鼠,竟是服用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被当场活活毒死的!!

静的诡异的忠勇侯府,突然就像是被人空投下了一颗爆炸力极强的定时炸弹一般,在此刻轰一声爆发开来,炸开了一汪江水,洪水滔天而下,将掩盖在平静的水面下的所有污秽,都翻卷到了台面上。

侯府里诸人在口耳相传了这个消息,一个个被震惊的软了腿、结巴了舌头的时候,下毒的真凶也被朱大夫揪了出来。

——凶手竟然是五姑娘的贴身大丫鬟碧霄!!!

原来。碧霄狼子野心,竟在五姑娘的茶水里下了剧毒之物。

索性五姑娘今日胃口不好,便将那茶水喂了小仓鼠。却没想到那小玩意儿因此当场毙命,五姑娘却侥幸得以保全。

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越传就越是奇特神秘,传到后来,小仓鼠都快要被神化了。

众人在听了这曲曲折折的一场大戏后,就发自肺腑的觉得,这简直就像是茶馆里那些专门说书的先生。曾经讲述过的,花妖狐媚化作人形前来救主报恩的传奇故事一般诡秘。

一时间流言纷纷。任凭侯夫人周氏再如何禁言,手段如何铁血狠辣,也压制不住这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忠勇侯府。一点点的向整个翼州城流传。

却说此时受了大委屈,没有被毒死,却侥幸逃过一命的五姑娘池玲珑,此刻却哭的简直要晕死过去了。

侯府内的大小女主子,大夫人周氏,二夫人林氏,三夫人江氏,连带着除了池明珍和池明琬这两个嫡女外,侯府所有的姑娘。在片刻功夫,全都闻声聚集到了老夫人所在的荣寿院,准备仔细听听这一桩公案。

不说这些大小主子们。连带着曾经的太医院原判,现在的朱大夫,也特意被侯夫人周氏挽留住,请到了荣寿院里的花厅落座,只等过一会儿需要他时,能够帮忙给五姑娘做个人证。将事情说清楚。

荣寿堂内,老夫人阴冷着一张老脸。坐在上位,看着满屋子各怀心思的媳妇孙女,一双浑浊的老眼里不住的往外冒着鬼火。

尤其是在看到同样铁青着脸的二夫人林氏,以及跪着池玲珑身后,整个人彻底瘫软傻呆,浑浑噩噩的模样宛若得了失心疯一样的碧霄的时候,老夫人双眸中的毒辣和怨恨,更加澎湃激荡的好似要从地底深渊中喷发出来的岩浆一般炙热。

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简直都是些蠢货!!

老夫人简直恨不能咬碎了后槽牙,耳朵里更像是有擂鼓在轰鸣一般嗡嗡作响。这让她心慌意乱的,心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呼吸一阵阵粗重急促,老夫人觉得,她现在简直要被眼前这两个蠢货给活活气死过去了。

“祖母,您可要为孙女做主啊。孙女原想着今日没有胃口,便将那玫瑰花茶喂了那小玩意儿,谁想到却将那小玩意一下子毒死了。”

“祖母,这若是孙女今天直接喝了那杯茶,毒死的就不是那小东西,就成了孙女了!孙女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大小也算是这侯府里的一个主子。碧霄这丫头这是黑了心肝了,她连自个的主子都敢下毒,她这真是根本没把人命放在眼里,没将孙女这个主子放在心上,她这是对孙女生了恶心了。”

“祖母,碧霄是您赏赐给孙女儿的丫头,孙女敬她是祖母手下出来的二等丫鬟,从来不敢薄待她,怎么她就突然狼心狗肺的要弑主了?”

“祖母,不管如何,碧霄这等恶仆孙女是再不敢留了。不然,下一次这丫头想毒死的可能就不是孙女自个儿了,而是整个青岚院的人命,整个侯府的大小主子奴才。孙女的命不值钱,孙女一死也不要紧,可这样卖主的恶仆,这样祸家的奴才,孙女是万万不敢留了。祖母您要为孙女主持公道啊!!!”

随着池玲珑哭声越来越凄厉悲惨,一时间,整个荣寿堂里所有的主子和丫鬟婆子,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池玲珑话说的简单。但是,她话里未尽的含义,这危言耸听的后果,却把这些惜命的、从小长在富贵窝里的主子们,吓的一个个脸都白了。

这可不是深宅大院里常搞的那些个,你把我推到水里,我在你的饭菜中下了绝子散,你在我的衣服上薰上小产的秘药,我在你必经的路上撒点黄豆绿豆什么的。

那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虽然也能搞出来人命,但都是未长成的小豆丁,眨眼就被众人忘了。可眼前这可是实打实的,被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的姑娘啊!!

别说朱大夫来的这么快,都没赶得上将那小玩意儿救下来;那是个畜牲,死了也就死了,总归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个大活人,这一杯毒茶喝下去,这辈子可就真完了!

管你什么出身,有什么大能耐,哪怕是皇帝老儿,鸩酒一杯也妥妥的能送你去地下见祖宗啊!

连万万岁的万岁爷都禁不住小小一杯毒茶,凡夫俗子们喝了还不是也只能两眼一闭,两腿儿一蹬,浑身光棍的走个干净。

再多的荣华富贵,没命享受,那还不是枉然?

那简直都是白扯!!

不管是坐着站着的大小主子们,脑子在转了一圈后,面上的神情就更加不好看了。

尤其是在她们又体会了池玲珑话中未尽的深意后,一个个更是紧抿了唇,脸色青白交加。

她们可是还没忘了,这碧霄可是三年前,眼前这老太太赐给池玲珑的。

池玲珑的话问的好,她不曾薄待了碧霄,这丫头今日为何要对她这个主子下毒?池玲珑若真被毒死了,这丫头能有什么好出路?

呵,若是连主子都看顾不好,那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就像是死了还没两天的白芨、白蔹,不好好跟着主子,现在还不是被扔到乱葬岗喂狗了。

这教训难道还不够血腥惨痛?还不够直接震撼?碧霄难道就没从这里边学到什么?

能在姑娘们身边做大丫头的都不是笨人。想来,这丫头若是没有完全能够保命的后手,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给主子下毒。

而她的背景靠山,到时候能救她性命的主子,只能是眼前这个心黑手辣的老虐婆!!

这点猫腻,常年混迹在后宅的周氏和林氏,几乎是不点就通。

但是,让她们更加感觉身子发冷,头皮发麻的原因,却不是碧霄的胆大包天,而是老夫人的无法无天!

若是看不顺眼的人便想直接一包毒药下去,让人瞬间消失了,老夫人能这么对付池玲珑这个小庶女,是不是有一天不耐烦了,实在被她们惹怒的很乐,也会这么对付她们?

周氏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让她心慌意乱的同时,心好似也更加冰冷了。

她好似又想到了和池仲远成亲头三年的事情。

当时她被老夫人和二房联手下了药,成了不会生蛋的母鸡,在侯府里没有立足之地。短短三年时间,如花似玉的安顺侯府的嫡长女,险些被逼的直接在这后院里抑郁死去!

这老虐婆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性子,为了她所谓的利益和好处,人命在她手里连根杂草都不如。

也幸好她的身份地位她还有所顾忌,她还是池仲远的嫡妻,这老虐婆才不敢把她往死里作践,直接让她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一命呜呼。不然,若真是这老刁婆一个不耐烦,也灌她一杯毒酒……

周氏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滔天的怨怼和从脚底下涌上来,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充斥的满满的惶恐和狠厉,让她的面容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

端庄的面容出现扭曲,周氏垂眸看着瘫软成了一条虫似的碧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丫头今天一定要死!

不为卸老夫人一条臂膀,她只是要当众扇她一个耳光!

碧空的事儿过去还没多久,她心底本就存了怨气,这次,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

结局是头破血流还是一命黄泉,这次,也让她做做主!(未完待续)

091 狗东西

周氏心里有了成算,当下便垂眸看一眼她那哭的一脸悲情的庶女。

虽然每次看到池玲珑和宁氏长的越来越相似的面容,她心里就恨不能拿把刀子直接剐了她,可是,她不能!!

宁氏虽然死了,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心里清楚,老太太和二房心里也清楚。不管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能再让池玲珑也莫名其妙的在侯府里被人整死。

她还需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让她那便宜父亲池仲远看清楚明白了,归根到底,只有她周氏才能当好这个侯府的当家主母,做好这个宗妇;只有她,即便到死她也只能是他的嫡妻。其余任何人妄想取她而代之,都只是痴人说梦,那事情即便是她死了,都不可能发生。

周氏心思电转,回过了神之后开口说话,语气漫不经心,话里的内容却杀伐果决的蕴含着浓浓的血腥味。

“既然是这么个胆大包天、心狠手辣的奴才,来人!”

荣寿堂的其余主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周氏想要做什么,便见从外边涌进来四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她们进来便直接朝周氏行礼,“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几个婆子是周氏嫁来忠勇侯府的时候,便带着身边的。规矩学的好,然而体格却比一般汉子还要肥粗壮硕,加之她们说话嗓门高,只这么往门口一站,便给人无限压迫。让人感觉呼气儿都困难。

荣寿堂上坐着的老夫人不说话,林氏一脸铁青,江氏面上也闪过厉色。周氏却道:“把这个胆敢谋害主子的奴才。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轮棍打死!轮棍打死!轮棍打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儿,却像是有无穷魔力一般,那话撞击在墙面上,声波又反击过来,传到人耳膜里,刺得人脑袋生疼。

室内几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一听周氏这狠辣无情的吩咐,便都抑制不住的浑身哆嗦起来。更有二房的庶女。长期卧病在床的十姑娘,和胆小怯懦成性的大姑娘,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身边丫鬟及时把人扶住。险些就要晕倒在地。

那四个粗壮婆子听了周氏的话,便直接大声应了一声“是”,接着就迈着大步子朝碧霄走去。

碧霄此刻终于从怔忪和惊吓中回了神。看见眼前这个水桶大汉模样的婆子朝她走来,当即就慌了。也不管现在什么场合,她是不是可以大声吵闹,便直接一边疯了似地双手乱舞的驱逐着来抓她胳膊的婆子,一边还不忘委屈的尖叫喊冤。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向安守本分,怎么可能做得出谋害主子的事情?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奴婢的。老夫人您可一定要给奴婢主子,还奴婢清白啊!”

碧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因为砰砰砰的往地上磕,不过一会儿功夫,脑门便青紫了。

然而她还哭个没玩没了。向老夫人求情也就罢了,甚至还跪爬到池玲珑跟前,一把抱着池玲珑的腿哭的凄惨。“姑娘,奴婢侍候您三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姑娘您就看在奴婢兢兢业业侍候您一场的份儿上。帮奴婢求个请吧,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站在二夫人林氏身后的八姑娘。看到这幕场景,眼里的讥讽和冷笑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看看,这就是侯府长辈们赐下的奴才,就是这样的刁奴!比姑娘们还身娇肉贵,受不得一点委屈,有了点靠山就更加恨不能爬到主子头上撒野了。

当真是好不要脸的东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呵呵,一个几两银子买来的奴才,侍候自个儿的主子难道不是本分?嗤,即便就是为主子丧了命,那也是理所应当,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怎么按规矩就该做的事情,到现在反而还说起苦劳了?哈哈,当真是被惯的眯了眼,看不清现实,极力要作死的狗东西。

池玲珑听了身后侧碧霄的痛苦祈求,心里也止不住一阵冷笑。

看看,她养在身边三年的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吃里爬外,心狠手辣,内力藏奸,死不悔改,最后的最后了,还不见棺材不掉泪,妄图替自己翻供。

哈,她今天要的就是碧霄死,又怎么会让她继续在这世上活?

她没有养毒蛇的喜好,更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四个粗实婆子在周氏的眼神示意下,又站在了门口处,听候传唤。倒是周氏,听了碧霄哭哭啼啼不休的哭喊后,反倒不急着发落她了。

她道:“你冤枉?呵呵,好啊。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有什么能给你翻供的证据你也只管往外边拿。只要你能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本夫人不介意放你一马。只是……”

话到这里,周氏面上的神情猛的一变,眼神锐利的跟开了光的刀子似的,霍霍发凉,“若你不能找出洗清自己的证据,偏还死不认罪,今天本夫人不仅要将你轮棍打死,还要将你的尸体丢出去喂狗。你可想清楚了?”

碧霄战战兢兢,脸色青白交加,像是见了鬼一样仓惶。然而,池玲珑平日里喝的茶水一直都是她泡的,今天那茶水又是她自己端进去的。而这一连串的动作里,全都没有假他人之手,若说茶水有毒,那只能是从外边购买来的玫瑰花茶本身就有毒。

碧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碧月提前在小仓鼠饮水的小盏中,涂了毒.药。

她此刻还想着,老夫人虽然昨天也命玛瑙给了她见血封喉的毒.药,让她瞅准时机下到姑娘茶水里,将五姑娘解决了。

可是,虽然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在姑娘茶中下一些慢.性.毒.药,可那东西到底不会当即就死人。她虽然心里有愧,然而财利动人心,在自己可能得到的利益和好处面前,五姑娘池玲珑这条人命她确实看不在眼里。

但是,若是直接就将人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毒死了,那种血腥的场面她仅是想想便觉得胆战心惊。

心里最后一点良心让她挣扎不已,又唯恐到时候老夫人不能按照之前的允诺,成功的将她从五姑娘暴毙的火坑里拖出来,保她平安无事。

她迟疑的不敢将那毒.药下下去,谁知今日那小仓鼠在喝了姑娘喂的茶水后,会突然毒发暴毙?!!

老夫人给她的毒.药她确实藏得好好的,暂时还没有拿出来的打算!她更是还没想好要何时行动。所以,池玲珑这次差点中毒的事件确实和她毫无关系,她确实是无辜的啊!!

碧霄哭的打嗝,脸上的妆容都花了,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然而,没有人同情她,更没有人想要在此刻出来帮她一把。

碧霄知道兴许自己这是跳进了谁设计的圈套里了,可是,她在青岚院的人缘向来不好,得罪的人也多,这次到底是谁看她不顺眼,要害她的命她更是想都想不到。

碧霄就哭嚎着说道:“姑娘,奴婢发誓,姑娘茶水里的毒确实不是奴婢下的。奴婢全程看守着那茶,半分差池都不敢……”出。

“碧霄你个贱人,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不承认,连姑娘都敢毒害,你这个黑心的毒妇,我跟你拼了。”

碧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这道尖利的女声的嘶喊中,便再也说不出来了。接着,眼前一黑,碧霄还没有看清是谁过来了,她就被人整个压弯了身子,摁在地下好一顿乱打。

碧云被人制止住,将身子扯起来的时候,头发已经散乱了。然而,对比起被她揍得眼圈青黑,嘴角都裂开了,流出鲜血的碧霄来说,碧云简直就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可是,看到被她揍得吐血的碧霄,荣寿堂内的丫鬟婆子和姑娘夫人们,却都忍不住眼皮子直跳,感觉……可真肉疼啊!!!

她们知道青岚院有个护主的姜妈妈,惯常能把作孽的丫鬟当成死人捶,倒是没想到,碧云这丫头,笑起来甜甜的,一副毫无攻击力的模样,谁知道,打起人来简直就得了姜妈妈的真传,力气那叫一个大,下手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黑。

碧云吐了一口吐沫在碧霄身上,满面狰狞的神色,“你个贱人,姑娘对你那么好,你吃里爬外的受点挑唆,就敢谋害姑娘,现在证据都找到了,你还敢不承认,我打死你个畜牲。”

说着就还想动手,却被碧月一把拉住了。恰此刻,走在碧云身后的,老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韩妈妈,和周氏身边贴身侍候的何妈妈一道进来了。

何妈妈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个小托盘,里边放了杂七杂八的四、五个白色的药包。

何妈妈没有在意室内现在的情景,却是直接朗声对周氏汇报道:“夫人,这些药包都是在碧霄的包裹里找出来的。有韩妈妈,五姑娘身边的姜妈妈,以及带去的几个丫鬟可以作证。”

话到这里,何妈妈又莫名其妙的加了一句,“只是,奴婢不知这些药粉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药粉有什么作用,换句话也就是说,虽然碧霄有嫌疑,但是,还是不能武断的就确定,碧霄就是毒害五姑娘的凶手。(未完待续)

092 死

何妈妈看一眼一脸死灰色的碧霄,再抬头看一眼脸黑的好似乌云罩定的老夫人,微微一笑。

韩妈妈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五姑娘池玲珑,又看一眼一脸震惊和死寂的碧霄,扯扯嘴角朝老夫人走去。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她在宫里见的多了,那里边黑的,吃人不带吐骨头的。

和那些宫妃皇后们耍起的手段相比,眼下这忠勇侯府后院虽然也乱,姑娘们也不消停,可大家能玩的起来的阴谋算计,左不过也就那么几种,看一眼就知道主谋是谁,在她眼里,这些都不过是些小儿科罢了。

韩妈妈走到老夫人跟前,直接对老夫人行了个礼,唤了声“老夫人”后,便也奕奕然的站到了老夫人身边去。眼观鼻,鼻观心,韩妈妈做出一副呆板冷硬的宫嬷模样,却也不再向池玲珑那方多看一眼。

片刻功夫,派遣去让朱大夫验看,从碧霄包裹里收罗出来的药粉,都有什么作用的两个丫鬟回来了。

其中一个口舌伶俐的丫鬟便拿出一包包药粉,给诸人做着介绍道:“朱大夫说了,这一包是逍遥粉,服用少许,有止痛功效,长时间服用会让人全身酸软无力,精神不济,还会让人产生依赖作用,以后再离不得这东西。”

逍遥粉是舶来品的一种,在这个是时空被叫做逍遥粉,其实也就是现代俗称的大|麻、罂粟或是毒粉。

这东西确实有止痛的功效。但是,自从沿海州府的大夫,查明这药粉大量服用的弊端后。朝廷便出了通告,命令禁止逍遥粉在大魏流传。

这在大魏朝俨然属于禁药一系,若是被人发现有人使用,轻则说不定要自己掉脑袋,重则,绝对会牵连到整个家族。

荣寿堂内的诸人,听了那丫头说的这话。当即便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她们此刻心里都想着,这药粉碧霄是从哪里弄来的?她是不是把这药粉用在了池玲珑身上?她控制池玲珑又想谋划设计。从侯府里得到些什么?

这个作死的恶奴,看她长相憨厚老实,是个值得培养的奴才,倒是没想到。内里一颗心,颜色却是黑色的,且黑的简直要流油了!

周氏想来也没猜到碧霄一个小小的丫头手里,还有这种连她都搞不来的要命的东西,因此,一时间脸色青白黑紫轮番变换个不停,她眸光冷冷的看着碧霄,眼刀子泛着烈烈的锐光,好似恨不能将这丫鬟千刀万剐。

当然。周氏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看老夫人的。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去给这老刁婆两个耳光。

尽管知道这老刁婆才是罪魁祸首,知道这不做死就不会死的老家伙。这是又在拖忠勇侯府的后腿,可谁让她是池仲远的继母,是老侯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继室。因此,尽管她不着调,他们都恨不能她早点咽气,可是在这老家伙闭眼之前。他们还是要当好孝子贤孙,给这老家伙收拾烂摊子。替她擦屁股。

周氏越想越憋气,心里窝的那股邪火蹭蹭的往上窜,烧的她心焦气短的,简直恨不能直接晕死过去。

可是,不把这丫头收拾了,回击这老刁婆一个耳光,报了碧空的仇,她如何能甘心?

最后,周氏几经压抑自己身上的怒气,索性一咬牙,闭起眼,谁都不看了。

全是些糟心的货!

那小丫鬟却又道:“朱大夫说,这一包是牛蒡和巴豆混合粉,用处就是,呃,服用少些可通肠胃,若是不慎服用多了,便会,便会……腹泻不止,甚至直接让人拉肚子拉到虚脱。”

这可实打实的不是好东西!

因而,当下,不仅各位主子看碧霄的眼神宛若看一条毒蛇了,碧云碧月以及其他青岚院的丫鬟,更是止不住的浑身发冷,看着碧霄的眼神也闪闪烁烁个不停。有的胆小的,甚至狠狠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掩藏在身前的姐姐妹妹们后边,嘴唇泛白,都被咬出牙齿印了。

她们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柳贞娘家的小丫头,才三岁的小姑娘,前几天拉肚子拉了一天一夜,这事情,莫不是……真的是碧霄在其中搞得鬼?

众人的神情更加隐晦不定起来。

小丫头又拿起另一包药粉道:“这一包是能让人脸上起毒疮的药粉……这一包……”

当小丫头终于拿起最后一包的时候,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现在都感觉骨头缝里都开始冒寒气了。

这哪里是毒蛇啊,这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啊。她那里还有一点人性啊,根本就是还没进化的畜牲啊!!

不说周氏都控制不住的抿紧了嘴唇,双手攥紧成拳了,这个时候,连老夫人身边站着的韩妈妈,也感觉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往上窜。

她只想着忠勇侯府这几个小的闹腾不起来,可她怎么就忘了,这老的可是个心黑手狠的。

韩妈妈不着痕迹的也捏紧了拳头,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长叹一声道:看来,她是应该开始找条后路了。

这老夫人虽然也没有苛待她,有什么小事儿也不瞒她,可这动辄要人命的大事儿,个顶个的人命官司,她是真的不想再沾染了。

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什么事情都看的开了,她现在不求名不求利,只想在她走的时候,能干干净净的。

这老夫人占着孝道的大义,无论如何这府里的侯爷也会给她把烂摊子收拾好,不会给她难看。可收拾不了老的,可不见的能坐看她这个“军师”在一边“挑唆”。

韩妈妈直觉。若是她继续跟在这老太太身边,晚节不保不说,说不定最后她连老命都保不住。

看来。她确实应该为自己谋一条后路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小丫头终于拿出了最后一包药粉。她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只掐住那药包的一点边角,将那药粉包远远的举高,远离自己,这次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朱大夫说,这里边是鹤肠散,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有绿豆粒那么大一点入口,便会。会……当场毙命。”

小丫头说着这种“阴狠毒辣”的话,面色一变再变,简直忍不住要哭了。

其实这小丫头不知道的是,朱大夫在交代给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后边还有一句没有说,那便是——这鹤肠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假,人若服用了也会当场毙命,但是,这玩意在害死人后,尸体在瞬间便会开始往外散发恶臭。

当然,不止是被毒死的人是这种症状,动物也是。

五姑娘池玲珑的爱宠虽然也是被毒死的,可是。小仓鼠中的毒,和从碧霄包裹中收罗出来的剧毒,明显不是一个品种。

换句话说。那毒确实不是碧霄下的。

朱大夫心里有谱,却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其实,早在方才进了青岚院,发现五姑娘池玲珑的仓鼠是被毒死的之后,他便猜测到。自己从那刻起,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了。

至于那下棋的人。朱大夫心里明晓,也叹息。

不管是在哪里,宫廷也好,权贵府里也罢,这种明争暗斗,只要人不死,就永远不会消停啊!

朱大夫斟酌了言辞,便也把最后那句不该说的给自动省略了。

府里的主子想要处置一个犯上的奴才,那这奴才即便暂时能脱身,最后总归也是一条死路。

他卖池玲珑一个面子,何尝不是识时务的在给自己解一份善缘。

总之,知道的越多,死的便越早。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还是聋着哑着,做好自己的阿翁要紧……

铁证如山,碧霄即便还想说自己是冤枉的,最后也已经无路可走。

她双眸猩红的看着上座的老夫人,不住的磕着头,妄图让老夫人救她一命。可是,她等来的,到了最后,也只是周氏的一句“把人拖走”,二夫人的一句“这种作死的奴才,赶紧拖出去是正经,可别留在这里污人的眼了”,老夫人的一句,“轮棍打死!”

碧霄听到老夫人恶狠狠的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只感觉天斗要塌了。她满目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老夫人,却只见那老刁婆满眼厌恶和鄙弃的,像看个死人似地看着她,外加又冷冷的丢出一句,“动作快点!”

碧霄彻底的傻眼了。

然而,临到死了,人的潜能却被无限的激发出来。

她几乎是在当即,便明白了自己成了老夫人手中的弃子,她已经彻底没用了!!

然而,她可是因为几次三番按照这老太婆的吩咐办事儿,最后才把自己搞到如今这副孤立无援的处境的啊!她怎么能说抛弃旧把自己抛弃了呢?

碧霄当场便见尖叫起来,“老刁婆都是你害的我。是你诱惑我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给五姑娘下慢性|毒|药的。”又朝着周氏和池玲珑嘶吼道:“夫人你信我!姑娘奴婢对不起你,奴婢一直按照老夫人吩咐,给你平常饮用的茶水中下了慢性|毒|药。已经下了三年了,姑娘,你现在已经寿命不多了!!”

轰……

好似另一颗炸弹爆开了一样,在场的丫鬟婆子和大小主子们,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的同时,一个个也都露出满目骇然的表情。

按照老夫人吩咐?慢性|毒|药?三年?寿命不长?

这就是老夫人的手段么?

一时间,荣寿堂内众人脸上的神情更加青红交加了。她们不敢光明正大的质疑老夫人,但是,她们的手脚此刻却是冰凉的,眼神是慌乱的,脸上的神情,更是充斥了满满的惊疑和惶恐。

这府里后院地位最高的老太君,原来,竟是个杀人狂魔,她连亲孙女都要毒害!!

“胡言乱语!临死了还要妖言惑众。拉出去拉出去,给我打,狠狠地打,轮棍打死!!”

老夫人哆嗦着身子,在一片乱糟糟的气氛中法号着司令。几个粗实婆子听到老夫人恼羞成怒的尖叫,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思索这件事儿到底是真是假了,却是直接动手,粗鲁的一把将碧霄拧了出去。

荣寿院外响起碧霄刺耳痛苦的哀嚎,那声音中夹杂着痛骂和忏悔,声音初时高亢,继而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天地间只余下风吹过的飒飒声,再没有了任何其它的动静……

这场基于池玲珑设计的阴谋陷害,和不愿意坐以待毙,直接出手断了碧霄的性命一事,在此刻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未完待续)

093反应

去荣寿院的时候,青岚院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去了足有数十个,吵吵闹闹的好似有几千只鸭子在叫唤。

可是,现在回程的途中,十几个人簇拥在池玲珑身后,却一个个都只顾着闷着头,屏着呼息走路,提心吊胆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点动静也不敢闹腾出来。

进了内室,池玲珑在碧月的服侍下换上了舒适的衣物,才又开始抄写《女戒》。

她还被周氏罚着闭门思过呢。

碧月见姑娘专心致志的抄着书,也开始无声的研起磨来。直到池玲珑又开口问了她一句话,碧月才又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条件发射的问了一句,“姑娘您说什么?”

“这两天值夜的时候,你再叫上一个小丫头和你作伴,夜里警醒着点,别睡太死。”

池玲珑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好似无关紧要的话,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一手雅致的簪花小楷从她手中流泻而出,那字体婉约中带了几分少女初成的风骨,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然而,却不是池玲珑最喜欢的行书。

“姑、姑娘,为什么?”

碧月的脸色又有些变了。姑娘从不是多言的人,她下的每一个指令,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在关键时刻总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姑娘是个懒人,从不喜欢折腾,每次她特意嘱咐一些事情的时候,别看她当时说话的态度是多么敷衍和漫不经心。里边深藏的含义都足以让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池玲珑听了碧月这话,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一眼碧月,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只是轻叹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兴许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是啊!她也希望是她想多了。

只是,老夫人已经给碧霄送了毒药了,她怎么可能想多了呢?

池玲珑双眸直直的看着,书房窗台上摆着的两盆开的艳丽的菊花。

古龙须金黄色的花蕊酣畅的舒展着,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来的烟花,姿容耀目绚丽;金红交辉重瓣云叠。花团锦簇的模样,将这内室也烘托的暖意融融。好似连秋天的严寒也在这房中变的浅薄了。

池玲珑在想穆长尧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是的。她已经猜出来了,虽然是老夫人让玛瑙给碧霄送来的剧毒,想要直接让她毙命,但是。不管基于什么考虑,她都觉得老夫人不会是这么莽撞的人。

碧霄这个暗桩老夫人已经安插在她身边三年了,期间小动作不断,大动作却从来没有。

且按照碧霄给她下的那慢.性.毒.药频率和药性,按照时间估算,即便碧霄没有今天的动作,那慢.性.毒.药,若是她真的服药了的话,最多再有一年的功夫。她也会一命呜呼。

老夫人显然很有耐性,想要慢慢磨死她。所以,她这突然而来的大动作。里边绝对是藏了猫腻了。

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穆长尧要离开翼州这当即行动?

池玲珑不觉的老夫人会做这么脑残的事儿。

然而,她还是这么做了。

那么,除非,她能从这件事情中得到最直观的好处,而那好处还是她肖想依已久的。

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穆长尧。

想到了是因为穆长尧马上就要离开翼州,忠勇侯府又断绝了他姐妹易嫁的念想。他不甘心让她这个庶女继续霸占着他未婚妻的名分,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池明珍或池明琬那里下手,怂恿允诺她们以安国公府未来世子夫人的名分,和她们勾结起来,在侯府里对她下手。

池明珍自然是不可能的。自从爆出了她和穆长尧“私相授受”的丑事,池明珍被发落去了家庙后,周氏便将自己身边贴身侍候的另一个心腹王妈妈也送了过去。

王妈妈算是周氏的奶娘,资历比周氏身边的何妈妈还高的多。

这人向来是个隐形人,但是,在周氏的院子里,威严却重的很。

且因为王妈妈是从安顺侯府出来的,最重规矩,平日里周氏紫薇苑里的丫头,三姑娘池明珍和六姑娘池明珠身边所用的丫头,也全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次王妈妈羞愧与白芨、白蔹这丫头办的蠢事儿,便直接请罪,跟着池明珍去了家庙。有这么个老嬷嬷在跟前看守着,身边又全是周氏的人,池明珍就是想和穆长尧再勾勾搭搭也绝对找不到机会。

倒是池明琬,因为莫名其妙的和穆长尧“心意相通”一事,也被牵连到了家庙里,肯定是不甘心的。若是这个时候穆长尧去私会她,许以利益好处,池明琬绝对会脑袋一蒙,直接和二夫人通信,进而让老夫人出谋划策除了她。

她之前就是因为有这个思量,才将柳贞娘调离了小厨房,准备给碧霄犯罪的机会。原本只是想试试水,没想到真的把大鱼钓上来了。

只是,她突然又不想坐以待毙、等着碧霄行动后再反击她们了,因而,便设了这么一个局,将碧霄除了去。

方才她让碧月晚上值夜时惊醒一点,却是又想到了穆长尧一击不成,肯定还要有别的算计。

他这人极端执拗,也极端自负,心性狡诈,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以她对他的了解,穆长尧肯定还会有后手的。

而她现在被罚闭门思过,等闲出不了忠勇侯府的大门,身边的暗桩又被除去了,且因为忠勇侯府的管理内紧外松,穆长尧的势力一时半刻根本渗透不进来;穆长尧没了别的对她下手的机会。那么,若是他还想要她的小命,只剩下唯一一条途径。——刺杀!

但愿……是她想多了。

池玲珑心神不安,接下来抄写的《女戒》,字体不免就浮躁许多。

她心慌慌的,总觉得,也许她也应该准备些防御措施了。

而此刻的庆阳伯府,谢晖、谢欢和穆长尧三人,在陪着庆阳伯府老夫人打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叶子牌后。看老人家面上出现了疲容,也都识趣儿的告退了出来。

谢欢今天方把之前脸上一直带着的面纱摘下来。一张小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水嫩嫩的。皮肤清透细腻,只是简单的扑了一些脂粉,便将那些本就粉粉的疤痕给整个掩盖住了。

谢欢面上的疤痕愈合的很好,因而心情也很舒畅。她挽着谢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便猛地止住脚步,脑袋转向一边,看着身边长身玉立、风华冠绝整个翼州的少年郎,好奇又不舍的问道:“三表哥,你不会真的要离开翼州吧?”

这是一早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穆长尧说的事情。打了半个时辰的叶子牌,只顾着哄着老夫人说说笑笑了。她险些把这件大事儿给忘了。

谢欢嘟嘟嘴,有些舍不得。

穆长尧在她心里可真是一位好哥哥,比大房的谢坤大堂哥还要得她的眼。

因为穆长尧不仅长得好、脾气好。外出归来还不忘给她们买些小玩意儿,以及好吃的零嘴;平常还会抽出时间,给她们讲些京城的稀罕事儿,从来不会嫌弃她们烦,也不会因为她们是小姑娘就应付或糊弄她们,因为这些事情。谢欢现在已经成了穆长尧的忠实粉丝了。

但是,又一想到害的穆长尧不能在翼州城再待下去的原因。谢欢就怒了,小嘴儿嘟的高的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哼,都是凤鸣先生识人不清,收养了那样一个丫鬟在身边,虽然无父无母是可怜,但是那丫头心也太黑了。把凤鸣先生毒害了就不说了,还连累了三表哥的名声,害的三表哥都入了狱。哼,也幸好忠勇侯爷手下能人异士多,才那么快查明了真相,给表哥洗刷了冤屈,要不然,哼……”

凤鸣先生无故身亡一案,最终的判决是穆长尧无罪释放。凶手据说是凤鸣先生身边贴身侍候的一个小丫鬟,因为怨恨凤鸣先生收了和她一同进府的奴婢为通房,对她的痴心一片却置之不理,就心生恨意,直接瞅准了时机,将凤鸣先生毒死了。

当然,那丫头的罪证是忠勇侯府派人查找出来的,穆长尧无辜的消息是翼州府衙放出来的。无论如何,穆长尧是清白了。

但是,考虑到他终究被牵连到这件人命案中,对他以后的名声不利。且若他一直留在翼州,这事情也不好消散。现任庆阳伯府的伯爷,也就是穆长尧的大舅便告诉他,让他暂且离开翼州回京城,等以后这事情都过去了,若是他还想在翼州游学,可以再回来。

不管基于什么心思,穆长尧同意了那个提议,今天请安的时候,也和老夫人说了五日后将启程回京的事情,可惜谢欢这个表妹对他是真心喜欢,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他离去了。

谢欢只顾着耍小性子了,倒是没看见,穆长尧在她到她说起“忠勇侯府”四个字的时候,面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和冷凝的神色。

不过,那神情也只是一闪而过,若不是谢晖一直不着痕迹的注意着他的神情,险些就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左右离京也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回去尽孝了。欢姐儿若是不舍得表哥,等年后天气转暖,我便让母亲派人接你和晖姐儿去京城住段时间,如何?”

“真的么?”谢欢一听她也可以上京这话,便控制不住的蹦了起来。小姑娘因为这事儿笑的眉眼弯弯的,嘴巴都兴奋的合不拢了。

也就在谢欢摇晃着穆长尧的胳膊,一再警告着他,不要把这事情给忘了的功,从远处急慌慌的跑来了一个丫头。那丫头穿着水粉色的褙子,腰间束着青色腰带,做一等大丫鬟打扮,却是谢晖身边的另一个贴身大丫头画屏。

谢晖看一眼画屏慌慌张张的神色,眉头一皱,问她,“发生了何事?”

“姑、姑娘,外边现在谣言纷纷,都说,说忠勇侯府五姑娘身边,一个贴身侍候的大丫鬟,今天被抓到往五姑娘茶里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什么?”

“你说什么?”

谢晖和谢欢先后不敢置信的惊异出声。谢晖尤其震惊,一把拉住画屏的手,便惊慌不已的开口问道:“这事儿你从哪儿听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五姑娘呢?是不是中毒了?请大夫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话,几乎想都没想便忙不迭的脱口而出。此刻的谢晖面上的神情再不复往日的清冷,而是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忐忑和惊慌,她是真的把池玲珑当朋友了。

谢欢等不来画屏的回答,也在谢晖话落音后,急切的开口问道:“是五姑娘身边那个丫鬟,我认识么?”问了这两句话,脸上的神情一厉,低呵了一句,“这些吃里爬外的贱婢。”

新仇加旧恨,谢欢现在对这些背主的奴才恨得牙痒痒的。先是一个连累了表哥的,凤鸣先生身边的贴身丫鬟,现在又有一个池玲珑身边的丫鬟坐下这等天理不容的恶事儿。

这些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该被全部打死。

画屏缓口气,便安抚似地拍了拍谢欢的手,笑着说道:“姑娘您别急。”

又扭过头来对谢晖说道:“奴婢打听到,是玲珑姑娘身边一个叫碧霄的丫头坐下的这等子恶事。不过,玲珑姑娘命大,可是有天神保佑着呢。那杯茶她恰好没喝,倒是喂了她养的那只小宠物。那小宠物当即毒发毙命,玲珑姑娘反倒因此逃过了一劫。真是可喜可……”贺呢。

画屏面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她的话还没讲完,谁知,竟在这功夫,旁边倏地传来一声折扇被拦腰折断的声音。

“咔嚓!”

谢欢讶异之下循声看来,继而不可思议的长大了黑漆漆的眸子,满面震惊的看着穆长尧,惊呼出声,“三表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把这把折扇弄折了?这,这你不是你最喜欢的那把山水风舆扇子么?”(未完待续)

094 从死人下手

二更的梆子才刚刚响过,漆黑的没有一星烛光的青岚院内,倏地闪进去了三道鬼魅般的人影。黑魆魆的夜晚,寂静的只有丫鬟婆子们有韵律的呼吸声时不时的响起,青岚院在此刻却又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池玲珑像是早有了防备一般,一身衣物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在听到室内传来的清浅的脚步声时,便奕奕然的从床上坐起身。随口问了一句,“来了?”

墨乙:“……”

墨戊:“……”

阿壬:“……”

这样仿若待客一般从容自然的态度,一点也不惊奇,一点也没有震惊,一定也不意外,这究竟是在闹那般?

任凭墨戊脸皮这么厚的男人,在眼前这穿戴整齐的少女的视线压迫下,好似也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气短起来。

这姑娘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深邃幽暗的眸光,看的他一阵阵底气不足,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一般。

墨戊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张口说话,竟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结巴,“来,来了。”

kao,来什么来了?又不是来偷窥人家姑娘洗澡的,又不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儿的,他们可是来为这姑娘主持公道、伸张正义的,怎么就这么觉得对不住人家了呢?

墨戊脸色一黑再黑,觉得,嗯,他的心态不对,果断的需要调整!

而此刻。阿壬却已经蹦蹦跳跳的在池玲珑身边的圆凳上落座了。好奇的瞅了瞅池玲珑身上穿戴完好的衣物,阿壬的小眼神贼亮贼亮的,问道:“唉。我说,你知道我们要过来?你在等我们?”

池玲珑:“……”她能告诉他们,她只是在等刺客么?

算了,这话说出来,怕不仅吓不着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反而会让这人更兴奋的不乐意回去。

池玲珑微微挑挑眉,便也一脸淡然的说道:“嗯。猜到了。”

阿壬一听池玲珑这话,小眼神更亮了。若不是在他身侧坐着的墨乙及时拉住他。这人现在已经想不起他们今天晚上过来的目的,转而和眼前的姑娘开始投契的促膝长谈了。

阿壬和墨乙都不在说话,池玲珑便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将视线投向一脸“老大状”的墨戊身上。

便见墨戊果然先是假意的咳嗽了两声。随后便对她开口道:“姑娘知道我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池玲珑摇摇头,态度非常配合的说了句,“你说。”

墨戊:“……”这种总是吃瘪的感觉难道是他的错觉么?墨戊的嘴角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了。

索性他这人也是个心宽的,因此当下便也正了正神色,又对池玲珑道:“我们前来为的还是昨晚和姑娘商量的事儿,不知道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京么?”池玲珑问道。

三个男人一同点头。

池玲珑倏地就嗤笑了一声,“我的意见重要么?若是我真不愿意去京城,你们确定你们愿意尊重我的意见?”

墨戊脸色一僵,墨乙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阿壬的性子最是跳脱,一听池玲珑这意思是不想去,便忍不住站起身。想要问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索性,最后还是被墨乙镇压住了。

池玲珑看眼前三个男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心里不可避免的闪过些报复后的快意。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上京这件事不是她想不去就不去的,这件事。她做不了主。

因此,当下也不再挑衅三个。池玲珑却又缓缓说道:“说吧,你们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几人顿时又沉默住了,片刻功夫,还是作为代表的墨戊开口,“我们希望姑娘能够和我们一同进京。”话到这里一停,在池玲珑的挑眉询问中,墨戊又接着说了一句话,“时间大概在五日后左右。”

“五日后?”池玲珑这下彻底惊住了。

“怎么?姑娘觉得这个时间不妥?”墨戊好商量的问道。

池玲珑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个时间太赶了。”

五天时间,让她说服周氏和老夫人同意她上京,外加整理行装,确实太赶了。行礼这事儿可以放一放,但是,要想办法说服周氏和老夫人,她都不能确定,这五日时间够不够。

池玲珑毫不犹豫的又再次重复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且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五日时间,确实太赶了。”

看其余三人一副不以为意和早知会如此的模样,池玲珑抑制不住的心神一跳,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们是不是想好让我脱身的办法了?”

墨戊和墨乙同时为这姑娘敏锐的直觉,眉峰不可抑制的狠狠跳动了几下。反倒是阿壬,好似没有猜到池玲珑会这么聪明。因此,嘴巴都震惊的长大了,好久才委屈又埋怨的说出一句话,“你也不是那么笨么。”

“……”

池玲珑瞥一眼阿壬,又转过头来看墨戊。面色沉了沉,开口问他,“你们想到了什么办法?”

她的眼神在此刻有些冰凉,说话的口吻语气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质疑。换句话就是说,她不信任他们,她也不觉得他们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池玲珑一脸防备和警惕的看着墨戊。

果然,就见墨戊又假咳了两声,才用手虚掩住嘴,轻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们查到,呃,你母亲在从京城回来后,不久就怀上了你弟弟……”

墨戊说话的声音太低,若不是此刻暗夜里静寂无声,池玲珑又是全副心神都在听着他说话,险些听不清墨戊说的是什么。

但是,池玲珑到底是听清了。

因而,也只在瞬间功夫,她本来还只是警惕的面容,瞬间全成了冷硬和冰凉。

她的视线转为锋利,漆黑的眸中射出一道道几乎能将人千刀万剐的利光,这眸光太过锋锐,太冷冽,即便是墨戊这三个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大男人,也不得不承认,在被这小姑娘的眼神一扫而过的时候,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狠狠僵住了。

他们竟然慑于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的威慑,直接……怂了?

墨戊的脸色在这瞬间也黑了。他不能忍受,自己被一个连及笄都没有的小姑娘给吓住了的事实,因而,脸色在此刻简直比池玲珑还要更难看。

而池玲珑几乎是在墨戊说出方才那句话的时候,便想到了这群人可能的打算。

她的姨娘宁氏,的确是在一次陪同池仲远上京述职回来后不久,就又怀上了身孕。

在这之前,宁氏在京城中的时候,去了两趟京郊的影梅庵,在从哪里回来的路上救了原本的安国公府老夫人,也因此定下了她和穆长尧的亲事。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影梅庵虽然是皇亲勋贵世家,用来关押府里犯了错的女人的地方,但是,又因为影梅庵一开始便是由大魏朝的开国皇后,以后的静敏孝慈皇太后修建,并且还是她晚年清修的场所,因而,影梅庵除了规矩严苛闻名于世外,也一直被世人认为是受了皇家荫庇,在其中许愿祈佛大多可以达成所愿。

宁氏腹中后来怀上的孩子,无论是忠勇侯府的主子还是奴才,都认为是宁氏在影梅庵潜心祈求,才得了观音娘娘赐福。

但是,宁氏后来却难产血崩而亡,生下的儿子更是一个死胎?!!

大世家里的污秽自然不在少数,池玲珑曾经也怀疑过宁氏的死,其中还有些别的不能说的秘密。或是老夫人在其中动了手脚,或是周氏也在其中掺和了一手……

但是,在没有能力在不惊动他人,查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之时,她都不会轻易动手。

眼前这三人,是已经……知道了别的什么了么?

他们是想借着宁氏,和她连齿序都没能入的弟弟的事情,当契机,让老夫人和周氏……做贼心虚,好让她能够成功上京?

池玲珑心里大概已经理清了思路,因而,脸色的神色更加冰冷的生人勿近了。

墨乙和阿壬不说话,墨戊可能也觉得,拿人家小姑娘已经去世的生母和弟弟说事儿,有些太不人道,还有些残忍。但是,这是眼下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而且,这办法虽然阴损了点,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么?

最起码,在他看来对眼前这小姑娘就挺有好处的。

虽然他认识这小丫头也没几天时间,但是也知道这不是个省心的。

别看外表乖乖巧巧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道道呢。哼,要他说,也就是他能算计得了这姑娘,不然,换阿壬和墨乙上场,这两人在这姑娘手里绝对走不了两下,就要被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墨戊就又正了正神色,诱惑着池玲珑说道:“我觉得,若是你真想找出害死你生母和弟弟的凶手,不妨按我们的计划试一试。敲山震虎这一招,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虽然墨戊直觉这小姑娘姨娘的死肯定和周氏,或者是这府里的老夫人脱不了干系,他们也确实朝着这个方向查了。

但是,很可惜,当年宁氏生产那天所用的产婆,大夫,丫鬟,婆子,早几年已经全都死光了……(未完待续)

095 送别礼

第二天一大早,当侯府里所有的女性主子再次来到荣寿堂外,准备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却见老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韩妈妈一人从荣寿堂中走出来,并好言的对她们交代了一句,“诸位主子请先回去吧。……老夫人身子不适,今日请安就免了。”

老夫人昨日才要求大家按规矩给她请安,今日又免了?……

若不是池玲珑知道其中的猫腻,绝对会以为,这是老太太始又开始作死的讨人嫌了。但是,池玲珑知道这其中另有原因,所以,当时她面上什么表情也没露,反倒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给老太太行了个福礼,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荣寿堂院门外的时候,三夫人江氏领着七姑娘池明瑄也恰好走到了那里。

池玲珑截住了两人,将韩妈妈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江氏便朝她点了点头,顺手扶正了她头上簪带的有些歪了的珠花,笑着说了句,“好孩子,既然不用给祖母请安了,便早些回青岚院用早膳去吧。你这孩子瘦的,是不是这几日又没有好好用饭?”

池玲珑讪笑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反倒是池明瑄,此刻倒是拉着池玲珑唧唧歪歪的咬耳朵了。

“你说老夫人什么意思?”

“昨天才说要按规矩办事呢?今天又不请安了?”

“耍人很好玩么?”

池玲珑听着池明瑄不满的嘀嘀咕咕。只感觉哭笑不得,江氏直接一巴掌拍在女儿背上,笑骂了一句“臭丫头”。又用眼神警告她说,“死丫头片子,再说话这么没把门,等去了京城,看母亲不让你外祖母给你找几个厉害的嬷嬷教你规矩。”

池明瑄一听江氏这话,小脸上就便露出一个心有戚戚和不可思议的哀怨神情,好似在问。这真的是她亲生母亲么?对女儿这么下的去手,确定不是继母么?!

江氏和池玲珑都被池明瑄这幅恶搞的模样逗笑了。池玲珑无语的捂着帕子轻笑。江氏则和池玲珑打了招呼后,就拉着池明瑄准备回梧桐院。

“五姐姐,今日休假,你哪儿也别去。我一会儿过去找你说话啊。”池明瑄走出几步后,突然又回头朝池玲珑喊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更让池玲珑哭笑不得。

忠勇侯府的闺学,是每九日可休息一天,今天恰逢休假。池玲珑安抚似地朝池明瑄点点头,便也回梧桐院去了。

果然,才刚刚用过早膳,池明瑄就带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的来了青岚院。

随手接过身后丫鬟抱在怀里的匣子,池明瑄一把放在身旁的小圆几上。

池玲珑讶异的问:“里边装的什么东西?你拿这个过来干什么?”

“呐。里边有我喜欢的头面珠花,还有一些你也喜欢的小玩意儿,另一些是我带不走的好宝贝。都给你了。”池明瑄打开匣子,池玲珑差点没被里边金光闪闪的一片光辉给刺瞎了眼。

坐在池明瑄身边,随手从匣子里取出两个物件,便见一个是池明瑄中秋节前,才打造的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一个是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

这两样东西里边。蜜蜡梳篦当时定制的时候她也在场,虽然便宜。但是也花了江氏足有一百八十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眼里,足够八、九年嚼用的了。

而这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外表莹润光滑,泛着华丽幽然的明光,在暗夜里完全可以照明用,这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贝,完全的有市无价。

听说这东珠本是番邦进贡的贡品,总数也不过五十颗。当今圣上赏赐了一部分给后宫妃嫔,其余的全都恩赐给了天子近臣们。江阁老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也得了两颗。

而江阁老府中的这两颗东珠,便是去年六月池明瑄十岁的生辰礼。

若是池玲珑不知道这东珠的价值和含义的话,说不定就收下了池明瑄的离别礼了,但是,这不是普通的玩意儿。

池玲珑当即就又哭笑不得的往池明瑄打开的匣子里看了看,果不其然,就发现这匣子里大约有一半东西,都是些名贵的能叫的出来号的。

有江氏每年给她置办的首饰,她外祖父母和舅舅舅母们,给她送来的节礼和生辰礼,还有一些是由三叔陪着,在翼州城的书斋和宝阁以及古玩市场中,淘来的宝贝。

池玲珑当即就好笑的道:“你把这些东西都送到我这里干什么?留着给我换钱花么?”

看池明瑄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怒气冲冲的瞪大了一双杏仁眼儿,池玲珑就又笑的唇角弯弯的说道:“我又不缺这些东西。……你不知道,我姨娘也给我留下了很多银钱,我又不是个爱俏爱打扮的,你把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可真是明珠蒙尘了。”

忠勇侯府中的人都不知道宁姨娘的来历,只以为她是池仲远外出打仗的时候收用的孤女,只是,池玲珑却知道,宁氏的身份绝对不止是孤儿那么简单。

她给她留了医术,暗器,还给她留了几辈子也花用不完的银钱。

这些东西她不知道池仲远知不知道,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说出去的打算,眼下因为池明瑄这窝心的举动,她倒是不想再继续瞒着了。

因而,池玲珑便也在池明瑄“你别骗我”和“你不收也得收”的凌厉眼神中,好笑的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宝贝你放在我这里我也不一定能看管的住,你知道的,池明珍肖想你手中的东珠很久了,她暗示了你几次,你都没给她。若是以后她知道你把这东西送了我,你说我还有安生日子过么?”

又苦笑着劝道:“这些东西不重,又不占地方。你带去京城吧。总归是你外祖父母送你的生辰礼,你说你随手就送了我,以后她们知道了要多伤心啊?”

又无奈的再次强调道:“我真不缺钱,你别想着拿这些东西贴补我,你知道的,我从不和你客气,缺什么我都是直接开口问你要的”

也正是因为手里有银钱。她底气才足。因而,即便周氏三不五时就要让她闭门思过。或是克扣罚没她的月俸,她的日子过得也是一如既往的安然。

这么多年来,她每年连一半的月俸都拿不到,若不是手里还有宁氏留下的“遗产”周转。即便不被饿死,也被磋磨死了。

池明瑄还没多说什么呢,就见池玲珑噼里啪啦的一大串话已经说了出来,且她还瞬间就将她的打算猜透了,池明瑄不乐意了,但是,心里又隐隐的有一股,好心被人理解的欢喜和欣慰。

不过,她还是没打算将东西带回去。母亲都同意她送这些给五姐姐了呢。五姐姐敢不收?

池明瑄便气咻咻的说道:“这事儿母亲也知道,母亲都答应了。你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去了京城,你以后就不想和我好了?”

两只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瞪着池玲珑,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奶狗一般,眸子里尽是委屈。

池玲珑却不上这当,只指着那东珠,和里边另一串。有皇家标记的血红色蜜蜡手串问池明瑄,“当真?这两样东西。你放里边的时候三婶儿也知道?”

池明瑄脸上的神情先是一僵,继而又想梗着脖子说“当然知道”,可是,眼睛一瞄池玲珑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池明瑄就蔫了。

这两样东西,母亲确实不知道。

池明瑄到底斗不过池玲珑,不过她一心想给池玲珑留些好东西,最后虽然同意将一些御赐的贡品取走,大部分首饰和小玩意儿,到底强硬的让碧月搬去了池玲珑的小库房。

等把这事儿解决了,将房里的丫鬟都赶了出去,池明瑄又拉着池玲珑开始咬耳朵。

她一脸八卦和兴奋的对池玲珑说道:“五姐姐,我方才去打听消息了,你知道老夫人今天为什么不让咱们去请安么?你知道么?”

池明瑄一脸的“我知道”“你快问我啊”的亢奋表情,池玲珑对她这幅得瑟的模样不以为意,却也笑着顺着她的意思,开口问了一句,“老夫人身子不是不舒服么?”

看一眼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池明瑄,池玲珑又好笑的道:“你又查到什么消息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在私底下的时候,从来没有称呼过荣寿院那老太太为祖母,都是以老夫人称之。这习惯一开始只有池玲珑有,谁知道池明瑄后来也就跟着她一样称呼了。

“嘻嘻,五姐姐我这次可是查到大消息了。哼哼,你不是说,是韩妈妈说的老夫人身子不适么?哼,你以为那老太太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身子不适的?”

小偷小摸的看一下四周,才又巴巴的小声和池玲珑窃窃私语道:“我听荣寿院的三等小丫鬟听荷说,是因为老夫人昨晚上,从三更左右开始就不停的做恶梦,说梦话呢。当时老夫人的动静闹的挺大的,把她们都惊醒了。听荷还说,老夫人一直嚷嚷着什么‘不是我害你,是你该死!’又骂什么‘小贱.人’‘小孽.障,还说什么‘你就不该怀孕,这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池明瑄激动的说完这些,也不看池玲珑面上的神情,便又兴奋的满脸通红的问道:“五姐姐,你说老夫人这是又做什么噩梦了?她是不是梦中还想着害人呢?啧,要我说,八成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孽,害了人命了,现在那苦主跑到她梦里,来讨债来了。”

池明瑄说着这些惊异恐怖似的故事,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因为自己的猜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到了原委了,老夫人肯定是害了人,现在那死人做了鬼,也不消停,这是来找她索命了。

兴奋的满眼亮晶晶的池明瑄,只顾着自己得瑟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旁坐着的池玲珑,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冷,眼中的幽光越来越暗。

池玲珑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虽然不是宁氏的亲生女儿,可血脉之间那微妙的一丝联系,却让她此刻止不住的浑身发冷。

这么轻易就试探出来了么?

真的是老夫人下的手么?

她昨晚上制止了墨戊对周氏下*药,外加一些外力的引诱,好让周氏也梦到死去的宁氏。

她制止的原因,不是因为觉得宁氏的死,周氏没有一点干系,而是怕惊动了池仲远。

而如今,老夫人仅因为一点*药,就惊魂不定了,那是不是今晚上,她也该配合他们演一场戏了?(未完待续)

ps:更新时间以后还是继续按照约定的中午一点,晚八点,嗯,但愿我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嘻嘻……

096 大条了

忠勇侯府这两天怪事不断,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也不断。

先是五姑娘池玲珑身边的丫鬟,给五姑娘下毒被抓,以至于被轮棍打死。接着,不过第二天的功夫,府里老太太不知以为什么原因,晚上竟做起了噩梦,说起了梦话。

开始这情况还不严重,但是,当这事儿持续了两天,且今天早起老夫人连床都起不了,高烧不下不说,昏迷不醒中,口里还不住的尖叫着“你走开”“不是我害的你”的时候,事情终于大条了。

朱大夫再次见到忠勇侯府的二总管的时候,瘦弱的微微有点驼的身子略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他今年已经六十花甲有余了,看来,这一遭忠勇侯府之行过后,是应该考虑正式归隐的事情了。

人老了,他还想再清清静静的活几年,忠勇侯府这种世家大族,知道的秘密多了,他性命难保。惹不起,他总归还是想着要躲一躲的。

荣寿院中,周氏,林氏,江氏,连带着侯府内除了池明珍和池明琬外,所有的姑娘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仅如此,连三老爷池仲礼,都停止了和同僚友人的告别宴,一心守在嫡母病榻前不说,平日很少露面的二老爷池仲德,也被林氏从青楼楚馆红牌们的肚皮上派人请了回来,现在在荣寿堂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踱着步子。

二老爷池仲德性.好.鱼.色。又贪.婪.奸.猾,在翼州城绝对是典型的二世祖代表人物。

但是,池仲德虽然贪.恋.美.色。又贪财受贿,常借用侯府的名头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算好的一点就是,这人总归打心底里对大哥池仲远发憷,因而也只是耍些小聪明,挣些玩女人的银钱,却从不敢在大事儿上打马虎眼。以免再一次被池仲远丢到军中,直接赏赐他一百廷仗。

啧。他幼时有过两次那样的经历,那廷仗结实的,简直能把他的屁股打烂了。

“怎么还不来?都去了一炷香功夫了,不是吩咐了让他们骑马快点把人请过来?”池仲德急吼吼的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子。

他长相和池仲远却有五、六分相似。虽然年近三旬,身材也没有走形,看起来也是一副玉树临风的富贵老爷模样。

然而,和池仲远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凛然,一副刚毅铁血的将军气势声威不同,池仲德眼底下却有着青黑。他脚步虚浮,很明显的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加之身上阴柔的气质,到着实不愧忠勇侯府的祖老们。用“斯文败类”四个字来评价他。

池玲珑和池明瑄坐在角落的位置。她现在面色惨白,黑眼圈重的即便微微涂了粉,也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青黑和疲惫之色。

池明瑄看她今天一副心不在焉。和难受的好似随时要晕倒的病态模样,不免忧心的开口问她,“五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

旁边几位姑娘听了池明瑄此言,也都齐刷刷扭头过来看池玲珑。见她果然一副羸弱病态,还强撑着咬着惨白的唇不说话的模样,几位姑娘便也叽叽喳喳问了起来。“五姐姐可是身子不适?”“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一声?”“要不要先回青岚院去休息一下?”

池玲珑勉强虚笑了一下,“无事……”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听到内室中传来老夫人痛苦尖锐的一道哀嚎声,“不要过来,啊,宁氏你不要过来,不是我要害你,那小孽障的死不管我的事……”

“啪!”

“砰!”

先后两声惊响,周氏手中端着的药碗和林氏手中拿着的茶盏,先后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直接啪啪两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池玲珑以及房中的诸人听见此声,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却正好看见周氏铁青着脸,满面仓皇无措,而林氏的脸色则青白交加,好似见了鬼一般难看的表情。

她们面上的震惊惶恐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她们的手脚此刻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个不停。尽管早就听下人汇报说,老夫人睡梦中一直在喊着“宁氏”和她腹中的“小孽障”,但是,猛一直面这种场景,周氏和林氏还是掩不的满目惊骇。

此刻她们心中好似有万丈惊涛在汹涌一般,那浪头在狂风的肆虐下,疯狂的向她们席卷而来。而她们却宛若一叶孤舟,茫然无措的在雷电霍霍的暗夜大海上逃生,却总没有出路。

周氏和林氏此刻是真的怕了。

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事实是,她们确实是做了亏心事的。她们手上的血腥味儿,浓厚刺鼻的呛人,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而再听着老夫人不停的尖叫着“宁氏”这两个字,她们更是止不住的心肝儿打颤。好似又想到了七年前,那个雷电交加,大雨瓢泼的夜晚……

脖颈后好似有一阵阵阴风吹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有厉鬼在她们身周尖叫盘旋。

宁氏!!

周氏和林氏面上闪烁着心虚、警惕,还有浓浓的后怕等神色。她们的眼神漂浮不定,闪闪烁烁,却一点不都敢抬头看其余诸人现在面上是什么神情,她们现在惶恐的一颗心好似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池玲珑见到此景,惨白的嘴唇忍不住微翘了翘。然而,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暗,眼神越来越凉,直至转化为彻骨的冰冷。

有了这样直白的反应,其它再多的狡辩,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朱大夫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来迟,他先是为老夫人诊了脉。

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大夫。一开始面色便有些凝重,然而,等他真的开始为老夫人看诊的时候。面上却在瞬间闪过讶异、震惊、不敢置信、惶恐乃至最后的面如死灰……

“朱大夫,我母亲到底什么情况?还请您直说,您,您……”池仲德看见朱大夫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本就焦急难耐的心情此刻更是宛若被烙铁焚烙一般,火急火燎不说,还有些疼痛难忍。他虽然混账。终究还是个难得的孝子。

“二哥,你先别出声。等朱大夫诊完脉再说。”池仲礼及时将池仲德扯到一边。池仲德急得要上火骂人,然而,看了内室中现在的情景一眼,到底冷哼一声。再没有说话。

“老夫人……这是邪风如体,外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引发噩梦高烧不断。不是什么大病,开两剂药,喝上几天,便可安好。”朱大夫皱着眉头,诊了足有半刻钟的脉,最终才又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澎湃激荡的几乎能在瞬间将他淹没的汹涌海潮。迟疑着、斟酌着,说出了这么一个万金油地借口。

“只是,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此番折腾下来,身子亏损的厉害,以后怕是于生活上有碍,想要恢复如初,怕是不能。”朱大夫就差明着说一句,老夫人这身子现在已经空了。以后只能拿好药吊着命了。再想让她还如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那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什么?”

“怎么可能?”

“还请朱大夫再好生诊治一番。但凡能救母亲性命,我等万死不辞。”

林氏和二老爷池仲德,三老爷池仲礼几乎是在同时开口。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是朱大夫无能为力的一个摇头叹息,“老夫现在为老夫人施针,将老夫人唤醒,至于今后老夫人的调养,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接下来,侯府众人便又都闭了口,静等着朱大夫将老夫人唤醒。包括池玲珑在内,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心焦忐忑的模样,然而,比他们内心更加焦躁不安的,却是此刻一脸不动如山表情的朱大夫。

“魂牵一梦”,这是现如今,当朝弘远帝最宠爱的岚贵妃,亲手研制出来的秘药!

这种秘药听说是做成熏香模样,人若长时间嗅着其味,便会陷入无穷的噩梦中不可自拔。这些都是他以前的徒弟,在太医院供职三十余年,如今却还只是一个太医院从九品吏目的方自明,几年前偶然得知而传信告诉他的一个消息。

当朝岚贵妃在后宫的风头几乎盖过了当朝皇后,然而,若不是方自明的一个偶然发现,几乎没有人知道,岚贵妃此人竟还怀有惊天医术。

至于他能确定老夫人是中了魂牵一梦的原因,却是老夫人内室窗台上,摆放的这盆苍耳子。

苍耳子为魂牵一梦的诱发药草,若单只是嗅着了魂牵一梦的药味儿,老夫人段不至于大白天还在噩梦中不得清醒。

然而,魂牵一梦到底只掌控在岚贵妃手中,若是其余人手里还有的话,只可能在当朝弘远帝手里。

曾在宫中供职了半辈子的朱大夫,几十年的政治觉悟在他脑中惊鸣,他此刻已经在怀疑,老夫人此番遭难,会不会是上位者布下的另一个大局?

朱大夫心思电转,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

转眼间,老夫人的面上泛上了丝丝红润的色泽,朱大夫惨白着面孔,颤微着身子站起身,对前来搀扶他的池仲礼行了一个礼,便又说道:“大概两刻钟后,老夫人便会苏醒。”

低叹一声:“罢了。”朱大夫又道:“老夫这就去给老夫人开些安神退烧的药,……还望提醒老夫人,今后勿要多思多虑。”

池仲德和池仲礼又好生感谢一番,便准备将朱大夫请到外室去开药方。朱大夫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拳头也在不自不觉中握了几握,有心想提醒几句,把窗台上的那盆苍耳子撤去,又考虑到家里的几百条人命,心中惶惶,到底不敢贸然开口。

然而,几十年的医德作祟,老大夫到底不能视人命如草芥。最后,还是狠闭了几下眼,又好似漫不经心似地随*代了一句,“老夫人此番身子需要好好调养,一些常用的熏香对人体无益,便也撤去吧。且要保持室内日日通风,不要有异味儿流窜……”

朱大夫开了药,身边侍候的小童背上了药箱,正准备离去。此刻,一直拉着池玲珑手的池明瑄,却倏然开口。

“朱大夫,索性您也来了一趟,便麻烦您再帮我五姐姐也诊一下脉吧。五姐姐今日脸色看着不大好,您看她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朱大夫讶异的看向池玲珑,却见这位前天设计谋算了他一把,最后却又给了他一张百年前就已绝迹的药方,作为封口之物的姑娘,果真脸色惨白。

虽然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思恁多,心里有些忌讳,然而,考虑到这姑娘自身的处境,朱大夫到底轻声一叹,说了句,“那便也诊一下脉吧。”(未完待续)

ps:姨妈君来串门,每次都痛的死去活来的。唉,每到这时候,我就恨不能当场yy一篇女尊文出来,让里边的男人来姨妈,生宝宝,每月都痛经!!那个,啥,胡思乱想不犯法的啊……唉,说好的按时更新呢,又没按时,对不起大家了,先道歉。嗯嗯,等我过去头两天,一定好好更新。话说,最多五章就要上京了,不喜欢这段过渡的亲们,可以先养一养文,我已经在加快节奏了哈,嘻嘻……

097 宁氏回来了

荣寿堂中,周氏、二老爷池仲礼,三房夫妇,连带着各位姑娘,在老夫人清醒过来后,便都被又羞又怒的老夫人怒骂一通,没好气的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二夫人一个人单独在内室中侍候。

人都走了个干净,老夫人又吩咐韩妈妈等人全都退出去,距离荣寿堂远远的,待听见四周再没有了其他动静后,老夫人才像是忽然爆发的火山一般,一边泼妇似的,死命的锤着身上盖的被子,一边不可抑制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口口声声的控诉着二夫人,“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当时就说她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娼,妇,留着她还能膈应周氏,偏你要谋害她性命,还妄图嫁祸给周氏,你看现在好了,那小贱人来找我老婆子索命来了!她口口声声要我还她的命,还她儿子的命啊!!”

老夫人此刻哪里还有,以往展现在诸位媳妇和孙女面前的尊贵雍容?此刻她就好像是一个受了承受不住的打击,被刺激的险些就要疯了的老妇人一般。

她原本花白的头发,只在这两日功夫,就彻底的变成了雪白;一张老脸干枯的好像树皮,彻底的失去了水分;双眸深深的往里凹陷着,那双眸子浑浊又满载着惊疑不定的惶恐骇厉,浑身抑制不住哆嗦震颤,好似直到现在,她脑中还不住的回荡着,噩梦中那一脸血肉模糊形状的宁氏。那凄厉尖锐的、好似要将她的眼珠子都震爆了的哀嚎。

她让她还她性命,还她儿子的命来啊!

老夫人战战兢兢的将身子全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下两只眼睛惶恐不安的扫描着四方。简直就是一副快要被吓得精神失常的表现。

偏她不知看到了那里,倏地又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尖利的好像能穿透屋顶,震得人头皮发麻,

老夫人却好似真的见到了鬼一般,嘴里喃喃着“鬼”“鬼”个不停,一副草木皆兵的作态。别说她快要把自己吓死了,她险些也要把一旁的二夫人。吓得肝胆都破裂了。

二夫人僵硬着脸,想要笑着安抚她这个亲姑姑一下,无奈脸上的肌肉,好似都被冰冻成了冰疙瘩。动一下都不能。

她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只能挤出一个诡异又刻板的笑,艰难的咽着唾沫,吞吞吐吐的道:“姑姑,这,您,您肯定是想,想多了,了。宁氏都死了七。七年了,骨头都快化,化了。她那还能,还能找您索命,命啊?”

说出这句话,林氏好似心中也慢慢的有了底气一般,她又捏了捏袖笼中的拳头,努力笑的更柔和一些。对惊骇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大的老夫人道:“再。再说,当时宁氏的死,也不能全怪在咱们头上不是?要不是,要不是周氏那贱.人阻了大夫过来,宁氏说不定也能安然生产啊……”

二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借口,妄图把自己和老夫人从宁氏死亡这件事情中摘出来。可倏地,老夫人又尖利的叫了一声,“啊!鬼!鬼!”

她将整个脑袋都蒙在了被子里,偏还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二夫人的背后,把二夫人林氏吓得直接从椅子上上蹦了起来,也跟着凄厉的哀嚎了一声。

“啊!”

内室中接连几道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尖叫传出,静候在荣寿堂外的韩妈妈,以及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们,早就耐不住了。一个个前仆后继的的一窝蜂涌上来,偏也不敢不经主子吩咐往内室闯,只能焦急的在门外大喊着,“老夫人您没事儿吧?”“夫人您怎么了?”

“滚一边去,统统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二夫人也被吓得浑身抖得跟筛糠似地,她用尽了全力嘶吼出声,好像自己的嗓门大一点,底气就会足很多似的。

二夫人现在就感觉宁氏也正在这间内室,而她此刻正用那双流着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脖颈处有阴风一阵阵吹来,二夫人简直怕的要被吓尿了。

她现在后悔了,是真的悔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才不会那么贱,给老夫人出这馊主意,以至于谋害了宁氏的性命,一点好处没捞着,还落得一身骚。她这么费尽心思折腾,到底是为什么啊?

虽然最后周氏不可避免的也插了一脚,让她们抓住了把柄,但是,周氏想必也猜到她们在其中也动了手脚。两厢默契将宁氏的死这件事搁置不提,可是,她们都把池仲远那个煞星给忘了。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那大伯回来,看到死不瞑目的宁氏,以及浑身紫黑色,已经死亡了的婴儿的时候,双眼血红,宛若地狱罗刹似的鬼样子。

他当时整个人就好像魔怔了一般,举起剑就将整个寒霄院的所有奴才都屠宰了个干净。残肢断骸在雷电霹雳,大雨滂沱的夜里横飞,那血腥又残暴的一幕,她做了这么几年的梦,忘记不了那片雨水斗冲刷不掉的血红色……

而当时若不是她及时反映过来,拉着老夫人跑出了寒霄院,怕是早已经被池仲远剁成了肉泥了。

她这辈子身上没少染血,手上人命也有不少,但她害的全是些,在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婴孩儿。

像宁氏这样有大背景,大靠山的,她真以为自己当时是脑子里糊了浆糊了,才想要去谋害算计她,偏还阴差阳错成功了。以至于从那以后,她日日都要过得胆战心惊,夜夜都唯恐被她那冷血无情的大伯,查出了宁氏惨死的隐秘,杀了她偿命!!

林氏惶恐的呼吸粗重。眼神中满含惊惧。尤其是在想到,今天朱大夫给老夫人开过药方后,又给池玲珑诊了脉。结果那小贱人也说了句,这两晚上也接连不断的做恶梦,猛到惨死的姨娘,以及她那早夭的弟弟,林氏更是抑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她是真的怕死啊!!

林氏越想越怕,最后却又不得不强制压抑住自己镇静下来,去想一想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神佛她自然也是信的。所以,才更悔恨后怕啊!

也不管老夫人还猛着被子装隐形人了。林氏直接一把将老夫人头上的被子掀开,不等老夫人去抢,便远远的扔到一边,并一把钳制住老夫人。说道:“姑姑,我们请法师来给宁氏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我们把她好好送走,再给她多烧些银钱,会没事的,我们肯定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她是要我的命啊,她不要钱!她说我害了她,害了她的儿子还不够,还想要毒死她唯一的女儿。她说我是老毒妇,她还说要让她女儿替她报仇,她们要我的命啊……”

老夫人又凄厉的哀嚎一声。

而林氏一听老夫人话里透漏出来的信息。却抑制不住的又是仓皇又是惊骇,全身都冰凉了。

原来,此番宁氏来索命,是因为她知道了,她们要毒杀池玲珑?!

原来,宁氏自己当恶鬼来吓老夫人还不算。她还要让池玲珑替她们母子报仇?

林氏此刻哪里还想着要好好为宁氏做场道场赎罪啊?她现在就只想着,池玲珑是个祸根。她们一定要在事情还没有闹得不可收拾之前,将这臭丫头给收拾了。

能一下要了她的命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看到眼前老夫人这个下场,此刻二夫人却不敢对池玲珑下那个杀手了。

她怕她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在宁氏的注视下,她怕她们再有一点对池玲珑不利的举动,宁氏今晚要索命的人,就不仅仅只是老夫人,还会再加上一个她了!

二夫人心慌不已的,嘴唇抿的死紧,下嘴唇都咬出血痕了。甚至连被她捏着手中的帕子,也都在她的不知不觉中,被她拧烂了。

二夫人此刻却想着,不能要池玲珑的命,那一定要把池玲珑送走,把她送的远远地,打发的远远的,好吃好喝的供她一辈子,说不定宁氏满意她们的安排,又为了看顾女儿,就真的跟着池玲珑离开忠勇侯府了,那么她们以后就安全了。

“姑姑,我们把五丫头送走,送她去家庙,寺院,什么地方都行,我们打发她远远的!她不是也梦到宁氏和她弟弟了么,让她去为她们祈佛,给她们诵经,我们把她送走……”

林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急,尾音越来越高,话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语气凌厉又杀伐果断,已经不是在和老夫人商量的语气了,而是直接的命令。

而老夫人浑浊的双眼迷迷蒙蒙的看着林氏,口中无意识的重复着,“送走”“把她送走”的话。

突然之间,老夫人脑中好似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她竟然一把拉住了林氏的手,紧紧的攥住,力气大的好似铁钳铜箍一般,她激动的对林氏嘶吼着,“送走,把她送走,送的远远的,让她这辈子都别回来!!”

……

紫薇苑中。

周氏打发走了丫鬟婆子们,只留下贴身侍候的何妈妈。待屋里人都走了个干净后,周氏面上一直端着的端庄得体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

她像个困兽一般,不停的在内室中走来走去,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周氏面上的神色仓皇不已。何妈妈端了茶水进来,周氏一把将那茶盏往地上一挥,双手牢牢的抓住何妈妈的手,双眸被浓浓的掩饰不住的惊惧和害怕充斥着。

她不停的碎碎念,“阿榴,宁氏回来了,那小贱人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来索命来了啊!今天是那老刁婆,明天,明天说不定林氏,就是我!!阿榴,阿榴你说我们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话说的越来越急,周氏的嗓音里隐隐的已经带上了哭音。她惶惶不可终日的道:“阿榴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阿榴我后悔了,我是真的悔了。宁氏不争不抢的,相公虽然偏爱她,可也没越过我这个嫡妻去。阿榴,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了,才想着要谋她和她腹中胎儿性命。阿榴,宁氏她这次是来要我们的命来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阿榴我们这次死定了!”

周氏哭的脸上的状全都花了,她脸上一块儿白一块儿黑一块儿红的,看起来滑稽不已。可何妈妈看着这样大惊失色的主子,心里虽然痛心惋惜,又何尝没有伤感无奈?

早在周氏极力要谋害宁氏的时候,她就屡次劝过主子不要轻举妄动。可主子当时魔怔了一样,非得要宁氏死。

宁氏是死了,可主子也没有得了侯爷的心,反倒还和侯爷离了心,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又说宁氏回来了?后悔了?可这不早就晚了么?

这世上,毕竟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啊!(未完待续)

098 刺杀

夜里三更,伴随着一道刺耳的男子尖叫,忠勇侯府内无论大小主子的院内,烛光在瞬间全都亮了起来。

“刺客!有刺客!”

“快来抓刺客!”

“啊!”

……

接连不断的几声女子惨叫,和破空的惊叫从青岚院中传出,让小雨淅淅、静寂无声的暗夜倏地就热闹起来。

池玲珑身上披着外衣,被浑身战栗不已的姜妈妈抱在怀里。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眸中的惊骇过了良久也没有散去。她一颗心跳的“砰砰砰”直响,那声音大的,传到她耳朵里,宛若擂鼓在轰鸣。

池玲珑控制不住身上冰寒的,又将身子往姜妈妈的怀中缩了缩。

她是真被吓怕了!

虽然预想到穆长尧会来刺杀她,她接连三晚上也一直做好了各种防备,可是,想起方才她僵硬的躺在床上,屏制住呼息,小心翼翼的扣动的手腕上袖箭的机关,并且果真的出其不意的射中了一名黑衣人的时候,她仍是被从那人胸口处,泉水一般猛的喷溅在脸上的一股滚烫的鲜血吓的半死。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不算是个出格的姑娘,自小接受的教育也都是大家贵族式的淑女教育。她玩过枪,骑过马,射过箭,甚至在叛逆期的时候,也曾学过几招功夫,但那都是在俱乐部里,学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拳脚。真正的动手伤人。且险些要了人命,她这是第一次……

室外一阵刀枪交接的噼啪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刺客们痛苦的呻.吟和哀嚎。只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做黑衣蒙面人打扮的五名刺客,便被忠勇侯府闻风而来的暗卫们团团包围住。

就在五名刺客还在做困兽之斗,妄图破阵而出的时候,青岚院外又迈步进来了一位身着墨色直缀儿,身板瘦小,眼神却锐利如鹰鹫的老者。

这却是忠勇侯府的大管家。整个侯府内,只听从池仲远一人吩咐。在侯府的地位,不是主子胜似主子,甚至比池明珍这等嫡女的地位还要高的多的吴伯。

吴伯走到距离池玲珑三尺多远的地方,先是恭敬的对池玲珑行了礼。唤了声“五姑娘”。池玲珑哪里敢受他的礼,赶紧起身避开了,转而又恭敬的对吴伯回了半礼,“吴伯。”

吴伯坦坦荡荡的受了池玲珑她的礼,接着却是劝慰池玲珑道:“姑娘还是先回内室吧,这场面血腥,姑娘看了未免晚上会做噩梦。”

又好言对姜妈妈等人道:“秋夜里天冷,今日又下了雨,朱大夫白天才说过姑娘的身子需好生调养着。你等且先扶姑娘回房安置。”

姜妈妈和碧云碧月等人,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碧月想起方才慌乱之下,竟然真的忘了姑娘现在身子不适。当即也顾不得其它了,连忙又让柳贞娘陪着她一同去小厨房,给姑娘煮碗姜汤。姜妈妈则和碧云一道,陪着池玲珑回了内室。

方才在圆桌前坐下,手中被姜妈妈塞进了一杯茶,池玲珑便听见院里传来吴伯刚严凛冽的一道低呵。“一个不留!”

手中一个颤抖,温热的茶水便全都倾洒出来。把衣衫打湿了。姜妈妈连声埋怨自己没有等姑娘接稳了茶再松手,池玲珑却僵硬的笑了两下,接着在姜妈妈和碧云的服侍下,又连忙回内室换了一身衣服。

院子内的血腥味儿一股股的传到内室,姜妈妈青白着脸,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姿态。她一会儿吩咐碧云去关窗子,一会儿又让小丫鬟给池玲珑重新上茶,忙忙碌碌的模样,好似只要忙一点,手中不闲,就能将青岚院里,刺耳的男子哀嚎声隔绝在外。

时间过得很快,不等碧月将姜汤煮好,整个青岚院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池玲珑静下心神仔细听,却只听见外边淅淅沥沥小雨下个不停的声音,别的再没有任何动静。

“姑,姑娘,吴管事求见。”池玲珑正在出神,外边便响起另一个小丫头带着了些惊骇和哭音的汇报声。

池玲珑回过神,便连忙吩咐道:“快请吴伯进来用茶。”接着自己忙不迭的整理好行装,也去了外室。

又是一番见礼过后,池玲珑先落了座,继而也请吴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伯倒也不推迟,坐下后便直接开口问池玲珑道:“方才来的匆忙,倒是忘了问姑娘,老奴听院里的小丫头说,今日夜里是姑娘先发现了刺客,不知姑娘此番可有受伤?可需请大夫?”

池玲珑忙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曾。”

吴伯满意的点点头,然而眼神却好像更锐利了一些。

池玲珑自然知道吴伯在怀疑些什么,虽然他没有明说出来,但是,池玲珑却从吴伯的眼神中看出来几个讯息。

他在质疑她,既然那些刺客是冲她来的,她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直面刺客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就已经不错了,若是还能安然无恙的从刺客手下脱身,这显然有些不符合常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池玲珑心中惶惶然,然而面上还是极力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她将屋里的丫头都挥退出去,只留下姜妈妈和碧云在身旁服侍,等屋里又清静下来,池玲珑才又道:“吴伯知道的,我这两日晚上一直做恶梦,睡也睡不好。今晚上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才一更天,外边刚下雨;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也才刚过了二更不久,我本想着要起夜的……”

话到这里,池玲珑脸红了红,好歹是个姑娘家。张口在外男面前说“起夜”这个词儿,她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吴伯到底是长辈。又是名副其实的“管事儿”的,池玲珑最后还是佯作羞涩的抿了抿唇,老实对吴伯交代道:“谁知道就听见了脚步声。我这屋里,夜里惯常是只有碧云碧月两个人守夜的,其余的丫鬟我都不喜欢她们进来。偏今晚那脚步声我听着不熟悉,那脚步又沉重,听起来也不像女子的脚步。我心下害怕。担心是有歹人,又不敢轻举妄动。索性就,就……”

说到这里,池玲珑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了。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模样。

她看一眼面上仍旧不露声色的吴伯,便一狠心,将右手腕上带着的镯子取了下来。亲自在吴伯面前演示了一遍,从镯子变袖箭,又从一无是处的首饰,到出其不意的杀人利器的转变过程。

看到吴伯面上,终于一闪而过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色,转而又恢复如常,池玲珑微不可见的舒了一口气。将镯子放在了圆桌上,推到了吴伯面前,呐呐的说了句。“这,这是我姨娘留给我的。我,我这是第一次用……”

知道是刺客闯进来后的场景,不需要池玲珑再交代什么,众人都可以自己脑补完成了。

吴伯也没有再问什么。

对于那几个莫名其妙来刺杀她的刺客,吴伯想来是要说些什么的。只是,最后只是嗫嚅了两下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池玲珑点点头,取了池玲珑的镯子,又对池玲珑说了句,“如此,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今日之事,姑娘不必担忧,老夫会全全禀报侯爷,交与侯爷处理。至于姑娘这只镯子,老奴怕是要先借用一下了。”

池玲珑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吴伯告辞离去后,姜妈妈和碧云僵硬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恰此刻碧月端着姜汤过来,几人便一人喝了一碗姜汤,池玲珑才又在姜妈妈等人的服侍下,安睡了过去。

而私以为已经解决了穆长尧,穆长尧再没有能力设计她的池玲珑,片刻间便酣然入梦,全然不知道,从青岚院离去的吴伯,没有等到第二日再去拜见她那便宜父亲,却是出了青岚院后,便径直往青云堂走去。

夜雨淅淅沥沥,暗夜静寂的除了这些声音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青云堂自来清静,不管逢年过节,或是侯府中有了丧事喜事,这里从七年前开始,便是烈焰都焚烧不开的死寂。

在青云堂里,坐落在最中间的一间书房中,奇异的竟然有悉悉索索的雨打芭蕉的轻微响动。

吴伯躬着腰,朝着那面朝着窗出神,只留给他一个瘦削挺拔的背影的男子行礼。

他垂首恭恭敬敬的将方才青岚院中发生的事情汇报一遍。

神态恭敬肃穆,面色冷凝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然而,听着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雨打芭蕉的声音,吴伯心中却不免,泛上来一阵阵难以言说的苦涩滋味。

生长在书房窗下的那株芭蕉树,栽种在九年前,那是早已经过逝的宁姨娘,亲手种下的……

书房内到处都是凄清的味道,布置老旧又简单,这里的所有物事,自从宁姨娘过逝后,便不曾再更换过……

吴伯一度痛心过侯爷现在过的这种类似苦行僧的孤寂生活,然而,每次面对着那双麻木冷厉的,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的时候,有再多的肺腑之言,也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最后心中微叹一声,吴伯到底又说出了一句,“老奴怀疑,那刺客,……是安国公府三公子派来的。”

将从刺客身上收来的五块儿巴掌大的漆黑令牌,放在了身侧的小几上,吴伯又道:“老奴不敢肯定,五姑娘是不是私下里与穆三公子有怨,但是,以老奴观察,五姑娘怕是也早已知道三公子会来害她,……且还自己做好了防备……”

说着,便又将自己的推理和证据一一道了出来。

吴伯说的不紧不慢,但是,每一条他阐述的原因,都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一言中的,直指要害。

若是池玲珑知道吴伯从青岚院离开后,又对她那便宜父亲说出这么一番,刷新她在她那便宜老爹心中认识下限的话,想来早就忐忑的睡不着觉了。

她还以为自己的一番惺惺作态,不能说完全将吴伯糊弄住,最起码也会让吴伯对她的疑虑打消那么一点点。

谁知,一切做的都只不过是无用功。

池玲珑只知道吴伯是池仲远的副将,受了伤才来了忠勇侯府。她不知道的是,吴伯虽然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但是他侦查追踪和刑讯问询等本事,那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还妄图在一个当了三十年老兵的面前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池玲珑简直是异想天开。

吴伯一炷香后,才出了青云堂。

青云堂的书房中还是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那道宛若儒雅文士一般清高瘦削的身影,也一直面对着窗子站立,至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点位置,没有做出第二个动作,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孤寂的背影,好似已经和整个暗夜溶为一体。

天际的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来,从小到大,先前还是淅淅沥沥,宛若六月江南的轻柔缠绵,转而却大雨滂沱,肆虐狂暴的,好似要冲刷尽,这世间所有的血腥和污秽。

轰隆一道惊雷霹雳而下,整个天际都被照的亮如白昼。那道划破夜幕的闪电,从东连贯到西,将池仲远一张惨白冷硬的毫无血色的面孔,在夜幕下映衬的清晰至极。

然而,他眸子还是冷的,嘴唇还是紧抿的,他身上的气息至始至终都是死寂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了感情和思想的人,即便此刻惊雷滚滚,也不能将他拉回到现实……

只是,先不论池仲远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现在的副将汪清,在听了吴伯方才的那段汇报后,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浪涌滔天。

汪清觉得,青岚院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先是当朝秦王爷屡次到访,现在安国公府连刺客都派出来了?!

啧啧,真都当他们是聋子瞎子,不知道他们这些小猫仔们在玩什么么?

小样!

呵,老虎睡着了他还是老虎,打个盹的气息都能将人喷死。三、两只作怪的小猫仔还妄图翻天了?啧,你们问过地头蛇愿不愿意了么!(未完待续)

099 把池玲珑送家庙?

一夜大雨下下来,老夫人的病别说好转了,反而比昨日更加沉重了很多。

朱大夫又给老夫人施了针,待老夫人苏醒后,无奈的看一眼依然在老夫人内室窗台上,安然摆放的那盆苍耳子,苦涩的摇了摇头,任凭二老爷池仲德怒骂了他几声“庸医”,朱大夫也不反驳,反而脸红耳骚的行了个礼,起身离去了。

他虽然也想救老夫人,但是,几十年的宫廷生活下来,“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里。

他不敢贸然出手从岚贵妃或圣上手里抢人命,更不敢拿自家几百口的人命做赌注,所以只能眼看着老夫人被梦靥折磨。

他心里也愧疚,也因为自己丢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医德,愁肠百结。但是,他老了,不想多折腾了,也折腾不起了。

朱大夫才刚刚踏出荣寿院的院门,荣寿堂里边就闹腾了起来。

老夫人一醒来便尖叫着“鬼,鬼”个不停,看见了池玲珑后,更是宛若看见了真的鬼一般,一边大吼着“宁氏你别过来”,一边掀开被子,惶恐的只拿脑袋往被窝里埋。

她这副惶恐惊骇的模样,加上雪白的头发,深凹的眼窝,泛着红血丝的眼珠子,以及眼下的青黑,脸色的面无人色,把二老爷池仲德心疼的肝肉疼的。

一把就抱住了好似已经疯癫了的老夫人。二老爷一边哽咽着嗓子唤着“母亲”,一边安抚似地,动作僵硬的拍着老夫人的背。苦涩的说道:“母亲,孩儿在这里。没有鬼,没有鬼,母亲别怕……”

池仲德面上满是心疼愧疚之色,为以往自己只顾着花天酒地,置母亲身体与不顾懊悔万分。三旬的老男人了,向来狼心狗肺。此刻却哭的狼狈的跟什么似地。

反观周氏和林氏两人,现在面上的神情青白交加。可绝对说不上好。

昨天下了一夜雨,两人也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兴许果真是宁氏的冤魂在作祟,又或者是昨天白天老夫人那几嗓子,把她们吓得恨了。而昨天夜里那大雨瓢泼的场景,又相极了宁氏血崩而亡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以至于周氏和林氏整整一夜都在噩梦中挣扎,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她们梦到披着长发,眼里流着血泪,腹部却是个大窟窿,不住的往下喷涌着鲜血的宁氏,她身边还飘着一个和池仲远长的极为相似的七、八岁男童,两人一人手中举着利刃。一人拿着索命的绳索,勒着她们的脖子,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削下来。直到全身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周氏和林氏此刻是真的是怕的要死了。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就是给她们几千万两黄金,她们也再不敢去谋害宁氏了。

可现在,宁氏都快作古了,还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她们,她们不介意和姨娘小妾妯娌们斗。可又怎么能和一个看不见、莫不着的鬼斗起来?

周氏眼圈底下一圈青黑,林氏更是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涨得生疼。

她们本来就被宁氏吓得要肝胆俱裂了,偏老夫人还叫魂儿似地,冷不丁的一会儿一声“宁氏”,一会儿一声“鬼”。那声音凄厉又富有穿透力,吓得周氏和林氏浑身抖个不停,手脚都冰冷了。

池仲德看见老夫人趴在他怀里,跟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似地,不敢出来;好不容易哄了好大一会儿,老夫人终于敢抬起脑袋了,却又看见了站在荣寿堂内室角落里,冲着她无声冷笑的池玲珑,那熟悉的面容,眼里好似唰的一下就流出了血泪,老夫人当即就又受了大刺激了。

这次不是尖叫着“有鬼”了,而是双目瞠裂的嘶吼了一声“宁氏!”再

然后,老夫人就猛的双眼一闭,彻底的又昏死过去了。

老夫人最后一声的叫唤实在太凄厉,以至于荣寿堂中不管主子丫头,全被吓得头脑一蒙。尤其是周氏和林氏,条件发射的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却也正好看见池玲珑那张,和宁氏已经有了八分像的面容,因此,当下也都被吓得手一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荣寿堂内因为三个主子的晕厥,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早有丫鬟跑出去追赶,走了还没多久的朱大夫,而同样被吓得面色惨白的池玲珑,则在江氏的搂抱下,昏昏沉沉的一步步走出了荣寿院。

“好孩子,里边乱,你身体又不好,先回青岚院休息是正经。”江氏脸色阴沉,却还是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温婉的对池玲珑说着劝慰的话。

这几天府里动静大,尤其是老夫人这里,更是闹得跟打仗似的,一出又一出的。

江氏不是傻子,更不是被父母娇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蠢货。她心思通透,从老夫人这三天的作为里,自然看出了宁氏的死有蹊跷,而老夫人八成在里边动了手。

当年她就觉得宁氏的死不对劲,可惜她和宁氏不熟悉,而因为宁氏的死,池仲远几乎疯魔,短短三日功夫,忠勇侯府被彻底清洗。

因为死的人太多,之后宁氏的死就成了整个忠勇侯府的禁忌,再没有任何人敢提。

如今,沉寂了七年之久的真相,是终于就要浮出水面了么?

江氏安抚好了池玲珑,又让池明瑄陪着池明瑄回青岚院,转身嘴角微翘,心里却止不住冷笑的又回了荣寿堂。

她还想看看,她那作死的婆婆和妯娌,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周氏和林氏没过多久就苏醒了,而老夫人却直到华灯初上,才再次醒过来。

晚饭才刚刚用过,二房两夫妻,三房夫妻,加之大房的周氏和池晟瑾,就都聚集到了荣寿堂。

府里的内务池仲远向来是不插手的。不仅如此,他的行踪也向来成谜。

即便亲近如周氏这等嫡妻和枕边人,寻常也是不知道池仲远到底是在军营还是在府里的。不仅不知道,即便有时候想询问,都打听不出来究竟。

这侯府里,说到底还是姓池的。池仲远,他终究才是一家之主。

池仲远不在,大房的池晟瑾既为世子爷,且年已十六,已经能管事了;因而,但凡府里有需要三房共同打主意的事情,池仲远不参加,池晟瑾便会过来凑数。

“大嫂,三弟三弟妹,还有瑾哥儿。”池仲德皱着眉头,先是将室内其余两房这几人都称呼了一遍,斟酌了良久,才又开口道:“今日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却是因为母亲的事。”

几人点点头,状若无事的饮着茶,却是不开口说出。只用眼光示意二老爷池仲德,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池仲德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就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母亲这病……说是心病,也不完全是心病。”池仲德说到这里,脸上也泛上掩饰不住的懊恼和羞愧之色。

他自然是知道母亲和妻子脾气不好,在这府里因为受着周氏的窝囊气,便常拿那些丫鬟婆子们出气,动辄罚月俸打耳光,草菅人命更是常事。但是,他以前她们只是在二房作威作福,却从来没想过,他们还敢在大哥的房里动手脚。

池仲德貌似儒雅俊逸的白皙面孔上,不可抑制的泛上红晕。

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却是羞愧的。他怕大哥池仲远知道了宁氏惨死的真相,将二房往死里作践,那二房以后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他是个没本事的,虽然也肖想着府里的爵位,可是也只是敢想想,真让他动手去抢,大哥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一方面羞愧却是因为,老娘媳妇都不是省心的。贪得无厌,草菅人命就不说了,但是,连形势都看不透,还妄想动大房的人,这不是活腻了么?还果真害死了大哥的宠妾和刚出世的儿子?!大哥虽然看不上他,可一直以来待他也不薄,池仲德这几天良心作祟,竟然有些不敢见他那大哥了。

偏现在要说的事情。不仅对不起大哥,更对不起被他老娘和媳妇害死的宁氏,以及她留下来的那唯一的一点血脉。池仲德一个向来没脸没皮的大老爷们,此刻也感觉脸烧得慌了。

“什么,你说什么?要把五丫头送到家庙里?”

池仲德把为了老夫人安康,侯府里应该怎么做的打算,一股脑全说了。别的什么各房要轮流侍候着老夫人这是人之常情,就不说了,可有一点——把池玲珑送到家庙?

江氏率先坐不住了。直接开口就冲池仲德问了一句,“二伯这话什么意思?为了不让母亲再梦到宁氏,就要把五丫头送家庙?就是因为五丫头那张脸么?”

不等其余人开口说话,江氏又噼里啪啦丢出一大段话来。“母亲若真是因为宁氏受了刺激,只管把五丫头拘在院里,不让她出来或是不让她进荣寿院都可以,恰好她现在还被大嫂罚闭门思过抄书着,即便不来给祖母侍疾、献这点孝心,也是使得。何苦就要把这孩子往家庙里送了?”(未完待续)

100 不如送到影梅庵

江氏简直气的牙根疼。

这世上无理取闹和厚脸皮的人她见识的多了。

可像二房这种极品,因为老夫人和自己媳妇做了亏心事,闹得人家母亲一尸两命不说愧疚,现在还要不要脸的断了人家唯一留下的这点血脉,把人赶到家庙,让小姑娘背负上莫须有的罪名,兴许一辈子就要老死在那里?

只为了你母亲不“亏心”,你母亲眼前干净;看不见败兴的人,好让你母亲想不起自己做过的孽,让她能问心无愧的活的长长久久,活成个老妖精。

我呸,这种没良心的话,亏你一个亲二伯也能开口提的出来!

作死的怂.货,草菅人命,血缘淡薄,自私自利,异想天开,昨天老天爷降下的那几道雷电,怎么就没天理的没把你们这对极品夫妻给劈死!!

江氏气的脸色涨红。

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嫁到忠勇侯府后,在老太太手底下吃过几次暗亏,才慢慢学会装乖,可现在她们马上就要走了,要上京了,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回着这糟心的翼州了,也说不定下回回来也只是因为那糟老太婆要死了。

啧啧,反正以后没联系了,眨眼就要各奔东西了,她还装腔作势,受这点子窝囊气,给这对没脸没皮的夫妻两留什么脸面啊?

他们自己都不要脸了,难不成还能指望着她们扒着他、求着他。舔着他的脚丫子,给他脸面不成?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江氏就又愤愤不平的一段话骂出来。

她的口气不见得有多凶恶,甚至堪称和声细语;话语不见得多掉份儿。简直繁华叠锦、文雅极了;可是那意思,那话里的意思,明显的就是,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有娘生没娘管的小姑娘,你们你嫌骚的慌,我脸皮没你们厚,我嫌!!

江氏说完这些话。也不看其余几人什么反应,站起身就大走了出去。

二老爷池仲德和二夫人林氏。脸都黑了。一个个气的鼻子冒烟,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惯常只有人奉承他们的,他们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他们脸面,光明正大就拿巴掌往他们脸上扇的人。

偏这人还是他们的弟妹!

可他们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他们倒是想拿起长辈的面教训江氏一顿。可要怎么拿捏江氏?怎么训斥她?难道谁还有脸说江氏说的不对?骂的不对?

池仲德和林氏是真觉得憋屈啊,脸都被气的扭曲了。

尤其是池仲德,他生来身份显赫,老爹给力,老娘彪悍,兄长更是是人见了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因为这些外带的光环,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看不顺眼别人,不给人脸面的时候。可现在突然就被三房这弟媳妇把脸上这层虚伪的皮,给一把撕下来了,还被人狠狠的践踏了几脚。

池仲德又怒又恼。又羞又愧,想装大爷吼几句,又实在觉得丢不起那个脸。最后还是只能涨红着脸,直接一甩袖子,愤愤的丢下一句“无理取闹”,转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荣寿院。

剩下一个二夫人林氏。脸色青白紫黑轮番上演不断,原本被江氏呛白了就觉得够丢脸了。偏池仲德也不给她脸,竟话都不留一句,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下她自个儿在这儿尴尬。

林氏面红耳骚,但是常年作战经验下来,她又实在在周氏面前丢不起那个脸。因此,当下便也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阴阳怪气的哼哼几声,还想找软柿子池仲礼的麻烦,好找回脸面;谁知池仲礼今日也不吃他们夫妻这套,一句话不说,也不等她开口,便直接对周氏行了个礼,也起身离开了。

临走都没有施舍二夫人一个眼神,只气的二夫人林氏,险些鼻子都要歪掉了。

等林氏也气哼哼的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离开荣寿堂后,这房间内只剩下周四和池晟瑾两人。

周氏的脸色更难看。她不是因为二房夫妻没有和她商量,便决定大房庶女的去处和前程,削了她这个嫡母的脸面。

她纯粹是被方才三夫人的话气到了。

林氏可能只顾着恼怒江氏呛白池仲德的话,不给二房面子,愤恨之下没有仔细听她的话。可是,她可是从头到尾听的个一清二楚呢!

什么叫池玲珑“有娘生没娘养”?

这是说她这个嫡母不是娘,说她比不上那死鬼宁氏不是?

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小孽障,她能把池玲珑安安稳稳的养这么大,不短她吃喝用着,自觉这已经是她这个嫡母最大仁慈了。江氏难不成还真异想天开,想要让她把池玲珑当亲闺女养不成?

周氏气哼哼的站起身,一把挥掉池晟瑾伸过来搀扶她的胳膊。

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在池仲德话落音后,第一时间声援池玲珑么?不过,好歹这也是二房和大房的较量,池玲珑去不去家庙,自有她这个做嫡母操心决定。

一个三房的庶出媳妇,这是掐的那门子尖,要的那门子强?

简直就是猫抓耗子多管闲事!!

池晟瑾在暗夜的冷风吹拂下,面上泛起冷凝又苦涩的笑。

他看着周氏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母亲这辈子到底在争什么?

可是,争来争去,争到现在,父亲已经好几年了,连她的门都不入,她不是早就输的一败涂地了么?

……

因为老夫人病重的问题,三房虽然还在不停忙碌收拾着上京的行李,然而,速度到底慢了下来。不过,三房里一些大件儿和稍有些贵重的物品。到目前为止却都已经收拾妥当,甚至装箱完毕了。

池仲礼甚至也找好了相熟的,来往于翼州和京城航运的客船。只等着一声吩咐,便可将东西运到船上转载完毕,随时可以上京。

池玲珑昨夜里遇刺那件事,到底也没有在侯府里留下什么太大的影响。众人的注意力,因为老夫人不断加重的病情,早就被转移开了。

更何况,“遇刺”这话题。对于闺阁中的妇人和丫鬟婆子来说,到底只存在于话本里。她们宁愿相信是昨夜里有人走岔了路。闯入了五姑娘的青岚院,也不愿意相信,那帮子人,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加之吴伯有心的打压和封口。总之,池玲珑遇刺这件事儿,也只是在侯府里打起了个小水漂,眨眼就又风过无痕了。

忠勇侯府内闹得沸沸扬扬,却说远在城郊的忠勇侯府的家庙里,池明珍和池明琬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池明珍这次是踩到周氏的底线了,周氏更是怒极了,才把她罚了过来,让她好生吃点苦头;且因为身边有王妈妈这个出了名的规矩严厉的妈妈在。池明珍现在就好像是被严格看守的犯人一般,日子过得惨痛晦暗。

和池明珍这边暗无天日的日子一比,池明琬的日子倒是好过很多。

二夫人毕竟是慑于族老们的压力。才不得不将女儿送了过来,其实心里难受的什么似地。因而,池明琬临行前,二夫人便不放心的,几次三番嘱咐她身边的妈妈,好生侍候着姑娘。万事都要顺着姑娘的心意。

所以,池明琬现在虽然吃住上有些不方便。其余待遇却一如她之前几十年的生活的那般娇贵安和,比池明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一日,池明琬又接到了二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给她传来的消息,看到上边的内容的时候,池明琬止不住的双眼一亮。

“要送五妹妹送来家庙?”池明琬先是一惊,后是一愣,再看清楚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眸中的光华却越来越绚烂,及至后来,璀璨夺目的几乎要刺瞎人的眼。

丫鬟寒烟心下好奇,五姑娘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也要罚来家庙,然而慑于姑娘这两天喜怒不定的心情,到底不敢开口询问。

加之她本来就是个闷性子,这念头也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转而就又不在意了。

却不想,不过片刻功夫,竟是又听到了二姑娘漫不经心的喃喃自语,“把她送到家庙来干什么?既然她弟弟是宁姨娘在京城影梅庵求来的,就把她送到影梅庵去,为宁姨娘抄一辈子佛经不就行了?左右佛语有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想给她母亲和弟弟安魂,去影梅庵安不是最好不过?”

当然,虽然是以为母和弟弟祈福的名义去影梅庵潜心修佛的,池玲珑肯定会传出来至孝的名声,但是,另一方面,她“克死”母亲和弟弟的名声怕也要不胫而走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穆长尧告诉她说,他马上要上京了。他在这里没处对池玲珑下手,毒杀也失败了,偏池玲珑也不出门,若是能让池玲珑上京,以后穆长尧便多得是致她于死地的机会。

等池玲珑死了,就只有她配得上穆长尧了……

池明琬心思百转。当然,在此刻,她暂时还没有把丫鬟来信中,所述的池玲珑被刺的消息,和穆长尧联系在一起。她也绝对没想到,穆长尧在毒杀不成的第二天,便又出了狠招。

她现在还在心里纠结着,她若是出力把池玲珑弄到京城,穆长尧会不会一时怜香惜玉,下不去手,又和池玲珑暗地里好上?

面上露出忐忑之色,然而,转眼池明琬眸中的神色又坚定起来。她觉得,她应该没有看错人。

穆长尧心高气傲,自然想找个能配的上的妻子。池玲珑,怪只怪她出身太低了……

池明琬考虑着今后要怎样行事,一时间便陷入深思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贴身大丫头寒烟,在她喃喃自语的说出,要把池玲珑送到京城影梅庵时,面上惊恐而不敢置信,好似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寒烟生来胆小,但好在她做事勤快,又梳的一手好发髻,才抢破了头皮,得来了在池明琬身边贴身侍候的丫鬟位置。且因为她嘴笨又话少,安守本分,池明琬不管走到哪里,总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她倒是个有福的。

寒烟心里是感激的。但是,当她越长越大,见识到二姑娘对于不听话的庶妹和丫鬟婆子们所用的手段后,打心底里便对二姑娘越来越害怕。

这种情绪叠加,让她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性格,更加呆闷无趣了。

寒烟知道自家姑娘心狠手辣,但是,此刻听到她连迟疑都没有,便决定把五姑娘送往影梅庵,仍是抑制不住心中惶恐不已。

她虽然只是个丫鬟,没什么大本事,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是,对于京城影梅庵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

听说,那里虽然是个尼姑庵,但同样等同于一个魔窟。但凡是犯了错的妇人进了哪里,就没有能安然活到晚年的,大多不过十几年便被活活累死了。

她不知道五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二姑娘要把她送到哪里,可是,影梅庵啊,这不是……要把五姑娘往死路上推么?(未完待续)

101 烧死她

ps:我了个去,终于憋到要上京了,容易么我。哈哈,和鬼畜逗比们一路同行了,要刷亲密度了噢,嘻嘻……

忠勇侯府又闹腾起来了。说是闹腾,其实不如说是二房单方面的找事儿。

就像是江氏不屑冷嗤的那样,二房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才敢往死里作!

昨日里他们提议要把池玲珑送到家庙,结果闹的大家不欢而散,原本以为二房会就此安生两天,好歹等老夫人的病情稳定了,再继续蹦跶。

倒是没想到,二房两口子子精力如此旺盛不说,还尤其爱白日做梦,还异想天开。

江氏今天一听林氏提议的,要把池玲珑送到京城影梅庵,让她这个血脉至亲去念经祈佛,为宁氏和她发出生便夭折的弟弟安魂的建议,便又彻底的暴走的。

这次连脸面都懒得做了,江氏连林氏后边还要继续说的话都没听完,直接二话不说,起身甩袖子走人。

那猖狂又霸气的模样,把二房两口子气的吐血。

这次自然又闹的不欢而散。

池晟瑾看着几位长辈气的脸色铁青,吭哧吭哧迈着大步往外走的模样,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苦笑不已。

他和池玲珑这个庶妹没有多亲近,平常接触也不多,对她的感情也不深。甚至可以说,之前因为想要让明珍顺心如意,为她谋得如意郎君。他还一度仇视过这个庶妹。

但是,现在,摆正了自己的思想。再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这场闹剧,池晟瑾却不得不承认,忠勇侯府里,对池玲珑这个庶女,确实苛求的太多了。

身边母亲端庄的面容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沉凝神色。池晟瑾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继而心里倏地传来“咯噔”一声轻响。他微眯着眸,不动声色的开口问。“母亲,你是在考虑二婶儿的建议么?”

“怎,怎么可能?”

周氏恍惚中听见儿子的问话。先是条件发射的一惊,吞吞吐吐的就回了那么一句。

继而回过了神。周氏缓缓呼出两口气,面上的神色也慢慢镇定下来,她保养良好的面孔上,露出不动声色而又完美无缺的笑,直接不耐烦的对池晟瑾挥挥手,说道:“行了,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母亲还要去见几个管事,就先回紫薇苑了。”

池晟瑾背着双手,站立在荣寿堂中。目送着母亲略带些匆忙和慌张的背影远去。她步子迈的急促,没有了平日的雍容与典雅,倒是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池晟瑾一颗心一沉再沉。

到了现在。他只希望母亲不要因为深埋在心底的那点怨怼,连池玲珑这个庶妹也再容不下,把在父亲心里留下的,最后一点留恋和眷念也消除干净了。

过了夏至日,白日越来越短,夜越来越长。天黑的早了。池玲珑白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未免忽梦忽醒的睡不安稳。

只是。今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池玲珑却睡的格外死沉。

尽管她一直做着噩梦,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努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然而,眼皮却沉重的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让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来。

池玲珑梦到她被人丢到了地域火海中,周围全是一人多高的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想跑,然而脚步沉重的好似腿上绑上了巨石,让她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火焰呼啸而至,那炙热的温度烤焦着她的肌肤,池玲珑痛的打滚,她想嘶吼,想尖叫……

“喂,醒醒,快醒醒……”脸上倏的一凉,继而又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似地,猛的一痛。

池玲珑硬着头皮睁开了好似被胶水黏住了的双眸,看见头顶上方阿壬那张熟悉的面孔,眼里的神色蒙蒙的,她恍惚的不知今夕何夕。

“你怎么……”在这里?

良久之后,池玲珑才又回过神来。

她讶异的想要张口说话,然而,甫一开口,池玲珑便觉得自己的嗓子不对劲,粗噶低哑,明明是要发声的,却嗤嗤的吐不出一个字眼儿。

她的嗓子,嗓子,好似……被烟熏坏了……

池玲珑头脑先是一蒙,继而却又迅速恢复清明。室内的不对劲她在此刻才注意到,浓烟滚滚,让她呼吸都不顺畅,眼睛被熏的想流泪,嗓子更是干疼的好像有针在扎!

原来她方才不仅仅是做了一个梦,她确实是置身在火海中……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面颊上好似有些湿润的茶水,池玲珑伸出舌尖绕着嘴唇舔一圈儿,又舔一圈儿,继而她神色猛的一僵。

难不成刚才她感觉脸上一凉,是……阿壬往她脸上泼了一杯茶水?

池玲珑若有所思,然而也顾不得继续就纠结其它。阿壬看她披上衣服就立马坐起身,也将一块儿湿漉漉的毛巾塞进她手里,做出让她捂住口鼻的动作。

不等她开口继续询问什么,阿壬便压低了声音,急慌慌的对她说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今晚上过来,本来是想告诉你四件事,第一件,要毒杀你的丫鬟,虽然是受了你们府上老夫人的吩咐,但那老太太是受了二房的挑拨,二房又是被你们二姑娘撺掇的。第二件就是,池明琬和穆长尧暗中勾结了,他们达成了协议,池明琬帮助穆长尧杀你,等事成后,穆长尧会娶她过门;第三件,前天晚上要刺杀你的刺客,是穆长尧那畜生派来的;第四件,我们还探听到,你们府上那二姑娘,今早上写信给了二房,让他们想法子送你去京城影梅庵。借口是为你母亲和弟弟诵经安魂,事实上是为了方便穆长尧在上京途中,或是回了京城后。动手杀你。”

阿壬嗝都不打一个,一气儿就说了这么多话。池玲珑听到前三件事,面上的神情一点没变,直至听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眉头才不可抑制的往上挑了挑。

阿壬看到这姑娘如此“沉得住气”,越发觉得,这姑娘果然是做大事的料。

当然。他们虽然查探的消息清晰准确又给力,绝大部分都是属实的。却也绝对没想到在,碧霄那件事,表面上看来他们调查的是对的,是池明琬和穆长尧暗中勾搭了。池明琬才撺掇了二房,二房又挑拨了老太太。

但那只是表面。归根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就只有池玲珑和碧云碧月才一清二楚。其余即便亲近如姜妈妈,都是不知道实情的,更别说阿壬这些外的不能再外的外人了。

但是,不管如何,这些非“土著”居民,不过几天功夫,就将她身边魑魅魍魉都揪了出来。且多数信息还十分“准确”,这也足够池玲珑对阿壬和他那少年主子为代表的一行人,他们铺天盖地的情报网。佩服的五体投地。

阿壬享受着池玲珑“钦佩”“敬仰”的眼神,感觉身子都发飘了。

当然,在脑袋晕乎了半晌后,他也没忘记今天过来是要干嘛的。

因此,也顾不上在池玲珑跟前臭显摆了,却是又忙不迭的对池玲珑说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第四件事。嘿嘿。我们设计了你们府上那老太太,本来就是想借她的噩梦。让二房或者是大房心有余悸,让她们因为忌讳你,把你送的远远的。到时候我们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把你换到京城去。倒是没想到,你们府上那二姑娘这么贴心又善解人意,直接就要把你送到影梅庵去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阿壬笑的嘴都要裂到耳后根了,嘿嘿笑个不停的模样,跟个傻子似的。偏他还不自知,却又兴致高昂的对池玲珑说道:“这下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你不去京城都不行了。嘻嘻,要我看,若是你家长辈真的要让你去京城,为你母亲和弟弟安魂,你就顺坡下驴,直接应了。至于以后什么安排,我再回去问问我们主子和小五哥,到时候再来通知你。”

大事儿说完了,阿壬又把池玲珑拉下来,两人蹲在地上,无视内室中越来越让人承受不住的浓烟,阿壬继续念念叨叨,“再给你说最后一点。你看眼下这情况。”阿壬指着两人头顶上,厚厚一层灰色烟雾,又指了指池玲珑,说道:“看出来了吧,这就是一出蓄谋已久的谋杀。”

阿壬踩踩脚,又道:“你别想着为什么火这么大,你们院里也没人起来救火,外边也没人来救你们,告诉你吧,你们这是中了秘药了。我刚看了看,这迷药还是劣等的,都是采花贼才用的东……”西。

阿壬在池玲珑越来越冷的眼光下,识时务的闭了嘴,又嗫嚅了两下唇,才又道:“至于这火,明显就有蹊跷,昨晚上才下过大雨呢,现在又不是七、八月最热的时候,大森林都能无故燃烧,这湿哒哒的房子要烧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么。嗯,如果加了外力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呃,你室外有两口空了的,装了煤油的铁桶……”

阿壬又道:“不止你院里起火了,我刚偷偷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府里,好几处都冒着浓烟。而且你们府里好像又进刺客了,把你们府里的暗卫都缠住了,现在怕是打得正热乎呢。”

于是,别的人都忙着去别的院救火了,暗卫杀人去了,你们中了秘药,且房门被人锁了。要不是我英明神武的阿壬大侠,听到神的召唤,及时从天而降来解救你,你就等着完蛋吧!!

池玲珑泪眼汪汪的对阿壬露出一个笑,而后白眼一翻,用湿毛巾捂着口鼻,躬着腰身就往外窜。

她现在才想到,有和阿壬巴拉闲话这会儿功夫,她可以救多少人命啊。

碧云碧月姜妈妈几人。现在八成也都中着秘药,昏着呢……

忠勇侯府无故在夜间起火,虽然火势不小。但是因为发现的及时,且大家伙救灾也卖力,因而,不多久的功夫,火宅就消弭与无形。

忠勇侯府大致上没什么损失,房屋只需更换下门窗,再重新粉刷下涂料即可。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是,事儿大了的是。五姑娘池玲珑所居住的青岚院,出乎众人意料,竟然整个全都给烧成了废墟!!

便有二房夫妻两,在隔天的时候。以其余院落全都安好,为何唯有青岚院“独树一帜”的完全被火焚烧这事儿为引子,挑开了话题。

二房这次的态度完全强硬了起来。

他们引经据典,条条顺顺的全都说到了点子上,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全都把池玲珑拿捏的死死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

——青岚院完全被焚成废墟这事儿吧,明显就是你生母宁氏在给你警告呢。你这死丫头啊,往常只想着孝顺你姨娘,倒是把你那方出生就夭折的弟弟给忘了。你姨娘这是在提醒你。别忘了也要给你弟弟祈佛诵经安魂上香呢!

依我看,母命不可违,为了咱们侯府众人的安全。也为了宁姨娘等够瞑目了,好早些入了轮回道,早些投胎做人,你这丫头不如就顺了宁姨娘的心思,亲自去给你弟弟安安魂吧。

嗯,既然那小儿是宁姨娘在京城影梅庵求来的。你便亲自去影梅庵走上一趟,将这桩冤孽给化解了吧。顺便。为了府里长辈不再为你提心吊胆,大家伙再担心那一日就没了性命,受了你的牵连,你早些收拾收拾,这两日就出发吧!

池玲珑的前程好似三言两语,就这样轻易的被定了下来。

池玲珑嗓子暂时失声,说不出话来,听到二婶儿给自己安排的前路,吓的整个人都呆了。

她说不出话,又被吓得半晌没有动作,等真的回过神后,却也只能慌慌张张的冲着坐在一旁的周氏猛磕头。眼泪巴拉巴拉的掉的欢快,她整个人委屈又惊慌,哭的都快要晕死过去了。

房中其余诸位主子和姑娘们,看到池玲珑这副姿态,众人心思各异。

三夫人江氏这两天因为池玲珑这事儿,没少和二房顶缸。刚才因为林氏不要脸的话,江氏气的好一阵喘不过气来。等过了一阵功夫好容易恢复过来后,江氏就又是拍桌子又是砸茶碗的,恨不能在林氏头上敲出个窟窿。

只是,这次林氏是铁了心了。

她看了女儿传过来的信,看到了女儿富贵滔天的前途,早就被那“白日做梦”迷了眼了。她现在一颗心被“富贵”“财富”和“地位”几个字儿,焚烧的滚热炙烫,因此,虽然被江氏身上那股子悍妇劲儿吓得不轻,也坚决不肯说一句软话,往后退一步。

六姑娘池明珠满眼复杂的看了池玲珑一眼,继而,小手在下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周氏的衣角。妄图周氏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或是再深思熟虑一下,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做决定,真的将这个庶姐送到尼姑庵去。

谁知,周氏却完全的无动于衷。

周氏身边的何妈妈见机快,虽面上也有不忍,到底走到池明珠身边,把池明珠的双手抓在了手里,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六姑娘不要轻举妄动。

周氏对池玲珑这副狼狈不已的作态却完全的视而不见。她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用茶盖抿着茶水里的沫子,等到众人都等的心焦,连林氏和江氏都有些不耐烦争吵的时候。周氏才又慢悠悠的问了池玲珑一句话,“你二叔二婶儿提的建议,你以为如何?”

如何?

这还能如何?!

江氏一听周氏这说话的口气,心里便直觉不好。但是,就像是相公昨晚上给她说的那样,若是要把玲珑送出去,单纯的只是二房的想法的话,她可以提出异议,甚至可以豁出脸面出去,和林氏争吵干架。

但是,若是连二房都退后一步,把主动权交到了大房手里,他们可就真的不能说什么了。

归根到底,池玲珑是大房的庶女。他们这些叔叔婶婶可以关心她,为她争取利益,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她的生身父母,他们做不了她的主。

江氏面上便泛上了青白色。她踉跄的退后两步,一下子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以手撑额,一副头疼无奈又痛心厌烦的模样。

这个家,她真是受够了!

林氏没有看到江氏被打击的面色青白交加的形象,她现在只顾着紧张了。

他们没有和周氏串通好,便想把池玲珑丢去影梅庵,任她自生自灭。也好看不见她那张脸,减轻她们心中的罪恶感。

这是她女儿想出来的妙计,但是,现在她仔细一琢磨起来,也觉得这事儿对周氏也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周氏私心里,应该也是认同她的说法的吧?

而池玲珑此刻,却也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周氏问出来的“如何”两个字。

如何?

呵呵……

若是一个真正的庶女,自然不会认为这如何,甚至会把这当成一条死路,一条不归路。

池玲珑要做戏,自然一边摇头一边又点头,把泪珠子甩的四处横飞,明显一副惶恐惊惧、手足无措,又不知该怎么办的小可怜模样。

然而,周氏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盖棺钉论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她的后路。

“既然不说话,母亲便当你是赞同了。既然如此,现在便回去收拾行李,后天就上京吧!”

……(未完待续)

102 和鬼畜逗比们齐上京

池玲珑觉得,人生真tm是个神奇的玩意儿。

就比如说,她前一刻还是个备受众人瞩目、贤良淑德,正规规矩矩的抄写着《女戒》《女论语》的侯府千金,只是谁又能知道,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她便可以从那个禁锢了她七年的小院儿中逃出生天,像个男儿似地策马狂奔,尽情的在原野上驰骋。

她是在前天晚上,也即是周氏在明令宣告过,让她“后天”上京的那天晚上,被“偷”出了忠勇侯府,和这一帮子鬼畜和逗比们汇合在一起,一路往京城赶去的。

原本心里是抗拒逃避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她也忐忑,也不安,但是,等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却觉得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那口郁气,在踏出忠勇侯府,踏出翼州城的那一刻,好似全都不翼而飞。

她觉得自己浑身轻松,心也轻松,简直轻快的想要飞起来。

她的嗓子还伤着,因为被烟熏的很了,还需要好生养些时日,才可以安然说话。原本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好事儿,但是,现在再仔细思考一下,池玲珑也只想叹息一声,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爷都在暗地里帮她,让她去京城。

她出了侯府,代替她在那小院里呆着的,是阿壬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和她的体形尤其相似,带上了人皮面具后,俨然就是另一个池玲珑。

也幸好她伤了嗓子。又因为要上京的事情,痛苦的几次三番晕倒过去。如此,那女子上京这一路。只要不说话,做足了哀怨和愁苦的姿态,想必别说是要骗过周氏留在她身边的线人了,即便说是要骗过她身边的几个二等丫鬟,也绝对不是问题。

碧云碧月和姜妈妈自然是骗不过的,索性她也没想着把她们都蒙在鼓里。临走的时候,倒是把以后该如何行事。又殷殷告诫了一番几人。想来,若是有她们三个帮忙掩护。即便要骗过要同她一道上京的三房夫妻,以及池明瑄,都不会太难。

今天便是三房夫妻要和“她”一道上京的日子,他们要走水路。经翼州到京城的运河顺风而下,大概半月时间便可抵达。

只可惜,她现在和阿壬等人走的不是水路,她们走的是实打实的陆路。

连着骑了一整天马,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才出了翼州的地界,进入了翼州北边的乾州。

阿壬几人在甫一踏出翼州边界线的时候,面上都控制不住的泛起了逃出生天的的兴奋神情。

池玲珑知道,他们这一路都在提心吊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阿壬几人担心侯府里的那个替身。被人发现是假的,池仲远会派人来连夜追赶绞杀他们;池玲珑心里又何尝不担心,一个女儿家被一群“大汉”“绑架了”。若是被人发现,她后果会多严重?

当然,这只是一个考量。

另一个却是,她对他们这行人中的其余人都不熟悉,即便是阿壬,也是知道他的名字。无如今却如此轻易又莽撞的就被人“勾.搭”了出来。她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实属正常。

索性,他们这一行还算顺利。

随便在路边的食嗣中用了膳。一行七、八人就又再次动身了。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一些小径,路途坎坷艰险自然显而易见。

只是,用阿壬的话说,现在他们这行人还见不得光,还都处在逃命阶段,等离了翼州城远远的了,再走官道不迟。

池玲珑自然一副完全无异议的表现。

——这里还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的份量还不够。

冷风呼呼的刮,这种天气骑马对男子来说,无甚大碍,对于池玲珑一个千娇万贵的豪门贵女来说,简直恐怖又难以忍受。

昨天那是忙着赶紧逃出忠勇侯府的管辖地盘,坐不得马车,可今天车队里夹杂了一辆马车,因此,即便要与那少年主子同乘,池玲珑也是宁肯双方都尴尬着,也再不愿意骑马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骑马,还一骑就是一整天,昨天晚上下马的时候,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双腿内侧都磨出了血不说,皮肉都快烂了。

池玲珑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受过这样大的罪,今天可不就彻底的蔫了。

马车轱辘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虽然车夫赶车技术已经很好了,但是奈何路途坎坷,因而,马车时不时晃一下,颠的池玲珑头晕眼花。索性,适应着适应着也就适应了,初时池玲珑还晕车的想吐,没想到,走了不过三里路,就彻底的大好了。

马车被阿壬几人簇拥在正中间,池玲珑无所事事,只静下心来细听马儿驰骋在道路上的踢踏踢踏的声音。

清一色的乌黑色高头大马,只额头一点雪白,如此统一高配置的鬓上雪,让池玲珑熟悉的想要发笑。

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不过一个多月前,在翼州城南城门。当时只觉得这一队人马煞气逼人,威风赫赫,却哪有想过,某一日她竟然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池玲珑正浮想联翩,冷不丁马车的车帘被人一把从外掀开,接着冷风窜进来,阿壬一张带笑的娃娃脸,也紧跟着出现在了池玲珑的视线中。

“嘻嘻,主子,五月来信了。”阿壬笑嘻嘻的,一边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依然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郎,一边又促狭的朝着池玲珑挤眉弄眼。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池玲珑当成一个好玩的小伙伴了。尽管这个小伙伴大多数时候看他不顺眼,还总是对他翻白眼。但是阿壬大侠大人大量,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五月便是带上了人皮面具,装扮成了池玲珑模样。今早又随三房诸人,登上了前往京城的客船的姑娘。池玲珑私下里怀疑,能这般被阿壬这些人毫不怀疑的重用,这姑娘不是暗桩,便是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刺客或暗卫。

那少年主子沉凝如渊的视线,在阿壬话落后良久,才缓缓的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

他看一眼阿壬递过来的信件。将手中的书本放在身侧的榻上,继而才又接过信件拆开来看。动作不紧不慢。却优雅华贵的看的人一阵心慌意乱,池玲珑连忙将实现移开。

阿壬无所事事,便也坐在池玲珑对面的榻上,探过脑袋来和池玲珑说悄悄话。

池玲珑现在穿一身男装。呃,准确的说来应该是童装……

她身量不矮,比同龄十二岁的姑娘还要高上些许。但是,因为这次队伍中的男子,年龄全都在二十左右,又一个个生的劲瘦挺拔,加上人人都有一手好功夫在身,常年锻炼下来,身姿高挑。每人最少都有五尺半、六尺左右的身高。

五尺半,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计量单位,身高就是一米七五往上了。她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姑娘,混在这么一群大人中间,可不就是个毛头娃娃么。

且又因为身上女性的第三特征刚发育不久,还不太明显,正是雌雄难辨的年纪,混在人群中间。倒也不太突兀。池玲珑穿着男装,到也多了几分自在。

“唉。我告诉你,你猜那天要放火烧死你的是谁?我们查到主谋了。哈哈,你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你么?”阿壬一张娃娃脸笑的五官都挤成了一团了。

他以前只觉得池玲珑这姑娘人小,偏还爱装老成,像只傲娇的、番邦进贡来的波斯猫,看起来很好逗,但是,却又奇怪的,让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去讨好。

嗯,就像是讨好了她,以后就会有肉吃,就抱住了大腿,就会有靠山了的感觉。

唔,他果断是脑子秀逗了。绝逼的想多了……

阿壬笑的贱兮兮的,一脸的“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的神气模样。可惜池玲珑不吃他这套,更不可能配合他。只见她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两声,嗫嚅了两下嘴唇,好似要说话,阿壬巴巴着眼直勾勾的瞪着她,好似洗耳恭听她会说出“求你了,你快说啊”还是“无聊”。

只是,出乎阿壬的意料,只见他对面的小姑娘,突然龇牙咧嘴恶劣的对他一笑,直接漫不经心对他做出一个口型,“穆长尧。”

阿壬石化了……

要不要这么神奇啊?

对面那小姑娘,你这么调皮,这么神机妙算,这是不打算给人活路了吧?

阿壬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羞愧的很。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又不好直接开口问池玲珑,“你是怎么猜到的?”,因此,当下可不就纠结的开始啃指甲的。

只是,阿壬好不容易安生了,池玲珑可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像阿壬这样的臭不要脸,想打击他,就要一鼓作气把他踩死了,让他再没有反抗的心思。不然,等这人缓过了这口气,肯定又要蹦跶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那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

池玲珑就又白眼一翻,直接做口型,无声的奉送了阿壬两个字,“白痴!”

可不就是白痴么!

呵,也不想想,在翼州城,猖狂的都敢爬到忠勇侯府头上撒野了,除了穆长尧那个自大狂,怎么可能还会有其它人物?

其实在琢磨出是穆长尧下的手的时候,她也愣神了好一会儿。觉得穆长尧果真是被逼急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人太自以为是、也太嫩了。

心高气傲忍不住一点气,连忠勇侯府的脸面都敢踩,当真活腻了。

嗯,阿壬都能查出来的真相,想必她那便宜父亲也早知道其中的猫腻了。

呵,她父亲自然是不会在翼州就对穆长尧动手的,不过,等穆长尧到了京城,会不会缺胳膊断腿儿,可就不是忠勇侯府能管得着的事情了。

堂堂翼州地头蛇。忠勇侯府的脸面,终究不是那么好踩的……

那少年主子看完了信,也没有开口。直接把信又随手递给了阿壬,便又拿起榻上的书,顾自沉默的看了起来。

池玲珑觉得,这也是个妙人……

阿壬看信一目十行,粗粗过了一遍眼中精光大亮。不过瘾的又回头细细看了一遍后,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亢奋的双眼放光的和池玲珑开叨。“嘿,你们府上大姑娘定亲了。不过又退亲了,嗯,又定亲了……”

池玲珑白眼儿一翻,觉得阿壬果真是太无聊了。

“好么好么。”阿壬见池玲珑不想理他。竟然也从竹箱中随后捡了本书,想去看,也不敢再吊池玲珑的胃口了,便直接说道:“唉,这信上说,你们府上二房那夫人,本来是打算把你们府里大姑娘,嫁给‘家有万金’的王家小儿子的,好像私底下都换过八字了。不过。那王家小儿子听说是前天去了城郊赏花,不知道怎么就碰上你们府上的二姑娘了,好像嘴贱还出口调戏了几句。后边又打起来了。嘿嘿,你们二姑娘脾气倒是大,直接就把两家的亲事作没了……嗯,现在你们府里大姑娘,和州同知李大人家的大公子定亲了,这亲事倒是不错……”

阿壬跟个八婆似地唠唠叨叨。池玲珑这次到没有去打击他,而是也忍不住讶异的挑眉好笑。

池明琬阴差阳错。竟然做了件好事儿么?

池玲珑觉得,老天果然会作弄人,老天果然也疼憨人。

要说忠勇侯府大大小小十几个姑娘,大姑娘池明纤绝对是其中最老实的一个。胆子小,心眼儿实,女工针黹都是一把好手,长的也不差。平日里府里姐妹谁还没点小心思?偏她因为姨娘早逝,嫡母又强势,被吓得规规矩矩一点错不敢出,一点尖不敢掐,当真是憨厚的不能再实在的一个姑娘了。

原本她还担心林氏会因为贪那点子聘礼,把她嫁给王家那即怜香惜玉,又心有大志的要等妻子过门后,把所有通房都提拔成姨娘的王家小儿子。担心那家里乌烟瘴气,池明纤又没点手段,进门不久就要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

现在这门亲事退了,改定成了李家?!池玲珑也是打心眼儿里替池明纤欢喜。

李家家风正,又只有一个儿子,知道上进,长相不差,以后还要靠着忠勇侯府升官发财。池明纤如果真嫁到李家,绝对吃不了大苦。

池玲珑若有所思,阿壬又在此刻倏地惊异出声,“呵,看不出你们府里还真有人对你实心实意的。三姑娘不是嫡女么?和你关系这么好?她竟然塞了三千两银子给你?!”

阿壬啧啧称叹,他长这么大,在京城见识的最多的,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势不两立。大家撑死了面子上做的好看,私下里都是恨不能对方死。而这忠勇侯府倒是奇了怪了,嫡出的妹妹还心疼的给庶姐送银子,一送就三千两?

嗯,这事儿蹊跷。

阿壬撇撇嘴,又仔细的从上到下把池玲珑审视一边,好似在考量,她究竟值不值这三千两?

而池玲珑现在也怔愣住了。

池明珠给了她三千两银子?

若说池明瑄会塞银子贴补她,她信,也敢收。

池明珠么?池玲珑忍不住眉头微微上挑了挑。

她和池明珠没什么交情,加上池明珠心高气傲,一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模样,平日里在侯府,她们都很少说话。她竟然会给她塞银子?

是因为觉得周氏直接把她送到尼姑庵过分了?她想要替周氏补偿她?

池玲珑不知道究竟,因而想的不免更深了。

而这时,阿壬突然哀嚎一声,那声音凄惨的好似受了什么大刺激。池玲珑扭过头去看,却见阿壬又是一副泪眼汪汪,要被吓哭了的震撼模样。

他磕磕巴巴的,艰难的咽了好几次口水,才对池玲珑道:“我怎么,怎么觉得,你父亲好像知道,知道我们把你拐走了呢?他,他,昨天晚上好像是你父亲身边的一个贴身武将,给五月灌了毒药……就是,就是那种,每月都要按时吃解药,要不然必定毒发身亡的那种……”(未完待续)

ps:嗯,这一章完后,忠勇侯府一大家子,要好久都不出现了,哈哈,上京去呀……

103 不行你和主子一间房吧

乾州。蓉城。

池玲珑一直觉得,蓉城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她苦思冥想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然而,当她进入了蓉城最大的酒楼,兼职客栈用餐的时候,脑子里倏然一朵烟花炸开。

她就说蓉城这个地名,肯定在她的记忆中,有着别样的含义。现在脑子倏地清明,她倒是想清楚究竟了。

想当初碧云在给她八卦小南音的生平的时候,那姑娘可不就是在蓉城,和韶华县主互相看对了眼儿,最后才被韶华县主出于“怜悯”之心,带在了身边贴身侍候的?

池玲珑为自己到了这幅田地,还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想些韶华县主和小南音之间,不得不说的香.艳故事,觉得可笑。

要知道,这是她离开忠勇侯府的第五天。前两天他们这群人忙着赶路,一路倒也顺畅。只可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到了昨天的时候,他们竟是遇上了成群结队的刺客,到目前为止,那刺客最少来了有三波了……

之前他们走的全是些偏僻的小道,互相动起手来,也没有忌讳。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他们这方倒是吃了大亏。

人手损失了四个不说,现在还剩余的几个人,包括阿壬,墨乙,墨戊,包括那少年主子,多多少少全都有伤在身。

她倒是因为被众人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团团包围在中心,才得以侥幸,身上没有出现刀枪箭伤;然而。这么接连三天的逃命,吃不好睡不好,她这常年养尊处优的小身板,也到了要倒下的临界点了。

墨戊要了四间上房,她和那少年主子的房间紧挨在一起,其余的两间客房,分别在他们的两边。

剩余的六个人齐聚在了那少年主子的房中。阿壬关紧了门窗,又屏息静听了片刻。确定外边确实无人跟踪和偷听,墨戊才压低的声音,小声开始将接下来的吩咐一一道来。

只听他道:“荒郊野外那些人容易动手,但是我们特意挑了这蓉城最大的客栈落脚。虽说人多热闹,那些人心存忌讳,不一定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的假想状态,在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孤注一掷,冒这么大的风险,深夜前来刺杀之前,今天晚上大家都提高警惕。”

墨戊一张脸几乎黑的能凝出墨来,他声音中杀伐阵阵。压抑着的那股子悍气,跟土匪似的,让池玲珑一阵阵惊心。

“今晚上守夜两人一组。都打起精神了,万不可疏忽懈怠。”墨戊沉着嗓子吩咐,他的视线从在场几人身上扫过,在扫到池玲珑那里的时候,特意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又转过头对那少年主子说道:“主子。我们的人马最快也要一天半才能赶到,按我的想法。若是今晚上没有风吹草动,我们不如先在蓉城待上两天。”

他们这次出发确实大意了。

主子原本就是担了圣令,出来办差的。

因为要解毒,主子不好出翼州城,只好将大哥和三哥派了出去。身边可利用的人手少了,偏不知道谁又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惹下这等连环追杀,若不是主子身边,还有他们诸兄弟里身手最好的四哥,主子身边也有四个只有威胁到主子安危才会出来的,老主子留下的暗卫相救,怕是他们都不一定能有命逃到蓉城。

只是,虽然现在是安全了。怕是这客栈也被人盯紧了。还不知道那要杀他们主子的人,暗地里又要如何动手?他们防不胜防,然而,此刻若是再出逃,生还的几率更小……

墨戊越急越气,脸上的神情便越沉稳压抑,已经死了四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他心里痛得好似刀刮。

然而,此刻却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墨戊便又道:“等下阿壬抽空出去,从外边买了吃食干粮回来,至于这家客栈一会儿送上来的无论水还是食物,大家统一别动。”

墨戊正交代着,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却是那小二哥端了热水,拎着热茶送上来了。

墨戊一个眼神下去,房中其余诸人一瞬间,或是掩在了门后,做好击杀的准备,或是跳上了房梁,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索性一切正常,那小二也没有做出让几人忌惮的动作,眼神也热情狗腿,完全不像是刺客或暗桩。

华灯初上,阿壬从外边买了干粮吃食回来。几人轮流用完餐,便各忙各的去了。

池玲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仍然有些小尴尬,但是,她心里调节的快,也很顺当的适应了这些人的说话和行事。

眼下小二哥领了两个大汉送了两桶热水上来,池玲珑知道这是那少年主子要沐浴洗漱,准备睡觉了,因而,识相的就要告辞离去。

她一连五天都没有好好的洗个澡了,感觉整个人都快馊了……

然而,若是平时墨戊早就应许了,偏今天墨戊警戒又防备的像个随时准备出战的将士一样,颇有些,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拎着刀剑和人拼命的架势。因而,他一听池玲珑要回房的话,直觉不安全,眉头便狠狠的皱了起来。

虽然他们后来又出了银钱,将客栈里这整个一层楼的房间都包了下来,外边几个也全是他们的人。但是,谁知道那些个要刺杀他们的孬种,什么时候会出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池玲珑虽然做男子打扮,看起来像个小.受,只是,小.受好歹是个男子,她却是实打实的姑娘家啊!

姑娘家的房间他们不好闯,这若是她真在里边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救人都来不及!

墨戊多想张嘴说一句,“不行你今晚就和我们主子一间房,凑合着住一晚,让我们主子看着你,为你保命吧”的话,但是,考虑到对方到底是侯府的千金,虽然是个庶女,但也是他们主子以后的救命恩人了,他们总不好这么作践人家姑娘吧?

墨戊思来想去,脸上的面色阴晴不定的,让池玲珑一颗心莫名的也揪了起来。

恰此刻,三楼的窗户被人猛的一下从外边推开,阿壬直接一个闪身,从外边跳了进来。

阿壬的脸色也很难看,当然,他带来的消息,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到底让在场几人的脸色,全都在瞬间变的更加铁青。

阿壬道:“主子,刚才那小二送上来的饭菜,里边有毒。属下拿出去喂了野狗,瞬间毙命……”

池玲珑虽然忧心忡忡,到底还是回了隔壁属于她的客房。

客房的净室里早已经放上了两桶冒着滚滚热气的热水,池玲珑此刻却也没了沐浴的心思。

匆匆拿着帕子,沾着热水,把自己身上简单的清理一遍,池玲珑便也钻到被窝里,睡觉去了。

她都想好了,左右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她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这群大男人,还真指望她像个复仇女神一样,来个绝地逆袭,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不成?啧,纯属是话本看多了!嘁,还是别瞎扯了。

池玲珑这几天一直跟着阿壬几人宿在荒郊野外。其间胆战心惊,外加野地的条件恶劣,自然睡不好觉。现在有了这个暖烘烘的客栈可住,池玲珑放松了心情,在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她这边睡的安详。熟不知等到她睡着了,足有半个时辰后,隔壁才又有人敲了门进去,对那少年主子和墨戊汇报了情况。

那少年主子*着上半身,瘦削的后背一道旧伤从右肩胛骨,整个贯彻到左腰处,虽然已经结疤,此刻看起来也瘆人的很。当然,他身上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刀伤或箭伤,只是,此刻却也比不了他左肩头,不住的往外冒着血的窟窿伤势重。

墨戊正给他做着清理,听见那人回报,便也头也不回,直接点点头,说了句,“看仔细了”,便也打发人下去了。

房间中只剩下墨戊和那少年主子,一会儿阿壬也推门进来,一股脑的从袖笼中掏出好几个瓷瓶。

他们这次出来身上带的各色药粉都足够,可惜这两天消耗太大,跌打损伤药已经不多了。

阿壬便不满的抱怨道:“这些都是这里最好的伤药,可惜到底比不了金伤药。”

金伤药是御用的贡品,外服止血生肌,内服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们手里原本也只有两瓶,只可惜一瓶给了大哥、三哥拿去保命,另一瓶前两天已经用完了;现在主子伤势严重,却只能勉强让主子用这些垃圾药粉,阿壬心里难受的眼圈都红了。

看着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任由小五哥将左肩的箭头拔出来,他却好像毫无痛感似地,整个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阿壬转过身,眼泪便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

今天那一箭,本来是冲着他来的。可惜他当时只忙着要将领头人诛杀,却忽略了背后。

等闻到风声想要矮身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箭是冲着他的要害来的,劲道十足,若是被射中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都已经惊愕的等死了,冷不防主子救了他一命,将那箭矢砍断了。谁知道主子却忽略了,暗处朝他要害射去的那一箭……(未完待续)

104 抱住了

夜半三更,池玲珑在一连串的刀剑碰撞中猛的惊醒过来。

她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知道那近在耳侧的霍霍的铿锵声,到底是她幻想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是事实。

池玲珑有些迷蒙,她方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惺忪。

谁知,就在此刻,房门外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房门便好无预兆的,被一道大力猛的从外边撞了开来。

“快走,我们被包围了,客栈外边被浇了火油,现在整个都烧起来了。”

池玲珑都来得及回应什么,左手持刀、右手持剑,一脸煞气腾腾的墨戊,已经三步做两步的迈步到她跟前,只等她慌慌张张的穿上了鞋子外衣,连头发都来不及梳,便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她拎到了外边。

整间客栈此刻寂静的只有大火燎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丝毫听不见其余的人声。

三楼的楼道里,除了那少年主子,其余几人也都已经集合完毕。阿壬焦急的在原地不停的跺脚骂娘,“靠,一帮子砸碎,别等老子出去了,等老子逃出生天,老子发誓,一定要将他们全都剁碎了喂狗。”

一身黑衣的墨乙,面上一贯浅淡儒雅的笑意也保持不住,他苦笑的长叹一声,“原本以为好歹到了这等人多的地方,他们会忌讳,倒是没想到……”

墨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阿壬没好气的在半道上截住了,“没想到他们心狠手辣的竟敢草菅人命!!这客栈里可是不止我们这些人,他们倒是好本事。还准备把大家都烧死了给我们陪葬不成?”

虽然是问句,但无疑,这就是此刻最明显不过的现实。

他们被人围困了,而布下连环杀阵的那些刺客,为了将他们斩草除根,甚至不惜搭上这间客栈其余的无辜百姓!

“他们怕是都中了秘药了。”墨乙又叹了一声。

墨戊此刻也冷哼一声道:“索性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即便是死了。要想报仇,也不会来找咱们算账。”

池玲珑听到这几人的对话感觉好笑。嘴角才稍微弯了下,便听到隔壁房门在此刻终于“吱呀”一声响,被人从里边打了开来。

一身黑衣的少年郎,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黑色劲装;他面容白皙英俊。身姿颀长挺拔,即便是在如此的夜色中,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大气也丝毫掩饰不住。

眉目锋利,五官棱角分明,薄唇紧抿,深邃的黑瞳冷冽锐利,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突围!”霎时间,只见原本或懒散或怨愤的阿壬几人。浑身的气场一震,身上竟泛出了,独属于死士的那股子冷酷和血腥味儿。

一道整齐划一的“是”朗声响起。那声音宛若雷鸣轰动,震得整个客栈三楼都被好似都开始嗡嗡作响。

池玲珑控制不住的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阿壬几人的眸光,明显带上了几分惊骇。

即便早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善茬,但是,哪怕这两天看见他们杀人杀到麻木。她也不觉得有多么恐怖和震惊。然而,此刻。那股子从心底里发出的惊骇,竟让她止不住的手脚全都冰冷。

她果真是见的世面太少了……

池玲珑心下低叹一声,却也没有了过多的自怨自艾的时间。

前去打探消息的两人,片刻便回来。然而,当池玲珑听到他们现如今的处境的时候,也忍不住一阵一阵的脑门泛疼。

外边足有百十多名黑衣刺客,将这间客栈团团包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仅如此,百余名的刺客里,竟然还有最少三分之一的弓箭手……

池玲珑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短距离攻击,比不上对方人多;远程攻击,人家手中还有弓弩。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然而,现下却不是消磨时间的时候。头顶有成人大腿粗的梁木已经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了两根,再等下去,不用下边的人出手,他们要不被砸死,要不就要被浓烟熏的窒息而亡了。

作战策略在短时间内确定下来,阿壬和墨乙等人,也齐齐飞窜出去,准备突围。

池玲珑还在晃神,便感觉自己腰间猛的一紧,转而,她已经被人用一只胳膊,整个的拥在了怀里。

池玲珑身体条件发射的一僵,再然后昏昏蒙蒙的抬头,当看见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坚毅而线条优美的下巴的时候,池玲珑只感觉,她头更晕了……

她宁愿被墨戊像拎小鸡似地拎着走,或是被阿壬摔到马上,头朝下颠簸,也实在不愿意,跑到这少年主子怀里找存在感啊喂。

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颈项间,那一呼一吸间的韵律,还有那人微垂头时,冷冷的扫过她的那一眼,都让池玲珑更加的头皮发麻,身体也更僵硬了。

不知为何,她脑中倏然就想到了一副让她恶寒的场景。场景中这黑衣少年,幻化成一个龇着獠牙的吸血鬼。他长相英俊的一塌糊涂,一举手一抬足间的韵味,优雅高贵的让人只想仰望。

然而,他的鼻翼微微耸动,距离她越来越近。他一点点的嗅着她血液里鲜美的味道,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子间转来转去,好似在找一个最好下口的地方……

池玲珑禁不住身子又是一颤,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当真是要哭了。

自己吓自己什么的,她果真是太闲了。

然而,就在池玲珑的自娱自乐,苦笑不已的时候,头顶上方却倏地传来一道清朗磁沉的声音。那少年说话的音调中,带着一如既往命令的口气,还有些着恼和微不可见的嫌弃味道,他漫不经心的问她,“你想死?”

池玲珑:“……”

外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刀剑相撞的声音,厮杀声,尖叫声,弓弩摄入墙壁的闷响声,一道道传来,将这个暗夜闹腾的喧哗起来。

池玲珑注意到,客栈附近的几户人家,房屋都亮起了灯。然而,只是片刻,那灯光就好像煤油燃尽了一般,屋内在瞬间又化为一片黑暗。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乃是人之常情。但是,只想着保全自己,却不想着扑火,只指望着这点小雨灭火,那大家还是等着一道被烧死吧。同归于尽什么的,她也不想啊……

索性这个时候还是有清醒的人在的。

因而,不过片刻功夫,整条街上便响起了梆子敲响的声音,与此同时,“走水了”“走水了”的大呼小喝,传的到处都是。

池玲珑眼见着远处一些黑影跌跌撞撞的,朝现在她们安身的这家客栈跑来,心里不可抑制的漫上来掩饰不住的喜气。

只是,看见那些来人的不止是她,那些黑衣此刻显然也注意到了。因而,他们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战略战术了,却是在首领的命令下,群涌而上,出手更加狠辣的,想在事情彻底闹大之前,将他们全部除掉。

“主子,你先撤,快走!”墨戊左臂上被狠狠的划伤了一道,他右手不停的挥舞着,左手中的刀却哐当一声,掉在了石板地上。

阿壬杀的眼都红了,也急着一边吼,一边朝着池玲珑这边靠过来,“主子你快走,我们掩护你!”

抱着池玲珑的少年郎一声不吭,然而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凌厉。

不知是谁的鲜血,猛的从血管中喷涌出来,一股脑的扑洒在池玲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伴着雨水,一阵热一阵冷,让她忍不住浑身狠狠打了一个战栗。

外边的梆子越来越响,吵闹喧哗声越来越近,这边杀伐的成了一片人间炼狱,看在池玲珑眼里,全是猩红。

前世今生第一次,她觉得,死亡离她如此近,如此近……

骏马嘶啼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简直优美的宛若神曲。池玲珑看见远处和墨戊长相九分相似的黑脸墨丁,将客栈里的骏马全都赶了过来,脸上终于泛上了一个傻傻的笑靥。

拉马,上马,躬身,扣动袖箭,眼见着又一个刺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又翻着白眼儿往上看,好似要看清射中了自己眉心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终却死不瞑目的时候,池玲珑颤抖着双手,抱紧了身后人的腰,将牙关咬的死紧。

她杀人了。

而且,……还成功了……

马蹄声踢踢踏踏,横飞的污泥和天上的雨水,将人弄得一身狼狈。阿壬满脸脏污,然而,在看见了她的动作,愣神了片刻后,却忽的对她展齿,露出一个憨傻憨傻的笑,“呦,看不出来,你那小玩意儿,真的能杀人啊?我还以为是小孩儿玩过家家的道具呢……”

尽管此时情景不合适,池玲珑也忍不住缓缓放松了身体,对阿壬露出一个傻笑。

是啊,过家家的玩意儿。但是,杀人也足够了。

“主子,你们先走,我和墨乙后边掩护,奶奶的,这次真憋屈,不杀个够本,老子他m的会后悔终身的……”(未完待续)

ps:第一写古言中的打斗场面,可能效果不是太理想。大家将就着看,我后期再琢磨着改改。唔,脑细胞成群结队的死,我尽力了哈,嘻嘻……本来想今天三更的,但是,唔,还是算了吧……

105 占便宜啊喂

秋风一阵阵吹过,池玲珑控制不住的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形容狼狈的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拉出几段枯树枝来。

说是枯枝,其实经过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的冲刷,外表早已经湿滑;索性昨夜那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密林中的可供燃烧取暖用的干柴,才没有彻底湿透,

池玲珑一边拉着树枝往昨晚上藏身的山洞中走去,心里一边止不住的苦笑。

早几天虽然她跟着阿壬几人,也是风餐露宿的过活,但那时好歹人多势众,她又是其中唯一一个少女,多少受些优待,没有吃多少苦头;但是,天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从前几天开始日子便再也没有安生过。

昨夜里好不容易逃出那些黑衣刺客布下的重围,偏坐下的鬓上雪又被人射中了一箭,阿壬和墨戊墨乙等人忙着引开刺客,她身后坐着的那少年主子,竟也凑热闹的在那时候毒发。

毒发也就算了,却又被身后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粘上就揭不下来的黑衣刺客,玩命的追赶。他们冒雨跑出了蓉城,跑出了官道,最后只知道四处乱窜的逃命,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这已经够倒霉了,偏偏这世上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她和那少年郎竟然临要逃出生天之际,又遇上了山体塌方?

池玲珑笑着笑着都想要哭了。

想起昨天黑魆魆的夜色下,充斥在她双眸中的,那滔滔黑黄色的泥水夹杂着山石朝他们埋来的景象,池玲珑现在仍旧控制不住的手软脚软。

最后要不是那少年郎,昏迷中还努力控着马,借着最后一力,弃了马,抱着她飞窜了出去,说不定她这辈子的生命,就要早早的埋在那泥水里边去了。

池玲珑既感觉侥幸,心里又实在郁闷的不行。她只知道阿壬这帮人不是省心的,哪里又会想到会不省心道这个地步?

早知道她此次出行会有大灾大厄,她说什么在出门前也要看看黄历的啊!

现在倒是好了,堂堂的一个侯府千金沦落到这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偏巧身边唯一一只活物,还毒发的昏迷不醒。

只余她一个弱女子想方设法维持他们两个的性命不说,又不知道怎么和阿壬等人联系,不知道怎么解脱他们两个现在的困境,池玲珑看着近在眼前的山洞,突然就觉得,真是够了!

眼前这山洞,还是昨天晚上池玲珑千艰万险找到的。

这里倒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正在粗大的香樟树下,洞口前掩映着葱郁的林木,里边却不是粗陋的动物栖身的地方,到像是平常山上打猎的猎户,暂时的落脚地。

里边虽然没有多余的布置,但是地上铺着干枯的草芥,还安置有一些烧水用的瓦罐,池玲珑左翻右翻,竟然还找到一大把藏在岩缝里的粮食和一小撮盐,当真是意味之喜。

池玲珑进了洞穴,看看仍旧躺在干枯的稻草上,脸色青白,嘴唇黑紫的少年郎,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她真觉的,她肯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人的,要不然,怎么会这辈子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总是在他手里吃苦头?

明明她吃醋吃茶吃药,就是不吃亏不是苦的好么?

池玲珑又是无奈的摇头一笑。转而蹲下身,从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里,取出两块打火石。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早在那晚上随阿壬离开忠勇侯府时,便把身上无用的零碎的小玩意和珠宝首饰全都留下了,只选取了一些必备品放在身上。各色伤药秘药,银针暗器,……

火苗呼呼的燃烧起来,池玲珑不停的舔着柴,不到片刻功夫,原本阴冷的山洞竟是缓缓暖和起来。

池玲珑看了看那仍旧昏迷不醒的少年郎,转而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湿漉漉的衣服,最后还是一咬牙,决定先把自己身上烘暖和了,把衣服烘干了,再去管别人的闲事。

昨晚上天太黑,夜太冷,这地方陌生,又有野兽吼叫。她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子,找到这个容身的山洞已经是大不易,想要生火取暖简直是妄想。由此,到目前为止,她还穿着昨天的湿衣呢。这衣服透湿的,简直要拧出水来了……

更何况,刚才她出去找干柴时,才又给那少年施了针,他只是身上的毒发作,可恨她现在手中没有解毒要用的药草,即便有心想要让他减轻身上的疼痛,也是无力啊。

于是,还是让他继续昏迷着吧?!

……

池玲珑狠狠心,便也咬咬唇,将那少年郎挪进火堆一些。而后又观察他确实还在昏迷,短时间内清醒不过来,池玲珑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将外边穿着的男装脱下来。

身上只着一件贴身的中衣,连里边的小衣,都被池玲珑咬着唇,闭着眼,一点点的从胸襟口拉了出来,放在火边烤,池玲珑才又抑制不住身上的冷意,浑身战栗几下。

深秋的天,外边还呼呼刮着风,她现在是真冷啊。

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咳了咳干疼的嗓子,池玲珑感受着躯体回暖的温度,才感觉身上一舒服了很多。

山洞内静悄悄的,只余下火堆上架着的水罐咕嘟咕嘟轻响的声音,池玲珑嗅着空气中渐渐飘散开来的稻谷清香,肚腹中才传来一阵阵饥饿的感觉。

忙活了这么久,她早饿了。可惜,食物只有那么多,现在还有一个病号要养呢……

池玲珑想到这里,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觉得,她果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想当初,早些年虽然有个周氏和老夫人膈应她,但好歹在忠勇侯府她一日三餐用的安心舒适;前两天奔波劳碌吃不上热食也就算了,没想到,到了今天干脆连吃的也没有了。

池玲珑苦笑两声,而后才有起身,拿了一边放着的,被她洗干净的一个瓷碗出来,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粥,这才又走到那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主子跟前坐下。

池玲珑一直都觉得这少年长相出色,他睁着眼时,朗眉星目,眼神深幽,挺鼻薄唇,身姿挺拔瘦削,身上的气质却矜贵雍容,冷冽肃穆,隐隐的便给人一种高不可攀和深存忌惮之感,让人压抑也让人仰望。

可现在这个在昏迷中,薄唇也抿的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的少年,眉眼间没有了他醒来时的肃穆冷冽,却多了几分清淡柔和;他一张白皙的俊逸面孔,因为山洞内温暖升高的缘故,染上薄红,倒是增添了池玲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惊艳之色。

这少年倒真长了一副好皮相!

池玲珑的双眸不受控制的沿着眼前少年的五官轮廓仔细的描摹一遍,而后才又莞尔一笑,努力抬起他的上半身,想要将这少年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在方才煮的粥里加了几味,捡柴时拾取的药草,对这少年身上的毒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对他身上的箭伤,还是有止血化瘀等作用的。

只是,池玲珑想的简单,她想要将那少年的上半身抬起来。却不防这少年看起了瘦削,身子却沉的厉害。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将他扶起来,没想到才刚到半途,竟是倏然听到一道磁沉冷凝的声音,在这山洞内突然响起,“你想做什么?”

那声音沉沉的,带着刻骨的冰冷和压抑;却又像只是纯粹的好奇,朗朗出声询问。

池玲珑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是手中扶着的人在此刻苏醒了的时候,脑中漫上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不可能!中了桃花醉的毒半年有余,若是中途毒发,最少需要四个时辰才会苏醒。而从他夜里昏迷,到现在为止,时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第二个念头便是,那人不会被怀疑,她现在是在对他动手动脚,要占他的便宜吧?

池玲珑心神控制不住的一跳。脑子里还没想好对策,双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将用尽全身力气扶起的人,猛的一松手。

然而,可恨的反应慢半拍脑电波,却又在此刻,立即在她脑袋中蹦出一个页面,赤果果的在上边写上一行字,“敢扔这位主,你死定了!”

池玲珑上下眼皮子又是猛的跳个不停,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又“反复无常”的,将方才丢出去的人扶住了!

“嗤!”

“哎呦!”

先后两道疼的倒抽气的声音接连响起,池玲珑先是哀嚎一声,“疼死了!”继而却又忍不住疼痛的破口就是一句,“我的……”头……

反射力太猛,那少年的重量太大,池玲珑抱住那少年主子的时候,被身上倏地剧增的力道,压得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仰。

等到她意思到这次真的要糟了的时候,“砰”一声轻响,脑袋已经挨着地了!!

池玲珑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抹泪珠子了!她现在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早知道和这少年不对付,他就是她的克星,她还给他喂什么药粥啊,直接饿死疼死他得了!!

要不是他突然出声,她也不会被吓得恨了,做出这么多丢人的事儿来,最后更是干脆的把自己都搭里边了。

她的头啊,要疼死了……

池玲珑哭的委屈死了,觉得自己肯定得了脑震荡。偏身上压着的重量到现在也不离开,沉的让她喘不过起来,池玲珑憋着气,一张粉红的小脸现在整个都给涨红了。

“你,你还不起来干什么?”

池玲珑气啊,可是当她感觉到身上诡异的一点不对劲,再然后注意到,她的一只鼓鼓涨涨的小馒头上,搭上了一只微凉的大手,被人占便宜了的时候,更是气得要吐血了!

偏这还不是最让池玲珑恼羞成怒,羞囧的要死的事情。

池玲珑看看自己在方才挣扎中,大扯开的中衣衣领,以及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和颈项的身体的一幅销.魂画面的时候,即后悔自己方才为了烘烤衣服,脱了贴身的肚兜,又羞愤身上趴着那少年,你不起就不起吧,你这么色,这么好奇的对这眼皮子地下那团软肉揉揉捏捏,好奇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就差眯着眼仔细研究一番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池玲珑此刻真想像个鸵鸟似的,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她前世受过东西方教育,思想不至于太落后,但是,因为出身和家庭教养的缘故,她的思想在某方面也有些保守,从不会想着在婚前乱来。

姑娘家的身体,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啊喂……

池玲珑又痛又羞,偏身上那人听了她的话,像是没听见似的。不起身,也再没有别的动作,让池玲珑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你,你先起身好不好?”池玲珑用商量的口吻,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身上的少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声。

然而,就在池玲珑等的愈发羞愤,甚至忍不住要怒火交加,不管不顾的起来大骂这少年一句“流氓”“混蛋”“登徒子”,便帅气的甩他一个耳光的时候,却又冷不丁听到一道低哑的男声,平静至极却又话语沉沉的一句话,“我动不了……”

池玲珑当即一个愣神,随后反应过来身上压着她的少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脸色险些没控制好扭曲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这少年说到底,身中桃花醉这种剧毒,也有七个月了。即便他有一身好功夫傍身,自身毅力又非凡,可以提前两个时辰苏醒过来;但是,桃花醉这种毒的后遗症和并发症却真不是那么好医治的。

中毒满六个月,中途毒发后苏醒,身子最少便有半个时辰僵硬不能动,这还是前期的一点症状,说起来其实无伤大雅。

但是,池玲珑好像记得,同样过了六个月潜伏期,桃花醉这种毒不仅伤人五脏六腑,眼睛的视力怕也要越来越昏暗,直至中毒七个月,双目便会……失明!r1152

106 我会负责的

山洞内静悄悄的,只有枯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炸响。池玲珑脸上的红晕,在此刻已经退下去了很多,然而,透明如羊脂美玉的两个小小的耳垂儿,在此刻却依旧透着不正常的晕红。

池玲珑尴尬的扯了扯身上已经穿的整齐,却仍旧有些润湿的衣衫,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的扭曲。

不过,想她一个好好地大姑娘家,莫名其妙没人袭.胸什么的,有现在的表情也着实是情有可原的吧?

池玲珑抿紧了唇,眉眼都狠狠的皱了起来。

她坐在距离火堆最远的地方,同样也是这山洞中,距离那少年郎最远的地方。

池玲珑不说话,那少年本身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因而,自从方才池玲珑将压在她身上的少年推到,自己奋力爬起来,拿了衣服躲到外边穿好又磨磨蹭蹭的进来之后,这山洞的气氛便更加诡异且莫名其妙的**了。

又一根枯枝被那黑衣少年漫不经心的丢尽了火堆里,噼啪一声诈响传来,池玲珑终于从恍惚中回神。

她仔细的看了看那个面目沉凝,一张俊脸冷峻肃穆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的手也没有乱动过的少年郎,池玲珑再又纠结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悉悉索索的拎起裙子,走到了火堆旁坐下。

她用从山洞中找出的铁钳子,将还放在火堆上煮着的药粥取下来,又拿了另一只干净的碗盛了,随手递给那双眸尤其深幽,好似在沉思,又好似只是在简单的出神的少年,“喏,这里就只有这些粥,我在里边加了药材,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那黑衣少年闻声扭过头来,他青白的面孔,因为在火堆边待得时间长了,面上泛起了健康的红润的色泽。

听到池玲珑此话,他沉默的依旧没有多说一个字,双眸的视线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素白光洁的面颊,看了良久。而后,就在池玲珑越发的不自在,耳根臊红,眼神都飘忽不定,尴尬的甚至恨不能丢下手中的碗,再次离他远远的时候,池玲珑终于发现,这少年将视线又转移到,她手中端着的那只普通至极的黑色釉碗上,沉默迟疑了片刻后终于接了过去。

池玲珑微不可见的轻轻舒了口气,而后却也端起火堆边放着的,之前就被她盛好,原本准备喂食眼前这少年的那碗粥,缓缓的喝了起来。

一股热流顺着咽喉而下,瞬间经由胃道流经四肢百骸,池玲珑感觉手暖脚暖,因为昨夜一场大雨,而深埋在心底的那股子凉气,好似在这股热粥的洗涤下,也不翼而飞。

两个人都静静的喝着粥,双眸幽幽的看着眼前燃烧的旺盛的火堆,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打破眼前的寂静。

良久,池玲珑看那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碗也空了。不由转眼看他,默了一刻又问道:“还要么?”

那少年好似反应特别慢似地,在她话落音后,眯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

池玲珑见这人不说话,也快速的喝完了粥,而后拎着东西出去清洗。

等她再次回来,又坐在火堆旁的时候,身上潮湿的衣服好似已经干了。而那黑衣少年长披散下来的湿发,也已经被他重新束了起来。

“眼睛现在还能看得清东西么?”池玲珑终于挑起了话题,问起了她从方才推开这少年起,便一直在心里思考着的问题。

她现在才注意到,这少年中毒至今,时间最少有六个半月,将近七个月了。

虽说中了桃花醉,中毒时间满了七个月后,眼睛便会完全失明。但是,那只是一般情况下。

在之前看到这少年右手中的五瓣桃花,已经转变成紫黑色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

这少年有一身好功夫傍身,身手也极好,按说若是用内息强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到目前为止,他右手中的五瓣桃花,完全可以是粉紫色。双眼的视力,即便到了中毒七、八个月后,也不见得会完全失明。

可是,想来这少年中毒期间曾不止一次和人动手,远的就不说了,单说最近三天,他们就一直在逃命中。这少年休息时间几乎没有,又一直在和人拼命,按她的估计,他现在虽然中毒时间还不满七个月,但是,说是双眸已经全部失明了,她也绝对不会意外。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少年不曾按照她之前的医嘱好好疗养,现在即便双眸已经瞎了,她也只能说他一声:罪有应得!池玲珑问出那句话后,一双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明亮璀璨的双眸,便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那面容英俊白皙的少年郎看。

看他一开始面上的神色完全无动于衷,而后,才像是身上的某个开关缓缓开启了一般。他双眸直直的朝她射来,那眸光黑的深沉,黑的讶异,让人只觉得呼吸苦难,一颗心砰砰跳的快的,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然而,池玲珑却没有移开视线,双眸更是连眨都没有眨。她只是执着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她需要一个答案。

四周静悄悄的,干燥的枯枝舒尔又传来噼啪一声轻响。池玲珑不说话,那少年郎却在时间过了良久良久之后,才又低低的“嗯”了一声。

池玲珑看他终于有了回应,心中陡然一松的同时,一颗心却也不由的提的更高了。

她微挑起眉,有些郁闷的问那少年,“你说‘嗯’,便是说眼睛还能看的清东西,你又摇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又不说话了。

池玲珑知道这少年贯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经过这么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和行事作风,断然不会因为他的“冷落”,而感觉尴尬或难堪。

这少年外表给人的印象便是高不可攀,生人勿近,而他也确实不是个能热情的起来的人,更不是个多话的人。

能不吭声,有什么事儿,便都让他手下的几个得利干将,阿壬,墨戊,墨乙等替他法号司令,他则像是个隐藏在幕后,隐藏的最深的军师或将领一般,轻易不出手,动手则要求一击毙命,完全不给人丝毫活路。

他能看着窗外的某个点,背着手站立着,出神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却也可以因为沉思某个问题,任何人都不理。

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世界中孤寂的只有一个自己的作风,让池玲珑感觉熟悉,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终究却皱眉哭思无果,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只有一些影像,具体事物,已经看不清了。”池玲珑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正在浮想联翩。猛的听到对面少年漠然无情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浑身一僵,继而双眸不可抑制的圆瞪。

她几乎是压抑着浑身的怒气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翼州。”

“难不成是那次夜晚你毒发昏迷,我去给你施针那次?”池玲珑的问话小心翼翼,却也压抑沉重。她的眉头在此刻不由挑的高高的,双眸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凌厉。

然而,那少年却好像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她身上压抑的暴怒一般,只是又漠然的“嗯”了一声。这却是证实了池玲珑的猜测了。

池玲珑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一时间怒的简直想要跳脚,却更加感觉哭笑不得。

她一手撑额,被气得头疼肚子疼;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自己对自己鄙弃不已。

好歹她也和对面这人同车了整整三天,不离不弃了五天半时间,亏她还自诩把宁氏留下的医术,已经彻底钻研透彻了,大魏朝目前尚且可以入目的医术,大部分都已经拜读过了;却原来,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一个少年,她都对付不了。寸步不离了将近六天时间,她才终于发现,眼前这人,双目已经接近彻底失明?!!

池玲珑懊恼的简直想要直接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她羞愧又自嘲的冷嗤一声,随后才又艰难的开口问对面,漫不经心的拨着灰烬的少年道:“这事情……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还是你的所有的手下都知道?”

若是只有这少年自己知道,其余和他一同长大的属下也一并被隐瞒住了的话,她还好意思劝慰自己,连那些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属下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忽略了也情有可原。

若是他说他的属下也同样都知道,而他们同行的所有人中,唯独隐瞒了她自己的话,池玲珑当然也无可奈何,也不可能在他的属下还没有找到他们之际,对他动什么手,报复他什么的。

她没有那个手段,也没有那个胆量。

当然,若真的只是她自己被排斥在外,她心里却绝对少不得的要泛起几丝挫败感和无奈郁闷感。这种明显的不被人认同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虽然她本来也不稀罕他们拿她当自己人,把什么都和她分享,但是,不要表现的大家皆醒唯我独醉吧?很打击人的好不好。

池玲珑一脸的哭笑不得和郁闷颓丧,觉得自己做人有点失败。她想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默哀点蜡。

也兴许是她身上的怨念太强了,那原本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的少年郎,竟是在咬了咬唇后,竟皱着眉,出乎他自己预料的给池玲珑解释了一句,“不是。只有墨戊,墨丁,墨乙知道,他们是自己发现的。阿壬不知道,其余几人,也不知道……”

说完这话,那少年猛的一瞬间,浓黑的眉峰整个都皱起来了。他好似在嫌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好似在懊悔自己今天说的话,比之前七天加起来的还要多。总之,因为心里莫名奇妙泛上来的一点怪异的感觉,他竟然双唇越抿越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越来越暗沉。

池玲珑却不在意对面少年面上现在是什么神情,因为心里的最坏的预感没有被证实,她现在心中竟然有种诡异的踏实和满足感。

羽睫掀动,紧接着便是一双潋滟的星眸,狭长的眼线微挑,红唇斜勾,只是简简随行至极的动作,却勾魂夺魄的让对面本就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男子,不知为何,瘦削的身躯竟控制不住的微微一僵,继而,一双无情的薄唇好似抿的更紧了。

池玲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因此,之后也再不说话。

火星噼里啪啦的飞溅,池玲珑一手托着腮,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火堆里某块燃烧的木柴,出神的琢磨着:是该给这少年好好施针了,不然,即便到时候他们真的找到解毒桃花醉所需要用的药草,要解毒所用的时间,也会加倍的延长。

池玲珑正在心里嘻嘻思索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却冷不防,那一直高冷的让人连接近的冲动也没有的少年,竟再次冷冷的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会负责的!”

“什么?”池玲珑条件发射的开口发问。

那少年似羞恼又似压抑烦躁的又将方才的话,麻木无情的说了一遍。池玲珑听的当即以愣,随后却又止不住嘴角抽搐起来。

负责么?

他要是不说,她险些就要忘了,这人刚才还,还揉捏她的胸,还,还占她便宜呢!!

池玲珑一张莹润白皙的面颊,只在瞬间功夫,又倏地一下整个的爆红个彻底了。

索性,对面那少年双眸接近失明,也看不清她现在这副,尴尬郁闷无语又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然,这事儿可就真没办法善了了。

“那什么,呃,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你就把那事儿忘了吧,就当,嗯……什么没发生过。”

池玲珑说这话说的听不好意思的。更不好意思的是,她现在竟然还清晰的记得,这少年微凉的手指,无意识的揉捏着她的小馒头时的感觉!

麻麻的,酥酥的,身体会发软……池玲珑你简直是够了!!

池玲珑这边又是懊悔又是羞愧的,熟不知,一听她这句话,方才本就满身冰冷的少年,此刻身上的冷气,更是仿若千年不化的冰山一样,让人望而止步。

他似乎僵硬了片刻,而后,白皙英俊的面孔更加冷凝了。那副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模样,宛若神祗一般高不可攀,却也让人止不住的心理发憷。

良久之后,他冷冷的丢给她一句话,“……随便你。”r1152

107 上药

池玲珑一直深信不疑“自古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句名言,她也一直深深敬畏着“雪上加霜”这一成语,希望有朝一日,这四字成语不要用到自己身上。

可是,真当遇到眼下这样的场面的时候,池玲珑仍旧有些哭笑不得。

她方才还有些庆幸,幸好眼前这少年主子醒过来了,不然这深山大沟里,他们若是遇上一只豺狼虎豹,或是野猪黑熊什么的,这少年昏迷着,她又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明摆着只有死路一条么?

池玲珑一大早上的功夫,都只顾着心惊胆战“野兽”这个问题了,谁知她运气好,直到打好了水,捡完了柴,洗好了碗,也没有丝毫异动。

可是,谁知道,就在她准备出去找些野菜和山菌,煲些热汤解决两人的午膳,而这少年郎也准备随她一同出去,猎只野味,顺便为她保驾护航的时候,他们竟然真的悔遇到传说中的野猪啊喂!!

看着眼前这一身黑甲皮,吃的臀圆腰粗,两只獠牙黑亮锋利,还不住的用凶狠和垂涎欲滴的眼神,贪婪的扫视着他们,大声哼哼个不停,好似在耀武扬威的野猪的时候,池玲珑简直郁闷的要哭了。

雪山加霜什么的,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他们的啊!

她一介弱女子,提不了枪动不了刀子也就算了,眼前这少年又刚刚毒发苏醒。现在身上运不了功不说,双眸都看不清具体的事物了,且因为前几日逃命时身上留下的刀伤箭伤还没长好。他的身手大退,现下老天爷又不长眼的让他们碰上一直野猪?!

虽然野猪肉做午餐是不错,但是,关键是它还是活的啊喂,这让他们一个病号一个女人谁去动手收拾它啊?

池玲珑脸上的笑都有些扭曲了。

她不动声色的拉住身侧少年的黑色劲装,想要告诉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被身边的少年。用手轻轻的往后一推,似嫌弃似不耐的吩咐了一句,“站远点!”

话落音,整个人化成一道黑色利剑。朝着那也在瞬间,朝他们狂奔过来的野猪袭去。

池玲珑听话的不止站远了点,甚至还吓得跑远了几步。她双手捂住眼,不敢看即将上演的血腥场面,然而,倏然一道几乎震天的野猪哀嚎传来,池玲珑仍旧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砰砰砰重物摔打和落地的声音,以及哗哗的树木被撞击的落叶纷纷的声音不断的敲击着她的耳膜。胸膛里好似有一只小鼓在不停的砰砰的敲着。

池玲珑听着接二连三的野猪嘶嚎声,心中一紧一松,而后。冷不丁听到一道重物猛然落地的“砰”的一声惊响,继而是野猪凄厉的几乎要吼破嗓子的最后一声哀嚎,以及与之前其它响动,都截然不同的一道男子好似痛苦的闷哼声的时候,池玲珑的身体再次不可抑制的先是一僵,继而。整个人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的扭过头朝刚才“双方搏斗”的地方看去。

入目的便是一片泼墨似的红色血腥。地面上一个个深坑,以及周边树木和翠绿的花草上,点点妖冶的猩红,池玲珑看到这些浓烈而又惨淡肃杀的场景,瞳孔抑制不住的收缩起来。

当然,在她的双眸看到那个右手拄剑,一身黑色劲装随风飞扬,颀长劲瘦的身子微微躬曲,左手捂着胸口,右边惨白的脸颊,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微露出来,乌云移开,点点日光映照着他双眸泛红,然而整个人却冷冽而干净的宛若这天地最后一片亮色的时候,池玲珑一颗心就好似被什么突然击中了似的,疼痛难耐。

她看着那俊美又纯粹寡言的少年,他的双眸直勾勾的向她这个方向射来。她知道他此刻肯定头晕目眩,是看不清她的,但是他的目光在此刻是如此的专注而执着,就像是跨过了时间与空间的那道大门,只为执拗的要找寻她一个人,想要看到她,看她一眼而已。

心跳快的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池玲珑不明白,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底属于什么。她几乎是着魔了一半,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捂着跳的好似擂鼓轰鸣的胸脯,一手忍不住迟疑的攀上另一只手腕,数起了一分钟内脉动跳动的次数。

30,50,80,100,110,120,130……

胸腔中好似被什么填的满满的,充斥的鼓鼓的,好似要从中溢出来什么似地。池玲珑神情恍然,此刻却又像是完全注意不到这些。

她的感官和视野里,万物好似都停止摇动了。

不,他们没有停止,他们的动作只是更小了,更细微了。细微到她听不到也不看见,只余下视线里,那单手拄剑,缓缓的单膝跪地的一道身影……

池玲珑再次搀扶着那少年郎,回到他们之前落脚的山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不止两刻钟那么简单了。而当池玲珑终于小心翼翼的将那满脸惨白,额头布满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的少年,轻轻的放在地面草芥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恨不能脱力而死了。

池玲珑不住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身上的袖子一把抹去额头上的热汗,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先忍一下,我去打水,一会儿烧开水,给你从新包扎伤口。”

那斜倚在山洞壁上的少年,没有说话,黑黝黝的双眸却看着她的方向,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池玲珑得到他的同意后,也没有多做休息,却是去了距离他们藏身的山洞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打了两罐溪水过来。

这条小溪多少也受了昨天山体崩塌的影响,水质混浊了很多。索性这小溪的源头就在不远处的山涧中,池玲珑多走几步路。便到了,倒也不嫌麻烦。

池玲珑慌忙娶了水,就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她也累,虽然杀野猪的时候没有出力,但是那身高最少也有六尺的少年,却完全是由她搀扶回来的。

那少年看着瘦,身材却绝对有料。她在之前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就知道这少年完全属于“看着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当时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就出气多进气少了。这次完全凭借她这还没长成的小身板,把那人扛回来,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简直就要累趴下了。

回了山洞,将其中一罐溪水煮沸了,池玲珑便也扭头对那闭目养神的少年说道:“你先把上衣除去吧,我给你把伤口清理了,再上药。”

这话说完池玲珑先是一怔,为自己的如此口无遮拦。

她可没忘记,好歹她也是侯府的千金,受了礼仪妈妈七年的教养呢,当初无论如何也称得上一句世家贵女。贤良淑德样样俱全;现在却连让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这种事儿,她都好意思开的了口,前后左右才不过五天半的功夫。她这到底是怎么蜕变的如此完美且迅速的啊?

池玲珑皱眉深思,也有些哭笑不得。

斜前方却又倏地射过来一道冷冽的煤油丝毫温度的视线。那眸光冷冷的,沉凝的好似要滴出水来似的,又好似锋利的犹若实质,当即便让池玲珑忍不住朝那少年看了过去。

为你包扎伤口而已,她一个大姑娘都不要闺誉了。难不成你一个占了便宜的大老爷们还有意见不成?

嗤,说实话。你占老鼻子便宜了!

兴许是池玲珑的眸光也太过光明正大和义正言辞,那黑衣少年在皱眉了片刻后,便也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池玲珑的要求了。

池玲珑看他动手脱衣,手上的动作好似有些僵硬,迟疑了片刻后,便也走上前去,在他身前蹲下,“我来吧。”

那少年的动作好似一僵,继而没有说话,双手却移开了。

池玲珑看这少年,明明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但是随着她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冷冽的面目表情,以及他整个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忍不住感觉好笑。

脱个衣服上药而已,怎么搞的跟,嗯,要弓虽女干了似的?

而且,主谓还颠倒了一个个儿,她是合该千刀万剐的施暴者,眼前这少年却成了被被亵玩的小可怜?

呃,她果断是想多了。

池玲珑不动声色的讪讪的笑了两声,将那少年身上的外袍退去,里边的白色中衣也解开。看着他身上渗出来的一片片猩红的血渍,不用这少年提醒,池玲珑也已经知道,今天她肯定是要大出血了。

她这两年才根据宁氏留下的医典,研究出来的药膏啊。上次中了海棠春睡迟,为了祛除脸上留下的疤痕用了一小瓶,为了和谢欢做交易,送出去一瓶,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剩下两瓶而已。

想当初她脸上有疤,虽然韶华县主和三婶儿江氏都有送药过来,但是池玲珑表面上受了她们的情,暗地里却一直用的宁氏留下的药方,自己研制出来的药膏。后来送给谢欢的更是如此。

而那药膏的效果也是喜人的。不管是祛疤还是当金疮药使唤,都不会比御用的圣药差。

可惜她一直想留着以防万一来着,这次看来最多只能保住一瓶了。

池玲珑百年惋惜的低叹一声,而后对眼前的少年说道:“把中衣也脱了吧。”

那少年这次更是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了。不过,即便他的脸色再沉重,面色再冷凝,池玲珑也没有忽略这少年,面上一闪而过的羞赧,和耳后根处,再明显不过的红晕。

明明还是只童子鸡,还想装淡定,太为难自己了。

池玲珑就也好笑的摇摇头,而后兑好了冷水和热水,将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那条帕子打湿,拧干了,才又过来率先在少年古铜色皮肤,虽然精瘦,但却又强健的,好似充满了如豹子一般迅猛的爆发力的胸膛上,轻轻的擦拭起血渍来。

那少年的身体条件反射似地,在池玲珑手中的帕子挨上去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出于防备警戒心理,整个都绷紧了。

他面上冷漠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然而,他的身体却紧绷成了一张拉的满满的弓,蓄势待发。

池玲珑摇头好笑,却也不敢再这个时候有其他异动,以免最后被人活活掐死了,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池玲珑手中的动作轻巧,她先是将那少年前边胸膛上印出的血迹都擦干了,又重新洗净了帕子,拧干了,才又走回来问他道:“前边清理好了,只待一会儿上药,你背上是不是还有伤口,要不要也一块儿处理了?”

池玲珑问完这话,便也不再开口说其他的,而是站在不远处,静等着这少年的反应。

黑衣劲装的少年,脸色在此刻更加白皙了。池玲珑以欣赏的眼光观看着她,却仍是觉得,若是这少年的面目表情再稍微的柔和一些,面上的冷冽杀伐之气再削减一些,那么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会再是一个高不可犯的当权者,或是个漠然无情的刽子手了,而会是一个诗画风流的千古名士,或是一个章台走马、红粉埋骨的世家子弟。

那少年终究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不等池玲珑再说其他,却是自己转过身,将一张瘦削的背,放在池玲珑的视线下。

入目一道从右肩胛骨斜斜的贯穿到左腰的刀伤,看的池玲珑脚下一个踉跄,脚下的步子没走稳,差点直接腿一弯,趴在这少年的背上。

池玲珑艰难的吞咽了几口口水。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最少已经有四年历史的旧伤疤。然而,手指伸到半空,却僵硬了一般,再不敢往前移动一分一毫。

池玲珑手指尖颤抖的,隔空描摹着那伤疤划过的痕迹。她不敢想象,历时这么久,这伤疤还如此清晰,那早在几年前,这贯穿了这少年整个后背的一刀,砍在他身上的时候,是不是深可见骨?那时候,他是不是疼的快死了?那肯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大坎儿,他是不是,也差一点……iu没迈过去?(未完待续)

ps:三更,一万二,说到做到,我是好姑娘了。嘻嘻,错别字什么我都还没改,今天实在太晚了,亲们先将就着看,我明天还会再把情节顺一遍,把错别字什么的明天统一改了。实在太困了,先睡觉去了,么么哒诸位,晚安呦。

108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等到池玲珑将那少年郎身上的伤口清理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两刻钟了。

那少年郎在池玲珑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可是,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多的数不胜数。有两处差点致命的刀伤箭伤,更是已经溃脓腐烂,需要将腐肉挖去才好重新上药。

池玲珑动手处理这一切的时候,哪怕是徒手将那腐肉一点点用刀子割去的时候,那少年郎都没有闷哼一个痛字儿。即便他当时浑身紧绷的好似一张绷紧了的琴弦,随时有可能断裂;即便他满头冷汗,脸色惨白的没有意思血色。

“好了,你先躺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池玲珑一边扶着那少年郎倚靠在山洞壁上,一边又快速的将地上的腐肉和一些零碎的血布团收拾完毕,准备赶紧出去找个地方,将这些东西掩埋住。

不赶快收拾了的话,它怕血腥味儿会招来附近的猛兽。若是再来一只体格和那野猪相近的,他们可就不见的,还能有那个好命,顺利的逃出生天了。

池玲珑将一切收拾好,又重新洗净切割好了一块儿野猪肉,才又匆忙从溪水边赶了回来。

方才那头被击毙的野猪,他们只是割下来其中一大块儿肉,准备充做这两天的干粮,其余的全部被挖坑掩埋了。

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长达*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中间只喝了一碗粥,现在早就饿的头发晕、身子发虚了。

池玲珑将处理好的野猪肉烤在了火堆上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一些途中摘下来的草药和山菌,混在最后一把稻谷中,慢慢煮熟。

山洞内一片忙碌的景象,不过片刻功夫,又传来丝丝让人恨不能流口水的烤肉香,池玲珑嗅着肉香味儿,蹲坐在暖烘烘的火堆旁。竟然觉得眼下这场景,经由几分诡异的温馨?

“喏。先把这碗粥喝了,等会儿再吃些烤肉。”池玲珑先把一碗热粥递给身边的少年,而后,又忙着将烤熟的野猪肉。削成不大不小的肉块。

那少年郎依旧没有说话,不过手上的动作还算顺从。他不言不语的将池玲珑手中的粥碗接了过去,便细细的喝了起来。

“你有办法和阿壬他们联系上么?”池玲珑没话找话说,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开口问那少年,她方才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她没有武力傍身,不敢离开这少年太远;偏着少年现在从里到外都伤了个彻底,也不是能轻易挪动地方的人。他们两个没办法出去找阿壬汇合,剩余的唯一的出路。只能干等着阿壬来找他们。

那少年主子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过,他听了池玲珑的问话。面上却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而后迟疑片刻,才又平淡的补充了一句让池玲珑安心的话,“最多两天。”

池玲珑也不深究他们之间的内部联系方式,得到了满意答案,心里倒是泛上来几许喜气。她也欢快的“嗯”了一声。声音中竟有许多掩饰不住的愉悦,倒是让那正吃着烤肉的少年。手中的动作无端的顿了一下。

两人细细的用餐,期间谁都再没有开口说话。然而,就在池玲珑想着要不要再去这山洞附近,找一找可用的药草的时候,山洞外边却陡然响起了独属于成年男人的,陌生的脚步声。

……

池玲珑搀扶着黑衣劲装的少年郎,尾随着身前那年约五旬的老猎户,进了他们家的小院子的时候,还觉得诧异万分。

虽然她早就想到了,她们方才栖身的那处洞穴肯定是有主的,可是,也没有想到,不过才短短半天的功夫,他们竟遇上了那里的主人。

——一个祖辈常年身居深山中的老猎户!

那老猎户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是精神却很矍铄,他身量矮小精瘦,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他背上背着箭矢和弓,手中拎着一只带着红缨的枪,枪头被经年的鲜血磨的带上了一层黑沉的色泽,在日光下泛出冷冷的光,打眼一看,便让人知道死在其下的野兽不再少数,当真让人不敢小觑。

“你们是外乡来的吧?哈哈,也算是你们兄妹命大。哈哈,通常情况下,这虎崖谷可是连我们这等常年山上的老猎户都不敢在深秋去的。你们倒是碰巧了,误闯到这里不说,还能从那塌方的山下逃出生天,当真是命大啊!哈哈……”

池玲珑方才对这老丈人说,她和那少年主子是一对预往京城探亲的兄妹,可惜因为昨天夜里急着赶路,就迷路绕道这边山谷里来了。谁想遇到大雨不说,惊了马,还倒霉的遇上了山体塌方。侥幸逃的一命,才暂时在那处山洞中安身。

经过一路的言谈,池玲珑也弄清楚了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便在距离乾州蓉城大约三十余里的陵县和莫家镇之间的虎崖谷。

这虎崖谷却不是一个好地方。准确来说,这个地方非常鬼厉,当地人甚至俗称它为“埋尸谷”。单由此称号,便知道若是普通人误入这虎崖谷,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不仅是因为虎崖谷中猛兽很多,常常出来伤人性命,还因为虎崖谷中的莫家河,每逢春秋大雨之际,因为山上草木稀少,泥土松软,便会出现泥石流和山体塌方,每每夺人性命,且淹没附近的村庄良田,让人无法谋生。

也正因为此,这虎崖谷附近的大片良田,全都是无主的。久而久之,因为生计都无法保证,这里的原居民也都搬迁了出去。只余下几家世代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居住在半山腰上。

走在他们身前的这老猎户,本姓余,这大伯本事大不说,心肠也热,池玲珑听他所言,他们久居在这里的几户猎人,每逢山体崩塌,或是大雨停止后的第二日,各家各户便会派出一两个人山上转一圈,看看是否又有误闯入这里的外乡客,或是滞留或丧命在此的可怜人。

余大伯看见池玲珑和她身边“兄长”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候当真有些吃惊。无他,实在是因为,自从他开始“巡山”以来的三十年时间,这两兄妹,是他遇到的第三个和第四个,侥幸从塌方中逃生的幸运儿。

前两个人也是同伴,且还是镖师。有一把子好力气不说,常年走南闯北,见识广,经验也丰富。他们能从泥石流中安然脱身,余大伯认为合情合理。然而,当初那侥幸逃生成功的两个镖师,事后都受了重伤,在他家里养了两个多月,才又启程。

可眼前这两个小娃娃,兄长明显在昨天之前就受了不轻的内伤,小姑娘更是一点功夫都没有,两人看着便是富贵人家子弟,见到昨夜那种场面,即便被当场吓死他都不会觉得稀奇。稀奇的是,这么弱势的群体,他们竟能逃出生天?且不久前还击杀了一头成年野猪?余大伯觉得后生可畏的同时,也当真觉得这种情况不可思议。

不说余大伯和池玲珑,以及那少年主子现在的所思考所谋,却说已经到了余大伯的家里,这热情好客的大伯,当即便笑开了满脸褶子,大着嗓门,对着正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喂鸡的一个老太太吼吼道:“老婆子快点过来待客。哎呦呦,这小伙子伤的可是不轻,老婆子你赶紧做点好吃的,给这兄妹两补补。担惊受怕一夜了,这两孩子怕是都吓坏了。赶紧的,再让小二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这小伙子诊个脉,开点药。”

余大伯这一扯开嗓子吼吼,几间茅草屋里,瞬间便跑出来四、五个人。有一对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夫妻,两人一人手里牵着一个年约六岁左右的孩子,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尚且包在大红襁褓中的婴孩儿;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的人高马大,面向憨厚老实,看起来和余大伯有几分相像。

那正在喂鸡的老太太,一听余大伯这一吼,更是当即就回过头来。一看见跟在余大伯身后跟着的池玲珑两人,看到明显有人受伤了,便也慌慌的把手中的小盆往地下一放,一边用身上的围裙擦手,一边也三步做两步的小跑了过来。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里逃生出来的?”

等池玲珑再次洗过脸净完面,全身上下收拾齐整,又坐在方桌前,吃着余大娘刚刚煮好的面条的时候,便真的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一边慢条斯理的将一大碗面条吃光光,一边又听着余大娘拉着她的手,心惊胆战的和她说着“要拜拜菩萨”“要多谢菩萨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不免想着,但愿真如余大娘所说的,这次大难不死,以后不求大富大贵,惟愿事事顺心,再不要这么提心吊胆的到处逃命了。(未完待续)

109 同室而眠

夜幕降临,一天的繁忙在此刻终于落下帷幕。

用过晚膳,池玲珑被余大娘拉到方才收拾好的一处房间内。

这也是一间简陋的茅屋。

然而,虽然里边摆设的物件粗陋,该有的床榻被褥却像是刚被太阳暴晒过一般,软软的,暖暖的,触手便让池玲珑觉得,想要立刻倒在床上睡上一觉。

她身累心也累,困倦的,现在都感觉上下两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余大娘一边帮她铺床,一边慈爱的对池玲珑说道:“大娘一看便知道你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余大娘说到这里,面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好意思,不因为家里的困窘而觉得丢人现眼的神色,只是觉得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好似委屈了池玲珑似地,因此,当下便更加怜爱的怕拍池玲珑的手,对她道:“好孩子,别嫌弃,这被子褥子都是大娘亲手做的新的。说不上多舒服,但是盖着保暖。”

池玲珑一听余大娘这话,便知道她什么意思。心下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更因为余大娘此举,感觉心暖。都到这步田地了,有个安身之处已经不错了。还嫌弃住的房间有被子褥子?难不成那四面透风的破山洞才是好去处不成?!

池玲珑哭笑不得,也立即拉了余大娘的手,说了好一通感激不尽又体贴周全的话,只把余大娘说的浑身都热乎乎的。也由衷的觉得,把为二小子以后成亲用的新被褥,拿出来给这小姑娘应应急。也真是值了。

池玲珑和余大娘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天色更加晚了,余大娘才拍拍身上衣服的褶皱,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又一遍怜爱的对池玲珑嘱咐道:“你这丫头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了,赶紧的洗洗澡准备睡觉吧。我让他大嫂给你烧了热水,一会儿就给你抬进来。哦。还有衣服,丫头一个姑娘家。虽然在外边行走,扮成男子模样是方便,在咱们家里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一会儿就让他大嫂给你找一身新衣先穿着。至于你身上这身衣裳。你要是真喜欢,大娘一会儿便给你洗好晾起来。这山上夜里风大,风一吹,说不定明天就干了,你要是想穿,也耽误不了事儿。”

池玲珑一听这话,倒是又有些想笑了。连忙推迟了余大娘要为自己洗衣服的想法,却是忙不迭的同意,先穿大嫂的一身衣裳解解困境。她好养活的很。不挑剔。

池玲珑态度亲和又体贴,让余大娘的一颗心更是热乎乎的了。越看池玲珑,越觉得这丫头果真是个好的。想来之前村里的一个丫头。在莫家镇的一个大财主家做了丫头,后来又被抬成了姨娘,中途回来村里的时候,就拽的什么似地,走路都眼睛朝上,恨不能鼻孔都朝天翻了。

还是眼前这丫头教养的好。长相好就不说了。还不骄矜,不做作。不爱显摆,脾气不大,还知道心疼人,说话也好听,唉,这么好的姑娘,若是早点遇上,说给他们二小子,给她当个小媳妇可该多好啊。

余大娘心思电转,一会儿又看两眼池玲珑,却又忍不住心下一叹。这么好的姑娘,现在只是落难了,才到他们家里住几天,依照这姑娘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比镇上生意最红火的阅宝阁的老板娘还好好几倍,想来家世也是不凡的,他们这样的穷山小户,求之不得哦!

索性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也不奢求别的什么报答,只一心想为儿孙积德,给后辈们留下点余荫,还是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人为好。至于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多想喽。

池玲珑还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余大娘已经在心里琢磨了一整圈儿,让她留下来,给她当个小儿媳妇的可能性。

池玲珑现下困倦的感觉浑身酸软,腿重的好似都抬不起来了。但是,想到某位主子,她现在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又不好意思的开口问于大娘道:“大娘,不知道我哥哥今天晚上住哪里?”

“他哦。”余大娘一听池玲珑问这话,当下也不遮掩,便直接退池玲珑道:“好姑娘你也知道,这家里房间少,只剩你现在住的这么一间空房了。你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家,身子娇贵,合该自己住一屋。倒是你那大哥,呃,这两天先让他和我家小二住一间房。他身上有伤,和小二住一块儿,晚上小二还可以照应着她,倒是省了你夜里操心了。你看这样可好?”

好!当然很好!

池玲珑心里是这么觉得的。只是,这话她真心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怕惹事,更怕之后被阿壬那一帮忠心护住的兄弟们,知道她苛待了他们主子,以后给她穿小鞋。

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帮子土匪流氓,她虽然不惧,可也真心不想招惹。

池玲珑当下便头疼了。

余大娘刚才说过了,家里只剩下这一间空房了。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已成亲,且现在儿女双全,占了一屋;小儿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也独自居住一屋;他们老两口一间房,再然后就只剩下现在她身处的这间房子了。

想来这间空房,之前也不会是完全空着的,应该是被这家里,大房六岁的嫡长孙住着的;现在因为他们过来了,便让那孩子暂时回了父母身边,和父母亲住在一起,她暂时居住这一屋。

可是,让那少年主子和人拼床?她自己享受的独住这一间空房?

不说现在她的良心多么纠结,怕是那一看便知道,常年久居上位的少年郎,根本不可能如此入乡随俗,如此折辱自己,如此放下身段,去和一个乡野汉子**的好不好?

那也太拉低那大爷的档次和品位了好吧!

别一会儿余大娘让他们**的话才一出口,那大爷突然就甩袖子走人,给人脸色看,那场面会怎样火爆她不敢想象。不过,若到时候拿少年真的暴走了,她无可奈何之下,恐怕也该头疼了吧?

池玲珑真心自我牺牲一把,把现在这件空房让给那少年住。不为讨他欢心,纯粹是为了节省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若是把这间房子让出去,她要住哪儿?回之前四面透风的山洞么?

别开玩笑了好么?

池玲珑无语至极。因此,当下,在纠结了半天后,还是硬着头皮和余大娘商量道:“大娘,不行这两天就让我和哥哥住在一起吧。嗯,大哥身上有伤,还是我照顾他方便一些。我会些医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还和大夫学了一套针灸,对大哥现在的身体很有效。”

看余大娘一听她说她会医术,很震惊和惊讶,还满目不可思议的表情,池玲珑就又好笑的拉着余大娘的手,说道:“再说了,余二哥明天白天还要去镇上送货,若是夜里睡不好,白天肯定没精神。我整天无事可做,还是让我晚上守着大哥吧,这样我回家以后,对祖母和母亲也好有个交代。况且,大哥之前也是因为救我,才伤的这么严重的,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把大哥侍候好了,夜里肯定无论如何也睡不好的。”

池玲珑死缠硬磨,也不管余大娘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更不在意余大娘面上的挣扎,和几次三番神情为难,想要劝她重新考虑一下的神色,兀自拍板自己决定了这件事。

池玲珑知道,余大娘肯定是想要告诉她,让她为自己的闺誉好好考虑考虑的。

她现在这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即便对方是她亲大哥,这个年龄的姑娘,也该避嫌了。和哥哥们的亲密举动都要忌讳,这要是**一室,可是要不得。

余大娘肯定是想要说这些话的,只是,考虑到池玲珑方才的说辞也不是没有道理,再一想到,她那大哥看起来确实比这妹子架子要大,也更不好接触。既怕小二夜里打呼什么的,招惹了人家;又唯恐那人夜里伤口发炎发烧起来,小二睡的太死,注意不到这情况,再让那公子出个好歹。

多番考虑纠结之下,余大娘终究有些迟疑了。再加上池玲珑态度难免强势一些,这件事商量着商量着,也就这么被池玲珑一意孤行的拍板决定了。

余大娘又从另一间房里,抱出一床新被子过来。池玲珑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将方才余大娘为她铺好的被子,重新往里挪了挪,在榻上留出大半张床的地方,足够放下另外一床被子了。

看到余大娘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嘴唇嗫嚅,面上的神情迟疑,好像想要反悔的架势,池玲珑不在意的又笑了笑,方又对余大娘说,“大娘,天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铺床叠被这些事儿我都会做,热水浴桶放在那里我也知道。大娘您就不要再操这些心了,都累了一天了,明天早起还要早早起来操持家务呢,您还是干净回去休息吧。”(未完待续)

ps:这两天太忙了,累得很,码字都没动力了。亲们容我缓缓,好想写亲密戏,但是又总担心着进度太快了,纠结死了嗷嗷嗷……

110 共眠

ps:谢谢“笔名被占了”亲爱的打赏的香囊,san94投的2张粉红票,谢谢亲爱的们了,么么哒……

夜越来越深,余家的一家人在用过晚饭后不久,也陆陆续续的回房睡觉去了。整个余家小院儿慢慢的回归寂静,只余下山风在外边呼呼狂吹的声音。

池玲珑到底没有洗成澡。倒不是说现在的条件不方便,而是因为,现在这间房子已经不是她自己要住了,她还要和她的“好大哥”**呢。

匆匆的用手绢沾了水,将身子擦拭过一遍,池玲珑便换上了余家大嫂方才拿过来的一件簇新的衣裙,又用干毛巾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这才又急慌慌的将木盆里边剩余的水,端出去倒掉。

“池丫头洗好了?”坐在小院儿外陪着那少年主子吹着冷风的余大伯,一看见池玲珑端着木盆出来泼水,便笑着问了这么一句话。

余大伯满面带笑,其实心里边早就郁闷的不行了。

刚才池玲珑在屋里边洗漱,她这大哥不好在屋里呆着,家里又没有其他待客的地方,这少年便出来外边吹冷风。

他是觉得作为一家之主,把这小公子独自晾在院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在池丫头洗澡的空当,先陪她哥哥好好聊聊。谁知道这少年公子看着不好接触,实际接触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倒不是说着公子不懂礼数。看不起人,不和他这大老粗交谈,实际上。这公子很配合他。但就是话太少了!

说话时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说来说去,从头到尾都只说了一个“嗯”,别的却什么话也不说,寡言的可以。即便是余大伯这等善于侃大山的老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外边厨房的灶台下,尚且有明灭红火的火星尚存。上边的锅里煮满了沸水,咕咕响着冒着白烟。

池玲珑一边笑着回着余大伯的话。让余大伯早些回去休息,一边也手脚麻利的又灌了一满盆热水,准备一会儿让她“大哥”洗漱擦身。

余大伯还想着,一会儿这少年公子若要洗漱。池玲珑不好在屋里呆着,肯定也要跑出来,便想着再多陪一会儿。却不想池玲珑又笑着对他多说了一句,“大伯您就回去睡吧。一会儿大哥洗漱的空当,我正好在厨房里再烧些热水,顺便烘干头发。您也忙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都是大人了,这些事儿又难不倒我,不用人陪的。”

余大伯想到池玲珑好歹是个姑娘家。他确实不好作陪,又听说她要呆着厨房里烘干头发,便也满意的点点头。又殷勤的嘱咐了两句,这才回了房间。

池玲珑端着水盆,顺便喊上那少年郎,便往余家唯一剩下的那间空房走去。

将水盆和别的其余东西都放好了,又将余大嫂方才一同送来的,一套余大哥的衣衫放在床头上。把东西都摆置好了,并告诉了那少年郎。什么东西具体在什么位置,池玲珑便告退出去了。

虽然她觉得留下一个双目差不多已经完全失明的少年独自沐浴,多少有些困难。但是,想来到目前为止,连余大伯那等精明人,都没有发现那少年已经成了盲人,那他肯定就应该有过人之处。

有过人之处什么的,独自洗个澡应该难不倒他吧?

池玲珑一边烧火,一边无聊的yy着,那少年一会儿自己沐浴时,可能出现的狼狈场景,心下止不住好笑不已。然而,当她想到那少年身上的伤口不宜见水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撇撇嘴,对自己彻底无语了。

这么简单的常识,那少年肯定是知道的,哪里还用的着她提醒啊?

嗯,说不得,因为身上的伤口太深,那少年疼痛之下就不洗了呢,这又不是没有可能。

火光明明灭灭,映照的池玲珑一张素白精致的面孔,也开始晦暗明灭起来。

她想事情想的出神,面上的神情就有些飘渺朦胧和不真切。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水亮亮湿漉漉的,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潋滟的眸子一眨,就好似装载了整条星河一般璀璨绚烂。

余家的小儿子前来厨房找水喝,甫一进门便看见这么一副,唯美静好的好似仕女图像一般销.魂的画面,当即看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待发觉身后一道刺骨的冷光朝他射来,而后条件发射的回头,看见是这姑娘的大哥在眯着眸子看着他的时候,余二郎一张憨厚俊俏的少年面孔,整个都给涨红了。

“我,我……”余二郎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般,整个人心虚又臊得慌,话说不清楚了,整个人更是手足无措。待发觉池玲珑也回过了神,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正讶异的睁大了双眸看着他们的时候,余二郎更是连舌头都打结了,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便惶惶的涨红着脸又跑回房间去了。

池玲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却也不好去追究。看见那少年主子竟是自己端着水盆稳稳的从房间走出来了,惊诧又钦佩的看他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这次两个人一同回了房间。那少年主子动作粗笨的,慢慢的擦着他那头黑亮的乌发,池玲珑却是背着身子,在泡脚。

她原本还想着,要不干脆就不泡脚了。可双脚实在酸疼的厉害,恰好这少年也看不见她的女性“第三特征”,不用担心被人毁了闺誉,到时候嫁不出去。所以,为了晚上能够睡的好一些,池玲珑还是决定不要委屈自己了。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山风刮得窗棂呼呼作响的声音,以及呼啦呼啦的撩水声在房间内响起。气氛有些尴尬,更多的还是些说不清倒不出的**,到让池玲珑有些哭笑不得,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打破现在这尴尬的场景。

池玲珑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她的“哑疾”,要在昨天山体塌方的时候倏然就好了?要是到现在还不好,她该多庆幸啊。

说不得她现在也就不用发愁要说什么话,好缓解现在,这令人郁闷的发指的氛围这件事情了啊。

又忙活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池玲珑到底把所有睡前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看着床榻上并排铺着的两床新棉被,两个扁平扁平的枕头,再看看像个大爷似的,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的少年主子,池玲珑再又无语的咬了几下唇后,便也无奈的出声安排道:“你睡里边吧,我睡外边。晚上若你要喝茶什么的,喊我一声,我起来去给你取。”

山里的夜晚本就凉飕飕的,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将近十月的天气,又刚下过大雨,晚上更是冷的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两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打地铺,所以当时她连考虑都没有,便将两床棉被,都铺到了床上。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着那挨得紧紧的两个枕头,池玲珑如蒲扇一般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个不停,多少也不自在起来。

她可不是想着要趁机占人便宜什么的,她还是未长成的祖国花朵呢,可是禁不起摧残。

但是,又确实是她擅自做主,让两个人同.房甚至同.床的……

想到这里,池玲珑也避免不了一张俏脸涨的红通通的了,她绝对不是没安好心啊。

那少年主子在静默了片刻后,竟然没有提出异议。当然,他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又淡漠的“嗯”了一声,而后便自在的脱去靴子和外衣,上了床榻。

池玲珑在纠结了瞬间后,也将脑海中那一滴半点的“臊得慌”的心绪,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脱了鞋子和外衣,穿着中衣,钻进了被窝里。

屋子里清冷清冷,被子虽然厚实,可也是凉冰冰的。池玲珑脱下衣服那瞬间,不可抑制的接连打了两个寒噤。而后等到睡好了,把被子都拉到了脖颈下边,就差把自己都埋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才缓过了劲儿似地,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同.房且同.床,多少有些手足无措。鼻尖好似嗅到那少年身上传来的,幽幽的、浅浅的龙涎香气,池玲珑更是感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心烦意燥,慢慢的从肺腑传来,让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微妙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侧过身,将背留给那少年,身子也在不经意间往外挪了挪,好似想要借着这个动作,离那少年更远一些,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大一些,让彼此能够更自在一些。

可惜,不自在的大概只有她一个?!

池玲珑心下苦笑一声,听着身后少年的呼吸声慢慢规律起来,浮躁的心思好像也有了归于平静的架势。

然而,终究是有些睡不着的。

池玲珑便自己给自己解闷,苦中做乐的想着,唔,记得前世看过一些古代知识,上边写的好像就有男女同.房这件事。

大抵在古代,夫妻共眠时,大多是男子睡在里边,女子睡在外边。

究其原因:第一,女子睡外边,比较方便半夜起来服侍夫君,端茶递水服侍去净房……第二,如果有刺客的话,拉出来便可以挡枪……(未完待续)

111 亲手侍候

池玲珑苦中作乐的想着事情,原以为这一晚肯定会失眠,谁知,兴许是她这几天提心吊胆的奔波太累了,也兴许是被窝里边太暖和了,现在所处的环境又安逸舒适,让她在不自不觉中,竟缓缓的睡了过去。

池玲珑睡的香甜,娇软的小手把身上的被子攥的紧紧的,整个人也裹成了一道厚实的蚕茧。

她呼吸均匀,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酣甜的梦乡。熟不知,就在她呼吸的韵律彻底规律下来后,睡在她背后,和她同她而眠的,她本以为早就睡熟了的少年,又缓缓的睁开了他那双暗的深沉,幽邃的宛若无际深夜的眸子……

池玲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让池玲珑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分不清今夕何夕,也分不清她现在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她又究竟在什么地方。

良久之后,池玲珑睁着惺忪的双眸,终于回过了神,反映过俩自己现在在虎崖谷半山腰的余大伯家避难,池玲珑便又懒散的长长的呜咽了一声,磨磨蹭蹭了好久,才穿上衣服起了身。

昨晚睡在她身边的少年早已经起了身,他睡过的地方也一片冰凉。若不是枕头上和身侧的床铺上,都有一个明显的凹陷,池玲珑险些要怀疑这里昨天到底有没有睡人。

池玲珑走出房门的时候,恰好碰上昨晚去厨房取水的余家二郎。那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见她笑意盈盈的给他打招呼。整张憨厚俊逸的面孔,竟是倏地又红了个彻底。让池玲珑感觉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愈发的想要感叹一句。余家二郎可真纯.情啊!

“池丫头起来了?快快,锅里还有热水,干净去洗漱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余大娘看见池玲珑笑的眉眼弯弯的走进厨房,当即便将她拉到身边,好生的看了一番。觉得小丫头穿上裙子的模样可真好看,梳的头发也整齐。这还没打扮呢,小模样就这样齐整。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那个臭小子!

余大娘心下啧啧称赞了两句,脸上满是慈和怜爱的笑容。池玲珑被余大娘拉着手,看到这一大家子,连他们六岁的重孙此刻都已经洗漱好。正拿着一个余大嫂递给他的煮熟的鸡蛋慢慢的吃,当即就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貌似她起的好像是最晚的。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讪讪的了,就也羞着小脸,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笑着对余大娘说,“大娘我起晚了。”

“晚什么晚?天才刚亮,还早着呢。”余大娘一听池玲珑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了。她安抚似地拍拍池玲珑的胳膊,又好笑的对她道:“小丫头起的不晚。你大哥大嫂他们也起了没多长时间呢。大娘是年纪大了。一到那个点就睡不着,干脆起来做饭。你们年轻人,觉多。合该多睡会儿。更何况,现在这天也冷,起那么早做什么?又不用下地耕田,正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这会儿不多歇歇,什么时候歇?”

余大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目的就是为了打消池玲珑那点不好意思和羞臊的心。池玲珑知晓余大娘的好心,当下也不再愧疚。却是端了热水出去,洗漱净面去了。

等池玲珑把自己收拾好,才想起了那少年主子来。四处瞅了一圈儿,人不在这里,池玲珑便纳闷了,扬声问余大娘道:“大娘,我哥哥是出去了么?”

“出去了。那小伙子天不亮就起了,碰巧你大伯要去山上看看昨天布下的几个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你大哥就陪着一块儿去了。”

余大娘一边炒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着池玲珑的话。她说话说得漫不经心,池玲珑却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出去了?

那岂不是……上山了?

池玲珑一想到那少年还瞎着眼,受着刀枪剑伤和毒药的折磨呢,就这么什么顾忌都没有的又四处蹿腾去了,不觉就感觉头疼了。

正想找个借口出去找找人,谁知,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大门处余大伯和那少年主子,两人已经前后脚的走进了小院儿。

余大伯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状,手中拎着两只野兔、一只山鸡,肩膀上还背着一只不小的袍子,一进门就冲着余家大哥和二哥吆喝道:“傻小子干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哎呦,这袍子可是刚才这小子猎的,可真是好身手。”

余大伯大大咧咧的笑着说了许多话,看池玲珑满目“吃惊”、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带回来的猎物,不由就也笑着对池玲珑说了句,“小丫头你哥哥身手可真好,这都受着伤呢,一枪就把这袍子击毙了,这要是没受伤,可不是一拳都要把这虎崖谷里那两只老虎打死了?哈哈……”

池玲珑抽了抽嘴角,没工夫听余大伯继续夸奖她“大哥”有多么英明神武。却只顾着死盯着,那穿着一身普通的农家汉子穿的褐衣短打,却愈发衬得眉目精致,面容白皙,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看。

他手里也拎着两只还滴着血的山鸡,然而,即便穿着打扮和眼前这父子几人无异,他整个人的姿态和气质,也使他显得和眼前这些人迥然不同,有种格格不入的贵气和雍容。

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即便粗衣烂衫,也不能遮掩住;即便他已经特意放低了身段,还是会让人感觉站在他身边,心虚气短,压抑尴尬。

池玲珑眯着眼,逆着发白的日光,看着那个身材颀长瘦削,面容干净白皙,一举一动从容优雅,有种别样的斯文和端方的,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如玉少年,心中哭笑不得的感觉和猛然加快的心跳,都让她更加郁闷不已。

不过现在也不是发愣的时候,池玲珑看那少年手中的猎物被余家大哥笑着接走,而后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倏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疼感。

也顾不得还要浮想联翩了,池玲珑快步走到那少年跟前,在他的身子猛然僵硬住,条件反射就要往后退,就要和她拉开距离的刹那,用力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对他说道:“大哥你真厉害。大哥你饿了吧,赶紧去洗洗手,大娘做好饭了,马上要吃饭了哦。”

厨房里的余大娘,以及正在忙着将身上的猎物卸下来的余大伯,听了池玲珑这话,也都忙不迭的说着,“对,对。”一边也让余大嫂赶紧打了水过来,让他们洗漱。

池玲珑知道身旁僵硬着身子的少年郎,虽然双目差不多失明了,但是,可能隐隐约约还是可以感受到眼前晃过的映像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准确无误的一枪毙了一只袍子。

但是,他到现在中了桃花醉的毒已经将近有七个月,他的肝脏,甚至五脏六腑,现在已经被毒浸染的不轻,眼睛确实出了问题。

兴许移动的物体他还可以感觉到,但是,绝对静止不动的事物,怕就困难了。

池玲珑不想让余大伯一家子,知道她“大哥”是“瞎子”这件事情,不是因为担心他们起坏心,看他们两个好欺负就不把他们当回事儿,她只是纯粹的不想别人用异样和同情的眼神看这少年。

——这纯粹是她,无聊又自以为是的“保护弱小”的心态在作祟。

在池玲珑的精心服侍下,那少年郎终于僵硬着手脚又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早膳终于端上了桌,池玲珑将余大娘特意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煮鸡蛋,又塞到了六岁的小猴子手里。

这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吃的大多数是五谷杂粮,白米白面之类的东西很少,鸡蛋这种奢侈品,对这家里来说,更是换钱的物件,兴许只有这家里的重孙子每日才能吃上一个。

池玲珑不是没眼色的人,更不会到了现在这步田地还贪食口腹之欲。余大娘虽然疼她,又是真心怜爱她,但她行事也要有分寸,不说让这家里所有人都喜欢,最起码不能让人讨厌了。

小家伙手里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羞红了小脸怯怯的看着池玲珑,池玲珑摸摸他的头催他快趁热吃了,余大娘虽然满眼不赞同,又对她劝说几句,见她执着又坚持的说着自己不爱吃,到底还是又是怜惜又是愧疚的拍拍她的手,将那鸡蛋敲开剥好了,喂了大孙子。

池玲珑笑着,一边听着余大娘和余大伯说着,一会儿让余二哥将猎物拿到山下莫家镇卖了的事儿,一边不着痕迹的为那少年主子夹菜,侍候他进食。

昨天晚上这家里吃的余大娘做的手擀面,一人捧着碗就吃了,倒是不用担心夹菜的问题,她也不担心这少年被人看出眼睛有问题。可现在是早膳,桌子上的小菜有咸菜,凉菜,素材,还有一个肉菜,夹那个吃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若是盛菜的盘子放在眼前还夹空了,那她一直帮着这少年守着的秘密,可不就暴露了么?(未完待续)

112 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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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不知道那少年主子,大早起和余大伯一起上山,到底只是单纯的为了陪同余大伯去取猎物,还是又出去做了什么记号,和他的属下们联系去了。

总之,在天色将晚之际,当池玲珑又听到阿壬那熟悉的一嗓子的时候,心中当真有一种,尘埃落定,而我还活着,真好的踏实和满足感。

找到余大伯家里来的,除了阿壬、墨乙、墨丁之外,还有另外五个身穿黑色劲装,一脸英气勃发,却满面警惕和戒备神色的少年郎,这些应该都是那少年主子的手下。

至于前几天还和他们一起逃命的,话最多的墨戊,听阿壬说,是在前天夜里逃出蓉城的时候,大腿上被人用箭射中了两箭,没有性命之忧,行走却有些不便利,昨天已经被他们秘密的送回京城养伤去了。

余大伯一家子,对于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阿壬几人,明显的心有忌惮,因而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有些瑟缩和恐惧。

池玲珑也知道,既然阿壬已经找到了他们,他们便不会在这里久留,肯定要连夜下山。这里到底是是非之地,更何况,既然阿壬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过来,那些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黑衣刺客,晚一些时间,也肯定能找到他们。

池玲珑想的没错,因为他们确实是连夜下山的。

在辞别了余大伯一家子。并给了他们几张大额的银票做为报酬,且隐晦的提醒他们,不要将见过他们的事情透漏出去。以免惹来杀身之祸的之后,他们便在城门要关之际,快马加鞭的进了虎崖谷外边的莫家镇。

黑暗的夜静悄悄的,已经在莫家镇郊区的一户农家中落脚的阿壬几人,却都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他们在烛火将熄的时候,又聚集在了一起,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儿。秘密的商量着接下来上京的行程。

墨戊不在,发号施令的就成了给人印象最儒雅温和。平时话不多,有一手好医术,但是暗地里却掌管着刑狱之事的墨乙。

他一边将桌上摆放的油灯灯芯捻的更小一些,一边也目光锐利的扫视过这间茅草屋里的所有人。最后才又拧着眉。看着那已经又恢复了一身黑色劲装,面色仍旧如往常一般冷峻和漠然的少年主子说道:“主子,属下昨天接到飞鸽传书,通往京城这段路上,最少还埋伏着五波刺客。”

话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墨乙又着重看了池玲珑两眼,最后迟疑片刻,才又用右手指沾着水,默默的在已经掉了漆、起了皮的方桌上。写了一个刚劲柳骨的“大”字,还有一个肃杀凌厉的绞丝旁“纟”。

池玲珑黑亮璀璨的一双美眸,静静的看着那慢慢被风干了的桌上的字。长长的睫毛忽然不可抑制的闪烁了两下,而后又快速的归于平静。

她面上的表情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却着实想要皱眉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个“大”,一个绞丝旁具体指的是谁,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墨乙写出来的这一个半字,必定和真正派刺客来刺杀他们的幕后黑手有关。

“大”字应该是那个人在家族子弟中的排序,至于绞丝旁,或许应该是那个幕后主使名讳中的一个偏旁部首?!只是,这到底指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未可知。

池玲珑双手交叠,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招人眼。但是,此刻她心里已经琢磨开了,右手指在无意识中有韵律的敲着左手指,低垂的眉目中一片幽深。

墨乙还在说着话,他一点点的将刺客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排除出来,又仔细分析了他们若是就这样上京,能安然到达京城的可能性和概率,以及到时候手下人手大致要折损伤亡的人数。

不得不说,敌暗我明,现在的处境对他们来说,非常的不乐观。

墨乙将要说的话都说完,这间昏暗的茅草屋中便狠狠的寂静下来。远处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在四周回响,荡开的声波一圈圈的扩散开来,清晰而嘹亮。

良久都无人说话,众人面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阿壬是最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气氛的,因此,在皱了好大一会儿眉后,便倏地出声道:“主子,我们兵分两路。”

墨乙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兵分两路?

若是分开的话,他和阿壬作为主子手下的得力干将,又是这么明显且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肯定是要为了掩饰主子的行踪,另选一条路和主子分开的。

只是,阿壬不知道主子眼睛失明了,他可是知道。

在主子没有受伤没有中毒之前,墨乙几人都不敢轻易离开主子,生恐那些前赴后继,不将他们老主子留下的这一点血脉除去就不安心的“歹毒人”,真的心狠手辣的为了所谓的权势和富贵,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大事儿,让他们死后都不敢下地狱,无颜面见老主子,无颜面见老夫人。

更何况现在主子不仅身中剧毒,身上又有几乎可以致命的刀枪箭伤,双眼更是已经瞎了。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他们几个兄弟在身边跟着侍候,一路保驾护航,墨乙即便是走了也不安心啊。

但是,若是他们果真一意孤行的要和主子同行,他们的目标便会更大,也更容易将那些无孔不入的刺客招引过来。虽然现在他们大多数的兄弟都过来了,主子身边不缺保护的人手,他们也不惧那些刺客和杀手,但是,这可都是实打实的人命,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兄弟,能少死一个,他们比谁都高兴。

墨乙心思电转,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众人都不说话,池玲珑更是看了阿壬一眼后,便又乖巧的装作隐形人。

“分开走。二哥和小九一路,你们负责把刺客引开。我和主子同行。”一片静寂中,一直以来都冰着脸,拿着干净的帕子,好似在抚摸心爱的女人的躯.体一样,细细的,满目怜爱的,擦着手中泛着冷冷锐光的剑的,比那少年主子还要少年老成的墨丁开口说话了。

他的嗓子深沉的宛若三十岁的中年人,因为平时很少说话的缘故,声音哑哑的,还带着些难言的干涩和晦重。听起来不难听,反倒有种力重千钧的味道,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里踏实。

墨丁的身手在“天干十将”中是最好的,平时即便是他们十个兄弟打闹的时候,他都很少参与。若非这人对武艺痴迷到几乎非人的地步,不管是阿壬还是墨乙,都险些要怀疑,这人是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牵线木偶,可以随心所欲的任人摆置。

但是,墨丁虽然不常说话,一直充当着隐形人,心思却比之墨戊都要细腻,手段比墨乙也更要狠辣。说实话,当初发现主子眼睛有问题的,第一个就是他。

若非墨丁告知,墨乙和墨戊两人虽然不至于发现不了,他们那少年主子的双目已经失明,但也还需要些时日。

墨乙对墨丁是由衷的信任的,并且因为墨丁为人低调的几乎不常在人前露面等缘故,他也觉得,若是由他和阿壬出面把那些刺客引开,而墨丁护着主子和池玲珑上京的话,这主意简直再好不过。

墨乙点点头,面上露出喜气。阿壬更是觉得,这办法简直妙极了。因此,当下两人便都口气轻松的问那少年主子,“主子意下如何?”

满屋子的人,十几只眼睛都巴巴的盯着那少年郎看,池玲珑自然也随大流似地,朝那少年看了过去。

却见那黑衣劲装的少年郎,白皙的面孔在晕黄的灯光的照耀下,整个都朦胧模糊起来。

然而,他眉目清俊如画,五官线条柔和优雅,锋利的轮廓在烛光的映照下,好似也整个的柔和下来。

少了几许平时的戾气和浑然天成的煞气,现在端坐在另一侧,面容冷峻而漠然的少年郎,只余下满身高傲的清华贵气,让人看了不觉砰然心动。好似就在不经意间,心跳都快了很多。

池玲珑如蒲扇一般长长的睫毛又忽闪了两下,最后她才又不可抑制的稍一皱眉,一抿唇,垂下了眼睑,掩盖下目中的所有所思。

好像在不经意间,她又想多了……

“可。”单调寡淡的一个字从那少年口中吐出。

冷冷的音调,磁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气,然而,单只是这略有些单薄的一字赞同,却好似有一种盖棺定论的重量,让人心头的石头霎时落了地。背后好似有了靠山,又好似前进的道路上有了足够的动力,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让他们能够全力以赴去拼杀。

夜风冰凉刺骨,深秋的天,早晚都应该加衣了。池玲珑拢了拢身上的衣襟,缓步走进了隔壁一间燃着油灯的茅草屋里。

面上清冷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心中却因为接下来不知道归途的道路,略有仓惶。(未完待续)

113 青.楼

说好的兵分两路,其实在能够平安走出蓉城之前,这都还属于一个计划,暂时不可以实施。

天际的启明星很快就亮了起来,池玲珑一行人收拾好东西,便准备上路。

莫家镇不是个大地方,这里的居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百户左右,比之翼州城郊区城镇的人口数量还要少。

天一大亮,家家户户厨房上空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池玲珑独自骑在一匹小马驹上,装扮成一个小子模样,身侧走着的是赶着马车拉着货物,做行商的外来客打扮的阿壬和墨乙等人。

那少年主子爷骑着马,走在她前边。

他们一行人都做了别样的装扮,她抹黑了皮肤,在脸上点上了俏皮的雀斑,阿壬和墨乙等人,有的在脸上粘上了黑痣,有的画上了粗陋的刀疤,更有的弄得满脸络腮胡须,一张脸丑的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那少年主子倒是没有被阿壬故意抹黑,但是他的皮肤蜡黄,脸上也长了几颗脓疮。

总之,一队十余人,就没有一个貌美俊俏的。偶有一个看着斯文端方的,还是个一言不发能冻死人的冰块儿,让人打从心眼里觉得想要退避三舍。

莫家镇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早餐铺子前人流不断,阿壬一边嗅着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一边拍着咕咕叫的肚子,撇着嘴对那少年主子嗷嗷叫。“主子,咱们停在这儿用完早点再走吧。消化肠道太好,我这肚子半夜里都开始叫唤了。”

阿壬和墨乙两人分别坐在头一辆装了货物的马车。驾车位置的两边。听了阿壬这话,墨乙便笑着一巴掌拍在阿壬脑袋上,好笑又好气的训骂了他一句,“你这小子。现在忙着逃命都来不及,你还一心只惦记着吃,你说你天天吃那么多,不长个子不长肉。都长了吃心上了吧?”

一行人一听墨乙这话,都轰然笑开了。

阿壬脸皮厚。被打趣了也不介意,反倒摇头晃头好不得瑟的对墨乙道,“这你就你不懂了吧,我这不正长个子呢么。多吃多睡才好长的壮壮的。到时候才好说媳妇不是?”

阿壬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媳妇儿”这两字儿,不止一帮属下笑开了,拿着“媳妇儿”这事儿将阿壬好一顿编排打趣,就连那少年主子,阳光照射下的唇角,好似都弯了弯;那双常年冰冷漠然的眸子中,好似也泛上了几许深入眼底的笑意。

阿壬的要求到底达成了。

一行人在一家口碑很好,饭很香的早餐铺子里匆匆的用了饭。而后便又买上了些许干粮,快速的赶起路来。

他们到达的第二个地方叫陵县,和莫家镇紧挨着。到了这里的时候时间不过才刚过巳时。街上卖衣料首饰等铺子的店铺,也不过刚开门没多长时间。

然而,在经过一道十字街道的时候,他们的车架便被堵住了。前边人马相拥,挤挤挨挨的停了足有几十辆车架,还有各色人等围着看热闹。将一条宽阔的青石铺就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让他们再不能前行一点。

吆喝声。笑闹声,小孩子的哭声玩耍声,各色声音充斥在耳中,让人由衷的觉得,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要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热闹。

前去探路的一个黑衣侍卫很快回来了。然而,这侍卫带回来的消息,却着实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原来,这陵县有两家规模比较大的青楼。这两家一家是本土产业粉红楼,一家是遍布大魏各地的销.魂窟开设的分店。

两家青楼一家有人脉,一家有金钱,一家有姑娘,一家有当地县官撑腰。谁都不服谁,谁都看不上谁,两家的老鸨见面要开骂,各家楼里的姑娘也都不是好惹的,抢银子挣相好,买个首饰衣物碰上了,都恨不能直接开打。

为了解决纠纷,好热闹的陵县公子哥儿们,便为这两家青楼出谋划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主意便是,以后每年十月底时候,两家青楼便派出各家的花.魁,当众进行各项比试。最后输掉比试的花.魁,及其所在的青楼里的姐妹和老鸨,见了得胜花.魁所在青楼里的姑娘和妈妈的时候,要主动退避三舍,宁肯被人骂成猪头,也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以此既将两家青楼的明争暗斗间接的压了下去,又可以为陵县的百姓们贡献乐子,还可以打响各家姑娘们的名气。

这主意不说损不损,反正陵县的两家青楼的主事妈妈们倒是都同意了。

而今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试日。

那汇报的黑衣侍卫将这一事情说完,便准备下去。然而,爱热闹爱八卦的阿壬此刻已经被挑起了兴趣,兴奋的双眼都亮晶晶的了,哪里容这人不将热闹再多说点便告退回队?

因而,便又缠着这探路的侍卫,将销.魂窟和粉红楼今天准备派遣出来的花.魁,给做个大致介绍。

一帮人走也走不掉,现在退也退不出去,虽然心急着赶路,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因而,现在当家主事的墨乙便也无奈的莞尔一笑,让那侍卫满足了阿壬的好奇心,将他想知道的事情说给他听。

又是青楼,又是销.魂窟,又是粉.红楼什么的,这群人怕是把池玲珑这个小透明姑娘真的当成公子哥儿,把她给忘了。

池玲珑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也不去提醒他们,这队里还有个未及笄的姑娘呢,只任凭他们去说些荤话,说些青楼姑娘们的八卦。

那黑衣侍卫到是个健谈的性子,见一众兄弟们此刻都围成圈儿,等着听他讲,便也笑笑说起了更具体的事情。

据说,今天销.魂.窟派遣出来的花.魁,艺名叫做浮萤,这姑娘是个有来历的。据说之前还是个四品的官家小姐。因为父亲贪污受贿被判斩首,家里男丁流放千里,女眷被当成了奴婢贩卖。这姑娘便是被之前,一直和她不对付的一个姑娘买下来,后又卖到了楼子里的。

因为这姑娘打小受的教养良好,长的也好,更有一手拿的出手的好琴艺和好舞艺,虽说现在年已十六,还是个清官呢。

然而,销.魂窟的妈妈说了,这姑娘今天若是替销.魂窟窟赢了这一仗,便让她再做五年的清官;若是输了,今晚上便将这姑娘的初.夜拍卖。也就是说,若是这姑娘今天丢了销.魂窟的脸面,今晚上便会是她的梳拢之夜。

粉红楼今年要参赛的花.魁,艺名叫做香茗,说是茶艺极其出众;更奇的是,这姑娘长相绝.色,更有一手好书法,听说是可以两手同时开写的那种。当真是个奇女子。

黑衣男子讲的绘声绘色,一帮表面看起来正经的不行,私下里却一个比一个流氓的侍卫们,听着听着便忍不住露出一个,你知我知大家知的猥琐笑容来了。

阿壬听的也是啧啧称叹不已,都听完了,还忍不住又是啧啧叹息两声,说了句,“楼子里多得是奇女子,这些姑娘们才有味儿呢。风.骚入骨,让笑笑让哭哭,卖的就是一个风.情。大世家的姑娘也不是说不好,就是一个比一个能作,一个比一个矫情,外表上看着可人可意,私下里都是些两面人,谁知道她当面对你笑盈盈,背地里会不会骂你一句贱人一句蠢货。”

阿壬义愤填膺,说着说着鼻子都开始冒烟儿了。偏他周围一圈儿哥们,不仅不觉得他说的不对,反倒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理一般,也都点头附和着赞同。

没人看池玲珑,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池玲珑一张微黑的面孔,现在简直要被气得扭曲了。

她觉得好笑又好气,心里有些憋闷,冷嗤了两声愈发觉得不解气,便也直接开口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可不是,奇女子都出在青楼,贫民农家里,只能教养出良家女子。”

她的声音虽低,但却足以让这群同行的年轻侍卫们全都听见。一时间,池玲珑说话时还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和阿壬挤眉弄眼儿,等她话落音的时候,他们这一小圈儿人之间,便着实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众人先是慢动作的回头看向说话的池玲珑,看她斜勾起来的唇角,脸上露出来的微不可见的讥讽和不屑,再看这小姑娘眼里刀子似的霍霍的冷光,原先还觉得是谁这么有骨气,敢和阿壬这个人来疯顶嘴,现在看到池玲珑这副作态,一众人等,脸上在狰狞扭曲尴尬又傻笑了片刻后,也都一个个垂着脑袋耸着肩膀,看看黑着脸,一脸咬牙切齿表情的阿壬两眼,并投给阿壬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转过身偷笑去了。

池玲珑穿着男装,在队伍中存在感又不强,他们倒是忘了这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着实和他们性别不同。

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在人家小姑娘跟前说些有的没的荤话已经够没脸面的了,阿壬刚才还将所谓的世家贵女也编排了一遍。这姑娘可是出身忠勇侯府呢,阿壬直接就把人家也给算进去了,这算是义无反顾的拉了仇恨值么?(未完待续)

114 暧.昧

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然而对于阿壬等人来说,这次最大的意外,莫过于他们前一刻还在谈论着青楼的花魁,后一刻池玲珑这个小透明不仅不阴不阳的,将以阿壬为代表的这些大男人说的没脸,他们更是在遥远偏僻的陵县,见到了他们在京城的“故交”。

当然,这个所谓“故交”见到他们的时候很喜悦,甚至有一种不可思议和天助我也的得意忘形,然而,阿壬几人却着实觉得苦不堪言了。

又是化妆又是易容,将自己整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偏还让一个故交认了出来,由此可见,最了解你自己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到底精辟到了什么地步。

池玲珑等人,又开始了不知明日是何夕的逃亡之旅。

原本要在出了蓉城之后,才兵分两路的计划及早的胎死腹中。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兵分两路的问题了,而是已经兵分了三路。

阿壬和墨乙各带了几个兄弟打马离去,池玲珑自然是要和那少年主子一起。不仅是因为只有她才可以控制和解那少年的毒,将他们两个绑架在一起,有利于为那少年保命,可以以防万一;更是因为,若是池玲珑之后恢复女装,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也可以更好的为那少年主子做掩护。

当然,他们这支队伍中,不仅只是有池玲珑和那少年主子,同时还有冰着脸。只对他腰间围着的软剑情有独钟的墨丁。

三人再又一次找了地方易过容之后,便沿着鲜无人迹的偏僻小径一边逃命,一边准备上京。

他们又绕回到虎崖谷里那条在春秋时候。暴雨来临之际,就要爆发洪灾的河流源头处。那个地名叫做青岩山,因为山中盛产青岩这种石头而得名。

这里是最快到达蓉城的捷径。

然而,余大娘昨天中午和池玲珑说闲话的时候,还曾心有余悸的告诉过她,因为五年前天神震怒,以至于青岩山地裂之事发生后不久。青岩山便传出了闹鬼的事情。且因为之后很多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打猎的猎人。都莫名其妙的惨死在了青岩山的缘故,青岩山自那以后,便成了方圆千里最有名的鬼厉之地,恐怖而灵异。

有附近寺院的得道高僧。曾在当地官府的邀请下,在青岩山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最后也无奈的摇头断定,青岩山乃上古留下的大凶之地,因为天神震怒以至于地缝裂开,冤死惨死的怨灵从中飘出,徘徊不去。

以至于,不久之后青岩山便会成为阴魂怨灵们的天下,这里不仅会寸草不生。成为不毛之地,在这里生存的百姓,也将莫名其妙的得病惨死或枉死。

因为有这个恶毒的“诅咒”存在。青岩山的原著居民,在做法事的法师们离去不久后,也都陆陆续续都搬迁了出去。

“主子,前边便是青岩山。”墨丁微眯着眸,看着前边黑魆魆的一片大森林,浑身的神经线都警备的紧绷起来。

他双眸亮的宛若两盏几百万瓦数的照明灯。眸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血腥和兴奋的光芒,因为即将到来灾厄。或者即将闯入隐秘的“死地”的亢奋,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在此刻,激动的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现在太阳早已落山,夜幕降临,今晚没有月亮,倒是有数不清的星星垂挂在星空下。

它们闪闪烁烁,在粗噶的猫头鹰和黑鸢的嘶啼下,愈发像是摆放在深蓝色帷幕上的宝石,盈盈发光,让人打从心眼儿觉得欢喜

然而,看着那随着距离越远,远处的场景便显得愈发深沉和鬼勖的,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森林和山石的时候,便连那面上时常除了冷漠之外,没有第二种表情的少年主子,眸光也都不由的又深邃了许多。

然而,他终究也只是默然的“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神色略有些疲惫的池玲珑一眼,不再说其他话,却是率先一步踏入了青岩山的地界。

三人脚步声都不重,在歇息了片刻,吃过东西喝过水之后,他们走的很快。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的位置,然而他们的耳朵却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提着全副心神,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任何一点异动。

索性,在经过了五天之久的坏运气后,现在他们终于开始转运了。一路走来,竟是半点差错都没有出,一点冤魂的气息都没有嗅到,气氛安逸的,让他们心里都开始止不住的怀疑,青岩山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鬼厉之地,是不是真的阴魂环绕?

歇歇停停,到了约莫三更天的时候,他们在一处地势平坦的河流附近止住了脚步。

那少年主子看着眼前叮咚流过的溪水,默然不语。

池玲珑看看那少年主子,又看了看好似在皱眉不满的墨丁,最后还是嗫嚅了两下唇,准备开口问,“今晚上是要先停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启程么?”

谁知,她一句话还没从嘴里吐出来,嘴巴便被一只略有些粗糙和冰凉的大掌捂住了。

与此同时,墨丁低呵了一声“有人!”

池玲珑心神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便又觉得纤细的腰肢被人一把箍在了怀里。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冰冷的夜风,脖颈处却有暖湿的气息喷洒。等到池玲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此刻他们三人正蹲在一片茂密的杂树丛中。

而她背后抵着的,是一个虽然瘦削,却结实坚硬如铁板一般温热的胸膛;鼻尖处仿佛嗅到了那人身上袅袅淡淡的龙涎香气,让池玲珑莹亮的美眸倏地放空,神情有些莫名的怔忪。

而就在她慌神的刹那,那人身上浑厚的男性体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通过喉腔,攻占了她的肺腑以至四肢百骸,让池玲珑整个人的感觉都微妙的眩晕起来。

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液,感觉口干舌燥。

然而,这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

她被他以如此亲密的姿势拥在怀里,他线条流畅而优美的下颚,抵在她头顶丝滑柔软的黑发上;他们的呼吸相闻,轻易便可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而他的手还掩着她如花瓣一般唯美的唇,粗糙的掌心和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白净细滑,犹如婴儿肌肤一般娇.嫩的面颊。

这种感觉,有些**,有些缠绵,让人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池玲珑想说话,她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唇还被身后的少年亲密的掩着的事实。

小嘴儿轻启,刚想让那人放开她,谁知,柔软温热的小舌,却倏地舔在那人有些冰凉的手心上。

嘶……

几乎是触电一般,两个都还未成年的少男少女,手和舌在相触的刹那,几乎是一触即开。池玲珑隔着衣衫,也几乎能轻易的感觉到,身后少年虽瘦削却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在两人舌和手心相碰的那刻,陡然传来的抑制不住的僵硬。

那少年在当时条件反射做出的一个动作,便是唰一下松开掩着她的唇的右手,整个人的身体也在那瞬间后仰。

然而,这少年主子忘了,此刻他不是一个人,他左手还以极其亲密的姿势,霸道而坚决的扣在少女柔软的腰肢上,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少女娇软馨香的身体掩在他温热的身躯下。

他的手扣的紧紧的,铁箍一般,因而随着他后退的动作做出来,池玲珑也不可抑制的身体往后一倒。

“砰”一声轻微的闷响,她头顶的发旋碰到了那少年白皙光洁的下颚,而她整个人,此刻也像是被镶嵌在了那少年的怀里一般,被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牢牢的困锁在自己的胸膛前。

一只手仍旧霸道的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而另一只大掌,则横过她前胸,一把扣在她这几天,因为发育而愈发饱满和胀痛的……小笼包上!

池玲珑肌肤雪白的面颊上,倏然就像是烟火陡然炸开了一半,整个红了个彻底。

身侧的树丛传来“哗哗”晃动的声音,距离两人不远的墨丁的视线,好似隐隐的朝他们藏身的这边扫了过来。

池玲珑浑身僵硬,不敢挪动一下身体,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悲愤的憋红了小脸,任由火烧云在素白的面孔上攀爬,却也只能佯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老老实实的被那少年占便宜!!

而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拥抱在怀里的少年,此刻呼吸急促而粗重,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态。

他常年冰冷而麻木的风眸中,好似闪过一丝尴尬和……羞涩,漠然冷冽的面孔,也在一点点的皲裂。

他长如蒲扇一般黑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几下,而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薄而性感的唇也抿的更紧了。好似遇到了什么让他很为难,而他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

而此刻他整个人的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禁欲和冰冷诱.惑的气息。

他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来,然而,少年薄而透明的耳垂儿,在夜色的掩盖下,却已经完全红透了。

心田上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那滋味难耐又折磨,凭借着过人的忍耐力和意志,虽满身煞气,却纯粹的宛若这世上最美的黑水晶的少年,心思蠢蠢欲动。——他想要再捏一捏、揉一揉,手下那软绵绵的一小团软肉……(未完待续)

ps:大尺度了,有木有?

115 亲密

这边暧.昧甜腻的气氛纠缠在池玲珑和那少年主子身边。

两人一个静默,一人无言,双方都沉默不语。然而,两人长长的,像把小刷子似地漆黑浓密的睫毛,却都在忽闪忽闪个不停。

两人虽然再没有其他动作,却好似又有粉红色的泡泡飘扬在他们身周上空。淡淡的忐忑不安又莫名其妙的心情,氤氲在两个从不知道,“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的少年少女心中,让他们彼此之间,又多了几分尴尬。

夜风冷冷的吹拂过来,池玲珑被冻的浑身一个瑟缩。她缩了缩脖子,想要将身体缩小一下,减少和风接触的面积,却好似又主动的把自己往背后少年的怀里塞了塞……

两人之间好似更尴尬了。他们僵硬着身子,这次是彻底的谁都不动了。

远处传来两道男子粗重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怨怼不满的吼吼声,隐隐约约传到了池玲珑几人的耳朵里。

几乎是在瞬间,包括池玲珑在内的三人,全都将自己的呼吸压的低低的。不管之前各人的心情是什么,他们此刻的心情,却都有了些莫名的凝重。

池玲珑眉头一皱,便想到了一个事实。

既然这里是青岩山,是方圆千里之内最鬼厉的阴邪之地,且被周边寺院的主持大师断定,若有人在此地周围生存,不日必定会病死或无缘无故的惨死。

那么这等大凶大煞之地。为何又会有其余人等出没?

那越走越近的两个男人,是也像他们一样,为了逃命才不得不抄近路到青岩山。有不得已的苦衷?

还是……他们本来就生活在这山中?

若是和他们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走青岩山的话,倒也情有可原;可若是她的第二个假设成真了,那……为何这两人生活在青岩山中也没有惨死或病死?

是他们命大,阎王不敢收他们的命?还是另有别的隐情?

……比如,这青岩山其实本不是鬼厉凶煞之地,之前的谣言不过是他人误传?!

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兴许……是因为这青岩山中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和某些人的利益息息相关。所以。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才有了青岩山是鬼厉之地的这个谣言。才有了多方出手,只为不动声色的将青岩山周围的居民清理干净,好方便一些人。做某些事儿?

池玲珑心思电转,脑中倏然就涌出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信息。

她想的越多,眉头就也皱的越深,直至最后,她那双明眸善睐的眸子,也控制不住的微眯几下,连殷红的嘴唇,都被她洁白的贝齿,咬出了几个浅浅的牙印。

池玲珑直觉认为。他们这次误闯误入的青岩山之行,好似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往往是最诡异神秘却也最准确有效的。池玲珑相信她的直觉不会出错。

心里边有了这样的认定,一颗心也好似更沉了许多。池玲珑心思纷纷,急需要一个人和她分享她的思虑,想让人听一听她的见解,帮她顺一顺思路。她几乎是在无意识中,便动作极其自然的拉了拉怀抱着她的。那少年胳膊上的衣袖,想和他说些什么。

然而。这个动作才一做出来,池玲珑就又想到,这个举动有多么的不恰当,多么的让人浮想联翩,多么的不淑女不体面不规矩,不附和她一直在努力接受和学习的,古代贵女教养准则!

池玲珑整个人又不可抑制的僵硬住了。

她觉得,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没事儿去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还是自己主动去招惹的人家,池玲珑一想到这一点,一张脸又红扑扑的了。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当即给自己一巴掌。

池玲珑,让你再脑子比手快!

池玲珑僵硬着身子的同时,也无语的苦笑一下,她想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想当她刚做出来的动作没有做出来过,但是,当她怯怯的歪过头,看向怀抱着她的黑衣少年,并猛的和那少年四目相接,看到那黑衣劲装的少年,英俊的面孔上又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冷峻而冷冽,好似漠然无情的看向她,双眸却疑惑明亮,且略有些闪烁和迟疑的幽光明灭闪烁不定的时候,池玲珑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好似变得更滚烫了。

她的双眸无意识的又忽闪了两下,继而整个人极其狼狈的,又迅速将视线转移开。

池玲珑此刻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她不是颜控,也不是对这少年有什么想法,她只是控制不住两人现在相处的氛围,她只是……

好吧,就当她在逃避现实吧。

但是,刚才那种四目相对的场面,真的很尴尬啊。

脸红心跳什么的,玩的不是激.情,是心惊胆战啊……

池玲珑尴尬的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直接不出来见人了。她觉得和这少年在一起的每一分没一秒,从这一刻开始,好似都难耐起来。然而,老天爷在此刻好似晓得了她的心思,终于让那慢吞吞走过来的两个男人,过来解救她。

那两个从远处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的男人,在这么大一会儿功夫后,终于走到了距离他们三、四十步远的,那处沿岸平坦的溪流处停了下来,他们一边大声嚷嚷抱怨,一边开始捧着水洗起脸来。

撩起的水声哗哗作响,伴着溪水叮当的声音,其中一个大嗓门的汉子,倏地就发.泄似的,放高了嗓门吼吼起来。

“奶奶的,王三那货,想当初五年前他不知道从那里听到老子要来这里开矿。大半夜的跑到老子家,又是磕头,又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着老子给老子那管事儿的三娘舅求个请,让他也能跟着一块儿过来,好歹混口饭吃”

“当时老子他,妈的就是个傻.逼,看在大家多少几十年老邻居的份儿上,还真他.妈的让他个滚犊子顺心如意了。现在倒好了,老子那三娘舅才刚蹬了腿儿,还没等老子接了那队长的帽子呢。他个贱货倒是连脸面都不要了,还认了那身上缺根货的老腌臜货当干爹。还真他.妈的把老子的队长给抢了。”

“呵,昨天抢了老子的队长,今天就翻脸,当着咱们这么多兄弟的面。还竟然敢给老子脸色看?!他.妈的小畜.生!想当年老子拿刀子捅人的时候,他还光着屁.股呢。现在倒好了,一朝鸡犬升天,别说不认恩人了,还想着踩老子的脸,好充他的脸面。他.娘的小王,八.蛋,这次老子看在兄弟们的面子上忍了他,再有下次,老子他.妈的直接拿刀把他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那粗噶着嗓子大声嘶吼的汉子。好似长了满脸的络腮胡须。池玲珑隔的他们有些远,加上今夜只有星星没有月亮,也看不清他们的具体长相。但是。单只是听那汉子吼叫的声音,池玲珑便可以想象这人现在心里有多暴怒。

池玲珑想着事情,当然更没有把这汉子,刚才吼叫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忽略了。

相反,因为一开始便听到了“开矿”这样的敏感词汇,池玲珑一颗心当时便被整个都吊起来了。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狠狠的压抑了下去。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她的直觉终于又应验了。

耳中听到的事实告诉池玲珑,她刚才的猜测没错。青岩山果真藏着大秘密!!

而那秘密,有九成可能和这汉子口中的“开矿”有关!!

所谓矿藏,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当权者在律令中都做了明确规定,不管金银铁铝铜,还是其他未经发现的稀有金属矿藏,全部都属于朝廷。

民间但凡有发现矿藏举报者,多着可封爵封侯,少则可取黄金万两。而若敢私自开采矿藏,重则会株连九族,轻则人头落地、家产全部充公!

这几乎是每一个大魏百姓都熟知的事实,哪怕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汉,想来都应该明白这一点,不要妄取“不义之财”。

而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是有人在私下里做鬼,公然盗取朝廷矿藏么?

池玲珑一颗心都提的高高的了。当然,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在听到那汉子提到,“身上缺根货”和“老腌臜货”,这样明显指代某个特定地点的第三类人的时候,瞳孔更是抑制不住的狠狠的收缩起来。

她留着些微指甲的纤细手指,不知何时就掐在了箍在她腰间的那只铁臂上。在无意识中,她狠狠的掐住不松手,任凭身后的人,身体又微微僵硬住也不知道。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主事的人绝对是宫里出来的阉.人!

而能出动阉.人当头领,这背后真正想要一口吞下这座,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矿藏的幕后黑手,范围已经可以被圈定住了。

先不说幕后黑手私占了这山矿到底目的为何,池玲珑此刻却真的想感叹一句,私吞矿脉什么的,这手笔,这胆子,简直就是滔天的大啊!

池玲珑看着远处的两道人影,一边细细的听着他们的讲话,一边暗自浮想联翩。

她的眸子微眯着,以保证能够看的更清晰一点。然而,她此刻还在想着事情,以至于整个人的反应好似都迟钝了许多。

因而,在看到在溪水边洗过脸,又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的汉子的举动的时候,池玲珑只是干看着。

她脑子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接下来要出现什么场景,但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大尺度的场面,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根本就不应该看。

看了会不会长针眼先不说,但绝对会毁了她的闺誉!

池玲珑想不到这些,她整个人好像痴傻了一般。眼珠子咕噜噜转的欢快,整个人却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不知道把眼睛闭上,不知道想办法回避。

当然,等池玲珑脑子中的某一根线又倏地一动,反应过来视线中出现的那两个汉子,为什么开始扒衣服的时候,她整个人又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如何反映了。

“闭上眼睛。”

耳边倏然响起男子低沉微哑的声音,沉沉的,冷冷的,低低的,明明音量那么小,距离他们不远的墨丁都不一定能听得见,却好似一下子就钻到池玲珑的耳朵里,钻到了她的脑袋里一样,让她明白的清清楚楚。

那声音带着让人心尖止不住发颤的魅.惑磁性,让池玲珑控制不住自己,当即便浑身一颤,双手猛的紧攥成拳。

颈侧旁一股湿热的气息扑来,池玲珑只想无语的叹息一声,现在她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未完待续)

116 抱住不松手

耳边是温热潮湿的气息,迎面扑到她敏.感的耳廓内。池玲珑控制不住的一个瑟缩,好似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眼睛上方也传来略有些粗糙和冰冷的触感,是她方才才熟悉了的那少年骨节均匀的手掌。

池玲珑一颗心跳的砰砰砰宛若擂鼓似地轰响个不停。那声音震耳欲聋,跳动的节奏快速而有力,池玲珑只怀疑,兴许她一个控制不住,那颗火热滚烫的心,下一刻就要从她的胸膛中破腔而出。

她感觉口干舌燥,更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燥乱从心底翻涌上来,让她不知所措。

池玲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产生了怀疑。然而,就在这会儿自我否定和纠结的阶段,她竟然还有心思感叹,这少年虽然眼睛瞎了,可是这耳朵,也太灵敏了吧!

是啊!

耳朵太灵敏了!简直都要比视力有5.2的健全人都要牛掰了。

若不是她是知道内情的,单看这少年这几日的表现,他和寻常人无异的所作所为,兴许会以为他是个健全的不能再健全的正常人。——身上没有两处几乎可以致命的箭伤和刀伤,没有身重剧毒,且时刻饱受剧毒的折磨,更没有双目失明,无论白日或黑夜对他来说都一模一样。

他走路时步子迈的稳妥而铿锵,刚才进入这黑魆魆的密林中时。双眸中反射出来的漆黑深邃宛若实质的幽光;她方才拉了他的衣袖,和他无意中四目相对。她还记得那双眸子狭长的风眸中,那一刹那展露出来的冰冷而疑惑明亮。却又略有些闪烁和迟疑的幽光,明灭闪烁不定。

他展露在外人面前的一举一动,都在无言的说服着一个事实,——他是一个正常而健全的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供人攻击的弱点,他个人的实力,时刻处在人生中的最巅峰。不会让人对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存有侥幸之心,从而低估或小瞧他。对他下黑手、动刀子。

池玲珑知道,双目失明的人,在某种情况下,双耳会变得比正常人灵敏许多倍。会代替他的眼睛,做好“监看四方”的工作。

而以前她只是听说过,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真的碰见了。她一个鲜活的大姑娘,在这漆黑的夜晚,双目竟然真的没有身后那少年的耳朵好用。

池玲珑心思不断起伏,却也只在眨眼间,一闪而逝。

四周静的出奇,虽然远处有那两个汉子撩水洗澡的声音,近处也有小虫鸣叫的声音。池玲珑却觉得万籁俱寂,整个天地在此刻都澄澈起来。

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匆匆用溪水洗过澡后。就快步离去,准备回去换防。

池玲珑听到即将离去时,和之前大声抱怨的汉子声音截然不同的,另一道略带些阴柔的声音,也不满的嗷嗷道,“要不是这里给的月俸丰厚。每月最少能挣五两银子,他.妈的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活。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每天最多睡上两个时辰,这样重体力的劳动,谁他.妈的傻逼来吃这个苦。”

骂骂咧咧的又怨怼的絮叨了很多话,那两个汉子才又踢踢踏踏着脚步走远了。

池玲珑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在此刻也终于松下了身上一直紧绷的那根神经线,缓缓的出了一大口长气。

她是觉得身心俱疲之后,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的。

然而,当池玲珑的思绪又转到那汉子刚才说的,“每月月俸最少有五两银子”这句话时,她心跳的却仿佛更沉重了。

在现在的大魏朝,对于普通百姓家来说,二十两银子便可以安然无忧的生活一年。一个月月银五两,对比她记忆中的,现在大魏朝官员每年的俸禄银子,“在京文武官员,每年俸银,一品180两,二品155两,三品130两,……七品45两,八品40两,正九品33.1两,从九品31.5两。另按俸银每两给俸米斛。京外文官俸银与京官相同,但没有禄米,而武官的俸银减半。”

这是现如今大魏官员的俸禄表,仔细算下来,一个正七品的官员,除却每月从朝廷得来的各种薪炭冰敬补贴,绢绸衣料,金银器皿,以及亲属免役、住房、乘车、受田、子孙享受优先入学,和做官等优惠和特权政策外,他们每年真正从朝廷得来的俸禄,不过才45两银子。

而现在,一个普通开矿的劳工,一个月月银却已经有足足五两银子,一年也就是六十两,这简直比正七品的,一县最高长官的县令一年的俸禄还要高。

池玲珑被这个高的有点离谱的数据吓着的时候,心里对隐藏在青岩山中的,这座不知名的矿藏也更感兴趣起来。

要她说,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

若单只是为了堵这些劳工们的嘴,这里领头的那个“阉.人”,应该不会这么大手笔,给每个普通劳工发五两的月银,除非这座矿藏非常大,大的他们有足够的利益可以呑;或者是,这座矿藏有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用途?

若是铁矿,可浇铸出杀人利器,用在战场上,将无往而不利,甚至可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若是银矿,便是滔天财富,可招兵买马,亦可贿赂权贵,拉拢势力;若是铜矿,各种经过锻造的器皿也可流传海外,亦可铸造战甲,装备军队。

这些带来的盈利,都不是一句简单的话都可以概括性的说的清楚明白的。

池玲珑脑中,只在瞬间功夫,便转过了这许多信息。

她能想到的,那少年主子和墨丁更是在瞬间也想到了。

当然,因为池玲珑和他们两人所接触的层面,以及打交道的人的阶级不同,从小受的教育不同,心里根深蒂固的信念不同,那少年主子和墨丁想的更多,想的更深,因而,此刻,两人面上的表情也更暗沉了。

良久之后,身后那少年又低沉而威严的吐出一句话,“跟上去。”

墨丁当即也压低了嗓子,重重的应了一声“是”。

耳际的冷风又呼呼的刮了起来,娇嫩的面庞被锐利如刀的冷风割的生疼,身旁的树木和景物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退着,池玲珑感受着钳制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头顶温热的触感,以及背后那人虽瘦削却坚硬的,让人可以放心去倚靠的胸膛,神情又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森山密林中隐隐约约好似有几处灯光闪烁,池玲珑长长的睫毛闪动几下,看着远处微微泛红的几个大灯笼,心思也活泛起来,双手却不由的一把伸出,也搂住了那少年纤细的腰肢。

那少年僵硬住了刹那,随后好似低头看了她一眼。他静默不言,脚下的动作也只是一顿,随后便又闻着风声,追着前边以光速前行的墨丁而去。

三人在一处五人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后停住脚。墨丁低低道:“主子,前方两百米处有哨岗。”

哨岗,通产只在各大城门口,以及边关要塞或者重要军事重镇,为了御敌或防备敌人突然入侵,而特意置下的可远处侦查或眺望的典型性军事部署。

翼州城的城门上有哨岗,池仲远所率领的三十万翼州水军的驻军基地当然更有。池玲珑不是没听说过哨岗这个名词儿,也不是没见过,她只是从来没想到,在如此的森山老林中,如此的“鬼厉阴邪”之地,也会有哨岗出现。

那少年主子对于这里会有哨岗出现,却丝毫不震惊。也许是他早就想到了,也或许是,他这个人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尽管心里有异样的感触,也都隐而不发,不把情绪表现的能够让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那声音浅淡却有一种持重和安定人心的力量。暖暖的湿气再次喷洒在池玲珑修长的脖颈间,却只让池玲珑忍不住微缩了缩脖子,扭头把小脑袋挪开一些。

那人现在还抱着她的腰呢,虽然她想要挣扎开,也用了些力气,只是,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那少年主子“嗯”了一声之后,三人便也都再没有说话,而是微眯着眸子观察起远处的布防来。

那是一处仿造了军事基地的部署,而布置出来的一处大院子。周围扎了高高的篱笆,门口时守卫的“士兵”。院里有几处搭建好的木屋,在木屋的后边,却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白色帐篷。

池玲珑看着那帐篷的数量,再估摸下,若是按照每个大帐篷居住十五人左右的话,这里最少有两千余个劳工。

需要两千余个青壮年劳工,不分白日黑夜去开采,且已经开采了五年还没有将矿藏挖空,很明显,青岩山这处不为人知的矿藏,绝对是个大型矿脉。

池玲珑眼神闪烁两下,一边听着墨丁压低了嗓子,和那少年主子又开始汇报远处都是些什么场景和布置,双眸也不住的透过大红灯笼洒下的光辉,看起密密麻麻的帐篷附近,那座明显被凿出了好几个粗陋大洞穴的山脉来。

不出所料,那就是矿山了。(未完待续)

ps:文中所涉及的官员俸禄,参考清康熙年代俸禄表。可能不准确,,请考据党们自动无视之……

117 黄金

兴许是五年来青岩山的秘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以至于这里管事儿的“阉.人”太过于骄傲自大了,所以眼前的布防看起来疏漏而单薄。

也或许是太自信,“青岩山乃上古留下的鬼厉之地”“居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会莫名病死或惨死”这条留言的威力无穷,以至于不担心有人误闯入这里。

亦或者是因为这里人多势众,主事儿的太.监不担心,有人在发现这里的秘密后还能全身而退。因而,虽然眼前出现的哨岗等物,都是仿造军营部署,看起来布防很森严正规,铁血冷硬,让人打眼一望便心生瑟缩。

然而,实际上,这里不管是巡逻的“侍卫”,或是看门预警的劳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常年没有外人来“闯山”,让他们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久而久之,心理的警戒也都松懈了下来,慢慢的就到了现在这种,懒散的让人一看便心生鄙夷的地步。

墨丁将所有的场景都简而言之的叙述了一遍,而后重点将远处明显被“重兵”把守的,外表绿树成荫的山脉又详细描摹了一番。最后才又静静的等着听那少年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附近可有暗卫?”那少年主子沉默一瞬后,又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墨丁一板一眼的回答,“不过,矿脉出入口处应该会有隐藏暗卫。”

少年主子点点头。接下来又问出一个问题,“确定他们都不是士兵?”

士兵和寻常人到底是有差别的。不管是行走的步伐,或者是甩臂的动作。亦或是身上的气息,从这几个方面,都可以清晰地判断出,这里所谓的看守,到底真的只是粗衣陋衫的贫民,还是不知道从哪个军营里,隐秘的抽调过来的士兵。

墨丁点点头。稳稳的答了一个字,“是”。

然而。当他的目光猛的接触到,前方“小院儿”里,外表最豪奢的木屋中走出来的,一个脸上一道从左眉峰直接贯穿到右鼻翼的丑陋伤疤。面目也很是煞气凌厉的粗陋大汉的时候,却忍不住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就像是看到了凶猛的天敌一般,墨丁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往下猛一矮身子,顺便用手轻扯了那少年主子一把,常年的默契培养下来,就在墨丁出手的刹那,那少年主子便也动作迅猛的伏低了身子。

不仅如此,他一只手臂再把池玲珑纤细的腰肢,箍的更紧的同时。另一只手也直接将池玲珑的脑袋按压了下来,直接让她一张冰凉的小脸,趴伏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砰”一声清亮的闷响声传来。池玲珑的鼻子直接撞在了那人铁板一样坚硬的胸膛上。

怀抱着自己的少年,身材颀长笔挺,看着瘦削,其实肌肉精瘦。池玲珑这样毫无预兆的,猛的一下撞在他铁疙瘩似地前胸上,鼻子又刚好碰到他心脏的位置。坚硬的触感碰撞下,她的鼻梁险些就要被撞断了。

池玲珑低低的。呢喃似地,不可抑制的哀嚎了一声,“我的鼻子……”

话没说完,鼻子一酸,眼泪便成串似地,唰一下全流了出来。

然而,无论是身上的少年,还是一侧的墨丁,此刻都是一副警戒蛰伏随时准备出手的姿势。池玲珑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候,因此,只双手难受的捂着鼻子,抹了眼泪,却是再不出一点声音。

远处灯火通明的木屋前,脸有粗陋刀疤的虬髯大汉,双眸似鹰鹫一般,倏地锐利的望向一个方向。

他身上宛若可以凝成实质的煞气,在通红的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鬼厉阴森。加上这位主手段狠辣,根本不将人命看在眼里,因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头发银白,面孔保养的白皙干净,却一丝胡须都没有,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姿态模样都有些娘娘腔的老者,不免就神情一僵,而后,才又努力做出不以为意的模样,呐呐的开口唤了一声“将军?”

那虬髯大汉良久之后才回了一声“嗯”。那老者见机行事,看了那汉子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又讨好的问道:“将军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

“……无事。”

那汉子冷冷的丢下这两个字,也不再说其他的话。转而拐个弯儿,向两幢木屋后边的一处特大的帐篷走去。

待那汉子离去后,那银白头发,面上无须的老者才倏地直起腰,之前面上恭敬而尊崇的神色,霎时都转换成了鄙夷和不屑,只见他气哼哼的“呸”了一声,又往刚才那汉子站的地方狠狠的吐了一个唾沫。

之后才解了气一般,唱曲儿似地唤了一声,“小德子”,便又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颠颠的从方才的木屋里跑出来。满面殷勤和狗腿的唤了他一声“干.爹”,而后才有笑的眉眼弯弯的问道:“不知干.爹有什么吩咐?”

“吩咐?哼,把刚才那贱.人用过的东西,全都给干.爹我烧了。”

那“干.爹”说完这句话心里仍有些愤愤,便再次翘着兰花指,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我可是这里的监工,他不过是主子手底下的一条狗。不就是仗着亲妹子做了主子的侧妃,才敢这么嚣张的,呵,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兄妹两死无全身之地!”

……

在那虬髯汉子,一双鹰鹫般的厉眸,倏地扫向池玲珑藏身的地方的时候,池玲珑身上控制不住的就出了一层冷汗。夜风一吹,浑身粘腻的感觉不再,她只感觉浑身发凉。

墨丁扯了那少年主子的衣角一下,而后直起腰,又对那少年主子说道:“主子,我想过去查看一番。”

那少年主子若有所思的轻“嗯”了一声,而后,不等墨丁运起功夫离去,便又加了一句,“一起。”

一起?

池玲珑目瞪口呆,这个所谓的一起,莫不是也包括她?

池玲珑汗了一下,觉得头顶上好似有乌鸦飞过一般,让她满头黑线。

不是她不想跟过去查看个究竟,看看不远处的那处山脉中,埋藏的究竟是什么矿藏。

人都有好奇心,她当然也有,她也想去,也想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讯息。

但是,池玲珑也有的是自知之明。

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现在却又异想天开的,想要去闯那守卫森严,铁甲森森的敌人大后方,这不是明摆着要去找死么?

池玲珑撇撇嘴,想撂挑子罢工,说句“不干”。只是,她嘴唇才刚嗫嚅了两下,话还没说出口,墨丁一个锋利的眼刀便扫了过来。他阻止不了但凡下了什么决心,便一定会达成的自家主子,那只能“委屈”池玲珑了。

墨丁就直勾勾的看着池玲珑,不容置疑的冷冷“吩咐”一声道:“你跟着一起去。”顿一顿,又勉强而郑重的补充一句,“替主子看路。”

看路?

其实也就是要她,充当那少年主子的眼睛吧?

池玲珑无语苦笑一声。反抗无力,也只能上了贼船。

反正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若是出了事,凭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一定能逃出这青岩山。且大晚上说不定那里就又蹦出个野兽,窜出条毒蛇,孤身一人在野外实在不安全,如此说来,还是跟着这两人为好。

墨丁探好了防备最为薄弱的关口,回来汇报过后,那少年主子便又紧紧的将池玲珑钳制在他怀抱中,向一片乌黑的森山中掠取。

他们选取的突破口,需要绕好大一个圈子,直接绕到方才他们看到的那座山的背后。墨丁说那里地势险峭,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围,且周围阴森森的,完全没有布防,倒是个好的突破地。

三人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墨丁说的那处后山。然而,尚且距离那里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池玲珑便听到了车轮吱呀吱呀轻响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一连串举着火把,压着十几辆用麻袋装着货物的马车,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三人又再次伏地身子,蹲在了高大草丛后。池玲珑屏住呼吸,听墨丁轻轻和那少年主子分解眼前的场景。

每辆马车上装载的货物都不多,但是赶车人很小心,马走的很慢,看上去还很吃力。铜铝这些矿物基本被排除可能,其余最有可能为铁银,或者……煤?

最后那一点是墨丁私自想到的,他斟酌几下,到底也没有说给那少年主子听。

他说话严谨,从来不信口开河。加之本身性情隐忍寡言,因而若非十拿九准的事情,从不妄自多言。

三人都静静的匍匐着,一动不敢动。然而,就在三人都在心里纠结,这座山里到底出产的是什么矿物的时候,老天爷突然善解人意的忙了他们一个大忙。

——走在中间的一辆马车,因为最近刚下过雨,路滑的缘故,一个控制不住,整个车辆都翻了。

车上装在麻袋中的货物滚落下来,更有两袋袋口松开,里边的货物倏地全部跑了出来。

那晃得人眼花,刺得人双目生疼的金黄色,全都是一整块一整块,质地上好而纯粹的——黄金!!(未完待续)

118 月事

池玲珑是真正的有钱人。

忠勇侯府的生活奢华,虽然周氏一直苛待她,总是将她房中摆设的物件,换成赝品或者高仿品,亦或者时常克扣她的月例银子和衣服首饰,但是,因为她手中留有姨娘宁氏留下的“遗产”,资金丰厚,底气也足,所以日子过的一直也还不错。

池玲珑不缺钱,宁姨娘留给她的银票,总数加起来足够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几辈子也花不完。

但是,池玲珑虽然有钱,前世今生两辈子都不缺钱,都是富人,然而第一次见到这样成堆计算的黄金,也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想到过掩盖在青岩山中的这座矿脉,是铁矿,煤矿,银矿,甚至可能是国之重器的玉矿,却实在不敢想象,这里会有一座金矿!

而且,还是特大型的金矿。

池玲珑呼吸慢慢的粗重和急促起来。她被震撼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揪紧了身侧那少年主子的衣襟。她是想要镇定下来的,但是,眼前不远处,那在微弱的星光下,还泛出刺目的金黄色光芒的物体,却实在让她安不下心来。

这是黄金,是实打实的黄金。

先前大兴王朝统治期间,金银的兑换比率,便是1:2,但是,到了现在的大魏朝,因为黄金升值、白银贬值的缘故,金银的兑换比率,已经高涨到了1:4。

换句直白的话。也就是说,在大魏朝,一两黄金。足可以兑换四两白银。而且,这个价格还不是固定的,他们的兑换比率还在不停的跳动。已经隐隐的有涨成1:5的架势。

二点五两黄金便可以兑换成十两白银,十两白银就可以将一个士兵身上的装扮,全都打造成杀人利器,让他无往而不利。

这还只是一个士兵,若是千个士兵。万个士兵,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那么,若真是背后有一座金矿在维持,手中有如此多的钱财在运作,何愁不日手中的军队不成一支尖锐之师?

而若是手中有了钱财。有了军队,其余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唾手可得。

池玲珑越想越远,她的思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便想到了“叛国”“夺权”“篡位”等几个大不敬的词语。

虽然明知这样的思考不恰当,但是,上辈子所受的教育,和所看过的历史及电影的经验,以及自身敏锐的直觉。都告诉池玲珑,现在手掌着这座金矿的幕后主使,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不是造反。但是,他的目标,绝对是指向了一国之中,手掌生杀大权的,那个最高的位置——皇位!

池玲珑的心思又沉了沉,她被晚上的凉气冻的有些发白的嘴唇。不受控制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凝重而肃穆。

她还在想,倘若真的是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盗采黄金,那么,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黄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主谋是谁?怎么封口的?怎么分财的?怎么掩人耳目的?是不是还有官员牵涉其中?有多少?

当然,在这些问题中,最重要的一个却是,盗采的黄金,到底都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未知的。

越是数额巨大的赃款,越是牵连者众,何况如今这样一个大型的金矿。

若是果真这里的黄金已经被盗采了五年,此事儿真不知还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池玲珑心思电转,面上却不由的泛上来许多愁苦。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马克思《资本论》中的一句话,“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应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杀的危险。”

资本家是疯狂的赌徒亦是投资者,为了所谓钱财,可以视性命与不顾。与资本家这种大手笔的赌博想比,古代的官员显然更是一个合格的疯子。

他们期待从龙之功,期待所谓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为了自己勃勃的雄心,和蠢蠢欲动的权利欲.望,他们完全有可能铤而走险。

池玲珑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个大型的金矿,目前最少是被一位皇子级别的权贵掌握着。其余人,不管是郡王国公或者子爵,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也不会这样的义无反顾。

成则权倾天下,败则命赴黄泉,偏安一隅这种思想,不存在于你死我活的储位斗争中。

池玲珑思绪纷纷,然而,她到底还是又缓缓的平复下了心底的震惊和躁动。

再想进入这座巨大的金矿中一探究竟,在此刻看来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因此,不管是池玲珑还是墨丁,都没有任何意见的,听从了那少年主子的命令:全力以赴去赶路,将今天晚上看见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不能再向其余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池玲珑知道,这个命令其实是特别针对她的,等以后他们成功到达京城后,这少年主子肯定要派人过来进行细密查探。但是,她无所谓。

一个闺阁女儿家,她不想当武则天,也不想名垂青史、百世流芳,她不过是想平平安安、清清闲闲的度日罢了。

宫斗什么的,对于一个连宅斗都不太乐意参与的女儿家来说,简直太勉强她了。

在青岩山东躲西藏过了三天时间后,一行三人终于出了青岩山。青岩山北面是一个大型的乡镇,很繁荣,人潮涌动,大街上的人群挤挤挨挨。

池玲珑三人到达这里的当天下午,墨丁收到了墨乙的来信。

墨乙在信中强调,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蓉城北面的宛州,过了宛州,再经过一个州府汀州,便是京城了。

他们一行整体来说还算顺利,虽然中间遇到了两拨刺客,死了一个兄弟,伤了六个兄弟,但是,伤亡还掌控在他们可以接受的程度,逃亡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艰难。

墨乙在信中还提及了一些京中的事物,和一些特殊人物的命令,以及京中各府各势力,近段时间值得关注的人员动向事宜,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池玲珑可以知道的,索性她有自知之明,也不好奇,也不开口多问什么。

池玲珑不开口问,那少年主子沉默寡言也不说,墨丁更是完全的视池玲珑为无物,完全不和她交流。

所以,池玲珑只知道墨乙的来信涉及到很多机密事宜,要对她保密。却不知道,那信中还提到一些事情,是可以当笑话说给她听,让她心情愉快,也好以后更加积极的给那少年主子解毒的。

比如,他们兄弟为了报答池玲珑给他们主子解毒,同时又因为他们认定目前她是他们罩着的人,而穆长尧狗胆包天,居然敢屡次三番想致她于死地,挑战他们的权威,伤害唯一可以救他们主子命的“恩人”。

这件事情让他们很不高兴,所以,闲来无事,他们特意出动了几个兄弟,在穆长尧所乘坐的客船,晚上到达宛州港口休息补给的时候,将船底的甲板做了些小手脚。

果然,前天就传来消息说,穆长尧乘坐的那艘客船,在离开宛州三十里的河道上,突然漏水,船只完全淹没在河里的速度很快,又因为当时那片地方恰好没有船只经过,穆长尧徒手游了足有五公里,才被一艏要上京的花船的妈妈救了起来。

据准确报道,因为天寒地冻,河水透骨冰凉,穆长尧大病不起,现在还烧着呢……

这个好消息那少年主子和墨丁都看到了,可惜因为他们不爱八卦,而爱好八卦,且非常愿意和池玲珑分享好消息的阿壬又不在,因而,尽管这是个好消息,池玲珑也被蒙在了鼓里。她终究也不知道。

当然,即便现在知道了穆长尧的处境艰难,日子不好过,池玲珑估计也笑不出来了。不为其他,只因为,时隔七年的时间,她家的姨妈又来串门了!!

池玲珑现在这具身体今年十二岁,因为之前一直养得好,所以身体整体发育还算不错。

忠勇侯府的几个姑娘,也许是因为生活条件太优渥的原因,月事来的普遍都很早。排行在她前边的四个姑娘,甚至年龄比她还小一岁的六姑娘池明珠,都已经来了月事,唯独池玲珑备受人鄙夷的,月事一直未来。

姜妈妈因为这事儿没少念叨,然而池玲珑却不在意。她是来过月事的人,也知道,月事么,早晚是要来的。

早来不如晚来!

毕竟,在这时代,大夏天在屁.股下包一条月事带什么的,真不是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何况这里又没有空调,连包小翅膀也没有,她就更不希望姨妈及早过来报道了。

池玲珑没把月事当回事儿,谁知道,姜妈妈一直心心念念的她的月事,突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她身边只有两个大男人的情况下,就那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那么来了。(未完待续)

117 六月七月

“姑娘,该起来喝汤了。”清脆的女声在室内响起,将正斜倚在床头上看书的池玲珑的思绪一下就拉了过来。

池玲珑放下手中的书,顺着太阳射进来的日光,抬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穿青绿色绣缠枝莲褙子,下边穿着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杏仁眼儿笑的弯成了月牙状,眉目清秀,嘴唇小巧,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丫头,手中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斗彩莲花瓷碗,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丫头名叫七月,是池玲珑前两天收用的一个丫鬟;当然,在大前天池玲珑收用的丫鬟,并不只有七月一个,还有一个和她一同被送到她身边的,名叫六月。

六月,七月,仅仅听着这两个名字,池玲珑便觉得熟悉。不是因为之前她见过她们,或是知道别的也叫这两个名字的姑娘,而是因为,那个装扮成了她的模样,现在正陪同着三房一家子上京,并且被她的便宜父亲池仲远手下的军士,灌了毒药的五月。

名字如此相似,且又是由墨丁“引荐”过来的,池玲珑当即便猜到,这两个丫头只是暂时被借用来服侍她罢了,像她们这样被精心训练了将近十年的暗卫,那一个都有大作用。

而现在她倒是排场大,不仅占用了一个五月代替她去京城影梅庵吃斋念佛,竟然还劳驾了六月和七月来给她当丫鬟。

呵。当丫鬟,其实准确说来,应该是监视她吧?

也许正是因为身上来了月事。池玲珑的心情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大起大伏起来,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不说,还有些无理取闹。

记得前天墨丁将六月七月两姐妹送到她身边的时候,恰逢她小腹坠疼,手脚冰凉,心情本来就不好,加上想到自己以后的一举一动。都要放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监视,再没有一点*权可言。池玲珑心情恶劣到极致,也顾不得墨丁那张冷脸了,倒是直接对他冷嗤了一声,“充其量我只是你们的同伴而已。没有道理拿我当犯人监管的。真这么不信任我,我不介意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自己上京去。”

墨丁的脸当场就黑的好似锅贴了。他身上的气息本就刚肃严正,还有些冷冽无情的味道,一张刻板的冷脸常年没有第二种表情,然而当时也被池玲珑气的脸色一沉再沉,简直快要把鼻子都气歪了。

墨丁没有和女人打过招呼,当然也从来没有,和池玲珑这么大的小姑娘交流过。因此。虽然双胞胎弟弟墨戊常常念叨着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也只是过耳一听。随即也就忘了。

他知道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但从来不知道无理取闹的女人能这么让人无语又郁闷。

墨丁当时气的直接甩了袖子走人,连六月和七月都没有叫,便自个儿一个闪身飞远了。

池玲珑当时出了口恶气,事后想想,又觉得自己话说的好似过分了。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六月和七月的到来,八成是为了侍候来了月事的她。同时也是因为,他们以后上京要变装了,她仍旧和那少年主子装扮成兄妹,墨丁是那少年主子的侍卫,她身边恰好缺了两个丫鬟,刚好六月七月可以把这个缺补上。

单纯的补缺还不算,六月七月因为从小受的是“精英”教育,身手自然也没的说,若是放在她身边,替她保命绝对不是问题。

墨丁他们这样的做法,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投资”,因为他们虽然付出的多,但是,相应的,只要池玲珑为他们的主子解了毒,一切也都变得非常值得,甚至也可以说,简直就是他们赚大了。

池玲珑心中是明白墨丁等人的好意的。可当时那会儿就是心里变态,想发泄。

六月和七月到底是被池玲珑留在身边了。

不仅是因为七月手巧,灶上的手艺好的没话说。各地美食和糕点手到擒来,让池玲珑吃的简直恨不能把舌头给一道吞进去;六月更是个一根筋的死心眼儿,认准了一个主子就一股脑扎进去,拉都拉不回来,且她为人呆萌又憨直,常有惊人之语,让人止不住捧腹大笑。又因为她也是个小武痴,一身功夫使出来,几乎可以逼得墨丁出八分力气,当真让池玲珑对她刮目相看。

池玲珑看向笑的眉眼弯弯,愈发显得眉目清秀可人的七月,再嗅一嗅空气中飘散出来的淡淡的食物香气,虽然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微抿起唇角,笑着开口问道:“今天喝什么汤?”

因为是第一次来月事,且当时身边只有两个男人在场,池玲珑无人请问,忙的手足无措。

更因为前几天不是忙着赶路,就是忙着被人追杀以及逃命,后来更是直接干脆的在青岩山那等不毛之地,待了整整三天。池玲珑饮食不规律,受冻受凉,又没有休息好,身体酸疼,小腹坠涨而疼痛的宛若有针在扎,当时她整个人脸色惨白,浑身更是虚汗淋漓,难受的简直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了。

后来好歹熬了过来,七月又来到了她身边,恰好她又一手好手艺,便忙碌起为她熬汤补身子起来。

第一天她喝了一整天的,用当归、川穹、熟地、白芍、排骨熬的四物汤;昨天喝的是用红枣、红豆和花生衣煮的三红汤;今天这才刚吃过过早膳没一个时辰呢,七月就又端了汤水进来了。

池玲珑摸了摸热乎乎的手脚和扁平的小肚子,不得不说,虽然汤水用的多了点,但是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最明显的就是,她现在不仅手暖脚暖,连小肚子也不疼了。

“奴婢今天给姑娘煮的是百合白果牛肉汤。”七月一边笑盈盈的将手中装着热气腾腾的汤水的小碗儿,小心翼翼的递到池玲珑手中,一边也接过池玲珑递过来的书,在刚才她看的那个地方,夹上了一个叶脉书签。

又说道:“知道姑娘现在肯定还不饿,奴婢就装了小份儿的,姑娘快些趁热喝,牛肉可以不吃,汤水一定要喝完。奴婢之前特意去请教过几个老大夫,说是这百合白果牛肉汤在月事来的时候喝,不仅可以补血,还可以养颜美容呢。”

看着池玲珑哭笑不得的一边细细的喝着汤,一边看着她摇头失笑,七月就又活泼的说道:“嘻嘻,虽然姑娘已经长的够美了,连奴婢看的都要傻眼了,但是,谁还能嫌弃自己再美一点不成?嘻嘻……”

七月说着说着自己便忍不住先笑了,池玲珑被她说得无语,也摇头失笑起来。

这道百合白果牛肉汤,七月从昨天晚上酉时就开始炖,到方才起锅,之间时间大约花费了足有七个时辰。牛肉切成丁本来就很碎,现在更是要被煮化了。池玲珑吃的满口生香,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将一碗汤水用的干干净净。

七月欢喜的接过碗,便准备送回厨房去。恰此刻房间内的光线一暗又一明,接着,便有一个穿着打扮和七月完全一样,但一张小脸却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脸上还有这婴儿肥,看起来非常讨喜,但却抿紧了唇,面上表情有些冷冷的姑娘走了进来,这却是六月了。

六月手中捧着几本刚从书铺买来的书,进屋唤了一声“姑娘”,并对正要走出房间的七月点了点头后,也朝着池玲珑而去。

“这些都是奴婢从铺子里找来的山水游记。那家掌柜的说,因为山水游记买的人不多,他们铺子里就很少进货。这其中有几本是老板自己的收藏,因为姑娘买的书多,便借给姑娘看几天。老板说了,等姑娘看完了,再还给他们就是。”

因为池玲珑的月事不知道还要今天才能结束,且因为她想要好好养一养身体,补充一下前几天奔波逃命身上掉下来的几斤肉,便强烈要求那少年主子,近五天内都不上路。

那少年主子倒是出乎池玲珑意料的同意了,池玲珑得偿所愿,又无事可做,加上身上来了月事,多少还有些不舒服,她这几天便不起床也不出门,只每天舒服的躺在床上看书。

今天便是让六月出门,替她去书店搜罗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和山水游记的。没想到,话本找到了十几本,山水游加上那老板收藏的五本,总共还不到十本。

果真是小地方,什么东西都缺啊。

池玲珑乐呵呵的感叹一声,随后想到那书店的老板倒是大方,竟然将自己的收藏借给不熟悉的“同好”之人观看,便又再次忍不住的在心里低叹一声,“果真是小地方的民众朴实啊。”

池玲珑心里感叹良多,一时又兴高采烈的拿起书看了起来。她现在有的是时间,手里这二十多本书,倒也足够她这翻看几天了。

池玲珑正看得入神,谁知,刚离开没多久的七月,竟再次回到房里,并告诉了池玲珑一个消息,他们的原主子要见她。(未完待续)

118 美男

池玲珑现在所居住的小院儿了,原主是一位老花农。

他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又或者到底是不是那少年主子布置在这里的暗桩,池玲珑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这老花农手艺很出色。

这是一桩两进的宅子。不大,但是宅子里里外外都开满了鲜花。

有成片的或金黄或娇红的孔雀草,有淡紫和樱红的美人樱,木芙蓉沿着走廊种了满满一圈儿,其余花瓣娇小,如同铃铛一般大小的倒挂金钟,也随着秋风的吹拂摇摇晃晃,偶尔花落残红满地,风吹来却带着丝丝浅淡的甜香,让人闻起来便觉心情大好。

池玲珑还没有见到六月和七月的原主子,却率先见到了一身黑衣,站在满地花卉中,站在一株巨大的紫薇花树下的墨丁。

墨丁身旁的那紫薇花树大概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冠繁茂葳蕤,郁郁葱葱。

不知道那老花农究竟是怎么打理的,以至于原本九月份就应该凋谢的浅紫粉红的紫薇花,到了现在还开得争奇斗艳;巨大的树冠被修理成了一株仙人指路的模型,从远处看起来,只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池玲珑绕过一道长廊,走进一些,就发现在那株巨大的紫薇花树下,在墨丁的正对面,站立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那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紧身的黑色劲装。乌黑如墨的长发用一柄墨玉冠紧束,他眉目清俊,气度雍容。面容冷峻而偏于凌厉,最衬深色。

今天这身黑色劲装,与往日好似略有些不同,不再是一袭简单粗暴的武士风格,而是在袍底滚着金边,那黑色劲装在日光的照耀下,也泛出一圈圈隐秘的暗纹。让这少年郎看起来华丽、优雅、贵气,像是一尊尊贵华美的神祗。有种让人敬畏的惊艳之美。

清风徐徐,吹得紫薇花树上的花瓣缤纷如雨。衬得他整个人眉目如画,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池玲珑整个人站在原地似恍惚似呆愣了片刻,而后又双眸微眯了一下。抬起腿就又朝着那少年主子走去。

正在和墨丁交谈的少年,虽然双眸已经失明,五官却比正常人好似还要灵敏更多。几乎是在池玲珑距离他们还有五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那少年郎一双锐利的风眸就直直的、凌厉的朝她这里射了过来。

而后,他像是嗅出了她身上隐.秘而魅.惑人心的幽幽体.香,又像是发觉了那脚步走动的韵律,是他近几天熟悉的女子的脚步声,因而,凌厉的视线又再次收了回来。整个人也恢复了一副冰冷的,生人勿近的,让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模样。

“找我什么事?”池玲珑在距离墨丁和那少年主子。尚且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既不会显得太亲密,又不会显得很疏远,让她进可攻退可守,心理很实在。

见池玲珑这次说话这么直接,墨丁在看了她一眼后,便也又把视线移了回来。目光转而又投向那少年主子。

“出去一趟。”那少年主子更是简言的厉害。

也不向池玲珑解释为什么,也不告诉她让他和他们出去一趟有什么目的。只这么敷衍了事的丢下了四个字,便直接朝门外走去。

池玲珑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渐渐走远的背影,再看看他走的稳稳的步子,莫名其妙自己就倏然笑了起来。

她好似发现,兴许这少年郎伤的不是眼睛,而是咽喉。

要不然,为什么一个明明双目已经失明的人,却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还伪装的让外人看不出丝毫纰漏;而一个喉道本就正常的人,却基本上每天最多说不了五句话,平时应答,更是常以“嗯”字代替,这简直就有些不正常。

池玲珑为自己此时的浮想联翩感觉好笑,看到墨丁和那少年主子已经快要走到大门处了,便也小跑两步,追了过去。

马车轱辘压在道路上铺设的青石板上,传来吱呀吱呀的轻响。池玲珑和那少年主子坐在马车中,六月和七月一人煮着茶,一人殷勤的洗着杯盏,墨丁则坐在外边车辕处赶着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倏然在一处茶楼的门前停了下来。

外边传来墨丁的一声低语,“主子,到了。”

池玲珑听到这话,便好奇的掀起身旁的窗帘往外看,却只能看到宽阔的马路对面的一家书肆,而不知道他们的马车现在究竟停在什么铺子跟前。

那少年主子“嗯”了一声,却依旧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马车里品着茶。池玲珑讶异的看他一眼,只见那面容白皙英俊,长长的睫毛随着他垂首的动作而忽闪忽闪的少年主子,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

不由也微微挑了挑眉,问他,“不下去么?”

那少年主子又“嗯”了一声,随后也再没有说话。

池玲珑此时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今天这到底演的是哪出啊?

带她出门,不说什么目的也就罢了,现在到了目的地也不下车,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池玲珑无奈的苦笑两声。那少年主子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样,因此,再又抿了一口茶后,便对冷冷的问她道:“对面书肆中的老板,你可认识?”

池玲珑的眉头不由的挑的更高了。

原来,他们的马车现在停留的铺子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对面那件书肆才是关键啊。

池玲珑也不想问这少年主子,什么书肆,什么老板,什么认识不认识的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多话,也不回应,只是又将窗帘的缝隙拉的更开一些,转而开始打量马路对面的那家书肆,以及那家书肆的老板。

“三山书肆。”池玲珑一边念出那家书肆的名字,心里一边默想着,这家书肆的名字好像有些奇怪。

她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谁知,一只规规矩矩的扮演者隐形人的丫鬟六月,却倏地开口说话了。“姑娘,我刚才就是从这家书店里为您买的书。借您游记看的,就是这家书肆的老板。”

池玲珑讶异之后又点了点头,六月又接着说了两句话,原来,她们现在所处的这条街,名字就叫做“三山街”,所以,对面那家书肆就取了个讨巧的名字,叫“三山书肆”。

原来,那家书肆到现在为止,开了还没有一年时间呢,但是生意却红火的不得了。

至于原因,六月虽然知道,但是看了看对面自家主子冰冷而锋利的五官轮廓,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公子不喜欢人聒噪,她还是不要八卦了。

其实六月是想说,因为对面那家书店的老板,英俊的简直就像是谪仙一样,而他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更是生的貌美如花,容貌乃六月生平所见最艳丽张扬明媚。

所以,经常有小姑娘借买书之名,去书肆“邂逅”老板,又常有书生携伴寻书,企图能够偶遇佳人。

六月这些话没有说,池玲珑当然也不知道。不过,当池玲珑微微往后侧过身子,看见那三山书肆老板的真实面容后,也不由的好一阵目瞪口呆,一颗心跳的碰碰作响,好似要从胸腔里边直接蹦出来。

池玲珑将双眸睁大一些,企图将那男子的面容看的更真切一点。

日光透过大开的书肆的门投进去,在那男子身周打下一层耀眼而明亮的光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神圣的,宛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刚加冠的年纪,那男子头上也只是随意的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簪子玉色温润细腻,却是极品的羊脂美玉。他长长的黑发有一半在背后披散着,整个人手中持着一卷竹简,慢慢的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一袭雅致的白袍着身,他墨发轻拂,姿容俊逸,眉宇清清冷冷,面上有几分病人羸弱的惨白,却自增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他,男子清凌宛若冷玉的眸子,倏然朝着池玲珑所坐的车架射了过来。

他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温润的笑意,那笑意让人怦然心动,却丝毫未曾到达他的眼底。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嘴角略带喜意的缓缓勾起,英俊的虚无缥缈,那模样看在池玲珑眼里,却恁的不真实。

心跳好似更快了许多,那猛烈跳动的速度和力度,就好似有一只小鼓在敲不停。

池玲珑强制将视线从那男子身上收回来,她冷静至极的对着那少年主子说了声,“不认识。”然而,在那少年主子看不见的地方,她却不可抑制的伸出右手,缓缓捂住心脏的位置。

池玲珑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好似终于逃出了她的掌控了。

看着那突然转身将手中的竹简放在了收银的桌案上,转而却带着一脸温润和煦的笑意,迈出书肆大门,朝着他们这辆车架走过来的男子时,池玲珑倏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似地,而那男子若是再踏出一步,她的生活,就会因此而变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

ps:猜猜他是谁?嘻嘻……

119 朱雷华

三山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和笑谈声不绝于耳。

外边喧闹纷纷,坐在马车中的池玲珑,看着那一袭白袍,墨玉眸子温润带笑、长身玉立的男子,看着他衣带翻飞的,一步步向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中走过来的时候,却感觉,时间好似在此刻已经静止了。

她听不见马车的喧哗声,听不见身侧七月唤了她两声“姑娘”,更听不见对面坐着的那少年主子,吩咐墨丁“启程”的声音。

这些声音全都被她屏蔽了,她现在眼前只能看见,那周身仿若都在散发着圣洁的光圈,一步步向她走近的男子。

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池玲珑一阵心慌意乱,好像连呼吸都不能。

“大哥。”猛然一声清亮柔媚的女子娇唤声,将池玲珑从刚才挣扎的幻境中拉了回来。

池玲珑寻着那柔媚的好似能让人骨头都酥了,却又清脆悦耳的宛若黄鹂啼鸣的声音看去,却正好看到,一个身上穿着一身红色襦裙,身量高挑,纤细腰肢不盈一握,黛眉如画,杏眼桃腮,眉目间尽是妩媚,如今正美眸含笑,语气慵懒的快走几步,叫住了朝他走来的那宛若谪仙的白袍男子,“大哥”。

这女子年约二九年华,和那白袍男子面目有五分相似,她身姿窈窕娉婷,细腰宛若扶柳,微风拂过,吹得她裙裾翩翩,堪堪入画。美的宛若勾人的花妖。

这女子手中拎着一个食盒,日光照射下,她握着食盒的一双纤纤玉手柔弱无骨。十指涂着丹蔻,平添妩媚妖娆的魅惑。

这女子一边唤着“大哥”,一边也抬头和那面容俊逸宛若谪仙似地男子说话。她精致的下巴扬起一抹倨傲自持的优雅弧线,一举一动都规矩从容又唯美的,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教养精心的世家千金,最起码也要是个大家闺秀。

街上的行人。在这女子露面的刹那,他们的面容好似都被慢动作的定格住了。一个两个的。全都傻傻的、痴痴地,看着那女子嫣然浅笑的面颊,眸中一片痴态。

池玲珑也看呆了去。即便见惯了各种人造或天然美女的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红衣女子,当真是她两辈子所见之极品中的极品。

池玲珑觉得这女子美的妖娆绝代,却也美的酣畅淋漓。

她没有忽略掉这女子,扫视过对着她的面容,露出痴迷神情的凡夫俗子时,眸中的不以为意和漫不经心,没有忽略她眸中的英气和坚韧,更没有忽略掉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自强又热情的高贵凛然。

这是一个宛若女王似地女子。她不会盲目的骄傲自大。也不会因为这些平民的尊崇和艳羡,而眼露鄙视或得意忘形,她是真的不在意。

仅只是一眼。池玲珑便可以确定,她和她那无论言行举止还是面容长相,全都超凡脱俗的兄长,不属于这个乡镇,更不可能属于乾州或其余那个州府,他们也不可能属于京城那个大染缸;他们的来历。最可能的便是,某个隐世大族。

马车的车轮在池玲珑的恍惚中又开始滚动了。然而。这次,这马车还没有行进多少距离,马车就又倏然停了下来。

池玲珑在恍惚中看见那对仪容出色的兄妹,停在了他们马车前,好似在和墨丁交涉着什么。墨丁无法做主,因而便迟疑了一下,又通报给里边的少年主子道:“主子,孙公子想请您和姑娘喝杯茶。”

三山书肆的地方不大,只有百十平米那么小。

三山书肆后边却有一个自带花园的小院子,大小也只有一进。

池玲珑被那个名叫孙琉璃的红衣女子牵着手往里走,一路上看到这小小的院子被收拾的雅致而清丽,别有一番南方建筑小巧婉约的风骨,不由喜上心头。

经过刚才的介绍,池玲珑知道牵着她手的红衣女子,名字叫做孙琉璃,而她的兄长,也就是那白衣翩跹的男子,名叫孙无极。两人是年龄相差了两岁的兄妹,然而,兄长却长得相极了父亲,妹妹却长得仿了母亲。

池玲珑一直觉得这兄妹两待她好似有些莫名的亲近,而她也奇怪,她自来心性冷淡,又一直是个慢热的性子,最是不耐烦和人寒暄,今日却好似和这红衣女子“一见钟情”了一般,觉得既想和她亲近,又好想和她说好些体己的话。

当然,当这种念头泛上心头的时候,池玲珑也被自己吓到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能热情的起来的人,可是,如今这么想和这对兄妹亲近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莫不是,就因为他们的长相太超凡脱俗了?所以连带的,她对他们的好感,也在无意中爆棚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预想。

池玲珑想到这里,便微蹙了下眉头,话也少了。

前边走着的那少年主子和孙无极也都少有交谈,池玲珑和孙琉璃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却也只能听见一些细碎的磁沉声响。

池玲珑不再说话,孙琉璃便也闭嘴不言。然而,她那双撩人的杏眼儿,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池玲珑,潋滟的眸子眨动间,有一股浓浓的怜爱、宠溺、心疼而又好奇的幽光,清凌凌的在她的眸中浮动。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池玲珑猛然间好似感觉到了孙琉璃的视线,便抬头看向她询问出声。一边问话,还一边不好意思的用手摸了一下脸。

她出门前就喝了一小碗百合白果牛肉汤,又没有吃糕点,又没有涂脂抹粉,按理说脸上应该不脏吧?

池玲珑脸上带上了疑惑之色,兴许是她的举动太幼稚了,又或许是她眸中的神情太羞赧和不好意思了,孙琉璃一个抑制不住,就倏地一声轻笑了出来。

“傻丫头。”孙琉璃眸中带着复杂的感情,一边好笑的摸了摸池玲珑乌黑如瀑般的长发,一边又想要抬手去捏一捏池玲珑那张,在她看来既让她心酸,又让她心疼怀念的想要掉泪的面颊,然而,她几次抬了抬手,到最后还是又宛若无事的俏笑几下,不着痕迹的又将手放了下来。

四人依次在花厅里的圆桌前落坐,池玲珑挨着孙琉璃,孙琉璃身边是她的兄长孙无极,孙无极右手边是那俊脸冷冽如霜的少年主子,而那少年主子也正坐在池玲珑的左手边。

一时间一个身穿藕荷色褙子,笑容甜美的丫头端了茶水上来。孙琉璃作为主人家,便接过来在各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杯。

池玲珑微默了下,看看孙家兄妹两都端起茶来,或轻嗅茶香,或用茶盅盖抿着茶水里的沫子,再一看那少年主子没有丝毫动作,池玲珑嘴唇微微翕动两下,便也端起了他面前的那杯茶,牵过他冰凉又粗糙的大手,将茶盏放在他的手心里。

那面容宛若天人的兄妹两看见她如此作为,孙琉璃当即黑了脸,想出手阻止,最终却压抑下蠢蠢欲动的双手。

那姿容俊逸犹如天人的兄长孙无极,看见池玲珑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面上闪动的情绪也不似孙琉璃那样抵触,然而,他弧度性感而优美的薄唇却是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也掩盖住了,眸底最深处,一抹让人心悸的幽深暗沉。

花厅内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池玲珑本身不是话多的人,也从没想过去暖场什么的,她静静的嗅着让她毛孔好像都张开了的,甘甜微苦的茶香味,只觉得岁月静好。

池玲珑只是没想到,在她印象中,最是寡言冷淡的少年主子,今天竟是率先开了口说话,打破了一室寂静。

“在下曾听人说,孙公子手里,好似有一朵朱雷花,不知此事可是当真?”

朱雷花,炙心果,金丝灵线草,千年血灵芝,这是曾经池玲珑为那少年主子开的解毒药方中,他们一直寻找不到的四味药材。

池玲珑记得清清楚楚,当她还在翼州时,阿壬和这少年主子有一次夜探她的闺房,还曾质疑过她开的药方,到底是不是在耍他们玩?

因为他们问遍了翼州所有的老大夫,且翻遍了大魏朝现有的医术,也没有找到一滴片点有关于朱雷花,炙心果和金丝灵线草这三种药材的记录。

池玲珑后来虽然也努力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这四种药材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们。可是,直到如今,尽管他们出动了手下全部人马,也只是查探到,西域摄政王呼和尔泰手里,好似有一株千年血灵芝,至于其他三种药材,好像就真的只是池玲珑凭空想象出来的一般,任凭他们费尽了心机,也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可谁知,就在他们走到了宛州的那个夜晚,墨乙接到了手下的密报,却是池玲珑现在所居住的,那个负责管理那个两进小院儿的老花农,给墨乙传过去的消息,说是三山书肆的主子手里,有朱雷花。(未完待续)

120 血脉亲情

池玲珑听到朱雷花三个字,先前还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那少年主子到底在说什么,心思一沉,手中的动作却是一松,一个不小心,手里端着的滚烫的茶水已经“啪”一下,全部打碎在地上。

花厅中一阵让人心痒难耐的静寂,随后,便是一道女子焦急又心痛的声音。“快,快让表,呃,快让姐姐看看烫伤了没有。”

池玲珑还没反应过来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整个人已经被一身红衣的孙琉璃从圆凳上拉了起来。那美艳逼人的女子,一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模样,一双手又是摸她的手,又是想要撩起她的裙子,看看她是不是被烧伤了。

孙琉璃急坏了,险些忘记了男女大防,忘记了现在可不是在她的闺房,眼前还有两个男子在跟前。

只在这瞬间的功夫,她挺翘的鼻尖已经急的冒出了几粒秀气的汗珠,看池玲珑现在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模样,不知是被吓坏了,还是烫着了,傻傻的没有第二个反应,孙琉璃又是焦急又是心疼,险些要急哭了。

索性在她的双手抓起池玲珑的裙角,正准备掀开的时候,池玲珑也终于从震惊和怔忪中回过了神。她呐呐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在她身上忙活的孙琉璃,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尴尬又羞愧的说一声,“我,我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儿。看看,裙子都湿半边了。”孙琉璃说话的语气又急又气,隐隐约约。似乎还带上了些哽咽的哭腔。

她这副疼痛难忍,又好似恨不能那杯茶水全都洒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让池玲珑更加不知道该怎样去反映了。

因为这几天来月事怕受凉的缘故,池玲珑身上的衣物一直穿的很厚实。

今天出来之前,她还特意让碧月又给她加了衣,刚才那杯茶虽然有一半洒在她身上了,但是。也只是打湿了衣角,大腿上虽然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但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她现在已经感觉自己没事儿了。

孙琉璃眼圈红红的,又是哀怨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瞪了池玲珑两眼。一旁挨着孙琉璃站的孙无极,一张俊美飘逸的宛若谪仙似地面庞。也在池玲珑茶盏落地的瞬间,整个都抑制不住的暗沉了下来。

在孙琉璃起身的刹那,他也条件发射站起了身。若不是冷静自持的心性在作祟,及时提醒了他此时不能有什么异动,他简直想要亲自给池玲珑做检查了。

然而,即便池玲珑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儿,没有被烫伤,孙无极俊逸的面孔到底还是黑了下来。

他不敢做出太出格的反应,徒惹是非;更不想让池玲珑怀疑他们的真实关系。甚至对他们心生戒备。

然而,让他就这样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整个都苦苦的皱了起来。孙无极依然觉得心里刀刮似地疼痛。

他们这才是刚见面,她还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坐着,他也没能保护好她,一如年少时,没有能力护持整个家族一般。这种几欲灭顶的无力感,时隔十三年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让孙无极本就有些羸弱和病态的面颊,更加惨白了许多。

池玲珑到底还是又跟着孙琉璃去了她的内室。重新换了一身衣衫之后,才又回来。

而当她们又重新回到花厅的时候,不知为何,此时花厅的气氛却整个凝固住了。

池玲珑能想到,刚才那少年主子和孙无极两人,肯定是在商谈有关“朱雷花”的事宜。不过看现在这花厅紧绷和一触即发的气氛,两人的交易或者是合作,应该是没有达成。

那少年主子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和肃杀。池玲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他白皙的面上确实没有第二个表情,便也强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又和对她特别亲热的孙琉璃说起了闲话来。

这场短暂的饮茶,总共算下来,其实也不过持续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

那少年主子告辞离去,池玲珑也起了身。

然而,等到他们被孙家兄妹送出三山书肆,那少年主子已经上了车,而池玲珑在丫鬟六月和七月的服侍下,也准备蹬车之际,她的衣袖却再次被孙琉璃扯住了。

身材高挑又凹凸有致的孙琉璃,一个微微蹙眉的动作做出来,就仿若西子捧心似地,那画面既唯美优雅,又让人看的心疼的,简直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爱上一番了。

然而,此刻,她却拉着池玲珑的衣袖,无论面上还是眸中,都是赤果果的,丝毫也掩饰不住的亲昵和不舍。

孙琉璃摸了摸池玲珑几乎透明的白皙耳垂,最后忍不住,还是又是恼怒又是不舍的掐了掐她白皙娇嫩的面颊,红着眼眶,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说好的,要来找表,嗯,找姐姐玩儿啊。到时候姐姐给你蒸糕点,还给你煮你喜欢喝的茉莉花茶,你说好的一定会再来的啊……”

池玲珑只顾着点头了,猛然间听到孙琉璃说话的途中好似顿了一下,又听到一个莫须有的“表”字儿,心里虽然有些讶异的感觉。然而,她到底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对着孙琉璃,以及站在她身后,对她笑的温文尔雅,一脸大哥哥模样的孙无极含笑点了点头,便也上了马车。

池玲珑所乘坐的马车,随着吱呀吱呀的轻响逐渐消失,也一点点的走远了。

直到他们的车架在街道处拐了个弯儿,再也看不见了,孙琉璃还巴巴的瞪大了眼线略有些狭长的杏眼儿,探出了脑袋,不愿意回去。

孙无极英俊而清冷的面容上。早已收拾好了一切情绪。怜爱的拍了拍妹妹的背,孙无极轻笑了笑,便又对扭过头来的孙琉璃说道:“傻丫头。进去再哭也不迟。”

他的笑容温润又无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飘渺而朦胧,似夜间的清风,又似山涧的明月,即便掬满了手心,终究也留不住。

他轻轻的笑,略有些羸弱的面孔却显得更加的让人悸动。他牵着妹妹的手进入三山书肆后边的一进小宅子。守在三山书肆外的小姑娘们,还有其他书生亦或者是男子。脸上便都露出哀怨可惜和恋恋不舍之色。

当然,对于外人的艳羡和喜爱,亦或者是痴情的守候和眷恋,两兄妹早已经习以为常。也都不以为意。

他们回到了方才四人喝茶的那个花厅,又让丫鬟重新上了新茶上来,这次却只余下兄妹两人无言的喝着茶。

孙无极看着妹妹艳丽而又张扬明媚的面容,此刻竟然破天荒的有些晦暗,虽然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终究还是好笑的用手指敲了敲妹妹的脑袋,温言说道:“好了,既然她已经出了翼州城,咱们又知道她今后的行程。若是你真的很喜欢她,咱们便跟着她上京也就是了。终归现在……池仲远不在她身边,咱们总有机会接近她。”

看妹妹的眼眶又红了。眼泪更是在瞬间便吧嗒吧嗒下雨似的滴落下来,孙无极一颗心也是一揪一揪的疼,他的眼眶也控制不住的红了下,然而,到底是从那场炼狱中爬出来的人,尽管心里有再多的苦和泪。也早已经学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孙无极坐在妹妹身边,看妹妹实在哭的可怜。便也一把将妹妹搂抱在怀里。就像之前十三年来的每个日夜一样,再冷再冰的天,他们兄妹也可以靠在一起取暖。

“都这么大姑娘了,不可以再哭鼻子了。之前你不嫁人大哥也不逼你,什么事儿都应了你。只是,今天咱们才见着她,该高兴才对,你这样不停的哭,以后她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怀疑你不喜欢她?”

孙无极说着说着,自己的眼圈也好似更红了。他再说不下去了,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孙琉璃,听到大哥说了这么几句话,眼中的泪水不仅没有止住,反倒哭的更凶了。

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似地,孙琉璃哭的委屈又压抑,她先是小声的啜泣,继而却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我想小姑姑,大哥,我想小姑姑……”孙琉璃泣不成声的,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孙无极听到“小姑姑”这三个字儿,情绪好似一下子也不受控制的崩溃了一般,他眼角的泪也一下子滚出了眼眶。偏还不能让妹妹因为他哭的更凶,便抬着头,一边努力眨着眼,想让泪水倒流,一边也哽咽的说道,“嗯,哥哥也想小姑姑。”

说到这里孙无极微顿了顿,便又一边顺着妹妹丝滑般柔顺的黑发,一边又接着说道:“虽然咱们见不到小姑姑了,但是,那丫头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小姑姑过的苦,那咱们就让她过的好一些。你是姐姐,现在不是家里最小的了,小丫头是最小的,妹妹你要快点长大,要学会照顾她。”

孙琉璃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将脑袋埋在孙无极怀里,不停的点着头。然而,终究停不下来哭泣,即便哭到打嗝也止不住。

自从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丝血脉和他们相联,便一直想着要见池玲珑一面。

他们想尽了办法,用尽了人脉,可是,之前池玲珑一直在翼州的忠勇侯府居住,鲜少外出,即便出去访客或会友,身边也全是她那嫡母的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打草惊蛇,不敢让池仲远发现,他们时刻想着要将他的女儿偷出去。

他们活的见不得光,然而,却是那般的期盼能见一见她。

他们盼了七年了,才好不容易找准了这个机会,将她引来了这里。

这是他们的第一面啊。

孙无极见妹妹实在哭的凄惨,便也想办法想要将怀里丫头的视线转移开。

他似想到了什么,便好笑的道:“你这丫头,刚才你在秦承嗣身上下了什么药?”

怀中的娇人儿听到兄长的问话,身体好似倏地就僵硬住了,一动也不动。

孙无极好笑也无奈,虽然妹妹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但也只能对她又爱又怜。

“你不是,不是都知道么?”孙琉璃说话的语气带着哭嗝,又带着恼羞成怒的不好意思。

孙无极继续好笑,却也又安抚似地拍了拍妹妹,无语的说道:“你这丫头,你虽然看不惯他‘恐吓’那丫头,给他下了骨洛粉,但是骨洛份能让人半月之内浑身血液流通不畅,让他手脚僵硬不好动作,是给了那小子一个教训。但是,最后还不是需要小丫头给他解毒,不还是苦了那丫头么?”(未完待续)

123 眉眼相像

回程的马车里一片静寂。

六月和七月觑到两位主子都是一副静默不言、若有所思的模样,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也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侧当花瓶,坚决不要在现在这会儿功夫找存在感。

池玲珑紧抿了唇,双眸直直的盯着面前梨花木小方几上,放置的一个青瓷冰纹盖碗看,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绞烂了,也没有感觉到。

她双眸空洞而茫然,虽然看起来神情专注,实际上思绪早已经跑远了。

池玲珑现在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思考些什么,似乎在想有关于方才那对“神奇”的兄妹,又好似在细细琢磨着有关于朱雷花的事情。

池玲珑知道,若是连她对面坐着的那少年主子,派出了所有手下,都没有找到朱雷花的话,那么这一种药草一定很不寻常。

但是,就是这么一株不寻常的药草,在他们踏破铁血无觅处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凑巧的自动送上了门,送到了他们眼皮子下面。这其中巧合的几率,和精心部署的几率,各自有多大可能?

池玲珑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简单,眉头也不由深深蹙了起来。

她又想到了那对兄妹对于她过分亲密和宠溺怜爱的神情。虽然他们眸中的神情很控制很压抑,但是,池玲珑这么敏感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在三山书肆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劲儿,但是终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当做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孙无极还好说,最起码没有对她做出过分的让她浮想联翩的动作。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绅士,很高贵,会让人觉得这人温文尔雅,有名士风流,却不会让人觉得他高不可攀。

如果非要准确定位的话,池玲珑更觉得孙无极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妹妹。

他的神情中带着包容和怀念,眷恋和喜爱,他让她觉得温暖,也觉得安全可靠。

相比于孙无极的进退有度,孙琉璃的行为则让池玲珑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喜爱和热情。她看她的眼神,骄傲又心疼,她想要表达出她的关怀体贴,想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可是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去宠她。

孙琉璃让她感觉到了一颗红心,火热的跳动着,对她一片毫不遮掩的喜爱和赤诚。

这样两个今天才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何以会表现的对她如此亲密?

池玲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像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一样。

她龌龊的想,兴许是孙家兄妹对她有所“图谋”,只是,她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何罢了。

池玲珑正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冷不防寂寥的马车中,又倏然响起了磁沉的男子声音,却是那贯来信奉“沉默是金”的少年主子,再次开口说话了。

他道:“大寒雪水,惊蛰甘露,十五瓣朱雷花,千年血灵芝,金丝灵线采三叶,龙牙牛西晒六年;木患子,马头兰,……”

池玲珑讶异的将目光投向那,一张俊脸英俊无匹,在窗外金黄的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丰神俊朗的少年主子,看他略有些苍白的性感薄唇开启又闭合,将这一段顺口溜似地桃花醉解毒药方背了出来。

池玲珑不知道这少年主子,现在背给她听桃花醉的解毒药方想要做些什么?莫非……是想再细细的盘算一遍,他们是不是又漏了哪一味药草?

很明显池玲珑又想错了。

因为,就在她双眸疑惑而不解的看向那少年主子时,背完了这些药材的那少年郎,那张一如往昔白皙而冷冽的面孔,也对准了她这个方向。

他漆黑的宛如无际深夜的眸子,有若实质一般直直的看向她,让池玲珑心中不禁狠狠的悸动了两下,随后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声,这么锋锐暗沉的眸子,哪里像是一个盲人的?这样冷冽的眸光,即便是个久居高位的公侯子爵,怕也比不了其中的三分威慑。

池玲珑的小脑袋又开起了小差,然而,就在她的思路再一次要跑远之际,那少年主子磁沉而华丽的声音,却又说出了一句,让池玲珑震惊的,差点将面前的梨花木小方几都踢翻的事情。

那少年主子慢悠悠的道:“这几句话,是方才孙无极背给我听的。”

是孙无极背给我听的?

孙无极背给我听的!

孙无极!!

池玲珑的脑子好似在此刻突然就天翻地覆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少年主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孙无极背给他听的,这也就是说,孙无极不仅看出了那少年主子身中桃花醉之毒,而且,他还知道解毒的药方;不仅知道解毒的药方,他手中还有解毒必备的药草朱雷花。

等等!

兴许他手中不仅只是有朱雷华,还有可能有金丝灵线草,还有炙心果,还有千年血灵芝……

池玲珑心思电转,脑中却因为这些倏然钻进她脑海中的信息,而彻底混乱了起来。

她手中一直紧紧绞着的帕子,飘飘摇摇的掉在了地上她也不知;她的脸色现在苍白的好似见了鬼一样,她也不介意。

池玲珑只是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她哆嗦着手指,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之前在三山书肆门前就说过的话,“我不认识他。”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他你中了桃花醉,更没有把解毒的秘方告诉他,我不是叛徒!

说完这句话,池玲珑的面色好似好转了许多,她的底气,好似在这喘息的功夫,就又都回来了。

池玲珑挺直了胸脯,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无畏和坦荡起来。

然而,那少年主子却好似早就知道,不是她串通了外贼出卖了他一般;又好似自信他手中的情报网,坚信她和孙无极没有关系;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身上的肃杀之气很有信心,不相信池玲珑会这么不识抬举,敢背叛他。

因而,在池玲珑那句“我不认识他”话落音后,那少年主子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一句,“我相信你。”但是,却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表示对池玲珑那句话的认同。

池玲珑看见这少年做出来的这个动作后,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好似倏地就松散了下来。

然而,虽然这件事不再攸关她的生死,池玲珑眼睛忽闪了两下,眸中划过几道精光,还是想将孙家兄妹的底细弄清楚。

她觉得,作为第四方知道桃花醉这种毒,更甚者,还知道桃花醉解毒药方的人,孙家兄妹的来历应该也不同凡响。

虽然他们不一定和知道桃花醉这种毒的净悟大师私交甚笃,也不一定和对那少年主子下毒的罪魁祸首有多好的关系,更不一定,和她的姨娘宁氏是莫逆之交,但是,他们这几个人,或多或少的,总应该有些联系。

至于这联系到底是什么,兴许等他们找到了这其中的关联,那少年主子便可以轻易的找到,对他下黑手的幕后主使;而她若是运气好的话,应该也可以借此打听到,她那神鬼莫测的姨娘的出身了。

池玲珑想到这里,便也直接开口问那少年主子道:“可是调查过他们兄妹的出身了?”

那少年主子缓缓点了点头。

池玲珑面上露出如花一般绚烂夺目的笑靥,本能的以为会有意外之喜。然而,事情往往就是,希望越多,失望越大。

那少年主子一边点头,一边又漫不经心的简而言之沉声道:“父母双亡,年前逃难到这里。兄妹二人并三仆,户籍确凿,身世明了,家世清白,无异处。”

无异处?

呵,到底是无异处,还是明明就有猫腻,但是却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揪不到他们的小辫子?

嘁,若真是无异处,若身世真的这么明了清白的话,这么一对男俊女俏,且只是开了家书肆,又没有大靠山的兄妹,怎么可能逃得过,当地二世祖们,和利.欲.熏心的官僚及门阀们的魔掌?

这话说出来,不说池玲珑不以为意的想要嗤笑出声,怕就是一个才懂得世态炎凉的贫家女童,都要忍不住的冷嗤上几句了。

这世道是如此现实,尊卑和阶级划分的又是如此清晰,没有好的身家背景,却还能貌美如花的独善其身,这莫不是受了那路神佛保佑了?

啧,做人还是要现实点,还是别开这么可笑的玩笑了。

池玲珑冷笑了几声,也不再说话。

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传来一阵阵唱曲儿似地声响,伊伊呀呀的,听的池玲珑昏昏欲睡。

终于又回到了现在所居住的老花农管理的小院儿,那少年主子率先一步下了车,池玲珑在六月和七月的服侍下,又好生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这才准备下车。

脚步才踏出马车门,池玲珑又听到身后七月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又八卦而窃窃私语的,小声和身后的六月说了一句,“嗨,你发现没有,孙家那对兄妹的眉眼,生的和姑娘好生相像啊……”r1152

124 “固宠”

这两天天气好似更冷了一些,上京的行程在池玲珑的月事完结后,终于又被提上了日程。

池玲珑在之前去过一趟三山书肆后,之后两天又去了那里一趟,为玩乐,也为告别。

而就在她和孙家兄妹见了第二面,并当面告别后的第二天,池玲珑一行人又再次上京了。

十月份的天气,越往北走天气越严寒。

池玲珑身子养的娇气,最是耐不住热又受不住冷,索性就强烈要求墨丁,在马车上给她添一个炭盆。

池玲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向墨丁要炭盆时,墨丁满面青筋都崩蹙起来的纠结又强制压抑忍耐的模样。

他双眸冷冷的看着池玲珑,好似恨不能将池玲珑生吞活剥了,但是眸中却又明明确确的写着几个字,“我认你!”

当然,池玲珑并不知道墨丁当时的想法,不过,想来即便知道了,池玲珑也会不以为意。

墨丁当时考虑的是,他家主子最是怕热,大冬天都恨不能穿一层夹衣过冬,若这大十月天真的在马车里放一个炭盆,他主子不得热出满身痱子?

池玲珑怕冷,主子惧热,这两个人明显没办法都兼顾,所以,作为一个,无论对于什么事情都要求主子至上的人,墨丁是坚决无法赞同池玲珑的要求的。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池玲珑脸皮厚。

因此。虽然他不出手主动给池玲珑添炭盆,池玲珑在之后又指使了那看门的老花农为她办事的时候,墨丁到底没有拉下脸来去阻拦。因而。最后事情虽然办的速度慢了点,但是,在他们出发之际,池玲珑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欢快的烤着炭盆,手里抓着暖炉,窝在了马车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池玲珑这一行人,明面上现在已经有了六人之多。

除了原有的包括池玲珑和六月、七月在内的三个女眷。以及那少年主子和护卫他的墨丁外,又增添了一个赶车的车夫。

外表看起来须发皆白,一张老脸瘦小干枯,然而精神却矍铄抖擞的老者。实际年龄不过才四旬左右。

虽然瘦弱的身板让他看起来很称职,面目也普通的丢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回来,然而,这老者着实是一位武道高手。

从墨丁对于他的恭敬的言行举止来看,池玲珑隐隐约约也猜测到,这老者很明显也是这少年主子的亲信。并且,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老者比墨丁的资历还要高,身手也要更好。

坐在马车中。池玲珑一边优哉游哉的翻看着,马车中的竹匣子里放置的,话本杂书以及其他山水游记。一边吃着七月给她剥好的蜜桔。

乾州和翼州都产蜜桔。然而,翼州城因为更靠南的缘故,蜜桔个小,但是蜜桔却甘甜的很。乾州的蜜桔个子要稍大一些,相对的,味道也是清甜微酸。倒是没有翼州蜜桔那么甘甜。

不过,对于池玲珑来说。两者虽然口味略有不同,倒都还堪堪入口。

池玲珑身上盖着貂皮披风,手里抱着一个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手炉,一边翻看着闲书,一边吃着蜜桔,明显的一副欢快的不得了的模样。

相比于她的清闲和愉悦,马车中侍候她的六月和七月,可就有点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了。

她们瞄一眼乐不思蜀的池玲珑,再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斜扫一下,透过大开着的窗子,好似在眺望远处风景,又好似在出神沉思的少年主子,看原主子本就锋利的五官轮廓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冷冽和坚硬,六月和七月都更有些胆战心惊了。

六月和七月就不明白,池玲珑看着也是个精明过人的姑娘,怎么能就这样忽视了,她们顾自在一边散发冷气的主子呢?

她是真的没发现主子的异常么?

不见的吧?!

六月和七月互相对视一眼,想轻扯一下池玲珑的衣裙,给她提个醒,好让这乐不思蜀的姑娘,别那么得意忘形,也找个话题,和她们的原主子说几句话。

她们私以为,池玲珑是以后主子准备收为房里人的,并不知道池玲珑真正的身份和她的真实用途。

所以,六月和七月用她们活了十几年的脑子思考着,目前主子身边不仅通房姨娘没有,连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也都没有踪迹,甚至连惯常使唤的人,小事儿是小厮,大事儿还是墨丁墨戊墨乙等“天干十将”。

准确说起来,池玲珑可以说是目前为止,主子身边出现的,除了已过世的老夫人外,唯一一个异性。

这已经是占了先机了,若是这姑娘能够把握好机会,真的成了主子的通房或是姨娘,了不起今后再为主子生下一儿半女,升级为侧妃,那这辈子可真就算被白活了。

六月和七月觉得池玲珑这个暂时的主子,目前对于她们两人还不错,她们真心为池玲珑考虑,便也觉得,若是以后池玲珑真想荣华加身,后半辈子吃喝不愁,那她现在侍候起主子来,就要学会知分寸,要眼光过人。

因而,为了姑娘以后优渥和受宠的生活,能够趾高气扬的看人,且不被人欺负,她现在更应该抓住机会,努力抱紧主子的大腿,想方设法刷主子的好感度,和主子培养一下男女感情什么的,简直就非常非常有必要了。

六月和七月心思电转,两人再又互相对视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后,也就一人又偷偷的在下边扯了扯池玲珑的裙摆,吸引来池玲珑的注意力;一人端了果盘递到池玲珑面前,脑袋往那少年主子所在的方位晃了两下,又是冲着池玲珑挤眉弄眼了一番,好提醒池玲珑:姑娘,别只顾着自己吃喝乐呵,您现在是寄人篱下,要有眼光要会办事啊。

池玲珑看着眼睛跟抽筋了差不多,不住的对着她使眼色的七月,再低头看一下,一脸正经和严肃,好似在纠结什么有关国计民生的大问题的六月,简直要被这两个活宝逗笑了。

池玲珑的心思倒是没有六月和七月那么深,她也根本就想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六月和七月已经达成协议,要在上京的这段路途上,努力设法帮她“固宠”了。

她看着这两个姑娘搞怪和可笑的动作,再看了看那下颌的线条紧绷而锋利,却又优雅唯美的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的少年主子,看他冷冽的五官轮廓,在发白的日光的照耀下,更显的不近人情和让人望而却步,心里却也不由好笑两声。

放在现代,这一个两个都还是些未成年的孩子呢,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心思深沉的让人忌惮了?

一边接过了七月递过来的果盘,池玲珑也摇头失笑,对那少年主子开口问道:“要用些水果么?”

马车中静寂的氛围被打破,窗外马车轱辘压过枯枝的,吱嘎一声清脆的轻响,传进众人的耳朵中,在六月和七月一颗心都吊在了半空似地,即惶恐又忐忑,就怕池玲珑某句话或是某个动作,惹恼了主子,以至于被贯来铁面无情的主子发落了的时候,那少年主子长长的睫毛倏然忽闪了两下。

他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神。因而在池玲珑问到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恍惚的将面孔转向了池玲珑那个方位。

浓黑的眉头微微皱起,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紧,他白皙俊逸的面孔有些执拗而懊恼的神色一闪而过,好似在不喜池玲珑打扰了他的深思,又好似在苦恼,和女人要怎么打招呼。

然而,就在这片刻静默的功夫,他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眼,因为深思却变得更加幽暗。

明明双目早已经失明的少年,此刻目光的焦点却准确无误的定格在池玲珑身上。他目不斜视,浑身的气场却好似又冷酷而凛冽了许多。

似乎察觉到还有别的视线在忌惮且小心的偷窥他,他的双眸便又变得更加锐利,以雷霆之力扫视出去。

一个眼神便如同极地的狂风暴雪一般,侵略吞噬你的每一点温暖,每一个寸皮肤,每一个瞳孔微缩的动作,都好似一把重锤落在人的心上,只在瞬间便让那人周身不可抑制的凝聚出一身寒冰。

六月和七月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在这片刻功夫,浑身大汗淋漓,简直要被吓得晕死过去。

她们一直知道主子可怕,但是,可怕到这种神鬼都不敢近身,一个眼神便能将人凌迟的地步,他真的还算是人么?

六月和七月不着痕迹的和池玲珑拉开了距离,两人都微微的往后退了退,做出最规矩不过姿态。

六月和七月现在都觉得,她们一心想要帮池玲珑“固宠”的念头,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她们跟着的这主子,真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能接近的了的。

再想得到主子的恩宠妄图一步登天?呵,怕是在主子的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男女之分。更准确的说,他的眼中,这世间的人不过分为两种:该死的,和不该死的。(未完待续)

125 服侍沐浴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两天,这一日,终于在夜幕降临之际,在刚进入宛州地界的驿站停了下来。

赶车的王叔将马车赶到驿站后边,去给马喂食;墨丁则率先一步进入驿站里边,去进行打点。

池玲珑面上带着白色的帏帽,扶着僵硬着身子的少年主子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六月和七月,缓缓走进了驿站里边。

官道附近的驿站,营建的本就粗糙,更何况是边界线上的一个小驿站。

池玲珑一边小心的扶着身边比她高出了足有一个半头的少年主子,一边以“欣赏”的目光,观察着这处驿站的布防和设施。

因为宛州城已经属于很明显的北方地区,因而,这里的建筑虽然没有翼州的轻灵婉约和雅致,却好似更多了几分让人倍感肃穆的庄严和凝重。

驿站前边种植着成排的、直指苍天的高大胡杨木,一看便让人心生开阔刚强之感。石青色的院墙足有一尺来厚,处处也都张扬着防寒取暖等巧妙的心思,看的池玲珑不住的点头。

驿站外此刻也停了几辆马车,有贩夫走卒们乘坐的粗陋的牛车和驴车,也有走镖的客商们装满了各色货物的马车,一辆富贵人家夫人或老太太乘坐的黑漆平头平顶马车,以及一辆明显与众不同的翠盖珠缨八宝香车。

池玲珑的视线不可抑制的,在那翠盖竹缨八宝香车上停顿了两下。随后却又漫不经心的移开。

这种马车,在整个翼州城,也只有周氏这种侯门贵妇。以及池明珍和池明珠这种身家背景明显不同的嫡出千金才有资格乘坐。其余的,即便骄矜如二姑娘池明琬,平时看起来横的不得了,也是没有资格拿这种宝车当座驾的。

池玲珑微哂了一下,心道,看不出来,这等破落的地方。今天也有“贵客”降临了。随后脑子倏然一转,想到身旁一脸冷峻的“兄长”可能的身份。嘴角也不由微微扬起的更高了。

驿站的一楼大厅里有些嘈杂,然而,在池玲珑和那少年主子一道踏进里边的时候,整个一楼大厅正在大声说闹谈笑的各等人群。咽喉也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一个个或被酒水、或被吃食噎住了喉道,只顾着盯着刚进来这里的两人目瞪口呆,却恍然不觉自己被噎的面色铁青。

“可是都安排好了?”池玲珑看向面色略有些不好的墨丁,浅笑着开口询问道。

这几天在外边行走,池玲珑都是扮演的主事人的角色。因为她“兄长”沉默寡言的缘故,但凡需要“主人家”发话的,都是池玲珑主动开口。

墨丁经过这两天的磨合,也已经习惯了池玲珑这种作风。

不仅习惯了。也正是因为池玲珑的识时务和有眼色,墨丁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揽权给她脸色看,反倒正因为她行事利落干脆。而对她平添两分好感。

然而,想到刚才和这里管事儿的负责人商谈的事情,墨丁也不由懊恼的咬咬嘴唇,回道:“没有,驿站这里倒是有一栋独立小院儿,只因前几天有一对客商夫妇身上染疾。就停留在这里养病。小院儿他们包了一个月,暂时不会退。”

池玲珑理解的点点头。就又问墨丁道:“这里三楼的天字号房也没有空房了么?”

池玲珑虽然不是个爱享受的,但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在赶路一天在客栈休憩的时候,入住的都是三楼的天字号最好的房间。

她吃食住行尚且如此讲究,墨丁更不可能委屈他现在还在养伤的主子,因此,但凡晚上住宿,墨丁总是会给他们安排好最好的住宿和饮食,以求他们主子这回京的途中不要再继续消瘦。

“三楼整个被人包了。”

“都包下了?”池玲珑略有些讶异的张口问墨丁道。

话虽是这么问,池玲珑转眼想到驿站门口停留的那架翠盖珠缨八宝香车,也想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又对墨丁道:“既然三楼的客房也没有了,就定几间二楼的吧。”

驿站门口那架一看便让人知道非同凡响的马车,想必乘坐的女眷也非富即贵。这样的娇贵人出行,不缺钱少财,包下整个三楼,池玲珑完全可以理解。

墨丁点了点头,便又转过头来和一旁忐忑不安的小二交代起来。

池玲珑搀扶着“大哥”站在一旁静等着,不再说话,整个一楼大厅已经回过神来的客人们,此刻却压抑着心头的振奋,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这一行人倒是个个都长得漂亮。”

“最好看的还是那少爷,啧啧,这种天人之姿,怕是咱们宛州第一公子都比不上。”

“他旁边那带帏帽的姑娘想来长的也不会差。啧啧,那小尖下巴哦,可真挠的爷心肝痒痒。”

“哈哈,岳老三你不会又想打什么歪主意吧?哈哈,有淫心也要看看人家侍卫手里的剑答不答应。这行人啊,我看都是硬茬……”

墨丁定了四间二楼的房间,又点了茶水饭菜,吩咐小二尽快上以后,也便跟着另一个引路的小二,领着池玲珑等人上了二楼。

谁知他们一行人才刚踏上一楼通向二楼的一个转弯处,转而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瓜子脸小巧精致,明明眉宇间英气勃发,然而桃花眼一眯,嘴角微微上翘,再加上黑发如瀑纤腰一束,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朵妖艳盛开的红色月季花,看上去愣是要多妖媚就有多妖媚,说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的,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便迎面走了过来。

他在即将和店小二碰头的瞬间,猛的刹住脚步,刚想破口大骂些什么,谁知抬头看见池玲珑一行人,转而面上张扬跋扈的神色隐隐浮动,瞬间就又变成了似笑非笑的讳莫如深。

“呦,走路不睁眼啊?跑这么急,赶着投胎是不是?”那少年一边调笑似地哼哼两声,一边也一巴掌拍在领路的那小二肩膀上,以泄心头之恨。

偏他还想要继续作威作福一番,那想到这厢话才刚落音,头顶二楼上就传来砰砰砰几声慌忙下楼的声响,转眼,伴随着一个小厮声嘶力竭的一道哀怨的吼吼,“五公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三姑娘又不吃人。您不知道奴才胖,胖啊,再跑那么快,奴才就要,就要咽气了……”

这小厮兴许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话,然而,当他转过弯看见整和一队人马“对峙”的自家主子时,长大了口讪讪的嘿嘿笑了两下,却再也出不了声。

这小厮长的矮胖,兴许是刚才下楼下的急,以往又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因而,他此刻跑出了满面冷汗不说,一张发面包子似的大脸都涨的红的不能再红了。

池玲珑极力忍不住喷笑的冲动。然而,当她再一次把胖小厮说的“五公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和这紫袍公子方才说的“跑那么急,赶着投胎啊”的话连贯在一起时,也不由好笑的耸了耸肩,心想,连自家的小厮都来拆你的台,这人品,简直绝了。

那紫袍公子听了那小厮的话,一张脸也涨红了,不过他脸皮厚,因而又回头怒目而视了那胖小厮几眼,转而,便也不再看池玲珑几人,却是把玩似地转着手中的月季花,冷哼一声,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池玲珑几人进了客房,先是喝了茶水解渴,随后又用了些热食填饱肚子,等到吃好喝好,浑身舒畅了之后,池玲珑也准备回房去沐浴睡觉了。

一路行来,她已经又有两天没有好好泡个澡了,到目前为止,骨头都快僵硬了。

池玲珑喊上了六月七月,准备回房。谁知,才刚起了身,这边墨丁就黑着一张脸,吭哧吭哧的站在了她面前,嘴唇嗫嚅了两下,好似想说:你现在还不能走。

池玲珑讶异的挑了挑眉头,问墨丁,“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墨丁又吭哧了两声,最后一张冷脸上的冰冷神情,在池玲珑的灼灼目光中好似都有些挂不住了,才一闭眼,带着心虚的不得了的口气对池玲珑道:“你服侍主子洗漱!!”

实际上你更想说的是,让我服侍你主子沐浴更衣吧?

池玲珑默了片刻,极力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她带着审视和似笑非笑的目光将墨丁从上到下仔细扫视了一遍,非常想问墨丁一句,你丫的,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一个侯府姑娘适合侍候你家主子的啊?

是她平常言行举止太谄媚太想要爬床了,还是说,她就长了一张受气包包的脸,就适合做些侍候人的活计?

池玲珑想甩袖子走人,但是转眼一看身侧六月和七月面上胆战心惊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眸子一转,就对墨丁道:“我没做过这些侍候人的事儿,让六月和七月来吧。”

“扑通”“扑通”两声膝盖磕地的闷响传来,池玲珑一颗心猛的狠狠跳动了一下,转而她一脸郁闷和无语看向已经面无人色,大汗淋漓跪在她身侧的六月和七月的时候,简直就彻底无语了。

不带这样威逼恐吓的啊……(未完待续)

126 洗发

池玲珑看一眼面无人色的六月和七月,再看一眼人高马大的站在她面前,明明心虚的不得了,偏还要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心安理得模样的墨丁,真心觉得,这样“逼.良.为.娼”的画面,真心让人太不忍直视了,也太和他的画风不符了。

墨丁在池玲珑的印象中,一直属于比较正派的那种人。虽然看起来是难接触了点,但是整个人很正经,会让人有安全感。

可就是这样正经妥帖的“侍卫”,竟然有一天也会向小姑娘提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这是看她好欺负么?

侍候沐浴什么的,世家贵族里,这样的事情都是身边的大丫鬟做的。而大丫鬟,通常情况下是用来干嘛的?

啧,那都是男人的备用通房或是姨娘!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像是个充气娃娃一般,没有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男人想上就上,简直就是专供男人发泄欲.望的。

她好好一个千金小姐不当,至于那么贱,去给人家当大丫鬟么?欺负人都不带这样的啊!

池玲珑心气不顺,便也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墨丁。

她不说话,只眸中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像刀子似的,刮的墨丁脸疼肉疼。

墨丁还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在池玲珑这样显见的冷锐目光下,也不由噎住了。

池玲珑又满意的在心中冷嗤一声。默念了一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也不叫六月和七月起来。便准备自己回隔壁房间。

恰此刻方才离去的那少年主子,在车夫王叔的陪伴下,一道从外边走进了门。

似乎是敏锐的察觉了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那少年主子微顿了顿脚步,磁沉的声音再次漠然冰冷的响起,“怎么回事儿?”

他双眸虽然看不见事物,瞳孔也是空洞的。但是,那冰冷的视线却有若实质一样。冷冷的,锐利而锋冽,刀子一样,扫视的人骨子发凉。浑身都忍不住打颤个不停。

六月和七月在这样冰寒的目光扫视下,本还偷偷打量主子神色的神情,一下子就好似见了鬼一般,又发白而惊吓万分的一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这样诚惶诚恐的模样,简直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的池玲珑忍不住摇头失笑。

她顺着六月和七月的目光,也朝那少年主子看去,却见那身材颀长而瘦削,一身凛冽之气的少年郎。此刻英俊白皙的面孔上神情淡漠而冷冽,他气质清冷的生人勿近,浑身的气场好似与凡人尘世都隔绝开来。君王一般高高在上,他就像是手掌着众人的生杀大权,让人敬畏又畏惧。

那淡漠却锐利的连死刑犯都会恐惧的眼眸,随意的一扫,池玲珑仿若也感受到了那种无言而又压抑的威胁一般,不由在瞬间挺直了僵硬的脊背。有种心里防线突然就被人打破的慌乱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

房间内氤氲着清淡的水汽。淅淅沥沥的撩水声停了又起,池玲珑坐在一个放了棉垫子的小杌子上,一边细心的揉着那少年主子漆黑柔顺的仿若缎子似地长发,一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躺在一架仿了现代洗头躺椅制造的折叠椅上,此刻紧绷的脸部线条松懈下来,黑的宛若小刷子似地长长睫毛偶尔扇动几下,面颊因为沾了水的缘故,却愈发显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少年主子。

池玲珑到底还是慑于眼前这少年郎的威严,亲自留了下来侍候他。

沐浴沐浴,其实她主要负责的部分,也仅只是“沐”——洗发罢了。

池玲珑不知道这少年主子以往十几年的日常起居,自从他独立后,便是自己照顾自己,沐浴更衣更是从不假他人之手。别说贴身的小厮侍候了,便是墨乙等人,他也是从不让近身服侍的。

只是,自从离开了三山书肆之后,不仅是他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墨丁这个自来便观察力强悍且敏锐的大男人,也注意到了自家主子的四肢和身体都不再如往常灵便的事实。

因为这个缘故,池玲珑还被特意召见询问过:这种症状是不是也属于中了桃花醉之毒到了一定阶段的并发症?

池玲珑当时在沉默了瞬间后,也直接的点了点头,认同了墨丁的这个猜想。随后却也垂下了头,不让墨丁看她当时面上若有所思的虚伪作假的神情。

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嗯,桃花醉的并发症只可能是双眸失明,双耳失聪,嗅觉味觉失灵,触觉失常罢了,怎么可能再增添一个四肢僵硬麻木不能动?

那不是中了桃花醉,那是风湿或偏瘫典型特征!

池玲珑自然是当即便发现了,那少年主子身上又中了一种名叫“骨洛粉”的毒药。

只是,这种毒药不会要人命,也不会让人受太大罪,它最大的功用,不过是让人只一个月内行动不便,不能正常生活罢了。

不知为何,池玲珑在当即,泛上心头的第一个念想,竟然不是要去为那少年主子解毒,而是,这毒极有可能是孙家兄妹下的。

骨洛粉也属于宁氏给她留的医术中所记载的毒药中的一种,但是孙家兄妹也知道,池玲珑觉得,兴许她和孙家兄妹的缘分真的有点深。

也不知基于什么心思,她当时就是不想把她的这个猜想告诉那少年主子。

直觉孙家兄妹对她无害,反倒态度亲昵,是那种毫无隔阂的亲密,她觉得他们不会害她。

而也正是因为那两人莫名的坦诚相待,她也做了件亏心事,将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虽然上京这两天,她也在暗地里忙活着给那少年主子解毒,终究也只敢在马车里的熏香中动点手脚,缓缓的给他解毒,却不敢有其他大动作,以免引起了这少年主子和墨丁的怀疑。

池玲珑心里是愧疚且不安的,因此,在方才听了墨丁涨红着脸的告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个大男人手粗脚粗,怕给主子洗头发,一不小心把主子一头黑发都给拉断了,才想着让她帮个忙的。

谁想到话没说清,却引来她这么大的反弹。

房间内静悄悄的,六月去隔壁房间给她铺床收拾,七月从他们自带的包袱中找出皂角和上好的子乌润发膏,放在池玲珑手边的架子上,好方便她取用。

池玲珑细细的先用皂角帮那少年主子洗了一遍头发,而后便也吩咐七月将旁边备好的热水端了过来。

她则一边羡慕的又摸了摸那少年主子,黑亮的宛若缎子似地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又给他涂了专门用来养发的子乌润发膏,用手指从发根揉搓,好方便头发吸收营养。

这少年主子的身材看起来瘦削,腰肢纤细,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却养的极好。一头乌发又长又黑不说,发质也硬而结实,黑黑亮亮的,让人一看便心生羡慕。

池玲珑这辈子因为学了,宁姨娘留下来的医术的缘故,倒是对人体的穴位认得很清楚。

她抱着愧疚和偿还的心理为这少年洗发,便也想好好侍候他一番,以偿还这两天让他中了骨洛粉毒给他带来的不便。

这少年主子的身体,从方才池玲珑开始给他洗发时起,便僵硬的宛若木桩子似的。

他木木的躺在躺椅上,浑身的神经线都紧绷着,身体也僵硬着一动不动。若不是他如蒲扇般长长的睫毛,不时还要忽闪几下,池玲珑险些就要大逆不道的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池玲珑知道,有的人是生来便不喜欢和他人有身体接触,而一些常年身居高位又身负高超武艺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则惯常不喜他人触碰他身上,随意便可致命的地方。

比如头部,比如颈部,比如风府穴,哑门穴,再比如凤池穴,人迎穴……

因为这些穴道的深处便是延髓或是大动脉,如果针灸或是其他操作不当,轻易便可致命。这还是无意中的行为,若真是有意,随便在头上碰个太阳穴什么的,再强的汉子很会在瞬间无力回天。

池玲珑一双纤细而绵软的手指沿着那少年颈间的脊椎线缓缓往上,一点点的按压揉搓着少年头上的穴位。

她似乎没有发现少年平躺着的身躯,在此刻已经紧绷的恍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只是一心想要为他减压似地,一点点按动他头上的穴位,好让他能够放松。

“力道重么?”

池玲珑开口问话。无奈这房间中七月不敢出声,只眨巴着眼对她做鬼脸。而另一位主子压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除了出气没有第二个动作。

池玲珑对自己受到的冷待不以为意,反倒又像是纵容不听话的调皮孩子似地,看一眼那少年紧绷的下颌,再次说道:“若是力道大了你给我个提醒,我好轻一些。”

又道:“若是实在累得很了,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池玲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谁知,房间内便响起一道,男子略带喑哑不耐和烦躁又傲娇别扭的声音。

——“别吵”。(未完待续)

127 何云沁

那少年郎被池玲珑按压着头部的穴位,不知不觉中,竟然早已经睡着了。

七月听着房间内传来的男子规律的呼吸声,再又探头探脑观察了好一会儿,并确定那少年主子真的不会在短时间内清醒后,才带着满目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对池玲珑无与伦比的钦佩感觉,眼巴巴的对池玲珑投了几个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眼神。

池玲珑被七月搞怪的神情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当她低头看一眼那已经睡得很熟的少年郎,看到他贯来冷峻而坚硬的面目线条,在此刻完全柔和了下来;看他一直以来都绷紧的下颌也舒展开来,英俊白皙的面孔上,再没有白日里特意展现在人前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反倒多了几许雅致和稚气之时,池玲珑一双盈盈含笑的美眸中,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愉悦和柔意,看着那少年熟睡的面颊摇头失笑了两下,又对七月做了几个口型,示意七月过来换水。

七月的手脚本来就很灵巧,眼下唯恐一个不小心,将他们原本脾气就很深沉,很高深莫测的原主子弄醒了,手脚不由就放的更轻了。

池玲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一如之前轻柔的为那少年按压着头上的穴位,直到那少年郎的头发已经被她洗好了,甚至用了四块儿干帕子,彻底擦干了的时候,才停了手。

墨丁被七月唤了进来。

似乎是在进来之前已经听到了七月的回复。主子已经睡着足有一个时辰了。

因而,当墨丁进来后,看见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披风熟睡的主子时,虽然眸中还有着压制不住的怔愣和惊愕,面上的表情却镇定的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池玲珑朝着墨丁微点了下头,便也让七月服侍着,起身离开了小杌子,去一边净手去了。

她转过身,已经颇有几分玲珑曼妙的背影。在房间内晕黄灯光的照耀下,便显得更加柔美动人。有种……独属于家的暖意融融。

墨丁脚下的步子忽然一顿。低垂的眸中,暗沉的幽光一闪而过。

那眼神复杂的,若是池玲珑看见了,定然会觉得。即便穷尽大华夏国的所用汉字和语言,她也形容不出墨丁当时的心绪。

池玲珑在觉得墨丁这个人可靠又忠诚的同时,也觉得,这人的眼神太过讳莫如深,让她对他有些本能排斥和避讳。

她对那少年主子的手下,哪怕包括阿壬这个跳脱又傻缺的逗比在内,全都抱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心思,会交谈,却不会交心。

她始终认为。他们现在打的交道,不过一场交易罢了。

曲终还会人散,他们定然在那少年主子身上的毒全解之后。也会再次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为了不让这些人最后有将她灭口的机会,池玲珑决定要做好一个称职的聋子或者瞎子。不好奇,不多虑,即便发现他们这群人身上的某些秘密,也要像个哑巴死的。一句话也不往外说。

池玲珑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因此。便安然悠哉的净起手来。她倒是神态自如,熟不知,此刻墨丁的心里,对她早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当然,除了佩服的情绪外,墨丁对池玲珑这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少女,也终于正视了起来。

别人兴许不知道,但是,他们随着主子从小长大的十个兄弟,却是对主子的言行举止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

主子平常熟睡就很难,自从十二岁老夫人莫名身死,主子身边唯一的亲人也辞世后,主子自此不管白天黑夜,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而在老夫人去逝后的一年时间里,主子更是常常在半夜了惊醒,醒来后半夜便再也睡不着。那一年,主子平均下来,一天不过能睡一个时辰。

当时他们觉得主子苦,整天那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熟不知,当时那种情形还是好的。

自从主子去了陇西,回程途中中了埋伏,背后被刺客砍了入骨的一刀,差点魂归黄泉后,主子当时昏迷了足有半一个月才苏醒,醒来后每天别说是睡一个时辰了,便是能安安稳稳的闭上眼歇息半个时辰,他们便觉得是地下的老王爷和老夫人保佑了。

可是,任凭他们暗地里请尽了所有大夫,民间的神医,主子这种排斥睡眠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甚至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向。

二哥墨乙为了主子这病症,在一月前,终于“逮住”了大悲寺如今的方丈净悟大师的时候,虽说是向对方请求桃花醉的解毒方法,在没有达成所愿的时候,也是又恳求了净悟大师,希望他能为主子的失眠症开一个方子。

可当时那老和尚是怎么说的?说主子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定,主子的缘分不在他那里。

最后见他们兄弟几个要发飙了,那老和尚倒是又补充似地,神神叨叨的絮叨了一句,乱七八糟的什么,有缘总会相见?

有缘?什么缘?

墨丁一边轻手轻脚的,将那少年主子背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彻底安顿好,双眸才又快速的眨动几下,又看了看此刻正桌在圆桌前喝茶的池玲珑。

晕黄的灯光映照下,那姑娘上身穿着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对襟褙子,下着修长的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外套月白半臂,绣流云纹,缀以银色丝线,平添几分端庄典雅不说,系着的丝带下也缀着比米粒稍大的圆润珍珠。又有裙角绣着的盛开的海棠花,从远处看来也是精致非常。

因年纪稍长,她身上还披着一条深色织纹的狭长批帛。愈加显得整个身段纤细娉婷,风姿楚楚。

再看她梳着的惊鸿发髻,头上插着镶玉镂花短钗,戴一朵浅黄的雅致绢花,衬着额上双眉间今天下午和六月七月玩闹时,贴上的鹅黄花钿更加清丽逼人。

烛光下,这姑娘笑起来清丽柔美的不可方物。妙目盈盈,眼波流转之间。潋滟的幽光明灭闪烁,让人心中悸动非常。

墨丁看着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如此风韵的池玲珑,脑中再一次重复着净悟大师所说的“有缘人”。心中虽不相信,却也不由的再次又看了池玲珑一眼。蹙眉深思道:莫不是,这就是净悟大师口中的有缘人?

天色亮了没多久,宛州最靠边的这座驿站里,昨天晚上入住的人群,便三三两两的在用过早膳后,开始启程赶路。

池玲珑等人开始用早膳的时候,日头早已经升的很高了。等到他们准备好东西,下楼要出发的时候,时间早已经到了辰时三刻。

池玲珑等人今天倒是不急着赶路。墨丁早已经向驿站的小二打听过,按照他们前两日的赶车速度,今日即便他们出发的晚了。在天黑之前,也是一定可以到达下一个驿站的。

因而,心里有了数,今天池玲珑就赖了床。

墨丁和那少年主子是一早就出去了的,池玲珑没有打听他们行程的爱好,也就不以为意。

她是在自己房里用的早膳。

一个人吃饭难免无聊。池玲珑便让六月和七月给她说点新鲜事儿。

原本以为这两人会讲些她们以前的经历,谁知。两人反倒对昨天入住在这座驿站里的“大户人家”感兴趣起来。

七月挤眉弄眼和池玲珑说起“大户人家”这四个字儿的时候,池玲珑条件发射就想起来了,昨天傍晚进入驿站时,在驿站门口见到的那架华丽之极的翠盖珠缨的八宝华车。

而池玲珑的直觉也是非常准确的,因为七月要八卦的人物,的确是那家人。

“奴婢今天早起,去问楼下的小二通报早膳的时候,正好碰上那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去要求小二准备上饭。那丫头瞧着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倒是能言善道,且要求将这驿站里的早膳全都送一份到三楼,出手阔绰得很,还口口声声道,他们不差钱,啧啧,倒真是大手笔的很。当时可是把大家都惊住了。”

“后来那丫头上了三楼,大厅里便有许多人凑趣儿似地问那小二哥,那丫鬟是谁家的,怎的那般趾高气扬?”

“本来大家都是凑热闹的,也就是那么一问。谁知道那小二哥还真认识这户人家,说那丫头是宛城第一首富何家的。昨天便是何家的三姑娘和五公子,包下了整个三楼,在这里投宿。”

说起宛城何家,在宛城地界可真是个神奇的家族。

原本祖祖辈辈都是在茶馆说书的先生,几代经营下来,也攒了几个钱。日子过的说不上苦,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富裕。

神就神在宛城何家,这一代老大家的一个姨娘生了个好女儿,说是经商的天才也不过分。偏还长的好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诗书绘画皆通不说,脑子里更是奇思妙想不断。

又是想主意开连锁茶馆酒楼,又是贡献各种让人口腹大开的新菜式,又是开专供千金贵妇们闲谈的女子会所,又是设计孩童玩偶,做所谓的纯天然无公害女子化妆品……

七月吧嗒吧嗒重复着从小二嘴里学来的话,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又将宛城何家的发家史,宛城何家神奇的三姑娘,素有宛州第一美男之称的何家五公子,整个的里里外外全部巴拉了一遍。

七月只顾着自己星星眼忽闪忽闪,在心里默想着昨日上楼时,见到的那个略有些邪行和雅痞模样的紫袍少年,想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宛州城第一美男子啊,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比之他们的原主子要稍微差上那么一小点点点,但是,真的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

七月不可抑制的就开始发花痴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新主子池玲珑,从她说起“宛城”“何家”“三姑娘”这几个关键字时,面上便略有些僵硬、不自然和意味深长的,让人望之,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发憷的神色。

七月还在不停的八卦,池玲珑在终于回过神后,却也不由强制压抑住心底的躁动,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平冷淡漠的样子,漫不经心的一边用勺子,轻舀着盛在青釉瓷碗中的粟米百合红枣羹,再自然不过的问七月,“你可知道他们三姑娘的名讳,是那几个字?”

“何云沁啊!”

“啪!”

伴随着七月再自然不过的“何云沁啊”,这四个字在房间内传播开来,池玲珑捏在手中的汤匙,终于如愿以偿,“砰”一声落在了青釉瓷碗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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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两个消息

上京的路上,天气一日冷似一日。

池玲珑和那少年主子一行人,自从独立上路开始,便已经行驶了足有二十几日时间。

他们一路向北,走过了宛州,走过了绝大部分汀州天地,虽然目前停留的地方还在汀州,然而,再往前行走一日路程,便可踏入京城地界。

从半月前起,池玲珑从墨丁交给她看的信中,就看到了两个消息。其中一个消息就是,三叔池仲礼一家以及五月扮演的“池玲珑”已经顺利到京。

池仲礼和三婶儿江氏,以及三房的两子一女,目前都被江阁老留在府上小住。

五月则带着碧云碧月和姜妈妈柳贞娘等人,踏入京城后只停留了一日休整,第二日便不顾三叔一家的规劝和挽留,一意孤行的去了京城的影梅庵。

池玲珑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觉得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五月目前还“哑巴”着,开不了口说不了话,身旁又有碧云碧月和姜妈妈帮着打马虎眼,轻易漏不了马脚;更何况,五月借着晕船的名头也每日不出船舱,只日日以泪洗面,将一个被家族抛弃、无依无靠的女儿家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一举一动都和她像了足有九分,很轻易便将包括池明瑄和江氏在内的诸人糊弄了过去。

然而,池玲珑再一想到五月来信中所提到的,池明瑄几乎每日。都要陪着伤心欲绝的“她”聊天两个多时辰,一有空就要给她做好吃的,给她读话本。逗她开心,发自心底的便觉得有一股欺骗了他人的内疚和负罪感。

也幸好,五月现在已经去了影梅庵,池玲珑不管出于何种心情,心里边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到底也舒缓了下来。

还有一个消息,说起来当真让池玲珑觉得大快人,这个消息毫无疑问的涉及到穆长尧。

穆长尧自从在宛州河道船翻落水。后来又被一家花船的老.鸨救起后,虽然高烧了两、三日便清醒了。因为救治及时也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但是,因为穆长尧的长相实在太出色太勾.人,整个人身上又由衷的散发出一种独属于世家子的贵气,偏他被救起后暂时安身的花船上的“美貌女子”众多。一个个的又都抱着攀高枝儿的想法,想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某个好出路。

因而,虽然没有挖出来穆长尧的身世,为了能够抱稳了他的大腿,一个个青楼女子,也都十八般武艺尽出,短短几日功夫就让穆长尧成了他们的入幕之宾。

据可靠统计,仅只是在花船上和穆长尧身体有染的女子,数目便比三把手还要多。隐隐接近四把手……

池玲珑记得当时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只觉得好似遭了雷劈。

当她从恍然中回神,却不由一边摇头失笑。一边也低嘲了一句:穆长尧的桃花运倒是旺的很!

只是,桃花运虽好,一个弄不好就成了桃花煞。

池玲珑到没有因为穆长尧的风流多情有多黯然神伤,因为她知道,像穆长尧这般心思深沉又执拗专断、所谋甚深的人,是不可以不这么洁身自好。给人把柄去抓的。

更何况,即便他需要女人帮他纾解下欲.望。也绝对不会屈尊降贵的去“临.幸”几个已经被千人骑万人枕的青楼妓.子;况且,他身体又大病未愈,正是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这时候精气大泄,只惦记着鱼水之欢这事儿,想来,若是穆长尧不想做个短命鬼,识相的都不会这么猴急,在那种请情况下,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池玲珑用她为数不多花在穆长尧身上的心思猜测,穆长尧这次八成是栽了!

他完全有可能,是被一个个风情万种又手段多狡的青楼妓.子们,给不折手段的下了药强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池玲珑心中一阵痛快。

被算计还被一群娼.妓强.上这么有辱脸面的事情,即便是个普通男子遭遇了,也会觉得再没有脸见人;更何况是穆长尧这个一贯心高气傲,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怕早就被气的吐血了。

然而,穆长尧的倒霉事儿还远远不止如此。

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那路神仙,以至于一次玩4p的时候,竟被那花船上嫉妒心尤其强盛的两个姑娘撞破了。结果,当天晚上,五个女人全都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

池玲珑从墨乙给墨丁传回的书信中得知,穆长尧现在可是红遍了整个京城了。

不仅是因为他身上背负了人命,回安国公府的时候差不多精尽人亡,整个人昏迷了半个多月还不见苏醒,还因为经过太医诊断,穆长尧因为在病愈期间过度“劳累”,以至于伤了身子,以后子嗣恐怕艰难。

这还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供人笑闹的谈资。更因为安国公府目前掌家的贵妾,出自吏部尚书曹家的庶女心善,当日在穆长尧所乘坐的花船到京后,不仅将穆长尧好生的接回了国公府,还将花船上所有和穆长尧有染的女子,都接回了穆长尧的小院儿安置。

如此这般,不仅安国公府热闹了,连带着整个京城都热闹的简直快要翻天了。

池玲珑虽然现在距离京城还有些距离,然而,却委实有些等不及想要亲自去看看穆长尧的下场了。

好歹因为穆长尧闹出的这件荒唐事儿,她这个未婚妻,也连带着在京城狠狠的火了一把,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不说,又因为她上京去影梅庵为生母和弟弟祈福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扬了出去,以至于现在影梅庵人满为患。

每日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借由上香之名,行偷窥之实,三三两两的结伴就混进了“她”现在居住的小院儿,想着要观一观她的庐山真面目,顺便替她掬两把辛酸泪。

池玲珑好气又好笑,然而,当她知道穆长尧得罪的神仙是她那便宜父亲,穆长尧在花船上所有的遭遇,都出自他父亲的四字吩咐,要让穆长尧“身败名裂”之时,池玲珑也深深的顿悟了。

感情,她那便宜父亲永远都是最后的*oss啊!

虽然对于池仲远能够查出,是穆长尧几次三番要她性命她不奇怪,但是,池仲远这粗暴又简单奏效的雷霆手段,简直让池玲珑这个亲生闺女都大开眼界了。

穆长尧丢人什么的,好歹你这个未来岳父脸上也不光荣是不?池玲珑就有点搞不懂了,父亲大人怎么做起这些事情,下起一些命令来,能这么的不顾后果?这简直太不像一个大世家的掌权人了好么?

池玲珑有些纠结。

然而,随着天色渐晚,“鬼鬼祟祟”到达他们现在所停留的小院儿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池玲珑也连那点浮想联翩的功夫也没有了。

时隔二十多天,池玲珑再次见到了阿壬和墨乙等人。

阿壬倒是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黑黑瘦瘦的模样,配上他连脸上谄媚逢迎又得瑟激动的笑容,看起来别提多滑稽。

墨乙倒是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但是看着也瘦了很多。

池玲珑见到墨乙时,好生点头和他打了招呼,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这次墨乙看她的眼神,好似……有那么一丝诡异?!

池玲珑有些纳闷,然而待她回头仔细观看时候,却又发现墨乙脸上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她眼花了,她看错了。

池玲珑无意识的撇撇嘴,对于想不通的事情,也不再纠结。

终于,在天色整个黑下来之前,陆陆续续又来了将近十五个身穿黑衣劲装,明显是那少年主子的手下的黑衣人。

其中有一人倒是特殊的很。

他年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然而,虽然身上也穿着规矩刻板的黑色劲装,整个人却妖娆魅惑的宛若一朵绝美的罂粟花。

明明让人觉得危险的不可以靠近,他整个人身上却又好似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在勾着人的心神一样,让池玲珑由衷的觉得,兴许一个不小心,魂儿都要被他勾走了。

这少年有种惊艳却危险之极的绝美,他笑起来,面容上带着一种绅士的雅痞,然而,一双带笑的丹凤眼在扫到池玲珑时,却让池玲珑整个人心神控制不住的一跳,低垂的眸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也狠狠的微眯起来。

好危险的一个少年。

这人给池玲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刺客,却更像是一台,有着自己的灵魂的杀戮机器。

他身上的所有器官和肢体,好像只在瞬间都可以化为杀人利刃。指甲,殷红的唇,细若游丝的发,……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也绅士而优雅,和他们在宛州边界遇到的,有宛州第一美男之称的何家五公子,气质很相像;然而,池玲珑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却觉得当初那少年脸上的雅痞和不正经,用一个再准确不过的词儿来形容,便是中二期的叛逆。

那少年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叛逆的孩子;而这个名叫墨丙,被阿壬称为“三哥”的少年,却可以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杀戮者。(未完待续)

ps:下章到京……

129 话说秦王

池玲珑在进京之前,终于被阿壬打预防针似地,告知了他们主子的身世。

秦承嗣,秦王承嗣,说起这两个代名词,不仅京城没有一个人不熟悉,怕就是大魏朝所有有点门道的世家贵族,都知道这么一个,从方出生落地起,便已经手握五十万大军,盛宠优渥的王爷。

大魏史书记载:秦家乃是大魏立国时所封的唯一一个异姓王。当初魏高祖打天下时,曾与一个离家投军的少年秦湛,歃血为盟,结为拜把子兄弟。

据传第一代秦王——秦湛原为陇西世家秦家子弟。

陇西秦家乃是陇西的大世家,子孙后代军功都很卓著,世代负责镇守陇西通往京城的重要军事要道,遏制住匈奴和西域大军进贡京都的咽喉。

陇西秦家儿郎个个骁勇善战,还在大兴王朝时,便深受帝宠,上阵杀敌宛若鬼魅,铁血手段,毫不留情,是当时西域和匈奴人眼中的“鬼见愁”。

然,因兴末帝昏庸,重用奸人,残害忠良,陇西秦家被人诬陷“通敌卖国”,而诛灭九族。

史书记载,秦王秦湛便是侥幸从秦家那场灾难中,脱身的唯一一个秦家儿郎。

因继承了秦家儿郎在军事上的卓越才能,秦湛几次三番妙计频出,在随着魏高祖打天下的时候,救太祖于危难之间,抗敌军与百丈之外,功劳彪炳千秋。为大魏立国立下汗马功劳。

可以说,魏高祖当初之所以能在兴末军阀混战之际,异军突起。直至最后建立大魏朝,秦王秦湛功不可没。

据传当时大魏立国时,支持秦湛和支持魏高祖为帝的将领便各占半数。只是,后来因秦湛自认乃是一介只会打仗的武夫,丝毫不懂家国治理之道,便强推了魏高祖上位,他则一边婉拒了魏高祖要封他为“一字并肩王”。所享特权等同帝皇的恩准,成了大魏立国时唯一的异姓王。

犹记得当时秦王的封号乃是定西王。取安定西域陇西之地之意。魏高祖为了补偿秦王,对秦王恩宠有加,不仅之后将陇西之地划为秦王的封地,还特意恩准秦王掌控所有陇西军马。将近五十万陇西军队于己手。

由此,便开创了大魏除皇家外,第二大门庭——秦王府。

然,兴许是秦王当年随魏高祖南征北战时,所造杀孽过多,身上阴气过重,以至于当秦王意识到自己年已三旬还无子嗣之际,便广纳美妾努力造人,然而。至死也只得了一个子嗣。

本应该成为第二大门庭的秦王府,却因为子孙不足,子嗣基本世代单传。几次三番更是差点断了香火。

这种情况,在老秦王秦琼因瘟疫死在了陇西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池玲珑记得在以前看过的记史的文献中,曾看过关于老秦王秦王秦琼的记录。据说在大约十五年前,西域大军进攻陇西之地。当时的皇帝,也即是现今的弘远帝便派秦琼为主将出兵迎战。

那场大战持续了仅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然而,却因为瘟疫突发。不仅西域将士死亡惨重,当时的秦王秦琼,更是因为不幸染得瘟疫,三天之后惨死在了病床上。

当时的亲王妃恰好怀孕七个月,消息传来之际,秦王妃因伤心大恸,加之被身边隐藏的,西域王派遣来的奸细侍女暗害,突然血崩难产。

在历经两天一夜的折磨后,秦王妃终于产下遗腹子,也即是现今的秦王秦承嗣,秦王妃却终究没熬过来,一命呜呼。

小秦王在因为早产的缘故,多次都被太医隐晦提及,兴许不能平安长大。

当时亲王府唯一余下的当家,年已五旬有余的老王妃,为了能将亲王府这唯一一点血脉保下来,不惜上书恳请弘远帝下诏,延请大魏国所有知名高僧,要为曾孙诵经保命。

然而,兴许是先天不足的原因,小秦王满月后仍旧一副随后会断气的形象。而当时京城中,流言纷纷,也都指向小秦王还没出生便克死了父亲,出生克死了生母,乃是天煞孤星转世。他死了还好,若是活着,迟早有一天将身边所有的至亲都要克死。

老王妃自然不信这些,然而,为了保下唯一的曾孙,仍是决定将小秦王暂时送养到当时大悲寺主持方丈玄空大师门下。既希望大师能够凭借过人医术,为曾孙续命,也希望借由佛祖点化,能够化去曾孙身上的煞气。

然而,因为当时玄空大师为小秦王批了一命,言说:小秦王身上煞气过重,佛门不能收,小秦王便又被万般无奈、心如死灰的老亲王妃抱养了回去。

而也因为小秦王随时有可能断命,秦王手中的五十万陇西军马无人掌管的缘故,西域再次发动战乱,当时生灵涂炭,半个陇西都被西域的铁骑践踏。因为秦王府再无力保护自己封地上的居民,陇西也陷入混乱,秦王原本的定西王之称,便渐渐被秦王所取代。

直至这一代的秦王秦承嗣五年前上了战场,四年前大败西域兵马,屠戮西域士兵二十万筑起白骨城,秦王府的赫赫威名才又如日滔天起来。然而,因为习惯性的因素,十几年来世人都习惯称定西王为秦王,秦王便成了大众的称呼。

这一代的秦王更是神奇。是遗腹子且不说,克死生母也不说,却说他继承了大兴时期秦姓家族祖传的天赋,小小年纪便习的一身好武艺不说,更是用兵如神。其战场上行事作风铁血刚硬的程度,十足的继承了第一代秦王秦湛的风采。

不仅以十三岁稚龄大败西域国,年仅十五岁,便将之前被陇西军中各队派将军掌管的兵马尽数收回。而后,更是主动发动对西域国的攻击,为父报仇,夺取西域国五州十二城为大魏疆土,便逼使西域签订和谈协约,年年需向大魏进贡白银黄金马牛羊以及宝石布匹,及其他矿石粮食等,堪称绝大功绩。

然而,兴许确实因为秦王乃天煞孤星转世的原因,虽然秦王在战场上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是大魏首屈一指的良将。然而,秦王承嗣和他的出身功绩一样传奇的,还有他的婚姻。

言说当时老王妃还在世,在秦王十二岁时,便为他定下了当时华国公府的长房幺女为王妃,谁知,就在秦王十三岁那年,原定的秦王妃在一场春游中,突然落水身亡;之后不久,老王妃便再次为秦王聘请当时的丞相周正道的长女为王妃,双方交换过八字多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老王妃在年后突然病故,而丞相周正道的长女,也因为出外与小姐妹交际,走到大街上时,驾车的马儿突然受惊,跌下马车扭断了脖子当场死亡。

有了这两桩亲事,秦王的天煞孤星名声更加响亮。

这次不仅克死了两任未婚妻,连唯一的血脉至亲,自己的亲祖母都克死了,流言纷纷,秦王成嗣的孤星名堂,成了言之凿凿的事实。

之后因为老王妃去逝,秦王的亲事再无人提及。然而,因为今年二月过了老王妃的三年,秦王除了服,和老秦王妃乃是亲姐妹的当今太后,可怜秦承嗣再没有长辈,又已经到了成亲,便亲自开口,要为秦王指一门亲事。

然而,攀上了亲王府虽然可以一朝升天,怕的却是有命嫁进去,没命享受。

秦王府的门第京城除了皇家,其余谁都比不上。然而,真正疼爱女儿的,谁又希望将自己的闺女嫁到那个魔窟里?

虽然秦王年少有为,生的也是风流倜傥,又盛宠优渥,女儿嫁过去,上没有婆婆掣肘,中没有小姑作践,还可以直接掌家,为娘家挣脸、添助力,简直再好不过的人家,然而,就怕自家贵女的命还没有前两任“亲王妃”硬实,还没等到出嫁,就一命呜呼了。

秦王的亲事不好寻。太后也知道。然而,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自己亲妹妹留下的唯一一滴骨血,太后她老人家即便知道有人心里不乐意,到底还是在京城众多的名门淑女里,亲自为秦王挑选了一个王妃。

这次的王妃门第没有前两个高,然而却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乃是现任从五品大理寺卿顾允之的长女,小小年纪就生的花容月貌不说,听说还心灵手巧,和秦王的年纪也只是差了两岁,因为之前祖父去逝的原因,耽误了亲事,眼下最最合适不过。

本来太后是准备等那姑娘及笄后,就亲手为秦王操持亲事的,谁知那姑娘命也不硬。

定亲后没两个月,因为有一晚上一边吃宵夜酒酿汤圆,一边听丫鬟给她读话本子,听到好笑的地方没忍住笑出来,结果呛着了喉咙,汤圆滑进了食道,活活把人给噎死了。

秦王府的门庭让京城所有的姑娘们,稀罕的都把眼珠子瞪绿了。然而,自从秦王的三任未婚妻全都莫名其妙的“惨死”后,被说是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千金姑娘们死心了,就连几个原本出自宗室的公主、郡主、县主,也都受了对亲王妃宝座的觊觎之心。

她们都怕死!比起要一份好姻缘,她们更惜命!(未完待续)

ps:呃,食言了,今天没进去,明天继续啊……要困死了,文文明天再改错别字,眼睛都睁不开了啊啊……

130 到京

天光将亮,恢宏壮阔的京城城门,终于在阿壬和池玲珑等人的翘首以待中打开了。

不过才五更天的时间,天色还略有些暗沉,京都城门口却已经热闹喧哗起来。

熙熙攘攘的等着进城的百姓,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这些人中,有的担着柴禾,有的背着竹筐,有的手中拎着包袱行礼,有的则赶着装满了各色货物的车架。

阿壬自从前两天晚上和池玲珑仔细沟通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享受了池玲珑整整两天的“敬仰”“惶恐”等仰视的目光后,今天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也不在池玲珑面前摆“大款”的架势了,阿壬此刻却是像个即将要过冬的毛毛虫似地,连马都不愿意骑了,直接陪着他主子和池玲珑坐在马车中唠嗑打发时间。

看池玲珑好奇的掀开车帘,似在打量京都城门口,在凛冽的寒风中排队等着进城的民众,阿壬无所事事,也探过脑袋过来和池玲珑一块八卦。

他一会儿指指一个车前挂着两个写有“周”字的大红灯笼的车架,偷偷摸摸看了那少年主子一眼,而后才又扭过头来和池玲珑咬耳朵道:“那个写了‘周’字灯笼的,看见没?那肯定是丞相周正道家里的……”

丞相周正道的长女前几年被老王妃,替他们主子聘为了第二任“秦王妃”,只可惜还没等到过门。那姑娘就短命的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扭断了脖子,一命呜呼了。

阿壬昨天给池玲珑科普他们主子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和骁勇善战、无与伦比的功劳时,只捡着他们主子英武不凡的一面给池玲珑洗脑了,却完全没有将他们主子曾有过三任未婚妻,且都已经莫名惨死的消息,以及他们主子虽然威名赫赫,战功彪炳,凶名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告诉池玲珑。

在他看来。池玲珑之前十几年都生活在翼州城。翼州距离京城有几千里地之遥,池玲珑又是个不受宠的内宅庶女。八成是不知道他们主子的天煞孤星名堂的。

阿壬抱着侥幸的心思,一边偷看池玲珑,给她解说着丞相周正道这个人,一边暗中观察池玲珑脸上的神情变化。

——若是池玲珑眸中出现明显的异动。她可能已经知道他们主子的“恶名”了,那他的计划实施起来就会有很大的困难;若是池玲珑面上无异状,便说明池玲珑完全不知道他们主子,克死了三任未婚妻的事实,那么他便可以偷偷的干些不地道又违背良心的事情。

——阿壬准备把池玲珑,说给自个儿的主子当媳妇儿!!

阿壬又偷偷看了池玲珑两眼,透过城墙上霍霍燃烧的火把光芒,见到这姑娘一双黑漆漆的美眸深邃又明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雪肌嫩肤看起来撩人非常。还是觉得,虽然这姑娘有时候冷了点,有时候又呛人了点。但是长的还算好,脾气偶尔也还算温柔,说给他们现在急切需要一个姑娘当媳妇的主子,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阿壬为自己的英明和心思灵动骄傲不已。他痴痴的笑着,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看池玲珑讶异又冷嗤的又对他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阿壬当即收敛了脸上。贼兮兮又贱兮兮的笑容,又和池玲珑科普起别的事情来。

他指着另一辆。车辕上雕刻着一只麒麟瑞兽的马车,指给池玲珑说道:“看见没,那只刻着小麒麟的马车,那是惠郡王府的。”

惠郡王是当今圣上已经去逝的小叔叔的儿子,因为从小是和老秦王秦琼,以及当今弘远帝一同长大的,关系很好。

在当今圣上御极天下后,惠郡王府更是深受皇恩,在所有宗室里,惠郡王最得天子重用,也是对弘远帝死忠的大臣。从不结交权贵,结党营私,也不贪慕荣;相反,虽深受皇恩却恪尽职守,又很少出门交际应酬,惠郡王是皇室少有的风评极好的王爷。

因惠郡王喜好雅事,最爱书雕文刻,对麒麟瑞兽更是情有独钟,便奏请了圣上,将麒麟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不仅在惠郡王府门前立了两尊玉麒麟,还在车厢以及其他能够彰显身份的地方,都将麒麟雕刻了上去。

阿壬说着京都大街人人尽皆知的事实,不肯往深里给池玲珑说些有的没的。

池玲珑听的绕有兴趣,倒是也觉得,这惠郡王当真长了副好脑子。

自古伴君如伴虎,在君王身边侍候,就要先学会做孤臣,学会独善其身。

至于结交权贵什么的,只要不是脑子秀逗了,不是有改朝换代逆谋逼宫的想法,想来都会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风流雅士。

“那一个马车车辕上刻了一个‘康’字的,是康郡王府的人马。”

康郡王府是和惠郡王府风评截然不同的两个王府。若是惠郡王府对于想攀高枝儿的贵女来说,可以称之为是天堂的话,康郡王府绝对可以称之为地狱。

现今康郡王在京城的名声,甚至远比已经被众人断定为,是天煞孤星转世的秦王秦承嗣还有恐怖。

不仅是因为康郡王性情暴戾,有凌虐女童和女子的喜好,更因为康郡王虽年已五旬,却还不服老,夜夜笙歌不说,还时常玩np。

只因他性情阴晴不定,但凡夜里给他侍寝过的女子,大都没有能活过一月之期的。每年从康郡王府抬出去的女子尸体,据民众估算,少说也有三个数。

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康郡王不仅贪花好色,性情好虐,他不仅虐活人,还爱虐死尸。不管是凌迟刀刮还是炮烙,亦或是制成人彘,或是割掉女子的生育器官等等恶行,康郡王做的都是手到擒来。

阿壬给池玲珑说着康郡王的野兽行径,讲到最后,也不忘再殷殷叮嘱池玲珑几遍,千万别一个不小心落在康郡王手里,不然,小命难保。

池玲珑点点头,没有说话,却是把阿壬严肃正经的,说出的这一番话,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这里是京城,不是翼州。她若是真出了点事儿,秦承嗣和阿壬这些人,为了不让人知道她是忠勇侯府的姑娘,为了不让上位者怀疑秦王府和忠勇侯府,有所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她真的一个不小心落入了康郡王的魔掌里,他们为了避嫌也不会救她。

说不定,为了不让她说出些不该说出口的事情,他们还完全有可能先把她灭口了。

池玲珑想到这里,脸色倏然一沉。

唔,这可真是个不太好的预想。

雕刻着繁复暗纹的扩大城门,伴随着隆隆的声音,终于完全大开了。

池玲珑看见马车外的墨乙,意味深长的,微眯着眸子看了高大的城门几眼,而后就下了马。

他手中拿着好似秦王府名刺的东西,身后跟着那个长相妖冶又让人倍感危险的墨丙,一道去和守城门的士兵交涉着什么。

不一会儿,池玲珑便见那士兵诚惶诚恐的先是对着墨乙和墨丙拱手行了个礼,随后却是和同伴招呼了一声,便小跑着去找上官报告去了。

——离京两月之久的秦王爷终于回了京都,这样的大事,完全一定要报给上级去处理。他一个毛头小兵,可完全招架不来这样的杀人巨魔。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一个身上穿着墨黑甲胄,腰间配着剑,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在那守城士兵的带领下,快步走向了墨乙和墨丙。

池玲珑看那几人言谈举止间的亲热劲儿,心里隐隐觉得,兴许这将士和墨乙墨丙是认识的。

而池玲珑的猜测也完全是正确的。

因为,就在下一刻,墨乙先是以目在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上示意了一下,随后却是领着那青年将士过来,亲自给那少年主子行礼。

“末将姚立言,参加秦王。”那青年将士在距离马车三、四步远的地方,便恭敬的单膝跪地给那少年主子见礼起来。

池玲珑先是看了看那铁骨铮铮的少年将军一眼,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狂热和激动,随后却是又扭过头,去看那自从凌晨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斜靠着一个大引枕,顾自沉思的少年主子——手握五十万大军的,秦王秦承嗣。

听他似漫不经心的“嗯”了一个字,而后磁沉的声音再次慢悠悠的响起,“起来吧。”

“是。”

马车外的青年将士当即声音豪迈的回了一个是。而后,却是又和赶车的墨丁,骑在马上没有下来墨戊打了个招呼,便亲自引着他们这辆马车往城门而去。

刚才还喧哗的好似菜市场似地城门口,在那青年主动跪地请安的时候,便一点点安静下来。而随着那青年一道尊崇的无以复加的“秦王”脱口而出,城门口附近更是寂静的宛若掉根针都能听见。

丞相周府,康郡王府,惠郡王府,大早起赶着去给主子送新鲜蔬菜和瓜果的下人,随着“秦王”二字落音,也都一个个快速的从马车上下来,恭敬的跪倒在地上。

他们目露惶恐,一颗心却是跳动的猛烈的几乎要破腔而出:有天煞孤星名号,手段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秦王爷,终于又回京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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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到达秦王府

马车碾过青石板,池玲珑斜倚在车壁上,透过车帘微微掀起的一点缝隙,双眸好奇的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京城风光。

京城因为位在北方的缘故,建筑上的风格多偏向于豪阔雄伟,在庄重肃穆之上,因为是国都的原因,又增添了别处建筑所没有的雍容华丽。

池玲珑仔细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和建筑,耳中听着路旁小贩们的吆喝声和嬉闹声,仅凭这短短半个时辰的粗略观察,便发现,果真是天子脚下,即便她自认翼州繁华天下知,京城比之翼州的齐聚四方商贾,通流八方货物,也更要热闹上两倍不止。

池玲珑痴痴的陷入自己的沉思,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们这辆车架远远而来,京城的百姓,嬉闹吆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就像是被人掐着了嗓子、扼住了喉咙似地,他们看着这辆从面前经过的,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以及护卫在马车旁的铁骑护军,那是他们记忆中的万不可得罪分毫的熟面孔,一个个也都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地,在反应过来那马车中的主子有可能是谁后,也都惶恐不安的“噗通”“噗通”全跪在了地上。

马车在行驶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后,沿途的笑谈声和吆喝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再往前行走约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街道却是肃然又寂静的,宛若这是一片无人的死地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池玲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察觉周围没有异动后,便也微微将车帘拉开些许。看着外边街道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却远比京城主干道,修整的还要宽阔舒适的街道,池玲珑不由扭过头问阿壬,“这里是哪里?”

“秦家巷。”

阿壬脱口而出这条街的名字,池玲珑听到这个坑爹的街名的时候。却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在看见阿壬眨巴着双眸。努力向她表达出他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真话后,也不由更加郁闷了。

任凭池玲珑再如何挖空了脑袋思考,也丝毫想象不出。当时给这条街命名的老祖宗,到底是基于什么考虑,才将这样一条足以和京城主干道媲美,宽阔的足够八抬轿子同时并行的街道,给起了“秦家巷”这样一个小巧玲珑,通俗易通,“别致”与众不同而又贴地气儿的名字?

简直太让人伤不起了。

池玲珑自觉脑门上好似都挂上了无数条黑线,而阿壬在看到池玲珑这副无语至极、郁闷的简直要吐血的表情后,也不由像看到知音似地。巴巴的又凑到池玲珑跟前,对池玲珑道:“你也觉得这名字起得很~贴切对不对?”

阿壬问着池玲珑话,语气却千转百拐的像是唱戏似地。简直怪异极了。

然而池玲珑一听他这说辞,再看到阿壬给她挤眉弄眼的好似眼睛都抽筋了似的怪异表情,心思一动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护在马车边上,骑上马上的侍卫,看他们明明肃穆着一张脸。却是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好似在努力听她和阿壬交谈。

池玲珑心思电转。也不由深沉的对阿壬一点头,附和阿壬似地轻轻“嗯”了一声,又加强了语气说了句,“名字起得很好!”

很好?

哪里好了?

外边赶车的侍卫们虽然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也都极力做出庄严肃穆的姿态,但是肩膀却都不可抑制的耸动起来。

这场景池玲珑看到了,阿壬自然也不可能错过。因此,当即,阿壬便在沉默了片刻后,就像是倏然被人按动了那个开关似地,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池玲珑好笑的道,“唉,唉,你这人真有意思。唉,我就说,就说,……嘿嘿,要不然你今后就留在秦王府吧,哈哈,跟你说话太有意思了。唉,我告诉你,这街道名可是我们秦王府的老祖宗,第一人秦王爷起的……”

阿壬哈哈笑不停,池玲珑却脸黑了。六月和七月站在马车的角落努力减少存在感,面上却也是强制忍耐的笑意。

这一车人心情都很好,却无人注意到,那少年主子本就锋利的五官轮廓,随着阿壬和池玲珑的每一次说笑,棱角就变得更加冷冽锋利许多……

到了秦家巷,也就是到了京城秦王府的地盘。

因为秦王是大魏立国时魏高祖所封唯一异姓王,为亲王爵,秦王府在修建时,占地便极为辽阔。

偌大一个秦家巷,贯通南北足有两里多地,却只有秦王府这一所府邸,由此可想而知秦王府的弘阔。

马车在秦王府大门前停了下来,池玲珑还没来得及起身下车,便听到马车外传来刀剑和盔甲碰撞的霍霍声,以及一连串铿锵有力的男子脚步声。

脚步声迈动的频率和步伐的大小几乎全都保持一致,这些人的呼吸也几乎都在一个点上,池玲珑心思一动,便想到,兴许是秦王府的家将,来迎接他们的主子回府了。

池玲珑这次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因为就在她忽闪着睫毛,纠结着要不要掀开车帘看两眼时,便听见外边整齐划一“砰”一声单腿跪地的闷响声,与此同时,又有铿锵有力,几乎能冲上云霄的见礼声响起,“末将等恭迎王爷回府。”

那声音豪迈的几乎震得马车都晃动了几下,连地面好似也悠悠的上下颠簸起来。那音波震天,气冲霄汉,嗡嗡嗡的雷鸣声在池玲珑耳畔回荡,振聋发聩的直让池玲珑觉得,好似有一股子腥甜的血气,随着那一声呼喊,整个都涌到了喉咙口。

池玲珑几乎是受了诱惑一般,在此刻倏然扭过头去看那寡言又沉默的少年郎。第一次去正视这个手握重权,不过小小年纪,身上担子却比父亲池仲远还要重的多的秦王。

看他白皙的面颊斯文俊秀,在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日光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干净和柔和。然而他的面目轮廓却是锋利的,犹如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

他薄薄的双唇紧抿成一道直线,那线条在前几日看来,她偶尔还会心思一动,觉得有些执拗和幼稚,有些像是少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然而,眼下这面容没变,这少年英俊的宛若神祗一样的模样也没有变,兴许是她的心思变了,也或许是受了刚才那道,充满了难以言说的亢奋激动崇拜敬仰的声音的蛊惑,她现在竟然只觉得这少年高不可攀。

他那么高高在上而凛然不可侵犯,就像是手握生杀大权,满手血腥的君王,仅只是一个开口,便会了断无数生灵。

池玲珑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的好似更快了。

她微垂下眸子,不让自己眸中复杂的情绪被六月七月或者阿壬发现。

也就是在这片刻功夫,她才真真正正的认清了,眼前这个虽然双眸已经失明,但是却倨傲而冷漠无情的少年,他是秦王。

虽然他现在还有些年幼,手段也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血腥和无所顾忌,没有将皇帝陛下赐下的,要求陪同他一起长大的,族中的大哥秦承继贬为庶民、打下天牢、亲自监斩,没有将名义上的三弟秦承业五马分尸,将尸体喂给山林野兽。

但是,他在十三岁时,就已经屠戮西域军队二十万,筑成了让西域和匈奴骑兵闻风丧胆的白骨城。从小就是一匹狼崽子,他身上流着的是独属于森林之王的,彪悍而又骁勇善战的血液。

不怕死而又悍不畏死,他骨子里的嗜血和鬼畜,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而兴许有一天,他也会继续变成那个手握天下大权,浑身的血液却已经变成了麻木和冰冷的少年。终有一天,也许他会再次踏上众叛亲离的老路。

池玲珑神情又恍惚起来,而就在她出神的片刻功夫,秦承嗣已经掀开了马车车帘,一如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郎那样,走下马车,站在几十个前来迎接他的将士面前,沉沉的说了一个字,“起”。

接下来毫无疑问又是一道震天动天,让人血液沸腾不止的咆哮声,“是”。

盔甲和刀剑的碰撞声铿铿的响起,池玲珑看着那个长身玉立,黑袍在烈风中被吹的飒飒作响的少年,看他明明还未及加冠,却已经满身血煞之气,看他英俊的侧脸轮廓,锋利如有刀割;看他鼻梁高挺,双眸深幽;看他背负双手,好似君临天下一般,挥手之间便可掌世间风云变幻,马蹄声声……

那少年好似在和他的手下吩咐着什么,他性感的薄唇开启又闭合,拉开的弧度很小,却魅惑的,只在瞬间便把池玲珑所有的思绪都勾住了。

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脑子里却清晰的,好似正在用一只铅笔,将那早已刻入骨髓的轮廓,一点点的描绘下来。

秦承嗣后来不知为何又上了马车。

池玲珑还在慌神,一边站着的六月和七月,在秦承嗣又踏入马车之际,却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对池玲珑道:“主子,咱们要先回府。……王爷现在需要去宫里面见圣上了。”(未完待续)

132 共用一个浴室什么的

秦王回京,连秦王府的大门都没有入,便又乘坐着马车进宫面圣去了。

阿壬不知道是不是每月一次的“大姨爹”来了,今天竟然真的蔫了下来。往常虽然他也不喜欢进宫,不愿意往宫里跑,但是相比起自己在秦王府无聊的待着,阿壬更愿意跟在主子身后见世面。

今天阿壬的情绪却真真的有些不对劲。既没有往日活泼跳脱,又不像以前那么烦人调皮。他不再扮演中二期的叛逆少年了,这次却是对“思考者”的形象上了瘾,自己玩起cosplay起来。

只可惜无人捧场,阿壬再又蔫巴了片刻后,也撇着嘴跟着池玲珑进了秦王府。让墨乙墨丁等人跟着主子去进宫面圣,他则从管家秦伯的手里,抢下了要去安顿池玲珑的差事。

秦王府的占地面积果真恢弘的很。

虽然从外围看起来,便知道这府邸可以称之为,除了皇宫外京城最大的一座,但是,真的进入这里边,池玲珑才又不得不感叹一声:虽然她觉得翼州的忠勇侯府的地盘已经够大了,但是和眼前这秦王府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翼州城还好说,虽然经济也很繁荣,地价也很高,但是到底不是天子脚下,即便地价被客商和富贾们哄抬的,已经远远高出翼州城附近的风州、乾州、林州和惠州四地,在翼州知州的有效控制下。到底没有高的有多么离谱。

可是京城是实打实的天子脚下啊!

池玲珑想想她穿越过来时,京城那高不可攀的房价,再努力回想一下。现在这京城的地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却是:果真有权的都是大爷。

京城的地价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居高不下。现代还好说,最起码楼房盖得高,生存的空间大,可供人选择的余地也大了很多。

可古代的京城满打满算就这么大地盘,根本没有往外扩展城市的可能性。京城的土地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寸土寸金,可是秦王府满打满算就一个主子。竟然占据了据阿壬说,足有两千多亩土地?!

这简直就是败家到极点了!

似乎是为了向池玲珑炫耀下他们的主子是大款,钱权势都有,是千里挑一的俊才。堪为良配,阿壬便特意带着池玲珑,绕过亭台楼阁,小溪廊榭池塘,特意抄小路走到了秦王府,占地面积足有几百亩地那么大的训练场外边。

训练场上有约莫几百人的军队在训练,阿壬不好带池玲珑走近了围观,便让池玲珑隔着花木看了个大后,而后也又引着池玲珑向别处走去。

因为知道今天要达到秦王府。池玲珑便和身边的六月七月都做了男子打扮。

因而在行色匆匆,往来都是男丁或将士走动的秦王府,几人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招来了些异样的目光。但是,因为有阿壬在他们身边照拂,路过的士兵也只是大眼看了他们几眼,记住了他们的容貌,而后便离去了。

阿壬看池玲珑看着沿途的风光,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便觉沾沾自喜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看池玲珑一眼,而后又对池玲珑说道:“哼。你别以为秦王府地盘大,京城里其余皇家亲戚的府邸,或者是国公爷、公主府、郡王府的府宅也能这么豪阔。”

“啧,告诉你吧,我们府里这是因为当年第一任老王爷功劳甚伟,才能得到魏高祖的厚赐,划下这么大的地盘建了王府。这是殊荣,别的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龙子风孙,都比不上。”

“京城的地价可高了。跟你说吧,寻常一个正五品的朝廷命官,若不是祖上有些积蓄,或是占了媳妇娘家的便宜,只凭借自己每年的俸禄,他就是不吃不喝攒上十年银钱,在京城也买不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进小宅子。”

看池玲珑目光中似有惊愕之意,阿壬以为池玲珑被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吓着了,不免就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他今天就是要给池玲珑灌输一下,京城别的府邸都是小门小院,居住不方便不说,拿出来宴客还没面子等思想。

要让池玲珑知道,一大家子人窝在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里生活,是多么坑爹又让人蛋.疼的一件事。

顺便再好心的点播一下池玲珑,人要往高处走,能攀高枝儿的时候,就尽可能快点攀吧。穆长尧比之他们主子,无论人品还是长相身份,简直都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所以,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你这姑娘要是脑子还没打结的话,就尽可能的踹了穆长尧,和他们主子好了吧!

阿壬微咳了咳嗓子,便又危言耸听的对池玲珑道:“你别以为在京城做官买不起宅子就很惨,我告诉你,这还不是最惨的。虽然有的五、六品朝官,因为没有府邸住,每天晚上都要住在京城城郊的破庙里,等早起上朝的时候再提前一个半时辰去上朝,但是他们的家眷在老家毕竟都安置的好好的,不用他们多操心,倒也不用多劳心劳力。”

“苦就苦在,有的官员他孝顺,好不容易攒下些银钱在京城买了房,便把老娘媳妇儿子女都接过来一**住。房子小,一家子人本来就不方便,若是这官员再纳上两个小妾,啧啧,结果旁边两间房一间住他老娘,一间住他儿子媳妇,你说到时候那情况该多尴尬?”

絮絮叨叨良久,终于说到正点上,阿壬就又对池玲珑殷殷劝说道:“就像是安国公府吧,虽然是国公的爵位,那家里府邸也大的很。但是,搁不住他们府里人多不是?安国公就不说了,后院的姨娘和通房攒了几十年,都快攒够三位数了。就说那到京才半个多月的穆长尧,啧啧,听说现在他院子里的女人都塞不下了。所以……”

你这个正妻若是一个命不好真的嫁进去,以后若是不得宠的话,说不得没你的房间住,你还要和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通房住一屋,你说你时候丢脸不丢脸?

啧,到时候怕是不仅自己丢脸,整个忠勇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到大西域去了。

所以,为了以后能够活得风风光光的,住的舒舒服服的,你还是一脚踹了穆长尧,投奔我们主子的怀抱吧!

……

池玲珑送走了,聒噪的一个人足可以和一千鸭子相媲美的阿壬,也顾不上逛一逛她现在所居住的这个院子,便吩咐六月和七月,一人去给她准备沐浴后要穿的衣服,一人去给她准备沐浴完后要用的吃食。

因为秦王府只有针线房里有几个绣娘是女人,其余不管是厨房里的管事,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小厮或士兵。

这王府里女人不多,为了不泄露池玲珑的女儿身,秦承嗣便只让六月和七月贴身侍候她,别的再没有给她加一个丫鬟。因而,以后池玲珑若要指使下人为她办事儿,私.密一些的,都只能交给六月和七月。

池玲珑交代完六月和七月,也不看两人的神情,便顾自去偏殿沐浴去了。

阿壬将她安置在了致远堂。

致远堂说是一个三进的大宅子,不如说是一幢宏伟奢华的宫殿。

池玲珑听阿壬说,之前这座宫殿是被命名为邀月宫的,只因老秦王秦琼不喜欢把家里的宅院,也取个以“宫”字结尾的名字,就都另取了名称。

虽说换成了致远堂,但是这建筑却是实打实的宫殿造型。外边看起华丽大气雍容,内里的设计,也让池玲珑看的心喜不已。

当池玲珑被阿壬告知,这里的浴室里引进了温泉水后,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沐浴。眼下好不容易赶走了阿壬,池玲珑更是迫不及待跑到浴室洗澡去了。

三天没好好泡澡了,她腰酸背疼,还觉得自己身上都要馊了。对于一个爱干净又穷讲究的姑娘家来说,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池玲珑贯来没有让人服侍沐浴的习惯,因此看到她进了浴室的身影,六月和七月虽然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都快哭了,到底也说不出话来。

刚才阿壬将池玲珑领到致远堂来安置的时候,她们就都蒙了。本来是想要开口提醒一下池玲珑,这里是主子的住所,一个姑娘家是不好和男子“**”的,谁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阿壬一个赤果果的威胁眼神给瞪没了。

六月和七月苦着脸,简直就欲哭无泪了。

良久之后,七月才皱着一张苦瓜脸,问六月,“怎,怎么办,这要是一会儿主子回来知道了,还不,还不……”还不杀了他们出气?

主子从来没有,和除了已故老王妃外,第二个女子接触过,眼下竟然让主子和姑娘**,住的房间在彼此隔壁,两人还公用一个浴室?!!

天,那温泉是主子私用的,连墨乙阿壬几人都不敢去里边洗澡,是主子的专属。这要是主子知道那水被姑娘洗过了,会不会……杀人啊?

六月一张刻板冰冷的小脸也扭曲起来了。然而,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当即也只能对七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只希望,……主子别在姑娘洗澡这会儿空当回来就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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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撞见

六月和七月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只希望进宫面圣的秦王主子,别正好赶到现在这会儿功夫回来。

她们两个倒是想一直在宫殿门口好生守着,以恐原主子冷不丁真的回来了,去沐浴时撞上池玲珑,弄的两边尴尬。

但是,有池玲珑交待给她们的任务要去办,手中又没有可以使唤的人。六月和七月在好生纠结忧虑又焦躁了片刻后,到底抱着侥幸的心理,跺跺脚都忙活自个儿的去了。

再说此刻正在偏殿沐浴的池玲珑,除却身上所有的衣物,垫着脚尖踏进池水,将已经凹凸有致的身子,整个都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后,池玲珑当真愉悦的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浴池说是浴池,倒不如说是个小型的游泳池,面积大的足有百十平米见方不说,整个浴池还奢侈的竟是由上好的汉白玉铺成的。

浴池的四周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盛开的灼艳妖娆的莲花,那莲花一朵接一朵,有含苞待放的,有羞怯欲绽的,花苞上带着晶莹透明的露珠,好似随时有可能滑落下来。

池玲珑一边深嗅几口,这浴室内隐隐浮动的莲花香气,心情大好之下,整个人也甩开了黑亮如绸缎一般及腰的墨发,像条跃入了大海的鱼儿一样,欢快的嘻嘻笑了两声,便扭动着身子游开了。

池玲珑上辈子唯一喜欢的运动,便是游泳。

她泳技很好。几乎每天都要在家里的露天泳池中沐浴。

然而,自从到了大魏朝后,她日常沐浴用的。都是窄小的木桶。别说去游泳了,就连把脚丫子伸到家里的荷花池中玩玩水,池玲珑都唯恐,冷不丁的突然有人从某个花木后边蹦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句“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池玲珑是真的很高兴,她清脆的笑声宛若黄鹂啼鸣一般,在浴室中朗朗的回响起来。

池玲珑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只顾着迫不及待赶走阿壬,又交代了六月和七月为她办事儿了。却完全没有更深一步的考虑过,装修的如此奢华,还劳民伤财的引进了活的温泉水,那这温泉浴池原本应该是谁享用的?

谁也不会在花费了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之后。就把这温泉池子晾这儿当摆设了。

尽管秦王府的建造规制已经远远超过了亲王制,但是,这么大手笔的开辟了这么大的温泉浴池,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秦王府的人,兴许要知道这里有活水温泉都很难。

池玲珑在痛快淋漓的游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后,便也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可以靠的惬意的地方,坐了下来。微阖着一双水润潋滟,湿漉漉黑漆漆的美眸,忽闪着长长的。宛若小扇子似地睫毛,想起事情来。

她刚刚被喜意冲坏了脑子,以至于忘了询问阿壬。这宫殿原来居住的是哪位主了。

虽然说现在这宫殿是她的,这温泉也是她的,但是,若是以前这里居住的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话,她心里不仅会介意,还会非常膈应的。

池玲珑微撇着嘴。懊恼的咬着水光饱满的红唇,开始努力思考起。这致远斋之前的主子,可能是哪位起来。

然而,她思来想去好一番功夫,最后的结论还是无果。只是,虽然没有想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池玲珑却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如何,现在这里就是她的地盘了!

喜上眉头的池玲珑,即便是敲破了脑子,也绝对不会想到,这致远斋的原主子根本就没搬走呢!

任凭她挖空了心思去大胆的猜测,也绝对不会想到,阿壬竟然会狗胆包天到这个地步!

在没有和她商量过之前,便一意孤行的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边就差恨不得再动动他的熊爪,亲自把她送到他主子的榻上了。

池玲珑对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通常都很少去纠结,这次同样也是这样。

她泡了足有一个时辰的温泉,昏昏欲睡的功夫,终于想起来要起身了。

温泉水虽然美容养颜,还可以舒筋通络、缓解疲劳,长泡对身体有好处。但是,泡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皮肤都皱了。

池玲珑踏出了浴池,一边裸着身子,一边迈着莲花步,慵懒散漫的走向,浴室内摆放的,一道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

那屏风上搭着干燥的毛巾,白色的浴袍,还有一套月白色的中衣,可能是方才七月送进来的。

池玲珑正暗自思索着,七月只把中衣送进来了,怎么没有给她送束胸的白布?是忘记了么?

虽然她现在胸前的馒头还没有升级为包子,但是,上京的这一个月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月事,身体就真的开始发育的快速了,胸前这两团软肉虽然没有见风就长,但是也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膨胀的快的不得了!

现在保守估计,最起码也有个b了吧?

可她这身体过年也才只是十三岁啊十三岁!

池玲珑懊恼的一边抿紧了水润润的唇,一边伸出嫩如青葱似地指尖,小心翼翼的,在胸前,白嫩嫩、俏生生挺立的两只小白兔上各戳了一下。

这里最近涨的疼的,她晚上都睡不着觉,池玲珑真害怕它再继续毫无顾忌的胖下去。

到时候她苗条玲珑的身段上,胸前挂上了两个尺寸绝对不对应的篮球,那场景想想她就想哭。

池玲珑想着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自己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正抿了唇,好笑着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尖尖的、透明的耳朵却不由往上耸动两下。她好似听到了从偏殿门口走来的,清浅的几乎不可能的脚步声?

是七月给她送衣服来了吧?!

池玲珑没有在意,一边拿起了屏风上放置的毛巾,也就细细的擦起了自己的身子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远听还有些模糊不清,近了听却觉得,好似比一般女子的脚步声要重上些许。

然而,可能也是她听错了。不然,她怎么好像又听到了脱衣服时衣料摩挲的声音,以及衣袍落地的声音?

是七月没有拿稳衣服么?

池玲珑心倏然一紧,她觉得,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了。

池玲珑几乎是下意思的便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揪紧了手中的干毛巾,无意识的捂在了胸前的部位,绷紧了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竖起耳朵努力听那脚步声到底是不是她熟悉的,只顾着想办法去警惕了,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想到,要出声去喊一声“七月”,去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慌乱的心神都焦躁了,也或许是越来越近的那脚步声越听越熟悉。那步伐迈动的频率,落地的清浅,那脚步清冷的就像是他的主子一样,淡漠又无情。以至于竟然让池玲珑觉得越发的手足无措起来。

那步子像是踏在了她狂跳不已的心田上一般,竟让她略有些窒息的,觉得呼吸困难。

终于,意识在某一刻终于觉醒,池玲珑几乎是在当即,便急不可耐的哑着嗓子,惊慌不已的大喊了一声,“七月”。

一室寂静,只有她的声音,撞击到墙壁上的音波一圈圈回荡开来。

良久之后,音波的震动也停止了。池玲珑耳畔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却听不到方才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有任何一点动静。

没有了脚步声,也没有那人的呼吸声,室内寂静的诡异的,就好像刚刚只是她听觉出了误差一样。

但是,池玲珑可以断然肯定,绝对是有人进来这浴室了。

是……秦承嗣。

池玲珑大着胆子,向屏风左侧跨出一步,捂着胸前的毛巾,探出脑袋往外观看,从哪里可以看到偏殿入口处的景象。

然而,尽管池玲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在看到那光着脚掌,身上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冷峻的面颊上,五官线条在此刻,好像更增添了些许言之不尽的肃杀和凌厉,嘴唇也压抑似地抿的死紧的秦王时,一颗心在跳的更加狂烈的同时,竟也诡异的慢慢安定了下来。

看来,只是误闯?!

池玲珑当即又看向那少年黑的深沉不见底的眸子,而后也“死里逃生”一般迅速回身拿起中衣,手忙脚乱的准备穿上。

屏风外又传来熟悉至极的男子脚步声,池玲珑无暇顾及,那少年主子是不是正转身往外走,她哆嗦着手指先把上衣穿在了身上,来不及去找肚兜,也来不及去系中衣上的带子,却是赶着去穿裤子。

谁知,裤子才刚拿在手里,身旁的光线倏然一暗,她微一侧头,便猛的发现身旁竟然出现了那身材颀长笔挺又瘦削的少年。

池玲珑惊骇又吃惊之下,不仅手中的衣服没拿稳,自己踉跄后退的时候,也踩到了刚才身后留下的一滩水渍,一个不小心,腰往后一闪,脑袋就要和身后的白玉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池玲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啊”一声惊叫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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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被摸光光了

池玲珑双手挥舞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向身边的秦王抓去,扯住了他的手臂是不假,然而,那少年似是没想到她慌乱中会有此动作,亦或者是他方才正在出神,身子没有站稳,总之,不管如何,池玲珑在惊叫了一声后,却是又“砰”一声摔在地上了。

只不过,虽然是她先摔倒在地上的,因为她的拉扯,秦承嗣几乎是在她的身子后仰时,也摔了下来。

比较惨的一点就是,池玲珑到底又做了垫背。

庆幸的却是,因为秦承嗣反应及时,一只手及时在她的脑后垫住了,在落地后又一个翻滚,自己躺在了地板上,左手也一个用力,钳制住她的腰肢,让她趴在了他身上,池玲珑到底没有被摔得头晕眼花,也没有像之前,她和秦承嗣第一次在虎崖谷的山洞亲密接触时,出现的自己几乎要被压的吐血的场面。

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都躺在了地板上。

池玲珑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惊魂甫定之下,只顾着闭紧了眼,条件反射的将自己的面颊,不住的往身.下那人温热僵硬的怀抱中挤。

而当池玲珑终于意识回转,感受到隔着皮肤的,自己的双手下的胸腔,传来的“扑通”“扑通”急促而迅猛的心跳声,以及那人身上肌理分明的线条时,池玲珑恍恍惚惚的睁开了闭着的眸子,待看到自己眼前。是一副美少年被拉开了中衣带子,露出大半个*胸膛的场面时,却由衷的感觉到惊悚了。

她没想着要占人便宜啊!

才十六、七岁。这人还是嫩草呢,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去糟蹋啊!

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且不说,即便她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

娘.的,这人手中的人命,简直可以绕着大魏京都百十圈儿了。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虽说有的时候是“刺头”了点。但是本质上还是很老实本分的,她是怎么都不敢招惹凶名赫赫的秦王爷的啊!

池玲珑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虽然眼前这幅销.魂的场景。表面看起来是她吃了大亏。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就脱光光被人抱怀里了。但是,这可是她先招惹的人家的啊。

把秦王爷拉到在地,在他的身上作威作福什么的。池玲珑虽然不敢想,但是她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啊。

单这一件事,她即便一死也难以抵“以下犯上”的大罪,更何况,她一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跑到了那人胸前的……一颗红缨上?!

她这是有多作死啊!

池玲珑一张清丽逼人的小脸上,面色先是青白交加,而后却像是一朵烟火倏然炸开了一般,整个就红了个透顶。

她觉得。她是彻底没办法见人了。

池玲珑心有戚戚,即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又由衷的觉得羞赧丢脸。

她条件反射似地将自己的双手。从身.下人贲张的肌肉上移开,想扶着他身侧的地板爬起来。谁知手中的动作比脑子转动的快,她手是移开了,然而还没来得及落地,上半身的身体因为没有了方才双手的支撑,整个就朝身.下那人贴了去。

“砰”一声闷响传来。池玲珑忍不住疼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胸……

池玲珑身上没有系带子的中衣,早就在方才动作中。褪去了大半。现在从背后看,便是裸露出半个上半身,圆润白皙的肩头,形状唯美的肩胛骨。腰臀被半遮半掩,看起来让人忍不住鼻血大喷……

身后的场景是怎样的,池玲珑完全看不见,当然不会去在意。现在让她欲哭无泪的却是,她真的和秦承嗣肌肤相亲了啊啊!!!

秦承嗣的中衣,方才仰到的时候被她扯了一把,也大扯开了。而现在,他白皙匀称的胸膛抵着她的绵软,池玲珑觉得一张脸臊红滚烫的,简直要冒烟了。

她舌头打结了一样,一边“我”“我”的想解释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谁知,越急越是出乱子,手才刚挨着地,撑起的脚尖像是碰到了什么似地,倏然一麻,她浑身无力,竟然再次趴到在那人身上。

若是此刻评选年度最悲催人物,池玲珑觉得,她指定是能上榜,甚至得奖的。

这短短片刻的功夫,她简直把她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尴尬,都经历了啊喂。

池玲珑一张笑脸都皱成苦瓜了,她愤愤的想要再次爬起来,谁知,这次躺在她身.下的,那一直没动静的秦王爷,兴许是觉得她聒噪了,兴许是嫌弃她太蠢了。因此,手上一个动作做出,接下来,池玲珑就像是被人施了定形的法术一般,一动都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的,还有那少年,比平时要喑哑磁沉了许多的声音响起,带着些烦躁别扭和傲娇的口吻训斥她,“别动。”

“……”

池玲珑目瞪口呆。

她泛着粼粼水波的潋滟眸子此刻又羞又囧,还有些掩饰不去的燥乱和难堪。

她是当真想要反驳秦王爷一句,‘现在不动,难不成还要继续保持这个销.魂的姿势,让人浮想联翩么?’

可惜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即便想反抗,在觉得贴在自己光裸纤细的腰肢上,那只略带薄茧,粗糙而略有些冰凉的大掌,开始缓缓沿着她纤细的腰线移动时,整个人也都蒙了。

池玲珑将眸子睁大一些,朝着身.下的秦承嗣看去。

却见那少年白皙冷冽的面孔上,竟然沾着水珠,他面部轮廓清晰而明朗,乌黑瞳仁却深邃无光,眸光沉沉一直在紧盯着她。

池玲珑抑制不住的心神狠狠一跳。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明知他不可能看清她现在眸中复杂的情绪,可是她就是觉得囧,觉得……有种无处容身的狼狈。

背后那只大掌就像是在探寻宝藏的调皮孩子一样,他移过来转过去,先是在她纤细的腰线上揉揉捏捏,继而,兴许是觉得她的肌肤娇嫩,皮肤柔滑,手感不错,他似是上瘾了一般,便再次开始流连忘返的抚摸起来。

他掌心粗糙,然而那种粗粝的掌心,和她光洁细滑的背后皮肤相摩擦,竟奇异的产生了某种电流。一阵阵电流经由脊椎流通到四肢百骸,那种连毛孔都舒适的大张开来的激灵感,让池玲珑惶恐的不知所措。

她有些口干舌燥,更觉得脸红耳热,想做点什么反抗他,可是,她只能忽闪着如蝶翼一般长长的睫毛,在此刻佯作什么都不知。

那只手在她背后流连忘返,一度曾在她的腰臀线上徘徊。然而,兴许身.下那人的自制力终究还没有完全丧失,在大掌蹂躏了她腰肢半刻后,他在往下和不往下之间纠结盘桓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那边的阵地。

继而,将攻略目标完全转移到她胸前,那对白生生,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意的小白兔上。

池玲珑听着身.下人的喘息逐渐粗重而急促起来,感受着他胸口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大,看到他眸光好似也越来越暗沉,当即忍不住心中苦笑。

……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池玲珑已经躺在了地板上。

趴伏在她胸口处的那人,似乎对她身上那两团软肉由衷的上了瘾一般,虽然看起来是在小憩,然而,每当池玲珑觉得他睡着了的时候,那人总要又在她脸色爆红之际,趴在那红艳艳的挺立上啃噬吮吸一番。

池玲珑已经完全的听天由命了。

她现在是真心觉得,即便是身边再没有一个女人,男人做起这种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的。

果真是男人万变不离其宗的本能啊!

偏殿的入口处好似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七月过来了。

似乎不确定她是不是沐浴完毕,此刻正在里边休憩,七月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还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惊魂甫定的焦灼和忐忑。

七月问,“姑,姑娘,你还在浴室里么?”

七月努力将说话的声音放的轻松柔和,然而,她嗓音中的紧绷和惊骇,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七月是真的要急哭了。

她是知道姑娘还在浴室里的,虽然这次沐浴的时间是长了些,但是,姑娘一直都没有出来。七月一直以为池玲珑是泡澡困了,在里边小憩,她没在意,便拿着外边买来的男子外袍,给姑娘修改略不合适的尺寸、

谁知,她一直以为这里边都只有姑娘一个人,殿外的墨乙和墨丙却过来找主子了?!!

王爷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他老人家是不是……现在也在浴室里?

姑娘会不会已经,失……*了?

七月想着墨乙刚才告诉他的,王爷回来足有两刻钟的功夫了,就着实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王爷有轻微洁癖,外出回来第一件事,必定是沐浴更衣!

七月简直要哭了。

听着浴室里边没动静,七月便也大着胆子,义无反顾的又说了一句,“姑娘,奴婢把您的外袍拿来了,奴婢这就给您送进去。”

里边仍旧没有动静,就在七月缓缓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正准备一脚踏进偏殿时,谁知,这时里边却倏然传来他们王爷压抑又燥乱的一声低吼,“滚出去!”(未完待续)

ps:被摸光光了,哈哈……

135 还能再无耻点不

当池玲珑和秦承嗣,终于在两刻钟后出了偏殿的时候,六月七月以及阿壬三人,已经都跪在了殿门外。

前来求见秦承嗣的墨乙和墨丙,倒是还没有离开。

然而,两人虽然没有像七月三人那样,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罪,现在也都垂着头,站在一边,做出一副再恭敬肃穆不过的姿态。

池玲珑随意扫视了这几人一眼,便发现,虽然几人站立各有不同,但是面上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他们的背脊和身上的肌肉以及神经,在他们的主子出现的那刻,都倏然绷紧的状态,完全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

池玲珑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秦承嗣也是明显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模样。他身上衣袍虽然穿戴的整齐,披散下来的墨发,却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

池玲珑走在秦承嗣身后,在看到面目冷峻,五官线条一如既往的锋利如刀割,让人看不出喜怒的秦王,准确无误的找到大厅偏殿里,放置的一架躺椅躺上去的时候,也不没趣儿的跟过去。

却是看了眼面无人色的跪在地板上的六月和七月一眼,随后又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墨乙,挑眉问他,“不知这里可有空院?”

池玲珑不笨更不蠢,之前只是因为抵制不住,那偌大的温泉池水的诱惑,才鬼使神差的,在没有探听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的时候,就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

这下好了,贪小便宜吃大亏。

不过就洗个温泉澡。自己就差点被人吃干摸净了。

啧,这代价大的。洗个澡都差点丢了清白了,若真是在这里住下来,她都怀疑到最后死的时候,能不能被留个全尸。

池玲珑一边等着墨乙的回答,一边也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一下这座宫殿。

面上虽然努力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舍不得。

她是真心喜欢这座宫殿。不仅是因为这里有温泉,还因为这宫殿的布置。已经里边的装修摆设,全都得她心意。

雅而不俗,有种大气疏朗之感。虽然少了女子的婉约,多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但是,她之前也是一直以为,因为这里是男子布置的缘故,才会忽略女子的特色。

谁知,这那里仅仅只是男子布置的,这明明就是男人居住的地方啊。

池玲珑又看一眼闭着眼睛好似在休憩的秦承嗣一眼,彻底不说话了。早知道这里是他的起居住所,即便倒贴给她金子,她也不敢跃雷池一步的。

方才的教训实在是惨痛的足够她刻骨铭心了。胸前两点被布料摩挲的刺痛,更是一再的警告着池玲珑:生命至上,远离鬼畜!

所以。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池玲珑觉得,她一定要挑一所,距离致远斋最远的院子,她要彻底和这些鬼畜和逗比们隔绝开来。

没人性的男人,她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不成?!

池玲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可这就是现实!

任凭你有千般谋略。万般策划,多番阴谋诡计,在绝对势力碾压下,那也都是薄纸一张,随便往火堆里一丢,就连灰都不剩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只是,现在还没有那个能耐。

池玲珑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她微垂着眸子,睫毛忽闪个不停,一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边也在心中不停的计较着,不管如何,一定要离秦承嗣远远的,不然,若是再来几次今天这样的场景,她怕有一天,那人一个忍不住,真的化身成野兽,把她给嚼巴嚼巴吞吃入腹。

池玲珑的打算和预谋都是挺好的。只是,得不到关键人士的认同,一切也不过只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

池玲珑等不来墨乙的回答,便抬起头,巴巴的看着他。她的眼神无辜又可怜,漆黑水润的眸子像是会魅惑人一般,墨乙看的险些就要心软了。

然而,墨乙到底还是又看了看,从方才池玲珑问话起,躺在躺椅上就开始往外发冷气的主子一眼,温润的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墨乙微顿了顿,便也浅笑的对池玲珑道:“姑娘海涵,想必姑娘也知道,秦王府家将士兵众多,房屋住宿一直很紧张。姑娘若是想单独找个空院子居住,这确实有点……不大可能。”

其实墨乙更想用“强人所难”四个字结尾的,但是考虑一下自己的脸皮厚度,墨乙到底强忍住没把最后那四个字说出来。

房屋住宿紧张什么的,这话即便是京都五岁的小娃娃听了,怕也会笑掉大牙。

谁不知道秦王府就一个主子,而秦王府占地面积却足有2000多亩地。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找不出一个空院子,故意逗人玩的吧?

池玲珑也觉得这话是逗人玩儿的,然而,那个逗她玩的人偏偏还努力做出一副义正言辞、严肃正经的不得了的模样,他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让池玲珑觉得,若是自己反驳他,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若是不反驳,池玲珑才真是要气炸了肺,气的吐血了。

她觉得心塞塞。

堂堂秦王府会缺空院子住?

嗤,池玲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都憋得扭曲的涨红了的阿壬一眼,又似笑非笑的扭头对墨乙道:“阁下可真是爱开玩笑。”顿了顿又道:“几个时辰前,阿壬带着我和六月七月逛了下秦王府,别的倒是没发现,倒是秦王府的景致,着实很不错。像是揽月阁,清幽居,闻香小筑,海棠别院,……”

池玲珑说的这几个院子,都是阿壬着重给她强调过没人住的。

当时阿壬的目的是为了在她面前,好生宣扬一番他们秦王府的“地大物博”“财大气粗”,却完全没想到,他那番特意的说辞,现在会被池玲珑拿来,当作反驳墨乙的证据。

阿壬觉得躺枪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主子的冷眼重点关注的滋味,更是难受的他要哭了。

墨乙也没想到池玲珑进府不过才两个多时辰,就对秦王府有了这么多了解,在想通可能是阿壬特意科普给她的知识后,也不着痕迹的对阿壬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阴.邪笑容,看的阿壬好生心寒背冷。

“揽月阁风景是不错,只是姑娘可能不知道,那是已故的,老王妃的娘家妹妹曾经住过的院子,死过人,阴气过重,不吉利;清幽居是老王妃生前的住所,主子在老王妃薨逝后,怕睹物思人,也把那院子给封了;闻香小筑是老王爷为未出生的郡主准备的,只可惜一直没能用上;至于海棠别院,那是,唉,那是主子生母生前最喜欢的院子,里边种的海棠花,都是主子的母亲亲手栽种侍候的……”

所以,这些院子都和秦王府的长辈有关,你还好意思搬进去么?

墨乙的言外之意池玲珑准确的接收到了,然而,她却是真真的要被气得仰到了。

池玲珑一直以为阿壬或墨戊,才是秦承嗣身边最无耻的,现在看来,人模人样的墨乙,才是那只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狼崽子啊!

池玲珑还真就不明白了,难不成墨乙是真的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搬出这致远斋?

刚才发生在偏殿浴室中的可能景象,难道他就真的想象不出?

他难道就不怕她一个豁出去以身侍主了,把他们主子给祸害了去?

这些人之前防她跟防采花大盗似地,现在竟然极力把她往秦承嗣跟前凑,脑子都坏了吧?

池玲珑气的大喘气。

站在墨乙身边,长相艳丽妖冶,却危险逼人的让人不敢正眼相看的墨丙,在看了池玲珑两眼后,却是开口了,“以墨丙看,姑娘还是住在致远斋为好。”

不等池玲珑问话,便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一则,姑娘乃女儿身,秦王府其余院子都有可能有将士乱闯,姑娘的身份容易败露;二则,致远斋乃秦王府守卫最森严之地,姑娘居住在这里,安危有保证;三则,主子的解毒药材,再过两日便可全部收集完备,送来京城。姑娘要为主子解毒,还是居住在主子院子里,方便行事。”

池玲珑张张口,还有再多的辩驳之词,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会明摆着和墨乙及墨丙对着干,那对她没好处。然而,若是应下他们的安排,真的住在这致远斋,和秦承嗣朝夕相对,池玲珑也真唯恐有一日,莫名其妙她就*了。

这当真是个不太好的预想。

她不想嫁进安国公府给穆长尧当正妻,但是,以她一介庶女的身份,当秦王妃也是不够格的。莫不是,有一天她就混成了秦王的侍妾或侧妃了?

啧,对于光明正大,可以纳一正、两侧、四夫人、无数通房和小妾的秦王,她可真是稀罕不起来啊!

池玲珑打了个哆嗦,被自己刚才无厘头的浮想联翩吓到了。

她有些纠结,然而,就在垂眸深思的这片刻功夫,一直被忽视的秦王爷终于冷冷的出声了。

“过来。”他喑哑着嗓子命令她道。

随后,又紧皱着眉,抿紧着唇,施舍她似的,又补充性的说了两个字,“绞发。”(未完待续)

136 春.梦

池玲珑记得上辈子听人说过,一个人习惯的养成,最多只需要二十一天。

这话她原本是不信的,然而,在眼前这范本亲自试验,并向她展示过成果后,池玲珑却是信了。

池玲珑扭过头,透过正午明亮的日光,看了看那躺在躺椅上的秦王一眼。

刚沐浴过,他湿漉漉的长发整个都披散在脑后,衣袍被打湿少许,鬓角的湿发有水珠渗出。

那圆润莹亮的水珠,顺着他线条锋利的五官轮廓慢慢下滑,经过下颌,又滑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处。

这情景看起来是有些狼狈的,甚至还有些……言之不尽的奢靡,然而,却都丝毫无损他风姿清举、英武俊朗的外形。

这少年长了一副,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旌神摇的面容,但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阴霾冷鸷,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血腥和一往无前。

池玲珑看他眸子直直的紧盯着她,微挑了两下眉头,也随手在旁边桌子上放置的干毛巾拿到手里,迈步走到秦承嗣身后,掬起他略有些粗.硬的湿发擦拭起来。

自从二十几日前,在宛州边界的驿站里,她为他洗发按摩,将他“哄”睡了后,以后这就成了她每日必做的工作。

从宛州到汀州,又从汀州到京城,那怕这中间二十几日的时间,他身上所中的骨洛粉的毒已经都被她解了。他身上两处几处可以致命的箭伤和刀伤也已经痊愈了,这人行动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却还是让她每天定时定点的让她给他洗发按摩。给他绞发侍候他,完全没有自力更生的打算。

什么破毛病!

池玲珑心里愤愤,但是在房内阿壬和六月七月,以及墨乙和墨丙几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即便心里真的什么想法,也丝毫不表现出来。

在人家的地盘上,她的骨头硬不起来。背也挺不起来,这就是没有底气没有靠山的后果。

窗外的四季蔷薇花开的正艳。袅袅的花香飘进房内。室内静悄悄的,微风浮动,花香怡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池玲珑心情放松之下,手中给那人擦拭头发的动作,都不由的放的更轻柔了很多。

池玲珑微眯着眸,手中的动作虽然没有停,怔然空洞的眸子,却渐渐的显露出她此刻的若有所思。

她站在阴影中,正午的骄阳浅浅的打落在她身上,将她一张清丽的不可方物的面孔染成了柔和的橘红色。她隽秀的远山眉微挑起来,一双黑的氤氲透骨的眸子里。闪烁着灵动澄净的幽光,仿佛深秋树林边一泓明净湖水,那眸光纯粹又明澈。看的人心里一阵悸动。

墨乙和墨丙看见池玲珑在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少女风情,暗黑的瞳孔此刻都抑制不住的微缩起来。

良久,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略有些复杂的眼神,而后向还跪着地下,因为“轻举妄动、擅自妄为”向主子请罪的阿壬三人使了个眼色。便率先向那闭眸小憩的主子行了礼,奕奕然离去了。

阿壬接受到二哥和三哥的眼神。迟疑片刻也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向主子行了礼,也垫起了脚尖,猫起了腰,像做贼似的,巴巴的跑出大殿,追那个两个没义气的哥哥去了。

阿壬追着墨乙和墨丙而去,却见那两个兄长根本没走远,而是就在致远斋外边,一株足有五人合抱那么粗的香樟树下站着等他。

阿壬颠颠的跑过去,撇着嘴喊道,“二哥!三哥!”想抱怨的话,在看见三哥墨丙,妖艳的诡异的面容上,那再明显不过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也偃旗息鼓了。

阿壬最是识时务,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心里门清。

就像他前头的八个兄长,若是二哥排名第二不能惹,三哥绝对排名第一。

这鬼见愁,他挖心挖人眼解剖尸体这些技术活,全都是从他哪里学来的……

“一块儿走走吧。”墨乙倏然开口,对阿壬和墨丙说道。

阿壬虽然不知道二哥要说什么,看三哥没意见,也主动跟了上去。

三人一道走到了文青院,忙着处理公文的墨戊书房处,兄弟四个坐在一块儿。

在墨戊讶异的眼神中,墨乙主动开口,“今后,池玲珑就住在主子起居的致远斋了。”

墨戊手中端着的茶盏一个拿不稳,里边滚烫的茶水倾洒出来大半。

“你说什么?”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衣袍都被打湿了,墨戊方才面上还惬意淡然的笑容,倏然就被震惊所取代了。

墨戊自认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弱,但是,在听到竟然有女人住到主子的院子后,也由衷的被震蒙了头脑了。

致远斋是主子三岁起便独居的院落。偌大的宫殿,从来都只有主子一人可以随意出入,连他们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十个兄弟,主子都不用他们近身在跟前侍候,更是厌烦有人打扰他的清静。

现在竟然让个女人住进去了?

墨戊吃惊的,嘴巴长的大的足可以塞鸡蛋了。

他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然而,当看见其余兄弟三个面上不以为意和不动如山的表情后,墨戊也知道了,感情这几人现在这是特意过来通知他的,而不是来和他商量的?!

墨戊心思沉,因为手里掌管着秦王府,所有见的人和不能见人的来钱的买卖,他的心思远比其余几个兄弟更阴晦,也更难以让人琢磨。

他心思重,不管做什么事情,首要想清楚的便是利与弊。他是个合格的商人。也是个合格的属下,因此,也只在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便也接受了墨乙对他的通知,——今后让池玲珑住在致远斋。

墨戊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看了墨乙三人几眼,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起来,手指却因为若有所思的心情,饶有韵律的在圆桌上敲击起来。

墨戊能想通的事情,墨乙和墨丙自然心里也是门清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今天阿壬这神来一笔。将池玲珑安置在致远斋,是因为想要撮合主子和池玲珑的一时的心血来潮。

不过。这次阿壬办的这件事倒算了也和了他们的心意了。

阿壬兴许只是出于自己的喜好,想将池玲珑和主子送作堆,他完全可能还没有发现,在相隔了二十几日再见面后。主子和池玲珑相处时,那于微妙间流露出来的和谐和默契,但是,他们几个年长的兄长却是都注意到了。

加上之后他们向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墨丁求证过,也证实了主子在对待池玲珑的态度上,却是有些隐晦的与众不同。

这点与众不同还没有放大到所有人都能觉悟的地步,兴许连他们还没开窍的主子,都没有发现。但是,墨丁却是言之凿凿的说了一句。足够让他们去深思的话:主子对池玲珑,有了强势的占有欲!

占有欲什么的,若是不经抑制。顺其自然的让它发展下去,结果兴许会……很喜人也说不定!

墨乙几人唯恐他们的主子一直对女人没有念想,今后不能为秦王府留下血脉,所以,对唯一一个能得他另眼相看,能够近他的身。而他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排斥症状的池玲珑,极尽“善待”。

他们心焦忧虑着秦王府的将来。忧虑着若是主子见了女人就厌恶的要呕吐,今后可该怎么为秦王府绵延血脉?

却完全没想到,就在他们心思沉重,苦恼的都要茶饭不思的当晚,他们从来都清心寡欲,不知男女情.事为何物的主子,终于开天辟地第一回,……做春.梦了!

天际一轮圆月高高在上,月华之下,万物均蒙上一层隐约的朦胧。窗外小虫的鸣叫,宛若寂静的夜晚中,最美妙的配乐。银白色的月辉倾洒下来,映衬着透过疏漏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的斑驳的树木阴影,好似都罩上了一层绰约的纱衣。

秦王府致远斋中,主殿雕栏画栋,殿中有八根,上边雕刻着五爪金龙图案的巨大廊柱,将整个营建的极尽恢宏大气宫殿支撑起来。

致远斋主殿中卧房,面容英俊白皙的秦承嗣,因为正陷入酣睡中,锋利如刀削一般紧绷的下颌线条也舒缓了下来。

他的面容在此刻看来,略有几分白日里看不见的稚气,阴霾冷冽的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非他偶尔皱眉间,所展示出来的执拗和阴鸷气息,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把睡着的他,和白日里那个手握重权,盛宠优渥的秦王联系起来。

秦承嗣自小睡眠便不好,这种情况从十三岁开始更甚,他每天晚上都会在无休止的噩梦中轮回。然而,今晚这场梦,却是与众不同的。

秦承嗣梦到了,白日真实上演,但是他的双眸却没有看见的那一幕香.艳的场景。

他梦到他*的胸膛上贴着一具婀娜柔软,香嫩柔滑的娇躯,耳畔是她呵气如兰的清香,呼出的细浅灼热的温度让他止不住浑身战栗。

一袭淡香将他重重包围,有别于一般女子身上让他作呕的脂粉味,幽似兰蕊,魅惑天生,让他忍不住一阵血气上涌。

她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不住的在他身上游移着,从赤.裸的胸膛不住往下,经过他紧绷的小腹,一只到直直立起来的,那个涨得他生疼的部位。

那小手是温热的,柔腻的没有骨头一样,却一把将他紧紧抓住了。

她娇笑的声音在浴室中一圈圈回荡开来,她好玩似地,将披散着长发的小脑袋凑到他颈窝处。伸出稚嫩粉红的小舌,试探的,娇羞的,舔着他的颈项,含住了他的耳垂儿吮吸……

秦承嗣整个身躯都绷紧的好似一张,随之准备蓄势待发的弓一般。他双手在睡梦中抓紧了身下的床铺,浓黑凌厉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英俊的宛若神祗的面孔上,此刻也泛起似痛苦似焦灼的表情,喉咙中发出野兽一样难耐的闷哼。

月光静悄悄的洒落进来,将他睡的不太安详的面容映照的纤毫毕现。

他在梦境中粗鲁而鲁莽的,重重蹂.躏着她细腻雪白的娇躯,将她压倒在自己身下,啃.噬着她胸前的娇嫩,一下下撞击……

倏地一下,在某一刻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接着,身体内喷发而出蓬勃的*,那炙热的温度,伴随着他似舒爽似压抑的闷吼激射而出,那一瞬间几欲灭顶的快,感,是如此的真实,就像……他确实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未完待续)

ps:我又猥琐了,捂脸ing……

137 吃醋

墨乙和墨丙,今天在偷看了主子第二十次后,终于咬着牙,斩钉截铁的下了一个决断:今天的主子,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正常!

墨乙和墨丙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个相同的疑问:主子今天是怎么了?在秦王府,还有谁敢惹主子不高兴么?昨天用过晚膳,他们出了致远斋时,主子还好生生的吧?是昨天晚上谁招惹了主子么?要不然,今天这脸怎么比平日更冷了?

说主子今天脸上的表情太冷冽,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怎么他们就发现,主子今天的面目神情,有些……扭曲的恼羞成怒呢?

他耳尖不时的一竖一竖的,好似在敏感的感受着什么。

耳尖耸动也就不说了,可这都近乎十月末的天气了,也不热啊,主子的耳尖怎么一直红的要透明啊?

墨乙和墨丁心下疑惑,偏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就都默契的把疑问的视线,投向昨晚在致远斋外面值夜的墨丁和墨戊。

偏这两人,墨丁一副雷打不动的冰山模样,眼里只有主子,即便这时候,他也只顾着全神贯注警惕着主子身边的动静,拿他们的询问当空气。

墨戊倒是勾勾唇,一摊手,耸耸肩,很光棍的向他们做出了一个,他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的动作。

墨乙和墨丙无耐,也抽了抽嘴角,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坐在紫檀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的主子。

昨天主子进宫面圣,在宫里陪圣上用了御膳才回来。

他们知道圣上有意为主子办一场接风宴。一来好庆祝,年前主子亲自主持征战。取得的陇西和匈奴对战时大捷的那场战役;二来也是因为,这五个月,主子奉圣上密令去大魏各州办差,如今差事办的很得上意,圣上满意之下,也越发觉得这几年亏欠了秦王,就想着要补偿他们王爷一下。

昨天才得来的消息。今天圣上的旨意就颁布了下来。为主子举办的接风宴就在秦王府举行,圣上赐下了几大马车的赏赐不说。还派遣了太监总管,圣上身边最得重用的徐安公公来传达圣意:即这次秦王府举行的宴会要极尽盛大。

圣上为表对秦王府,这唯一一个外姓侄儿的重视和亲近,不仅下令京城所有四品官员都要来参加宴席。连几位大多都已经成年的皇子,届时也会来秦王府凑个热闹。

他们方才就是在商量后日晚上在王府宴请的事宜,可惜,主子一直在跑神,对他们的问话完全不置一词不说,说不定从头到尾压根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

墨乙和墨丙再次看了看,保持着一个造型,发呆了足有两刻钟的主子一眼,两人心下苦笑不已。也知道主子着实不耐烦这些事情,便决定还是按照秦王府的老规矩办,他们还是不在这儿碍主子的眼了。

墨乙墨丙墨戊向秦王行了礼便默默的告退出去了。房内只剩下墨丁,仍旧像个最忠诚的骑士一样,站在距离秦王最近的阴影角落里,肃穆以待的尽忠职守。

今日的眼光是十月里显见的璀璨温暖,池玲珑无事可做,便带着六月和七月在致远斋里的院子里闲逛起来。

秦王府的院落大多布置的大气雅致。花花草草的虽然也种了很多,但是每个院子都各有各的特色。

就像是阿壬昨天和她提过的几个“空院子”。清幽居里种植的是各色兰花,闻香小筑里是形色各异的菊花,海棠春坞顾名思义,里边全是海棠花……

秦承嗣所居住的致远斋,可能因为是男子居住的缘故,花花草草的东西种植的倒不是很多,院子里最浓郁的颜色便是浓淡不同的各色绿色。

墨绿色的芭蕉,青绿色的竹子,浅绿色的金叶假连翘爬满花廊,或攀附于花架上,或悬垂于石壁、砌墙上,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看起来倒是美观的很。

这院子里绿色植物很多,池玲珑却对种植在主殿两边的,不到成人膝盖那么高的白掌尤其感兴趣。

池玲珑犹记得,白掌属于天南星科,白鹤芋属性草本植物。这种植物的叶片翠绿,白鹤芋却洁白的仿佛焰苞,不管从远处看还是从近处看,都非常清新幽雅。

然而,池玲珑记得清清楚楚,白掌是生长在热带雨林的,这出现在大魏京都的白掌,莫不是变异了?

池玲珑好奇之下,便不顾六月和七月不赞同的眼神,在一株白掌前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

恰此刻墨乙三人从主殿中走出来,池玲珑听到六月和七月向那三人分别见礼的声音,也当即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整了整身上有些褶皱的男袍,拱手行了个男子礼,才又问那三人道:“可是要回去了?”

墨丁抱着胸,微眯着眸,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对池玲珑的问话不以为意。

墨戊笑面虎一样,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身着男装的池玲珑,却不置一词。

墨乙则笑的温文尔雅的对池玲珑点点头。

他出来便见到池玲珑看着面前的白掌一脸稀奇的不得了的表情,以为这姑娘是闲极无聊自己开始观察花草了,便也觉得好笑的又看了看身前的白掌花圃,一边对池玲珑道:“姑娘若是喜欢花花草草,晚间墨乙派人给姑娘送来几盆赏玩。”

平常姑娘家,谁会喜欢不开花的植物?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

现在被他们束缚在这小院儿便够可怜的了,他还是人道一些,给这姑娘找些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吧。

墨乙又和池玲珑简单的闲聊了几句话,便准备离去了。

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墨乙又回头对池玲珑道:“致远斋原本就有小厨房,姑娘若是觉得去大厨房用餐不方便,日常便可在小厨房做些吃食。”

微顿了顿,又道:“至于米面菜蔬等物,姑娘不必忧心,以后每日都会有人按时送来。”

“多谢,那太好了。”池玲珑喜气顿生,等墨乙话音一落,便欢快的答应了下来。语气急切的,好似生怕墨乙反悔一样。

秦王府不缺钱,府中诸人的生活条件自然也没话说。

然而,可能因为厨房掌勺的大厨是男子,而这府里当差的又多为男人的缘故,池玲珑在秦王府只吃了两顿饭,便发现一个问题:秦王府大厨做菜,全都是大鱼大肉。那红烧肉的肉块大的,让她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量大,味儿也重,这对于一向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池玲珑而言,实在吃不消。

况且她一向喜欢吃些清淡的,秦王府大厨的手艺,明显的不对她的胃口。

池玲珑兴奋之下,一张清理脱俗的小脸也整个都笑开了。

墨乙看这姑娘这么容易就满足了的模样,也不由接连看她几眼,觉得到底还是小姑娘呢,这心思简单的,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墨乙交代完这件事儿,又想起后天晚上王府的宴请来,便又对池玲珑道:“后日晚间府上会有宴席,这两日府中可能会忙碌嘈杂些,未免下人鲁莽冲撞了姑娘,姑娘这两日便先且安心在致远斋住着。等宴饮过后,姑娘若有心思观赏下王府中的景致,再让六月七月陪着姑娘欣赏不迟。”

墨乙话中的意思很简单,概括一句话就是:你这两天老实点,别出去找事儿!

池玲珑知道轻重,也知道今天弘远帝身边的徐安公公,亲自来秦王府送赏赐了,更知道到了后日,不仅朝中所有四品官员会来参加秦王府的宴席,圣上跟前的八位已基本长成的皇子,也会前来。

这是荣耀,不是随便那个重臣,都可以得到皇帝应允,可以让皇子去陪酒的。

当然,若是宴席中出了一点差错,那也是滔天大祸。

池玲珑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更惜命。因此,即便墨乙不特意提醒她,她这两天也会老实本分的不出致远斋,更何况墨乙又特意提醒她了?

因此,当下,池玲珑心中愈发决定,她今后两天不仅不出致远斋了,连房门都不出了。

她的话本子还有三本没看完呢,正好可以在床上再窝两天。

墨乙和墨丁随即就离去了。

池玲珑赏完了花,逛完了院子,觉得没兴致了,便准备打道回房。

谁知,她才一踏进那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大殿,便见在主位上坐着的秦王爷,此刻冰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正盯着她。那目光冷冽锐利的,让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简直就更郁闷了。

这人喜怒无常的,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啊?

这看人的眼神至于这么……露骨血腥么?她虽然现在还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无论如何,总不会是仇人吧?

啧啧,这眼神,跟他们两个有杀父之仇似地!

池玲珑不自不觉间又开始出神了。

阴影处的墨丁看一眼池玲珑怔忪的模样,再回想一下从方才墨乙和她开始交谈起,主子身上便越来越冷冽的气息,越来越让人忍受不住的……怨气?

墨丁觉得,好吧!兴许他们的主子,已经自动自发的进入……吃醋~模式了?!(未完待续)

138 傲娇了

时间眨眼即逝,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华灯初上,位于大魏京城秦家巷街道上,唯一一所亲王府邸——秦王府,在这一日灯火通明。

秦王府恢弘高大的门楼前,早已经车流如织。往来品级不等的各色朝官,在看见身前或身后,都穿着锦袍、高冠博带的同朝为官的大人时,也都热情的开始拱手寒暄。

裹着红纱的大灯笼映照的整个秦家巷都亮如白昼,也将所有要参加今天宴会的官员们,此刻面上或谄媚、或讨好、或忌惮、或不屑的表情,映照的纤毫毕现。

墨乙和墨戊两人身上穿着绣着复杂云纹的黑色锦袍,代替着大魏至今唯一的异姓王,盛宠优渥,却因为负伤在身,行动不便的秦王爷出门迎客。

两人面上俱是一色的亲和笑意,然而,这么长时间下来,即便平时再擅长逢场作戏的人,此刻一张脸也简直快要笑僵了。

趁着短暂的一会儿没人的空当,墨戊脸色不变,嘴唇轻轻嗫嚅两下,小声的问身边的墨乙道:“主子这脾气上来了,今天不会就真的不出来应酬,直接撂挑子不干吧?”

天知道这两天到底是那个不怕死的,招惹他们主子了!!

以至于本来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爷,这两天一张脸又冷又黑又臭,那脸上的表情冷硬又刚烈,锋锐的跟要刮人的刀子似的。看的他们忍不住就心肝儿“砰砰砰”猛跳起来。

墨戊觉得,这两天的日子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啊!

如果非要找个形容词,形容一下他这两天的心情。墨戊真想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到临头,他是真的活得不痛快啊!

墨乙满面尔雅笑容的听着墨戊的话,听到一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了。

墨戊这两天忙着张罗东西,很少往主子跟前凑,兴许猜不到究竟。但是。他因为只负责掌管大方向上的事宜,又有秦王府的大管事秦伯帮衬。虽然看起来也很忙,实际上任务倒不是很重。

在注意到主子情绪不对的时候,他便隐晦的询问了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墨丁。墨丁虽然明言告诉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主子这两天心情越来越不爽快。倒是看着他嘴角抽搐不止。

墨乙多精明的人,看了看墨丁当时双眸看着的房间,在看看墨丁当时面上的表情,所有想不通的关节,也都瞬间想通了。

他知道主子对池玲珑有了点,连主子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小心思,而这两天,池玲珑又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里看话本子,没有出来和主子见面。以至于主子现在这是……欲。求不满了?

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的墨乙吊在心里的那块儿石头便落了地。他只以为秦王爷的心气不顺和池玲珑有关,却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的原因。

若是让墨乙知道。是因为前天他和池玲珑说话时间太长了,语气太亲昵了,才导致他们主子跟吃错了药似地,莫名其妙的见人就甩冷气,指定也会无语又哭笑不得的对月长叹三声:这都什么事儿!

墨乙和墨戊就他们那偶尔有些幼稚的主子正无语着,那边一个身着普通黑色短打。约莫十三、四岁大的小厮,避着人群便向墨乙和墨戊跑了过来。

“乙将军。戊将军,壬小爷让奴才来问你们一声,主,主子到现在还没换衣袍,也不准备来前边应酬,怎、怎么办?”

墨乙和墨戊等人,因为是老秦王为秦承嗣找好的玩伴,又一直对秦王忠心耿耿,他们因为是陪着秦王长大的,且因为都早早的在秦王军队中训练,并掌有职权,秦王府的人都按照他们姓名中的后一个字,加上各人的职称称呼他们。

墨乙,墨戊都是将军,便被称为乙将军,戊将军;阿壬则因为性子太跳脱,且年纪还小,虽然也时常进军队中操.练,到底还没有军职,加上又是个不着调的,从小到大都要求府里的人称呼他为“壬小爷”,这称呼也就是被他逼出来的。

先且不说墨乙等人在秦王府中被人怎么称呼,却说听了那小厮的回报,墨乙和墨戊两人,却真的觉得心塞塞了。

两人又好气又好笑,还都有些哭笑不得。

要说他们的主子秦王爷,虽然性子算不上离经叛道,但是骨子里的执拗和顽固有的时候却真的让人没辙。这眼下恐怕是心气儿还不顺着呢,以至于连八位皇子亲临都不出来接待了,这脾气发的……

墨戊无语的开始翻白眼了。主子不换衣服,难不成还要他们把他的衣服给剥了,强制给他换上?他不宴客,他们这些属下,难不成还能在他身上绑个绳,牵出来不成?

活腻了吧?

墨戊是实在没辙了。墨乙好笑两声,看着皱着一张苦瓜脸的小厮,也支招似地,让他附耳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就告诉阿壬,就说,若是再过一刻钟主子还没动静,便让他去请龙公子,让她去侍候主子更衣,主子会听的。”

龙公子说的便是池玲珑。因为她是做的男装打扮,墨乙便给她起了个龙公子的称呼,说她是他们主子结交的好友,也让秦王府的下人都这么称呼她。

墨乙这话说的没有任何异意,然而,身穿黑衣短打的小厮,却听话听音的从墨乙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本来在这个朝代,“娈童”“小倌儿”便很盛行,世家权贵里的男主子,玩腻了女人就开始玩男人,这是一种朝代风气。

无所谓附和不附和道德礼法。在这个时代,玩小倌儿被认为是一种潮流,一种时尚。男子若有此行动,也只会被认为风流,完全与名声无异。

这时代的男人养小倌儿的多了去了,像是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那可是出了名的爱美男不爱美女。之前更是为了把个小倌儿光明正大“娶”回家,险些被他老爹逐出宗族。

其余还有像是周丞相家的四公子,吏部尚书家的远房侄子。包括年已五旬的,正三品都察院左都副御史。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小厮可都知道,这几位那天夜里不得两个小倌儿侍候啊!

身穿黑衣短打的小厮,因为是秦王府的是家仆,祖上又一直在秦王府当差的缘故。在秦王府混的还算风生水起。

他在知道王爷院里住了个美少年的时候,就止不住在心里yy开了,也一直在琢磨怀疑着,他们主子这是……终于也要男人一把,赶一趟流行了?

再一回想墨乙方才告诉他的话,“若是主子一刻钟后还没动静,就请龙公子,让他去侍候主子更衣,主子会听的。”

会听的会听的会听的。侍候穿衣什么的,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要是再猜不出主子和那美少年公子的关系。这十几年可就白活了。

自以为自己终于真相了一把的小厮,也双眸晶晶亮的跑回去当差去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当池玲珑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秦王爷的娈童,且秦王爷对他珍之爱之,夜夜都要笙歌的时候。几乎都要被气得吐血了。

然而谣言就是这么起来的,当她想要去解释。去洗刷自己清白的时候,远在京郊影梅庵的碧云碧月都知道,他们的姑娘成了秦王的娈童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让人被人逆流成何的事实。

然而,池玲珑现在还不知道,她即将被诽谤,即将在大魏朝走红,因为她现在正无语着,——阿壬竟然脑残的让她去侍候他们主子更衣?

池玲珑看和眼前阿壬可怜巴巴的眼神,突然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嫩滑香软的面颊上抹了一把,在阿壬的疑惑不解中,池玲珑阴阳怪气的问阿壬,“难道我就长了一张侍候人的脸?”

阿壬绷着脸不说话,要被折磨哭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和二哥以及小五哥换换差事,直接去守大门卖笑呢!

池玲珑这姑娘简直忒阴险了,吓唬他不说,还敲诈了他一千两银子,才同意去给主子更衣。

一千两银子穿个衣裳,那锦袍到底该有多金贵啊?

在阿壬的泪眼巴巴中,池玲珑被阿壬引领着,通报过守门的墨丁后,终于进了自己隔壁的那间房间。

入目便是那鬼畜秦王爷一张冷冰冰的俊脸,那脸冷的,像是随时要掉冰渣子似地,看的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池玲珑正在往里走还是不往里走徘徊纠结着,随之突然被身后人推了一把,等她猛然回过神去看时,却发现阿壬正踉跄着脚步,被墨丁揪着衣领子往后拉。

池玲珑可不想,和七月口中的,明显心气儿正不顺的秦王独处一室,也想跟出去,谁知,她踏出的一只脚丫子不过才刚落地,大门便在她的不可思议中,“砰”一声关了起来。

池玲珑目瞪口呆,在反应过来现在上演的这到底是哪出的时候,也无语的简直要被气笑了。

然而,她还不会犯蠢的在这个时候笑出声。

——秦王爷睁不高兴呢,她这么高兴,他会高兴么?

唉,别让他觉得,她是因为他的不高兴才这么高兴的,拿着误会可真就大了。

池玲珑想通了这个关节,也就真笑不出来了。

她转过身去看那头上束着白玉冠,有一半头发却懒散的披在背后的秦王一眼,倏然就发现,灯下看美男,这人不过两天时间没见,好似就长得更加招人了。

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长袍在身,他衣襟微敞着,露出里边雪白的缭绫中衣,明明衣衫那样简单,单调的没有丝毫修饰,然而,在明亮的夜明珠的照耀下,池玲珑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因为她此刻,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

头顶上方排列成行的夜明珠,打下的温润光辉,斜斜的落在他身上,好似就奇异的更加柔和了。

在那莹润的珠辉的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好似完全柔软了下来。

他剑眉俊挺浓密,一双黑眸如深渊般安静,下颌的弧度冷峻而贵气。几根碎发随意的飘在他额前,略微挡住了他的双眼,却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眉宇间隐隐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冷冽。

兴许是珠光的光辉太温润,亦或者是,被这少年身上掩饰不住的孤寂给刺痛了心,池玲珑抿了抿唇,走上前两步,“我给你换衣服吧。”

没有人回话,池玲珑正觉得,心里隐隐的更加刺痛时,那少年却似委屈、似无辜、又似埋怨、似怨怼的,傲娇的出了声。

“哼!”(未完待续)

ps:这一章错别字没改,等明天啊,困死了,睡觉去鸟,么么大家,晚安哦。

139 宴

ps:多谢“书香迷恋168”“桃某人”打赏的香囊,“晋果果”的平安符,谢谢亲爱的们了,么么哒^嘻嘻,昨天的章节中,改了一个小地方,把“八位皇子”改成“六位”了,不然一下出场人太多,把我脑袋都搞大了,……

大魏京都的秦王府,自从十六年前秦王爷秦琼因为身染瘟疫,惨死在与西域战场上后,这十六年间,便再没有办过一场宴席。

秦王爷秦琼的母亲,也即是两年前才去逝的老王妃,也是个寡淡的性子,偏身旁唯一的孙子也是个闷葫芦。

祖孙两个都喜静,又都不爱热闹交际,因此,这十几年来,不仅老王妃没有大办过寿宴,现任秦王爷秦承嗣,虽然偶有在府里宴请,但都是一人或两人的小聚,像是今天这般不仅朝廷,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齐聚秦王府,连六位皇子都大驾光临的场面,在以往十六年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秦王府今天用来举办宴会的宫殿,名叫沉香榭。

华灯早已被点亮,明月高悬,天际一粒星子也没有,装饰的极尽大气和雅致的沉香榭中,此刻屋顶四角,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俱都散发着莹润华美的光辉,将偌大的宴会厅映照的暖意融融。

觥筹交错,虽然今日参加宴会的几位重量级客人,以及秦王府的主子秦承嗣都还没有露面。大厅中却早已热闹起来。

吆喝声,劝酒声,玩笑声。众位高冠博带,身穿华衣锦服的大人们,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丑态来,在这难得的可以巴结上司、交好同僚的时刻,也都矜持不起来了。

一个个端着酒杯,腆着肚子,脸上挂着或阿谀、或谄媚的笑。躬着腰开始逢迎讨好。

沉香榭的大殿上一片堕落的繁华,就在众人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或蝇营苟苟开始钻营的时候,随着大殿外一声有力肃穆的唱和,“二皇子到,十皇子到”。整个大殿上的官员先是一寂,继而却都慌忙将手中端着的酒杯,放置在案几上,一个个也都手脚麻利、有条不紊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衫,快走几步到大殿门口,准备迎接。

然而,脚步才刚迈开,众人便见随着沉香榭大殿口的光线一暗,一年约十四、五岁。脸上还带有几分稚气,一张白皙的面孔秀丽雅致,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张扬跋扈之色的十皇子。以及一个身材瘦高,面相普通,气质却沉稳,身穿一个青色锦袍的二皇子,前后脚走进了大殿。

十皇子年幼,按说不论是基于“长幼有序”的道德礼法。还是礼定贵贱尊卑、义为行动准绳等行为规范制约束缚,都应该走在二皇子身后。再不济也可兄弟并肩而行,然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却是,十皇子抬着高高的头颅,迈着铿锵的大步,像个主子似地走在前面,二皇子这个兄长,反倒像个亲随小厮一般,走在十皇子身后。

众位大臣或王侯公爵的眸子,在看到此情景后,在瞬间都抑制不住的收缩了几下。

但是,常年混你官场的人,都早已经习惯了明哲保身和装聋作哑,众人也都像是瞎了眼睛,没看见眼前这颇有些大逆不道的场景一般,只躬身恭敬的向两位皇子行礼,却无人多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圣上跟前现今年满十五岁的皇子,总共有六位。

便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也即是当今太子殿下,以及七皇子,十皇子。

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因为各种原因,或胎中带毒,活了没几年就早夭,或是因为落水、或热疾等原因,莫名其妙就去了。

而在圣上已经长大成人的六位皇子中,六皇子也即是当今皇后所出,主位中宫乃是正统,朝臣无有可以提出异议者。

然而,若说六皇子有一个皇后母亲,一个护国将军府的外家护持,太子之位可以做的稳当,却也有些不准确。

只因为,现今陛下已经长大成人的几位皇子中,身份最低的便是二皇子,而二皇子的生母,乃是正四品的昭仪。

除了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五皇子的生母也即是安国公府的姑奶奶,封号为从一品贤妃的穆贤妃,她是穆长尧和韶华县主的亲姑姑。

七皇子的生母封号为从一品德妃,娘家乃是华国公府。

之前老王妃为秦承嗣聘请的第一任王妃,便是华国公府的幺女,德妃最小的妹妹。只可惜,那姑娘命薄,享不了大福。

而大皇子和十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母亲也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家乃是卫国公府。

卫淑妃是个真正得宠的,人长的美、手段也了得。

位列四妃之一且不说,还是现在皇宫所有高位女人、甚至所有妃嫔中,唯一一个为圣上生下两位皇子的。

且到目前为止,这两位皇子中,大皇子有军功在身,很得圣上看重;小儿子十皇子,别看不着调又张扬跋扈,却最是会在他父皇跟前装痴卖乖,因而,无论犯多大错,都能得皇上格外宽宥几分。

十皇子因为被卫淑妃娇惯坏了,犯了错又有当今弘远帝包庇,现在完全往歪了长。

但是,以往十皇子也只是在京城打街骂狗、仗势欺人罢了,现在竟然都把二皇子当小厮使唤了,众位大臣现在心中所想的,不是十皇子此举到底有多么的出格和不成体统,而是:难不成二皇子的母亲,阮昭仪的娘家,也即是京城的平阳伯府,现在已经开始战队了?

而他们所站的队还不是太子的。而是……大皇子的?

自古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弘远帝跟前的几位皇子,出身都高。外家都硬,自身都本事,长的又都不差,他们无病无灾身体又没什么缺陷,现在年纪也都大了,若是说他们对他们父皇屁股底下,那张龙椅没点想法。鬼都不信啊!

夺嫡什么的,只要封建王朝尚存。只要人心里的欲.望不熄,这样的征战就永远不会停止干戈。

就在众人努力剖析十皇子和二皇子此举何意的时候,十皇子又抢在二皇子的前边,说了句“免礼”。就让众位大臣起身了。

夜明珠打下的光辉温润皎洁,十皇子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意,却有些僵硬虚假的让人啼笑皆非。

本就是个被人惯坏了的毛头小子,十皇子还想在众位常年混迹朝堂的老狐狸面前,装出一副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平易近人的好形象,简直就是太委屈他了。

不过,该捧场该恭维的,众位大臣及王侯公爵也不会吝啬,俱都很个面子的在十皇子面前表现了一把。

十皇子很得瑟。发自骨子里的张扬、傲慢和沾沾自喜,不知不觉就又流露出来了。他还想在他其余几位哥哥还没有到来之际,再努力在众人面前刷一下好感度。谁知,就在满面含笑的准备说话时,大殿外负责通报的小厮,又卖力的高声唱和道:“太子殿下到,五皇子到,七皇子到。”

十皇子脸上亲和的笑意瞬间便僵硬在脸上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狰狞阴狠和恼羞成怒的戾色,虽然那神色一转即逝。时刻注意着十皇子一举一动的大臣们,也都注意到了。

不过,当下,众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

他们早就学乖了。也都知道,和一个毛孩子计较,难不成是嫌日子过的太清闲了?

十皇子站起身,也整了整身上的锦袍,接着就在满殿寂静中,声音朗朗的说道:“诸位,这就随本皇子,前去迎接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兄吧。”

满殿的大臣都连忙应是,接着便在十皇子的带领下,在入殿处站好了队。

在裹着红纱的灯笼的照耀下,看见那已经走到了近前的三位殿下时,也连忙跪在了地上行礼问安。

太子殿下长得容长脸儿,高鼻朗目,十八、九岁的模样,甚是斯文清秀。因为自出生起便被作为储君培养,一举一动都很有威仪,他满面含笑的让众人起了身,面上温厚又慈和的笑容,让众臣诚惶诚恐。

在圣上所有子嗣中,太子殿下的长相,几乎和年轻时的弘远帝一模一样,清秀、斯文,君子般端方有礼,也难怪这几年,圣上对太子殿下愈来愈满意。

跟在太子身后,两个身量约莫一般高的殿下,左边便是穆贤妃所出的五皇子,它的长相多半随了他母妃。

尤其是一双凤眼,眼线狭长,眼尾略上挑,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勾人,又有点坏坏的感觉,不过,若是特意板着脸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五皇子也是很能唬人的。严肃正经的面容,让人也不敢直视。

站在太子殿下身后右侧的,便是德妃所出七皇子。一副谦谦君子,儒雅斯文的模样,加上文采风流,有一手好丹青,又礼贤下士,七皇子在文人中的风评一直很好。

众位大臣在太子的温文含笑中起了身,太子殿下扫视了躬身而立的众人几眼,虽然意料之中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到底有些啼笑皆非的问身后跟着的墨戊道:“你们王爷呢?可是还没有过来?”

墨戊呐呐两声,到底哭笑不得的对着太子殿下拱拱手,说了句“是,是”。

墨戊委屈的简直要哭了。

秦王府摆宴,主子却闹脾气,不肯出来应酬,现在连太子这大腕儿都来了,他作为主人家还没有出场,这简直就,就……太任性了!

墨戊正无语着,太子殿下正摇头失笑,谁知,这时门外又传来通报小厮,一声亢奋到极点的吆喝,“王爷到~”(未完待续)

140 齐聚

银白色的月辉像密织的天罗地网一样,挥挥洒洒的倾斜下来,将天地整个都笼罩在其中。

通向沉香榭的主干道上,铺着殷红的地毯。那地毯一头在到达沉香榭殿门口处嘎然止步,一头却绵绵延延的,不知到底通向了哪里。

小厮亢奋而激动的唱和声好似还在耳际嗡嗡作响,已经在大殿中的众位大臣及几位皇子,听了那唱和声,也都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顺着沉香榭向外延伸的灯笼,透过那晕红而朦胧的光线,向外望去。

秦王府设宴是贯来没有舞姬乐师相陪的,因此,现在大殿宴客厅一安静,也就愈发衬得,外边那缓步向沉香榭走来的人,脚步声是如此清朗又沉重。

当今位高权重、年少有为的秦王爷走在前方,他目不斜视,浑身的气场却漠然而凛冽。

他专注的走着脚下的路,每一个步子,仿佛都铿锵有力的,能在地面上踏出一块凝结起来的寒冰。他的步子明明迈的悠然又漫不经心,然而,那种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无助的等待着,来自地狱的恶魔无情的审判的韵味,却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坎里一般,让人提心吊胆,又忍不住浑身惊惧的战栗不止。

整个天地,好似在那人踏上沉香榭这座大殿的台阶的时候,便都寂静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一双双目光虽然有所顾忌和忌讳。但是,仍旧不可抑制又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一袭宽大的华丽黑袍穿在身上。他身躯瘦削颀长,然而,在那黑袍的包裹下,却更映衬的他整个人身材笔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他比几月前离开京城时几乎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依旧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深邃冷静的眉眼,线条清冽而干净。

然而。隐隐的,众人却又好似发觉,向来少年老成的秦王爷,在这几个月间。似乎又变化了不少。

时光在这几月里精心雕琢着,他本就冷峻分明、冷厉的有如刀刻一般的五官轮廓,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成熟内敛。

他一如既往抿紧了唇角,面上神情淡漠,气质清冽透骨,身上弥漫的是与凡人尘世都隔绝的磁场,然而,却君王一般高高在上。

太子魏廷钧在看到这样一个,比之以往似乎更加“傲慢”又“孤高”的秦王的时候。漆黑的瞳孔抑制不住的狠狠收缩了几下。

然而,当他发现,那人强制忍耐的将薄薄的唇抿成了一个“一”字。眉眼间也隐隐压制着不耐和厌恶的神情时,也不由忍不住摇头失笑起来,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的低叹一声:终究他活得也不易。

太子殿下在众人都还没有回神的空当,快走几步,到已经踏足进入到了沉香榭的秦王面前,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早几日就听父皇说,你小子要回来了。孤一直等着你登门太子府。陪孤喝几杯,谁知你小子倒好,窝在秦王府就不出来了,你倒是会享清闲啊。哈哈……”

秦王因为是遗腹子,且血脉至亲中,又没有年纪和他相仿的孩子的缘故,早年弘远帝愧疚于义弟早逝,秦王府几代当家都是战死沙场,为大魏国立下汗马功劳,秦承嗣和老太妃又孤孙寡祖母的过的可怜。因而,每隔一段时间,便将他接入皇宫,将他和几个儿子一块儿养在皇子嗣。

可以说,秦承嗣从小有一小半的时间,都是在宫中渡过的。

而他也因为这个缘故,和已经成年的这几位皇子都相熟,和太子爷也素来交好。

“臣秦承嗣,见过太子殿……”秦承嗣当先一步便要向太子行礼,然而,却被太子殿下笑着及时阻拦住了。

“你这人倒是无趣,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见了孤不用行礼,偏你每次都要这般客套。你这人,真是……”

太子殿下摇头失笑,对于秦承嗣这人在某方面的执拗和顽固无语至极。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次两人见面时都要上演,他倒是不想跟秦承嗣客气,偏秦承嗣别看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连眼睛都不眨,对于这些迂腐的规矩,却重视的很。

也兴许不是重视,而是因为,不想让人挑他的刺儿。

他这人,别看年纪轻轻,却最是怕麻烦。因而,即便每次两人见面他都要说上一番不让他客套的话,秦承嗣也会抿着唇,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回他一句,“礼不可废”。

果然,太子殿下还没笑出声来,秦承嗣便又出声了,“礼不可废。”

太子殿下摇头失笑,这次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而此刻,殿内反应过来的诸人,也都忙着向秦王爷行礼问安。整齐划一的呼喊声震天动地,却只得来秦王爷一句不冷不热的,“免礼”。

众人见过礼后,已经到来的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满心不乐意,面上神情都阴狠的扭曲起来的十皇子,也都先后过来和秦承嗣见礼。

别看他们这几位皇子中,除了十皇子,其余三人都比秦王年纪大,又都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身份,但是,因为秦承嗣方出生便世袭了秦王府的爵位,他现在是亲王身份,又手握重兵,真正要算起来,几位皇子空有一个皇子身份,却都没有封王,手中又没有兵马,没有权利,要在秦王面前挺直腰,可真要不得。

因而,这几人和秦承嗣见面时,贯来都是互相拱手见礼的,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这厢主客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太子殿下又扫视了一番大殿中今日的来人,倏然开口问十皇子,“大皇兄还没来,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十皇子哼哼唧唧两声,他在这些兄长,即便是太子面前,说话也都是不阴不阳的。

除了小时候被秦承嗣打怕了,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其余几位皇兄,十皇子完全不担心惹不起,也都没放在眼里。

不过,为了维护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仁孝守礼”的好形象,十皇子当下也便规规矩矩的回禀太子道:“皇弟今日是在宫中碰上了二皇兄,和二皇兄一道过来的。今日给母妃请安时没有见到大哥,皇弟也没有去大哥府上,倒是不知为何大哥今日会来迟。”

大皇子魏廷易,因为早两年在加冠被封了“易王”后,便开牙建府,领了差事,平常都是住在宫外易王府中,只有逢初一、十五,才会进宫给他的母妃卫淑妃请安,十皇子说没见到人,确实情有可原。

太子殿下想通了这个关节,也不再纠结,正准备喊上秦承嗣,去主位落座,不想这时外边倒响起一道,刚严肃穆却又豪爽至极的声音,“廷易来迟,愿自罚三杯。哈哈哈……”

随着这话话音方落,外边也响起了小厮忐忑又焦灼的简直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大、大皇子到。”

众人又忙着开始见礼,这时大皇子也已经走进了沉香榭中,就在十皇子叽叽咕咕,“秦王府的小厮干吃饭不办事”的时候,大皇子穿着一身黑色轻铠也站在了十皇子面前。

大皇子长相英武逼人,高眉阔鼻,五官端方而英俊。他身材颇为高大,是个武将,加之性情颇为豪放疏朗,朝中与之交好的官员不在少数。

大皇子进了沉香榭中先是一番谢罪,继而却揽着十皇子的肩膀,又和太子殿下及秦承嗣见过礼后,才又哈哈大笑着对秦承嗣说道:“令则勿恼,兄长这次来晚,却是忙着准备今晚要送你的厚礼去了。”

令则是秦承嗣的字,这表字除了平日和秦承嗣接触较多的几个皇子,以及他为数不多的两个好友外,其余朝中大臣,几乎没有人知道。

虽然秦承嗣还没有到弱冠之年,但是,当今弘远帝为表对这一个外姓子侄的看重,在他年满十五岁后,也亲自为他取了表字,“令则”。

这两字若是理解成,美好而和于礼法规范的品德之意,倒也算是不错。然而,若是换在“令则行,禁而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中理解,则未免引人深思。

在一帮大臣的起哄,以及其余几个皇子的好奇中,大皇子又哈哈大笑着一边拍着手,一边对外边喊道,“来人啊,将本皇子送给令则的礼物,‘拿’上来。”

“拿”自然是拿不上来的。

因为大皇子此番送给秦王的礼物,腿上长脚,自己会走。

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只见从沉香榭大殿外,跳舞似的走来一群身着水红色薄衫,眉眼妖娆,身段凹凸有致,小腰细的宛若水蛇一般,媚.色.艳.语的,给众人请安见礼,就像是在愉悦的呻.吟一般的十几位姑娘。

这些姑娘,个个身段玲珑,又都穿的露胸露屁股露大腿的,一众大臣们,虽然极力掩饰着眸中的惊艳和淫,秽等神情,却也忍耐不住猥琐的夹紧了双腿。

大皇子看见此番情景,不由更加得意的大笑起来,“怎么样,大哥这番礼物,令则可还入得了眼?哈哈哈……”(未完待续)

143 把自己给坑了

歌舞升平,秦王府沉香榭主殿大厅里,现在一片淫.靡的景象。

宴会进行了足有一个时辰了,之前还都人模人样,做足了姿态的朝廷大员们,在秦王爷和其余几位皇子,因为各种原因退出大殿后,也都放开了手脚随心所欲起来。

身披红衫和红纱的舞姬美人们,先前还伴着乐师的琴瑟古筝,在大殿里婀娜多姿的翩翩起舞着,现在也都坐在了不知名姓为何的大人们的大腿上。

一边娇声唤着“老爷”,吴侬软语的咬着身.下的男人的耳朵,娇笑着说些淫.声.秽.语,一边欲迎还拒的“贱妾受不了了”,一手揽着身.下人的脖子,一手也宛若灵蛇一般,伸进那人的衣襟内,开始有技巧的揉捏起来。

男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大殿内渐渐响了起来,而舞姬们娇媚的,让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的呻.吟声,也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沉香榭成了一片被欲,望主宰的汪洋,有人在这里沉沦,而也有人还清醒的,保持着满眼淡然冷漠。

武昌侯府的世子爷从偏殿入口处悄然退了出去,他方才还一副酣然醉酒的模样,此刻已经清醒的不得了,摇晃了两下被酒晃晕了的脑袋,曲陵南直接迈步走向了距离沉香榭不远的,一处被苍翠高大的芭蕉树,所遮挡围绕起来的湖泊前。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儿清脆的鸣叫声在四周回响。

夜里有些冷,曲陵南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喷嚏,随后便熟门熟路的一把挥开。一株长在假山边上的芭蕉打下的叶子,看都没看那斜倚在假山上,望着被月光映照的明晃晃的湖水发呆的秦王一眼。

曲陵南顾自一边搓着鼻子,一边不满的抱怨着,“大冷的天,也只有你还想着出来赏月,黑灯瞎火有什么好看的。依我看。你不如还是回沉香榭看美人吧。啧啧,一个个的还真都是尤物。真不知道你给大皇子灌了什么*汤。才舍得一下子送了十几个给你。”

倚在假山上的那个黑影依旧没有说话,曲陵南又顾自唠叨起来。说的无外乎是让秦承嗣小心大皇子,别那么早站队,别和那几位皇子来往过密。

早两年。几位皇子见面了,还都保持着一副兄友弟恭的作态,然而,随着这两年几人越来越年长,明争暗斗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没人搭理他,曲陵南自言自语的也不嫌弃冷场,说的还挺自得自乐。

他说了好大一会儿,直到说的口干舌燥了,也没得来倚在假山上那人只言片语的回复。不由就气笑了。

怒骂一声,“你这人什么破脾气,跟你说话。十句你能回一句都是好的。就你这么个闷葫芦性子,啧啧,别说到时候找媳妇了,有姑娘看上你都是奇了怪了!”

曲陵南说完这句话,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自己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也不知道其中那句话,就说的触到那秦王爷的痛处了。

只见那人掩在夜幕下。凌厉的剑眉倏然就狠狠的皱了起来,一双薄而性感的嘴唇,此刻更是抿的紧紧的,浑身散发着躁郁又烦乱的气息,秦王爷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曲陵南后知后觉注意到身侧这位主,现在心情不对劲儿了。这冷气放的,啧啧,怪不得他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曲陵南好笑的问秦承嗣,“唉,我说,你没受什么刺激吧?”

曲陵南是秦承嗣为数不多的两位好友中的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没皮没脸,自己主动缠上来的。

当时秦王爷身边,无论是墨乙、墨戊还是其余几人,都觉得这人纯粹是在找抽,也都觉得,这人被他们的主子冰冻上个十天半月,兴许不用他们再有其他动作,自己就受不了率先舍他们主子而去了。

谁知,这人到是个有恒心的。有毅力不说,还是个狗皮膏药,粘上了就完全揭不下来的那种。

就这么着曲陵南在秦王爷身边一混七、八年,等到墨乙等人反应过来,这人这张脸实在太讨厌了,他们看的实在腻歪透了的时候,曲陵南已经光明正大的,被人认为是秦王的知己好友了。

秦承嗣虽然平常话也不多,在曲陵南唠叨的时候更是从不会“吱”一声。他心情也很少有大波动,平常都是一副古井无波、老僧入定的模样,因此,像今天这样,明显情绪外露的情景,倒真是从来没有过。

曲陵南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又发挥他的缠功,想要从秦成嗣嘴里挖出什么大消息来,结果那人被他烦坏了,直接皱着浓眉,朝沉香榭走去了。

曲陵南在后边不满的嗷嗷叫,心里猫抓似地痒痒。他心里不高兴,谁知,秦王爷现在的心情比他还不明媚。

秦王爷熟门熟路的往沉香榭走去,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像是按了循环键一样,重复不断的开始播放曲陵南刚才说的那句话:就你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啧啧,别说到时候找媳妇了,有姑娘看上你都是奇了怪了!

奇了怪了!奇了怪了!奇怪了!怪了!

哼!

秦王爷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思更加阴暗了。

沉香榭中散发着酒池肉林一般,奢.糜.淫.秽的让人几欲作呕的味道,秦承嗣在迈步进去的时候,一张俊脸上表情不变,薄唇紧抿间,压抑的却尽是不耐和厌恶。

大殿中丝竹之声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过,然而,却已经很少有人还能够站的稳了。

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以及七皇子站在一处。看见秦承嗣进来就开始向他打招呼。几人说着话,不到一会儿功夫,大皇子和二皇子、十皇子三人也结伴而来。

众人都不提方才诸人消失去了哪里。却都开始拿起酒杯畅饮起来。

十皇子也惬意的抿着酒,狭长的双眼,却深邃的像是一条长长的、黑暗的见不得光的隧道一般。

他斜睨着坐在他对面的,面容俊美如天神,一举一动,都要比真正的龙之风孙还要华贵优雅,气势凛然的。让人看了只能去仰望的秦承嗣一眼,眸中一闪而过狰狞而又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

十皇子挨个给兄长们敬过酒。最后才又面目晕红,双眸晶亮的朝下首那些已经原形尽现的官员们睨去。

他双手在绣袍中紧攥成拳,心里亢奋的简直想要咆哮出来。

快了,再等最多半刻钟的功夫。这些人就全都会毒发!!

啧啧,到时候,……

十皇子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起来,等待会儿秦王大逆不道,谋害皇嗣和所有四品在朝官员这个消息被公开后,绝对会出现的情景。

想来这事儿不等明天会引来怎样的轩然大波,说不定今天晚上,稍后时间再晚一点,便会引来父皇的雷霆之怒。

是直接把秦承嗣押往天牢?还是直接午门斩首示众呢?亦或者。直接不动声色的……让他消失!

唔,那到时候秦承嗣手中的五十万大军无人可掌管,他作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自然是要为父皇分忧一番。

十皇子眸中的神色,又掩饰不住的狠厉又兴奋起来。

时间在此刻过的尤其的慢。不仅让人焦心,还让人忐忑不安。

终于,沉香榭大殿里的沙漏,显露出时间已经到达了亥时两刻。

太子殿下看了下沙漏,便也又看了一眼大殿内已经晕晕欲醉的官员们。而后才又对几个兄弟们说,“时间不早了。不如今天的宴席就到此为止。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兄弟几个再来秦王府好好喝几杯。”

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自然也都忙不迭的赞同了,唯独十皇子,此刻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已经亥时两刻了,他们都该毒发了!

十皇子正若有所思,连太子殿下询问他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好不容易等他回过了神,“啊,啊”了两声,准备开口问太子殿下,唤他什么事情,谁知,就在此刻,坐在太子右侧的秦承嗣,口中倏然喷出来一口黑色的血箭来。

就在众人的惊惧和惶恐大骇中,就像是慢动作似地,随着“砰”一声重响,秦王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剧毒,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

“不好!有刺客!王爷中毒了!”

……

月亮开始西斜,斜倚在致远斋自己房间床榻上的池玲珑,此刻正在床头烛光的照耀下,拿着一本话本子细细翻看。

七月手中端着一小碗鸡汤过来,看见池玲珑看书看的不住揉眼睛、打哈欠,也舍不得去休息的模样,不由哭笑不得的开口对池玲珑说道:“姑娘,夜里太冷,您先喝碗鸡汤暖暖身子。时间不早了,一会儿奴婢侍候您沐浴更衣,您该休息了。”

看了看池玲珑手中,被她翻的剩余不到两页的话本,就又好言劝慰道:“反正也就剩下这两页了,又不会跑,姑娘您明天早起起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池玲珑被七月唠唠叨叨的,瞌睡虫都跑光了。她无语至极的从七月手中接过了滚烫的鸡汤,又把手里的话本交给七月,面上笑盈盈的,其实心里简直要被自己呕死了。

她那里是不想睡觉啊,完全就是不能睡好么?

池玲珑现在别提多后悔自己嘴快了。

就因为要哄秦承嗣换出去宴客的衣袍,她脑袋抽筋的竟然把他当小孩儿哄。

不仅脑抽的许诺他,晚上等他宴客回来给他洗发按摩,还嘴贱的说,若是今天他听话的穿衣服,以后她就每天侍候他更衣?!!

原本只是哄孩子的玩笑话,她觉得以秦承嗣那副高冷的模样,听了她的话不对她嗤之以鼻,喷她一脸血就算不错了,从来没想过那人还真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了。

因而,当她还在绞尽脑汁,就要不晚上也侍候他脱衣这个提议纠结时,那人倏然就冷冰冰的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好?

好什么好?

难不成是她的建议好?!

因为一千两银子,池玲珑把自己变成了供人使唤的小丫鬟。如今又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她又果断的把自己给坑了!

这天杀的智商哦,池玲珑觉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池玲珑正碎碎念,不停的在心里腹诽着:秦王爷你到底还需不需要侍候你洗头啊,再不回来,姑奶奶就真的要和周公去约会去了。

谁知,就在她第一口鸡汤才刚咽下喉咙时,阿壬连滚带爬的从外边跑进来了。

不待池玲珑反应过来,问他什么话,耳中就听到阿壬哭着大喊了一句,“主,主子毒发昏迷了!”

“砰!”

“啪……”(未完待续)

144 都给我等着

三更的梆子“砰砰”的敲响起来,池玲珑上下两个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一般,总也睁不开来。

她坐在自己房间圆桌前的圆凳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一手托着腮,仿若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的打着瞌睡,往下点着小脑袋,一边却又朦朦胧胧的竖了竖耳朵,好似在听远处打更人清朗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秦王府致远斋中,此刻是一片闹哄哄的景象。太医们躬着腰,满头大汗的拎着药箱进进出出。

今日被安排在皇宫值班的太医们,实在是觉得,他们简直点背到家了。

大魏国的所有朝臣和王侯们都知道,秦王府在大魏国的地位有多么的举足轻重。

不仅是因为第一任秦王为大魏开疆辟土,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因为历代秦王爷,虽然手中大权在握,但基本上对权力的欲.望都不大;他们从来没想过出谋逆叛国的事情不说,更没有让历代圣上忌惮过。

十几代秦王全都为大魏国抛头颅、洒热血,战死在了沙场上,对大魏实在忠心耿耿,说秦王府是把大魏支撑起来的脊梁骨也不为过。

秦王府子嗣艰难,这点众人皆知。但是,有一点值得庆幸的就是,即便以往历代秦王都死得早,但是,总归他们在翘辫子之前,都会为秦王府留下一滴血脉。

就像是上一任老秦王秦琼一样。虽然因为瘟疫死在了西域战场上,但是,好歹当时秦王妃肚子里还有一个遗腹子。虽然后来秦王妃难产血崩而亡。到底还是为秦王府留下了一根独苗,秦王府总归也没有绝后。

但是,秦承嗣今年可是还没有成亲呢,更别提子嗣了。若现在他身上的毒他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导致秦王性命不保,到时候他们死都别想落个全尸。

甚至,若是秦王真的一不小心被阎王爷把魂儿勾走了。大魏恐怕距离动荡不安也不远了。毕竟这人手里还握着五十万陇西军呢。

那五十万军马说好听点叫陇西军,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秦家军,是秦王府的私军。

若秦王真的去了,留下这五十万军队还不疯了似地给他们主子报仇?

到时候,西域和匈奴大军肯定会趁机大军压境。边疆烽烟再起,又会造成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虽然,幕后给秦王下毒的黑手自然也逃不过一死,但是,他们这些办事不利的属下,完全可以被当成陛下出气的第一桶炮灰,轻则自己被杖毙,重则,说不定还要牵连整个子孙家族。

十月中旬的天气。大晚上的夜色凉的像水一样,然而,此刻在秦王所居住的大殿忙活的太医。却一个个都出了满身大汗。

王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资历最高的一位太医,历来只负责为弘远帝调理身子。

他年已七旬有余,一头青丝也早就成了银白色,然,虽然头发全白了。面色却红润的仿若四、五十的老者一般,保养的很是得体。

王太医虽然不是太医院官职最高的院判。然而,无论是其资历,还是其专职为为弘远帝保管病例等原因,他的地位在太医院一直都高高在上。

现在的太医院院判兆禀衽,原为世代杏林世家兆家的嫡长子,虽然能做的上太医院院判的位置,他的医术必定也是可圈可点的,然而,比之兆禀衽尚且还算有一手的医术,他在为人处世上的圆滑和见机行事的见微知著,以及此人眼光的尖锐,在政治上的敏感,显然都更胜一筹。

“王老,您看,秦王爷这毒,究竟要怎么解?”

兆禀衽抬起胳膊就去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颤音,脸色苍白的极其不自然。显而见的,他自己是对秦王身上的毒完全无可奈何了。

兆禀衽在王太医面前,贯来都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从来不敢摆谱。即便是他做了十八年太医院院判,虽然期间也曾暗想过,要借机除掉王太医,好让自己真正的高枕无忧,然而,到底是没敢下手。

不仅是因为害怕露了马脚,被圣上查出来,导致被灭九族。更是因为,兆禀衽心里还有些阴晦的心思。

他觉得,若是王太医就这么活的好好的,以后遇事儿有他挡在他面前,无可奈何的病例,先让他顶上,到时候即便大家都束手无策,圣上怒气滔天,要砍头,要杀人,要灭族,王太医都在他前边,总归,他多少还有个缓冲的机会。

兆禀衽一脸惶恐不安的弓腰,站在王太医面前,其余四位今天到场的太医,也都恭敬的向王太医行了礼,然后又殷勤凄切的问起王太医,究竟有没有给秦王解毒的法子。

就在众人巴巴的瞩目和期待,以及众位皇子的若有所思,面上神情焦躁惶恐的当即,王太医扫视了现场的众人一圈,而后,也直接叹息的摇了摇头,“恕老夫见识浅薄,秦王爷身上所中剧毒,老夫却是闻所未闻,……更无从下手。”

所有太医如遭雷击,几位皇子,尤其是太子殿下的面色,更是有了丝死灰般的面无人色,王太医满面悲戚的又看了现场诸人一眼,最后还是摇着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王太医,求您救救我家王爷。王太医,你医术一向高明,若是连您都没有法子为主子解毒,这可怎么,怎么……”阿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直接从致远斋大殿外冲了进来,“噗通”一声就猛地跪在王太医跟前,向王太医磕起头来,“王太医您行行好。您救救主子啊……”

正陷在自己思绪中,神情焦躁不安的太子殿下,在听到阿壬的求情声时。也猛然回过神来。便也忙不迭的拱手向王太医行了个礼,“还请王太医出手相助。”

“太子殿下使不得。”

“王太医,秦王身兼大魏安危,还请王太医看在大魏陇西边界所有穷苦子民的面子上,救秦王一命。”

“求王太医了……”

“求王太医……”

反应过来的大皇子几人,也都开始又向王太医求起情来。

秦王确实不能死,最起码。不能在他们面前死,不能在这会儿功夫死。

其实今天前来秦王府参加宴席的几位皇子。未尝没有拉拢秦王府的想法。

弘远帝虽然春秋鼎盛,但是,他们这几个儿子却都已经长大了,对权力和那张龙椅也更渴盼了。现在虽然不是将争斗摆在明面上的时候。但是,所有的筹谋和计划,也都应该暗中进行了。

秦王府,的确是所有皇子都想要拉拢的一大势力。甚至,他们还都抱着一个想法,除非秦王府保持中立,或是誓死只效忠圣上,不然,他若是不投靠己方。而转而投靠了他们其他几个兄弟,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这个死。也是要掐准时机的。也必须要在,他们将陇西五十万人马握在自己手里,秦承嗣才可以死。不然,到手的鸭子又飞上天了,谁也不会愿意。

王太医在诸位皇子和太医的殷殷恳求中,也只能后退一步。无可奈何的答应,暂且想办法去试一试为秦王解毒。

但是。虽然答应尝试了,王太医到底也给兆禀衽和太子殿下,以及其余几位皇子说了一番实话:秦王身上所中剧毒,他连是何种毒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解了。因而,尝试也定是没有解毒的希望的,只望诸人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

什么准备?

便是秦王薨逝的准备。

而他们这几位现场目击者,且完全有可能是下毒嫌疑人的皇子,若秦王真的薨逝了,他们也要做好被万夫所指的准备。

那不是他们想忽视就能忽视得了的,毕竟,在秦王中毒之前,他一直和他们兄弟几个处在一地,他们有作案的时机!

太医们都在秦王府驻扎了下来,不到片刻的功夫,今日本不在皇宫当差的太医,也都陆陆续续被拎到了秦王府,被送进了秦王爷居所,为秦王诊起脉来。

众人忙忙碌碌,几位皇子也都被安顿好,今晚先且在秦王府住下。

太子殿下和七皇子等人又都沉默的聚了片刻后,便都散了。

十皇子居住在大皇子房间的旁边,他才刚进房间,便觉自己房间中的蜡烛,倏地就熄灭了,而自己肚子上,也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

十皇子疼的哇哇叫,因为嘴巴被人狠狠的捂住了,却只能发出闷闷的“唔唔”声。而在被狠揍了三拳,十皇子实在痛的忍不住,要蹲在地下打滚的时候,向他下黑手的高大男人终于住了手。

那人似乎看不得十皇子这幅熊包子似地怂样,便又一把拎起十皇子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恶声恶气的怒骂道:“给秦承嗣下毒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老子打你几拳头就受不住了?就你这幅滚犊子模样,几拳头都能要你半条小命,你给秦承嗣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到时候东窗事发,被人查出是你在幕后下的黑手,那五十万秦家军会不会将你踩成肉酱。”

感觉到十皇子的身体,很明显的僵硬住了,向他出拳的那人,又满身戾气的,毫不留情的在他肚子上又重击了一拳,而后像甩破麻袋一般,直接一把将十皇子丢到了地上。

任凭十皇子呜呜咽咽疼的满地打滚,那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又直接吐了一口唾沫在十皇子身边,愤恨的怒斥一声,“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自以为是,成事不足又败事有余的兄弟,简直就是,蠢货!”

原来,这在暗夜里将十皇子一顿好打的人,却是十皇子的同胞兄弟,大皇子。

大皇子在私下的脾气可着实不太好。他性暴戾,力气又大,两拳头便可以打死一只狼,这次下了狠劲儿的收拾十皇子,十皇子不好生休养个三、五日,是绝对下不了床的。

兴许正是因为是亲兄弟的缘故,彼此对对方的脾气属性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再加上秦承嗣毒发时,大皇子条件反射看向十皇子,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十皇子面上,一抹狰狞阴狠又自得的笑意,秦承嗣身上所中的剧毒,到底是谁下的黑手,不言而喻。

大皇子自来心高气傲,掌控欲强,又向来手段阴狠,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他看上了秦王的势和权,正想要借此番宴席和秦承嗣打好关系,没想到,到最后关头,一切努力都被这个整天只知道打街骂狗的蠢货兄弟给破坏了。

这种无用的蠢货,简直死不足惜。

大皇子气的鼻子简直都要冒烟了。然而,又过了片刻功夫,他到底又强制忍耐下来。

现在形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即便他再懊恼,再后悔却已经都来不及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要赶紧在秦王府等人去彻底搜查,和秦王中毒一案,有牵涉的人之前,将所有知情者都灭口。

不然,虽然这手恶棋的是十皇子下的,等真的被人查出因由来,会牵连到他不说,在这一事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也只会是他。

大皇子又愤恨的狠狠在十皇子屁股上踹了一脚,继而又怒骂了一声“蠢货,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回皇宫去!”而后,便也一甩袖子,大步离去了。

身影逐渐在夜色中消失的大皇子,没有回头看,因此,也就不可能看见,此刻十皇子眸中,阴鸷又狰狞的,仿佛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扒其皮,削其骨,方可解其恨的滔天恨意。

十皇子将口中腥甜的鲜血,混着唾沫,一口吐出来,他面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然而,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明亮的让人看了便觉毛骨悚然。

在大皇子的身影消失后,十皇子终于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他狞笑着,握紧了拳,心中嘶吼着:只有我明白父皇的心意,甘愿做他手中那把所向披靡的尖刀,你们现在都讨好秦承嗣,熟不知,他早晚都只有死路一条。

谁是蠢货还说不定呢,都给我等着!(未完待续)

145 温泉洗凝脂

秦王府的致远斋,西偏殿中,温泉水一年四季都冒着袅袅的、似云似雾的香烟。

时近傍晚,夜幕一点点的降临下来,浴室内点缀在大殿顶上四个角落的夜明珠,也都开始散发出愈发温润怡人的光晕。

池玲珑游了一会儿水,就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角落,将自己的身子倚靠在墙壁上,一边伸手漫不经心的往身上撩着水、泡着澡,一边仰着头、大睁着眸子,看着大殿顶上的夜明珠发起呆来。

距离那晚秦承嗣中毒昏迷,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委实发生了不少事儿。

秦王在自己的府邸中被人下了不知名的剧毒,性命危在旦夕,当这个消息在那一晚秦王府宴会结束后,随着苍白着脸,惶恐的回到自己府里的大人们,讲述给他们的枕边人,或者是府里的门人或清客后,就以火速在京城宣扬开来。

京都在这三天都安静的,连街上摆摊卖蔬菜瓜果,以及各种小吃的小贩们,都不敢吆喝了。他们才方上街,在看到街上空落的半天还没有一个人头出现时候,就也又担着担子,像身后有狗在追一般,惶惶的跑回了家。

京城戒严了!

不仅那日所有去秦王府参加宴席的四品官员们的府邸,被禁卫军团团把守住了,连几位有公侯王爵在身的,素来站在大魏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国公爷和郡王爷们。府邸也都被身着黑色铠甲的禁卫军,把守的滴水不漏。

秦王承嗣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虽然他今年不过才十六岁。还是个未加冠的少年,经常被人暗地里编排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年,却手握大魏几乎四分之一的兵力。

他若安好,整个陇西五州十八府便可安然无忧;他若出一点差池,多得是虎视眈眈。等着趁机用铁骑,践踏大魏江山的西域和匈奴士兵。

秦王中毒的消息。虽然被弘远帝下了封口令,命令众人不得外传。但是,当弘远帝的口谕传到秦王府的时候,该知道这件事儿的。不该知道这件事儿的各国、以及各方势力的密探,也已经全都知道了。

那一晚,从京都四面的城墙上飞过的信鸽不计其数,仔细算起来,那数目触目惊心。

所幸,可能是秦王的命大,也可能是常年为弘远帝调理身体的王太医医术高明,亦或者是,果真像外界众人传言的那样。秦王的命太硬,以至于连阎王都不敢收!

秦承嗣在昏迷了整整三天后,也终于在众人的心焦难耐中苏醒过来。

池玲珑接连这三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的。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虽然明知道秦承嗣那晚上中毒,可能是他们的有意为之,是他们故意设的圈套,但是,在没有人明确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时,池玲珑也只能装聋作哑的充当着隐形人。却活活让自己急得上火,嘴边都急出了好几个水泡。

不过,好在,在方才秦承嗣终于苏醒,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暂时也被放回皇宫,去太医院翻查历代医典,为秦王查询解毒之法时,阿壬也趁机将这几天的预谋给她说了一遍。

原来,秦王府派在十皇子身边的密探,在弘远帝宣布过,要在秦王府为秦王举办接风宴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十皇子妄图买通秦王府的小厮,想要让他们到时候在宴会进行中,在所有四品以上朝官,和皇子公爵的酒水里都下上毒药。

那毒药不会要人命,但是,却不好解。若是中毒,反应在人身上的特征也甚是恐怖。

十皇子想自编一出“秦王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妄图谋害皇嗣,毒害朝臣,妨害大魏社稷,意欲逼宫”的好戏,将秦承嗣拉下水。

谁料,他到底被他母妃卫淑妃保护的太过了,从小到大又一直生活的顺风顺水,只想出了这么一个,能让秦王府被抄家灭族的主意,却没好生思虑一下,这主意到底有多馊。

阿壬在说上面那番话的时候,满面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池玲珑看他这副兴奋的简直恨不能脱下靴子,绕着秦王府跑三圈的模样,本想趁着他这会儿心里防备段数低,好问一问他,他们既然已经提前知道十皇子的计谋,那么为了不让他阴谋得逞,直接把他买通的那个小厮暗暗处置了便是,至于以身试险,让秦承嗣去演一出被毒害的大戏么?

好像没必要啊!

不仅没必要,好像还有些得不偿失。

在池玲珑看来,皇家的人都是护犊子的,皇家的脸面又最是不能有丝毫污点。

就算是阿壬他们反将了十皇子一军,让十皇子的毒药下在了秦承嗣身上,让十皇子落下一个谋害秦王的罪名,然而,即便这件事最后真的被查清了,并上禀了弘远帝,为了维护皇室的尊荣和名誉,秦王中毒一事,要么被皇帝或十皇子踢出个替死鬼出来受死,要不就一推二五六,就这么推下去,等日子过的久了,大家都将这事儿遗忘了,也就不把这当回事儿了。

依着自来皇家人护短的秉性,是根本不可能主动把十皇子交出来给秦王处置的,尽管这是个熊孩子,正事儿不干,老干些自以为高明,在别人眼中看来,却弱智的在瞬间就可以被秒成渣渣的蠢事。

池玲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脑子倏然一转,碰到了某一个点,就像是醍醐灌顶了一般,瞬间想通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节,想通了秦王宁愿拼着自己“再”中毒一次,也要演这一场大戏的因由。

兴许……秦承嗣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给十皇子一个教训呢?

如果,他此番作为,正是为了……向弘远帝示弱呢?

血腥的事实和经验,给我们总结出了,一个再真理不过的教训,做人太高调,总是死得快。功高盖主,那真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池玲珑对秦王府的了解不多,大多的信息,都来自于野史记载,韶华县主和她讲述的八卦,她自己在和秦承嗣朝夕相处上京的途中的观察,以及进京后,这几天自己亲眼看到的一些事实;再多的,便是“池玲珑”上一世,在影梅庵中,听到的有关秦王府的谣言。

这些信息不多,不全面,不纯粹,有些甚至可能带着她个主观而偏执的理解,但是,无论如何,池玲珑都可以斩钉截铁的说一句:秦王府在大魏的地位太高了!秦王府手中的兵马太多了!他们在民间的威望、尤其是在陇西之地的威望,比皇家都高;在陇西某些地方,甚至更是出现了,一些民众只知有秦王,而不知道有当今天子的现象!

不得不说,秦王府这支靶子,树立的简直就太醒耳了!

他若是低调一些,平庸一些还好,说不定还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老死,但是,就这样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他不被皇帝惦记忌惮上,都有些不正常了。

反击不过皇帝,或是,现在还不想和皇帝撕破脸的话,装个巧、买个乖,简直就再适合现在的秦承嗣不过了。

池玲珑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一下就转过了这所有的环节。

如此,秦王“示弱”毒发,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陷害”十皇子,而是为了告诉陛下一个讯息:你看,秦王府的疏漏很大的。

在我自己的王府,我都能被人下毒而不自知,所以,秦王府经营的真的很不需要陛下您忌讳。我这人也不是那么能干的,您想置我于死地,想要我的小命,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就不要再整天琢磨着怎么清理秦王府了,秦王府完全不足为患的。

池玲珑泡着温泉,浑身都开始软绵绵了。她大睁的眸子不知在何时就缓缓闭上了,整个人慵懒的嘤咛两声,将身体又往下滑了滑,疏懒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

然而,倏地,她长长的睫毛忽然抑制不住的忽闪开了。

那卷翘的宛若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不安分的闪动着。

倏尔,池玲珑不知听到了什么,她尖尖的、几乎透明的耳垂儿,倏地就控制不住的向上竖了两下,接着,就像是有烟火绽放一样,整个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不仅耳垂儿,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一张清丽逼人,因为泡了这么长时间,而愈发显得面如好玉,皮肤光滑而温润细腻的小脸,也像是三月的桃花盛开了一般,也开始变得红艳撩人,好似还在散发着一股子娇羞的芬芳。

池玲珑听着那熟悉至极的男子脚步迈动的声音,听到他走到温泉浴池边,很自然的停住脚,而后又像是可以完全看见眼前的景象一般,自如的下了浴池。

撩水声,水滴被溅起的哗哗声,在此刻的池玲珑听来,那声音好似都被莫名的放大了许多倍。

池玲珑简直又想哭了。

这人不是刚才还和墨乙等人说话呢么,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他就进来浴室了?(未完待续)

146 浴室那个厮混

池玲珑欲哭无泪,心里却不由愤愤的想着:六月七月呢?都成瞎子哑巴了么?

看见这人过来,她们不会远远的在外边吱一声?

虽然这人是她们的原主子,但是,她也是她们的现主子好不好?

这么歧视女人,不把她当回事儿,是因为她们两个领的不是她发给她们的月俸,所以,心才和她不齐?

是这样吧?

一定是这样的!

池玲珑极力想要在现在这会儿功夫,努力想些别的事情,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她小脸像是桃花绽放一样羞红,身上的肌肤,在此刻也都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她极力压制着砰砰砰跳的猛烈的,几乎想要从胸腔中蹦出来的心脏,脚趾头却因为羞涩,抑制不住的蜷缩了起来。

池玲珑垂下脑袋,将自己的呼吸放的低低的,她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这里没有她这个人。

虽然这作为有点掩耳盗铃,但是,池玲珑是真的再不想和这人独处一室,尤其是,呃……一间浴室了!

脑子里好似又回放起了不久之前,才在这里上演的那属于“限.制级”的一幕,池玲珑今天进来浴室的时候,都有点不敢往大殿里边,放置的那架屏风的后边看。

在哪里,她的节操碎的都跟饺子馅儿似地,捡都起捡不起来了!

虽然两人早已经变相的有了肌肤之亲,但是,现在看着那个下了浴池,浑身赤.裸的男人,池玲珑也脸红耳热的,觉得自己整个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会不会长针眼啊?

池玲珑果断的抑郁了。

她一边在心里欲哭无泪,一边碎碎念,早知道刚才就不出神了,她应该全神贯注努力听大殿口有没有动静的。

若是刚才她能在甫一听见他的脚步声的时候,就立马出了浴池,找个距离这温泉远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再趁着他下水的空当,光着脚丫子猫着腰逃出去,她这么激灵,手脚这么轻巧,他又光.裸着身子,到时候为了形象考虑,肯定不会出来追她,因而,她是一定会逃出生天哒~

可惜,这些都是马后炮。现在都被人“堵”浴池里了,她还在这浮想联翩,当真是痴人说梦。

池玲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恐自己弄出了一点动静,等待她的下场,就会是和上次一样的,呃,再次被人从头到脚用口水清洗一遍。

啧,虽然这人是美.男,但是被人光明正大的揉揉捏捏、舔舔咬咬,她也是会有心理压力的。她两辈子都是黄花大闺女,这种事情做起来,心里真的很难承受的啊!

池玲珑又默默的为自己哀怨了一把,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那光.裸着身子,一步步向她这里走来的秦承嗣时,不知是因为惶恐还是忐忑,亦或者后怕或纠结的激动,她的心跳的速度也愈发加快了。

夜明珠打下的光辉莹润透亮,柔柔的落在那少年的身上,却更映照出他看似瘦削,却爆发力十足的身体,更加诱惑的让人止不住脸红耳热。

他身上的皮肤和他的面孔一样白皙,完全不像是个,已经在军队呆了五、六年的少年。

他骨架匀称,身材颀长,近前看起来,只觉得手长脚长,腰肢却纤细的,好似只要她伸出双手一合,就可以整个拢过来一般。

池玲珑转头避过那人,看起来和他瘦削的身体,完全比例不打的某处,那里虽然软哒哒的,但是,只看体格,也已经很庞大的渗人了啊!!

池玲珑偷偷的闭上眼,她觉得,这次她一定会长针眼的!!

少年淌水的声音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就像是他时常给人的感觉一样。

那水流被他淌开,向他双腿两侧流去,池玲珑看着那在自己左前方,却距离自己这里越来越近的,那两只修长结实而有力的双腿,一时间,可是被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也或许是因为温泉流水的声音,以及这少年淌水的声音,把她微弱的呼吸都完全压制了下去,当那少年在距离她四、五远的地方,倚着浴室壁坐了下来的时候,池玲珑再一次有了一种诡异的,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忍不住讶异的扭头看那少年,却只见他此刻肩膀以上的部位,都裸.露在水面上,他脸上还沾着水珠,脸部的轮廓却清晰明朗。

兴许是在床上昏迷了三天、又吐了血的缘故,他的面容透着些微微的惨白,却更显得斯文俊秀。

他睁着眸子,好似在出神,一双风眸却漆黑透亮,却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远方,目光没有以往的漠然和冷厉,却清冽安静。

当真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般!

池玲珑“偷窥”着那人,渐渐的又开始神情怔然了。

她看着那少年发呆,看着他慢动作似地,去扭左后方,一个带着露珠的、含苞待放的莲花骨朵,听着室内突然响起“咔嚓咔嚓”的声响,好似某个机关被启动了一般的声音,池玲珑的神情在愕然之后,又是目瞪口呆。

她在这浴室里沐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这里竟然也会布置机关?

这机关是用来做什么的?

池玲珑好奇心起,也顾不得此刻她也是裸着的状态,就大睁着眸子,想仔细观察个究竟。

她在心里想着,这里会不会有密室?亦或者是暗道?再不济……藏宝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不得不说,池玲珑很快就再一次无语至极,哭笑不得了。

因为伴随着“咔嚓”“咔嚓”机关启动的声音,秦承嗣在池玲珑的注视下,整个坐着的身体竟然缓缓升高起来。

与此同时,温泉内泉水流动的声音,也愈发哗哗作响了,那般大的动静,就像是温泉池底,有什么千年老妖精准备要出世一般。

千年老妖精池玲珑是没有看见,透过清晰透明的温泉水,池玲珑却看到了,在秦承嗣身下,有一块长约三米,宽约两米左右的巨大石块儿,缓缓升起来了。

那大石升到距离现在的水面,尚且还有眨巴高左右的距离,便完全的停住了,而池玲珑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也发现,那哪里是大石啊,那温润的光辉,细腻的质地,那明明就是一张大玉床好不好?

池玲珑心塞塞,真想望天吐槽一句: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谁知,她一低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灌了一鼻子一嘴巴水。

池玲珑冷不丁被呛了个正着,直接就大声咳嗽起来。谁知一咳嗽一低头,嘴巴再次被灌得满满的。

池玲珑被迫喝了一口自己的洗澡水,神情略扭曲。

她脚上一用力,一个挺身直接从水中站起身来,随着“哗”一声水响,已经发育的凹凸有致、玲珑秀美的身体,也整个都裸露在空气中。

不过,此刻池玲珑已经顾不上去羞耻,去咳嗽了,她觉得,她怎么就这么笨呢?简直笨的可以和猪相提并论了。

池玲珑听着传到耳畔的,那不轻不重、心情十分良好的一声少年的轻哼,瞪大了眸子,目光灼灼而不可思议的,将视线投在了秦承嗣身上。

她觉得,刚才那情景,肯定是这人故意为之。

不然,那水怎么可能就上涨的刚刚好,就到她嘴巴上?

她仰着头看他时,还不会被呛着,一低头,不仅嘴巴被灌满水,鼻子都被水堵住没办法正常呼吸了。

若说这事情是个凑巧,池玲珑是绝壁不会相信的。但若说,是这日理万机、手掌军国大权的秦王爷故意为之,池玲珑又怀疑,这人不会这么幼稚吧?!

池玲珑又深深的感觉,自己又开始郁闷了。

然而,这次,没待她多愣神,却只感觉自己腰间一紧,一个滚烫光滑光.裸的身子,倏然和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池玲珑惊骇的简直要跳脚起来,然而,等她再次回过神,却又发现,她和秦承嗣两人,已经以手脚相缠的极其亲密的姿势,搂抱着躺在那白玉大床上了。

她枕在他鼓鼓的臂膀上,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而她身下那人,则枕在一个白玉枕头上。

她抬眸目之所及岸上的景象,却见粉红色的莲花正开得妖艳灼烈,细长而微弯曲的、青翠的茎上,有着透明的水珠在上下滚动;碧绿色的荷叶两边微卷起来,中间往下倾斜,温泉水冒着烟,汩汩的从那里流泻出来。

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个放置着酒杯的匣子,幽幽的酒香飘散到空气中,让人一嗅便知,这肯定是千古流芳的美酒佳酿。

场景唯美梦幻的,像是天上仙娥所居住的宫殿一般,美的有些不真实。

池玲珑伸出手,好像是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一样,仰起头,抬起上半身,努力伸手去够那放在匣子里的酒杯。

谁知,就在刚要够着的时候,那一把束在腰间的力道,不知为何倏地一紧。紧接着,她整个人也以控制不住的力道,又砰一声落在了那人身上。

池玲珑先是痛呼出声,继而又不满的“唉”了一声,也顾不上现在和那人肌肤相贴,双腿交缠的动作有多**多不妥当了,却是不依不饶的叫道,“酒,唉,我要酒。”

“……睡觉。”

结果自然是不能睡觉的,因为池玲珑作死的,非要去拿那雕刻的精致小巧的青玉莲花酒杯,结果,在脸红耳热的空当,又被那人压在了身下,1152

145 惩罚

因为秦王成嗣身重剧毒的原因,最近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开始往秦王府跑。

当今弘远帝因为和老秦王秦琼不仅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是拜把子兄弟的缘故,对于现今秦王府留下的这唯一一根独苗,也是真正的重视。

几次三番都下令要让王太医,带上整个太医院对医毒都很有研究的太医,驻扎在秦王府,找出为秦王解毒的法子,最后,却都被秦王,义正言辞的以不符合“规矩”的理由给拒绝了。

自从秦王中毒三天苏醒过来后,宫中的弘远帝下令彻查的,有关秦王中毒一案的幕后黑手,在秦王府有关人员的“配合”下,也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又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是,这次对秦王下黑手的,乃是年前才被秦王铁骑狠狠蹂躏了一番的,西域国国王所派遣在秦王府的密探。

也是那密探,趁那晚秦王府宴席混乱之际,在秦王饮用的酒水里做了手脚。

西域王此举,一来是为了泄恨报复;二来,也是妄图让秦王一命呜呼,大魏少一员虎将,西域可趁机在大魏边界发动战争,谋取暴利。

可惜西域王的计划不完善,他们只想到要在秦王酒水里下剧毒,让秦王毒发暴毙,却没有想到,秦王自身武艺高深,在发觉之际中毒的第一时间,便运功逼出了一部分毒,现在。只等太医院的太医在对那剧毒好生研究一番,秦王身上所中剧毒,便可被解除了。

当这个消息。在有心人士的安排下,传遍了整个京都时,大魏京城一扫前几日的紧绷和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却是人人都兴高采烈的恨不能鼓瑟而歌了。

那日去秦王府邸参加宴席的官员们,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的同时,也有些死里逃生的侥幸;一个个也都开始沐浴更衣、叩谢起神佛和祖宗保佑起来。

众人都觉得,秦王府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

好好的参加一个宴席。他们差点就没了小命,这以后啊。秦王府若是再设宴,若非明令要求他们必须都得参加,他们还是和秦王府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毕竟,小命就只有一条。任凭你攀爬的再高,抱住了谁的大腿,后劲儿有多么强劲,一旦被秦王府坑了,那可真是掉深渊里了,爬都爬不起来啊。

京都一片幻天动地的盛世景象,就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将军凯旋了一般,整个都锣鼓喧天的闹腾了起来。

然而,对于弘远帝放出的那个有关秦王中毒。乃是西域王出于报复的举动这一消息,相信的人自然占大多数;但是,持有怀疑心态、对那说辞完全不屑一顾。一丁点都不相信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在朝堂混的比较开,职位比较高,对于政治比较敏感,阴谋算计等又是玩转的非常利索的。

弘远帝放出来的谣言。虽然大致听一下也会觉得,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毕竟秦王爷年前却是将挑事儿的西域虐的哭爹喊娘的。西域王完全可能会出于报复心,要秦王的命。

然而,别忘了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西域年前便已经和大魏签订了《战败停战协定》。说西域现在算是大魏的附属国虽然还不恰当,但是,作为战败国,西域现在可是每年都要向大魏上供数之不尽的金银、粮食、布匹和珠宝矿石等物。

他们心中肯定会不忿,会想要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休养生息。

西域国风比较彪悍,但西域国民也不全是蠢人,更何况当政者都是阴谋家,他们是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大魏国国民因为此事,对西域国恨的牙痒痒的,俱都要求着要大魏朝廷强硬起来,一定要让西域给秦王府一个交代。部分激进分子,更是已经开始在民间发动鼓动性的言论:要大魏出兵,灭西域国,好为战功赫赫的秦王讨回公道。

这事情自然被弘远帝镇压下去了,理由不外乎是,大魏现在也需要休养生息。再说了,兵戈虽然可以给西域以震慑,但是,秦王爱兵如子,是绝对不愿意,因为一己之私,再弄的两国边界的民众生灵涂炭的。

当然,仇也不可以不报。所以,为了显示大魏朝的底气和骨气,大魏朝不是那么可以任人欺凌的,弘远帝也以雷霆手段,派出了使者,押解着对秦王下毒的“奸细”,以及深藏在秦王府中的“西域密探”,去向西域国讨公道去了。

这个哑巴亏西域国注定是要吃的,然而,弘远帝的这番作为,糊弄那些愚昧无知的民众也就算了,想要糊弄京都的权贵王爷们,尤其是现在还身中剧毒的秦王,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件事,弘远帝是势必要处理好的。不仅是因为,为秦王举行接风宴乃是他的主意,更因为,秦王是那场宴会中唯一一个受害者。这事情往浅了想,是有人看不上秦王,想给他个教训,往深里想,弘远帝也完全可能被拉下水。

毕竟,是他提议的宴会啊,偏秦王在宴会上中毒了,那么,弘远帝即便不算是幕后主使,多少也算得上是一个帮凶了!!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好听,还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这就是事实!!

弘远帝不管基于什么考虑,他可以为了大魏国祚绵长,不让大魏动荡,将这顶大黑帽子扣在西域奸细身上,但是,有关真正的幕后黑手,也是绝对不可以轻易放过的。

于是。就在京都所有官员和王侯公爵谨慎的期待中,就发现,弘远帝先是以雷霆手段。给了他最受宠爱的十皇子五十廷仗。

原因是十皇子不学无术、行为不端、竟敢和戏子勾勾搭搭,简直有损皇家体面。

而后,也果断的下旨,要求钦天监迅速在京城中找个地方,营建十皇子府;一边也严令工部,要在年前将十皇子府邸营造完毕;年后过完元宵节,便让今年才刚满十五岁的十皇子。搬出皇宫,开牙建府。

若说只是这两条圣意。也还罢了,毕竟五十廷仗虽然听着骇人,但是,也只是数目可怕而已。皇帝下令对十皇子实施刑法的人。也只是宫廷里的小太监,并不是慎刑司里,专门负责行刑的宫侍。

那些宫侍因为常年呆在慎刑司中,负责刑讯宫中各个宫殿送来的,犯罪的宫女和太监,早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手艺。

他们打人打脸或打屁股,即便把人身上的肉都打烂了,外表的皮肤看起来,也是水嫩白皙的。连个印子都看不见。即便是用上了刑具,或者动上了板子,能把人身上的骨头都打碎了。骨架子从外表看起来,那也是好好的。

不得不说,熟能生巧,这就是技术。

却说给十皇子行刑的小太监们,一来因为都是自小在宫中侍候十皇子长大的,知道他深得盛宠。又是自己的主子,哪敢对他下狠手?

怕是他们这边稍微有一点不对劲。敢在十皇子身上泄私愤,等不到天黑,他们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那“温良贤淑”的卫淑妃,和豪爽规矩的大皇子,整治的小命都没了。

因而,十皇子虽然叫的凄厉,但那多半是在做戏。行刑的小太监们,别看手中的板子落下来时虎虎生风,其实,真正打在十皇子身上的,那力道弱的简直跟挠痒痒差不多。

弘远帝第二道之意,乃是让十皇子开牙建府,不得不说,这点的确有些出乎众人所料。

平常侯爵家的王孙公子们,其实也都和宫里的皇子们的教养差不多。

在六岁之前,他们都可以住在母亲的院子里,但是,在过了六岁后,王侯家的公子们,就要独自搬到外院去居住;而宫里的皇子们,则要集体居住在皇子嗣。

弘远帝跟前的几位皇子,现在除了已经加冠大婚,被封为“易王”的大皇子,因为已经属于成年人,并开始为皇上办差而居住在皇宫外,其余几位皇子,包括年满十九岁,过年便会加冠的二皇子,也只会在行过加冠礼,迎娶过正妃后,才可以搬出皇宫。其余几位排序都在二皇子以下的皇子,更是不用说。

十皇子率先被弘远帝发落出去开牙建府,虽然有种另类的处罚和发配之意,不能整日腻在皇帝跟前耍好感度,有点不利于父子两人的感情沟通,也不利于他对皇宫信息的掌握。

但是,换一个角度想,当皇子还住在皇子嗣的时候,每日出去应酬还需要避讳人眼,绝对不利于他们“结党营私”,招揽组织自己的属下和跟随他们的人员,更不利于他们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若是他们能够早一天搬出皇宫居住,便也可以在暗地里进行一些被皇帝所忌讳的事情了。

譬如:招纳贤才谋士,暗戳戳的算计其余各皇子,为父皇坐下那台龙椅,奋斗不息……

所以说,有关弘远帝的第二道旨意,虽然有人说是十皇子被陛下发配出来了,不再为陛下所喜;但也有人说,此乃良机!

因而,到底是赏还是罚,还真说不准。

但是,若说这两条旨意还都有些模棱两可的利弊各有的话,弘远帝所颁布的第三条旨意,可真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惩罚了。

封十皇子魏廷莫为“卫王”,封地南疆!

当这一消息传出来后,真正的举朝哗然。

要知道,南疆自古便是流放和发配朝廷重犯的场所。

那里不仅是不毛之地,而且还有瘴气、毒蛇以及各种蛊虫蔓延,百姓穷苦不说,连生存都难以维持,乃是上古书籍记载中,真正的大凶之地。

大魏立国以来,皇帝好似都不爱分封诸王。即便是在各个皇子大婚搬出皇宫居住后。为了彰显皇子已经成人,会分封他们为王爷,但是。为了便于控制,也鲜少会在皇帝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儿子分封封地。

封地什么的,一般都是在皇帝薨了以后,继位的新皇分封。

就像是现在的大皇子一样,虽然大婚时,便得了封号“易王”。但是,到目前为止。大皇子也都还没有封地。

没有封地还好,最起码还有些可以想象的空间,像是十皇子这样,虽然小小年纪。便越过诸位兄长,有了封地,以后每年也都可以从封地所上缴的赋税中,抽取其中之三,作为自己的零花钱,但是,南疆那种不毛之地,每年都需要朝廷出钱出粮出物接济,指望着他能在那里收剐上银钱?

嗤。别痴人说梦了!!

不说十皇子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真正的要被呕死了。

被卫淑妃派人请来皇宫的大皇子,此时面上的神情却讳莫如深的。一点情绪都让人看不出来。

卫淑妃生的身材娇小玲珑,她长相清秀雅致,虽然不算绝美,但是,笑起来却柔柔的,整个人身上也散发着。一种温婉谦和的气息,很是能让人放松下来。

卫淑妃今年已经将近四旬。然而,整个人却保养的,仿若才刚过三十的少.妇一样。

虽然不像这宫中年轻的妃子一般朝气蓬勃,然而,那股子经过岁月流逝而沉淀在她身上的,愈发浓厚的柔婉之气,却真是让人见之,便连心中积累的郁气,都能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去多半。

“母妃。”大皇子给卫淑妃行过礼,便扶着卫淑妃往内室走去。

“你们都下去吧。”卫淑妃挥挥手,将宫殿内侍候的人都赶了下去。

见到贴身大宫女已经把宫殿门“砰”一声关严实了,卫淑妃才一改方才面上的柔婉笑容,一把抓住大皇子的手,便急红了眼圈,“皇儿,你弟弟他,他怎么可以去南疆那等荒僻之地?皇儿,你代母妃去向你父皇求求情,让他不要把你弟弟发配到南疆去。那里瘴气害人,莫儿身体又自来病弱,若真是逼不得已去了哪里,那可真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啊!”

卫淑妃说着话,控制不住片刻功夫后,就捂着帕子悲伤的啼哭起来。

她能在这宫中稳坐四妃之一的淑妃之位,并独占鳌头为陛下生下两子,自然并不是仅仅因为家世好,长相好,而是因为她自来宽和待人,不仅脾气温柔,做人做事从不表里不一,更因为她体贴懂事知分寸,从不做让弘远帝厌恶之事。

能在这宫中占据一席之地,总归来说,她也不是个善茬。

然而,她受了一辈子的规矩,到头来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却被发配到,连只阿猫阿狗都不愿意去的南疆?

虽然明知道陛下在气头上,现在去向陛下求情不妥,更何况陛下的圣旨已经发出了,根本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明知此事不可为,她还是在陛下的乾清宫前跪了一个半时辰。

被这皇宫里的贱.人们看笑话,她心里自然也是呕的慌,但是,面子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唯有她的儿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弘远帝不见卫淑妃,卫淑妃没辙,才又将大皇子喊了来,想让大皇子为十皇子求情。

她心中想着,若是十皇子到时候不去封地,长子有幼子帮衬,想要赶下太子登上皇位,无疑胜券更大一些。

只是,卫淑妃根本不知道,他这个面色不动如山的长子,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魏廷易因为没有将亲生弟弟,早一步从秦王中毒一案中成功脱身出来,心里已经恼火的想咆哮了,此刻听到母妃竟然还想要自己搭上颜面,去不管不顾的向父皇求情,更是怒从心起。

弟弟,弟弟,母妃所关注的永远都是魏廷莫,她怎么就不想想,他这般去向父皇求情,损及父皇的颜面不说,自己在父皇心中又会落下什么印象?

不顾大体,是非不分,难成大事!这其中任何一项指责,都会让他万劫不复,和那个位置再无缘分。

然而,若是真的不去为魏廷莫求情,那些卑贱小人,未尝又不会趁机鄙薄宣传他不顾兄弟情义,亲情血缘淡薄,连亲兄弟都不顾,关键时刻都可以当做弃子抛弃,更何况属下?

换言之也就说,他这人绝对不值得任何人跟随!

魏廷易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出,当这样的谣言传出后,以后再没有人肯来投奔他的场景;而他现在的属下,恐怕即便不会对他寒心,也再不会全心全意的辅助他,为他筹谋那个位置了。

毕竟,谁都怕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谁都怕跟的不是个好主子,最后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魏廷易想着这些事情,一颗心更是火烧火燎的难受。

魏廷莫,都是魏廷莫把自己推到这个处境的!!若是没有他,若是没有他……

呵,别当他看不出他眸中那抹贪婪的幽光。

他的亲兄弟啊,他母妃眼瞎还指望他们兄弟互相扶持?

可现在,怕是他那个好兄弟,最想做的却是,取他而代之,在背后捅他一刀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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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解毒

秦王府致远斋的主殿中,王太医看着那正被自己所养的“小倌儿”喂着鸡汤的秦王爷,再看一看眉眼含.春,因为娇羞,一张精致脱俗的小脸儿泛着魅人的红晕,长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也因为羞涩而不断地忽闪忽闪的,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无奈的摇头在心里叹息。

王太医性情有些古板,还有些不近人情,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看起来冷漠的有些不好接触。

这样子的老头儿,在世俗人的眼中,通常都是和“老顽固”三个字儿挂钩的,王太医的真实性情也确实是如此。

但是,越是这样性情顽固的老者,其实也最是克己复礼,越是守规矩,越是为这个时代的某些礼法深深约束,越是做不出大逆不道和背恩忘义的事情来。

他们深受有深厚底蕴家族传承的影响,背负着沉重道德礼法的枷锁。他们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坚定信念,不容许他们做出一点与君子之德背离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被大魏朝的男人,认为是一种流行和时尚的养小倌儿的行动,在王太医这等严守祖宗教诲,将人伦理法看的比生命还重的老人看来,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王爷,解毒之事非同小可,还望王爷能够……三思而后行。”

王太医自从秦承嗣中毒后,便每天至少都要往秦王府跑两趟。

他虽然没有被弘远帝明任为这次解毒的主要负责人。然而,也可能是基于对秦王的这人比较欣赏,也可能是老学究遇到了自己解不出的问题。才愈发顽固的开始与之较上了劲儿,因而,即便现在已经是老胳膊老腿儿都禁不起折腾的王太医,还是坚持着每天来秦王府报道。

然而,今天他过来时,秦王的下属墨乙却告诉他,他们在民间找到了一位神医。有望为王爷解除身上毒素,现在只希望。他能将这事儿尽可能的隐瞒一段时间,待王爷身上的毒,能够被控制的很好,或是被完全解去后。再将这事儿说出来。

王太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既有技不如人的辛酸晦涩,又有对墨乙等人请求的忐忑无奈和悲怆。

老人家总言,欠了的债,总是要还的。

王太医没想要欠了秦王府的人情不还,然而,也许确实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人老了,也更怕死了。现在一听墨乙等人的请求,他脑中就像是,倏然有一道阴风阵阵的地狱大门。也随之打开了一般,让他止不住心生恐惧。

王太医预感到,这次他还了秦王府的人情,兴许就真的阳寿不多了。

王太医颤微着瘦削的身子,向窝在床榻上的秦王躬身施了一礼,而后又无奈的看了“娇不胜羞”的池玲珑一眼。摇晃着身子一步步离开了这间宫殿。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汤匙碰到碗盏的声音。

秦王爷现在是病号。手不能提,目不能视,因而,今后吃饭穿衣这种事儿,都要交给专人负责。

而也是凑巧了,某些人就是那么会上赶着往这上面碰,现在可不是被人当成了小丫鬟,光明正大的使唤了。

王太医走了好大一会儿功夫了,池玲珑喂那人喝了半碗汤,才又一边看着无聊的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晒太阳的阿壬一眼,一边也问他,“王太医是你们的人?”

之所以池玲珑为什么不问秦承嗣,而是问阿壬,那是因为池玲珑听到前者说的最频繁的字数,不是一个字儿“哼”,两字儿“睡觉”,再不就是三个字“滚出去!!”

这样沉默是金的主子,池玲珑自认得罪不起,还是问阿壬解疑的好。

而之所以她开口问他们“王太医是他们的人?”这句问话却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因为弘远帝对秦王的身体很重视的,太医院每天都要过来很多太医,给秦王问诊,商量着开药方,复诊,……

秦王府中每天太医往来不断,然而,池玲珑这个小倌儿,一直都是避讳着众人的。

只有在只有王太医单独出现的时候,池玲珑才可以出来放风,甚至自在的出入秦王居所。

若说王太医不是他们的人,最少两厢也应该有某些隐秘的关系,可以确保王太医不乱说话,不会出卖他们。

池玲珑猜测,不管这其中那一个才是事实,她应该都是安全的。

而且,以她刚才的观察,王太医看她的眼光,只有看一个“伤风败俗”之人的不喜和厌恶,却完全没有看出她才是那个“民间神医”的忌惮和猜忌,以及防备审视。

阿壬听了池玲珑的话,先是惊异的“唉”了一声,而后又啧啧称叹了两声,觉得池玲珑这姑娘果然不简单,看人看事儿都这么有准头。

不过,虽然王太医对主子的态度有些与众不同,但是,那等老人家,可是管着弘远帝病案的,他若是他们的人,岂不是说,他们秦王府的手,已经伸到了弘远帝的眼皮子底下了?他们的势力大的,已经随时可以要了弘远帝的小命了?

呵,这个玩笑很恐怖很吓人很冷很不好笑好不好?

阿壬就呵呵了两声,而后才又敏捷的一扭身,吊儿郎当的坐在了贵妃椅的扶手上,歪咧着身子,对池玲珑道:“你想错了。王太医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他是皇上的人。不过是欠了老王爷的人情,现在还债来了罢了。”

从阿壬的叙述中,池玲珑也知道,原来王太医家中有一个长子,因为不肯继承家业学医,反倒对最低贱的商贾之事感兴趣。被还年轻时、脾气火爆的王太医一怒之下逐出了家门。

只可惜王太医那嫡长子是个短命鬼,在去西域走商的途中,遇到了叛乱。被西域士兵一枪挑破肚皮,惨死了。

王太医长子的尸体,后来是被当时正好在西域驻军的老王爷秦琼,发现并收敛和掩埋的。

这件事没有大事宣扬开来,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且大部分知情者都是秦琼的亲卫,也都在十六年前那场瘟疫中死去了。

王太医在知道这件事儿后。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记下了秦王府的大恩。

这次。若不是王太医是主要负责为秦承嗣解毒的太医,而若是池玲珑为秦承嗣解毒,之后他的身体有任何一点变化,都不可能逃脱王太医的诊脉。秦伯才在早几天的时候,将这么一段秦王府和王太医的渊源,告诉了墨乙等人。

池玲珑听完阿壬的讲述,手中的鸡汤也差不多给床上的那人喂完了。

“休息两刻钟,稍后便开始解毒。”池玲珑唤了七月进来,将手中的小碗儿递给了她,而后却是又问阿壬,“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阿壬严肃的一点头,池玲珑也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在秦承嗣还昏迷着的时候,解毒“桃花醉”所需要用到的药材,包括他们之前一直找不到的千年血灵芝。朱雷华,金丝灵线草,炙心果,全都被秦王府的暗卫,秘密保护着运送到了秦王府。

池玲珑不知道这些东西,阿壬他们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兴许是访问了老药农得来的,也或许是。……从那只见过两面的孙无极手里得来的?

虽然无从得知药材的来源,池玲珑到底也没有多纠结。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秦承嗣也在墨乙等人的协助下,被转移到主殿隔壁的暖阁中。

这里早就被布置成了解毒的场所。各色处理好,只等着被使用的药材,也都经过了反复检查,被放在了各色器皿中。

池玲珑不放心,又就着暖阁屋顶上,排列成六芒星形状的夜明珠的光辉,将所有药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夜幕早就降临了,今晚的秦王府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一点不同。

但是,在秦王爷秦承嗣所居住的致远斋里里外外,现在却几乎遍布着将近上百个暗卫。

墨乙、墨丙、墨丁,墨戊,以及阿壬,全都严阵以待的,或右手扶剑、严守在暖阁的门外,或是随着池玲珑进了暖阁,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池玲珑虽然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初步认同,而池玲珑的履历和出身也完全清白,已经被他们排除了奸细和内奸的可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人不仅现在双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池玲珑的所有作为,为防池玲珑在这几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谁收买了,墨戊还笑眯眯着眼,钳制着池玲珑的下巴,往她嘴里丢了一颗毒药。

据说,这药是大魏皇家的迷药,解药大都在弘远帝手里,不过也碰巧了,他们手里也有一颗!!

——这群天杀的鬼畜!!

池玲珑又将所有的药材检查了一遍,便让墨乙等人,负责将他们主子脱光光,再将人放在那个放在火上烧的药桶里边。

那药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却是火烧不化,从纹理看起来像木头,池玲珑听阿壬炫耀似的给她普及说,这是万年生的七重木,乃是天地至宝。现在只有一棵还生长的好好的,不过被他们圈地盘似地圈起来了。

七重木什么的,池玲珑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也不在意被鄙视。

墨乙等人开始给他们主子脱裳,池玲珑借由检查银针的动作,转过身,避过了那让人流鼻血的一幕。

虽然两人早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是,池玲珑可以说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那两次她可都是被逼无奈又迫不得已的,完全不是出自她真心。

那两次看了也就看了,左右也就只有她和秦承嗣知道,何况秦承嗣又看不见当时她脸上什么表情,她虽然羞,倒也没有到面红耳热的不能见人的地步。可眼下,这暖阁中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呃,当然女人是只有她一个,所以,她还是避嫌的好。

身后传来温水被撩起的哗哗声,池玲珑听到阿壬大惊小怪的叫着,“主子你小心点”“主子水烫不烫?”“主子你现在难受不?”

这人简直聒噪的,一个大男人都可以和一千只鸭子对等。

墨乙说了一句“好了”,池玲珑“嗯”了一声,转过头,虽然尽量避讳着不去看那人的身体,双眼仍旧不可抑制的晃见了,他上下滚动的性感的喉结,以及紧绷的、弧度流畅而优美的下颌。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好看的天怒人怨、一塌糊涂啊!

池玲珑手中捻起一根银针,走到那人跟前,轻声说道:“手伸出来。”

因为木桶下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的原因,这暖阁中热烘烘的,池玲珑的鼻尖渗出几粒晶莹透明的汗珠,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擦了。

她轻执着那人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指腹划过他略有些粗粝的掌心,身子一颤,手中的银针差点扎歪了去。

解毒桃花醉,第一步真正要做的,便是放血,十指指腹上的血。

池玲珑将那人的十个指头都挑破了,看到有黑色的血珠渗出来,便将银针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她则拿起那人手指匀称、骨节修长的大掌,开始挤起指尖血来。

整个过程大概需要维持半个时辰的功夫

池玲珑累的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了大半,手指都酸麻的没有力气了,才停止下来。

这个过程她本来是想着让阿壬等人代劳的,但是,也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阿壬等人的力道不是太小,还没只蚊子叮的重,就是力气大的,恨不能将他们主子的指骨都捏碎了。

简直太可怕。

“可以让六月七月开始熬药了。”

池玲珑短暂的结束了手中的工作,便又交代了墨乙一句话,然后又拿了药材,按照顺序、火候,时间,依次往木桶里放了起来。

桃花醉这种毒药制作的程序便很复杂,解毒更是难上加难。

不仅是因为所需要用到的药材种类繁多而稀缺,更是因为,在解毒的过程中,任何一个过程出了差错,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等于是做了无用功。

池玲珑严阵以待,忙活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累得觉得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了。

然而,解毒的第一天,她是一整晚都没有时间休息的。

一会儿她还要在这人喝过汤药的半柱香时间后,给他做全身按摩。(未完待续)

ps:今天没有第三更了哦。头疼的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今天有些不舒服,中午睡到十二点半才昏昏睡醒了,下午的时候感觉头疼嗓子疼眼也酸,这会儿更是难受的我恨不能当即睡过去。实在太难受了,我去休息了亲爱的们,明天见啊~

147 你怎么在我床上

天光大亮,旭日初升。

金黄色的太阳光线,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投射进来,晒在人身上,只让人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秦王府致远斋,主殿卧室中,那张墨黑色的紫檀木鎏金宝象雕刻缠枝花大床上,池玲珑的意识正在逐渐苏醒。

因为这一觉睡的实在太过舒服暖和,她一张小脸都变得水灵灵、红扑扑的了。那浅浅的绯红似是三月盛开的艳丽桃花,在阳光的点缀下,丝丝倾洒在她白皙细腻的宛若婴儿肌肤的面颊上,更添几分娇艳明媚。

内室中很安静,窗外的鸟儿却在朝阳初生时,便欢快的啼鸣起来。

那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进内室,却让池玲珑着恼似的细细的嘤咛了一声,将自己的小脑袋又往热源处埋了埋。她隽秀的眉头烦躁而郁闷的微微皱了皱,好似在嫌弃那鸟儿恁的不知好歹,竟然大早起扰人清梦,委实做的太不地道。

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如画,清丽的不可方物,虽然此时嘴唇微微翕动着,整个人看起来,却像个妩媚的小女人一般,爱娇的模样看的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池玲珑好似终于睡够了,意识便也已经回转了。她浓密纤长的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似随时要张开来一样。

然而,还没有等她张开眼睛。她又像是毛毛虫似地,在被窝里舒服的伸展了几下身子,胳膊在惺忪中伸出被窝。腰肢微微挺起,好似想要惫懒的伸个懒腰,舒活舒活筋骨。

与此同时,那带着微微性感和嘶哑的嘤咛声,再次响起,池玲珑本来是想要感叹一声,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啊!

谁知。胳膊才刚一动作,她便猛的感觉到。好似触碰到了,身边一个炙热坚硬的东西?

池玲珑身子一僵,当即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她一双宛若水洗的眸子倏地大睁开来,墨玉般的瞳仁中。那还有一丝惺忪的睡意?却都已经转换成了被雷劈的忐忑惶恐,以及对未知事物的不知所措。

池玲珑现在也已经顾忌不上,去感叹为何以她这怕冷又怕热的体质,在入冬以后,即便屋子里烧着热龙,睡到早起被窝里和身上也一直都是温凉的,从来没有暖和过,今天怎么就与众不同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个转头,池玲珑便朝身侧热源处看去。

入目的是一片白皙却肌理分明的胸膛。那人的皮肉是温热的、甚至有些滚烫,肌肉贲张起来,性感的让人看了恨不能当场喷鼻血;她的小手此刻正放在那人的胸口处。手底下是那人心脏强有力的“砰砰”跳动的声音。

池玲珑眨眨眼,艰难的吞咽两口唾沫,而后眼睛一闭,小嘴儿一张,“啊”一声便不可阻挡的尖叫了出来。

池玲珑一边尖叫,还一边自以为聪明的猛的用劲儿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想往地上跳。

天啊地啊。池玲珑觉得,她之前几十年,肯定是做多了天理不容的恶事,以至于现在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了,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折磨她。

男人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床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而且,最关键最重要的是,这男人还是活的啊!

池玲珑手忙脚乱站起身就要往地上狂奔,谁知,脚丫子才刚抬起来,就倏地被人窝在掌心了。

她一边又受了惊吓似的,哎呀一声闭上眼,等着自己摔下床去,跌个头破血流,谁知脚丫子猛的被人一拉,腰肢被人狠狠的钳制住,等到她感觉身体失重,等着噩梦降临的时候,却倏地又觉得脑袋“砰”一声磕在了身下软软的被子上,虽然脑子还有些震荡,一颗心“砰砰”跳的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池玲珑还是在当即猛的一个抬头,朝那妄图玷污她清白的男人看去。

“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池玲珑气急败坏,尤其是在看到,某个男人一张英俊白皙的面孔,脸色难看的简直比她还要黑的时候,池玲珑更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她此刻已经在脑子里yy开,各种言情狗血八点档的故事。

可是,当她眼角的余光,晃见了那人光.裸裸的身体的时候,池玲珑在再次傻眼和目瞪口呆之后,嘴巴又不受大脑控制的,“啊”一声尖叫了出来。

她又把人看光光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全收到眼里去了。

会长针眼的,她绝对会长针眼的!

池玲珑这次是真的被自己给蠢哭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补救的动作,便只听“砰”一声大响,外室的大门被人从外边狠狠的撞开了。

伴随着阿壬急吼吼的一声大喝,“主子,你出什么事了?”以及墨乙在他后边的一声呵斥,“阿壬,你给我回来。”阿壬已经救主心切的,撞开了主殿大门,往内室跑来。

池玲珑下一声“啊”还没喊出口,便听到将她紧扣在怀里的人,似恼似怨的冷冷的呵斥了她一声,“闭嘴。”

继而,一张被子从天而降,就在阿壬的身影出现在内室前一秒,身上只穿着白色缭绫中衣的池玲珑,也从头到脚都被人盖得严严实实、一点皮肉都没有露出了。

“滚出去!”又是一声冷冽的呵斥,接着内室中真正的安静下。

池玲珑正不知所措和提心吊胆着,便听到了墨乙接连应“是”的声音,以及阿壬的讪笑声。

内室中再次响起脚步声。却是阿壬在墨乙的拉扯下,慌慌的跑出去了。

“砰”一声外室的大门关上,房间内又彻底的恢复了寂静。

“睡觉!”

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接着一个虽瘦削,却肌理分明,躯体的线条紧绷而性感的裸.体男人,也钻进了被子里。并以肢体交缠的暧,昧姿势,将她紧紧的禁锢在他怀中。

那力道大的,池玲珑只感觉腰都快要被人截断了。

她欲哭无泪,更多的还是和一个裸.体男人共处一个被窝的尴尬和无可奈何。

看清了这间房间。床上的床单、被罩和装饰用品,全都不是她熟悉的东西的时候。池玲珑更加哭笑不得了。

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在这人泡过药浴后,又给他做了针灸,而后又是全身按摩。

这些事情她都记得清清的,可是。做过按摩之后,池玲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看现在这个情景,她完全有可能是自己累趴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睡了过去,结果,后来就被这人搬到床上来了?

池玲珑觉得自己的猜测即便出错,也错不到那里去,而事实却也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因为昨天晚上。她确实是因为劳累过度,在给秦承嗣做过全身按摩后,便趴在他床上睡的神鬼不知的。

当时墨乙本来是准备送她回房的。结果,被他那无良的主子冷冷的看了几眼,也摇头失笑的离开了。而池玲珑,则纯粹被人当抱枕似地,抱在怀里睡了一整晚。

“天都亮了,该起来了。虽然你现在不上朝。太医一会儿也要过来给你诊脉的啊!”

虽然那人双目失明了,池玲珑此刻也是努力笑的眉眼弯弯的。想劝说那男人赶紧起床。

太阳都升的老高了,都晒屁股了,你一个王爷,虽然因为中毒现在不用去上早朝。但是,这么惫懒的赖床,你不觉得脸红羞愧么?

秦王爷是绝对不会有脸红和羞愧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的,他将池玲珑抱在怀里,一双带薄茧的大手,却仿佛有自己独立意识一般,从池玲珑的衣摆下边钻进去,就开始沿着她纤细的背部曲线,细细的摩挲起来。

那动作不带丝毫色,情的味道,完全是因为喜欢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

池玲珑自然也感受到了秦承嗣对她没有那等龌龊的心思,但是,他没有心思不正,却不代表她没有浮想联翩啊?

池玲珑又想头疼的抚额了,她真想问秦王爷一句,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没穿衣服么?

那已经高高支起来的帐篷,虽然她知道那是作为男人,再正常不过的清晨生理反应,但是,你好歹要体谅一下她羞涩的少女心吧?

简直要被吓哭了!

秦王爷可不顾池玲珑现在什么心思,也没想过要这会儿功夫起床。

他又傲娇似地冷哼一声,表达了对于池玲珑刚才劝她起床,这一做法的嗤之以鼻,而后,又高高在上的训斥池玲珑一句,“你闭嘴。”

在池玲珑的目瞪口呆中,一身禁,欲而闷.骚气息的、大魏朝凶名赫赫的秦王爷,一双骨节匀称,十指修长,指腹带着粗粝的薄茧的大手,也正像是小孩子探索密境似地,一点点的在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池玲珑身上探索起来。

池玲珑:“……”这种类似调.情,本意抚摸的动作,实在是让她太想要泪奔了!!

内室中的两人,又唧唧歪歪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就现在是起床,还是不起床这个问题达成统一。

却说致远斋的大殿外,现在却早已经站了最少四个太医了。

这些太医在秦王中毒的几天,每天早晚都会过来秦王府,为秦王诊脉,今日同样不例外。

他们在辰时两刻的时候就到了秦王府,因而,在刚才,也听到了主殿中接连传来的几声尖叫。

那声音不是他们熟悉的秦王爷的,因此,这些表面上光风霁月,其实,内里一个比一个暗戳戳的太医们,已经在心里琢磨开了。

秦王府是没有女主子的,秦王身边更是连个通房侍妾之流的女人,也没有一个。

这几天在秦王府中奔波,他们更是发现,秦王府除了一个针线房中有女人,别的地方,尤其是秦王的住所里,一根女人的头发丝儿都没有。

所以,在秦王起居宫殿里喊叫的人,其实……是个男人?!

众位太医都觉得,他们好似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墨乙看到了太医们面上若有所思的神色,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也笑着拱手对众人道:“众位请稍等,主子昨晚失眠,到了五更天才睡着,今日可能要晚起片刻。”

众位太医也都连忙躬身对墨乙回礼,嘴里还客气的不得了的说着,“无妨,无妨”“多长时间都等的。”“还是等王爷睡到自然醒,再去诊脉不迟。”

墨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忽而又神色一正,略有些纠结的,断断续续的对众位太医说道:“刚才喊叫的那人,是,是我们王爷的好友龙公子。之前因为意外和王爷结缘,便在秦王府中小住一段时日。”

看着众位太医脸上愈发古怪的神色,墨乙又道:“诸位太医若是一会儿见到龙公子,只当做普通客人便是。无需忌讳。”

“龙公子可是……一直住在致远斋?”终于有一个性情略跳脱的太医,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话了。

“正是。”墨乙回道:“之前几位太医没有见到龙公子,却是因为龙公子有意避讳。日后却是大可不必了。龙公子是王爷知己好友,终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位太医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好友啊?

墨乙转过脸去,严肃的为主子站岗。却说那几位太医,此时面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心里却是漫无边际的yy开了。

好友啊?

呵呵。

好友什么的,是好基友的意思么?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原来,外界传言正经严肃、麻木不仁、不近人情,几乎要被京中的闺阁少女,形容为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惹凡间相思情仇,乃是天神下凡的秦王爷,归根到底,骨子里也是有着,身为男人亘古不变的劣根性的啊。

好.色什么的,猎.艳什么的,玩娈童小倌儿什么的,众位太医们现在脑中回想着秦王爷那张冷冽英俊的脸,却只觉的,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在这瞬间,就拉近了很多很多啊!

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他们简直就……太有共同话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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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哼~

太医给秦王爷诊过脉,并在原来给秦王爷开的解毒药方中,增减了几位药材,并在大致的用量上,又多多少少的做了些修改,就都离去了。

秦王爷起床的时候,上午的日头已经升的很高了。

而今天前来秦王府做客的人,好像真的特别多。

在太医们离去后不久,以大皇子为首的,现在弘远帝跟前,大大小小总过十二位皇子,都在弘远帝的同意下,随着大皇子和太子殿下,前来秦王府中探病。

弘远帝跟前的子嗣颇丰,不算后宫妃嫔给他生的十五位公主,单只是皇子就有十二个。

然而,在所有这十二个皇子中,十皇子今年已经十五岁,其余排行在他下边的几位皇子,诸如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今年不过都才九岁稚龄,十四皇子七岁,十五皇子才五岁,而最小的十六皇子,年纪更小,半月前过了在十月里的生日,不过才刚满三岁。

先不说弘远帝这十二位皇子中,年龄差距大的,大皇子和十六皇子之间足足相隔了二十岁,却说,在弘远帝的后宫,还有一个奇怪景象,那便是:前十位皇子的生母,位份都很高,不是皇后,就是四妃,最差的也是正四品的昭仪。

而且,除此特征之外,这些妃子的后台还都很硬实。家里不是国公府,便是盛宠优渥的侯府或护国将军府。

在前十位皇子的生母中。二皇子的母妃,阮昭仪的娘家虽然不得上意,虽然早二十年就已经开始没落了。但那也是开国太祖爷御赐的平阳伯府,也是有爵位的。

而从十皇子往下排序的几位皇子,他们的生母也有两个共同特征:一是,位份都不高。位份最高的十二皇子的生母,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丽贵嫔。

而这几位生育了皇子的妃子,另一个共同特征便是,出身背景也不够厚实。

她们的家庭背景。要不就是普通至极的贫民良家女子,要不就是家里父兄为八、九品的芝麻官。

在京城这种。掉下块儿砖头,都能砸到一大把皇亲国戚的地盘,身家委实不够看。

也或许是因为,后边六位皇子。不仅现在都还未长成,各自的母妃没有办法给他们添助力,而且外家也不得力,他们自身又不够优秀等原因,不是争夺帝位的强有力人选,前边几位皇子,对这几位弟弟的态度,倒是颇为和善。

几位皇子来了秦王府,时间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因此,秦王府免不得要设宴,款待几位皇子。

常年混迹在宫廷的皇子。谁都不是没眼色的人。因而,当在秦王府用过午膳后,发现秦王爷精神不是很好,身体也虚弱的有些昏昏欲倒的时候,几位皇子又好生的表达了一番关切之情,而后。便也一道结伴离开了。

却说在几位皇子离去后,据说“精神很不好”。“身体很虚弱”的秦王爷,却是又抱着他的“娈童”,优哉游哉的躺在主殿外室的贵妃塌上,闲闲的眯眼休憩起来。

池玲珑几次三番被那人搂搂抱抱,好像习惯着习惯着,也就真的习惯了。

其实,不习惯又能怎么样?

比起被人扒光光了衣服,洗一个口水澡,这种只是隔着衣服占便宜的事情,池玲珑现在真是觉得,简直就太小儿科了。

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秦王做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好么?

她是被历练出来的女人呀!

池玲珑厚着脸皮,被秦王爷抱在怀里歇午觉,不想,才刚昏昏的有了点睡意,便又听到外边墨乙回禀道:“主子,大爷和三爷听说您中毒了,现在过来探望您。您是见,还是不见?”

池玲珑被墨乙说话的声音震得瞌睡虫都跑没影了。

不过,因为今天的太阳太暖和,而窝在秦王爷怀里的滋味儿,说实话也还不错,池玲珑不想起身,就也懒懒的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开始听墨乙的回报。

却说墨乙口中的“大爷”和“三爷”,这两个称呼对于池玲珑来说,委实有些陌生。

池玲珑不记得秦承嗣有什么提得上台面的兄弟,而秦王府又是只有这么一个主子,那墨乙口中的“大爷”和“三爷”,又是指的那两位神出鬼没的人物?怎么她就从来没听说过?

池玲珑有些纳闷,就又往深里揣度。

秦王中毒一事,距离现在,最少都过了有一个星期了。七天的时间,那“大爷”和“三爷”是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和外界很少接触,才知道这消息知道的这么晚么?

啧,别的不好说,池玲珑却可以断定,墨乙口中所谓的“大爷”和“三爷”,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秦王这是不指望他们给他搬救兵救命,这要真是指望他们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怕是到时候秦承嗣死的尸体都凉透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出现。

池玲珑直觉对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对这两人没好印象,因而,当即便微嘟了嘟唇,身体轻轻在那人的身上蠕动几下,而后又挑好一个舒服的位置,在秦承嗣身上窝好,便没有再继续动作了。

连她都觉得不是好东西的玩意儿,她就不信秦王这么冷漠无情,又有点嚣张跋扈的人,会把那两位“爷”放在眼里。

哼,绝对不可能。

果然,池玲珑这边才窝好了身子,就觉得拦在自己腰间的手又微微一紧,那人将她滑下去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也一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直接冷冷的回了墨乙两个字,“不见。”

大殿外候着的墨乙,虽然早就猜到了主子会有的反应。但是,接到这般打脸的,连个接口都懒得找的回复,也委实觉得哭笑不得。

左右,虽然他也觉得那两人狼子野心,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他们总归都是陛下赐给他们秦王府的,是主子的“亲兄弟”!

想到“亲兄弟”三个字。墨乙嘴唇微微勾起,漆黑的眸中划过一道讥诮的弧度,笑的不能自已。

就那两个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也有脸提“亲兄弟”三个字儿。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若不是还忌讳着,他们总归是陛下亲自赐下来的,多少也在陛下面前挂了号,单只是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都足够他们,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剁碎一百遍去喂畜牲了。

墨乙冷笑了两声,随即就出去应付那所谓的“大爷”和“二爷”去了。

却说此时致远斋的主殿中,池玲珑再没了睡意。这般干干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弹,难受的好似浑身都有小蠹虫在噬咬一般,让她浑身都不得劲起来。

池玲珑抬起倚靠在秦王爷胸膛上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头顶那人弧度流畅而优美的下颌线条,伸出嫩如青葱一样的指尖,试探的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胸膛。

问他,“唉,大爷和二爷是谁啊?”

身下的人不吭声也不动弹,然而。池玲珑却敏感的发现,那人本就紧绷的下颌线条。好似在这瞬间,就绷的更紧了。

池玲珑知道,为了明哲保身,她是不应该好奇,不应该再不依不饶的追问这个问题的。

但是,她现在不是金贵着呢么?就算是为了她那手解毒的功夫,他也不会杀了她的啊!

自以为生命有了保证的池玲珑,心里那点子被压抑了几十年的、掩埋在她骨子深处的,蠢蠢欲动的,名为“淘气”和“顽皮”的真性情,也不受控制的全跑了出来。

她又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亲昵的撒娇的口吻,扯了扯那人的衣襟,问他,“那两人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话妥妥的是往火上浇油啊!

池玲珑问完那话,感觉到身下秦承嗣结实的肌肉,在此刻全都贲张起来。

而他身上更是不断的往外散发着,冷冽锋利的,几乎能将人扒皮削骨的气息。

池玲珑在目瞪口呆的片刻后,也觉得,完了!

踩到人家的痛处了!不会被这人一个恼恨,直接隔窗户丢出去吧?

池玲珑不动声色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一双小手也条件反射的拽紧了那人胸前的衣襟,唯恐这人一个不顺心,就丢破烂似地,将她丢出去解气。

“你就对他们这么感兴趣?”

池玲珑这边正惶恐着,冷不丁秦王爷不知道那根神经线又搭错了。竟是准确而凌厉的直接伸手大掌,一把将她的下巴钳制住,抬起。

他则微微坐起身来,冷冷的俯视着她,又问了一遍,“就这么感兴趣?”

俊美如天神一般的面孔不断往下逼近她,池玲珑感觉下巴疼的,好似骨头都被这人捏碎了。

她不住的唔唔摇着头,想将这人的手甩开,另一只手也直接伸出去,往下扒拉他的手。谁知,这人的手看起来白皙的如同文弱的士子,却有力的她用尽全身力气,也移动不了他分毫。

池玲珑没法了,只能呜呜咽咽的向头顶那男人,重复着“不是”这两个字。

只是,因为下颌被钳制住,嘴巴都合不上,她说的那两字儿,不知道转音转到那一国去了,也不知道头顶那男人听清了没有。

池玲珑怀疑秦承嗣听不清她语焉不详的话,不妨,就在她疼的,忍不住眼泪珠子都要吧嗒吧嗒落下的时候,那人倏然起了身,直接将她往贵妃塌上一扔,就准备回内室去。

池玲珑疼的什么也不顾不上,看那男人转身回内室,也气呼呼的不想不搭理他。

她正疼的眼泪汪汪,不妨那男人在走到了,即将进入内室的落地罩时候,猛的就停下了脚步。

接着,男人冷哼一声,转身又朝她走来。

在池玲珑的目瞪口呆,担心这人是不是还要对她下黑手的时候,就只见这男人倏地弯下了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而后又迈开铿锵的大步,往内室走去。

于此同时,池玲珑还听到,发自那人鼻子中的,冷冷的一声呼气声,“哼”。

池玲珑瞠目结舌,被这人傲娇又搞笑的模样,逗得嘴角微微扯开,一双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明亮妩媚的眸子,也笑得宛若月牙一般弯弯的了。

她浑身控制不住的抖动,笑得不能抑制。

然而,在感觉到那人越来越僵硬的身体,看见他面上冷肃却羞赧的连耳尖都变得红彤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暖的不可思议。

虽然心里依旧笑开了怀,然而,一双小手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将那人的脖子搂的更紧了一些。毛茸茸的小脑袋,也缓缓的倚靠在了那人宽阔的,足够给她满满的安全感的胸膛上,蹭了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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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亲兄弟”

池玲珑虽然没有从秦承嗣那里,问来“大爷”和“二爷”到底都是谁,但是,在之后她又自己默默思考了半晌后,心里多少也有了个底。

当天下午在秦王因为有事短暂的离开了片刻后,池玲珑找来了正在致远斋外边的香樟树上,晒太阳的阿壬。就有关询“大爷”和“二爷”这两个代名词,究竟指代的是谁这个问题,好生询问了他一番。

结果自然不出池玲珑所料,因为阿壬告诉他的结果,和她自己默默猜到的事实,竟一般无二。

墨乙口中的大爷,实际上指的便是秦承继;而二爷,便是指的秦承业。

至于这两个人,如何会被墨乙“亲昵”的称之为“大爷”和“二爷”,这其中却也是有一段故事的。

举凡大魏朝民众,都知道秦王府子嗣单薄,自第一代秦王秦湛被封为大魏唯一一个异姓王后,秦王府几乎都是一脉单传,其中更是几次三番差点断了香火。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上一代秦王秦琼,因为瘟疫惨死在了西域的时候,虽然当时的秦王妃拼死为秦王府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因为秦承嗣当时是早产,出生之后身体又极尽病弱,随时有可能夭折。他是老秦王的遗腹子,又是唯一一个儿子,一出生便手握了秦家五十万军队,可以说是大魏举足轻重的人物。

若是他能好好的活下去。不仅陇西五州十八府无忧,秦王府又有香火可以延续,但若是他真的命不大。早早死去了,不仅秦王府完全有可能因为没有子嗣传承,被皇帝夺爵,连边境都会再起烽烟。

因为秦王府血脉传承这件事件,确实干系重大,而当时的小秦王秦承嗣的身体,又实在太不争气。当时的弘远帝便从秦家宗族中,挑选了两个年龄和秦承嗣大小差不多的男孩儿。下旨将他们赐给了秦承嗣,当“亲兄弟”。

这个亲兄弟其实是有讲究的,几乎当时大魏朝堂上所有人,都明白皇帝此举是什么深意。

不外乎早一步做打算。为了以防秦承嗣早夭,秦王府断了香火,就多为秦王府添两个子嗣。

这样,若是秦承嗣侥幸活下来,他便依旧是这一代的秦王,不过是多两个“族”兄弟帮衬他,这样对秦王府来说有利无弊。

而若是他命不大,早早的就去了,这两个“亲兄弟”也是记在了他母妃名下的。按礼说,也算是秦王府的嫡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继承秦王府家业的权利。

其实。这和过继子嗣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以往人家过继子嗣的时候,要不就是夫妻一方做主,或是父母做主,而秦王府的子嗣过继问题,却是被弘远帝全权做主了。

在当时的民众看来。弘远帝此举其实无可厚非,不仅不算有违礼制。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大仁大义”。

一来,秦王府的血脉可以继续延续下去,第一代秦王秦湛的心血不至于因为没有子嗣传承,打了水漂。

二来,秦王和亲王妃百年之后,也有子嗣供奉,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也不至于因为没有为秦王府留下血脉,无颜面见祖宗。

按说,弘远帝当时的做法,当真算是妙极也对极,不仅仁义,也烘托了他宅心仁厚的明君形象。

而当时被弘远帝赐来给秦王做兄弟的两人,便是年纪比他大三岁的“大爷”秦承继,以及,年纪只比他大一岁的“二爷”秦承业。

三兄弟从小一同被老太妃放在膝下教养,即便进宫和皇子们一同受教育,也从没落下过任何一个人。

放在平常,朝夕相处十几年,即便再是没有血缘关系人,也合该亲如一家了。但是,因为利益关系相悖,“亲兄弟”三人,到底做不到真正亲如兄弟。

这其中不仅是因为秦承嗣安安稳稳的活下来了,另外两人因为无缘秦王这个亲王爵位,心生忿恨,同时还因为,“大爷”和“二爷”各自的家人,也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说起秦承继和秦承业的家人,就不得不再说一说秦家宗族。

秦家宗族也是个有意思的。

他的有意思不仅是在于,这一帮子人,在第一代秦王秦湛封王后,主动贴上了秦王府,以秦湛出了五服的堂哥自称,更因为,在经过十几代人的传承后,他们还异想天开的做着,将秦王取而代之的美梦。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假,就因为秦湛一飞冲天,和秦家有关系的五大爷四姨妈,你祖奶奶的五姨婆家的小姑奶奶,全都找上了门。

人多了事儿也多,当时的秦王秦湛,也是看在大家都好不容易在乱世中存活下来了,想着能帮就多帮一点。倒不想,他是出于善心,却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最后,因为众人的贪得无厌惹恼了秦湛,秦湛也发了狠,公然宣布拒绝承认秦家宗族的那几个祖宗,是自己的祖宗。

他们一大家子人,早就在兴末帝年间,被人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诛了九族了。他大难不死,逃出生天,可他不相信,秦家就这么多大难不死的人。

你说你是我出了五服的堂哥,证据呢?

秦湛拒绝承认秦家宗族,最后这事情也闹得不了了之。

不过,因为事情闹大了,虽然秦王依旧不承认秦家宗族,秦家宗族的人,在秦湛不知道的时候,也都“不记仇”的,继续把他当做是他们的亲人。

大魏建国三百余年,秦王府的子嗣,一直都繁衍的很艰难。然而。与之相对的,秦家宗族的子孙,却是人满为患。

也就是在秦琼去逝后。秦承嗣的身体着实堪忧,弘远帝为了大魏国边境的安定,以及秦王府血脉的延续考虑,才在通知了当时的老太妃后,便从秦家宗族里,直接给秦王府过继了两个孩子,让他们给秦承嗣当“亲兄弟”。

按说秦承继和秦承业有了这番机遇。当真是一飞冲天了,就算是不对秦王府感恩戴德。也着实应该结草衔环,报答秦王府老太妃的养育之恩。

可人的贪念就是无止境的。

在没有进秦王府之前,他们可能想的只是要衣食无忧,进了秦王府。他们想要高人一等,等到年纪再大一些,明白权利的好处,他们就想要整个秦王府,想要这世袭罔替的秦王爵位了。

阿壬将秦承继和秦承业“大爷”和“二爷”称呼的由来,仔细给池玲珑巴拉了一遍,对于后来池玲珑又追问的,“为何他们两人不住在秦王府?”“他们是不是得罪你们了?是不是想要……暗害你们主子?”这些问题,却没有详细回答。

这问题不是阿壬不想说。而是阿壬觉得,说出来简直丢人。

两人都不住在秦王府,确实是以为他们得罪了他们主子。他们也屡次三番要暗害他们主子。但是,具体过程,还是别想了,越想阿壬就觉得越恼火,当真恨不能撕了那两个狗畜生。

当时,那两人办完了那几桩无耻至极的事情。老太妃被气得吐了血,接下来。秦承继就因为要大婚,要迎娶工部侍郎的幺女,在成亲并新嫁娘行过三天回门礼后,被老太妃直接分出了秦王府,就连理由都没找。

秦承业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也不是成大器的料子。他知道因为之前那几件事情,老太妃再不喜欢他了,也知道再在秦王府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就在秦承继搬出去后,也搬到秦承继现在所居住的宅子里去了。

因为这事情当时闹的影响不好,还曾经轰动过一时。

外边也曾经传出过有关老太妃苛待“嗣孙”的说法,但是,因为老太妃还有一个当皇太后的姐姐,秦王府又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这件事情,最后也不了之了。

却说,池玲珑在猜到那“大爷”和“二爷”分别指代的是秦承继和秦承业,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两人,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以至于被“赶”出了秦王府,但是,在“池玲珑”的记忆中,却有着一件秦王虐杀“亲兄弟”的大事。

当时,“她”被幽禁在京城影梅庵,并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从那些在那段时间去影梅庵上香的贵妇人们的闲聊中,她也知道了秦王将兄弟虐杀的消息。

据说,是秦王亲自将秦承继投下了天牢,又是他亲自监斩的秦承继;据说,是他亲自将秦承业剥皮削骨,将他的肉扔到深山里为了畜牲……

因为这件事在京都传扬的尽人皆知,“池玲珑”当时对此事的记忆尤其深刻。

她知道秦王这个人,却也没有见过,只是,从那以后,便会接连不断的听到秦王的消息,每次都是有关他又杀了什么人的。

而秦承继和秦承业的惨死,也几乎算是拉开了秦王杀戮又残暴的一生的序幕。

因为,自那以后,秦王就真的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样,见人就咬,从不给人留全尸。

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却将偌大一个将成,变成了地狱……(未完待续)

ps:谢谢“澄心朱朱”打赏的平安符,可爱美女樱的粉红票,么么哒……唔,亲爱的们,我被警告了啊。因为文中涉及色.情!呃,要我说点啥好,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写的是清水文!清水的不能再清水的文了!悲催的,本来今天三更完结的时间早了,我还想早点睡觉的,结果,现在还是修文去吧。哎哎哎,今天的风水不好……

150 置气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到十一月。

当弘远帝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下来的时候,池玲珑正窝在秦王府致远斋的主殿内室中,一边得瑟的穿着绣梅花月牙缎鞋,踩着铺着厚实地毯上,去惊喜的开窗户,一边手里还拿着方才自己看了一半的话本,兴奋的对六月和七月挥舞着道:“快看,京都第一场雪。”

大魏都城京都,在大魏的版图中,位置比较靠北。

在往常年代,京都的冬天来的都比南方翼州城早的多,且要冷的多,最冷的时候,温度几乎可以有零下二十度左右。

然而,兴许是今年的气候着实不寻常的缘故,在以往年份,京都的第一场雪大概都是在十月中旬的时候,就下下来了,这一年的雪却下的比较迟。

外边小厮们欢呼“下雪了”的声音,冲进池玲珑耳朵里,挠的她心肝都痒痒起来。

池玲珑欢呼雀跃的冲着六月和七月招手,一边也手上用力,要把整个窗牖都掀起来。

六月和七月看着这样喜形于色,幼稚的开始有点“返老还童”倾向的主子,都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无奈之下看一眼那正头枕着双臂,斜倚在贵妃塌上,微阖着眸子小憩的原主子一眼,见那人确实没有什么动静,眉目都没有皱一下,便也“唉”了一声,一边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边也走进去帮池玲珑的忙。

“主子您往后躲躲,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

池玲珑听了六月的话,便也连忙应了一声“好”。往后退去。

窗牖在六月的使力中,猛的一下被全部掀开了来,一股子冷风伴着透明如冰晶状的细小雪籽,以及细细碎碎的雪花,迎面朝六月扑来。

池玲珑站在六月身后,被冻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然而。当她看见外边小雪越下越急,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地上就已经遍布了银白色的时候,一边嗅着空气冷冷幽的梅花香气,整个人却也不由兴奋的,眉眼都亮丽起来了。

池玲珑因为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是在南方长大的。很少见到雪。

虽然南方到了冬天也下雪,但是那雪下的秀气,还没见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完全不像京都的雪,甫一下便像是憋足了劲儿,要下个两天两夜一般,不仅整个天空都压抑的成了青黑色,连风刮得,都像是要将人凌迟的刀子一样。疼的入骨。

七月不知道从那里拿了一个猩猩红貂皮披风出来,一把就将被冻得鼻头通红的池玲珑整个人捂在了披风里。

一边转到池玲珑身前,给池玲珑系披风上的带子。七月也不由带着责备的声音说道:“这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感染风寒,主子您这两天正赶上……”

七月本来是想说“小日子”三个字儿的,脑子倏地一转,想到这是在他们原主子的房间,而她们那原主子。虽然从早膳过后,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假寐,但是,谁知道主子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池玲珑在七月不赞同的眼神中,也不由讪讪的笑了笑。

而后,却也迫不及待的冲到了窗户前,观看起外边下的宛若四月柳絮翻飞的雪花,以及在窗前不远处,种植的一株,此刻开的傲骨铮铮的红艳梅花来。

致远斋中的植物大多都是常年青绿色的,即便偶有点缀在其中的紫色、红色小花,不仅数目少,个头也还很小。像是在冬天能为致远斋,增添一份新意和美意的植物,只有这一株耐得住严寒和寂寞的梅花了。

池玲珑观看了一会儿,便又一边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边也笑的眉眼弯弯的对身后的六月和七月说道:“咱们出去折两枝梅花插瓶吧。”

话音还没落,整个人便迫不及待的要往外冲去。

不过,自然是被六月和七月哭笑不得的拦住了。

七月道:“姑娘,外边天冷地滑,你说您看中了那一枝梅花,指给奴婢看,奴婢去给您折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不好!

大雪天赏梅图的就是一个意境,若是连这都让人代替了,她还有什么可玩乐的?

看见池玲珑抿了唇,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七月就也又笑着说,“姑娘,您要是想赏梅,不急在这一会儿。您看外边那天,黑沉沉的,风也刮得厉害。姑娘您身体不舒服,再受凉了,夜里……指定又要疼的睡不着了。”

话到这里,七月红了脸,不好意思正眼看池玲珑现在什么神情,却是又劝说她道:“再说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个专门种植梅花的院子,那里的梅花才好看呢,品种也齐全。姑娘,咱们大殿外边就这一株梅花,真的没什么可赏的,您就等着到时候雪停了,奴婢亲自领您去冷月苑看梅花。”

池玲珑听七月两次提起她这几天来了小日子的事情,也好似感觉到小肚子又抽痛起来了一般。

因为两月前才来了第一次月事,所以,现在她的小日子还有些不规律。不仅如此,每次姨妈来的时候,还都感觉手脚冰冷、小腹坠疼。那种感觉,当真疼到了骨子里又说不出口。

池玲珑到底也没有出得了门,而是又让六月将刚才打开的窗户关上,她则回到了自己方才坐的地方,又拿起自己方才看了一半的话本看了起来。

七月出去给她折梅,池玲珑却有些心不在焉,话本也看不进去了。

这主殿中烧着地龙,在里边待得时间长了,当真能热出一身汗来。

池玲珑穿着披风热的背后粘腻的难受,便也把披风解下来,交给了在一边侍候的六月。

她则双眸直勾勾的,看着那好似已经睡熟了秦承嗣,欲言又止的想和他说些话。

池玲珑知道,这人现在肯定是没睡着的。

自从她给他解毒第一晚,在主殿内室中,阴差阳错的和他共睡了一张床后,接下来解毒的几天,池玲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每次都发现,自己正以肢体相缠的暧.昧姿势,和那人纠.缠在一起。

不过,每天早起时,她也都发现,她身上的外袍虽然被除去了,内里的中衣却是都穿的好好的,秦承嗣倒是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虽然最出格的事情,在浴室的时候,他也已经对她做过了。

但是,好歹在不需要两人“赤诚相待”的场合,她的清白还是有保证的。

池玲珑经过几天的观察,也知道那人纯粹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舒服的抱枕在拥抱,并不是有心“玷污”她清白。

而且,池玲珑听到墨乙给她解释,便是:他们主子每次抱着她睡觉的时候,睡眠质量都会变得非常好。

以前秦承嗣每夜最多只能睡一个时辰,接下来便再也睡不着,全靠着白天假寐养神。自从有了她后,不仅会一觉睡到大天亮,有的时候,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会赖床?!

当然,这种情景,也只在前几天,池玲珑陪.睡的时候才会发生。

这两天,因为姨妈来报道,池玲珑心情烦躁,也不陪.睡了,却是又坚持着睡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而,这两天秦承嗣这个主子身上的冷气,明显的又森寒了一些,看谁都不顺眼不说,还动不动就将人冰冻。

他的心情不好,整个秦王府的人都跟着倒霉。

池玲珑更倒霉,虽然成功逃脱了陪.睡,白天却要过来陪.聊了。

但是,天杀的!这人是话多的人么?

昨天一整天就只说了两个字好不好?

是两个字,可不是两句话!!

池玲珑想起墨乙千拜托万拜托,让她过来哄这人高兴,就觉得亚历山大。

她长的也不像知心姐姐啊!

池玲珑还没想好要和这人说些什么话,七月却是已经满面笑容的,捧着两枝散发着幽幽冷梅香,粉红色的花瓣上,还有着未化完的雪花的梅枝进来了。

六月也已经找出了一个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花瓶出来,问池玲珑,“姑娘,就用这个花瓶,您看怎么样?”

池玲珑接过七月手中的梅花,放在了六月拿来的花瓶里,又仔细摆弄了一下花枝的朝向,最后退后一步看了看,也笑得眉眼弯弯的说了句,“不错”。

一边说完,一边也自己将那插瓶捧起来,走到秦承嗣躺着的贵妃塌处坐下,问他,“唉,你看这插瓶好不好看?”

没人回话,那人完全当她不存在。

六月和七月互相对视一眼,当即两人眸中,便都露出了笑意,也不等两个主子再吩咐他们什么,却是主动躬身退了出去。

主殿内室中有细细碎碎的女子说话声传出来,然而,从始至终,却也只有这一道声音。

池玲珑自言自语了一刻钟功夫,也没得来那人只言片语的回答,不由也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觉得,秦王爷这记仇又执拗的性子,当真就太幼稚、太不讨人喜欢了!

池玲珑撇撇嘴,见那人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冰冷神色,当即也就灵动的眉眼一转,开口对秦承嗣道:“我准备等雪停了,就去影梅庵一趟,麻烦你到时候吩咐墨乙,让他给我安排车马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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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初吻

去影梅庵什么的,这完全不是池玲珑的心血来潮。

她想去影梅庵,甚至,更准确的说起来,是早就计划着要去影梅庵了。

不仅是因为现在姜妈妈和碧月碧月守着“她”,在影梅庵中吃斋念佛,眼下天气一点点变得严寒,这几天更是滴水成冰起来,她担心她们从小生活在南方,会不适应京城的天气,身子会出什么问题;

更因为,她既然是打着要为生母宁氏,和早夭的弟弟祈福的口号来了京城,想要在佛祖面前“化解”他们的怨气,好让他们能够早日投胎,她就一定要去真正的做一下这件事。

她可以说一套、做一套,但不可以信口雌黄,拿他们这些已故的亡灵当挡箭牌。

她可以不信鬼神,但不可以不心存敬畏。

毕竟,这世间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按照常理完全都理解不透的事情,譬如她的穿越,虽然原因不为人知,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天上的神佛在“试炼”她,总归,她心存敬畏。

池玲珑说完这句话,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想着记忆中有关影梅庵的是是非非,想着上辈子自己短暂的一生,继而又想到了自己生活了七年之久的,翼州忠勇侯府,整个人若有所思,眼神不免就飘忽起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因而,也就忽视了,那之前一直在装深沉的秦王。一张冷峻冷冽的面孔上,此刻那压抑不住的暴怒之气。

他依旧没有说话,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也没有睁开。

然而,交叉着放在腰际的,那双白皙匀称、骨节修长的大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紧攥成拳。

他漆黑凌厉的剑眉紧蹙起来,长如蝶翼的睫毛也在不住的忽闪着,他闭合着的眸中此刻在酝酿着风暴,浑身涌动的几乎可以将人碎尸万段的戾气。让人止不住胸口的气血上涌。

内室中的气氛,紧绷的一触即发。而当事的两个人,却一个都没有注意到。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而下,主殿大殿外倏然传来墨乙清朗的通报声,“主子。乾世子来看您了,现在在前院花厅等候。”

墨乙通报过这一声后,便恭敬的站在大殿外,等着秦承嗣的回复。

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有一个知己好友,乃是武昌侯府的世子爷曲陵南;却不知道,秦王还有一个,几乎可以以性命相托、年纪比他要长五岁有余的好友,便是惠郡王府的世子爷。魏廷乾。

秦王和惠郡王世子魏廷乾的相交,仔细说起来,他们的缘分还得益于秦承继和秦承业兄弟两人。

墨乙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件事情发生在主子刚满十岁时。

那一天天气也是这般冷,鹅毛大雪下的也是这般大。

当时恰好是主子,在皇宫进了十日学,准备归家休息的日子。

因为天太冷的缘故,街上早早的就没了行人。他们小心翼翼的护卫着主子的骏马走,谁也不想。主子和秦承继、秦承业三人,胯.下所骑着的骏马。会在同时发了疯。

恰好又有刺客偷袭,他们护驾不及,主子被那疯马带着,竟是狂奔出了京城。

等到他们在第二天找到了主子的时候,却发现一身狼狈、浑身都是伤的惠郡王府乾世子,正抱着昏迷不醒的主子喂水。

魏廷乾是被身边的侍卫暗算了,谁都不敢再相信,这才想办法,从哪些从小侍候他的人手中逃脱,慌慌的跑到了京城近郊躲了起来。

不想恰好遇到了被刺客刺伤,中了迷药,正逃命的秦承嗣,就将他护卫了下来。

两人的结缘连当时的惠郡王和老太妃,都被他们隐瞒住了。

除了他们这几个和主子自小形影不离的侍卫,整个大魏朝,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外人口中诗画风流,性情完全和其父如出一辙,只爱文书,却避朝堂如蛇蝎的乾世子,竟然和手握大魏五十万军权的秦王,乃生死之交。

墨乙是知道主子待乾世子的不同的,因而,虽然例行的通报了一声,心里却是知道,哪怕这两天主子心里不爽快,也是一定会出来和乾世子一叙的。

毕竟,他们两人确实是过命的交情。

谁知,就在墨乙的腹诽中,竟是听到悄无人声的内室大殿,寂静的没有一个人回话。

墨乙讶异之下,又挑着眉头,疑惑的唤了一声,“主子?”

谁知,就是这么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引爆了炸弹的引线一般,直接就让秦王爷这个千年寒冰,在瞬间变成了狂暴的怒龙。

“滚出去!”

内殿中倏然传来一声大吼,这戾气,这怒气,这脾气,当真让人无语至极又哭笑不得。

墨乙在怔愣了片刻后,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看到拐角处的七月,在给他打手势、使眼色的时候,也带着郁闷又哭笑不得的心情,去向七月讨教了。

这边墨乙被七月拉着去科普原因,却说内室中,池玲珑当真被某暴龙那暴怒至极的一嗓子,吼得整个人差点都要被吓傻了。

池玲珑在那人出声的瞬间,条件反射似的,朝那人看去,却正好看见,那人方才还紧闭着的眸子,倏然就大睁了开来。

那是怎样一双眸子啊?

双眸宛若无底深渊一般漆黑深沉,一双乌黑的瞳仁,在那一刻,竟好似有妖异的、好似鬼魅一般的血红色划过。

池玲珑被那抹微微泛着血红的诡异色泽,吓得好似连呼吸都不能了。

她就像是着了魔、被勾了魂一样,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眸子看;又好似整个人都变小了,进入了他的瞳孔中。

那里满是血腥,厚厚一层黑红色的血液,让整片大地都染成了暗红。

土地里喷泉似的,往上喷涌着血液。猩红的,新鲜的,闻起来却让人感觉,肚中的肠子都在不安分的蠕动,让人忍不住作呕。

而整个天际也是血红色的。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一点绿色和其他别的颜色。那

红色黑的深沉,黑的压抑,黑的诡秘,只让人觉得双目刺痛,心脏急速跳动的,好似就要从口中蹦出来。

那心脏也是血红色的,它被她从口中吐出,被她用手掌托起来,好似还随着她的呼吸,和着某种韵律,在一起一伏……

池玲珑感觉到眼睛疼,疼的好似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她觉得心也疼,浑身都疼,随着她的呼吸,那疼痛似乎更加加重,疼的她几乎快要窒息。

倏尔唇上传来一股刺痛,那是真真实实的刺痛。

池玲珑不可抑制得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继而,整个昏沉迷茫的心神,好似也从方才那漫天血红的场景中,回转了过来一样。

唇上的刺痛一点点的唤醒池玲珑浑浑噩噩的神智,待她浑身战栗的发现自己,确实从刚才那个血腥的魔窟中,逃出生天的时候,却不免又因为抱着自己纤细腰肢的那人,鲁莽又笨拙的动作,嘴唇更痛了。

这人是在……亲吻她么?

当池玲珑脑中,倏然转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只觉得,艾玛,她觉得,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

有种,被雷劈的感觉!

池玲珑没有初吻被夺走的忐忑紧张,也不觉得心神.荡,漾,她只是忍不住想要吐槽抱怨一句:这类似小狗狗在啃骨头的动作,秦王大人您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简单的两唇相贴的姿势,再保持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便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拥抱。

那人坐在贵妃塌上,却抱着她的腰肢,磨蹭着她的胸口。

他的力道很大,好似恨不能将她的纤细的小腰折断了,又好似恨不能,……将她揉到他的骨子里。

两个人保持着耳鬓厮磨的动作,亲昵的拥抱着。

窗外大雪纷纷,整个天际都成了银白色,池玲珑透过微微支起了一半的窗牖,看着外边干净的有如初生一样的天地,心中却不由的思考起来:她和秦承嗣,现在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恋人?

绝对不是。

虽然她也感觉到了这人对她的亲昵,对她的态度的与众不同,但是,他们的关系,根本远没有,他们表现在人前那么亲密。

他亲近她,对她搂搂抱抱、亲亲啃啃,那种亲昵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完全不带丝毫色.情的味道。

他好似只是单纯的喜欢,喜欢这种……和她耳鬓厮磨、气息相缠的感觉。

不带丝毫情.欲的,不去考虑后果的,完全属于自动自发的动作……

他们不是情.人,不是恋人,她现在也不能,给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位。

就像是……她一直在逃避着现实,不敢面对那个残酷的,他不会属于她,而他们两个注定走不到一起的现实罢了。

胸前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磨蹭着,池玲珑的双眸却又一点点的空洞起来。

她多想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只把他当做是她的“病人”,把他们两人这将近两个月的相处,当成是一桩双方各有所图的交易。

可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当她发现,那颗埋在心田最深处的种子,已经在她的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时候,再想要去将这棵树连根拔起,也早已经不可能了……(未完待续)

152 京城热闹了

惠郡王府的乾世子,为人温文尔雅,宛如翩翩郎君,诗书绘画风流、志得才高,乃是大魏京都,和秦王爷秦承嗣,七皇子魏廷寂并称的,京都三大“骨灰级单身汉”。

然而,若真要仔细比较起,这三位骨灰级单身汉中,哪一个最受京都贵女们的追捧,那一个最受各位当家宗妇们的喜爱,乾世子虽然没有前两者的身份高,在京都,却更要受女性欢迎一些。

这其中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乾世子的家世显赫,父王惠郡王乃是当朝弘远帝的儿时玩伴,之后在弘远帝登基后,又十几年都盛宠优渥。

若是能嫁入这样的家庭,当真算是和皇家攀上了关系,一步登了天。

另一个乾世子在京城受女人欢迎的原因,却是因为,乾世子为人极其洁身自好。

三大骨灰级单身汉中,秦王爷虽然也洁身自好,但是,他命太硬,举凡对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稍微慎重考虑一些,又不愿意拿自家姑娘去攀附权贵的人家,都不太希望自己的女儿做秦王妃。

秦王妃的头衔虽然听着风光,也算是正一品的诰命,在女性中,这官职简直比皇帝后宫中四妃还要高了,但是,官再高,搁不住它危险性更高!

七皇子魏廷寂,也是陛下比较宠爱的一位皇子。

母妃为华德妃,外家乃是这京城的华国公府,可以说,这门第简直高的都没法再挑剔了。更何况,七皇子还是实打实的龙之风孙,这以后要是一个弄不好,那啥,升了官,若是能做他的岳父,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京城虽然也有的是姑娘想当七皇妃,但是,七皇妃这个职业,比之秦王妃的危险性,只高不低。

这其中的原因,但凡从小生长在世家勋贵中,对朝政又知晓一二,对政治有一些敏感度的姑娘,都知道,现在虽然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稳重东宫之位,但是,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也才刚开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更不是好皇子。举凡历朝历代,太子殿下虽然能顺利登基的比较多,但是,中途被人拉下马的也大有人在。

七皇子背景硬,虽然现在表现的一副礼贤下士,对权力无欲无求的模样,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作假的?

若说这人到时候真的一个想不开,参与了夺嫡的争斗,而又命苦的惨败了,那七皇子一派的人,还能落着好?七皇子的岳父一家,难道还能继续大富大贵?

做梦呢吧!

所以,为了明哲保身,不和皇子党们有牵连,即便七皇子再怎么如玉君子、风姿俊朗,那也是要慎之再慎,才可以考虑一下,将之列为女婿人选的可能。

京都乃天子脚下,自来不缺达官显贵,但是,好男从来都是缺的。

因为乾世子类属于“三大骨灰级单身男”,又是这三人中,自身条件最好的,所以,这几年上门给他说亲的人,简直要把惠郡王府的大门给踩烂了。

乾世子被逼无奈,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找他的生死之交,想在秦王府避一段时日的风头。

乾世子在秦王府小住,这事情几年间发生过无数次了,对于乾世子把秦王府当成了度假胜地,三五个月就要来游历一番,墨乙等人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因而,当这次主子反常的不见乾世子时,魏廷乾也脸皮厚的、如常在秦王府居住下来。

既然住在了秦王府,想要骚扰某个王爷,简直就太简单了。

也就是乾世子一天五趟的往致远斋跑,最后跑的池玲珑一听这人的名字,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了,秦王爷才铁青着脸,紧抿着嘴唇,出去和这人私.会去了。

秦承嗣离开了致远斋,池玲珑只觉得浑身紧绷的神经线都松散了下来。

虽然她是觉得和秦承嗣整天窝在一起也挺好的,但是,这样每天只对着他那一张冷脸,她也是会短暂的审美疲劳的,所以,还是距离产生美啊。

池玲珑舒口气,在贵妃塌上躺下来,问七月道:“你可知道阿壬现在在哪里?”

七月点点头,问池玲珑,“姑娘找阿壬,可是有什么事情?”

池玲珑也点点头,懒散的吩咐七月道:“你帮我把阿壬叫过来,我问他点事儿。”

站在一旁的六月,不等池玲珑再说什么,也不等七月起身,却是自己行了个礼,出去找阿壬去了。

雪接连下了两天还没有停,外边屋顶和树木上,早已经被覆盖成了银白色。池玲珑担心看雪时间长了,会得雪盲证,就吩咐七月将窗牖落下来一点,只要保持房间内通风就好。

“听说你找我,什么事儿?”

不过一会儿功夫,阿壬便迈着大步走进了外室,他整张脸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

不等池玲珑说什么话,阿壬就一把将池玲珑捂在怀里的手炉抢过来,捂在自己脸上,一边还不停的跺脚喊,“哎呀妈呀,外边冷的要把小爷的耳朵冻下来了。”

一边冷的跳脚,一边还捂着手炉往他耳朵上烤。

池玲珑见他这副蠢样,都懒得说他了,直接从袖笼中抽出几张信纸,甩到她跟前的花梨木小方几上,微眯着眸子,阴测测的问阿壬,“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阿壬看见被池玲珑甩在小几上的信纸,身体先是一僵,而后,装乖似地,直接目瞪口呆。

池玲珑不说话,却是微眯着眸子,阴测测的紧盯着阿壬。她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看阿壬仍旧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也气笑了。

当即就又不冷不热的对阿壬道,“你打开来看看。”

阿壬讪讪的笑,不想伸出手,然而,当看到池玲珑面上那不阴不阳、不容置疑、今天得不到个满意答案,便不罢休的笑容时,也吓怕了。

当即就又狗腿的朝她笑了两声,一边压抑着自己怕怕的心情,一边也委屈不已嘟着嘴,将小方几的两页信纸拿在手里,翻看了起来。

这信上的内容,一开始还没什么奇怪的,左不过交代些日常的琐事,顺便宽慰池玲珑莫担心她们。

原来这信,是远在京城影梅庵的碧月,写好了,嘱托假扮池玲珑的五月,通过秦王府暗卫,送到池玲珑面前的。

这封信之前阿壬自然是看过的,然而,他初始在池玲珑让他看信时,只装作漫不经心,其实是想要糊弄过去这事儿,不看信的。

谁知池玲珑这人厉害的,压根就不是吃素的,阿壬那点子小幺蛾子,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就这样,在池玲珑的眼皮子底下,阿壬仔仔细细、一本正经的开始翻看,池玲珑甩给他的几页信纸。

谁知,看着看着,看到最后那两句话了,阿壬虽然极力忍着,到底还是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大声笑了出来。

池玲珑在到达京城秦王府后,也是告知过碧月等人她的行踪,以安抚她们,好让她们安心的。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碧月这丫头脑子机灵,也会办事儿,竟然知道找五月传信给她。

然而,这信不看还好,看了,池玲珑当真气的一整天都胃疼。

她不仅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感觉,秦王府里的人,怎么就这么坑爹八卦啊?

作为男人,你们这样私下里传些有的没的信息,编造些莫须有的事情去娱乐京城的大众,娱乐你们自己,你们有考虑过受害者什么心思么?

池玲珑再次想一想,碧月那封信中,最后提到的两个问题,“姑娘,秦王爷真的养娈童么?听说那小公子姓龙,长的风华绝对,好看的跟小姑娘似的。姑娘,听说龙公子日常都是和秦王同吃同住的,你有见过他么?”

她见过么?

整个秦王府,除了她一个化名“龙公子”的,哪里还有第二个娈童啊?

只是,这究竟是哪个嘴碎的八公,把她当成了传奇人物,宣扬的大街小巷众人皆知的啊?

池玲珑无语凝噎,想要哭死自己算了。

连影梅庵那等佛门清净之地,去那里上香的姑娘和贵妇们,都要八卦她几句,顺便yy着做个小人儿,在上边写上她的名字扎针,那这满京城这么多对秦王抱有觊觎之心的姑娘家,不说多了,单只是一人骂她一句,吐沫星子都把她淹死了?

这么多人咒她不得好死,难怪她这几天,难受的浑身都不舒服,精力都不济啊!

这纯粹是被人咒的了。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哀怨的不得了,偏她一双眸子,像是有冷刀子在磨刀霍霍,准备随时在阿壬身上添上两刀解恨。

阿壬被她面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吓坏了,当即就又是喊冤、又是道歉、又是割地赔款、又是答应替她严查那传她谣言的八公,也好替她报仇雪恨。

各样招数都使尽了,阿壬都心虚又怕怕的腿肚子都忍不住打颤了,良久之后,才被池玲珑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答应原谅他。

不过,阿壬需要现场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精神损失费,以及其他各种补偿费用,来安慰她那一颗饱经风霜的小心肝。

阿壬扭曲着脸,擦擦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的,不依不舍的,纠结不已的,到底将这一个月才刚到手的月利银子,交给了池玲珑。

当那银票易主的时候,阿壬也觉得,他整个人的感觉也都不好了。

果然,仇恨什么的,果然是需要转移的啊!

阿壬为了转移仇恨,以证明自己不是最悲催的那个人,在得到池玲珑的原谅后,也又和池玲珑哥两好的开始说别人的八卦了。

第一个八卦就恨劲爆,是有关池玲珑那便宜未婚夫关穆长尧的。

话说,穆长尧落水被一艘花船的老.鸨救起,又被一群花姑娘采.阳.补.阴,差点精.尽.人.亡。之后到了京城,虽然穆长尧被他父亲的贵妾曹氏,将他接回了安国公府,也昏迷了足有半个月功夫才苏醒。

他昏迷时,同样被曹氏接进安国公府的花姑娘们还很安静,等他一苏醒,需要人侍候之后,那些花姑娘们便又开始了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了。

这期间,不过三天的时间,穆长尧就又有两次着了那些姑娘们的道,结果,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自然又倒下了。

穆长尧这番经历,简直坎坷的,让对他心生钦慕的姑娘们,恨死了那些作死的小妖精们。

其中有两个姑娘身份高贵,又对穆长尧一往情深了这么多年,见不到穆长尧受这些“折磨”,就亲自打上了门。

这两个姑娘,一个便是大皇子和十皇子的亲妹妹,当今的九公主,一个便是康郡王府的平阳郡主。

两人进了安国公府后,手下的婆子,将穆长尧院子里的小妖精们,都给绑了。随后便直接一人三十大板打完后,便拉出去人牙子那里,把这些花姑娘都给发卖了。

现任安国公的贵妾曹氏,听到了动静过来“劝架”,不想,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人,竟然敢出口对公主和郡主不敬?

九公主和平阳郡主,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就让人给了曹氏三十耳光,好让她明白什么叫“尊”,什么叫“卑”。

结果,谁知,就当宫嬷们正在“行刑”的时候,曹氏的小儿子跑过来了,不仅喊着不让“坏人”打他“娘”,还对那些宫嬷动上了手。

这期间,又不知道那个宫嬷,被那孩子咬了手,尖叫之后条件反射的一甩手,结果,曹氏那小儿一脑袋磕在边上一个带着棱角的花盆上,太阳穴磕破了,当场就断了气。

这事情爆发后,京城整个都热闹起来了。

当然,有关这件事情的后续,大家还都在关注着,毕竟,这事情涉及到了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康郡王府的郡主,皇帝大人不好惹,康郡王这个魔鬼,那也是人人都憷。

事情不好解决,于是,暂时就先晾着了。

阿壬絮絮叨叨,还不住给池玲珑保证,若过几天这事情有了后续,他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池玲珑似笑非笑的点了头。

阿壬就又狗腿的,和池玲珑说起了另外两桩八卦。

一个就是,长乐长公主府的韶华县主,要说亲了。

可惜,这几年来一直对韶华县主痴心不改、势在必得的威武大将军府的嫡长子,可能是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自己太兴奋的,结果,正骑着马呢,就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被马蹄子在胸腹上踩了一个大窟窿,当场一命呜呼!

唔,于是,因为大雪路难行,而生意不好做的京城百姓们,又都聚在茶馆开始暗戳戳的八卦了。

他们在怀疑,这千娇万贵的韶华县主,莫不是,会是……第二个秦王?

呵呵,有关这个问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最后一个消息,却也是阿壬最感兴趣的,那就是,传说有宛州第一美女,和宛州第一才女之称的,宛州第一首富的嫡长女何云沁,不日就会进京!

别问为什么阿壬这样的小爷,为何会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感兴趣,阿壬是不会告诉你,壬小爷他骨子里也是很文艺,很诗情画意的。

所以,尽管还没有见到那所谓的宛州第一美女的面,壬小爷已经被那美女所作的一首,现在已经在京城广为流传的半阙诗词,由衷的折服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一起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1152

153 影梅庵

池玲珑一直计划着影梅庵之行,虽然当京城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她因为提及这事儿,还让秦承嗣莫名其妙发了一顿脾气。

但是,池玲珑贯来是个有计划、有主张的人,她打算好的事情,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既然决意要往影梅庵去一趟,就必定会付诸以行动。

弘远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停了下来。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的光线虽然刺眼,是微弱的白色,然而,兴许是雪色反光的缘故,这光线照射到人眼中时,却让人忍不住把双眸闭上,只觉得双目刺痛。

今日天气的气温不高,甚至比前几日温度还要更低一些,然而,却还是让足有成人膝盖那么厚的白雪,一点点的开始融化。

秦王府自然是有专门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厮的,在雪停了后,也都热火朝天的开始铲雪。

池玲珑迈步在致远斋中,听着外边阿壬正领着,几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厮玩闹,那嘻嘻哈哈的声音飘洒在半空中,只让人觉得,好像这个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

七月看池玲珑有些无精打采,就微咳了咳嗓子,对池玲珑道:“姑娘,您前两天不是还想着要去赏梅?嘻嘻,不如奴婢这就让阿壬派人先把冷月苑的雪铲了,奴婢领着姑娘去那里看个新鲜如何?”

池玲珑被七月这话勾起了兴趣。也点了头同意了。

谁知,这方七月才刚准备去找阿壬,那边阿壬已经自己跑了过来。

不过。阿壬可不是未卜先知,知道她们有事儿需要他做。

阿壬是来办事儿的。

他手中拿着一个刚从信鸽腿上拆下来的小纸条,热的满头大汗的,一边在池玲珑的讶异中,将那约莫一指宽的纸条递给池玲珑,一边也说道:“你那丫头给你捎的口信。”

“你那丫头”这四个字儿,是阿壬对碧月的称呼。

昨天下午就因为碧月那封信。阿壬被池玲珑好一顿收拾,还上缴了一千两银票。谁知。就在阿壬的郁闷中,专门供五月和秦王府联系的信鸽又飞回来了。

阿壬原本还因为是五月又有什么事情要汇报了,谁知,把那纸条打开来一看才发现。那上面那里是五月的字迹啊?明明就是池玲珑那名叫碧月的大丫鬟写的么。

阿壬看了上面的信息,确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把那纸条给了池玲珑。

他以为那上面的信息无关紧要,然而,看在池玲珑眼里,却只让池玲珑一双清澈透亮、黑的湛然妩媚的眸子,都忍不住微缩了起来。

那纸条上写的字不多,满打满算都没有二十个字,然而。当看完了这十几个字以后,池玲珑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忍不住凛然起来。

——“韶华县主五日后来影梅庵。希望和姑娘一叙。”

在阿壬好奇和怀疑的眼神中,池玲珑将那纸条直接掐断成两半,猛的抬起头,双目幽深乍亮的看着阿壬,“给我安排车架,五日后去影梅庵。”

池玲珑这话说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含糊。她不是在征求阿壬的意见,而是明明确确的在给阿壬下通知。

她决定了去影梅庵。而这个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

六月和七月两个人都怔愣住了,阿壬也被池玲珑身上,现在这股子外放的、凌厉的气息,吓得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复。

池玲珑没了去冷月苑的心思,才回到致远斋主殿中,准备写几张大字儿,平复下心里的躁动,不想片刻功夫后,墨乙竟是又来了致远斋。

他一进门便直接开口问池玲珑道:“你想要去影梅庵?”

池玲珑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阿壬把事情给他说过了。因此,当下也不隐瞒,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墨乙在她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的眸子中带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揣度。

他再次开口,语气不紧不慢,然而,那出口的话,却让池玲珑止不住心跳好似都停了两拍。

墨乙说道:“你对韶华县主这个人,很……忌讳!”

话到这里,墨乙微顿了顿,似乎没有察觉池玲珑在那片刻浑身都僵硬住了,没有看见她双拳都攥紧了一般,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什么为什么?”池玲珑好笑出声,努力忽视墨乙投在她身上的,那愈发灼烈的怀疑和深思的视线,只装作讶异和不解的问墨乙,“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嗯,也挺好笑的。韶华县主不过一个小姑娘,我和她多多少少也可以称得上是闺中密友。我会忌讳她?你想多了吧!”

“是么?”墨乙微眯了眸子,不信的继续审视她。

池玲珑被墨乙那刺人的视线看的着恼,又实在被韶华县主即将去影梅庵找她这件事弄的心烦意乱。

当即也就不想再和墨乙这般没意思的互相试探了,反倒冷哼了一声,双眸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讥讽的对墨乙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墨乙听池玲珑这话,很明显面上短暂的愕然了一瞬,他似乎没想到池玲珑会转移话题说什么“打赌”的问题,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思路继续问了下来。

池玲珑就道:“我们就赌,若是我不亲自去一趟影梅庵,韶华县主会不会发现,影梅庵中的那个池玲珑是不是假的。”

“什么?”池玲珑话落,墨乙却是惊愕的,直接就把手中茶盏中的茶水,倾洒了一半出来。

然而,此刻墨乙却根本就没有功夫在意这个问题,他只是微抿着唇,沉沉的出声问池玲珑道:“你是说,韶华县主有可能发现……五月是假的?”

“是不是会发现,我们打个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池玲珑把方才那句话说出来,反倒觉得心情好多了。

她不是怀疑韶华县主会发现五月是假的,而是,她可以确信,若是让韶华县主和五月见一面,韶华县主一定会发现,五月是假的!

以后要当皇后的人,能有那么大本事,将魏幽帝的后宫,整合成她自己的后宫。

日后的“贞后”之所以能在大魏朝混的风生水起,可不仅仅只因为她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娘家,有一个大长公主的母亲,和太皇太后的外祖母,更因为,她自己也破有几分能耐。

心狠手辣不说,用人任人,更是有几分自己的手段。

她心思敏锐细腻,最擅长在细微之处观察出异动,加上她又一直对她怀有觊觎之心,池玲珑几乎可以确信无疑的说出,若是让韶华县主和五月来一个短暂会晤,五月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被她抓住把柄,发现是假的。

然而,这个“发现”,在秦承嗣身上的毒没有完全解除,而她又没有回到影梅庵之前,是一定不能外露给他人知道的。

那样的话,她怕以后不论做什么事儿,都要受人钳制;更甚者,会牵累她的名声。

这还是好的,若是她“逃出”影梅庵的事情,被有心人泄露给忠勇侯府,怕是到时候等着她的,又会只剩下一条死路。

大雪初霁,大魏京城宽阔的大马路上的雪,都被京城巡防司的将士,连夜清理完毕了。

又过了四天时间,因为这几日日头还算不错,连京城城郊的官道上的雪,也化个差不多了。

到了第五日一大早,池玲珑所乘坐的马车,赶在京城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便出了京城。

影梅庵在京城近郊,距离京城不过五里路左右的距离。

因为影梅庵乃是大魏开国皇后晚年清修之所,也算是皇家寺庙。

三百年来,基于对开国皇后的敬重和皇家的颜面考虑,皇家每年都会派出大笔的银钱,大肆整修一番影梅庵。

因而,即便大魏国最大的寺院,京城风水最旺盛的大悲寺,比之影梅庵寺院建筑的典雅庄重、古拙深幽,却也远逊一筹。

马车轱辘碾在青石板上,不疾不徐的往影梅庵赶去。

在天色完全大亮之际,池玲珑等人也到达了影梅庵外围的影梅山下。

若说赏梅是件雅致的事情,京城最好的赏梅处所,当之无愧便是影梅庵了。

池玲珑之前在来影梅庵的路上,便听到六月和七月给她科普说,影梅庵处在影梅山上。因山势陡峭,攀登不易,其间暗苔丛生,一个不小心,便完全有可能跌下山去。

然而,影梅山上遍植各色梅花,每到京城大雪来临,梅花盛开之际,整座山便完全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

冷梅香幽幽,沁人心脾,偶有冷风吹来,吹得粉红色的梅花花瓣纷纷洒洒的飘零落下,那场景唯美至极,犹如仙境。

因而,即便不为来影梅庵祈佛,每年大雪过后,也有的是文人雅士,前来攀登影梅山。

或邀上三、五好友饮酒赏花;或写诗作画,每有佳作,便在众人之间传唱开来;亦或者在酒酣之时,鼓瑟而歌,随风起舞,当真算是人生一大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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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重逢

影梅山当真算是高的,山体最高处距离地面,足有2200多米。

幸而影梅庵就建在影梅山山势较为平缓的半山腰,因而,池玲珑攀爬起来,虽然累得大汗淋漓,到底没有觉得,高不可攀的,完全只能让人去仰望。

在时近巳时之际,池玲珑耳中听着从影梅庵中传出的古朴的洪钟声,以及那袅袅的,宛若梵音绝响的诵经声,在小尼姑的带领下,和同样女子装扮的六月和七月,一起进了影梅庵。

影梅庵环境清幽,处处弥漫着冷幽的梅花香气,人走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庭院中,闻着空气中绵延的清淡佛香,只感觉,好似整个人的身心,都被洗涤了一般。

因为影梅庵是尼姑庵的缘故,这里是谢绝男施主进入的。

阿壬和其余两个给池玲珑护驾的暗卫,不便露面,便也都在池玲珑以为他们在山下留守的空当,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影梅庵中。

大凡名气悠久、风水旺盛的寺院,其中食堂的大厨,都要做的一手好素斋。

池玲珑来的早,来的也巧,这段时间刚好是影梅庵的师傅们,刚做完早课,准备去进餐的时候。

池玲珑一直都知道京城影梅庵和大悲寺的素斋有名,因而在小尼姑的邀请下,也不急着去见碧月等人了,却是带着六月和七月前,去食堂用膳。

她面上之前带着的帏帽已经摘下来了。只是,在眼睛下方,直达下颌处。还有一方白色的纱巾围着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

食堂中有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几个性情活泼的小尼姑,一边和小姐妹说着悄悄话,一边笑嘻嘻的领了自己今日的饭食,准备找个位置去进餐。

池玲珑和六月坐在一处,等着去领饭的七月回来。

她双眸无意识的扫视着整个食堂。却倏然看见了,一个上半身穿着素淡的青绿色小袄。下边穿着藕荷色马面裙,圆圆脸红润白皙,笑起来唇边便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碧云?!

池玲珑一双漆黑明亮的美眸,在看到比之在翼州时,瘦下来不少,整个人都大变了样的碧云时,倏然就如华光初绽一般,放射出璀璨绚烂的几近夺目的亮光来。

她给身后的六月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正朝着食堂里边走的碧云,六月明晓了她的意思,就也冲着池玲珑一点头。而后朝碧云走了过去。

等到碧云莫名其妙的被六月带着朝池玲珑走过来的时候,七月已经领着饭食,回到了池玲珑身边。

碧云看到蒙着脸的池玲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已经好几个月不见的姑娘,突然就出现在了她身边,不相信池玲珑是真人,不相信那个正对她笑的美眸弯弯的姑娘,就是她从小跟着的主子。因而,就直接动手狠狠的在自己手面上掐了一下。而后,却是自己被疼的“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都因为疼痛,眸子变得泪眼汪汪的了。

“姑,姑娘……”碧云一句“姑娘”,才刚一出口,嗓子便哽咽住了,眼圈里也好似有泪珠在滚动,随时有可能要落下来。

等到池玲珑在碧云的引领下,到了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小院儿的时候,见了面的主仆几人,自然都是欢喜不已。

姜妈妈自小侍候池玲珑长大,从来没离过她,这次万不得已离开了,时间还这么久,再看到池玲珑的时候,姜妈妈就一边爱怜的摸着池玲珑的小脸,一边还心疼的抱着池玲珑,哭得不能自已的道:“瘦了,瘦了……”

碧月和碧云也抱着池玲珑不住的抹泪珠子。

她们现在倒是不担心,被外人听见这里边的哭声,会怀疑什么。

不仅是因为,此番随着池玲珑进京的,只有她们几个忠仆,满打满算,现在这里也只有姜妈妈、碧云、碧月、柳贞娘以及她家三岁的小丫头,还有姑娘亲手提拔的二等丫鬟青衣,

其余诸如钱妈妈等人,都以要为主子守着青岚院,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不好出远门为由,留在了翼州,没有过来影梅庵。

没了那些坏了心肝的外人,在这里监视到也好,姜妈妈她们的日子反倒过的自在。只除了一样,见不到姑娘,她们忧心不已。

这忧心,在现在看到了池玲珑后,也都放到了肚子里。

姜妈妈三人哭过之后,也忙着侍候池玲珑用早膳。

待用过早膳,池玲珑一边品着茶,一边也听着姜妈妈,一桩桩的和她细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大多和三房一家子有关。

譬如在船上的时候,池明瑄和三夫人江氏,以及忠勇侯府的四公子、八公子,是如何的担心她心里转换不过来,伤心欲绝,因而,就每日都抽空过来陪她说闲话,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池明瑄几乎寸步不离她住的房间,江氏给她送姑娘家会喜欢的衣服首饰,她那性子有些温润的三叔池仲礼,也作了两幅运河两岸的风景图,送给了她,供她赏玩。

到了京城,他们分道扬镳以后,这两个月来,池明瑄也往影梅庵跑了足有四趟。

不是送她送京城时兴的衣物首饰,就是给她送一些补身体的吃食,有时候还趁着没人的时候,给她塞零花钱。

大雪开始下的前几日,池明瑄还怕她们不适应京城的冬天,特意给她送来了一大马车的厚实棉被和上好的银霜炭,以及手炉、披风、斗篷。小羊皮靴等御寒之物,那份儿对她的心思,当真是好的没话说了。

这些事情。池玲珑从碧月写给她的信中,以及五月给墨乙等人的回报中,都看到了,也都记在了心理。然而,那份感动的心思,在听了姜妈妈一件不落的细数给她听,这些点滴的恩情的时候。反倒更火热了。

池玲珑不由就眼圈红红的,一把拉住姜妈妈的手。殷切的看着姜妈妈说道:“妈妈,玲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现在没有能力回报明瑄和三叔三婶儿,等我有能力了。我不会忘了他们的。”

“唉,唉……”姜妈妈连忙应了两声,却是又止不住哽咽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池玲珑看的心酸,却也不愿意姜妈妈再难受,就对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她的碧云和碧月说道:“去把柳贞娘和青衣叫过来吧。”

微顿了顿又道:“她们愿意跟着我,我总归不会亏待了她们。”

碧月应了一声,给池玲珑行了礼,就出去叫人了。

碧云则又巴巴的凑到池玲珑眼前。粘人的拉着池玲珑腰间系着的荷包翻来覆去的玩儿。这模样,俨然一个没有安全感,怕母亲再丢了她偷跑的小姑娘。当真看的池玲珑哭笑不得。

不由就心疼又喜欢的,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啊……”

说话的功夫,柳贞娘和青衣也进了门。

两人似乎对这个,方才才被碧云从外边领来的姑娘,才是真正的侯府五姑娘这件事儿,一点也不惊讶。反而一进门,便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池玲珑行了大礼,“见过姑娘。”

“都起来吧。”池玲珑开了口,碧月和碧云也连忙上前两步,把青衣和柳贞娘搀扶了起来。

看着这两人面上比之之前,更加恭敬的神色,池玲珑也无奈的在心中低叹一声,随后就说道:“以后不用那么大规矩,见面行福礼就好。”

青衣和柳贞娘忙不迭的又行了一个福礼,应了声“是”。

池玲珑也就又开口说道:“你们知道的,之前我一直不在寺里。”

池玲珑话才说到这里,青衣和柳贞娘,便都惶恐的又“噗通”“噗通”两声跪在了地上。

池玲珑这次索性也不让碧月两人扶她们起来了,却是又说道:“那件事情,我知道也瞒不过你们。只你们二人也是好的,总归对我一片忠心。”

话到这里,池玲珑又看了看匍匐在地的两人一眼,继续说道:“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只想叮嘱你们一句,既然跟了我,以后就好好当差,多听多看少说话。我虽然不一定是个好主子,总归若你们老实本分不挑事儿,好好当差的话,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到这里,就让碧月取出了一百两银票,一人给了她们五十两,又说道:“都别推辞,收了吧,也算是我对你们这段时日表现的奖赏。以后我不在,你们就还跟着姜妈妈好好呆着影梅庵,多余的事儿不用你们做,只做好了自己的本分,……我会不定时间过来看你们的。”

多余的话池玲珑不再说,青衣和柳贞娘两人也不敢问,只是又恭恭敬敬的收了银票,向池玲珑磕了一个头,肃声应“是”。

池玲珑离开一两、日,兴许这些贴身侍候的丫鬟婆子,感觉不出是不是有人假冒了她,但是,时日久了,总归是能发现一些猫腻的。

青衣和柳贞娘,毕竟是朝夕相处侍候过池玲珑,又对她的习性仔细观察过的。

这种带着审慎的态度,观察主子的厌恶喜好的观察,和池明瑄那种长久培养出来的熟识默契不同。

她们这是有意识的,观察来的信息,自然也会在脑中谨记,因而,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池玲珑被人假冒了。

池明瑄没有发现,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年纪小、心性还不成熟;另一方面,也有姜妈妈和碧月,这些侍候池玲珑的人的功劳。

若是她们有意隐瞒池明瑄这个小姑娘,想来,即便池明瑄在上京的途中,确实觉得这个“五姐姐”,和以前相比有些不同,心中有所怀疑,也都会下意识的觉得,是自己意识混乱了;而完全想不到,是姜妈妈等人,在有目的的糊弄她。

青衣和柳贞娘,在厢房内待了片刻,被池玲珑一个棒子、一个甜枣的训过话后,就都离去了。

池玲珑抿口茶,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就又问碧月,“五月和我刚才带来的那两个丫鬟呢?”

“她们三人在房里用过早膳,五月就换上了,和姑娘身上穿着的衣裙,一模一样的衣裳,而后也带上了面纱,领着姑娘带来的那两个丫鬟,出去庵里闲逛了。”

池玲珑听了碧月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对啊,她今日可是以普通来上香女眷的身份进了影梅庵,若是一直不出去闲逛,不拜佛,倒有些说不过去。

池玲珑觉得没有遗忘别的什么事情,就又吩咐碧月和碧云,“再另外给我取一身衣裳去,我换个衣服,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韶华县主就该到了。”

碧月和碧云应了“是”,随后就从箱笼中,翻出一件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交领小袄,和一件浅水红棉绫凤仙裙,并一件大红色,兜帽上镶着厚厚一层狐狸毛的披风,侍候池玲珑换上。

她们这边才刚收拾打扮妥当,不想,七月就倏然从外边跑来对池玲珑通报道:“姑娘,韶华县主的銮驾已经进了影梅庵,正朝这边的厢房赶来,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会到达。”(未完待续)

155 淫.秽之心

ps:谢谢“叶轻舟”打赏的桃花扇,哈哈,爱你亲爱的,么么哒,嘻嘻……

北风凛冽,池玲珑身上的大红色羽缎披风,在烈风的呼啸下,被刮得飒飒作响。

她的衣袂在空中翩跹飞舞,如缎子一样又黑又亮的墨发,也被风吹乱了。

长长地黑色发丝,凌乱的刮到了她白皙如玉、清丽的不可方物的面颊上,噙在了她如花瓣一样娇嫩的红唇边,让此刻的池玲珑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妖娆妩媚的艳丽。

韶华县主下了銮驾,抬眸第一眼,便看在了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张未施脂粉的面颊,却素淡明丽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一样娇美的姑娘,眸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她快走几步到池玲珑跟前,不待池玲珑俯身给她行礼,就亲切不已的一把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笑的眉眼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妹妹。”

池玲珑秀丽的面庞上,抑制不住的,也绽开了如花一般的笑靥。

她现在嗓子还“哑巴”着,不能说话,因而,便也笑的无限欢喜的,对着韶华县主接连点了几下头。

池玲珑任凭韶华县主心疼的又是给她暖手,又是去捂她被西北风吹冻得煞白的面庞,心里只觉得,这场景当真熟悉的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犹记得,就在八月份韶华县主去万安寺。为家人求平安符时,当时在寺院中她们甫一见面,对她所作出的动作。也与今日这般,几乎无二。

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总是在毫不厌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比如离别,再比如重逢……

韶华县主此番前来影梅庵,是打着为母亲长乐大公主祈福的名义过来的。

因为再过大约半月时间,便是长乐长公主的三十五岁寿诞,韶华县主侍母至孝。在此好日子来临之际,也情愿在影梅庵为母亲诵上半月佛经。以求生母长乐长公主,能够真正的长乐无僵。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两人,在外边分别见过礼后,便进了早已经被炭火。烧的暖意烘烘的厢房。

丫鬟们很快端着滚烫的香茶过来了,池玲珑陪着韶华县主饮了一盏,而后,在韶华县主笑嘻嘻的,说想和她说些知心话的时候,也把房内所有侍候的丫鬟,一如之前所演习过无数次那样,都给赶了出去。

碧月在得到池玲珑隐晦的点头认可后,也规规矩矩的出了门。

眼见这厢房内现在除了池玲珑和韶华县主之外。再没有其余别的人了,韶华县主也不再摆什么县主架子了,却是又执起池玲珑的手。和池玲珑说起了知心话来。

她一遍又一遍,摸着池玲珑柔若无骨的小手,看着她不过几个月时间,便出落得越发明媚清丽的面庞,眸中的觊觎和淫.逸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展露在池玲珑眼前的。却是心疼的泪眼汪汪的模样。

“好妹妹,怎么就这两个月时间不见。就瘦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在这影梅庵中吃了大苦头了?我可怜的妹妹,你这是得罪那个天杀的了?又是刺杀,你又是毁你嗓子的,现在更是害的你被嫡母发落到了这尼姑庵中,你还是小姑娘呢,如何受得了这份罪?当真是好命苦的丫头啊!”

韶华县主一副哀哀凄凄的模样,对着池玲珑又是哭喊又是抹泪珠子的,当真是心疼的肝都要碎了。

池玲珑佯装没有看见她眸子深处,浓厚而变态的,几乎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

却是也悲戚的微垂着眸子,一双殷红的嘴唇执拗的紧抿着,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却变得红彤彤的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也不受控制似地,唰一下就顺着她细腻无暇的面庞,滚落下来。

韶华县主眼巴巴的看着池玲珑哭的梨花带雨,险些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她迟疑着伸出手,最后又一把狠狠的将池玲珑搂抱在怀里,疼爱的哄着她道:“好丫头,别哭,有姐姐呢。以前你在翼州,姐姐能帮你的有限,现在你可是到了京城了,好妹妹你放心,这里可是姐姐的地盘,以后万事有姐姐罩着你,即便你嫡母和兄弟姐妹们都不喜欢你,也还有姐姐把你当亲妹妹疼。”

池玲珑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攥着韶华县主大红色的衣领,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悲痛又哀戚的模样,以及此刻对自己的依赖和亲昵,都让韶华县主,再也掩饰不住面上自得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在韶华县主看不见的地方,池玲珑一双水恙似地眸子,此刻却也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冷。

这话听着简直太熟悉了。

熟悉的让她每每在午夜中回想一次,都止不住的,连骨子都觉得快要凉透了。

“她”确实把韶华县主当成了好姐妹,当成了继穆长尧后,又一个救赎。

然而,比起穆长尧将她推入淤泥中,让她再也爬不出来,韶华县主却是因为她的反抗和不配合,因为她不愿意成为她一个人的禁脔,而亲手将她送到了,这个将“她”关到老死的影梅庵。

满头青丝熬成白发,池玲珑现在每想到这一点,心就痛的,好似有尖刀在割。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韶华县主,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还是因为是在故地,在这个伤心地再一次重逢了韶华县主这个恶魔,以至于,让她身体内,那早已经快要彻底消散的残魂,又怨怼愤恨起来。

那抹灵魂就像是在执着着最后一个念想一般,一直不肯消散。然而,她却也一直没有对她做出过让她觉得身心不舒服的事儿。

这是第一次,池玲珑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那抹残魂几欲滔天的愤怒。

——她想要将韶华县主的脖子亲手拧断了!!

池玲珑感觉头脑倏地一蒙,一股眩晕和头疼的感觉便向她袭来。

她浑身无力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温顺”的伏在了韶华县主的怀里。谁知,她这动作做出来,却被韶华县主当成了,满心交付和信赖的投诚。

韶华县主眸中觊觎和荒.淫之色更加明显,她一边轻柔的抚摸着,池玲珑如丝绸一般顺滑黑亮的墨发,一边痴迷而陶醉的轻嗅着发自她颈项处,那股子若隐若现、似兰似麝的绝世幽香。

将声音放得再轻柔关切不过的诱.惑着她,“好妹妹,不如,等这次姐姐为母亲祈福过后,准备回家之时,你和姐姐一起回公主府吧?”

韶华县主将自己说话的语气,尽可能的放得再柔婉不过。

她说话的声音,本就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柔.媚,此番刻意放柔了音色,那话语便更加轻柔婉媚的,犹如暗夜之中,情.人之间暧.昧缠.绵的呢喃,当真是好不销.魂糜.艳,简直让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脑子在此刻都乱成了一团浆糊。

韶华县主这诱哄的话,让池玲珑身体抑制不住一僵的同时,也让趴在屋顶上监视并暗中保护池玲珑的两人,都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壬更搞笑,他被韶华县主吓得身体一个趔趄,差点从屋顶上滚下来。

阿壬是直觉韶华县主现在和池玲珑说话这口气不对劲儿的,然而,即便是敲破了阿壬的脑袋,这人也是绝对想不到,韶华县主堂堂一介长公主府的嫡女,竟然也对所谓“对食菜户”这类事情感兴趣。

不说这些事情上不得台面,比之龙阳短袖来说,对食菜户简直更加有违天理伦常,乃是历朝历代绝大禁忌。

韶华县主能够以一介县主之躯,公然豢养女同性恋患者,并与之行鱼.水.之.欢,共赴巫.山.云.雨,胆子大的简直就要逆天了。

厢房顶上的另一个黑衣人,看阿壬那般不经事儿,被人小姑娘一句话就吓得面无人色了,也鄙视的看他一眼,继而又潜伏下身子,浑身神经线都紧绷了起来,侦查起池玲珑身边的动静来。

阿壬被人鄙视了,也不以为意,他讪讪的笑了两下,继而又无趣的搓了搓鼻子,本来是觉得,厢房内韶华县主对池玲珑说话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弄出点动静,打扰一下正在谈话的小姐妹两个,谁知,就在这会儿功夫,阿壬趴在屋顶上,竟是看到了两个略微熟悉的面孔,正风一般的冲着这边的厢房过来。

阿壬是觉得那为首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有些面熟的,仔细一回想,却不由乐了。

得,他才想着去给池玲珑救场呢,没想到能救场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啧啧,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哈哈,阿壬忍不住龇牙咧嘴的笑开了,当真是天助他也!

再说厢房内的池玲珑和韶华县主两人。

韶华县主见她问完话,池玲珑竟然没有动静,竟然没有一口答应和她回长公主府,竟然没有被她诱惑住,讶异了一瞬后,虽然心中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到底还想着要再接再厉,此番回家,必定要带上这个小尤.物。

韶华县主这边还想着再努力一把,好带个美娇娘回家过年,谁知,嘴唇才刚嗫嚅了两下,准备张口说话,外边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未完待续)

156 穆长尧的小未婚妻

韶华县主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当即便忍不住阴了脸。

她安抚似地,拍一拍被外边的大动静,吓得浑身一个瑟缩的池玲珑的肩膀,自己却不由的黑了脸,强制压制住心中的燥乱,问在门外守着的妙心道:“发生了何事?”

外边先是没人说话,只有慌乱之中脚步乱窜的声音,不一会儿后,才又传来妙心气喘吁吁的回答:“禀,禀姑娘,是,是九公主和平阳郡主,一块儿过来了。”

韶华县主吃惊之下,而后一阵大怒。

她在京城所谓的名门贵女中,人缘向来很好。

只是,京城和她要好的姑娘多,和她互相看不对眼儿,一直以来都敌视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见面就要损她几句,踩她几脚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大凡对她看不顺眼的,大多被她暗中出手收拾了,唯独这所谓的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当真如跗骨之蛆、狗皮膏药一般,从小就缠着她,和她不对付。

偏这两个她哪一个都不能随便出手解决了,韶华县主因为这件事情没少憋气,此番又被两人找麻烦找到了影梅庵,韶华县主一时间脸上连笑容都挂不住了。

那里还顾及着,要将池玲珑这个美娇娘收入囊中啊?韶华县主现在连挤出一个笑容,都觉得勉强。

她不着痕迹的,将伏在她怀里抽泣的池玲珑。微微推开一些距离,好言的安抚她道:“好妹妹别害怕,姐姐这就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向来和姐姐不对付,妹妹就不要出去了,……姐姐怕她们拿妹妹出气。”

看池玲珑懵懂着小脸儿,眨巴着黑漆漆、湿漉漉的眸子,迟钝了好大一会儿,才又糯糯的点了头。那副乖巧甜美的模样哦,看的韶华县主一双妖冶的杏仁眼儿。顿时就变得更加黑沉了。

当真恨不能,现在就将这只小绵羊。嚼巴嚼巴吞吃入腹。

随着厢房的木门,“吱嘎”一声轻响,房门被韶华县主从里边打开了。

而在又不放心的交代了池玲珑一句,“先乖乖在厢房内等着。不要出去”后,韶华县主整个人也逆着光,迈着娉婷婉约的步子,走了出去。

池玲珑在她出去后,一张清理逼人的小脸上,软糯痴傻的神情也缓缓收敛了起来。

刚才还满面乖巧和懵懂的神情,也只在瞬间,便都被冷肃,和她抿唇间的深不可测完全取代。

厢房外边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继而,池玲珑听到了韶华县主威严的呵斥声,“九公主和平阳郡主撒泼都撒到影梅庵来了。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外边正和韶华县主此番带来的丫鬟们,互相拉扯和厮打的,由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带来的丫鬟,听了大步走来的韶华县主,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毫不留情的话,再抬眸一看。逆着光走来的韶华县主,此刻身上威仪凛冽。一张艳丽明媚的面孔上,挂着浓浓的,掩饰不住的,高贵不可侵犯的冷笑,当即被吓的浑身一个战栗,继而脖子一缩,手中的动作也都缓缓的停止了。

两帮人马在瞬间分开,韶华县主走到了人前,九公主和平阳郡主两人,也在一众宫嬷和丫鬟的簇拥下,走到了和韶华县主相对的位置。

韶华县主看着这两人仍旧一副趾高气昂、脑残的不能再脑残的模样,当很觉得,和这样两个人斗气,委实太拉低她的档次和下限了。

若不是这两个人像苍蝇似地,整整十几年都嗡嗡叫着围着她飞不停,偏她又不能直接让他们在这世间消失了,她至于恶心的整日和她们周旋么?

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当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恶心不过的两个人。

她当真恨不能,直接给她们两人身上,一人下上一包消魂散,好早日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朝毙命!

这边韶华县主尽管心里恨不能这两人去死,涂着艳丽丹蔻的,一双如艺术品一般精美白皙的双手,也在衣袍中紧攥成拳,然而,她艳丽妩媚的小脸儿,却是笑盈盈的。

那笑不仅看不出来虚假,反倒真挚诚恳的感人。

让人仅只是看了她脸上的笑,好似就会不受控制的喜欢上她。

被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带出来的丫鬟和宫嬷们,看到韶华县主脸上明媚温婉的笑容,一个个当真为她惋惜。

多好的姑娘啊,偏生和这两个没规没矩的姑奶奶是死对头,被这两人整天这么恶心着,又不能真的动手收拾,简直要被呕死了。

不说现在在场的丫鬟和宫嬷们都是什么心思,却说被韶华县主好一顿训斥呛白的九公主和平阳郡主,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九公主冷嗤一声,又往前跨出一步,手中拿着的马鞭指着韶华县主脸上笑盈盈的笑容,就厌恶的假装呕吐了一下,而后在韶华县主极力忍耐的黑脸中,九公主也嚣张的猛地一甩马鞭,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口口声声指责我和平阳撒泼,谁看见了?证人呢?啧啧,诬告公主,毁誉郡主,穆长鸢你好大的胆子!”

见韶华县主脸上温婉的假笑再也挂不住了,一张俏脸也在这瞬间,便彻底黑了,九公主就又满意的哼了两哼,说道:“怎么不笑了,你不是最爱笑的么?啧,我说穆长鸢,你可别以为大家都是蠢人,看不出你那点子算计,就你那笑,虚假的,简直恶心死人了。”

见韶华县主被气得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大喘气,眼见着是气的狠了,九公主就又满意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姑奶奶记得以前警告过你,若是再在姑奶奶面前那么笑,就把你的脸打烂了。怎么,穆长鸢你是想试一试本公主手里的鞭子么?”

穆长鸢因为是太后的亲外孙女,母亲又是弘远帝的长姐长乐长公主的原因,从小都在京城横着走,没受过一丝半点的委屈。

但是,偏就这一个九公主魏昭和,这几年随着她的兄长大皇子和十皇子愈发得弘远帝的重用。整个人也张狂起来,当众不给她面子不说。她几次三番威胁她,要用鞭子打烂她的脸。

韶华县主微垂着眸子,不让眸中这一瞬间几乎掩饰不住的,冰冷滔天的杀意倾泻出来。

看来。是母亲不管事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卫淑妃教养的女儿,连长公主的嫡女都敢踩了。

当真是,好不张狂啊!!

韶华县主当即就又抬头,看着满面跋扈之态的九公主,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看来,卫淑妃是不想来参加,我母亲半月后的寿宴了呢……”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韶华县主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说出来,然而,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刚才还嚣张的,恨不能鼻孔朝天开,恨不能踩在韶华县主头上作威作福的九公主,浑身嚣张的气焰,当即就消散了下去。

长乐长公主因为身份特殊,被太后娘娘盛宠。又被弘远帝敬爱有加,她的生辰宴。有时办的,比不爱铺张热闹的太后的千秋节,还要奢侈盛大。

而弘远帝也是真心敬爱这个长姐,因而,每次在长乐长公主寿辰时,都会亲自出宫,到长公主府里,为长公主贺寿。

陛下亲行,皇后娘娘自然也会亲自作陪。

然而,自从十几年前太子殿下出生,皇后娘娘身体亏损的狠了之后,皇后娘娘便懒得再出宫行走了。

而陪同皇帝亲临长公主府的荣耀,当然就轮到了最受弘远帝宠爱,而身份也足够贵重的几个妃子身上。

代替皇后在后宫主事儿的岚贵妃,也是个不爱凑热闹的。

于是,众妃嫔中,只剩下四妃中的其余三位,够格陪同弘远帝出宫、便是大皇子、十皇子和九公主的生母卫淑妃,五皇子的生母穆贤妃,七皇子的生母华德妃。

以往十几年中,弘远帝为了以示公平,便让这三位妃子轮流陪同他出席长公主府的寿宴,这不仅是一种恩宠,还是一种荣耀,众人都求之不得。

而今年也是凑巧了,偏好是轮到卫淑妃陪同弘远帝出行。

这关头,若是冒出来一个,九公主特意跑到影梅庵刁难韶华县主,并对韶华县主大打出手的消息,怕是华德妃和穆贤妃就要兴奋死了;而卫淑妃和大皇子、十皇子,以及所有隶属大皇子一派的朝臣和门客,怕是把九公主抓进来,扒皮抽筋的心思都有了……

九公主脑中瞬间转过这件事情的前后关联,以及可能有的恶劣后果后,当即一张清秀的,算不上多好看的小脸,就被气的铁青了。

她看着韶华县主对她露出不屑、冷嗤和讥讽的笑容,简直要被气疯了。

然而,在这会儿功夫,却也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当场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然,若真是因为她闹出来的流言,祸害了母妃和两位皇兄的名声,耽搁了大皇兄的大事儿,怕是,她那位皇兄到时候,可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毕竟,韶华县主可不是安国公府那贵妾生的“贱.种”,更不是曹氏那贱.蹄子,可以随她的心意和喜好,想折辱就折辱了,想打杀就打杀了。

堂堂长乐长公主,当今弘远帝的长姐,她对弘远帝最后传位给那个皇子,还是有一定的、不可或缺的影响力的。

这样的人,她得罪不起。

似乎想到了什么,之前被她的亲兄长,亲手教训过的,噩梦一样恐怖的回忆,九公主当即底气更不足了。

说话更是磕磕巴巴,甚至困难又艰涩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就这样敢怒不敢言的,用手里的铁鞭指着韶华县主“你,你”个不停。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每次都在她以为,她会将穆长鸢踩到脚底下的时候,又会对她无可奈何!

只能看着她嚣张,看着她一个小小的县主之躯,却活的比她一个公主还顺风顺水、还要受人追捧。

这是为什么,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九公主想到这些年受到委屈,在穆长鸢阴影下过的,不被人重视,和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当真恨不能把穆长鸢整个人都撕烂了。

九公主这边一张脸扭曲的极尽失态,平阳郡主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此刻却是再清醒不过。

眼见着,若是九公主再和穆长鸢纠缠下去,讨不了什么好不说,说不定还会吃大亏。

平阳郡主当即就把九公主往后一拉,她则整个人上前一步,抬眸看着韶华县主,笑的不阴不阳的说道:“韶华县主还请让一下吧,咱们今天可不是来找你唠嗑喝茶的。我们,是来会一会,穆长鸢那小未婚妻的,听说,她在你这里哦……”(未完待续)

ps:我又赶在中午更新了,好勤快。嘻嘻,这话说的我还真好意思,捂脸……

157 尤.物

猎猎北风中,平阳郡主脸上不阴不阳的笑意,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正化雪的时候,天气本就森寒,偏平阳郡主面上的笑容,在发白的日光照耀下,更让人感觉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宛若一只露着獠牙,等着将猎物吞到腹中的野兽一般,这情景着实看的人骨子里直往外散发冷气。

平阳郡主和九公主长的有些相像,她们的外貌都仿了她们各自的父亲,也即是当即弘远帝和被人称为魔鬼王爷的康郡王。

容貌说不上多秀美,顶多算是清秀,这和那些长相随了各自母亲的公主、郡主或县主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两点。

然而,到底因为是宗室女的缘故,虽然自小养成了骄横的脾气,容貌也不是多出众,但两人的身上那股子发自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优越感和威仪,还是很不容亵渎、很高不可攀,很皇家的。

平阳郡主上身穿一件青碧色杭绸小袄,下边是一件蓝绿色的杭绸月华裙,外边还披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披风。

大冷的天,她身上里里外外穿着的都是冷色调的衣服,配上脸上那副让人不寒而栗,和她那魔鬼样的父王,像了足有九成的笑意,当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似乎看出了韶华县主此刻面上的愕然和震惊,平阳郡主就也玩味的,一边抚摸着自己雪白的皓腕上佩戴的。一串价值连城的碧玺石佛珠手串,一边也慢悠悠的将方才说过的话,又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

“穆长鸢。我和昭和此番前来,可不是来和你唠嗑的,我们是来见穆长尧那小未婚妻的。唔,她在你这里,你不会拦着她,不让我们见,让我和昭和无功而返吧?”

一边佯装可惜的哀叹了一声。平阳郡主就又说道:“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好歹我和昭和,今日也特意起了个大早。大冷的天骑马跑了五里多路,刚才又自己一路爬上了这影梅山。我们这么大诚意,若是连我们的公主和郡主之躯,都不能劳驾那小妖精出来见我们一面。我看啊,我们这皇家的威严和颜面,也快要扫地了呢。”

这话说的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细思起来,却着实有些诛心。

皇家的威严和颜面什么的,素来都是容不得任何人挑战、轻视和污蔑的。

封建皇权下的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君权至上的思想,将这个社会变成了皇家的附庸。

别说是想要挑战皇权了,怕就是现在有人说一句公主和郡主的不好。都会被人以“十大罪”里边最不可饶恕的“大不敬”之罪,将之直接砍头诛杀,或是判令流放三千里。

大魏的立法之中。有十大不可赦免的重大罪行,便是俗称的“十大罪”。也即是“谋反、叛大逆,谋叛,恶逆,不道,不孝。不义,不睦。内乱,大不敬。”

这十大罪皆是罪大恶极,不容饶恕。

而所谓的“大不敬”,指的便是冒犯皇室尊严,包括偷盗皇室祭祀的用具和皇家的日常用品,伪造御用药品以及误犯食禁,这些都算在大不敬的罪名里边,一旦违反便要接受严惩。

尤其,大不敬之中,最为严重的一条便是,羞辱皇家子女,有辱皇家威严体面,这样的罪过,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韶华县主心思电转,不过眨眼的功夫,脑中便将所有的利害关系疏通了一遍。

在她看来,既然九公主和平阳郡主亲自跑了一趟,明言不讳的指出要见池玲珑,那么,若是她硬拦着不让池玲珑出来觐见,到时候不仅池玲珑要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怕是就连她,到时候也会被牵累了名声,被定一个包庇和撺掇的大罪。

这对她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说不定现在让池玲珑出来,见一见这两个活祖宗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呢!

韶华县主黑的妖艳的眸子倏然抑制不住的收缩两下,她如菱形花瓣一般娇美的嘴唇微微上翘。

心想着,或许,也正好让池玲珑一会儿见识见识这两个小贱.人的威风,让她受一受惊吓,到时候,她才好继续出来做好人,当个知心姐姐体贴宽慰她。

相信,到时候池玲珑六神无主,被吓破了胆子,她正好趁虚而入,不愁得不到佳人心啊。

韶华县主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变得更好了。就连被面前这两只苍蝇惹来的、积在心底的郁气,好似在这片刻功夫,都消散了许多。

韶华县主再一次在心底里感叹一声,池玲珑果然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就也笑得娴静温婉的又看向了一脸咄咄逼人气息的平阳郡主,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公主和郡主特意跑来影梅庵,想见一见玲珑,这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公主和郡主都是金枝玉叶,玲珑能得见两位凤颜,那是玲珑的福气。只是,玲珑那丫头到底规矩学的不好,又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是一会儿说话见礼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公主和郡主卖韶华一个面子,海涵一二。”

韶华县主仪态万方的,在九公主魏昭和和平阳郡主的疑惑不解和讶异中,说完这句话,便也又漫不经心的唤来妙心,吩咐道:“去请玲珑出来见一见公主和郡主。等闲人可是一辈子,都不见得有这样的荣幸和体面呢,玲珑这丫头可真是好福气。”

妙心应了一声“是”。接着就敲开了不远处房门紧闭的一间厢房,去唤池玲珑了。

却说九公主和平阳郡主,此番见韶华县主当真如此配合她们的“无理取闹”,心下着实惊异不已。

不过,两人虽然也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仔细思虑过后,倒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被穆长鸢利用的。因而,也只当是穆长鸢不愿意与她们将关系闹得太僵,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她们倒是领了穆长鸢的情,虽然还是觉得这人有些虚情假意的令人作呕,此刻脸面得到尊重,也不由心情很好的,再次趾高气昂的哼哼出一句话,“算你识相。”却是不再不依不饶的和穆长鸢斗气了。

韶华县主嘴角一抽,觉得,上天将这两个活宝送到她面前,来成全她的贤良淑德,成全她温婉娴静的美名,虽然有些让她恶心,到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在这三个宗室子女的若有所思中,池玲珑也在韶华县主的贴身大丫鬟妙心的带领下,从远处走了过来。

九公主和平阳郡主都是对穆长鸢心存觊觎的,因而,对于这个早就缘铿一面的,穆长尧的小未婚妻池玲珑,心中虽然有着好奇,更多的确是发自骨子里的厌恶和不喜。

这种不喜,甚至早已经浓厚到,凝固成冰的地步。

以至于,她们到现在虽然还没有看清池玲珑的长相,却固执己见的,将她定格为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狐狸精,是一个心计百出、手段阴狠狡诈的毒妇。

她们对她不喜,在看到她的身影踏出厢房的时候,眉头便掩饰不住的狠狠的紧蹙了起来。

然而,待那身着大红羽缎披风的少女,一步步向她们走进,九公主和平阳郡主也一点一点看清了她的相貌的时候,却不由的都有些神情恍惚起来。

却说那少女,上身穿着一件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交领小袄,下边穿着一件浅水红棉绫凤仙裙,她年纪虽然还有些稚嫩,荏苒的身段也很纤弱,身材却是早已经抽条,出落的有款有型。

当真是:美人颈,流水肩,水蛇腰,手臂纤长,锁骨玲珑,更有那一双清冷明澈的眸子,虽清凉的氤氲透骨,偏又仿若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山川灵秀一般,让人感觉迤逦惊心。

那般似薄纱般矜持的笼罩着,漾着半透明的水色轻盈的流泻出来,干净剔透的让人心生羞惭。

她步步莲花似地,连走路的姿态都是那般风姿楚楚,让人止不住怦然心动。

莹亮的美眸微垂,眼角处却微微上挑,她在她们的心神都整个提起来的时候,在她们紧张又忐忑的,连手掌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刺透了、粘上了血迹时,脚下的步子倏然一顿,就那般自然而然的,慢慢的眨了一下眸,而后远远的,隔着时间和空间,抬着下颌遥望着她们。

霎时间,众人只感觉,仿若整个天地在瞬间好似都亮堂了起来。

而她那双如同玉树琼花之畔的净水一般,干净而纯粹至极的眸中,也好似盛开了一场酣红腻绿的花事,道不尽的雅致清幽,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大红色的披风衬着她莹然如玉的一张小脸,更加容姿秀丽。仿若珠玉生辉、美玉莹光,颜色举世无双,清丽柔美的不可方物。

当真是,好一个凝聚了天地之间钟灵毓秀的妖.精!

好一个,连骨子里都柔媚风流的,让人忍不住心旌神摇的尤.物!

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心下悸动的不能自主,然而,等她们回过了神,看着那距离她们越来越近的少女时,却当真忍不住暗恨的,几乎要将后牙槽都咬碎了。(未完待续)

159 算计之中

外界都流传康郡王府是魔窟,康郡王不仅每天都要弄死一个女人,还喜欢虐尸。但是,外界的人不知道的是,康郡王不仅喜欢虐尸,他还喜欢把他们这些儿女,当畜生虐。

她身上的伤疤,多得简直数不胜数,那都是她那好父王鞭打的。

康郡王,她的好父王,根本就是个没有理性,畜生不如的神经病。

可就是这样一个神经病,还非常爱惜康郡王府的名声。

每有不如意之处,或是,他的那个儿女又给他招了祸,或是玷污了王府的名声,那么,等着他们的,又会是沾了盐水的鞭子,或是烧红的烙铁……

好可怕!

平阳郡主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却是一咬牙,将拳头捏的紧紧的,直接一个巴掌就朝池玲珑扇了去。

她想到了,她不能背上一个残害弱女,欺凌侯府姑娘的名声,不能让忠勇侯有机会向她父王问罪,更不能让安国公府有一个名正言顺状告她的理由。

所以,为了一切的名正言顺,只能让池玲珑对她不尊不敬了。

只要她给池玲珑安上了一个“大不敬”的罪过,安上一个先对郡主无礼的罪名,那么,她的所有反击,对池玲珑的所有折磨,都是合情合理的!

平阳郡主就一边去扇池玲珑的脸,一边也义正言辞的怒喝道:“大胆刁女。竟敢双目恶毒蔑视本郡主!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对本郡主不礼!堂堂侯府千金,言行举止竟这般粗俗、无礼上不得台面,还敢藐视皇家威严。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哼,既然你规矩学的不好,本郡主今天就看在你父侯的面子上,亲自给你上一课,也好教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别,什么叫皇家威严不容藐视。什么叫,非礼勿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池玲珑看着扑到在她怀里,在千钧一发之际,拦在了她面前,替她挡下了平阳郡主那下使了全力的耳光的碧月。看到她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只在瞬间,便出现了一个肿的老高的五指山,恍惚的想象到,平阳郡主用的力道是如何的凶猛,在看看碧月现在还抱着她,一个劲儿对她摇头,口中还不住的哭啼着,“姑娘。奴婢不疼,奴婢不疼……”

池玲珑看着、想着,双手便也慢慢攀爬上。碧月肿的老高的半张脸上,只觉得,简直要恨死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她从没想过要,和这个世界的谁过不去;更没想过,要去主动招惹谁;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的现实,你不去踩别人。你好脾气,可别人都只会当你蠢。当你愚笨好欺负。

没有绝对的武力,和几乎凌驾在众人之上,可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权利,就只能这么任人欺凌,只能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替自己受委屈,却还要审时度势的,一点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

她虽然不是什么硬脾气,虽然也不是多么执拗的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她池玲珑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儿的,能够让人想揉就揉,想捏就捏了?

池玲珑咬紧了唇,双眸猩红的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平阳郡主,牢牢的将这个人的长相记在了心里。

她会报仇的!

她的心思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一往无前的坚定过。

要强大起来,要强硬起来,把所有觊觎她和欺凌过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总有一天,她也要让她们,都尝一尝她所受过的侮辱和欺凌。

她会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报复回来的!

……

韶华县主也没有想到,平阳郡主竟然会颠倒清白,更甚者再次恶毒的对池玲珑出手,一瞬间也怔愣住了。

而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又听见现场中,平阳郡主威严呵呵的声音,再次朗声响起,“来人,将这个犯上的丫头,给我拉下去狠狠的打。打三十大板,不,五十大板,将她给我活活打死!”

平阳郡主口中“这个犯上的丫头”,指的却为池玲珑挡了一耳光的碧月。

眼见着平阳郡主带来的丫鬟婆子们,在迟疑了片刻后,也都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而后也一起上前,就要去拉池玲珑怀中的碧月,韶华县主也急了。

就对平阳郡主道,“好你个平阳,颠倒黑白还不算,你竟然还敢草菅人命,你眼里当真还有王法么?魏昭阳你好恶毒的心思!”

平阳郡主的脸面早就黑透了,然而,被韶华县主这一骂,不免更扭曲狰狞了一些。

然而,看着迟疑着,又想往后退的丫鬟们,平阳郡主到底还是叫嚣着,“还不快点动手干什么?都耳聋了,没听见本郡主的吩咐是不是?好,好得很,奴大欺主,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本郡主不义了。”

一众丫鬟都是对这个郡主惧怕到骨子里的,因而,听了平阳郡主这话,当即也就开始磕头谢罪起来。随后,却是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这样气势汹汹的去拉扯碧月。

眼见着就要够到碧月的手臂了,池玲珑也怒极又骇极的,只把碧月往自己怀里搂,恰此刻,竟然有一个护卫,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过来。

尚且还没有来到众人面前,那护卫便已经开口焦急的大声呼喊道:“郡主,郡主不好了。”

这声郡主,肯定无疑是指的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一看那侍卫,竟然是她父亲身边的近卫,再一听那护卫口口声声的“不好了”,当即心神一跳,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也窜上心头。

再说那护卫当真跑的飞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众人面前。只见他也不避讳这满场的女眷,却是猛的一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惊呼道:“郡主,老太妃,老太妃一个时辰前,薨、薨逝了!”

平地一声惊雷响起。年已七十有余的康郡王府老太妃,竟是在今日薨逝了?!!

平阳郡主被吓得当即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上。

康郡王府的老太妃,那是唯一一个,能在康郡王神志不清时,接近他的人物。

也是这个老太妃。才敢在康郡王折磨他的儿女的时候,出来制止。

现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制住康郡王的人物去逝了,那以后,康郡王府,还不成了……真正的魔窟!

平阳郡主的面上,当即就泛上了死灰一般的色泽!

九公主也被这消息震慑的不清,不过,到底还没有到花容失色的地步。

她还清醒着。幸灾乐祸着,熟不知,那前来报丧的侍卫。看见了她也在这里,便又红着眼眶,恭敬的对九公主行了一礼,而后也说道:“禀九公主,您也快回京城吧。十皇子,十皇子……”

“我十哥怎么了?”九公主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侍卫便恭敬的回道:“奴才出来之前。碰到了皇后娘娘,派遣出来的寻找您的侍卫。说是。说是十皇子,在艳月楼和南诏国,此次出使京城的使节中的二皇子,大打出手,不慎之下从二楼摔下,以至于,以至于摔断了腿,现在正被太医医治呢。”

不顾九公主的大惊失色,又看向一脸深沉之色的韶华县主,那侍卫又回到,“十皇子摔下艳月楼二楼,不想惊到了下边经过的一匹骏马。那马受惊之下疯跑起来,甩了上边的主子,差点将路上的一个小童直接踩死。幸而,遇上了路遇那里的绪二爷,绪二爷出手相助,那小童侥幸保得性命,然而,二爷却因为不慎之下,脑袋撞到了路边大石,现在还昏迷不醒。”

“轰”一声,韶华县主此刻也花容失色了。

穆长绪是她的二哥,亲二哥,现在还昏迷不醒,韶华县主那里还有和这些人胡混的心思?却是忙不迭的唤着妙心,“快,快启程回京。”

一边失了神智的平阳郡主和九公主,现在也都回了神,也顾不上和韶华县主争论了,却也都声嘶力竭的唤到,“下山,马上下山。你们这些蠢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闹哄哄的场地,却已经寂静的只余下池玲珑主仆三人了。

池玲珑在双眼红的跟兔子有的一拼的碧云的服侍下,拉着碧月从地上坐起来。

将碧月交给碧云,让碧云带她去上药,池玲珑微眯着安如深渊的瞳仁,看着已经走远了,甚至渐渐看不见踪影的韶华县主和九公主一行人,眸中好似有风暴在酝酿。

她不知道,所谓的康郡王府老太妃薨逝,和十皇子摔伤了腿这件事,当真是凑巧发生的,还是有心人刻意谋算下的成果。

但是,她知道,韶华县主的二哥穆长绪,撞到了脑袋昏迷一事,却绝对和墨乙等人有关系。

原因自然是,她不能在影梅庵留宿,因为还要给秦承嗣解毒的缘故,她即便早起出门了,在宵禁之前,也一定要回秦王府。

而若是韶华县主,决心要在影梅庵祈福半月,她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避免五月漏了马脚,被韶华县主发现纰漏;同样为了不让五月发现,……韶华县主原来还好“对食”这一口,都必须亲自留在影梅庵。

这件事情显然秦承嗣和墨乙等人的容忍范围内。

所以,她之前听墨乙的计划,好像是要给长公主下点药,让她头疼昏迷两天,好让韶华县主无心祈佛,转而离开影梅庵回长公主府进孝。

谁知,莫不是计划出现了偏差,墨乙等人才将被害人物转移成了穆长绪?

或者,就真的只是见机行事,让穆长绪昏迷的神不知鬼不觉?

池玲珑有些不解,却也再没有多想。

待给碧月上过药,时间已经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了。

池玲珑在碧月和姜妈妈的挽留下,在影梅庵用了午膳。

而后,才又换了装,将五月换了回来。她则带着六月和七月,下山了。

北风呼呼的刮,将池玲珑身上那件大红色的披风吹的呼呼作响,池玲珑在六月和七月的搀扶下,艰难的下着山。

无心欣赏这满山的梅花,池玲珑却是止不住在心里冷笑道:有了穆长绪昏迷不醒这一出戏,怕是韶华县主,最少还有一个月时间,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影梅庵了。

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不过,又是谁告诉了九公主和平阳县主,穆长尧的未婚妻已经上京了?而且就在影梅庵中呢?

是单纯的意外么?

还是……有人故意透漏了这个消息,给这两位心狠手辣,偏又对穆长尧怀有觊觎之心的天之骄女?

目的又是什么呢?

给她下马威?

还是,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更或者,是想要借她们的手,……要了她的命?!(未完待续)

160 我疼~

池玲珑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外边天光还大亮着。

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池玲珑经过这一天奔波,也着实累坏了。

在马车上,池玲珑便昏昏欲睡的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此刻进了秦王府,回了自己已经住出感情的安乐窝,池玲珑在六月和七月的侍候下,沐浴更衣后,便连晚饭也不准备吃了,就这样穿着纯棉制的月白色中衣,钻到被窝里准备先美美的睡上一觉。

今天早起她天没亮就起了身,这一天又是忙着和韶华县主斗法,又是被人惩戒的,其间单只是坐马车就坐了两个多时辰,她这一身骨头哦,早就被颠的,马上就要散架了。

池玲珑倒是心安,躺在暖烘烘的鸭绒被中,不一会儿就酣睡着了。

她这边睡着舒服,熟不知,阿壬和今天负责护卫她安危的另两个暗卫,早已经泪眼汪汪的去找墨乙通报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阿壬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虽然明知今天池玲珑遭了罪,他没有护卫好她,失职了也应该受罚,但是,他.奶.奶的平阳郡主,你的手就不能别那么贱么!

哎呦呦,你那一下下去倒是痛快了,可大爷我就要被打得屁股都烂了。

阿壬和两名黑衣暗卫,铁定无疑的被气怒之下的墨乙,亲自交到了秦王府的戒律堂,而后,一人被打了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秦王府的历代主子。贯来都是以军规治家。

秦王府的戒律森严,规矩也极大,而若是有人不开眼的犯了错。等着他的也只有三种惩罚。

可以说,整个秦王府的刑罚,归结起来也不过就是这三种。

第一种,打二十大板;第二种,打五十大板;第三种:打死!!

阿壬非常好命的没有被墨乙趁机下黑手,所以,五十大板什么的。虽然一晚上不能动弹,但是。阿壬泪奔之下,已经在暗戳戳的计划着,要给导致他被打屁股的黑手平阳郡主使绊子,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好找回场子报仇雪恨了。

华灯初上,夜色也彻底降临了。

池玲珑被七月唤醒吃晚饭的时候,睡的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良久之后,她毛茸茸的脑袋在被窝里爱娇的蹭了几下,随后才又嘤咛几声,才又不甘不愿的起了身。

池玲珑现在怨念的不得了。

她就想着,若是秦承嗣身上的毒,能够早一点解完可该多好。

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晚上都要熬到三更天。张罗着给他药浴、针灸、按摩了,她就可以连晚饭都不吃,连床都不起。一觉睡到明天早起了。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池玲珑现在还没有想到,若是秦承嗣身上的毒,真的现在就被解除了,那她这个“大夫”。也就再没有任何留在秦王府的价值和理由了。

池玲珑搓了搓鼻子,觉得嗓子有些刺痛。她问七月,“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自己却愣了一下。这声音,嘶哑的,活脱脱的就是得风寒的前兆啊。

七月一边给她穿绣鞋,一边忙着回了一句,“好姑娘,已经酉时两刻了,饭菜都已经温了好一会儿了,王爷一直等着您用晚膳呢。”

一边还心疼又担忧的问她,“姑娘这是染了风寒了?都是奴婢们不好,今日出去也没照顾好姑娘,方才回来也忘了让姑娘喝碗姜汤水再睡。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疏忽了。”

看池玲珑神情恹恹的又是打哈欠揉喉咙的,打个哈欠眼圈都红了,七月就又担忧的道:“姑娘,咱们先用餐,等吃过晚饭,奴婢就让墨乙给姑娘叫个太医过来诊脉开药。”

池玲珑含含糊糊的应了。

一边忙着给池玲珑烘衣物的六月,也拿了烘的热乎乎的,她贯来家常穿的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侍候她穿上,一边也给池玲珑递了一块儿拧干的温热帕子,给她擦脸。

看到池玲珑擦脸时,特意避讳着下颌处,那已经上过伤药,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狰狞的血口子,六月和七月的眼眸也都暗了暗。

与此同时,两人也都把,害的池玲珑受了这份罪过的平阳郡主恨到了骨子里,甚至还牵连的恨上了“煽风点火”的九公主,以及“见死不救”的韶华县主。

六月和七月虽然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掩护又换成了池玲珑的五月游逛寺院,不让人发现之前那个池玲珑是人假扮的。

但是,之后因为池玲珑那间小院儿实在太热闹了,她们也是又去那里探了一番究竟的。

看到池玲珑的下颌被平阳郡主的指甲划花了,她们在当时是想出手给平阳一个教训的,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不让外人发现异常,虽然心中震怒不已,六月和七月到底不敢轻举妄动。

由此,今日回来,当池玲珑睡着后,两人也都轮番去了戒律堂领罪。

墨乙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和她们无关而赦免她们,但也没有重罚她们。只不过是一人打了二十板子,这惩罚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六月和七月一边若有所思的将池玲珑侍候好,就也领着池玲珑去暖阁用膳了。

秦承嗣下午的时候,一直和惠郡王府的乾世子在书房说话,加之墨乙也不觉得池玲珑只是下颌上有了一个小伤口,不值得大动干戈的通知他们即便瞎了眼,也日理万机的主子爷,因而,现在秦王爷还不知道池玲珑今天见了血。

不过,当池玲珑一走进暖阁的时候,很明显就看到了坐在圆桌前的秦王爷,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孔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倏地就是一沉。

池玲珑看到这情景,心中陡然“咯噔”一声,她还在思考,是不是让这人等太久了,以至于他不耐烦的给自己甩脸子了?

谁知道,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下一瞬间,池玲珑却感觉到,腰肢倏地被一双铁掌紧紧的禁锢了起来。

她的小脑袋猛然往前一碰,好似撞在了什么僵硬温热的物体上,磕的她一阵头晕眼花。

池玲珑捂着小脑袋,啊呜一声,唤了一字,“疼”。

待再醒过神,却是发现,自己已经被某王爷,以极端亲密的姿势,抱着坐在他大腿上,被他搂抱在怀里了。

池玲珑还没有再次从这惊悚的坐姿中回过神,却是又感觉到下颌倏地一疼,好似骨头要被人捏碎了一般。

耳畔响起那人冷冽的几乎可以掉冰渣的声音,他拧着眉,抿紧了薄唇,极力压制着眉宇间惊天的躁戾和阴霾,语气冰冷如刀的问她,“怎么伤的?”

怎么伤的?

池玲珑大惊!

若不是她是这人的主治大夫,又可以打包票,现在这人的眼睛绝对还不可以正常视物,单只是他这般锐利的直视和逼问,以及确定无疑的“紧盯”着她脸上的伤口,池玲珑险些就要怀疑,这人的双眸已经复明了,他是实打实的看见她脸上的划伤了!

不过,池玲珑毕竟也不蠢。

她想到了她洗过澡后涂了药膏,现在身上的药味儿虽然散了很多,但是毕竟还是可以闻见的。

这人嗅觉这么灵敏,察觉到她身上涂了金伤药,继而断言她身上受伤,完全可以行得通。

至于为什么知道在下颌上,池玲珑遥思,唔,秦王爷神机妙算么!

只是,秦王爷,是我受伤了又不是你伤了,受了伤是我疼又不是你疼,你至于这么,唔,好似……我伤了你的心肝宝贝,挖了你的心一样么?

这表情,这冷冽肃杀的语气,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人伤了呢?

池玲珑被那人钳制的下颌由衷疼得慌,嗓子的刺痛又一阵阵传来,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就也伸出手,想要把他钳制着自己下颌的那只手掌拉下来。与此同时,也不忘先娇娇的叫上两声,“唉,唉,你放手,我疼~”

池玲珑很明显的感觉到,当她脱口而出的,“我疼”那两个字落音时,那几乎要捏碎她下颌骨的大掌,好似微微颤抖了下。

继而,那人却是松开了紧捏着她的下颌,那指节匀称白皙的手掌,却是没有从她的下颌处移开。

他带着薄茧的粗粝指腹,像是在逡巡观察着,他的所有物上,到底有多少伤疤一样,就这样细细的在她下巴上摩挲起来。

那感觉有点痒,还有些刺痛,池玲珑觉得这动作太**,太出格了,她羞得精致的小脸倏地一下整个就涨红了,微微往外扯开一些身子,想躲。

却不想,那人似乎被她这动作惹恼了。当即,就胳膊上猛的一用力,又将她完整的扣在了他怀里。

她腰上是仿若铁臂一样他的胳膊,而她圆润的肩头,是她结实有力的修长手掌。

他气恼了,漆黑的眉宇间,满是压抑不住的黑沉和阴霾。

那凝重的气息,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的几乎可以摧毁一切的怒气,让六月和七月两人都被吓得在瞬间面无人色。继而,都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两声,跪在了地上。

可奇怪的却是,虽然他这样暴怒,脸色也压抑的很难看,紧抿的薄唇中透漏出浓浓的,他不悦,他要杀人的信息。池玲珑却觉得,这个宛若地狱煞神转世的男人,一点也不可怕。(未完待续)

161 同榻而眠

人的情绪,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又莫名其妙。

池玲珑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宛若神祗一样的男人,看着他虽冷冽锋利,却依旧性感而俊美的一塌糊涂的面孔,看着他双眸黑沉如深渊,两片薄薄的嘴唇,因为烦躁,因为亟待宣泄的暴戾,而压抑的抿成了一道绷直的“一”字,一颗心控制不住的就软了。

她不因为他眸中,深深的阴鸷和暴戾,感觉恐惧,感到畏怯,她只是,不自然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胎儿游弋在母亲子宫温暖的羊水里;就像是,她全身浸泡在,西偏殿那总是冒着袅袅白烟的温泉中;就像是,她浑身晒在太阳底下,心里没有一点阴霾,只感觉到处倒是晴天。

池玲珑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双眸早已失明,但却好像,总是能准确无误看见她的男人,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就软的一塌糊涂。

她方才脸上有还些恹恹的精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好的很了。

她很欢快愉悦的笑,面上绽开如三月桃花盛开一般,艳丽妩媚的笑容。那笑容绚烂至极,让人一眼之下便可发现,她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这顿晚膳用的时间委实比以前都要长的多,然而,虽然一开始气氛紧绷的好似一触即发,之后却温馨的好似能压缩出蜜糖来。

用完晚膳。池玲珑陪着那人用了一盏茶。而后,两人便也各忙各的去了。

池玲珑去西偏殿泡温泉,想驱驱身上的寒气。而秦承嗣,则唤来了早已提着心等在外边的墨乙。

等池玲珑从温泉池中出来的时候,墨乙已经离开了。

池玲珑一边将手中的大毛巾递给七月,让七月给她绞发,一边也抽空偷瞄两眼,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黑了一张脸,蹙起了剑眉。嘴唇紧抿,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秦王爷。

夜晚一点点的深了。暗夜也一点点寂寥下来。

池玲珑又开始忙起了她的本职工作。

说起来,从第一天给秦王解毒开始,她现在已经为他忙碌了大约快有一个月时间了。

因为她开始为秦承嗣解毒的时候,这人身上所中的毒。已经有多半年的时间,已经深入了肺腑,现在想要完全将那毒,给他解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池玲珑曾估计过,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她便可以为秦承嗣解好毒。

至于说他的双眸什么时候可以复明,池玲珑也说不太准;不过。想来绝对不超过三月之期,这人便可以再次重见光明。

桌台上的烛火和屋顶上的夜明珠,将致远斋主殿旁的那间暖阁。映照的亮如白昼。

守卫森严的秦王起居住所里里外外,隐藏了上百个暗卫。在此刻,他们浑身的神经线都紧绷了起来,一个个俱都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侦查起,身边的最微妙不过的一点动静。

池玲珑还是那般审慎仔细的为秦承嗣放血。药浴,等到忙完这一些。夜已经很深了。

秦王被扶回主殿卧室以后,墨乙和墨戊朝池玲珑点了下头,而后便也默契的转身关门离去。

解毒桃花醉是一项非常费时且痛苦的事情,不仅是因为,要用银针刺破指尖的穴位,将毒血从指尖挤出,更因为,在进入用药草熬煮出来的药汁“烹煮”过一个时辰后,接下来还要做一个全身针灸和按摩。

人体一共四百七十五个穴位,便需要扎上四百七十五针,任何一针出现偏差,便会起到难以预估的后果。

池玲珑不敢大意,因而,每次在给这人针灸完以后,浑身总要变得大汗淋漓。

再加上还有按摩,每到忙完一切例行工作,池玲珑痛苦又困倦的,简直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再动弹。

就像是掐好了点似地,在池玲珑做完这一切事情的时候,一直守在主殿外的六月和七月,也推开殿门走进来了内室。

看在趴在她们原主子裸露的背上,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满是汗珠,连鬓发都湿漉漉的,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池玲珑,六月和七月当真心疼的不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池玲珑对她们好,她们也不会狼心狗肺的不识好歹。

虽然她们算是秦王府派在池玲珑身边的“奸细”,但是,除了每天向墨乙汇报池玲珑一天的动向,别的对不起池玲珑的事情,她们可是一件也没干。

“姑娘,你先阖眼休息一下,奴婢这就扶您起来。”七月慌忙两步走在前头,说话不及就伸出手准备将池玲珑扶起来。

而七月身后的六月,手里也还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貂皮大氅。一会儿等七月将池玲珑扶起后,六月是要用大氅将池玲珑团团包裹住,然而,亲自将她抱回房间的。

她们的配合已经很有默契了。

不想,今日七月才伸手准备将池玲珑扶起来,却倏地听到一道声音嘶哑而华丽的男声,冰冷的低声呵斥她们道:“都出去。”

六月和七月一怔,再看一看,只在这一眨眼功夫,便换了个姿势,将池玲珑严严实实的护在了自己怀里的,她们的原主子,两人面上的神色同时一僵。

六月和七月的行动有些迟疑,不知到底该不该把池玲珑单独留下。

然而,当她们发现秦王爷面上的神情,又开始变的冰冷、不耐和暴戾之后,两人也惶恐惊惧的慌忙应了“是”,随后就踉跄的行礼退出了大殿。

六月和七月一边往外退,一边也哭笑不得的对视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两人此刻不由都无奈的在心里哀叹一声:她们现主子的贞.操喂!

不过,贞.操什么的,怕是她们现主子也早就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吧?

作孽哦!

……

桌案上放置的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中,接连噼啪几下,爆出两个烛花。

池玲珑只感到一阵清风拂来,而后觉得身上一暖,眼前一黑,却原来是刚才还放在她一侧的鸭绒被,此刻已经盖在了她头顶。

池玲珑“唔唔”两声,因为呼吸不畅,不痛快的蹭着小脑袋哼哼起来。

与她保持着手脚相缠的姿势,与她肌肤相贴,将她严实的护在怀中的秦王爷秦承嗣,听到怀里的小姑娘爱娇的抱怨着说道,“不能呼吸了”,也又微蹙了一下眉,英俊的面孔上倏然露出一个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纠结的神情。

而后,迟疑一下,秦王爷到底是亲自动手,将蒙在了池玲珑小脑袋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他的动作没有多利落,相反的,可能是没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计,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指使着做事儿,因而,手中的动作僵硬又粗鲁,险些扯掉了池玲珑的头发。

而做完这些后,他冷峻的面孔上,虽然还是努力装作一副冷冽肃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神情,嘴唇却执拗而压抑似地,抿的更紧了;而耳尖,却也控制不住的微微泛红起来。

那行容,有些别扭,却好似……也有些稚嫩青涩的羞涩。

若是池玲珑此刻看见了,必定会在目瞪口呆之后,觉得好笑。继而,觉得心中既酸且甜。

但是,池玲珑没有看到。

虽然呼吸顺畅了,池玲珑现在也已经没功夫,去给那人强调什么,他们现在的所做作为都不和礼法、不合规矩、不合乎人伦纲常了;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对秦王爷自然没有什么损害,顶多再为秦王爷添一个“风流”的名声,但是,一个已经爬上了秦王床榻的姑娘,是再没有闺誉名声可言的。

自古聘者为妻本为妾,他们两人这种“苟.合”,不会被人承认不说,若是真的传扬了出去,她也一定会遭受众人唾骂,臭名远扬。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亲密的事情,他们也已经做过了啊!

池玲珑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也不安分的在那人赤.裸又坚.硬炙热的胸膛上蹭一蹭,她像个毛毛虫似地在被子下蠕动着。

那人兴许觉得,她是在逃避被他拥抱的姿势,因而,只是一瞬间,就像是玩变脸似地,那张英俊的无与伦比的面孔,又黑了。

与此同时,他紧箍在池玲珑腰间的手掌,以及扣在池玲珑脑后的那只大手,同时发力,只听“碰”一声撞击,池玲珑整个人又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池玲珑哭笑不得,鼻子因为被撞击的狠了,酸疼的眼睛里泪珠直打转。

她还想抱怨那人一声,不知道怜香惜玉!谁知道,嘴唇嗫嚅两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伴随着“刺啦”一声锐响,她身上的外袍,已经被那人毫不留情的撕碎丢了出去。

池玲珑:“……”

等到池玲珑再次安稳的在那人怀抱中窝好了以后,三更的梆子正好响起。

池玲珑困的很了,就爱昵的,一边将小脑袋,在那人温热的颈窝处蹭了蹭,一边也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道:“你可记好了,是你非要抱着我睡觉的哦,我可是染了风寒的,若明天你,你也生病,你可别怪我,传染你……”

一句话说完,池玲珑的呼吸也规律平稳了下来,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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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162乖~

池玲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早已经大亮。

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在暖暖的日光照耀下,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睡的这间房间不是自己的,却赖床的又像个爱娇的小奶猫一般,惫懒而舒适的轻轻嘤.咛两声,又在被窝里舒展了下身子,却还是不愿意起床。

昨天晚上睡在她身边的秦承嗣,那个身上温度炙热滚烫的,几乎可以和天然火炉媲美的男人,自然是早就不见踪影了。

然而,池玲珑却完全都不知道,那男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起床的。

是猫么?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是她睡的太沉了,以至于听不见那人的穿衣声音?

池玲珑不承认自己睡的像小猪一样沉,所以,肯定是那人动作太轻了!

池玲珑坐起身,一边掩着自己的小嘴打哈欠,一边也含含糊糊的连铃也不拉,自己就这样开口唤人,“六月,七月。”

六月和七月好似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因而,她的声音才一落音,便看到那两人推开了殿门,应声走进内室。

池玲珑晚上那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了,以至于一大早心情便很好。

六月侍候她洗漱过后,便去准备将早膳给她端上来。七月则一边温婉小心的给她梳发。一边也笑着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对她道:“姑娘,今天一大早。京里可是就热闹的很呢。”

“又有什么热闹了?”池玲珑顺口问七月道。

她倒是没多想,更没有多在意,也没有看见七月面上那一闪而逝的痛快和血腥的笑意,现在只顾忙着挑选今天束发的玉冠。

是用羊脂白玉的好呢?墨玉的好?翡翠的好呢?亦或者……这顶银色莲花冠?

七月看池玲珑这副忙活的模样,也又不以为意的笑笑。

她笑的云淡风轻,张口的话却是让毫无防备的池玲珑,倏地就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七月道:“昨天康郡王府的老太妃不是薨逝了么?按照惯例。老太妃的所有儿孙都要在灵堂守灵三晚,昨天便是第一晚。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老太妃的亡灵在康郡王府闹腾到半夜都不散。到了后半夜,大家都昏昏欲睡了,却都倏然听到一道女子的尖叫。奴婢听说啊。当时在灵堂守灵的那些个王孙们,当场都被吓醒吓晕了好几个。没人敢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家只说是有鬼。后来还是康郡王府巡逻的侍卫们,听到尖叫过去查看了。姑娘,您道是康郡王府,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池玲珑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问七月,“什么,什么事儿?”

七月挑唇。笑的恶劣极了。她道:“听说啊,当巡逻的侍卫过去查看究竟的时候,就在假山的后边。发现了一声人事的平阳郡主。”

池玲珑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好似真的有亡魂在作祟一般,让她只感觉恶寒的,浑身的汗毛好似都倒竖了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只听七月又温柔的继续给她梳着发。一边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平阳郡主半夜从灵堂逃跑。不给老太妃守夜惹怒了老太妃的亡魂,或者是,平阳郡主碰上了惨死在他们王府的小鬼,以至于,平阳郡主一张脸啊,整个都被人用匕首划花了呢!”

池玲珑只感觉心跳倏地加快,供血不足让她有种几欲窒息的感觉。

然而,这种怕到了极致,惶恐到没有边际的念想,却在听到了事实后,一颗心反倒又落了下来。

池玲珑知道,这哪里是亡魂在找平阳郡主的茬儿啊?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池玲珑用她百分百的智商可以肯定,平阳郡主脸被人划花,绝对是被人报复的啊!

池玲珑淡定的对七月“嗯”了一声,而后,又将刚才抓在手里的那只银色莲花冠递给七月,说道,“今天就用这个束发吧。”

漠然又淡定的模样,好似七月刚才说的问题,不是一个女孩儿被划花了脸,断了前程;也好似她根本就没有猜到,下令划花平阳郡主那张脸的的幕后主使,肯定就是秦承嗣一般。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麻木又冷漠,有种隐藏在骨子深处的淡漠无情。

她不以为意,把七月那话听过一耳朵就忘了,这模样多少让七月有些意外。

然而,偏偏是她这副有些嗤之以鼻,有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神情,看在七月眼里,却当真让七月吃惊之下,又觉得惊喜不已。

这世道从来都是如此现实。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自己想着去反抗,去成长,那也只有被人蹂躏和作践的份儿。

平阳郡主欺负池玲珑,不就是自以为池玲珑是个小透明,无论忠勇侯府还是安国公府,即便对她划伤了池玲珑的下颌这件事儿不满愤怒,总归到了最后,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么?

呵,只是,平阳郡主这次当真是失算了呢。

然而,若仔细说来,怕是敲破了大魏所有人的脑袋,绝大多数人,也绝不会想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侯府庶女,会和大魏凶名赫赫的秦王爷打上什么交道。

甚至,……两人之间,情愫暗生?

不过,先不管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有句老话倒是说得非常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欠了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池玲珑用过了早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巳时。

因为康郡王府老太妃薨逝,京城皇家宗室的小辈儿,今日都去康郡王府吊唁了。

秦王虽然不算真正的皇家子弟。然而,因为历代皇帝和秦王府的当家主子,大多都是拜把子兄弟的缘故,皇家和秦王府的关系素来很好。

而当今弘远帝,又是真正拿秦承嗣当自家侄子看的,所以,不管是基于康郡王府这位老太妃德高望重。大凡京都上得了台面的官员,都给面子的前去吊唁的缘故。还是看在弘远帝和当今太后的面子上,秦承嗣都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了一个小辈儿的份位上,即便现如今身中无药可解的剧毒,身体羸弱不已。也做足了姿态,一大早起就去了康郡王府,为老太妃的丧事忙碌。

秦王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等到当天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太阳早已经落山了。

池玲珑还没用晚膳,正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本山水游记慢慢翻看,等到感觉房间内光线一暗,头顶投下了的一片阴影的时候,池玲珑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便看见了那阴冷着一张俊脸,薄薄的嘴唇冷肃的抿成了一道直线,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秦王。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内。

池玲珑虽然心里讶异,今天谁又不长眼冒犯得罪了这位主?

然而,也不会不长眼的,在现在去寻根究底。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站在落地罩处忐忑不已的六月和七月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自己则一边开口问他。“用过晚膳没有?”一边起身要侍候他,解开身上披着的。黑色绣金边,看起来奢华又清贵的貂皮大氅。

那人站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然而,脸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比方才好看了很多。

池玲珑踮起脚尖要去为他解披风,秦承嗣的身子好似微微有些僵硬。池玲珑全当没有看见,却顾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少年的身材颀长笔挺,虽然现年不过才十六岁,个子却足有一米八以上了。池玲珑的身子也早已经抽条,但是,和这人的身高比起来,显见的逊色了很多。

池玲珑记得,早在万安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身高就只到他胸膛处。这几个月时间,她的身体发育的愈发快了,个子也猛窜了老大一截,然而,现在往这人跟前一站,池玲珑欲哭无泪的发现,她还是直到他胸口处。

她还小,还在不断发育,可真人现年也还未成年啊。

这要是他这个子再往上猛长几公分,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所谓的最萌身高差了?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个,让人心情非常不好的发现。

池玲珑莫名其妙的微抿了唇,觉得有些不高兴了。

她为那人解开披风,又要去解朝冠,因为个子差了太多的缘故,即便踮起了脚尖,还是有些不方便,不免就懊恼的冲那人道,“你身子矮一些。”

男人瘦削颀长的身子再次僵了僵,而后,面上的表情在皲裂了片刻后,这人还当真纵容又配合池玲珑的,微微弯了弯身子。

这次换池玲珑觉得场景不对劲儿了。

然而,当她看见他又抿紧了唇,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似别扭、似纠结、似傲娇,又似挣扎施舍一样的,傲慢又掩饰不住想要和她亲近的神情时,池玲珑手指微微僵了下,随即,脸上却绽开了如同优昙盛开一般绚丽唯美的笑容。

她的心情倏然就好了很多。

池玲珑觉得一颗心莫名的跳动的有些快,她似乎是被这温馨的氛围诱惑了,又或者是,只是单纯的想顺从自己的心思,出格叛逆一次。

因而,当即,她竟是猛的又踮了踮脚尖,主动的在他抿的死紧的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亲吻,“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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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意外之喜

偌大一个京城,这几天因为康郡王府老王妃薨逝,十皇子断腿,长乐长公主嫡二子昏迷不醒,以及平阳郡主被“鬼”划花了脸,完全毁了容貌这四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池玲珑因为对这四件事儿完全不感兴趣,也就再没有找阿壬八卦,倒是一直都安分的呆在致远斋中,窝在自己的床上看了几天山水游记。

这一天,恰是康郡王府老王妃头七的最后一天,秦王爷秦承嗣一大早就起身又出门了,池玲珑则按照以往的作息习惯,又是睡到半上午才起身。

不想,她这次才刚用过早膳,便听到六月从外边走进内室,对她行礼说道:“姑娘,殿外有位姑娘求见您。”

“有人求见我?”池玲珑不敢置信的讶异出声,又看了看站在她一侧,明显比她还吃惊的七月,池玲珑就又问六月道:“还是位姑娘?”

秦王府什么时候有女眷出入了?

而且这女眷还来求见她?

貌似她不认识那人吧?

一位姑娘求见秦王爷的“娈童”,这事情怎么听怎么就这,这么不和情理呢?

池玲珑就微蹙了眉头,问六月道:“你可知是什么人?”

六月点点头,貌似很纠结的看了池玲珑一眼,然后才又说道:“是姑娘在乾州认识的,那位三山书肆的孙琉璃姑娘。”

“啪”一声惊响。池玲珑又是觉得惊喜又是有些讶异的,直接就把手中端着的茶盏摔在底下了。

“孙琉璃?”

有时候池玲珑真就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怪。

明明她只是和孙琉璃见过两面。两人说过的话也不多,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池玲珑莫名就是觉得,孙琉璃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她不仅想要亲近她,还有她的大哥孙无极,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要和他们相处。

这是一种无负累无顾忌的思想。有时候从心中蓬勃而出,让她即便极力压制也控制不住。

池玲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的披上了一件披风,大步走出了致远斋。

致远斋院门外,生长着一株足有三、五人合抱那么粗的香樟树,池玲珑在走到致远斋门口的时候。在看到站在香樟树下的那人的时候,脚步不觉得就停止住了。

香樟树下此刻正站着一位身穿红衣红裙,外边也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的姑娘。

她梳着飞天髻,发中插着一支镶红宝石金凤钗。黑发如瀑,肤白如雪,黛眉如画,杏眼桃腮,眉目间尽是妩媚,如今正美眸含笑的遥望着她。

她身姿窈窕娉婷。细腰宛若扶柳,微风拂过,吹得她裙裾翩翩。堪堪入画。

这女子美的妖娆绝代,却也美的酣畅淋漓。

她面容妖娆艳丽,夺人心魄,整个人身上充满了让人望而怯步的高贵凛然,如同女王一般高高在上,一举一动却也风流娴雅。美的宛若勾人心魂的花妖。

池玲珑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孙琉璃,此刻看着这女子的容貌举止。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也不由看呆了去。

不得不说,即便见惯了各种人造和天然美女,池玲珑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红衣女子,当真是她两辈子所见之极品中的极品。

池玲珑对着那红衣女子发呆,却不知那人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昏昏欲醉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双眸一眨不眨,却只见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此刻正轻笑着伸出雪白的柔荑,轻捏她美的肌肤雪白细腻的面颊,笑声清脆如黄莺啼叫一般取消她,“小丫头,看美女看傻了不是?”

等池玲珑再回过神的时候,赫然发现,她此刻竟被孙琉璃牵着小手,走到了冷月苑门口。

池玲珑是知道冷月苑的,因为她前几天还在七月的陪伴下,在这里赏过梅花。

冷月苑属于客院,在秦王府中,这样的客院,包括冷月苑在内,总共有十二座。这

十二座院子里,每座院子里边种植的花卉,便是每月盛开最艳丽的鲜花。譬如种植着梅花的冷月苑,种植着迎春花的春迎院,种植着荷花的莲漪阁,遍植着菊花的南山院等等。

秦王府因为占地面积较为广阔,里边仅是院子就有四十五座,阁楼十八座,花园花圃十二座,大小人工湖十五处。

这一处冷月苑虽然只是客院,但是,也是一处足有三进的院子,足够一大家子二十口人轻松的居住了。

池玲珑对冷月苑是有些熟悉的,只是,她不知道,孙琉璃何以为领着她来这里。

这里可是秦王府的客院,难不成是……?

池玲珑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望向了侧脸看起来尤为娴静优雅、大气柔婉的孙琉璃。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孙琉璃便也微侧首过来看她,正好看见了她黑的纯粹湛然的眸中的疑惑。

孙琉璃就也笑得心情舒畅的,一边又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晶莹剔透的面颊,一边也说道:“我和哥哥今后可就住在这里了哦。”

池玲珑怔愣一下,随后心花怒放。但是,还是强制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喜气,淡然的“哦”了一声。

孙琉璃看她一副萌呆呆的模样,只感觉手更痒痒了,就也再次控制不住的伸手要去捏她的小脸,一边也说道:“从今天起,哥哥就是秦王爷门下的清客了哦。”

孙琉璃这句话说完,雪白的柔荑也几乎就要落在池玲珑面颊上了。恰此刻,一道优雅醇厚,如同大提琴一般华贵而磁沉的男声响起。“琉璃。”

男子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无可奈何和好笑,以及那是人都能听的出的,深深的,刻入骨髓的宠溺和头疼,以及略微隐晦的,不仔细听几乎就要忽略掉的。细微的提心吊胆和惶恐、心疼。

他又头疼无奈的唤,“琉璃……”

孙琉璃落在池玲珑面颊上。正准备行凶的那只手,就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捏不就是了。哥哥你可真是,管的真多。我这是在和小玲珑开玩笑呢。我都多大的人了,下手肯定是极有分寸的。况且,我才不舍得伤玲珑呢。哥哥你可真是……”

伴随着孙琉璃略有些心虚的抱怨和不满声,她的手也讪讪的,从池玲珑雪白的面颊上移开了。

挡在眼前的宽袖不见了,池玲珑双眸便抑制不住的,朝刚才男子发声的地方看去。

却只见,绚丽的金黄色日光照耀下。那仅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此刻正站在盛开的艳丽灼烈的满园梅花树中,淡笑的正看着她。

冷风徐来。吹得梅花树上的梅花缤纷如雨下,那场景唯美至极,却更映衬的,那仿若周身都被日光打下一层耀眼而明亮的光圈的男子,看起来更加干净又神圣的,宛若不染尘埃、不是人间烟火的谪仙。

刚加冠的年纪。那男子一半墨发披散在肩上,另一半却被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束缚了起来。

那簪子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是早两个月前,他便一直簪带着的。

簪子玉色温润细腻,却是极品的羊脂美玉。

一袭亘古不变的雅致白袍着身,他墨发轻拂,姿容俊逸,眉宇间清清冷冷,面上有几分病人羸弱的惨白,却自增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他直视着她,那双清凌宛若冷玉的眸子,此刻便带上了几分愈发显得温润雅洁的笑意。那笑意让人怦然心动,深深的直达他的眼底。

他就站在漫天梅花树种,负手而立,嘴角略带欢喜的缓缓勾起。那模样英俊的虚无缥缈,看在池玲珑眼里,也恁的不真实。

直到再一次听到他磁沉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语的缠绵和宠溺,迟疑而略带一些细微的颤抖的,轻唤她的名字,“玲珑……”

池玲珑又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

一行三人没有进屋小叙,却是就在冷月苑中的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

池玲珑手捧着热茶细细的品着,双眸看着远方盛开的梅花,脑中却似有所悟的想着:这两兄妹究竟是怎么就进了秦王府呢?

虽说孙琉璃说的是,因为她的哥哥孙无极成了秦王门下的客卿,秦王对他们礼愈有加,才特意拨了冷月苑供他们兄妹居住。

可是,她怎么就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呢?

而且,此时此刻,她心里竟是略有些笃定的感觉,好似……这兄妹两并不是为了秦王才进呃秦王府,而是……为了她?!

是她自作多情了么?

池玲珑又抿了一口茶,随即才看向满面轻松惬意,也在抿着香茶的,那容貌简直都要逆天了的兄妹两,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的秦王府?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早些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还有,你们怎么会去致远斋求见我?又是如何知道我就居住在秦王府?知道秦王爷豢养的“小倌儿”就是我的?

虽说之前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但是,之前在乾州三山书肆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做得女装打扮;更何况,那时她和秦承嗣的身份,也只是花农远方亲戚家的一对兄妹,这两人又是怎样碰上了秦王?

莫不是,还真如他们所说,是因为特意来投奔秦王,见了他的面,才认出了他,继而又想到了她?

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更不可能呢。

池玲珑瞳孔微缩两下,心里还是觉得,与其说是因为这孙无极做了秦王府的客卿,才来到了秦王府,不如说是,他们这两帮人做了什么交易?他们因为她,才进了秦王府。

譬如,以朱雷华,还有另外可以解除秦王身上桃花醉之毒的药草,金丝灵线草和炙心果,作为交换,以换取他们在秦王府中容身?

是这样么?

池玲珑有些不确定。

池玲珑正有些浮想联翩,脑子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出神了。却不想,此刻孙琉璃却是开口回他的话了。

“今天晚上为我们接风洗尘也不迟啊。”孙琉璃娇笑起来。

她人长的本就美艳动人,宛若成精化作人形的花妖狐媚,此刻再一笑起来,那姿容当真比这满园的梅花还要娇艳。

“我们是昨天下午才进的秦王府,昨天晚上把箱笼归置了一番,到三更天才都收拾好。这不,因为昨天晚上歇息的晚了,今天上午起身就迟了。原本我是想着下午再去找你的,细想一下你可能也无事可做,便就半上午找你过来了”

一双狭长的远山眉微挑,宛若黑曜石一般黑亮的眸子中,露出湛然的笑意,眸子变得弯弯的,如花瓣一般娇嫩红艳的嘴唇也微微上翘起来,当真美的让人不能正常呼吸。

不仅池玲珑看她看呆了,就连一向自认定力过人的六月和七月,心跳好似都紊乱了两拍。

然而,她们到底受过正规且严苛的训练的,秦王府的暗卫,因而,虽然神智混乱了一瞬,转而,她们却又都惊醒了过来。

但是,现在六月和七月看着孙琉璃的眼光,却有些郑重而警惕了。

她们可以确定这姑娘没有习过媚术,因为她眸中的光华虽妩媚妖艳,但也清亮的宛若可以洗涤去人身心污秽的雪山冰泉。

她身上的气质高贵凛然,比她们见惯了的世家贵女,还要明显高贵几分,这样的女子不可能练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是,这姑娘长相也确实太出挑过人了,她不笑时,娴静端庄的比皇家公主都要大气温婉,笑起来却妖艳动人可以蛊惑人的心魄。

这样的绝世尤物,虽然今后池玲珑彻底张开了,容貌也绝对不会比她逊色,但是,现在池玲珑年纪还小,这姑娘却是年纪正当好的时候。

她是以女子之身进的秦王府,长相又这么过人,六月和七月现在心中不免都对孙琉璃的警惕到达了最高一层。

她们惶恐孙琉璃这容貌,到时候会蛊惑了她们原主子!

她们担心孙琉璃,会抢了属于池玲珑的荣宠!(未完待续)

ps:姨妈也来凑热闹了,我感觉我很悲剧。嗯,今天尽力码字,能写几张算几章。谢谢亲爱的们的关心和支持,我会努力的。么么哒大家,抱一个。

164 醉酒

池玲珑一整天都呆在冷月苑。

因为要为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接风洗尘,池玲珑就吩咐六月和七月,特意又回致远斋小厨房中做了几个菜,放在食盒中拎了过来。

七月做了菜带过来,孙琉璃特意拿出了,他们带过来的桂花酒。有酒有菜,三个人准备今日好好宴饮一番。

冬天的天黑的早,也冷得很。

冷月苑里,今日早早的点亮了灯火,暖阁里欢声笑语不断。

池玲珑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今天不知怎么的,竟也高兴的和孙琉璃又是起哄、又是玩闹的,最后竟是不顾六月和七月阻拦的,拼酒起来,简直快要玩疯了。

他们这边一行三人欢笑不已,暖阁里其乐融融,却不知道,此时致远斋外守着的暗卫和侍卫们,简直要并冻成冰块了。

秦王爷今天回府比较早,不过申时初就到了府里。

放在往常时候,秦王爷回府后第一件事,是沐浴更衣;第二件事,往往就是去清华苑处理公务。

清华苑是秦王秦承嗣的书房所在地,秦王贯来都有处理不完的公事,因而,一进清华苑,常常忙得连晚膳都没有时间用。

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

因为秦王爷回到致远斋后,没有如往常一样见到那窝在床上,或是躺在贵妃塌上看书的池玲珑。

秦王素来都很寡言少语。脸上更是很少有情绪波动。

但是,墨乙和墨丁、墨丙三人,此刻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从他们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深深的,掩饰不住的暴躁和戾气。

看样子,王爷心情很不好啊!

墨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而后三人却是默契一致的,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墨乙晚一步进致远斋,自然被致远斋外的侍卫回禀过。池玲珑中午的时候去了冷月苑。

这消息他也告诉了墨丁和墨丙,所以。现在除了秦王,他们三人是知道池玲珑究竟去了那里的。

只是,墨乙三人此刻却都有些纠结了。他们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主子。

不告诉的话。那是明显的不识抬举,是不懂主子的心思,那他们这奴才当的未免太不合格了。说不定就此惹怒了主子,一下就被主子发配到陇西,去和老六做伴,在冰天雪地里开采铁矿了。

但是,若是告诉了主子的话,怕是一会儿主子只会更怒。

毕竟,当昨天主子知道了。孙无极两兄妹,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个月到了秦王府时,便阴沉着脸。满眼阴鸷。

现在若是再告诉他,池玲珑已经成功和那两人会师,且愉快的小酒都喝上了,怕是连杀了他们的心思都有了。

墨乙三人哭笑不得,也都无语至极。

但是,在秦王爷越来越冷的眼神中。墨乙还是被墨丁一脚踹了出来,无奈的摸摸鼻子。苦笑的对秦承嗣回报道:“主子,玲珑姑娘现在在冷月苑中。”

铺天盖地的杀气压得墨乙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三人此刻除了哭笑不得的心思外,也愈发有些惶恐不安。

这三人也是在此刻,才愈发清楚的认识到,池玲珑对他们主子的影响力,怕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而他们主子对池玲珑的在意和占有,欲,更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们对池玲珑这个小姑娘,此刻才真正的认真思考和对待起来。

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兴许这个今年才只有十二岁的姑娘,说不定某一日就成了他们主子的弱点!

不得不说,这个突然窜入脑海的想法,当真让墨乙三人都忍不住深思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有人可以影响到他们主子的心绪,甚至说不定什么时候起,就能影响起主子的决断和处事起来,唔,这当真是个不太好的预想。

但是,不管这个预想有多么不好,墨乙三人现在也不敢,去触那双眸愈发冷冽阴沉的主子的霉头。

却不由更加惶恐和恭敬的,试探的问道:“主子,可需……属下派人,将玲珑姑娘请来?”

“……不用。”

冷沉沉的两个字,从那人口里说出来,却像是冷锐的宝剑开了封一样,那霍霍的亮光,那锋利的刃芒,当真刺得人心肝儿都疼了起来。

墨乙三人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便也恭敬的应了“是”。

一边站在一旁等待着主子其余的吩咐,三人也一边顾自深思着,在主子没有对池玲珑在意更多一些的时候,将池玲珑除去的后果和可能性。

却说秦王,此刻英俊的面目上,五官轮廓却是冷冽又锋利的,宛若要下冰刀子一般。

他的长相是真的俊美,剑眉浓黑,凤眼狭长,鼻梁高挺,即便是那薄薄的、略有些发白的唇瓣,长在他脸上,让人看起来,也只会觉得有种禁.欲的性感。

然而,此刻他面上那深深的,掩饰不住的暴戾和杀气,让这个少年看起来,虽然更加俊美犹如煞神转世,却也让人再不敢注视他的长相容貌,只会心生惶恐的,想要对的他退避三舍。

秦王爷的性情素来寡淡,情感波动更是少之又少。他的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在脸上,此刻那怒气即便他极力压制,却也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没有人敢去将正和孙家兄妹宴饮的池玲珑唤来,墨乙三人虽然有此心,到底不敢逆了主子的心思。

因而,虽然嘴里发苦,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侍卫,到底不敢再动弹一下。

天一点点黑了下来。致远斋里此刻却漆黑一片,屋里的气氛冷凝的几乎要结出冰块来。

至此为止,秦王爷也已经在屋内。无言的呆了足有两个时辰。

他薄唇抿的越来越紧,指节匀称的大掌,早在听到池玲珑的消息的时候,就紧攥成了拳,此刻那手上的青筋更是一条条绷起,好似随时就要冲破皮肤蹦出来。

墨乙三人腿脚都发麻了,三人此刻更加哭笑不得。

双眸早已经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墨乙三人轻微的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头部骨骼,再次对视了一个无奈又哭笑不得的眼神。

互相传递着一个信息:这都什么事儿!

月亮升起。将黑暗的房间微微照亮了一些。

墨乙在墨丁的眼神催促下,想要开口询问一下主子,要不要先用膳,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还是又闭上了。

他也不想做炮灰!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转眼便到了亥时。

就在墨乙三人饿着肚子,继续扮演着木头人,顺便思考着,池玲珑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主子到底会不会率先耐不住出去找人的时候,一直坐在圆桌前,闭目深思的秦王,终于有动作了。

只见他睁开了那双黑的压抑深沉的眸子。继而,攥紧的右掌放在了圆桌上。他漠然无情的唤到,“墨乙。”

墨乙当即站出来。掀起袍子,“砰”一声单膝跪地,“主子。”

“……带她回来。”

这个“她”不言而喻。

然而,墨乙现在听到主子那暴戾的,几乎恨不能在瞬间将人撕成两半的声音,心神也控制不住的颤了颤。

主子……一会儿不会将池玲珑生吞活剥了吧?

“是。”

墨乙站起身。慷慨赴义一般就要走出主殿,去冷月苑将池玲珑带回来。

谁知。一只脚才刚踏出大门,就只听,身后那人以往磁沉而清朗的声音,此刻略带嘶哑和阴沉的,又压抑的响起,“……前边带路。”

这是……主子要亲自去一趟的意思?

不仅墨乙震惊的浑身都僵硬住了,连一贯比秦王爷还要寡言少语,还要不动如山的隐形人墨丙,一张冰山脸上的神情,也都控制不住的开始皲裂。

“……还不走?”

“是,是是!”

墨乙回过神,看到站在他身前的主子,却是再没功夫想其它,而是率先一步走在了秦王前边引路。

秦王爷承嗣现在双目失明,但是,他的听力,现在却是好的几乎可以代替他的眼睛。

尽管看不见路,只要听着他们的脚步,他便可以一步不错的踩在他们的脚印上,往前行走。

这几天过去康郡王府,帮忙康郡王府的老太妃处理丧事,他们便是这样合作的。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配合,到目前为止,整个京城中,也没有一个外人知道,主子的双目已经失明的消息。包括在秦王府居住了半月的,主子唯二的好友之一的,惠郡王府的乾世子。

绿荫缭绕,即便是在寒冬,秦王府也是树木成荫。

致远斋通向冷月苑的道路上,此刻墨乙特意挑了一条最为便捷的小路走。

小路上铺着鹅卵石,墨乙手中拎着灯笼为自己引路。

墨丁则和墨丙,以及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猴精一样有事儿就跑的比谁都快,一有热闹看,就比谁都窜的往前的阿壬,跟在两人的身后。

冷月苑中,正在宴饮的三人,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池玲珑和孙琉璃坐在一处,两人喝了满满一壶桂花酒,此刻都有些微醺。

孙琉璃娇艳而精致的面孔上,微微泛着酡红。她一边又姿态撩人的将一杯酒饮了下去,一边还拉着池玲珑的手絮叨道:“好丫头,今晚,今晚不回去了。今晚,你,你和姐姐睡。”

已经走到了冷月苑门口的的墨乙等人,甫一入耳便是这么一句,让人忍不住背后汗毛倒竖的话,当真更感觉哭笑不得了。

墨乙心道:这人说这话,当真不是在故意挑战他们主子的威严么?

看看他们主子这张脸,现在黑的都快能和锅贴相提并论了。

墨乙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下自家主子抿的愈发紧的薄唇,和微眯的慑人的风眸,心跳加快两拍。

然而,此刻他却也佯装着,宛若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继续笑的温润如玉的拎着灯笼往前走。

却又听暖阁里,女子娇媚的,让人一听便止不住心痒难耐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女子继续道:“好妹妹,姐姐有好多话想与你说,今晚上你别回去,咱们姐妹两睡一张床,来个彻夜长谈。你说,好,好不好?”

池玲珑手捧着晕晕的小脑袋,精致的小脸泛酡,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只见那长相清逸绝伦的男子孙无极,此刻也面染薄晕,无奈又好笑的,用手指轻敲了敲孙琉璃的额头道:“傻丫头,此举不妥。”

至于如何不妥,却是因为,池玲珑毕竟是女儿身,然她做的是男子装扮。

他们今日这般一道宴饮,于琉璃的闺誉已经不妥。然而,琉璃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多说无益。

但是,若是有一日池玲珑的女儿身被他人知道了,那么今日池玲珑留宿冷月苑,说起来便是对她的名誉不好了。

说到底,虽然他是她的……表兄,也总归是外男。

孙无极话落,已经有些昏昏欲醉的孙琉璃却是不满了。

孙琉璃酒量浅,以往在孙无极的管束下,也只喝过果子酒,加上此番她和池玲珑共饮的一壶桂花酒,多半到了她的肚子里,她现在确实喝多了。

喝醉酒的人,即便长相气质再女王,现在也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一样,缠着自己的亲哥哥,不满的嘟嘴抱怨,“怎么不妥?那里不妥?哥哥,我就是要玲珑和我一起睡,哥哥,你,你答应我。”

不等孙无极再说话,孙琉璃却是又微眯着水波潋滟的双眸,拉着池玲珑的手,说道:“好丫头,咱们说好的,今晚你和姐姐一起睡。你快给姐姐说,你答应了对不对?你也想和姐姐一起睡,是不是?”

“我,唔……”池玲珑被醉酒的孙琉璃摇晃着,小脑袋不免更晕了。

胸腹起一股郁气来回滚动,让池玲珑这个第一次喝酒的小姑娘,难受的有些想吐了。

她条件反射的的张嘴想拒绝,觉得孙琉璃的建议不妥当。但是,那里不妥当呢?

池玲珑萌呆呆的微嘟了唇,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仔细想。

可是,她还是想不出来啊。

唔,既然没有不妥当,那便答应吧。

池玲珑就冲着孙琉璃点点头,再次张口,想说“好”。

谁知,她才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听到房门哐当一声,被人暴戾的从外边猛的踹开了。(未完待续)

165 差点打起来

明亮的烛火在此刻“噼啪”响了两声,继而爆出两个烛花。

房间的门被猛地一下从外边踹开,冷风呼呼的吹进来。让那被罩在影纱中的,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里蜡烛的火焰,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池玲珑有些微醺,然而,晕乎乎的小脑袋,在听到那猛的“哐当”一声巨响响起的时候,也好像突然就恢复清明了。

她心里莫名的传来“咯噔”一声轻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的袭上心头。

然而,等她手捧着微有些涨痛的小脑袋,看到了那如同天神降世一般,就那样以强烈而突兀的存在感,猛然出现她面前的少年的时候,一双湿漉漉水汪汪的眸子中,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了。

她红润的樱唇吃惊的微启着,眼神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就这样傻呆呆的看着那少年,如同一个只看得见她,眼里只存在她一个人一般,旁若无人的向她走过来。

她在他的怔然中,一只大掌猛的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继而,手拦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就往外走。

池玲珑眨了眨黑漆漆的眸子,微微歪了歪头,脑袋在此刻好似更清明了一些。

然而,她却不由有些懊恼的,将殷红的小嘴巴嘟起来了。

唔,是她想多了么?

不然,她怎么觉得,他刚才蹙眉的动作。是在不高兴呢?

是在嫌弃她身上的酒味呢?

……也不臭啊,明明就是香喷喷的呢。

池玲珑一边皱起小鼻子,努力嗅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味儿。一边也自然而然的顺着腰间的力道,往外走。

“喂,喂,你,秦,秦承嗣?谁,谁让你把玲珑带走的?”

池玲珑被那一身黑袍。满身冷气的少年扣着腰肢往门外走,谁知。不过才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也比方才略微清醒了一些的孙琉璃,此刻怒气上涨,不满呵斥的声音。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池玲珑面前。就要将池玲珑从秦承嗣手中抢过去,不妨秦王爷虽然眼睛瞎了,身上又重着剧毒,功夫倒着实没落下多少。

不过灵敏的一个转身,就在池玲珑一个眨眼的瞬间,却发现,她已经被秦承嗣,带着走出了暖阁。

而任凭身后孙琉璃大呼小叫不断,秦王爷的脚步也丝毫没有停顿一下。只是继续旁若无人的扣着她的腰,满身不痛快的“压”着她往前走。

池玲珑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知道现在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却只见,不过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在暖阁中孙琉璃和孙无极,此刻竟是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容貌俊逸脱俗,如同谪仙一般清雅出尘的男子,先是拱手。温文尔雅的和秦承嗣见了礼。

继而,看着被他毫不怜惜的扣在怀里的池玲珑。清亮的风眸抑制不住的微缩两下,面上泛起了假笑,毫不客气的说道:“秦王公然从我等宴席上拉人,此举怕是做的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

孙无极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秦王身上越来越暴力冷冽的气息,却是又顾自说道:“玲珑毕竟不是秦王府的使唤丫头,她也没有卖身给秦王府。虽然现在迫不得已,在秦王府居住,终归也是有人身自由的。”

墨丁和墨丙,解开了六月和七月身上被人点了的穴道,将焦急又愧疚不已的两人,从暖阁中带出来。

却又听暖格外,孙无极正不紧不慢的,和他们的主子说着话。

“秦王要将人带走,何不问一问,玲珑是否愿意同你回去?继而看清楚情况了,再对小丫头动手动脚?毕竟,堂堂秦王爷,这般不知礼数的又是破坏他人宴饮,又是和一个已有婚约的小姑娘拉拉扯扯,传出去终归有损秦王府的名声和威严,也未免对落人口实。虽说秦王爷贯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手段也了得,不将这些世俗礼数放在眼里,但是,这般无所忌惮得对一个订婚的小姑娘动手动脚,秦王爷您说您是太过粗鲁不知礼数?还是当真就没把安国公府和忠勇侯府放在眼里?”

池玲珑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虽然义正言辞的对着秦承嗣说着鄙薄和质疑的话,却还笑的温文尔雅的,一边轻拍着孙琉璃的背,安抚着妹妹稍安勿躁,一边不动声色的,偶尔对她眨一下眼睛,示意她“看戏就好”的孙无极,突然就不厚道的觉得,这场景,怎么看的她就有点想笑呢?

秦王爷的脸此刻已经阴沉的完全不能看了。

池玲珑感觉到他身上极力压抑着的,暴戾之气在汹涌、在澎湃的想要破体而出,不知道孙无极刚才说的那些话中,到底是那句话有触到了他的眉头。

是孙无极说他“无法无天,手段了得”?

是说他“不将安国公府和忠勇侯府放在眼里”?

还是他对孙无极话中的,那句义正言辞的“太过粗鲁不知礼”介意了?

都不像啊!

池玲珑微抿着唇浮想联翩,却不知,她的脑电波和秦王爷的根本就没在一个层面上。

池玲珑虽然现在不醉了,脑子也清明了,但是,脑筋转的到底没有平常快,也没有往常那么好使。

因而,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孙无极话中有意无意的强调着的一个事实,——她是个已经和人订婚的小姑娘!

也兴许是这个事实她实在太耳熟能详了,而秦王府的这几个人,又是都知道她的底子的,因此,她根本对此不以为意。

也因而。根本就没有听出,只有这句话,才是导致秦王爷怒气和身上的戾气。更加澎湃汹涌的理由。

当然,这个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是,秦王爷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

听听孙无极对池玲珑称呼的有多么亲昵!!

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就一口一句“玲珑”。满是亲近的唤着小姑娘的闺名,这简直就。就……太不要脸了!

秦王爷若不是,始终坚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常年下来也养成了寡言少语的性子,此刻也当真恨不能。直接将孙无极怒骂一通。

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什么安国公府忠勇侯府的,都给他有多远滚多远。

不然,让他一个不顺心了,惹恼了他,秦王爷他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说不定半夜里真能将他们阖府众人,杀的鸡犬不留。

孙无极将秦王爷好一顿挤兑,孙琉璃微微醒了神。此刻也一把拉住池玲珑的小手,满眼忌惮和不喜的怒瞪着秦王爷。

这姑娘才是真正的女王范儿,也或许是因为有亲大哥在身边给她壮胆儿的缘故。也是不怕秦承嗣的冷脸和身上的戾气的。

她是从刀山火海中爬出来的,是从满山亲人的尸体中爬出来的,她连死都不怕,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她害怕?

更何况,比起秦王会不会暴怒,会不会想要杀人这些事情。她更看重,今晚上能不能和这唯一一个表妹共睡一榻、彻夜长谈。好好的和小表妹培养一下感情。

唔,这些事情才更重要。

想到这些“更重要”,孙琉璃也就努力忽视掉心底深处,那随时有可能泛滥而出的恐惧和惊骇,拉着池玲珑的手,更用劲一些。

无言的对峙就这样形成了,时间和空间,好似在此刻都完全静止和凝固住了。

孙琉璃和孙无极兄妹两,满眼温情的看着池玲珑。而对面,池玲珑被愈发暴怒的秦王爷,更加紧紧的扣在怀里。

而那身高比她高了足有两头的少年郎,此刻俊脸的线条锋利如刀,他黑漆漆的眸中好似有血腥在时隐时现,嘴唇紧抿,手指骨骼在暗夜中,被捏的“噼啪”作响。

池玲珑敏锐的感觉到,身侧那少年,好似又有些不对劲儿了。

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那天她说她要去影梅庵时,他那副双眸血红的模样。

池玲珑心里有些害怕,就扭过头想要去看墨乙等人。

只是一个简单的回首,池玲珑却恰好看见,墨乙面上那副焦急又惶恐的,好似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其余几人的面目表情,也和墨乙如出一辙。

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阿壬,池玲珑也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个欲哭无泪和“要被吓尿了”的神情。

池玲珑心里陡然一沉,也终于知道,秦王爷现在这副模样,果然是不对劲儿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墨乙等人是曾经见识过的,而能让贯来不动声色的墨丁和墨丙、墨乙,都露出那副惶恐的模样,秦王爷暴怒之后的结果很明显,他会杀人!

池玲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然而,若是墨乙等人听到了她的猜想,即便是情况不允许,也肯定都会对她竖一下大拇指。

不为其他,只因为,秦王爷只要一露出这副好似要疯魔的模样,的确是他想要杀人了。

想当初,秦王爷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那时候正恰逢秦王十三岁,西域大军进攻陇西边境。

那不是秦王第一次上前线,却是他第一次杀红了眼,直接率兵屠了西域二十万大军,杀的漫天血红,地上的血液都流成了河,凝成了冰。

现在陇西边境上筑起的白骨城,也即是在秦王第一次疯魔,对西域大军开启屠戮模式后,展现出来的成果。

这几年来,因为有意识的控制,且一直在用药治理,秦王已经很少出现那样情绪不受控制的情况了。

但是,每一次只要秦王双眸泛红,那都是必要要见血的。

墨乙等人踌躇着要上前解救孙无极等人,却到底心里也在斟酌着,这样做的好处和坏处。

死个人在秦王府完全不是事儿,但是……救人?

那就要看这个人有没有利用价值,值不值得他们为他求情了。

墨乙等人也就快速的,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孙无极和孙琉璃的价值,以及,若是池玲珑恰好一会儿遇难惨死的可能后果。

最后,几人凝重的皱着眉头思索了几下,还是觉得:要救!

池玲珑还不能死!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学会了给主子解毒的手法和用药,但是,在没有完全保证主子的毒解除之前,池玲珑都还需要好好活着。

孙无极和孙琉璃也是。

既然他们能看出主子身上中的毒,也会解,那么,若是从他们身上入手,说不定就当真能找到当初给主子下毒的人的信息。

他们之前是想要从池玲珑身上入手,寻找那下毒人的,只是,查来查去,所有的信息,在查到池玲珑的医术,有可能是被她姨娘宁氏教授的时候,也断了线索。

宁氏的来历无人知道,只除了一个池仲远。

而他们是不会仅为了查一个下毒人,就去和池仲远接洽的。那才是一个老狐狸,他们和他对上,说不定只有被玩的吐血的份儿。

墨乙等人心思电转,转而也就上前两步,开始为孙无极等求情。但是,他们做的是求情的事儿,说的却不是求情的话。

只听墨乙道:“主子,到解毒的时间了。”

池玲珑:“……”

孙无极:“……”

孙琉璃:“……”

池玲珑和孙无极兄妹两,此刻也都明白墨乙此举的深意,看着秦承嗣面上那愈发阴沉的表情,以及双眸中的猩红越来越多,不等孙无极再有其他动作,池玲珑却是一把拉住秦承嗣的手,迫不及待的就说道:“天晚了,该解毒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不然时间晚了,今天肯定睡的更晚,我肯定又要困的眼皮子打架了。”

墨乙等人:“……”

睡觉什么的,姑娘你的矜.持和节.操一样,都掉光光了么?

孙无极、孙琉璃:“……”

听表妹这意思,莫不是……两人睡觉还在一起块儿?

想起这个可能,兄妹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都要站不住脚了。

再说此刻已经有了些魔怔的秦王爷,正暴怒不已的心绪,听到了池玲珑的声音,心底最深处那狂躁不安的暴动,好似也在一点点被安抚下去。

他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中去摸池玲珑的脸庞。

而后,在池玲珑爱娇的侧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后,竟是奇迹的就此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暴戾之气,“嗯……”(未完待续)

ps:谢谢“唐糖”的粉红票,爱你。说好今天补更的,还有最后一更,时间会稍晚点,大概在十一点半左右。大家都别等了,早点睡觉,明天早起再来看,么么大家了,嘻嘻……

166 爱昵

隔日宿酒清醒了的孙琉璃起身用过早膳后,再次不怕死的去了致远斋,想要开诚布公和小表妹,谈一谈有关“睡觉”这个问题。

她昨天虽然喝的昏昏欲醉,但是,在秦承嗣来了以后发生的事情,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因而,当她今天一早起来,满脑子乱跑着小表妹昨天说过的,有关“睡觉”这件事情后,孙琉璃再次敏感的觉得,这件事情绝对、肯定、一定有猫腻。

所以,本着要将花骨朵一般娇嫩的小表妹保护起来,不让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被臭男人占便宜的原则和思想,孙琉璃不顾大哥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无语的表情,再次来到了致远斋的大门前。

只是,昨天见了她还满眼惊艳之色的侍卫们,虽然现在还是会偷瞄她,但是,为毛让他们进去通知一下玲珑出来,就这么难?

听听他们现在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主子吩咐过了,龙公子不见外客!”

外客?

她是外客么?

她明明是内客好不好。

孙琉璃想发飙,但是,想了想昨天晚上秦承嗣那副鬼畜坑爹的模样,还是觉得,在没有大哥在场,能够保证她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去触那人的霉头比较好。

说实话,即便现在想想,那人昨晚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她都恐惧的觉得双腿直打颤。

孙琉璃不想再次惹怒秦王爷。在秦王府和他对上。

但是,她现在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小表妹好好谈话的啊。

致远斋的大门进不去就进不去吧。总之那是那鬼畜的男人住的地方,她一个姑娘家出现在里边,确实有碍声誉。

然而,她进不去,这些人又不给她通报,小表妹不知道她过来了,就不出来。她要怎样才能和小表妹谈话呢?

孙琉璃纠结的把唇瓣都咬红了。

阳光照射下来,洒在她紫色绣银丝云纹织锦镶毛斗篷上。照在她雪白柔腻的肌肤上,却更映衬的这姑娘,面容娇美而妖娆的,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玉人一样。

守在致远斋门口的侍卫们。看到这姑娘面上这副“凄楚哀婉”的表情,一个个虽然心生不忍,但是,再回想一下昨天挨得那二十板子,也瞬间都把腰背挺得笔直。

一个个默默的在心中念叨着: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哎呦,屁股可真疼啊!

就因为昨天替这姑娘给六月报了个信,结果,都大半夜了。他们昨天守门的几个兄弟,以及六月和七月,全都被主子下令杖责了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虽然打在身上也不是疼的入骨。但是,委实打的冤枉啊!

所以说,女人果然都是祸水,招惹不得的!

孙琉璃又在致远斋门口盘桓了好大一会儿,确实再没有见到除了守门的这几个侍卫以外,任何一个人影。

孙琉璃无法。在等了半晌无果后,也只能怏怏的回去冷月苑找大哥想法子了。

她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和池玲珑好生谈话一番的。

小姑娘年纪小,不晓事儿,以往身边又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长辈教养她,以至于差点就要被养歪了。

好歹现在他们找到她了,她又是她嫡嫡亲的表姐,以后若是有可能,定是要将她带在身边好生教养一番的。

不然,真让小丫头被人养歪了,可就丢老鼻子人了。

他们家里出来的姑娘,皇后太后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哪一个不是长的模样倾国倾城,礼仪规矩学的堪称举国典范的?

若真是就在他们这一代,将唯二活下来的姑娘养歪了一个,啧,怕是等她死了,下了地狱,都没脸去见化成了灰的爹娘和小姑姑。

孙琉璃又好生琢磨了一番,因为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在致远斋门口,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就转身离开了。

她心中想的是,她就不信今天一天秦承嗣能一直守着她小表妹。

哼,只要秦承嗣出门一会儿,她就敢打包票,大哥绝对可以将小表妹“弄”出来。

所以说,现在回去就回去吧,左右她还可以回去找大哥求救,找大哥讨法子。

孙琉璃的计划是好的,打算更是妙极了,虽说让“智多近妖”的兄长,为她谋划将小表妹“偷”出来这种事儿,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但是,谁让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小表妹呢。

孙琉璃找人求救去了,可惜,她不知道的是,为了防止她今天再来找池玲珑胡闹,秦王爷今天压根没准备出门。

致远斋主殿中,窗帘被拉开,暖暖的金黄色的日光,透过窗牖射进来,将内室中那交颈相依的一男一女,映照的纤毫毕现。

池玲珑披散着长发,躺在秦王爷的身上。秦王爷则依旧如往常一般,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斜倚着假寐。

他呼吸均匀而规律,若是只听呼吸的话,怕是但凡是人都会觉得,这人现在已经睡熟了。

但是,大好的美人相陪的时光,秦王爷怎么会浪费在睡觉上?

他现在正忙着,对那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动手动脚哩。

骨节匀称的手指,一下下梳拢着,池玲珑宛若绸缎一般光滑黑亮的长发,秦王爷似乎对小姑娘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

方才揉着她的耳垂儿把玩,方方才又拿着她的小手一下下摩挲,这会儿又执起她的发,一会儿梳拢几下,一会儿又拿在鼻子下,轻嗅着那似兰似麝一般醉人的清香。

动作暧.昧又娴熟的。好似个风,流多,情的花花公子。但是,池玲珑却可以打包票的说,秦王爷这绝对还是只童,子.鸡啊!

他肯定是第一次玩人家的头发。不然,何至于手劲儿大的,刚才就扯断了她三根头发。

虽然她的头发多,掉了几根也没什么,但是,关键是疼啊!

池玲珑就舒服的眯着眼,一边晒太阳。一边指挥着那人动作道:“唔,再轻一点。往左,嗯,好舒服……”

六月、七月:“……”

若不是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内室的那两主子一举一动都很清白。单只是姑娘那猫似的舒服的嘤.咛声,她们简直就要不受控制的想歪了。

不是她们思想不纯洁、太龌龊,实在是,某人最近这言行举止,简直就完全放开不像个小姑娘家了啊!

六月和七月愈发纠结起来,都在考虑着,要不要提醒姑娘矜持一点。

但是,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想到,原主子会因为她们的提醒。因为池玲珑的疏远,可能会有的表情。六月和七月又捏了捏拳头仔细想了想:唔,其实这样也是很不错哒。看着养眼的很呢。

内室中轻灵的女儿声时起时机歇,虽然大多是她自己在说话,但是,寡言的少年,偶尔也会应答一声。

他话虽然不多,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两个字往外蹦。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甜蜜的好似一直在冒粉红泡泡。

池玲珑舒服的窝在秦王爷怀里,这会儿任那人的右掌,不规矩的在自己背上游来游去占便宜,呜咽的说道:“唔,说不定再过一个月,你的眼睛就可以看见了,大概刚好赶在过年前。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到时候皇帝安排祭祀朝贺,你也不会露马脚。”

“……”

“你这几天派人去影梅庵保护好五月他们,我担心平阳郡主缓过了劲儿,会怀疑是有人替我出气才毁她的容的,怕她会去影梅庵,找五月她们的麻烦。”

“……”

“京城我是第一次来,还没有逛过呢,等你眼睛好了,陪我出去好好逛一逛……”

“……好。”

“也不知道翼州侯府里,这段时间又发生什么事儿没有,你有那边的信息么?”

“……”

“京都的冬天可真冷,好在一直呆在房里的话,也冻不着。不过,这边冬天开的花就少了,不像翼州,即便下了雪,也还有很多花开着。”

“……”

“我不喜欢安国公府,也不喜欢穆长尧,你别再想着昨天的事儿了,也不许生气。”

“……”

秦王爷的情绪波动,在池玲珑这句话落音后,貌似有些大。

因为池玲珑听到,他的喘息在瞬间就粗重急促起来,虽然只是片刻功夫,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池玲珑感觉到了。

而且,就在方才,少年胸膛起伏的波动也大了些,因而,池玲珑是可以断定,这少年是将她的话听在了心里的。

她也很庆幸,方才脑子一转,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昨天孙无极对他说的那些话,脑子一个激灵之下,昨天晚上忽略掉的很多情节,也都冒在了脑海里。

她喜欢他,虽然不知道昨天他那么气那么怒,到底是因为孙无极说的那句话,但是,他不想他误会她。

虽然她和穆长尧确实自幼订婚,但是,她不喜欢他,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想办法,解除了他们的婚事。

少年出乎她意料的,在池玲珑以为没有下文的时候,竟是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池玲珑微挑起了嘴角,眉眼都笑的弯弯的。

继而又趴回他身上,问他,“最后一件事儿,我想问你,你知道孙无极他们兄妹两,究竟是什么身份么?”(未完待续)

ps:多谢“爱梦落花”打赏的平安符,“晴空万月”打赏的香囊,谢谢可爱的妹子们的支持。好了今天晚上就更新这么多了,一万五千字,要把我累趴了。不行了,真的要休养生息去了,姨妈闹的肚子疼。亲爱的们晚安哈,么么哒……

167 如她愿

康郡王府的老太妃的丧礼办完没几天,大魏朝京城,又因为南诏使节团的到来,真正的开始热闹起来。

大魏和周边十几个大小国家都有邦交关系,虽然关系不见得有多好,每隔几年,那些小国也会派遣所谓的使节团,前来大魏进行朝贺,以表示对泱泱大国大魏心向神往,愿意唯大魏马首是瞻。

南诏国的使节团,是在前天傍晚时分,入住了专门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节的“四夷馆”。

然而,虽然南诏国使节团是前天傍晚才到的京城,这次使节团中的代表人物,南诏国国王最宠爱的玉妃,所出的二皇子,却是早在康郡王府的老太妃薨逝那一天,就因为在艳月楼中和十皇子争抢一个小倌儿,并害的十皇子摔下二楼断了腿,而提前露了面。

眼下南诏国的使节团全部到了京城,十皇子出于不能直接向南诏二皇子下手报复断腿之事的缘故,便直接对南诏国,此番远道而来的使节团中的使节动了手。

十皇子是个胆大包天的,加之一向被卫淑妃保护的很好,当今弘远帝又盛宠他,若不是因为之前在秦王府的接风宴上,脑残的在暗地里对秦王下了毒药,并被人查了个正着,以至于被弘远帝发落了,说不定现今在整个京城都是无人敢惹的魔王。

不过,尽管十皇子现今被弘远帝封了“卫王”。并封了南疆那等不毛之地做封地,很明显的已经是陛下不喜他的前兆,他也算是已经提前丧失了皇位争夺的资格。

但是。十皇子到底还是底气十足的。

因而,既然之前在艳月楼之事上吃了南诏二皇子的大亏,十皇子无论如何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整个京城因为十皇子的胡作非为,弄得乌烟瘴气。

却说此刻秦王府的致远斋中,池玲珑却觉得这几日的心情,好的简直要开花了。

她手中拎着一个洒水的小喷壶,一边悠闲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在暖暖的日光照耀下,给大殿中新增添的几盆盆栽和花卉浇水。

不过是那一日给秦王爷抱怨了一句。大魏京城花开的少,致远斋中太没有新意,谁知,到了隔日。池玲珑便见墨乙便领着一众小厮们,搬了几百盆盛开的鲜花过来了。

这些花有的是应季的,有的则是反季节的花卉,都是京城中,专门负责向各个府邸中,敬献绿植的花匠们,特意在冬季培养的。

含苞待放的四季蔷薇花,亭亭玉立的鸢尾,盛开的富贵端庄的牡丹。鲜艳夺目的月季,以及名贵的紫龙卧雪和朱砂红霜等菊花,姹紫嫣红一片。摆满了一整个大殿,简直看的人目瞪口呆。

池玲珑到现在还记得,当墨乙告知她,这些花卉都是他们主子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和运送过来时,她甜的像是吃了蜜一样的心情。

那个少年虽然寡言。向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惯常坚持沉默是金。但是。他总归也是对她在意的。不然,那至于,抢了京城好几家勋贵宗妇们定的花卉,只为不让她再心里不乐意。

池玲珑心情好,哼着小调儿,就这样面上挂着如花一样的笑靥,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六月和七月见她兴奋的,这几天饭量都涨了一些,也是由衷的觉得快慰。

无论如何,只要主子对姑娘好,她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两天日头很好,六月和七月便开始将池玲珑的衣物用品,全都搬到外边晒太阳。昨天晒了书本古籍之类的东西,今日要晒的,却是被子和斗篷之类的冬季御寒衣物。

两人合力将东西都晾晒好,七月去厨房给池玲珑做糕点,六月则陪在池玲珑身边,和她一道说闲话。

“姑娘,外边的人都说,平阳郡主的脸彻底医不好了。”

“嗯?”池玲珑一听碧月这话,便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她。纠结的咬唇问她,“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平阳郡主的脸虽然被人用匕首划花了,彻底的毁了容,但是,有皇室的珍珠玉肌膏涂抹,想要完全将刀疤去掉虽然不可能,但是,养上两三年,平阳郡主那张脸,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看。怎么会彻底医治不好?

六月从池玲珑手中将浇水的小喷壶接了过去,又递过去干毛巾让她擦手,才又说道:“听说,是她脸上被人下了药。之前太医缝合的伤口,本来正在愈合,现在却是平阳郡主脸上的肉就像是发浓了一样,全都开始溃烂了。”

看着池玲珑目瞪口呆的模样,六月又迟疑的加了一句,“平阳郡主那张脸,现在完全腐烂的都不能碰了,一碰脸上的肉屑就往下掉……”

六月还想将平阳郡主的惨样,再好好的给池玲珑形容一番,让她好生出出气,结果,一看池玲珑现在一张脸都阴沉下来了,嘴唇蠕动像是要恶心的作呕,也再说不了其他话了。

她怕吓着池玲珑。

说实话,六月着实觉得,那给平阳郡主脸上下药的“大侠”,此番作为简直做的就太得人心了。

若不是池玲珑身边只有她和七月两个人侍候,她们两个谁都离不开,早在池玲珑的下颌被平阳郡主划花的那天晚上,六月就怒气冲冲的想着要夜探康郡王府,也给平阳郡主脸上划一刀了。

谁知,抢着要往平阳郡主脸上划小人儿的人那么多。

在池玲珑从影梅庵回来那天晚上,主子就召见了墨乙,接着就派了墨乙,墨丙和阿壬去执行任务。继而,在隔天,平阳郡主的脸被人毁容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仔细说起来,六月还是挺佩服阿壬三人的肆无忌惮的。

若是换了她去,顶多也就是在平阳郡主脸上打个大叉,那三人倒是下手更黑更狠,直接将平阳一张脸划的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六月看池玲珑此刻正怀疑的看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也微眯着,像是正在心里斟酌着,这次是不是又是他们下的手?

六月一沉吟,就抬头对池玲珑道:“姑娘,这次真的不是我们动的手。”

潜意思也就是,上一次划花平阳郡主的脸那件事,确实是我们的人做的。

池玲珑点点头,压下胸腹中来回滚动的一团郁气,就又问六月道:“你也不知道,是谁给平阳郡主脸上下的药?”

六月摇摇头,“奴婢确实不知。不过,能让人脸上的肉都腐烂了,往下掉,想来给平阳郡主下这药的人,肯定是和平阳郡主有大过节。”

话到这里,六月又强调一遍,“姑娘,这次确实不是我们动的手。”

池玲珑再次点点头,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能有那样极品又霸道的药的神秘人,兴许会是哪位,一边也迈步朝窗牖下的贵妃塌走去,挥手对六月道:“行了,我晒会太阳,你下去忙你的吧,有事儿我再唤你。”

六月点点头,退出了内室。

池玲珑便也果真躺在贵妃塌上,昏昏欲睡起来。

她在这边小日子过的优哉游哉,却说此刻秦王爷的书房所在地清华苑,秦王爷也正和他新招收的“门客”孙无极,一道品着香茶。

清风徐徐,两个英俊无匹的男子,面容同样俊美无暇的宛若天人。

此刻二人正坐在清华苑的凉亭中,相顾无言的各自出神。那场景从远处看来,当真唯美的让人恨不能咽口水,然而,此刻容貌同样俊美的一塌糊涂的两个天子骄子,他们之间的气氛,却一点也不像这幕场景,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唯美和谐。

已经是第三盏茶了,两人相对无言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却直到目前为止,站在一边等着听壁角的阿壬,都没有听到两人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阿壬无语又无奈的简直快被暖洋洋的日头晒瞌睡了。

正昏昏欲睡中,却倏然好似听到,他家主子竟是破天荒的,主动率先开口说话了?!

“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双眼早些复明?”

黑袍少年的面容白皙而英俊,他的五官线条,有种分明的冷冽和不近人情。在日光的照耀下,那面容更显冷冽锋锐,却也更加俊美的宛若天神转世。

那般高高在上,无欲无情,麻木的简直不像个会笑会哭,情绪会有大波动的正常人。

然而,此人身上的戾气也着实骇人。即便现在眼瞎着,处于弱势,又是在求人,他说话的口气和表现在外的姿态,却依旧凛然而铿锵的让人一点不敢小觑他。

坐在秦承嗣对面的孙无极,看着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无论是他个人的能力,还是手中的权势,都已经足够让皇帝忌惮的少年,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却也有着更多的审视……和敌意。

秦王爷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更不是好打交道,好占他便宜的。但是,既然机会送上门来了,他自然也不会白白放过。

容貌清雅俊逸,宛若谪仙一样的男子,便也又凤仪高贵而优雅的轻抿一口香茶,迟疑片刻才又淡然道:“……有。”

“陇西青州,陵县铁矿十年开采权,外加五百份盐引。”

“……成交。”(未完待续)

168 初逛京城

池玲珑没有从秦承嗣那里,问来孙无极兄妹两人的身份来历,便也再没有另外向阿壬和六月等人打听。

她对孙家兄妹一见如故,莫名的就想要亲近她们,只是,秦王爷这人委实太不好相处了。这几天天天霸着她不让她出门也就算了,竟连孙琉璃想要见她一面的消息都不给她递。

池玲珑虽然有时也在偷偷想,是不是她冤枉秦王爷了,但是,在听到孙琉璃又一次慷慨激昂的向她抱怨,秦承嗣是如何的防狼防虎,不让她进去致远斋,甚至不让人给她通风报信的时候,也哭笑不得的连嘴唇都微翘起来。

那男人看着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强,做事情一意孤行,容不得人一点反驳。

但是,不得不说,在有些小事儿上,他的做法也幼稚且执拗的,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也让人止不住心暖,止不住心花怒放。

池玲珑听着孙琉璃对秦承嗣嗤之以鼻的抱怨,也好笑的制止住她,说起别的话题转移起她的注意力来。

她护短的很,不想让任何人说他一个不好的字。她心里会不舒服,也会为那男人抱不平。

她看中的人,她喜欢的人,在她面前,总归是谁都不能说他的闲话,不能诋毁他的声名。

即便是她特别喜欢和合得来的孙琉璃兄妹两人,她也不乐意。

“你这臭丫头。你就护着他吧。得,得,姐姐不说还不行么?看你那护崽子那模样。不知道的人看你这神情,还以为她是你男人呢。你说,你这么护着他是什么意思?没关没系的,虽然你现在给他解毒,两人共住一个小院,可你到底是姑娘家,定是要随时注意自己的名节和闺誉。万不能让那男人对你有一点不规矩。听到了没有?”

看见池玲珑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孙琉璃就也又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指头就作势恶狠狠的往她额头上戳。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气的很了,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还没蚊子叮的重。

偏池玲珑会装乖。在孙琉璃那一指头才刚落下来时,便疼痛的“哎呦”“哎呦”叫起来,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哦,可是把孙琉璃逗的肚子都笑疼了;直接就戳着她的腮帮子,狠狠的骂她,“臭丫头”。

两人闹了好大一会儿,孙琉璃看着池玲珑下颌处的伤口,微微出神。

那里这几天时间已经好的掉了疤,现在只剩下一条肉肉的粉色浅线。再过几天,肌肤肯定便又可以恢复白玉无瑕了。

孙琉璃想到这些,心里多少舒服了点。

于此同时。她莹亮幽邃的双眸也微缩几下,继而,心里也忍不住冷哼两声,将平阳郡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哼!得罪了她家的小表妹,仅只是划花她的脸那简直便宜死她了。

比家世大她们是比不过那脑残的白痴女人。

但是,比手段。比谁心狠手辣,啧。她们家的护短可是几百年前就出了名的,敢在她小表妹脸上划道口子,那她也只好让平阳连脸都没得要!

孙琉璃一张妖娆的面孔,在日光的照耀下,愈发炫目的夺人心魄。

而若是池玲珑此刻会读心术,听明白孙琉璃刚才那一瞬间,心中转过的思想的时候,八成也会震惊的把眼珠子都吓掉了。

昨天六月给她说平阳郡主的事情的时候,她还想着,最后又补刀的是平阳郡主的那位死敌?

结果,思来想去,也没有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搜罗到丝毫有关平阳郡主的信息。

她摸不清头脑,到底是不是平时和平阳郡主不对付的千金小姐,或是兄弟姐妹,又对平阳郡主下了黑手,却哪里能猜测到,平阳郡主脸上的肉一直往下掉这件事,根源还是因为得罪了她。

是她的表兄和表姐,合力起来,在给她出气呢。

再说此刻的孙琉璃,即便现在想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如盛开的蔷薇花一般娇美的唇瓣也微微上翘起来,她艳丽妖娆的面庞上,露出妩媚撩人的笑,继而心情很好的,拉着池玲珑的手,就说道:“走,小丫头,索性姐姐今天无事,姐姐领你逛京城去。”

京城熙熙攘攘,到处人来人往。

吵闹声喧哗声不断,往来客商和带着帏帽的姑娘们,以及耄耋老人和垂髫幼童,大多满面笑意的,或忙着逛街购物,或忙着吆喝售卖自己摊位上的物品,倒真是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池玲珑不知道,她明明就是准备第一次逛京城和秦王爷一起来的,怎么到了最后,就真的磨不过孙琉璃,被她带出来了?

她的意志力,什么时候这么不坚定了?

池玲珑懊恼不已。

当然,此刻看着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微微掀开车帘往外看的孙琉璃,池玲珑更觉得脑门疼。

秦王府没人禁她的足,她想要外出的话,通报几个“墨”一声也就是了。

但是,出门逛街不是大事儿,不值得一提。

值得一提的却是,秦王爷养的“小倌儿”,和秦王爷府中,入住的第一个非奴婢性女人一道逛街?

啧啧,若是这消息,真的被一直监视在秦家巷南北两个出入口的,各家各府各势力的探子们知道,并宣扬出去,池玲珑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京都有关秦王府上的香.艳谣言,又该怎样传的满天飞了。

这是其一。

其二却是,她对秦王爷食言了,这后果真的不会很恐怖么?

唉,池玲珑现在已经开始头痛,若那少年知道她出了府,并且枉顾她前几天才给他说过的,让他陪着逛街的话,转而和孙琉璃欢欢喜喜的出来玩耍,他那张本就冷冽的面孔,又该黑成什么模样了。

唔,但愿真的不要盛怒之下,将她从窗户里丢出去才好,她真的怕疼。

池玲珑正浮想联翩,不妨坐在她旁边的孙琉璃,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孙琉璃兴奋的眉眼弯弯,指着对面街道上,那用上好的红木制作的牌匾对她说道:“快来看,喏,那就是京城最有名的东林书斋,听说里边的书本古籍齐全的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里边没有的。不过,其中很多书籍大多属于珍藏品,是东林先生大半辈子的收藏,是不往外售卖的,只能隔着距离远远一观……”

东林书斋,是百年前的东林先生建立的。

传说东林先生出身书香世家,自幼文采颇高,尤其一手几乎一模一样的双手字,当真练得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万金难求。

东林先生好书,也爱书。因而,虽然他是大魏立国后,第三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最后却也因为不喜朝堂,便向当时的皇帝推辞了任职,一辈子只守着这一家书斋过活。

传说中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接触,然一声藏书几乎上十万册,乃是当世有名的藏书大家。

在其去逝后,其收藏便被其后代,全部放在东林书肆的二楼和三楼中,供世人瞻仰。

毫不避讳的说,但凡世间饱读之士,和所有学无止境的文人举止,无不把东林书斋,当做是他们心中的殿堂。只要进入这里,便会带着朝圣一样的心态,尊敬而又敬仰不已。

池玲珑听完孙琉璃对她的科普,却又见孙琉璃指着一家,名为“乾州茶馆”的茶馆介绍道:“这家茶馆的历史也有百年之久了。听说他们的东家是乾州人,因而这里主打的茶水,便是乾州最富盛名的琼雾茶。加之里边煮茶的大师傅手艺颇高,又有几个贯会说书的评书人,生意每天都很火爆。”

介绍完乾州茶馆,孙琉璃又沿着京城的主干道,将其余颇负盛名的布庄、成衣铺子、专门卖文房四宝的脂砚斋,以及糕点铺子和酒楼等,林林总总都大致给池玲珑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池玲珑听着孙琉璃的介绍,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虽然她不知道,孙琉璃何以会对京城的铺子和人文风俗,知道的这么清。

但是,总归有一个靠谱的导游在身边,池玲珑觉得看着这些古风古色的建筑或人文风景,也着实挺赏心悦目。

她们的车架在一家名为“珠玉斋”的铺子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家专门售卖高档首饰的铺子。

池玲珑被孙琉璃拉着手下了马车,随后察觉到来往行人,隐晦的偷窥的视线,池玲珑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被孙琉璃拉着的手,也脸色微微一僵,继而佯作无事的,将小手从孙琉璃那双皓白的柔荑中,挣脱了出来。

池玲珑做少年打扮,自然没有遮面;孙琉璃做女子装扮,头上戴着黑色的帏帽。此番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即便是亲兄妹,这么大年纪了,此举也多有不合理,委实伤风败俗。

孙琉璃想来也明白池玲珑想到了什么,因而,虽然当即就不乐意的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的,一边又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怒骂她一声“迂腐!”一边也又像个女王似地,趾高气昂的对着她一挥手,说道:“往前走着,看姐姐今天给你买些好东西。”

又顾自小声的叽叽咕咕道:“我多好的妹妹啊,长的花容月貌的,偏每天装扮成个臭小子,啧,那张面皮,可是白长了!”(未完待续)

ps:今天最后一更,又要到十一点半左右了。唉,下次争取早点更新,困啊……

169 大款啊

珠玉斋这三个字,在整个京城都叫的很响。

珠玉斋是专门做各色首饰生意的,若说它是京城最大、生意最火红的首饰铺子,着实一点也不为过。

但凡是能在京城立稳脚跟,并且客人还往来不断的铺子,大多是些百年老店。

譬如珠玉斋前边卖笔墨的脂砚斋,卖书籍的东林书斋;与东林书斋和脂砚斋一样,珠玉斋也是一家百年老店。

而但凡是京城中的姑娘或贵妇人,大到皇家公主、郡主和皇帝的妃子,王爷的王妃,小到一个贫民家的良家女子,无不以拥有一件珠玉斋的首饰,引以为荣。

而珠玉斋的首饰设计,无论是在样式的独特新颖上,还是品质的保证上,都远比京城其余铺子,更上得了档次。

可以说,京城珠玉斋的首饰,完全引导了京城、甚至整个大魏,女子簪带的首饰的潮流风向。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之为是当世首饰流行的风向标。

池玲珑听说过珠玉斋的大名,因为翼州城也有珠玉斋的分店,因而,虽然她没有买过珠玉斋的首饰,对于这家百年老店出品的首饰,还是很刮目相看的。

样式新型,设计上很有格调,品质有保证,还接受专业订货,售后服务做得好不说,里边卖首饰的侍女,也一个个能说会道,训练的很有素,服务也很是到位。

若不是早知道。现今这个时代里,只有韶华县主、何云沁,以及她三个穿越女。

韶华县主对珠宝首饰的生意不感兴趣。而何云沁虽然致力于,将何家打造成大魏首富,何家做珠宝生意的店铺名字,也盗用了前世的“六福珠宝”,而不是取名叫“珠玉斋;且珠玉斋已经成名将近两百年之久了,否则,她现在就要怀疑。珠玉斋是不是何云沁暗地里经营的生意,亦或者是那个穿越过来的前辈。早几百年给珠玉斋的东家科普过,所谓销售的秘籍?!

索性,这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孙琉璃领着池玲珑进了珠玉斋之后,便将头上戴着的帏帽去掉了。

她一张美艳妖娆的面孔。甫一露出便让正在珠玉斋中挑选首饰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而后,好似整间铺子都随之珠玉生辉起来。

黑发如瀑,肤白如雪,黛眉如画,杏眼桃腮,眉目间尽是妩媚,如今正美眸清冷的扫视着珠玉斋中的众人。

若不是她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望而怯步的高贵凛然,如同女王一般高高在上,眼神也清冷的生人勿近。单只是看她这副妖娆艳丽,夺人心魄的容貌,看在其余人眼中,险些就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了。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

珠玉斋中的众人看孙琉璃看呆了去,对于众人眸中或羡慕、或嫉妒、或惊艳。或淫.秽等眼神,孙琉璃却完全嗤之以鼻。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只是又恨铁不成钢的,美眸含煞的怒嗔着,磨磨蹭蹭走进珠玉斋的池玲珑。

看见她面上哭笑不得的表情,就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她一指头,嗔骂她一声:“不就是让你陪姐姐买个首饰,你至于这么垂头丧气?看你这模样,欲哭无泪的,好似姐姐我是何时亏待了你?”

孙琉璃可不管现在珠玉斋中的众人,都在都巴巴的对她行注目礼。

她不在意,只将池玲珑这姑娘当成不听话的小丫头训斥。

然她虽然一举一动都自然随意,那动作和表情由她做出来,却风流而娴雅,端庄又大气,唯美又勾人的,让她看起来宛若一只勾人的花妖。

随着她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珠玉斋中,此刻或买首饰,或陪同的诸人,也都忍不住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心里也忍不住默叹一声:好一个尤.物。

继而众人的视线,随着孙琉璃的手指移动,也看见了身着一身雅致白袍,正逆着光,走进珠玉斋的池玲珑。

看见这个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正分辨不清雌雄的少年,也都忍不住再次看直了眼。

心中再次惊叹一声:果真是姐弟!单看这样貌,果真是,绝了!

池玲珑眨巴眨巴,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纯粹透亮,氤氲的水波潋滟而清澈的眸子,哭笑不得的,讨饶似地对孙琉璃行了一个男子的拱手礼,“好姐姐,你今天是不准备回府用午膳了不是?”

又佯作可惜的哀叹一声:“可惜,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大哥一声,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一直等着我们用膳。”

池玲珑没有被秦承嗣禁足,出入秦王府通报几个“墨”一声即可,出入都很随意。

然而,孙琉璃却是被孙无极,下了禁足令的。甚至孙无极还言道:若是没有他这个兄长陪同,不准孙琉璃孤身出来逛京城!怕的就是她那招蜂引蝶的容貌,一个不小心,在京城为她招来大祸。

因而,她们今天此番出来,还真是偷跑出来的。若是午膳前不回去,被孙无极逮个正着,谁都落不了好去。

孙琉璃被池玲珑这几句话,噎的脸色一僵,再不敢找她的茬儿了,却是又故作不在意的冷哼一声,转而对那还发着呆的,站在珠玉斋柜台后的女老板说道:“这里可有上好的红宝石首饰?都拿出来,姑娘我挑几件喜欢的。”

财大气粗的模样,简直震煞了所有在场的诸人。

无他,实在是因为,上好的红宝石首饰,价格和价值,有时连极品的冰种帝王绿翡翠首饰都比之不及,实在是首饰中极品中的极品。

一般来说,若是小件儿红宝石首饰,单件就能买到上千两银子;若是成套卖,少则也要五、六千两了。而若是大件的,成套的,一套最起码就得十万两银子。

那样的红宝石首饰,极品的简直可以当成传家之宝了。但是,红宝石毕竟难寻,不是哪里都有的。

而说孙琉璃财大气粗,也着实是这样。

京城里的姑娘家,即便是郡主、县主之流,即便是宗室子女,那个也不能像她这么“大气”!

开口就是“挑几件喜欢的”?

啧,那可是红宝石首饰啊,一件千两银子,够平民百姓家嚼用几辈子的了,你以为你们家财大势大,有一座银矿放着等着你挥霍呢?

一时间孙琉璃话落,珠玉斋内的众人,看她的眼神,却都更加阴晦而复杂起来了。

这其中有审视的,有怀疑的,有鄙夷的,有羡慕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嫉妒的!

啧,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是在那个时空,嫉妒都是把杀人的刀啊!

女老板被孙琉璃唤醒了,一时回过神来,脑中转了一圈她的吩咐,却也忙不迭的,就兴奋的回道:“有,有!”

继而,又招来小丫头先侍候着其余几位顾客挑选首饰,她则“砰砰”上了二楼,不一会儿功夫,就端着一个盖着黑色丝绒布的托盘过来了。

珠玉斋中的众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挑选首饰啊,却都一个个的,慢慢的汇聚到了孙琉璃和池玲珑身边,渐渐的将她们围在圈子正中间。

女老板将托盘放在孙琉璃面前的柜台上,继而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心的将盖在托盘上的黑色丝绒布揭下来。

一时间红宝石的光辉“唰”一下流淌出来,那仿若还在宝石中流动的,丝线般流畅的红润色泽,在此刻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晶莹璀璨的,让人看了便忍不住连呼吸都屏息住了。

托盘里也放着黑色丝绒布,而此刻,那丝绒布上,赫然放着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件红宝石首饰。

有赤金红宝石插梳,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梅叶戒面的红宝石戒指,镶红宝石点翠缠枝菱花手镯,……

其中有一样九尾点翠镶单滴流苏凤钗,步摇簪身为赤金,簪头是用镂金丝编织成的鸾鸟样式,鸾鸟嘴里衔了一串血色珊瑚珠,双目镶着黑曜石,身上以玛瑙宝石,镶处五彩缤纷的鸾鸟,让人打眼一看,便觉华贵非常。

孙琉璃眼睛多刁钻,因而,在那女老板,将盖在红宝石上边的黑色丝绒布掀开了之后,在看见了这支九尾点翠镶单滴流苏凤钗后,双眸也很是惊艳了一下。

而后,在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孙琉璃也慢条斯理的,直接就将这支九尾点翠镶单滴流苏凤钗拿在了手上。

赤金的簪身,配着上边耀目而纯粹的红宝石或黑曜石,映衬的她一双雪白的柔荑,此刻更是皮肤雪白细腻的,几乎可以和刚出生的婴儿相提并论。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射进来,凤钗上边的光彩,在太阳下快速的流动,那绚烂的光泽,几乎将孙琉璃一只小手,映衬的成了一只毫无瑕疵的极品手工艺品。

看的室内其余诸人,好一阵倒吸气,好一阵惊艳,好一阵艳羡。

而所有这些,孙琉璃却都看不见,她此刻,正借着在阳光下欣赏这支凤钗的功夫,仔细打量着,唔,这支钗凤钗若是插在小表妹发上,可真好看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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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出手阔绰

池玲珑就站在孙琉璃斜后方,因而,孙琉璃这样对着太阳欣赏流苏凤钗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只是她在审视,这支九尾点翠镶红宝石单滴流苏凤钗的镶嵌工艺和宝石质地,谁知,孙琉璃此刻,不过是在空中隐晦的比划。

唔,这支簪子,怎么无论怎样簪带在小表妹头上,都这么好看呢。

只可惜……

孙琉璃比划了半天,随后又恨恨的怒嗔了一眼,池玲珑在出来之前,特意将那张脸进行了些微修饰的面容。

虽然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但是,池玲珑为了避免京都的“熟人”,譬如韶华县主和穆长尧之流碰上她,并将她认出来,在出来之前,也特意给自己简单的化了个妆。

远山眉画粗描黑,眼睛画的尾线更圆润一些,鼻梁也高挺的不像个秀气的姑娘家。脸型进行了打光,让外人看起来,会觉得更立体,更阳刚,看起来俊美,却和女子丝毫挂不上钩,。

孙琉璃哀怨的在心里低叹一声:虽然小表妹现在这张脸也英俊无匹,但是,要让她看着这张男儿脸,在她头发上簪带凤钗,这场景,怎么无论怎样想,都诡异的让人憋闷的慌呢。

孙琉璃心下愤愤,便也不再“审视”那支凤钗了,却是又在黑色丝绒布上,挑了一个赤金镶红宝石盘螭璎珞圈,拿起来就要去往池玲珑颈项处试戴。

池玲珑看见孙琉璃这一动作。当即不是被吓得跳开,脑子里登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哎呀娘啊!“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赤金盘螭璎珞圈”,这可是红楼里,王熙凤出场时身上佩戴的代表性首饰啊!

她可绝对不想和王熙凤看齐……

池玲珑欲哭无泪,当即也就将孙琉璃那双雪白的柔荑拉下来,讨饶的说道:“好姐姐,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那里还能带这种项圈?”又作揖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孙琉璃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冒火的美眸中,赫然在怒斥着一句,“你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

然而。孙琉璃到底不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小表妹没脸。

尽管小表妹越来越不像个姑娘家,她顶多了也只是在心里呕两下,而后等回了秦王府,再好生将这臭丫头拘在身边,狠狠的教上一通规矩,可断不会在外人面前,就落了小丫头的颜面。

小丫头虽然还小的很,但也是大姑娘了。

孙琉璃不再往池玲珑头上、身上比划、簪带首饰。池玲珑也解脱似地大喘了一口气。

看着,再次对一众红宝石首饰,开始挑挑拣拣的孙琉璃。池玲珑也不由苦笑一声,心下哀叹不已。

她不是不喜欢这些首饰,说实话,她很喜欢。

没有姑娘家不爱美的,她当然也爱美。

但是,她没忘了她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在秦王府。是个见不得人的小倌儿,不可能做姑娘打扮。

而若是有一天秦承嗣身上的毒解了。她也该回影梅庵了。

影梅庵是尼姑庵,虽然她不是小尼,在影梅庵中潜心为宁氏和弟弟祈佛,到底该心诚。没得每天在菩萨面前,还簪花带柳的,那不是好姑娘家所为。

无论在秦王府还是影梅庵,她都没机会簪带这些首饰,而若是等到忠勇侯府一大家子,在后年五六、月份儿进了京,她有机会梳妆打扮了,可那时,若是让人知道,她手上有几样来历不明、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首饰,那她不是自己作死,自己往周氏手上送把柄么?!

她没那么傻,才不会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没有池玲珑的配合和帮忙,孙琉璃又挑挑拣拣了几样红宝石首饰,到底很快就没有了兴趣。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孙琉璃便将,方才所有她“鉴赏”过的首饰,包括那件最珍贵的九尾点翠镶红宝石单滴流苏凤钗,包括那件赤金镶红宝石盘螭璎珞圈,全都点出来,让女老板找个上好的匣子,将这些首饰都包起来,这些她全要了。

林林总总,孙琉璃总过挑选了约莫八、九样首饰。而这几样,无一不是这二十多件首饰中精品中的精品,仔细算下来,最少也值个两、三万两银子。

这着实是笔大买卖了。

女老板看见孙琉璃这么阔气,当即一双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线。一边吩咐侍女去找几个上好的黄花梨木盒子过来,一边还仔细的,在店里其他材质的首饰中,挑了一支赤金的满池娇分心做了添头,一并放在孙琉璃选取的那些首饰中。

这赤金的满池娇分心,虽然不是特别名贵的首饰,但这分心无论样式造型还是质地,都属于上层。若是单卖的话,仅这一支分心,最少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

而这女老板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将这首饰添给了孙琉璃,也可见,着实是想拉孙琉璃这个出手阔绰的回头客。

珠玉斋的侍女不一会儿功夫,就抱了几个,雕刻着各色缠枝花的黄花梨木盒子过来了,送到女老板跟前,让老板亲自给孙琉璃包裹首饰。

这黄花梨木盒子虽然都不算大,但也都算是上品。

黄花梨木虽然比不得紫檀木和红木名贵,但是也算是除了那两样外,最名贵的木头了。

但凡世家勋贵里嫁女,若是寻不到紫檀木和红木,这黄花梨木便是最好的替代品。或制喜床桌椅,或制衣柜匣子,最是合适不过。

女老板一边将首饰一一包装起来,一边还热情的给孙琉璃唠嗑,譬如,以欣羡的语气,夸赞孙琉璃,“姑娘当真长的天姿国色”;一边还不着痕迹的,想要套出孙琉璃的身世背景,问她:“姑娘,这许多首饰,携带不便,可需送货上门?”

孙琉璃不冷不热的应了两声,却是没让女老板套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已经只剩下最后两件首饰需要包裹了,便是孙琉璃所买的九件饰品中,最名贵的两样。

一样自然是那件赤金镶红宝石盘螭璎珞圈,而另一件,自然是最最名贵和让人惊艳的,九尾点翠镶红宝石单滴流苏凤钗。

偏就在女老板,要将手伸向九尾点翠镶红宝石单滴流苏凤钗的时候,之前一直站在孙琉璃右侧的,那名长着容长脸,丹凤眼,红唇饱满,面若芙蓉,身量高挑有致,大冷的天,上半身却只穿着一件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小袄,下半身穿着一件雅致贵重而单薄的,绣碧霞云纹西番莲连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的姑娘,此刻笑语盈盈的开口说话了。

这姑娘年约十五、六岁,模样初看之下便很是出挑。

而且,她的一张面孔,又因为她那双,看起来尤为性感、饱满、水润的双唇,使她整个人,多了几分,之余温婉之外的妩媚味道,抿唇娇嗔之时,尤为惑人。

这姑娘的容貌,自然比不上孙琉璃让人惊艳,然而,也当真称得上一句“好颜色”了。

“这位姐姐,这件九尾点翠镶红宝石单滴流苏凤钗,看起来着实华贵。小妹今日来珠玉斋,正是想为好姐妹寻摸一件生辰贺礼,这件流苏凤钗小妹十分中意,不知姐姐能否割爱,将这凤钗让与妹妹?”

这姑娘的声音委实好听,宛若黄莺啼鸣,又好似山涧的泉水叮咚。她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停顿时拉着长长的尾音,只让人觉得余韵悠长,心肝痒痒的好想继续听她说话。

然而,这话中的意思,……是要夺人所好?将这件流苏凤钗抢去送人?

孙琉璃听见,有人竟想从她手中抢东西,一时间又听见身侧那少女,故作温婉有礼的声音,心下不耐,便也直接表现在脸上。

兴许是她的神情不好看,侧脸的线条在此刻看起来,也有些不近人情,之前说话的那姑娘,便又急忙补充道:“姐姐勿怪,是妹妹没有把话说清楚。妹妹不是特意想从姐姐手中抢东西,实是这件流苏凤钗,委实看的妹妹心痒难耐,便想买去送与好姐妹。”

看孙琉璃一张玉面上的神情,简直快要含煞了,那少女便又慌忙接着说道:“这位姐,姐姐,不若待你从店家手中购的此物,妹妹再从你手中购买。放心,妹妹决不让姐姐吃亏。愿比姐姐方才的出价高出三层,从姐姐手中买的此凤钗,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愿意出高出三层的价格,从孙琉璃手中购买此物?

那岂不是说,这位宛若花妖转世,宛若九天神女下凡一样,长相妖冶妩媚,一脸冰霜的姑娘,还没出珠玉斋的大门,手中的凤钗就这么一转手,就有差不多两、三千两的银子进账了?

当真是,好快的赚钱方式。

一时间,回过味儿来的珠玉斋中的顾客,都以羡慕不已的眼神看着孙琉璃,却也都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了女老板,迫不及待的,等着看这热闹的后续会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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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自取其辱

他们都想着,这面若芙蓉的姑娘,看起来行事大气,做事滴水不漏,话说的也好听,但是,当着人家店家的面公然抬价,张口就将这件流苏凤钗的价格提了三层,这不是让方才才把流苏凤钗,卖给那位姑娘的老板,尴尬又气恼的下不来台么?

这做法委实有些不太地道。

众人心里虽然都有这样的念头,然而,谁也不会在现在,点出这位面容芙蓉的姑娘,说话做事不地道,却是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仔细紧盯着女老板脸上的神色变化。想看看,这百年老店的老板,会不会恼羞成怒。

然而,这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却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那珠玉斋女老板面上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都是笑盈盈的。

她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那面若芙蓉那姑娘,开口说出的出价高三层的话,又或者是,这女老板对于区区两、三千两银子,根本看不在眼里。

因而,就当众人心痒难耐的等着好戏登台的时候,却只见那女老板,从头到尾都面上和煦带笑,眼睛笑弯成一条线。

而也兴许是,看出了众人眸中的讶异和好奇,那女老板就也解释性的对众人说道:“我珠玉斋开门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一个公道。既然这流苏凤钗,这位姑娘已经决定要了,”女老板用手指一指,面若冰霜的孙琉璃。就又继续道:“那这便不在是我珠玉斋的物品了。”

微顿一顿,又道:“至于这位姑娘要如何处置此凤钗,那是这位姑娘自己的事情。是以高出三层的价格。出售给另一位姑娘,或是买回去自己带,都已经和我珠玉斋无关了。已经售出的珠宝首饰,若非有关售后问题,我珠玉斋是不可能,再插手已经有了买主的东西的。”

这话说的公道,也符合行业规矩。因而,即便一些等着看好戏没看成的顾客。此刻心中痒痒的难受,到底不好在再昧着良心,撺掇着女老板,说些不好听的话。

不说这女老板和其余诸位顾客。现在都是什么心理,却说孙琉璃,此刻玉面上的煞气简直要凝成冰了。

凭她的修养,自然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一个毛头丫头争论不休。

她没兴趣,更觉得,和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丫头片子理论,掉份儿。

她的时间宝贵的很,一言更是价值千金。才不屑和一个想踩着她上位,以讨好小闺蜜,或是小闺蜜兄长的女人浪费时间。她还等着回秦王府用午膳呢。

唔,不是怕被大哥逮着她们外出,再关她禁闭。

而是,呃,她担心小表妹出来这么长时间,会饿肚子!

对!

她就是这样想的。

孙琉璃心思电转。一时间,面上外露的煞气。只在瞬间便都压抑住了。

一张娇艳妩媚的小脸儿,又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面上的神情虽然还是高雅的不近人情,但是,到底没了之前那份冷冽外放的冰煞了。

“喏,两万八千两银子,店家数数够不够。”

孙琉璃不想和自以为手段高明的心机女打嘴仗,却是顾自从袖笼中,取出一叠汇通银庄的银票,数了二十八张交给了店家。

汇通银庄是大魏最大的银庄,因为信誉好,银庄几乎开遍了大魏所有的州府。

而凭借汇通银庄开出的票据,在大魏各州府的银庄中,都可以兑出银钱,很是便宜。

孙琉璃却是大手笔。

她手中一沓银票,其中份额最小的也有五百两,而孙琉璃交给女老板的,却都是千两一张的银票。

二十八张,便是两万八千两。

因为珠玉斋的老板之前把零头抹掉了,现在这钱正正好。

女老板细数了一下,随后脸上便笑开了一大朵菊花,不住的殷勤的说道:“唉,唉,刚刚好。”

孙琉璃点点头,继而,转头看向,站在她左侧的,貌似对她如此败家女的花钱,很无可奈何,很哭笑不得的池玲珑一眼。

妖艳的面孔一板,美眸又不乐意的瞪圆了,“看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都拎上。赶紧的,还要赶回去用午膳。不然,让大哥逮住我们两个偷溜出来,小心给咱们两个排头吃。”

池玲珑摇头失笑,拦下了要上前拎珠宝盒子的六月和七月,却是说道:“我来吧。”

孙琉璃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点点头,扯上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肚子还不饿是不是?”

这人当真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御姐、女王、大姐范儿,经过这两天相处,和池玲珑闹开了,现在随口训斥起她来,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索性池玲珑知道她没恶意,便也不以为意。拎上了东西,和店家打了招呼,也不看那要买流苏凤钗的贵女一眼,却是迈步就准备离开。

她们两人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做的顺手拈来,却说那面若芙蓉的少女,简直要被两人这副旁若无人的姿态气的吐血了。

想她堂堂华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乃是父母和祖父母的掌心宝,亲姑姑又是圣上宠爱的德妃娘娘,更有一个七皇子的表兄,不说满门煊赫,在京城中能这么无视她的人,也从来没有。

受冷落、被忽视,已经很让她受不了了,更何况是在她的心上人面前,被这女人公然打脸,她今天若不漂亮的回击回去,那还不被气疯了!

华嫣然如芙蓉盛开一样妩媚的面孔上,当即出现短暂一瞬间的扭曲。

然而,到底是名门世家里,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一言一行都堪称举国女子之典范。

因而,即便此刻华嫣然心里气得,恨不能当场将孙琉璃那张作妖的面孔撕烂了,面上到底还是挂上了盈盈如水,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旌神摇的笑意。

“这位姐姐,你觉得妹妹刚才的提议如何?”

华嫣然很适当的,莲步轻轻一迈,再次轻而易举的,挡在了池玲珑和孙琉璃面前。

还待张口再说些什么,不想,这次华嫣然才刚一出口“这位姐姐”四个字,便被孙琉璃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姑娘贵姓?”孙琉璃微微翘起了嘴角,佯作讨教的问道。

华嫣然不知孙琉璃此言何意,到底还是浅笑嫣然的回了一个字,“华。”

“华”这个姓氏不寻常,在京城甚至整个大魏,这个姓氏都很稀少。

而若是在京城中,能以如此高傲自得,又假装矜持的语气,说出“华”这个姓氏的,不仅孙琉璃瞬间秒懂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便连珠玉斋中,其余等着看热闹的顾客,也只在瞬间,便对这位面若芙蓉的女子的来历,有了谱。

京城首屈一指的华姓人家,即便在大魏京城都很有份量。

不仅是因为,华家乃是大魏开国皇帝,分封并延续至今的,爵位可世袭罔替的华国公府,更因为,当今弘远帝的德妃便是现今华国公的长女,华国公府更是当今七皇子的外家。

姓华?

呵呵,难怪这么不识抬举!

孙琉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以为意,而是淡然的冲华嫣然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姑娘姓华,小女子姓孙,华、孙两边不挨,我可不是姑娘的什么姐姐。”

孙琉璃惯常看不上,那些自以为是,又故作矜持的姑娘。偏她这人,虽然从行事作风看起来,很嚣张不驯,偏骨子里最是看重规矩。

堂堂华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行事作风这么没有头脑,为达目的,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外人不依不饶,啧,规矩简直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孙琉璃心中冷然,说出的话就更加不给人留情面了。

有人上杆子的要自取其辱,她不费费口舌给她一个教训,这姑娘恐怕都不知道,胡乱认亲这戏码,实在要不得!

孙琉璃就又斜睨了一眼,宛若被暴雨打了的娇花一样,此刻正用不敢置信,且委屈而又憎恨的眼神看着她的华嫣然,带着些掩饰不住的讥嘲的语气说道:“姑娘的姐姐小女子可担当不起。况且……小女子亲生的妹妹倒是没有,只有一个小表妹。然,小女子的小表妹,今年不过金钗之年,姑娘的芳龄,却是有些……”大了。

孙琉璃最后两个字到底没有说出来,给华嫣然留了颜面。

然而,此刻但凡长了脑子的,听了孙琉璃那话,谁人还猜测不出,那未尽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金钗之年,指的便是少女十二岁。

孙琉璃口称自己小表妹今年不过十二岁,而这华嫣然,看着便是已经及笄了的十五、六岁的少女。

虽然她现在也正是娇嫩的年纪,但是,比起十二岁的小姑娘,委实算是……老了!

华嫣然自然也听懂了孙琉璃的未尽之语,因而,一张芙蓉娇面,瞬间便羞恼的红了个彻底。

华嫣然又是羞恼又是憎恨,因而,当时机便羞愤的用帕子捂住面孔,什么话都不再说,却是顾自狼狈的娇泣一声,跑出了珠玉斋。(未完待续)

172 一见钟情?

珠玉斋中剩余的众人,看孙琉璃不温不火的,三言两语就气跑了一个国公府的姑娘,一时间,众人都对她都开始忌惮了。

虽然,现在众人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娇艳的姑娘,到底有何强硬的背景,可以让她不惧华国公府的威严和权势,敢将华国公府的姑娘气跑。

但是,以防之后华国公府的主子,过来替那姑娘找场子,牵累到他们,此刻,这些人也都唯唯诺诺的后退了两、三步,不敢和孙琉璃距离太近了,以免被人怀疑,她们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把她们当成了她的好闺蜜,一道收拾了。

众人都吓得胆寒心怯,不住的开始往后退。

却说那一直笑脸待客的女老板,却也略有些忧心的,看着孙琉璃,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委婉的劝说孙琉璃道:“姑娘,我看姑娘还是先且回家吧。华国公府……到底不是好惹的。姑娘……还是回家,找长辈先且讨个主意,把今天这件事儿解决了吧。不然……”

不然,今后这京城,怕是根本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女老板倒是不想让眼前这美艳惊人的姑娘,被华国公府收拾了。

先不说孙琉璃出手大方,随身行走都带着上五万两的巨款,肯定家底颇丰;若是她以后经常光顾珠玉斋,珠玉斋的生意肯定会更红火。

更因为。漂亮的姑娘谁不喜欢看啊!

刚才之前那华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华嫣然,长相也出挑,待人接物也都彬彬有礼。不辍世家女的声名。

但是,那姑娘贯来却是个会做戏的。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姑娘这一手使的最是得心应手。

之前几个月,就是因为,华嫣然和惠郡王府的安泰小郡主来珠玉斋挑首饰,只因为负责接待她们的两个侍女。多看了安泰小公主两眼,脸红的赞了她几句漂亮。所谓的安泰小郡主的好闺蜜的华嫣然,之后就“失手”打碎了两件玉镯,并把害她手流血的侍女,好生的扇了二十个耳光。脸都打肿了。

她之前在华嫣然几次三番,向孙琉璃提出,要买那件流苏凤钗的时候,没有开口提醒孙琉璃,把凤钗让给华嫣然,,便是想着让华嫣然落个脸面,今日也给她个教训。

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制止不住。事情就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唉,这要是之后,华国公府果真派人来找这姑娘的麻烦。她也是要担罪过的,心里也难安。

女老板心有戚戚,更加觉得对不住孙琉璃两姐弟,当即便也忙不迭的又对两人道:“姑娘赶紧回家与长辈商量个对策吧。唉,今天这事儿老婆子也有罪,老婆子这厢先给姑娘陪个不是。若以后姑娘能用得着老婆子的,只管吩咐老婆子一声。老婆子定当义不容辞,权当老婆子欠您一个人情。”

至于为何欠人情,女老板没有明言,孙琉璃和池玲珑两人心里却也门清。

索性两人也都不以为意,便也都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女老板这话。而后,却是旁若无事的,拎着珠宝盒子出了珠玉斋。

池玲珑和孙琉璃离开之后,珠玉斋就更闹腾了。

之前因为大家都忙着看红宝石首饰,凑在孙琉璃身后看热闹,此刻,也都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也都一边八卦闲谈着,一边又挑选起首饰来。

却说,就在珠玉斋右侧偌大的落地花瓶一侧,此刻也站着仪容极其出众的兄妹两人。

那兄长已到加冠之年,身着一袭绣着复杂暗纹的锦绣蓝袍,墨发漆黑如缎,一半用羊脂白玉冠束缚起来,一半却也风流恣意的,随意披散在肩膀上。

他面如冠玉,一张白皙的面孔,在那锦绣蓝袍的映射下,更显白皙剔透。

他的长相虽不是英俊的天怒人怨,却因为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更多了几分优雅的温润。

这是一个如玉般温润秀洁的男子。

不张扬,存在感不强,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将他忽视过去了。

然而,但若是有人注意到他,便会发现,这男子身上,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侵透力,那股子高华清贵的气质,当真让人痴迷又欢喜的不能自拔。

这男子身侧还站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长相和男子有五分相似。

她娇嫩白皙的小脸儿肉嘟嘟的,还带着婴儿肥,一双猫眼儿也圆滚滚的透着灵气;琼鼻樱唇,面上娇憨带笑,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时常挂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个心性纯粹简单,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便让人喜欢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如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此刻却不安分的,忽闪忽闪个不停。

她眸中一闪而过狡黠的笑意,看着那负手而立,明明方才还在欣赏着,珠玉斋右侧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空山剑兰图》,此刻一双灿若星辰、深邃如海的双眸,却若有所思的遥望着,刚才那孙姓姑娘离去的方向的大哥,咧嘴一笑,唇边两个小巧的梨涡便又浮现了出来。

小姑娘捂着帕子嗤嗤笑,这动作不小,片刻就将她身边的兄长,若有所思的心神惊醒了过来。

那蓝袍男子伸出完美的,犹如上等手工艺品一般,白皙修长,骨节匀称,好似还带着萤光的大掌,轻轻的在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他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浅笑的弧度,笑容柔和的好似能融化隆冬的冰雪。声音柔软却带着浓浓的,掩饰不住的宠溺和温情。

男子磁沉华丽,如同大提琴一样优雅的声音响起。问小姑娘,“笑什么?”

小姑娘捂着帕子,笑的更开怀了。

她圆滚滚的猫眼儿,在此刻惬意的眯成一条缝儿,很享受兄长的爱.抚。然而,想要恶作剧的小姑娘,此刻更想看兄长出丑。

因而。在听了兄长的问话后,小姑娘便又笑意盈盈的。一板肉嘟嘟的小脸,而后以嫌弃又控诉的语气说,“大哥,你刚才看姑娘。看的人都傻了!”

那蓝袍男子没想到,最宠爱的小妹妹竟是在打趣他,因而,一时间,白皙秀雅、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猛的划过赧然的晕红。

而他那双,犹如大海、夜空一样深邃无垠的眸子中,此刻也划过几丝不自在的神光。

男子为了掩饰尴尬似地,右手攥成了拳头。放在唇边微微咳了咳。随后,却是做出一副兄长的模样,轻柔的教训这唯一一个妹妹道:“不许胡说。”

小姑娘不满意了。将红红的嘴唇嘟的高高的,想要反驳一句,“我哪里胡说了?大哥明明就是,看刚才那美姑娘看呆了眼了么!”

结果,一抬头看见自家兄长漆黑深邃的眸中,那再郑重不过的幽光。小姑娘一时间被镇住了,便也再不敢挑衅大哥的威严。反倒又微嘟着唇。妥协又不满的呢喃道:“好么,好么,大哥没看姑娘看傻不就是了。”

男子听了妹妹又不服气的,故意点出他的糗事揶揄他,当真哭笑不得。

也再不训斥小姑娘了,却是又宠溺又无奈的,摸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摇头失笑的说了一句,“你啊。”

却是再不反驳小姑娘刚才说的,他看姑娘看傻了眼这件事情。

小姑娘贯来在这个宠爱自己的大哥面前,性子跳脱的,简直有些无法无天。

因而,在察觉大哥的态度软和了下来后,小姑娘便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边挽住大哥的胳膊撒娇,一边也又嘟唇抱怨道:“我不喜欢华嫣然。啧啧,她都把我当小姑娘哄,当我是傻子呢,哼哼,大哥我不喜欢她。”

男子抚摸着小姑娘头发的动作再次顿了一顿,却又失笑着说道:“不喜欢便不要再和她亲近便是,何苦为难自己?”

小姑娘愤愤不平,将猫眼儿瞪得大大的,仰头控诉的怒瞪着头顶的大哥,“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成亲!父王母妃给你条挑选姑娘成亲,你又看不上,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男子因为妹妹这理由,当真无语的失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自己认人都不清,还想给他找世子妃,当真异想天开。

然而,到底不想辜负了妹妹一番好意,男子便也佯作好奇的询问妹妹道:“那你现在找到了么?”

小姑娘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才怏怏的道:“没有。”

语气失落的不得了,然而,小姑娘自来自愈能力颇强,当即便又拉着大哥抱怨道:“”几位县主是肯定都不行,我不喜欢她们,哼哼。其余能配得上大哥的,就只剩下几大国公府和侯府的姑娘们了。嗯,我一个也不看好。”

话到这里低叹一声,又继续道:“本来还觉得,华嫣然勉勉强强算能配得上大哥,结果谁知,哼哼,就会仗势欺人。啧,早知道今天就不陪她出来买首饰了,说得好听,是要让我亲自挑选生日礼物,结果倒好,她差点把人家姑娘的流苏凤钗给抢了。最不喜欢这种恃势凌人的姑娘了。”

原来,这姑娘,竟是和方才被孙琉璃气走的华嫣然,是一块儿来的。

而华嫣然口口声声说的,要将流苏凤钗送给好友做生辰贺礼,也不是假的。

竟是要送给眼前这小姑娘?!

小姑娘说完这些话,便也又总结似地,像个小大人儿似地哀怨一叹:“怎么想挑个好大嫂,就这么难呢!”

站在小姑娘身边的兄长,被小姑娘这装模作样的哀叹,彻底逗笑了。但也没有多说话,却是又摸着小姑娘的小脑袋,安抚她。

谁知,小姑娘被顺毛顺的心情舒畅了,竟是突然又感叹了一句,“唉,唉,不过说真的,刚才那对姐弟长的可真好看啊!”

头上的大掌微微一顿,小姑娘没有发现,便又继续道:“尤其是那姐姐,唉,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的那么好看的人呢?唉唉,我一直以为,穆长鸢那长相已经算是不错了。谁知道,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又砸吧砸吧嘴,小姑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竟是一把紧住了大哥的手,而后,满面惊喜的张口就是一句,“哎呀,大哥大哥,若是让那姑娘给我做大嫂就更好了!”

小姑娘没注意到,她这句话落音时,她的好大哥,整个人都彻底僵硬住了。

小姑娘却是又顾自做梦道:“她说话多霸气啊,若是当了我们惠郡王府的世子妃,嫁给了大哥,以后一定能帮大哥管好家的。”

又非常满意且惊喜的,眼睛都亮了,“大哥,大哥,你把那个姑娘娶回家吧好不好?”(未完待续)

ps:so,大家现在知道了,这几章的主角不是玲珑了,嘻嘻,琉璃出来抢戏了。嗯嗯,今天提前更新了,大家不用再等文等到大半夜了。不过,我是把吃饭的时间花在写文上了,现在还木有吃晚饭呢,要饿死了!!吃晚饭去了,大家看文吧,挥挥哦……

173 何云沁进京

回程的马车上,孙琉璃还兴奋的,一张妖媚的精致面孔上,都泛着微微的酡红。

孙琉璃是根本没有把,所谓权势滔天的华国公府看在眼里的,更不会介意,自己把人家府里的姑娘,给“欺负”哭了,这件芝麻粒大小的小事儿。

她这人有主见的很,背后也有靠山,所以,怕她什么土包子华国公府?

啧,没得让这么可笑的事情发生的。

孙琉璃现在却是还沉浸在,第一次和小表妹购物圆满完成的愉悦中,不由就在池玲珑的无奈和反抗无效中,一把将池玲珑的头发整个拆开了来。

一边按动马车中一个隐秘的机关,从弹出来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把玳瑁梳子,孙琉璃一边还取出一把,在镜靶上绘着蔷薇花纹的手镜递给池玲珑,“你拿着,瞧好了,姐姐现在给你梳个小姑娘发髻。”

六月和七月早在那天池玲珑去了冷月苑,结果玩的尽兴以致醉酒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位孙琉璃姑娘不好惹。

倒不是说她身上有什么武功能够制住她们,或是心思歹毒暗算她们,而是,这姑娘一手下药的手法。当真出神入化,怕是池玲珑比之她都多有不及。

那天孙琉璃要让池玲珑喝酒的时候,她们担心原主子恐怕会不喜,便是想着要阻止的。谁知,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们却都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下了药。

那药不至于害她们的性命,也不会让她们不舒服,但就是让她们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动弹一下。

若不是当时孙琉璃嘴角轻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们一眼,六月和七月是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就是这位面若天仙花妖的姑娘,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的。

顶多会心有戚戚的想着,是不是运气不好撞上鬼了。

而现在,孙琉璃那姑娘又开始用那种。让人止不住,背后汗毛倒竖的眼神斜睨她们了。

六月和七月瞳孔微缩几下。在试探性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果真再次不能动弹后,也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那在池玲珑脑袋上动手动脚的孙琉璃了。

她们情愿眼不见心不烦。

孙琉璃此刻却又欢快的,和池玲珑絮叨开了,“你这死丫头竟是没有穿耳洞?好好的姑娘家,连个耳洞都没有,你这是打算装一辈子小郎君呢是不是?”

又不耐烦的冷哼一声,“好好的一张脸不会收拾,整个就这样浪费着,你是想要讨打了吧?”

话虽然说的恶声恶气,孙琉璃梳理着池玲珑如瀑般黑亮丝滑的长发。却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啊,也就这头秀发还能拿出去见人。别的啊,可是都省省吧。”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任由孙琉璃就这样一边给她梳发,一边毫无顾忌的唠叨她。

虽然觉得孙琉璃有些话,说得未免太直接,伤了她的面子和自尊心。到底还是觉得,唔。心里暖暖的。

孙琉璃要给池玲珑梳朝云近香髻。

出自她们家的姑娘,每一个都是天生丽质,堪有倾国倾城之色,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仪容姿色世所罕见,一头好秀发自然也不可或缺。

池玲珑这头秀发却是养护的很好,黑亮顺滑,似绸缎一般,触手微凉,梳子往上边一放,头发就柔顺的,好似就可以直接从头滑到尾。

孙琉璃手巧,不过片刻功夫,就给池玲珑梳好了发髻。并将方才买的,那支华贵非常的流苏凤钗,亲手为她簪带在了头发上。

额上所有发丝都被梳拢了上去,露出池玲珑饱满光洁的额头,她玲珑精致的小脸。

池玲珑本就长相出色,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琼鼻小巧,秀气雅致;肌肤如玉,欺霜赛雪。

最是那一双,虽清冷却幽滟之波横生的双眸,清冷若皓月清辉、幽潭净莲;妩媚却又似,裁剪了天地之间的三分艳色入她的眼中一般,每一寸眼波,都是一段秋情。

她骨子里便散发出那种散漫而慵懒的风情,此刻眼梢微挑,樱唇轻抿,不笑自带三分嗔,一笑便开三春颜,真真是一笑百媚生,好一个媚.态横流的天生尤.物。

不仅是六月和七月,此刻看池玲珑看呆了眼。便连一直自认见识非凡,不会以皮相看人的孙琉璃,双眸中都不由的出现短暂的惊艳和怔愕。

然而,在孙琉璃回过神之后第一时间,却是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似地,将一双红唇紧紧抿起。

随后,竟是一言不发的,直接红着眼眶,将才给池玲珑梳好的发髻,又手忙脚乱的打散了。

孙琉璃的动作太出人意料,而她此刻又好似魔怔了,在想着什么一样,以至于失态的,手劲儿控制不住的有些大,都把池玲珑的头发拉扯疼了。

然而,池玲珑却也没有叫痛出来。

她只是捏紧了拳头,在深思。

池玲珑在好奇,方才,孙琉璃到底透过她的面容,看见了谁?

又或者是,她觉得她像谁?

那个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以至于让孙琉璃这样一个,自来便好似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她手中,情绪很少有波动的女子,神情出现恍惚不说,眸中竟也有一闪而过,慌乱、疼痛和痛恨至极的复杂光芒?

她看见的那个人,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池玲珑也微抿了唇,不说话。

车厢内霎时便静默了下来。

然而,与刚才的静寂不同,此刻的车厢内沉默中。好似还带了一种压抑。

孙琉璃仰头怔怔的看着车厢的上顶,好大一会儿才又转过头来,红着眼眶摸着池玲珑微蹙的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话却是对池玲珑说的,“以后再不要梳朝云近香髻。”

朝云近香髻,是她小姑姑最喜欢的发髻。

偏玲珑现在的长相,和那时的小姑姑,相了足有八分。

她原只是脱口而出,要为她梳朝云近香髻。

而真的等梳好了发。看到了真实的人,她恍惚中。却好似看见那两张面孔,隔着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就这样慢慢的重叠了,止不住就心痛起来。

多像啊!

她们长得多像啊!

只可惜……

池玲珑没有问孙琉璃为什么再不让她梳“朝云近香髻”。却是在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后,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孙琉璃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也没有察觉。

但是,说她在逃避现实也好,说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纳他们也罢。

她现在,只想让一切,都顺其自然。

也许等时间到了。一切事情就真的……真相大白了。

车厢内没有人说话,此刻车厢外边,却噼里啪啦响起了一连串震天响的鞭炮声。

因为那鞭炮声是出其不意响起来的。赶车的车夫也没有做好什么准备,因而,一个招架不住,差点惊了驾车的骏马,将孙琉璃和池玲珑甩出去。

“出了何事?”孙琉璃稳住身子,查看过池玲珑也没有受伤后。便出声问外边的赶车人。

那赶车的是个年约三十的汉子,长相孔武有力。虽面容普通的,丢在大街上便再也找不回来。然而,铜铃大眼中却精光灼灼,下盘也很稳,着实是个不容人忽视的练家子。

这人却不是秦王府的人,而是孙琉璃和孙无极此番进秦王府时,自带的马车夫。

那赶车的汉子似乎对孙琉璃很尊敬,在孙琉璃话落后,便也肃穆恭敬的回道:“回姑娘,是前边百米处,有一家店铺开张。”

“哦?”孙琉璃抿唇漫不经心的问道:“可看清是什么店铺?”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条街,叫朱雀街,算是京城的主干道之一。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就有势。

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是抢手货,地盘当真寸土寸金。

若是租的话,每年单只是租金,便不止千两那么简单。

而若是要买?

啧,那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权势靠山的问题。

赶车的汉子这次听了孙琉璃的问话,良久才又回了一句,“姑娘,太阳反光,那牌匾却是看不清楚。”迟疑片刻,微顿一顿,又问,“姑娘,可需属下过去探个究竟?”

孙琉璃抿唇轻敲了敲面前的方几,又道:“罢了,左右等会也要从那处过。到时候再看不晚。”

“是。”

马车在停了片刻,待前边的人流没有那么拥堵后,便又开始碾在青石板上,吱呀吱呀的前行了。

池玲珑恰好坐在车厢左侧,便是那新店铺开设的方位,此刻无聊,便也将车帘微微掀开一点缝隙,想查看一下,这里到底又新开了一家什么店铺。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越往前走马车速度越慢,越是拥堵。

池玲珑听着外边震天的喧哗声,猜测着,想来是快到那家新开的店铺。

池玲珑猜测的不错。

不过片刻功夫,外边的喧闹声便更响亮了一些。池玲珑仔细听,甚至还偶尔听到几个类如“打折”“促销”“金卡”“银卡”之类的名词儿。

心中微一顿,池玲珑掀开车帘的手微有些僵。

她黑黝黝的瞳孔,在此刻也不由的微缩了起来,捏着车帘的小手上,绷起了青筋。

良久,池玲珑到底又将车帘的缝隙拉大一些,而当她看见了,那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凛冽金光的四个大字——“六福珠宝”的时候,唇角微勾,面上竟露出了笑意。

“怎么?”

“无事。”池玲珑耳听着孙琉璃的问话,面颊却没有转过来。

她直直的看着六福珠宝店中,那个站在柜台后边,身着一身飘逸的白裙,瑰丽的桃花眼中,泛着让人心悸的艳光的,面带薄沙,年约十三、四岁妙龄少女。

回头心情好似很好的对孙琉璃说一句,“快回府吧。不然,肯定赶不上用午膳了。”

孙琉璃微微掀起车帘往外看看,却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也点头吩咐外边的车夫道:“行吧。这就启程吧。”

后边一段路,孙琉璃和池玲珑都再没有说话。

孙琉璃在吃干果,自己拿着小小的锤子,不时在核桃或是其余干果上砸一下,吃的津津有味。

而池玲珑,看情景似乎是在假寐,然而,她心中,此刻却被一个念头充满了。

这个朝代中,唯三的三个穿越女,现在可是都聚集在京都了。

何云沁,终于进京了!

唔,她刚才在六福珠宝店门口,好似还看见了妙心的身影?!

韶华县主到目前为止,也应该发现自己多了个老乡了吧?

哈,她可真等不及,看着她们两个,早点掐起来了呢。(未完待续)

ps:多谢“叶轻舟”打赏的香囊,投的十分的评价票。谢谢妹子,么么哒……

174 秦王爷怒了

虽然池玲珑和孙琉璃,两人紧赶慢赶,在该用午膳之际,到底也没有赶回秦王府。

不是她们两人乘坐的马车马速不给力,而是,就在她们的马车,驶开“六福珠宝店”很远一段距离,拐弯走到和朱雀大街十字交叉的福惠大街上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前边小半条街,完全就被堵住了。

至于原因,却是中二期毛病又犯了的十皇子,也就是弘远帝新封的卫王殿下,被一众小厮们抬着出来闲逛了。

谁知,京城这地界实在是太小,卫王殿下竟是遇到了,在福惠大街上领着使节团逛街的南诏国二皇子,也即是害他摔伤了腿的罪魁祸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十皇子当即就红了眼,下令让侍卫和奴仆们,和南诏国二皇子干起了架来。

于是,京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色皇家宗室子弟,以及勋贵世家子们,闻风而动,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便将那半条福惠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池玲珑和孙琉璃所乘坐的马车,恰好被人堵在路中间。

进不去,出不来,两人虽然心急着回秦王府,嘴上恨不能急的冒泡,到底也不愿意在那个时候,下了马车跑回秦王府。

还有最起码二里路呢,等她们跑回了王府,脚丫子都磨出水泡了。

没办法,两人只能欲哭无泪的在哪儿等。

好不容易等到京城武建司的长官,领着一大队人马过来,将闹事的两位皇子拉开,将受伤的外宾和十皇子的侍卫都送去就医后,日头也早已经开始往西南移了。

因而,虽然后边孙琉璃下令车夫,将马车赶的快的几乎要飞起来,到了秦王府门前的时候,时间也早就到了未时末。

未时末,换算成现代计时,那可是下午两点半之后,将近三点了。

孙琉璃和池玲珑虽然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期待着孙无极或是秦王爷,今天没有回来秦王府,没有在秦王府中用膳。

然而,当两人先到了冷月苑,被几乎要急哭了的,孙琉璃的两个丫鬟千娇和百媚,红着眼眶禀报了一句,“大公子和秦王爷都在致远斋等她们”,孙琉璃和池玲珑两个人,也都宛若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彻底的蔫了。

“现在怎么办?”

孙琉璃现在可一点也不女王了,而是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似的,泪眼涟涟的拉着池玲珑的手,求解脱,求帮助。

池玲珑无语的摸一摸她的手,长叹一声,“乖,咱们去自首。”

自首什么的,虽然还是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最起码不会死的那么凄惨啊。

池玲珑是觉得,现在这场景“还好”“还不错”的。

毕竟仔细说起来,她出来的时候,也向墨乙禀报过行程了,在外边又没有惹事儿,又没有堕了秦王府的威名,就算秦王想收拾她,都没有理由和借口,她到底不算是秦王府的奴仆。

而孙无极,呃,他顶多了也就收拾收拾孙琉璃。

池玲珑是这么以为的,因而心理很健康,心理建设也做得相当到位。

然而,等她到了致远斋门口,看到“一脸死了娘”一样的守门侍卫,而后,在致远斋主殿大门口,又看到守在外边,一脸胆战心惊和哀怨之相,偏对着她又是龇牙,又是咧嘴,还隐晦的对着她做口型的阿壬,池玲珑整个人的感觉也不好了。

她怎么好像看出来,阿壬刚才对她做口型那几个字,好似在说……“你死定了?”

呃……

池玲珑抖一抖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努力做出一副心里很健康,我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她没罪啊……

有罪没罪,当池玲珑看到那坐在主殿花厅中,相对无言的品着茶的孙无极和秦承嗣的时候,也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花厅中着气压低的,简直要吓得她小心肝都从嘴里蹦出来了……

秦王爷一张脸,贯来都是很冷的。

嘴唇紧抿,双眸麻木无情,秦王爷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模样,一贯都是生人勿近。

可是,现在秦王爷那张脸,啧,他是在北极冰冻过,刚回来么?

瞧他身上那气势,那气场,那煞气,池玲珑默默后退两步,觉得,若是大热天,说不定她还会自动无视秦王爷身上,那几乎可以凝结固成固体的冷气,往他跟前凑。

但是,现在可是大冬天,再过几天,就要进腊月了,外边冰天雪地,天气数九隆冬,这几乎能把人骨子里的血液都冻僵了的大冷天,她还不长眼的,往秦王爷跟前凑,她这是有多自虐、多做死啊。

池玲珑往孙琉璃身后躲。

孙琉璃回头看一眼,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然自己也被大哥脸上,似笑非笑的笑意吓的胆寒,恨不能现在装鹌鹑。但是,好歹小表妹头一回依赖她,她总不能表现的太掉份儿,让她失望不是?

“大,大哥……”孙琉璃就走一步、退三步的,嘴角扯起牵强的笑意,一边娇唤着孙无极想撒娇,一边也再次被孙无极脸上,那宛若浮华一般的似笑非笑,吓得腿脚一个踉跄,差点没半跪在地上。

“出去逛街了?”

那人好似大提琴一般醇厚磁沉的声音,此刻听在心惊胆战的池玲珑和孙琉璃耳中,却好似催命魔音。

孙琉璃想要笑的好看一些,但是,天杀的,她现在嘴角想要往上勾一勾都难。

“是,是啊。”

“可还尽兴?”

“尽,尽兴。”

孙琉璃简直快要被眼前这个魔化的大哥吓哭了。

因而,再又颤颤巍巍、磕磕巴巴说了这么几个字后,便憋着嘴,扮可怜的加快语速说了一句话,“大,大哥你吃饭没?我还没吃饭呢~”

若是孙琉璃往日这么说话,孙无极八成要心疼的浑身都疼了。可是,孙无极现在虽然也心疼妹妹,到底也想给她一个教训。

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放平常人家早该嫁人了,说不定到了这个岁数,孩子都两、三个了。

可他这妹妹倒好,以前忙着给他掌家,忙着管理所有的账册,多多少少也算劳心劳力,也算行事有规有度,做事有章法。

可是,眼下到了京城,明明以他们两人的身份不宜出去闲逛,容貌又容易为他们招惹是非,可这妹妹偏把他这话当成耳旁风。这才进京几天啊,就带着小表妹出去溜达了。

要给小表妹买礼物他没意见,但是,小丫头片子能不能别炫富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有钱?

啧,若不是有他安排的暗卫,始终在她身边守着,怕是这两个丫头早就被人劫财劫色,连秦王府都回不来了。

还有妹妹那张嘴,逞口舌之利将人往死里得罪,小小一个华国公府他倒是不怕,也不嫌弃为她收拾烂摊子。

可你这么嚣张,都把乖乖巧巧的小表妹带坏了。这样真的好么?

家里有一个女大王就够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见了面的小表妹,最后也被妹妹引上了歪路。

不然,若是让素来娴静温婉的小姑姑,知道她的女儿被琉璃教养残了,怕是死了都不瞑目。

孙无极无奈至极,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摇头失笑两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池玲珑两眼,便果断的带着一脸悲戚神情的孙琉璃,离开了。

池玲珑脑中重复着孙琉璃离开时面上的神情,心里克制不住好奇的揣测:啧啧,不就是禁个足么?用得着用那样“天塌地陷,这日子没法过了”的眼神向她求救么?

不就是禁足么,她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平均每两个月都要被禁足一次。实在不觉得那日子有什么不好过啊。

池玲珑这边浮想联翩了好大一会儿,继而反应过来,花厅中越来越冷,寒气越来越重,池玲珑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当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张俊脸都黑的能凝出墨水来的少年时,也着实被吓的要口不能言了。

池玲珑早就知道,秦承嗣身上威仪重。

然而,之前因为他一直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那种血腥又狠辣无情的一面,久而久之,她也就真的不怕他了。

也兴许是,直觉觉得他不会伤害她,她在他面前便越来越能放得开自己,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是,现在,池玲珑却当真是有些怕了。

尤其是看到那少年,一双低垂的眸子抬起来,他眸中充血似地,再次出现那种魔魅似的猩红,一双白皙修长的大掌紧攥成拳,手上和额角的青筋砰砰直跳,池玲珑看的口干舌燥,一颗心跳的快的,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是真的觉得,这场景不对劲儿。

她是真的有些怕。

池玲珑是想逃的,最不济,也要暂时离这人远远的,不要成了他暴怒之下的炮灰。

然而,当池玲珑踉跄的后腿两步,而后感觉到,花厅中凌厉的冷气更重一分的时候,也着实不敢动了。

她怕刺激到那少年!

怕他再一个不顺心,便像阿壬说的那样,挖了她的心肝做药引子。

她怕,1152

175 冷战

这几天京都的天气开始大幅度下降,西北风像刀子似的呼呼的刮,割的人脸面生疼。

天气也越来越暗沉,据钦天监的官员上奏给弘远帝的奏折中说,好似最近两天内,大魏翼州以北的广大地区,都会迎来大范围暴雪天气。

暴雪不暴雪的,这种攸关国计民生的问题池玲珑操不上心,她也不关心。

总归她现在在秦王府,好吃好喝好住的呆着,饿不着她,也冻不着她。

她现在愁的是,某王爷这几天的心情,俨然比暴风雪来临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叫一个冷,那叫一个冰,那叫一个冻死人不偿命。

秦王爷这两天心情指数呈直线下降,以至于府里众人,包括阿壬和墨乙等从小和他一同长大的几人在内,侍候起秦王爷来,也无一不是诚惶诚恐的。

就唯恐一个不小心,惹来秦王爷更大的怒气,以至于被秦王爷迁怒,冻成了冰棍,直接踢去现在已经零下二十五度的,陇西秦家军操.练去。

池玲珑也知道,这都是她的罪过,是她得罪了秦王爷,认错态度也不好,以至于遭了他的厌弃,也害的其他人得不来秦王爷一个好脸,日子过得小心又忐忑。

池玲珑承认她犯了错,但是,好歹人犯错了,你发发慈悲,给个改正的机会行不?

偏某王爷脸冷的,让人想靠近他一下都不敢。生生的把池玲珑又冻回了自己的房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凄清。

“姑娘,您喝点姜汤暖暖手脚。”池玲珑正在顾自哀怨着。七月端了一碗尚且冒着滚滚白烟的姜汤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和秦王爷睡在一起,他的怀抱太炙热滚烫了,让池玲珑舒服的每天都睡的暖呼呼的。这两天池玲珑因为被秦王爷冷待了,便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结果,房间里明明地龙烧的旺得很,她却偏偏就觉得手冷脚冷。一夜夜的睡不着,以至于从今天早起开始。便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开始打喷嚏。

七月担心她是染了风寒,才方用过早膳,就给她煮了姜汤水让她喝了驱寒。若不是池玲珑执意要求不看大夫,说不定七月都大惊小怪的。去给她请太医过来了。

“拿来我趁热喝吧。”

池玲珑从七月手中接过了姜汤,便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姜汤是用今年的新姜煮的,一股子辣气,池玲珑嫌呛的慌,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喝了。

偏这时六月像是早有先见之明似地,端了一碟子去好了壳的干果,和一碟子腌制的梅子过来。

看见池玲珑眼巴巴的看着那干果和梅子,六月也完全的视而不见。只板着张小脸,再严肃不过的要求。“喝完姜汤才能吃。”

池玲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主子欺负人,奴婢也欺负人,这日子过的实在太糟心了。

池玲珑欲哭无泪。在七月的怜悯中,将一大碗姜汤喝的光光的。

六月看她这次挺配合,就把干果和梅子都给了她。

池玲珑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看着走路还有些不大对劲的六月和七月,觉得真心对不起她们。

是她受不住孙琉璃的缠磨,才带着她们两个一道出去逛街的。结果那天回了秦王府,孙琉璃被孙无极惩罚禁足。她被秦王爷嫌弃。

然而,她和孙琉璃的待遇总归还是好的,没短了吃穿,也没有伤筋动骨,六月和七月却惨了。因为受了她的牵连,被秦王爷迁怒直接一人打了二十大板。

这已经是六月和七月第二次被她连累挨板子了。

前一次是从影梅庵回来后,这中间才间隔多少天啊?

池玲珑心里愧疚,就唤来忙完了没事儿做的六月和七月,让两人来她跟前,她则将干果碟子和梅子往两人那边推了推,“你们陪我说说话,大家一块吃。”

六月和七月和她相处几个月,也知道她是什么脾气,当下也都客气的小心坐下来。陪着她一边唠嗑,一边吃起小零食来。

“你们王爷今天又做什么去了?”池玲珑一边吃东西,一边佯作无意的问六月和七月道。

这两天都没见着秦承嗣,说实话,眼前没这么个隐形人存在,她反倒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不对劲儿起来。

以前她想着自己的闺誉和名声,不想和那少年距离太近了,以免最后两人之间,关系混乱牵扯不清。

现在倒是好了,不过两天见不找人,她就难受又纠结的茶饭不思,眼见着这两天饭量都小了下来。

六月和七月在池玲珑看不见的角度,两人互相对视一个眼神,彼此眸中都闪过隐晦的笑意,然而,却都只是一闪而过。

转而,七月佯作一脸纠结的,对池玲珑说道:“听说,是宫里的太后娘娘想王爷了,今日特意让王爷进宫给她瞧瞧呢。”

宫里的太后娘娘,和原本秦王府的老太妃,也即是秦承嗣的亲祖母,乃是同胞姐妹。

这两姐妹俩,都出自延平侯府。

仔细说起来,当今的太后,还是秦王嫡亲的姨祖母。

池玲珑之前听说过,太后娘娘对秦承嗣疼爱有加,甚至超过了她几个嫡亲的儿孙,到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看出池玲珑的若有所思,七月就又继续道:“太后娘娘对咱们王爷自然是极好的。每次王爷去了宫里,太后娘娘必定是要亲自召见的。会留下王爷用膳不说,等王爷从宫里回来,太后娘娘还要赏赐给王爷很多东西。”

池玲珑点点头,觉得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便也不以为意。

谁知,七月却是又道:“只是,王爷不喜欢宫里的饭食,每次在宫里用膳,都是浅尝辄止,回府的时候,必定是要饿着肚子。”

看池玲珑瞪大了眸子,双目灼灼的看着她,七月就又道:“可怜王爷这大冷的天进了宫,连口热食都吃不上,回来今晚上必定又要胃疼了。”

秦王到底有没有胃疼这毛病池玲珑不知道,但是,池玲珑知道的是,七月这是有意在帮她解除和秦王爷现在的冰封关系呢。

说实话,池玲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先低头,主动让一步,做点什么向秦王爷先示好。

毕竟那一天到底是她做的太过分了,看见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害怕的不敢接近他,以至于最后让那男人气恼的直接甩袖子走人。

她之前也是想着要给他绣个荷包,或是做点好吃的,缓和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结果谁让她是姑娘家,脸皮薄,被他一冰冻,别说先示弱对他好了,却是屁颠屁颠的,自己搬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去住了。

以至于闹到现在,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那人这两晚连用她给他解毒都不用了。

唉,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池玲珑顾自为自己掬了把辛酸泪,之后又问了问七月,秦承嗣大致回来的时间,而后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决定先去厨房转一转,看看都有什么食材,也好提前拟好了菜单,将食材都料理了,而后亲自下厨做些饭食,当做是向秦王爷赔罪。

致远斋中的小厨房,贯来是七月专用的。因为六月不会厨艺,池玲珑又从来没进过厨房,这里就成了七月的地盘。

池玲珑进了小厨房,看了看今天早起才送来的新鲜菜蔬,而后顾自挑选了七八样出来,让七月忙帮给她打下手处理了,她则问好七月面粉在哪里,准备和面,吊汤头。也好在某王爷回来时,先给他做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让他吃了好暖暖身子。

七月本来还担心,池玲珑只是听了自己的建议跟着瞎起哄,谁知,看她挑菜、揉面、吊汤头都很有几分架势,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转而又想,好歹池玲珑也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女工厨艺肯定是自小便有嬷嬷好生教导的,会下厨做吃食,仔细想想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

六月和七月两人,早在他们从乾州前往宛州的途中,便怀疑起了池玲珑的真正身份。

而直到前段时间,池玲珑领着她们两个去影梅庵,和韶华县主见面,她们两个虽然没有仔细打听,只是听着影梅庵中一些小尼姑的闲言碎语,也猜测出了池玲珑的真实身份。

翼州忠勇侯府的庶出五姑娘。说实话,这身份比普通贫民良家女子来说,确实高的没谱了。

但是,总归是庶出,想来要做他们王爷的原配嫡妻,可能性是不大。

但是,要是退而求其次,做个受宠的侧妃,有这断时日和主子培养的感情打底,想来等他日池玲珑果真进了秦王府,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正努力揉面,以至于脸蛋儿都变得红扑扑的,努力想着办法,想要讨好那少年的池玲珑,此刻却委实不知道,她在她现在这两个丫鬟的眼里,已经有了当宠妃、侧妃的资格了。

泪……

这样的身份,若是让其他庶女看来,肯定会觉得求之不得。

但是,池玲珑她有出息啊,人家可从来没想过要当小妾啊!

好歹也是穿越一回,虽说不想上进当皇后、贵妃,总归也没堕落到,要当个“妾”作践自己吧?

呵呵,这玩笑可真是太冷了。(未完待续)

176 撮合

池玲珑原想着,好好为秦承嗣整治一桌午膳当赔礼,也好向秦王爷好好陪个不是。

谁知,眼看着天都过了午时了,却始终不见秦王爷的人影。

池玲珑郁闷了,在交代过六月让她去查探一下,秦王爷到底有没有回府后,得到的消息却是,“王爷还在宫里陪太后娘娘,至今还没有出宫”。

池玲珑欲哭无泪的看着满厨房的吃食,要说不觉得可惜,不觉得失落,那肯定都是假的。

她也是费了很大心力去整治今天这桌午膳的,来的这个时空后,第一次用心下厨,也是真的想讨那人的欢心,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谁知,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都不见人来,池玲珑哀怨的,感觉自己似乎都快化身成望夫石了。

也就是到了现在,池玲珑才真正体会到了,前几天秦承嗣“等她吃饭”,却一直等不来人的,心焦火燎一样的心情。

焦躁不安有之,忐忑踟蹰有之,担忧惶恐有之,更多的,却是一种心都提在半空,无处着落的不踏实感。

她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他,然而,事情并不是总是能如她所愿的。

池玲珑这一等,就等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

冬天的天黑的早,白日也就显得尤为短。

但是,池玲珑不晓得,今天是不是这一个冬天里,白日最漫长的一天。她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下午。只觉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华灯初上之际,听到外边七月欢喜的喊了一声,“王爷回来了。”

池玲珑来不及穿上厚披风。换上隔寒保暖的羊皮小靴子,却是忙不迭的,从自己的房间跑出去,想要第一个迎接那回来的少年。

却只见,在蒙着红纱的灯笼的照射下,那身着紫色蟒袍的秦王爷,正大踏着步子从致远斋大门处。往主殿这边走来。

他天的穿着打扮都比较正式。

身上穿着绣四爪金龙的紫色亲王袍服,头上束着华贵的嵌宝紫金冠。腰间巴掌宽的蝙蝠纹犀牛,带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名贵非凡,足蹬青云朝靴,身披黑色貂绒大氅。

猎猎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将他的大氅吹得飒飒作响,却更映衬的这少年英姿甚伟,宛若天神转世。

他修长的身子颀长笔挺,迈动的步伐铿锵有力,整个人丰神俊朗的神态中,总透着一股子让人望之生畏的雍容华贵,那般高不可攀,威仪赫赫,让人看了只觉得自卑。

池玲珑看着那个面目冷峻而锋利的少年。一步步朝她这里走来,一双脚却像是扎在了地上似地,无论如何也移不动分毫。

那少年在从她身侧走过去时。眉头似乎微蹙了下,继而,坚毅的嘴唇抿的更紧了些,连下颌的弧线都紧绷的,好似一触即发的弓箭。

池玲珑知道,他这是察觉到她也在这里了。

只可惜。到底前几天把这人得罪的很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别说他在察觉到她在这里的时候,停下脚步揽着她的腰进主殿了,连声傲娇的“哼”,都不屑于再舍得施舍给她。

池玲珑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涩涩的,只感觉难受的紧。

她觉得自己呼吸不畅,有种要窒息的压迫感,胸腔处憋得疼痛。

因而,虽然心里极力想要跟上他的脚步,随他一同进去,却是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

墨乙和随之而来的墨丙、墨丁几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都毫不留恋的,跟着秦承嗣进了大殿。

唯有阿壬,磨磨蹭蹭的走在那几人后边。

看到他主子和三个兄长都进了大殿,阿壬便又像只猴子似的,跳脚又回头凑到池玲珑身边。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用肩膀扛扛她的肩,语气别扭的道:“哼,你舍的出来了?”

看池玲珑倔强的抿着嘴唇不说话,阿壬的气焰反倒更高涨了。

他是秦承嗣所有属下中,和池玲珑最熟悉的,关系也还算得上好,加之年龄到底还不大,性子也还有些跳脱,在池玲珑跟前贯来没有个形象。

以往不管是要恶作剧,还是八卦京中的某些人,阿壬最是能和池玲珑说到一起。此刻因为前几天池玲珑不识好歹的得罪了他主子,阿壬也想找她的茬儿了,憋气都快要憋得吐血了。

“你不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这会儿就跑出来了?不怕染了风寒么?”

扯了扯嘴角,阿壬冷哼一声,就又傲慢的看着池玲珑,趾高气昂的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亏得我们主子为了等你吃饭,连午膳都没用,你倒好,逛街逛到半下午,你还好意思和主子置气,还冷战?你说说,你心虚不心虚,你这事情做得过分不过分?”

池玲珑不说话,只眼圈不受控制的微微红了红。

阿壬看她抽了抽小鼻子,还以为自己威武霸道的把她训的要哭了,当即也就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他也没怎么她么?

不就说了她两句么?

又不会掉块儿肉,又不会疼不会痒的,怎么就要哭了呢?

阿壬怕怕的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和池玲珑拉开距离。

一边尴尬的挠头,一边还不好意思,又怒气装作义正言辞的,心虚的和池玲珑说话,“那,那啥,我可没怎么你啊!我就说了两句话,你可别哭啊!我可没招惹你。”

六月和七月站在一边,看阿壬这行为动作,一时间也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前几天为了等姑娘,连午膳都没用;姑娘今天为了等主子,可是也还没有用午膳呢。

得,一来一回,可不就扯平了么?

哪里就用得着计较那么多了?

六月和七月倒是看得开,然而,这里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两人便也无奈的对视一个眼神,继续保持沉默。

而也兴许是,池玲珑的眼圈太红了,阿壬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当下实在后悔招惹了池玲珑,却又想着要赔罪,就纠结的扯着池玲珑的衣袖就往主殿里拽,“我说你这人矫情个什么劲儿啊?既然主子都进去了,你还在这儿吹凉风,你不嫌冷是不是?”

将池玲珑拉到主殿里,阿壬便又嘿嘿笑的和几个兄长打了招呼,而后,便也松开了池玲珑,老实的站在墙角,当背景去了。

秦承嗣一回到致远斋,便进了西偏殿,沐浴去了。

此刻墨乙,墨丙,墨丁三人倒是还没有离开,像是还要等秦王爷出来,给他汇报事情。

池玲珑被这几人看的不自在,想出去,然而,到底还是不忍心那人胃疼,就忍住心里的别扭和尴尬,问墨乙,“他,呃,王爷用过晚膳了没有?”

池玲珑刚一开口说话,殿中墨乙四人,便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池玲珑被四人灼灼的视线,看的更不舒服,然而,到底还是强做出一副不动如山和不以为意的模样。

唔,虽然她脸皮没那么厚,可是,她会装。

墨乙好笑的看她一副,明明心虚气短,却又佯作气势凌然的模样,虽然心里也觉得,若是让她这么快就和主子和好,未免便宜她了;更惶恐池玲珑经这一事儿,不长记性,反倒更加“嚣张跋扈”,知道主子这么轻易原谅她,以后会更加得寸进尺,做事没有分寸。

但是,墨乙这两天也实在是被主子身上那冷气,冻得不轻。

主子贯来就很少有情绪波动。

然而,此番因为一个池玲珑,却气的这两天浑身煞气直翻腾。

他们这些从小和主子一块儿长大的,看着这样冷厉的麻木无情的主子,都惶恐的这两天当差的时候,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整个秦王府,更是因为主子身上的低气压,人人自危。

众人做事儿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两日在王府里走动,也都恨不能脚不沾地;就唯恐动作大一点,或者呼吸重一点,惹的秦王爷更加心浮气躁,以至于最后拿他们这些小可怜出气,直接将他们给炮灰了。

墨乙想要让主子再晾池玲珑两天,好让她好好受受教训,结果,和其他三人一对视,接收到其余三人所传达过来的讯息时,也欲哭无泪了。

那三人比他还没出息,这么快就想要主子和池玲珑和好了,当真没骨气。

不过,也是,与其在一个暴躁的像个不定时火山的主子跟前当差,他们更愿意,主子还回复之前那个冷冰冰的模样。

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墨乙几人也就不在致远斋久留了,却是把该交代给池玲珑的话都交代了,而后便又意味深长的看她几眼,离开了。

知道这是那几人特意在给她制造机会,让她和那人接触,争取和好,池玲珑心里感动,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整个大殿里空荡的只有池玲珑一个人呼吸的声音,过了片刻功夫,池玲珑却是听见了从西偏殿传来的,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熟悉的脚步声。

池玲珑当即心跳加速,从圆凳上直接站起身。

抬头一看,却见方才还衣着雍容而华贵的少年,此刻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名贵蜀锦交领中衣,披着湿漉漉的黑发,正从西偏殿中走过来。(未完待续)

177 和好

他步伐迈动时,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然而,那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此刻听在池玲珑耳中,却恍如雷鸣。

池玲珑捂住自己跳的过快的,几乎随时有可能破腔而出的心脏,一边微蹙的眉头,双眸怔怔的看着那行走之间,比正常人还要正常的少年,一边却又控制不住的出神起来。

即便他的眼睛还失明着,他却好似对这殿里所有的摆设,都记忆清晰的,好似它们都刻在脑海中一般。

他自如的行走,精准无误的,将搭在衣架上的毛巾拉下来,粗鲁而略显笨拙的,去擦自己湿哒哒的头发。

他双眸好似很清明,好似根本没有身重剧毒,损了五脏六腑,瞎了眼。

而她,她的眼睛好似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瞎了。

她已经盲目了。

她看不清自己对于他的感情到底属于什么。

是同情,怜悯,恻隐,亦或者是,不知不觉中的喜欢、爱?

同样的,她也看不清,这种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它开始的好似太早了。

早到,让她想要去寻根究底,去追根溯源,都有些嫌弃,那段岁月太过漫长。

她有些不耐烦去回忆了。

少年走到他惯常习惯坐着的贵妃塌上,躺了下来。头发还湿着,他却只是简单的擦了两把。便嫌弃的,随手将那毛巾丢在了地上。

池玲珑看着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的少年,哭笑不得,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随后,却又止不住自嘲一下:这算什么?

若是他果真没有发现她,那只能算是他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了;而若是他发现了她,还不愿意搭理她,嗯。那是她罪有应得。

池玲珑顾自开解着自己,不过片刻功夫。精致的小脸上,便是又漫上来如花的笑意。

她朝那无辜的,被他丢在地上的毛巾走去。

兴许是走动间脚步的落地声,将那人惊醒了。池玲珑在直直注视着他的时候。便发现,那少年的身体,好似在那一瞬间,控制不住的,就狠狠的僵硬住了。

随后,他却是仍旧没有和她说话。

而是又别扭的,将头扭过去,好似在看窗外的漫天灯火。

池玲珑不以为意,只是捡起毛巾。迈步走到他身后,掬起他还在滴着水的湿发,便想要去帮他把头发绞干。

不想。才刚伸出手去,指头才刚碰上他的发梢,便见那人竟是出人意料的直接起身,抬起长腿,冷着俊脸,紧抿了唇。迈步便往内室走。

池玲珑:“……”

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哭笑不得,……连用上几个成语,都形容不出,池玲珑此刻既无奈,又好气好笑的心情。

这人,小气的,竟然还当真给她冷战上了?!

她主动出来认错,他都不搭理了,虽然此番的确错在她,难不成,他是真的再不想给她悔改的机会了?

池玲珑也微抿了唇,仔细思考起,在今天将这位大爷拿下的可能性。

最后思虑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不管结果会如何,现在还是——拼吧!

池玲珑便也跟着走进了内室。

却见那之前俊脸冰冷的秦王爷,此刻一张面孔更是锋利的犹如刀割。他身上浓浓的煞气几乎可以凝结出冰块来,当真看的人不寒而栗。

池玲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在入目的一眼,便是这人的冷脸的时候,也被吓得心神一跳。

索性,她犯了一次错,不能脑残的再犯第二次,因而,也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又宛若无事的,继续朝那人走了过去。

秦王爷此次坐在,他那张足有三米宽,用上好紫檀木雕刻着繁复花纹,上边却铺着墨黑色床单的大床上。

池玲珑走过去,秦王爷这次倒是没有再次不给面子走开。

池玲珑见此情景,心下松了一口气,而后却是快速的蹬掉了脚上穿着的绣鞋,三、两下爬上大床。

随后,便是拿起毛巾,像个任劳任怨的小丫头似地,一边嘴角嗤嗤带笑,一边欢快的给秦王爷擦起头发来。

秦王爷倒是又傲娇的转了两下头,想甩开她,无奈池玲珑这次是舍了面皮,豁出去了。

因而,即便秦王爷再表示出他嫌弃她,池玲珑也都佯作没看见。却是像个黏上了就再也揭不下来的狗皮膏药似地,死死的巴在他身上。

“听六月说,太后今天宣你进宫了,你是用了晚膳才出宫的么?”

内室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池玲珑觉得憋闷的慌,便没话找话说。

虽然明知道,那人不可能搭理她,总归她开口说话了,气氛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尴尬。

池玲珑话落音,意料之中没有那人的回应。

她不以为意,毕竟,有了这般开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她压低了嗓子,很诚恳真挚的对那人道:“我前两天和孙琉璃出去的时候,给墨乙汇报过了。你没有禁我的足,我也想着只是出去走一走,不多会儿时间就回来,实在没想到,会恰好碰到十皇子和南诏二皇子打架,把路都堵了。”

见男人因为她这解释,面上的冷峻之色不仅没有缓解下来,反倒更凝重了许多,一双修长的大掌,此刻更是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将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好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池玲珑见这少年,此刻竟是这番模样。很明显又是呆了一呆,不知道到底又是那句话说的不对了。

池玲珑绞尽了脑汁的想,却也在此刻。脑中倏地灵光一现,恍惚中,池玲珑好似明白了,这男人最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对他失言了。

池玲珑心有余悸,自己在心里做了一番检讨,再开口,话说的确是更加温婉恳切。“我之前好似说过,等你眼睛一好。就让你陪我一同逛京城。对不起了,我失言了。别的借口我不找,这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原谅我一次,给我个改错的机会。我以后一定会把跟你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肯定都不再忘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池玲珑此刻也顾不上给那人绞发了,却是将毛巾随后丢在一边,她则转过了身子,跪坐在那少年身侧,一把将他温热粗糙的大掌抓在手里,殷切的向他保证道:“你且信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悔改的机会。若是我下次还犯这样的错,就任你处置。哪怕你到时候把我赶出去秦王府,我也不反抗。好不好?”

池玲珑自觉自己态度端正的,简直都堪比军人犯了重大军规做自我检讨了,无论如何,总该能打动这小气的男人了。

谁知,前边进行的倒还顺利,这少年随着她说话语气越来越诚恳。脸上的怒气也消了许多。而后,谁知她到底又是那句话说错了啊。这男人又跟被人戳中了肺管子似地,现在一张脸又气的铁黑。

池玲珑一番折腾,到底也没有和秦王爷和好如初,两人的气氛倒是比之前更尴尬了许多。

原本以为今天肯定要铩羽而归了,池玲珑心里别提多懊恼,多灰心丧气了。

不想,最后却是她肚子饥饿的“咕咕”叫唤的声音,让这情景又出现了些转折。

“我中午给你做了好吃的,谁知你到现在才回来。”池玲珑尽可能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觉得自己实在想哭,“我到现在还没用午膳呢……”

秦王爷有轻微洁癖,地盘意识也很严重,很注重私人空间,如非有必要,绝对会将所有人都赶出致远斋,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这人素来不耐烦和其他人,有任何一点接触,更别提说让人侍候他用膳了。

而赶走所有丫鬟的代价,便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放在以往,秦王爷自己动手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可到了现在,你让一个有眼疾的少年,去自己用膳,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太过冷漠无情了。

一顿饭下来,池玲珑自己没吃多少东西,却是抱着忏悔的心态,兢兢业业、手忙脚乱的,小心侍候那大爷用膳起来。

凉拌素三丝里边的胡萝卜秦王爷吃,胡萝卜牛腩里边的萝卜,秦王爷却一块儿也不尝;鲜蘑菜心里的蘑菇秦王爷吃,山珍蕨菜里的蘑菇,秦王爷却嫌弃的眉头直皱;香烹狍脊中的狍子肉,瘦一点的秦王爷勉强会吃,稍微肥一点,秦王爷恨不能当场吐给你看;百花鸭舌,秦王爷只吃八成熟的;三鲜木樨汤,秦王爷他老人家只喝汤,至于木樨汤里边诸如桂花、鸡蛋、银耳、木耳,秦王爷一点不要……

池玲珑:“……”

坑爹的,不知道秦王爷用膳,是本来就这么难侍候,还是今天故意找茬!

总之,今天这一顿晚膳用的,当真让池玲珑觉得,自己没有心力交瘁而亡,这简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晚膳在池玲珑的疲惫不堪中,终于结束了。

索性,尽管池玲珑被这顿晚膳折磨的,简直恨不能当场躺地上休息一个时辰,效果还是喜人的。

因为,当晚膳后,池玲珑给秦王爷送来了清热解腻的清茶过来的时候,秦王爷终于赏脸的,又给了池玲珑一个傲娇的“哼”字儿,这简直就把池玲珑激动的,恨不能当场大哭一通了。

走到这一步,她容易么?

不管池玲珑觉得容易不容易,总之,到了晚上例行给秦王爷解毒的时候,秦王爷总归没用上池玲珑。

七月探过消息回来后,便小心翼翼的向池玲珑回报道:“姑娘,今天还是孙无极公子给主子行针的。”

池玲珑百无聊赖的点点头。对于孙无极将她取而代之这件事不以为意。

但是,她却不得不仔细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中。所透漏出来的讯息:莫不是,秦王爷还在生她的气?还没准备原谅她?

想想若秦王爷还不准备和她和好,以后几天她还要像今天晚上一样,诚惶诚恐的在秦王爷面前装孙子,池玲珑就感觉,头都大了。

她头疼!

池玲珑郁闷的握紧了小拳头,不停的敲脑袋。她实在不想和秦王爷继续冷战下去了。

坑爹的。

她一没权,二没势。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和人家主子冷战,她要真能在这条件下赢了,那才叫天下红雨了呢。

“你先下去吧。我看会书就休息。”

夜早已经深了,现在已经亥时初,早过了就寝的时间了。

池玲珑阻止了六月给她落帐的的动作,却是又迟疑的补充了一句话,“一会儿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天冷,都盖好了被子,我看这天阴沉沉的,兴许今晚上会下雪。”

六月和七月应了是。又恭敬的向池玲珑行了礼,便都告辞了。

房间彻底静寂下来,池玲珑手中拿着一本山水游记。此刻却倚靠在床头,发起呆来。

暗夜好似将一切动静和声音,都放大了好多倍,池玲珑听到了暖阁处沉重的脚步声,继而,又听到了墨乙和孙无极小声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远去。随后便一点都听不见了。

池玲珑吹熄了蜡烛,将帐子放下来。躺在厚实的锦衾中,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三更的梆子敲响的时候,池玲珑恍恍惚惚中正要入睡,然而,当她听到外边阿壬压低了声音,亢奋又激动的说了一声“好大的雪啊!”却不由的从惺忪中惊醒了过来,再无一点睡意。

相邻的那间东殿中,孙无极好似和墨乙一同走了出来,之后是两人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几人结伴一同往外走。

阿壬兴奋完了,迟疑的问墨乙,“这天这么冷,咱们要不要留个人下来,给主子守夜?”

墨乙好似说了一声,“主子让大家伙儿都回去休息。”

之后便没了声音。

当大殿的大门,被“砰”一声轻轻关上之后,池玲珑才抿着唇,迟疑着坐起了身,开始穿衣。

她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房间外室中,放置的那盏晕黄的壁灯,照耀出的一点微弱的灯光,快速的整理好中衣,披上外衫,而后,趿上鞋子,便拉开了房间的大门,朝那仍旧灯火通明的房间走去。

主殿中虽然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到底比被窝中冷得多。

池玲珑出了房间,便感觉一股子冷气朝她袭来,让她当即便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噤。

脚上的步子迈的更急促了些,池玲珑将身上的外衫拢紧了,心里也不住哀怨的嘀咕: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话简直胡扯。这大半夜的下雪,温度直线下降,她都快被冻死了。

池玲珑所住的偏殿,和秦承嗣的起居住所东大殿,其实是紧挨着的,短短几十步远的距离便可到达。

池玲珑很快便走到了秦王爷的房门前,然而,就在双手都放在了房门上,想要用力去推开的时候,池玲珑却又微抿了唇,迟疑不定了。

好歹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般大半夜就往男人的房间里钻,是不是……有些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不知廉耻了?

池玲珑搓了搓有些堵的鼻子,觉得这举动,实在有些太出格。

然而,池玲珑却又想,若是就此回去,她就要继续自己一个人,手冷脚冷的孤枕到天明。

想到这里,池玲珑便也一咬牙,一狠心,一用力,而后,便听“嘎吱”一声,秦王爷的房门给她给推开了。

房间中灯光明亮的刺眼,池玲珑甫一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子暖意袭来。

毛孔在此刻好似都舒服的舒张开来,让池玲珑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池玲珑嘴角微微上翘了翘,随后便将房门关上,穿过外室。往秦王爷的内室走去。

她知道,刚行完针,做过全身按摩。秦王爷这短短片刻的功夫,肯定睡不着。

而她走路的脚步声这样重,开关门的声音,也没有特意小心压低,内室中的那人功夫那样好,耳力也过人,他肯定是早知道她来了的。

然而。他不出声,不赶她。唔,那池玲珑也只好厚脸皮一次,全当他睡觉了,继续往里闯!

池玲珑当秦王爷睡觉了。不想,刚进了秦王爷的内室,却见到了一副销.魂的半.裸美男图。

内室中,秦王爷一头如绸缎般柔顺的黑发整个披散在肩膀上,他斜倚在床头上,狭长的风眸微阖着,好似在假寐。

然而,下半身虽然盖在丝被下,上半身却是光.裸的。只简单的披了一件中衣,胸膛毫无顾忌的裸.露在外边。

那白皙光洁的皮肤,流畅而优美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再明显不过的六块腹肌,以及,呃,那人胸膛上边的两点红.缨……

池玲珑看着看着,整张脸便不受控制臊红了。

她面红耳赤,还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尴尬又羞臊的,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虽然想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赖在秦王爷床上,想尽办法和这人和好。

但是,他若是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的,她还好意思在他面前没脸没皮;他若真是,给她半个裸.身欣赏,任凭池玲珑脸皮再厚,也不可能看着人家的肌肉,说出什么“你让我睡你床上吧”,这样无耻又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来。

池玲珑“呃”“呃”了两声,尴尬的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一直闭着眼睛的少年,此刻却忽闪了两下睫毛,将双眸睁开了。

他的眸中,贯来深邃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以前是麻木无情,死寂沉沉的;后来却是因为双目失明了,有再多的情绪,都被掩饰了起来。

池玲珑一直都知道,这少年得天独厚,不论长相、身世,还是自身的能力,都远在众人之上,知道他长了一副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孔。

然而,此刻看着他那一双,虽然暗沉的没有幽光闪烁,却已经深邃无垠的,堪比夜空大海悠远绚烂的眸子,有短短片刻的失神。

也就是这短短失神的一瞬间,两条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听池玲珑吩咐的,直接走到了那少年身旁。

等池玲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无耻的在床边坐下了。

“外边下雪了。”

池玲珑微微将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愉悦的笑容。

少年意料之中的没有说话,池玲珑却是又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冷的睡不着觉。”

话才刚落音,就像是在印证她确实很冷一般,池玲珑先是鼻子痒痒,随后,却是控制不住的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那少年好看的剑眉,在此刻终于皱了起来,一双坚毅的薄唇,好似也抿的更紧了。

池玲珑微微笑,拉着那少年的手,撒娇似的摇晃,“不跟你在一起,我睡不着。你今天晚上,让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有了今晚,明晚就顺理成章了,以至于后天晚上,大后天晚上,那就更不用说了。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也就是他沉默的这会儿功夫,池玲珑竟是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少年的眉头,此刻皱的简直能夹死只蚊子了,而池玲珑眸中的笑意,却更绚烂,更明媚了一些。

她因为这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用膳,刚刚过来这里的时候,又特意没有裹披风,而是选了一件薄衫,现在嗓子确实哑哑的,想是要得风寒了。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她鼻子呼吸不顺畅,因而,尽管面上还是嫌弃的不得了,眉头也皱成了“川”字,在池玲珑的期待中,到底沉着嗓子,冷冷的,命令似的,施舍似地,丢给了她两个字。

“上来。”

池玲珑喜笑颜开,一双美眸此刻几乎笑成了月牙状。

她响亮的应了一声,随后利落的将脚上的绣鞋踢掉。

而后,却是一如之前许多个晚上那样,脱了外衫,掀起他的被子,动作流利而顺畅的,一下就钻到了他的被窝里。

明明这一间大殿里,烧的地龙都是一样的,池玲珑偏就觉得,他这房间里,怎么就这么暖和呢?他这床、这被子,怎么就这么舒服温暖呢?

池玲珑满意又开怀的,带着依恋的心情,狠狠的在枕头上蹭了两下。

而后,却是又挨近了那斜倚在床头的少年,可怜巴巴的说道:“你把灯熄了好不好?灯亮着,我睡不着。”

看那少年没有动作,池玲珑就又是哀婉,又是凄惨的细细说了一声,“我这两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困得很,偏就是睡不着。……现在眼睛都有些疼了。”

少年的身躯微微一僵,池玲珑偏又无耻的,拉过少年的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摩挲,“你摸摸,眼睛都肿了。”

一阵气流向不远处划去,随后,房间便整个都黑暗下来。

池玲珑的唇角,在黑暗中翘的更高了些。

然而,她随即却又佯作不满的又嚷嚷道:“你躺下来睡。不然,被子里总是进风,我体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染了风寒,你想让我明天病的更严重一些么?”

又一阵气流上窜,随后,池玲珑只感觉床账微微一动,继而,紫檀木墨黑大床上的帷幔,唰一下都落了下来,将大床内,彻底的映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少年随即也将身上的中衣揭下来,穿过重重叠叠的帷幔,随手丢了出去。

少年才刚在床上躺好,池玲珑立马将身子紧紧的贴在了她身上。

与此同时,一双冰凉的小手,还趁机搁在了少年的腰背上,流.氓似地摩挲两下,嘴里嘻嘻笑,“好暖和。”

那少年身子似乎再次一僵,随后又缓缓恢复了正常,只把池玲珑抱紧在了怀里,而后,又傲娇似地冷哼了一声。

池玲珑知道,都睡都一张床上了,又肯抱自己了,那这持续了三天的冷战,到现在为止,也算是彻底落幕了。

唔,心累身累,以后可是,再也不要和他闹别扭了!

池玲珑心中这么想,便也又扭动两下身子,在少年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好了,小脑袋凑在他的颈窝处,在暗夜,中笑嘻嘻的和他说知心话。

“唉,我跟你说,下次你要再生气,可不许不理我。”

“……”

“唉,唉,我到时候尽量也不惹你生气就是了。但是,若是你再生我的气,可以骂人,但是,不可以打人,也不可以不和我说话。”

“……”

“好吧好吧。可以不说话,可以冷战,但是咱们说好了,最多只能冷战一天,只能一天不说话,你听清楚了吧?”

“……”

“嘻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全应了?!嘻嘻,我就你知道你最好了。”

“啪”一声,在少年耳旁落下一个缠绵的湿吻,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息又暖了些,池玲珑便又兴高采烈的,又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少年怀里钻了钻。

小嘴便吧嗒吧嗒说不停,将攒了两天的话,一股脑全说给他听。

“我把你送我的花,养死了一株,你明天再送我一盆一模一样吧。”

“我准备给你绣个荷包,你喜欢什么花样的啊?是绣青松翠柏,还是竹子?唔,都不好,那我绣一匹骏马好不好……”(未完待续)

ps:这一章有七千多字,算是两更了。困得不行了,睡觉去了,亲爱的们晚安啊,么么哒……

178 温情

鹅毛大雪一下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因为和某个王爷终于和好了的缘故,池玲珑的小日子过的尤其舒服。

白天看书有人自愿当靠枕,晚上睡觉还有人暖床,渴了有人递水,无聊了还有人安抚。

这样的日子,没有外人打扰,仅只是两个人窝在内室中不出去,虽然也很少交谈,池玲珑却觉得,一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池玲珑接连三天见人就笑,一双美眸时常弯成月牙状,让人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好心情。

她心情好了,某王爷心情自然也不差,相对的,墨乙和阿壬等人,也都像是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一般,这三天来紧绷的神经线也都舒缓了下来。

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证,阿壬和墨乙等人,也委实松了一大口气。

秦王府中压抑而紧绷的气氛,终于消散在半空中。

然而,雪停了,雪又开始化了,天空放晴了,太阳也出来了,池玲珑却总觉的,这两天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倒不是说,她身上不舒服,出什么毛病了,而是,池玲珑这两天,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不论她在何时何地做什么,身后都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的紧跟着她。

——她被人监视了?!

池玲珑心里是觉得她没有想错的。但是,再想想,她现在呆的地方。乃是秦王府守卫最森严的致远斋,这里里里外外布置的暗卫,足有百十人,而这间大殿,更是被守卫的几乎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池玲珑想到这里,就又蹙着眉头觉得,她之前那想法。简直就荒谬极了。

有人可以堂而皇之,进入致远斋监视自己么?

嗤。即便秦王爷现在还残着,双目也还盲着,他老人家的威严,也不是那么好挑衅的好么?

池玲珑左思右想无果。最后便也将这件事搁下了。

说实话,她最近几天也忙得很。

不是忙着侍候秦王爷,陪他说话唠嗑,而是,池玲珑之前为了和秦王爷和好,顾自说了要给秦王爷绣荷包的事儿。

本来池玲珑也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秦王爷却是当了真了。

隔天她才用过早膳没多大功夫,就见六月和七月搬了足有十几匹的料子过来了。

那衣料都是上好的贡品。

有云锦。鸳鸯绮,三梭罗,流光锦。软烟罗,云雾绡,素罗纱,等等七八样料子,每一匹料子不说价值连城,少说也当得起有价无市四个字。

就譬如这其中较为名贵的流光锦布料。

其实。这种料子最是适宜做夏衫,薄如蝉翼。轻若无物,飘逸若仙衣翩翩,制成裙裳穿在身上,看似素气,然而,每到夜间,或是到了阴暗的地方,那布料上就闪发出,犹如明珠萤光一样温润的光辉,当真好看又华贵的紧。

这种布料,每年进贡的宫廷的,最多也不过五匹。

而织造这种布料,费时费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单只是一匹布料,便需要百十个绣娘,没日没夜绣上五年时间不止。

因而,仔细说起来,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宫里每年会得五匹流光锦的料子,这有数的名贵珍品,能得之的人,自然都是这大魏朝权势顶尖了的女人。

当今太后一匹,皇后一匹,弘远帝的长姐长乐长公主一匹,嫡亲的姑姑安平大长公主一匹,剩下的一匹,毫无疑问,直接送到秦王府,送给之前还没有过世的老太妃。

因为料子名贵,东西又稀缺,连皇帝最宠爱的四妃,都没有一个人能得手的,委实让人不甘心。

然而,有人不甘心得不到心爱之物,有人得到了,却是弃之如敝屣,直接放在库房里,留着让它生虫子。

就譬如秦王府。

秦王府老太妃是个冷情的人儿,不爱交际,不亲近娘家,也不亲近已过世的儿媳妇的娘家,加之府里没有其他女眷,她又是守寡的长辈,诸如流光锦,鸳鸯绮之类的名贵鲜丽布料,老太妃收到弘远帝的恩赐之后,也都是随手就丢在了库房里。

于是,一年堆一年,到了现如今,秦王府府库里名贵布料,多的简直快要堆成山了。

秦王爷只知道池玲珑要给他绣荷包,然而,这绣荷包要用什么布料,秦王爷却是不会操心。

随口吩咐了六月和七月去取料子,六月和七月这两个胆小的又不敢问秦王爷,料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因而,只挑拣了些最名贵的搬过来,还一般就是十几匹?

池玲珑看到那堆成堆的布料的时候,简直要醉了。

用这些料子做荷包?

简直败家又坑爹!

不说秦王爷到时候那荷包戴不戴的出去,单只是再让池玲珑回想一下,秦王爷施舍似地,交代给她的一句,“就这些吧。……都做成荷包吧。”池玲珑就险些被自己憋得吐血了。

都制成荷包?

池玲珑简直要哭笑不得了。

这可是十几匹的布料,完完整整的,一个线头都没有剪。若真是等她把所有布料,都制成了荷包,估计她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池玲珑想到这件事儿,就也心里越发想笑起来。

她心里高兴,手上的动作也轻快的很。

池玲珑现在正在为秦王爷,绣一个青松翠柏的荷包。

本来是准备,绣一匹骏马,或是巍峨的高山的,好不容易秦王爷开了尊口,多要几样东西。池玲珑也断没有不满足他心意的说法。

池玲珑绣的仔细,坐在窗台下,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意的绣。

她这边面上含笑。心里高兴的很,却突然又觉得,之前那股子诡异的,被人偷窥的感觉又回来了。

池玲珑眉头微蹙了蹙,继而,拧着远山眉,朝她左后方看去。

入目的情景。毫无意外,还是秦王爷斜倚在床头。在假寐。

可是,她怎么就是觉得,背后那视线那么灼人,那么缠绵悱恻。就是从秦王爷那个方向射过来的呢?

呃,缠绵悱恻?

池玲珑抑制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池玲珑好笑,觉得绣的眼睛有些酸了,便将绣了大半的荷包,放在了小簸箩里,又把腿上的小簸箩,放在了前边的小几上,她则起身伸了个懒腰,停!

那股子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眼神刺人又灼热,池玲珑止不住背后汗毛倒竖起来。

不会真有鬼吧?

池玲珑一撇嘴,转而又将衣衫整了整。便朝秦王爷走去。

走到他身边,利索的踢掉鞋子,三两下爬上床,被子一拉盖在自己身上,她则惬意的,一下躺在秦王爷的大腿上。

这动作池玲珑现在做起来。简直驾轻就熟。

反正她在他面前,早就没脸没皮了。也不在乎更出格,更没有体面一点。

直接就拉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软软的吩咐,“眼疼,你揉一揉……”

眼疼需要揉太阳穴么?

啧,不管这奇葩的缓解眼疼的方法,到底有没有效果,总之,秦王爷也只是稍稍迟疑了那么一瞬间,便自如的伸出手,不轻不重的给她按压起太阳穴来。

简直就太好使了!

池玲珑抬头看一眼,虽然还是微阖着眸子,恍若在深思的秦王爷,再仔细品味一下额头上那轻柔的触感,此刻也忍不住心里兴奋的叹一声,面带晕红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池玲珑现在真心觉得,秦王爷虽然不爱说话,外在表现也冷了一点,但是,这个男人“宠”起人来,当真就是没原则,没下限,没顾忌,没忌讳,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得心应手。

换句话也就是说,这男人多忠犬啊!只要看好了,那可就是她自己的了。

池玲珑嘴唇再次勾了勾,面上流淌出来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她惬意的哼着小调,一边还随时吩咐秦王爷,“重一些”“轻一些”“唔,好舒服……”

殿外的六月和七月,听着池玲珑这舒服的嘤.咛声,再看看站在大殿门前,还在迟疑着,到底要不要现在打扰主子,进去汇报些事情的墨乙,一个个也都努力做出一副严肃而正经的模样。

她们耳聋,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真的能说假装听不见,就真的听不见了么?

哎呦喂,节操都碎成渣渣了。

六月和七月在大殿外,哀悼着池玲珑碎的捡不起来的节操,墨乙再有听了一会儿墙角后,也面红耳赤的,扭曲着一张脸狼狈逃走了。

六月七月:“……”眼观鼻,鼻观心,她们既耳聋,又眼瞎。

却说内室中的池玲珑,也不舍的秦王爷“过度”劳累。揉了片刻,便让秦王爷停了手,她则拉着秦王爷,一道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我给你绣的青松翠柏的荷包,马上就要绣好了。是在云锦的缎面上绣的,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哦!”

“之前我在侯府的时候,练的最多的就是刺绣。嗯,大字也写得比较多。这两样学的最用心,现在也最能拿得出手。”

“我今天晚上先把青松翠柏的这个荷包给你绣好了,锁好边,明天你就可以佩戴了。等到明天之后,我再给你绣其他的。”

微顿一顿,又说,“若是之后,我时间清闲,就再给你做一身中衣。你说,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少年喉咙中,宛若野兽嘶吼的,一声嘶哑的咕哝。

他说,“好。”

而后,青涩又稚嫩的一个湿漉漉的亲吻,再次落在池玲珑的面颊上。

他嘴唇不动,只是紧紧的贴在她的嘴唇上,享受着和她耳鬓厮磨的快慰和熨帖。然而,抱着她腰肢的手臂,却一紧再紧。

那力道大的,几乎让池玲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腰肢折断了;或者是,想要把她揉进她的身体里?!

池玲珑上辈子就知道,有些人是有皮肤饥渴症的。

这样的人,外在表现便是,喜欢接触人的肌肤,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池玲珑不知道,秦王爷到底属不属于这类人,因为,秦王爷有洁癖。

他只对她“热情”,只对她“例外”,这些亲热的动作,自从她出现在他身边后,他也只对她做过。

而反之如六月和七月这类“自己人”,秦王爷都很排斥她们进内室,更别说其他的了。

池玲珑仔细回忆一下,皮肤饥渴症患者的表现,好似记得,患有这种症状的人大多数情感有缺口,内心丰富而表面冷漠,尤为喜欢和人、特别是女性有身体接触。

记忆中,好似红楼中的贾环,就是皮肤饥渴症患者啊。

那秦王爷这种随时随地,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行为,到底算不算的上,也是皮肤饥渴症中的一种?(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亲爱的们,今天有点私事儿要办,耽误更新时间了,这里先给大家说声对不起。嗯,我会尽量更新,今天晚上若是更不完,明天会补。大家都被熬夜,早点睡,尽量明天再来看文。晚安亲爱的们,我去码字了……

179 补更

这场大雪化了几乎有一半的时候,池玲珑也已经为秦王爷绣好了,四个看起来既精致又大气的荷包。

一个最早绣的青松翠柏,一个骏马图,一个巍峨高山图,还有一个,却是池玲珑私下里偷偷绣的,两个卡哇伊的,穿着古代火红色嫁衣的小人儿。

那两个小人儿是q版的池玲珑和秦承嗣,虽然看起来扭曲了不少,也有些幼稚,两小人儿手牵手也笑的太过开怀了,但是,当池玲珑拿给六月和七月欣赏的时候,那两人的神情,在“狰狞”了一瞬后,也都随即开始“怒气冲冲”质问池玲珑。

“你怎么可以让王爷笑的露齿?”

“你怎么可以把幼时的王爷,绣的那么呆萌?”

“唔,简直不忍直视了!”

……

池玲珑听着六月和七月的质疑,不以为意,却是笑的眸子弯弯的,直勾勾的盯着,那红色的缎面上绣着的,笑的很是愉悦欢快的两小人儿,心里乐开了花。

她觉得自己绣这一个荷包,简直就太好看了,绣技也实在太出众了。

然而,任凭池玲珑觉得,自己绣的这一个荷包千好万好,池玲珑到底也觉得,这般没羞没臊的,把这穿着嫁衣的两个小人儿送到秦王爷面前,太没有面子了。

好歹她也是姑娘家,脸皮到底没有城墙那么厚。

池玲珑手中拿着最后偷偷绣的这一个荷包。在送与不送给秦王爷之间徘徊不决。

最后,骨子里残留的那点子,独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到底占了上风,在关键时刻阻止了池玲珑的脑残犯傻。因而,闹到最后,池玲珑也没有把这个荷包送出去。

池玲珑把那两个小人儿的荷包藏起来了,但是,当她今天去例行翻看的时候,却惊悚的发现。——荷包不见了!

“你们看见我最后绣的,那个‘百年好合’的荷包了么?”

池玲珑最后在那两小人儿的头上。绣了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儿,便是“百年好合”。

因而,自此,那个荷包就被池玲珑称之为“百年好合”荷包了。

眼下这是。……那荷包不见了?

六月和七月听了池玲珑的问询,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却是都摇了摇头,“没有。”

七月迟疑一下,又问池玲珑,“主子,您将那荷包放在那里了?”

池玲珑微蹙着眉,将手中的小簸箩递到七月面前,“就在这里边啊。我就藏在最下边。”

六月和七月同时抽了抽嘴角。看着池玲珑哭笑不得。

她们倒不是嫌弃池玲珑藏东西的地方,太低级。

而是就觉得,既然荷包都绣好了。早些给主子也就是,何苦再不好意思的藏着掖着?

偏还每天像贼似的,一天翻看三遍,得意洋洋的欣赏自己的佳作,好似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

六月和七月又想起,这两天池玲珑堪称鬼鬼祟祟的动作。就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她,“主子。您是不是随手搁错了地方,现在又想不起来了?”

池玲珑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只蚊子了。她摇头否认七月的话,嘴唇都咬上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百年好合’就是放在这里边的,我看过后每次都藏得好好的。”

六月和七月:“……”这越来越弱智的主子,简直就太让人不忍直视了。

池玲珑丢了“百年好合”的荷包,以至于六月和七月,也都顾不上忙活手中的事情了,却是都趁着这会儿秦王爷去处理公事儿的功夫,慌忙在内室中寻找起来。

秦王爷不喜人进入他的地盘,尤其是内室。

当然,池玲珑是例外。

但是,六月和七月可就没这待遇了。

因而,即便是要搜寻,也要趁着秦王爷不在的功夫。

那“百年好合”的荷包,池玲珑翻找了几乎快一个上午的功夫,也没有寻见,最后无可奈何之下,也怏怏的不再找了。

池玲珑心情不好,七月就就劝她道:“姑娘您别急,说不定过几天,那荷包就又自己跑出来了。奴婢就是这样,以前找什么东西,急得上火,到处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不过,等用不上的时候,那东西就又自己跑出来了。”

六月也跟着道:“姑娘放心吧,既然您把东西放在内室了,那东西就肯定跑不到别的地方去。姑娘您且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搁差了地方。想不出来也没什么,总归早晚都会找见的。”

池玲珑没了说话的精神,便也微抿了唇,心情不好的让六月和七月退下了。

即将用午膳的时候,秦王爷又被弘远帝召进了皇宫。

池玲珑听六月说,好似这次南诏国的二皇子过来,是要向大魏求娶公主为二皇子妃的。

这件事情大魏自然是应下了,然而,二皇子进京半个多月了,到底将那位公主远嫁和亲,还没有定数,一切都还在商量中。

今天,却是弘远帝将朝中几个阁老和六部尚书,以及得用的郡王和其他王爷,都召进了皇宫,听说,这次是要将和亲公主的人选定下来。

池玲珑是知道,弘远帝膝下十几个公主,现在排序在七公主以后的都没有出嫁的,只是不知道,这次谁又会那么悲催,被挑中。

池玲珑yy了两下,觉得这事情到底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也便不再多想了。

她用了午膳,而后照常歇了午觉。

等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问过六月和七月,发现秦王爷还没有回来之后,池玲珑点了点头。到底没有多说话。

当天下午,池玲珑无聊的又开始拿起之前挑选好的云锦衣料,为秦承嗣做起中衣来。

不想。准备下手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她没有秦王爷的尺码……

六月无语的对池玲珑翻个白眼儿,然而,却也不想打击池玲珑的积极性,便又对她说道:“针线房里肯定有王爷的尺寸,姑娘且先等会儿。奴婢去问她们要来?”

池玲珑想了想,便也点了头。六月响亮的应了一声“是”,正准备过去针线房,不想,这会儿功夫。七月却是从外边过来,告诉池玲珑,“孙姑娘在致远斋外边寻姑娘呢。”

自从池玲珑和孙琉璃逛街来晚,而后两人分别被各自头上的*oss处罚了之后,这其间足有七八天的功夫了,两人都没再见过一面。

七月不提孙琉璃,池玲珑险些都要忘了,秦王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当下不由有些恍惚。

回过神后。池玲珑想问七月,“知不知道孙琉璃找她何事?”

这话刚要脱口而出,池玲珑却又觉得。七月说这话的神情,略有些不对劲儿。

仔细一思量,池玲珑却是又试探的问,“之前王爷不是不让你们为孙琉璃通报的么?怎么现在又让了?”

见七月别扭着脸,不说话,池玲珑不以为意。便又问,“那我现在可以出去和她说话吧?”

“当然可以。”

池玲珑点点头。从七月的态度中,也多少看出,八成秦王爷也觉得,把自己一个大姑娘,整天锁在致远斋过分了,这是给了自己玩乐的空间,让她也好抽空放松放松呢。

池玲珑就也又对六月道:“你别去针线房了,那里的尺寸到底不是我自个量的,我心里没底,还是等今天晚上王爷回来后,我自己亲自给她量吧。”

六月自然忙不迭的应了。

池玲珑又吩咐七月道:“把我前几天穿的,那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拿过来我换上,顺便再取一件厚实点的斗篷过来。整天在屋子里呆的人都快变傻了,我出去和孙琉璃说说话,透透气。”

六月和七月不一会儿就取了东西过来,池玲珑穿上男装,换上了厚实的斗篷和靴子,让两人给他梳了男子发髻,才又不伦不类的,在手中捧着,七月刚添好了热炭的,掐丝珐琅梅花凌寒粉彩手炉,迎着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热度的、发白的日光走了出去。

致远斋大门口,孙琉璃带着丫鬟千娇,身着一身艳丽而张扬的红色衣裙和披风,站在门口处。

甫一看见池玲珑露面,孙琉璃眸中的光芒便大盛起来,她没有唤池玲珑的名字,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是非,却是兴奋的,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便对池玲珑招手,“快过来。”

池玲珑加快脚步走到孙琉璃面前,孙琉璃再次看看见她,却是激动的一会儿捏捏她的小脸儿,一会儿揉揉她的小手,觉得她手脸都热乎乎的,就又满意的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好丫头。”

池玲珑眯眯笑,孙琉璃便也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直接执起她的手,一边往冷月苑走去,也一边说道:“走,趁着今天大哥不在,姐姐清闲,姐姐教你酿梅花酒,用梅花做胭脂去。”

一边走,一路上还不停的和池玲珑唠唠叨叨。

话题从孙无极灭绝人性,不顾兄妹亲情,禁她的足,罚她抄了厚厚三本家规,实在太惨无人道;一直细数到,她闲着无聊,在前几天下雪的时候,和她的两个丫鬟一起,摘了两大筐的梅花;还特地选取了梅花蕊心的一点雪收集起来,准备藏在树底下,过上几年,再拿出来煮茶喝。

用窖藏几年的雪水煮茶,对于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子,或是自诩为风流名士,亦或者是世家出身的闺阁姑娘,或是贵妇们来说,乃是极为风雅的一件事。

而每年到了冬天,虽然京城勋贵世家之间的交际少了,赏梅宴还是比较盛行的;而与赏梅宴一道流行的,便是冬日里的“煮茶烹酒”。

所谓煮茶,便是世家里,用窖藏了几年的雪水,宴饮宾客,烹煮茶水,演绎茶道。这一项风流雅事,不仅男子们爱重,闺阁女儿家也是时常比拼。甚至拿来作为谈资的。

池玲珑听着孙琉璃的絮絮叨叨,还没有觉得时间流逝,抬头便见,冷月苑竟然已经到了。

秦王府的冷月苑,是冬天最好的赏梅之所。因为这里遍植着傲骨铮铮的各种梅花,在冬天这个冷寂肃杀的季节,尤其是接连下了几天鹅毛大雪后。也只有它们,才能开的这么绚丽。这么傲然。

冷月苑被幽幽的冷梅香充斥着,那香味不浓,反倒有些清淡,闻起来怡人的很。

池玲珑进了冷月苑后。深深的嗅了两口这院里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发现,冷月苑的空气,好似比别处都要冷幽上许多。

孙琉璃拉池玲珑过来时候,说好的是要教池玲珑酿梅花酒,用梅花做胭脂,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因为池玲珑到了这里的时候,便发现。场子已经打开了,而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或物事,也都早已经被安放在这里。

孙琉璃先是拉了池玲珑去净手。随后才道:“我们先去酿梅花酒。”

梅花酒之前池玲珑在忠勇侯府的时候,冬季里姐妹几个没事儿,闲来也酿。只是,各地酿梅花酒的方法不同,池玲珑也不知道孙琉璃是要怎么做。

一边拉了池玲珑往梅花和酒坛那边走,孙琉璃就也喃喃的对池玲珑道:“你之前酿梅花酒。是不是都是将花粉,或是完整的梅花做成酒曲?”

池玲珑点点头。她们之前确实是这样做的。不仅是翼州城的姑娘家这样酿梅花酒,仔细说起来,大魏很多地方的梅花酒,都是这样酿制的。

池玲珑点了头,不想,孙琉璃却是轻笑着,屈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笨。”

孙琉璃看起来是在骂池玲珑,她面上的表情,也是嫌弃的不得了,但是,她一双漆黑莹亮的美眸中,却是掩藏着,深深的、毫无底线的宠溺和爱怜。

那眸光深邃又灼热,虽是一闪而逝,池玲珑也没有忽略掉。

池玲珑微垂头,抿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孙琉璃的眸中,看见那种,近乎于大姐姐宠爱小妹妹的眼神了。

池玲珑出着神,孙琉璃在此刻却是又说话了,“用花粉或是梅花做成酒曲酵酒,然后与其他原料一起发酵,酒香虽然浓郁,但是在发酵的过程中,梅花里边的物质,还是梅花的香气,却是有一定的消耗破坏,这样酿出来的梅花酒,虽然还有梅香残存,到底口味不够醇正。”

池玲珑点点头,听着孙琉璃的叙述,却不由对她更高看几眼。

若是她想的没错的话,孙琉璃口中的“梅花里边的物质”,用现代的话说,大概应该是梅花中的营养成分吧?

呃,连这一点都能想到,谁说古代人愚昧无知了?

明明就很聪慧好不好!

池玲珑敬仰的看着孙琉璃,孙琉璃被小表妹这“崇拜”的不得了的眼神,看的飘飘欲仙,当下解说的兴趣更浓厚了。

“用花粉或完整的梅花做成酒曲酿酒,这方法不太好,不过,若是简单的将梅花、花粉浸泡在酒中酿酒,工艺虽然简单,但是梅花的香气,还有梅花里边的物质,却是可以被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这样酿出的梅花酒,色泽艳美迷人不说,口味也上佳,乃是姐姐最喜欢的酿酒方法。”

说完这些,便又巴拉巴拉的,将所谓的去杂,梅花该怎样在酒水中浸泡,过滤,陈酿,勾兑等环节中,所有应该注意的问题,都详细的,一一给池玲珑说了一遍。

期间涉及内容广泛又驳杂,险些让池玲珑消化不良,将这些信息不能完整接收。

池玲珑亲自动手,一道和孙琉璃将梅花装进了装有白酒的坛子中,而后,严严实实的包裹好,两人才又在六月七月,和千娇百媚的合力帮助下,在梅花树下挖了几个大坑,接连把五个大坛子埋进去。

大功告成,孙琉璃简单的和池玲珑歇息片刻,用了几块梅花酥和梅花冬瓜脯,便又开始做起胭脂、头油以及护肤膏来。

做这些东西。自然不是这短短一会儿功夫,便可以完成的。

不过,孙琉璃做这些纯粹是兴趣。因为好玩而已。而池玲珑显然也不会缺钱到,需要用这些去换钱,因而,所谓步骤什么的,前期工作孙琉璃早十天前就开始做了。

她们今天要做的,也不过是将早就用清水泡好的梅花,放在小罐子里好芝麻油混在一起。用热了七八分的水热蒸后,密封起来。

“等再过上十天半月。这头油便算是做好了。姐姐跟你说,你别看这个办法简单,到时候制出来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差。梅花香气清幽就不说了,关键是那上边最后漂浮起的清油。用来擦身不仅可以护肤,还可以美容呢。”

拉过千娇和百媚过来,让池玲珑看她们两个的皮肤,“你看,她们两个每年都是用梅花清油搽脸的,小脸儿现在多嫩啊,都不怕冻。”

说完耍流.氓似的,还在千娇和百媚脸上,各揩了一把油。惹得小姐妹两嫌弃的连忙躲开。池玲珑却是和六月七月都笑的不行。

池玲珑在冷月苑中,逗留了足有一个半时辰的功夫。

在七月提醒她,这时间某王爷差不多该回府了。池玲珑便也和不舍得她离去的孙琉璃打了招呼,而后,便也奕奕然的回了致远斋。

池玲珑回到致远斋的时候,秦王爷自然还没有回来。

池玲珑被六月和七月侍候着,换了在内室的衣裳,而后。便和六月七月两人去了厨房。

自从她亲自下厨,为秦王爷做了第一顿膳后。接连这几天,虽然主要饭食还是七月在做,每次上桌的东西,却也要有出自她之手的。

或是她亲手煲的汤,或是做的小菜,亦或者只是简单的煮的粥。

秦王爷“挑食”严重,却对池玲珑的手艺“情有独钟”,不管这里边有多少外在或内在因素影响,当池玲珑看到某人将她做的吃食吃光光时,心里也乐的像吃了蜜。

池玲珑手上功夫不错,上辈子练出来的手艺,这辈子在侯府里又深造了一番,到现在,手艺比之在厨艺上尤其有天赋的七月也不差。

只是,之前也只是因为犯懒,才从不提下厨的事儿,现在心里有惦念的人,却是觉得,每天为那人下厨,她心里也高兴得很。

进了厨房,七月问池玲珑,“姑娘,今晚主食吃什么?”

池玲珑尝了尝从早起开始,便一直炖着的乌鸡汤,觉得咸甜口味还不错后,便慢悠悠说道:“不麻烦了,今天晚上就吃涮羊肉火锅。”

火锅这东西,在大魏京都的富贵人家里,还是很流行的。听说,这是前两年韶华县主开创的吃法,一经在大魏上层人士中间流传,便迅速的火爆起来。

七月听了池玲珑的话,却不由后悔不迭的“哎呀”了一声。

池玲珑讶异的看向七月,问她,“怎么了?”

七月后悔的直撇嘴,“早知道,今天就让他们多送些新鲜菜蔬过来了。”

池玲珑一听七月说的是这件事儿,看了看厨房内放置的足有十五六、样食材,却是哭笑不得了。

她笑着道:“行了,把那几样东西收拾收拾就够我们两个吃了。大晚上的,吃不了那么多,整治再多东西,也是浪费。”

七月听到池玲珑这样说,便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却是和六月两人,手脚麻利的收拾起其他菜蔬和肉食来。

秦王爷今天倒是回来的有些早,时间也赶得凑巧,六月和七月不过才将东西都洗切好了,便听到外边一连串的脚步声匆匆而过。

兴许是听到了厨房内有动静,那本是直朝主殿而去的一行人,在领头人拐了个弯儿,其余诸人也都无奈的失笑一下,继而,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秦王爷走到厨房门口停住脚步,池玲珑此刻已经洗擦干净小手,小跑几步从厨房中出来了。

看见厨房门口立着的,那面容英俊,丰神俊朗的男子,便是笑盈盈说道:“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俏笑两声,又问:“今天吃涮羊肉火锅好不好?”

少年不说话,却是点点头,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的拉起她还有些潮湿微凉的小手,往主殿走去。

随口还吩咐似地说了一句,“陪我去沐浴……”(未完待续)

ps:对不起大家,说好的昨天要把文更完的,结果我写到一点半写完了,想往网上传,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显示404,说我这本书找不到。要累死了,更完了大家见谅一下啊,么么哒。这是昨天的补更。

180 双眼复明

致远斋西偏殿中,温泉浴池上冒着蒸腾的滚滚白烟。

那白烟云遮雾拦,将温泉浴池中大半的风情,都遮掩住了。

然而,即便有雾气这道天然屏障,可以使外人看不见温泉池中的凝脂玉骨,温泉池中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却是彼此都可以把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池玲珑可以看清那少年几乎光.裸的整个身体,而那少年,毫无疑问的,也可以看见她遮掩在湿衣下,愈发显得曼妙唯美的风情。

只是,以往看别人的裸.体,占别人的便宜这事儿,一直都是池玲珑再做,毕竟秦王爷的双眸到底不方便。

只是,这几天情况好似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池玲珑面上布满羞赧的酡红,虽然努力装作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模样,极力想灌输给自己一种,是她想多了的想法,但是,这种仿若被人用灼热的、绿油油的眼光盯着的错觉,莫不是……果真是她精神失常、想多了么?

池玲珑抿紧了唇,不敢再多想,却是让秦王爷转过身去,她要给他搓背。

温泉池底的白玉床升降起来,而之前为了方便更好的服侍秦王爷,自己也不至于太累,池玲珑每次为秦王爷搓背的时候,都是坐在白玉床上。毕竟两人身高差距悬殊,坐在池底的时候,她实在不好动作,也太累。

搓了背,洗了发,又被那人抱在怀里,躺在白玉床上,泡在温泉池中,小憩了一番,恢复了体力,之后,池玲珑才又侍候秦王爷穿衣,走出西偏殿。

墨乙和阿壬几人已经离开去用晚膳,池玲珑再给秦王爷绞干了头发,穿上家常的外袍后,两人也挨着坐在餐桌旁。

今日的晚膳是按照池玲珑的吩咐,做的涮羊肉火锅。

一锅炖的亮黄鲜美的乌鸡汤做汤底,那切得几乎透明的羊肉片卷成卷,旁边还摆着其余各种处理好的菜蔬或肉食,泡着碎辣椒的蘸酱,单只是一看,便让人食欲大开。

池玲珑挥挥手,让六月和七月也下去用膳,等大殿的门被关上,花厅内也寂静下来后,却是挽起了袖子,亲手侍候起某王爷用膳来。

“喏,先用碗鸡汤,我上午就用老火炖上的,炖了足有四、五个时辰了,你口味清淡,我就少放了些盐,现在尝尝味道怎么样?”

少年不说话,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是非常配合。

池玲珑将盛了多半碗的鸡汤放在他手边,不用她再多说什么,秦王爷已经自如的端起碗来,细品慢饮。

池玲珑和秦王爷一起用膳的时候,是贯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规矩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她在没话找话。,虽然有时候词穷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显得尴尬,但是,能和他多说话的时候,池玲珑总是愿意在他耳边多唠叨一些的。

秦王府太清净了,致远斋更是每天死气沉沉的,宛若无人居住空房子一般。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若是她还装哑巴,那这还过得什么日子啊?

这样憋闷的环境,总有一天要把人都逼疯了。

池玲珑侍候了秦王爷用好晚膳,而后唤了六月和七月,送了清热解腻的菊花茶进来。

两人用了茶水,无事可做,池玲珑突然想起下午要给秦王爷做中衣的事儿,当即,也顾不上让秦王爷假寐了,却是微勾着唇,凑到他身边,说道:“你先起来一会儿,我给你量量身。”

看他仰起头,微蹙着眉头看她,好似在思量她说的话,组合起来是个什么意思,池玲珑就又微窘的就加了一句,“不是说好的要给你做中衣么,我没有你的尺……”寸。

话还没有落音,却见秦王爷已经从贵妃塌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和她说了,今日用完晚膳后的第一句话,“用脱衣么?”

脱衣什么的,这是秦王爷之前被老太妃养成的习惯。

秦王府老太妃,因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一辈子的期望,便都落在了秦王府这仅存的一点骨血上。

老太妃心性清冷,不爱凑热闹,也不爱出府交际,平日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守着秦承嗣,给这唯一一个嫡亲的孙儿,缝衣做衫。

也是因为秦家祖上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老太妃唯恐不能将秦承嗣安稳的养大了,又担忧他会吃亏,受委屈,但凡秦承嗣的衣食住行,老太妃都要一一亲自把关。

而有关做衣衫这件事情,却是老太妃,为了防止秦王穿着衣服,量出的尺寸有误差,以至于不太合身。

因此,每隔一个月,总要让秦王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中衣,好让墨乙能精确的量出,他现在的尺寸。

池玲珑还没有理解,秦王爷之前那问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下一瞬间,秦王爷已经手脚利索的,将刚穿上还没有半个时辰的黑色锦袍,又给脱下来了。

他身上现在只着一身白色中衣,丰神俊朗的站在夜明珠下,就这样展开了手臂,让池玲珑给他量身。

偏那动作看在池玲珑眸中,恁的像是要拥抱她,一时间,到让池玲珑的脸又热了热。

池玲珑呼吸乱了两拍,转而,抬头看见那少年眸中,漆黑深邃的看不见底的幽光,他面上一片坦荡清明之态,池玲珑也便伸出小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为防自己再浮想联翩,池玲珑便也一边给秦王爷量身记录,一边给他说起闲话来。

“我今天下午去了冷月苑,和孙琉璃一块儿酿梅花酒、做胭脂。”

“……”

“做那些事情倒是不费神,也不麻烦,还挺有趣的。”

“……”

“我之前在侯府的时候,每年冬天下过雪后,也和姐妹们一块儿酿梅花酒,可惜总是喝不上,今年可一定要尝一尝。”

“……”

转到少年身后,去量他的臂长和肩宽,又问他:“你要喝么?”

少年没说话,但是迟疑一下后,很配合的点了一下头。

池玲珑轻笑两声,将量好的数据记下来,便又绕到他面前,手中拿着卷尺,双手做出揽着他瘦削的腰肢的姿势,给他测量腰围。

少年的身子在她贴近并拥抱住的时候,微微一僵,身上的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

随后,等他回过神,却是已经伸出了手,将她搂抱在怀里。

脑袋在她奖项处蹭啊蹭的,呼出的热气全都跑到了池玲珑的耳廓处,毫无意外又惹得池玲珑也跟着打了一个激灵。

池玲珑嘻嘻笑,被他逗得痒了,便不依的在少年怀里扭动两下身子,口中娇嗔着,“正给你量身呢,你别闹。”

好歹同床共枕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两人夜夜耳鬓厮磨,虽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但是,诸如舔一舔、咬一咬,亲一亲这种事情,现在做起来已经毫无压力了。

也就是在秦王爷的摸索中,池玲珑耳朵这个敏感点,毫无疑问被秦王爷发现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秦王爷好似就对她两个小巧精致的耳朵感兴趣起来,每日抓着两人独处的时间,总要亲一亲,舔.舐几下。

池玲珑鼻尖处,嗅到少年身上清淡的龙涎香气,敏感的耳朵又被人偷袭了,当下不由不依的在就轻锤了他几下,随后,才又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似地说道:“你先别闹,等我给你量好了身,再让你抱好不好?”

结果自然是不好的。

因为秦王爷不乐意。

于是,这场本为量尺寸的事情,原本是片刻功夫就可以完成的,愣是被池玲珑磨磨蹭蹭,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圆满落幕。

当天晚上给秦王爷解毒的仍旧是孙无极。

池玲珑对这点不以为意。

因为孙无极对她确实没有恶意,反倒总是有意无意的“关照”她,且他的医术也确实比她高明的多,若是由他亲自动手为秦承嗣解毒,无疑,那少年肯定会康复的更快一些。

池玲珑对这一点最看重,因而,也就很识时务的,直接退位让贤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秦王爷好似更忙了一些。

等池玲珑起身后,床上那人睡的地方,早就空了凉了不说,在该用午膳的时候,也见不到人了;而且,与之前相比,秦王爷这两天晚上回府的时间,明显也往后推迟了很多。

池玲珑不知道,是不是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弘远帝手中无人可用了,以至于连秦王这个中毒的亲王,正在解毒期间也不得安宁。

而她到底又不好,时时扯着六月和七月,去打听秦王爷的行踪,因而,尽管心下狐疑又忧心,面上也是努力装作一副不介意的模样。

池玲珑担心秦承嗣,不想,在又过了大约四、五天,她从孙琉璃口中,偶然得出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也几乎被惊的当场失色!

——陛下有意将八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远嫁南诏,和南诏国二皇子共结连理。

不想,前天这道旨意才刚发出,八公主就跪倒在了,弘远帝处理公事的勤政殿前,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据可靠消息称,八公主痛哭流涕的请求陛下,不要将她远嫁,她早已有心上人。

而八公主的心上人,更是神奇的不得了,竟是大魏现如今唯一的亲王,也即是大魏唯一异姓王,秦王承嗣!

池玲珑看着孙琉璃,一脸幸灾乐祸的在她面前感叹:八公主这一手玩的实在过大了!

眼睛只能看的见,她娇艳的双唇在开开启启,却始终听不清,孙琉璃到底在说什么话。

等池玲珑回到致远斋的时候,也怔愣的坐在内室中不动了。

她在仔细回想着,上辈子八公主有意下嫁她的表哥秦王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没有达成的。

没错,虽然南诏二皇子前来大魏求娶皇家公主,在上辈子也发生了。但是,那个时候她正大病着,在翼州城郊的庄子上休养,所以,对于详细的有关秦王爷的信息,实际上并不知道多少。

但是,虽然她不知道,八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钟情与秦王爷,却是知道,上辈子秦承嗣在她死前,还是孤身一人。

他乃是中人口耳相传的天煞孤星命格。

克父克母克妻,命中无子,生来命中带煞,连佛门都不敢收他。

如此人物,不说真心疼爱自家姑娘的父母,不愿意和秦王府联姻;有志气又惜命的小姑娘,虽然有意高攀秦王府的门楣,心里多半也是不敢嫁给秦王的!

那这八公主,又是为何口述她心仪秦王的?

莫不是,她还真是审美独特的,对那少年一往情深?

啧,想到这一点,池玲珑便不由不屑的扯了扯唇角。

别开玩笑了。

虽然她不是不相信,皇家中有痴情女子,但是,与皇家的痴情女相比,宗室中的姑娘,更多的是嚣张跋扈、恨不能人人都养面首三千之人!

池玲珑心中琢磨着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八公主这个女人不安好心。

想来,这姑娘也是不乐意去和亲,又实在没有办法回绝,最后迫于无奈,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心仪秦王?

呵呵,池玲珑一双清凉的风眸中,几乎快要带煞了。

她看上的人也敢抢?

简直活腻歪了!

不就是一个八公主么,据说这人的母妃好似只是当今皇后身边的一个丫鬟来着。

后来那丫鬟因为得了皇上恩宠,怀了龙胎,当时宫里许多妃子羡慕她羡慕的什么似地。

谁知,那也是个短命的,生八公主的时候难产死了。

之前八公主完全就是宫里的小透明,今年已经十七了,还没被弘远帝指出去。

若不是此番南诏国二皇子来求娶大魏公主,别的妃子都把自己的心肝儿护的好好的,想来八公主还被人想不起来呢。

不过,这女人也当真无耻。

你不想联姻另外想办法就是,何苦牵连上秦承嗣?

池玲珑想到这点,便觉得心里呕得慌。

她拧紧了手中个的帕子,磨刀霍霍,想着收拾八公主的法子,想着无论如何要在她背后推一把,让她能当一回“孝女”,好好听她父皇的话,去南诏和亲。

谁知,她想的太过出神了,以至于七月喊了她两声,也没有听见。

最后七月见实在打扰不了她,便顾自拿主意做晚膳去了,池玲珑便也留在内室中,继续想着折磨八公主的法子。

秦王一行人回到致远斋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天早已经黑了,而致远斋里里外外的灯笼,也早就被点亮了。

主殿中灯火通明,然而,偏偏在秦王爷的内室中,漆黑的没有一星灯光。

没有见到那笑盈盈的小人儿迎出来,秦王爷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当墨乙知情识趣的询问了六月和七月,“姑娘去哪里了?”而六月和七月偏却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的时候,秦王爷晴朗了多日的一张俊脸,此刻又冷凝了起来。

没有等六月和七月再多说什么,秦王爷却是迈着铿锵的大步,紧抿了唇角,直接进了大殿。

身后墨乙、墨丙、墨丁和阿壬等人,倒是没有跟着秦王爷进去,他们八卦的正用尽计策,要从六月和七月嘴里挖消息呢。

却说秦王进了主殿,见灯火辉煌的外室中也没有那小人儿的身影,身上的冷气也更重了一些。

然而,秦王爷毕竟功夫深厚,听力过人,因此,即便在盛怒中,也没有忽略掉,那从内室中传出来的,熟悉而饶有韵律的呼吸声。

秦王爷的步子一顿,随后便又往漆黑的内室走去。

内室中,池玲珑一直保持着下午那个姿势,窝在贵妃榻上。

牙齿咬着指甲,眸子空洞洞的看着远方,显见的是在出神。

秦王爷看见人好好的,没出什么问题,压在胸腔中的怒气,无形中便消散了一大半。

他走过去,在池玲珑的深思中,一弯腰,便将那身材娇小有致的丫头抱在了怀里,而后大踏步往外室走。

池玲珑觉得身上一轻,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心脏惶恐的猛跳了两拍,条件反射就伸出胳膊,将那人的脖子搂的紧紧的。

池玲珑一阵心慌意乱,然而,当嗅到那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熟悉而温暖的体息后,紧绷着的神经线也松了下来。

她懊恼的一瞪眼,在那人的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娇嗔的道:“进来了也不说一声,你要吓死我了。”

少年不说话,却是直接抱着她,在外室中的一张玫瑰雕花椅上坐下。而后,将她放在他的大腿上,手揽住她的腰肢,搂的紧紧的,让她整个人几乎全趴在他怀里。

他笨拙的用那略显粗糙的大掌顺着她的背,想来是想要安抚她。

然而,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带着独属于秦王爷的霸气无敌范儿,“何事苦恼?”

池玲珑又想要去打那人的小拳头停在半空中,随后,妖艳的一斜眸子,问他,“谁告诉你我苦恼了?”

少年扶着她背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因为她说话的态度,太过大逆无不道责罚她。

只是又执拗的问她,“何事苦恼?”

池玲珑:“……”

笨男人,笨死了!

既然看出小姑娘苦恼不高兴,你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人啊?

说来说去都只是这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讨姑娘欢心啊?

池玲珑愤愤不平,转而,想到这少年孤僻而又少言寡语的性子,却不由自己都被自己的无理取闹,弄的哭笑不得了。

池玲珑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也委实被这少年娇惯的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把性子养娇了。

她做好了反思的心理准备,接下来却是连小脾气都不发了。

却是好笑又温顺的,将眸子弯成了月牙状,将双手贴在少年的胸膛上,自己也趴在少年怀里,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听说八公主心仪与你,想要嫁你为妻,自然就不高兴了。”

池玲珑很明显的感觉到,手下少年的身子,在她那句“八公主心仪与你,想要嫁你为妻”脱口而出后,很明显的僵了一僵,然而,等她她话落音后,那少年在迟钝了片刻后,身体却是微微颤抖起来。

池玲珑眸中闪过狡黠又温顺的笑,将右嘴唇微微上挑起来。

她心想,秦王爷你这是什么反应?

莫不是……被她的间接告白,弄的心花怒放,以至于险些要失态了?

池玲珑想入非非,却不觉得,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的力道,再此刻狠狠的加重了许多。

少年一双铁臂宛若铁箍,狠狠的钳制住她的腰肢,他一手将她的小脑袋转过来,面对她,傲娇又不屑的呢喃了一声,“我不认识她。”

随后,在池玲珑的怔忪中,却是直接低头,将一双性感的薄唇,直直的印在了她那双如花娇艳的嘴唇上。

他是不会接吻的,和池玲珑亲密接触这么多天,仍旧只是会像个小狗狗一样,在尤其想和她亲近了,便啃着她的嘴唇,不住的厮磨着,却是不会再进一步。

十六岁的少年了,青涩成这个样子,当真让池玲珑欣喜,却又止不住对他更加心怜一些。

只是,之前基于女儿家的颜面和矜持考虑,虽然池玲珑也想和那人更进一步,到底没有主动去勾引他,和她唇舌相缠。

好歹她也是个姑娘家,那样的事情做起来,到底羞臊的很。

然而,池玲珑却不知道,水到渠成这四字成语,原来有的时候还可以这样用。

她是因为那少年说话时傲娇又倨傲的语气,想要发笑的,不想嘴唇轻启,却让那少年懵懂的,正在她的唇瓣上轻舔的舌,一下便钻了进来。

两个青涩的少男少女,同时因为这种极近距离的接触,口舌相缠的暧.昧厮磨,弄得面红耳臊起来。

池玲珑惊愕又羞囧的惶惶的大睁着眸子,看着和她呼吸相缠的少年,一动不敢动。

她眸子中水光潋滟,还不时的有幽光闪;然而,兴许是她看错了,心神也恍惚了,不然,如何能看见,那少年一双寂灭黑暗的眸中,竟也在方才那瞬间,闪过了几丝迷离的光芒?

池玲珑还在纠结她是不是眼花了,却冷不防又感觉到,此刻还在她口腔中不出去的舌头,竟是试探的,羞涩的,在她的小舌上舔了一下。

宛若有电流从两人相触的嘴唇中流泻而出,而后,顺着四肢百骸,体内的奇经八脉,向全身流窜,转眼,池玲珑只觉得,好似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酥软下来。

池玲珑这边身体微颤的不能自已,那懵懂又青涩的少年王爷,此刻男性的本能也占据了上风。

他几乎是在当即,又将池玲珑的腰肢扣的更紧一些,将她的身体拖近了他,而另一只手,也将她的后脑勺托起,紧紧的和他口齿相交。

他咬着她,舌头在她唇中探索似搅动着,仔细舔.舐勾缠了一会儿,将她弄得气喘吁吁,他的呼吸也随之粗重急促起来。

然而,少年却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唇齿相交的感觉,喜欢上了这种,比交颈缠绵更加亲热和爱昵的接触。

他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将她拥抱的更紧了些,用了最大的力气,完全一个初识情滋味儿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又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不得不说,秦王爷的学习和进攻能力,都是值得一说的。

然而,虽然秦王爷的学习能力一流,少年的本能又让他不用人教,便会自动自发的勾起池玲珑的小舌,在她唇中和他嬉戏缠.绵,然而,毕竟还是只童子鸡,这又是秦王爷的初吻,虽然进攻能力很勇猛,但是,总归没有技巧,且又因为秦王爷太过不依不饶了,结果,弄到最后,池玲珑一双花瓣样娇嫩的嘴唇,竟是被他舔.舐又亲吻的,全都红肿了!

池玲珑自觉没脸见人了,将小脑袋窝在少年怀里不出来。

然而,不用晚膳到底不行。

可是池玲珑心里实在想哭啊!

尤其是在看到,六月、七月,以及阿壬和墨乙等人,看见她那双红肿的双唇后,那仿若被雷劈了一样惊悚的眼神,池玲珑更是觉得,她当真想像个鸵鸟一样,现在就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可是,池玲珑到底不是鸵鸟,也不是乌龟,因而,即便她羞臊的脸红耳热,嘴唇又痛又麻,在六月等人隐晦的窥视,和激动又亢奋的八卦视线中,也不得不佯作无事的,继续厚着脸皮侍候秦王爷用膳。

坑爹哦!

这次是彻底把脸丢尽了!

当天晚上孙无极给秦王爷行完针灸,做完按摩离去后,池玲珑趴在秦王爷怀里,当真恨不能在他胸口上咬两下。

本来她就没什么脸面了,现在还被人看见她双唇那么肿,啧啧,像阿壬那种傻子都知道他们傍晚的时候进行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了。

池玲珑懊恼的将小脑袋埋在秦王爷温热宽广的怀抱中,像个小兽似地,不满的呜呜咽咽。

始终觉得心里的气不顺,池玲珑也再次不管不顾的斗胆犯上了,她果真张开了小嘴巴,“啊呜”一声咬在了秦王爷机理分明的胸膛上,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呜咽了一句,“都怪你……”

“唔……连你身上的肉也欺负我……”

池玲珑是想要狠狠在秦王爷身上咬一口,六个爪印,顺便小小报复一下的。不想,秦王爷虽然脱衣以后,身上看起来有肉,但是,他身上全是肌肉。

那肌肉硬邦邦的,池玲珑摸着挺舒服,谁知一口咬下去,几乎要把牙齿咯掉了。

当即就又泪眼涟涟的,不满的在秦王爷身上轻锤了一拳头,“怪你,都怪你。”

秦王爷大人大量,自然是不会和某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的。因而,任凭小姑娘如何撒泼,如何不依不饶,秦王爷也全都由她。

只是,秦王爷这其实是心里有鬼,他还在打着其他小算盘呢。

当池玲珑累得再没力气折腾了的时候,便也见秦王爷一个翻身,今晚上第三次将她压在床上,进行唇齿交流。

唔,自从秦王爷发现这一沟通方式的好处后,已经深深的,爱的不能自拔了。

池玲珑为刚才挑衅了某王爷后悔,此刻却也只能反抗徒劳的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当真是,觉得她这日子过得好生凄惨啊!

因为当晚上和秦王爷好一番缠.绵,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池玲珑一双嘴唇,更加红肿了。

七月偷瞄了欲哭无泪的某人,随后,将手中一支白玉瓶递给她,“姑娘,这是王爷吩咐奴婢给您的药。听说,听说可以祛肿……”

池玲珑:“……”

之后四天,池玲珑都再没有出过致远斋的大门。尽管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孙琉璃亲自跑来致远斋门外,给她送制好的头发和研制,池玲珑也只是让七月跑了一趟,过去将东西拿了,自己却始终都没有露面。

不是她不懂礼数,实在是,她的嘴唇即便涂了药,现在也是红肿的啊!

虽然她涂药涂的殷勤,但是,那个挡不住,某王爷给她擦嘴,而后亲吻她更殷勤啊!

这没日没夜饱受欺凌的日子啊,暗无天日的池玲珑实在是过够了!

池玲珑欲哭无泪的,这两天连给某王爷做的中衣都不乐意做了,整天在某王爷起床离开后,便像个小可怜似地,将秦王爷的枕头,当真某人好一顿蹂躏。

这种欺善怕恶的行为,不解释……

却说池玲珑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这几天倒也不是一个好消息没有。

其一便是,某八公主确定无疑成了和南诏二皇子和亲的人选,没的怨天尤人了,更不能把秦王爷拉出来当挡箭牌了。因为英明的弘远帝陛下觉得,八公主和南诏二皇子乃是天作地和的一对佳人,且两人八字相配的很,于是,便下令八公主半月后和亲南诏。

若是中途无其他事情发生的话,八公主的命运就这么定了,死也要死在南诏国地界,回不了京都了。

第二个好消息,其实仔细说起来,也算不上是好消息,只不过对于池玲珑来说,这个消息实在让她确定不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好处在于,池玲珑的“百年好合”荷包终于找到了!

坏处在于,那荷包是在秦王爷贴身的腰带了里藏着的?!!!

池玲珑:“……”天天欲哭无泪,她简直要把眼泪苦干了。

发现荷包被秦王爷“顺走”池玲珑不以为意,但是,若是“顺走”的荷包,是她还拿不定注意,给不给秦王爷的,池玲珑却着实纠结起来。

她有些后悔了。

好好一个姑娘家,你在荷包上,绣什么“百年好合”,绣什么穿嫁衣的两小人儿啊?更何况,那两小人儿还是q版的秦王爷和她自己!

这不是在隐晦的暗示秦王爷,她不仅恨嫁,还对秦王爷倾心不已,愿与君共结连理么?

“共结连理”什么的,池玲珑这次是真的当缩头乌龟,再不敢出去见秦王爷了。

因而,此番又偷偷的,将那荷包塞进了秦王爷的腰带中的暗格里,池玲珑也红着脸,佯作无事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今天晚上不要再和秦王爷睡一张床了!

简直要被羞死了!

池玲珑这边想的很好,然而,当她这一晚在自己的房间中睡的晕晕乎乎,而后又感觉被人抱起来往外走后,却是一如往常一样,只是小猫儿似地在那人怀里蹭了蹭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儿,而后又问了一句,“按摩完了么?”

随后也不能某王爷回话,便又昏昏欲睡过去。

池玲珑这晚上再次朦胧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的时候,却是因为被渴醒了。

今天晚膳中,她做了主食山珍牛肉面,不想汤头吊的有些咸了,以至于睡前喝了小杯水,现在又渴了。

池玲珑迷迷糊糊中坐起身,一边用握着松松的小拳头揉眼睛,一边就要往床外爬。

不想,才刚一有所动作,便觉的腰肢被人拦住了。

少年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他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清朗无比,一点没有睡过后的嘶哑,偏却又自带磁沉的性感,听的池玲珑整个人都呆住了。

“做什么?”

池玲珑愣神好大一会儿,随后才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小脑袋往他怀里倚了倚,微哑着嗓子,说道:“渴……”

“别起来,我去给你取。”

少年说完话,将池玲珑的小脑袋放在他的枕头上,便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池玲珑被少年扶起身,喂着她喝水,浑浑噩噩中,还真就靠着少年的肩膀,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直到喝了小半盏,再不想用了,池玲珑便摇摇头,让那少年将茶盏放回去。不想,偶一抬头,却见那少年正就着她方才喝茶的地方,将剩余的半盏茶谁一饮而尽。

“睡吧。”

池玲珑被少年护着躺下身,眼睛发涩,就要再次入睡。

然而,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池玲珑晕晕乎乎合上眼,好似睡着了,在做梦。又好似只是小小的眯眼歇息了一会儿,以至于,她对身边的所有动静都还一清二楚的。

她察觉到,房间中的蜡烛,还留了一盏没有吹灭;床上重重叠叠的,奢华的帷幔没有落下来;一直有一道灼热的,几乎能将她焚灭的火辣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和身上逡巡……

等等!

视线?!!

池玲珑恍恍惚惚中,一双明亮的眸子,“唰”一下就睁开了。

谁想,她此刻正和那少年面对面,少年微俯着身子,好似在居高临下的审视她。

而他的眸子,他的眸子……正好和她对了个正着!!!

但是,这,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池玲珑分明在那少年一双漆黑深邃,宛若无垠的夜空一般绚丽夺目的眸子中,看到了她小小的身影;与此同时,她还看到了那少年双眼中,再赤.裸不过的,灼热的火光。

他,他,……

池玲珑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居高临下的少年,几乎是结结巴巴的问出声,“你,你的眼睛……复明了?”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令人焦灼,然而,当池玲珑看到她头顶的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微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后,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敞开的中衣领子,以及里边湖蓝色的并蒂莲花小衣,当即“啊呜”一声,在那少年的亲吻再次落下来之前,一掀被子,将自己还略有些单薄的身子,完全埋了进去。

池玲珑觉得,她简直要蠢死了!!r1152

181 送亲使

六月和七月这两天当差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

一个个说话压低了嗓子,走路恨不能像猫似的踮起脚尖,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就唯恐一个不小心,引爆了某个女主子心里的炸药,把她们轰的骨头渣都不剩。

六月和七月不明白,姑娘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心情看起来,那么的不美好,那么的……郁闷和纠结?

也没见她和主子置气啊。

主子的心情这两天看来都很不错,那姑娘更加没有生气的理由了。

可眼瞅这两天了这人的情绪都不对,莫不是……小日子又快来了?

六月和七月暗戳戳的紧盯着池玲珑的一举一动,就想从某人的神情中,发现一丝半点她“不高兴”的猫腻来,不想,都观察了两天了,也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

六月和七月这边,纠结的头发都抓掉一大把了,却说让她们愁心的女主子池玲珑,现在的心情可丝毫不比她们轻松。

池玲珑没有直系上司,因而也不用去揣测大老板的心思,可是,她上边还有个暗黑系的*oss呢。

多好的少年呢,亏她以前还以为,那人是个纯情青涩的小傲娇,倒是没想到,这根本就是只,里面馅儿全黑了的,腹黑闷骚的狼崽子!

什么行动不方便,需要人侍候,明明早六、七天眼睛已经可以正常视物了。偏还瞒着她,让她侍候他!这行为简直就太天理不容了!

让她侍候也就侍候了,可你眼睛康复乃是大喜事儿。给她吱一声又不会怎么样,为毛就是不告诉她?

以至于,让她还以为他眼睛看不见,在他面前的一举一动都不加掩饰,就是有时候换衣服避讳到屏风后边,衣服还没穿好呢,一边系着带子。一边也就跑到他跟前了。

她的形象节操了,怕是早就化成灰再找不见了。

池玲珑既哀怨又羞臊。尤其是在想到,她和他所有亲密的事情,他都有可能亲自看见的时候,就愈发的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见人。

她之前之所以敢那么大胆亲他、抱他。根源还是他看不见她。

看不见她,也就看不见那时候她眸中的羞涩和青涩,喜欢和依恋,可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所有的举动,那人全都看在眼里,且看的一清二楚的,池玲珑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这也是她的初恋啊!

她胆子小,也就是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动手动脚,而现在他双眸已经复明了。她那里还敢和他亲亲我我?

简直恨不能吃饭睡觉都躲着他!

她羞了啊!

池玲珑想着这两天的事情,一张小脸上便又布满了晕红。

她手中拿着那人的中衣,正在一针一线的绣。

按照她刺绣的速度,其实两天足够做好一件上衣了,然而,因为这两天一直若有所思、心情不集中的缘故。到现在她才刚把布料裁剪好,刚下针开始缝袖子。

池玲珑正出着神。冷不防内室中的光线倏然暗了一暗,等她条件反射的回神,却发现,一直弄的她心神不安的罪魁祸首,竟是已经迈着大步,向她走来。

池玲珑一把将手中的针线衣服放在小簸箩里,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却见那人竟是已经弯下腰,像抱小孩子似地,托着她的小屁屁就将她抱了起来。

池玲珑:“……”某王爷当真是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流.氓,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池玲珑一张小脸不争气的变得更红了。

她眸光闪闪烁烁不敢看那人,一双漆黑莹润的美眸中,水波潋滟而瑰丽,幽幽的直让人看得心颤。

然而,此刻池玲珑却是当真羞得,恨不能连小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她吭哧吭哧好半天,才终于说了憋出一句话,“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距离用午膳,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比之之前几天,都要忙到点灯还不回府的秦王爷,确实算是回府早的不得了了。

少年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却是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将她放在床上,他的身子一下压下去,铁臂禁锢着她的腰肢,一双愈发黑的深邃暗沉的眸子中,泛着幽幽的火光。

他的大掌扣在她的小脑袋上,英俊的面庞越凑越近,随即,薄唇也贴在她樱红的唇瓣上。

先是慢慢的啃,而后便是强势的启开她的唇,舌头犹如灵蛇一般,敏捷的窜进去,攻城略地似的,舔.舐、吮.吸、缠.绵,一丝不漏的,将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过一遍。

待胸腹间的那股子躁郁之气被压下了,柔情漫上心头,才又极尽情致的,柔柔的,一点点将身.下那小人儿吃干摸净。

池玲珑:“……”秦王爷举一反三的能力,和强悍的学习能力及彪悍的本能,已经让她彻底的无语凝噎了。

良久之后,一场奢糜的口舌相缠才告一段落。

池玲珑呼吸急促而粗重,一张小脸因为呼吸不畅,被憋得红彤彤的,宛若三月的桃花盛开。

身上的男人看似瘦削,体重却是不轻,池玲珑被她压得呼吸困难,便用放在他胸膛的小手,轻轻推他两下,有气无力的道:“快要,喘,喘不过气了。”

话落音,便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待池玲珑再缓过神,却是发现,自己已经趴伏在少年的胸膛上了。

那少年呼吸的节奏,也有些不规律起来。然而,比起池玲珑这种被亲吻一会儿。就无法正常呼吸的小姑娘来说,秦王爷的战斗力无疑是强悍的。

因而,即便现在胸膛起上下起伏的弧度有些大。眸中一层浓浓的情.欲之色弥漫上来,秦王爷还是能轻柔的,宛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安抚似地,一下下抚摸着池玲珑,愈加显得线条优美的背脊。

“怎么现在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么?”

好久之后,池玲珑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却还是不愿意离开身.下这少年。

便也继续趴在他身上,小脑袋在他颈项处。爱娇的一蹭一蹭的。

少年被她这猫咪似地举动,再次弄的心头火气,一双黑眸变得更加幽邃黑沉,便也当即在她羞涩的不能自已的功夫。再次捧起她的小脑袋亲吻起来。

等到秦王爷满足了“口腹之欲”,回复池玲珑的问话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足有半刻钟的功夫了。

“收拾行装,半月后随我去翼州。”

“呃?什么?”

池玲珑不敢置信的惊异出声。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何这人今天会回来这么早,那里想到,他回来将她好一顿折腾后,随即竟又会对她下了这么一条似是而非的命令。

收拾行装?

去翼州?

去翼州干么?

让她自投罗网么?

池玲珑浮想联翩,却觉得。到底也想不出来一个究竟。

“送八公主和亲。”

一听少年这解释性的一句话,池玲珑却是怔愣之后便明白了。

而在之后少年漫不经心的补充几个字眼后,池玲珑便也知道。原来,秦王爷竟然已经成了,此次送八公主和亲的送亲使之一。

不止是秦王爷,因为大魏和南诏一向邦交关系不错,且南诏国向来安分守己,鲜少骚扰大魏南疆之地。弘远帝为表对这桩“和亲”的看重,不仅派遣了秦王爷这个手握重权的亲王作为送亲使。另外,还派遣出了,一向很得他看重的惠郡王,以及已经封王了的大皇子魏廷易,七皇子魏廷寂,亲自将八公主送到南诏。

一个郡王,一个亲王,一个王爷,一个皇子,这四人一人比一人来头大,一人比一人受盛宠,派遣这四人过去送亲,足可以看出弘远帝对这桩亲事的看重。

不过,和另外三人不同的是,大皇子、七皇子,以及他们的皇叔惠郡王,是要一直把八公主送到南诏国都,并代表大魏宗室,参加完八公主的婚礼之后,才可以回来大魏。

而秦王爷,因为带兵能力强,却又身体不适,弘远帝只许他将八公主送到翼州,之后,便让翼州忠勇侯池仲远取代他,加入送亲队伍去南诏,秦王则在半道返京。

池玲珑结合秦承嗣说的几个字眼儿,将事情真相拼凑清楚。

然而,当她再次想到,她竟然也要随着秦王爷同行时,不免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欲哭无泪了。

“我也要一起去么?你不怕惠郡王,呃,还有其余两个皇子,在皇帝面前告你的状?”

告状什么的,这是绝壁会有的。

不然,好好的让你送亲,这是多么要脸面的事儿,结果,秦王爷你特立独行,送亲的途中还不忘带上“小倌儿”亲亲我我,你是想让御史的奏折,到时候埋了整个秦王府么?

池玲珑当真郁闷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

更何况,她去真的不合适啊!

这不是去别的山南海北的地方游山玩水,这是去她那便宜老爹一手掌控的翼州。

坑爹的,虽然她也觉得,她那老爹已经知道她现在身处秦王府了,可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再把她闺女带回去,秦王爷你确定你这是要和忠勇侯换班儿,不是去挑衅他老人家的威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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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缘分啊!

在被秦王爷通知过,要随他一道去送亲之后的第二天,池玲珑睡到太阳晒屁屁的时候清醒过来,却奇迹的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还是温热的!

某王爷今天竟然也没有早起!

池玲珑瞪大了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伸出嫩如青葱地指头出去,轻轻的,在“熟睡”的秦王爷俊脸上戳一下。

不想,做完坏事儿后,还来不及收场,竟见那人,宛若夜空一般寂寥深邃的眸子,已经睁了开来。

他眸光清朗犹如山涧秋月,那里有方苏醒之人的惺忪之态,明显是早就已经睡醒了。

池玲珑微勾了勾唇,丝毫没有,做坏事没人发现之后的窘迫感。

虽然被秦王爷深沉幽邃的眼神,看的小心脏不争气的漏跳了两拍,等回过神后,却是撑起上半身,微微探过小脑袋去,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早安。”

早安什么的,说说就是了,何必动了口之后,还是动手动脚?

当池玲珑被人折腾了半晌起身后,日头早就升到半空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让七月侍候着,给她梳发,自个看着昏黄的铜镜中,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红唇又肿高了,当真有些想哭都没力气的感觉。

“梳男子发髻。”

池玲珑正在顾自哀怨着,不想,已经洗漱好的秦王爷。这时也走到了她身后,正通过昏黄的镜面,直勾勾的看着她。

“呃?梳男子发髻?为何?”

池玲珑听清楚秦王爷的话后。不免微挑起眉,觉得讶异了。

刚才七月给她梳的是女子的发髻,

若是平日里她在致远斋中不出去,做男子打扮还是女子打扮,都没人干预。

兴许做男子打扮更保险一些,然而,也许是穿了七年的女儿衣裙习惯了。在不准备出去的时候,池玲珑在致远斋中。也都是只让七月,将她的发松散的挽成女子发髻。

“出去。”

秦王爷一向沉默是金,在墨乙和阿壬等人面前,也贯来都是半天不说一个字。

但在池玲珑面前。他虽然还是算不上能言,也不会说好听话哄小姑娘欢心,对于池玲珑询问的问题,却是有问必答。

却说池玲珑,一听秦王爷今日要带她出去,当真喜形于色。

一边将眸子弯成月牙状,欢快的说了一声“太好了”,一边也急慌慌吩咐,在秦王面前。被大气都不敢出的丫鬟七月,“快快,梳男子发髻。一会儿再把我那身素净的月白色锦衣取来。”

七月恭敬的应了“是”,在秦王爷的紧迫盯人中,一边愈发手脚麻利的给池玲珑梳发,一边也提心吊胆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能在秦王爷面前,还保持面如常色。自如言谈欢笑的,没点斤两。那当真不可能。

池玲珑没有用早膳,便高兴的拉着秦王爷的手,上了一架外表看起来,非常寻常的马车。

那马车外表朴素至极,和京城里普通人家,出行乘坐的马车没什么两样,唯有车厢看起来,好似比那些马车大了很多。

池玲珑原本以为,这也就是一架普通的马车,倒是不想,这马车虽然外表毫不出奇,内里的装饰,却当真是奢侈又华丽。

上好的白狐皮做成的垫子铺在车厢里,方几是用最名贵不过的紫檀木雕琢而成,内造的绿地粉彩珐琅茶具摆放在方几上,车厢顶上也镶嵌着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用来照明。

一个个小抽屉按动一下机关,便从车厢左右两壁上滑了出来,里边有提前准备好的糕点,有的放置着干果,梅子,苹果软糖及其他小零食;还有美酒,清茶,手炉等用品,倒一直都是温热的,即便池玲珑大半路上才开始饮用,也都热乎乎的,好似它们一直都被保温着一样。

当然,在这车厢中,最让池玲珑觉得欣喜的,便是那一张足足占了五分之三个车厢大小的榻。

那榻上铺着厚厚的丝被,最上边却是铺了一层,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华贵又温暖的紫貂皮。

池玲珑没有心思去猜测,这榻下的空格里,到底又布置有什么机关,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是对这一张榻喜欢的不行。

这简直就是古代简易版的“房车”啊!

虽然里边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但是,单只是这一张温软的榻,便可以将那些全都抵消了。

池玲珑脱了鞋子坐在榻上,六月和七月将小方几也搬到榻上放好,取出几盘果子和零食放在小几上之后,两人便也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去跪着了。

池玲珑捡起一块儿苹果软糖放嘴里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就也捻了一块儿,往身后揽着她腰肢的少年嘴里送。

“你尝尝。”

若不是池玲珑,仔细观察了秦王爷的饮食习惯,足有三个月的功夫,怕是也绝对想不到,在战场上有“屠夫”之名,手握重权的硬汉秦王爷,竟然还嗜甜。

不过,秦王爷不是什么甜食都爱,他口味清淡,之余甜食,也只是喜欢吃那些清甜爽口的东西。这苹果软糖虽然吃起来口味也清香,到底有些软糯,他肯定会不喜欢。

池玲珑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思干坏事的,倒是没想到,秦王爷在就着她的手指,将软糖含在嘴里后,虽然之后不喜的微蹙了蹙浓黑的剑眉,到底也没有将软糖吐出来。

池玲珑看他眉头都蹙起来了,不由笑着在他颈窝处蹭一蹭小脑袋,“不喜欢吐了便是。何苦为难自己?”

安慰似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以后再不喂你吃了便是。”

池玲珑又用了一块儿白玉梅花糕,便被秦王爷拉住了手。听他说道:“留着肚子,一会儿用些主食。”

池玲珑点点头,将糕点咽下肚,就让六月和七月将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她则窝在秦王爷怀里,和这人有一言没一言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秦王爷说是今天带她出来用膳,其实。池玲珑在心里猜测,八成还是秦王爷仍旧记挂着。她之前说的,等他眼睛好了,就让他陪她逛京城的想法。

只是,秦王爷这人虽然行动力很强。话却是从来不多说。

因而,即便现在将人带出来了,微微掀开些车帘,看着外边的风景,秦王爷却是仍旧只听不言。

池玲珑心里也极其清楚,若是要等这人像孙琉璃那样,给她当向导,这辈子肯定是没有可能了。因而,识相的。还是她自言自语的好。

池玲珑絮絮叨叨,说了足有两刻钟的功夫,两人才到了美食居。

京城美食居。乃是大魏风味较为齐全的一家酒楼。

高约三层,装修的恢弘大气,很上档次,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食居酒肆,亦是世家子,和宗室子弟们用膳宴客的首选之地。

池玲珑之前就听孙琉璃说。这美食居里边,不仅食物味道甚美。而且其中的装修布置,也都雅致非凡,寻常酒楼难以比起一二。

因而,若是在京中出游,美食居中的膳食,是一定要品尝的。

只可惜,因为来美食居中用膳的人,大多是权贵或皇嗣,酒楼中又常常出现爆满的情况,想要在这里进食,多是需要提前预定。

秦王爷预定了没有池玲珑不知道,但是,他们下车了之后,却是被店老板直接恭敬的引上了三楼最豪奢的一间包厢。

池玲珑走在秦王爷身侧,任凭秦王爷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秀恩爱。

虽然小脸极力板的很严肃,努力做出不以为然之态,然而,池玲珑仍旧不可避免的,被沿途众人紧盯着他们看的,或惶恐,惊惧,或是怔鄂又八卦的眼神,弄的背后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嗯,看到秦王爷的时候,眼神无疑是惶恐和畏惧,但是,看到他牵着的“小童儿”的时候,那眼神就隐晦的八卦多了。

池玲珑目不斜视,被秦王爷拉着上楼。

然而,背脊虽然在此刻挺得笔直,心里也不由的哀叹一声:无论在那个时空,八卦都无处不在,是民之大爱!

美食居中的品梅阁中,池玲珑看了菜谱,和秦王爷“商量”着点了菜之后,店老板就恭敬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眼,而后躬身关门离去了。

待房门关了之后,池玲珑一把把住秦王爷的胳膊,微扬起下巴,问他,“这品梅阁,是不是你常年包下来的?”

若不然,她怎么觉得,这里边的布置,和致远斋主殿中的那么相像?

甫一眼看上去便只是相似,仔细一凑,池玲珑却又发现,这哪里只是相似啊?

连里边的茶具桌椅,简直都和致远斋中的一模一样。

秦王爷在池玲珑巴巴的眼神中摇摇头,随后,却是在池玲珑的“我不信,你骗我”的视线下,试探的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又解释性的说道:“是阿壬。”

池玲珑大眼睛一瞪,随即便明白了。

原来,这品梅阁不是秦王爷常年包用的,是阿壬啊!

但是,既然是阿壬包的,何苦摆设都随了致远斋。

啧,其实阿壬是为你包的吧?

池玲珑浮想联翩,房门在此刻又被敲响,却是店老板亲自送茶水过来了。

随即,不过片刻功夫,池玲珑点的菜,也都全部送了上来。

池玲珑知道,在这等将近用午膳的时候,美食居中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按照次序来,他们点的菜是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上来的。

但是,谁让今天过来用膳的,是大魏唯一的异姓王秦王爷呢?

这世上的权势,就是这么好用!

池玲珑侍候着秦承嗣用膳。

其实也说不上是侍候。顶多了就是,池玲珑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菜肴,夹到少年碗里。顺便说一句,“这个还不错,你尝一下。”

秦王爷现在眼睛已经好了,不像前边那段时日,用膳多半要池玲珑不离眼的盯着,他现在是健全人,池玲珑不侍候。秦王爷也由她。

两人用着膳,期间只有池玲珑偶尔低语浅笑的说话声。

房间内静一会儿。随即声音又起。

然而,在池玲珑才刚觉得肚子里有了点底后,在和秦王爷说话停止的空当,竟是倏然听到了。外边走廊上,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女声。

那女子具体在说什么,池玲珑听不清楚,然而,池玲珑微一皱眉,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是瞬间便念起着说话的女子来。

韶华县主穆长鸢!

她怎么也来美食居了?

是凑巧么?

可能当真是凑巧。

因为,在池玲珑怔愣的片刻,竟是听到了隔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想来。是韶华县主此番刚好也来美食居用膳,而她们的位置,恰好就在她们隔壁。

池玲珑皱着眉头想的入神。不妨嘴边却有异物接近。

池玲珑回神一看,却是某王爷,夹了一块儿藕夹送到了她嘴边。

似乎是不喜,她在陪着他用膳的时候想其他事情、其他人,王爷的眉头几乎要皱的夹死一只蚊子。

他道:“吃。”

池玲珑无奈轻笑一笑,随后张开嘴。将藕夹吃下。

等口中的食物咽下之后,才又给他夹了一块儿他喜欢的糖醋排骨。解释性的将小脑袋凑到他跟前,小声对他说道:“我听到韶华县主的声音了。”

看他不喜的俊脸都沉了,便又赶紧解释道:“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说要去跟她打招呼,只是随口一说,你可是别动怒。”

又给他夹了一块儿糖醋里脊,说道:“喏,这个也好吃。”

秦王爷脸色很快便舒缓了下来,显而易见是被她安抚住了。

池玲珑看着别扭的少年,这么明显的将喜怒之色摆到了脸上,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挺好笑的。

尽管这少年早熟,小小年纪便养成了一副不动如山的性子,终究,他过年后也才只有十七岁,都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呢!

两个人静静的用着膳,又过了小片刻功夫,池玲珑竟是又听到,一道柔媚的,让人只听上一句,便恨不能连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在她们隔壁门前响起。

兴许是她们包厢内太安静了,也或许是,走廊里此刻也静悄悄的。

因而,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便清晰而准确的传入了池玲珑耳中。

“夏景、秋景,你们几个都等在外边就是。”

门外响起了几个侍女温顺的应答声。声音清脆悦耳,然而,说的却不是正宗的京都普通话,而是带着些宛州腔。

池玲珑的面色在此刻没有别的变化,但是,她一双宛若黑曜石一般漆黑透亮的眸子,却不由微微眯了起来,弧度优美的唇形,也紧紧的抿起。

她听出来了。

之前下命令的女子,是她的老乡,——有宛州的第一美女,和宛州第一才女之称的何云沁。

她怎么也来了这里?

不!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要进的厢房,是韶华县主预定的!

那么,她今天要见的人,是……韶华县主?!

池玲珑唇角抿的更紧了。

她倒不是觉得,这两个穿越女碰到一起,会折腾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

她只是纯粹的想知道,当所谓的,自以为福缘深厚的何云沁,知道了,原来长乐长公主的女儿韶华县主,是她的老乡之后,会如何的震惊,两人之间,又会交谈些什么共同话题?

池玲珑是可以断定,韶华县主一定发现了何云沁是她们的老乡。

因为何云沁实在太高调了,不说她“传世”的,那些凄美而又惊采绝艳的诗词,单是她开设的,以现代企业的名字作为店名的铺子,便一定会引来韶华县主的调查跟踪。

别的且不说了。单一个“六福珠宝”,就足够韶华县主给何云沁安一个“老乡”的名头了。

而至于,她为什么说何云沁知道韶华县主是穿越女后会震惊。却又是因为,她此刻也可以断定,何云沁绝对不知道,韶华县主和她是一路人。

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韶华县主行事低调的很。

虽然她在京城中的名誉很好,聪慧可人,恭孝贤淑。姝色无双,心思灵巧。她也用了一些来自现代的知识,为她营造好的名声,让她的处境更优渥。

但是,不得不说。韶华县主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她虽然也制作糕点,却只送给相好的闺蜜,或是送给她的外祖母,当朝太后。

别的其他人,却也只能听听她又手巧的做了什么,却绝对尝不到她做的吃食。

虽然她也做出了火锅,流传出去,然而,也不知道。到底是基于这个方法是她想出的,而她的身家背景又让人不敢得罪,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归。虽然火锅的制作方法早就在京城中传开了,却是没有人,敢在冬天开一家专门卖火锅的铺子,用韶华县主的灵巧心思,去赚银钱。

至于韶华县主的另一大创举,便是她名下的一个全女子会所。

这会所只允许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的妻女进入,在京城的上层阶级中名号很响。一卡难求。然而,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却绝对不知道,京城中还有这么一个,可以称之为日进斗金的“铺子”。

虽然这些都是现代的东西,但凡是个现代人,便可以轻易的看出来。

但是,池玲珑仍旧敢肯定,何云沁现在必定不知道,韶华县主和她是老乡。

她有依据。

一来便是,何云沁以前的活跃范围只在宛州,何家举家搬迁到京都,最多不过半月,消息肯定探听的不全面。

二来,韶华县主名下的东西,都藏得太好。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基本上连点边都摸不着。

三来,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若是何云沁知道,韶华县主也是个穿越女,绝对不会跑到她的地盘来“耀武扬威”。

不说她根本斗不过母亲为长公主,外祖母为太后的韶华县主,单只是想想,若是韶华县主不想让人发觉她是异类,她这唯一的一个知情者,肯定会被灭口这一点,何云沁也绝不会进京。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下边可就真有的热闹可看了。

池玲珑的小脑袋又开起小差来,冷不防腰肢倏然被人扣住,而后,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上来,口中被哺了小口清香的酒水。

池玲珑冷不防被呛了下,反应过来后,也不和某王爷对着干,却是自然的,将他哺来的佳酿咽下去。

口对口喂酒什么的,这还是秦王爷在前两天,参加南诏二皇子举办的宴席的时候,跟那些自诩为放荡不羁的名流士子们学来的。

唔,秦王爷学以致用的能力,现在是越来越强了。

“想去?”秦王爷摸着怀中小姑娘酡红的面颊,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池玲珑被这人哺酒的动作,和现在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弄得面红耳赤。在听清了他的话后,却还是迟疑一瞬,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不想骗他,不想在他的面前做戏说假话,她只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她,他会喜欢。

果然,她的话落音后,虽然那少年嘴唇也抿了起来,然而,他到底又轻轻的摸了摸她水润的红唇,随即纠结片刻,吐出三个字,“那便去。”

池玲珑眸光大亮,不由就欣喜的在少年的唇上印了一个湿哒哒的吻,“好。”

她要找个地方去偷听。

池玲珑欢喜不已,却不想,就在她和秦王爷耳鬓厮磨这会儿功夫,外边走廊上,竟是又传来了,一连串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落地沉重,迈的步子也大,只一听,池玲珑便可以断定,又来了一群男子。

只是,让池玲珑讶异的是,那几人却是径直在他们的厢房门口停下了。

池玲珑先是听到,一道男子嚣张而得意,又略有些猥.琐的叫嚣声,“秦承嗣,听说,你今天带你那小童儿,过来吃饭了?快快快,让兄弟们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个极品,才得了您老人家的青睐。”

继而,便是墨乙打哈哈的声音,“五皇子,十皇子,长尧公子,绪公子,胤世子……”

池玲珑听着墨乙和外边人交涉的声音,虽然那一帮人中,有的人,她听说过名号,没见过真人,有的既没有见过真人,也没有听过名号。

但是,比较凑巧的是,这其中恰好有一个,她既听过名号,又见过真人!

哈,哈哈,京都的地界可真是小啊!

池玲珑嘴唇微微一勾,随即面上连笑容都保持不了了。

这作死的老天爷哦,好不容易和这少年出来一趟,结果碰上了未婚夫,这是怎样作死的缘分哦!

池玲珑愈发哭笑不得了……

显然,不止是池玲珑现在觉得尴尬,外边墨乙、墨丁等人,隐晦的看向穆长尧的视线,也都略有些不对劲儿起来。

穆长尧啊,当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呃,但愿主子气量大一些,现在不要被气炸了肺。

毕竟,仔细说起来,人家这位,好似才是名正言顺来着。

而他们主子,咳咳,虽然无论哪一方面,都比这人强。

但是,总归在池玲珑尚且定亲期间,他和这人的未婚妻牵扯不清,他们狂傲酷霸拽的王爷,也只能落一个“强取豪夺”的名号。

强取豪夺啊~

墨乙等人来来回回打量了穆长尧好几眼,最后还是讪讪的抽了抽嘴角,不看这人了。

不然,他们当真担心,一会儿会不会幸灾乐祸他们主子,当场笑出声。

墨乙等人险些要憋出内伤,却说品梅阁包厢里的秦王爷,现在一张俊脸,黑的已经快要凝出墨水来了。

池玲珑怯怯的往一边挪挪身子,哭笑不得。

这又是新欢又是旧爱的,现在碰到一块儿,可别闹腾的,把整个美食居都给炸了……(未完待续)

ps:六千五百字,两更哦!天晚了,该睡觉了,晚安哦亲爱的们……

183 上辈子就认识?

晕黄的甬道里,只有池玲珑,和另一个名叫十月的姑娘,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以及衣料摩擦的声音回响。

池玲珑被一身黑衣的十月牵着手,小心翼翼的下着不知道那里才是终点,也好似根本就没有尽头的台阶。

虽然很想开口问一句十月,这是要带她去哪里?想起是秦承嗣让这人,带她从暗门过来的,池玲珑到底也没有开口,没有多问一句话。

她相信秦承嗣。

因为不想让她和五皇子、十皇子一行人碰个正着,且又因为,她想要去偷听韶华县主和何云沁的谈话,秦王爷便亲自拧动了一盆,放在窗台附近的盆景,随之而来的,是打开了一道。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暗门。

美食居的幕后主子,原来是秦王府。

池玲珑的心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但是,比震撼更让她心颤的,却是那少年对她的毫不设防,以及难以言喻的信任。

不用秦承嗣告诉她,池玲珑也知道,美食居幕后老板这个身份,若是暴露出来,在京城中,会引来怎样的轩然大波。

茶馆,酒肆,青.楼妓.院,贯来都是消息来源,最集中的几个地方。

而美食居中,出入的又多是勋贵或宗室子弟,最少也是京城某个官员的家眷。

想当然,若是用心收集。可以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发现多少猫腻,分析得来多少性命攸关的信息。

但是。这样一座足有百余年历史的老店,却是秦王府的产业,可想而知,若是让外人知道,秦王府暗中的情报收集处,竟然就公然设在了天子脚下,会引来当政者。和政敌们多大的忧心和反弹。

池玲珑没有混迹朝堂,政治觉悟却也不低。

她知道这间美食居的关系有多么的重大。更知道,她现在正走着的这条甬道,若是暴露出去,对秦王府会是怎样的一个打击。又会让秦王以后的处境,怎样的步履维艰。

池玲珑将一切都看的很通透,因而,虽然心中为那少年能如此信任她,又如此毫无原则的满足她的心愿,觉得心暖,到底也觉得这份无言的宠溺,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起来了。

台阶走了足有百十余阶。而后,就在一处阴暗的小“地下室”前停住了。

那“地下室”中,到处布满了管道。不是饮用水的管道。而是直达美食居中,每间厢房的管道。

池玲珑看那管道一半像是用竹子做的,另一半仔细瞅瞅,却又有些相似铜片。

池玲珑分不清这些东西的制造原理,然而,在十月恭敬的将她引过去的时候。也轻移莲子,走在她的后边。

地下室中很昏暗。远看只有一点如豆的灯光闪烁。

走进了看,却发现,原来,这“地下室”中,竟然坐了五个身材精瘦矮小的女子。

这些女子面前的桌面上,放着简单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而此刻,她们每人耳中,都紧贴着一根管道,手中奋笔疾书,面上神情郑重严肃,正在用心听记着什么东西。

池玲珑被十月引领到“廿五”处停下步子,听到十月压低了声音解释给她道:“姑娘,从这里便可以听到水仙阁的动静。”

微顿一下,又指了指旁边的“廿六”,言道:“那根管道直接通向品梅阁。”

水仙阁,便是韶华县主和何云沁现在所待得那间包厢;品梅阁,便是之前,她和秦承嗣用膳的地方。

十月看池玲珑双眸微眯,似在出神,便又道:“姑娘在这里权且便宜行事就是。这里属下不能久留,这就在外边等着姑娘。”

池玲珑回了神,朝十月点点头。

十月恭敬的向她行礼,之后,转身迈着大步走出“地下室”。

池玲珑走到“廿五”处坐下,仔细打量了那在尽头处,贴了薄膜的管道两秒钟,确定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东西的制作原理后,便也微一抿唇,将那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左耳耳廓处。

不想,这东西倒是当真管用的很。

池玲珑不过才刚将那薄膜贴上耳朵,耳中便听到了一道矜贵而熟悉的少女声音,“你确实不认识我。”

是韶华县主的声音。

池玲珑当即微一挑眉,随后,却也屏息凝神,仔细聆听起韶华县主和何云沁的对话来。

直觉告诉她,兴许,她今天可以从她两个“老乡”的对话中,得知一些会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却听水仙阁中,韶华县主高高在上的声音,又傲慢而倨傲的说道:“不过我可认识你。”

耀目的阳光透过大开着的窗棂照进来,韶华县主看着那站在阳光中,愈发显得圣洁飘渺的女子,虽然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不要气,不要怒”“因为这种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但是,眼瞅着这贱到骨子里的小妖精,跨越了无数时间和空间,竟然再次在自己面前,扮演上了无辜和清纯,韶华县主心里气血翻涌,说不清是厌恶更多一点,还是憎恨更多一些,却当真被恶心的,恨不能现在就吐那小贱.人一脸涂抹。

然而,韶华县主到底是克制住了,心中汹涌的怒气。

尽管现在她一张精致的面孔,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完全扭曲。

嘴唇抿的死紧,韶华县主看着那被光晕笼罩的,模样看起来尤为恭顺谦和的女子,眸中发出一阵慑人的寒光。

顺着韶华县主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道身影,逆着光,正站在大开着的窗牖前边,站在万张金光之下。

那女子上身着紧身的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下边穿着一袭华丽的,绣碧霞云纹西番莲连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看起来贵气逼人。

然而,这姑娘倒是会打扮,竟是在外边又系了一条素雅的白底绿萼梅厚披风,生生压下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艳丽,多了几许言之不尽的,让人想要怜惜的清艳和素丽。

韶华县主从榻上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那看似尤为“谦卑”的女子面前。

走的近了,便也将这姑娘的容貌看的更加清晰。

只见她淡扫蛾眉,不施脂粉,便已是素面清绝的潋滟容光;嘴唇轻抿,樱唇微翘,便是倾国倾城的妩媚娇艳之色。

一头长及腰部的秀发轻轻甩着弧度,在清风的吹拂下,荡漾出一片似染了的流光。明明一个好似大家闺秀一般娴静温婉的女子,然而,偏生一双瑰丽的桃花眼。

娇艳妩媚,清艳绝伦,韶华女子一介女儿身,站在她面前,被她那若有似无的桃花眼一看,便也觉得心中好一阵荡.漾。

那眼神,当真带了钩子一般。

还真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啊!

装腔作势,自以为是,自甘堕落下贱,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

“抬起头来,让本县主好生瞧瞧。”

韶华县主走到那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前,伸出一只柔若无骨、涂着丹蔻,平添几分艳色的玉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命令的话,一边也自己动手,托着那少女精致的下巴,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那少女一张面孔抬了起来。

眼前一张小脸艳丽无双,面上散发出天然的娇媚,偏偏对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那绝艳的气质中,又好似多了几分翩然出尘的灵气,教人觉得亲切

何云沁再次恭敬的敛衽,对着韶华县主行礼。

虽然她不知道,这传说中天之骄女的韶华县主,今日为何会召见她。但是,常年在“大人物”身边历练,她也是很会看人眼色的。

尽管韶华县主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之态,这也不妨碍,她敏锐的从韶华县主的眼神和行为中,看出这位县主娘娘,对自己的厌恶和排斥。

厌恶?

排斥?

呵呵……

何云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止不住哀叹。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在宛州时,她先是被家里几个庶出的妹妹恶心,而后,又被宛州地界,有权势的官员家里的姑娘,莫名的厌恶。

啧啧,这纯粹就是万恶的女主圣光在惹事啊!

何云沁心里对所谓的“富二代”“权二代”“富n代”“权n代”万分不屑,在想到面前这位姑娘,好歹也是位颇受盛宠,地位也很高的县主后,便觉得,好吧,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要好生应对着。

虽然她自诩为穿越女主,福缘深厚,乃天命贵女,被人怎么折腾必定都不会死,日后也一定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不定还会为主中东。

但是,炮灰虽然最后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会被男主各种灭,在她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还没有将她好生的守护起来之前,她还是尽量避免和炮灰起冲突的好,以免让她遭遇不必要的伤痛和麻烦。

何云沁心思电转,转而,面上的笑意不由更加真挚起来,而她的行为举止,不免也更加恭敬。

一举一动都做的很是到位和恰如其分,完全不会让人找到挑刺儿的地方。

、(未完待续)

ps:多谢“季元宝”“ong940”“doudou68”投的粉红票,“笔名被占了”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亲爱的们的支持,么么哒……说句实话,写这一章,我都要被姓何的女人恶心到了,太自以为是了……

184 脑洞开大了

何云沁自以为,不会给人留下“作践”和拿捏的把柄,心里很是自得。

因而,当倏然一阵冷风刮来,继而,非常响亮又屈辱的一巴掌,“啪”一声打在她脸上的的时候,何云沁整个人都蒙了。

何云沁不是不知道,“二代”或“n代”的世界,有多么的猖狂,多么的肆无忌惮。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古代的社会,是多么的视人命如草芥,权贵们到底是怎样的麻木不仁,又漠视生命。

这些她知道的,她全知道,甚至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不到及笄之年的大家闺秀,能在前一秒还对她笑语盈盈,后一秒钟,就也能眸中带煞,毫不掩饰的眸光中的讽刺、不屑和厌恶的光芒,漫不经心的、狠狠扇她一个耳光?

何云沁脸上那和煦近人,飘渺又善解人意的甜美笑意,在此刻再也保持不住了。

她嘴角被打得出血,口中也是一阵腥咸味儿上泛。

然而,即便此刻她心里气得不行,很想不管不顾的上前扯住那少女,问她一句,“凭什么打她?”“她那里做错了?”

看到那少女,在打过自己后,又宛若无事一样,从袖笼中掏出上好的云锦手帕,仪态优雅端方的擦擦手,之后,厌恶的,随意的,将那手帕,甩手丢到她脸上后,何云沁心中一冷,有再多的心火和愤怒不甘,在此刻也全都被浇灭了。

她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少女身份,她是县主。

而且是整个大魏朝,比之公主更加受宠的天之骄女。

这样的女子,不说她莫名其妙的打她一巴掌,就是她一句话不说,一句解释不给,就命人将她当场打杀了,她还能去找谁喊冤说理不成?

呵呵,有谁愿意得罪长乐长公主的爱女,只为她一个普通的商女做主?

啧,别说笑了。

这个世界可是现实的很!

只有你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了,才会有人愿意用你,愿意包庇你。

而你若一直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废物,即便长的绝色,堪称尤/物又如何?

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更现实,也比女人更加会审时度势。

他们才不会,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得罪了权贵,自己堵了他们通天的路。

何云沁捂着红肿的面颊,瑰丽的桃花眼中厉光一闪而过,随后,便又摆出最温顺不过的姿态。

此刻她那里还想着和韶华县主呛声啊,却是恭敬的跪在地上,将韶华县主甩在她面颊上的那张绣帕捡了起来。

而后,又垂着头,一副“多谢韶华县主赏她一巴掌”的模样,将绣帕放在她面前的那张小几上,敛衽对韶华县主行礼说道:“多谢县主赐赏。”

赐赏?

呵……

韶华县主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冷嗤一声,随后却是又漫不经心的丢出四个字,“当真……贱.人!”

何云沁身子一颤,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里做的不对,得罪了眼前这刁蛮县主,以至于被她赏了一个耳光还不够,还要被骂一句“贱.人”?

何云沁心里委屈又愤恨,然而,到底也只能跪下磕头,心甘情愿的任人作践。

而也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无能为力和有口难言,看她虽然憋屈,却也只能审时度势,忍心她的打骂和侮辱,韶华县主压在肺腑中的戾气和怒火,当下便消散下去很多。

她惬意的躺在水仙阁中的美人椅上,抬眸看着上边的屋顶,张口却是又好似漫不经心的,对何云沁道:“怎么,这又是磕头又是请罪的,莫不是我骂你一声贱.人,还是冤枉你了?”

不等何云沁开口解释,却是又厉喝一句,“何云沁,你认不出我,我可还认得你。呵呵,倒是没想到,京都绿岛酒吧一别,辗转周折跑到这大魏朝,你竟然不长眼的,又犯到我手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闯。何云沁,怪我折腾你、打骂你、作践你,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

何云沁被韶华县主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震慑的怎样失色,怎样面无人色,池玲珑不知道。

但是,池玲珑此刻,却是也因为韶华县主,方才那煞气满天的几句话中,所透漏出来的讯息——“京都绿岛酒吧”,给震惊的,整个人当即就直接从凳子上一下坐了起来。

“京都绿岛酒吧”,那是上辈子京都排的上号的一家酒吧。

光顾这家酒吧的群体,多为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的男男女女。

因为顾客普遍年轻化,每到午夜时分,里边便是一阵群魔乱舞。

当然,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这两个名词儿,却是勾起了池玲珑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愿意去回忆的记忆。

因为每一次想到“京都”和“绿岛酒吧”这六个字,她就懊悔的,恨不能吐血三升。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她上辈子就是死在那里的!

京都。

绿岛酒吧?!

池玲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一天恰好是大学同宿舍的好友脱单的最后一天,她们一帮伴娘,从全国各地飞来京都,为明天的新娘庆祝。

不想,人才刚聚齐,还没来得及畅饮畅谈,便亲身见识到一幕闹剧。

那闹剧说来可笑,却是“正室”抓“小三”,抓到酒吧来了!

池玲珑记得,她那京都的好友,当时还八卦似地,给她们科普说,那正室是京都三流世家的千金,她和某一地产大亨的独生子订了亲。

倒是不想,那千金是个奇葩。

她自己是个同性恋,玩女人的时候,被她未婚夫发现了,以至于她那未婚夫也是恼了。

本就是富二代,过惯了声色犬马的日子,又是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有最是爱面子,眼下被自己的未婚妻带了“绿.帽子”,倒是也气的摔了两个杯子,拍拍屁股找女人去了。

这日子,从来就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那大亨的独子便在京都的“天上人间”俱乐部,包*了那个月的红牌。

不想,这才保养了没半个月,不知道谁透出了信,他那未婚妻竟然知道了。

于是,打探清楚了那“红牌”的作息时间,和平时的出入地,就过来抓人了。

池玲珑亲眼见证了一场鸡飞狗跳,也见证了那“正室”和“小三”,因为打的太过激烈,最后扯上了电线,两人同时触电而死的一幕。

只可惜,她命也不好,那天出门也忘了看黄历了,以至于不过是看场热闹,却是被那两女人之中的不知道哪一个,随手扔过来的一支酒杯,猛的砸中了太阳穴。

于是……池玲珑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穿了。

池玲珑那个憋屈啊,觉得她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早逝了,偏还死的这么没有价值,简直要呕死她了!

然而,好歹让她觉得比较欣慰一点就是,总归在她咽气的最后一刻,那不知到底是谁害了她的两个泼妇儿,先她一步都闭了眼。

可眼下这情况,莫不是……那两人,也都没死?

还和她一道……穿过来了?

呵呵,呵呵……

池玲珑强扯起僵硬的嘴角,冷冷的呵呵两声。

随即,便也一边摩挲着耳边的听筒,一边也玩味儿的翘翘嘴唇,当真觉得,这个坑爹的世界啊,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了。

池玲珑这边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在瞳孔又意味深长的微缩了两下后,便也一边静下心来,仔细听那两个女人的后续交谈;一边也好整以暇的在心里琢磨着,具体该怎回敬一下,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亲亲小伙伴们”。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这么有缘分,一道过来了,托那两人的福,她也返老还童了,仔细算算还是她沾了大光。

这么大的便宜,实在不能白占,总归,她也是要好好想个办法,回敬一下老乡的。

那两人,呵呵,原来不止里边那两个是“熟人”,其实,她们三个,都应该“相熟”啊!

池玲珑恨的咬牙切齿。

却说里边的何云沁,当真被韶华县主口中所说的,“京都绿岛酒吧”这六个字,震的花容失色,面无人色。

何云沁被惊的六神无主,回过神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条件反射的,开口便是一句,“你,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继而,想到了什么似地,却又不由尖叫一声,“你,你是那泼妇!!”

水仙阁包厢外,传来名叫夏景、秋景的两丫鬟,焦急又担忧的叫唤声,“姑娘,姑娘你出什么事儿了?”

随后,那惶恐的叫喊声,却变成了呜咽,好似被人捂住嘴似地。

何云沁此刻是没有听见,她那几个丫鬟焦急的询问声的,因为,她现在已经再次被韶华县主身上的那层戾气吓蒙了。

在惊觉自己竟然“大逆不道”的,骂了眼前人为“泼妇”后,何云沁也当真被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心里又惧又怕,手脚都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柄亮着霍霍光芒的刀子,正搁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准备落下来一般。

那种等死的感觉,那种生命被威胁的感觉,简直要把她吓得失禁了。

何云沁被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此刻那双瑰丽的桃花眼中,那里还有勾人的幽光闪烁啊?却已经都成了,一片濒死的寂灭和黑暗了。

何云沁是真的怕了。

想想她上辈子,日子过的当真憋屈。

家处农村,家里的孩子带上她总共四个姑娘,日子本来就过的穷的揭不开锅了,偏偏重男轻女的爸妈和爷爷奶奶,又非得要母亲再生一个弟弟。

生完一个又一个,直到生到第五个,当真生了个弟弟。

可弟弟有了,家里穷的就差要卖姑娘了。

她是家里老二,上边的大姐被送到同村的村长家,给她那痴傻的儿子做了童养媳。

家里倒是也想把她买到邻村去换钱,不想她比较聪明,生的又好,又贯来主意大,还不等家里人有动作,便先主动勾搭了,她们学校校长家的公子,得来了几张票子。

有了钱,加上她又勤快嘴甜,人又机灵会办事儿,日子便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了下去。

高考的时候,她拼了命考到了,距离家里最远的京都大学,就为了和那家子人脱离关系。

她的愿望倒是达成了一半,而另一半,在弟弟动手打死了人后,便戛然而止。

父母求她想办法拿钱,和受害者家属私了,可她那里有钱?

索性当时被人指了一条明路,去“天上人间”当小.姐。

她对这事情不反对,毕竟从初中开始,她就不是什么清白的姑娘了,之后为了交学费生活费和其他各种费用,断断续续的,也不是没有和学校里有钱的男同学睡过。

一个人是睡,两个人也是睡,去“天上人间”上班倒也不错,最起码出入里边的人,全是京都的富家公子,出手阔绰。

她想要钱,就不怕被人玩。

倒是没想到,她运气好,刚去了那里,就被人看上了。

可谁知,那男人是个有未婚妻的。她又因为和他勾勾搭搭,被那女人在酒吧中抓了个正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别提有多闹心了,因为她竟然因为触电,当场就死了。

只是没想到,老天对她还不错,她的灵魂竟然穿越到了大魏朝。

虽然现在这一家子中,好货也不多,但终归经过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她也熬出了头,在家里有了说话之地,日子过得也很滋润。

来京都是因为她心大,想在京都某一个良婿,最好和几位皇子或是王孙子弟牵上线,日后凭借她的手段,也好混个王妃或是皇后、贵妃当当。

然而,让她更没有想到的却是,进京半个月,最先接见她的京都上层人物,却是这么个县主?!

而这县主,听她那话音,还是早就注意到她了?!

这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她竟是还是前世和她一道下地狱的那泼妇!

贼老天不带这么玩的啊!

何云沁的眸子中,两汪泪水不听控制,“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眼前这女人下手有多狠,她是亲身体会过的,想当初在绿岛酒吧中,她像个泼妇似的,使了大劲儿撕扯着她的头发,简直要把她的头皮,都给整个揪掉了。

即便时隔过年,偶尔回想一下那痛入肺腑的疼痛,何云沁还觉得身子发软。

现在这女人竟是又出现在她眼前了,且她的身份地位比以前更高一层,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何云沁心下当真惶恐的,恨不能再死一次。

何云沁想着,上辈子若不是有国家律法规定,杀人是要偿命的,怕是这泼妇都恨不能当场弄死自己。

可那时不敢下黑手,不代表现在不敢。

现在这年代,皇权至上,“十恶不赦”的十大罪里边,便有一条明令规定,不能不敬皇家。

而眼前这泼妇,好命的竟然穿成了县主?这还不是分分秒弄死她的节奏么!

何云沁现在简直要呕死了!

她此刻也由衷的后悔起来:当时自己穿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大逆不道的求父母给她改个名?

何云沁!何云沁!

她上辈子就叫何云沁!

呵呵,韶华县主肯定就是从这个线索,外加她是穿越女这条线上,才断定她就是上辈子的“冤家”的。

早知道,早知道她不仅要改名,连姓都不要了!

何云沁想的不假,因为韶华县主,还真是就这两个线索,才断定了她是上辈子和她“同归于尽”的那小三的。

猜出她是穿越女,那简直太简单了,韶华县主都不屑解释。

而猜出此何云沁,便是彼何云沁,却又是因为,韶华县主这辈子名讳为穆长鸢,而她上辈子,也叫穆长鸢。

于是,由己及人,韶华县主可不就轻而易举猜出来了么?

只是,若要仔细说起来,韶华县主今天原本是打算,只是见一见她那“老乡”的,并为想着要恐吓她,也未想过,要现在就把她也是穿越女的身份曝露出来。

可是,她也高估了她的定性了。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在看到这辈子的何云沁,比上辈子更作,更自以为是,容貌也出落的更美的时候,韶华县主心中一股子恶气,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她就是看不得贱.人过得好!

尤其是,这贱.人之前还得罪过她!那她就更不能让她好过了!

她倒也不是只顾着自己爽快,就这么不顾忌后果的,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其实,说出身份这件事,韶华县主之前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可惜,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防止何云沁狗急跳墙,为了防止她不要命的,把她们两个都是穿越女的事情宣扬出去,她想着要慎重行事。

现在么,说都说出去了,韶华县主却不由又想到:说出去也不错,总归,让何云沁总活在提心吊胆中,活在惊魂甫定和疑神疑鬼中,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折磨她的手段。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派两个人,在她身边守着的好。

不然,若真的被这贱.女人再一次坑了,可就当真有的她悔恨的了。

韶华县主心思电转,便也拿定了主意。

只是,在她的双眸转向,那好似得了痴呆症一样的女人时,却不由将眉头狠狠的皱起。

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即便是换了地方,换了时空,总归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韶华县主在何云沁惶恐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她,而后,就在她吓的恨不能尖叫的时候,一脚踩在她搁在地上的,那只雪白柔腻的玉手上,狠狠一碾。

看何云沁将另一只手塞到嘴里咬着,却哭的不敢出声,脸都疼青了,韶华县主便也蹲下身,恐吓似地,一边用手描摹着何云沁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一边也宛若恶魔一样,轻声在她耳边宣告道:“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吧……”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为她以后的日子添油加醋,让这女人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红红火火”的!

门开了,门又关了。

当水仙阁中,寂静的只有何云沁一个人,又是憋屈又是愤恨的哭泣声回荡的时候,池玲珑摘下了,一直贴在耳朵上的圆筒和薄膜。

转而,便微微翘起嘴角,眸中一片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右手纤白如玉的手指,饶有韵律的在面前的桌子上敲击着,一边也在心中默想:幸好今日,不是秦王爷手中的人监听水仙阁,不然,呃,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玩了。

还有,说实话,其实,她当真很期待,接下来韶华县主和何云沁“友好”的你来我往。

期待的不得了呢……

池玲珑细想了一会儿事情,想韶华县主,想何云沁,转而又想起,已经记得不太清晰的上辈子的家人,和死前那一幕。

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出乎意料的,眼前和脑海中同时出现的,却是那少年冷凝的面孔。

他一张俊脸冷冽如刀刻,狭长的风眸危险的眯着,薄唇也抿的死紧。那弧度优雅的下颌,此刻也绷得紧紧的。

他全身上下,好似都在散发着冷凝和不高兴的气息,好似在提醒她:不要多想了!你逃不走的!

池玲珑想着想着,突然之间,自己就咧开嘴角,轻笑了起来。

她现在有些想见他了。

只可惜,还不知道那一帮n代们,现在走了没有。

池玲珑想到这个问题,小手便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径直朝旁边的圆筒伸去。

那些人走了没有,她听一听不就知道了?

让池玲珑觉得巧合的是,她才将那薄膜刚贴上耳廓,竟然就凑巧的,听到了,刚刚还让她心心念念的那少年的声音。

只是,等等!

这少年在和谁说话?

他在说什么?

——“前些时日听说长兄贤弟身体不适,现在可是大好了?”

长尧贤弟?

穆长尧!

我了个去!

池玲珑听到这句话后,当即就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是她幻听了吧?绝对是她幻听了!

不然,她怎么就听到,那平时拽的二五万八的少年,此刻正好声好气的和她的未婚夫,“情投意合”的说关心的话呢?

到底是她的听觉出问题了?还是,那……腹黑又蔫坏的秦王爷,现在已经彻底魔化了?

池玲珑自己脑补一下,品梅阁中,秦承嗣和穆长尧亲热寒暄的画面,当即就一捂脸,一阖眼。

啧啧,她算是发现了,她场面太美,她根本不敢看!

这边“地下室”中,池玲珑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惊悚之感。

却说品梅阁中,今日凑巧前来美食居中用膳,偏又碰巧被人八卦的告知,秦王带了小倌儿来用膳,以至于心血来潮,组团过来围观的五皇子,十皇子,韶华县主的二哥穆长绪,太后娘家侄子,延平侯家的世子萧胤,显国公府的世子陈显,以及丞相周正道家里的四公子周世锦,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骆文渊,此刻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心情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感觉不好了。

倒不是说,一向寡欲少言的秦王爷,突然关怀起人来,让他们觉得吃味儿。

而是,这感觉……**怎么就这么惊悚呢?

不仅惊悚,为毛他们竟然还扭曲的觉得,秦王爷这说话的口气,特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错觉?!

当真是他们脑洞开的太大了么?

在坐诸人,包括穆长尧在内,此刻不由都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起来。

一时之间,也兴许是被秦王爷的热情镇住了,兴许是,当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秦王爷热情的关怀,场面竟然在这时,1152

185 作死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品梅阁中,太后娘家侄子——延平侯家的世子萧胤,和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骆文渊,从小便是知交好友;后又因为,骆文渊迎娶了现任延平侯的嫡次女,也即是世子萧胤的三姐,萧胤便成了骆文渊的小舅子。

有这一层亲属关系在,两人的关系不免就更亲近一些。

这两人虽然是和五皇子、十皇子一行人,一道进来的品梅阁,但是,他们可不是本来就同行的,而是在美食居门口恰好碰上的。

后来又因为,在美食居一楼大厅里,遇到了几个,平日里在京城打街骂狗,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偏却一点正事儿都不干的家族旁系子弟,又听了他们狗血似地,热血沸腾的八卦给他们说,秦王爷百年一遇的,带了小倌儿过来吃饭。

几人大惊之后,便也感兴趣上了。因而,这才一道上了三楼,提着心吊着胆的,来看这煞星的热闹。

倒是不想,门倒是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却丝毫不见那小倌儿的人影。

几人都想着,是不是被人当猴子耍了?

心中若有所思,加上和穆长尧的关系本来就不太亲近,倒是也没想好,要怎么帮他解围,要不要帮他解围?

京城中,随着弘远帝膝下的各位皇子,年纪越来越大,各人对那皇位的觊觎之心,也越开越明显,派系也随之林立起来。

穆长尧乃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子,又是五皇子的亲表弟,韶华县主的二哥穆长绪的亲堂弟,他们三人有亲缘关系束缚,向来是一个阵营的,因而关系也一直都很要好。

而至于十皇子殿下,显国公府的世子陈显,以及周丞相家的四公子周世锦,又因为有共同爱好的缘故,这三人一直以来也都是京城中的“几害”。

若是池玲珑,此刻听到显国公世子陈显的名号,肯定会觉得耳熟,会觉得之前应该在哪里听见过。

而这也确实是事实。

因为,就在八月份她和韶华县主在万安寺相见的第一天,韶华县主和她科普的有关京城中的“趣事儿”,其中一件便是有关显国公世子陈显的。

陈显爱娈童不爱娇娥,为了一个小倌儿,要死要活的差点被他老爹逐出宗族。这个消息在早几个月前,当真闹得京城沸沸扬扬。

而陈显之所以和十皇子,以及周世锦交好,却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十皇子,陈显,周世锦,和穆长尧一行三人也不怎么对付,倒是也不开口,只顾自笑的意味深长的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等着看穆长尧的热闹。

啧啧,秦王爷亲自问话啊……

哈哈,……

这“关心”要是放在平时,说不定他们还会嫉妒,穆长尧得了秦承嗣的另眼相看。

可是,若穆长尧之前的身体有“疾”,乃是一些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隐晦原因呢?

呵呵,他们可是都没忘记,安国公府的长尧公子,在前几天,才刚将他院里所有的“恩.人”们,都给成批送出去嫁人了。

萧胤和骆文渊目不斜视,只专心喝茶;十皇子三人,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等着好戏登场。

却说被秦王爷“刁难”了的穆长尧,脸色忽青忽白,当真有些不太好看。

若是平常的一些损友,或是他的对头问他这话,穆长尧说不定当即就不给面子的,直接翻脸走人了。

可眼前这位他得罪的起么?

他敢得罪么?

呵,整个大魏唯一一个异姓王,秦承嗣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因而,此番别说秦承嗣“故意”戳他的心窝子,即便他说些其他更过分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好好回答。

以免一个不小心,在这少年面前,落了不是,以至于断了他的前程。

毕竟,若是仔细说起来,秦承嗣虽然和他们这些人,差不多都算是同龄,可他重权在握,手中五十万秦家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大魏最骁勇和所向披靡的军马。

即便是翼州的忠勇侯池仲远,世代镇守南疆的镇南将军朱怀丹,守护着东南沿海边疆的护海将军顾德忠,以及在东边津州,抗击倭寇的威海侯杨文清,比起他来,都多有不及。

输在年纪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秦王府三百年积累,祖上留下的恩荫,实在太丰厚了。

以至于,现在的秦王,完全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长起来的。

他还没有长成的时候,已经很让人畏惧;而如今,这是无论是能力,还是权势或者影响力,都在他们父辈之上的王爷,他们和他根本不在一个比较线上。

就好似,他们现在还在磨拳霍霍,想要得到父辈和族老们的认同和看重,想要快速被确定为家族的下一代掌权人一样,他们还在被审视,被考察,在心急火燎的等待,可此刻的秦承嗣,他早已经比他们走快了足有十几步,他已经完全可以,伸出一根指头,或送他们入青云,或是彻底,将他们碾灭成灰。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眼前这少年,即便他这辈子再如何努力,也是完全不可能凌驾在他之上的。

这就是差距!

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差距!

穆长尧想到这些是事情,想到从知事起,便对秦承嗣各种不甘,各种不忿,各种嫉妒愤恨,此刻,却也都化作哀叹。

有些人,比不上就是比不上;终其一生,或者直到他老死,兴许他们也是连他的衣衫一角,都碰不着。

穆长尧眸中的深思和浮想,渐渐的又化作清明。

他在心里整理好了思路,抬头看那垂眸好似在出神,长相英俊的宛若天神,气势不动如山,深沉如渊的少年一眼,刚想要开口说话,不想,一边一直似笑非笑着的五皇子,却是及时开口,替他解了围。

“多谢三表弟关心,长尧的身子倒是无碍了。亏得三表弟还惦记着他,倒是这小子的荣幸。哈哈,倒是前段时间,听说三表弟把太医全都赶回了太医院,再不让那群庸医给你解毒,三表弟啊,要五表哥说,你这做法却是有些讳疾忌医了。”

不顾十皇子脸上便秘似的神情,五皇子便又继续亲热的对秦承嗣道:“依我看,三表弟还是再让那些老不休,给你好好诊治诊治是好。不管是何种剧毒,终归是会有解毒之法的。况且,三表弟正当年少,不日又要随同大哥、五弟,去给八姐送亲,这身体不好,终归是大不妥……”

五皇子絮絮叨叨,在秦王面前说了好一番关心的话。他一口一个三表弟,当真叫的亲热的不得了,却委实让十皇子恨得眼眶都发红了。

因为秦王府老太妃,也即是秦承嗣的嫡亲祖母,和当今太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的关系,当今弘远帝,和秦承嗣的生父秦琼,仔细说起来也是嫡亲的表兄弟。

只是,大魏朝向来有个朝臣都心知肚明的“规矩”,那便是,每一代的皇帝,必定要和他那一代的秦王,歃血为盟,结为拜把子兄弟。

其原因为何,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却说,因为上一代秦王,和当今弘远帝,即是嫡亲的表兄弟,又是结拜兄弟的缘故,弘远帝如今的子嗣,和秦承嗣的关系,也都是表兄表弟。

只可惜,因为秦承嗣生性太冷淡和寡言少语了,以往不管谁称呼他为“表兄”“表弟”,他都爱答不理,以至于,随着时间流逝,诸位皇子逐渐长大,大家也都不在以“表兄弟”相称,反倒以各自的代号称呼。或曰“秦王”,或曰“殿下”。

而眼下这会儿功夫,五皇子却公然违背了,之前大家共同建立起来的“原则”,又和秦承嗣亲近上了,这不得不让十皇子捏紧了拳头,将后牙槽几乎咬碎了。

心里将五皇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一会儿一句,“贱.人”,一会儿一句,“早知道你也不是个好的。”一会儿又扭曲了脸,愤愤想到,“不过也是,那么一个位置,只要能得到手,找来有力后援。怕不仅让你喊表弟你会答应,就是让你喊声爹,你都不会推迟。”

十皇子恼怒的面色都铁青起来,不仅是因为,五皇子现在和打定了主意要和秦承嗣拉近乎,让他看了碍眼;更因为,这老五,简直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贱.人。

他自己和秦承嗣亲近便亲近吧,竟然还想要踩着他上位。

呵呵,还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秦承嗣,要“解毒解毒”,特么的,不用你再提醒,这秦小三也忘不掉这毒是他下的!

十皇子一张小白脸都狰狞起来了。

他还觉得自己冤枉呢。

不就是看懂了父皇的心思,想要给秦承嗣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收敛点、安分点。

谁知,那教训没落在秦承嗣身上,反倒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奶.奶的,他给秦承嗣下了毒是不假,可是他后来受了教训,被封了王,封了南疆那等不毛之地做封地不说,最后迫于无奈,不是还将那解药送给他了么?

谁知道,这人才是真正无耻呢。

不仅说他那解药是假的,还整天摆出一副“羸弱的、病的要死的”的模样,日日让人缠着他,问他要真的解药。

特么的,要不是今天实在想过来看这人的热闹,他才不要进来看他那张臭脸呢!

十皇子将秦承嗣恨得咬牙切齿。当真恨不能现在亲手撕吃了他。

然而,看着秦承嗣仍旧不动如山,面上仍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又不由咬牙恨恨想:这秦王府让秦承嗣这个鬼畜继承,对他简直没一点好处。

要是让他说,他还真就应该,和秦家那老大秦承继和小二秦承业合伙,迟早有一天干掉秦承嗣,让那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上位当他的走狗!

十皇子这边腹诽个不停。

却说当五皇子说完话后,一时间无人再接话,场面当即便又尴尬起来。

索性,这次还有炮灰迫不及待出场,却是贯来和十皇子狼狈为奸,比十皇子更加不靠谱的显国公府世子爷——陈显。

陈显今年不过方十五岁,长的粉头油面,长眉大眼,说话翘着兰花指,走路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当真“受”的可以。

若说古代男女普遍早婚,他在这个年纪,也该是可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可偏偏陈显的爱好与众不同,喜欢娈童,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别说成亲了,却是连定亲都没有。

陈显也看不上穆长尧,仔细说起来,两人还有些旧怨。

其实这旧怨,若是从头说起,穆长尧还是属于比较“悲催躺枪”的那一个。

只因为,穆长尧便是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而可悲的显国公府陈显,便是那个被他老爹摧残的小可怜。

穆长尧诗书绘画风流,一手琴艺尤其出神入化,在整个京都,都是数的上好的“良婿”人选。

只可惜,这个“良婿”却在很早以前,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包揽了,以至京城的闺阁女儿家们,无一不为此恨得牙痒痒。

名门闺秀们将穆长尧的“未婚妻”,恨得要死,陈显却是喜欢的恨不能疯了。

盖因为,不管穆长尧再怎样人品端方,腹有诗书气自华,总归也早早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穆长尧身上没有什么脏污,唯这一个污点,被陈显知道了之后,便成了他屡屡攻击穆长尧的“长矛”。

也是因为有陈显的得利宣传,他在穆长尧和池玲珑这桩亲事上极力搅合,虽然他本意是想让穆长尧丢脸,然而,结果却是,让穆长尧自此恨上了池玲珑。

却说眼下,陈显见到略有些尴尬和不自在的五皇子,又看了看,垂头好似若有所思的穆长尧,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便弯了眸子,嘻嘻笑着,也接了秦承嗣之前那句“关怀的话”说道:“依我看,秦王却是多虑了。”

看大家都看向他,陈显却又一抿唇,笑道:“长尧贤弟身体不适,为兄看来却是无大碍。总归,咱们在坐诸位兄弟,虽然除了文渊兄,都还是孤家寡人,姻缘都还是没谱的事儿,长尧兄可是和咱们不一样,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品梅阁中,倏然一阵刺骨的冷气袭来,可惜陈显现在太亢奋了,完全没有感觉到。

“呵呵,话说这男人啊,若是早点成了亲,娶了妻,有女人照料了,这即便是身子再不好,有自家媳妇儿在跟前,小意温柔的侍候着,*添香的任劳任怨,哎呦呦,这别说没病的愿意装病享受美人恩了,怕就是有病的,养好了也不愿意起啊。”

又猥琐的朝穆长尧嘿嘿笑,“长尧贤弟,我倒是听说过,翼州多美人,翼州忠勇侯府的姑娘,更是多姝色。你那小未婚妻是侯府庶女,虽然身份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可那容貌,想来必定是不差的。”

“嘿嘿,好兄弟,话说,你不是这前两个月,才从翼州回来?啧啧,想来长尧贤弟在翼州的时候,必定是和你那小未婚妻好一番厮混去了?哈哈,来,来,快给哥几个儿好好说说,你那小未婚妻到底长啥模样?是不是真像戏本之里边唱的那样,嘴唇一点红似火,媚眼儿一飘魂儿飞了,最是那胸前两点红……”

“啪!”

“啪!”

陈显还在学着艳月楼里边的小戏子,唱些在欢.好的时候助.兴的yin.诗.艳.曲,不想,这才哼哼上两句,便听到品梅阁里边,倏然响起两道,让人背后发凉的“噼啪”声。

一道自然是坐在他正对面的穆长尧,猛的一下摔碎了手中的茶盏,这情景陈显早已经见怪不怪。

说实话,他早做好了穆长尧会中途撂挑子的准备。

倒是没想到,这小家伙最近的脾气倒是上涨了,这才刚开始没唱两句呢,就扔杯子了。

啧啧,以前有些时候,可是直到他唱完这小曲儿,他都能咬牙坐着不动的?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呵呵,莫不是,当真是在翼州和小未婚妻亲密接触过了?

因此,就不愿意,有人用污言秽语,糟.践他未婚妻了?

陈显咕噜噜转着大眼睛,浮想联翩。

然而,当他感觉到,右手边两道锐利的视线,直直的朝他射来的时候。

陈显却是,又浑身一个哆嗦,整个人都蒙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秦王爷秦承嗣面前,有一小堆被他生生用手捏碎了的碎瓷,而一向让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秦王爷,此刻也黑沉着脸,黑沉如渊的眸子中,也毫不掩饰的放射出,几欲杀人一样锐利的锋芒的时候,陈显当即将背脊挺得笔直,继而,菊花一紧。

陈显被秦王爷吓得面无人色,想开口问点什么,讪讪的僵笑两下,继而,呐呐的说出“那什么”三个字,却是再说不出其他解释的话来。

然而,不说出口,却不代表陈显现在心里没想点啥。

他脑子多聪明啊,可就是他这种自诩为“聪明绝顶”的大魏少有之才,此刻也不由有些晕头晕脑的愣眼。

为什么啊?

秦王爷这是为什么啊?

陈显很想问秦王一句,我在编排穆长尧的未婚妻,为你助阵,你这“失手”就捏碎了杯子,秦王爷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当真是失手么?

陈显额头冒冷汗的,又偷窥了某一脸肃杀之气的王爷,继而,菊花又一紧,1152

186 喜欢他

马车一路平稳的又回到了秦王府。

在到达府门前之际,墨乙已经先下了马,过来给秦王爷打帘。

秦承嗣一脸深沉的,紧抿着唇下了马车,池玲珑微微一矮身子,也准备从马车中走出来,不想,却是让秦王爷直接制止住了。

“你直接坐车回府。”

池玲珑怔然片刻,而后,又觑了觑某人绷的越来越紧的下颌,不敢在某人怒火攻心这会儿功夫,公然挑战他的威严,反驳他的“命令”,因而,池玲珑当下也便乖巧的一点头,又被六月和七月服侍着坐下了。

马车的车门,在寂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的空当,“哐当”一声,被人从外边轻巧的关上了。

待马车中确实只剩下三个人了,六月七月才又默契的和池玲珑对视一眼,而后,三人同时死里逃生一般,狠狠的大喘了一口气。

“姑,姑娘。”七月一边帮池玲珑顺着背,一边也好奇的、小心翼翼的问她:“您知不知道……”声音压的更低一些,好似唯恐让外边的某位爷,听到一点动静,又会大步迈回来,直接灭了她们一样。

七月提着心又不安的问道:“知不知道王爷,呃,为什么这么,……这么生气啊?”

生气?

何止是生气啊!

池玲珑嘴角一抽!

继而想起某王爷从出了美食居后。便冷凝着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由的眼皮子上下直跳。小手也不受控制的攥紧了起来。

秦承嗣是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更何况说是动怒了。

可就在方才,这回府的一路上,秦王爷愣是一句话没给她说,虽然还是很亲密的抱着她,但是,那脸色暗沉的。那眼神锐利的,那嘴唇紧抿的。揽在她腰间的那手用力的,啧啧,池玲珑敢说,若是那会儿功夫。陈显或是穆长尧但凡有一个人,出现在秦王爷的面前,当真会被怒火攻心的秦王爷,毫不留情的直接收拾掉。

池玲珑心下好笑,也好气。

好气在,她第一次在外人的口中,听到有关忠勇侯府五姑娘池玲珑,她自己的谣言,没想到竟然是在今天。更没想到的是。她的名声在京城会这么臭!

好笑又在,秦王爷的反应,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池玲珑觉得今天碰上穆长尧一行人,实在是来考验秦王爷的耐性来了。

秦承嗣这人,虽然耐性看起来很好,但是那也是对人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所有的好耐性,都用在她身上了。但是。她知道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是容不得其余人。来污蔑自己的爱人的。

本来遇见穆长尧,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池玲珑就觉得,秦承嗣今天,要是不醋不呕不怒,简直就邪了。倒是没想到,显国公府的世子爷,更是会拉仇恨值,会找存在感。

那几句难听的话她就且不说了,终归她的灵魂好歹是个现代人,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见多识广。

因而,即便是第一次听到人在背后说自己的闲话,且那闲话还不怎么中听,到底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她觉得好气,却也不会因为,陈显那两句作践她的话,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兴许若是个古代女子,听到背后有人那么说自己,又是唱淫.诗.艳.曲糟践自己,肯定会觉得没脸见人了,要投缳自尽,要吞金割腕。

然而,她终究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虽然她心里也觉得有些气不平,到底也没有到了,要与人拔刀相向的地步。

池玲珑想了一会儿方才在美食居“地下室”中,听到的品梅阁中诸人的交谈,再又想了想方才七月问她的话,便回过头去,看一眼眼巴巴看着她的七月,仔细考虑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板小脸儿,严肃而正经的告诉她,“有关你们王爷为何会动怒这话,你权且别问了,不然……”

在七月的缩脖子、闭眼睛中,狠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不定会再次惹恼了你们王爷,结果就只能被……哧……”

七月被她吓得再不敢打听了,便也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一旁,和六月一同侍候着火盆。

马车进了秦王府,继而却是直接往后院走去。

然而,不过才走了不长一段路,池玲珑却是又听到一声呵斥声。

那声音熟悉至极,然而,以往都是优雅贵气,却又磁沉冷肃的,此刻却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怒气和戾气。

秦王爷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都开始跳动起来,他道,“给我打断他的腿!”

墨乙,墨丙,墨丁三人紧跟在秦承嗣身后。

墨丁听了王爷这吩咐,一张死人脸上,神情变都不变一下;墨丙讶异的一挑眉,面上露出莞尔的笑容,继而又摇头失笑。

这两人对秦王爷这一命令不以为意,却说向来比秦王府大管家还大要管家的墨乙,听了他家主子这话,当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墨乙苦笑不已,想给王爷仔细说道说道,打断显国公府世子爷陈显的双腿这事儿,如何如何的使不得。

不说陈显乃是这一任显国公府,唯一的儿子,显国公一家子都拿他当眼珠子看,宝贝的什么似地;若是就因为陈显嘴贱,道了两句池玲珑的是非,就打断了他的腿儿,那这往后,秦王府可是要和显国公府结下死仇了。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这对于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寸步微艰,处境别提多困难的秦王府来说,这话更是金玉良言!

从大局考虑。王爷的命令便不妥当;若从显国公府和秦王府的私下交情来说,这事情更是万万不能行。

不是其他原因,盖因为。若是仔细追溯起来,显国公府早夭的嫡女,原本还是王爷的父亲秦琼,在儿时便定下的未婚妻。

只可惜,显国公家的那姑娘,也是没有福气,眼见着活到十五岁。就要嫁给老王爷秦琼了,谁知竟是因为一场风寒。就断了命。

正是因为显国公府那大姑娘早早的没了,后来老太妃才为主子的父亲秦琼,定下了主子的生母。

秦王府和显国公府的交情一直不错。

虽然当年两府联姻不成,而现如今。不管是老太妃,还是上一任王爷秦琼,都已经过世。

可祖辈上边延续下来的人脉关系,你可以慢慢疏远,却是不可以这般直接的将“朋友”,变成“仇敌”的。

若是都照主子这样的吩咐办事儿,得了,兴许过不上多长时候,秦王府就真的被京都所有世家给孤立起来了。

墨乙越想这些。面上的苦哈哈的笑容也就越大。

虽然他在外边听到陈显的“胡言乱语”的时候,也当真恨不能,当场要了那小子的命。可是,有些事它就是不可为啊!

墨乙越想一张温润的面孔,就皱的越狠。

可他也不敢反驳现在正暴怒不已的主子,因而,两厢斟酌一下,权衡一下利弊关系。现在也只能先应下来主子这边的吩咐。

不过,墨乙应是应下了。却是不准备当即就去执行的。

即便此刻墨丁和墨丙都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他,墨乙也仍旧只是很恭敬的听候主子吩咐。

他倒是还有些别的心思:他准备一会儿抽空,把王爷这不靠谱的命令,全都说给池玲珑听听。既然王爷,是因为她这个“美色”,才变得这么“昏聩”的,那这问题便让她去解决好了。

墨乙越想越觉得,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因而,面上当即也就不纠结了,更不苦笑了。却是打起了精神,将主子的命令,一一又在心头重复一遍记牢。

秦王爷大步朝着练武场走去,一边走还又命令不断的道:“顺便下药将他给我毒哑。”

“穆长尧的腿也打断了!”

“毁了他的容……”

“等等。”

正大步向前走的秦王爷倏然停住脚步,继而,那双本就深邃的眸中,锐利的光芒更是仿若杀人的刀。

他又抿紧了唇,微眯了眸,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沉思片刻,便又仿若漫不经心的丢给墨乙三人一句话,“九公主不是看上他了么?想办法让两人苟.合……”

苟.合?

苟.合!!

苟.合什么的……

墨乙已经被他们王爷,现在这副不靠谱的模样,给弄得眼皮子上下跳不停了。

墨乙“唉”“唉”的应着是,到了现在,却是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再狗腿一点。

传说中的苟.合啊~

墨乙哭笑不得。

他们王爷,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高深的词汇啊?

墨乙当即停下来无语望天了。

却说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墨丙,此刻一张面瘫脸上,嘴角也抽搐不止了;而本就长相瑰艳,男生女相的墨丙,现在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也保持不住了。

娘的,他们都被这暴怒的主子,震得魂儿都飞出去了。

秦王爷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命令到底有多么的不靠谱,多么的拉仇恨值一般,只是又迈着铿锵的大步,往练武场行进。

他走的很快,步子跨的很大,面上神色冷如冰霜,浑身涌动的滔天的戾气,在此刻别说消下去了,反倒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犹如海水在酝酿着,准备发起一场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灾难;又彷如火山底部的岩浆在汹涌,随之准备喷爆而出,将一切都毁灭。

练武场上,一队约莫有两百人的队伍,此刻正在短暂的休息。那负责训练这些秦王府巡卫兵的教官,甫一看到浑身煞气滚动的主子大步走来,腿脚也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可怜见的。

他们一直很敬业。一点懒都不敢偷啊……

这,这真的只是短暂的休息啊!

教官当即被吓的嗓子一提,直接吼了一声。“集,集合!”

却不防,教官这边做好了被巡视的准备,秦王爷大步走来,却是对他们这些人瞅都不瞅一眼。

训练场最西边,放着兵器架,上边摆着十八般兵器。

然而。秦王爷却好似没有看见那些闪着锐利锋芒的兵器一般,却是径直继续朝最西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将外袍解开,随手甩在兵器架上,大冷的冬天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回首命令他的三个属下。“进攻。”

所谓的进攻,便是要其余那三人,赤手空拳和他较量一番,这是秦王爷惯常用来排泄心中怒气的方法。

只是,以往十几年,秦王爷也不过用了两次而已,而自从将池玲珑带到秦王府后,这短短两个多月时间,算上这一场。主子就要和他们打上五场了。

第一场,自然是在池玲珑被平阳郡主划花了脸的那天晚上;第二到第四场,刚发生在前不久。就是池玲珑和主子冷战的那三天;每天一场。

今天又来?

这已经是第五场了!

墨乙想抱怨,这频率太频繁了,他们受不住。

然而,当他看见一脸死人脸的墨丁,和此刻也是一脸凝重神色的墨丙,都开始解外袍脱衣服的时候。也一句话都不说话了,却是干脆的。将外袍直接一扯,随手也丢在一旁的兵器架上。

活动活动了手脚,墨乙摆开了架势,即将要进攻的时候,面上的神色也随之一变。

别看是一打三,但是,这场仗到底谁胜谁负,可是说不准。

华灯都亮起来后,池玲珑再次派六月出去探听消息。

秦王爷都失踪一个下午了,再不回来,晚膳都不用用了,可以直接改用宵夜了。

六月一溜小跑出去,走了约莫半刻钟还没有回来,捂着胸口走来的墨乙,此刻却出乎池玲珑意外的,出现在了致远斋外边。

墨乙距离老远,便朝着池玲珑苦涩的笑笑点头,而后,走进大殿,便和池玲珑寒暄起来。

“你这是……挨打了?”池玲珑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乙尴尬的一咳嗽,本是为了掩饰不自在才咳嗽的。

倒是不想,这一咳,就像是将炸药的引子点燃了一般,墨乙随即便又抑制不住的狠狠咳嗽起来。

池玲珑唤了七月赶紧上茶,墨乙喝了两口,将胸腹间乱窜的那股气压下去,继而却是又摇头失笑道:“无妨。”

“被你们主子打了?”池玲珑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墨乙被她这一问,当即又哑巴了,说话不及便又要咳嗽。

“快,快,快,可是别再咳了。我不问就是。”

池玲珑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一板正经,面上却是一片揶揄之色。

墨乙被打趣的没了面子,也便不顾及其他了,直接就将下午打算好的事情,和池玲珑一一说道起来。

继而,又半似懊恼,半是无可奈何的,将秦王爷下的那一串命令,都告诉池玲珑。

池玲珑送走了墨乙后,自己便坐在内室中,又出神起来。

她在想秦王爷那脑残的无法理喻的命令。

打断陈显的腿?毒哑他?打断穆长尧的腿?毁他的容?还,还……想办法让他和九公主苟.合?

呵,呵呵……

池玲珑一边抽着嘴角,一边好笑的捂着眼睛。

那少年到底是被气得多很了,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难道不知道,这般毫无遮拦的得罪显国公府,和安国公府结仇,这便是,要让京都各大世家,开始防备秦王府,继而,兴许会联合起来,集体轰秦王府下台的前兆?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听着硬气,也风.流,可是,这命令,……多蠢啊!

可是那少年,她现在是多么多么的,想见他;多么多么的,比之前更加更加的喜欢他啊!(未完待续)

ps:今天更晚,我有罪……

187 要退亲

六月回来没一会儿,秦王爷便在阿壬的陪同下,一道回了致远斋。

池玲珑看这男人一身清爽,头发上还“啪嗒啪嗒”的滴着水,他不说,她便也不问,好似当真不知道,这人在和墨乙等人干了一架后,又去清华苑冲了凉水澡才回来。

池玲珑吩咐七月把晚膳都端上来,便开始侍候某个现在看起来尤为缠人的王爷用起膳来。

她捡着桌上放着的,他爱吃的菜,一一夹给他。

看那少年在她的侍候下,专心致志的用着膳。

他微垂着眸子,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来,只觉得狭长,深湛,睫毛细密而乌黑,忽闪忽闪的,就像是小刷子一样,看的她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手中执着银箸,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他墨色的华丽锦袍的衬托下,有种利落而冷酷的味道。

然而,她却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不善于言辞罢了。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像他外在表现的那么冷。

少年用了少许东西,便把筷子放下了。

池玲珑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继而又松开来。

她好笑的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他,“喏,这是我亲手炖的,里边放了几味药材,对你身体有好处,多少再喝点。”

少年抬起下巴,宛若黑曜石一般黑亮的眸子,就这样毫不避讳的灼灼的看着她。

他眸中似有火光闪烁。然而,那光芒却暗沉的很,让人觉得压抑。

池玲珑被他这眼光看的一阵心肝乱跳。也不再让他多进食了,却是放下了手中盛着鸡汤的碗,拉起他的手便站起来往外边走。

“我们出去散散步。”

散步这种事情,以往都是在两人用完晚膳,喝过茶之后才进行的,今天却是不一样。

池玲珑有心想和秦承嗣说些什么,然而。甫一张口,在看到那少年锋利的。暗黑、迫人、仿佛浸了一层冰霜,几乎可以和刀刃媲美的眼神后,也不由摇头失笑,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陪我去沐浴。”

少年不等她回过神。却是径直用一只铁臂,紧紧的禁锢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而后,走进大殿,便要往西偏殿去。

“呃,呃,才刚用完膳,现在泡温泉对,对……”

池玲珑结结巴巴。一张小脸在此刻,却是涨得红的,犹如三月糜艳的桃花盛开。

此刻哪里还能想到要劝住这少年。不要当个无道的王爷啊,池玲珑的注意力,早已经被“沐浴”“陪”这三个字给吸引住了。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复明,池玲珑还敢仗着他看不见她衣衫半湿的模样,和他一道去温泉沐浴。

可是。自从知道这人腹黑的,早几天就眼睛复明了。却仍是没有告诉过她一声后,池玲珑之后任凭这少年再怎么甩脸子,也不和他一道下水。

她不是没穿过比基尼,也不是没在阳光下暴漏过身体,她只是不习惯,在水中和一个男人那么,……那么亲近。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一直很**来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一道去洗澡,她又不是脑抽了。

虽然这少年现今还是只童子鸡,但这并不代表,他身体不正常,或是没有那方面的需要。

相反,可能是因为长年习武的关系,这少年身体好的很,又正是在气血旺盛,血气方刚爱冲动的年纪,之前好几次,洗着洗着就被他压在浴池壁上去厮磨了,就连这几日晚上,她们睡觉的时候,这少年也很不安生……

池玲珑越想,越觉得一张脸臊得慌。

尤其是在想到,之前黑暗的床帏内,或是白烟蒸腾的温泉中,这少年压抑的闷哼和喘息,以及她亲眼所见的某些画面,池玲珑当即就恨不能直接戳瞎自己的双眼,她真怕自己会长针眼。

池玲珑抿着唇,一双美眸闪闪烁烁,往四周看着,好似在仔细打量着什么东西。

然而,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反抗,怎么羞恼交加,最后还是被秦王爷弯腰一抱,进了浴室。

西偏殿的温泉浴池之上,常年冒着滚滚的白烟,池玲珑衣着整齐,被秦王直接爷抱下水,现在衣服浸水变得湿哒哒的,直接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发育的,已经很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让池玲珑更加羞臊。

“唉,唉,你别撕……”

“刺啦……”

伴随着池玲珑垂死挣扎,不让秦王爷亲自动手撕扯她衣裳的声音,她身上穿着的那间外袍,已经被秦王爷毫不客气的一把撕烂了。

碎布片一手甩到岸上去,池玲珑看那人还要撕扯她身上,那件梨花白素锦中衣,无论如何不依了。

若真是撕了这件,她里边可就剩一件小衣了,更没法见人了。

池玲珑就双手交叉着,紧紧护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哭笑不得的一边踉跄着往后退,还一边道:“这件衣服你不能撕,你要真撕烂了,我今……”

“刺啦……”

池玲珑:“……”

上半身被脱得只剩下一件,只兜住了那两团软肉的最新款小衣,雪白的腰肢和平坦光滑的小腹全都暴漏在空气中,池玲珑脸红的好似烟火炸开,感觉面热的简直都要冒烟了。

她现在当真后悔,今早上为什么要换上这身衣服。

什么“京城世家贵女都喜欢这样式的”,“在‘锦绣阁’里卖的可火红了”“姑娘您也穿一件这样的,反正穿在里边,谁也看不到”……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那现在那男人两只眼睛都要冒火了,这是当真没看到么?

池玲珑缩着身子,将背脊紧紧的贴靠在浴池壁上。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少年,距离她越来越近,当真恨不能现在化身一条灵巧的鱼儿,趁他不注意,专门往水底钻。

可是,她的游泳技术虽好。也比不过他。再怎么挣扎,最后也是白做工。

少年在她面前停住脚步。而后,也弯下身来,和她面对面。

他的脸就在相隔不到一尺的上方,隔着烟雨蒙蒙的水雾。那是一张英俊而模糊的脸。

她眸中含着水,因而,也只能看清楚他的大致轮廓。

然而,他的眼睛漆黑而锐利,眼底深处藏着,浓浓的,极力压制的占有欲,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男人温热的呼吸。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喷洒在她脸上。

今晚的秦承嗣,没了以往的青涩和稚嫩,更没有了之前一直表现在她面前的顺从和宠溺。她现在从他的双眸中,只能看到满满的攻击性。

当真是被刺激坏了么?

池玲珑苦笑,却也知道,不能再让这少年继续这么看着她。

便也努力扯扯僵硬的嘴角,拉过他*的胳膊,痴缠的说道:“我给你洗发好不好?”

回答她的。不是少年磁沉华丽而压抑的声音,却是他灼热的。好似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的一个深吻。

他的舌尖攻城略地一般,扫过她的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齿龈,牙根,几乎到她的喉腔。

他凶猛的缠着她的小舌,一边狠狠的吮吸着,舔舐着,那力道忒的生猛,弄得池玲珑舌头都疼痛起来。

一场单方面的掠夺,足足持续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停止下来。

若不是殿外七月战战兢兢的通报说,孙无极已经过来了,准备给王爷解毒,怕是这少年这一晚上都不准备放开她。

池玲珑回了东偏殿中的暖阁,从一脸悲悯神情看着她的七月手中接过手镜,透过晕黄的镜面,看到自己被蹂.躏的红肿不堪的嘴唇,池玲珑当即也觉得:作死的秦承嗣,不会温柔一点么!

心里一边无力的抱怨,池玲珑在涂了药膏后,却也不由闭着眼,在心里细细思索起有关她和穆长尧的亲事了。

有了今天这场闹剧,看来,她确实是应该加快速度,将她和穆长尧这场亲事做一个了断了。

秦王爷暴怒之下,想出的那个坑害穆长尧的主意,虽然表面上看来很昏聩但若是仔细考虑,却也当真不错。

毕竟,不管她的身份如何低,她到底也代表着翼州忠勇侯府。

她和穆长尧的亲事,是已过世的安国公府老夫人定下的。

换句话说,连信物都互相交换了,这事情又是广而告之的,若非她失德,或是在婚前夭亡,这桩亲事根本不好退。

这不是单纯的她和穆长尧两个人的事,而是牵连到大魏举足轻重的两个世家,一个处理不好,那要结仇的。

之前在翼州她想不出办法和穆长尧退亲,其中未免没有不敢轻举妄动的念头。

可若是到了现在,有秦承嗣的人供她差遣,她倒是可以轻松,将她和穆长尧的婚事作罢了。

九公主啊……

若是让穆长尧和九公主苟.合,到时候那两人肯定是要被推到一块儿的。

九公主乃天之骄女,不是她一个庶女可以相媲美的。

若真是她一意孤行要嫁穆长尧,只会做正妻。

至于她?

撑死了给个平妻,再不行,直接贬称贵妾,在皇家公主眼里,她委实不够看。

可是,好歹她也代表了忠勇侯府的颜面,贵妾实在太过侮辱人了,平妻的话九公主肯定不会愿意。

若是这样,她自请“下堂”,倒也不错。(未完待续)

ps:今天是阿扇生日,祝自己生日快乐!嘻嘻,阿扇现在出去和几个好朋友吃饭去了,晚上回来的可能有些晚,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有二更三更。大家见谅一下,毕竟我这宅属性也够彻底了,最起码有三个月晚上没出过门了,今天好朋友聚一块儿实在不容易,大家宽容我一下,嘿嘿……

188 送“礼”

既然这次真的下定了退亲的决心,池玲珑便也真的开始计划和思索起来。

她在考虑这件事情实施的难度,和其中可能有的故障,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让九公主和穆长尧成功的搭上线,最后,那啥……

这问题打算盘的时候,觉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仔细思考起来,当真让人头痛。

若是“阴谋”成功,可能酿成的后果,以及各方的反应,池玲珑先且不考虑,但是要把九公主和穆长尧送做堆,池玲珑便觉得,这简直难入登天。

九公主两个嫡亲的兄长,一个大皇子,一个十皇子,她的母妃为弘远帝盛宠的几十年的卫淑妃,外家为京城的卫国公府。这势力够雄厚的,不然九公主也不可能那么嚣张的整天跟个二代似地,打街骂狗,寻衅滋事儿。

可九公主脾气大事一会儿,背后势力雄厚也是一会儿事儿,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却是,九公主她明显就是大皇子派系的人。

而穆长尧,他的嫡亲姑姑乃是宫里的穆贤妃,生有五皇子,明显就是之词五皇子的中坚力量,也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一股力量。

让九公主和穆长尧结亲,啧,那这是要策反安国公府加入十皇子阵营啊,还是要策反卫国公府加入五皇子阵营啊?

这关系牵扯不断,稍微动一下根基,便可能让京都各派系的势力都重新洗牌。当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池玲珑越想越头疼,便也决定先搁置下来,等秦承嗣回来了。再问问他,可不可以把九公主换成别的青睐穆长尧的贵女。

毕竟,要攻略皇宫的公主,这困难委实有点大了。

倒是换成别的家世比不过皇家,但又和忠勇侯府差不多的姑娘,倒是正好。

只是,这样的人实在太难寻了。

池玲珑想着事情。手下的动作却也没有停止。她正在给秦王爷做一件寝衣。这是继前一天她给秦承嗣做完中衣后,另一套比较大件的衣服。亏得这寝衣上不需要太多刺绣,她倒是做的很快。

当那熟悉的少年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内室的时候,池玲珑也将寝衣上的线头打了一个结。而后低下头,将绣线咬断。

少年在她身侧站定,池玲珑一手揉着略有些僵疼的脖子,一手也将寝衣拿起来,抖了两下,便笑着对那少年道:“做好了,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一件领口绣着柳叶纹素白寝衣,看起来远没有秦王府的绣娘们制作的手艺精良,然而。却是池玲珑亲自选了料子,亲手裁剪,亲刺绣。亲自制作的。

少年挨近他一些,脑袋在她裸.露的颈项处埋了埋,蹭了蹭,随后才嘶哑着声音说,“好。”

寝衣做的很合身,穿在这少年身上。池玲珑却总觉的太过素净了。看起来也有些别扭。

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少年惯常穿的衣服都是墨色的。那颜色深沉,尤其趁他的气场。白色中衣或是寝衣秦王爷虽然到了晚间也穿,但是,到了夜里要安置的时候,秦王爷却总是会将衣服全都脱下来,裸着上半身入睡。

因而,尽管和秦承嗣寸步不离的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池玲珑看着这人穿着白色的衣裳,还是觉得又哪里不舒服。

不过,因为人长得好,又是个衣架子,秦王爷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就是了。

只不过,穿黑色锦衣的时候,他的气质是雍容,庄肃,华贵而又高高在上,让人只能仰望的王爷;穿着白色的衣袍,倒是更多了几分不然霜雪的味道,倒像个清冷的美少年。

池玲珑嘴角轻抿,在那人嘴唇上印下一个湿吻,随后,便又笑着说一句,“很合身,不错。”

一阵耳鬓厮磨之后,秦王爷抱着怀里的池玲珑,喑哑着嗓子,在她耳畔轻喃道:“收拾行李,我们去城外庄子上住几天。”

“嗯?”

……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京城,往西边秦王府的庄子赶去。

驾车的是墨丁,而车厢坐着的人,照例只有池玲珑和秦承嗣,六月和七月依旧跪在角落,一边侍候着火盆,一边努力装作隐形人。

“为什么非要到现在去城郊庄子上住?”池玲珑问某个心血来潮,非要出京的少年,“不是再过不久,便要无给八公主送亲了?”

秦王爷抱着池玲珑又“嗯”了一声,继而,却不再说其他的话。

池玲珑看见少年这无赖的耍赖的,只往她颈窝处蹭,也不由痒痒的,一边往一侧躲,一边也笑着道:“别闹,痒~”

再被少年羞恼的又狠狠的把身子禁锢住后,池玲珑也不反抗了,却是又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既然不日你就要去给八公主送亲,这几日不是正忙的时候?现在过来京郊,你不怕御史们再参奏你一个渎职懈怠之名啊?”

侧一侧身子,如青葱一般白皙莹润的手指,往少年英俊冷冽的面孔上,造反似的一戳。

秦王爷脸上当即凹下去一下块儿肉,池玲珑被都的又轻笑起来。她这边玩的高兴,跪在地上的六月和七月不慎瞄到方才的情景,全一个个都缩了缩脖子,眼皮子猛跳了几下,继而,掩饰性的,把脑袋几乎都垂到胸口处了。

秦王爷对池玲珑的犯上作乱却不以为意,只是又随手嫁给她作乱的小手拿下来,窝在手心里。似漫不经心的,又似压抑着血腥暴戾的,对池玲珑解释了一句让她晕头晕脑的话,“不去了。”

不去了?

什么意思?

是他不用去送亲了?

还是……这亲事儿成不了了?

他们不用再来回往翼州折腾了?

池玲珑理解不清秦王爷的意思。便也不庸人自扰,却是直接将小脑袋往秦王爷怀里钻了钻,继而又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一边闭上眼就要睡觉,一边也撒娇似的,抱着秦王爷就是一句,“困了~”

马车直晃悠了足有一个半时辰的功夫,才终于进了秦王府在京都近郊的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远比京城许多勋贵家里的府邸也小不到哪里去。毕竟是秦王府的东西,不能落了秦王爷的脸面。

当池玲珑在别院门前。下了马车的时候,已经睡了一觉了。而此刻。她也一边捂嘴轻打哈欠,一边任由秦王爷将她抱下马车,两只小手窝成拳头,娇憨的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也还问到:“到了么?”

“嗯。”

“让我下来吧,做了一路马车,腰都酸了……”

池玲珑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六月和七月却不由再次一边耸着肩膀,一边极力压制着胸腹中的笑意,将脑袋埋的更低一些。

两人身板立的很端正,其实现在心里简直快要笑死了。

六月和七月同时腹诽:亏得姑娘好意思说腰酸,啧啧,她睡着以后。可是主子为了把马车颠着她,特意把他抱坐在他腿上,严严实实的护了一路的。

这人。当真是……

六月个七月简直一个字儿也不想说了。

这处位于京城近郊的秦王府别院,占地面积也不小,期间的布置虽说不上多新型雅致,倒是让池玲珑看的眼睛一亮。

和京城修建的恢弘肃穆的秦王府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另一种风格啊。

小桥流水,盛开的四季花卉。河边植着垂柳。道路两旁种着紫薇花树,当真是一副田园恬淡的风景图。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打在人身上。池玲珑这两天在这庄子里,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

早起照例睡到阳光晒屁股,赖床赖的心安理得;不仅她赖床不起,秦王爷也陪着她。

两个少年少女,就这样醒了之后交颈相依的或浅语低喃,或是一句话都不说,也觉得岁月静好。

到了午时,便是搬出一张美人榻放在外边阳光下,他抱着她,她则拿着话本或是游记,亦或者别的杂书,读给他听。

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池玲珑险些都不想回京城了。

这一日下午,池玲珑照例拉着秦王爷的手,让六月和七月给他们搬了小杌子,去河边钓鱼。

这庄子里,有一处从旁边的山坳中引来的溪流,溪流的水量不大,然而,养活一个小湖泊却是足够的。

阳光有些发白,那处小湖泊边上,早已经被墨乙等人放好了鱼饵,钓竿儿,水桶,和其余别的东西。

池玲珑拉着秦承嗣,让她在她左边坐下,顺手将鱼竿儿递给他,“喏,你给穿鱼饵吧。”

秦王爷默不作声将事情做好,而后,便坐在旁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她垂钓。

池玲珑贯来耐性不差,钓鱼的时候一张嘴却总是闲不住。一会儿给秦王爷说,“今天我们做全鱼宴。”一会儿又说,“你不是也喜欢吃鱼么,到时候我亲手给你做。有红烧的,跺椒的,清汤的,……”“可惜这湖里没有螃蟹,也没有蛤蜊,海瓜子,海螺之类的海产品,不然,你今天可就有口福了。”

唠唠叨叨好大一会儿,却是一只鱼也不上钩。

池玲珑脸上有些尴尬,也知道是自己不停的说话,把鱼儿都吓跑了。细思己过,决定为了下午的全鱼宴,好歹要努力一把,当即也就在六月和七月背过身耸肩的功夫,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的钓鱼起来。

池玲珑打得好算盘,倒不想,她这边才刚下定了决心,不一会儿功夫,却是又听到外边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这里过来。

池玲珑回头一看,却是一脸啼笑皆非之色的墨乙。

墨乙在池玲珑的注视中,对她颔首一笑,继而又走到距离秦王爷三步远处停下,“王爷,二皇子和十皇子过来了。”

池玲珑眼瞅着秦承嗣。听了墨乙的回报之后,俊脸上神色不变,下颌线条却绷得更紧一些。他冷冷的回道:“不见。”

声音干脆利落。麻木无情,不见一丝的迟疑和停顿,却是满满的厌恶。

秦王爷记仇又小气,对那一天在美食居扫了他的兴,又耽误了她和他用膳的,包括五皇子,十皇子。胤世子等等诸人,心里厌恶的紧。

墨乙想来也是早知道他们主子会有此回复的。当即也便洒然一笑,只是,那笑容看在池玲珑眼里,怎么就这么……幸灾乐祸呢?

池玲珑托着下巴看墨乙。墨乙却是又恭敬的对秦王汇报说,“主子,依属下看,您要不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十皇子和二皇子,属下也推辞过了,说是主子身体不适不见客。然而,十皇子和二皇子今日过来却是送礼的……”

“送礼,送什么礼?”池玲珑在此刻开口问道。直觉告诉他,墨乙之所以推辞不掉二皇子和十皇子。根源兴许就出在这个“礼”上。

果然,池玲珑这一开口,墨乙接着嘴角狠狠的抽搐两下。到嘴的话,在看到池玲珑一脸好奇和揶揄之色看着她后,也便闭嘴了。

那礼物,别怪他见识少,总而言之,他实在开不了那个口。

不然。呵呵,不被主子踢成内出血才就怪了呢。

池玲珑看墨乙为难的一张儒雅的面孔都快扭曲了。当即也便“善解人意”的朝旁边的少年说道:“要不,你过去看看?”

“你想去?”

“还……当然想去。”池玲珑回答的干脆极了。

秦王爷听了池玲珑的回话,再有不喜的皱着浓眉片刻后,便也直接将池玲珑拉起身,随后,吩咐墨乙,“去莲韵阁。”

莲韵阁中,池玲珑坐在一道屏风后边,身影被遮掩的严严实实。

秦王爷则兀自坐在花厅的主座上,一边漫不经心的用茶盖抿着茶沫子,一边微垂着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继而,是十皇子有力的吆喝和命令,“停停,都要给本殿下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唤你们再进去,都给我挺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一群或忐忑或惶恐,或惊惧不已,或亢奋激动的稚嫩的少年声音。

十皇子之前因为和南诏二皇子争夺一个小倌儿,从艳月楼上摔下了,以至于断了腿,到现在还没好全,因而,现在无论十皇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抬着软兜供他驱使。去美食居是这样,这次来秦王别院也是如此……

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继而,响起墨乙恭敬的引领的声音,“二皇子,十皇子,主子就在里边等着两位皇子,里边请。”

“走,走,都给本皇子快这点。”十皇子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一点正形都没有,“不然,让本殿下的三表哥久等了,你们吃罪的起么?哼,一群饭桶。”

十皇子所的软兜终于被抬进了莲韵阁,在属下和二皇子的帮衬下,十皇子坐在了座椅上。

看见上首坐着的,一脸面无表情之色,偏偏还长相英俊的天怒人怨的秦承嗣,十皇子心里骂了两声娘,开口却是谄媚又讨好的一句,“三表哥,你可是会躲清闲啊。京里因为八妹要远嫁的事儿,简直忙的都快要翻天了,还是您这里清闲啊……”

见秦承嗣仍旧垂手看着手里的茶,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匀称的手也撵着茶盅盖,划着茶水,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十皇子的脸色可是不好看了。

可是,他的脸色不好看又能怎样,莫不是,还能让秦王给他赔礼不成?呵呵,前日回宫还将喊秦承嗣“三表弟”的五弟好一顿嘲弄谩骂,为了那个位置,自己现在不也是垂下头,可怜又可悲的来添秦承嗣的脚丫子?

二皇子心中嘲弄的泛上来冷笑,面上却仍旧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他坐在十皇子对面,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水,便也直接对秦承嗣道:“今日我与十弟本是要去惠郡王府,参加乾世子的生辰。不想临出宫前,十弟又想起有礼物箱赠与令则。因此,我两便又周转来到秦王府京城别院,还望令则勿恼我与十弟前来打扰才好。”

这话看来是将十皇子好一顿夸奖。言他心系你秦承嗣,这才连惠郡王府乾世子的生辰都来不及去参加,便巴巴的来给你送礼了,表面上理解是这么个意思,其实仔细在深究一下,却未免又没有,这事儿纯粹是十皇子自己脑抽犯贱才来找你的。我是被逼无奈才跟着他过来的,所以。不管你是因为我两的突然到访生恼,亦或者是待会儿看了那“礼物”动怒,都请直接朝着十皇子发,他纯粹就是个无辜的。

池玲珑听懂了二皇子的言外之意。当下心中一乐和,更好奇十皇子此番给秦承嗣送了什么礼物了。又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礼物到底有什么了不得,这才让贯常中庸和保全自身之道,不去参合“夺位”之争的二皇子,开口便唯恐避之不及的,先将自己和十皇子的关系抛开来?

十皇子的问话秦承嗣没有回应,同样的,二皇子言闭。秦王爷仍旧还是之前那副姿势。仔细观察一下,器是秦王爷从始至终,连唇角紧抿的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十皇子不能从秦王爷一张冰山脸上看出喜怒哀乐,当然的,也更不可能猜测到,秦王爷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不耐。

他只是还把秦承嗣当成之前那个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完全无动于衷的美少年,当下眉梢一抬。压下心中的不舒服,便又谄笑着打哈哈的。对秦承嗣道:“三表兄,小弟今日来可是给你送礼来了,现在就让你过过目怎样?”

不等秦王爷开口说什么,也不看二皇子现在已经微阖着眸子,嘴角直抽搐,十皇子却是兴高采烈的,接连拍了三下巴掌,口中还兴奋的嚷嚷道:“快快,挨着号排好了队,一个个按着你们干.爹教好的规矩,老老实实的给老子进来。”

十皇子话落,便见莲韵阁的门口光线倏地一暗,接着,便见有一连串姿色各有千秋,年纪大约都在十二、三岁左右的稚嫩童儿们,乖巧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十多个小倌儿,都是京城最好的艳月楼刚培训好的一批新货,原是准备在今年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当招牌使的。

倒是不知道,十皇子从哪里听来了风声,昨天傍晚时分竟然亲自跑了艳月楼一趟,将这十几个童儿,全都订了下来。

十皇子腿上了,不好行走,就只能坐在椅子上,双眸色色的欣赏各个小倌儿的风情。

啧,左边第一个屁股挺翘,右边那个也不错,那小嘴儿小的,啧啧,不知道要多销.魂;还有左边第三个,哎呦,那小腰儿细的,怕是生生绕上几圈都不是问题;最后那个,哎呦喂,那个媚眼儿飞的啊……

十皇子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继而,很可耻的,他竟然起反应了……

池玲珑坐在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后边,隔着刺绣,可以影影绰绰的将外表的景象看个一清二楚。而外边的人,因为光影关系,却是看不见她。

却说此刻的池玲珑,看见外边上演的这一幕场景,虽然十皇子还没有多说别的话,她心里也已经非常非常清楚,十皇子此来要送给秦承嗣的“礼”到底是什么了。

池玲珑一手捂着嘴,一手却捂着肚子,笑的肚子疼。

十皇子这人,简直了!

池玲珑笑的不能自已,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止不住。她就想不通,十皇子怎么就这么“识时务”,这么“会办事儿”,这么“有心眼儿”呢?

前天才知道了秦王爷领着她出去吃饭,今天就给他的“同好之人”,送来这样贵重的礼物,娘啊,这简直就,就太贴心了!

池玲珑直笑的肠子都抽筋了,才不得不停止下来。

她好不容易止了笑,却不想,也正是在这会儿功夫,外边的十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给秦王爷献宝了。

“三表兄,小弟前几日才知道你也是同好之人,这不,今日就给你送来这一批好货色。”看到秦承嗣的眼光,终于从他手中的茶盏上移开,转而看向了他,十皇子炫耀的心思更强了。

“不过,三表兄可是别多想,这十几个小玩意儿可是都还干净着呢。小弟断不敢那那些不好的货色来糊弄哥哥,挑的可全是上等的尤.物,啧啧,哥哥看看他们那小腰,那屁股,那小嘴儿,……”

十皇子献宝显得更亢奋,根本就没有注意道,现在这花厅中的气氛,冰冷的简直可以和极低冰川相提并论了。他还想再赞叹的啧啧两声,倒是不想,倏地一阵冷风朝他袭来,继而,“啪”一声脆响响起。

十皇子一怔神,继而,便听到一道极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冷冰冰的在花厅内响起,“全都给我滚出去!”

十皇子絮絮叨叨的嘴巴还没有阖上,他神情还有些恍惚,还想要条件反射的掏掏耳朵,问问刚才说话的那人,他说的是什么。

不想,一扭头,看见秦承嗣面上暗沉的,几乎要拧出墨水来的神色,以及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中,此刻麻木又无情的,宛若冰刀子一般冷冽的神情,十皇子当即别吓的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继而,脑子一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皇子看了一场好戏,虽然也被吓得不轻,此刻回神之后,却是迅速的挥手,让一帮十二、三岁的小童儿赶紧都滚出去,继而,又唤了十皇子的贴身侍卫进来,“快,快,还要赶紧去惠郡王府,给乾世子送贺礼,你们赶紧动手,把你们主子抚上软兜。”

莲韵阁的花厅中,一群人来来去去都很是快速,不一会儿,花厅中便又恢复了寂静。池玲珑讶异的笑声,在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却是捂着嘴,在六月和七月不认同的眼神中,快速的从莲韵阁偏厅中跑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笑去了。

池玲珑看了一场热闹,笑的不能自已。

秦王爷仍旧端坐在花厅的主位上,脸色冷的要下冰刀。

再说此刻,仿佛身后有鬼再追一般,狼狈逃窜出秦王府的二皇子和十皇子一行人,个人面上的神色也都不同。

十皇子回过神之后,暴跳如雷。

在马车中将“不识好歹”的秦承嗣骂了个狗血喷头。

骂他“天煞孤星命格”,克父克母克妻,纯属活该。命中无子,孤独终老,纯属报应;不近女色,连送上门来的小倌儿都不使唤,活该他活活憋死!!

十皇子一张脸都气的狰狞起来,却说此刻的二皇子,微阖着眸子斜倚在车壁上,却是在想着,之前在秦承嗣发怒时,从他身后那张屏风后边传来的一声“男子”的轻笑声。

二皇子早在秦王府入住第一个小倌儿的时候,便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毕竟,能让秦承嗣这种鬼畜“爱”到骨子里,那小玩意儿肯定有过人之处。

他一直派人时刻关注着那小玩意儿的动静,也知道,他随秦承嗣来了近郊别院,倒是没想到,秦承嗣连他们的对话,都敢让“他”偷听,看来,他有必要对那小玩意儿更重视一点。

也或许,他可以从他身上下手,和秦承嗣搭上关系,兴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ps:谢谢“笔名被占了”打赏的平安符,“叶轻舟”打赏的铃铛,也谢谢可爱的妹子们的生日祝福。么么么,嘻嘻,错别字明早我再改,大家先将就着看。要困死了,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189 好无辜

池玲珑和秦承嗣,在二皇子和十皇子离去后,又在京城近郊的秦王府别院,住了三天。

等时间到了第四天,池玲珑正坐在内室的榻上,拿着小剪刀,专心致志的执着秦王爷白皙修长的手指,给他剪指甲的时候,不妨,墨乙却在这时,大步过来通报事情。

墨乙带来的这个消息,和池玲珑没有丝毫关系,和秦王爷关系也不大。

但是,听在池玲珑耳中,却让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狠狠战栗一下。

——昨日晚间三更左右,不日就要出发南诏和亲的八公主,在她的宫室内,暴毙而亡!

池玲珑听到这个消息,面上很明显的露出不可思议,和惶恐莫名的神色。

继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池玲珑条件反射的,一下就将小脑袋转向秦王爷那边。

她刚才脑中忽的灵光一现,随即,也就想到了,在七天前,她和秦成嗣过来这别院的时候,她还问了秦王爷一句话。

记得当初她那句话是这么问的——“既然不日你就要去给八公主送亲,这几日不是正忙的时候?现在过来京郊,你不怕御史们再参奏你一个渎职懈怠之名?”

而秦王爷的回答倒是简洁。

他漫不经心的只对她说了三个字儿,——“不去了。”

当时她就在心里思考,这三个字儿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是说。他不去送亲了?

还是说,这事儿成不了了?

她心里有想法,只是没有问出口来。

却不想。一切的真相,到现在都揭开了来。

秦王爷说“不去了”,不仅是指他不去了,同时也指代,南诏二皇子和八公主的联姻,作废了。

呵呵,准新娘都死了。翼州之行,肯定是成行不了的。

池玲珑瞪大了漆黑莹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紧盯着秦王爷面上的神情看,想从他脸上看出,这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谁知。她的神情倒是凝重,秦王爷面上的神情,也不比她好看多少。

“你怀疑我?”几乎是在池玲珑又开始拧眉的刹那,方才还闲适的,任由池玲珑折腾的秦王爷,便一下睁开了,他那双黑的尤其深邃幽沉的眸子。

他眸中万千思绪一晃而过,转而,却只剩下一片压抑的。让人心悸的火光。

秦王爷骨节匀称的大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池玲珑手里抽了出来。

在池玲珑又抿唇的功夫。却是不容许她低头的,直接一把狠狠的钳制住她的下颌,抬起来。

“你怀疑我?”

秦王爷压抑着胸腔中滔天的怒气,再次问池玲珑。

他深邃的瞳孔不住的收缩着,那仿佛在酝酿着风暴的模样,只让人看的大气不敢出。

池玲珑也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吓着了。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刚才在问她什么。在怀疑什么的时候,却当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嘴角泛起苦笑,池玲珑支支吾吾的,一边伸手将那人的大掌往下拉,一边还啼笑皆非的,恶狠狠嗔骂他一句,“你这发的是那门子疯?”

秦王爷一脸怔忪神色的看着她,虽然面上的怒容,因为她的笑容,已经自动消散下去不少,说到底,秦王爷现在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池玲珑便又好笑又好气的道:“你这人真是,自己又想多了是吧?”

看秦王爷嘴唇越抿越紧,狭长的眸子也危险的眯起来,池玲珑就也又好笑的道:“我什么时候说怀疑你了?你这又是动怒,又是动手的,你给我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这就遭你嫌弃了?”

嫩如青葱似地手指,毫不客气的戳在某人的胸口上,池玲珑的脾气,现在被某人惯的,可是比他还大。

就又道:“我刚才看你,只是好奇你怎么好像有先见之明似地,连不用去和亲了这事儿都知道,可也没说八公主暴毙就是你的毒手啊。你说我怀疑你,哼哼,是你不信我吧?”

看那少年面上的神色,彻底缓和下来,池玲珑也不伏低做小了,说话却是更加硬气了。

便又道:“再说,即便真是你要了八公主的性命又如何?我还能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和你生分了,嫌弃了你了不成?”

看少年因为她这句话,直接整个人就呆住了,池玲珑偏又“噗嗤”一笑,往前探了探身子,而后,好笑的在少年唇上印下一个吻,又咕哝的嫌弃道:“八公主算哪根葱啊!”

内室中,不一会儿就响起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少女娇媚的嘤.咛声,等时间过了好大一会儿,一切不和谐的靡.靡之音都消散之后,池玲珑却是被那少年紧紧的抱着,放在他的大腿上禁锢着。

他的面颊,紧贴在她肌肤光滑细腻的颈项处,一下下的蹭着,这种耳鬓厮磨的感觉,当真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话题再次回到八公主暴毙那件事情上,池玲珑一边继续给秦王爷剪指甲,一边也就又好奇的问道:“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王爷迟疑一下,随后便也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池玲珑轻笑两声,而后抬起头看他。又问,“那你知道,是谁对八公主下的毒手?”

秦王爷微抿着唇,再次点头。

池玲珑这下却是真的好奇了,便也又殷切而八卦的问秦王爷,“那……谋害八公主的凶手,到底是谁?”

秦王爷一咬嘴唇。眸子微垂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两下,而后。便在池玲珑的翘首以待中,喑哑着嗓子,毫不愧疚的说了一个字儿,“我”。

池玲珑:“……”

秦王爷你这般眼神无辜的看着人,然后再告诉她,你才是背后黑手,这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还有。既然八公主是你害的,你刚才还不让人怀疑你?还生气?这人。还真是……

池玲珑简直穷尽所有的华夏词汇,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儿,去形容此刻的秦王爷了。

这人,实在是。实在是让她无语至极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池玲珑觉得好气又好笑。

尤其是在看到,秦王爷现在眸中的神色,无辜的理所当然,霸气的浑然天成的时候,池玲珑更加感觉啼笑皆非。

然而,恍然间,池玲珑也好似在此时,读懂了秦王爷的心中所系所想:八公主本就该死。她死就死了,就当这世上根本没存在过这么一个人,忘了她就行了……

池玲珑:“……”

池玲珑抑制不住的嘴角狠狠抽搐两下。又在那男人微眯了眸子,不赞同的看她的时候,直接好笑的伸出,嫩白如玉的指尖,戳着秦承嗣的胸口问他,“她怎么得罪你了?怎么就非要断她的性命呢?”

若说。池玲珑不好奇秦承嗣,要让八公主死的原因。那绝对是骗人的。

说实话,她好奇的很。

因为,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八公主有得罪过秦王府;或是在之前十几年时光里,八公主和秦承嗣有什么私人恩怨。

八公主身在皇宫大内,是个死了亲娘的小可怜,完全一个隐形人的存在。

按说是和“众星捧月”“天之骄子”的秦王爷,绝对搭不上关系的,更别提什么结仇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京城中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公主,秦承嗣竟然“预谋已久”的,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池玲珑想不通这个问题,便也巴巴的眨着水润漆黑的眸子,神情期待而讨好的看着面前的美少年,希望他能为她解惑。

她想知道原因无可厚非,然而,秦王爷却不见得想说。

被池玲珑逼急了,秦王爷便也直接又一抿薄唇,倨傲的抬着下巴,冷冷的,施舍似地,丢给她三个字儿。

“她该死!”

确实该死!

不仅秦王爷觉得八公主该死,墨乙、墨丙、墨丁,以及阿壬等诸多拱卫着秦王,世代守护者秦王府的世仆、忠臣和良将们,也都觉得,八公主死不足惜!

那样一个蠢人,还敢拿他们主子出来当挡箭牌,让她这么简单的,直接暴毙死了,简直已经太便宜她了!

秦王的亲事虽然艰难,想娶到好姑娘不容易,但是,不说别的,单就是秦王府在大魏独一无二的地位,秦王想要一个妻子,也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儿。

不用他公然开口说什么,只要秦王府向外露出,要给他找几个侍候的人的消息,相信,过不了一天时间,被送来秦王府的女人,足以把整个秦王府所有的空院子都住满了。

虽然,因为秦承嗣在外的名声不太好,想要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当王妃有些困难,但是,手握大魏五十万军马的秦王爷,也不是谁都可以算计,可以退而求其次、拿来当做挡箭牌和替补人员的。

八公主太自以为是了,也太自作聪明了!

她不想去和亲,却是把秦承嗣推了出来,想着好歹秦王虽然名声不好,她嫁过去兴许过不了多久便会死,但是,这比之她嫁去远在几万里之遥的南诏,已经算是好得不得了的亲事了。

她看上了无贵女可娶的秦王,却粗鄙又笨拙的不知道,早在她拿出秦王的名义,想当做自己的退路的时候,她就已经距离死神手中的那把镰刀,不远了。

秦王府,当真不是谁都可以算计,谁都可以“施舍怜悯”的!

秦王爷不需要,八公主也没那个资格,让秦王爷屈尊将贵,去接纳她。

八公主太异想天开了!

傍晚时分,池玲珑从墨乙口中听到这个说辞的时候。神情当真有些恍惚。

她千想万想,甚至绞尽脑汁去思考,在她未曾参与过的。秦承嗣十六岁之前的生命中,八公主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他。

她纠结的想来想去,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头来,苦恼的抓掉了好几根头发,却是也没有想到,真正要了八公主性命的。却是在她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一件小八卦!

而断了八公主后路的。却也是她很是自以为是的,一句推托敷衍之词。

呵,看来,古话果然说的好。

人啊。就是不能太自作聪明。

池玲珑点着头,轻笑一下,对墨乙的话表示认同。

墨乙看她一副“受教了”的神色,心下好笑,面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温润起来。

须臾,墨乙又品了两口茶,便又对池玲珑道:“当然,这只是其一。”

“莫不是还有其二?”池玲珑讶异的一挑眉。

她觉得,按照古人的思路。这一条原因,就足以让八公主暴毙了;莫不是,还有第二条原因?

啧。若真是有的话,也活该八公主都死的透透的了,才被侍候她的宫娥们发现。

墨乙点点头。

随后,便在池玲珑的殷殷注目中,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三个字儿,“九公主……”

池玲珑从墨乙处。回了她和秦王爷所居住的那间正院的时候,还微眯着眸子。贝齿轻咬着嘴唇,仔细思索着,墨乙最后说的“九公主”三个字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月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看了看屋内一角放置的沙漏,便开口对她道:“姑娘,天不早了,奴婢先给您卸妆吧。”

池玲珑点了头,六月就出去准备,她一会儿沐浴要用的热汤去了。

七月则将她头上戴的首饰去掉,而后,拿起玳瑁梳子,开始给她梳发。

就像是孙琉璃,曾经说过的那样,池玲珑因为年纪尚幼,平时不太注重打扮,一张清丽绝俗的小脸给了她,纯属浪费了。但是,池玲珑一头秀发,却是被护理的很好。

七月道:“姑娘发质好,头发乌黑浓密,又柔滑温顺,跟缎子似地。”

嘻嘻笑了两声,便又打趣似地说道:“姑娘现在梳小姑娘发髻,头发披散下来,固然看起来很靓丽。然而,姑娘这样的头发,却是最适合以后嫁了人,梳高髻的。啧啧,乌云堆雪似地,再插两只步摇,那模样,想想就让人心动……”

七月拉开了话匣子,接下来又啰啰嗦嗦的说了好些话。

她说在兴头上,却不知道,池玲珑就因为她话中的某个“关键词儿”,困扰了这么长时间的那个谜题,在她的恍然大悟中,终于被解了开来。

“高髻”“嫁人”……

好似堵塞住河道水运的那座山石,在此刻轰然坍塌,池玲珑脑中现在一片清明。

她想通了,也终于知道,墨乙最后意味深长的告诉她的三个字儿——“九公主”,到底是何意思。

是啊,八公主是暴毙了。

然而,有关大魏和南诏的联姻,却是势在必行的。

少了一个八公主,一个预定的和亲公主,虽然她在距离出发南诏国,还有几天时间时暴毙,让大魏和南诏两国的颜面都不好看。

但是,联姻是大势所趋,也是势在必行,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八公主,就搁置下来。

八公主是死了,因而,排行在她后边的几位公主,就有可能被选上。

而最有可能代替八公主,和南诏二皇子和亲的人选,无疑就是排行为“九”,至今还没有下降,也没有确定驸马人选,“家世背景”又都很上得了台面,足以让南诏国使臣高看一眼的九公主。

所以,八公主一死,整个皇宫里,现在最急最慌的,绝对应该是九公主了。

而若是九公主,不想这么匆促的去南诏和亲,她会怎么做呢?

池玲珑想着事情,手中一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的簪头,几乎陷在了肉里。

是啊,若是不想去和亲,九公主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个男人定下婚约。

而她心意的少年,得不到手决不罢休的,便是穆长尧……(未完待续)

ps:平安夜,祝所有看文的小伙伴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嘻嘻,别忘了吃苹果哦……

190 这个男人,是她的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就进了腊月,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也已经在京城近郊的庄子里,窝了足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日中午时分,从京城近郊秦王府别院驶出的马车,终于又进了京城。

池玲珑腿上搭着厚厚的貂皮披风,一边微微掀开了车帘,看着京城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边也吩咐六月和七月道:“火盆里的火尽量弄小点。大中午的,要热出汗了。”

池玲珑怕冷又怕热,养的娇气的很。大冬天的,能让她说上一句“热”,确实不容易。

六月和七月听了池玲珑的吩咐,便又手忙脚乱的开始熄火。

她们从小受着训练,身上功夫都不错。有内力傍身,冬天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说实话,这车厢中,也就池玲珑自己,需要不时的加减衣服,她们一身单薄的夹衣,完全可以过去一整个冬天。

大中午的,车厢里还烧着热热的火盆,六月和七月的小脸,热的都有点红扑扑的了。

她们热的手心冒汗,在看那坐在池玲珑身侧,手执着一卷竹简,看的认真的主子,现在上身只穿着单薄的一件中衣……

大半个月不回京城秦王府,池玲珑竟还觉得有些想得慌。

甫一进入京城,便开始觉得欢喜。

她面上泛起如花的笑靥,一边将秦王爷的胳膊挽住,一边也笑得眉眼弯弯的与他道:“看了一路的书。该歇会儿了。你眼睛复明还没多长时间,本该多休息的。”

将少年手中的竹简拿过来,交给六月放进匣子里。便又笑着,将车帘的缝隙掀开的大一些,“喏,看看远处的风景,歇歇眼。”

看见路边的摊子上,有卖面具的,便又顾自欢快的道:“到了元宵节赏花灯那一天。翼州城的面具都会买到脱销,大部分都是姑娘家买来带的。”

又道:“到那一天。大家都出去赏灯。姑娘家不愿意带帏帽面纱遮面,便带着面具。我也曾经有一个小旦扮相的面具,那面具着实做的不错,可惜。现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看见另一个摊子上,卖者着各种香料脂粉和素气的银簪或木簪,池玲珑细嗅一下从那里经过时,闻到的异香味,便又转过头来问六月和七月,“西域客商贩运来的香料,不是大多都进了脂韵阁?怎么路边摊子上也有售卖?”

池玲珑问的好奇,六月和七月听了她这问话,却都有些哭笑不得。

七月抬起头。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词句,便开口对池玲珑解释道:“姑娘,进了脂韵阁的西域香料。大多是些上等货,少说一盒也可以卖上十几两银子;卖到香粉斋的,大多是些中等偏下的香料水粉,多数价格仅在三、五两银子,大户人家的丫鬟,攒上两个月月钱。便能买上一盒使唤;至于那些下等香料货色,这些京都首屈一指的脂粉和香料铺子。却是不收的,怕砸了自家的招牌。因而,那些西域客商,便将那些下等香料,低价贩卖给做小摊儿生意的商人,赚取少些银钱。”

脂韵阁乃是京城中,所有专门售卖香料和胭脂水粉的铺子当中,招牌最响亮,生意做得最红火的;其在京都众多,做香料和水粉生意的铺子中的地位,便犹如珠玉斋和美食居,分别在京都珠宝首饰界和酒楼界的地位一样,差不多便是领头羊的位置。

至于七月所说的香粉斋,属于二流的香料铺子,其店内的物品,售卖的对象大多是些小户人家的姑娘,或是大户人家的丫头,生意做的也不错,只是因为受众群体比较低端,是以池玲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池玲珑听了七月的解释,点点头,面上一副不以为意的冷淡模样,其实心里别提多不好意思。

池玲珑细思一下刚才自己问出的问题,也觉得她简直就是脑残了,才问那样没有营养的话。

啧,也就是来了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把自己给养废了;放在现代社会,她那里会不知道,地摊货和高级名牌的区别啊!

名牌之所以是名牌,其中的含金量必然不低;而地摊货,虽然在设计上盗版了名牌的样式模板,功用也差不多,所用来制作东西的材料,却是天差地别的。

二者的受用群体不一样,但是,能卖的出去,却是因为有人需要。

地摊货什么的,物美价廉,还可以团购降价,简直就是小市民的最爱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亏得她还要问七月,简直就笨的快没有办法重新做人了。

池玲珑无语失笑,也便不再往外看了,谁知,她才刚准备把车帘放下,竟好似看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

三婶儿江氏,还有……明瑄?!

池玲珑瞪大了眸子,又揉揉眼睛,将那个笑的酣甜,身上穿着粉红色交领小袄,下边穿着桃红绣牡丹百褶裙,外边还披着一件上好的,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厚披风的姑娘看个一清二楚,果然是七妹妹池明瑄!

池玲珑心中泛上一阵难言的喜意,一双莹亮润泽的眸子,在此刻几乎弯成了月牙状,顾盼之间,璀璨生辉,好似将整个车厢都映照的更加明媚起来。

池玲珑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缓缓勾勒起来,看见了池明瑄后,脸上的笑意再也难以抑制。

虽然早知道对方也在京城,甚至每个月还会亲自去影梅庵看她两次,可她却当真是一面也没有见着她。

说不想池明瑄是绝对不可能的,之余池明瑄,她对于池玲珑的意义。不像是堂姐妹,却更像是池玲珑在这个架空的时代,结交的第一个与她惺惺相惜的好闺蜜。

说实话。她早就想见她一面了。

池玲珑双手扒着车窗,现在激动的恨不能直接从窗口跳下去,拉住池明瑄和她好好说说话。

却不想,她一双欺霜塞雪的柔荑,才刚触上雕刻着缠枝花纹的车窗,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大力,扯着她的腰肢便将她狠狠的往后一拉。

池玲珑惊讶的“唉”了一声。迫不得已松了抓着车窗的手,此刻也无暇顾及。池明瑄和三婶儿出来是要做什么的?她们要进的是什么店铺?

池玲珑的注意力,却是全都被那,仿若铁箍一般,紧紧的扣在她腰肢上的某男人的大掌。给吸引过去了。

急着想再看池明瑄两眼的心思,被这男人不体贴的举动惹恼了,池玲珑不依了,直接在少年骨节匀称,犹如上好的工艺品一般的手掌上,接连拍了两下,“快,快松开我,我看见我七妹妹了。”

“你眼花了。”

池玲珑:“……”

后知后觉的池玲珑回过神来。扭头便看见某个少年,微阖着眸子,嘴唇却是不喜的抿的紧紧的模样。

若不是方才他说话那口气。还有些余韵未尽的咬牙切齿和厌烦之味,池玲珑险些要怀疑,秦王爷这句话说的是真的。

只是,眼花了?

池玲珑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两下,随后,眼睛一闭。只觉得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去。

说假话都不打草稿的某人啊!

池玲珑一转身,犯上作乱一样。直接哭笑不得的,伸出玉白温热的双手,捧着眼前少年白皙冷峻的面庞,狠狠的蹂.躏两下。

让你不让我看……

“你都没有往外看,怎么知道我眼花了?”

池玲珑笑的不能自已,却还是又拍拍,禁锢在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好气又好笑的道:“快些松开我。我有分寸的,现在又不会下去和她们见面,只是隔老远看一眼而已,你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六月和七月肩膀耸啊耸的,两人的脑袋简直垂的低的,快要埋到火盆里去了。

秦王爷仍旧不松手,甚至还又不依不饶的,再添了两份力气,将池玲珑紧紧的搂抱在他胸前。

秦王爷肆无忌惮的很,做坏事儿丝毫不心虚,谎话说得也是顺手拈来。

只见这人现在便又不屑的冷嗤一声,随后,在池玲珑的哭笑不得中,又傲娇的哼一声,“你看错了。”

池玲珑:“……”现在是确实体会到,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了。

娘的,简直能把人憋到内伤吐血啊。

池玲珑无可奈何,又不能真把某人怎么样,便也只能苦笑两声,任由某王爷霸道的抱着她,一手还拖着她的小脑袋往他胸前埋,总之,就是不许她往外边看。

池玲珑郁闷的,简直都想在他胸前咬下一块儿肉来泄愤了。

池玲珑现在也算是发现了:男人啊,果然是不能惯的;再惯着他,最后坑的只能是自己。

池玲珑摇头失笑,再又想了一下池明瑄方才的神情和体态后,便也笑着自己往秦王爷怀里钻了钻。

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池明瑄没怎么胖,但是面色很好。

小姑娘小小一个人儿,皮肤水灵剔透,粉嫩粉嫩的,一眼看下去便知道很健康;人倒是没怎么胖,只是,好像又长个子了;唔,大概都快有之前快要离开翼州时,她的身高那么高了。

三婶儿江氏她倒是没怎么打量,不过,想来到了京城后,她的日子只会比以前在翼州更好过,却不会难过到哪里。

说到底,京都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人脉积累全在这里,不愁没人说话。

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江阁老和江府的老夫人,宠闺女宠的什么似地,肯定也不会受委屈。

池玲珑猜测,三婶儿这日子肯定会过的不错。只是,不知道三叔现在怎么样了?

她那个三叔啊,年后会参加春闱,继而会高中会元,而后殿前面君。又会被指成状元,前途也是很好的。

池玲珑浮想联翩,也就没注意到。马车在拐了一个弯后,已经走在了朱雀大街上。

她想事情想的出神,随即便有些昏昏欲睡,却不防,马车在走到半途后,竟是倏然停了下来。

车厢内的池玲珑和秦承嗣都没有动静。

跟在马车一侧,骑在骏马上的墨丙。此刻却是满脸冷肃的,看着远方围聚成了一个圈子的人群。

前去打探消息的墨丁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池玲珑本还有些昏迷的神智。在听到墨丁口出“六福珠宝”四个字的时候,神台一净,瞌睡虫全都跑光了。

墨丁道:“王爷,前边六福珠宝店因为贩卖造假的珠玉首饰。被买家砸了铺子。双方当事人纠缠不休,现在买家带领的仆役,正与店铺老板及护卫,在街头厮打。”

墨丁的话说的不偏不倚,就这么将从旁人口中打听出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说的漠然无情,不带丝毫情绪变化,池玲珑听在耳中,却当真想笑。

不知为何。在墨丁说完这件事情后,池玲珑脑中条件反射泛上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韶华县主的手笔啊!

池玲珑嘴角抽搐两下。在想到之前在美食居楼下“地下室”中,听到的有关韶华县主,威胁何云沁的说辞后,更是感觉自己果断真相了。

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相信,有关假珠玉首饰什么的,绝对是栽赃陷害啊有木有?

何云沁虽然爱钱。做事情还有些顾全不了大局,心性有些贪婪。但是,她再怎么脑残,也不会在店铺开业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卖假珠宝。

啧啧,要知道,这里可是京都,出门遇个人,便有可能是权贵,在这里做生意,还敢出幺蛾子?这纯属活腻了。

何云沁没这么蠢笨,更没有这么不识大体,她能将宛州何家,经营成宛州第一首富,肯定也是有些手段、知道轻重的。

既然这样,更加不会不明事理的干这种缺德事儿。

她没这个胆子是一方面,在这个时代,造假的珠宝首饰,怕是也不多吧?

说不定,在这个时代造假的玉环珠宝,都能比得上真的要价高了。这可不是后世“假货”和“高仿货”漫天飞的年代。

说珠宝造假,嘁,这理由太扯了。

池玲珑在秦承嗣怀里换了个姿势,觉得舒服了,便安稳的靠在他胸前,再不折腾了。

她没那么好心去帮何云沁解围,她只想隔山观虎斗。

穆长鸢和何云沁什么的,两人斗的你死我活,她才高兴呢,根本没有插手她们之间事情的想法。

那两女人,一个上辈子求而不得,送她进了影梅庵;一个因为七皇子多看了她这张面皮两眼,便找人在她右脸上打了一个大叉,都是贱.人。

池玲珑心里碎碎念,一边却还不忿的想着:上辈子她也不比那两人死的多晚啊,怎么她却比她们晚了一世?

“池玲珑”那小可怜渣的很,战斗力弱爆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连池明珍那种残次品都斗不过,还想在两个穿越女的夹击下,保持全身而退?

嗤,别白日做梦了!

若是换了她,若是她上辈子就和那两女人一道来的大魏朝,结局谁胜谁负倒是还说不准。

池玲珑忽闪忽闪两下睫毛,想事情想的入迷。

她想起上辈子被韶华县主告知真情时,心中惶恐的要死的感觉;以及,被人划了右脸时,脸上和心上的疼痛怨恨。

想着想着,池玲珑却又不由觉得,其实现在回来也不错。

总归,有了“池玲珑”的记忆加持,她才能更好的帮她们两个人报仇不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欠了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马车在堵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京兆尹的人马,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姗姗来迟。

从京兆尹衙门,到朱雀大街,步行撑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能在韶华县主打过招呼后,拖延时间到现在才过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打架闹事的。以及被打的人,在京兆尹“地字队”小队长的一声厉喝下,全都被当场抓了起来。

人群渐渐散去。此次负责过来抓“衅滋事儿”罪犯的小队长,正准备带着手下和犯人回衙门。

不想,眼神随意在围观群众中一睨,却正好看见坐在马车车辕上,负责赶车的墨丁;以及坐在那匹浑身漆黑,只额头一点雪白的鬓上雪高头大马上的男子。

随即,小队长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两人有意无意,时刻护着的那个车厢。当即背脊一凉,腰杆儿在瞬间挺得笔直。

京城有个谣言:秦王爷秦承嗣最爱西域名马鬓上雪。因而,但凡出行,无论是驾车用的马。或是同行属下的坐骑,全是可日行千里的名驹鬓上雪……

“地字队”小队长也是见过世面的,在京都行走,更是将各个贵人的喜好和性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因而,在终于证实,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而财大气粗的,会用三匹鬓上雪来驾车的,确实是秦王爷的属下;而那车厢中的主子。无疑便是有“鬼畜”和“阎王”之称的秦王爷后,小队长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脸一白。额头冷汗跟下雨似的,唰一下就下来了。

“参,参见秦王!”

小队长一声带着颤音的行礼声,伴随着单膝磕地的“砰”一声闷响,在热闹的大街上响起。

这声音本是没有那么惹人注意的,然而。不知道到底是大家一直都在关注着小队长的动静,或是说。墨丁墨丙两人,本来就很招人眼,以至于,在那小队长跪下后,整个六福珠宝店前的半条街上,人群全都受惊似的,怔愣的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良久之后,等众人回过神,却是都忙不迭的,“砰砰砰”全都跪在了地上。

“见过秦王”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声音高亢的犹如雷霆滚动。

那声音越传越远,最后,整个朱雀街上,都没有站着的活人了。

热闹的街市上,方才还喧哗的好似菜市场,此刻,却当真静寂的,只有西北风呼呼刮着的声音。

墨丙骑在高头大马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率先行礼的小队长,眼里的光芒明晃晃的刺人。

若是此刻可以说话,墨丁当真会毫不客气的怒骂上一声,“kao,你个小兔崽子,小点声会死啊!弄出这么大动静,挡了小爷回府的路,啧啧,等着吃排头吧……”

小队长:“……”脑袋垂的更低一些。

“起。”

一声淡漠的声音,从马车车厢中传出来。

那音调明明不高,然而,却好似有一种神奇的穿透力一般,即便相隔老远,跪着的众人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肃穆,淡漠,麻木,还有些不近人情的刚毅,是秦王爷的声音。

应“是”的声音接连不断传来,随后,众人便也都在看过身边人的动作后,战战兢兢的站起了身。

“回府。”秦王爷再次不喜的命令道。

驾车的墨丁恭敬的应了“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

他指使着还呆呆的跪着的小队长,“麻烦让让……”

“……”

三匹鬓上雪良驹在原地踢了两下马蹄,随后便在墨丁的一声“驾”响起后,便老实的往前走。

谁知,才不过刚前行了没有三米远的距离,便是又有“砰”一声脆响响起。

“秦王殿下,小女子乃是六福珠宝的东家,此番有冤要伸,还请秦王殿下给小女子做主啊!”

何云沁跪在秦王府马车必要经过的地上,面上带着白色的面纱,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

她长相本就瑰艳,配上身上苏绣百花绛紫滚金边交领小袄,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更加映衬的整个人肌肤胜雪,明艳娇媚的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

梨花带雨的模样,委实看的围观诸男性,好一阵心头悸动,心里直呼着“尤.物”;却也看的众多大婶大娘,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咬牙捏拳头,心里大骂着,“好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众人心思各异。何云沁却是丝毫都不放在心里。

这日子她过够了,这十几天受的怨气,她也实在是再受不住了!

穆长鸢那个贱.人。打破了笼罩在她身上女主光环,让她好一阵胆战心惊就不说了;偏那贱.人根本就是只疯狗,逮着了她便不松口。

那天在水仙阁中,她被她好一通威胁,吓得回了家就让父兄将前段时间才在京都开起来的三家铺子,全都关了。

不想,她都准备收拾行礼。再滚回她的宛州老家了,穆长鸢不扒了她的皮。还是不罢休。

粮食店卖的是馊米,成衣店的衣服是糟衣,珠宝店的首饰是造假,奶.奶的。污蔑人都不带这样的啊!

何云沁呜呜咽咽的哭,当真是被吓怕,也觉得太过委屈伤心。

她老实本分的过日子,怎么就偏被那疯狗盯上了,到现在,脱身不能,穆长鸢这是非要和她不死不休啊!

何云沁自知,若是穆长鸢再不罢手,她迟早剩下死路一条。

可她那里甘心啊?

她好好一个大姑娘。还准备待价而沽,找个良人一步登天呢,那里就能白白的。把小命断在穆长鸢那贱.人手里了

何云沁在进京之前,是把她的攻略目标,放在弘远帝的几位皇子身上的。

可是,皇子多难遇啊,岂是她想勾.搭就能勾.搭上的?

何云沁被韶华县主折磨的心力交瘁,此番在六福珠宝二楼看到秦王的车架经过。却当真觉得,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再继续被穆长鸢折磨。把救星送到她面前来了。

秦王爷秦承嗣啊,这人她早就听说过,也是个不凡的。

何云沁之前,之所以没把秦王爷放在攻略人物里,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自觉这样的冰山男不对她的胃口是一方面,攻略难度也有些过大,依她的实力,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可是,到了现在,何云沁也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能不能把秦王爷勾搭到手了,她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跑出来拦路的。

若是今天被秦王看上,直接带进秦王府,自然再好不过;若是目的不能达成,那就,那就……豁出去!

何云沁心思电转,脑中的主意便定了下来。

说实话她还是很看好秦王的,虽说外界都传这人是天煞孤星命格,克父克母克妻,但是,现代人,谁信这个啊?

何云沁哭的娇气,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从她那双瑰丽的眸子中滴落下来,这模样,梨花带雨的,看的围观诸男性,心碎的同时,却都抑制不住的,……起反应了。

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现在却寂静的,只有一个弱女子盈盈啼哭的声音,别的再没有其他声响。

何云沁又哭了几声,见坐在车厢中的秦王竟然还不出来“接见”她,当下,不由又媚声媚语、好不可怜的,将方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秦王殿下,小女子乃是六福珠宝的东家,此番有冤要伸,还请秦王殿下给小女子做主啊!”

墨丁面无二色的继续坐在车辕上,双手却百无聊赖的玩起了马鞭来。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墨丙,见墨丁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死人模样,不由抿唇妖艳一笑。

才想要开口说什么话,不想,这时车厢中,竟是传来主子压抑的、不耐烦的声音,“回府。”

冷冷的两个字,明明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一同跟着秦王长大的墨丁和墨丙,在此刻却不由全都把脊背挺的笔直。

“是。”

墨丁在众目睽睽中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骏马打了两个响鼻,之后,便迈开蹄子,开始往前走。

何云沁傻眼了。

眼瞅着那三品骏马,已经快要走到她面前了,也不由一闭眼,拿帕子蒙着脸。

她心里哀嚎一声,剧情不该这样演进啊!

却只顾着懊恼了,都不知道移开地方。

而等到何云沁回过神,看到马蹄子踏下,几乎要落在跪着的腿上时,也不由尖利的嘶叫一声,“啊!”

何云沁嘶叫着,等着踩踏事件发生。

然而,事实却是,她的口鼻被人捂着她的手帕,直接堵上了。

那之前还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黑衣劲装的少年,不屑的嗤笑她一声,在她的愣神中,不知是嘲讽,还是鄙夷的丢给她一句话,“姑娘,要报案的话,可以去京兆尹;要伸冤,去大理寺。喏,不认识路的话,找这位给你带路。”

将还迷糊着的小队长推过来,又冷嗤一声,“我们秦王府,负责打仗,不负责打官司。”

池玲珑:“……”

闷笑的趴在某个男人怀里,着实被墨丙这话逗笑的不能自已。

心里暗骂何云沁愚不可及,痴心妄想,竟敢公然“勾搭”秦王爷,却又不由心下欢喜而傲娇的,将少年劲瘦的腰肢抱的更紧一些。

——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完待续)

191 不受摆布

皇宫。

瑶光殿。

韵味悠长的拘勿头华香,随着清风吹拂,弥漫在整个装饰大气而奢华的宫殿内。

备受圣上宠爱的卫淑妃所居住的瑶光殿,常年弥漫着,拘勿国每年进贡上来的,这一种具有“国宝香料”之称的香料,所散发出来的香气。

卫淑妃爱香,且会调香,身上所使用的能够让人痴迷的香料,大多出自她自己之手。

出身爵位可以世袭罔替的卫国公府,在这皇宫中,备受圣上宠爱,且为弘远帝诞下三个孩儿,其中有两个是皇子,一个更是弘远帝的第一个儿子大皇子,可以说,卫淑妃的之前几十年的人生,都是非常成功且无可复制的。

只是,让卫淑妃感觉欣慰,且每一天的日子都特别有盼头的,乃是她的大儿子。让她觉得头疼且苦不堪言的,却是她那整天只知道章台走马、吃喝嫖赌的小儿子,以及嚣张跋扈的唯一一个女儿。

八公主意外暴毙,与南诏二皇子和亲的人选,便有了更多有待商榷的余地。

整个皇宫中,因为新的和亲人选还在商讨,气氛也变得诡谲而压抑起来。

卫淑妃的瑶光殿中,此刻宫娥和嬷嬷们,全都站在紧闭着的宫门外严守着。

然而,从瑶光殿中传出来的,属于九公主的愤怒暴躁的咆哮声,却仍旧压制不住的,一声声传到外人的耳朵中。

香气袅袅的大殿中。卫淑妃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看着满脸暴怒之色的小女儿,也是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一遍遍的警告小女儿。“小声说话,当心隔墙有耳。”

然而,不知道是卫淑妃的声音实在太低了,还是九公主压抑在胸中的怒气,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竟是一点听不进去卫淑妃的警告之语,反倒和卫淑妃对着干似地。吼叫的声音更大了。

“母妃你竟然想让我去南诏和亲?”九公主眼里包着泪水,眼眶红肿。满目不可置信的一手指着卫淑妃,一边也道:“母妃,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么?”

不顾卫淑妃豁然大变的脸色,九公主又厉声道:“若你是我的母亲。怎会想着让我去南诏和亲?那地方穷的简直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每年都需要父皇派遣使者去给他们送赈灾粮米,才能安然度日。若不是父皇,若不是有我大魏救济,他们南诏国早就灭国了。”

“就那样一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母妃你竟当真这么狠心,想让我去那里过后半辈子?还想让我得体大方的,亲自去父皇面前请旨,争这一个谁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和亲公主名号。母妃,你当真是我的母妃么?”

眼泪跟喷泉似的,唰一下便流了满面。九公主哽咽着嗓子,哭的不能自已。

“什么口口声声为了我好,说我嫁过去南诏,便板上钉钉的会是下一任南诏国后。我呸,南诏一个国家的总人口,还没有我大魏十个州府的人数多。就这样的小地方,我去当什么狗屁国后?吃又没得吃。穿又没得穿,说不定丈夫一个不喜,我就死在异国他乡了。母妃你口口声声为了我考虑,其实真正考虑的,还不是大哥十哥,还不是你自己?”

在卫淑妃满面悲戚的手捂着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功夫,九公主又尖利的扯着嗓子,不管不顾的嘶吼出声,“大哥的事情我且不说,单说十哥。十哥的封地在南疆,恰好和南诏搭界,母妃你不就是看十哥做事没正形,担心他有朝一日被父皇发落到封地后不好过活,想让我帮衬着他?”

“母妃,我的好母妃,为了你的两个儿子,你把你唯一一个女儿作践的要死,你可当真是我的亲娘啊!早知道,早知道我生来就是让你利用的,我能爬能动的时候,就自己一脑袋碰死自己算了。”

九公主哭的一阵阵闭气,几次三番身形踉跄的,更是差点晕死过去。

她是真的觉得心寒了。

宫里那么多公主,和她年岁相当,同样也还没有下降,更没有确定驸马人选的,便有十公主,十一公主,十二公主,十三公主,连带着她总共五个人。

八公主死了,她们每人都惶恐不已,因为担心被父皇指派去人生地不熟的南诏和亲,人人都提心吊胆的,吓得夜不能寐,白日里更是一副惊弓之鸟的做派。

昨日她见着十妹和十一妹的时候,看见那两人眼眶红红,脸色煞白,模样跟女鬼有的一拼,还将她们两个好一顿冷嘲热讽。

在她心里,十妹,十一妹,十二妹,十三妹,要么就是生母份位太低,要么就是生母在宫斗的过程中早早就去了,都属于无人可以护卫她们的小可怜。

这样的人,完全有可能被父皇,从中捡一个漂亮点的出去和亲。

她想过,或许会是容貌最艳丽的十二妹;想过是性子最软糯温吞的十一妹;也想过,会是最不会说话、不会讨父皇欢心的十妹。

她想来想去,想到最后,都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却不知道,今天来了母妃的宫里,竟然被母妃告知,想要让她去和亲?!

为什么?

凭什么?

九公主哭的声嘶力竭。

和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历朝历代派遣出去的,都是不受重视的皇家公主,亦或者是从宗室里挑选出来的郡主或县主,大多没什么可依靠的背景,不得不受人摆布。

可是她呢?

她自诩母妃是父皇盛宠了几十年的妃子,又有两个哥哥撑腰,外祖一家势力也很大,无论如何,父皇都不可能让母妃和外祖父家寒心,派自己出去和亲。

却哪里想到,她以为最不可思议,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她的母妃,她的生母,宠爱了她十几年,说什么把她看做眼珠子。呵,有人把自个的眼珠子,挖出来送给别人的么?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九公主哭着哭着,却是又凄厉的笑了出来,她看着脸色铁青,好似随时有可能昏厥过去的卫淑妃,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嘲讽鄙薄和愤恨。

“其实母妃你再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过来搪塞劝导我,真正的原因你不跟我说,我也是可以猜到的。让我去和亲,不就是为了你们以后可以落个好名声?为了父皇怜惜你,夸你识大体,更高看你一眼;为了大哥能从父皇哪里,得来本该属于我的愧疚补偿,好更加受父皇青睐。为了十弟以后不幸去南疆封地,我可以关照她。母妃你想的很好,打算的很好,你把将这唯一一个女儿,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都要榨取干净。母妃,你可真是我的亲母妃。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只是我后娘啊!”

吼完这一嗓子,九公主便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话都说不出来的卫淑妃一眼。

抬腿就要出门去,临转身之前,却是又微一侧头,冷嗤一声,嘲讽而不屑的又丢给卫淑妃一句话,“母妃,其实,让我去和亲,最重要还是要让我拉拢好南诏国,以便……大哥到时候若有不时之需,我好帮上一把吧?”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偏偏又多了几许言之不尽的,确定无疑的味道。

九公主这话说的简单,然而,听在瑶光殿里仅存的卫淑妃,和从小陪同卫淑妃长大的,一个姑姑耳里,当真让两人大惊失色。

“哐当!”

“你,你……”

圆几上的茶盏被卫淑妃一个不小心,撞翻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然而,此刻瑶光殿中的三人,却都无暇去顾及。

卫淑妃伸着如玉一般,泛着莹润亮白之色的手指,颤抖着指着九公主,哆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你”“你”个不停。

“以备不时之需”,亏这话九公主敢说出来。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有作乱的小贱人将这话传出去,到时候不说九公主要遭仗责,不再为陛下所喜,怕就是卫淑妃、大皇子、十皇子,以及卫国公府,都要被陛下深深的忌惮上。

不管是叛逆或是逼宫,那可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这话可是说不……”得。

“给我闭嘴。”九公主将过来安抚她的,卫淑妃的心腹晴姑姑一把推开。

厌恶之色再不遮掩,九公主又冷冷的嗤笑一声,“想让我去和亲,你们就做梦去吧。呵,别把我当成,能任由你们摆布的棋子、傻子。我可不是你手里的面人,想这么摆布就怎么摆布,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母妃,你知道的,我虽然是你亲手养大的,可是我会的手段,可不是学的你那些个妇人之仁,我学的是我大哥。”

不顾身后卫淑妃哭着声音孱弱的骂她“孽障”,晴姑姑惊慌的,一边去抚卫淑妃的背,给她顺气,一边也惊慌不已的叫着,“娘娘你歇歇气,太医说了,您这几天可动不得火。”

九公主却是脚步不停一下的,一边往大殿门口走,一边也又无情决绝的道:“我的亲事,自己会做主。母妃,你年纪大了,还是多想点固宠的手段为好。女儿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未完待续)

ps:今天圣诞节哦,祝大家圣诞快乐!

192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宫里九公主和卫淑妃闹翻的消息,不过几日时间,便传的街头巷尾众人皆知。

虽然那一天,九公主和卫淑妃谈话的时候,瑶光殿被宫娥们防守很森严,具体有关两人闹翻的原因,外人也不得而知。

但是,捕风捉影的各种猜测,却是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秦王府冷月苑中。

池玲珑正和孙琉璃,一道品尝刚刚从梅花树下,刨出来的一坛子之前两人酿的梅花酒。

孙琉璃不知道从那里找出了两个夜光杯,将梅花酒倒入其中,递了一杯给池玲珑,“喏,尝尝,我闻着味道还不错。”

梅花酒属于花果酒的一种,酿制本就不需要太长时间。多则二十天、一月,少则十天,半月就可开封。

池玲珑看着夜光杯中,泛着绚丽的殷殷红色泽的酒水,细细嗅一嗅那淡淡的酒味,而后,在孙琉璃的殷切期盼中,将酒杯凑近了红唇,微抿一小口。

梅花酒甫一入口,便有一股子冷幽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酒味甘醇清爽,余味悠长,度数低,后劲儿小,和世面上出售的,较高级一点的酒水相比,自然是比不了,但却格外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柔和爽快之感。

池玲珑将唇齿间的梅花酒咽下去,在孙琉璃眸子莹亮期待的神光中,一点头,夸赞道:“不错,很好喝。”

刚才还女王范儿十足的孙琉璃。现在却像是得了老师夸奖,傲娇的不行的熊孩子一般,得意的一抬她那线条尤其优美的下巴。笑的眸子都变得弯弯的了,“那当然,你也不看这酒是谁酿的。”

在两个贴身侍女,千娇和百媚的耸肩闷笑中,孙琉璃却是又拉着池玲珑,就这四碟小菜,饮了两杯梅花酒。

眼见着第二杯酒下肚。孙琉璃还意犹未尽的让千娇给她“满上”,池玲珑好笑的立马出声制止那人。“行了,酒乃穿肠毒药,贪杯不得。”

千娇一听池玲珑这话,也忙不迭的附和她道:“就是。就是。姑娘,好歹您也是个姑娘家,哪里有姑娘家喝酒贪杯的?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奴婢都替你脸红。”

“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人撑腰了不是,竟然还编排你你家姑娘了?”

孙琉璃笑的慵懒闲适,对于从她手中,把夜光杯夺走的千娇好无语至极。话说的好气好笑。然而,总归没有再将夜光杯抢回来。

池玲珑把手中的杯子,也笑着放在了花梨木雕镂缠枝花纹的圆几上。奕奕然说道:“梅花酒性寒,吃多了伤胃,确实不宜多吃。偶尔馋了,抿两口解解肚子里的馋虫倒还不错。当成茶水喝,你这是不想要命了?”

孙琉璃被两个丫鬟和池玲珑好一顿挤兑,最后也当真无话可说。

想起了最近京城中舆论纷纷的事情。孙琉璃却是又一挥袖子,让千娇和百媚下去。独留下她和池玲珑说些知心话。

“好妹妹,你可是听说了,九公主前几日在卫淑妃宫中,大哭一场的消息?”

池玲珑看孙琉璃漫不经心的说着这话,眸中的笑意却浅淡鄙薄,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屑至极。

虽然不知道,她那不屑到底是针对卫淑妃和九公主的,还是京城无聊民众八卦他们这件事本身,却还是顺着孙琉璃的话,点头回到:“倒是听我那两个丫鬟说过。”

“哦,那你可知道,九公主在瑶光殿,和卫淑妃说了什么?”

池玲珑摇头苦笑。

她又不是长着千里眼、顺风耳,可以将千里之外的东西都看见听见。

她只是个在平凡不过的小姑娘,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没有在宫里经营什么人脉势力,哪里就能知道卫淑妃宫里的秘密了?

池玲珑好笑。然而,想到孙琉璃问她这话时,语气极尽嘲讽不屑,心中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的泛上心头:孙琉璃和她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莫不是,……她果真还知道,那日在瑶光殿中,卫淑妃和九公主的谈话?

不能吧?!

那可是大魏有名的宠妃卫淑妃的宫殿。

能生下弘远帝的两个皇子,单凭身家靠山和自身的容貌,没有过人的智慧心计和手段,那是绝迹不可能的。

所以,在池玲珑的认知中,卫淑妃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更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其攻略难度,几乎可以和护国大将军的嫡女,也即是现任弘远帝的皇后,太子的生母,以及位居从一品贵妃之位,没有任何娘家更加靠山,也没有为弘远帝生下一儿半女,却偏偏不仅得弘远帝宠爱,还和皇后处的跟亲姐妹似地,甚至最近几年,一直代替着病重的皇后管理着后宫的岚贵妃有的一拼。

这样的女子,别看是个女人,那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的起居住所,经营了几十年,有外势力插族没有被她发现,已经是让人觉得非常不可置信的事情。

而若是说,孙琉璃竟然通天的,将自己手中的人手,插足到了卫淑妃身边……

池玲珑神情一怔。

虽然她早知道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都很不简单,两人的身份也神秘的不行。可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若是连皇宫都能渗透,那这一股力量,就实在太骇人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而,又不知道,孙琉璃这般毫无顾忌的,就在她面前暴露这么多讯息,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究竟,想的脑门都疼了,终究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因而。在孙琉璃疑问的眼神中,只能失笑着摇头,表示:她一个弱女子。哪里就能知道卫淑妃宫中,淑妃娘娘和九公主的谈话了?京中那么多人都在猜测,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她那里就能事这其中的一个例外?

孙琉璃被池玲珑这副“憨傻”的表情气笑了,原本还想将卫淑妃和九公主那天所说的话,一板一眼的学给她听,全当听个热闹。现在看她这副傻呆呆的模样,却是又改变注意了。

九公主的打算什么的。还有这两天九公主私下里的动作,虽然她看不上眼,但是,穆长尧这个妹婿么。呵,她还真不准备认!

索性,她也算看出来了,她这小表妹对穆长尧这人当真没什么感情,倒是厌恶的心绪居多。如此,既然九公主想要那个男人,她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嗤,不仅要帮,她还想祝福那两人一番呢。

就祝他们: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池玲珑当天下午,让六月抱回去一坛梅花酒,晚上陪着秦承嗣小酌。谁知。一个不小心,竟把自己灌醉了。

这事权且不提。

却说第二天,便是冬月里的第一个节日,腊八节。

一大早起,池玲珑宿醉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

她揉着涨涨的太阳穴。透过穿透一层层帷幔,射进拔步床的阳光。疲倦的趴在身边少年的颈窝处,问他,“什么时辰了?”

“辰时过半……”

辰时过半,用现代计时来算,便是早起八点钟左右。

池玲珑打着秀气的哈欠,点点头,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也道:“不想起床。”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若不是因为生理问题亟待解决,池玲珑也当真不想起身离开温暖的被窝。

秦王爷知道她昨夜喝酒喝多了,在伸出温热的大掌,摸了摸她小腹果真紧绷绷的后,破天荒的,大早起胸腔中就传来闷笑的声音。

“讨厌,别揉,我要去净室了。”池玲珑小脸红红的,被少年取笑的不好意思。

她确实想去小解,想的不行,若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她才不要起身呢。

少年放开了禁锢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池玲珑动作麻利的,从他身上爬过去,跑了一趟净室,觉得真个身体都轻松起来后,才又一股脑转进拔步床内。

踢鞋,上床,钻被窝,这一连串动作,池玲珑现在做起来,中间连个嗝都不打。

“还不起身么?”

“嗯。”

“你今天怎么又赖床了?不是还要训练?”

秦王爷每日都要和他手下那群兵士一同训练,近来从别院回来后,却一天比一天懒。天天陪着她睡觉睡到自然醒不说,连坚持了十几年的作训,也不去了。

秦王爷没有回话,池玲珑却又笑的不能自已的,一边戳着秦王爷肌肉紧绷的胸膛,一边也嬉笑着,唱了《长恨歌》里的一句曲,“*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秦王爷今天的心情好像出奇的好。

在池玲珑跑着掉,哼了两遍后,便又一用力,将她抱在了她身上趴着,胸膛里仍旧发出闷闷的、磁沉的笑声。

池玲珑现在是真的纳闷了,也实在好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才能让一贯性清寡淡、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爷,这么得意忘形?

看这高兴的劲头,怕是很不能,让所有人都分享分享他的高兴事儿。

池玲珑越来越好奇,便也抬起头来问秦承嗣,“到底有什么高兴事儿?”

话落音,好奇的大睁着的眸子,也和那少年莹润带笑的,一双漆黑深邃的风眸对了个正着。

池玲珑倏然不可抑制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少年,这么高兴的模样。

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好似阳光在此刻都绚丽起来,空气中的花香也越来越浓厚,世界一点点安静,她好似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心脏不安分的“砰砰砰”大力的跳动着,那股名为悸动的感觉,让池玲珑惊慌失措。

她眼神慌乱的。想要扭过头,却不防,他竟然在此刻伸出手指。一下钳制住她的下巴。眷恋而缠绵的吻随之落下来,他闷笑着道:“你是我的……”

大殿外传来墨乙通禀的声音,“主子,宫里的徐安公公,亲自送八宝粥过来了。”

“嗯,下去吧。”

“是。”

浑浑噩噩走远了的墨乙,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差点要和蹦蹦跳跳过来的阿壬撞在一起的时候,墨乙才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

他发现了。主子今天说话的口吻,好似……很高兴么?

池玲珑早起起来后,用了宫里送来的八宝粥。

逢年过节,宫里都有往外赏赐东西的定例。

例如元宵节的宫花。端午的粽子,中秋节的团饼,腊八节的八宝粥……

这不仅是一种贯来的习俗,同时也是拉通皇家和臣子们感情的一种手段。

与此同时,往外派发赏赐,不仅可以示意帝王恩宠,同时也可以从各家得到的东西的多少,时间的早晚,看出皇帝对各朝臣的态度。到底是警告。拉拢,还是奖励……

池玲珑用完八宝粥,亲自送秦王爷去清华苑办公。回来的路上,就将又无聊的开始四处乱窜的阿壬逮住了。

“走,陪我聊聊天,问你件事儿。”

阿壬一脸防备和忌惮的看着池玲珑,最后四处看看,发现确实无人可以助他解围。被逼无奈,只能搭着脑袋。随池玲珑去凉亭说话了。

“你给我说说,你们主子,这两天是不是遇到什么喜庆事儿了?”

池玲珑微咳一声,开口问一脸纠结之色的阿壬。

阿壬最近一直在躲池玲珑,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在池玲珑和秦王爷之前冷战那三天,阿壬和池玲珑走的太近了。

以至于,阿壬一个不妨事,就被秦王爷嫉妒上了。后来,更是成了秦承嗣的出气筒。

训练场上陪着他们主子锻炼的时候,阿壬被狠狠的揍了三天。

之前阿壬还以为,兴许是他站的方位不对,才使得每每都被主子打花脸,后来在池玲珑和秦承嗣和好后,阿壬才被看好戏看过瘾的墨乙,好心的提醒了缘由。

于是,自认为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阿壬,从那以后,每次见了池玲珑,都好似老鼠见了猫,跑的那叫一个快。

也就是今天实在被小十和大哥要回来的消息弄的太兴奋,太激动了,才让他忘了防范池玲珑。一个不慎,就被池玲珑逮个正着。

阿壬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别扭的不想和池玲珑说话。

然而,当他听清楚了池玲珑开口问他的事情后,却不由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整个人就不可抑制的奸笑起来。

阿壬越想越开心,看池玲珑一脸“我忍你”的表情,也笑得更加得意了。

不过,阿壬现在学精了,可是不敢再得罪池玲珑,更不敢在她面前打哈哈。

这位现在可是粗大腿,抱紧了,以后真遇上啥事儿,让她和主子去说情,保准比啥良药秘方都管用。

阿壬笑够了,便勾勾小手指,示意池玲珑靠近一些。

池玲珑看这人一副贱兮兮的模样,虽然恨不能当即在他脑袋上拍一巴掌泄愤,考虑到还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到底是忍住了痒痒的小手。

阿壬道:“你今天才发现主子心情好啊?”一脸鄙视的神情,“主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了。”

池玲珑:“……”

“我问的是你原因,你别给我扯远了。”

阿壬委屈巴巴的,一脸无辜的眨着星星眼,“哪里是我扯远了,我这不是正尽职的把事情解释给你听么?主子高兴是从昨晚上就开始的,我不提时间,接下来的话怎么出口?”

嫌弃的皱皱眉,继而又道:“你知道昨天下午,是那一家府上,往咱们王府递了请柬?”

池玲珑不知道阿壬到底在扯什么,却也强力压住住心中的躁动,非常配合的直接摇了摇头。

阿壬越说越兴起,便又八卦的不得了的,小心翼翼对池玲珑道:“是长乐长公主府。”

池玲珑:“……”到底和秦承嗣心情好有什么关系?

“看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阿壬一脸你是外行人的表情,继而,在六月和七月嫌弃的不忍直视的目光中。继续和池玲珑没头没脑的八卦,“长乐长公主府在五日后举办花宴,给京城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家里,都递了请柬。”

池玲珑脑中倏地闪过些什么东西,她直觉那一缕灵光很重要,便也微蹙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思考。

终于。茅塞顿开。

她记起来了,好像是上辈子在影梅庵时听到的消息。

说是。京城长乐长公主,每年到年根都会办一次赏花宴。

这宴会遍邀京城四品官员家中的公子和姑娘参加,是京城最高规格的花宴。同时,也是京城参与人数最多。档次也最高的,变相的相亲宴。

每年到了这时,长乐长公主府的请柬,都是京城中,众皇室宗亲和世家权贵们炒作的重点。甚至,有人为了得到一张去长乐长公主府里参加花宴的帖子,不惜出价千金,当真可以算得上是一“帖”难求。

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好像是,人多了,然后。乱子……

阿壬见池玲珑点头,便又亢奋的与她道:“听说,此番长乐长公主,不仅给京城各世家权贵,以及四品以上官员家里下了请帖,连宫里都送了几份。其中有一张。在九公主手里……”

九公主什么的,提起他池玲珑条件反射就要想起穆长尧……

而阿壬也就好像是。池玲珑肚子里的那只蛔虫一样……

他看池玲珑神情恍惚,便又神秘兮兮的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咳咳,最近,我们监视着九公主的丫鬟,发现九公主曾私下派她出宫,在京城中的同仁堂,买了情香。”

又脸色微赧,颇不好意思的微咳一声,“她还威逼利诱,将现任安国公的贵妾曹氏,变成了她的人。准备,呃,通过曹氏安插在穆长尧身边的小厮,对穆长尧下手……”

池玲珑拧着眉头,回了致远斋的时候,还在想:曹氏的一个儿子,之前一个不慎死在了九公主和平阳郡主手里,她现在该恨不能九公主去死才是,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利用自己安插在穆长尧身边的心腹,助九公主达成所愿?

更何况,若是穆长尧尚了主,以后便是九公主的驸马。

这样一来,固然五皇子一派,会对穆长尧心生龃龉,不喜他和大皇子派系搭上关系,穆长尧的日子可能不会再有之前风光;尚了主之后,他也只能在朝中担任虚职,不会再有太大的作为。

这是弊端。

可是,任何事情都是两方面的,有弊就会有利,这件事情同样不例外。

若是穆长尧果真被九公主谋算住了,被逼无奈和九公主凑成一对,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心,有了九公主的帮衬,他就板上钉钉的,会是下一任安国公。

曹氏的小儿子虽然死了,但是她最器重的大儿子,却是只比穆长尧小一、两岁。

若是说曹氏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整个安国公府,鬼都不会相信。

她谋算了十几年,图的不就是,日后有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压穆长尧母子一头?

曹氏对九公主和穆长尧都恨得要死,又怎么会,让九公主如愿以偿?又怎么会,亲自送穆长尧上青天,给他找一个比她有用,比她更靠谱的外家?

这简直就太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玲珑根本不相信,一个死了儿子的母亲,还会这么圣母,这么伟大。

华灯初上,秦承嗣回了致远斋的时候,池玲珑才将将从怔忪中回神。

用过晚膳,池玲珑看着某个心情明显很好的少年,心下虽然觉得无奈,却也觉得好笑。

从阿壬的只言片语中,她那里还猜不出,这男人现在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

左不过是,他觉得穆长尧这次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她和穆长尧解除婚约之事指日可待。她以后便是无主的了,不,以后她就是他的了,他心里感觉快慰。

池玲珑觉得这样的秦承嗣,委实纯真的可笑可爱,却也因为他这份不掺杂任何企图和杂念的感情,感觉心暖,眼涩。

眼眶里更是被充斥的饱饱的,好像有泪珠一个不小心,就要从中滚出来。

晚间就寝的时候,池玲珑窝在少年炙热的怀抱里,小手自然的放在他胸前,道:“五日后。你会不会去长乐长公主府,参加花宴?”

秦王爷不甘不愿的回了一个字,“会……”

池玲珑当然知道秦承嗣会去。

这人虽然不爱往人堆里钻,也不爱凑热闹,但是,他对穆长尧却有一种,如同对待阶级敌人一般的仇视感。

眼下又明确知道,穆长尧肯定会在五日后的花宴中出丑;甚至会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和他彻底解除婚约。

这少年期待了这么长时间,不去看热闹,才真是奇了怪了。

池玲珑就闷闷的笑了笑,小手摸上少年弧度精致的下颌,讨好的问他,“那一天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几乎是在池玲珑的话才刚落音,秦王爷也当机立断,毫不客气的否决了她的提议。

“你想去看他?”秦王爷绷紧了下颌,煞气汹汹的扣紧了池玲珑了腰,威逼着问出这句话。

他说话的语气,当真咬牙切齿的让池玲珑哭笑不得。

这醋坛子,简直没法说了。

池玲珑就又笑着扭动几下身子,哭笑不得的提醒那人,“你手松点,腰都快被你折断了。你说,你这是有多不信任我,多恨我啊,才使这么大力气?你就恨不能我后半辈子,都瘫痪在床上才好是不是?”

觉得腰间那只大掌迟疑一会儿,果然松开了,池玲珑便又好笑的一抬头,直接在少年上下滚动的咽喉处亲一下,“醋坛子。”

嘻嘻笑两声,又道:“说好了啊,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嗯,我化个妆,就扮成你的小跟班,寸步不离跟着你,这样总行了吧?”(未完待续)

193 花宴

弘远帝重视亲情血脉,尤其对于他一母同胞的长姐——长乐长公主,更是亲近尊敬有加。

是以,每年到了长乐长公主寿辰之时,除却宫里太后娘娘会送来贵礼以贺女儿生辰,弘远帝更是每年都会亲临长公主府,亲自为长乐长公主贺寿。

然而,今年因为在长乐长公主寿辰前几日,康郡王府的老太妃倏然薨逝,长乐长公主的寿辰,便被耽搁下来没有办。

眼下,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长公主府花宴举办之时,兴许是出于对女儿和长姐的愧疚,不仅宫里太后娘娘送来许多盛开的盆景鲜花,就连弘远帝,都把一直以来,摆放在在他勤政殿里,自己亲手侍候的一盆十八学士茶花,送到了长乐长公主府。以便为长乐长公主增加颜面。

很显然,本就很受京都众人瞩目的长公主府花宴,在有了太后和弘远帝的赏赐,以及宫里包括岚贵妃、穆贤妃、卫淑妃、华德妃等人的凑趣“添彩”后,不由变得更加盛大,更加一“贴”难求。

五日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倒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池玲珑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化妆成“天干十将”中,至今她还没有见过面,却比阿壬还要小上两岁的墨癸的模样,佯作羞涩和脸红的,跟着墨乙、墨丁和阿壬,一道往长乐长公主府赶去。

天色早已经不早了,按理说,长乐长公主府设宴,即便是皇室公主和皇子们,也都要给这个嫡亲的姑姑面子,大多要在巳时中,便开始出发。

偏却秦承嗣不同凡人,这世间的大多规矩又都束缚不了他。

他是大魏手握重拳的王爷,别看现在年纪还小,未及加冠,但是,即便是宫中的弘远帝,都要给他五分颜面。

人站在了一定的高度,这个世界的太多“潜规则”,就会变成他们可以任意使用和亵.玩的玩具。

可以毋庸置疑的说,长乐长公主府给秦王府下帖子,虽然只是例行的惯例,根本不敢保证,秦承嗣会看在长乐长公主,乃是他的姨母的面子上,心血来潮前往长公主府参加花宴,但若是秦承嗣果真去了,那便是给了长乐长公主天大的面子。

秦王府的面子,当真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所以,此番秦承嗣来赴宴,虽然注定迟到,然而,他能来,对于长乐长公主府所有人来说,便是大大的意外之喜。

马儿踢踢踏踏的走在青石板上,池玲珑扯了扯身上的黑色劲装,被秦承嗣看的不好意思,浑身都痒痒起来,好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看什么?”池玲珑的笑容有些讪讪的,她将袖口又重新系了一遍,自己摸摸索索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确实……没有穿错啊?

那这人干什么,一直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的人背后汗毛倒竖不说,还……尤其难为情。

“天干十将”中,排行在第十,也是唯一一个比阿壬还小的少年,其实论起身高来,远比池玲珑高不少。

池玲珑要随秦承嗣去参加花宴,扮成常年跟随他身边的“小厮”,自然最好。

不然,甫一多出来这么个陌生的面孔,还被秦王爷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怕接下来就有的是人,要探查她的身份来历了。

墨癸此人,今年不过方十五岁,是天干十将十个人中,年纪最小,也是其中唯一一个身体不大好的。

池玲珑听阿壬给她科普说,墨癸性情比较内敛。换句靠谱点的话说,就是他那小弟比较羞涩。

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经常说不了两句话,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了,整个人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因而,他也是他们十兄弟中,最少出现在人前的一个少年。

池玲珑扮演的墨癸,身高自然比不上,因而便穿了高底儿的靴子;气质自然也不同,然而,化过妆后,她脸上倒是也多了几分病态的羸弱和惨白,一直垂着头的模样,看着倒着实和墨癸有些相像。

池玲珑被秦承嗣灼灼的双目,看的不好意思。

索性,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长乐长公主府便到了。

这边秦王爷还没有下马,正坐在装饰的奢华而大气的花厅中,陪同诸位贵妇人谈笑风生的长乐长公主,看到心腹嬷嬷火急火燎的跑到她面前,在她耳边就是一阵低语。

在听到嬷嬷具体在说什么后,长乐长公主面上的惊诧之色却是丝毫掩饰不住。

“竟是真的?”

在满座贵妇人,和世家贵女的惊疑不定、静默、及若有所思中,长乐长公主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继而,面上却是绽开极为慈和和欢喜的笑靥。

只听她娇笑几声,随即便忙不迭的吩咐心腹嬷嬷道:“快,快去唤你们大爷,去府门口亲自迎一迎那孩子。今日倒是奇了,他倒是也来凑这个热闹?呵呵,倒是给我这个姨母面子。”

心腹嬷嬷也笑了笑,留下一句,“奴婢这就去”,就在满座人的好奇中,快速走远了。

方才还热闹喧哗不断的花厅中,此刻却是一片寂静。

长乐长公主年纪在四旬以上,却保养的宛若华信时节的少.妇。

她长着容长脸,杏仁儿眼,琼鼻嘴唇,皮肤细腻的宛若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她的身材略有些丰满,然而,看起来却不会让人感觉肥腻讨嫌,却是犹如枝头饱.满.多.汁的荔枝一般,让人一眼之下,便觉惊艳。

韶华县主是京都姝色无双的美人儿,而她的长相,有八成随了她的生母长乐长公主,由此也可见,长乐长公主年轻是该是如何美貌。

即便是现在,虽然长乐长公主已不再年轻,但她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风韵、气派,却仍是看的在座众多贵妇人眼热不已。

女人生了孩子,便很容易发胖,且一胖起来,便再很难瘦下去。

长乐长公主的好身材,便是在为驸马生下了三个孩儿后,才发福的。

然而,即便现在她的体态看起来丰韵不少,那股子属于熟.女的味道,却是连女人看了,都恨不能上去摸她两把。

长乐长公主在众人的翘首瞩目中,慵懒的以手支额,一边也闲适的娇笑着说着,“都别大惊小怪的,是成嗣那孩子也过来我府上了,这不,我让长风亲自过去迎他一迎。”

长风,指的便是长乐长公主的长子穆长风。

他是穆长绪和韶华县主穆长鸢的亲长兄,同时,也是长乐长公主最为看重的儿子。

长乐长公主话落,花厅中其余坐着的众位贵妇人们,在又短暂的静默了一刻后,便都又再次欢声笑语的说起话来。

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年纪和长乐长公主差不多大小,以往交情也还不错,此刻便也捂着帕子笑了两声,道:“还是公主您的面子大,连秦王爷接了您的帖子,都要亲自跑一趟。亏得你还说,你这长公主府,现在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看看,连日理万机的秦王都过来了,你这可不是自打嘴巴了?”

安国公夫人穆谢氏,也便是穆长尧的母亲,自从曹氏的小儿子意外死亡,堕落了很长时间后,就趁乱从曹氏手里,又将安国公府的掌家权抢了回来。

以往曹氏安插在府里各个要领位置的人选,也都被她二话不说,全都换了。加之这段时间打压曹氏打压的很解气,因而,此番过来她的妯娌——长乐长公主府上参加花宴,穆谢氏的精神气,倒是比往年好了不止一倍。

此时,听长乐长公主说起秦承嗣,穆谢氏便也笑盈盈的接口道:“倒是许久不见秦王爷了。前段时间似乎还听说,秦王中毒无解来着,能带着重病,还过来参加公主府的宴会,秦王爷倒是也有心了。”

一时间,奉承声不断,其余众多在坐的贵妇人,也都迫不及待的笑着说道:“秦王到底识大体。”“还是公主福气好,秦王爷到底记挂您这位姨母。”“说的是,听说秦王可是日理万机,此番能拨冗过来公主府,还是公主面子大……”

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花厅却是一扫之前的寂静,真正的热闹起来。

长乐长公主虽然对于秦承嗣这个外甥并不多在意,在听了众人有意的奉承后,却也是兴奋的面上都笑出了红晕。

不由伸着指头,隔空朝着刚才说话的几个夫人的方向,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你们啊,可是都捧着我吧,尽量都捧高点。可千万别让我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不然,我可是不依你们。”

一阵哗然大笑,再次从花厅传了出去,此刻花厅中的众人,却是都不由的,全都笑的不能自已了。

然而,就在这笑声还在持续的时候,却是有人不冷不热的说话了。

“只可惜秦王到底年纪大了,却仍旧还是没有定下来正妃人选。往日也还倒罢了,今日却……诸位夫人姐姐们,你们说说,秦王此番过来,是不是也存了心思,想……亲自在众家姑娘中,亲自挑一位和心意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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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齐聚

不说长乐长公主府花厅中,此刻众位贵妇人,以及诸多贵女,对于出乎众人意料,前来参加长乐长公主府花宴的秦王爷是何看法,却说当池玲珑在长乐长公主府门前,下了马车后,却当真被眼前人挤人、车挤车的场面,惊得险些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虽说她早就听说过,长乐长公主府每年一度的花宴,乃是大魏京城,格调最高,“门禁”最苛刻的赏花宴,也知道到了这一日,京都所有贵人,几乎都要到场。

但是,看到眼前这幅“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场面,池玲珑也仍旧控制不住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对比长乐长公主门前这喧哗热闹的场景,再想一想,整整一条秦家巷里,只有秦王府一座府邸,左右各相隔一里地,都没有其余别的人家,平日连猫猫狗狗,都不会闲逛到他们门前,池玲珑就不得不抬头感叹一句:这当真就是人品的问题啊!

瞅一瞅剑眉似乎微蹙起来的秦承嗣,池玲珑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和阿壬并肩而立,努力装小厮。

“表弟,欢迎欢迎,你能来,当真让公主府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就在池玲珑和阿壬的互相鄙视中,周围回过神来的众人,忙不迭的跪下行礼的同时,从长乐长公主府恢弘雄伟的大门里,也快步走出来五个穿着打扮都尤其显贵的少年。

为首之人,身量颇高,长相威武,他面向白皙,高鼻阔目,看上去很是英武不凡。

这是一个已经加冠的男子。

池玲珑仔细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人一双眼睛,和韶华县主长的尤其相像。

男子穿着一身奢华的,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束着白底蝙蝠纹的腰带,腰间挂着白鹤展翅的荷包,以及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白玉配,世家贵胄的风范十足。

阿壬面上神情不变,嘴唇微启,在池玲珑的侧耳倾听中,不动声色的给他介绍了眼前人的身份,“长乐长公主的长子。”

池玲珑微一抿唇,长乐长公主的长子穆长风的名号,她听说过,不过,这却是第一次见这人,不由就好奇的,不着痕迹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起这人来。

就在池玲珑的“怔忪出神”中,从穆长风身后,又快速闪现出四个身材瘦削颀长、仪表堂堂的男子。

这四个男子中,一个乃是众所周知,和秦承嗣关系很好的,武安侯世子曲陵南;剩余三个,便是之前和穆长风在一起闲聊,听了秦承嗣到来的消息后,便一道过来迎接的五皇子、穆长绪及穆长尧。

一时间诸人纷纷见礼,倒是好一番忙碌。

“走吧,今日来的人倒是不少,之是大家伙儿都没想到你也能来。呵呵,怕是等一会儿咱们过去了,那几位肯定都要大吃一惊了。”

穆长风到底是比眼前这几人都大了几岁,且已经是成亲的人了,因而,言行举止倒是颇为稳重。他说话和气妥帖,不会太过亲昵让人厌烦,也不太过疏远,让人觉得备受冷落。

秦承嗣仍旧话不多,只是简单的点头“嗯”了一声,便也在其余几人的引领下,进了长乐长公主府。

因为秦承嗣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寡言少语的样子,且他今日能出席长公主府的花宴,已经是给了长乐长公主府偌大的颜面,因而,即便现在他表现在外的神情,很是不冷不热,穆长绪等人,还是因为秦承嗣今日的到来,情绪亢奋不已。

池玲珑看着前边曲陵南,不怕死的想要去扒秦王爷的肩膀,好表现一番,他确实是秦王爷的好哥们的景象,结果却被秦王爷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吓得立马一跳崩开三尺远。

随后,讪讪的回过神来,却又不依不饶的,开始绕着秦王爷碎碎念,当真觉得,——这人好厚的脸皮!

阿壬对曲陵南这人也无语至极,凭他再怎么无理取闹,阿壬还是觉得,他那纯属是小打小闹,比起曲陵南的不要脸来,他简直就是谦谦君子的楷模了。

池玲珑难得和阿壬,就这个问题,思想达成统一,因而,一路走来,两人“眉目传情”的,倒是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可惜,两人再怎么在私下里挤眉弄眼,再被秦王爷冷不丁的回首,冷冷的看了一眼后,两人也都不受控制的,狠狠打了个哆嗦。

而后,两人却是都老实了。任凭穆长风,穆长绪,穆长尧和五皇子,曲陵南怎么有意无意的打量他们,两人也都像被狮子吓坏了的乌龟一样,蔫耷耷的缩着脖子,垂着脑袋,连抬头四顾一下都不敢。

宝翠斋很快就到了。

阿壬在秦承嗣的眼神示意下,很得体的直接留下宝翠斋外边,不再往前行走一步。

唯独池玲珑,在进退两难之间徘徊,最后,却被秦王爷冷冷的一句命令,“跟上”,不得不在众人的讶异和审视揣度中,狗腿的“唉”了一声,而后,慌忙迈动双腿,跟了进去。

宝翠斋中,此刻当真热闹非凡。

世家公子们,平日里聚会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三不五日,也会邀请上几个知交好友,或饮酒作乐,或畅游在青山绿水间,但是,鲜少有像今日聚集的这么齐全的。

池玲珑打眼一看,满室的锦裳花服,紫金冠,朝云靴,羊脂玉佩,十六骨折扇,一下也觉得,好似头顶有一群嘎嘎叫唤的乌鸦正好飞过。

池玲珑一直都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注重这种场合,才会在有花宴,或是长辈的生日宴会,以及其他聚会时,着重将自己打扮一番。

谁知,原来,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女子身上,其实,青葱慕艾的少年,也是一样会因为,想要得到姑娘家的青睐和注目,而心焦忐忑,着意注重自己的仪表规范。

秦王爷亲自驾临,宝翠斋的诸位贵公子,皇子王孙和世家贵胄们,在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真人,并不是他们凭空想象出来的后,短暂的怔愣压抑片刻,也都连忙上前几步,过来见礼。

一时间吵闹纷纷,当真如烧开了水的热锅一般,大家伙都激动的沸腾了。

众人见礼完毕,便分主客,在宝翠斋落座下来。

秦承嗣自然坐了主位,另一个主位,却是被众人谦让着,由穆长风坐了下来。

众人纷纷落座,此刻,站在秦承嗣身后的池玲珑,当真快被诸人好奇的目光,扫视成筛子了。

池玲珑现在也懊悔的不行,虽然她昨天是和秦承嗣说过,今天会寸步不离的随着他。但是,也不用当真寸步不离吧?其实,她和阿壬一道在外边守着,不是更好?

说不定,说不定……她还可以假装出去寻找丢失的东西,看看今天三婶儿和明瑄她们,是不是也过来了呢。

在座众位世家子,除却穆长风已经加冠成亲外,其余倒是都还忙着选媳妇儿。

这其中,年纪最大,婚事却不愁,然而就是没有成亲意向的,自然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随后,当仁不让的,便是秦承嗣这个不好推销出去的美少年。

五皇子、七皇子赫然在列,今日,倒是不见十皇子过来捣乱。

池玲珑正念叨着十皇子,却不防,外边倏然又传来一阵小厮的通报声。

来人恭敬的站在宝翠斋门口道:“大公子,十皇子和九公主,现在方到府门口。长公主已经吩咐县主娘娘,亲自去迎一迎九公主殿下;至于十皇子那里,还需您亲自跑一趟。”

穆长风面上泛起似笑非笑的笑容,转而一闪即逝,若不是池玲珑从门外的人开始说话时,就一直毫不忌讳的偷窥着他,险些就要忽视掉,穆长风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和杀伐之气了。

小厮话落,穆长风当即便站起身,亲自向在座诸位告了恼,便出去迎接和“事妈儿”有的一拼的十皇子了。

穆长风这个善于调节气氛的“长兄”离去,随后,宝翠斋中的气氛,却当真是一点点冷寂下来。

池玲珑一贯觉得,在翼州时,和那些面和心不合的贵女们打交道,就已经够让她伤神了。却不防,原来,男人们无话可说的时候,气氛更尴尬。

因为现场诸人中,交情亲疏各自有之,因为近年来几位皇子年纪越来越大,各家父辈所属的阵营不同,他们多多少少也受了影响。好些话都说不出口,因而,倒真是不知该怎么寒暄更好。

尤其是,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个,让人恐惧且忌惮不已的秦承嗣……

池玲珑心下默默思考: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谈论政治的。

不谈朝政和弘远帝最近颁布的治国之策,能在眼下这种情景谈论的,便只剩下风花雪月,诗书琴棋了。

穿着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锦裳,面如冠玉,浑身充满书卷气韵,如玉般温润秀洁的惠郡王府乾世子魏廷乾,便漫不经心的一边品着茶,一边率先开口说话了。

乾世子这话,却是对太后的娘家侄子,世子萧胤说的,“听说,阿胤前几日,从东林书斋,购得一副,萧十洲先生的真迹《秋游图》,这消息可是真的?”

萧十洲?

池玲珑眉头微挑,这个名字,她好像很熟悉。

对了,好似就是之前在翼州时,三婶儿江氏,曾经对她和池明瑄讲过有关这个人的生平。

不仅是萧十洲,三婶儿还讲了萧十洲先生的家族,他们那独一无二的姓氏,他家族里辈出的牛人,以及他们家女子的特殊体格……

池玲珑伸手掐一下自己的手指,她的思绪又跑远了。

继续想萧十洲。

池玲珑努力回忆,之前江氏和她们说过的,有关颛孙氏萧十洲的信息,也拜她良好的记忆所赐,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竟还能将几个月之前,三婶儿的所有言辞,记个八**九。

萧十洲,乃是大名鼎鼎的九州先生的儿子。

历史记载中,他一手画工,一手雕工,几乎出神入化。

终生未娶,萧十洲曾沿着父亲九州先生留下的笔记,游览了大兴王朝的十八个州府。

历经三十多年游历后,花了足有一年的时间,回到故居亲手绘画了,一副长高宽皆三丈有余的《大兴王朝风舆全图》。

其内中山水地形逼真程度,完全符合所有实际,写实和实用价值,远远超过了当时隐秘至极的军用作战地图。

萧十洲先生的真迹,现在大魏书肆中,若当真还有售卖,岂能不被炒成天价?r1152

195 都不是省油的灯

别说是将近五百年前,萧十洲先生所作的画作《秋游图》会被炒作成天价。

怕是,到了现今为止,即便是萧十洲先生练字的纸张,都要成为无价之宝,成为众多文人雅士,宁愿舍弃全部身家,也要去争相购买的心头好了。

尤其是,在之后整整十年中,萧十洲还奉皇命,将一块儿重达五吨的特大玉石,按照《大兴王朝风舆全图》的模样,雕刻成型。

那块大玉石,早在大兴王朝盛世之时,便被当权者爱之喜之,戏称其为“国宝”。在大兴王朝覆灭,大魏朝建立后,那石雕更被大魏朝历代天子,安放在太和殿里,成为众所周知的“镇国之宝”,萧十洲先生在大魏的地位,更是神圣。

这样的人物,漫说是他的留下的完整的真迹图画,就是一张写了一个大字的纸张,说是有人会倾家荡产以求之,也绝对不为过。

而萧胤竟然能从京都有名的东林书斋中,购得《秋游图》,且还没有倾家荡产,这简直就是,太,……太不合情理了。

不仅不合情理,还让人觉得,怎么无论他们怎么想,都这么觉得不对劲儿呢?

东林书斋是在京城立足了百余年的书斋,其店主既然经营着书斋生意,肯定也是爱书惜画之人。若是手中当真偶然得来一副萧十洲的真迹,怕早就藏起来供起来了,哪里还会卖给萧胤?

这简直太扯了。

池玲珑浮想联翩。却说就在她“发呆”的这会儿空当,宝翠斋中,却已经因为这个话题。世家公子们也都放开了矜持,肆无忌惮的争吵起来。

萧胤极力强调,那画是真的,是他运气好,才买到手的。

至于其他出身名门世家的公子们,不管是出于嫉妒之心,或是好玩之心。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都纷纷反对道。他们一点都不信。

萧胤舌战群公子,不能动手,单只是动口,肯定吵不过众人。因而,气的脸红脖子粗。

最后,出来为萧胤解围的,还是之前“找他茬”的乾世子。

只见那人仍旧一副淡漠浅笑的模样,斯文有礼的安抚诸人“暂且勿言”后,便也温润含笑的对萧胤道:“好了,既然大家各执一词,这事情一时半会儿又没个定论,权且放一放。”

便有坐不住的曲陵南。又开始煽风点火,叫嚣着不乐意,今日定当争出个胜负来。

池玲珑站在乾世子右手边、秦承嗣身后。从她现在站立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乾世子在曲陵南嚣张的不依不饶的那句话落音后,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他面上好气又好笑,却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神色一闪而逝,转眼。池玲珑却又只见,乾世子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继续给众人解决纠纷。

“左右大家再继续争执下去,也还是论不出个所以然。不如,今日大家先且好好赏花,之后,或明天或后天,再选一个时日,让萧胤把《秋游图》拿出来,大家仔细鉴赏一番,那画究竟是真是假,这提议可好?”

众人沉吟片刻,随后纷纷点头说好。

乾世子眸中笑意一闪而过,转而问一脸纠结之色的萧胤,“阿胤意下如何?”

萧胤面上出现短暂的挣扎,继而,在曲陵南又嚣张的吼吼着,“看吧,看吧,就说是假的吧”这话落音后,脸色再次涨红,一口咬定,“好”。

一时间,众人说说笑笑,便拉着萧胤,去商量集体看画的时间了。

池玲珑目瞪口呆,看着仿若无事人一样,继续品着茶的乾世子,不觉打了个激灵。

这人当真是,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如玉君子的风范,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啊!

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乾世子有意设计萧胤,想要将他手中的宝贝《秋游图》拿出来一观,那池玲珑前后两辈子几十年生命,也当真是白活了。

她心里感叹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说话做事,绝对不能再看某些人长相老实敦厚、无杀伤力、可以信任,就傻乎乎和人家姐妹相称。

不然,若是她倒霉也遇上个乾世子一样的人物,到时候说不定人都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傻乎乎的,帮着人数钱呢。

却说池玲珑对乾世子的防备心理,经此事后狠狠的加重一层。

而此时还在志得意满的乾世子,却不知道,就因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几乎让他本就崎岖坎坷的求妻之路,日后更是难如登天。

一切的因果缘由,全都是因为,他今天太过“嚣张无忌”了。

池玲珑从出神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却又敏感的察觉,好似有人一直在审视观察着自己?!

她心中陡然一跳,随即想到自己绝对不可能暴漏的全副武装,捏紧了拳头,一边努力安抚着自己,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的小心脏,一边也极力压抑着心中倏然蹿上来的,一股子不好的预感,顺着那灼热的视线的来源处,扫视了过去。

不出意外,此刻正微眯着眸子,审视着她的,正是穆长尧。

池玲珑一颗小心脏说话不及就停止跳动了两拍,随即,在她反应过来后,也立刻做出一番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没有躲藏、忐忑和不安,反倒大大方方的,在穆长尧明显很讶异的眼神中,朝他点了点头。

穆长尧一双狭长幽邃,犹如狐狸一般狡诈的眸子,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做出来后,再次狠狠一眯。

池玲珑转开眼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那人火热的目光,还直勾勾的停留在她的面颊上。

不会的。她的装扮很完美,绝对不会出纰漏的。

池玲珑面上的表情不动如山,此刻心里却是乱的,如同一团扯不断、理还乱的麻团一样。她心慌慌的觉得有些窒息,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而也就是在她开始暴躁的时候,一双干燥炙热、指腹上有着粗粝薄茧的大掌,却倏然将她一只冰凉的小手。抓在了他燥热的手心里。

池玲珑感觉着那双手熟悉的触感,无意识的垂眸。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犹如工艺品一般美轮美奂的左手,浑浑噩噩中抬起头来,看向那一脸正经和严肃之态。在满座哑然中,依旧自然的执着她的手,安抚着她的少年,狂乱而略有些暴躁的情绪,奇迹般的,瞬间被安抚住了。

面上不可抑制的泛上来,如同朝霞一般绚丽的红晕,池玲珑在众人的若有所思,和场面一点点诡异的静寂下来后。也羞涩的微微一用力,将一只雪白的柔荑,从秦承嗣手中抽了出来。

穆长尧眸中闪过狐疑、不可置信之色。继而却是鄙视、嘲讽,不知道是在嘲笑秦承嗣,还是池玲珑。

他在又看了池玲珑短短一瞬后,便微勾着唇,将视线从池玲珑脸上移开。

移开后,穆长尧还不由自嘲的在心里想着:刚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觉得那少年像池玲珑那个未婚妻?呵,看来他果真是被那个女人折磨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看来,最近确实有必要,去一趟影梅庵,好好“探视”一番,他那个爹不疼、没娘爱的小未婚妻了。

满室静寂中,被人用软兜抬着的十皇子,在穆长风的亲自引领下,也到了宝翠斋。

十皇子倒是丝毫不客套。

也兴许是,在他的认知中,根本不知道“客套”和“谦让”两个字儿,究竟要怎么写。

进了宝翠斋后,看见和秦承嗣并肩的主位上,还有一个空位,十皇子便嚷嚷开了,“三表兄,三表兄,你身边那位置,可是为小弟留的?”

乾世子、穆长绪等,人听了十皇子这话,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去那仿若自成一个世界,即便前来赴宴,也完全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从进了宝翠斋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秦承嗣一眼,集体默契的嘴角抽搐。

十皇子不是个好的,因为卫淑妃和弘远帝,对这个儿子过度娇惯,且外家家大势大,十皇子早就被养歪了。因而,虽然几次三番想要做出一番谦谦君子、礼遇众人的姿态,却总是学的不伦不类,图惹笑话。

好在,学不会,十皇子便也不再学习,现在也便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作风。

其无赖流氓的做派,当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秦承嗣自然不会回十皇子的话,其余众人是懒得和这样一个无赖计较。他要去坐主位,便让他去坐。左右,这事情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五皇子和七皇子面上神情云淡风轻,然而,握着茶盏的手掌,青筋直绷。

曲陵南向来不安分,他比十皇子更无赖,之前因为好玩,在十岁的时候,还曾经跟着镖局往西域行过镖。

可以说,这才真是个惹不起的。

曲陵南看十皇子不顺眼,这其中的原因,简直海了去了,权且不提。

虽然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他不可能真把十皇子怎么样,但是,给人添堵么,这事儿他却最擅长。

曲陵南就眼瞅着,十皇子在侍卫的帮忙中,艰难的下了软兜,要往和秦承嗣并肩的主位上座。

就在他的尊臀,距离那张紫檀木雕花玫瑰椅,不过只剩下一直宽的距离后,曲陵南及时开口。

“哎哎哎,我说十皇子,之前那位置,可是长风大哥坐的。现在你来了,就抢了人家的位儿,那让长风大哥坐那里?”

十皇子:“……”

宝翠斋内,只余下在进门的地方,还剩余两个空位。其余座椅,却是全都被坐的满满的。

因为下的帖子是计算好的数目,各个府里,宴请的又都只是嫡子嫡女,根本没有庶子女的位置,该准备多少张座椅,是具体有数的。

不管人能不能来,椅子是绝对会提前准备。

这里倒是有十皇子的座位,但是,属于他的位置,却绝对不在主位。

十皇子被曲陵南这句话挤兑的,一时间,一张清俊的面孔,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不说十皇子,却说宝翠斋所坐的其余诸人,此刻虽然面上都是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然而,一个个的,心里却简直要笑翻了。

众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果真只有不要脸、不要命的,才能制住流氓无赖!

一时间,极力压抑着爆笑的心绪,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十皇子解围。

场面顿时就尴尬的凝滞住了,而也就在穆长风看够了好戏,准备替十皇子说话时,却又听到,长乐长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奉命过来汇报道:“公主言道,宴席已备好,还请大公子引领几位皇子和诸公子,去灵月阁赴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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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杀人利器

京都花宴的举办流程,其实仔细说起来,大体上和在翼州举办的花宴并没有多大区别。

都是上午的时候赴宴,而后和主人家寒暄片刻,之后三、五个好友聚集在一起,或赏花游玩,或是做些小游戏。

上午的安排都很闲散随意,用过午膳后,才是真正活动的时间。

众人或去戏台子处听戏,或者是游湖宴乐,亦或者对诗作画,倒是都称得上风趣雅致。

池玲珑今日的午膳用的极其尴尬,不为其他,乃是因为,她今天仍旧是和秦王爷同桌进的食。

众目睽睽之下,池玲珑往嘴里塞一块儿鱼肉,觉得,今天这鱼肉好吃不好吃她没吃出来,但是,被众人用火辣而八卦的眼光直勾勾的紧盯着,实在让她感觉难以下咽。

也好在,长乐长公主府上今日准备的宴席,不是几个人坐一桌,而是仿照百年前,大世家宴饮的规矩,乃是一人一几分开而坐。

因而,即便她一个“下人”,不合时宜的上了桌,和一众王子皇孙、世家贵胄的公子哥们一同宴饮,看在秦王爷冷冽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模样上,也没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敢将矛头对准秦王爷开炮。

午膳用毕,丫鬟们手脚麻利的将宴席撤了下去,便开始上茶。

池玲珑抓紧时间,在这会儿功夫,给秦承嗣做了一个“她要去净房”的动作,再看到秦王爷微眯着眸子,不喜的点头同意了之后,池玲珑也顾不上秦王爷现在是什么情绪了,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就出来了。

出了灵月阁,池玲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墨乙、墨丁和阿壬诸人,现在应该都去用膳了。灵月阁外倒是还有几个,等着侍候的小丫头,看见他出来,也都讶异的看了他几眼,随后便也都规规矩矩的做各自的事情。

池玲珑抿抿唇,见没人关注自己,也没有人询问自己是做什么的,便耸耸肩,迈着悠然的步子,漫无目的的,往远处走去了。

她倒是没想着要去干什么,纯粹是因为之前在灵月阁中,那顿午膳用的太憋闷压抑了,这才出来缓口气。

没有想着去和三婶儿和池明瑄打招呼,也没打算,现在去找到九公主去跟踪她,她就是单纯的出来散步来了。

绕过假山花园,又转过小桥流水,前边的景色恍然开朗。

池玲珑躲过了一群捧着新鲜瓜果,不知道要往哪里送的小丫鬟们,又避过了几个往来匆匆的小厮,自己惬意的欣赏起,长乐长公主府里的风景来。

长乐长公主府的前身,乃是先帝时期,与先帝年纪相差无几的,他的小叔叔——蜀王在京都的府邸。

因为蜀王乃是高祖皇帝的幺子,生母又是高祖皇后,他成年封王后,在京城中的王府,修建的可谓极尽奢华和雅致。

虽然此王府的总面积,才刚刚及得上秦王府的一半,然而,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卉,奇山流水,亭台楼阁的布置和装饰,几乎穷尽当时大魏朝所有能工巧匠的心思。

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这座府邸装修和布置的奢华高贵程度,几乎可以和皇宫有的一比。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之后先帝登基,蜀王叛乱被绞杀后,这座王府被收缴,才成为所有皇孙和下降的公主们,竞相争夺的府邸。

只可惜,争来争去争到最后,先帝也没有把这座可以媲美皇宫的宅子,赏给任何一人做王府或公主府。

而也直到当今弘远帝御极天下,这里却是被当朝太后,亲自下懿旨指给亲生女儿——长乐长公主为公主府,由此,有关这座府邸,明里暗里的争夺,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池玲珑慢走着欣赏此中风景,凭她审美眼光极高,也不得不承认,所谓长乐长公主府,果真装饰的奢华雅致到极致。

沿路走来,各种奇石,玲珑多姿,植与中庭,可供赏玩;花木种类也繁多,且布局有法,奇花珍木分域而植,当真看的人目不暇接。

池玲珑走到几株盛开的腊梅树下停下来歇脚,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走到内宅了。

池玲珑微抿了唇,准备按照来时的原路回去。

虽然她知道,再过不久,秦承嗣等一行公子哥们们,也会借赏花之名,来这里和各府的姑娘们相看。总归,现在这里还没有其余人过来之时,她自己还是不要被人发现,还是尽早回到秦承嗣身边为好。

才抬起了脚,准备回去,却不防,就在池玲珑正解着,被花枝缠绕住的腰间系着的荷包时,却是倏然听到了有人在说“秦王”两个字。

池玲珑心下讶异,便也迅敏的解开荷包,而后,迈起轻巧的步子,迅速转身,钻到身边的假山山洞里。

却听有两名女子的脚步声,渐渐的由远及近。

其中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说道:“好一个周梓潼,哼,说得好听今日头疼,就不来参加长公主府的花宴。谁知,那小贱人,哪里是不来参加花宴,明明就是不与我们一道参加花宴!”

说话的少女,气的将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咔嚓”一声折断了,随后又气的脸色涨红的道:“那小贱人倒是打得好算盘,明知道我们母女算计她,她学会避风头了。原本还以为她是被我们吓怕了,谁知竟是哄了祖母过来,亲自陪她参加花宴,简直就,就罪不可恕了。”

说话的少女,池玲珑单是听她的声音,便知道确实被气得不轻。

她嘴里又恶狠狠的诅咒了“周梓潼”几句,将那姑娘骂的狗血喷头还止不住口,还口口声声言道:“等回了府,有她好看的。这一次我不把她卖到ji.院,不让人作.践死她,我就不姓周。”

又气的跳脚,直将地下的枯枝,踩的“咔嚓”“咔嚓”作响。

那少女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她身边站着的,那长相和她有五分相似,举止言行却很是稳重得体的少女,无奈的低叹一声,便也开口说话了。

只听她道:“三妹。”

脸色凝重而严肃,“好歹那也是咱们的大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倒是和咱们同父。一笔写不出两个‘周’,你这丫头只想着把她卖到青楼,怎就不想想,毁了她的名声,将她作.践到死,对我们姐妹两又有什么好处?”

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将她被花枝挂歪了的发簪扶正,又道:“即便是要她死,要折磨她,也要想个对咱们无害的法子才是。不然,按你说的那办法,把她卖到青.楼去,这不仅是毁了她,还是毁了咱们姐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太不划算了。”

小姑娘仍旧气不平,然而,心里的愤怒,到底比之前减少了很多。

她把二姐的话听在了耳朵了,此刻也真正的明白,若按照之前她那说法,却是不止是毁了周梓潼,也毁了她们姐妹两的前程,果真有些不划算。

然而,就这般放过那贱.人,她心里更是窝火。

便又气冲冲道:“那二姐姐说咱们要怎么办?”

冷哼一声,又道:“周梓潼周梓潼,她怎么不去死。”

“既然三妹妹看她不顺眼,那便让她去死就是。”

这稳重的女子,说着要人命的话,然而,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之色。

这种举手间,便好似可以轻而易举的翻云覆雨的模样,很显然,瞬间便将那小姑娘吓住了。

然而,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等那小姑娘反应过来后,面上神情不见惶恐畏惧,却是迫不及待的道:“好姐姐,你可是想出什么主意了,快些告诉妹妹。”模样竟是欢喜的不得了。

“你啊。”女子感叹一声,随后又轻笑道:“这还不简单的很。”

微顿一顿,又道:“听说,今天……秦王也来了……”

“这和秦王有什么关系?”小姑娘懵懂的又问道。

“你个傻子。”

那姑娘轻笑出声,便又道:“秦王爷克妻你不懂么?呵,秦王的亲事艰难,大姐过了及笄之年也还未许配人家。你说,……若是我们回府后,告诉父亲,大姐对秦王一见倾心,愿许以婚嫁,而后,……你知道了么?”

小姑娘更迷糊了,“知道什么?”

“你还当真是个傻子不成?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那二姐被小姑娘榆木疙瘩不开窍的模样,气的不行。“若是秦王答应此事,那大姐便是秦王的未婚妻了。这样,我们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大姐弄死,咱们还不用担关系。左右,秦王不是克妻么?他克妻的罪名,便可成为咱们的杀人利器。”

两人说这话,脚步声越来越远。

池玲珑从假山中闪身出来,看着两个少女远去的背影,直觉的心头发凉。

秦承嗣的名声本来就很不好了,竟然还有人,想要用他的名号去杀人?

呵,那就看一看,谁的手段更高一层吧?

池玲珑微眯着眸子,在心里不住的感叹,她果然跟“周”这个姓氏不对付。

嫡母周氏是安顺侯府的嫡长女,而若是她猜测的不错,方才那两个少女,便是安顺侯府的嫡孙女,周氏的亲侄女。

整个京都,只有两个“周”家,能上得了台面,能有幸参加长乐长公主府的花宴。

一个自然是丞相周正道的府上。

然而,周正道的女儿们都早已经出嫁,府里的孙女,最大的今年才不过**岁模样,可没有方才两个那么大的。

至于另一个周家,便是周氏的娘家,京城中的安顺侯府。

周氏的长兄,也即是这一任的安顺侯,元配嫡妻早逝,只为安顺侯留下一个女儿,便是安顺侯府的大姑娘周梓潼。

之后,安顺侯在元配妻子百日后续弦,娶得便是现任妻子莫氏。

莫氏倒是个好生养的,在嫁过来两月后,便为安顺侯又添一女,池玲珑猜测,莫氏所出的嫡女,便是方才那位看似稳重且智谋高深的姑娘,名唤周梓瀛;至于另一位“三妹”,想来该是周氏的第二个女儿,周梓漓了。

池玲珑将之前阿壬交给她的,有关京都所有世家的信息,又在脑中回忆一遍,确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记错仇后,池玲珑便又一抿唇,出了假山。

她不是菟丝草,更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活的小白花。

她喜欢秦承嗣,却并不想单方面的成为可能拖累他的负担。

秦承嗣这几个月都将她保护的很好,不让她经历一点风雨,但是,她也是会想要成长,想要用她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他的。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事,她既然知道了,1152

197 偷听

池玲珑原是准备按照来时的原路回去找秦承嗣的,不想,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碰巧遇上了之前那对“周氏”姐妹。

遇上她们本也没什么,可这两人竟是正好在和十皇子寒暄。

池玲珑见到眼前这副男俊女俏,男色女羞的模样,当机立断一转身,又往之前她藏身的那座假山走去。

十皇子都出来了,若是她猜的不错,怕是那些品完了茶,亟待和各府姑娘“巧遇”的贵公子们,也都已经朝这边“猎.艳”来了吧?

池玲珑听着身后,好似是五皇子在唤“十弟”的声音,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一些。

她可不想被那些人看见,她一个小厮,竟然不守本分的,抢了主子们的风头,率先进了这花苑。

一个闪身又进了假山的山洞中,池玲珑这次特意往里走了走,就怕一个不小心,也遇到来这里躲藏“娇娥”的同道中人,那她可就有的尴尬了。

安抚住砰砰砰跳的过快的心脏,不去想现在秦承嗣正在做什么,池玲珑开始静下心来,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她这边才刚刚凝神屏息下来,却不想,外边竟是当即便有一连串女子走动的声音。

那熟悉的声音,听在池玲珑耳朵里,让她浑身不可抑制的微微一僵。

即便时隔几个月没有见面,但是,池玲珑还是瞬间便听出。外边说话的那姑娘,就是七妹池明瑄?!

好巧!

池玲珑面上扬起笑意,嘴唇也不由的缓缓勾勒起来。

听着池明瑄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自在,她此刻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姑娘眯着一双杏仁眼儿,娇憨甜美的,让人忍不住心里发软的模样。

“昭瑜昭瑜,快过来这看,这里竟然开的全是黄色的重瓣梅花。”急乎乎的喊叫几声。又大大的惊叹起来,“哇。好漂亮……”

池玲珑隽秀的远山眉,听了外边池明瑄兴奋的喊叫声,忍不住微微上挑了些。

昭瑜?

是了!

若是她猜的没错,眼下和池明瑄在一块儿的姑娘。应该就是惠郡王府的安泰郡主。

也便是之前在宝翠斋中,被她认为蔫坏蔫坏,肠子都黑透了的乾世子的亲妹妹,闺名好似就叫做魏昭瑜的,惠郡王府唯一一个嫡女。

池明瑄竟是一场花宴下来,就和魏昭瑜好的,可以以闺名相称了?

池玲珑轻笑出声。

看来,要不就是这安泰郡主,手段太高。和她那腹黑鬼畜的兄长有的一拼,直接把池明瑄糊弄住了,要不也就是这姑娘当真心思纯善。对了池明瑄的胃口,两人一见之下便顺理成章的勾.搭在了一起。

池玲珑想着事情,外边安泰郡主魏昭瑜和池明瑄两人,看着这名贵的黄色重瓣腊梅花,却是兴奋的眼睛发亮,小脸都变成红彤彤的了。

两人在一块儿絮絮叨叨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最后,才在丫鬟们的哄劝下。又去了别的地方看花。

池玲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线儿,在池明瑄和安泰郡主离开后,也松懈下来。

她正想着倚在假山壁上歇歇脚,倒是不防,这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却是又听到,有两道急促又匆忙的脚步声,往她藏身的这处假山过来了。

不是从这假山前经过,是确确实实的,在她藏身的这处假山口出,停住了脚步。

池玲珑不敢有大动作,然而,心跳却是控制不住的加快。一边又往阴影处撤了撤上半身,池玲珑也一边又将呼吸压抑住,大气不敢喘。

她现在由衷的庆幸起,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往里走了走。

同时也庆幸,这座假山入口小,一般人想不到里边会藏人;且这假山腹地面积不大,也因为阳光照不进来的关系,黑漆漆一片;若不是有意进来寻人,是绝对不会发现她的。

假山口处两个姑娘,此刻开始说话了。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倾听着远处的声音,似乎在放哨。

确定此刻这里确实没有人过来后,便小声嘀咕道:“只偷到她的荷包么?”

另一位姑娘的声音略尖细,她似乎和这位说话的姑娘,关系并不是太好,两人只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因而,听了那姑娘的抱怨,便也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一方绣帕。”

“嗤,虽然都是贴身物件,丢失了不好看。但是,若是我们污蔑池明瑄的时候,她说她的东西是不小心丢失,被人捡走了,这事情闹不大,与她的名声到底也没有过大的损害。”

池明瑄?

池玲珑漆黑的瞳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中,狠狠微缩几下。

外边那两人,又是荷包,又是绣帕的,莫不是……是特意想要败坏池明瑄的名声?

池玲珑想到这里,背脊倏然挺得笔直,面上的神色,也愈发危险严肃起来。

却听外边那两个姑娘其中之一又不屑的道:“不知道你就别说话,插嘴还总说不到点子上,呵,若不是需要用你的人去偷她贴身的东西,我简直都不想和你这种蠢货合作。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

“你什么你?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是不是?一方绣帕一个荷包陷害不了她,污不了她的名誉,那就再往荷包里塞一封情诗。单只是这一样证据,足够她名声扫地了!呵,让那小丫头片子整天霸占着祖母,把祖母的好东西都顺走了,我让她贪心不足!哼,这次就让她好好尝一尝,得罪我这个五姐的下场。”

“行了吧。做完了就赶紧走。别一会儿有人过来发现我们。”

“行了行了,这就好,不就让你放个风。真是。没一点用。”冷哼两声,往地上放荷包的姑娘站起身,拍拍手,又道:“好了,这就走吧。我们想个办法,引几个姑娘或是公子过来这里。不然,那荷包谁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池玲珑仔细听了又听,确定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后。这才又从黑暗中走出身子。

脚步落地无声,池玲珑快速走到假山口,将那个用上好的云锦,刺绣而成的海棠金丝纹香囊抓在了手里。

没有急着回去假山腹地。就着洞口微亮的日光,池玲珑将手中的荷包仔细打量片刻,随后,又将荷包凑近,仔细嗅了嗅上边的香气。

蔷薇花香?

池玲珑微一挑眉头,看来外边刚才过去那两个女人没说错,这确实是池明瑄今天随身带着的荷包。

池明瑄独爱蔷薇花,因而,身上熏着的香料。亦或者用的胭脂水粉,都是蔷薇花所制。

这荷包虽然是新的,然而。其上却有淡淡的蔷薇花香浮动,却是是池明瑄的东西不假,因为那香味儿池玲珑实在是太熟悉了;这还是之前在翼州时,她送给池明瑄的。

将荷包打开,果然,池玲珑就见里边塞着。一方绣着猫儿在花丛中扑蝶的粉红色绣帕。绣帕的边角处,也如所有闺阁女儿家一样。绣了自己闺名中的一个字——“瑄”。

池玲珑将那绣帕拿起来,就见那荷包中,零零碎碎的放了好几样东西。

有两抹艳丽的绣线,一对不知谁送的琥珀丁香花形耳坠,还有一样东西,却是池玲珑非常非常熟悉的。

也即是在池明瑄给她送“零花钱”时,那一对她坚决推辞掉了的东珠。

还有一张,带着蔷薇花香,用于男女传情的方胜。

池玲珑抿紧了唇,将那方胜拆开了看,见到那方胜上写的那首用于女子向男子表白的诗,并看了落款后,当真被气笑了。

同时,池玲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最毒妇人心,今天,她已经见识过两次了。

之前秦承嗣那件事,让她窝火,但是,这件事儿,却更让她止不住冷笑。

也就是今天池明瑄这荷包落在了她手里,不然,单只是其中那首色.色的艳.诗传扬出去,池明瑄也只剩自刎一条出路了。

将所有东西又放回到荷包中,池玲珑又将池明瑄的荷包,塞到自己怀里,便又拧着眉头,回到了黑暗的假山腹地。

这厢池玲珑才刚将身子藏好,不想,远处便又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那脚步声有轻有重,显然是这一群人中,有公子哥儿,也有姑娘家。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却是,池玲珑又听见,方才才离去那两个姑娘谈笑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快到假山洞口。

池玲珑听往荷包中放了方胜那女子笑着说道:“大家都过来看看,这里的梅花开的倒是惊艳,竟然是黄色的重瓣梅花。”又恭维似地感叹一句,“果然不愧是长公主府,即便是府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极品。”

又有韶华县主温柔含笑的声音,说道:“说的哪里话?你若是当真喜欢这梅花,回头我派人给你送你一株?”

“那可是最好不过,嘻嘻……”

“若是这样,县主不如也送我们一株?”

“最好最好,我也喜欢花卉。”

“你们一帮没脸没皮的,再开口,可是要把公主府里的梅花折腾完了。真要是这样,来年咱们过来公主府,可真就没什么好看的花儿可赏了,可是都消停点吧。呵呵……”

一人言出,随即众人便都轰然大笑起来。

池玲珑听到有人在假山口处徘徊,懊恼的跺了两声脚,好似在愤恨,为何刚刚才放在这里的荷包,就倏地不翼而飞了。

韶华县主看了看,在假山口徘徊的江桐一眼,虽然不知那姑娘因为何事满脸隐忍的怒容,然而,到底考虑着,不能让人在长乐长公主府出幺蛾子。韶华县主当即也好奇的笑着开口问道:“江桐,快过来这里看梅花。她们这些个没脸没皮的,还想着一人从我府里。挖一株走,你说说,你倒是要还是不要?”

“来,来了……”江桐脸上泛起纠结挣扎的笑容,最后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过去了。

一众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在这里赋诗两首。并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后,大家便都走远了。

池玲珑一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的小心脏。在此刻终于又缓缓安静下来。

她觉得,这样偷听的感觉,是很刺激。可是,就是刺激的过了头了。她险些一个不小心,就支撑不住,闹出动静来了!

池玲珑想着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然而,在想到,来往这里赏花的,都是些各府有名的姑娘和公子,她又是做的小厮打扮,若是碰上之前见过面的那些个公子哥们。倒是无妨,可若是一个不小心,撞见了某个不讲理的娇娇女?

得。怕是等不到秦承嗣过来解救她,她就要被按一个“偷.窥”“擅闯”的罪名,直接被长公主给咔嚓了。

池玲珑想的头疼,在出与不出之间纠结。然而,也没有等到她纠结多长时间,便感觉到。好似倏然有人,就在她慌神这一小会儿功夫。迅敏的进了假山。

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倏地窜上心头,池玲珑看着挡在假山入口处,逆光而站的高大身影,一颗心不安分的跳的快的,简直想要破腔而出。

她想着,若是被人发现她,她会落个什么下场,是分尸?掐死?扭断脖子?还是……

越想越骇然,池玲珑连呼吸何时停住了,都不知道。

“还不过来?”

少年磁沉华丽的声音中,夹杂着暴风雨来临时的嘶哑和压抑,震怒非常。

但是,池玲珑在听到这人的声音的时候,神情一怔,继而,整个紧绷着的身体倏然一松。方才还出现在面上的惶恐害怕的神色一扫而光,她现在委屈的不得了。

冲着假山口的秦承嗣,就抱怨的说一句,“你怎么才过来?”委屈的要哭了,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哽咽著了。

秦承嗣:“……”

池玲珑恶人先告状这一手功夫,使用的得心应手。此刻虽不是故意用这方法,对付情绪处在暴怒边缘的秦王爷,池玲珑到底委屈的泪眼巴巴的,“我在这儿等你,等的头发都快白了……”

秦承嗣:“……”

少年因为找不到她,之前一直压制在胸腔中,好似亟不可待要爆炸的愤怒和忧心等等复杂情绪,在此刻倏然一扫而空。

他大步走进假山,就像是可以正常视物一般,一把将池玲珑搂抱在怀里。

那力道大的,像是要将池玲珑揉进他的身体里。

这种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惶恐的心情,好似把池玲珑也感染了。

一时间,池玲珑不知是感动的,还是真被吓的不轻,竟然趴在男人怀里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来。

一边委屈的哭,捏紧的小拳头,还不依不饶的往少年坚硬的胸膛上砸,“你怎么过来这么晚?我都要被她们吓死了!”

呜呜咽咽的哭不停,“我想要去找你,但是不敢出去,怕碰上别的姑娘,怕挨打。”

又在秦王爷肩膀上锤两下,“都怪你,谁让你不早点找到我……”

秦承嗣一动不动,只把怀里的失而复得的珍宝,拥抱的更紧一些。

天知道一直等不到池玲珑,墨乙几人又找不到她时,他那时候什么心情。

若不是生来自制力便强,也知道她是个聪慧的,绝对不会出事。他这挨着假山一个个找来的时候,精神几乎都要承受不住的崩溃了。

两人这厢正温情脉脉,谁知,不远处竟是又传来一连串慌乱芜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人的惊叫,“前边出大事儿了”,池玲珑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精光大亮,倏地破涕为笑。

九公主……得手了?(未完待续)

198 为他人作嫁衣裳

池玲珑跟着秦承嗣,去了“热闹”发生的地方——明月居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众公子哥们,全都被拦在了外边,不好往内院里闯。

池玲珑进不去内院,好奇心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她心坎儿里一下下的挠一样,弄得她心痒难耐。

秦承嗣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紧紧牵着她的小手不松开。进不去内院,便也在外院中,落了座。

一众过来看热闹的王孙贵胄们,虽然没想到,今天秦承嗣也会来凑这个热闹,在看到他坐在上座,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在喝茶后,也看了看被他牵着手的那小童儿,继而,便又亢奋的八卦他们的去了。

池玲珑面上羞的不得了,原是准备警告秦承嗣,让他安分一些的。不想,一听有人说起“穆长尧”这三个字儿,她的注意力便全部被吸引住了。

从众位八卦早到的公子们口中,池玲珑也得来了一个,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又出乎她意料之外,对于她来说,总归是好消息的一个让她颇为惊愕怔然的消息。

这消息自然还是有关穆长尧和某位不明真相女主角圈圈叉叉问题的。

九公主得手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为,众人在发现了九公主的时候,她竟然是被人打晕了,丢在了明月居的侧厢房里。

这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它确实就是事实。

九公主没有“失.身”成功。

再问起引发了这场热闹的男主角穆长尧,啧,这人艳福不浅,倒是很悲伤的被人“采”了。

池玲珑在听到十皇子激动的,用“采了”这个词儿,来形容穆长尧的后,嘴角抑制不住的狠狠一抽。

然而,当她听到,和穆长尧春风一度的女人,乃是已经毁了容、今天身上有病,却还是坚持还赴长乐长公主府上的花宴的时候,池玲珑面上的神情,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九公主邀请穆长尧来明月居有事商谈,丫鬟被提前赶开,穆长尧喝的茶水里有春.药,九公主被敲晕,平阳郡主中了情.香,穆长尧被发现……和九公主的知交好友——平阳郡主“睡”了……

池玲珑想着方才脑中接受到的信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情甫一听上去,感觉有些诡异的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抽丝剥见一番下来,池玲珑怎么就觉得,九公主这是憋屈的,替平阳郡主做了一次嫁衣裳?

这事情当真是……

呵呵。

池玲珑垂着脑袋,小手无意识的掰扯着秦承嗣的大手玩的乐不思蜀。然而,此刻,她的小脑袋瓜,却是高速运转开了。

九公主,穆长尧,平阳郡主……

池玲珑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名字,心里也开始仔细的揣摩起,这一桩“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莫不是……是九公主的所作所为,被平阳郡主提前发觉了,所以,才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关头,把女猪脚给……换了?

池玲珑眸子瞪得大大的,觉得,她这次可能真的真相了。

九公主派丫鬟出宫买了情.香,平阳郡主无意中得知,九公主赴宴,平阳郡主跟踪。最后,穆长尧中春.药,平阳郡主无辜的中了迷.香,浑浑噩噩中,和穆长尧有了夫妻之实?!

平阳郡主好“无辜”!

池玲珑嘴角抿笑,乐不可支的嘴角再次弯了起来。

她微侧过头,一边听着十皇子大神探一般推理着,有关平阳郡主和穆长尧这事儿,到底是谁的手笔,一边却也不由兴奋的美眸弯弯的,偷窥起秦承嗣来。

秦王爷此时面上的神情,好似……非常愉悦啊……

似乎是察觉到她偷窥的目光,少年转过头来,双眸和他对视上。

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此刻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气,性感的薄唇弯弯的翘起,面上神情怡然惬意,甚至透着一种舒心的畅快,当真是……心里乐翻了么?

池玲珑唇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一些,感觉道秦承嗣将她的小手握紧了,也自然的用了力气,和他双手相交。

他们现在心中涌动的喜悦,无处宣泄,好似,只能通过不断的加重两人双手交缠的力道,才可以将那份发自心底的浓浓的欢喜,传达出去。

两人这边眉目传情,气氛好不甜蜜。

却说十皇子和其余八卦着这件事情的王孙贵胄们,此时一个个的,面上也都因为亢奋激动,染上了浓浓的红晕。

池玲珑听着萧胤感叹道:“长尧小弟可真是好福气。”

十皇子:“啧啧,什么时候,也有美人为我下次春.药就好了……”

众人喷茶不止,池玲珑心中也觉得哭笑不得。

十皇子现在倒是装起正经来了,可是,他明明就和陈显、周世锦一样,只爱娈童,不爱娇娥的好不好。

哼,别当她没看见,这一帮人中,从中午用膳开始,到现在,就数他瞅她的次数最多。

没看见,秦王爷都因为这事儿,暗地里记他好几笔了?

十皇子的话,众人只当个笑话听,听了之后随即也就忘了,倒是又开始八卦起穆长尧“失.身”这件事情来。

七皇子微蹙着眉头道:“长尧是有未婚妻的,眼下,又和平阳出了这种事情,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

池玲珑觉得,握着自己的秦承嗣的大掌倏地一紧。她心里知道这少年在想些什么,虽然心里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多少有点数,然而,终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唯恐再出现些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变数。

九公主换成平阳郡主,对于她要和穆长尧退婚这件事情的影响不大,但若是,之后的事情,不能全部控制在他们的计划内,一个不慎,她可是要做平妻的……

唔,这个名词她当真不喜欢。

说起穆长尧的未婚妻,其余几个看热闹不事儿大的公子哥们,感觉更有话题了。

十皇子道:“翼州多美人,听说穆长尧那未婚妻,长相当真绝色……”砸吧砸吧嘴儿,又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个美娇娘,好好地亲事出现波折,这以后还不一定要怎么办呢。”

穆长绪道:“能怎么样?正经的互相换了信物,祖母和忠勇侯定下的亲事,还能作废了不成?”

穆长绪虽然对池玲珑没什么好感,因为她是庶女的缘故,心中更是厌恶居多。

但是,也因为亲妹妹韶华县主,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起过这个小姐妹,也知道池玲珑和自己妹妹交情非凡,加之和平阳郡主交恶,更因为妹妹的缘故,对平阳不喜三分。

因而,比之平阳郡主嫁给穆长尧,穆长绪现在倒是觉得,池玲珑更不错。

虽然身份是低了点,但是,安分。

穆长尧就又道:“长尧那未婚妻,是她八岁的时候,便定下的,眼下这都过了七年了,还真能退亲不成?”

冷哼一声,“虽然平阳是宗室女,身份高贵,但是,翼州的忠勇侯世代忠诚,得皇舅看重,他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众人:“……”

提到翼州重权在握的忠勇侯,倒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这是个硬骨头,可不是那些软脚虾。软脚虾你可以随便给他们气受,但是,手握三十万翼州水军的忠勇侯,那可是仅次于秦承嗣的,大魏又一大军权在握的侯爷。

心中有了忌惮,也知道,这事情若是再往深里说,便要涉及到朝政了。心里有谱有成算的都及时的闭了嘴,可是,还是有哪些没见识、脑子也没有开窍的蠢货蹦跶。

显国公世子陈显道:“哪有怎样?忠勇侯那闺女和长尧是早就定了亲,可是,这不是还没有成亲,更没有肌肤之亲么?听说那姑娘还小的很呢,最起码还要三、五年才能及笄,成亲更别提了,那才是老远的事儿。可平阳这事儿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了,难不成……还能退货不成?”

又道:“其实要我说,也该是长尧运气好,合该着享福了。这事情其实也不难处理不是,把两个女人都纳进府里不久轻而易举解决了?翼州那小未婚妻毕竟先来,肯定不能让人家做妾,可平阳是皇室女,皇家的颜面更是受损不能。所以,我说,干脆的这两女人一道进安国公府做平妻得了,这多好的事情。”

池玲珑感觉抓着自己小手的力道,又猛地一重。那人用的力气大的,好似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池玲珑心中苦笑。

虽然觉得陈显说这话不好听,然而,公平点说来,陈显刚才那番话,倒是特意照顾她了。

总归说起来,虽然她和穆长尧早有婚约,且母亲乃是忠勇侯,但是,她的身份却是硬伤。庶女什么的,本来就是很上不得台面的。

也因此,若是平阳郡主能甘心做平妻到也罢了,若是果真容不下他,只需她在宫里几位女主子面前给她上点眼药水,保管她连平妻都没得做,撑死了做个贵妾。

池玲珑心中苦笑,然而,因为心中另有打算,心里也算不上有多难过的要死。

一群男人说说笑笑,八卦了好一通,倏然,不知谁出声说了一句,“听说,穆长尧那未婚妻,现在在京郊的影梅庵?”

众人都茫然四顾,好像有些摸不着头脑,穆长尧那未婚妻,怎么就一声不吭跑京城来了?

她若是要来,也该是放着鞭炮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在他们面前都亮了相之后,再来了,怎么能这么的无声无息呢?

他们想看穆长尧那未婚妻长什么模样,可是想了好多年了。

众人兴奋的窃窃私语中,穆长绪地毯一声也说道:“确实如此。”这话却是回应之前那人的问话的。

在众人的期待中,穆长绪又道:“那姑娘在影梅庵为生母和早夭的弟弟诵经,来了有两个多月了。这次我们府上的花宴,我妹妹倒是给那姑娘下了帖子。不过,那姑娘诚心,唯恐自己出来玩乐,惹佛祖不喜,宁肯继续在影梅庵诵经祈福,也不下山。”

轰一声,随着穆长绪话落,众人的好奇心,着实都提到了最高。

一时间,互相邀约去影梅山看梅花,期盼能与穆长尧未婚妻“巧遇”的,以及,回家就准备托福妹妹,去影梅庵探望一下那姑娘,顺便带一张画像下山的,各种奇思妙想无数。

秦承嗣出了明月居的时候,薄唇紧抿,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和谁结了生死大仇,双方不死不休一般。这模样,让墨乙等人都看的好一阵怔愣。

池玲珑哭笑不得,任由男人拉着她快步往前走,也只能无语的摇头失笑。

来到明月居院门口的时候,人声却开始噪杂起来。

墨乙及时上前一步,回禀道:“众位夫人和姑娘们,此刻也都刚看完了……出来。”

池玲珑点点头,把墨乙没说完的那句话,自己脑补了一下。唔,若是她猜测的没错的话,墨乙刚才应该想说“此刻也都看完了热闹”。

众位夫人和姑娘们鱼贯走出来,看到秦承嗣的时候,都连忙敛衽行礼。

秦承嗣还了礼,随后却是站在一侧,等着众人先行一步。

众位夫人迟疑片刻,也都又朝秦承嗣行一礼,随后便急匆匆离去了。

在人群中,池玲珑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池明瑄。

此刻那姑娘两只胳膊抓住江氏,眼眶红红的,眼里还有泪,显而易见是哭过了。

池明瑄一路嘀咕着,“太欺负人了,五姐姐今后可该怎么办啊?”

江氏面上不动声色,眸中的光芒却是冷冽的慑人。她用力拍池明瑄的手两下,警告她,“你给我小声点。”

池明瑄再不说话了,然而,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抽抽搭搭的哭不停。

池玲珑接下来又看到面上神色复杂,忽喜忽忧的穆谢氏。看到她兴奋的将手中的帕子捏的紧紧的,嘴唇忍不住上勾,眼睛发亮;又看到她倏然慢下来脚步,拧着眉头好似苦恼着什么……r1152

199 后续

平阳郡主和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丑闻,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京城的百姓平时看的最多的就是热闹,讲的最多的是八卦。

像是之前秦王爷天煞孤星命,克父克母克妻,注定命中无子;下一任安国公夫人,铁定无疑是庶女;丞相周正道家的四公子,又和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狼狈为奸,一道去艳月楼寻花问柳;南诏二皇子和十皇子,因为争抢娈童大打出手;平阳郡主和当今九公主,意外出手打死了安国公的小儿子;八公主暴毙,和亲人选待定了等等等等……

可以说,京城权贵和王孙们身上,但凡发生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都足够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一个月不止;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闹剧,简直就是京城百姓的精神食粮。

然而,尽管之前那些八卦也很劲爆,在京城传开的时候,也导致舆论哗然。

所有事情造成的影响,却还是比不上,今天这桩发生在长乐长公主府上的丑闻,造成的波动和影响大。

也兴许是,带着点香.艳色彩的讯息,总是将人隐藏在骨子里的,八卦的热情全部点燃,因而,等到天色将晚,池玲珑和秦承嗣又回到秦王府之际,京城中有关平阳郡主和穆长尧,中了春.药,而后圈圈叉叉这件事,早已经在京城闹得风起云动。

真相帝们暗戳戳的推测。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单纯的表示,对穆长尧的艳福不浅,羡慕嫉妒恨的有之。

而对于他今后。可能会娥皇女英兼得这件事,更是发自肺腑的仰天感叹:这就是命啊!

在看热闹或打酱油的众人看来,池玲珑是穆长尧打小定下的未婚妻,按理,以后肯定会是穆长尧的元配嫡妻。但是,虽然她长相貌美如花,身份却是硬伤。

在之前。京都的百姓们也不是没有感叹过,老安国公夫人。为她这个嫡孙子定下的婚事不妥。然而,到底是已经去逝的一品诰命夫人,她的行为外人总归不好置喙。

现下看来,这事情虽然弄的人心里挺不好受的。对于穆长尧来说。到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第一是因为,这场丑闻中,穆长尧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不管是谁暗中谋算了他,因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或许会让他得罪他原本的老泰山。但是,这件事本就不是他“情愿”的,在他被暗算的情况下,舆论对于他总归还是很偏向的。

第二是因为,平阳郡主虽然被人毁了容。仪态不佳,但她却是宗室女,身上还有御封的郡主诰命。和穆长尧成亲的话,倒是门当户对。

到了省了,之后再有人借他的未婚妻,乃是庶女的事实,讽刺他“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池玲珑有貌,平阳郡主有家室身份。由此娥皇女英兼得,穆长尧才是享了大福了。

阿壬在用完晚膳后。便巴巴的跑到致远斋,将外边众人打了鸡血似地揣测和八卦,一股脑的全说给池玲珑听。

池玲珑心里早有准备,对看热闹的人会说什么话,心里也有计较。因而,即便眼下被阿壬特意挑了痛处戳,也还是笑得云淡风轻的,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阿壬撇嘴,不满的看着池玲珑面上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情,咕哝道:“你倒是看得开?”

池玲珑抿着茶,斜睨阿壬一眼,“看不开又能怎样?莫不是,我还能拿着针线,将那些八卦的人的嘴巴,全都缝上不成?”

阿壬:“……”

“行了,要是没别的什么话可说,你就早点回去吧,你们主子快泡好温泉出来了,我去拿了毛巾,准备给他绞发。”

阿壬哼哼两声,见池玲珑脸上的神色,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心里更觉得那里不对劲儿了。

不是他胡咧咧,实在是,池玲珑这人让他太看不透了。

普天下的贵女,若是遇到未婚夫在未成亲之前,和比自己身份还高贵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怕就是生性高贵、性情泼辣的宗室女和将门之后,此刻也都要焦急难耐的黯然神伤了。

偏眼前这池玲珑,别说因为今天这件事儿,被吓得花容失色、面如土灰了,她的精神竟然比之之前还要精神奕奕?

虽说他们都是早就知道,穆长尧今天肯定会被人算计,但是,现在结果当真出来了,池玲珑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神恍惚么?

她还是女人么!

阿壬气呼呼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索性理智尚存,阿壬还知道不能在致远斋撒野。

因而,即便此刻心里还有无数的话想问池玲珑,再看了看大殿一角摆放的沙漏,显示的时间确实不早了后,也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开始往殿门口走。

走了没几步,又不死心的回过头来问池玲珑,“那可是你订婚七年的未婚夫啊,你当真没有对他余情未了?”

阿壬泪眼涟涟的看着池玲珑,就想求一个满意答案。

至于满意答案是什么,阿壬皱着眉头,其实自己心里也很不清楚。

若是池玲珑承认对穆长尧余情未了,他虽然会觉得主子亏了,心里不舒服,以后看池玲珑会更加不顺眼,但是,好歹还会把她当个女人看。因为,好歹她的心还是软的。

可若是池玲珑对于穆长尧的余情,早已经告罄了,他又免不了暗地里想要找人,给他缝制一个面目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再写上她的生辰八字。狠狠的把她当成阶级敌人戳。

不仅会戳,兴许气不平了,还会骂她几声出气。

譬如:你一个姑娘家。难不成心是石头做的不成?那可是你的未婚夫啊,订婚七年的未婚夫,你说甩就甩了,那到时候,是不是有一天不喜欢我们主子了,也会这样潇洒的,把我们主子一把甩过墙?

脑海中虚构一下那画面。阿壬浑身抑制不住的,狠狠打了一个战栗。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说实话,池玲珑承认不承认,阿壬都纠结。因而,此刻倒是有些。不敢听池玲珑的答案了。

阿壬这边还在皱眉思索。

不妨,就在他迟疑的这会儿功夫,熟悉的声音竟是直接灌进他耳中。

“什么余情未了?”

少年慵懒磁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喑哑和随性,在温暖如春的大殿中倏然响起。

池玲珑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某王爷泡好了温泉,出来了。

当下,不由施舍给阿壬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转而。拿了架子上放着的干毛巾,朝秦承嗣走去,“怎么不多泡一会儿?”

只着一身白色绣蔷薇花纹的交领中衣。赤着脚,墨发披散在肩,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的秦承嗣,迈着步子,说话不及就到了池玲珑面前。

然而,面容冷峻而肃穆的秦王。此刻却没有回答池玲珑的问话,反倒侧首去看一脸便秘神色。想哭不敢哭、想跑不敢跑的阿壬。

再次重复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什么余情未了?”

少年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几乎和他平常说话的口气,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阿壬这种对“趋利避害”这四个字,尤其敏感的小生物,几乎是在自己主子开口说话的功夫,便嗅出了主子语气中,那浓浓的火药味儿。

一时间,阿壬撇着嘴,皱着眉,恨不能哭着求秦王两声,他再不敢多嘴了。

然而,在自家主子那黑沉沉的,宛若暴风雨来临一般,压抑晦暗的眼神逼视下,阿壬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张口结舌的“没,没”个不停。

池玲珑不知道,秦承嗣是只听到了阿壬刚才问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连前一句中的“未婚夫”三个字也听到了,怕这人再不依不饶的追究到底,当即也步子一迈,又转到了他面前。

踮起脚尖,将手里的干毛巾往他头上搭,一边也背对着秦王,给阿壬招手,让阿壬先撤。

阿壬多机灵一个人儿,知晓了池玲珑什么意思后,默念了两声“死道友不死贫道”,便也狗腿的对秦承嗣谄媚的笑了两声,而后,留下一句,“主子您先忙,属下先下去做别的事去了”,便在六月和七月揶揄憋笑的眼神中,逃之夭夭。

池玲珑让六月和七月都下去了,拉着面容紧绷的少年,往内室走去。

好笑的戳他绷得紧紧的下颌,笑着说道:“阿壬胡言乱语的,你别介意。”

意料之中那人没有回话,池玲珑将少年推坐在墨黑大床上,便掬起他还在滴着水的,长长的墨发,又道,“你说,我最近要不要,先会影梅庵呆几天?”

一阵静默,随即,池玲珑便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大力袭来。

那力道大了,好似要生生把她整个人,给拦腰截断了。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听着少年压抑着暴怒,冷冷的呵斥她一句,“你想也别想”,面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明媚了。

她的本意本就不是为了回影梅庵,只是为了转移开话题,不让他再想阿壬那句话罢了。

去影梅庵?

呵,这少年的占.有.欲强的让人无语,他要是能现在把她放回影梅庵去,那才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池玲珑手中攥着毛巾,却也两手一拢,将两只雪白娇嫩的小手,放在了少年的后脑勺上。

秦王坐在床上,池玲珑站在地板上,明明她应该更加趾高气扬一些的,偏偏,即便她现在比坐着的他高出不少,气势还是要为他所慑。

秦承嗣抬着头,双目灼灼的看着垂首看着他笑的池玲珑。

胸中压抑着的暴怒和火气,就像是火山底部汹涌沸腾的岩浆一般,亟待着找机会喷发。

他的眸中火焰四起,抬起了头,下颌更显的紧绷。五官轮廓硬朗锐利,眼神漆黑慑人。

这个生来比皇子王孙们还要高贵的少年,却因为多舛的命运,总是患得患失。

池玲珑想着事情,眸中的笑意渐渐的,就变得更加温暖了。

她往前走一步,任凭少年分开双腿,将她单薄的身子夹在他腿中间,让她再动一动都困难。却还是笑的眉眼弯弯的道,“好,只要你不生气,我就不去。”

顿一顿,又好笑的道:“不过,最近你还是多派几个人,去影梅庵盯着才好。那么多人组团去围观‘我’,我真担心碧云碧月一个忍不住,和他们发生冲突。”

又絮絮叨叨的,任由少年将微凉的面孔,埋在她柔软的胸腹间,虽然痒痒的想笑,到底没有躲开。

“还有,虽然现在算计了穆长尧。但是,也该想想这事儿怎么把我父亲糊弄过去了。不然……”(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们,阿扇今天的情绪不对劲啊,我好像抑郁了……

200 各方反应

池玲珑和秦承嗣一夜好眠。

却说,今日前去长乐长公主府参加花宴的,和池玲珑或是穆长尧有关的人等,此刻的心情,却当真都不那么明媚。

池府。

京城中的池府,便是早些年忠勇侯府置办下来的,专门用于在京城办事时,居住的宅子。

这宅子不小,足有五进,因为主家人常年在翼州,只有逢三年忠勇侯池仲远进京述职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所以,虽然宅子看上去很大,布置的很奢华,且每年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维修,看起来很是干净,但是,却空落的很。

三房一家人,甫一进京的时候,是直接被三夫人江氏的娘家,江阁老府上,直接接进了御赐的阁老府,居住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才又在江阁老夫人的依依不舍中,搬回了池府。

江阁老及其老妻,共生育有三子一女四个嫡出儿女,江氏便是她们唯一的女儿。

因为年纪最小,且在闺阁中时,便嘴甜貌美,知情识意,为人通透,最是得江阁老看重;便连江氏开蒙,都是江阁老亲手教的;江阁老宠爱幺女,由此可见一斑。

若不是念及,并不是江氏一人进京,池仲礼和他们的三个孩儿也一同入了京,且池仲礼正在准备明年的春闱,是注定要走仕途的人,长期居住在岳父岳母府上不合适,会毁了池仲礼的名声。怕是江阁老及其夫人,即便到了现在,都舍不得让这女儿和女婿。搬出江府。

因为忠勇侯府在京城中有现成的住宅,所以,江氏想要带着池仲礼和三个儿女,一道去住她陪嫁的宅子这打算,便不能开口。

索性虽然这宅子大,但是,到目前为止。也仅只有他们一家子大小总共五个主子居住在这里,暂时也没有别的房里的人掺和。给他们添堵。所以,总得来说,入了京城以后,江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

江氏的日子过的不错。所有的好心情,却在近日参加过长乐长公主府的花宴后,一下崩溃。

池府的晚宴过后,江氏将六岁的长子珏哥儿,和今年方三岁的幼子琳哥儿,交给两人的乳母带了下去,接过小丫头送上来的茶水,便漫不经心的喝了起来。

“瑄姐儿,时辰不早了。近日折腾了一天,你也早些回去洗漱歇息去吧?”

池明瑄早看出父母是有话要说,她死皮赖脸的不动弹。宁愿陪着父母坐在这里,无聊的喝茶,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对于今天穆长尧这件事儿,父母会有什么打算。谁知,母亲明明看出了她的心思。竟还要她回房?

池明瑄瞬间又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滚出了眼眶,她不依不饶的道:“我不。我就要听。哼,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们干嘛还把这种事情瞒着我?”

看出父亲面上的尴尬,和母亲脸色的暗沉,池明瑄却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放在往常,她也是个好姑娘,虽然性情跳脱,但是,规矩却学的极好。

若是往日,碰上这些有失体统的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早就避出去了。

可是,今天那其中一个当事人,不是别人,是她五姐姐大小定下的夫婿。

整个忠勇侯府,现在也只有他们三房的人在京都,可以说,现在他们的态度,便代表了忠勇侯府的态度。

另一方面,也决定了五姐姐以后的生活会如何,她是必定要仔细听一下的。

这事情虽然现在不一定能传到影梅庵,但是,想来若是有人有意为之,最迟到明天五姐姐也该知道这件事情了。

五姐姐是打小和穆长尧定的亲,到现在已经七年时间了。

大家都以为,他们两个以后必定是要成亲的,可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一个,已经和穆长尧有了肌肤之亲,偏偏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要高出五姐姐,且远远比五姐姐,更适合做安国公府未来当家夫人的人选,这事情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忠勇侯府丢了颜面她不管,怕是五姐姐的一辈子,都要搭在这里边了。

江氏看见女儿哭哭啼啼的模样,脸色黑的几乎能拧出墨水来。池仲礼和江氏一道坐在主位上,现在面上也是一片愁容。

这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难办了。

江氏心中不耐,因为下午的事情,更是窝了一肚子火,此刻再看看自家姑娘哭的几乎要成了一个泪人儿,虽然心疼的不得了,到底还是心烦气躁的,喊了秋桐,和池明瑄身边的大丫鬟香菱、香草进来,“快,快,赶紧把你们姑娘带下去洗漱,哭哭啼啼的,你这是要把你母亲的脑袋都哭炸了。”

池明瑄还想要挣扎,不回房去。看到秋桐正努力给她使眼色,到底又看了看面上神情很不好的父母,一步三回头的,一边啜泣抹泪,一边出了暖阁的门。

暖阁的另一侧,却是一个小花厅,池明瑄浑浑噩噩的被秋桐带到这里,懵懂的眨巴着眸子,不知道秋桐此举何为。

秋桐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随即,便在池明瑄的惊喜拥抱中,宠溺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一指头,而后带着香菱和香草出去了。

原来,因为暖阁和花厅这边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若是趴在厢板上听,竟是可以听到另一个房间中的谈话声。

池明瑄喜出望外,此刻便也静下心来,偷听起父亲和母亲说话了。

却说暖阁中,池明瑄离去,江氏和池仲礼静静的品了半盏茶,池仲礼便率先压抑不住好奇的开口问话了,“今日在长乐长公主府。长尧到底发生了何事?”

池仲礼进了京都以后,被江阁老领着结识了几个好友。

以后要走官场的人,认识些同窗或是同一届的举子。为自己的以后的仕途铺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阁老有心为女婿打算,池仲礼自然没有不识抬举的。

他到了京城中后,每月逢五,便出去和他入京以后,才结识的举子们相聚,或是解难答疑。或是谈论政治和弘远帝的治国策略,或是将往年的试题拿出来。大家一起解答,倒真是结交了几个知交好友。

今日便是他们如往常一样聚会的日子,倒是不想,大家即将宴散。各自归家的时候,他便听到了有关“穆长尧”的,那样一个不堪的谣言。

且那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可以作证的正人们,全都点的清清楚楚的,让人想出口反驳都不能。

池仲礼自然是知道,妻女今日也去了长乐长公主府参加花宴的。因为好歹他们一家也代表了忠勇侯府的颜面,且又是江阁老的女婿。虽然他现在还未参加春闱,还是个举子,长乐长公主府。也给池府下了帖子。

池仲礼急匆匆回家后,便想将事情仔细问一问江氏的。可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儿子又缠着妻子,女儿还眼巴巴的在一旁紧盯着,拖着拖着便拖到了现在。

江氏听了池仲礼的问话,长叹一口气。整理了一番死路,便将下午那场闹剧。给池仲礼讲了出来。

池仲礼虽然下午的时候,已经听街道上的百姓,絮叨过一遍了刺客再听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肃穆。

及至江氏将事情叙述完毕,池仲礼却控制不住的一拍桌子,将才放在圆几上的茶盏都蹭翻在地上。

“岂有此理!”

任凭池仲礼平日里再是多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现在也压抑不住心中怒气的,胸腔都开始不受控制的上下起伏不平。

江氏嗔怒的瞪了一眼池仲礼,不去管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却是又拉了池仲礼坐下。好言劝道:“你现在再发火,也早就晚了八百年了。即便你再气再怒,都已经发生的事情了,难不成你骂上两句,时间就能倒回去了?”

又将自己那杯茶递到池仲礼唇边,道:“好了,先喝口茶消消火。唉,今天这事情,还指着你拿主意呢,你可别被气晕了头,只顾着生闷气。”

池仲礼被江氏一劝,面上的怒容果真收敛了许多。不过,单是看他青筋全都蹦起来的,端着茶盏的手掌,江氏也知道,她这相公啊,这次心里窝的火啊,海了去了。

池仲礼是最正统的儒家文人,他性情和善,尊兄敬母;若不是之前在在翼州时,老太太和二房林氏,害了他们一个孩子,怕是池仲礼即便明不知道那两人不是好的,也还是会把老太太当成嫡母敬重。

他是最信奉仁义礼智信,最维护封建伦理道德的。然而,这个纯孝却绝不迂腐的男人,更加重视亲情,重视家庭。

因为往日里,瑄姐儿和池玲珑关系最好,池玲珑也时常跑来梧桐院,池仲礼对这个侄女,更加疼爱一些。虽然那疼爱比之明瑄肯定要差上许多,但是,作为池玲珑嫡亲的叔叔,池仲礼也是绝不会任由侄女,被人这么无缘无故欺负了去的。

“照你这么说,今天这事儿,是平阳郡主求而不得,才特意设了套,想趁机和穆长尧生米煮成了熟饭?至于九公主,则是因为险些撞翻了平阳郡主的阴谋,才被她打晕了,丢到了厢房里”

“也不见得。”江氏薄嗔一眼,拧着眉头思索的相公,哭笑不得的又道:“后宅女人们的算计,哪里就能只看表面了。”

在池仲礼求教的目光中,江氏就又道:“表面上看上去,倒像是九公主撞见了平阳郡主的算计,才被打了后脑勺,丢到厢房里的。可是,九公主和平阳郡主身边的丫鬟,却也都是被这两人早早打发下去的,这又怎么算?”

又微蹙着柳叶眉,道:“依我看,这事儿倒是有三个可能。”慢悠悠的品着茶。又道:“一个便是,刚才相公猜测的那个;不过这个可能性有些小;第二个便是,设计穆长尧这件事。乃是九公主的手笔,只是,恰好中间被平阳郡主知道了,因而做了回黄雀。第三个便是,这事情还有第四方插手,目的么,要不就是要毁了穆长尧。要不就是想要毁了平阳?”

话到这里,江氏又一摇头。“最后这个可能性也太小了。以我看,还是第二个可能性最大一些。”

“那照你这么猜测,穆长尧还当真就是无辜的了?”

江氏点点头,“我们进了明月居的时候。穆长尧已经昏迷了,后来请了御医来看,说是中了烈性春.药。”

池仲礼面上泛上赧色,咽喉一哽,却是不知道再说什么话了。

良久之后,才又无奈低叹一声道:“然则无论如何,穆长尧与平阳郡主有了肌肤之亲,不负责却是不行的。”

江氏也叹气,“可五丫头是儿时便与穆长尧定的亲。且咱们侯府和安国公府联姻,乃是有关两个家族的大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说毁就能毁的。”

苦笑两声又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想来无论如何,平阳郡主都是一定会嫁进安国公府的。这件事我们已经无能为力,现在能想的,也只是五丫头今后的出路。”

池仲礼思索片刻,便又问江氏,:“以夫人看。五丫头以后该如何?”

江氏不紧不慢的道:“若是平阳郡主嫁入安国公府,肯定不会占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妾之位。少说也会是个平妻,再则,也可能直接是正妻。若是平阳为正妻的话,依我看,五丫头还是尽早自清下堂为好。”

又道:“咱们进京虽然时间不长,平阳郡主的传闻,我却是听到了不少。那丫头是个心狠手辣的,对穆长尧一见倾心,折腾这么多年,都只是因为一个得不到手决不罢休。那丫头手段了得,又心思毒辣,五丫头若是之后碍于两家的亲事,进了安国公府,迟早有一天会被平阳磋磨死。”

“再说穆长尧那生母穆谢氏。哼,今日她也一道去了明月居,看到那场景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穆谢氏脸上的神情。倒是欢喜躲过忧虑。”

又鄙夷的说道:“在翼州时,穆谢氏那妇人就不安分的往大嫂院里跑,想张罗着姐妹换亲,直接让明珠替了五丫头。穆谢氏那人最是刻薄寡恩,见利忘义,又最是看重颜面。相公,你可还记得,当年五丫头和穆长尧开始仪亲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叫嚣着不同意。后来虽然被当时的老安国公夫人一意孤行的拍板换了信物,怕是她心里一直都怨怼着,不肯认五丫头这个儿媳妇呢。眼下又碰巧有了平阳,倒真是如她的意了……”

“若是咱们为五丫头好,妾身倒是想着,不如直接让大哥做主,和安国公府接触了亲事。有穆谢氏和平阳在那府里,五丫头必定落不了善终,毕竟齐大非偶,这话也不是说着玩的。”

又斟酌着字句道:“退了亲虽然与女儿家的闺誉不利,终归五丫头现在还小,咱们等上几年,等有关五丫头的谣言都散尽了,到时候再给她找个妥帖的人家嫁了。家里条件不需要多好,最关键的是夫婿要人品敦厚会疼人。五丫头本身长得好,又聪慧过人,以后成了亲还有咱们侯府撑腰,不愁过不了好日子。何苦非要进那安国公府磋磨自己……”

池仲礼没想到,江氏能一下给他灌输这么多他不熟悉的信息,当下,便也蹙眉深思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隔壁花厅池明瑄的提心吊胆中,只见暖隔里的池仲礼,又接连叹了几声“罢罢罢”,随后又面朝江氏说道:“这事情咱们且放一放,终归还没有到了非退亲不可的那一步,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是先去书房,和大哥写封信,通知一下他,顺便讨个主意才好。说到底咱们也是叔婶,不是五丫头嫡亲的父母,这事情最后要如何,还是要大哥决定的。”

池仲礼说着话,就起了身,要往书房去。

江氏见相公虽然没有一口就答应了自己的建议,然而,却很明显的意动了。当下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在池仲礼方迈步时,又开口问道:“那若是之后安国公府派人进府商谈此事,咱们见是不见?”

不管安国公府要不要娶平阳郡主进府。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到底损了池玲珑的颜面,更重要的是,损了忠勇侯府的颜面。不管出于情还是理,安国公府都是必定要拿出个说法来的。

“先且不要见了。”池仲礼生硬的回绝道,又冷哼两声,“这几天咱们都先且不要出去。只道是身体不适,不见客。具体以后要怎样。……等大哥的回信到了,咱们再议。”

“唉……”

池仲礼大步迈出了暖阁,去书房给池仲远写信讨主意去了。

却说等到暖阁中再无声响,池明瑄偷偷舒了口气。吐吐舌头,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正准备退出花厅,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却冷不防,独自坐在暖阁中,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江氏,竟是又开口了。“还不过来?”

池明瑄像个提线木偶似地,胳膊僵在半空中,屈膝垫脚。模样定格住了。

江氏又在隔壁冷嗤道:“莫不是,还指望着母亲亲自过去请你?”

池明瑄进了暖阁后,看了看上首坐着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母亲,期期艾艾的靠近,最后憨笑着,一下扑到母亲怀里。“多谢母亲。”

江氏:“……”

有再多的话,此刻也都憋在口中说不出了。

又过了片刻。江氏佯怒的,轻轻的在池明瑄肩膀上锤一下,“这下满意了?”

池明瑄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地。

江氏看女儿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再想一想没有母亲护持的池玲珑,当下也不由重重叹一口气,又轻锤了一下池明瑄,“你个作孽的孽障,当真是来讨债的。”

看着自己姑娘,没脸没皮的,只往自己怀里钻,还嘻嘻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江氏也没好气的被气笑了。就又一把抱紧了池明瑄,长叹道:“左右母亲这次是尽力了,只希望你五姐姐能就此脱了跟穆长尧的亲事。唉,木不当户不对,齐大非偶,说到底,穆长尧根本就不是你五姐姐的良配……”

池明瑄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不说话,小脑袋却是点的勤快。

母亲两个好一番亲昵,也正在江氏将池明瑄拉起来,准备送女儿回房休息的功夫,房门外秋桐竟是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事慌张?”江氏嗔怒的瞪了一眼秋桐,“怎么这么大年纪了,遇事儿还这么沉不住气?”

秋桐是江氏的陪嫁丫鬟,更是江阁老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年龄本就比她大几岁,现在江氏年仅三旬,秋桐也差不多有三十五左右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有的已经坐了祖母了。

秋桐是个爱说爱笑的,若是放在平时,指定会和江氏好一番呛声,现在却没空再说些有的没的了。直接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蓝底海棠金丝纹香囊,塞到了江氏手里,“夫人,你看看里边的东西。”

一边的池明瑄讶异出声,“这不是我丢失的荷包么?”

从江氏手中取过来,“秋桐姑姑你在哪里找到的啊?哼,亏得香菱香草一直说,可能丢在了公主府里,都是骗我的。”

又狐疑的道:“但是,怎么会在秋桐姑姑手里?”

秋桐不答话,却是又把荷包,从池明瑄手里拿出来,交到江氏手里,满面冰冷和愤怒的道:“夫人您看看里边的东西。”

秋桐再次重复这话,即便是池明瑄这个反应脑袋有些大条的姑娘,都知道不对劲儿了,更何况是江氏。

江氏当下也阴了脸,打开了池明瑄的荷包。

东珠,绣线,耳环都在,唯独多了一个池明瑄感觉很不对劲儿……方胜?

池明瑄当即惊叫起来,“母,母亲,这东西不是我的。”

江氏不说话,只拿着那用来“男女传情”的方胜看,眸子里的光芒冰冷的,简直能把人冻死。

拆开了方胜,看到里边一首女子向男子表白的情诗,江氏气的胸脯上下欺负个不停,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踉跄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母。母亲……”

“夫人您小心点……”

秋桐和池明瑄扶住昏昏遇到的江氏,将她安坐在座椅上。

池明瑄不知道那方胜写了什么,见那张纸掉在地上。结果,看了那字迹和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是谁污蔑她的情诗后,也一下子泪水全留了出来。

“母,母亲,我没有。”池明瑄“砰”一声双膝跪在了江氏面前。

江氏手撑着胀痛的太阳穴,问秋桐。“还有什么东西?”

秋桐将一直揣在手里的一张纸条拿出来,又取出一柄泛着霍霍白光的匕首。“这一章纸条,是方才被人盯在咱们院里那株紫薇花树上的,荷包是直接扔在了地下,奴婢怕有人在上边下药。便检查了一遍,才敢拿来给夫人。”

纸条上别的什么没有写,只写了两个字,“江桐”,江氏看到后,手下控制不住的用力,一把将那纸条抓的紧紧的。

“好一个五侄女!”

……

长乐长公主府。漪澜小筑。

漪澜小筑乃是韶华县主的起居住所,乃是整个长乐长公主府中,除却长乐长公主和驸马所居住的住院琼林苑外。占地面积最大,装修最雅致,最奢华的院落。

韶华县主的脾气说不上多好。然而,对比京城其余宗室女,却是好的足够让其下侍候的丫鬟和嬷嬷们,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韶华县主的作息一向很有规律,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到了戌时中左右。是肯定要去沐浴的。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些意外。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往下流。妙心和妙语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看,明显还在出神的韶华县主,鼓起勇气,上前道:“姑娘,天不早了,到您泡牛奶浴的时间了。”

韶华县主洗澡和别人不同,别的姑娘家,都爱喜花瓣浴,独独韶华县主,对牛奶浴情有独钟。

韶华县主言说,牛奶浴可以美白,妙心等人先是不以为意,眼下见了姑娘一身皮肤白的几乎能反光,倒是都信了。

韶华县主的生活习惯很好,每晚睡觉前的泡牛奶浴,喝一杯牛奶,是雷打不动的事情。

可眼下,时间已经快过了……

妙心话落,韶华县主仍旧以手撑着额头,继续出神,就在妙心迟疑着,要不要在唤姑娘一声时,却见韶华县主竟是直接吩咐妙心道:“派两个小丫鬟过去琼林苑,看看母亲现在休息了没有?”

妙心瞪大了眸子,不知道姑娘这神来一笔是要做什么。然而,在韶华县主一记轻描淡写的眼神扫视过来后,也不由慌忙道:“是,是,奴婢这就派人过去。”

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言说琼林苑的灯还亮着,她问了长公主身边贴身侍候的嬷嬷,说是长公主现在沐浴去了。

韶华县主听了汇报,不喜不怒的“嗯”了一声,随后却是让妙心妙语侍候着换了厚衣,往琼林苑赶去。

她思虑了一下午,还是觉得平阳那小贱.人虽然此举打破了她的算盘,然而,她若是能嫁到安国公府去,对她来说,也并不全是坏处。

最起码,池玲珑到时候若是被平阳欺负的惨了,她才好出来拯救她,才好把她纳入她的羽翼下,然池玲珑爱上她不是?

若是这么说起来,平阳今日的所作所为,倒还真是趁了她的心思。

只是,也不能让平阳太张狂太高调就是,不然,到时候一个嚣张跋扈,没准头的玩死了池玲珑,她可就要不高兴了。

如此,为了让平阳收敛点,她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给平阳个教训,教她学个乖,让她以后不敢过分欺负池玲珑的。

韶华县主进了琼林苑,长乐站长公主已经沐浴完毕,正由从小侍候大的嬷嬷给她做全身按摩。

众人见韶华县主进来,都忙不迭的行礼。

韶华县主直接说了声“免了”,便大步朝内室走去。

“女儿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长乐长公主懒洋洋的道:“你这孩子,大晚上的还不休息,又跑到母亲这里作甚,也不怕冻着。”

“哪里会?女儿穿的可是很厚实的。”韶华县主笑靥如花。在长乐长公主的面前,永远一副“不谙世事”乖巧的不得了的小姑娘模样。

长乐长公主挥手让嬷嬷退下,坐起身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一口,便又道:“说说吧,现在过来母亲这里,却是为何?”

韶华县主又和长乐长公主打了好一会儿马虎眼,才终于不甘不愿的说道:“母亲,今日这事儿。莫不是当真就这么便宜了平阳?”

在韶华县主看来,今天这手笔。肯定是九公主螳螂在前,平阳郡主黄雀在后。

虽然初衷是九公主要下药和穆长尧成其好事,但是,最后还不是让平阳捡了便宜?

今天那场景简直太拙露了。虽然平阳也中了情香,看起来也是无辜的,但是,看在那些宅斗精英的当家主母眼中,谁还分不清个一二三?

呵,平阳郡主自以为她取了个巧,能把大家都糊弄过去,其实,谁糊弄谁。还说不定呢?

毕竟,那计策实在是太粗陋了,让人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这虽是一方面;但若是那“败笔”并不是平阳无意中疏漏,而是故意让人发觉的,那这人的心思啊,可就更搞笑了。

不久是一个穆长尧么,至于折腾的普天下人都知道你看中了他,必定要将他弄成泥的所有物么?

一个臭男人。啧啧,论起知情识趣来。怕是还比不上她手中那几个小姑娘。

韶华县主心思电转,而也就是在她若有所思的这会儿空当,长乐长公主却是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转而慵懒的斜倚在了美人榻上。

长乐长公主身体略丰腴,但是,却也是该突的突,该翘的尤其翘。抱养的宛若花.信.少.妇的女人,俨然一副熟.女风范。举手投足慵懒魅惑,让人止不住心跳加快,整个人也宛若一颗饱满多汁的桃子一般,看的人当真恨不能趴在她身上,狠狠的啃上几口。

“阿囡以为呢?”

阿囡是长乐长公主和当今太后对韶华县主的昵称,有时候弘远帝和当朝皇后也会这样称呼她,以示亲近。

“依女儿看,平阳毁了我们府上的花宴,还特意挑了在咱们府上闹事,明显是被把母亲您放在眼里。肯定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韶华县主咕噜噜转着眼睛,一脸委屈的说道。

长乐长公主倒是没想到别的,纯粹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女儿和平阳不对付,眼看着平阳又毁了公主府的名声,才想找她出气。

虽然她本来也是要给平阳一个教训,但是,那是因为平阳这次做事太出格了。

长乐长公主,她的名号可不只是叫着好听,她的影响力和手中的权势,才应该让她们忌惮才对。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找事儿找到她这个姑姑头上来了,委实该学学规矩了。

长乐长公主便又好笑的道:“既然阿囡觉得该给她个教训,那边给吧。”

“真的?”韶华县主喜上眉梢。

长乐长公主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却当真把韶华县主高兴的不行。跑到长乐长公主面前,便抱着只穿着一层水红色薄沙寝衣的母亲,好一通亲吻,“谢谢您母亲。”

“好了好了,顺心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再在母亲这里盘桓下去,你今天晚上怕是也不用睡了。”

“是是是,女儿这就回去。”

韶华县主达成所愿,兴高采烈的出了琼林苑。然而,才刚踏出琼林苑,她面上如花一般的笑靥,便全部消失无踪。

她的好母亲,现在……怕是正和她养的那个比她年纪还小的面首厮混呢吧?

呵,她也真是不好命。

虽然重生了,父母还是一样的面和神离。

什么最般配最恩爱的夫妻,若当真恩爱,她那好父亲会在别院中一样就是十几个小姑娘?她母亲这里,又岂会一年到头不停事儿的换小倌儿?

呵,这世上,根本没有不漏风的墙。

……

艳月楼后边的一条小巷子中。

孤月高悬,兴许是快到了年关的原因。月亮也越来越往南移。

平阳县主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呆着兜帽的披风,在艳月楼后边的巷子口下了马车。

“到一个远点的地方停车,一刻钟之后再过来接我。”

“是。”

平阳县主透过发白的日光。看着那漆黑的,宛若会吃人的野兽的吼道一般,让人惶恐忌惮的巷子,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才迈步走了进去。

巷子中静悄悄的,只有左侧艳月楼中琴筝琵琶鸣响的声音。

平阳郡主几次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一些,想要将外边呼啸而过的冷风隔绝在外。最后却还是被冻的打哆嗦。

天太冷,夜太静。这条短的,不足百米长的小巷子,此刻却吓得平阳郡主几次三番,想要跑出去。

但是。不能跑,不能失约,这是她第一次和那人的……“约会”。

“咔嚓”一声惊响,平阳郡主被吓得整个人都跳脚起来。

若不是心里还知道不能喊不能叫,以防引来不必要的人,造成后边的麻烦,她简直恨不能扯开了喉咙尖叫一声。

捂在嘴上的小手迟迟不肯离去。平阳郡主手触到墙壁,背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就这点胆子。还敢大晚上约见我?”

倏然一声不屑的冷嗤,从平阳郡主右侧传来。那里是深深的巷子,漆黑的没有一点光。平阳郡主更加看不清来人的相貌。

然而,刚才还跳的快的,几乎要破腔而出的心脏,此刻却奇迹般的,缓缓的舒缓下来。

平阳郡主藏在夜色黑暗中的眸子,倏地放射出堪比太阳一般耀目的光华。

她颤抖的出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又不屑的冷嗤一声,“方才。”

这回答有些爱答不理的。口气中也含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薄,然而,听在平阳郡主耳中,却是美妙的简直宛若天音。

平阳郡主喜上眉梢,唇角都变的弯弯的了。面对着终于求来的心上人,却是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她不说话,藏在巷子深处那少年,却是又冷冷的开口了,“怎么,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说是有事相商,现在想不起来了么?”

平阳郡主被少年丝毫不留情面的话,问的面红耳热,手脚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尤其是在想到,下午的时候,在两人缠绵结束后,她心血来潮,在众人进来之前,咬着他的耳朵说出的那句话,就忍不住更加羞涩难言,还觉得有些隐隐的难堪。

说到底,虽然她一直不要脸的到追他,然而,她终归还是女儿家,在心上人面前,也会不知所措。

平阳郡主这边说不出话来,那边隐藏在黑暗中的穆长尧,却是再没有功夫,陪着人胡闹了。不免就又不耐的道:“若是枚什么话要说,我就回去了。”

“你,你会娶我吧?”

就在穆长尧才刚迈动步子,深夜里,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时,平阳郡主焦急之下,一句压抑了十几年的话,脱口而出。

“娶你?”

“对。”平阳郡主忙不迭的回道:“毕竟,毕竟,我们下午……”有了肌肤之亲。

之后的话,还没等到平阳郡主再说出口,却是又听身躯掩藏在黑暗中的穆长尧道:“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平阳郡主破口而出,“穆长尧你想不认账?”

“认账?呵,可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难不成我还有逼你不成?”

“你,你……”平阳郡主一张脸唰一下变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果真被穆长尧这不要脸的话,气的不轻。

今天下午那场景,却是是她有意为之。

因为她安插在九公主身边的宫女给她偷偷报了信,她今天才会特意去了长乐长公主府。用过午膳后,又跟踪了九公主去了明月居。

她眼看着九公主给穆长尧下药,穆长尧喝了茶,俊脸开始泛红,神智开始不轻,就趁着九公主得意忘形的功夫,用木棍将她敲晕了。自己则……则点燃了房间中,九公主早有准备,用来助兴的情香,和穆长尧有了……

现在,他竟然想不认账么?

平阳郡主登时大怒,“我是上了玉蝶的郡主,你还能对我不负责?”

“我有未婚妻。”

“未婚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三个字儿触到了平阳郡主的痛处,亦或者是,不想要再继续这般无聊的和穆长尧闲扯了,平阳郡主当即抛出了一颗定时炸弹,“真要是还顾忌着你的未婚妻,你今天下午就不会趁机和我有染?”

冷嗤一声,“穆长尧,我虽然背了黑锅,被千夫所指,可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高高兴兴的娶了我也就罢了,终归我还能让我父王给你父亲施压,或者去皇伯父面前求情,将你的世子之位及早定下来。可若是你不能让我如意,我也可以不要脸,我就把今天下午你作做戏的事情,说的尽人皆知。”

感觉黑暗中,少年的呼吸粗重了,平阳郡主又道,“穆长尧,你的衣袖是湿的,今天下午九公主让你喝的那杯加了春.药的茶水,你根本就没喝。呵,还提什么未婚妻?嗤,今天不是我,也会是九公主那傻子,你就是想利用我们和你那未婚妻划清界限的,你以为我真是蠢货,连你的这点算计都看不出来?”

“你今天下午的一切作为,根本就是故意的。呵,亏我为你背了黑锅,真正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其实应该是你才对!”

又道:“还有池玲珑就在影梅庵那件事,之前也是你透漏给我和九公主知道的吧,你可真是,真是……”

“不止如此,还有你那幼弟死亡那件事,之前我和九公主根本就没有碰到他,是那个妓.子,她是你的人对不对?你就是想借用我和九公主的手,帮你除了你看不顺眼的人的,是不是?”

……

瑶光殿。

外边明月高悬,然而,瑶光殿后边的偏殿中,却是漆黑一片。

没有光,也没有热,这里就宛若是一片,早就被人遗忘了的空间似的。

九公主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架起胳膊,直接丢到里边。

她没有倾听外边众人渐渐远去的声音,和小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嘲笑。只是宛若失了神一般,捂着被人打的高肿的脸,满目泪水和仇恨的,死死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她双眸一眨不眨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因为痛恨,指甲却扎进了肉里,渗出了血都不知道。

她满目悲痛,因为大哥扇在脸上的巴掌,十哥的嘲笑,母亲怨怼不喜的眼神,以及,最好的“闺蜜”的背叛。

九公主闭起了眼,眼泪顺着面颊滑到衣襟里,她哽咽着嗓子,发出如野兽一般痛苦嘶吼的声音。

“贱.人……”

“你……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ps:先发上来大家看,阿扇去改错字了。

201 啼笑皆非

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和康郡王府的平阳郡主的“丑闻”,在长乐长公主府花宴的隔天,更加被人传播的如火如荼。

京城中的百姓本就“见多识广”,然而,在听闻了这事儿后,也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全都沸腾了。

池玲珑原本就知道,当这事儿当真传出去后,影响会很大,轰动反响也都会不小。

但是,当第二天被阿壬告知,池府府邸所在的青阳街,已经被各种偷窥的“小人”,团团围住的时候,池玲珑也有神的怔愣的,眼珠子都快不能动了。

她现在怎么就感觉,有点大明星被狗仔队跟踪了的错觉?

池玲珑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而阿壬在见了她这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后,又给她丢出了一颗炸弹,“据守城门的士兵汇报,今日辰时过半的时候,便有五、六辆京都贵女的车架,往京郊影梅庵驶去了。”

池玲珑:“……”

阿壬看她呆傻傻的模样,又怜悯的看她一眼,面上神色同情,说话的口气却非常幸灾乐祸“没错,她们是组团去影梅庵围观你的……”

池玲珑:“……”

午时用膳的时候,池玲珑亲自去了秦王爷办公的清华苑,在院门口站定,让墨乙去给秦承嗣通报。

她做事向来有分寸,虽然知道那男人宠着她,总归也不愿意。贸贸然就闯进这府里最不容人亵渎的地盘。

不过片刻功夫,秦承嗣竟是已经大步走出了清华苑。

看到等在院门口的她时,便又加大了步子。迅速到她跟前,一把握着她微凉的小手。

眉头倏然皱起来,问跟在她身后,被他吓的大气不敢出的六月七月,“手炉呢?”

六月七月对视一眼,吭哧吭哧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秦王爷的凝眉动作做出来后,两人也都惶恐不已的。“噗通”“噗通”两声跪倒在地上。

什么理由都不敢找,两人齐声惊惧的回道:“奴婢该死。”

通常情况下。这句话出口之后,接下来等着六月和七月的,便是二十杖廷棍,这是池玲珑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摸索。自己得出来的结论。

害怕秦承嗣当真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儿,就又把她身边这两个丫鬟给罚了,池玲珑也就又忙不迭的山笑两声,便拉着秦承嗣往致远斋走。

一边走还一边道:“行了行了,不过一件小事儿,你别计较了。这次是我急着见你,才没让她们两个备手炉,以后会注意的。况且,就这么一段路。我身上穿的也厚实,冻不着的。”

秦承嗣听她此言,正往前走的脚步。倏然停止在当场。

池玲珑被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问他:“怎么了?”

“无事。”

少年又开始往前走,不过,这次却是换成他主动牵着她。

池玲珑走不快。便懊恼的扯秦承嗣的胳膊,“你走慢点。不知道我腿比你短,走不快么。”

秦承嗣:“……”

倏然一声闷闷的笑声响起,池玲珑一抬头,便见少年嘴唇轻抿,眸光璀璨闪亮的看着她。

秦承嗣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秦王爷的心情,从今天早起开始,便乐的几乎能开花。

他惯常喜怒不形于色,面上经常没有第二个表情。此番笑的眉目都舒张开了,显而易见,是确实被京城中,现在众说纷纭的消息,取乐到了。

池玲珑不满意的一板小脸,抿紧了唇嗔怒的瞪他一眼。

还笑!

少年冷冽锋利的五官线条,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完全的柔和下来。

他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指,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非礼她——轻掐她的脸。

这样幼稚的动作,让池玲珑当即忍不住小脸都涨红了。

而跟在秦承嗣身后的墨丁、墨丙、墨乙三人,则都动作一致的抬头,佯作着一副看天的模样。

他们眼瞎,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别动手动脚的,没看见这么多人看着呢?”

池玲珑恼羞成怒,朝秦王爷撒火。

一边也还道:“你老实点,还要赶紧回去用膳呢。都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回来,你是肚子不饿,还是纯心想把你自己的胃折腾坏了?”

两人絮絮叨叨,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致远斋。

墨乙等人在外边行礼过后,便下去用午膳了,池玲珑则在六月和七月,把午膳都端上桌后,也挥挥手,让那两人都下去。

他们两人用膳,从来都是她服侍他。别的人,就不需要了。

池玲珑亲自拿着秦王爷洗净的手,用毛巾给他擦干。坐在餐桌前后,就开始给他盛汤。

“以后去清华苑,不用再让墨乙通报,你直接进去就好。”

池玲珑正小心翼翼的,将盛好的鸡汤递给秦承嗣的时候,便见那少年一边沉稳的将鸡汤接过去,一边也好似漫不经心的,对她交代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池玲珑听见了,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意思。条件反射就开口问一句,“嗯,你说什么?”

话落音,混沌的脑袋倏然变得清明,也理解了少年刚才那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

池玲珑当即就怔愣住了。

她面上的神情复杂至极,有惊讶,不敢置信,忐忑,欢喜,感动,还有淡淡的不知所措和惶恐……

大魏唯一异姓王秦承嗣的书房。怕是其保密等级,几乎能和皇帝的御书房有的一拼。

池玲珑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瓜笨蛋,不是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书房,对于所谓走仕途,或是当朝的官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的全部身家性命!

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大多数官员的书房,其内机关和暗卫林立。布置的森严的,简直比自己的起居住所更胜一筹。

远的就不说了。单只是说她那便宜父亲——池仲远的书房所在地青岚院。

那里便可以说成是,整个忠勇侯府布置最森严的地方。

全天候十二个时辰,都有侍卫在四周布防巡逻不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更是数不胜数。

那里布置的宛若一个监牢,别说是苍蝇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区区一个忠勇侯的书房的布防,还那样严密,连他的儿女都不能踏足一步,更别说手握五十万军马,跺一跺脚,连整个大魏都要抖三抖的秦王书房了。

池玲珑直勾勾的看着开始喝鸡汤的秦承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眼光太“火辣逼人”了。还是那少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竟是连耳根都变的红彤彤的了。

池玲珑:“……”

倏然就抑制不住的轻笑了出来,喜气和快慰之感。像是冲垮了堤坝的江水一般,瞬间便贯通了她的四肢百骸。

心头暖融融的,池玲珑也就在那少年,傲娇又脸红的怒瞪着她时,往前一倾身子,轻轻在他紧抿的薄唇上烙下一个吻。

“好。”

用完膳。池玲珑亲手煮了茶,递给身边一直看着他的少年。

“喏。上好的君山银针,试一试?”

秦承嗣接了过去,嗅了嗅茶香味儿,却是没有喝。

因为刚才那件事儿,他英俊的面孔上的神情,还有些傲娇的别扭。看她直勾勾的对着他笑,便扭过头不看她,却是不好意思的哼哼着道:“你想说什么?”

池玲珑确实有话要说。

“今天是腊月十五,再有半月时间,便是弘远二十二年,我觉得这段时间,影梅庵应该不会平静。”

池玲珑一提影梅庵,秦承嗣线条优美的下颌,唰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不是没想到,他的反弹情绪会这么大。

但是,即便昨天还想着能呆在秦王府,就尽量一直呆在秦王府,能不和他起争执,就不要让他不高兴。

但是,当池玲珑再想想阿壬中午时,和她说的那些话,也还是觉得,她现在确实该回影梅庵了。

不是担心那些个“慕名”组团过去影梅庵,观赏她的世家贵女们,发现她的异常。

她只是单纯的惶恐,若是平阳郡主将这事儿通报到宫里,太后娘娘当即就要见她,可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现在嗓子还“哑着”,宫里的大人物们,又都不认识她,五月出差错的几率很小。

但是,若是有个万一呢?

太后或是皇后,若是直接派人去影梅庵接人,她便没有了能和五月替换过来的机会,被人发现了,这事情可是死罪。

池玲珑努力劝服秦承嗣,让他先且不要说话,听她把话说完。

她将她的忧虑都讲了出来,虽然事实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但是,秦王爷一张俊脸也几乎要黑了。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道。

池玲珑微挑眉,好笑道:“你怎么知道皇后或太后,不会在年前这段时间召见我?”

“若是她们召见你,我会设计让她们召见不成的!”

池玲珑:“……”

秦承嗣你能不要这么傲娇,这么霸气天成?

虽然看起来很威武,但是,怎么若是仔细审视起来,还是有点逗比的气息呢。

池玲珑哭笑不得。

秦承嗣却又气恼的直接站起身往外走,“穆长鸢和魏昭阳,我也不会让她们去影梅庵,你就老老实实在致远斋呆着吧。”

这算是变相的囚禁么?

池玲珑当真觉得啼笑皆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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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后宫

秦王府中,池玲珑在担忧着太后或是皇后,一个心血来潮,便会亲自召见她进宫。

她的担忧不是自己的妄自揣测,而是有根有据的。

毕竟,在她看来,康郡王府中现在已经没有了正经的女主子,平阳郡主出了这种事情,现在唯二能求助的,也只有宫里的太后和皇后了。

且又因为,她和穆长尧的亲事,毕竟牵连过大,事关忠勇侯府、安国公府、康郡王府,甚至是长乐长公主府,这四个府邸的名声,一个处理不好,可当真是要出大乱子的。

秦王府致远斋中,此刻池玲珑被秦承嗣的“宣言”,弄的哭笑不得。

却说皇宫里的慈宁宫中,当今太后在今日中午,偶然得知了这件事情后,手中的茶盏,也不受控制的,“啪”一声惊响后,猛的摔碎在地上。

“你说什么?”

太后满目不可思议的,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十五公主。

当今太后乃是长乐长公主和当今弘远帝的亲生母亲,出身自京都的百年世家延平侯府。

她一辈子生活顺遂,虽然不是先帝的皇后,但是,在入了先帝的后宫后,却也独宠了好几年,这才生下了一儿一女。

后来,更是因为当时皇后的独子太子暴毙,儿子一步登天,在先皇驾崩以后,隆登大宝,她也顺理成章的入住慈宁宫,成了这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早些年生弘远帝的时候伤了身子,老了受累,加之人年纪越大。便愈发喜静。

因而,也只有每月逢五逢十的时候,太后才会让宫里的妃嫔,过来慈宁宫给她问安。

弘远帝念及母亲,早已到了安享天命的年纪,便也警告后宫,平时里到慈宁宫请安。只许与太后说些逗乐搞笑的趣事儿,却是不准拿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惹太后烦心。

后宫里的妃嫔,身世好的谁也越不过四妃和当今皇后,这几位大咖都老老实实的听训,不敢惹太后烦心。其余诸人,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

每次来慈宁宫,都恨不能在嘴巴上逢一道线,以免一个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杀人之祸。

却说昨天下午穆长尧和平阳郡主那桩丑闻,虽然在长乐长公主府花宴散席之后,便以光速传到了皇宫,但是。即便后宫中众人皆知,连弘远帝都闻到了风声,太后这里。还是被隐瞒的滴水不漏。

却不想,众人辛辛苦苦隐瞒的事情,今日却因为十五公主的一句“无心之语”,直接将这事情给掀了出来。

太后娘娘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听差了事情,便又不敢置信的问下边。惶恐的瑟缩着身子,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的十五公主。

直接挥手让就要过来清扫碎瓷片的宫娥。先去一边站着,便压抑着怒气,说道,“把你刚才说的话,给哀家再仔仔细细说一遍。平阳和长尧那孩子,两人到底是怎么了?你给哀家说!”

太后动了怒,阖宫上下所有侍候的宫娥和嬷嬷,包括太后的几个心腹,也都被吓得当即“噗通”“噗通”跪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十五公主颤抖着身子,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再被太后拍桌子的声音,猛的吓了一跳后,也就胆战心惊的,将昨日听到的传闻,磕磕巴巴的说给太后听。

太后听完了后,面上的神色自然难看的不行。

早已经不管事儿的太后,虽然厚待她的娘家延平侯府,但是,她毕竟嫁进了皇家,对于皇家的脸面和体统,自然更是重视万分。

平阳郡主,说到底也是宗室女。她的父亲康郡王,虽然性情暴戾,但是,那也是当今陛下的堂兄弟。

“你,你给我起来,先且站一边去……”

太后捂着额头头疼的说道。

显而易见,被十五公主说的这个消息,气的不轻。

心腹嬷嬷看太后额头上的太阳穴砰砰直跳,也被吓得一下站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个玉瓶,取出一粒丸药,便掰开太后已经绷得死紧的嘴,往太后嘴里塞。

“娘娘,娘娘您张张嘴,把这药吃下就好了……”

太后娘娘生了当今弘远帝后,便染上了心疾之症。平日里倒也还好,只是不能受太大刺激,不然就喘不上气,会心慌意乱,重则,有可能中风。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纯孝重情的弘远帝,这才下了封口令,不让后宫烦扰太后。

十五公主的眼泪“啪啪”的掉不停,在她亲祖母的吩咐下来后,也是不敢起身,却是跪着膝行到一边去。

太后虽然明知这件事不该迁怒十五,然而,对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整个后宫还瞒着她,却是当真不满了。

缓过劲了以后,就哑着嗓子询问嬷嬷道:“这事情岚贵妃是怎么处理的?”

当今弘远帝的皇后,因为在生了六皇子,也即是太子后,身子迅速的破败了。

早些年还能勉强撑着身子,掌管后宫,从四年前开始,皇后却是连起身都不能了。

因而,现在便是由没有子嗣拖累的岚贵妃,代掌着皇后宝玺,处理后宫诸事。

嬷嬷就回道:“这事情具体要怎么处理,岚贵妃还没有拿主意。”

见太后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变的更沉了。因为亲侄女在岚贵妃里当差的嬷嬷,便不由又急着开口,为岚贵妃说了一句辩解的话,“娘娘,其实若仔细说道起来,岚贵妃现在不插手,也是好的。毕竟,……毕竟平阳县主到现在也没有进宫,安国公府的夫人。也没有往宫里递帖子。”

说到这里,又略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兴许是他们准备……私下里解决呢。”

“私下解决?”太后冷嗤一声,“好歹是个宗室女。又是正经上了玉蝶,被赐了封号的郡主,就如此这般莫名其妙失了身,皇家的颜面何在?以后这宫里剩余的公主、郡主、县主们,名声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下降了?”

又重重喘一口气,吩咐嬷嬷道:“去,你去熙照宫里。把岚贵妃给哀家唤来。”没等嬷嬷惶恐应是,就又吩咐道:“再跑一趟康郡王府。把平阳也给哀家叫来。”

“既然这事情是在长乐府里发生的,把长乐也唤来吧,哀家仔细问问她。还有,十五刚才说。这事情还和小九那孩子有关?”

太后面朝十五公主问道,十五公主惊悚的一边掉泪珠子,一边也哽咽着答道,“是,是……”

“那便把小九也带来,还有卫淑妃,都给哀家传过来。”

心腹嬷嬷快速将这事儿一一交代给小宫女,便又回来侍候太后。

却又听保养的宛若四旬左右,穿着很是奢华的太后。竟是又呢喃几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过哀家。一个两个的,可真是给哀家争气。”

太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心腹嬷嬷站在一侧听着,从头到尾,却是也没有听出来,太后可能会对这件事情。有怎样的处理。

虽然太后提到平阳郡主的时候,语气是厌恶居多。但是,她现在总归是穆长尧的人了。

那小公子虽然听说是早就定了亲,未婚妻还是忠勇侯府的姑娘,可是,说到底,平阳郡主再怎么上不了台面,她也是姓魏的,她和这皇家,才是一家人。

太后,她毕竟也是会护短的。

十五公主啜泣的声音时断时续,虽然那声音也不大,但是,此刻听起来,也是让人心烦意乱的不得了。

心腹嬷嬷就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那身形高挑,盘正条顺,鹅蛋脸,杏仁眼儿,樱唇琼鼻,着一袭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即便哭起来,也别有一番,让人止不住心怜美态的十五公主,心下更是止不住哀叹。

这也是个傻的。

虽然想看平阳吃瘪,被九公主常年欺负心里窝火,想要反击,可你何苦自己往太后跟前晃?

何必这么心急,一点成算都没有的,就把平阳郡主这事儿,捅到了太后这里?

这是何苦呢?

十五公主也是宫里的一个另类。

其实这个另类,单纯的说是指的是她,不如说是指的她的母妃,宫里的仪妃娘娘。

众所周知,大魏弘远帝的后宫中,有两个女人神秘的不可思议。

一个自然是现在代替皇后娘娘,主管宫中诸事的岚贵妃。

岚贵妃虽然位居四妃之首,然而,却是没有娘家的,众人也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出身。

不得不说,早年在岚贵妃甫一入宫,便被陛下封为贵妃的时候,朝廷内外都因为这件事轰动不已。

忠臣也都上书恳请陛下,不能将这样一个没有来历,身份不明的女人,纳进宫中,且封为四妃之首。

在当时,穆贤妃,卫淑妃和华德妃等人都是已经入了宫,且是被封了妃的,可就是在众人以及他们家族的联合抵制中,岚贵妃还是被封了贵妃。

不止如此,就在众人希望,盛宠的这位岚贵妃,能和当今皇后掐起来时,却发现,两人竟是处的跟好姐妹差不多。

穆贤妃,卫淑妃,华德妃,以及当今皇后,这四个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都有子嗣傍身,可是,岚贵妃这么多年盛宠下来,也没有为弘远帝生下一儿半女。

没娘家,没靠山,没子女,可偏偏岚贵妃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就是比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女人,都要活的自在潇洒。

岚贵妃是个奇葩,另一个奇葩,便要数得上是仪妃娘娘了。

仪妃位居正二品妃位,是和当今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端妃娘娘一样的品级。

可奇就奇在,这位仪妃娘娘,比岚贵妃还要不走寻常路。

仪妃娘娘也不知道是弘远帝从那里找来的女人,虽然来历也不明,这个女人却是为陛下生育了一儿一女的。

儿子,便是早夭的九皇子;至于女儿,便是当今的十五公主。

仪妃娘娘得不得宠,这是朝廷内外所有人,这么多年来,都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因为,仪妃娘娘进宫将近二十年,从未走出过她的宫殿——清仪宫大门一步!!

即便是逢年过节,需要向皇后和太后请安,或是后妃们都需出席的,三十晚上的家宴,哪怕是宫里最小的庶九品答应,都能出席,她也是出不了宫门一步的。

仪妃娘娘,那是一个被弘远帝完全囚禁起来的妃子!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而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让陛下对她又爱又恨。

恨的不让她见天日,不给她一点自由!

却又爱她到,不管每月有多忙碌,都会去清仪宫歇息一晚;会让她生下九皇子,也会把她所出的十五公主,送到太后身边,让太后亲自教养。(未完待续)

ps:这两天情绪都不对,暂时只能写到这里了。亲爱的们,我明天再补更哈。么么大家,晚安,睡觉去了……

203 宫心计

太后身边的嬷嬷,吩咐了小宫女出去唤人后,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卫淑妃,率先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卫淑妃所居住的瑶光殿,本就距离太后的慈宁宫距离不远,因而,她是第一个到场的,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理解。

可是,让太后觉得不喜的,却是卫淑妃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至于她点名要见的小九,却是没有露面。

卫淑妃看见太后明显对她不喜的,连唇角都紧紧的抿了起来,虽然心里惶惶不安,有些心惊胆战,到底还是努力强做出微笑的模样,恭敬柔顺的给太后行礼。

“臣妾见过母……”后。

太后最是喜欢性情柔顺,言行举止温良恭谨的女子,为了讨太后欢心,后宫的女人,不管平日里是什么做派,到了太后面前,却都像是没有脾气、最最柔顺端方不过的面人儿一样,绝对不会有人敢在太后面前掐尖要强。

行礼的话还没有说完,敛衽的动作也才刚做出了一半,谁知,卫淑妃竟是被太后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小九呢?”太后微蹙着眉头,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开口便问卫淑妃道。

卫淑妃脸上柔顺谦卑的笑意,在太后的话落音后,倏然抑制不住的僵硬在脸上。

然而,即便此刻一颗心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心中不安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卫淑妃到底还是又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的大方得体的答道:“小九染了风寒,从昨日晚间便开始用药。臣妾唯恐小九过了病气给您。就没让她过来。”

看太后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卫淑妃就又拘谨且心慌意乱的,一边将手中的帕子捏紧了,一边也又道:“若是母后,实在想小九,臣妾就让她明日里风寒好些了,再来给您老问安。”

太后不看笑的一脸僵硬尴尬的卫淑妃。却是又嘲讽似地冷嗤一声,道:“先去一边坐着吧。”

“是。是……”卫淑妃惶恐应道。

正准备按照太后的吩咐,去一侧落座,冷不防看到十五公主,竟是浑身战栗的跪倒在地上。

卫淑妃从瑶光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昨天发生在长乐长公主府上的事情暴漏了。

再让丫鬟,送太后派遣过去的宫娥的时候,给那宫娥塞了一只上好的金镶珠翠挑簪,也从她嘴里问出来事情的经过。

因而,卫淑妃自然也是知道,今日是十五公主陪着太后娘娘唠嗑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给她们惹来了祸事。

当此刻,虽然恨不能上前给十五公主两个耳光。到底还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侧,却是不敢落坐。

太后用眼角的余光,斜睨到卫淑妃提心吊胆的模样。看见她姿态优美端庄而恭顺的站在一侧,又抿了抿嘴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一会儿功夫,岚贵妃也在太后喝完了一盏茶后,快速的进来了。

外边的太监还在拉着长音通报,岚贵妃却已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慈宁宫。

岚贵妃的年纪,也已经到了三旬以上。然而,兴许是宫里的女人更会保养一些,而岚贵妃又是这其中翘楚的缘故,别看她现在也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身上那股子柔媚的风韵,当真诱人的,即便是身为女子,又自负容色倾城,素来和岚贵妃不对付,且心高气傲的卫淑妃见了,也控制不住,艰难的咽口口水。

卫淑妃透过大开的宫门,不由自主的向外看去,却见一众宫娥和太监的簇拥下,岚贵妃走在众人之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八成新的,紫华蹙金广绫凤越牡丹罗袍,走路的风姿,好像和这世间所有人比起来,都格外不同。

说妩媚,比青.楼女子不知道要高贵端庄多少倍;说雅致规矩,比之被一板一眼教养出来的世家贵女们,又多添了几分妩媚的妖娆。

她从远处走来,步伐悠闲惬意,好似在赏花扶柳,又仿佛迈步在云端,有种恣意的风.流。

卫淑妃看看渐渐走近的岚贵妃,虽然极力忍耐,眼眶也几乎要恨红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即便身为堂堂卫国公府的嫡女,又为圣上生育了三个儿女,并不比她差了什么,甚至在很多方面,都远胜与她。

可是,进宫二十余年,她还是忍不住去嫉妒她,甚至,几次三番都想要……杀了她!

然而,即便她恨不能岚贵妃去死,每当这个女人出现,视线也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围着她转。

她周身的气质,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她就那样远远的扫视过她们,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那样的风华,站在那里,不关乎好相貌,而是这个人,洗净铅华,落入凡尘,也抹不去那周身的风骨。

与她相比,就连女人,就连她的敌人,就连是她,被她看上一眼,都能那样心甘情愿的,无怨无悔的,低到尘埃里。

她抿唇轻笑,面上的神情,淡然的甚至有些凛然,让卫淑妃又是惶恐又是羞愧的,竟然抑制不住的,接连后退两步。

“臣妾见过太后。”

一室静寂中,岚贵妃恭敬的敛衽行礼。

呆愣而又愕然的太后,也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回了一句,“免了”。

随后,又加上一句,“坐吧。”

岚贵妃不多言,却是恭敬的又应了是,便在距离太后最近的一张玫瑰椅上,落了坐。

太后看着坐在她坐下手位置,长得好,话不多。性情温顺的岚贵妃,面色淡然的无欲无求,做事做人。好似都问心无愧的岚贵妃,心中也是复杂的。

岚贵妃不是世家女,这她是知道的,可是,若是让她说句实话,她却也觉得,岚贵妃的出身肯定不凡。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儿子的这位贵妃,究竟是什么来历。

但是。单看这一身不染尘埃的风华,这傲骨铮铮的风骨,那优雅到极致的,几乎每次让她见了。都忍不住惊叹的言行举止,太后心里也是止不住叹服。

世家里的姑娘们,打从三、五岁懂事开始,便要开始学规矩。

规矩学的好不好,没有什么具体的测量评判方法,但是,却也会让人一眼都看出来。

岚贵妃的规矩学的好不好?

不好么?

错了!

是太好了!

别的就不说了,就单拿她刚才行走的姿势来说,虽然步子迈的很快。但是,她走起来就是好看的,让人不忍心眨一下眼。

不见她的裙摆如何起伏摇摆。也不见她身上的琉璃环佩首饰,相互撞击发出叮当声响,岚贵妃整个人,却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慈宁宫中。

这样的举止规矩,漫说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们。需要花十几年的功夫去试练,才可能养成;世家里的贵女们。整日里嚷着学规矩,怕是学上一辈子,还比不上岚贵妃的两分。

不是她心存偏见,对京都各大世家不喜,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而也不是她老婆子眼花了,看不透事实真相,怕就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宫娥和小太监看见了,也都会说一句:岚贵妃的规矩,标准又雅致的,简直可以被世人拿来当成模板学习了。

宫里的其余三妃——穆贤妃,卫淑妃,华德妃,甚至包括当今皇后在内,让太后娘娘说实话,兴许她也是会说,比不起就是比不起,岚贵妃的骄傲,在骨子里;她比皇后,比其余三妃,还要高贵的浑然天成,规矩也都学到了精髓里。

“母后今日身子可还好?”

岚贵妃说话向来都是不快不慢的,进宫这么多年,哪怕是被后妃们陷害,几次三番险些翻不了身,她虽然也哭过,却是一次也没有和人红过脸。

岚贵妃面上常年带笑,然而,这笑容却是清淡又略有些冷漠的,虚幻的宛若一场雾里看花,飘渺的好似在梦中,朦胧的让人看不清楚。

“好,好……”太后笑吟吟的,一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身侧小几上,一边也回岚贵妃道。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现在成了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可以随意的拿捏皇后儿媳,不乐意的时候,给皇帝儿子甩脸子。但是,太后好似无论如何,都在岚贵妃面前挺不起腰板。

就好像是盗版的闺秀,遇上真正的金枝玉叶一般,那种天差地别的惶恐和窘迫感,总是莫名其妙的让人难为情,让人忍不住去伏低做小,连说话的口吻都有些别扭。

说到底,太后心里总感觉自己好似有点怯岚贵妃?!

原因无从追究,然而,在与岚贵妃说话时,无论是脸色还是语气,太后总是不由自主的放轻柔几分,连脸上的笑容,也比与旁人说话时浓郁的多。

“如此就好。”岚贵妃点头。

微顿一顿又道:“臣妾方才去看了皇后娘娘,娘娘的身子,这几天倒是好了不少。臣妾过去的时候,宫娥们正搀扶着皇后娘娘,在坤宁宫中行走。”

话到这里,语气中染上几分淡然的喜气,“若是按照这个情况继续恢复下去,太医说,兴许今年除夕宫宴上,皇后娘娘也可以出席呢。”

“她能出席自然再好不过。”太后语气不冷不热的,说起她嫡亲的儿媳皇后娘娘,口吻倒是还没有和岚贵妃说话时亲切和善。

“总归皇后卧床也有四年时间了,想要康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能参加除夕的宫宴,哀家求之不得。总归,她是皇后,她身体康复了,也是我大魏之福。”

又好似担忧岚贵妃担心被“夺权”,心里会多想、不安一样。太后又道:“皇后的身子即便现在好了。也要好生调养上一段时间,才好继续处理宫务。她不在,现在宫里的事情。还是要你一手操持。你是个好的,行事也稳当,做事儿哀家放心。你且用心着办,回头哀家亲自去皇儿那里,给你讨赏……”

“婆媳”两人说的起兴,从太后身体说到皇后,又从皇后说到除夕晚上的宫宴。最后,说着说着。竟是又说到,南诏国使节怕是要等到年后,才能迎娶大魏公主回南诏,宫宴也让他们凑个热闹。顺便,也好让南诏的二皇子,在宫宴上见一见诸位公主,让他挑一个合心意的娶回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兴头头,跪在地上的十五公主,虽然没有抬头,一双小手却是把今天新换上的宫装裙摆,给蹂.躏的几乎不成样子。

宫宴宫宴,她的母妃。自进宫以后,从没有参加过一次宫宴!

十五公主怨怼的,恨不能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然而。此刻卫淑妃明显比她更惶恐不安,更痛恨怨怼眼前这对“婆媳”。

痛恨是一方面,卫淑妃此刻心中更不安。

因为,岚贵妃现在正在和太后兴致勃勃的,商量和亲公主的人选……

她们目中无人的,完全当看不见她。

就在卫淑妃的如坐针毡。鬓角鸦青色的头发,都被冷汗印湿了后。随着宫外小太监的两声吆喝,长乐长公主竟然和平阳郡主,一同到了慈宁宫门口。

太后一听唯一的独女过来了,自然欢喜的忙不迭的吩咐,“快,快,让她们赶紧进来。”

长乐长公主和平阳郡主进了慈宁宫,和岚贵妃、卫淑妃互相见了礼。

等到在岚贵妃对面的座椅上落了座后,长乐长公主才又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问太后道:“母后,你今天唤孩儿来,所为何事?”

太后不高兴的、嗔怒的瞪了长乐长公主一眼,没好气道:“你消息向来灵通,又是个心思巧的,还能不知道母后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

用指头往长乐长公主处点一点,笑着怒骂道:“休得没个正经。”

长乐长公主漫不经心的轻笑两声,看了看事不关己,淡然的喝着茶的岚贵妃,又看了看纠结无措,拧着帕子对她讪笑的卫淑妃,最后看了看,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十五公主和平阳郡主,长乐长公主就也冷嗤一声道:“母后可是想知道,昨日在儿臣府里发生的那桩丑闻?”

“丑闻”二字一出,卫淑妃脸上讪笑的神情,完全崩溃到扭曲;平阳郡主也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惧痛苦,好似受了偌大的侮辱一般,说话不及,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柱子一样,唰一下流了出来。

长乐长公主是个随性的,又素来只有人敬她的份儿,眼下,九公主和平阳郡主竟然在她府里捣乱,还毁了她长公主府的名声,长乐长公主能善了,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了呢。

她就又道:“母后若是想知道详细经过,不妨问问平阳这丫头。哦,九丫头也知道,母后何不把那丫头也唤来,当着我们这几位长辈的面,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让我这当姑母的,好生听一听,到底是那里做的不好,得罪我这两个侄女了,才让她们合起火来,坑害女儿?”

在平阳郡主惊惧的牙齿都开始打颤,卫淑妃都手足无措的,考虑着要不要跪下来先请个罪的时候,长乐长公主又道:“耍小聪明都耍到我长乐的府上了,还真是,呵,当你们姑母我是面捏的人儿,当真没有脾气,只能任由你们作践?”

在这些宅斗和宫斗的精英们眼里,昨天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先后演出的那一场闹剧,当真不够看。

只需要一眼,她们便能将那件事中的猫腻,猜个八**九。

想要瞒天过海,将大家都蒙在鼓里,别说是九公主了,就是后来当了黄雀、自诩为无论心悸还是成算,都远在九公主之上的平阳郡主,和眼前这几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比起来,那也都弱智的,简直不够她们浪费时间瞧上一眼的。

长乐长公主这话说的不阴不阳,语气却刺得人骨头生疼。

然而,即便她态度再嚣张。再多不把康郡王府和卫淑妃放在眼里,长乐长公主她也有那么资本。

谁让她是当今太后的亲女,又是弘远帝最敬重的长姐?

她的身份本就压了她们一头。且在这件事情上,长乐长公主又确实吃了大亏,损了长乐宫府的名誉和威严。长乐长公主此番咄咄逼人的要个说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这态度,委实让人恨得眼红啊!

这是一丁点打马虎眼的机会,都不给她们了啊!

卫淑妃痛恨又无助的。当即便唤了一声“长公主”,随后便“噗通”一声。在太后的面前跪下了。

卫淑妃不知该如何消了长乐长公主的怒气,跪在地上的平阳郡主,此刻却当真哭的泣不成声了。

也不管什么体面什么形象了,平阳郡主一把将蒙在脸上的白纱使劲儿“唰”一下拉下来。

平阳郡主被毁了容的事实。现在怕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魏。

然而,听说是一回事儿,当真看见了,包括岚贵妃,长乐长公主,太后娘娘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被惊吓的手中的茶盏,接连“啪”“啪”几声,全都摔碎到地上。

平阳郡主虽说原本长相也只是清秀。然而,因为她是宗室女,且是上了玉蝶。被赐了封号的郡主。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时常出入宫廷,身上自然养成了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气质好,又会打扮,衣着首饰又奢侈华贵,即便她长相不出众。好好收拾一番,也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儿。

可是。自从在康郡王府老太妃薨逝的当天晚上,被人在脸上打了两个大大的“叉”后,平阳郡主的面孔,就连清秀也说不上了,有的只是狰狞的恐怖。

之后,又不知是之前那个和她不对付的宿敌,在她祛疤的珍珠玉肌膏中下了药,以至于,到了后来,她面上的疤痕别说消下去了,那疤痕却是控制不住的,在大冬天大范围开始溃烂。

烂了有疤痕的地方,其余地方,好似也被传染了。

那种好似瘟疫蔓延一样,可怖的传染速度和伤害力,尽管平阳郡主请尽了太医院的太医,到最后也只是让那蔓延的趋势停了下来,至于祛疤,这可能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而,现在平阳郡主的一张脸,当真恐怖又恶心的,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当今太后和长乐公主等人,一阵阵作呕,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你,你……”长乐公主一手拄在小几上,双手颤抖的捂着眼。

她是想让平阳郡主将面纱带回去的,然而,想到她那张好似布满了蜈蚣一样的脸,黑的泛黄的皮肤,以及那已经微微有些扭曲的五官,长乐长公主接下来的话,也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你,你”个不停,平阳郡主此刻却已经尖利的哭出了声音。

她一边哭,还一边涕泗横流的凄惨哀嚎道,“太后娘娘,昨日的事情是平阳的错,平阳认罪,可是平阳已经走投无路了啊。太后娘娘您大慈大悲,您给孙女指一条生路吧。”

将胳膊上的衣袖高高拉起,露出她消瘦的好似火柴棍一样的手臂。

又将那雪白的肌肤上的青紫淤肿,还腐烂着的,刚被烙焦的皮肉,以及全都翻卷起来,几乎露出了森森白骨的肩胛,展现在被生生吓得倒抽一口气的太后和长公主眼前。

“太后娘娘,祖母去了,父王,父王……太后娘娘,那是平阳的父王啊!平阳是她的骨肉,即便被生父活活虐死,平阳也断不敢说父亲一个不是的字儿。可是,这样的日子平阳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平阳虽然想一死了断,可是平阳不甘心,不甘心啊……”

额头都磕青了,还不住的道:“平阳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在昨日看到小九,给穆长尧下了药后,想到……想到要取而代之!”

“你!……”卫淑妃听到平阳郡主说出这种无赖的话,当真要被气晕了。

可任凭她再气再恨,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小九给穆长尧下药?

这确实就是事实啊!

“平阳自小爱慕穆长尧,虽明知他有未婚妻,却还是对他一见钟情;平阳不想痴情错付,即便明知今生与他无缘,也深知他和未婚妻情谊甚笃,不想插足他们之间,做了坏女人,损了我皇家儿女的颜面。可是,平阳本就没想多活,平阳是……想要自我了结的。”

“可就只有穆长尧,只有穆长尧平阳放不下,为了他,孙女这次却是是豁出去了。然而,孙女到底没有坏心啊!太后娘娘,平阳自知自作孽、不可活。平阳不想要没脸面的活下去,总归,现在平阳最后一桩心事也了了,平阳这就下去陪母妃和祖母。平阳对不起姑母,对不起太后娘娘从小的教育之恩,平阳有罪,平阳不想苟且偷生,这就去死,太后娘娘您保重啊……”

话音才刚落,就在众人的心有余悸中,猛的站起身,朝大殿中的柱子上碰去。

“郡主,不可……”

“郡主……”

伴随着众人惶恐的尖叫,反应过来的宫娥和嬷嬷们,窜身过去就想要去拉平阳郡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砰”一声钝钝的闷响,平阳郡主额头上的鲜血,竟像是爆炸了的烟火一样,倏地喷溅了她满头满脸。

整个大殿此刻静寂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

别说是太后和卫淑妃,惊惧的眼珠子都快要脱眶而出了,便是一直事不关己,淡定的喝着茶的岚贵妃,此刻也都倏地一下,蹭翻了身下的座椅,猛的站起了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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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补更

从未平静过的大魏京都,这几天热闹的简直要翻了天啊。

继安国公府三公子穆长尧和平阳郡主“苟.合”之后,这几天竟是又接连爆出,几个足够让众人鸡血沸腾的消息。

第一个自然便是,平阳郡主到目前为止,已经昏迷三天了。

平阳郡主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乖张跋扈、桀骜不驯的问题少女;这是这十几年来,饱受她摧残的京城劳苦大众,给她做的人格定位。

平阳郡主心思狠辣,手段阴毒,这事情在京城传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多年了。

可奇就奇在,就在平阳郡主的人品下限,一再被突破的当即,平阳郡主在民间众人中的印象,竟是说话不及就转了型了?!

这话仔细说起来,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也便是长乐长公主府,花宴举办后的第一天,也即是太后娘娘召了平阳郡主,进宫的那一天。

平阳郡主进宫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

在京都生活的百姓,即便脑残,也识的这京中各家府上的徽牌,对于宫里车架上的记号,更是记得清楚。

平阳郡主进宫,众人在知道,引路的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嬷的时候,也都了解,这是太后要召见平阳郡主。

原本准备看好戏,甚至已经开了盘。准备赌太后娘娘,会不会惩罚平阳郡主的诸人,到了晚上。竟然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吃惊的,几乎一个不小心,差点就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的消息。

——平阳郡主为爱痴狂,不忍安国公府三公子难做人,又顾念皇家颜面因她而损,凄苦无助之下,竟然在太后面前自尽?!唯愿太后看在她已死的份上。能原谅无辜的穆三公子!!

啧啧,原来穆三公子和平阳郡主的那场鱼.水.之.欢。是因为穆三公子被贼人陷害。

平阳郡主舍身救人,才有了那天的事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平阳郡主此举此为是没有错,然而。毕竟清誉有损,即便不死也要送家庙。

可平阳郡主当真乃是千古一见的痴情女子,为防穆三公子因她之过受罪,又心忧自己的德行,坏了祖宗颜面,不好苟活于世,竟然敢以死谢罪天下?!

这当真是,当真是……好烈性的一个女子啊!

几乎是一夕之间,京城中有关平阳郡主的谣言。便完全翻了过来。

以前说平阳郡主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现在都转而说她性情真烈。敢作敢为;以往说她不要脸,整天缠着有未婚妻的穆三公子的,现在也都说平阳郡主实乃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以往说她粗疏不堪、言行鄙陋的,现在也都说她是心胸大气,不拘小节……

这样翻天的变化。这样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要洗清平阳郡主身上的污点。为平阳郡主善后的作为,这黑白颠倒的本事,当真是……要闪瞎京城百姓的钛合金狗眼了!

若不是平阳郡主现今还在昏迷着,怕不仅是京城民众,就连众多皇子皇女,都恨不能亲自跑到太后慈宁宫,去采访一下“烈性女子平阳郡主”,问她一句,——你还能更无耻点不?

可惜,因为平阳郡主至今昏迷不醒,这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虽然事不关己,但是,京都百姓们,此刻也又无聊的开了一个新的赌局——就赌平阳郡主这件事儿,最后会怎样解决。

可供选择的选项有四。

一则,平阳郡主坚持己见,遁入空门或是去家庙静修,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

二则,穆三公子被平阳郡主真情所感,加之已坏了女子清誉,勇敢要求负责,娶平阳郡主过门;让她与自小订婚的忠勇侯之女,同为平妻。

三则,平阳郡主为正妻,忠勇侯女降为贵妾。

四则,穆三公子无颜面见忠勇侯,负荆请罪,主动要求退亲,此后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下注赌这四条中任何一条的人都不少。

然而,众多的凡夫俗子们,却还是大都将宝压在了第二和第三条上。

压第一条的,据有关人员总结宣传,全是各府里的小丫鬟代替其姑娘,下的注。

所以,由此可见,平阳郡主平时得罪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姑娘们都恨不能她去死。

相比起赌前三条的人,赌第四条的人,倒是最少的。

这又是因为,若是心思和第四条达成共鸣,那么男子必定是忠厚或是清高的读书人。

而若是忠厚之人,肯定是不会玩赌博的;若是清高之人,也根本不会凑这种会降低他们人品和档次格调的事情。

所以,总结来说,第四条现在是最不为京城民众看好的。

池玲珑这两天很老实,因为提议去影梅庵的事情,被秦承嗣回绝了,且那小气的男人,又开始和她闹别扭,所以,池玲珑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出致远斋的大门。

没有出门,对外界的信息,便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池玲珑无聊,在今日上午的时候,便将阿壬找来,陪她唠嗑。

阿壬自来能说会道,又是碰上一个好听众,兴趣更浓。

因而,不需池玲珑多讨好他什么,便吧嗒吧嗒,将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池玲珑开始听时还不以为意,当她听到,阿壬将自己手里攒起来的,总共两千两银子,也都拿出去下注了,却是忍不住嘴角开始抽搐起来。

“你买的第几条?”池玲珑笑着好奇的问。

“这还用说?”阿壬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用一种和“你这种低等生物交谈,简直就太拉低我的智商”的语气,又得瑟的说道:“肯定是第四个啊!”

在池玲珑的忍笑中。又傲娇的嗤她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难看死了。”

啰嗦完这两句,又道:“那怪主子这两天都不回致远斋,怕是被你这丑相吓到了,都不愿意见你了。”

池玲珑不想和逗比一般见识。然而,听了阿壬这话。也当真哭笑不得。

她无奈的道:“那你去和你主子说,让他继续嫌弃我吧,以后也不用回来致远斋了。以前你们主子忙的时候,不是都住在清华苑么?现在可好。我一会儿再把你们主子的日常用品,全都给他收拾起来,你亲自给他送去,顺便把我刚才那句话也捎带过去,给你主子重复一遍。”

阿壬:“……”他又不是活腻了!

傻眼的阿壬,看着池玲珑果然招手,就要吩咐六月和七月干活,一下子急了。

祖宗唉,若是他真按池玲珑这吩咐办事儿了。今天不被主子揍的脱了形,才是奇了怪了。

阿壬被池玲珑这举动吓怕了,当即也不敢再出幺蛾子了。

哪里还敢用鼻孔看人啊。却是恨不能把池玲珑当姑奶奶供起来了。

一会儿要过来捏肩揉背,一会儿要给她端茶递水,那态度哦,殷勤狗腿的看的六月七月直发笑。

早知道就会是这么个结局,偏阿壬屡次在姑娘手里吃了亏,到最后也不长见识。以至于。弄的每次都要被姑娘好生收拾一番。

一番敲打下来,阿壬老实了。池玲珑舒心了。

看池玲珑现在脸上的神色好看了,阿壬就又兴高采烈的和她说道,“你不知道吧,不止是我把私房钱拿出来下注了,连二哥,三哥,四哥,小五哥,也都下注了!”

那眼睛亮的,简直跟财迷看见了从天而降的一箱金元宝一样。

阿壬继续絮絮叨叨,池玲珑却当真被他这话雷的不轻。

墨乙、墨丙、墨丁、墨戊也下注了?

唔,池玲珑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这一天三变的,弄得她都快跟不上流行潮流了。

墨戊会凑热闹下注,她勉强能接受,因为墨戊那人浑身铜臭味儿。

池玲珑记得之前阿壬好似跟她说过,秦王府的钱财大多是墨戊在暗地里运作,也算是可以理解墨戊的作为。

但是,连翩翩如玉君子的墨乙,妖孽的恨不能嘴里叼一朵黑牡丹花的墨丙,以及常年面瘫脸的墨丁也都会下注?

池玲珑当真觉得,怎么她就短短三天没听八卦,脑子就这么不够用了。

还没等池玲珑苦笑完毕,便见阿壬又鬼鬼祟祟的凑到她跟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和她说秘密。

“不仅他们几个人都下注了,主子也掺和了!”

池玲珑:“……”

“主子不仅掺和了,你知道主子下注下了多少银钱?”

池玲珑颤颤巍巍问,“多少?”

阿壬:“五十万两……黄金!”

五十万两……黄金?

黄金和白银的兑换比率,现在市价大概稳定在一两黄金,可兑换五两白银。

那五十万两黄金,岂不是就二百五十万两白银?

二百五?

果真够二百五的!

池玲珑险些被秦承嗣这幼稚的不得了的作为,给气笑了。

然而,在想到秦王府这几个款爷,都下注第四条后,池玲珑后知后觉的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们都买了第四条,你们主子还这么大手笔,那现在看起来,即便你们赢了,赔率也很小啊?”

又好整以暇的道:“依我看,也就能挣个喝茶看戏的银钱,你说你们这是不是闲着了?”

阿壬又忍不住鄙视的看她一眼。

随后才又怜悯而鄙夷的对她道:“你以为堂堂大魏京都,像你们翼州那不毛之地一样穷?”

不毛之地?

翼州!

池玲珑眼皮子跳的快的简直要抽筋了。

阿壬却又志得意满的道:“京城多得是有钱人。这次下注的人又多,买另外三条的,可比我们的人多多了。人家的手笔也不小啊。”

举例说明,“你知道十皇子下注多少银钱?”

池玲珑摇摇头。

“那傻子,……”阿壬呵呵冷笑,“他买了第三条,下注二十万两银子。啧啧,现在肯定变成穷光蛋了。”

又道:“周丞相家的四公子周世锦听说过吧?那小子穷,只买了五万两。也是第三条。还有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那是个大款。拿了十五万两银子出来。这才就他们三个,啧,京城里和他们出身相当的纨绔可多了去了,谁不能从自家爹娘手里磨出来几万两银子?嘁。这次肯定会赚翻的。”

赚翻不赚翻池玲珑不知道,但是,池玲珑现在也当真想对阿壬“呵呵”两下。

说人家周世锦穷,手里只有五万两银子,可你难道就富么?

全部身家总过才两千两银子,还一下仍坑里了。

现在自己荷包比脸蛋都干净,外加还欠着她一千两银子外债。你富啊?

阿壬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又将这京城中,那个那个纨绔出手多少银钱。兴奋的双眼闪光的给池玲珑一一道来。

说完了这件事情后,便又开始说京都另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延平侯府的世子萧胤手里,有一副萧十洲先生的《秋游图》。这你知道吧?”

“《秋游图》?”池玲珑条件反射反问道。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秋游图》是什么东西。

这可不就是,前几天在长乐长公主府参加花宴的时候,惠郡王府的乾世子设计萧胤,说要抽一个时日,让一众公子哥们。一同鉴定的画?

因为那画,据说是。五百年前便已经作古了的,大名鼎鼎萧十洲先生的真迹。

而包括乾世子在内的众多公子又都不相信,所以,那一天他们好像还约定,让萧胤把画带出来,大家一起看看真假。

莫不是……现在判断出来真伪了?

池玲珑来了兴趣,便又一边态度很好的,将放在自己面前的果盘,往阿壬那里推了推,一边也问道:“到底是真是假?”

阿壬哼哼唧唧的拿出一个苹果“咔嚓”啃一口,随后却是再池玲珑的紧张以待中,吊她胃口似地,慢悠悠的说了几个字,“当然是……假的了!”

“假的?”池玲珑不觉提高声音。

阿壬点头如捣蒜,现在也顾不上让池玲珑心痒痒了,却是把前天他亲眼目睹的那场面,兴致高涨的给池玲珑说了一遍。

“所以按你的说法,那副画不仅是假的,而且还是个女子作假的?”池玲珑听了阿壬的一番叙述,只觉的一颗心好似在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当真让她不得片刻安静。

萧十洲先生的画作啊,史书记载,此人乃是大才。

一手画工,一手雕工,几乎冠绝天下。

他性情大气疏朗,画作也非常符合他个人的性情。

若是男子模仿的,池玲珑可能虽然会惊讶,继而哀叹一下那《秋游图》果真不是真的,也就如此而已。

可是,延平侯府的世子萧胤,画了五万两银子买到的画,竟然是个女子造假的?!

女子啊!

阿壬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地,“不仅是女子作假的,而且最后那画,还被惠郡王府的乾世子,多画了两万两银子,从萧胤手里买走了。”

又兴奋的面冒红光的道:“若不是这一转手,就能赚两万两银子,萧胤那兔崽子也肯定不会舍得放手。”

又亢奋的从椅子上下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边又对池玲珑和六月七月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还别不相信,当时在场十五、六个公子哥,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

“这其中啊,有当今江阁老的长孙,太子太傅邱大人的嫡次孙,当今吏部侍郎的长子,穆长风,穆长绪,乾世子,工部侍郎家的长子骆文渊……一个个的,你别看现在年纪都不大,但都是自幼饱读诗书,被家里边的老狐狸亲手调教出来的。别说诗画风流。文章锦绣,足以登科了,这些人在古董和字画的鉴赏上。更是有一手。”

又吧嗒吧嗒的对池玲珑道:“当时江阁老的孙子,吏部侍郎的长子,穆长风,骆文渊他们几个,都自己查看过一番,甚至把自家平常验看字画真伪的‘仪器’都带来了,结果。还都说那画是真迹。”

“你不知道,当时萧胤那小子。兴奋的恨不能尾巴都翘天上了,最后,还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觉出那画有点不对劲儿。”

“是哪里不对劲儿?画风。题词,笔迹,还是别的什么?”池玲珑忙不迭的问。

“啧啧,就猜你肯定猜不到。”阿壬兴奋的哈哈大笑,眉眼都挤到一块儿了。

他道:“我跟你说,不是画风不对,也不是题词不对,更不是笔迹。”啧啧感叹两声,“你说起那字了。我才想起来,那人那字儿写的是真好。”

在池玲珑怀疑的眼神中,阿壬脸一红。便又不自在的哼哼道:“你看什么看?哼,我虽然字儿写的不咋样,也不会欣赏,但是别人不是会看么?说那人写的字儿写的真好看的,可不是我,是他们那群公子哥。”

“知道。好,好。不是你,你快接着往下说。”池玲珑快被阿壬弄的急疯了,却还不得不耐下性子听他唠叨,当真哀怨的可以。

之前都说那画没有验出字迹真假了,那潜在的意思还不时说,“那字太真了,几乎和萧十洲先生写的一模一样?”

萧十洲先生好歹也是几百年前的大家,虽然他最出名的是他的画工和雕工,但是,这也不是说他的字写的不好看。

相反,因为家族底蕴深厚,又自幼饱读诗书,萧十洲先生的字,相当有水平。

史书中评价他写的字为“结构简省,笔法连绵,纵任奔逸,赴速急就,不拘章法,笔试流畅,实为好字”,那可也不是说着玩的。

池玲珑腹诽不已,阿壬就却亢奋的满面红晕的道:“最后乾世子说那画有些不对劲儿,却也不是发现那画作的笔记画风有问题,而是那纸张的触感,和几百年前的有些不同。”

又道:“当时乾世子摸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才确定,那《秋游图》背后,是被人施了药水了。”

“当时乾世子还说,那药水是上古杂书中记载的,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方子,他还是早几年看到过,还以为是古人瞎编的,倒是不想,还真有人能做出那种药水来。”

接下来又把乾世子如何如何劝说萧胤,让他权且试一试,看看这画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准备将涂了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子,调至好的药水的《秋游图》放进水盆里。

“萧胤自然是不应,乾世子便说,他先给他五万两银子,全当是他买了他的画。若真是赝品,他就吃这个亏,若不是,而他又毁了这画,愿意稍后再补萧胤一万两银子当赔礼。”

“那么多人看着呢,萧胤不应面子上也过不去,便勉勉强强答应了。乾世子就让小二端了一盆凉水过来,将他刚涂过药水的画,整个丢了进去。谁知,接下来你当怎么着?”

“怎么着?”池玲珑问。

“呵,简直神了!”阿壬激动的一拍桌子。

“后来那水全都变成蓝色的了。倒是那《秋游图》,果真是假的。哎哎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秀,那么有才,竟然在《秋游图》的背后,画了一副山间野趣图。”

“那图上有耕作的老人,扎着小红绳的孩童,还有冒着烟的烟囱,啧啧,竟然还有一只小土狗。画的倒是挺好,意境手笔都不错,可就是太‘俗’了,简直配不起萧胤那小爷的气质。也就是因为如此,萧胤才把那画卖了七万两银子给乾世子。”

“当时在场的人,像穆长风之类的,倒是也想抢着把那画买下来,可惜,乾世子率先开口了,他们就不好意思再抢了。谁知道,这事儿传着传着,竟然传到了邱太傅耳朵里,说是今早上就去了惠郡王府,要把那画买下来呢。出价你知道多少么?又加价了,十万两银子啊!”

“不过说实在话,那画模仿的也真好,简直都快弄假成真了。所以啊,现在京城除了赌场热闹,大家也都忙着找那画《秋游图》的女子呢。那可真是,当真是有大才!区区一幅画都卖到十万两了,这以后谁要是娶回家,可当真是娶了个摇钱树了!”(未完待续)

ps:这两章的情节可能有些繁琐,但绝对不是可有可无,阿扇在埋伏笔了,嘻嘻。六千字,有三千是昨天的补更,说到做到,阿扇人品很好的。

205 特邀进宫赴宴

京城中谣言四起,从京城通往影梅庵的官道上,却是百年一遇的,竟然出现了强盗!!

那强盗听口音,像是从东南禹州过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因为今年天气反常的原因,东南地区包括禹州在内的三个州府,都发了大水,听说淹死了不少人。

然而,不管禹州现在百姓的生活状况如何艰难,有禹州的贫民逃到京城,且竟然在官道上强抢,去影梅庵“上香”的贵女们的首饰和手中的金银,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却当真弄得舆论哗然。

让京城中的百姓,也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不是京城中的百姓没见过大世面,一遇上性命攸关的事情,就不淡定。

实在是因为,若是仔细说起来,禹州距离大魏京都足有五千里地之遥,那些无家可归的贫民,即便真是家里遭了难,也不应该跑到京城中来当强盗。

先不说朝廷大力赈灾,单是粮食在前几个月,就运到禹州几百万担;就是说这些人要出外谋生,也着实不应该跑这么远。

在禹州之北,和禹州只相隔一个州府的临海之地,还有一个苏州,那里百姓的生活条件都很优越;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是大魏有名的鱼米之乡,收容这些逃难的贫民自然不在话下。即便不是苏州,禹州西北处的翼州,那也是个好地方。

忠勇侯虽然只掌管翼州城的军事布防等事宜。但是,因为有他的威严震慑,翼州比之周边几个州府。整体的大环境也要更加安定,很是适合众人居住。

没道理有更好的条件供他们选择,这些人偏偏还愿意开着自己的十一路汽车,一根筋的跑到京都吧?

跑到京都也就算了,左右马上就是小年,京城中的各大世家,按惯例都开始在京都城门口施粥。即便果真穷的身无分文,从现在到过完元宵节。这段时间也是饿不死人的。

既然饿不死人,还贪得无厌的敢劫持三辆京都贵女乘坐的马车,惊到了贵人不说,重要的是。竟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这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京都中对于这一件突发的事情议论纷纷,热闹的简直像炸开了锅似地,沸腾不已。

弘远帝听闻此事,大怒之下,也特派了京畿武建司和守备营的各一万士兵,去京都近郊,尤其是通往京城的各官道上剿匪!

这阵仗大的。大魏建国后还是第一次。

本来这事儿和池玲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当池玲珑仔细琢磨了一下。那强盗出现的时间地点,乃是京都通往影梅庵的官道后,池玲珑瞬间就悟了。

这么霸王又一劳永逸的做事风格,活脱脱就是秦王爷的手笔啊!!

池玲珑反应过来后,心下笑的不能自已,却也因为秦承嗣这傲娇的不行的处事办法。哭笑不得。

她倒是听说了,一开始弘远帝是准备让秦王和大皇子各领一万精兵。坐镇剿匪事宜的。

可惜,秦王这几天心情不好、气压太低,竟是借故身体余毒未清,推辞了这件事情。

大好的揽军功的机会,让秦王给推了出去;以至于最后竟是便宜了,一直摩拳擦掌,想要翻身的五皇子。

这些都是朝廷上的动向,和池玲珑确实没什么关系,池玲珑也确实听了一耳朵便将这事儿忘在脑后。

她现在忙着去清华苑,给某个小气又别扭的男人赔罪。

那人啊,傲娇的接连五天时间都给她使小性子,竟是从那一天两人一言不合后,就一直不回致远斋。

啧啧,亏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是大魏最年少有为的少年,简直太胡扯了,根本就是一胡闹的邻家纨绔么!

到了清华苑,院门口照例守着四个身穿黑色轻铠的侍卫,腰间佩刀,面上带着头盔,全身上下只有一双慑人的眼睛暴露在外边,浑身经过战场洗涤的鲜血气息,吓得池玲珑心中想好的说辞,到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很可耻的,竟被人震慑住了。

上次过来这里的时候,是恰好碰上了墨乙,有墨乙通传,不用她和这四人打交道,她虽然心里也戚戚不安,到底没有到现在这副怂样子。

可如今……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住了,扯动嘴角想给这四人打招呼。

谁知,还没等到她开口说话,那四人中长相最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竟是直接丢给她几个字,“王爷说了,你可以直接进去。”

直接进去……

嗯,好吧。

原来他还记得那天承诺给她的事情啊,她还以为,因为那两天两人闹了别扭,他不高兴,就把给她的特权又取消了呢。

清华苑院子不大,布置也简单清雅,没有高大的,足可以让人藏身的树木和其余别的亭台楼阁,入目所见,都是些不足一人高的盆景或是小灌木。

池玲珑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也欣赏着清华苑中的风景。

墨丁和墨丙就站在一间厢房的外边,远远的看见她过来,两人面上仍旧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但是,兴许是池玲珑感觉出错了。此刻竟然觉得,那两人在见到她时,好似都隐隐的松了口气。

池玲珑径直朝墨丁和墨丙守卫的那处厢房走去。

那两人在她走进时,也都对她点了点头。

池玲珑面上含着清淡的笑,同样对两人回以谦和的笑意。

开口压低了声音问两人,“你们主子自己在里边么?”

墨丁和墨丙有志一同的沉吟片刻。随后摇头。

池玲珑一抿唇,想笑。

她正想说,“既然秦承嗣这里有客。她便先去别的地方逛一逛,等客人走了再过来;若是那人要耽误很长时间,她就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不想,还没等她开口,竟是听到书房里边有声音响起。

那声音池玲珑听着很熟悉,却是每日傍晚。都要去致远斋一趟,将秦承嗣今日的所作所为都通报给她一遍。顺便光明正大的从六月和七月那里套话,询问两人她这一天,又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墨乙。

墨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此时说话那语气。却好似带了几分隐忍的笑意。

他道:“宫里的人传消息过来,说是平阳郡主昨天醒了之后,还是要死要活,直言损了皇家颜面,愿意以死赎罪。太后之前有意把平阳郡主送入家庙,然,经过平阳郡主这一闹,也心酸了。现在倒是一门心思琢磨着,要将平阳郡主下嫁给穆长尧为正妻。”

说到“正妻”两个字儿时。墨乙尤其加重了口气,话里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池玲珑在外边听的聚精会神,此刻。两只耳朵却是都不好意思的,变成红扑扑的了。

虽然有关她的事情,秦承嗣身边这几个“墨”都是知道的,但是,平常大家都有默契的不再她面前提这些,以免让她下不来台。脸上不好看。

现在墨乙却是赤果果的剖开了那一层面纱,将她的狼狈和处境的尴尬晒在大太阳底下。池玲珑控制不住,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尽管墨丁和墨丙都装作没有听见,脸色板的死硬,但是,怎么会听不到呢?

池玲珑尴尬不已,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却还想把有关平阳郡主的消息听全了。

正纠结着,却又听里边的墨乙竟是又继续言道,“太后言道,平阳郡主既已经*给穆长尧,穆长尧便应对平阳郡主负责。且又因平阳郡主乃是皇家御封的郡主,代表了皇家的颜面,断不可能和一个庶女一样,同做平妻。因而,今天中午还将圣上召过去,说是要让圣上亲自下旨,给穆长尧和平阳郡主赐婚。”

“圣上自是不肯,言说不能寒了忠勇侯的心,此事不妥,要稍后再议。平阳郡主之后听了太后的说辞,倒是强撑着身子下床,求太后收回成命,她愿今后常伴青灯古佛,孤苦一生。”

“平阳郡主再次以死相逼,太后也决定退一步,却还是要让平阳郡主和穆长尧成亲。不过,这次倒不是让平阳郡主做正妻,玲珑姑娘为妾了,却是要让两人一同嫁入安国公府为平妻。平阳郡主……勉强同意了。”

勉强?

池玲珑听着书房内墨乙极尽嘲讽的说出“勉强”两个字,自己也差点要气笑了。

要让她说,平阳郡主好歹也是一郡主之身,和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样,并列为平妻,确实太勉强她了。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爱勉强自己的女人,自己有大好的前程不去谋划,偏偏对“有妇之夫”一往情深,简直贱.人!

也幸好她是当真不在意穆长尧,早已打好了和他退亲的主意,不然,和这样的男人,以及他明媒正娶的“平妻”过一生,她迟早自己把自己给呕死!

池玲珑浮想联翩,想穆长尧,平阳郡主,继而想到太后。

她觉得,太后这次肯定是被平阳郡主利用了。

但是,据阿壬说,是因为平阳郡主现在的情况确实太惨了,才让太后起了怜悯之心,愿意让她达成所愿,所以,……太后也是知道平阳郡主的打算的吧?

呵,到底是人老了,心也硬不起来了,还想着少造杀孽,才会这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池玲珑又想到,这是太后年老了,什么事情都看的开了,才能让平阳郡主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算计她。

若是换成太后年轻时候,怕是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使小聪明,早就让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再柔顺贤淑的女人,能护着一儿一女平安走到最后,送走了先太子,先皇后,先帝,自己则成了整个后宫,乃是整个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心计手段和肚子里的成算,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小觑的。

平阳郡主,……怕是太后是有意在成全她吧。

好慈爱的一位祖母啊,只可惜,她却是站在她们那个阵营的对立面的,是注定要被她们炮灰掉的。

啧啧,这当真是一个,会败坏人兴致的坏消息。

池玲珑这厢正想着事情,双眸茫然而空洞的,看着面前的厢房门板,若有所思。

却冷不防,书房中的墨乙,此刻竟是对着那正背对着他,身上不住的冒着寒冰之气,这几天不管看见谁,都好似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主子,好气又好笑的,再次又丢出一颗定时炸弹。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说是除夕晚上的宫宴,特邀玲珑姑娘进宫赴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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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早知道

池玲珑和秦承嗣又和好了,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看在墨乙等人眼中,却是让他们激动的,都恨不能给池玲珑塑一座金身,把她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日日三炷香的把她供奉起来了

致远斋中,因为男主子的回归,倒是又添了几分人气。

然而,六月和七月,却又再次开始过起胆战心惊的日子来。

每次秦王爷冷眼看她们的时候,两人都好似自己的脑子被格式化了一般,惊骇的脑中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了,再仔细回想原主子,为什么现在看她们的眼神更冷一点,却还是没有想不出个所以然。

莫不是,……是因为之前她们没有劝说姑娘,及早去给您老服软,所以,就被您嫉恨上了?

天杀的,有关这件事情,她们无辜的恨不能一死以表忠心。

六月和七月战战兢兢的日子,又开始过起来了。

然而,在时间又往后推移了几天后,六月和七月却当真觉得,之前被原主子嫉恨的日子,简直美好的堪比天堂,往后一段时日,她们怕是都要生活在地狱了。

原因不为其他,而是因为,再过五天时间就是年关了,京都“池府”中,三房夫妻已经决定在明日让嫡女亲自跑一趟影梅庵,把池玲珑这个侄女接回府里一道过年。

这理由不说逆天,但是。也实在是太实在了。

池玲珑在听到阿壬给她报告这件事情的时候,也着实是觉得,这事儿根本没有办法推辞。

她虽说进了影梅庵。是来为母亲和幼弟祈福诵经,好让他们能够早入轮回,投胎做人的,说到底,也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没有长辈在京中生活,因而。若是大过年她还不回池府,怕是看热闹的民众。不仅会说她不懂规矩,在背后,怕是更能将三房的脊梁骨戳断了。

若是平日,池玲珑还好意思让五月代替她。眼下却着实不愿意再这么干了。

她也是有良心的。

这几个月因为要对外隐瞒身份,她连和她最要好的池明瑄都没有告知真相,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是在这大过年的时候,还让五月这个假冒的,去陪同三房一家过年,她的良心才真是让狗给吃了。

更何况,回池府过年,也不仅是因为春节的时候要合家团聚。好热闹喜庆的庆祝一番;还有便是因为,太后让她除夕晚上进宫赴宴的懿旨,早已经下到池府。到时候她肯定是要从池府出发进宫的,若是还住在秦王府,这怎么可以?

腊月二十五晚间熄了灯后,池玲珑躺在温暖的锦衾中,小脑袋窝在秦承嗣的臂膀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还商量的和他说道:“我明天就回影梅庵好不好?明天大概到中午的时候,明瑄就会去影梅庵接我了。大过年的,我若是不亲自回一趟池府,心里会更愧疚的。”

努力忽略空气中,倏然而来的冰寒之气,池玲珑又笑的尽可能自然的问秦承嗣,“过了除夕,我立马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

池玲珑:“……”

一边闷笑着伸出指头,往少年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戳,一边也无语的摇头失笑,“哪里不好了?说实在的,我可是和你朝夕相处足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一直让五月替着我和我三叔三婶儿一家打交道,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好不好?”

轻笑两声,又往他炙热的胸膛上戳一戳,“你这人也太小气了,不就是四天时间么,很快就过去了。”

想起什么事情了,池玲珑倏然不高兴的轻哼一声,“你可别给我说什么,我不在你跟前你就睡不着觉什么的,前两天你和我‘冷战’的时候,可是有足足五天的时间没有进致远斋。”

“那几天你都好好的过来了,在清华苑睡的也很好,那等我回去了,你肯定也能休息好的。才四天时间么,哼,比咱们两冷战的时间,还少一天呢。”

秦承嗣:“……”

某人心虚气短不说话,池玲珑却不依不挠了,又往她胸膛上戳一戳,再戳一戳,“怎么不说话了,那里不好你倒是给我说啊,我这不是听着呢。”

顾自哀怨的一叹气,“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又不说了,不让你说的时候,你净是瞎提意见,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承嗣:“……”

内室中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缠绵温热的气息互相交织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但是气氛却温馨的,只往空气中冒粉红泡泡。

秦承嗣一言不发,但是,禁锢在池玲珑纤细腰肢上的那只手,却是不受控制的越收越紧。

池玲珑再次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制的闷笑出声,而秦王爷却是好似很羞恼一样,直接一用力,便钳制住她的小腰,让她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唉,唉,我说你轻点,轻……”点。

另一个字还没说说出口,池玲珑还在闷笑着,却猛的又听见,少年带着傲娇、委屈、淡淡的别扭,以及佯作出高贵不屑的声音,携着湿热,却让人忍不住战栗的温度,一字一句的在她耳旁说道:“我每晚都有回来睡的……”

我每晚都有回来睡的……

“你睡得太死了,……你不关心我……”

池玲珑:“……”

再多的别扭和好笑,在此刻却也都化作浓浓的,掩饰不住的心疼。

池玲珑这几天晚上确实睡得很死,因为小日子来了。她晚上都有早早休息。

且因为……一些不能言之于口的秘密,她觉得这几天,两人分开睡再好不过。

所以。在等到身上姨妈快要走干净了,才又去清华苑服软。

她不是不想早点让他回来,只是,她还是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愧疚之心,伴着几乎可以滔天的爱怜心疼,瞬间向池玲珑袭来,好似要将她吞噬。将她覆灭一样。

前天还想着,这次姨妈竟是没有折腾她。虽然白天是疼了点,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竟是没有出现手冷脚冷的情况,她还以为是负责烧地龙的老伯。这两天加大火力了,却原来是,他每天晚上都有和她一起入眠。

只可惜,她到现在才知道。

池玲珑微微抬起上半身,小脑袋往前一探,樱唇便狠狠的压在少年的薄唇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却是第一次,这么这么的,想和再亲密一点。更亲昵一点……

“你张开嘴好不好?”气喘吁吁的池玲珑,听到自己一点不羞涩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

少年闷闷的笑出声。他的声音磁沉沙哑,性感的不得了。

那声线丝丝入耳,就好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在演奏一般,只听得池玲珑一阵心慌意乱,心都变得麻麻的了。

“你别勾引我……”

池玲珑小脸滚烫的,低低的朝身下的少年埋怨道。那少年在此刻,却反而笑的更加开怀了。

他将她搂抱的更紧一些。继而在她想要着恼的时候,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压下,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

池玲珑在第二天的时候,还是说服了秦承嗣,去了影梅庵,将代替了她四个月的五月,替换了下来。

先是去影梅庵的主殿磕了头,跪拜了菩萨,将自己在秦王府时,抄写的一摞经书都烧了,池玲珑才又回去用素斋。

午膳才刚用完,池府派遣过来接她的人马,果然就到了。

是池明瑄说服了江氏和池仲礼,亲自过来接的她。

池玲珑看到池明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神采飞扬起来。

正朝她这处走来的那姑娘,上身穿一件素淡的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下边穿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外边披着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披风。

她面容娇憨可爱,小脸和她那天,从别院回京时所见的一样,肉呼呼、粉嫩嫩的,晶莹剔透,看起来便很健康。

眸中的幽波澄澈见底,她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满足的欢笑,和四个月前的池明瑄几乎一模一样;和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唯她马首是瞻,恨不能将她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都送与她,让她留作私房钱的池明瑄,也一点点重叠起来。

池玲珑心潮涌动,几乎是不能抑制的,便开口唤她一声,“瑄姐儿,这里。”

池明瑄:“……”

怔愣的池明瑄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五姐姐,不敢置信的用小指头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才不顾形象的一溜小跑,跑到池玲珑身边,猛的伸手抱住她的腰。

兴奋的又跳又叫,“五姐姐你可以说话了,五姐姐你的嗓子好了,五姐姐你现在都好了是不是,是不是?”

池玲珑:“……”兴奋过度,把这事儿都忘了。

池玲珑略显尴尬的讪笑两下,随即,便在池明瑄亢奋的恨不能飞起来的时候,伸出指头一戳她肉呼呼的腮帮子,“行了,赶紧下山了,不然,说不定要走夜路。”

“嗯,嗯。”池明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地,拉着池玲珑的手,就要往山下奔。

当真是,说一出就是一出。

池玲珑摇头失笑,却又想起来什么似地,止了步,在池明瑄的讶异不解中,问她“你可是用过午膳了?”

“没有,我不饿的五姐姐,我们先回府,回去再用膳好不好,我现在一点都不饿。”池明瑄兴奋的眼睛像是天际最耀眼的星子一样,绚丽的眨巴个不停。

“你个傻子!”池玲珑嗔骂她一声,回头却又吩咐也眼巴巴看着她的碧云和碧月道:“别忘了把那碟子蜂蜜梅花糕也带上。还有我酿的梅花酒,也搬一坛过来。我先和瑄姐儿下山,你们两个到时候让其他人打个下手。把咱们的行礼都搬上车,可别遗漏了什么东西。”

“唉,奴婢记住了。”

“姑娘您先下山,这事情奴婢和碧云会做好的。”

碧云和碧月兴奋的小脸通红的,同时回池玲珑道。

池玲珑笑着点了头,随后便被一脸兴奋的池明瑄,拉着下山了。

马车开始启程后。言说自己一点也不饿的池明瑄,却是狼吞虎咽吃了四块儿蜂蜜梅花糕才罢手。若不是池玲珑板着脸的警告她,不能再多吃了,怕不好克化,说不定这贪吃的姑娘。当真能把那一碟子梅花糕都吞进肚里去。

池玲珑和池明瑄聊着天,两人说说笑笑,好似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其实,大多时候,都是池明瑄在说,池玲珑在听,车厢内也只有池明瑄一个人吧嗒吧嗒说不停的声音,然而,尽管这只是一场“独角戏”。场景却温馨的,让池玲珑面上的笑,越来越浓郁。

“你这死丫头。一直偷看我看什么?”池玲珑在池明瑄额头上轻巧一点,好笑的嗔怒对着她发呆的池明瑄道:“还能看我看呆了去,看你那点出息。”

“五姐姐好看呀……”池明瑄眼睛也不眨的回话道。

说完这句话,才又怕池玲珑不信似地,再次强调一遍,“五姐姐最最好看了。”

“你个花痴。小马屁精。”

两人又开始说起别的东西,说翼州的冬天。京城的冬天,说珏哥儿和琳哥儿的趣事儿,说吃的喝的,京城好玩的地方,说来说去,却是丝毫不提有关“穆长尧”和“平阳郡主”这两个人。

马车在天色昏沉下来后,也到了京都池府。

池玲珑被池明瑄拉着手下了马车,正要进府的时候,看到街角处,好似有好几个人影在鬼晃。

池玲珑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仔细看了看,发现那里确实有人,在偷窥……她,且眼下从池府门前经过的人,也都状似无意的,往她这边偷瞄后,池玲珑微蹙一下眉头,随后却仿若醍醐灌顶一般,神台整个都清明了。

若不是遇上这些“狗仔”,她险些就要忘了,她现在还是绯闻人物之一呢。

以前她不在京城,京都的贵女们,都能组团去影梅庵围观她,后来因为通往影梅庵的官道上,出了强盗,那活动才停止。

现在,她这个绯闻中的另一个女猪脚也进京了,怕是……明天给池府下帖子的人家,应该会更多吧?池府……之后几天,应该会很热闹吧?

池玲珑抽了抽嘴角,随后却是又悠然的迈起步子,往前走。

池明瑄好似也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一般,笑嘻嘻的小脸上,神情倏然就僵住了。

只听她道:“我姐姐我们快点走。”

又懊恼的低叹一声,“我怎么就忘了给五姐姐准备一个帏帽呢?这些人可真是的,太讨厌了!”

……

虽然现在池府只住着三房一家大小,总共五个主子,他们却也没有住到主院去。而是特意挑了个有些偏僻的院子,一家人住在里边。

那院子原本叫什么名字池玲珑不知道,现下却也被改成了“梧桐苑。”

池玲珑看着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也不得不称赞一声,三叔的字,莫说懂字的人会说他写的好,怕就是不懂的,也多多少少能感觉这字写得与众不同。

笔法端劲,顾盼呼应,收放结合,苍劲多姿,浓淡相宜。

从三叔池仲礼的字,好似便可以看出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的字和他的人太像。

池玲珑甫一进梧桐苑,便见到正在外边撒欢似地乱跑的,今年才三岁的琳哥儿。

那小家伙儿肉呼呼、圆滚滚的,加之身上衣服穿得厚,从远处看起来,简直就像个会跑会跳的肉团子。

池玲珑看见了琳哥儿,池明瑄自然也注意到了。

当即便兴奋的朝琳哥儿招手,“琳哥儿,琳哥儿,快过来,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正往前跑的琳哥儿听到有人唤他。萌着一张小脸止住脚步,扭过小脸往后看。

他一双大眼在蒙着红纱的灯笼的照耀下,璀璨明亮。看见池明瑄后,便转过身子,不顾身后奶娘焦急担忧的叫唤,“八公子慢着点,慢着点”,却是已经踉踉跄跄,一步三歪的跑到了池明瑄身边。

“姐姐。姐姐……”

“唉。”池明瑄笑的开怀的弯下腰,一把抱起琳哥儿。便又指着看着她们笑的池玲珑,重复方才说过的话,“琳哥儿你快看看,你还认识她是谁不。你认识不认识?”

琳哥儿不知所谓的眨着水亮的大眼睛,那副呆萌又迷茫的模样,看的池玲珑当真想好好蹂.躏蹂.躏他鼓鼓的腮帮子。

“五姐姐……”

就在池玲珑和池明瑄笑眯了眼睛,等着看好戏的时候,琳哥儿倏然看着池玲珑,奶声奶气唤到,“五姐姐……”

唤了两声,看池玲珑傻眼了,又扯着身子往前探。撅着小嘴兴奋不已的,再接再厉叫唤,“五姐姐。五姐姐,抱……”

“琳哥儿竟然还记着我?”

池玲珑喜出望外,一把从池明瑄手里接过琳哥儿,便笑的不可抑制的,在琳哥儿脸上“吧唧”“吧唧”,接连狠狠亲了好几下。

池明瑄也笑得志得意满。一边作势要去捏琳哥儿的小脸儿,吓得琳哥儿嘻嘻笑着。直往池玲珑怀里钻,一边也邀功的道:“那是,我可是天天在琳哥儿面前念叨你的,他想忘了你都不可能。”

又笑呵呵道:“我还画你的画像给他看,小琳哥儿最聪慧,看一眼就能记住了。”又与琳哥儿道:“你快告诉五姐姐,是不是姐姐教你认人的?”

琳哥儿不回话,却是被池明瑄逗的,小屁股扭不停,池玲珑险些就要抱不住他了。

这边三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站在花厅门口的江氏,看见这边的情景,却不由好笑的开口骂道,“你们两个丫头片子,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站在那儿唧唧歪歪,赶紧的,都给我进来用晚膳。”

又没好气的呵斥池明瑄,“瑄姐儿你再这么没大没小逗弄琳哥儿,明天你就给我禁足,过不完元宵节,不准出门。”

“啊?”池明瑄大惊失色,众人都抑制不住的捂嘴偷笑。

晚膳丰盛的让池玲珑有些受宠若惊。

兴许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接风宴,三房大大小小五个主子,全到齐了,就连这几日正抓紧时间“冲.刺”,好希望在明年二月的春闱中,考出一个好成绩的三叔池仲礼都列席了。

一家子人吃吃喝喝,晚膳后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江氏这才亲自领着池玲珑,去为她准备好的厢房。

池玲珑的房间,也被江氏安排在梧桐苑中,和池明瑄的闺房紧挨着。

厢房布置的不奢华,但是看起来却温馨暖和的不行。

一走进去,池玲珑便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在这里边,怕是穿单衣都可以。

不过片刻功夫,池玲珑便热的小脸通红,池明瑄看她这副的模样,就笑的不能自已的说,“这房间暖和吧?嘻嘻,我特意让母亲把你住的这间房间,地龙烧的热一些的。五姐姐你体寒,偏又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的,现下这房间这么暖和,晚上你肯定会睡很好了。”

话到这里一顿,撅嘴说道:“我忘了,我今天晚上可是要过来找你说话的。哈哈,说好了啊五姐姐,今天晚上咱们两个一起睡,咱们要秉烛夜谈。”

江氏见池玲珑面上,全是哭笑不得的无语之色,而自家闺女却疯疯癫癫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姑娘家,不由头疼的拿指头往池明瑄的额头上戳,“你给我规矩点,再这么蹦蹦跳跳,小心等年后母亲让你外祖母,给你请两位礼仪嬷嬷好生教导你。”

池明瑄:“……”

面如土色的池明瑄,在江氏看不见的地方,“怕怕”的给池玲珑做着鬼脸,着实把池玲珑逗的哭笑不得。

任凭江氏如何说,这晚上要让池玲珑好好休息,池明瑄在江氏走了之后,还是大摇大摆的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回头便抱了自己的枕头,要和池玲珑一起睡。

“五姐姐,晚上咱们两睡一个被窝。”

池明瑄得意的宣告。兴高采烈的恨不能翘尾巴。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的得意忘形中,不敢回秦王府,以至于在送了池玲珑进了影梅庵后,又跟了她下山的六月和七月,包括五月。却当真要急哭了。

若是她们接收的消息没错,主子晚上可是会过来的……

夜深人静。池玲珑现在所居住的厢房中,蜡烛全都被熄灭了。

池明瑄和池玲珑睡在一个被窝中,抱着她的胳膊想说话。

嘴唇几次蠕动,最后。池明瑄还是在池玲珑不知所以然的目光中,趴在她耳边,声音低若蚊蚋的,小声低语起来。

开头第一句,便让池玲珑震惊的,身体都整个僵住了。

池明瑄道,“五姐姐,影梅庵那个五姐姐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池玲珑:“……!!”

“她笑的太假了。哭的也没有五姐姐好看。呃,五姐姐是不喜欢哭的,她太喜欢哭了。”

“哼。我在往京都来的船上,就发现她是假的了。不过那时候,我害怕是你被人害了,就不敢打草惊蛇。”

“后来,后来我想要套她的话,就每天过去和她聊天。想试探她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可惜。我太笨了,每次都被她轻轻松松打发走。”

“唔唔,不过好的一点就是,我发现我每次和那个五姐姐说话的时候,碧月和姜妈妈就会很担心,还魂不守舍的,我一开始想不通,后来就知道了,她们肯定也是发现什么了。只是她们都不防着那个‘五姐姐’,却是防着我,我一开始挺伤心的,后来才自己拐过了那个弯,猜出来,她们肯定是按你的吩咐才那么办事的。”

“五姐姐,碧月和姜妈妈是不可能背叛你的,她们最听你的话了对不对?”

池玲珑良久之后,才轻轻的“嗯”一声。

池明瑄就笑的像个诡计得逞的小娃娃一般,又抱着池玲珑的胳膊,毛茸茸的脑袋只往她怀里钻。

“五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哦。”声音得意的,像是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一般。

池玲珑啼笑皆非,还想问池明瑄一句,“那你说我现在在哪里?”

不妨这句话还没出口,却被池明瑄抢先了。

那姑娘湿漉漉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处,咬牙嗤嗤笑道:“不过我不告诉你。嘻嘻,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坐在那辆马车中的哦……”

池玲珑闷闷笑出声来,侧过身,摸了摸池明瑄毛茸茸的小脑袋。

池明瑄舒服的哼哼唧唧,又偷偷摸摸的小声与她道:“我还知道,长乐长公主府的花宴,五姐姐肯定也过去参加了。哼哼,五姐姐,我可是认得你的字迹的。”

在池玲珑又轻轻的“嗯”一声后,却是又含着眼泪,低低说道:“五姐姐,谢谢你。”

那张写了“江桐”两个字的纸条,确实是池玲珑写的,江氏认不出她的字迹,是因为毕竟和她这个侄女,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然而,池明瑄却不同。

在翼州的时候,两人便很要好。

好的她们能连彼此房间中,什么时候添了一件什么东西,那一月那一天,另一人穿了哪一件衣服,仔细回想起来,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这样好的关系,池明瑄能认出她的字,当真一点都不值得惊奇。

可惜,她竟然还想着,那个假的池玲珑,可以糊弄过她,呵,当真是她想当然了。

这小姑娘,虽说是呆了点,性情跳脱了点,反应比别人迟钝了点,但是,却一点都不笨;她不应该,把她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糊弄的。

池玲珑不说话,只听着池明瑄又絮絮叨叨道。

直到二更的梆子都敲响了,夜深人静的,她们可以将外边寒风凛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后,池明瑄才困倦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池玲珑浑浑噩噩中,好似要坠入梦乡,然而,却又倏地听见,身侧的小姑娘,轻声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五姐姐,我会保密的,我连母亲都没有告诉哦……”

池玲珑脑中慢慢的恢复清明,然而,身侧的池明瑄,却在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后,便打起了可爱的小呼噜,梦周公去了。

这入睡的速度,当真是……

池玲珑哭笑不得,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也想要入睡。

谁知,在这时,竟是闻道了某人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气。

好似还听到了六月战战兢兢的,在和那人汇报着什么。

池玲珑几乎可以想象出,六月此时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模样。

然而,在看了看身边睡的烂熟的池明瑄后,池玲珑面上也不由的扬起绚烂的笑意,她今晚放了秦王爷的鸽子了,明天是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赔罪才行。

不然,后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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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除夕

时间一转又是几天,眨眼,就到了除夕那一日。

因为晚上池玲珑还要进宫,参加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外命妇,都需要参加的除夕宫廷晚宴,晚上不能和三房一家吃团圆饭,江氏便在除夕那天上午,操持了好大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六人好好吃了一顿。

三房一家单独用膳的时候,也是没有所谓的“食不言”规矩的。

席间江氏和池仲礼会将桌上不错的菜,夹到池玲珑、池明瑄和珏哥儿,琳哥儿碗里,偶尔还会低声说笑几句,完全一副一家亲的样子。

午膳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即将结束的时候,江氏却是提醒着,要灌池玲珑喝梅花酒的池明瑄道:“行了,你个没规矩的臭丫头。不知道你五姐姐过会儿就要收拾打扮,准备进宫了?你现在把你五姐姐灌醉了,等在宫里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你们两个谁能担待的起?”

池明瑄讪讪的笑两下,最后还是吐吐舌头,冲着池玲珑做着鬼脸,然后便自以为没人看见她一样,小心翼翼的,又撇着嘴将酒杯放在了餐桌上。

池玲珑好笑的看着,池明瑄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虽然此时取笑她,未免太没有姐妹爱了,但是,还是很想笑啊。

为了避免笑场,池玲珑便端着杯中的清茶,站起身,向三房一家敬起茶来。

“三婶儿。今日除夕,晚上玲珑不能和三叔三婶儿一道用团圆饭,现在便以茶代酒。向您和三叔赔罪。”

将茶盏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又在江氏欣慰又埋怨的说她“你这孩子”的时候,又倒了一杯清茶,笑的眉眼弯成一弯清月,池玲珑又对着三叔池仲礼道:“这一杯茶水玲珑敬三叔,希望三叔能在明年二月春闱,和之后的殿试中。旗开得胜,三元及第。”

“你这孩子……”

池玲珑这话方落音。不仅池仲礼脸上泛起温润的笑意,就连江氏,此刻面上也露出来如花一般绚丽的笑靥,眸中的笑意更是深的直达眼底。

她道:“你这孩子。明年才是你三叔第一次参加春闱,还不知道春闱能不能考过呢,你这丫头就把殿试也说上了,还说你三叔三元及第,啧啧,你这丫头啊,对你三叔可真是有信心。”

嘴里说着揶揄和调笑的话,然而,此刻江氏看着池玲珑的眸光。却比之之前更加亲昵怜爱了无数倍。

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对于现在的江氏来说,子女双全。家庭和美,没有婆婆妯娌在一旁添堵,娘家得势,她现在唯一求的,大概也就是希望夫婿池仲礼,能有个好前程。

池明瑄用帕子捂着小嘴儿嘻嘻笑。不时还对池玲珑吐一下舌头搞怪,池玲珑被江氏嗔怒的看了几下。也不以为意。

反而又再接再厉道:“三婶儿此言差矣。玲珑虽然见识浅薄,然而,曾经也在书籍中看到,世上有一种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然则,其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正是成大器之相。以侄女看,三叔此番必定会高中。且莫说是春闱高中会员了,三叔定会在殿试上,被陛下点为状元,成为我大魏第五个——‘三元及第’大才之士。”

池玲珑这话,可不是特意捡了好听的,在奉承江氏和三叔池仲礼,虽然她多多少少有些讨好他们的嫌疑,但是,她的奢求却不多,不过是想和他们打好关系。

再说了,她说三叔池仲礼会“三元及第”,成为大魏第五个众人景仰有加的大才之士,也不是在故弄玄虚。

事实本就是如此。

然而,池玲珑这话,此刻听在江氏耳里,却当真让她喜难自已。

不由兴奋的,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面染红霞接连说了几个“好”。

就连一直以来,都待人温润有礼,不负“君子”之称的池仲礼,此刻也激动的一下从座椅上站出来。

本是想拍一下池玲珑这个侄女儿的肩膀,以表达激昂欣慰之情的。

但是,胳膊抬到半空,却是再不好落下去了。

池玲珑这个侄女,现在毕竟不是小娃娃了……

池仲礼便也一手背负在身后,满眼清华笑意的看着池玲珑道:“如此,此番三叔就托五丫头的福了。若是明年当真能三元及第,三叔便应你三个要求如何?”

说完不等池玲珑回复,却是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这动作本就狂放,然而,由池仲礼做出来,却更加映衬的这个男人,周身的气质,儒雅端方,积石如玉,无可逾越,当真是……不愧大魏文人学士对他的称赞敬服。

……

下午申时左右,池玲珑穿着,江氏早几天,便为她张罗好的锦绣华服,由碧月陪同着,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她没有去过皇宫,这是第一次,然而,眼下这情景,怕是有好大一场硬仗要打。

临离池府之前,江氏就拉着她的手,对她好一番叮咛嘱咐。

语言恳切真挚,总结江氏所说的话,其实主要意思,不过就是一个。

——且忍着,勿要大动干戈;不管太后有什么吩咐,都先应着,回府后,她和三叔再帮她想解决的办法。

其实,要她忍着什么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太后,……已经等不及把平阳郡主,塞到安国公府了。

按理她该是正妻的,但是,现在,一切可都不同以往。

三叔和三婶儿都没有被邀请进宫,便是最好的预兆。

若是按照往常。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即便未婚夫,当真做出了有损她脸面的事情。要解决也应该找她的长辈才是。

偏太后行事出人意料。

她不让她目前唯二在京的长辈进宫,却偏偏单独邀请了她自己进去赴宴。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比较好欺负吧?!

可是,她再好欺负又能怎么样呢?

莫不是,她一个闺阁中的小姑娘,还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不成?

即便她被逼无奈,和平阳郡主以“姐妹”相称。但是,不管是皇家。还是安国公府,该给忠勇侯府的交代,早晚都要给,谁都跑不掉。

……

马车晃晃悠悠。跑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在宫门口停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池玲珑听到三叔,特意派遣过来给她赶车的,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李博道,“姑娘,到宫门口了。”

此番随同池玲珑一起进宫的碧月,一直提着的心,在此刻几乎要蹦出口腔来。

她推了推。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池玲珑,磕磕巴巴的道:“姑,姑娘。要下车了。”

“嗯。”

碧云年纪比碧月小一岁,加之从来都是个猴样儿的性子,池玲珑此番进宫,便没有带她,而是带了行事稳重的碧月。

本来江氏是要让池玲珑,带上她的贴身大丫环秋桐过来的。池玲珑细思过后,却是推迟了。

不过一场鸿门宴而已。虽然宴不是好宴,自己肯定会在里边吃苦头、受排挤,然而,小命肯定是无忧的。

三婶儿江氏身边的秋桐,进京以后每次江氏出去赴宴,她都会侍候在左右。

像这种体面的大丫鬟,京城中的这些贵妇人,大概都应该是见过的。

虽然不一定会记忆深刻,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认出来。

这事情不传出去还好,若是传出去,倒是会让三婶儿和三叔落不是;好像他们在防备皇宫,防备太后似地,仔细追究起来,倒是有些大逆不道。

池玲珑在碧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起头,便见恢弘威严,一道足有三丈多高的宫门,矗立在她面前。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其实距离宫门口,最起码还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但是,因为她来的这个时间,不早也不晚,前边多得是赶在她面前,正在下车的贵妇人和姑娘们。

那些人自然比她的身份高贵的多,她不往前凑,也是自保之策。

然而,池玲珑自以为,她的行为处事已经足够低调了,却不想,不管她站在那里,都是会吸引他人目光的。

先不说,京都贵妇人和姑娘们的社交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小在这里边混的,对于京城上得了台面的姑娘和夫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然关系不至于有多好,但是,面熟却是绝对应该的。

然而,池玲珑对于这些,现在站在宫门口的姑娘和夫人们来说,却绝对是个生面孔。

偏她的面孔生也就算了,顶多会让人审视的看她几眼,却不会让人一直死死的盯着她。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张脸太招人眼了。

池玲珑此番进宫,衣着打扮都是江氏花了大功夫的。

按江氏的话说,输人不输阵,忠勇侯府的姑娘,这名号说出去,虽说不会叫的多响亮,但也不是拿不出手。

一双剪水双瞳,带着潋滟的幽光从众人面上一扫而过,颜如玉,容似花,华服之下荏苒的身躯,让这肃静威严的宫门口,好似都活色生香起来。

池玲珑蠕动双唇,正想对一脸惊魂甫定之色的碧月道,“咱们进去吧。”

却不想,她话还没出口,竟是听见整齐划一的,好似千军万马来袭的,踏踏的马蹄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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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进宫

那马蹄声从远处而来,听声音,好似距离她们这里还有很远,然而,就在池玲珑心跳如鼓的扭过头去看时,却发现,那一队人马,眨眼之间就到了她们跟前。

说是千军万马根本不是,说是一队人马,也有些牵强。

因为,那几个此时正英健帅气的,从鬓上雪上下来的男子,一行人满打满算,不过十余骑。

为首的少年,今日的衣着打扮,和他以往所穿着的,简单却干脆利落的黑色劲装截然不同,他今天却是,穿着超品的亲王正服。

一身滚着金边,上锈四爪金龙的紫袍着身,他头戴紫金冠,腰上束着巴掌宽的黑底滚金边,绣蝙蝠云纹的腰封;脚踩缎面上锈草龙花纹,靴头和后跟处,饰有吉祥云纹装饰的高帮朝靴。

长身玉立,神情漠然,他下马后,负手而立,双眸冷冷的,扫视在场对着他目瞪口呆的诸人一眼,漆黑的眸子,缓缓微眯起来。

那双狭长的凤眼,深邃的像是无底的深渊一般,只那么看人一眼,好似就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深沉,又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配上他面上冷冽到极致,锋利的犹如刀刻的五官线条,倒是更映衬的一张如鬼斧神工的面孔,漠然的不近人情,冷酷的让人恨不能倒退三步。

“参见,见秦,秦王……”

不知何时,反应过来的一应妇孺和贵公子们。都忙不迭的向秦王成嗣行礼。

这行礼问安的声音,时断时续,或惶恐不安。或惊慌甫定,或骇然欲泣,……

单是从这样零落惊骇的声音中,池玲珑也可以轻易的推断出,此刻自己前后左右那些贵妇人或是姑娘、公子、朝臣们,该是怎样的,在他面前瑟缩、胆小。如被吓破了胆子的小老鼠。

池玲珑面上不由泛起笑意,然而。那笑意却也是转眼即逝。

转而,她也努力的端正了自己的表情和姿态,随着众人,恭敬的敛衽向那少年行礼。

一片静寂中。只有北风呼呼刮过,吹得众女流之辈,身上的步摇、玉佩、项圈轻轻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那声音好听至极,但是,听在此刻惊惧的,简直快要被吓得失禁的妇人们耳中,却让她们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秦王在陇西之地的威名,可止小儿夜啼;在京中。他的克妻和心狠手辣的名声,同样让一种女流之辈,避他如蛇蝎猛兽。

秦王说好侍候也好侍候。说不好侍候,他也是大魏比当朝皇帝更难侍候的公子。

众所周知,秦王喜静,不喜妇人近身,更厌恶女流之辈,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哭哭啼啼。这是京中闲极无聊的妇人们,对秦王性子的概括。

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无从考究。

可是,秦王喜静,这事情却是属实的不能再属实了。

而眼下,她们身上的玉佩首饰,都在作死的响……

众人忐忑不安,被吓的三魂七魄都跑了一魂,却又倏然听见,秦王爷竟然云淡风轻的开了口——

“起。”

少年磁沉低哑的声音,略带肃穆和冷冽的响起。

虽然这声音依旧压抑的让人大气不敢出,但是,见多识广的一众贵妇人们,却都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秦王爷性情寡淡,不喜多言,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既然说了“起”,那便是……这事情之后是不会再追究了?!

秦承嗣只漠然的说了一个字,随后却是看都不看四周对他或是谄笑,或是又恭敬对他行礼的官员一眼,大步一跨,便朝宫门处走去。

人流向四周分散开来,将最中间的一条大路露出来。

秦王目不斜视,带着墨乙、墨丙、墨丁和阿壬几人进宫,步伐不见匆促,脚步却迈的很大。

池玲珑垂下脑袋,不去看那昨天晚上,因为愤愤不平,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烙下了印迹的少年,却是努力垂首屏息,做出再恭顺不过的模样。

那双鞋面上锈着草龙花纹,靴头和后跟处,饰有吉祥云纹装饰的高帮朝靴,意料之中在她面前停下来。

池玲珑抑制不住的,嘴角缓缓勾勒起来,眸中溢满了璀璨的笑意。

她心中是快乐的,然而,却更加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

秦王停下来看“美.人”,这无可厚非,可她若是敢在现在抬起头,和秦承嗣对视,怕是等不到待会儿开宴,宫里宫外就又有多一条香.艳的传闻了。

——忠勇侯府庶女池玲珑不守妇道,和穆三公子订婚在先,竟还不安分的想要勾搭秦王?!其心可诛!!

池玲珑心里默念着自己编出来的谣言,心里乐不可支,便控制不住微微耸肩,闷笑起来。

墨乙、墨丙、墨丁等人,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盯着池玲珑头顶的发髻看,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的主子,也着实头疼的想撞墙。

这一个两个的,幼稚的都快返老还童了!

最后迫于无奈,墨乙还是胆大包天的,轻轻扯了一下他主子的衣袖。

嘴唇不动,却是以只有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主子,有人注意咱们了。”

可不是有人注意到,他们英明神武的秦王,看美人看呆了眼了?!且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注意到了。

那些个人啊,看见这场景,都傻眼了,转而,却都老狐狸一样,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池玲珑仍旧执拗的低着头,就是不看他。

那少年气咻咻的冷哼一声,最后,还是满身散发着慑人的冷气,大步进了宫门。

秦王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宫门口,一众等在宫门口的贵妇姑娘,和王孙贵胄们,此刻也都像是又捡了一条命似地,俱都默契的,长长的往外呼出一口浊气。

秦王杀人无数,手中的人命,几乎可以单独筑起一座“白骨城”。这样“骁勇善战”的刽子手,当真不是谁都能受的住……他身上的气压的。

冷风又呼呼的刮起来,这风像是刀子似的,割的人皮肉生疼。

池玲珑和李博商量好,停车的地方,便准备带着碧月进宫。

她不是没有看见听见,一些性情跳脱的小贵女,现在正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她是那家闺秀?”“秦王是不是看上她了?”“唉,她好可怜,竟是被那个鬼畜盯上了。”“幸好秦王没有多看我一眼,不然,非把我吓趴不可。”

种种声音充斥在耳中,池玲珑却只是安抚着,刚刚还惊骇的面如土色,此刻虽然看起来面色平静如水,但是,走起路来,那姿势却是可笑的同手同脚模样的碧月,笑着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碧月呆愣片刻,才又狠狠一点头“姑娘,奴婢不怕的……”

除夕晚上的宫宴,惯例是在三大殿之一的碧霄殿中举行。

这里历来是招待各国来使,以及举办除夕晚宴,或是中秋家宴的场所,大魏立国三百年来,一直都是如此,今晚同样不例外。

池玲珑进了碧霄殿的时候,这里来的人已经很多了。

她的到来,自然引来了许多王孙公子,和世家贵女们,或审视,或打量,或好奇,或窥探的眼神。

池玲珑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紧张的,然而,再又一想到,目前这殿中,大多数是些,年纪不过二十的少男少女,池玲珑却又止不住发笑起来。

都还是些毛头小姑娘小伙子呢,她若是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那可真是,活该回炉重造了。

碧霄殿分东、西两殿,此刻,西大殿中,便是诸位贵女的地盘。

池玲珑只迟疑了片刻,偏往西大殿走去。

西大殿中,一应已经到场的贵女们,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寒暄,或是大家互相吹捧着,各自今天所穿的华服,所佩戴的首饰,如何如何的奢华好看……

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即便池玲珑走进来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停止说话。

然而,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这些贵女们眸中的忌惮之色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闪现出来。

不怪这些贵女们对池玲珑忌惮不喜,实在是因为,若仔细说起来,这每年在碧霄殿中举办的宫宴,才是最大的相亲宴。

京中都言,长乐长公主府,每年近年关时举办的花宴,乃是京中最高规格的花宴。

然而,那毕竟是“民间”举办的,带有“私人”性质;眼下这场宫宴,说到底,才是大魏最高闺阁的相亲宴。

不仅是因为,今晚在碧霄殿中,可以见到几乎所有的王孙贵胄,包括当今弘远帝和太子殿下,更因为,太后娘娘是个喜欢好事成双的,又尤其爱点鸳鸯谱,每年到了除夕宫宴的时候,总是爱为自己印象不错的孙儿,挑选出她看的顺眼的姑娘配对。

配完了对,不仅会当场赏赐珠宝首饰,还会下懿旨为他们赐婚,这确实是天大的荣耀!

池玲珑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因而,也就不知道宫宴中的猫腻。

江氏之前是准备告诉她的,可惜,细想想,她自己尚且有婚约在身,在和穆长尧的亲事没有解决之前,一切都还是先且别多说了。

总归,那些事情和她也没有丝毫关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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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萌物

池玲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那里光线略有些暗,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那里还藏着两个人。

一个是池玲珑,一个自然是寸步不离跟着她的碧月。

看出了碧月的紧张,池玲珑也不由好笑的道:“进宫后该如何说话行事,这规矩三婶儿不是让教养嬷嬷教过你了?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你之前学的就很好,只要再稍微小心点,出不了岔子的。”

“唉,唉。”碧月断断续续的应道。

虽然她面上的神情,镇定的让人看不出一点不适,然而,距离近了,池玲珑还是可以发现,碧月的手脚都在颤抖。

到底是第一次进宫的姑娘啊……

碧月看池玲珑抿着嘴取笑她,就又小心翼翼的道:“姑娘,早知道,早知道让碧云来了。她是个神经粗的,说不定进了皇宫,也还能当是在影梅庵一样横冲直撞,可奴婢,奴婢害怕……”

“怕什么?”池玲珑再次捂着帕子笑出声。

本来还准备再安抚她几句,好让她放下心来的,却不防,就在池玲珑再次准备开口的空当,竟是有一位,身上穿着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紧身小妖,下边穿着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曳地长裙,长着容长脸,杏仁儿大眼,看着她时,晶亮的眸子抑制不住闪烁几下,看起来便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姑娘,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妹妹身边这空位,可是有人坐?”那女子笑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问她。

池玲珑注意到,在这年约十五、六岁,身材高挑丰满,打扮奢侈华贵,虽然努力做出一副平易近人模样,但是,倨傲的下巴,却总是高高抬起的姑娘,在她身边停住脚步的时候,四处散座在西大殿中的姑娘们,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调笑打闹的声音,在此刻全都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都停止住了。

那些人不仅不说话了,她们还努力支棱着耳朵,面上努力装出正经又不在意的模样,但是,眸子却抑制不住晶亮闪烁的往她这里瞄来,很明显的一副“我在偷窥偷听,但是,你看不到我的模样。”

池玲珑看着眼前这场景,也不由的莹亮的眸子微微弯了弯。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宿敌啊。

眼下站在池玲珑身边这位姑娘,不是别人,却恰巧是,前段时间池玲珑女扮男装,随同孙琉璃去珠玉斋买红宝石首饰时,遇到的那位不自量力,想要从她们手里抢东西,结果却被孙琉璃三两句话,给挤兑的没脸,自己哭着跑出去的姑娘。

这姑娘的身份,事后孙琉璃派人查清后,就告诉了她。

原来,这姑娘确实大有来头。

她就是现今七皇子的外家,华国公府现任华国公的嫡长孙女,闺名唤作华嫣然。

池玲珑念及这姑娘的“阴.险”“狡.诈”,再想想这姑娘,明面上做出贤淑得体之态,背后却恶毒的,用“大义”“人情”,去欺压她们,好威逼她们就范的行事作风,不由有些作呕。

她宁愿和池明珍那样嫉恶如仇,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憨货较量,也不愿意和这样明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聪明的怕是整个大魏朝都快装不下她们的姑娘寒暄。

实在是,脑细胞死的太快了。

心里是这么想,然而,池玲珑面上的神情,此刻却还是笑盈盈的。

她挥手让碧月先去碧霄殿外候着,自己却是笑的真诚又略有些怯懦的,对华嫣然道:“无人的,姑娘且坐便是。”

华嫣然面上,绽开如朝阳初升一般绚丽的笑意,她亲昵的说了一声,“那就多谢妹妹了。”

继而,便挑了距离池玲珑最近的一张空位坐了下来。

池玲珑不动声色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玩儿,华嫣然看她这样一幅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嘴角微翘,面上泛起讥诮的笑容。

然而,虽然她面上的笑容不屑至极,说话的语气,却是诚恳中带着满满的笑意,“妹妹当真生的好容貌,方才进殿时,着实让姐姐好生惊艳了一番呢。”

话到这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竟是又道:“只是,不知妹妹是那个府里的姑娘?唉,倒是忘了介绍了,姐姐我是华国公府的华嫣然,妹妹称呼我为‘姐姐’,或是‘嫣然姐姐’都可以。”

又重复询问一遍,自己刚才的问话,“倒是不知,妹妹的闺名是那几个字,是那个府上的?”

“忠勇侯府,池玲珑。”池玲珑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妹妹,妹妹竟是三公子的未婚妻?”

这声音不可谓不尖利,本就安静的西大殿,在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彷如平静的湖面,被利剑倏地划破了一般,以至于湖底好似有什么怪物要破水而出,好似一瞬之后,便要掀起滔天巨浪。

整个西大殿倏地就变得静寂的,宛若众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砰砰”作响一般。

那种静的让人止不住头皮发麻的气氛,一点点压抑住众人激动、亢奋,却又八卦的好似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样的激.情。

之后,却又好似“啪嗒”一下,某个按钮被启动了一样,只见大殿中,恢复了神智的众位姑娘,却是激动小脸俱涨红起来。

她们颤抖着声音窃窃私语,“天啊,原来她就是池玲珑!”

“是啊是啊,长的可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还是个庶女?”

“不过她的长相,当真可以称得上是绝.色啊!若是她从小在京都长大的话,怕是美名都能和韶华县主相提并论了。”

“小声点吧你,不知道祸从口出?呵,她什么身份,韶华县主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能一块儿提起来”

“是啊是啊,若是池玲珑身份高贵一点,怕是也没有人敢和她抢男人了……”

众人八卦的声音先是很小,随后,可能是池玲珑的身份,实在低微的让众人连忌惮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渐渐的,那八卦的声音,却是明朗尖锐的,即便池玲珑坐在这大殿中最偏僻的角落,也能够将那些对她不屑的、极尽嘲讽言辞,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华嫣然眸中一闪而过奸计得逞的笑意,转而,那笑意却又变得惶恐、忐忑和不安。

她愧疚又手足无措的,一把抓住池玲珑的手,满面心疼和歉疚的道:“好妹妹,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姐姐刚才实在是太震惊了,才,才将那话说出来的,好妹妹你别生气,都是姐姐的错,姐姐给你道歉。”

“嗯,我不生气,事实就是如此,姐姐不用心存歉疚。左右,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大家还是都要知道的。姐姐现在替我将身份宣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华嫣然:“……”

看着华嫣然傻眼了,一副“你怎么不暴跳如雷,不过来和我大声争吵,好去让我委屈的跑出去,找情哥哥哭泣委屈?艾玛,你这么不跟着剧情走,实在太过分了!”的表情。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好戏的安泰郡主,拖着一身曳地的桃红绣花流苏垂绦宫裙,一边笑着,也一边从阴影处走出来。

没有去和她已经撕破脸的“好姐妹”华嫣然叙旧,安泰郡主魏朝阳,却是眨巴着一双黑漆漆、圆滚滚的猫眼儿,嘴角处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儿,朝池玲珑这里走来。

“玲珑姐姐,嘻嘻,我是安泰,姐姐听明瑄说过我吧?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哦。”

安泰郡主却是受了池明瑄的托付,要在宫宴的时候,特意照应池玲珑的。

只是,因为不知道池玲珑长什么模样,而池明瑄传给她的,有关池玲珑的画像,又实在画的抽象,单凭一个“我五姐姐长的很漂亮,很漂亮,最好看的那个肯定是我五姐姐”,谁能准确无误,一下就猜出哪一位是池玲珑啊?

安泰之前是去了太后寝宫,和太后叙了一会儿话才过来的。

因而,她过来的时候,池玲珑其实也已经在阴影处落座了。

安泰找不到池玲珑,又恰好看到华嫣然又去装“知心姐姐”,便耐下心来看戏。不想,这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直接找到正主了。

安泰笑的猫眼儿弯弯的,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活像是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一样。

池玲珑看着眼前这眼神干净,却又别有一番纯粹的娇憨的姑娘,眸中笑意见底。

心里却想着:哦,原来,这就是在长乐长公主府里举办花宴的时候,和瑄姐儿一见如故,结为好姐妹的安泰郡主啊!

原本她还怀疑,安泰是不是,和她那心思忒黑的哥哥乾世子一样,是个腹黑货呢,倒是没想到,原来真是只萌物啊!

有了安泰解围,池玲珑便开始和安泰闲聊起来。

至于涨红着一张脸,泫然欲泣的华嫣然,狼狈之下,又红着眼眶,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巴巴的跑出西大殿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说的兴起,隐隐的,也有一见如故的架势的时候,却又猛的听见,外边传来小太监高亢肃穆的唱喝声,“太子殿下驾到,秦王驾到,二皇子到,五皇子到……”r1152

210 别冲动

熟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男人的地方,便是女人的战场。

那战场虽然看不见硝烟,其中的风雨诡谲,却足以造成生灵涂炭。

都说红颜祸国,然而,有时,女人因为要得到某个男人,而引发的明争暗斗,或动用的手段心计,所造成的杀伤力,其实也并不见得,就会比“祸国”小到那里去。

尤其是,当其中某几个男人,无论是身家长相,还是自身的能力,以及他手握的权势,都达到了凡人难以企及,和让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攀上这样的男人,可以带来的契机和荣耀,不仅是自己可以因此一步登天,连带着整个家族,都会因为自己鸡犬升天,最少再风光几十年。

甚至,也或许会改变家中目前所处的形势,让家族一举成为京都,或一流,或二流的大世家,再荣耀上百年不止。

不得不说,这样的诱惑,对于所有怀春的少女来说,都让她们热血澎湃,抑制不住的小脸涨红。

碧霄殿外小太监高亢肃穆的唱和声,余音还在半空中袅袅回荡,池玲珑便只见,原本还坐在西大殿各个角落,看似是在和好友交谈,眼光却无时不刻,不再关注着她这里的大家闺秀和世家贵女们,在殿门外那小太监的唱和声落下后,就像是倏然被按动了,身上某个“启动”项的开关一样,动作整齐划一的。倏地一下便都从凳子上坐起身来。

她们慌忙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把拉住身旁好姐妹的胳膊,亢奋又激动的颤微着声音问。“我这个样子怎么样,可有失仪之处?”

“唉,唉,你已经够好了,快帮我看看我这簪子插的方位对不对?”“

唉,我的胭脂那儿去了,我要立马补个妆。”

池玲珑看到眼前这幅“女为悦己者容”的模样。面上止不住流露出看好戏一样的笑靥来。

安泰拉了拉看似还在发呆的她,吐了吐舌头对她道:“快先别忙着看好戏了。要赶紧过去接驾呢。”

安泰郡主的话音不高不低,但是,却足以让所以此刻,已经在慌忙中失了分寸的少女。从仓皇中回过神来。

此刻,她们也都意识到,最关键的事情是什么,便也都急急忙忙的停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却是往池玲珑和安泰郡主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继而,便又忙不迭的拉着身侧好友的手,一手拎起裙摆,小跑的出去了。

“快点。快点,若是动作慢了,咱们一会儿肯定占不到好地方了……”

这话音响起。其余的贵女们,也都反应过来,现在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孤芳自赏”,而是早点过去大殿。好占据一个有利的方位,给太子诸人请安。以便在太子和几位皇子心中留下“貌美可人”的印象,这才是最最关键的事情。

在留下了几声傲慢又急迫的冷哼声后,整个西大殿不一会儿也就走了个干净。

安泰郡主拉着池玲珑的小手往前走,她们沿路还在说笑着,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比谁都不慢。

这不是有关争宠不争宠,或是,能不能抢一个有利位置,好让几位皇子注意到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事有关规矩体统。

太子殿下驾到,她们不快点过去请安,被有心抓住了把柄,往她们头上安一个“亵渎皇室”“不尊不敬”的大罪,可是有的她们的苦头吃。

两人才刚刚迈进大殿,便见站在她们前边的诸位贵女,此刻都敛衽行礼,恭敬的垂首唤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秦王,二皇子,五皇子……”

白皙优美的颈项,裸露在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下,这些美人娇不胜羞,在珠玉的映衬下,容貌璀璨生辉的模样,当真让进殿来的几位皇子,眼色在瞬间,都抑制不住的暗了暗。

“都平身吧。”太子面上的神情不见丝毫变化,却是笑的温润和善的吩咐道。

众人再次应是。

池玲珑抬起头,透过人群中的缝隙,便看见了那身着杏黄色太子朝服,和秦承嗣并肩而行的少年。

那少年约十七、八岁,年纪虽然比秦承嗣还要大,但是,站在秦王爷身边,倒更像是个晚辈。

然而,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大魏朝的太子,当朝皇后的嫡子,太子的长相虽然清秀,面容多少还有些稚嫩,然而,仪容却自有一股威严的,让人不敢冒犯的气场,俗称王霸之气。

池玲珑看了太子几眼,眼光还是止不住,在他身边的秦承嗣身上停了下来。

在外人面前,秦王爷永远都是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他面容冷冽锋利,眸子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对于众多贵女,或是王孙贵胄们,落在他身上的,或忌惮,或惶恐的目光,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但却完全的视若无睹。

但是,兴许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宫门口时,他可以准确的定位住她的身影,在这人头攒动的宫殿,他倏地抬头,竟是也和她的含笑的眼光,对了个正着。

池玲珑嫣然一笑,明媚的笑意从她莹亮的美眸中流溢出来,那副妩媚娇俏的模样,璀璨生辉的,好似连这肃穆庄严的大殿,都因她这一眼,而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秦承嗣眼眸倏地微眯,瞳孔也微缩起来。

他拧着眉头,绷紧着下颌直直的看着某个方向,这副好似在压抑着什么的模样,让坐在他身侧的太子讶异而不解。

“令则,可是有心事?”太子含笑问道。

“……无。”秦王爷的回答。还是一贯的直接,而不给人留丝毫颜面。

索性太子和其余诸皇子,对于秦承嗣这态度都是早已经习惯的。

且又因为。他对于他们兄弟几个,不管是谁,态度都是这样。不见偏颇,也不见刮目相看,如此,虽然他这性格确实有些不讨喜,众人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这样也好。总比秦承嗣完全偏向了某人,要好的多……

此刻大殿中。落座的王孙贵胄中,打头的便是太子殿下和秦承嗣,其余诸如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乾世子,萧胤,曲陵南,穆长风,穆长绪,陈显,包括穆长尧在内。等诸多在京城有名的公子哥,都已列然在位。

池玲珑现在所居的方位较靠后,位置也僻静。因而,便可以听见众位站在她前方的贵女们,小声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们或是说,“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迎娶太子妃呢……”

“二皇子的正妃倒是有了,府里侧妃却是一位都没有。”

“听说贤妃娘娘,正在为五皇子殿下五色五皇子妃呢。”

“七皇子殿下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

“还有。还有,你们说。今年太后娘娘,会不会再次给乾世子赐婚”……

说起“乾世子”的八卦,那位姑娘好像亢奋的,已经把正好站在她们身后的池玲珑等人,都忽略了。

却是又兴奋的眉眼发亮的道:“听说乾世子从十四岁开始,便拒绝太后娘娘的赐婚,今年乾世子可是已经二十二岁了,他若是还敢不成亲,啧啧……”

最后“啧啧”的这两个字儿,意味深长,却当真有些意犹未尽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池玲珑看了那满脸红晕的小姑娘一眼,扭头便又去看身边的安泰小郡主。

心想:好歹那姑娘是在说你哥哥的八卦,你这当妹妹的,总该给点反应吧?

安泰郡主确实给反应了,却是龇牙咧嘴的,对着池玲珑做了个鬼脸。

做完了后,又像是在玩变脸似地,面上的神情瞬间恢复成女神棍模样。

她一本正经的对池玲珑窃窃私语说,“她们猜对了,我哥哥今年还会拒绝的!”

池玲珑:“……”

不要这么面上神情一本正经的,说话的口吻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好吧?

那可是你嫡亲的哥哥啊~

池玲珑捂着帕子闷闷的笑,安泰看她这模样,也捂着小嘴儿,像是个偷吃了桂花糕的小仓鼠一样,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

两人顾自乐了好一会儿,安泰才又扯了扯池玲珑的衣袖,指了指挨着陈显坐的,身上穿着一袭奢华的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腰束玉带,头带白玉冠,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狭长的桃花眼中不时泛着幽光,面上神色幽深沉重,却又好似带了几许让人心疼的忧郁的少年。

迟疑的捅了捅她的胳膊,“那就是穆长尧……”

池玲珑:“……”

回头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向安泰郡主,池玲珑心中的所想,完全通过她的面目表情表露出来。

她一双美眸眨啊眨的,因为担心笑场,红润的樱唇紧紧抿了起来。

那神情看似郑重,但是眸中那揶揄的笑意,却让安泰郡主一张小脸,倏然就抑制不住的,像是三月的桃花盛开一般,全都红了个彻底。

池玲珑的意思很明显,她在问安泰郡主:你那一只眼睛看见,我不认识我自己的未婚夫了?

兴许她这意思表露的太不含蓄矜持了,安泰郡主一张小脸,一红再红,最后滚烫的简直快要可以煎鸡蛋了。

“好了好了,也不能怪我多此一举给你介绍。不都说定了亲的闺阁儿女都是不让见面的么?更何况,你从小在翼州长大,穆长尧又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就你们两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我哪里知道你们是早就相熟的么?”

再次捅一捅,池玲珑险些要笑歪的腮帮子,安泰郡主继续呢喃的和池玲珑说悄悄话。

“其实,若仔细说起来,穆长尧这人也还不错了。只可惜,他身边的桃花太旺了。你不知道,在之前几年的时候,好几个姑娘对他痴恋不已,甚至已经到了,整天坐在马车里,在安国公府门外等着多看他一眼的程度。你说,他这人可该多招蜂引蝶啊?”

又绷着脸,提前给池玲珑打预防针似地,耳语说道:“你心里最好是有点准备啊。我可是跟你说,我刚才去了慈宁宫一趟,平阳郡主可是也在哪儿呢。平阳郡主进宫十多天了,一直住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听说,她,呃,磕破了头,太后对她心疼的不得了,现在对她简直比对韶华县主这个嫡亲的外孙女还亲,简直有求必应。”

“平阳郡主和穆长尧那,呃,那件事,你可别冲动。即便一会儿太后说了不中听的话,也都且忍忍。这里没你的家人,你又是个小姑娘,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万事还是多看少说,千万不要一个不高兴,就和平阳郡主动起手来。”

“虽然我也挺烦她的,但是,再说一句,你可千万别冲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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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祭酒

太后和弘远帝,以及一干朝臣和外命妇,进了碧霄殿的时候,距离太子殿下和秦王踏足碧霄殿,时间已经又过去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外边明月高悬,立在大殿一角的沙漏,显示着时间恰好已经到了戌时初。

池玲珑跪在安泰郡主身侧,如同这大殿中所有的世家勋贵,或是王孙公子们一样,恭敬地额头点地,大气不敢出一下,向手握大魏生杀大权,权利最是至高无上的那个男人——当朝弘远帝,以及他的母亲——当朝太后娘娘行礼请安。

当朝弘远帝今年不过四旬有余,他生的人高马大,单从身形来看,便很是健壮威武。

他的面容保养的相当好,从近处看,大概也只有三旬左右,然而,已经蓄了短须。

面目生的只是清秀,但是,因为有身上那股沉淀了几十年的,独一无二王霸之气加持,弘远帝也龙章凤姿的,让人觉得,这当真是个气质型的中年美大叔。

一身明黄色的帝王冕服着身,弘远帝和长乐长公主,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太后娘娘朝主座走去。

随着一声“免礼”的,磁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和弘远帝两人,已经在主位落了座。

跪在大殿中的诸人,静默片刻,便也都战战兢兢的,按着弘远帝的吩咐,站起了身。

起身那一瞬间,池玲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连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便向秦承嗣所在的方位看过去。

入目之下,却当真让她愕然的差点失笑。

就见满殿众人。或跪地、或躬身缓缓起身之际,秦王爷竟是仿若没事儿人一样,身姿笔挺的就站在弘远帝下首的位置。

他行的是揖礼,此时也正面容冷峻肃穆的,收回双手。

这模样看起来也是很知礼守分寸的,然而,在一群无论是辈份儿或是年纪。都比他大了不少的皇室勋贵们,都恭敬的跪地行大礼的时候。只有他一人站着,这情景,无论怎么说,都委实有些嚣张的拉仇恨值!

不过。看见这幕情景,池玲珑倒是又想到了,之前一直在坊间流传的,一些或真或假的谣言。

那谣言说的就是,因为秦承嗣的身份比较特殊等原因,他进宫不仅可以配刀剑,在宫内骑马坐车,而且,见了宫里的几大主子。无论是皇后、太后,还是当朝弘远帝,都可以不行跪拜大礼。

其实仔细说起来。这也并不是大魏国君,单独赐予秦承嗣的,独属于他的特权。

好似从第一代秦王秦湛开始,秦王府的继承者,都会享有这样让人眼红的权利。

所以,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

弘远帝和当朝太后坐在主位上。接下来座位最靠前的,除了当朝太子殿下。毋庸置疑便是秦承嗣这个大魏朝唯一异姓王。

惠郡王、康郡王等次之,继而,才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以及其余诸位王孙贵胄,世家大臣们。

至于女眷的席位上,在最靠近太后娘娘那张座位上落座的,无疑便是当今的长乐长公主。

在长乐长公主之下,那张座位却是空着的,至今没有人坐。

再往下,池玲珑听着身边人小声的窃窃私语,才知晓,原来那身材娇小玲珑,穿一身明艳的银线绣梅花桃红宫装,看起来尤其有风韵的,便是当朝大皇子和十皇子,以及九公主的母妃——从一品卫淑妃。

既然那少妇模样的宫妃是卫淑妃,显而易见,接下来坐在她下首位置,面上神情很是清淡素丽,一眼看下去,便让人知道,她的性情很是温婉和善的,乃是当朝七皇子的母妃,出身华国公府,同样位居四妃之一的——德妃。

至于德妃下首,那面目张扬艳丽,长相和穆长尧竟有三分相似,左眼角一颗红色妖艳的泪痣,嘴尖而薄,狐眼带钩,虽然笑起来风情万种,但却明显一副善妒多疑之相的盛艳女子,若是不出池玲珑所料,便应该是穆长尧和韶华县主的嫡亲姑姑,也是当朝五皇子的生母,位居四妃之末的穆贤妃了。

当朝皇后出身护国将军府,然而,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自四年前开始,便再没有走出过坤宁宫的大门一步,更遑论是参加宫宴。

这些事情,这几年来,按例都是由四妃之首的岚贵妃负责主持的。

可惜,来了卫淑妃,华德妃,穆贤妃,却是没有看见,那据说容貌远在这三妃之上,被大魏民众传言为姝色倾城,容颜绝.色的岚贵妃。

池玲珑不免就猜测,看来,位置在长乐长公主之下,而又在卫淑妃之上的那个空位,应该就是给岚贵妃准备的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主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耐大到,几乎能翻天覆地?

以至于,连弘远帝和当朝太后都到了,她竟然还迟到?!

人头攒动,就在一片其乐融融,就要开宴的最后一点空当,池玲珑正若有所思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倏然又听到碧霄殿外,小太监亢.奋激动的唱喝声,“岚贵妃到……”

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岚贵妃身着一袭华贵端庄的,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宫装,在一众宫娥和太监的簇拥下,信步而来。

整个大殿倏然变得寂静,池玲珑抬眸间,便见几乎整个大殿中的所有人,在此时都和她做出了几乎一致的一个动作。

——往碧霄殿门口看去。

方才还笑语不断,寒暄生四起的大殿,此刻却寂静的,万众瞩目而期待着,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登场。

一双眸子如钩如玉,印着迷离的灯光,亮的就像是天际的星辰。

她的眸子生的格外传神,墨色落得恰到好处,那眼睛微微弯起,略含着一丝笑意,眼底一簇亮光,很是生动。

她的唇角却只是微微勾抿起,只透着一丝浅笑,神色更是淡淡的,整个人看上去漫不经心,却又恬静温婉,形成的视觉冲击格外强大。

并无多余过多的修饰,只是简单的着墨,身上的珠翠首饰,更是佩戴的很少。

然而,这个风华正当年的女人,以及她身上,那股子历经岁月而沉淀下来的醉人的韵味,却让人心悸的,再难以将视线移开。

万众瞩目中,岚贵妃却好似对身周,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不见一样,只径直朝着弘远帝和太后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笑盈盈敛衽行礼,那动作唯美的,像是在轻歌曼舞一般,让人忍不住将呼吸都屏息住。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惊动了她,以至于被众人的视线谴责蹂.躏。

“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轻吟慢语,她只是站在那里,便眉目如画,唇色殷红,一笑惹得满场灼然生光。

太后娘娘被女儿无意识中,掐的胳膊上的肉生疼,因而,倒是满殿众人中,最先一个回过神来的。

她面带笑意,招手让岚贵妃入座,一边也还和蔼慈爱的不得了的说道:“就要开宴了,就等着你呢,可是过来了……”

语气不见丝毫埋怨和不满,竟是“好婆婆”的不得了。

岚贵妃信步走到这大殿中,唯一空下的那张座位上落了座,轻笑的道:“是臣妾不对,待会儿就自罚三杯,向太后您请罪。”

“你这丫头啊……”

随着一声开宴的吩咐下去,一连串举止规矩的宫娥们,在为首一个大宫女的引领下,进了碧霄殿。

也只是瞬间的功夫,按几而座的各人面前,便摆满了美酒佳肴。

宴席上完,却也不是说吃就直接开吃的,这其中还有几个必须行的礼节。

池玲珑第一次参加宫宴,倒是不知道要如何行事。

之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安泰郡主,也在弘远帝和太后娘娘,以及她的父王、母妃到了之后,便乖乖的过去。属于她的位置落座了。

因而,此刻和池玲珑同席的,便是一个看小脸略圆润,说话也温吞怯懦,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那姑娘明显也是第一次来参加宫宴,举止还没有她放得开。

不过,即便她们两个再憨傻,看见众人现在做出的动作,也都心思灵通的,随着大殿中诸人跪地。

弘远帝立在几后,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唰一下划过一道直线,将酒水全部洒在地上。

“第一杯酒,敬天地神鬼,惟愿保我大魏江山,永世长存;祖宗基业,千秋万代。祭……”

池玲珑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只努力支棱着耳朵,听着高亢而豪迈的,让人骨子里的热血忍不住沸腾,面目忍不住亢奋涨红,又好似可以,将大殿的屋顶都整个掀翻的雷鸣轰响声。

“永世长存,千秋万代……”

“第二杯酒,敬我大魏开国先祖,历代君王,敬他们鞠躬尽瘁,守成开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三杯酒,众卿随朕同饮此杯。惟愿今后君臣同心,同舟共济,驱鳄除弊,开清明盛世,万古流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212 姐妹相称?

其乐融融的宴饮,在一番祭酒过后,终于开始了。

歌舞升平中,池玲珑坐在靠殿门口的座位上,面上的神情,没有像身旁小姑娘一样,在舒了口气之后,便只剩下侥幸和兴奋,却别有一番风雨欲来的胆战心惊,酝酿在她心头。

她知道,距离她出场,不远了……

使臣过来大魏朝贺时,宫里举办的接待宴会,太后贯来是绝不参加的。

若是先帝在时,她会被逼无奈,和后宫中的诸妃一样,渴求一个出场和被正视的机会,那么,现在是她的儿子当皇帝,她又已经做了太后,这世间太多不顺心的事儿,太后都不准备再去做,去委屈自己。

使臣的招待宴,太后不参加无关紧要。

然而,无论是中秋家宴,或是除夕的晚宴,太后却是必定要出席的。

这是历朝历代,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以示普天同庆,忤逆忽略不得。

但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精力不济。

池玲珑听三婶儿江氏与她说,在她还未出嫁的时候,太后出席除夕宫宴,也都是半途退席。

眼下三婶儿都已经成亲十几年了,太后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只会退席的更早,绝对不会留下来,坚持一整个晚宴做作陪。

池玲珑浮想联翩,心思浮动的连一口菜都吃不下。

宫里的宴会。菜肴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端上来的时候都已经失了原有的味道不说,且都已经变凉了。池玲珑夹了一块儿鹿肉放在口中细嚼慢咽,只觉得胃开始一阵阵痉.挛……

她果真是压力太大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口中却不由碎碎念,“都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你说什么?”

身侧那姑娘听见细微的声响。便咽下口中的吃食,扭过头来和池玲珑说话。

谁知。看到的景象,却是池玲珑在自己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那姑娘尴尬的小脸倏然红了个彻底,池玲珑回过神后,倒是不以为意的一笑。安慰她似的,说了句,“没什么。”

话才刚落音,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这时候,却见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此刻竟是诡异的,不管是歌舞声。还是众人的说话喧闹声,都一点点沉寂下来。

池玲珑心中倏然一紧,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倏然窜起。

而也就像是在印证她的预想一样。只见当整个大殿都倏然变得,寂静宛若没有一个人存在后,坐在最上首位置上,长相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竟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记得前几日下了懿旨,让和长尧从小订了亲的那姑娘也过来。人可是到了?”

太后这话,却是对坐在众多贵妇人中的。穆长尧的生母穆谢氏说的。

穆谢氏倏然被太后问话,问的还是有关池玲珑的事情,一时间头脑都有些蒙了。

池玲珑可是到了?

啧,她从离开翼州后,就再没有见过那小贱.人,又不是和她一起进的宫,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过来了?

穆谢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不过,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经下懿旨了,相信即便是池府那三房两口子,对他们安国公府再有多大的意见,也不会不分轻重的抗旨不尊。

穆谢氏心思电转,转而就一脸恭敬的对太后道:“已经到了。”

“哦,那小姑娘,现在在那里?”

一片静寂中,池玲珑将这句话听的尤其清楚。

太后说话的声音,本是非常慈爱亲切的,然而,现在听在池玲珑耳中,却当真让她感觉万分羞辱。

呵,这个吃人的年代,会投胎,有一个了不起的亲爹和家族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

满座寂静中,池玲珑动作从容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身侧和她同席的小姑娘,看见她在此刻有了动作,面上出现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很显然,此刻这生性胆小怯懦的姑娘,也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池玲珑嫣然一笑,整理好裙摆,便在整座大殿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矜持却优雅从容的步子,一下下走到大殿正中间的位置停下。

“民女池玲珑,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池玲珑恭敬的再次行了大礼,动作一丝不苟,甚至有些苛刻的严谨端方,即便是最挑剔的宫嬷,现在也不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挑出一丁点的错处来。

“哦,你就是你就是忠勇侯家那小姑娘?”太后略有些好奇和讶异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

“呵呵,小丫头起来吧。近前来些,让哀家看看你这丫头长什么模样。”

话说的和气又慈善,说到这里,太后甚至还自嘲似地轻笑了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丫头可别嫌弃哀家麻烦才好。”

“民女惶恐,万万不敢。”池玲珑慌忙应道。

一边回话,也一边动作优雅而恭谨的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太后五步远左右的位置停下来。

太后方才那话,往好了理解,便是她入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太后对她印象很好,对她这个小姑娘很有兴趣。

但是,往坏了理解,便是说,她不知趣,不知道体谅人,做事太没有眼色。

池玲珑心想,怕是此刻这大殿中,所有“胸中有丘壑”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已经翻过来复过去,将太后话里的精髓和意思,琢磨的淋漓尽致了吧?

呵……

池玲珑站稳了脚。又向太后行了福礼,便恭敬的站在了大殿中。

“抬起头来。”太后又道。

池玲珑自然又乖巧顺从的应了“是”。

心中之前是有些惶恐不安的,甚至忐忑的满手汗湿。

但是。当真走到这一步,她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

左右,她是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池玲珑一副再恭谨不过的仕女模样,站在下首的位置。

却说此刻的太后娘娘,看清了池玲珑的长相后,也不由眉梢微挑。眸中闪过一丝出乎意料的讶异之色。

她今天下午是听韶华那丫头说过,穆长尧原本定下的未婚妻。长了一副好相貌的,倒是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纪,便已出落的如此清丽逼人。

却见。池玲珑今天穿着一袭江氏为她准备好的,粉红色撒金纹荔色滚边交领小袄,下边配一袭粉白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

无论是粉红色还是粉白色,这颜色在今日这样的宫宴里,都是不出挑且不出彩的。

因为一直以来,每逢宫宴,各家的贵女,以及宗室的公主、郡主以及县主之流,必定都会是一身的奢华行头。

她们的服饰。也大都会是桃红,水红,茜红。或者是明紫,紫罗兰,织金等张扬绚丽的颜色。

这粉红和粉白色,却是既不出彩,也不会素淡的,像那些极力想要另辟蹊径的姑娘一样。或穿白,穿蓝。穿绿。

那颜色素淡的没有喜气,不符合今日宴会的主色调不说,还有些不讨喜。

除了想要故意招人眼的姑娘,大多姑娘都不做那样的打扮。

因而,池玲珑这衣着打扮,看在太后眼中,却让太后满意的,不着痕迹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至于太过喧宾夺主,出尽风头,却也低调又合群的懂的自保之道,这姑娘倒是个即知情识趣,又安守本分的。

太后娘娘整体上,对池玲珑的印象不错。

然而,又仔细审视了一番池玲珑的样貌后,心里却不免叹气。

只见这姑娘虽然还很年幼,少女荏苒的身段也很纤弱,却已经出落的有款有型:美人颈,流水肩,水蛇腰,手臂纤长,锁骨玲珑。

五官精致秀丽,清丽的不可方物。宛若皓月清辉,珠玉琳琅,瑞彩翩翩,端似蕊宫仙子临凡,月中嫦娥下世,皎皎之容,有绝世之姿。

更有那一双清冷明澈的眸子,仿若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山川灵秀一般,虽清凉的氤氲透骨,却又好似被薄纱般矜持的笼罩着,漾着半透明的水色里一样,干净剔透的让人心生羞惭,迤逦惊心的动人心魄。

这姑娘这容貌,端的是,端的是……

太后胸间提着一口气缓缓平复下去,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想。

便只是:幸好这姑娘已经有了亲事,今后不会入宫。

也幸好,安国公府的门第足够高,可护她周全。

不然,似这姑娘这般心思纯粹又干净,偏又生了这样一幅祸国妖姬容貌的,怕是后半生要四下流离,无处可依了……

太后思来想去,一时间对池玲珑的印象却是更好一些。

然而,再想到被毁了容,形容粗陋,宛若厉鬼模样一般的孙女+平阳的时候,心下哀叹一声,却也不由又想到——

罢了!罢了!

左右她护短的,将孙女硬塞进安国公府,和人家这先来的姑娘并为“平妻”,已经有些不厚道。

落了忠勇侯府的颜面不说,也让外边的悠悠众口,更加有借口挤兑皇室“仗势欺人”“张扬跋扈”“帮亲不帮理”,给皇家面上抹了黑。

索性,平阳那丫头的所思所想,也不过是和穆长尧那小子有个夫妻的名分。

如此这般,她且先如了她的愿,让她做那安国公府的未来世子夫人。

但她没了美色傍身,今后侍候夫君这些事儿,便都一应交给池玲珑。

如此,是福是祸,各人自知了……

心思电转,太后就又招手让池玲珑过来她身边,在她的惊魂甫定中,拉住池玲珑的手,与她道:“你这丫头倒是生的好看,倒是入了哀家的眼了。”

又笑着,对正面带薄沙,双目灼灼注视着这里的平阳郡主招招手,说道:“平阳丫头快过来。”

平阳郡主在万众瞩目中,垂首上前,太后便又用另一只手,拉住平阳郡主的右手。

随后,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把池玲珑和平阳郡主的手往一块儿一合拢,笑的再慈爱不过的,对池玲珑道:“你可能不认识这丫头,她是平阳,小名叫昭阳。你们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哀家看重的晚辈,今后便以姐妹相称好不好?”

大殿中看热闹的众人,无论是贵妇人,朝臣,还是王孙公子,以及世家贵女们,在此刻都不由的微垂着头,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其中大部分眸光是意味深长的,小部分在幸灾乐祸,另一小部分,却是在哀婉叹息,在不露痕迹的鄙视嘲讽。

姐妹相称?

呵……

这称呼多讽刺啊!

寂静万分的大殿,率先响起平阳郡主嘶哑,却真挚的声音。

她大力握紧池玲珑的手,略有些激动的唤道:“妹妹……”

语气诚恳又歉疚,然而,池玲珑明显感觉到,在平阳郡主说话的时候,她握着她小手的力道,猛的加大。

那力道生猛的,好似恨不能捏碎她的指骨。

“姐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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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多像啊

解决了平阳郡主的终身大事,太后心情舒畅了,又预谋着,要给让她一门心思的攻克了八年,都没有攻克下来的乾世子指婚。

乾世子这根骨头,实在太难啃了。

他的性子,表面看起来多半随了他的父王——惠郡王。

然而,惠郡王骨子里的温润平和,以及淡泊明志,喜爱诗书绘画,这几样他都得了真传。

却也同样的,把他嫡亲祖母,早几年便薨逝了的,惠郡王府老太妃骨子里的执拗和顽固,学了个满满十成。

惠郡王府老太妃,那是太后娘娘还未出阁时的好闺蜜,却也是个不好招惹,又性情泼辣的主。

性子拧,脾气暴,有手段,有智谋,当初尚且在闺阁中时,便是她们玩的较为要好的几个女儿家中的领头羊,是大姐大。

当是时,她们圈子里,但凡有什么活动,大多都是那姑娘负责主持张罗,必定要顺她的心,合她的意。

不合她的心意了,必定要好上闹上一场。

最后,再找尽理由,挨家窜户的,亲自上门一一说服她们,直到她们都哑口无言了,或是,当真被她弄得不胜其烦,以至于哭笑不得、迫于无奈承认她是对的,而她们都错了的时候,这事情才能告一段落。

乾世子的为人,虽然看起来和软温润,好似一个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轻易便可拿捏。

但是。深藏在他骨子里的执拗和顽固劲儿,若是上来了,他下定的主意。做好的决策,当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来。

这人啊,当真是个让人招架不住的。

太后娘娘此番欲给乾世子指婚的姑娘,却正好是现任华国公的嫡亲孙女,便是那个有点小心计,却又总是爱哭哭啼啼,好显示她多么柔软贤淑的爱哭包——华嫣然。

不管是谁。将华嫣然心仪乾世子这消息,捅到太后跟前去了。总之,当太后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其余诸位皇子和妃子,看着七皇子以及华德妃的眼光。却着实开始冒出火光来。

数遍整个大魏京都,还有谁不知道,乾世子的父王惠郡王,是弘远帝的心腹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的,这样的人当真还有么?

嗤!

谁都知道,若是能得到手握大魏五十万军马,又享有多项特权,在军中的威名,远胜过弘远帝的秦承嗣。或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惠郡王的支持,夺位之战,已经算是提前有了五分胜算的把握。

秦承嗣是个生冷不忌又没有丝毫弱点的。无论是要威逼他,还是利诱他,都绝对不会把他拉拢到他们这一条阵线上来。

这人的脾气,简直无趣的,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秦王府不能拉拢。便只剩下一个惠郡王府……

把外家的表妹,许配给惠郡王的嫡长子乾世子?

呵。他们就说么,别看七皇弟/兄,一直在外表现的多么无欲无求,整天只看书作画,携友游玩,和他们玩“兄友弟恭”,在父王和太后面前,做足孝子贤孙的模样,表现的安分的不得了。但是,狼子野心,总有会暴露与天下之日吧?

看看,看看,现在果不其然,夺位之争才刚见苗头,就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当真是,呵……

众位皇子和穆贤妃,卫淑妃,俱都对华德妃母子怒目以示。

虽然跟前有太后和弘远帝压场,他们不敢做出更过分的动作来,但是,各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却简直要把她们气的吐血了。

这些人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却说华德妃和七皇子母子两,此刻也都有些哭笑不得,外加神情郑重。

他们也都在怀疑,太后今天这提议,到底确实是意外的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要将他们也都搅合到这滩浑水里来。

华德妃和七皇子不出声,穆贤妃却因为年纪最轻,又最是气量狭小,且心性多疑又自私刻薄的缘故;此刻听了太后这话,便忙不迭的捂着帕子轻笑道:“太后娘娘,您可是说笑了,你说要把嫣然姑娘许配给乾世子,臣妾却好似之前听谁说过一句,嫣然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且为了追求对方公子,好一阵体贴周到、鞍前马后呢。”

正因为太后提及,要将她许配给意中人的华嫣然,羞得面红耳热。

然听了穆贤妃这句话,却好似大夏天里,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一样,一股凉气直从脚底下蹿上来,冻得她面色发白,一双红唇,在此刻也一点血色不染。

华嫣然多想豪迈的,对着穆贤妃喊一声“你胡说!”

可是,穆贤妃说的这些话,却句句属实。

她不是只知道追着男人玩儿的傻姑娘,好歹出身京都世袭罔替的一品公爵府邸,自小接受的教育,也让华嫣然只在瞬间,便将穆贤妃现在心里打的算盘,琢磨的一清二楚。

——穆贤妃就是在威逼她。

若是她公然拒绝了太后的提议,而穆贤妃又不想,彻底和她华国公府结下死仇的话,就会放她一马;可若是她不拒绝,想来穆贤妃,是绝对不会介意,再继续把事情说下去的。

一个尚在闺阁中的女儿家,便开始对意中人鞍前马后、体贴周到,不管她一会儿在太后娘娘面前,如何辩解说,那个被她爱慕的男子,恰好就是乾世子,相信她这样的不成体统,没有规矩,不顾女儿家脸面和尊荣的所作所为,让太后知道了,太后也是再不会愿意,将她指给乾世子。

不仅如此,想来,她的闺誉经过此事后。也会臭了半条街……

华嫣然此刻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的面前不是无路可走;可是,若是她挑选了那条生路。也就意味着,她和那人……再不可能了!

她此刻是多么多么的后悔,当初没有听取母亲的意见,没有安安分分的做一个世家贵女,却只为了自己心中的小算盘,便自作聪明的,又将他人都当做傻子一般愚弄的。谋划了之前那么多事情啊!

清醒认识到这一点的华嫣然,就像是失了魂儿一样。整个人落魄而丧气的坐在宴几后,精气神好似在这瞬间,就被厉鬼抽的一干二净。

大殿中再次诡异的静寂了,却就在此刻。只见现任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华嫣然的母亲,就俏笑着回禀太后道:“多谢太后娘娘错爱,还记挂着嫣然这丫头,这当真是嫣然丫头的福气;只是,要可惜太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了,嫣然这丫头的亲事啊,我和她父亲已经正在私下里与人说和,就快要定下来了呢。”

“哦。竟还有此好事?”

太后娘娘却好似,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就在方才那片刻。这碧霄殿里紧绷的,好似一触即发的的气氛一样。

却是又慈祥的笑了笑,便又道:“如此我老婆子就不好插手了。”

又对华嫣然的母亲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媳妇儿娶的好,女婿肯定也选得好。”却是只口不提,穆贤妃方才对华嫣然的“污蔑”之词。

华国公府世子夫人。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那就承您太后娘娘的吉言了。”

转而看向穆贤妃。“贤妃娘娘方才的说辞……”

穆贤妃自然的接口,“兴许是时日隔得太久了,本宫记错了也说不定。”

“如此就好。”华国公府世子夫人就又笑的和蔼可亲的说,“只是,以后还请贤妃娘娘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不然,女儿家的清誉有损,却是要吃一辈子的大亏的。”

“哼……”

一场风雨在这简单的只言片语间,便轻易的消弭于无形。

太后娘娘不再提乾世子的亲事,而弘远帝,也嘴角轻抿着威严却和蔼的笑意,转战去和群臣畅谈着美好未来,勾心斗角,喝美酒佳酿去了。

池玲珑真正见识了一场“宫心计”,现下不免就怔愣着眸子,脑中重复回忆起,方才那刀光剑影,挥手间、好似便可以让樯橹灰飞烟灭的一幕,心中震惊不已,此刻却也由衷的觉得:古代的女人,都好可怕!

“好可怕”三个字儿才刚在心里默念完,不想,更可怕的事情却是来了。

——穆贤妃可能是被方才华国公府世子夫人,最后挤兑的那句话弄得心里不舒服了,以至于,现在又开始捡软柿子捏了。

而池玲珑,毫无疑问便是她的目标。

因为和平阳郡主成了“好姐妹”,又入了太后的青眼等缘故,池玲珑的坐席,被直接从碧霄殿门口,提前到太后身后。

她现在和平阳郡主一席,两人并排而坐。

恭敬端庄的模样,打远处看,两人亲昵的,当真宛若一对最最要好不过的姐妹。

穆贤妃直勾勾的,看着池玲珑清丽的,不可方物的小脸好大一会儿,倏然凌厉的长眉一挑,心中猛地一跳。

她因为某一个,猛然跳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面容惊骇甫定的有片刻的失色。

转而,缓缓平静下来,眸中却划过几许意味深长,面上闪过狐疑之色。

继而,仔细思量片刻后,穆贤妃却转过头来,眸中带着浓厚的,掩饰不住的,看好戏的跃跃欲试的神光。

嫣然含笑的对太后道:“母后,臣妾可是发现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儿。”

啧啧称叹两声,指着坐在太后身后的池玲珑,又道:“母后,你可是看出来,玲珑这丫头和谁的眉眼,有些相像?”

“哦,眉眼相像?”

太后来兴趣了,便又招手,让池玲珑近前来,仔细打量她一番。

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真没发觉,现在仔细看起来,哀家倒着实是觉得,玲珑这丫头的眉眼,和谁有些相像?”

以手撑额。仔细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想出来,太后便又摇头失笑:“人老了。脑子不管用喽……”

几个近前的妃嫔。自然忙着拍太后的马屁,说“太后不老”“太后年华正当好”等话。

太后却是又笑着啐了众人一口,说了句,“别的在小辈儿面前,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就又对穆贤妃道:“到底你们两个关系亲近,你这丫头又眼神儿好,倒是率先发现了。若是单让哀家看。哀家第一眼也确实觉得,这丫头和谁面善。那人好似就在嘴边,可就是想不出来。”

穆贤妃是穆长尧的亲姑姑,仔细算起来,确实和池玲珑关系较亲近。

只可惜。穆贤妃可心气高得很,像是池玲珑这种庶女,即便给她提鞋,说不定人还会担心,脏了她的绣鞋呢。

此刻穆贤妃便也就笑的皮笑肉不笑的又道:“母后想不出玲珑丫头和谁眉眼相像,臣妾却是发现了。”

在太后和,其余众人的讶异和好奇中,穆贤妃伸手一指,坐在长乐长公主下位的岚贵妃。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就是贵妃姐姐啊……”

岚贵妃?!!

仔细听着这边事情的贵妇和宫妃们,现在都被震惊住了。

虽然她们都觉得。穆贤妃是在信口开河。

但是,却还是都抑制不住好奇的,仔细的观察起,此刻还在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对她们的动静,完全不以为意的岚贵妃来。

穆贤妃对岚贵妃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便又不阴不阳的说一句,“就是啊。母后。您再仔细看看,贵妃姐姐和玲珑这丫头,可真像啊……”

真像啊……

这话怎么无论怎么品,好似味儿都不对啊。

池玲珑和岚贵妃像?!

是长得像?身份像?还是结局、以及人生的命运轨迹相像?

这话不深思还罢,一深思,倒是让众人都尴尬起来。

当然,对于诸妃来说,却未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她们此时心中都同时泛上来一个念头:岚贵妃和池玲珑有些相像,是身份想象哦!

现实中完全没有办法超越和完胜岚贵妃,没办法骑在她头上撒野,众女人也都只能在心里yy了。

现场再次一静,然而,就在太后也在心里纳闷,“没想到,岚贵妃确实和池玲珑这丫头眉眼相像,难怪她第一眼看见丫头的时候,会神情恍惚。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缘故”的恍然大悟中,岚贵妃却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在众人的热切瞩目中,抬起头来。

她面上的神情,时常都是清淡含笑的。

那笑容不张扬,不明媚,却别有一副穿透力十足的侵略性。

她一贯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风情,都是寡淡而略有些凉薄的,此刻也是如此。

然而,就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岚贵妃眸中,却好似又一闪而逝复杂的眸光。

她的眼神深邃透亮,又有些恍惚飘渺,好似在透过池玲珑,看着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此刻场景热闹而哗然,池玲珑却宛若有一种,自己被一头孤兽盯上了的错觉,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悚战栗之感。

岚贵妃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不紧不慢的轻笑出声。

她眉目间漾开一丝韵色,美的夺目生辉,轻喃道:“确实挺像的……”

满座哗然,在众人都以为,岚贵妃会因为,这样一个低贱的庶女和她眉眼相像,会勃然大怒,亦或者担心此女会因为意外进宫,分她的宠外,岚贵妃竟是……又在众人的惊魂甫定中,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动作。

她站起身,朝池玲珑走去,伸出如上好的玉骨一样的纤白手指,抬起池玲珑线条优美的下颌,又好似在出神一般,讥嘲又漠然的呢喃一声,“多像啊……”

说完这句话,却又莫名其妙的突然失笑。

众人俱都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看着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皆是上好姿色,一笑倾城,满座衣冠,尽失颜色,也不由都神情再次恍惚起来。(未完待续)

ps:终于又在上午更新了,阿扇我好勤快!!

214 纠.缠

当这一场宫宴结束的时候,池玲珑面上的神情,依旧如她方进宫时,一样淡定从容。

漠然的让一些贵女们,忍不住咬牙切齿,暗恨的讥嘲她“清高做作”。

然而,不管看在外人眼里,此刻池玲珑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神情是如何的“假仙”,如何的让她们嫉恨又羡慕,却没有一人能够猜测到,池玲珑这一晚上的惊魂甫定,她现在的后怕与脚软。

除了正紧紧搀扶着她的碧月。

碧月搀扶着池玲珑胳膊,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知道,此刻她们姑娘身上,怕是早就汗湿了。

她手心里一股子冷汗,粘腻腻,单只是摸着,碧月便可以想象出,姑娘这一晚上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怕是一直都提着心,吊着胆,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了。

“姑娘,慢点,咱们不急的。”

察觉到池玲珑,浑身虚脱的,连腿都快抬不起了,碧月更是心疼的,一颗心都拧巴起来。

若不是现在她们还没有出宫,她当真想自己背着姑娘走才好。

池玲珑没有回碧月的话,抓着碧月的手,却是倏地用力握了她一下。而后,又扭头过来笑着看她。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绚丽,优雅又贤淑,但是,以往樱红的唇瓣,现在却一丝血色也无。

知晓了姑娘的意思,是让她先且别说话。以免再招来不必要的是非,碧月便也抿紧了唇,再不说话了。

两人慢慢的往宫门口挪动。拥在一起出宫的人流里,显得孤弱的有些人人可欺。

因为她们走的较慢的缘故,大部分后来居上的贵妇人,和世家千金们,在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也无一不好奇的,回过头来看她们一眼。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有礼且矜持的,朝她们微微一笑。个别因为和江氏关系好的,还会停下来和她寒暄两句,但也只是简单的两句话罢了,再多的却是并没有。

好在池玲珑看的开。也清楚自己一介庶女的身份,在一众人等当中,低微的也确实担待不起别人的热情,因而,也倒是不以为意。

她觉得没人骚扰她,倒也还好。

却不想,距离她们大老远的,尚且站在宫廷玉阶之上的秦承嗣,看见她被众人“孤立”的场景。一双狭长的风眸,却慢慢微眯起来。

“主子,今晚可是让……属下。去接姑娘回来?”墨乙斟酌着词句的问秦承嗣道。

池玲珑之前回池府居住时,便和秦承嗣打好了商量,他同意她回池府住几天,她也要同意他每晚去池府,夜探她的香闺;也承诺他,除夕当晚就会随他回秦王府。

秦承嗣抿紧了薄唇。冷峻的面容,即便在万千宫灯的映衬下。也丝毫不见温润柔软,反倒因为心中压抑着的不喜与怒气,他面上的神情,更加慑人冰冷的生人勿近。

“不需要……”

墨乙讶异的抬眸。

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不免好奇的想: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又因为别的什么事情,闹别扭了?

但是,想来也不应该呀。

进宫之前,主子在宫门口见到池玲珑时,回想下那时候主子的神情,是很正常没错啊。

怎么之前两人还好好的,恨不能整天腻歪成一个人,每天都形影不离的,这几天主子更是睡个觉都跑到池府去,没道理主子会不让他去接人了?

莫不是……腻了?

这个念头才刚从脑海中窜出来,墨乙便冷不丁的狠狠打了个寒战。

啧,他实在是想太多了!

却不想,他心中的好奇之色,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便又听他那霸气无双的主子,竟是又自然而然的说道,“我亲自去接。”

墨乙:“……”

远处传来诡异的喧哗声,墨乙的思绪有点被扯开了。

他正想扭过头去,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热闹可以看,却又冷不防的,竟是又猛地感觉的,身旁主子身上的气压,凌厉的割的人皮肉生疼!

几乎是直觉的,墨乙觉得,现下正在发生的“热闹”,肯定是和池玲珑那姑娘有关。

他条件反射的,向眼前长长的宫道上看去,果不其然,竟然见到南诏国的二皇子,此刻竟是阻挡在池玲珑面前?!

墨乙瞪大眼,嘴角控制不住狠狠的抽搐起来,继而,眼皮子也眨的简直就像是抽风了一般。

他心中想着:哎呦,作死的二皇子哦,你还长不长眼了!随便下手挑个姑娘勾.搭,就这么好运的挑上了他们主子的心尖子,你这眼光该是有多刁钻啊!

墨乙心中窃笑的简直要翻了天,然而,在感觉到身侧主子,冷冷的朝他斜睨过来的,他那冷冽的,宛若万年不化的冰山一样冷酷的眼神时,墨乙脸上的表情,也当真扭曲起来。

他高兴的神情太外露了!表现的太招人恨了!

这边墨乙几人都极力垂下脑袋,充当隐形人。

却说被南诏二皇子公然拦了路的池玲珑,此刻也当真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原本定下的,和亲公主——八公主倏然暴毙,而新的和亲人选,到现在也还没有选定等原因,南诏二皇子要等到过了年之后,才能带着新嫁娘回南诏。

鉴于他们好歹是大魏附属国的使节团,又远在异国他乡过年,岚贵妃就接了弘远帝的旨意,在除夕前夕,也给二皇子一行人,下了让他们进宫参加除夕宫宴的帖子。

这南诏二皇子也是个奇葩的。

脸皮厚。有些不着调,却也因为他的母妃玉妃,乃是南诏国王独宠了二十几年的宠妃。他生来便被内定为太子。

因而,自小被父母娇生惯养,又被弟妹和朝臣玩伴们奉承,倒真是养成了几分“纯良”的性子。

截下池玲珑,也实在是因为,二皇子他大爷对池玲珑一见倾心,一见钟情了。

想当时在碧霄殿中。池玲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时,他看见这姑娘的容貌后。痴迷之下更是惊为天人。

虽然后来从他人口中得知,这姑娘乃是自小便与人订了亲的,未婚夫也年少有为,堪称为一代少年俊才。

而按照大魏和南诏的习俗。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里,若实在不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定亲的男女双方,是绝对没有可以解除婚约的可能的。

二皇子虽然人混了点,但也不是没眼色、没见识的人。

虽然在知道池玲珑已经订了亲后,他一颗炙烫火热的心,便犹如被人兜头泼下了一盆冰水一般,透心的凉。

也觉得他好歹是一国皇子,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出如“抢夺人.妻”等过分的事情来,以免落了南诏国的颜面,和大魏的大世家结仇。

但是。“真爱”来了,神都挡不住啊!

二皇子本就对池玲珑存了爱慕之心,方才又看到,在晕黄的灯光下,行人匆匆、俱都欢声笑语的离去的时候,只有这姑娘踽踽独行。那背影孤单寂寥的哦,凄凉的哦。心疼的他当真恨不能自己好把自己一颗红心挖出来,去把那姑娘给温暖了。

于是,一个冲动之下,二皇子就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池玲珑面前。

深情款款的问了池玲珑一句话,“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池玲珑:“……”

围观诸人:“……”

人群中的曲陵南和乾世子等人,就走在池玲珑身后不远的地方,而也因为南诏二皇子说这话时,声音根本没有降低,因而,这些人倒是都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一时间,笑点低的如曲陵南,陈显,周世锦等人,却都忍不住,“扑哧”“扑哧”捂着嘴巴,背过身,躬着腰,捂着肚子耸肩闷笑起来。

哎呦喂,他们以前碰上合眼缘的小姑娘小伙子,也是这么打招呼的啊!

以前还觉的自己做出那动作的时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简直可以惊天动地。

现在看看现场版的这场景,再回想一下他们当时的所作所为,一种纨绔子弟也当真觉得:哎呀娘啊,这动作,这话束,简直蠢毙了!简直二货的快要没救了!

哎呀不行了,要笑死他们了,哈哈哈……

池玲珑绷着脸,苍白的唇抿的紧紧的。

她曲身向南诏二皇子行了一礼,接着小手轻轻一捏碧月,便不着痕迹的扯着呆愣住了的碧月,准备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穆长尧搀扶着穆谢氏过来了,就在乾世子和曲陵南等人身后,穆谢氏已经看见被包围在圈子中的她了。

池玲珑拧着眉头,转身便大步往前走。

她不是怕穆谢氏,也不是害怕再惹起什么损害她闺誉的流言蜚语。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当真不想再给穆谢氏,挤兑鄙视她的机会了!

她看见她就伤眼。

不想,步子才迈开,南诏国的二皇子,竟又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唉,唉,我没说笑,我当真……”觉得你面熟。你长得和我梦中情.人多像啊……

话还没说完,南诏二皇子整个人,便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扯住了。

他恼怒的转身,却见不着痕迹制止住他的人,正好是身着一身牙白色的皇子袍服,袖口绣金边如意兰,整个人清秀俊雅,行动间又飘飘若仙,果不愧是京都三大黄金单身汉中之一的——灼灼其华的锦绣公子,大魏七皇子殿下。

南诏二皇子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好看了。

七皇子看到南诏二皇子已经平静下来,却是回首点头,和穆长尧,以及穆谢氏打了招呼,随即便大声说道:“二皇子今晚上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怕是眼睛也花了……”

二皇子还待狡辩。反应过来的南诏使节团中的诸人,却是俱都往前一扑,结结实实抱住南诏二皇子的腰。扯着他便要往外走。

一边还讪讪的,对着周围的人解释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又点头哈腰的和池玲珑道歉:“姑娘别生气,今日的事是我们主子不对。他是个沾酒就醉的,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把姑娘错认成别人,实在是我等的不是。姑娘且见谅则个。等明日主子酒醒,我等必定亲自登门致歉。”

南诏国的二皇子。此时也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欠考量。

便果然如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一样。一歪头,一抖手,身子一软,往身后人身上一挺,晕死过去。

围观众人:“……”

曲陵南等轰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配合的道:“快快将你们主子带回去,好生侍候着是好。看现在这酒醉的,怕是都不能走路了。唉。唉,你们配合好抬着你们主子回去,两人抬手两人抬腿。两人托腰,对对,就这样,起嘞,快走吧,恕不远送了哈哈……”

池玲珑终于控制不住。低下头闷笑起来。

其实不止是她,此刻还在现场看热闹的众人。也俱都面上带笑。

七皇子摇头失笑,继而又含笑温润的对池玲珑道:“吓着姑娘了,姑娘且担待则个。”

池玲珑迟疑一下,轻轻摇摇头,没有被七皇子表现在外的温润秀雅迷惑。

虽然这个男人被京都众人,称为是雅致端方的锦绣公子,性情也温润如玉,对权利无欲无求。

然而,这些都是假的。

若池玲珑脑海中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或许就当真会被眼前这个善解人意,又替她解了围的,无论是长相性情,还是仪容出身,都让人敬仰不已的男人心生好感。

但是,这些都是做了假的,是镜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实,随便用手一戳,便会碎裂。

池玲珑知道,七皇子虽然是所有皇子中,表现的最没有权力欲.望的,但是,他也是所有皇子中,蛰伏最深的。

做皇子时,他诚孝君王,友爱兄弟,勤勉敬业,清心寡欲。实际的性格,却是残忍苛刻、猜忌多疑、虚伪急躁,尤其善于伪装。

这样一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玩弄的人,当真就如一条丝丝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在冷不丁的时候,就会上来咬你一口,让你瞬间致命。

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

池玲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七皇子的眸中,一闪而过,和他温润秀雅的面孔,绝不相符的,略带些妖艳和暗沉的眸光。

没有因为池玲珑不经意间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这个动作,有所不喜,然而,眉头却是微微一挑,就连唇角,都略带玩味的勾勒起来。

倒是……有趣!七皇子心中默念。

这还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没有犯花痴,没有脸红羞涩,却是目露忌惮,要和他扯开距离的女人。

当真……有意思!

七皇子温润一笑,便也主动退后两步。

继而,便在身后乾世子,曲陵南,陈显,穆长绪等人的打趣中,一众人做伴儿往前走。

待那些人都离去了,池玲珑看着天际上,倏然炸开的烟璀璨花,眸中也倏然露出恍惚之色。

七皇子那人,今后她还是尽量避着点好。

那是个不安分的。

好似上一世五皇子登基,将他赶到封地不过两年时间,他便喊起了“清君侧”的口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翼州以南,大部分州府。

后来,又过两年时间,七皇子手中势力更大,竟是打得五皇子节节败退,最后,甚至威逼京城。

池玲珑想着事情,面上便有些出神。

偏她这副焦躁恍惚的模样,看在穆谢氏眼里,当真就成了她“不守妇道”“没有规矩”“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和男人拉拉扯扯”甚至“不自量力,心仪七皇子的证据。”

因而,走过来的穆谢氏,便也眉眼暗沉的,冷冷对着池玲珑一哼,“还不回去作甚!”

池玲珑回过神后,立即躬身行礼。

做出一副,再温顺、惶恐不过的,小儿媳妇姿态来。

穆谢氏看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气的鼻子里直往外冒粗气,简直要吐血了。

穆长尧长身玉立,搀扶在穆谢氏身侧。

看着池玲珑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白皙优雅的脖颈;发髻上斜插的玉扇流苏,在蒙着红纱的灯笼的照耀下,与耳垂上,莹亮清透的琥珀耳垂儿相映成辉。

却更映衬的,她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孔上,五官精致如画,容颜如雪莲初开,肌肤似美玉生韵,无一处不完美。

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几下,穆长尧只觉得口干舌燥。

这个女人,……还是做不了正妻!

索性,若是以后,她只是一个玩物,……倒也不错。

池玲珑被穆谢氏眼中,鄙视又志得意满的笑意,弄得心情略有些不畅快。

然而,到底不好让众人给她安一个“顶撞长辈”的罪名,即便现在这场景有些丢人,穆谢氏也一直不让她起来,池玲珑还是规规矩矩的,把一切屈辱都受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她还回去的一天的。

穆谢氏还想要找茬,不想,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冷冽的,足以把人冻成冰棍的声音。

“挡道了,让开……”

众人:“……”

池玲珑:“……”

秦承嗣肆无忌惮的让人恨得牙痒,但是,不管穆谢氏此刻脸再黑,面上的神情再扭曲,也不得不行礼,恭敬的给秦王爷让路。

尽管,这条大路宽敞的,足够五辆马车并肩而行……(未完待续)

215 交代

池玲珑回到池府之时,池明瑄还正精神的,带着珏哥儿在梧桐园里,蹦蹦跳跳的看着西边天际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因为不管是大魏以前的几个王朝,还是现如今的大魏朝,朝廷对于所谓烟花爆竹的燃放,都规禁的非常严格。

鉴于烟花爆竹乃是伤人之物,一个操作不慎,便会引发爆炸。

小则会造成财物损失,大则会出现人员伤亡。

因为这个考虑,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的当政者,都严禁在人流拥挤,和房屋住宅密集的地方,燃放烟火爆竹,以避免惹来不必要百姓恐慌和暴乱。

京城历来都是人流高拥堵区,且又是大魏京城,天子脚下,对于这个考量,更是严防死守。

虽然也在京都西城区,划出了专门的,让百姓可以过节庆贺,燃放烟花爆竹的区域。

但是,若有人敢在京城其余别的地方燃放烟花爆竹,且被人抓个正着,也都只有死路一条。

西城区人员较为杂乱,乃是底层百姓聚集的地方,如江氏这等出身世家的名门贵女,肯定不会凑到哪里去看烟花的。

她不屑于与那些不堪的商人百姓为伍,自然也不会同意,让她爱若珍宝的儿女,在除夕夜的大晚上,跑出去那等人员芜杂之地看烟花。

池明瑄性情本就跳脱,自然是个坐不住的。

珏哥儿今年也已经有六岁。虽然平时被池仲礼教养的非常好,俨然又一个懂事知礼,乖巧聪慧的小“君子”。

但是。说到底,他过年也才刚满七岁。

毕竟年纪还小,又被池明瑄撺掇着要看烟花,因而,大冷的夜晚,江氏和池仲礼在暖阁中说话、守夜,这两人却是拉着嬷嬷和小丫鬟们。出来闹腾了。

看见池玲珑进了梧桐院,珏哥儿率先惊喜的眼睛一亮。便颠颠的朝池玲珑跑去来

因为这几天,池玲珑一直住在梧桐院的的缘故,倒是和珏哥儿、琳哥儿都混熟了。

这两个小家伙,虽然在翼州的时候。见了池玲珑也和她亲近,到底比不上和她们的嫡亲姐姐池明瑄亲。

倒是这几天,因为需要忙碌准备过年的物事,操持年节时送给各家的节礼,江氏忙的脚不沾地。

珏哥儿和琳哥儿,便都交给无事可做的池玲珑和池明瑄带着。

池明瑄自己还是小姑娘,和珏哥儿、琳哥儿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打心眼里疼爱两个弟弟,然而。因为骨子里的劣根性,这姑娘却总是觉得,要把这两个小家伙欺负哭了。她才会有成就感。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下来,珏哥儿和琳哥儿,都被这个恶劣的姐姐欺负怕了,倒是和池玲珑更亲近一些。

池玲珑看见一溜烟跑到她面前,正想伸手去抱她大腿。又好似倏然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小脸泛红。慢慢往后退两步,恭谨的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和她行礼的珏哥儿,倏然有些好笑。

听到珏哥儿清脆的少儿声音,依恋的唤她“五姐姐”,池玲珑更是笑得高兴的,直接矮下身子,便在小家伙脸色倏然爆红的嫩白滑腻的脸蛋上,“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唉,唉,说你呢,别这么大人了,还占我们珏哥儿便宜,我们珏哥儿过年可是七岁了……”

池明瑄一边说笑着,一边也迈着步子,朝池玲珑走来。

在珏哥儿闪烁着黑漆漆、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鼓着腮帮子,略有些哀怨的,各看了她和池玲珑一眼,随后便跑进花厅后,不由笑的更高兴了。

池明瑄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池玲珑拍一下她的胳膊,让她收敛点,便也笑着问她,“珏哥儿今天怎么了?”

小家伙怎么……倏然在她跟前,就扭捏起来了?

“还能怎么?”池明瑄不以为意,却满目笑意的与她道:“今日母亲告诉他,他过年就七岁了,该去学堂了。从今日起,就是大孩子了。让他以后学会更要父母,照顾长姐,怜爱幼弟,要懂事知礼守规矩,不能再哭闹耍赖。”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珏哥儿倒是听的很仔细,但是,等母亲以说完,珏哥儿便不好意思的问母亲。”微咳了咳,在一众丫头和嬷嬷们,也忍不住闷笑的时候,池明瑄就学着珏哥儿的口气,与池玲珑道:“那以后……还可以亲亲么?”

“哈哈,那小家伙,早就不喜欢咱们亲他了,偏巧瞅准这个时候,开口和母亲提了一下,倒是让母亲和父亲哭笑不得。你说他,小小年纪就这么鬼精灵,今后可该怎么办哦……”

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到了灯火通明的暖阁外。

江氏和池仲礼知道池玲珑回来了,也都过来接她,一行人倒是在暖阁门口碰了个正着。

见到池玲珑安好无损回来了,面上神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江氏舒了口气的同时,也一把将手中牵着的,珏哥儿的手,又交到池明瑄手里,不等池明瑄开口反驳什么,便板起脸,碾她出门去。

“去,去,你五姐姐进宫一趟,肯定没吃什么东西。你和珏哥儿两个亲自去厨房一趟,给你五姐姐张罗些吃的过来。”

又道:“办完这事儿,再去瞧一瞧琳哥儿是不是还睡着,有没有踢被子。”

其实晚宴的菜色,以及煲好汤水,江氏都是早就备好了一份,一直温在火上的。

就是为了让池玲珑从宫里回来后,能吃口热乎的东西,根本就不用池明瑄亲自去盯着张罗些什么。

而琳哥儿。虽然早就睡着了,但是,因为那小家伙一向乖巧。睡觉的时候也安安分分的,从不会踢被子,且还有奶娘看着呢,哪里就需要池明瑄操心了?

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江氏和池玲珑有话要说,又不想让池明瑄知道。因而,就想着把池明瑄这个碍事的。给先赶到别处去罢了。

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池明瑄自然也不例外。

因而,尽管现在她百般不愿,看着江氏和池仲礼脸上。难得坚决的神色,池明瑄也不得不哀怨的,撅着小嘴儿,在江氏的怒目而视中,苦哈哈的牵着珏哥儿的手离去了。

关上了暖阁的门,留了秋桐和秋容两个大丫鬟,亲自在暖阁门口守着,江氏便拉着池玲珑的小手,在暖阁中落了座。

方才坐稳身子。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快给三婶儿说说,今晚上都遇上何事了。太后娘娘可有为难于你?”

池仲礼虽然没有说话,面上却若有所思。

他手中的茶盏端了有半晌了,却也不见他揭开茶盅盖。

池玲珑在江氏和池仲礼的严阵以待中,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却是又微蹙了眉头。抿了抿樱唇,轻轻点了点头。

江氏是个急性子。看不得她这副温吞的模样,便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些说与我与你三叔听,再磋磨下去,天都要亮了!”

又没好气的道,“就你这么个模样,在闺阁中时还好,好歹有家里长辈照拂着你,可若若是之后成了亲出了嫁,再遇上个恶婆婆,你这丫头啊,不吃大亏可就真是怪了。”

絮絮叨叨又是好一连串的话。

池玲珑和池仲礼,都因为江氏口无遮拦的,提起她的亲事,略有些尴尬。

池仲礼不自在的咳了咳,哭笑不得的轻声说了江氏一句,“行了,别扯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要紧。”

江氏一拧眉,没反驳池仲礼,却是又好整以暇的看着池玲珑道:“你这丫头,还吊你三叔三婶儿的胃口,快些老实点,把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了。”

这模样,嚣张的跟土霸王似地。

池玲珑听的哭笑不得,便在江氏停顿下来的空当,迫不及待的插嘴,开始详细的,给江氏以及池仲礼讲述起,她今日在宫中所经历的事情来。

果然不出池玲珑所料,就在池玲珑才刚讲到,太后娘娘让她和平阳郡主,今后以“姐妹”相称的时候,江氏气的脸色倏然涨红起来,一把就将,池仲礼方才放到茶几上的茶盏,拎起猛一下摔碎地上。

“欺、欺人太甚!”江氏气的脸都红透了。

暖格外站着的秋桐和秋容,以及站在暖格外不远处,眼巴巴瞅着暖阁的池明瑄。

听到暖阁中,“啪”一声茶盏被尖利的摔碎在地的声音,以及江氏怒不可遏的怒骂声,此刻外边这三人,心中俱都陡然一跳;而后,各人面上的神色,也都愈发凝重起来。

池明瑄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距离暖阁还是有些距离的,因而,除非暖阁中大点的动静,她才可以听见,其余诸如池玲珑方才和江氏讲话的声音,池明瑄是完全听不见的。

但是,即便不知道,池玲珑今日到底在宫里遭遇了什么,她方才又和父母亲说了什么,现在一听,母亲那又是屈辱,又是怒从心起的呵斥声,池明瑄心中也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五姐姐虽然方才面上的神色很轻松,但是,她今天肯定在宫里,遭遇到让母亲也忍耐不住的事情了。

究竟是什么呢?

池明瑄微微垂下了眸子,抿唇仔细思索起来。

暖阁中,江氏现在却是被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个不停。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但是,在池玲珑进宫前,他们多少还是抱了些侥幸的心思的。

就希望,陛下好歹看在忠勇侯府,世代忠良的份儿上,能够公平些处理这件事情,给忠勇侯府一个颜面。

倒是没想到。没想到,最坏的打算不过如此。

姐妹相称?

呵,好一个姐妹相称!

江氏心中忍不住讥嘲。

即便是当真。让池玲珑和平阳郡主以姐妹相称,仔细说起来,池玲珑也不过是,一个高级点的“妾”罢了!

江氏心中凛然。

毕竟,论身份,平阳郡主比池玲珑高了不止一倍两倍。

池玲珑毕竟只是个侯府的庶女,而平阳郡主。她是皇家御赐的郡主,上了玉牒的。

且她还是康郡王的嫡女。往前数三代,康郡王的祖父,和当今弘远帝的祖父,那是嫡亲的两兄弟。

池玲珑这身份。凑在平阳郡主跟前,只有当炮灰的份儿!

第二点,却也是因为,池玲珑年纪到底比平阳郡主小,这个她更吃亏。

说是让两人姐妹相称,那两人便应该都是平妻。可是,两人何时过门,可是说不准的。

不过,他们都知道的一点便是。平阳郡主既然现在已经和穆长尧有了苟.且,那么这两人的亲事,肯定是不会再拖延多长时间了。

池玲珑。她还没及笄呢!

不说她若是和平阳郡主,一起嫁进安国公府,以她这个还没长成的年纪,这样一个没底气、没靠山、更没手段、没心计的姑娘,成亲不多长时间,肯定就要被磋磨死。

即便她晚几年进安国公府。到时候,怕是平阳郡主。也早已经坐稳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更甚者,说不定都能将安国公府,经营成她自己的地盘了。

人家有钱有势有手腕有心计,会算计会经营会设套,将人心收拢的牢牢的,在众人心中,那便是大妻。

池玲珑一个后来者,名分上说的好听,是平妻,怕是到了那时,她在平阳郡主跟前,只有当丫头的份儿!

哎呦,这作死的老天爷哦!

江氏被气得头疼病又犯了,直“哎呦”“哎呦”的唤“不舒服”。

池仲礼不好在侄女面前,和江氏举止太过亲昵,加上他此刻心中所思所想,比江氏更重,脸上的神色,不免也更是难看了。

太后娘娘这举止,确实欺人太甚了!

虽然碍于,“尊卑有别”“不得妄议君王和后宫”等禁条束缚,众人都不敢说太后一个不是的字眼儿。

但是,太后和弘远帝此番作为,他们就不怕寒了忠勇侯的心?

池玲珑顿了片刻,仔细揣摩了一番,江氏和池仲礼面上的神情,便又接着开口,将临出宫时,在宫道上上演的那一场闹剧,一字不落讲了出来。

这事情倒是好处理,听完了后,江氏就又道:“左右当时,多的是人在场给你作证,加之南诏二皇子,又没有说其他过分的言辞,既然他是醉酒了,那就权当他是醉酒了就是。五丫头且放心,这事儿说破了天,也就有人在私下里敢编排你几句;明面上,他们可是不敢多嘴。毕竟,说到底,你现在可是入了太后青眼的人,太后还指望着,让你和平阳郡主做好姐妹呢。谁敢坏了太后的打算,毁了你的闺誉,说不定太后还不依呢……”

这语气,太嘲讽了……

池玲珑却笑笑,又点点头,“那些使节倒是说,明日会来府里致歉,三婶儿你看……”

“这事儿你且莫管了,都交给你三叔就是。”

“既然如此,那玲珑就多些三叔三婶儿了。”池玲珑笑着道。

“臭丫头,都这时候了还见外……”

池玲珑嘻嘻笑,不说话。

倒是池仲礼,在斟酌了片刻后,却是又无奈,且略有些歉疚的对池玲珑道:“五丫头且等等,你这事情,三叔早几天,就写了书信去翼州。具体要怎么处理,还需要你父亲首肯才可。”

又道:“丫头且放心,若是……自有你三叔三婶儿,为你做主。”

池玲珑轻笑着“唉”了一声,语声清脆响亮,眼眶却是红了。

也就是三房一家子了。

上辈子就是因为,一直有他们在暗地里,一直给“池玲珑”银钱,“池玲珑”后来被送到影梅庵后,才没有被一天只有一个馒头饿死。

若不是还有些银钱傍身,可以打点小尼,怕是她那破败的身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池玲珑垂下头,掩饰住眸中的粼粼水光。

好不容易神情恢复过来了,却又拉着江氏的手,说道:“三婶儿,玲珑想明日就回影梅庵……”

“什么?”江氏被吓一跳,随即却是不满的拍了池玲珑两下,“你这臭丫头,又想折腾什么?好好在府里住着,大过年的,别人都吃香喝辣,你大年初一就要回影梅庵吃素,你这丫头,莫不是脑子里进浆糊了?”

伸出涂着艳红丹蔻的指头,就怒其不争的,往池玲珑额头上作势戳一下。

池玲珑装腔作势叫着疼,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盈盈。

她在三叔池仲礼,也摇头皱眉说着不同意,以及江氏的冷哼中,又道:“三婶儿,您先别气,仔细听玲珑解释。”

咳了咳嗓子,就又道:“今天过完除夕,明天家里不是又要忙起来了么?到时候三叔、三婶儿肯定都着不了家,要去四处走亲访友。玲珑是过来替姨娘和幼弟祈福的,跟着三叔三婶儿出去蹭宴席,毕竟不好。且又因为,今日宫里又闹了这么一出……”

又顿一顿,“若是过年前,府里还可以借口三叔和三婶儿身子不适,不见外客。现在大过年的,若是把客人往门外推,确实说不过去。但是,若是那些人进了府,把玲珑当吉祥物观赏,玲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未完待续)

ps:今天还是三更吧。唔唔,虽然三更,但是足有一万三千五百字,顶的上平常四更的量了。手都疼了,亲们我尽力了哦,嘻嘻,阿扇果然是个勤快的好姑娘……r655

216 **她?

池玲珑再次回到秦王府的时候,三更的梆子正好响起。

从黑色绣织金云纹貂皮披风中探出小脑袋,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池玲珑的眉目控制不住的舒展开来。

舒服的呢喃一声,“终于回来了。”

秦王府致远斋,不是她停留世间最长的地方,然而,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某个人,让她依恋的缘故,池玲珑竟是觉得,隐隐的有把这里当家的情感征兆。

她简直太自来熟了!

“快放我下来。”池玲珑踢踢腿,让秦承嗣将她放下来。

他们这一路过来,惊险刺.激的简直像拍摄好莱坞大片一样。

因为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而池府又距离秦王府甚远的缘故,秦承嗣将她包在貂皮披风中,抱着过来的时候,沿途不知道碰上多少队,巡城的守卫。

几次三番,她都被吓的大气不敢出。

只能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秦承嗣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为自己壮胆。

因而,当终于回了致远斋,这个让她舒心且喜欢的地方后,池玲珑当下终于将紧绷的神经线儿舒缓下来。

秦承嗣小心将她放在地板上,确定她确实没有没出息的再次腿软,往他怀里载后,便傲娇的冷哼一声,在池玲珑的瞠目结舌中,转身朝内室走去。

池玲珑:“……”这是又搞哪一出?

无语的低头失笑。池玲珑挥退了一脸忐忑的六月七月,随即便也回了内中。

秦王爷在生闷气。

他总是这样。

可能是之前十几年的生活,过的太单调。太自持,也太孤寂的原因;也或许是,从小受的训练,遇到的刺杀和挫折,让他学会了无论对什么事情,都要冷漠以待。

因而,到了现在。即便他和池玲珑生气,闹别扭。也做不出其他过分疯狂的举动来。

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回到内室,躺在靠窗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睡姿很安静。也很规矩,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模样看起来很是纯良无害。

身上的那些凌厉尽数掩去,那皮相依然给人矜贵清冷的感觉,却不似带了杀伐之气,只剩下柔和。

池玲珑看着看着,一双眼睛倏然就微微泛红起来。

她多喜欢他啊。

而他,有多么喜欢她!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太笨了,就连彼此依靠着取暖。都要学了好久才学会。

池玲珑眨了眨,那双漆黑莹亮的眸子,走到他一侧蹲下身。伸出手去抓他修长,却泛着森森白色的大掌,紧贴着自己白皙柔滑的面颊,细细摩挲。

“你又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池玲珑笑着问,不顾他此刻浑身僵硬,粗粝的指腹。更是磨得她娇嫩的皮肤涩涩泛疼。

又轻笑的道:“这次是生什么气呢?是我没有陪你守夜过除夕?还是,我在宫里给你惹麻烦了?”

顾自叹口气。又可怜兮兮的说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说你这气的是什么劲儿,不是摆明了自己气自己?”

又好笑的哄他,“行了行了,不管因为什么,总之是我错了好不好?若是因为今年没有陪你过除夕,呃,这个,原因你不是知道的么?总不会再让我给你解释一遍吧?”

“咱们两个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说,我一个小姑娘家,若是大过年的,不回叔婶儿哪里,倒是和你跨年来了,这也说不过去不是?”

更说不过去的是,咱们两个啥关系都没有呢,就住一起了。

这也幸好就你的几个心腹知道,大家也都清楚情况,知道我是“被逼无奈”才上了梁山的。

不然,我这么个大家闺秀,就这样和你混在一起,没了清白,我多无辜啊。

当然,这些话,池玲珑无论在舌头上滚上多少遍,也只敢在心里傲娇的腹诽,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她胆小,又图安稳省事,怕嘴巴一个把不住风,就为自己引来失.身之祸。

秦王爷若是一个动怒……哼哼,坑爹!

池玲珑笑盈盈的,一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也变成了好看的弯月模样。

她这副笑语嫣然的模样,加之手中的温度灼人,让秦承嗣不得不睁开眼。

看那少年终于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凤眼,眸中带火,神情懊恼而执拗的怒瞪她,池玲珑就又笑着,用他的大掌蹭她的脸,“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下一次,……陪我过……”

陪我过什么?

池玲珑眸子一闪,便又笑道,“好,下一年,我在秦王府陪你过年。”

“嗯。”

身子陡然一轻,继而,池玲珑却是发现,自己又被人钳制住腰肢,拎起来了。

她被他禁锢在怀中,那力道大的,好似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坚硬的下颌不住的蹭着她头顶的发旋,她温暖的颈窝,他呼吸灼热,却让池玲珑无端的心酸。

刑克六亲,他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呵呵,你别舔我耳朵,不知道我怕痒么?唉,唉,你别动啊,……”

“哼……”

“别咬,别咬,疼啊……”

池玲珑笑的不能自已,整个人化成了一个毛毛虫,坐在少年怀里不停的扭动。

两人又闹了好一会儿,池玲珑看了看沙漏,确定时间确实不早了。

便也打了个哈欠,在少年下巴上亲一下,与他道:“该睡觉了,不是说明天还要祭祀?”

“不想睡……”

这次倒是多说了几个字儿。

虽然秦承嗣说话的语气。还是别扭又傲娇的,好似在她面前拉不下来脸面似地,池玲珑却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确的表现出他的喜恶,而高兴的眉眼都完全亮堂起来。

她又眷恋的吻他的唇,自己主动将小舌探进他的口腔,和他勾.缠舔.舐,任凭他急切的反攻,进而将战场。转到自己的口中,略有些急躁的攻城略地。

舔.舐。吮.吸,啃.咬,厮.磨……

他话不多,却好似。就想要通过,这样简单,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向她表白他的心情一样。

他失落,孤寂,高兴;他落寞,无助,悲戚,却又欢喜。

不管是何种心情。他总是想要她和他一起分担。

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急促难.耐的闷吼,以及少女压抑的呻.吟,娇.媚的嘤.咛声。好似成了这一夜的主乐章一般,久久消散不去。

等到彼此平静下来,四更的梆子也已经敲响了。

两人躺在漆黑的拔步床中,照例共盖一床被。

池玲珑趴在少年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一字一顿的和秦承嗣道:“不管你是不是想和别人说话,以后,若是有空。多和我说说话好么?秦王府太静了,你若是也不和我说话。说不定到了某一天,我说话的能力就要开始退化了,到时候见了你,都开不了口,可该怎么是好?”

“……好。”

“不多要求你,这一个月,每天最少说十句话吧。嗯,先说好了,每句话最少五个字,你休想再用一个‘嗯’字就把我打发了,我现在胃口大的很呢。你说你同意不同意?”

“……好。”

“秦承嗣,你是喜欢我的吧?”

“不知道……”

池玲珑:“……”愤恨的在少年倏然绷紧的胸膛上,狠狠咬一口,气的想笑。

自己喜不喜欢人,自己都不清楚,耍她很好玩么?

哼,虽然刚才她是给他说过,不许再用一个“嗯”字将她打发,但是,这个问题可以用!

再次愤愤的哼唧两声,“我们两个要好好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是你又生我的气了,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你要先告诉我原因。”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偏你又不爱说话。若是某一天,我因为某件事情误会了你,生你的气,偏你又不愿意开口给我解释,我一怒之下跑没影了,再不回来了,你说,到时候你生气不生气?”

拍了怕腰间猛的加大的力道,小手在他大掌上,毫不客气掐一下,“你力气小点,很疼的。”

又絮絮叨叨,“你不知道话本中,有多少夫妻或是有情人,就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分道扬镳,一错过就是一生。那多可惜啊,明明郎情妾意,最是般配的一对儿,却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你说是不是很不值得?”

“好……”

“秦承嗣我们以后都好好的。我宽容你,你包容我,我们两个好好的……”

……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池玲珑却又再次睁开了眼。

她醒来的时候,房间中的蜡烛还亮着,而身边的少年,悉悉索索的在穿衣服。

看她呆萌萌的坐起身,神情憨然的看着他发呆,秦承嗣正穿衣的动作一顿。

“吵醒你了?”

池玲珑傻傻的摇头,揉着惺忪的睡眼,在秦承嗣黑漆漆的双眸注视中,爬起身子去往床头匣子里摸东西。

在中间一个匣子中,摸到熟悉的衣料,便迷迷糊糊睁开眼,上前将匣子拿下来。

“过年要穿新衣服啊。”打哈欠,“虽然你今天外边的朝服,我不能做,中衣和别的衣服,可都要换新的才好。”

那匣子里,装着一身在袖口和衣领处,绣着清雅的如意兰纹的白色缭绫中衣。

中衣上花纹的绣工,虽然比不上专业绣娘,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那衣服是花了大心思的。

又拿了一个匣子下来,“呃,里边有……亵衣……”

池玲珑脸蛋红了红,却还是努力装作一副,自然的不得了的模样,再次搬出一个匣子,“这是给你做好的袜子。”

秦承嗣直直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都移不开眼睛,那眸光深沉的,好似还在压抑着某种太过沉重的情感,竟让池玲珑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

不免就不好意思的推他一下,“你快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新的。”

为了掩饰尴尬似地,又再次开始絮絮叨叨,“我还给你做了锦袍,腰带,荷包,靴子,还打了络子的,这些你现在不方便穿戴。等你祭祀完回了王府,再把那些都换上,好不好?”

“……好。”

仅只是一个字,却好似有千斤重。

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嘶哑的,让人险些分不清究竟再说什么。

池玲珑垂下脑袋,眉眼闪烁,不看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脱光光的秦王爷。

却是羞恼的,一下又躺回床上,背对着他说,“喝一碗狍子肉糜粥,再吃几块点心才能走,我昨天交代六月七月准备好的。今天祭祀怕是又要忙到黄昏才能散,你多吃点,不然中途肯定会饿。”

“嗯。”

“我,我睡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好大一会儿才又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池玲珑大喘气,觉得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空当,秦王爷竟是猝不及防的,就往她眼前塞了个荷包。

“什么东西?”池玲珑条件反射开口问道。

“……礼物。”

“是新年的贺礼么?”池玲珑巧笑嫣然,即便一半小脸蒙在被子里,也笑的璀璨生辉。

“嗯。”

“那你走吧,等你走了,我在看。”

不一会儿功夫,秦承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完全听不见。

池玲珑又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确定人确实走了后,便迫不及待一翻身坐起来,将秦承嗣方才塞到她面前的荷包拿来看。

她倒是好奇,秦王爷心血来潮,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会是什么东西。

这荷包看起来有些眼熟,不仅是眼熟,而是,非常非常的眼熟!

当池玲珑看见那荷包的时候,脸上充了血似地,整个都涨红起来。

这荷包不是别的,却是之前池玲珑,在以为秦承嗣还眼盲的时候,绣的一个“百年好合”荷包!!

两小人,穿红衣,q版的她和秦承嗣……

池玲珑想死!

哆嗦着手,池玲珑捏了捏装在荷包中的“贺礼”,顾自猜想着,里边会是什么东西?

纸张?!

莫不是,秦承嗣给她写情书了?

池玲珑异想天开。

却还是忍不住心情激动的,将那荷包快速的拆开来看。

谁知,两张纸,与情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一张是地契,乃是之前她和秦承嗣去过一次的,京城西郊秦王府别院,包括那附近的一千多亩良田!!

第二章纸,存在汇通银庄的五十万两白银?!!!

池玲珑眼皮子眨的快的,简直快要抽筋了。

她现在不觉的欣喜,也没有乍富的恍然感,却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纸张,心中哭笑不得的默念一句话。

——又是房子,又是票子的,秦承嗣这是……想保.养她么?(未完待续)

217 压岁钱

大年初一,按例是皇帝要去皇陵,祭祀历代祖宗的时间。

这一天,举凡京都四品以上的朝官,以及有身份地位的王孙贵胄,都要随同皇帝亲去皇陵祭拜。

祭祀在古代本来就是尤其庄重且繁琐的事情,更不用说皇家的祭祀了。

秦承嗣天不亮,就起身离开了秦王府,池玲珑虽然也猜测着,秦承嗣能赶在傍晚之前回来。

但是,这只是她个人的期望罢了。

其实,若是按照她的保守估计,怕是华灯都亮了,秦承嗣也不一定能回来。

大年初一的祭祀,完全循古礼,若不是皇帝有意克制,三天都不一定能将这项活动进行完。

秦承嗣离开后不久,池玲珑便再睡不下去了。

若是往年,大年初一这一天早起,她和侯府里那几个相见生厌的姐妹们,也必定是要去荣寿院,给老夫人拜年请安的。

老夫人虽说为人刻薄了点,也贪婪的像是个十足的守财奴,但是,在初一这早起,还是会给她们压岁钱。

所谓的压岁钱,现实的金银不多,每人只有五两银子。

然而,老夫人为表她这个祖母,对众儿孙的疼爱,以及她为人处世的大度,但凡是孙女,必定再每人给她们一支,外边裹了一层金皮的铜簪子,孙子则每人一支狼毫……

池玲珑起了身,用了些简单的早膳。无趣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思来想去了好久,倏然才又想到,她也是可以去给人拜年的。

——孙琉璃和孙无极。还在秦王府住着呢。

池玲珑便兴高采烈的带上了六月七月,往冷月苑走去。

秦王府正经的主子只有一个,加之宅院实在大的离谱,因而,虽然沿途每株树上,都挂了彩灯,收拾的也整洁而干净。空气中到处浮动着鞭炮的气味儿,到底因为走了半里路。还见不到个人影的缘故,显得寂静凄清,让人生畏。

池玲珑到了冷月苑的时候,便见孙琉璃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千娇和百媚,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冷月苑的梅花开的正是绚丽的时候,腊梅的幽香扑鼻而来,却也挡不住,那在空气中漂浮了一夜的香火味儿。

千娇搬了一个烧纸用的圆盆,就要往外走。

池玲珑见到,那圆盆中的灰烬,早已经没了原有的温度,可能是被彻底燃尽的缘故。一有风吹,那香灰就整个坍塌了下去。

看这情景,这香灰绝对不是早起的时候烧的。最起码也应该是昨天晚上点的。

池玲珑清秀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蹙。

昨天乃是除夕夜,正是一家团圆,守夜跨年好日子。

没道理,有人要在这大喜的日子……焚香烧纸吧?

多晦气。

池玲珑直觉这事情不对劲儿。

她不动声色的抽了抽鼻子,那股子清浅的香火味儿。果真还尚存着。

千娇和百媚好似没想到,池玲珑会在这会儿过来。讶异的行礼过后,也笑着对她说道:“姑娘正在偏房的佛堂中抄书呢,抄了一夜了。公子您这边且稍等等,奴婢去与您通传一声。”

池玲珑挥手让千娇和百媚各忙各的去。

那两人一人手上还捧着灰盆,一人手中还拿着笤帚,将院里之前被刮飞的纸钱收拾起来。

可能也是想着,她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有些犯人的忌讳,且又因为自家姑娘孙琉璃,从不把池玲珑当外人看,整个冷月苑都随她四处行走的原因,在池玲珑又挥了挥手后,千娇和百媚也就没有去给她引路通报,而是各忙各的去了。

池玲珑在偏方的,佛堂门外停下脚步。

冷月苑中的这个小佛堂,是孙琉璃和孙无极兄妹两个进了秦王府之后,才修建的。

池玲珑知道,孙琉璃三不五时,便会在佛堂中呆一天,抄写经书。

但是,若是她在昨天的除夕晚上没有睡觉,而是抄了一晚上的经书的话,那她和孙无极兄妹两人的身世,看来就更加不简单了。

池玲珑在门外迟疑片刻,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进去佛堂,便听见里边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

“进来。”

池玲珑挑挑眉,走了进去。

佛堂中浓浓的佛香味弥漫,清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池玲珑甫一进去,便被冻得打了一个寒噤。

没有烧地龙不说,竟是一个火盆也没有放,在这里边待一整晚,不怕冻病么?

池玲珑抿紧了唇,往里边走去。

内室里被布置成了一个佛堂的模样,佛堂里没有供奉菩萨弥勒,却是供奉着,一个漆黑的牌位。

牌位前点了几柱冒着袅袅青烟的佛香,佛堂前摆着两个蒲团,而孙琉璃,此刻正腰身挺得笔直的,跪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姿势端正而大气的,在面前小几上,放置的雪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

小几上没有放经书,然而,她却好像那经书早就都印在她脑子里一般,下笔如有神助。

池玲珑站在她身后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就见孙琉璃已经如行云流水一般,写了满满两大张佛经。

第三张宣纸上,又被填满了一半后,她才终于写完了一样,舒了口气的同时,将毛笔也放在一个长六七寸,高约三寸,宽约两寸,从外形看,宛若一架山一样的紫檀乌木笔架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孙琉璃语中带笑,声音却很是嘶哑的问道。

“三更天的时候。”

“嗯。”

池玲珑一把扶住。因为跪得太久,腿脚都已经麻木的孙琉璃。

看她面色惨白,眸中都是红血丝。以往饱满而润泽的红唇,此刻也都被冻成了青紫色,干涩的起了皮,浑身更是冰凉的宛若一坨冰块儿,不由眼眶微微泛红。

孙琉璃却没有看她,而是双目沧桑的,看着佛堂上摆着的。那个在上边没有写一个字的黑色牌位。

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给池玲珑说着。“你过去……上柱香吧?”

好大一会儿后,池玲珑才低低的说了一个字,“好”。

孙琉璃自行扶住厢房的门板站稳身子,池玲珑看了那黑漆漆的牌位好大一会儿。才终于走到那下边的蒲团上,跪下身子。

以额点地,身体整体前屈,她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直到“砰砰砰”磕完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去案桌上拿了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在了佛龛里。

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见孙琉璃竟是对着她正流泪,她一双美眸中,泪水夺眶而出。

那莹亮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流过她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颊,滴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池玲珑走到她跟前,想要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谁知,双手才碰上她的胳膊。便被孙琉璃猛的用力,将她整个人圈禁似地。抱在了怀里。

“好妹妹,好妹妹……”

孙琉璃似乎是梦魇了一般,宛若杜鹃啼血一样,一直将池玲珑揽在怀中,语无伦次的唤着她,“好妹妹,好妹妹……”

池玲珑拧着眉头,任眼眶中豆大的泪珠脱眶而出,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抱住了孙琉璃,此刻颤抖的宛若凋零的风中落叶一般的身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苦,就是心里想哭……

池玲珑扶着孙琉璃出了佛堂的时候,孙琉璃的情绪看似已经被控制住了。

她面色还是青白的,宛若厉鬼一样难看,美眸中也全都是红血丝,但是,现在她走路的动作,却是娉婷袅袅的,就好像是最规矩优雅不过的仕女一样。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池玲珑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在昨天晚上的宫宴上,见到的岚贵妃。

岚贵妃也是这样的目无下尘,与漫不经心间,就展露出一种温婉大气……

那不是一种单调乏味的装腔作势,而就是一种,高贵到骨子里的不屑与人为伍。

她的脊梁永远都是直挺挺的,好像无论到了何时,都不会弯下来。

她们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不关乎身份地位、权利财势,而是,那种风骨早就浸透到了他们骨子里……

池玲珑面上的神情又开始有些恍惚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神经又错乱了。

不然,她怎么好似又隐隐的回忆到,昨天在岚贵妃靠近她,抬起她下巴的时候,她也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佛香味儿?

岚贵妃昨天参加宫宴的时候迟到了,她身上又有佛香味儿。唔,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池玲珑懊恼的拍一下自己的小脸蛋儿。

眼光普照,正值旭日初升,万丈金光洒满整个大地,孙琉璃甫一从黑暗中出来,被这耀眼的金光刺得不由微眯了眸子。

“随我四处走走。”

“好。”

两人迈动脚步,才刚走了没多远,便见出去清理灰烬的千娇,竟是恰好端着光洁的圆盆回来了。

看见池玲珑搀扶着孙琉璃在散步,便恭敬的又向她们各自行了一礼。

千娇回去给孙琉璃准备早膳,孙琉璃此刻却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千娇手里的火盆看。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回首笑着问池玲珑道:“你知道……为何昨日除夕夜,我在院里烧纸不知?”

口头上说是“烧纸”,其实更准确一点说,便应该是祭祀。

但是,正规的祭祀时间,又应该是今天早起,而绝对不应该是昨日晚上。

只除了一种可能,……除夕之夜,刚好就是。孙琉璃某个亲人的忌日?!

池玲珑摇摇头,孙琉璃却是兀自笑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池玲珑的眉眼,笑着。语气低不可闻的感叹,“多像啊……”

一边好似还在自言自语一般,“昨天啊,是我x孙家,三百八十九口人,集体被人……绞杀之日……”

“咔嚓”一声轻响,池玲珑狼狈的一个退步。就踩在了梅树下的一个枯枝上。

四下里寂静的,只有北风呼呼吹动的声音。看着池玲珑现在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完全傻了一般。

孙琉璃收回遥望远处的,那双苍茫又空洞的眸子,回首嫣然朝池玲珑一笑。

又好笑似地捏了捏她透明的耳垂儿。“傻丫头,姐姐骗你呢,你不会真信了吧?呵呵,你这丫头啊,可就是太单.纯了,姐姐随便说句话你就信,到时候啊,说不定你被人卖了,都还傻乎乎的帮人数钱呢。呵呵呵……”

银铃一般的响声。清脆的回荡在梅林中,然而,池玲珑此刻却双眸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看着,明明笑容张扬绚丽,但是,那神情,却好似在声嘶力竭的痛哭一样的孙琉璃,口干舌燥。眼睛发涩,当是时。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孙琉璃才终于止了笑,随后又慢动作一样,眷恋的摸着,池玲珑的和她如出一辙的远山眉;她那双雾蒙蒙、黑漆漆的眼睛,又呢喃了一句,“姐姐骗你的啊……”

两人就这般一动不动的,在梅树下站了良久一段时间,直到又有脚步声,从冷月苑门口传来,被惊醒的两人,才有志一同的,朝冷月苑门口看去。

却正见,一袭白袍,面上神色同样憔悴又疲惫的孙无极,正一脚迈进冷月苑。

兴许是没有想到,会一进院子就看到她们两个人,孙无极面上的神情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

随后,却是面上带着温润的,如同暖阳一般干净的气息,眉目优美如画卷的,笑着向她们这里走来。

走的近了,他眸中的红血丝,便也再掩饰不了。

然而,即便此刻形容狼狈非常,衣衫也略有些褶皱,这个俊逸的宛若谪仙一般的男子,那样干净温暖的眉眼,那身入骨的风华,也还是会惊心动魄的,让人会为之怔然。

他朝她们走来,无关乎相好相貌,而是这个人,洗净铅华,落入凡尘,也抹不去他周身的风骨。

与他一比,望他一眼,都能那样心甘情愿的,无怨无悔的,让人低到尘埃里。

“玲珑丫头过来了?”

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泛着森森玉白色的大掌,揉着她头顶软软的发。

没有如之前一般强制的守礼,和她故意拉开距离,他现在安抚着她,口气亲昵的和她说着话,如同在关心着一个……最疼爱不过的小妹妹。

“今日大年初一,丫头可是过来拜年的?”

池玲珑傻傻点头。

那兄妹两,此时那双相似的眸子中,便也果真染上了深入眼底的笑意。

孙无极从自己荷包中,珍之重之的,掏出一块儿色泽血红,光洁润泽,石质细腻,柔和如脂,被雕刻成,一条很是灵气逼真的小蛇模样的玉佩来。

“喏,新年贺礼……”

池玲珑呆呆的,把那几乎可以买下两座城池都不止的,足有她半个巴掌大的玉佩接过来。

她属蛇……

孙琉璃看她迷糊而傻愣的模样,此刻也当真被她逗笑了。

便也又捏捏她略有些清凉的面颊,与她道:“姐姐也给你准备了新年贺礼,不止有贺礼,还有压岁钱哦。”

百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捧了一个匣子过来。

孙琉璃不看那匣子一眼,却是也从荷包中,掏出个小的香囊来,“喏,这是压岁钱。”

又从百媚的手中,接过那雕刻着紫檀木缠枝花纹的匣子,直接交到她身后的六月手里。

“这是今年的贺礼,以及上一年的贺礼。”

在孙无极的哭笑不得,以及六月和七月,千娇百媚的无语及好奇中,孙琉璃理所当然的道:“以前十几年,姐姐没有给过你什么年礼、节礼,从今年开始,每年都给你补一年的份例。今年补去年的,明年,再补前年的。总要……把欠你的都补偿给你……”(未完待续)

ps:谢谢“桃某人”亲爱的十分的评价票,亲爱的我爱你,嘻嘻。说个事儿,阿扇决定,最迟最迟再需要用四天时间,就一定会把那两只的亲事解除了。亲们你们要信我,其实最多四天了,一般计划的话,大概两、三天就好了……ps:现实时间啊,不是剧本时间!

218 暴发户

池玲珑发现,从大魏二十二年的大年初一这天开始,她便转运了。

具体表现如下:

一、三叔池仲礼和三婶儿江氏,每人都给了“她”一百两的的压岁钱。

当然,这一百两银子,和秦王爷出手阔绰的五十万两白银,根本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但是,若没有秦承嗣,以及孙琉璃和孙无极三人的珠玉在前,这两百两银子,对于池玲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毕竟,以往她在翼州的时候,每月的月例银子,不过才三两银子。

一年下来,即便一分钱不花,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六两银子。当然,这其中还要没有被人无缘无故的克扣过一点才行。

三十六两银子,加上过年时老太太给的压岁钱五两银子,周氏、林氏、江氏三人,因为不能越过去老太太的缘故,一般情况下,也都是给她们三两银子。

够抠门的了!

可惜,即便周氏和林氏,在大年初一,想当一次冤大头,她们也不能越过头上的老太太的去。

因而,即便三两银子丢人的,她们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也还是只能每人给她们三两压岁钱。毕竟,若是给四两的话,“四”这个数字,在大过年的时候,太犯人忌讳。

所以,整个全都计算下来,一年下来,她个没有外人帮衬的小可怜,最多也只会有五十两银子的进账。

五十两听起来很多。放在平常百姓家,足够一家子嚼用两年的了。

可是,在忠勇侯府那等世家内宅中。别说连一套出去应酬穿戴的衣物首饰,珠钗环佩都买不起,单每年出手打点小丫鬟、厨娘、门房、几个当家女主子身边的大丫鬟的银钱,都不止这么点。

若不是池玲珑私下里,还有姨娘宁氏留给她的遗产,可供她挥霍,她也不能安安稳稳的长这么大。日子过那么悠闲。

池玲珑是有些银钱傍身的,可是。这世上,还会有人嫌钱多么?

银子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总结起来,江氏和池仲礼今年给的压岁钱,着实不少了。

怕是她那三叔三婶儿,这也是在特意替补她。

想来,即便是池明瑄和珏哥儿、琳哥儿,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压岁钱。

池玲珑转运的第二个原因,不用说,自然来自于秦承嗣。

秦王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很。

可若是一出手。便把第一任秦王秦湛,特意在京城近郊置办下来的庄子,以及一千亩良田易主。秦王爷为了追媳妇,也是蛮拼的了。

京城的地价寸土寸金,京城近郊的土地同样如此。

居住在京都的大户人家和世家勋贵,大多在京城近郊,都有属于自家的庄子和良田。

别小看那庄子和良田,那里边出产的粮食和瓜果蔬菜。可大多是要供给主家一年嚼用的。

因为京城的物价,普遍比别的州府贵上三成。若每年都只是指望着,在街头上买些菜蔬,供应一家人生活,怕是时间过不了多久,那家也要一败涂地,连菜都吃不起了。

京城近郊的土地地价昂贵非常,池玲珑之前在庄子上住的时候,就听阿壬唠唠叨叨给她说,今年近郊土地的价格,又涨了。

比之翼州、乾州、宛州等地,良田的价格还都在八、九两徘徊,京都近郊的良田,都涨到将近二十两银子一亩了,就这,还完全属于有市无价的那种。

但凡谁家要卖田卖地,必定会被人哄抢一空。

近郊的土地不仅难买,价钱高,更重要的却是,好东西拿在手里边扎手。

因为都是些京都的官员,以及世家勋贵,才有能力在京城近郊购买良田,所以,普通民众即便有那个心,手中也有钱财,也是争不过的。

秦王府那一千亩良田,土地是最最肥沃不过,三百年的经营打理下来,早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一套运营方式,根本就不用主家操心。

且,那么一大片良田,全部都连在一起,别说如康郡王、惠郡王、长乐长公主等人手中,都没有这么好的土地,怕就是连皇帝都眼馋的很。

如今,大么大一块儿肥肉,说易主就易主了,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看着手里另一张,存在通银庄里的五十万两白银,也头疼的慌。

秦王爷这是在给她攒嫁妆么?

五十万两白银,啧啧,池玲珑敢说,现在即便是京城的二流世家,举阖家之力,怕是也没有这么多钱财的。

十皇子可以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下注赌博,陈显可以拿出十万两,周世锦可以拿出五万两,说明这些人手中有钱。

但是,这么多钱财,也不知道他们是和他们各自的母亲,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才抠出来的。

这都不是小数目。

如一些没落的侯府和伯爵府,二十万两银子,便是他们全部的身家了。

在这个朝代,即便公侯府里的姑娘,出嫁的时候,娘家最多的给压箱底的银钱,也不会超过十万两的,五万两都已经很出挑了,大多都是两三、万两银子打发闺女出门子,就这也都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说,五十万两银子,真真是巨款不解释!

孙无极给池玲珑的年礼,是一块儿半个巴掌大的血玉灵蛇。

池玲珑属蛇,又素来喜玉石,因而,即便明知这东西价值两个城池不止,她脑子一晕乎,也就收了。

等回到致远斋,脑子略微清醒后。池玲珑看着手中的,千年血玉灵蛇玉佩,却只觉得烫手。不知道该将这东西怎么处置。

至今为止,大魏经过发现的千年血玉,最多不过五块儿。

且每一块儿,最多也就只是两个一元的钢镚平面,摊开来那么大。

可她手中这块儿,她,她的手指白皙纤长。半个手掌可一点都不小啊……

血玉价值连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其颜色瑰丽,让人为之砰然心动。

更因为,这世间的潜规则,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少的东西,才越是价值高。

即便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乃是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

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说起来,多多少少有些灵异,可是,搁不住就是有人喜欢它。

之前也有一些投机取巧的伪商。看准了血玉的市场,就用一种相似自然的手段来造血玉: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闭其口,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

可是,不管是人血还是狗血,都比较通灵。

而狗血玉中有怨气凝聚,长久之后,会形成阴煞之气,人若是佩戴,会损害身体内的五行之气;若是长期佩戴,更是会让人身体孱弱,莫名丧命,乃是大不吉之物。

反观是人血玉,却最得神佑。

孙无极送与池玲珑的这块儿血玉,不知是因为被主人,长期拿在手里把玩的原因,还是雕刻的师傅手艺实在出神入化的,几乎堪入化境。

因而,这血玉外缘温润非常,其中流动的瑰丽的艳红色泽,更是绚丽又温纯的,让池玲珑痴迷的根本就丢不开手。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

池玲珑将血玉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一直翻看不停,只觉得这血玉色泽好的没话说,玉质好的没话说,就连这雕工,都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好的字儿来。

当然,池玲珑此时还只是觉得这雕工让她惊叹。

若是某一日,她再得知,此物也乃是萧十洲先生晚年的心爱之物。

甚至,根本就是萧十洲先生,在雕刻大魏如今的镇国之宝——“大兴堪舆全图”之前,最后一件雕品,怕是到时候都不知道,又该怎样欣喜若狂了。

再说孙琉璃给她的压岁钱,——汇通银庄二十万两白银?!!

池玲珑都快无语的撇嘴了。

她也不是财迷啊,怎么都给她巨额的银钱?

她没处花啊!

池玲珑碎碎念。

然而,在看到那匣子里放置的,孙琉璃给她的新年贺礼时,池玲珑也几乎要被闪瞎钛合金大眼了。

全套的红宝石首饰,比她们上次去珠玉斋买的红宝石首饰,水头还要好。

那其中的宝石,最大的一颗,足有鹌鹑蛋那么大。

这若是带出去,确定不会被恶人拦路抢劫么?

其余诸如玳瑁云纹挂珠钗、点翠垂珠蓝玉耳坠、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番邦进贡的南红十八钏、镂空雕花嵌珐琅翡翠金护甲、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

别说是她那嫡母周氏,怕就是穷尽江氏所有的嫁妆,都凑不齐这么多名贵,合起来足够让人倾家荡产的首饰!!

她成暴发户了!

池玲珑此刻终于深深的看到了,这个社会对她还算客气的一面。

正想着,要把这些东西,收到哪里才安全。

耳边竟是听到,熟悉的少年声音响起。

“再看什么?”

池玲珑惊喜的抬头,便见一身紫色亲王袍服的秦承嗣,说话间已经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

“你回来了?”

池玲珑大喜过望,看看外边的天色,不过才刚过未时,便又兴奋说道:“回来的挺早的么。”原以为要到晚膳后才能回来呢。

话到这里,又想起方才秦承嗣问她的话,不由就又哭笑不得的说道:“喏,孙无极和孙琉璃给我的年礼。”

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把装了满满一匣子的首饰,往他哪里推了推,就道:“你看,全都是孙琉璃给我的。”

又将那张银票递给秦承嗣,“还有这个。”

又从荷包中,把血玉拿出来,也递给他看,“这是血玉灵蛇,我属蛇的。呃,这个是孙无极送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外男孙无极”,秦王爷方才面上还风淡云轻,看不出喜怒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阳怪气。

秦承嗣冷冷一哼,似有不屑,又似很不满。

他一眼便看出来,池玲珑对那血玉灵蛇玉佩喜欢非常,可这是外男送的礼物!!

“扔了,……我送你更好的!”

秦王爷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怒容,转眼就想叫墨乙进来,把秦王府的库房开了,再把他祖母和母亲,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以及这百十年来,秦王府积攒下来的、以及御赐的,女人带的首饰,都搬进来。

秦王府财大气粗的很,但是库房,便有五个,且每个都有两亩地大小。

秦王府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

可是,不缺是不缺,秦承嗣却不知道,有的时候,比的并不是财大气粗,是底蕴,是前年的积累。

秦王府看似已存在了三百年,可真若非要和孙无极那家族一较高低,哼哼,差远了!

索性秦承嗣这幼稚的举动,好歹让池玲珑制止住了,又割地赔款好言劝说了好一会儿,才让秦王爷晴了脸。

看他满脸惫色,池玲珑在秦承嗣唇上轻点一下,正准备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却不防,还没待他开口,秦承嗣便又率先冷哼一声道:“穆长尧被封世子了。”

池玲珑:“……”

穆长尧被封世子她不奇怪,反正平阳郡主都要下嫁了,有平阳郡主这个外挂加持,世子之位,迟早有一天要落到穆长尧手里,这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不奇怪这一点,她只是奇怪,秦承嗣这么小鸡肚肠的男人,竟然会在她面前主动提前别的男人,且那男人还是她的未婚夫?

没发烧吧?

池玲珑一手抓住另一手,以防咸猪爪一个不留心,就去试秦承嗣额头的体温。

“圣旨今早下了,那两人的婚期,现在再选吉日,不日太后就要亲自赐婚。”

这么快?

池玲珑心中大震。

秦王爷却又似高兴,又似不高兴的,猛的一把抱起她,哼哼一声,“不干你的事。”

“……我知道啊。”

“我想他死!”

“呃,他目标太大了……”池玲珑抱着某人的脖子,哭笑不得的开始顺毛。

“最迟半个月,我会让你退亲的!”

“好……”(未完待续)

ps:发现阿扇我数学没学好,我昨天明明更新了一万四千七的,为毛我会算成了一万三千五?两外一千二我吃了么?唔,大家晚安。

219 诡夜

平阳郡主魏朝阳觉得,最近几天,她简直是得了魔怔了。

穆长尧被封为安国公府世子,她和他的婚期正在挑选吉日,最多在元宵节之前,便会定下来,且太后娘娘也会亲自下懿旨,为他们赐婚。

一切事情都被她算计的好好的,都按照她的预想往前演进,她该高兴才是,可是,这一段日子来,她却一日日焦灼的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睁眼到天亮。

她的面容毁了,原本脾气就暴躁,加之性情乖张,待人处事心狠手辣,经常不把人命当人命,如今情况更甚。

好似就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怼、愤恨,与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惶恐不安一般,平阳郡主行事更加没有忌惮起来,也更加张狂狠厉起来。

她可以活活把丫鬟踢死,也可以亲自用匕首,将从小侍候她长大的嬷嬷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削下来;她拿着烧红的烙铁,将康郡王府中,所有有些姿色的丫鬟们的脸,全都毁了,可是,……

不行,还是不行!!

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她好像总是听见,有两个声音清脆如黄莺的丫鬟,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那两个丫头中的一个道:“听说,安国公府的三公子长的英俊得很呢。风.流倜傥,仪表非凡,龙章凤姿,器宇轩昂,简直就是京都最俊美的男儿。”

“可不是。可不是。我告诉你,不仅穆三公子长的俊,他的未婚妻更是生的风华绝代。那姑娘我有一次去影梅庵的时候。还见着了。素衣净面的,可就是好看,哎呀呀,简直就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一样……”

“真的真的,当真那么好看?可有咱们郡主好看?”

“她?她算那根葱!她没毁容之前,就她那长相,怕是连人家池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比她长得好。更何况她现在毁容了,那张脸啊。看着就跟厉鬼一样,我每见一次,晚上都被吓的做恶梦。”

“你也这样啊,我。我告诉你,我也是,我也是。啧啧,也就是她那个泼妇不要脸,堂堂郡主之躯,还主动去爬男人的床,这体面啊,皇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哼,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没才没貌还虚伪的跟什么似地,哪里就能和人家善良、聪慧、又美丽的池姑娘相比了,呵。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唉,也可怜了池姑娘了,你说,现在有太后亲手张罗那毒妇的婚事,她肯定会比池姑娘先两年嫁进安国公府,那池姑娘到时候肯定会被她磋磨的。”

“谁说不是。不过,也好在池姑娘和穆三公子。乃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好着呢。哼,想必到时候即便那毒妇想找池姑娘的麻烦,穆三公子也会极力护着。一个天仙一个母夜叉,你说,到时候你会向着谁?”

“那还用说,若我是男人,肯定会向着池姑娘啊。那可是个美人,男人就没有不爱美人的,依池姑娘长的那副样貌,怕是到时候只要她稍微小嘴儿一咧,眼眶一红,三公子就要对她百依百顺了。至于那女人,哼,作死的插足人家小情.人之间,本就该下地狱!!”

“就是就是,哼,怕是整个大魏,都没有比她更恶毒的女人了。也幸好三公子和池姑娘感情好,不然啊,我还真担心,那毒妇到时候会杀了池姑娘呢……”

……

平阳郡主再次狰狞着一张蜈蚣刀疤脸,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白纸,额头上也满是冷汗。

她大喘着气,低垂的眸子中,闪过惶恐和茫然之色。

不知是在因为“梦中”听见的的话语,是她臆想出来的,而并非真实,感觉舒了口气;还是在想着,她刚刚到底有没有睡着。

已经五天了,接连五天,只要她一闭上眼,耳中总是重复播放着,那两个丫头絮絮叨叨的声音。

她们聊天的内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可是,不管怎么扯,最后总是会说到她和穆长尧,以及池玲珑三个人。

说穆长尧和池玲珑如何如何般配,两人如何如何情深,如何早就背着众人,书信往来不断,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说她是个毒妇,说她放.浪.淫.秽不知廉耻,说她即便能够如愿以偿,以权势逼迫的穆长尧不得不娶她为妻。可是,穆长尧心里的真爱,永远是池玲珑。

只要有穆长尧在一天,她就别想能动池玲珑一根毫毛。

她们两人之间情意绵绵,是注定要相伴到老的。

至于她,她就是个该死的毒妇!!

耳中方才听到的话,好似又在脑海中重复上演起来,平阳郡主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脑袋更是疼痛的,好似要整个炸开一般。

三更半夜,她倏地放声尖叫一声,“人呢,都给我死哪儿去了?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声音刺耳尖利,在众人都早已入眠的四更天时分,穿透力强的,让康郡王府所有主子奴才,全都从睡梦中,被惊吓的,腰肢一挺,便喘着粗气,惶恐的清醒过来。

康郡王府已去世老太妃的院子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被这一嗓子吓得“哇”一声,便在睡梦中大哭起来。

奶娘慌忙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摇着哄着,可小姑娘被吓坏了,扯着嗓子哭了好大一会儿都不停。

院外传来脚步声,奶娘扭过头去看,便见门被“砰”一声推开,接着,便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妇人,只披着外袍,匆匆跑进来。

“桑姨娘。”这妇人却是康郡王的妾室。桑姨娘。

桑姨娘之所以命大的,能安然生下一个女儿,还没有被康郡王折磨死。纯粹是因为她是老太妃身边,服侍了十多年的大丫鬟。

老太妃疼她,即便将她指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只有在儿子指令要桑姨娘服侍的时候,才会让桑姨娘过去王府主院。

其余时间,桑姨娘还是住在老太妃院里。

也因为老太妃的特别关照和保护,桑姨娘才成了。唯一一个,在康郡王身边呆了六年还没死的幸运儿。

“阿囡被吓坏了吧?快把她给我吧。”桑姨娘心疼的。从奶娘手里接过嚎哭不止的女儿,便开始拍着哄着。

看小小的女儿,哭的脸都红了,都快要喘不上来气儿了。桑姨娘也不由摸着眼泪咒骂一声,“这作死的老天啊,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熬吧,总之过不了多久,郡主就要嫁出去了。等她出了门子,咱们总是会好过点。”

奶娘乃是桑姨娘早几年救下来的,一个被婆家休弃的妇人。

因为桑姨娘在老太妃面前,帮忙说项,便进了王府。替她看顾她唯一的女儿。

而因为两人年纪相差较远,又都是真诚以待的缘故,倒真是处的更亲母女似地。

因而。在桑姨娘面前,奶娘向来不藏着掩着,有什么都是直说。

听了奶娘的话,桑姨娘也道:“我宁愿遭天谴的,希望她去祸害她未来的婆家,也是不希望她再在王府待一天了!阿囡前天还被她鞭打了一顿。发着热还没退,现下又来了这么一出。当真是作孽哦!”

桑姨娘哭了一会儿,见阿囡还是止不住哭,便和奶娘商量着,学着乡间的土法子,给阿囡叫叫魂。

这边一番忙碌到天明,且不说。

却说平阳郡主的院子里,因为她一声破天的大叫,丫鬟们也全都起来了。

平阳郡主身边,八个大丫鬟被她打死了五个,有三个至今还起不了身,因而,现在哆哆嗦嗦进了平阳郡主内室的,便是一个二等丫鬟。

那丫鬟也是被吓蒙了,此刻哆嗦着腿脚站在内室门口,说话的声音惶恐又惊骇的,简直要哭出声来。

“郡主,郡主有何吩咐?”

“哭,哭,哭,本郡主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哭,不想活了是不是?”

随着“啪”“哗啦”几声轻响,平阳郡主临睡前,放在枕头边把玩的簪子玉佩,全都摔了个寸断。

小丫头不敢再哭,平阳郡主却是又一脸狰狞和扭曲的厉喝道:“没用的东西,本郡主明天就将你们一一打死!……”

骂骂咧咧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将心中的郁气和恐惧全都排遣了出去,平阳郡主才又阴戾着嗓子道:“不知道本郡主晚上离不得安眠香?你们这些欺主的奴才,看本郡主睡着了,便把那安眠香熄了是不是?本郡主是没钱么,为何不给本郡主点香,大胆的奴才,再敢有下次,本郡主亲手剥了你们的皮。”

“是,是,”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上前,拿起桌上放置的安眠香,便在内室角落了点了两支。

安眠香的效用很好,不过一会儿功夫,平阳郡主面上的神情就舒缓下来了,而也随着“噗通”一声轻响,随着小丫鬟数字数到“十”,平阳郡主也“啪”一下,摔在了被子上。

听闻这一声响动,只见方才还垂着脑袋,颤抖着手脚,一副哭泣恐惧模样的丫鬟,也抬起了头。

却见,这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红唇紧抿,眸中泛着杀人一般的厉光,却哪里有方才的娇弱颤抖惊骇之态?

满室静寂中,小丫鬟抬起腿,慢慢朝拔步床走去。

一步步的,她的步子迈的尤其的慢,然而,那韵律,看起来却悠然自得而诡异的,若是有外人看见这一幕,指定会以为是见了鬼,会掐着自己的嗓子大叫出声。

那小丫鬟在平阳郡主的拔步床前停下脚步,就这屋内的灯光,审视着微蹙着眉头,看起来睡的并不是太好的平阳郡主。

她伸出泛着森森白色的,指尖带着厚厚的茧子的手,好似想要将平阳郡主一把掐死。

但是,她的手却又颤抖着,在即将落在平阳郡主的脖子上那刻,又缓缓收了回来。

“本来每晚一根香,就足够你精神错乱了,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她人。”

小丫鬟低低的念着词儿,眸中悲戚和狠厉之色同俱。

她是不想背主的,但是,谁让这毒妇在五天前,将她才刚相认的亲姐姐,当着她的面,亲手用钉子钉死了呢。

无怪乎她会如此听外人的话,对付她。

怪只怪在,她太不给人留活路了!

既然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凭什么她的命就是命了?

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

动作温柔的,将平阳郡主暴露在锦衾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又为她掖好了被角。

小丫鬟却没有就此就出去。

而是,又顾自趴在韶华县主床头处,一人分饰两个角色的,自己给自己对起话来。

“池姑娘貌美如花,和穆三公子当真是天生一对。”

“可不是,可惜中间还有个毒妇插足。不过,她那么不知廉耻,迟早会不得善终的……”(未完待续)

220 便宜行事

时间一转,距离元宵节,不过只剩下五天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然而,这么短短几天功夫,对于平阳郡主来说,却漫长的,几乎能让她满头青丝变成白发。

内室外又传来小丫头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平阳郡主面上恍惚的神情,在听见外边的动静后,随即就回过神来。

那丫头才刚在内室的落地罩前停下脚步,就听见平阳郡主嘶哑阴沉的,宛若厉鬼一样的声音响起。

她阴森森的问,“如何?”

小丫头身子微不可见的轻颤几下,随后便战战兢兢的答道,“还,还没有消息。”

鉴于平阳郡主到了今年二月,便可及笄,是可以出嫁的女子了,且穆长尧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两人又“阴差阳错”的有了“苟.且”之事,因而,亲事是不可能再往后推迟了。

从大年初一开始,钦天监奉了太后的懿旨,就开始查找计算三个月内的良辰吉日。

一番忙碌下来,倒真是算出了几个好日子,听说是昨天,就将这几个日子送到了太后跟前。

平阳郡主喜出望外,又有些忐忑的仓皇不安,自从昨天开始,精神便更恍惚起来。

她的面容本就憔悴又狰狞,又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眼底泛着青黑色,嘴唇干瘪的起了皮,皮肤暗淡无光,就连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都起了很多。

现在的平阳郡主,哪里还像个仪态端庄、举止风雅的皇室郡主?

怕是连个常年在田地劳作的普通农妇,都比不上。

也幸好她出门总是带着面纱,将一张脸遮盖的严严实实,别人还看不出她现在的形象,到底有多么粗鄙。

不然,怕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宗室里的长老,也要将她这个面容粗鄙,举止出格的郡主,给彻底除名!

然而,平阳郡主在外行走的时候,会带着面纱,在康郡王府,她自己的地盘,她却向来不喜面纱等物。

也或许是因为,在外边受到的鄙视和嘲讽够多了,回了康郡王府以后,她行事便更加张狂且肆无忌惮起来。

不仅故意将粗鄙扭曲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好似要恐吓震慑诸人,而且,在看见众人眸中,有一丁点的惊惧害怕的神色,平阳郡主也必定会又是好玩,又是残忍的,将人活活整死。

在康郡王府,平阳郡主向来只有作威作福的份儿,在她居住的内室中,更是如此。

眼下,她一张小脸上虬结着如同黑褐色蜈蚣一样的伤疤,在晕黄的灯光照耀下,更加诡异阴森的宛若厉鬼。

小丫头一边回着话,整个人也被吓得,脑门上瞬间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太后虽说要为平阳郡主做主,将她许配给穆长尧,但是,穆长尧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呢。

把平阳郡主硬是塞给穆长尧,已经是下了忠勇侯府的颜面,眼下,又要让平阳郡主率先和穆长尧成亲,无论如何,这事情都必须经过忠勇侯的首肯才可以进行。

然而,众所周知,忠勇侯是不在京的。

所以,太后娘娘今日一早,就下了懿旨,让忠勇侯府在京城的代表——三房夫妻进了宫。

也特意招了惠郡王在中间做个搭桥的人,和池仲礼商量一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太后则把她的意思,转达给江氏。

眼下江氏和池仲礼进宫都一天了,还没有出来,平阳郡主等的可不是心焦气燥了。

一听小丫鬟这话,只见平阳郡主便一把甩开,缠在自己腰间的鞭子,说话不及,就朝小丫鬟脸上甩去。

随着一声的疼痛的尖叫声,继而是噼里啪啦东西被撞碎在地的声音,外边一干值班的丫鬟们,俱都不能抑制的缩紧了脖子,浑身战栗。

过了好大一会儿,内室中才又响起平阳郡主唤人的声音。

“把她给我丢出去。”

“是,是是……”

小丫头手忙脚乱的,将地上被鞭子抽打的体无完肤,浑身抽.搐的已经晕死过去的小姐妹抬起。

每个人眸中,此刻都没有了幸灾乐祸,有的只是兔死狐悲的惊惧和哀戚。

房间内的碎瓷和翻到的桌椅,也都被小丫头们利落的收拾干净,之后,便仿若身后有鬼在追她们一般,都迅速的跑出了平阳郡主的起居室。

等外室们被关上,房间中一点点安静下来,平阳郡主头疼的一个仰身,便载到在床帏内。

她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跳,整个人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扭曲的让人望而怯步。

平阳郡主头疼的用手拍打的脑袋,明明房间里的灯火通明,她此刻却又好像昏昏的进入梦境中一般。

这次她走在府里一个偏僻的竹林里,正在散步,而隔着竹林的那堵不高的围墙后,却又有两个小姑娘小声絮叨的声音。

“听说,穆三公子前天特意去影梅庵,约了池姑娘元宵节一同赏灯呢。”

“岂止啊,我还听说,因为池姑娘喜欢兔子灯,这段时间,三公子都在跟匠人学制灯。说是要为池姑娘制十三盏兔子灯呢,池姑娘今年十三岁……”

“嗯嗯,三公子和池姑娘果然是良配,我也听说了,池姑娘最近好似绣了荷包和帕子,准备送给三公子。他们两人的感情,可真好……”

灯笼?荷包?帕子!

平阳郡主倏然从昏睡中猛的清醒过来。

她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即便已经睁开了眼,认清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她从小居住的闺阁,脑中再回想起方才梦中听到的话语,平阳郡主依旧惊惧的浑身直打哆嗦!

两情相悦?

心心相印?

池玲珑那个女人,她……太可怕了!

平阳郡主闭上眼,随后又睁开。

然而,此刻她的眸中,哪里还有方才的怔然和空洞,却已经都变成了执拗而又狠辣的决绝,以及不把池玲珑整死,就决不罢休的酷戾和阴毒!

平阳郡主咬紧了唇,攥紧了拳头,心中下定了决心,却又不自觉的想起,梦中那两个总是看不见容貌的小丫鬟来。

她非常确信,那两个丫鬟的声音,她在康郡王府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是,她们为什么总是跑到她的梦里?

莫不是,当真是上天垂怜于她,在向她示警?

平阳郡主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喊了外边的丫头进来,吩咐道:“出去再探,看看池府的三房夫妻,可是已经出宫了?”

微顿一顿,又飘忽着嗓音道:“顺便,……把府里的二等以下的丫头,都给本郡主找来,本郡主要事情要吩咐。”

“是,是是……”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下去办事了。

却说一直被平阳郡主,以及京都众多看热闹的民众,惦记的三房夫妻,就在平阳郡主又一次“做梦”的时候,也出了宫门。

他们大早起出了池府,将近辰时才进了皇宫。

午时过后又一个时辰,江氏才见到了太后。

而因为太后的“热情好客”,对江氏的“一见如故”,江氏是陪着太后在宫里用了晚膳,才出宫的。

彼时,池仲礼也已经到了宫门口,夫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错而过。

随后,却是直等到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又回了池府,三房的两夫妻,心中那股子逃出生天的感觉,才终于慢慢消散下去。

他们到了池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琳哥儿因为年纪小的原因,早就睡了。

暖阁中,只还剩下一副魂不守舍模样的池明瑄,以及明明打着哈欠,困的小脑袋直往下载,却还口口声声强调着“不回去”,“要陪姐姐等爹娘回来”的珏哥儿。

池仲礼和江氏进了梧桐院,池明瑄和珏哥儿瞬间从暖阁中跑出来。

江氏老怀欣慰之下,亲自送了儿女回房睡觉,随后才又回了内室中。

江氏和池仲礼的起居室中,池仲礼此刻还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着。

江氏走过去,在池仲礼一侧坐下,便开口问他,“惠郡王,可是和相公说了什么?”

“你呢,今日可还好?太后可有为难与你?”

池仲礼将江氏拉到身边,搂抱到怀里,便爱怜而心疼的询问她。

江氏迟疑片刻摇摇头。

其实,又那里可能不受委屈?

太后虽然此番召见他们,乃是为了全了忠勇侯府的颜面。

但是,谁知道太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进宫之后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他们大早起坐着马车进宫,中午前她没有见到太后。

而等到太后用了午膳,又歇了午觉起来后,她才见着人。

期间这么长时间,她连口水都不敢喝,虽然中午的宴席并没有亏待她,但是,太后的态度,……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些事情,她宁愿自己受着,也不会告诉池仲礼。

江氏便又道:“太后娘娘说,五丫头现在才十三岁,身子都还没张开,早些出嫁,对她也没有好处。”

斟酌一下词句,就又道:“太后还说,眼下就先让平阳郡主和穆长尧成亲,为了补偿五丫头,就先封五丫头一个县主之位,等她两年后及笄,嫁入安国公府,便立即赐下世子夫人诰命。”

先不说这个“县主”,没有封地食邑,就只是叫着好听,实际上还没有一百两银子管用。

后一个“世子夫人诰命”,难道不是本来就属于五丫头的么?

怎么听太后这么说起来,就像是他们扒着求着,就为了这一个诰命似地?

江氏微抿了唇,就又问池仲礼,“相公那边进行的如何?惠郡王可曾为难与你?”

“那倒是不曾。”池仲礼直言道。

确实不曾。

先不说惠郡王乃是天潢贵胄,根本没必要为难他一个侯府的庶子,就单说是惠郡王的为人,他也是做不出来“欺压”他们的事情的。

惠郡王不仅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心腹重臣,还在文人士林中有着好名声。

这人不是个权利欲.望不重的,若不是弘远帝离不得他,惠郡王早就一甩袖子,云游山川去了。

因为两人都是文人的缘故,池仲礼倒是和惠郡王一见如故,隐隐有相见恨晚之感。

甚至于,两人从中午便开始聊诗书古籍,山河风景,聊到兴头上,连午饭都没有吃。

后来又是谈论到诗画棋艺,便当真在宫里作了画,随后又下了两盘棋。

若不是到最后,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他迟疑的问出口,有关今日进宫的事情,怕是惠郡王都将这事忘掉了。

不过,想起惠郡王最后有意无意提醒他的那句,池仲礼迟疑一瞬,便也又对江氏道:“惠郡王的意思,是说不管太后此后有什么吩咐,都让咱们应下来。”

其实,到了这一步田地,又有宫里的太后操持穆长尧的亲事,这其中确实没有什么他们可以插手的地方了。

不管他们是赞同还是反对,平阳郡主和穆长尧的亲事,都只能按着太后的意愿走,根本就不会因为他们的“喜怒”,与结果有丝毫的改变。

同样的,若是他们让太后如了意,兴许太后高兴之下,还会特意关照下池玲珑,给她个县主做。

若是不同意,怕是到时候等成亲了,太后一个教养嬷嬷派过去,池玲珑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苦。

这哪里是商议啊,这根本就是在提醒他们,要识时务,知进退。

夫妻两人同时一默,继而江氏又不死心的问,“大哥昨日来了信,当真就没有没有说别的话?”

池仲礼无语失笑,在江氏的嗔怒中,于她略带红晕的面颊上亲一下。

随后才又道:“那书信,你翻来覆去,不是看了足有七、八遍了?”

池仲礼在年前往翼州忠勇侯府去了书信,快马加鞭走了一个来回,到了昨天夜里也才收到回信。

可是,他们盼了足有二十日的回信上,却只写了四个字——“便宜行事”。

这当真是,让池仲礼和江氏,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好歹是亲爹,不该这个说话口气啊!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江氏才又道:“太后娘娘说了,元宵节宫里有灯会,这次会遍邀外命妇参加,太后让妾身带了瑄姐儿过去凑凑热闹,顺便把五丫头也带上……”

“一定要去?”

江氏点头,“太后吩咐的。”r1152

221 二进宫

宫里在元宵节当天晚上举办灯会,遍邀外命妇和世家贵女进宫赏灯,这也算是大魏立国后,又一个创举。

之前还是因为,开国皇后爱热闹,又因为甫一成为皇后,入了宫就再不能出宫看花灯,心中悲戚的缘故,才心血来潮,在元宵节当晚,也在宫里设了灯宴,遍邀宫中女眷和宗室子女参加。

后来,时移世易,经过了三百年的时间革陈出新,元宵节晚上宫里也要举办灯宴的传统没有被丢弃,反而,应邀参加的人员,由以前单纯的只有皇帝的女人,以及皇室子女,扩展到现在所有有品级的外命妇。

江氏在未出嫁之前,也是时常进宫的。

那个时候,虽然江阁老还没有入内阁,官职也是不低的。

朝廷正二品大员,仕途又走的很顺,很得弘远帝看重,因而,江氏不论是除夕宫宴,还是元宵节灯宴,都参加过无数次。

江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打小又是在京城中长大,后来虽然嫁去了翼州,和京城的上流社会脱节,经过这三个月来的宴饮做客,江氏却也已经,又与京都的贵妇人们相处的其乐融融起来。

走到宫门口的位置,便遇上很多“熟人”,和江氏打招呼。

往来的贵妇人们,大多是认识江氏的,尽管对她现在的夫婿看不上眼,可在这拼爹又拼夫的时代,没有好相公。江氏却还有个好爹。

江阁老的爱女啊,当真不是谁都得罪的起的。

一行人进了宫,队伍越来越壮大。仔细一数,大概都有二十多人了。

这场景,比之池玲珑第一次进宫来时,只有她和碧月孤零零的两个人,当真是,好的都没话说了。

当然,若是那些人不要总是自以为她“眼瞎”。看不见她们的所作所为,而暗地里偷窥她。可就更好了。

“五姐姐,我紧张……”

池明瑄牵着池玲珑的小手中,满是汗湿。

她这是第一次进宫,兴奋又忐忑的。连走路的姿势,都快同手同脚了,

池玲珑自然知道她紧张,但是,却也不好公然停下来去安慰她。

不由就轻笑的低声道:“放轻松,宫里的人虽然心眼儿多,也是不吃人的。”

池明瑄“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好在,此刻在窃窃私语的贵女们,不只有她们两个。倒也不太招人眼。

众人说话声音都很低,唯恐在宫中一个不小心,犯了那个贵人的忌讳。惹来杀身之祸。

因而,也只在前边一段路上,还有人窃窃私语,到了宫殿林立的后宫所在,众人却是都凝神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天色已黄昏。宫里每隔十步,便矗立着的一根雕刻着五爪金龙的白玉柱上。便悬挂着着一盏,以花梨木、乌木等硬木作为灯的主体框架,镶以琉璃玉石等材料的画板,在八个对外面上,分别绘画着八仙过海等寓意吉祥富贵的图案,做工精美的“八方宫灯”。

那宫灯即可以做室内照明用,又可以作为工艺品欣赏,单只是挂在外边作为路灯使唤的,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宫,能财大气粗的这么有格调。

天色越来越暗沉,然而,在宫灯的映照下,此时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却是都被映照的,宛若白昼一般清晰可见。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她们一行人在外等待着被太后召见的时候,恰好有一行约莫十二、三人,从慈宁宫中走出来。

为首一人,池玲珑打眼一看有些面熟,微眯着眸子又仔细看了两眼,却当真是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她旁边,还走着那爱哭包的娇娇女,华嫣然。

听说,在大年初六的时候,华嫣然和她的表兄,也即是华嫣然母亲娘家大哥的嫡长子换了更贴,定下了亲事。

华嫣然的母亲,现任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娘家乃是胡阁老府上。

能入内阁的,都不是一般人。

可以说,江氏的身份,和华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都是一样的,两人都是内阁阁老唯一的爱女。

因而,不论是从身份上来说,还是从门当户对来看,华嫣然和胡阁老府上的嫡长孙,她的亲表哥,都是极为相配的。

之前华国公世子夫人,便是打着,要将女儿嫁回娘家的打算。

不想,华嫣然一头栽进了乾世子的袍服下,死活不愿意爬起来。

好在有了上一次宫宴上的遭遇,华嫣然可算是对乾世子死了心,如此,和她表哥的亲事,才能由华胡氏全权做主,直接拍板定下来了。

兴许是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华嫣然回过头来,发现了池玲珑后,便冲着她狠狠皱了皱眉。

池玲珑宛然一笑,随即也便自然而然的移开目光。

好似之前和华嫣然的视线对视上,只是纯粹无意中的巧合罢了。

此时,华胡氏也已经和江氏等人寒暄完毕,留下了一句,“我们先过去太液湖畔,咱们稍后再见”,便奕奕然远去了。

太液湖畔,有着一大片梅林,往年的元宵节赏花灯,都是在那里进行的。

华胡氏等人走了不过片刻功夫,里边便有宫娥出来通传,言是太后娘娘召她们进去。

一行人自然忙不迭的恭敬应是,随后整理好仪容,便按着顺序往里走。

太后娘娘的慈宁宫,池玲珑没胆子打量。

她只是低着头,规矩的不得了的跟在江氏后边,一举一动都规范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甫一进入慈宁宫。便有一股温润的热气迎面扑来,接着,便是清淡的千步香香气窜入鼻中。

千步香乃是南诏国进贡的香料。份量不大,譬如拘勿头华香,都入了卫淑妃的瑶光殿一样,味轻而温纯,焚之,千步内犹有香气的千步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太后的慈宁宫中,才有焚烧。

行礼。问安,随后,才听见太后含笑慈和的声音,唤众人“都免礼”。

池玲珑随大流站起身。原以为这一行这么多人,太后肯定会随便说两句话,就将她们打发走。

开头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在和众人亲切的寒暄了两句后,太后倏然又开口问道:“玲珑丫头可是过来了?”

江氏移开神,露出站在她身后的池玲珑,就笑着道:“这不就是。这丫头啊,一听说您让她进宫来赏灯。忙不迭的就过来了。”

拉过池玲珑的手上前,就又嗔怒的呵斥池玲珑道:“你这丫头,在家里不是还说。‘进宫了要好好谢谢太后娘娘’,怎么现在见着人了,自己却哑巴的不会说话了?”

池玲珑忙不迭再次敛衽行了福礼。

太后让她起来,去她身边,一边还不忘揶揄江氏的道:“你那三婶儿啊,还在闺阁中的时候。便是个嘴巴利索不饶人的,没想到这都成了亲。有了三个孩子了,还这么没大没小。”

一把拉过池玲珑的手,却是又怜惜的说道:“好丫头,听说你大年初一就回了影梅庵,为母诵经,可是个孝顺的孩子。然你现在年纪还小,且得好好照顾着自己,看看这小脸儿,怎么我瞧着比除夕宫宴上时,倒是瘦了点?”

又心疼的不得了的道:“别的小姑娘过年都长肉,你这丫头倒是又清减不少,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要好好调养着才是”

池玲珑被太后拉着手,笑容很乖巧,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不用再一个劲儿整体强调她年纪很小了。

她知道什么意思的,不就是让她别哭别闹,别妄想着,能和平阳郡主,在时间上一起嫁给穆长尧么?

她都知道的。

太后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便也松开了池玲珑的手。

恰这是,一直坐在太后下首位置,形象太渺小,以至于一个不小心,就被池玲珑忽视了的韶华县主和平阳郡主,也都一一开口说话了。

韶华县主捂着帕子轻笑道:“外祖母,您可是太偏心了。今日里孙女进宫,您都没说这么多话的。现在见了玲珑丫头,却是拉着不撒手。外祖母,孙女不依,孙女回府后要找母亲告状去。”

平阳郡主也道:“有了玲珑,祖母眼里哪里还看得到咱们两个啊?咱们啊,都失宠了。”

一行人都凑趣似地,先后笑出声。

太后娘娘笑的最真切,就不免隔空点着韶华县主的方向道:“你个泼猴,真真是得理不饶人。”

又对平阳郡主道:“罢了罢了,索性我老婆子遭人嫌,就不和你们说道了。”

把池玲珑,往韶华县主和平阳郡主处稍微推了推,就又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既如此,今晚上便好生亲近亲近,一起去看个花灯,这下可好?”

这是有意,让池玲珑先且和平阳郡主培养培养感情了?

可惜……

池玲珑含笑应是。

韶华县主和平阳郡主也各有所思的先后应下来。

两人眸中各自划过异彩的流光,至于那光芒背后,两人都在思考着什么,又在算计着什么,却是都只有她们自个儿知道了。

打发完了池玲珑,太后又亲自唤了池明瑄出来说话。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第一次进宫的池明瑄,被太后如此破格关照,还是兴奋的小脸儿都变得涨红起来。

又简单的说了两句,太后便打发众人去太液湖畔赏灯了。

此刻,夜幕早已降临……(未完待续)

ps:亲们看见曙光了么?哈哈,这次真的快了……

222 昏迷

太液湖畔的梅林中,此刻早已经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宫灯。

宫灯的种类很多,有一团和气灯,哈哈二仙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子夺魁灯,等等等等……

宫廷本就集聚了大魏所有的能工巧匠,其中妃嫔和皇子公子们,日常起居所用的一针一线,一杯一盏,莫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平日里衣食住行,尚且都要讲究个非精细不食,非锦绣不着,眼下里举办的赏灯会,更是因为它被众人关注的程度,而操持的尤其隆重,准备的尤其充分。

池玲珑等人来到太液湖畔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人流如织,各种女儿家如黄莺般清脆的欢声笑语,从飘散着腊梅幽香的梅林中一阵阵传出。

她们的声音愉悦而惬意,当真是因为能好好的赏一场花灯,而高兴非常。

池玲珑一行人的队伍,人数非常可观。

不仅有原本她们一起去太后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几个贵妇和贵女,还有后来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韶华县主和平阳郡主。

以及在她们临走出太后慈宁宫的大门时,撞见的惠郡王府的安泰郡主。

安泰郡主和池明瑄是性情相投的好姐妹,现在两人就手拉着手,兴奋的将小脑袋靠在一起,不顾别人的眼光,顾自欢乐的说着悄悄话。

而池玲珑,则左手边走着韶华县主。右手边,紧贴着平阳郡主。

韶华县主叫着她“玲珑妹妹”,一边走。也一边问她,“近些时日,在影梅庵过的怎么样?”

而平阳郡主,则一直紧贴着她行走,最后更是直接牵着她的小手不松开。

那亲昵的态度和说话语气,若是有不清楚她们关系的外人看到了,肯定会以为。她们两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可真……作啊!

池玲珑沿路“呵呵”不止,直到走到太液湖畔。才不着痕迹微微舒了一大口气。

韶华县主对她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这女人现在紧跟着她,池玲珑想着。韶华县主肯定不会想在这灯会上对她动手动脚,她八成是想成为她的救世主,在平阳郡主为难她、欺负她,或者有意陷害她、伤害她时,像女神一样出场解救她。

其所思所想,总归脱不了一个,——要把她弄到手的心思。

梅林到了之后,众人也都分成三三两两的队伍,顾自玩乐赏灯去了。

韶华县主先前还和池玲珑呆在一块儿。后来却是被几个世家里关系要好的姑娘拉走了。

至于平阳郡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做戏上瘾了,一直和池玲珑手挽着手。装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好姐妹。

她们进了梅林,一路上但凡看见这一对组合的贵妇人和世家千金们,每人眸中都闪烁着精亮的神光。

各别性情泼辣的夫人,看见她们,便也停下来好笑的给她们打招呼,“哟。这便是平阳郡主和池姑娘吧?看这模样,可当真是一对好姐妹。”

“可不是。怕是要比亲姐妹更相亲相爱……”

“以后可也要一直这样才好……”

池玲珑笑的一张脸都要扭曲了,面对众人热情的寒暄,和不阴不阳的挤兑揶揄,也还是不能面露除了欣喜之外,其余的表情神色。

索性,在池玲珑心里忍不住直骂娘,而脸上的笑容,也快要保持不住的时候,卫淑妃和穆贤妃也过来了。

岚贵妃身染微恙,便不出来凑热闹。

七皇子的生母德妃,则因为每逢元宵节这一晚,便要在菩萨面前念经诵佛、捡佛豆、抄佛经。因而,今晚上也是不过来。

有了领头人,这一场灯会,便更热闹了。

卫淑妃和穆贤妃各自带了百十个灯谜过来,说是为了助.兴,让大家猜个灯谜。

若是排名靠在前十,便有大奖可拿。

不管大奖究竟是什么,灯会的气氛,却当真因此而变得热闹的不得了。

平阳郡主“架”着池玲珑也去猜灯谜。

池玲珑贯来对这些事情是不敢兴趣的,但是,被平阳架着胳膊走,也只能一边僵笑着,一边往前挪动步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场景是一点都不想象的,池玲珑却倏然就想到了,上年八月十五的时候,她和庆阳伯府谢家两姐妹,侯府几姐妹,以及韶华县主和穆长尧去猜灯谜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一幕场景。

热闹的声音充斥与耳中,然而,这情景却又可笑的,好似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看客罢了。

今日的灯谜,仪妃所出的十五公主,倒是出乎众人衣料,拨得了头筹。

摆在太液湖畔桌子上的灯谜,总共有两百张。

十五公主竟是一口气猜中了一百五十二个,这么高的命中率,由统计的宫娥宣布出来的时候,当真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池玲珑不多不少,刚好猜中了四十二个,这个数字还是比较靠前的。

可是,让池玲珑感觉比较心塞的却是,她果真和平阳郡主心有灵犀一点通,满场足有一、二百人来参加灯会,可是,这么多人中,竟然只有她们两个,猜中灯谜的数目一模一样。

看见众人眼中揶揄、调笑和讽刺的视线,池玲珑炯炯有神,更心塞了。

“这说明我和玲珑妹妹心有灵犀么,呵呵,这种缘分,大家可是都羡慕不来的……”

平阳郡主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黑眸,此刻那眸子笑意浓厚,却无端的,让池玲珑觉得背后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和众人又打笑着说闹了一通。平阳郡主又挽着池玲珑的胳膊去赏花灯。

她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而池玲珑今年不过才刚满十三岁,两人的身高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池玲珑比平阳郡主矮了半个头不止。可平阳郡主偏却好似,没有感觉到她们两个行走在一起的尴尬似地。

不仅硬要和池玲珑并肩而行,还非要挽着池玲珑的胳膊……

两人转头又去看花灯。

不妨,就在走到人较少的地方的时候,池玲珑倏然感觉,头皮好似被谁拽住了一般,猛的一痛。

她几乎是当即便忍不住“哎呦”一声叫出来。索性还有分寸,知道不能在这里出丑。因而,即便疼的眼泪汪汪的,池玲珑叫出声来的时候,也是咬着自己的拳头的。倒是没有弄出多大的声响。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别动,我,疼,疼,头发……”池玲珑当真疼的,眼泪唰一下全都流出来了。

方才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一缕头发,被人猛的从后头狠狠扯了一把。

那力道凶狠的。好似恨不能将她半个头皮都掀翻掉!

池玲珑现在还能感觉到,刚才猛的仰头时,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眩晕劲儿。

池玲珑哀哀凄凄的。动一动身子都不敢,平阳郡主此刻却好气又好笑的出声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走路的?怎么走的好好地,倒是把自个儿的头发缠在梅花枝上了?”

又笑的哭笑不得的,对恰好走到她们面前的韶华县主和十五公主等人说道:“这丫头一个不小心挂着头发了,只叫太疼呢。哎呦呦。可是快好了,好妹妹可是别再哭了……”

池玲珑能感觉到。平阳郡主在她背后,给她解开缠绕在梅花枝上的头发的感觉。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方才那种疼痛,她不会感觉错的,确实是有人再拽她的头发。

池玲珑出了这一桩事故,闻讯赶来的池明瑄,自然恼怒不已。

说话不及的功夫,就拉着安泰郡主过来救驾了。

池明瑄虽然性情跳脱,却也不是个笨的,因而,在和平阳郡主寒暄过两声后,便死缠着池玲珑,要池玲珑陪她去太液湖畔看锦鲤。

太液湖中,放养着百十多尾从鞑挞进宫来的夜光鱼。

这种鱼儿很稀奇,它们在每天晚上到来之际,竟是可以放射出蓝盈盈的光。

在西边的鞑挞国,它们是被称作为圣物的。又因为数量实在稀少,进贡来的这种夜光鱼,全被放养在了皇宫太液湖中。

大魏朝的世家贵女们,也只有恰逢每年一度的元宵节等会,才可过来一观。

之前池明瑄还没进宫时,便对夜光鱼好奇不已,眼下有了机会,可是不会放过。

池玲珑被池明瑄拉走了,原本留在原地看热闹的众人,看见平阳郡主眸中,流露出苦涩和莫可奈何的笑容,各自的神情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头起来。

这模样,怎么看似那池家姐妹两不识好歹,在故意下平阳郡主的面子呢?

呵,索性不干她们的事,她们还是看热闹就好。

一场灯会,持续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才终于告结。

而让韶华县主觉得纳闷且不解的,却是,之前她分明在平阳郡主眸中,看出了血腥和执拗的杀气,怎么到了最后,这事情就真的无疾而终了?

她原本还想着当救世主的,解救池玲珑呢。

可惜,平阳那丫头,竟然没有对池玲珑下毒手?

当真稀奇。

疑惑不解的韶华县主,却不知道,就在平阳郡主甫一踏出宫门,坐上自己的车架后,便将藏在袖笼里的几根长发拿了出来。

而后,就着宫门口晕黄的灯光,只见平阳郡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血红色的,平安符模样的三角纸包。

将池玲珑一根头发塞进纸包中,点燃,丢尽小几上盛着清水的茶杯里。

而后,却是又从车厢中,被珍而重之放在的榻上的一个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一个梳着古代女子发髻,身着破烂衣衫,在小人儿背后,又刻着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的小人来。

平阳郡主冷笑着,泛着血丝的眸子,在此刻看起来更加鬼厉而阴森。

随后,只见她又漫不经心的,随手从匣子里,取出几根泛着霍霍白光的,约莫有小指头一半粗细的铁钉来。

就这样,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一点点,将那铁钉,插进手中小人儿胸腹处。

一根,两根,三根……

池玲珑和池明瑄挽着胳膊,走在宫道上,倏然心脏和胸腹其它位置,传来一股几乎能将她撕碎了的剧痛。

先是在池明瑄的惊恐骇然的目光中,猛的停下脚步,仰头便狠狠喷出一口血箭。

而后,就好像是慢动作似地,在众人的惊叫及骇然中,她大睁着眸子,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于此同时,只见正往康郡王府行驶的,那辆坐着平阳郡主的超豪华马车中,平阳郡主也将手中之前燃烧过“平安符”的符水,一滴不漏,全都泼在了手中的破布娃娃上。

她“桀桀”笑出声,宛若在做梦一般,飘忽着嗓子道:“这下,你就没办法和他天长地久了吧?桀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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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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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十六辰时左右。

由宫娥侍候着洗漱收拾好的当朝太后娘娘,也坐在了餐桌前。

太后娘娘早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人越老,却反而越惜命。

宫里的女人,本来就很注重保养,而太后娘娘,无疑更是其中翘楚。

平日里但凡作息和饮食,太后娘娘一直都严格按照太医嘱托的进行,绝不会多吃一粒米,也不会少睡了一刻钟的功夫。

不管前朝和后宫出现了多么大的动荡,或是多么的暗涌如潮,太后娘娘每晚戌时中入寝,早起卯时中起身,早膳用一小碗粥,一块儿金乳酥,一个小花卷,一块儿水晶龙凤糕,再配上些什锦小菜,这都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今日也同样不例外。

将最后一口薏米红豆莲子粥吞吃入腹,太后娘娘动作优雅的放下手中的汤匙,而后又由宫娥侍候着擦了嘴,净了口。

这才又一边品着心腹嬷嬷端上来的香茗,一边也漫不经心的问嬷嬷道:“懿旨今早可是发出去了?”

早在大年初一的时候,钦天监便奉了天后的懿旨,排演查询最近三个月内可能有的好日子,以作为平阳郡主和穆长尧的成亲之日。

钦天监好一番忙碌,连固有的十天年假都没有好好休息,在距离元宵节还有四、五日的时候,才算出了三个日子,并将那纸张呈到了太后娘娘面前。

一个日子,是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有余的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那日子是最适宜嫁娶的好日子。

另外两个日子,则一个为二月二十八,一个为三月十五。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寓意是很好,可就是从时间上来说,有些太赶了。

平阳郡主和穆长尧两人,到现在为止,连“六礼”都还没有过,若是到二月二成亲,时间上来说,却是太过匆促了。

不说,穆长尧现今乃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他的亲事代表了安国公府的颜面,是势必要大办的。

即便单说平阳郡主,那也是康郡王府的嫡女,是御封的郡主,代表了宗室和皇家的颜面,她的亲事,无论如何也是必须按照规矩一步步进行的。

二月二这个日子有些不合适,太后娘娘便想着定下二月二十八那个日子。

她心里有了主意,在昨日灯会之前,平阳郡主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随口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她。

不想,那丫头果真喜形于色,听了这消息后,虽然羞涩的小脸通红,话都不会说了,最后还是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大礼。

那丫头,也只有在面对穆长尧那少年的时候,才会性子迷糊,做了傻事,平日里,即便再着三不着两,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郡主。

皇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就没有不好的。

太后问嬷嬷,“懿旨是不是发下去了?”指的就是昨天当众人都去看花灯后,她好一番斟酌言辞,才写下并且加盖了太后印玺的懿旨。

那懿旨不仅为平阳郡主和穆长尧两人赐婚,并且,还定下了两人完婚的时间,就在二月二十八。

嬷嬷听了太后的询问,忙不迭的笑着点头道:“一大早就交由金宝公公亲自去宣旨了,奴婢瞅着现在这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回来了。”

金宝在太后面前的地位,就犹如徐安公公在弘远帝面前的地位一样,两人都是这宫里最大的两个boss跟前的心腹,其得用的程度,在很多方面,甚至还超过了她们几个嬷嬷。

太后点点头,随后便也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准备在慈宁宫的花园里遛遛弯,消消食。

不想,这一抬眼,就看见嬷嬷脸上,略有些踟蹰不定的神色,太后微一抿唇,就又问嬷嬷,“可还有何事?”

“唉。”

心腹嬷嬷纠结了一刻,最后还是把昨天晚上,在太后入睡后,小宫娥通报给她的消息,讲给了太后听。

虽然她不觉得太后当真对池玲珑那姑娘,有多么的另眼相看。

可是,现在太后娘娘正忙着操持,平阳郡主和穆家公子的亲事,而池玲珑,即便如何的将礼仪规矩都弃之不顾,那姑娘也是穆长尧的未婚妻。

而眼下,那姑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还昏迷着,偏却太后赐婚的懿旨今早也下了。

这若是有人稍微多想一些,认为那姑娘的昏迷,是太后为了给平阳郡主扫清障碍才下的手,这可真就太冤枉了。

嬷嬷就一边看着太后的脸色,一边也将昨天晚上池玲珑的遭遇,给说了一遍。

果真,嬷嬷才一说完,就见太后娘娘的脸色也变了。

然而,在变了片刻后,太后却也又回过了什么味儿似地,面色归于平静。

但是,眸中的神采,到底是不一样了。

太后慢悠悠的道:“现在哀家倒是庆幸,没有在昨天傍晚,平阳过来的时候就下懿旨赐婚。不然,这会儿怕外边一些人,就不单只是说老婆子仗势欺人,惹的人家小姑娘哀怨的吐了血?”

又不知是怨还是愁的,低叹一句,“左右哀家下了懿旨这事情,怕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也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虽然还是免不了要被人揣度、诟病,好歹在时机上,今早比昨晚,却是要好上千百倍。”

又道:“事情既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多思无意。既然那丫头吐了血,你现在便去太医院,叫上擅长治妇科的秦太医,和擅长杂项的吴太医,随你去池府走一趟。哀家再给那姑娘赐下些药材,如此,即便堵不了悠悠众口,也算是对众人有个交代。”

嬷嬷惶恐的应了“是”,随后便在太后的蹙眉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办事的时候,匆忙往太医院赶去。

这边嬷嬷带着一马车太后娘娘赏赐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种番邦进贡来的名贵药材,以及两个太医,亲自出宫去池府看病。

却是不知道,就因为昨天池玲珑的昏迷,现在整个京城的气氛,是怎样的波诡云谲。

就像是太后预想中的一样,池玲珑在昨日出宫时,公然吐血昏迷,太后和皇家自然被定为最应该怀疑的对象。

毕竟,按照这世上万事运行的潜规则来说,能从中得益最大的,往往就是幕后黑手。

所以,不管太后娘娘怎么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和她的好孙女平阳郡主,都已经成了,满京城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儿的众人,猜忌的对象。

这种猜忌,在大早起太后的懿旨,先后从康郡王府和安国公府流传出来的时候,京城的议论声,更是宛若被风卷起的浪头一般,一阵高过一阵,闹得众人惶恐不安,心神不宁。

池府中,江氏在池玲珑房中守了整整一夜,看着床帏内好似睡着的侄女,也是既心焦,又气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昨天那情景,她是亲眼目睹了的。

她不是所谓心慈手软的妇人,可是,即便是到了现在,想一想昨夜里,侄女直挺挺的往下到了的身子;以及她那双整的老大的,满是惶恐的眸子;还有因为疼痛,即便昏迷了,还在不断抽.搐的身子,江氏现在也是心惊胆战的,一闭眼就做恶梦。

天杀的孽障啊,这丫头不过才刚满十三岁,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这种手,也是太过心狠手辣了。

江氏正拉着“池玲珑”冰凉的手,不住的啜泣抹泪,池仲礼也双眼冒着红血丝,也又带了两个大夫从门外走来。

他进门时还在不断对那两个大夫殷殷恳求,“一切就拜托两位先生了……”

女儿家的闺阁,按说在小姑娘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即便亲如父兄,也是不应该进来的。

可是,到了现如今,这些礼仪规矩,哪里比得上人命重要。

江氏听见池仲礼的声音,从床上坐起身,便一把拉住池仲礼。

“相公……”

池仲礼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夫妻两人,因为都忙碌了一整夜都没有阖眼的缘故,现在面上的神情,一人比一人疲惫。

池仲礼愧疚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江氏,眼眶发红,“辛苦夫人了。”

江氏摇摇头,眼眶也红了。

她抹了一夜的泪珠子,现在直觉得双眼酸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哀戚的摇头不止。

“咱们先让让,让两位大夫给五丫头诊个脉。”

两人让开了位置,在池仲礼之后的,两位在京都赫赫有名的大夫,便露了面。

碧月和碧云两人,在江氏起了身之时,便手脚麻利的将帷幔遮下了,随后却是只将池玲珑的右臂拿出来,在上边附上帕子。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说了句“得罪了”,便一边在床头座椅上落了座,一边顾自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开始诊脉。

他面上的神情先是一片不动如山的寂静,随后,随着诊脉时间越长,面上的神情却越来越诡异凝重。

内室中漂浮着淡淡的安神香,然而,此刻江氏的心情,却心浮气躁的止不住来回踱步。

她倒不是因为做戏,想图一个好名声,才如此这般关心池玲珑。

虽然进京以后,对池玲珑越发好,确实是有为自己谋一个好名声,为自己的相公赚取好声誉的想法。

但是,归根结底,她这人也是性子急,脾气暴,也是很喜欢这个侄女的,也是想着能帮就帮她一把。

而眼下,池玲珑吐血昏迷,她固然担心她醒不过来,坏了她和池仲礼的名声,却也当真是担心这姑娘的安危。

才刚满十三岁啊,连及笄都还没有呢,即便有再多的深仇大恨,也是没必要这样折磨一个小姑娘的啊……

老大夫诊了足有半个时辰的脉,才一边将眉头皱成了“川”字,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着“奇怪”二字,让开了地方。

“如何?”另一位年纪和这位大夫差不多的老大夫,此刻略有些讶异的开口问话道。

这大夫,比之前一位大夫瘦了不止一倍。

若是说,方才给池玲珑诊脉的大夫,圆润的像个弥勒佛,这位单只看身材,却干瘪的像个竹竿。

然而,别看这两人都是须发皆白,脾气看起来又都很是温和,都很好说话,很是心善的模样,实则不然。

这两位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面上的神情,都亲民的不能再亲民的老大夫,却是京中最富盛名的两家医馆——“同仁堂”和“惠民堂”的老祖宗。

那都是早已经不出山的人物。

这两家一家姓吴,一家姓朱,不仅开着全国连锁的“同仁堂”和“惠民堂”,是祖传的杏林世家,他们这两家培育出来的子孙,每代都最少有两、三个进入太医院当值。

这两位老者,便是现如今两家里供奉着的家主,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自从将手中的担子传给儿孙后,这两位便很少应邀出门为人诊脉。

而这次,若不是江氏拿了江阁老府上的名刺,让池仲礼去请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请不来这两位老祖宗的。

吴老大夫问着朱老大夫,池玲珑的情况如何?

朱老大夫浓眉深皱,最后才莫可奈何的说了一句,“你也过来诊个脉吧。这姑娘脉象之奇,实乃老夫生平仅见。”

“竟是如此?”

吴老大夫说完这四个字,便也当真在床头的圆凳上坐下来。

这两位老大夫,因为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的缘故,很是有互相看的对眼的时候。

几乎可以说,早在两人方出生的时候,便注定了,他们因为敌对的立场,要一辈子不相容。

而两人却也是如此,年轻时血.气.方.刚,甚至为了争顾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说是“死敌”也丝毫不为过。

然而,随着年纪越大,手中的担子也交了出去,两个老头近几年,倒是都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

到了现在,几乎可以称之为密友了。

人生的机遇,当真神奇。

朱老大夫细细思索着池玲珑的脉象,口中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现在正给池玲珑诊脉的,干瘦的吴老大夫,枯瘦的面颊上,却是也出现了如同方才出现在朱老大夫面上一样的神情。

讶异,困惑,难以置信,不解,凝重……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吴老大夫坐起身,不顾池仲礼和江氏面上的忐忑焦急之色,两个老大夫却是默契的去了外室。

随后,尚且还呆着内室中的诸人,便听到了如同雷鸣一般,外边两人互相不满的吼吼声。

“脉大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是洪脉之兆……”

“不对不对,寸关尺三部脉皆有力,邪气亢盛而正气充足,正邪相搏,气血充盈脉道,搏动有力,该是实脉才对……”

……

喧哗声不断,外边的吴老大夫和朱老大夫,因为一个脉象,争吵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服谁。

池仲礼心焦之下,去了外室,好生对两人又行了一礼,这才又问道:“敢问两位先生,小女到底是何病症?”

吴老大夫和朱老大夫听了池仲礼这话,双双一怔,随后两人的神情,却是都略有些奇怪的扭曲了,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无病……”

怎么可能会无病,又是吐血又是昏迷不醒的,即便三岁小童,也知道这是大疾。

可两位大夫却又言之凿凿,说是没病……

这,这……

池仲礼头都要大了。

也就是在此刻,太后的心腹谈嬷嬷,领着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并一大马车赏赐给池玲珑的药材及绫罗珠宝过来了。

众人先是都一一见了礼,随后,两位太医才又进了内室,给池玲珑诊脉。

医届的规矩,大凡都是相信头发花白的老者的,可是这两位是太医……

两位太医在看见了,京城赫赫有名的两位老先生时,其实就想和谈嬷嬷说,有这两位泰山北斗在,他们纯属是班门弄斧,可不可以不出手?

毕竟,若是仔细说起来,吴老大夫和朱老大夫在京都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因为两人的子孙争气,有的尚且是眼下过来的这两位太医的上司,更因为,这两位老爷子,可都是从会爬开始,就开始学医的。

他们认字学的不是《千字文》,而是《大兴药典》,大魏所有的医药古籍,可以说,到了现在,这两位老爷子怕都能倒背如流。

二人学医六、七十载,两位太医在他们面前,顶多只能算是高中生对上了博士后,差距都快到天边了。

结果,两位太医诊脉的结论,和之前两位老爷子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如此,在吴老大夫和朱老大夫斟酌了好久,开了一副试吃的方子后,众人吵吵闹闹的也才散去。

人群都离去后,池明瑄才手牵着珏哥儿过来。

一进内室,便迫不及待的问江氏,“母亲,五姐姐的病情如何了?”

江氏伸手搂过珏哥儿,才又对池明瑄道:“连太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你说,你五姐姐这到底是着了那个小人的道了啊?”

“肯定是平阳郡主!”池明瑄义愤填膺。

“休得胡言。”

“母亲,我……”

“你个死丫头,不知道祸从口出?休得再胡言乱语!你说是那人,证据呢?没有证据,你这是就是污蔑皇室,是要判死刑的!”

“可昨日就是她一直缠着五姐姐的,如今五姐姐出了差错,肯定是平阳那,呃,干的好事儿……”

“瑄姐儿!”

池明瑄现在眼睛都红了,一副恨不能和平阳郡主鱼死网破的模样。

其实,江氏又何尝没有怀疑平阳郡主?没有怀疑当今太后?

可是,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啊!

不由就又强制忍耐下心中的躁郁之气,厉声警告池明瑄,“你五姐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你还要不安生的口出狂言,闹得咱们家宅不安不成?”

看池明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自己也于心不忍了,就又缓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对池明瑄道:“瑄姐儿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行事该有分寸,若是再这么毫无顾忌的大喊大叫,别说你到时候会惹祸把自己毁了,就是我和你父亲,说不定都要遭你得罪。”

“母亲……”

池明瑄此刻哭的更狠了。

她心中自然是心慌又心疼的。

心慌是因为昨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才一闭眼,就看见五姐姐吐血及昏迷的场景。

心疼却又是因为,她是知道,目前床帏内躺着的这个五姐姐,是个假的的。

所以,不管父母再怎么尽心尽力,也是不可能知道五姐姐究竟染了什么病。

所有的汤药,也绝对不会对五姐姐有用。

昨晚母亲去哄琳哥儿睡觉的时候,她就和碧月碧云,香菱香草一直守着五姐姐。

中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们全都昏睡了一小会儿,之后,等她再醒来,却是发现,她五姐姐已经不见了。

而出现在床帏内的那个五姐姐,却是之前一直假扮五姐姐的那个姑娘。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五姐姐是不是真的,无关于相貌是否相似,而是那种感觉,……

所以,眼下,五姐姐是肯定被人“劫”走了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弄走了她,池明瑄虽然不知道,心里却也有预感,那人肯定是不会伤害五姐姐的。

五姐姐无碍,可是父亲和母亲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安,还在忙碌……

这边池府人来人往,继太后娘娘为了表达关心,赏了池玲珑很多药材后,宫里许多眼色多的宫妃,也都一一给池玲珑赏了东西。

宫妃们表达完了关心,跟风的世家贵妇们,也都开始亲自张罗送给池玲珑的药材和治病的偏方。

有的和江氏关系好,更或者是,想通过巴结江氏,和江阁老府上搭上关系的,更是亲自去了池府探望。

一时间,池府门外车流如织,当真热闹的,让众人叹为观止。

当然,江氏到底是怎样疲于应对这些人的,众人不知道,然而,因为这一番动静,穆长尧的未婚妻吐血,乃至现在都昏迷不醒的消息,却是闹得整个京城中,现在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谣言纷纷,众人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议论皇家,暗地里却免不了要说上几句:

“莫不是,是太后娘娘要为孙女扫清障碍,提前……动手了?”

“说不定是平阳郡主。啧啧,那毒妇贯来视人命如无物,又最是心狠手辣,老子敢打包票,池府姑娘那病情,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不是说平阳郡主乃是痴情人,性情爽朗,大气温婉么?”

“嗤,那都是骗傻子的!”

“……”

“唉,无论如何,到底是可怜了池府那姑娘。眼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

“这就要看她命大不大,福运深不深了……”

整个京都,包括池府和皇宫在内,众人全都在紧密关注着池玲珑的病情,

人群舆论纷纷,当真热闹的到处都是喧闹声。

然而,也是有地方例外的。

秦王府。

致远斋中,此刻静寂的,当真让人毛骨悚然的连咽口唾沫都不敢。

池玲珑被人暗算了,这事儿是确定无疑的。

因而,当昨天晚上秦承嗣在接到,一直守卫在池玲珑身后的两个暗卫,以及六月传信,不顾时间已经是宵禁时刻,闯进了池府中,将才安置在床上的池玲珑抱走的时候,距离池玲珑吐血昏迷,也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六月七月是肯定要受罚的,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便让两人在大晚上,各自被行刑了五十廷仗。

若不是最后墨乙冒着被主子毫不留情的踢了一脚,以至于也吐了两口血,还是替她们求了情的份儿上,怕是现在的六月、七月以及那两个暗卫,都已经成了冰凉的尸体。

可即便他们都还有用,且昨晚上刚被行了刑,在被打得遍体鳞伤,连路都没办法走之际,也是爬到了致远斋门外,跪倒了现如今。

致远斋中,墨乙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站在内室口的落地罩前,闭目深思。

而至于内室中,现在也是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照例是一身白袍的孙无极,收回了给池玲珑诊脉的手,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一直巴巴的等在一侧的孙琉璃,此刻却是猛的一下扑到孙无极怀中。

一边打着哆嗦,也一边惶恐结巴的问着,“哥,哥哥,阿愚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哥哥,你告诉我,阿愚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孙琉璃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一边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说话不及,就全都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他们阖族上下,到了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只剩下三个人了……

若是连阿愚都没了,这世间,就当真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了啊!!

孙琉璃一贯自制的情绪,在此刻完全崩溃。

她泣不成声的一再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整个人连站立的力气,好似在这片刻功夫,也全都消失殆尽。

轻微的“啪”一声轻响传来,随即,只见孙琉璃竟是以慢动作似地,一下闭了眸子。

随后,倚在孙无极怀中的身子,也缓缓下滑。

孙无极及时揽住,因为被他猝不及防,在颈后砍了一掌,而昏厥过去的孙琉璃。

将妹妹无力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抱紧了,随后,才看向一脸无动于衷模样,又好似完全失了魂,此刻只知道紧紧抱着池玲珑,就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动也不动一下,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的秦承嗣一眼,孙无极才又语气略有些沉凝的道:“是……巫蛊之术。”

一直沉默的,好似连神魂都没有了的秦承嗣,在这声音落了好大一会儿后,才抬起了头。

他面上的神情,平静的太过让人毛骨悚然,让孙无极直觉觉得事情有些不妥。

而直到当孙无极看到,秦承嗣面上那双眸子时,即便面上一贯保持的云淡风轻之色,在此时也全然土崩瓦解。

血色的殷红,在他眸中酝酿着、弥漫着,那血色的颜色那般妖艳而瑰丽,糜艳的如同盛开在幽冥路上的曼珠沙华;那血色又好似凝固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的,死人的鲜血一样。

它们流动着,或是凝聚成了固体,将脚下的土地,全部染成了红色。

天边的夕阳一点点落下来,铺天盖地都是带了血的残红,……

孙无极头皮一麻,若不是素来定力过人,且无论何种场面都见过,现在这个仿若入了魔一样的秦承嗣,他当真不愿与他打交道。

孙无极考量着,要把小表妹接到冷月苑,由他和妹妹亲手照看的可能性,冷不丁眼神又晃见了秦承嗣此刻抱在小表妹身上,那双骨节匀称的大手。

他的手掌上,骨头泛着森森的白色,青筋全部绷跳起来,手掌好似还在微不可见的轻颤……

孙无极静默片刻,又看了看,好似在死死的盯着他,又好似只是透过他,看向他背后窗外的风景的秦承嗣,抿了抿唇,便又道:“巫蛊之术,我没有仔细钻研过,不过,若是能找到下蛊人,或是找到大悲寺的净悟大师,便有接蛊的可能。”

抱着在昏迷中,尚且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闭合的眼睛里,还在不住的冒着眼泪的孙琉璃,孙无极便要往外走。

才刚走了两步,却是又停下来,眸中的神色,完全不符合他一直以来表现在外人面前的温润和出尘,反倒和昨天晚上接了孙琉璃的传信,连夜骑马进了秦王府,甫一看见白秦承嗣抱在怀中的池玲珑,面色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惨白之色的模样差不多。

他清透的眸中,浓墨一层层的凝聚着,明明说话的语气风淡云轻,然而,那口气,却让一直守在外边的墨乙,也止不住整个身体都狠狠一颤。

孙无极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说话的口气,好似就真的只是在漫不经心的说着“今天不用早膳”一样随便。

然而,墨乙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抬头看了孙无极一眼,随后,双眸大睁……

孙无极离开后,墨乙迟疑一瞬,也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踱着步子出了致远斋。

外边旭日初升,骄阳洒下的光辉,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其中。

窗外的鸟儿欢快的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在窗外的梅花树上蹦蹦跳跳,它们的叫声清脆愉悦,好似可以让人忘忧。

然而,风景再美,这世间再好,少了那个可以共赴的人,一切也都是枉然。

内室中寂静一片,只有窗外的麻雀轻轻鸣叫的声音,不过一会儿,连麻雀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内室中便更加寂静了。

这一方天地,好似在开天辟地之初,就被人遗忘了一般,静的只有最简单纯粹的两个少男少女,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良久之后,嘶哑的好似百岁老者一般,喑哑而晦涩,让人一听,便忍不住心里直发酸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你说过的,……”

“你要食言了么……”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这简单的两句话,然而,这么简单的声音,流露出的再真挚不过的悲切和哀痛,却让守在外殿的墨乙等人,俱是忍不住心神大震,眼眶微微泛红。

曾几何时,池玲珑不过是他们眼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姑娘。

又曾几何时,她对主子的影响力初出显现,那时他们便唯恐这样一个少女,会搅了主子的心,迷了他的眼,影响了他的决断和思维?

那时,他们曾私下里讨论过无数次,要杀了她。

可惜,他们又一次次抱着侥幸的心思,放过她。

直到现在,怕是他们连这种心思,都要彻底收起来了。

主子……已经承受不起……失去她,这个最简单不过的可能性了。

致远斋外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妖异而鬼艳的墨丙,终于在墨乙众人的期待中,回了王府。

“可查出什么来了?”墨乙和阿壬迫不及待问道。

此刻,便连几兄弟中,最是沉默寡言的墨丁,也不由抬起头,望向墨丙。

他的眸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和忐忑。

墨丙沉重的扫视几人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却是直接跪在了大殿门口。

“主子,墨丙求见。”

“说……”

“主子,……是平阳郡主下的手。东西……也找出来了。”

墨丙恭敬的跪地回话,而听明白了墨丙所言的墨乙,墨丁,阿壬等人,此刻看着墨丙的眸光,却都诡异起来。

轻松之余有着哭笑不得,哭笑不得中有着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之外,却又有着担心忧虑。

一直以来,墨丙便是主要负责……对付平阳的人物。

而如今,他竟然连平阳郡主偷偷藏了这么一手都没有发现?!

墨乙面上含着“节哀”的神情,轻轻在墨丙肩膀上拍一下,接着是阿壬,随后,便连时常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墨丁,都扭曲着面上的神情,也赏了他一巴掌。

“回来领罚。”

“是。”

“下去做事。”

“属下遵命!”

只需简单的几句交谈,1152

224 退亲了

京都风云变幻,时时刻刻都有新的热闹发生。

然而,即便周世锦又和陈显世子大闹艳.月楼,因为和外地人抢头牌而大打出手了;或者是京都某员外的女儿,和某某某偷.情,被人发现后,又是杀人越货,又是盗宝偷财,最后还和奸.夫私奔了;再或者是,朝中某位大员年过六十,还宝刀未老,娇滴滴的小妾又为他添了个八斤中大胖小子;这样的消息,在京城中引来的热闹,有多么的让众人捧腹大笑、啼笑皆非,近几日京都百姓最为关注的,却还是有关池府的姑娘昏迷不醒的消息。

不过是池玲珑昏迷的第二天,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京都民众,便当真等来了热闹看。

先是太后宫里的谈嬷嬷,及太监金宝公公,每人带了十多个宫娥和太监出了宫,进了康郡王府,随即,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宫里莫名其妙的竟又又下了一道懿旨。

那懿旨文绉绉的,具体什么意思贫苦老百姓自然听不懂,问了饱学之士才知道,原来,那懿旨上说的是:平阳郡主的父亲康郡王近些时日身体不适,为了给自己的父王冲喜,之前给平阳郡主预定的,二月二十八日的婚期,现在提前,婚期就改在七日后。

这道莫名其妙的懿旨,从康郡王府传出来的时候,当真让舆论更加哗然。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太后娘娘这次到底又打的是什么算盘,却还是不敢说什么不和谐场面的话。

尽管他们每人心里,都止不住的嘀咕:从来只听说过,娶媳妇给公婆或相公冲喜的,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嫁女儿只为给自己亲爹冲喜?!

太后娘娘确定不是人太老了,以至于脑子胡成一团浆糊了,这才办了这样不合情理的事情,下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懿旨?

还有第二点,婚期从二月二十八,直接提前到七日后?!!

七日后,那便是还在正月里。

虽然正月里喜事多,各家各户都忙着娶媳妇、嫁女儿,可是,七日后,这日子也实在太赶了!

昨天穆长尧和平阳郡主的亲事,才由太后亲自下懿旨定下来了。

可是,昨天安国公府也才刚过了“六礼”的前二礼——纳彩和问名,可是连纳吉还没有进行呢。

短短七日时间,要完整按照郡主礼仪,把这亲事办完,这,这……这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别说是按照郡主礼节办亲事了,就说是平头老百姓,娶个媳妇,也要先定亲,然后走“六礼”的。

老百姓家不讲究,可是一些爱惜女儿的人家,也是会在婚前拿拿大,好在男方家里人面前显示显示,自己女儿不愁嫁,自己女儿在家里受宠的很,也不是你们想娶就能轻易娶回去的。

如此经过几番折腾才定下出嫁之日,男方看女方家里如此重视家中的女儿,娶进门后,自然也会百般看重。

这还是平民百姓家,放在京都一些勋贵世家中,女儿大多都是十三、四岁定亲,大概十六岁左右,才会出嫁。

中间这两、三年时间,便是行六礼的时间,可以说,但凡是大世家的姑娘,从来就不会轻易出嫁。

个别人家因为太疼爱女儿,甚至会将姑娘养到十八岁,才会嫁女,这样的人家且就不说了。

可如上所述十三、四岁定亲,过上两、三年菜出嫁,这才是整个京都,乃至于整个大魏贵女们出嫁的。在时间方面该如何进行的潮流风向标。

可是,如今,堂堂一个郡主,从定亲到成亲,满打满算,亲事竟然要在七日内完成?!!

不说没见识的平民百姓要想多了,就是一些官夫人们,此刻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仔细琢磨琢磨,这里边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猫腻。

猫腻自然会有的,可是,却完全不在这些人可以接触的范围内。

个别消息灵通的世家,自然是有内幕消息的。

而当这些人布置在太后宫中的线人,将今日发生在太后宫中的事情,一一禀告了各自的主子后,别说是内宅的夫人们凛然了,即便是朝堂上的官员,那些手握权柄的大男人,也不得不暗叹一句:可恨平阳郡主生了个女儿身,她若为男子,怕也会是一代枭雄。

事情回到今日早起。

才刚下了早朝的惠郡王,在府门前便遇到了一见如故的“忘年交”池仲礼。

兴致高昂之际,就邀相见恨晚的好友,入府共饮几杯。

不想,池仲礼却是当街便给他跪了下来。

街上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即便是惠郡王府的门前。

因而,惠郡王便将池仲礼招进府中。

两人到了惠郡王的书房,等惠郡王将一干人等全都驱散了后,池仲礼才将所有事情一一言出。

“昨日晚生为昏迷不醒的侄女,遍请京中大夫,到了晚间回府的时候,却是在府中偏僻一小巷中,被一女子拦了车。”

“晚上本是不认识那女子的,然那丫鬟女子口口声声言道有重要事情相告,说是她知道是何人对我侄女不利,愿将真相告知,只求晚生能暂时报她性命无忧。”

“晚生无奈,又实在被那女子言辞所诱,便避开行人,将她带入池府。晚间用膳过后,让夫人去见那女子,却不想,那女子竟是说,她说……”

“那女子说了什么?”容貌和乾世子有六分相像的惠郡王,开口好奇问道。

池仲礼一咬牙,眼眶一红,才莫可奈何的说道:“那女子竟是说,她乃是,乃是平阳郡主身边的二等丫鬟。”

“平阳身边的丫鬟?此事当真?”

池仲礼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腰牌,递给惠郡王,“这便是那丫鬟的身份证明,王爷且看。”

惠郡王收下了,仔细翻看了一番,却是没有说什么。

池仲礼自然知道,单只是这一个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便又道:“那女子言说,说……我那苦命的侄女,至今昏迷不醒,乃是中了巫蛊之术。”

“啪”一声轻响,惠郡王手中的茶盏,一个不小心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巫蛊之术,不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当政者所忌惮的东西。

早在大兴王朝时,所谓的中兴之主,——一代天骄的兴明皇,便是被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后妃,怨毒之下施了巫蛊之术,一代明君才转眼就驾崩的。

而到了大魏朝,开国皇后虽然因为高祖皇帝驾崩,心里凄凉之下,晚年都是在影梅庵渡过的。

然而,开国皇后其实并不是安享晚年,在影梅庵喜丧的。

实则是被早前随着高祖皇帝打江山时,覆灭的一路叛军惨活下来的家眷,施了巫蛊之术,昏迷一月之后,倏然暴毙的。

因为开国皇后死状太过凄惨,而历史的教训又太过凝重,之后大魏每代皇帝登基,都要再次将巫蛊之术严格申令禁止一遍。

怕的就是有人知法犯法,倒行逆施。

惠郡王倒是从来没想过,在今上的治理之下,竟当真还有人敢用巫蛊之术害人。

而竟敢和朝廷律令对着干的那人,竟还是他的亲侄女?!!

惠郡王险些要气笑了,然而,面上的神色却愈加隐晦起来。

池仲礼就又道:“那女子说,她曾在为平阳郡主收拾房间的时候,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两个人偶……”

“等等,两个?!!”

不等池仲礼继续说下去,惠郡王又倏然不敢置信的出声,将他的话打断。

又迫不及待的问,“那另一人又是谁?”

一个闺阁少女,用巫蛊之术害人还不算,害的竟还不止是一个人那么简单。

即便是长期手握重权,无论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惠郡王,此刻面上的神情,也说不上好看。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疯了是的侄女,即便是堂叔,他也感觉背后发凉。

惠郡王就又逼问了池仲礼一句,“另一人是谁?”

池仲礼脸色青白,颇有些撞见了皇家隐秘事情的惶恐和不安感,他嗫嚅的道:“是,是……康郡王!”

“咔嚓!”

“啪!”

接下来,池仲礼又三言两语的向惠郡王汇报了一遍,那女子乃是因为被平阳郡主打得遍体鳞伤,实在无路可走之下,才出了此下策。

此番去见他们夫妇二人,不求他们看在她相帮的份儿上,救她一命,却是祈求,若是证实了她所言所叙都是真的,便希望池府夫妇,能出钱为她方十岁的弟弟赎身,救他一命。

“那女子的兄弟身患何病?”

“不,不是病。说是,说是被,被平阳郡主,施了炮烙之刑……”

接下来的事情,惠郡王在仔细考虑过一番后,便也递了牌子进宫。

并让池仲礼夫妇,带上那遍体鳞伤的小丫头,随他进宫。

惠郡王到真的不是烂好心,去趟这趟浑水。

他此番卖池仲礼一个人情,一来,确实是因为觉得这人不错,可深交;二来,也是看在忠勇侯池仲远和江阁老的面子;三则,不管康郡王再如何的倒行逆施,视人命如草芥,他终究都是他的堂兄弟,是皇室的郡王。

他可以死于疾病,战争,苍老,却绝对不可以,死在自己亲生女儿手上。

那对于整个皇室来说,都是屈辱!

惠郡王求见的是当今太后,却不是弘远帝。

太后对惠郡王这个侄子的观感,向来很好,见牌子递上来,便宣见了。

却不料,这一见,就当真捅出来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当谈嬷嬷和金宝公公,将从平阳郡主房中,收到的两个身上扎着铁钉的人偶,放在太后面前,并押解了平阳郡主,并十多个被平阳郡主折磨的,完全看不出来本来样子的丫头进宫的时候,平阳郡主一直在太后面前营造出的,“深情”和“温婉可人”的形象,完全坍塌!

巫蛊之术啊……

太后娘娘看见面上扎在两个小人儿身上的,泛着活活白光的铁钉,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知道平阳这丫头性子执拗,占有欲强,却也一直都道,那丫头心善,平日里见着在宫中受欺负的宫娥和小太监,也会帮忙解围。

然而,她却从来不知道,她因为一个男人,竟然对人家原本的未婚妻,下这样的毒手。

这也就罢了!

可无论康郡王的性子如何狠辣,如何血腥,他终究也是她的亲生父亲,是给了她生命生父啊!

就因为她那侄子没有人性,之前将她好生折磨了一番,她竟然就要弑父?!!

她今天因为一点怨愤不满,就敢弑父,那是不是到了明天,因为她的偏心和不再另眼相看她,就能下毒毒死她?

当真是……

作孽啊!

昏死过去的太后娘娘,在被众人救醒后,又看到了十多个被折磨的,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丫头,更是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此,深觉被蒙蔽的太后娘娘,虽然不可能将昨日才放出去的,赐婚的圣旨收回,却也着实闹了平阳郡主这个孙女,对她把她们都当成了傻子愚弄,心中气恶非常,存了心要给她那好孙女一个回礼!

这样一番往来计较之下,才有了太后将婚期提前的事情。

然而,在七日内完婚,这对于其余贵女们来说,或许会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对于平阳郡主来说,她当真是求之不得。

就像是梦魇了一般,现在所有人,所有事,对于平阳郡主来说,都是虚的。

只有穆长尧,只有她的爱人,才是真真切切的。

太后娘娘出了一口恶气,一边又宣了五名太医,让他们立马去康郡王府,给康郡王诊脉,一边也严令平阳郡主,老实交代她这些巫蛊的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

平阳郡主先时反应过来,还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冤,什么“祖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孙女怎么会这样心狠手辣?”一会儿又说,“祖母,确实是有人故意陷害孙女的啊,玲珑妹妹之后要和孙女公侍一夫,我们昨天晚上还说好了,要做亲姐妹的,孙女怎么会施了巫蛊之术害她?”

太后娘娘对平阳郡主的死不悔改,气的额头上的太阳穴砰砰直跳,不免就一拍桌子道:“那这上面为何是你的笔记。平阳,都到了这时候,竟还死不认账,你当真是,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一句评语可真够诛心的了。

平阳郡主听了最后一句话后,神情怔愣片刻,随后却是更疯狂了。

她一下子挣脱了,嬷嬷们的束缚,就要往太后跟前跑,不想,却又被反应过来的嬷嬷们,一个凳子扔过去,便“啪”一下,恰好摔在距离太后娘娘三步远处。

平阳郡主委屈的抬头,口中喊着,“祖母……”

然而,此刻她面上的白纱,早在挣扎中脱落了,现在那张爬满了黑褐色蜈蚣模样的伤疤脸,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虽然,她眸中的神情很冤枉,但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清她面容的太后娘娘,却觉得,此刻的平阳郡主,面色狰狞的,宛若要将她掐死的戾鬼一样。

不由就失态的惊叫出声,“你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太后娘娘大惊失色,平阳郡主惊慌之下,却也只能以比太后娘娘更高的声音嘶叫着,惶恐的为自己辩解,“祖母,您信我,我没有害父亲,我没有施行巫蛊之术害父亲啊,祖母,您信我……”

平阳郡主确实没有制作第二个人偶,她只制了一个,便是写了池玲珑的生辰八字那个。

至于她的亲生父亲康郡王的人偶,那确实不是她做的。

她是恨不能那畜牲去死是不假,可是,如此轻易的就让他昏迷一个月,而后在无知无觉中,全身溃烂而亡,确实太便宜他了。

那老畜生把他们这些儿女,当成了奴隶作践,她岂能让他轻轻松松就死了?

呵,她才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解脱了呢。

不管是之前他对她的折磨,还是因为上一次她在太后跟前告了状后,经由太后隐晦的批评,她那父亲表面上恭敬的忏悔,等她养好伤,回了王府后,却又变本加厉的,用烧红的烙铁往她身上烙。

她都不会让他好死!

更何况,她就要和穆长尧成亲了呢,怎么可能让她那父,亲赶着这个时候去死?

若是这样,她还要守孝三年。

所以,还是等她嫁过去安国公府后,他才毒发身亡吧!!

平阳郡主好一番辩解,她没有对生父施行巫蛊之术,然而,谁让她一开始辩解说,她是没有对池玲珑施行巫蛊之术呢?

若是她是否对康郡王施行巫蛊之术这件事,众人还心存疑问。

可之余池玲珑,却是所有人都斩钉截铁的相信,池玲珑身上的巫蛊之术,就是她下的。

除了她,没有人,会这么很不能池玲珑马上去死!

若她之前认了暗害池玲珑之事,确实是她所为,说不定,到了后边她反驳说,她没有在亲生父亲身上施行巫蛊之术,还有人相信。

可是,她却是在,先反驳过对池玲珑施行巫蛊之术后,又强调说,没有对她父亲施行巫蛊之术的。

所以,这个“满口谎话”的姑娘啊,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中所描写的那个少年一样,现在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一个连信誉都没有了的人的。

仅只是一个顺序错了,便满盘皆输。

被太后打击的平阳郡主,心如死灰。

在屡次挣扎无果后,便也破罐子破摔一样,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她倒是老老实实说了,是从一个老和尚那里学的巫蛊之术,至于那和尚现今在何地,平阳郡主直接一摆手,她不知道。

而至于她下的巫蛊之术,是否有解,平阳郡主却只冷笑的说,她“只会下,不会解”。

一时间,听了平阳郡主此言的江氏,几乎一个冲动之下,就要扑到平阳郡主身上,去扇她两个耳光,将她的脸给撕烂了。

然而,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实际上,江氏却是直接哭着,跪倒在太后娘娘面前。

她口口声声哭着,“我可怜的侄女啊,是婶娘对不起你”“母亲,儿媳没有将您的孙女照顾好,大嫂,弟媳回去就给您谢罪”“大伯,是弟媳无用,让您的女儿受苦了……”

江氏哭老太太,哭周氏,哭池仲远,兴许前两,人太后娘娘还完全看不在眼里,可是,最后一个池仲远,可当真让太后娘娘头疼了。

这次不用听外边的流言蜚语,太后娘娘也知道,她们皇家啊,这次确实是欺人太甚了。

太后脸上难得的出现愧疚之色。

而江氏,虽然为池玲珑这个侄女心痛不已,在看到太后娘娘面上的神情后,却也不由抓紧时机又道:“太后娘娘,事已至此,民妇也无话可说。可民妇那侄女,侄女,可该如何是好啊?”

“这,这……哀家再派两个御医过去,给玲珑丫头诊治一番,总会好的。”

“可若是还不好呢?”

这下太后也直接傻眼了。

江氏就又哀戚的哭道:“可怜我那侄女如今命在旦夕,也不知道何日才会好。若是以后当真得菩萨保佑,苏醒过来,民妇愿为京都所有寺院的菩萨都重塑金身。只是,怕只怕,躲过了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以后若当真好命,嫁进了安国公府,只怕,只怕……”

这次不说太后尴尬,就连一边看好戏的众位宫娥和嬷嬷,以及好整以暇品着香茗的惠郡王,也不由深思起来。

世间只有前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

池玲珑那姑娘自入京起,大多数时间都居住在京郊的影梅庵。

好不容易回京两次,一次是为了参加宫宴,为了过年阖家团圆;另一次,便是昨天。

平阳郡主和池玲珑两人,平日里距离好几里地远,可就是如此,平阳尚且能抓住机会,坑了人家姑娘一把,这若是以后两人共处一府,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这,这不是小白兔自己跳进了黑瞎子嘴里,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想到这一点的众人,顿时浑身一抖,眼皮子一抽,好似都预见了两年后,池玲珑凄惨的死状一般。

众人面上的神色,或深思,或挣扎,或幸灾乐祸,或怜悯……

江氏再匆匆一晃,平阳郡主面上此刻出现的,诡异的,如同已经把池玲珑整死了的,又是畅快又是阴鸷的表情后,心中一凛。

转而,却是又殷切的对太后说道:“既然太后娘娘,已经为平阳郡主和安国公府世子赐了婚,想要收回懿旨自然不可能。可是,我那可怜的侄女,如今,如今只求太后娘娘能发句话,让我那侄女,和,和长尧公子原本定下的亲事,就这么作罢了吧?”

“啊?”太后惊异出声。

不仅太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在场除了江氏和池仲礼外的诸人,众多闲人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更有平阳郡主,此刻面上那神情,更是好似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

亲事作罢?

这江氏确定是亲婶子?

不然,池玲珑一介庶女,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入安国公府为世子夫人,且和平阳郡主并未平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虽然生命安全没有保证,可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那也是要尽量抱紧了大腿不松手,尽量往高了爬的!

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什么?

不就是希望能嫁一个好夫婿,自己脸面添光,能够享受众人的巴结讨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么?

区区一个庶女,若不是早先安国公老夫人,一意孤行,非要为穆长尧定下她为未婚妻,凭她一介低.贱的庶女身份,可是绝对不会,和国公府的嫡子扯上关系的。

别说是嫁入一等公爵府,做正经儿的原配嫡妻了,怕就是想当个续弦,人家也要仔细瞅瞅,你的嫁妆几何,在娘家受不受重视,模样生的美不美的。

竟然真的想要退亲?

呵呵……

太后娘娘不想再参合这几人的破烂事儿,便打哈哈的说道:“这是贵府与安国公府的亲事,你们自行处理就是,哀家却是不便插手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江氏面上仍旧一片悲戚之色,心里却是狠狠松了一大口气。

当然,松口气的同时,却也不免愤愤的腹诽,坐在上首位置,看起来颇像个端庄高贵的菩萨模样的太后。

心里止不住冷嗤一声:您也知道您不好插手啊?

呵,若是没有您老在其中搅合,怕是平阳郡主不是“被”自我了结,就是送家庙了,哪里还能出这么多幺蛾子?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丝毫声色都不露。

既然达成了此行最大目的,江氏等人便也都识趣的告了退。

出了宫,没等回池府,江氏就让车夫,在安国公府门口停了车。

这个时候,恰好是穆长尧在禁卫军当差,以及安国公在衙门当差的时间。

这府里,便只有穆谢氏一个妇道人家当家。

江氏冷嗤一声,带着丫鬟秋桐、秋容下了马车。

穆谢氏听丫鬟汇报说,江氏过来了,还有些不乐意见。

后来知道人已经在花厅进茶了,便不情不愿的去了花厅。

江氏和穆谢氏也是有多年交情了,早先穆谢氏嫁进京城的时候,她娘家庆阳伯府,还没有被夺爵,还是庆阳侯府。

那时候,江氏跟着母亲出去交际,也是见着过穆谢氏的,两人虽然一个已婚,一个未嫁,倒也勉强说得上几句话。

后来,又有江氏嫁去翼州,穆谢氏隔几年,便要回去给她老母亲祝寿,两人也见过几面。

所以,这交情是一直保持下来的。

只是,可能两人都心高气傲,又一个嫌弃对方做作,一个嫌弃对方假清高的缘故,两人虽然是多年的交情了,交情却不见的有多好。

江氏对安国公府这一家子,观感倒不是说有多差,但也不见的有多好。

她虽然之前也觉得穆长尧是栋梁之才,定非池中之物,但是,门第之差,他和池玲珑根本不可能成为彼此的良配。

更何况,现在两人中间,又添了一个神经病的平阳郡主……

江氏和穆谢氏寒暄了一会儿,便说起了正题。

穆谢氏一听江氏是来退亲的,心中大喜。

她眸中亢.奋又激动的神色,虽然只是一转即逝,然而,早就双目灼灼,紧盯着她的江氏,还是将她所有的神色都收在了眼中。

不由又想到早前在长乐公主府举办花宴时,发现穆长尧和平阳郡主有了苟.且之事之际,穆谢氏当时脸上的表情。

那时候,穆谢氏也是这般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样的婆婆,呵呵,五丫头能避过,那便是天大的幸事。

穆谢氏大喜过望,却还没有完全失了主见,虽然江氏说退亲的缘由,乃是因为池玲珑至今未苏醒,可是,这时候不是更应该扒着婆家不放的么?

穆谢氏心中虽有疑惑,然而,再又假意的推辞几句,说了几声她“做不了主”,而江氏好似又后悔了,不想退亲了,又将伸到她面前,早先两家互换了的玉佩,收回去之际,穆谢氏也慌了,她是真真恶心池玲珑的。

好歹她儿子现在是世子,以后也会是安国公府的国公爷,有个庶女出身的妻子,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虽然,她是恨不能早点把池玲珑弄进安国公府,好生作.践一番,出一出,这几年因为她窝了七年之久的怒气和郁气的。

然而,比起磋磨池玲珑,让她后半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彻底解除池玲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的关,洗刷掉之前沾染在他身上的屈辱。

穆谢氏几乎是颇有些惶恐的,就又在江氏的手方一撤回时,便猛一把,几乎是掠夺似地,将她手中抓着的双鱼纹玉佩抓到了自己手里。

随后却又忙不迭的谄笑道:“既然三夫人如此恳请,本夫人要是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装腔作势说了好一番话,最后,才又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对江氏道:“三夫人且稍后,贵府那定亲信物,在长尧书房,本夫人这就亲自去取来。”

江氏一边微微抽搐着嘴角,听着穆谢氏一口一个“本夫人”,心中恶心的要吐,面上却还是大度温婉的说着“不急”。

穆谢氏说话不及就离去了,才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又匆匆迈着碎步,进了花厅。

将一枚龙凤羊脂玉佩,递到江氏面前,穆谢氏也便气喘吁吁的问江氏,“到了忘了问三夫人,婚书可是带了?”

不把婚书毁了,那这婚事也还是存在着的。

江氏慢条斯理的,接过一看就是极品的龙凤羊脂玉佩,一边也又从荷包中,取出一张古旧的婚书,“自然是带……”了的。

不等江氏将话说完,却见穆谢氏竟是一把又抢过了江氏手中的婚书,连带着自己手中的一张,齐齐丢进花厅一角放置的火盆中。

直到看到那两张纸都化作了飞灰,冒出袅袅的白烟,穆谢氏才像是“死里逃生”一般,侥幸的出了老大一口气。

她去穆长尧书房取玉佩的时候,不止一次在心中惶恐的想着,她应该让江氏和她一道过去的。

不然,谁知道留江氏一个人在哪儿,她中途反悔可该怎么是好?

索性,因为亲生儿子穆长尧也一直以池玲珑这个未婚妻为耻,从没有将作为定亲信物的龙凤羊脂玉佩,在身上佩戴过一天,一直都是束之高阁的。

她匆匆找到玉佩,便一溜小跑跑回来。

眼下,信物互相换回来了,婚书也已被毁了,那个纠缠了她儿子七年的庶女,终于再也和他们一家没有丝毫关系了。

穆谢氏兴奋的,恨不能仰天长啸三声,也恨不能当即就出门买一挂鞭炮放放,驱散晦气。

然而,等她一转过身,冷不丁的对上,江氏那即讽刺又鄙夷的眼神时,穆谢氏心中陡然一凉。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转而,穆谢氏却是又笑的温婉和煦起来。

她问江氏,“三夫人可是还有别的事。”

江氏微抿唇,施舍的说了一个字,“无”。

随后,不等穆谢氏再开口说什么,却是顾自站起身,就留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如今婚约已解,国公夫人还是赶紧操持着,七日后的婚事吧。”

穆谢氏讶异的,在心中腹诽:她儿子明明是二月二十八才成亲,怎么会是七日后的亲事?

呵,肯定是江氏那刁妇记错了。

穆谢氏面上狐疑不定的神色,江氏自然不知道。

却说此刻,一身轻走出安国公府的江氏,心中没有了之前的畅快之感,在走出安国公府大门至极,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朱红又阔达,象征着威严,又象征了无尽的财富和荣耀的安国公府朱门一眼。

不知是喜是悲的低叹一句,“这是你三叔和三婶儿能想出的,对你的亲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齐大非偶……但愿你这丫头醒过来后,能够理解三婶儿的一番苦心。”

三房夫妻刚回到池府,转而,整个京都,又开始被最新的一条留言充斥了。

——安国公府世子爷,和池府姑娘亲事作罢了!

在禁卫军中当差的穆长尧,在知道这件事后,不喜不怒。

然而,在众人都离去了之后,浓眉却轻蹙了起来。

他抬手摸摸心口的位置,那里……好像忽然就缺了一块儿东西似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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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的昏迷症状,来的无声无息,可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昏迷了四天时间了,却还是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边秦王府致远斋中,秦承嗣像个失去了伴侣的孤狼一样,自从那一晚从池府中,将池玲珑抱了出来,到现在为止,寸步都没有离开过她。

这中间四天时间,他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没进,只是固执而执拗的,紧紧的抱着池玲珑不撒手。

他面上的神情,呆滞的完全不像是个正常的少年。

偏却下颌的线条,绷紧的宛若浑身的肌肉都在震颤一般。

他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处留下一片暗青色的阴影,身上那股子凄凉又煞气凛然的气息,即便是孙无极,在每次去给池玲珑诊脉时,被这样的秦承嗣看上一眼,心神也是会不受控制的狠狠震颤几下。

已经第五天了,这五天时间,不仅秦承嗣没有动过一寸地方,就连孙无极,也是快要把致远斋当成他的起居室居住了。

又到了每日例行诊脉的时间,孙无极满面疲倦和苍白的,从西殿走过来。

因为这几日来,一直在不眠不休的查找,有关“巫蛊之术”的资料,他通宵达旦的五天六夜都没有阖一下眼。

身体的困倦疲乏自然是难以抵挡的,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至今还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微弱的,好似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小表妹,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永远离开他们,孙无极也是忍不住,再次用手捂住帕子,轻咳几下。

喉中的铁锈味儿是如此的清晰,孙无极停下脚步,垂手一看,毫不意外,又在雪白的绢帕上,看到一团殷红的血渍。

那血渍凄艳的就如同是颛(zhuan)孙氏,所有男子的生命一般,生而绚烂,却注定死的凄寂。

孙无极看着那血渍好久一会儿,随后,才又仿若无事一般,优雅的擦净唇角的血丝,漫不经心的,又将那帕子塞进袖笼中。

颛孙氏族中所有的子孙,从出生之日起,因为每人身上,都具有着得天独厚的某些能力,而注定一生都不会泯然众人。

族中的女子,容貌必定倾国倾城,身怀绝世体香。

族中男子,则大多惊采绝艳,通晓古今,大多是流芳青史的名人大家。

然则,若为女子,却极少能孕育出子嗣;若为男子,则大多短命,鲜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

上天总是公平的,在赋予你一些外人没有的能力的同时,总也要收回些什么。

给了你美貌,便收回你做母亲的权利;给了你万古流芳的机会,却让你哲人其萎。

这世间,其实大多事情,都还是公平的。

即便颛孙氏族的祖辈中,神医出了很多,连《大兴医典》这些书籍,编纂起来也都是顺手拈来。

可是,医者不医己,即便个人的医术再怎样出神入化,颛孙氏的祖先,却还是连自己的族人,都医治不了。

这就是现实。

而如今……

孙无极旁若无人一样,在内室拔步床,床头处的圆凳上坐下身,仔细诊了很久的脉,才又缓缓收回手。

不知是在自嘲,还是低叹,他喃喃自语,“我对巫蛊之术很少有研究,想要护住阿愚的性命不难,难的是,我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她苏醒过来。”

又长叹一声,“平阳郡主所说教她行巫蛊之术的和尚,昨日也已经抓住了,只可惜,那人也只是偶然得了这么一个方子,却是也不知道解除之法。”

“现在唯一剩下的法子,便是希望能找到大悲寺的净悟大师了……”

净悟大师,便是导致池玲珑和秦承嗣,在万安寺相遇的“罪魁祸首”。

当时秦承嗣身中“桃花醉”之毒,便是被净悟大师诊断出来的。

后来阿壬等人查探到,整个大魏,竟是只有净悟大师听说过那种毒,便也把他当做了救秦承嗣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却是没想到,他们一行了跑死了两匹马,连夜赶到万安寺,那时候净悟大师,却因为“得罪”了韶华县主,而被韶华县主连夜派人行刺,第二天,净悟大师就被“思虑甚多”的万安寺主持,恭送下山。

如此,才有了后边秦承嗣和池玲珑的相逢。

古时的僧侣,尤其是高僧,甚至比太医院的绝大多数太医,医术更高深。

这话并不只是说着玩的,而确实是有真凭实据的。

不说净悟大师的师傅玄空大师,医术早已出神入化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是现在的净悟大师,一身医术,也早已经炉火纯青。

加之佛门里的僧人,一生有大半时间,都是云游在外的,不仅会在大魏四处云游,就连大魏周边的国家,也多会踏足。

这些僧侣见多识广,又最是“接地气”,所以,若要找人为池玲珑解除巫蛊之术,孙无极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净悟大师。

只可惜,自从第一天他提过一次净悟大师后,虽然这几天,不管是秦王府的暗卫,还是他手中的势力,全都行动了起来,到现在却也没有找到,行踪向来成谜的净悟大师。

如此这般,现在怕就怕,即便之后找到了那人,他也不能及时赶过来,救他小表妹的性命了。

孙无极贯来云淡风轻,宛若谪仙一般温润飘逸的面孔,此刻面上的神采越来越凝重。

秦承嗣面上还是那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孙无极低叹两声,看了他几眼,便也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翻阅古籍医术,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有关如何解除巫蛊之术的资料来。

不想,他这边脚步才刚迈动,竟是听到了致远斋大殿外,传来一阵匆促铿锵的脚步声。

墨乙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在孙无极出神这短短片刻功夫,已经在内室的落地罩前,停下脚步。

恭敬的躬身行礼,墨乙激动的难以自已,他面色涨红的对秦承嗣道:“回,回主子,有好消息。”

说话都结巴到这个程度了,看来这消息必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最有用的。

孙无极浓黑的眉头微微上挑。

莫不是……净悟大师找到了?

孙无极一双白皙纤长的大掌,在此刻狠狠赚紧起来。

却见此刻的秦承嗣,仍旧是一副,对外界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的模样。

墨乙见怪不怪,却是又激动的舌头都打了结一样,语气轻快而兴奋的汇报道:“主子,属下刚收到在京城收集情报的暗三传来的消息,说是影梅庵的了缘师太,今早上出关了。说是,要,要……寻找有缘人。”

有缘人?

这是什么东西?

墨乙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神奇的,孙无极几乎是在迟钝了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后,脑中便反应过来,墨乙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梅庵早先的主持大师,今年已经一百零五岁的了缘师太,竟是还没有坐化?

她竟然在今天出关了?

还是……为了寻找有缘人?!

不管这个有缘人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亦或者是,了缘师太在今天早起出关,究竟是因为什么。

此刻不管是孙无极,还是墨乙,现在脑海中想的却都是:池玲珑,求救了。

大魏历代国君都信佛,其实不止是大魏,就连大魏之前的一些王朝,国君和朝臣们,大多也都是信佛的。

虽然,到了大魏,国君没有再把佛教立成“国教”,然而,佛教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都是救苦救难且高高在上的。

大魏所有的佛家寺院,最有名的便是京城的大悲寺及影梅庵。

这其中,有“一代圣僧”之称的玄空大师,和他的徒弟净悟大师,便是上一届和这一届大悲寺的主持。

至于影梅庵,因为是尼姑庵,且只对大魏贵族夫人和贵女开放的缘故,香火远远不如大悲寺鼎盛。

这也就造就了,虽然和大悲寺同为大魏最负盛名的两座寺院,影梅庵神尼的名声,却远远比不上大悲寺的主持和圣僧。

但这也并不是说,神尼当真就比不上圣僧功德无量,比不上他们佛法高深。

相反,就拿早在十年前,便开始闭关修佛的了缘师太来说,十年前她已经是九十五岁高龄了,转眼十年时间已过,就在众人都以为了缘师太早已经圆寂了的时候,她竟然还活着?

仔细算起来,了缘师太今年,已经一百零五岁了!

不说现在大悲寺的净悟大师见了她,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师祖”,怕就是净悟大师的师傅——玄空大师见了了缘师太,都要称一声“师傅”。

玄空大师圆寂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这在古人的年纪中,算是比较长寿的了。

可是,了缘师太,她已经成了人瑞了。

这样大慈大悲的神尼,别说她本身就已经有了,几乎可以沟通上意的能力,她自身的医术,更加出神入化。

此番了缘师太出关,说是要寻找有缘人,虽然众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

但是,不说自己能不能成为了缘师太口中的“有缘人”,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能见了缘师太一面,和她说一句话,那都说明自己福缘深厚,那都是自己祖上积德冒青烟了。

因而,这个时候,别说神智略清醒过来的秦承嗣,一双泛着猩红的眸子,红光更加深邃的诡异慑人,就连孙无极,脸上的神色也完全不一样了。

这边致远斋中,两个男人正暗戳戳的思量着,要不要用些手段,让所有准备在三天后去影梅庵的京都贵女们,都没办法正常出行。

而也正如孙无极和墨乙等人预料中的一样,当影梅庵的了缘师太,今日早起出关,并且有意寻找有缘人的消息一传出来,本就热闹的京城,此刻民众们的激情,更是亢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先不说平头老百姓们,现在都涨红着脸,想要托自家大姨子的表姑子的弟媳妇的孙媳妇的妹妹,去影梅庵的时候,大发善心,将自己人见人爱的幺女带去见见世面。

若是有机会,最好在背后推一把,让他们那温柔善良的女儿,能够咸鱼翻身,越过众多贵女和县主、郡主、公主们,成为那个“有缘人”。

且说京都众多世家勋贵里的当家主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俱都震惊的不能自已。

她们倒是没有不自量力的,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想出风头,当一当人瑞——了缘师太的有缘人。

可是,她们没那机会,这不是她们都还是闺女,孙女,外孙女么?

了缘师太啊,仔细说起来,她还是和玄空大师的师傅同辈的僧尼呢。

听说她也是一出生,便被人丢在了影梅庵山下,最后才被负责采买事宜的老尼,抱到了影梅庵收养的。

因为从小就是在影梅庵长大的缘故,了缘师太年纪稍微长大一点,便自然的剃度成了小尼。

如今,时光匆匆而过,早些年所有的圣僧和神尼都已经圆寂了,也唯有了缘师太一人,都已经一百零五岁高龄了,却还活的好好的。

这不得不说,了缘师太,这人确实佛法高深,福运深厚。

这若是谁家的姑娘,有幸成了了缘师太的有缘人,不说就好似出国镀了层金似地,日后说不定可以一步登天。

即便是不能成了那位主中宫的,天下最好命的女子,想来也是福运深厚,将来定会儿孙满堂,生活安然无忧。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若当真是,当真是……

一众贵妇人们,现在却是心思都满天飞了。

却说就在京都贵妇的心情,都是既兴奋又忐忑,即亢.奋又激动的时候,京都却是还有两个少女,此刻的心情,与众人截然不同。

一个自然便是,此刻正享受美人恩的韶华县主。

在听到门外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给她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韶华县主停留在,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酥.胸上的柔荑,若有所思的静止不动了。

不顾身上那丫头又扭动着身子,娇.嗔着想要挑起她的兴趣,韶华县主却是略有些不耐烦的,在美人的羞怯和泪眼涟涟中,眸光略深沉的一挥手,让那美人下去了。

韶华县主隔个七、八日,总是要叫上一个貌美可人的丫头过来,给她“捏肩搓背”这件事,她身边几个太后赐下的嬷嬷,自然都是知道的。

只是,宫里的污糟事儿啊,本就多的很呢。

虽说身为贵女,是应该爱惜名声,行为举止严谨守礼,不能出一点差错。

可是,韶华县主只是“收用”一个丫头,只是让那丫头纯.洁的侍候她,这样清白的事情,谁还能挑出错来不成?

嬷嬷们在此事的态度上,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提一点意见,也不敢向太后和长乐长公主打一点小报告,这种漠视不理的态度,完全不是没有缘由的。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自从太后将她们赐给了韶华县主,她们便算是韶华县主的人了。

若是说,之前她们还有给太后娘娘打小报告的心思,前几年经过韶华县主有意的折腾、警告和调.教,她们也已经认清了,她们现在的主子,究竟是谁,她们更应该帮着护着的,又该是谁。

韶华县主为人有手段、有心计,更有后台,得罪她,她们无疑只剩下死路一条。

所以,想要明哲保身的独善其身,那简直是痴心;若是当真还想要过好日子,只能做韶华县主的忠犬。

基于这个原因,大多数嬷嬷,都老实的成了韶华县主跟前的走.狗。

第二个原因,却也是因为,在韶华县主身边侍候的嬷嬷和丫鬟,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

嬷嬷们基本上都是早先太后娘娘身边的得用人,至于丫头,却全都是些激灵又知道本分的。

然而,这些丫头既然能被太后赐给韶华县主,不得不说,谁手中都有两把刷子。

这样的一群人,早先都生活在宫中,不管她们之前得宠不得宠,却肯定是“见多识广”的。

宫里的污糟事儿本就多,偷.情被抓的,互相结为对食菜户,各取所需的;冷宫里的娘娘们,互相依偎着“取暖”的……

大魏出嫁的宗室女,虽然每人表面上看来都很是光风霁月,和各自的驸马、郡马都恩爱的不得了。

可是,细数历代出嫁的公主和郡主、以及县主,私下里没有成批成批的养面首的,几乎不足一把手的数目。

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说什么,但是,谁人不知,大魏的宗室女们,是一代比一代放.荡,一代比一代私下里的日子,过得洒脱逍遥赛神仙?

所以,相比较其余人养面首,np,韶华县主只是私下里喜欢让丫头们,给她“捏肩捶背”,简直就是再纯情不过的行为了。

娇滴滴的小美人红着脸整好衣服,随后投给韶华县主一记娇媚又哀怨的眼神,本还想让韶华县主再动动.情留下她,熟不知,此刻的韶华县主,却是在顾自发呆。

所以,她这算是抛媚眼儿给瞎子看了吧?

小美人气呼呼一跺脚,转而,便捂着脸跑出去了。

内室的床上,韶华县主一手枕着自己的胳膊,一边顾着出着神。

她是不信神佛的,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社会女士,她是不信世间存在着所谓鬼神的。

可是,不管她的信念是如何的坚定,当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叫大魏朝的地方,且灵魂附在了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的身上后,她也着实对自己原先奉为圭高的理论,都不信任起来。

这是其一。

其二,让韶华县主不得不相信,这世间确实有神佛的,乃是上一次万安寺之行中,她被净悟大师算了很准的那一挂。

当时,她拿着签筒摇了个上上签,本是欣喜若狂的,却是没想到,那老秃驴竟是公然开口吓她。

他竟然说,“这里没有施主的签,施主请回吧……”

呵,那和尚是说对了,那里确实没有她的签,他的“解签”能力确实挺灵的。

其实不止是她,现在仔细想起来,当时池玲珑那一签,现在不是也应验了?

当时池玲珑摇中的是下下签,她求的是“姻缘”。

而当时的净悟大师,给她解签时说的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看,现在所有事情都成真了!

仅仅只是这两件事,却已经让韶华县主这个“无神论者”,对所谓神佛僧尼,从内心最底处深深的忌惮起来。

她害怕他们看出她的“真面目”,以妖怪论处焚烧死她。

可是,她又想着,按照万年不变的女主定律,以及她以前看过的一些上的描述,这次若她当真过去影梅庵,应该是能碰上大机缘的。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若是被了缘师太定名为“有缘人”,她会从了缘师太那里得到什么“传承千年的至宝”,或是知晓什么“天机机密”。

可是,别的且不说,单只是别了缘师太另眼相看这一点,就绝对会让她水涨船高,让她的名声和地位变得至高无上。

众人景仰的地位啊,……

韶华县主不由自主的砸吧了两下嘴,她现在还当真就想试试,被众人推上神坛,享受万人景仰,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三天后的热闹么,……看来她也是要去凑一凑的。

与韶华县主的所思所想基本相同的,还有此刻正坐在六福珠宝二楼厅堂里,漫不经心的拨着算盘,拿着账本对账的何云沁。

何云沁一直以来都以为她才是女主的,可惜,自从见到韶华县主那只母老虎后,她的心神便开始恍惚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斗不过韶华县主的。

别说上辈子,穆长鸢只是个二流世家的千金,她都不敢惹。就那还是再法制社会,她都要避着她,躲着她,唯恐被她一个蛮横撒泼报复了。

那时候她尚且胆小的避她如蛇蝎,更何况到了现在,这个完全的皇权至上,拼爹又拼夫的时代?

拼爹她是不行了,所以,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要吊个金龟婿。

她也是才刚看好了要下手的对象,只可惜,那人是皇子,对于她来说,身份太高不可攀。

她正因为没有办法接触那人,苦恼的头发掉了一大把,倒是没想到,了缘师太竟是要寻找有缘人?

呵呵,这是上天都在有意帮她吧?

啧啧,这下,总该轮到她了吧?

……r1152

226 今生,再不造杀孽

京城的水很深,京城的人很多。

京城的贵女向来入则覆面,出则坐车。

可是,即便众人都知道,京城的贵女多,在三天后,看见那如同看不见头尾的长龙一般,在大早起城门方一开,便抢先机似地,马不停蹄往影梅庵赶出的马车时,一众守城门的士兵,以及等着进城,负责给各个世家送新鲜蔬菜瓜果的老农,看到这样“万马齐奔”的场面,也是忍不住惊叹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啧啧,这该是有多少人啊?”一个站在城门上,负责巡防的小兵,看到远处那只剩下一个黑点的马车,忍不住啧啧称叹起来。

最先出城的一辆马车,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可是,现在城门口处,还排着看不见尾,最少百八十辆,等着出城的马车呢。

这么多的车架一同去影梅庵,到时候确定会有停车的地方?

小兵忍不住咧着大嘴巴,嗤嗤笑出声。

他身边的哥们,看了去影梅庵的官道上,那首尾相接的马车,也是乐不可支的小声说道:“这么多贵女,怕是整个京城所有世家里,无论是排的上号的,还是排不上号的,今天都去影梅庵了吧?”

“何止呢。哈哈……”

两个小兵正议论纷纷,身后又过来一人,在两人惊悚不已的时候,猛的一巴掌狠狠拍在两人的肩膀上。

随后。又在两人无奈又嫌弃的翻着白眼儿鄙视他时,讪讪笑两声,继而。也忍不住谨慎又亢.奋的,和两人耳语,“不只是世家贵女,老子刚才还看到宫里的马车了。”

“公主?”两小兵眼光猛的一亮,不可思议惊叫出声。

“可不是。唉唉,倒是可惜了,只看得见车。看不见人,不然。今天可该咱们哥几个儿饱饱眼福了。”

“去你小子的吧,那些贵女们也是咱们哥几个能看的?行了行了,别说不该说的话,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去去,老子话还没说完呢。”后到的一位小兵又道:“唉,你们说,第一辆出城的马车是谁家的啊?”

两小兵同时摇头,“倒是没看清楚族徽。”

京城底蕴身后的一些世家,都是有各家的代表族徽的。

这些族徽,或雕刻、或悬挂,大多会在自家的马车上做上些标记,总之。大多都醒目的很。

譬如:惠郡王府的车架上,大都刻着一只小小的麒麟瑞兽;周丞相家的马车上,刻着一个隶书的“周”字;长乐长公主府的马车上。雕刻的是一朵高贵盛开的牡丹花……

常年在城门口混的,眼力见是必须要练出来的。

这眼力见,便不止是包括识人的本事,还包括看物猜主,猜众人身份家世和背景的本事。

不然,若是他们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某位贵人,吃官司是小事。怕就是小命一个不小心就没了,那才叫冤枉呢。

至于第一辆马车,他们倒真是不记得,有没有悬挂族徽这东西。

第三个小兵又神神鬼鬼的道:“你们也没看清?呵,那你们觉得,那会是谁家的马车?”

两人再摇头。

第三个小兵却又叽叽咕咕,“怎么我觉得……那是秦王府的车架呢?”

另两小兵默默走开,不理会某人的疯言疯语。

秦王府的车架?

呵,呵呵,这笑话实在太冷了。

数遍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秦王府现在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他们倒是听说秦王最近养了个小倌来着,可那不也是个带把的?

什么,你说,还曾经见到过,有女子在秦王府门前下车?

呵呵,你丫的年纪大了,肯定老眼昏花了!

……

天方亮,今日最先出了京城城门的一辆马车,也已经在影梅庵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驾车的墨丁和墨乙,都是简单易了容的,倒是不怕被人认出身份来。

他们两个都过来了,可想而知,马车中现在坐的那位主,肯定会是谁……

“主子,到影梅山了。”

“嗯。”

车厢内传来男子嘶哑的一声轻“嗯”,仔细听,那声音却不是秦承嗣的,而是孙无极的。

车厢中,孙无极坐在秦承嗣左侧,看见被秦承嗣牢牢的抱在怀里,别说因为他们坐着的马车,跑的太快会不会磕到碰到她,怕是即便他们这马车翻了,她也会安然无恙的池玲珑。

小表妹此刻面色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一双樱唇,却艳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

孙无极看的心酸眼涩,心中一股无奈和悔恨的情绪,也如同海水翻涌一般,在胸中来回滚动颠覆。

最终还是移开视线。

孙无极道:“是现在下车,还是再等等?”

影梅山上传来古朴的钟声,那钟响声激起的涟漪,从半山腰开始,一圈圈向外荡漾开去,听在人耳中,只让人神台瞬间便是一清。

现在应该是影梅庵的僧尼,做早课的时间。

“再等等……”

良久之后,就在孙无极已经放弃和秦承嗣沟通后,才又听见那人喑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的,低低的一嗓子。

孙无极神情一怔,随后却是无可奈何的哑然失笑。

好在……这人还没有傻透。

不然,救活了一个,又傻了一个,他可以承受秦承嗣的冷脸冷情,却完全想象不出,倘若是小表妹拉着他的手,哭哭啼啼的哀求他,那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又该是怎样的崩溃。

车厢中静悄悄的。四周也静悄悄的。

整个天地间,好似都只有从影梅庵中传出的洪钟声,在四周回荡。便连鸟儿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远,万物复又回归静寂。

时间过了良久,直到旭日都高高升起,才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浑身黑衣的劲装侍卫来。

那侍卫那马车一侧单膝下跪,随后却是道:“主子,姑娘再过半刻钟。就可到山脚。”

“知道了,下去吧。”孙无极道。

“是。”

黑衣侍卫又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之后。孙无极才又扭头对秦承嗣道:“该上去了,不然,再过半刻钟时间,其余世家的马车也该到了。不方便。”

孙无极其实真正想说的,不是“不方便”三个字,而是——“你就作吧!”

因为秦王府都是男人的缘故,池玲珑拿着秦王府的名刺进影梅庵,明显不合适。

昨晚上众人商量着今天的行程,孙无极便是想着,先让秦承嗣把池玲珑送回池府去。

池府那边也知道了缘师太的消息,且他们也是打算,今日一早就赶时间出城门的。

把池玲珑换回去。有江氏在跟前陪着,他再让妹妹琉璃,以池玲珑在影梅庵中认下的义姐的名义。去拜访,今日跟着进影梅庵,便也能顺理成章的护在池玲珑左右。

且孙琉璃在一旁跟着,他们也安心,倒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可惜,秦承嗣根本就是个疯子。别看他现在对外界的所有声音都不听不问的,可是。若有人敢从他手里抢池玲珑,那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秦承嗣不配合,孙无极无奈之下,也只能先且将琉璃派去池府,而他则陪同秦承嗣过来影梅庵。

影梅庵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他们便决定,在众人过来之前,先把小表妹放在和琉璃约定好的地方,之后将五月换出来。

事情有够麻烦,也够折腾,可谁让秦承嗣他是大爷!

秦承嗣这次倒是有行动了,却是亲自将池玲珑用厚厚的狐裘包裹的严严实实,而后,在孙无极的讶异及哭笑不得中,就见他竟是一闪身便跳下马车。

继而,在墨丁墨乙,以及原本就埋伏在影梅庵的,秦王府众多暗卫的严密监视下,身形一晃,秦承嗣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半山腰的铜钟又接连响了三声,却是影梅庵的僧尼下了早课,该用早膳了。

这个时间倒是赶得正好。

孙无极和墨丁以及墨乙,在秦承嗣有了动作后,也都先后跳下马车,进了影梅庵。

影梅庵无梁殿中。

无梁殿乃是影梅庵的主殿,也是影梅庵所有僧尼做早课的地方。

这里之所以取名叫无梁砖殿,却是因为,这座仿南诏热喇寺建造而成的寺庙,为了防火,整座大殿在修建的过程中,没有用一根木材,庙顶没有挑梁结构,却是一个半圆的球形,整座大殿,全是用青砖一块一块堆砌而成。

可以说,就因为建造上的特立独行,这座无梁砖殿,在整个大魏都是赫赫有名的。

无梁砖殿,供奉在佛龛上的,乃是象征着“礼德”和“行德”的普贤菩萨。

他头戴五福金冠,身披袈裟,手执如意,宝相庄严,面上神情悲悯祥和,此刻看在远方的那双眸子,佛意潺潺。

普贤菩萨的坐下,却是他的坐骑六牙白象。

那白象高约三米,长五米有余,背部饰雕鞍彩带辔头,四肢遒劲有力,足踏莲花好像要起步远行,载着普贤去传经布道。

秦承嗣抱着池玲珑,站在杳无人迹的无梁砖殿中。

他直直的看着被塑了金身的普贤菩萨,看了良久良久,直到站在他身后的墨乙和孙无极,都觉得他面上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的时候,才又见,秦承嗣竟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将手中一直珍而重之抱着的池玲珑,交到了孙无极手里。

而后,上前几步,倏然就在普贤菩萨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情景别说是孙无极这个外人看着诡异了,熟悉秦承嗣如墨乙墨丁,现在眼珠子也几乎都要脱眶而出。

他们主子从来都是只造杀孽的,什么时候,还信起菩萨来了?

然而,尽管心中暗涌滔天,墨乙等人,也都紧抿了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无梁砖殿中佛香袅袅,少年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的声音,却是清晰又坚定的,一点点传进众人耳中。

“秦承嗣生来便造杀孽,此后十几年,双手染满血腥,佛门拒不收徒,本是理所当然。然,此番心有所系,只恐……稍有不慎,便会让血流成河。现跪求菩萨,惟愿……保她性命无虞,若果真如愿,今生,再不造杀孽。”

殿外的西北风呼呼吹来,像刀子似的割的人皮肉生疼。

然而,墨乙和墨丁,此刻看着那个,如最虔诚的信徒一般,跪在佛前祈求的少年,却心酸的,眼眶唰一下便红了个彻底。

孙无极抱着手中人的力道,也蓦地加重。

尽管心性素来冷漠到无情,看着那个闻名西域和匈奴,震慑的番邦连边境都不敢再骚扰的少年,就如同一个最孤苦无依二郎一般,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只想要抓住手中,唯一存留下的一点温度。

孙无极也忍不住双唇抿的更紧,抬头看向半空,只觉得今天阳光,刺目的让他险些睁不开眼。(未完待续)

ps:秦王洗心革面了,玲珑说,“那以后杀人你只管递刀吧,动手我来。”哈哈,阿扇在恶作剧……

227 有缘人!

池明瑄不动声色的偷窥着,她身边这个据说是五姐姐义姐的姑娘。

这姑娘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去池府拜访的。

当初她拿出的乃是京城孙府的帖子。

京城孙府,不知道的人兴许会以为,这是个无名府邸;可是对京城中的势力,熟悉知晓如江氏,却知道,这京城的孙府,虽然生意做得低调,但手中却是一点银钱都不缺的。

别的且不说,单说,就连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珠玉斋,以及专门制作和贩卖成衣的铺子——锦绣坊,都是孙家的产业,只是从这两点,就可以知道,孙家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而这家人的势力,也绝对不会像是他们表露在外的那样清白。

能把铺子,混成整个京都最好的,且影响力大的,不仅可以引领整个大魏朝妇人和贵女们的,穿衣打扮的潮流,甚至连宫妃们的喜好,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孙家绝对不可以小觑。

早在京城扎稳了根的世家,对于孙家这个商贾世家,自然不陌生。

兴许有人会说,以一介商贾之身,尚且能在京城占据一席不可或缺的地位,孙家该是感到荣幸的。

然而,孙家真正的底蕴到底是什么?

这个家族又是不是,那个王子皇孙私下里布置的暗桩?

这些信息却是无人敢去深查探究,敢去试一试这孙府的水,到底有多深的。

因而,有关孙家真正的势力及实力,却也是无人得知。

孙家虽然是商贾之家,然而,这十多年来,却是没有人见过孙家的主人的。

孙家的生意,包括京城的珠玉斋和锦绣坊,也一直以来都是由孙家在京城负责总体调控的大掌柜,负责管理经营。

而至于说孙家的主子和公子、姑娘,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孙琉璃一身气派,即便是宗室里精养了十几年的公主、郡主,亦或者是县主之流,比其她来,那也是差了两条街不止。

所以,当这样一个满身风华、清贵骄矜的女子,说她是池玲珑的义姐,此番前来池府,只为探病的时候,即便池仲礼和江氏心下都有些疑惑,却是不会怀疑孙琉璃在说谎。

第一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池玲珑什么身份,大家谁都清楚。

她一介亲爹不疼、嫡母不爱,外加退了亲的小姑娘,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好处可让人图谋的。

第二,单看孙琉璃这通身的气派,人家也不会贪图池玲珑身上某些小便宜。

兴许一开始的时候,江氏在见到孙琉璃之时,还会觉得这姑娘心里是不是还打着某些小算盘。

然而,在看到这姑娘第一次登门奉上的重礼时,所有的心思也都打消了。

说是重礼绝对不为过,掀开礼盒,看看孙琉璃送的四样礼,别说是池仲礼大吃一惊,就连向来见惯了世面,又是被精心教养长大的江氏,也不由瞠目结舌。

儿臂粗的人参参须完整,没有一点瑕疵损伤,看年份,最少也要上千年。

别的礼物且不说,单只是这一样,穷尽整个皇宫那几位主子的私库,怕也找不出成色比这还好的来。

孙琉璃如愿以偿入住池府,今早也是一直和她们同行的。

池明瑄看孙琉璃哭的眼眶都红了,她情真意切的模样,确实不是在作假,也确实是信了孙琉璃,就是五姐姐的义姐的。

只是,谁能告诉她,她们一行人,不就是去了无梁砖殿,给普贤菩萨上了一柱香么,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她五姐姐又被人掉包了?!!

虽然眼前这个五姐姐是真的,让她很欣慰,可是,池明瑄此刻却也不得不,对孙琉璃提防起来。

她怎么就觉得,五姐姐之前的失踪,孙琉璃是知道点什么猫腻的呢?

池明瑄不高兴了。

索性,这姑娘即便心里懊恼,也是很分的清楚轻重的。

因而,明知道此刻不是向孙琉璃要答案的时候,池明瑄也默默无言的,再不说话了。

一行人在一个年纪看上去还很小的比丘尼的带领下,往后山走去。

影梅庵历代的主持,卸下身上的担子后,便都会转到后山去清修悟佛。

这些人进了后山,便再不会理会世俗之事,也再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们的一生,大多都是终结在后山的。

了缘师太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还是有些事情是例外了的。

比如,在众人都以为,了缘师太已经无声无息的圆寂以后,她尚且还活的好好地,这不得不说,了缘师太确实功德深厚。

通往后山的小径上,梧桐树落下的枯叶,虽然几经清扫,此刻还是又飘落了满地。

在一道弯弯曲曲的吊桥的一端,比丘尼停下脚步,而后对以江氏为首的一行人道:“诸位施主,还请在这里稍候。”

这便是再不能往前走的意思了。

江氏等人连忙应是,而后双手贴合竖立起来,也略弯了腰,向小师傅回了佛礼。

影梅庵的前山和后山之间,中间隔了天堑。

这道天堑两侧,石壁光滑犹如刀刻,只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吊桥,将前山和后山连接起来。

吊桥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风一吹便摇摇晃晃,即便上边搭着木板,那木板两端却也是生了青苔的。

人若是站上去,不说会怎样的心惊胆战,怕就是脚步一踏上去,往下一望那浓密的白色云雾,都恨不能立马退回来。

这吊桥,看着太没有生命保证了。

然而,若是想要见了缘师太,又必须通过这座吊桥,进入后山才可。

只可惜,虽然她们可以极力克服那种恐惧,踏过那吊桥,了缘师太却也不是她们相见就能见的。

池玲珑被一个身材五大三粗的婆子背在背上,她身上披着狐裘,将她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江氏见那力大无比的婆子,此刻也是满脸通红,大冬天的,满脸汗水,就跟刚从水里边捞出来似地,也连忙招呼池明瑄和孙琉璃,把仍旧还昏迷着的池玲珑扶下来。

她们才刚做完这件事,不想,远处引路的比丘尼,竟是又引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今日过来影梅庵的贵妇和贵女们,打扮的都很素净。

然而,即便再素净的打扮,每人身上的衣服料子,那也都是可价值百两银子的。

那过来的一行人中,贵妇到是不少,这些人的年纪,大多要比江氏大上几岁,却也都是陪着自己的女儿,孙女,外孙女过来的。

了缘师太寻找有缘人,已经成亲生子的夫人,自然是不再做它想。

然而,这却不妨碍,她们亲自过来给自家的姑娘助阵。

一行人见了面,互相打着招呼。

这里边倒是有两个和江氏相熟的夫人,彼此倒也都说的上话。

那妇人见着被孙琉璃和池明瑄护着的池玲珑,就好奇的问道:“这便是你们府上的五姑娘?”

江氏点头,语气略有些沉重,“可不是,这都昏迷了七天了,还没个清醒。我那大伯和大嫂都不在京城,只有我们夫妇照管着这侄女,这要是有个好歹……”

江氏话说两句,眼眶又红肿起来。

因为池玲珑无论怎么请医用药,都不清醒的缘故,江氏和池仲礼这几天,过的没日没夜的,整天都忙着守着池玲珑,连个盹都不敢打。

所以,现在江氏的面容虽然几经遮掩,她面上的疲惫和眼中的红血丝,也是瞒不过人的。

那妇人就怜惜的与她说道:“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要好生照顾着自个儿的身体才是。侄女虽然还没清醒,你也不能把自己累趴下了。一大家子人,可是都等着你操持呢,这你若是再被累出个好歹,可又该如何是好?”

又在其余几个妇人的认同声中,说道:“至于你那侄女,唉,那姑娘的命倒是更苦些。”

江氏又扭过头去,抹掉眼角的泪珠子,回过头后才又道:“这都好几日了,我也就惟愿着,那丫头能入了了缘师太的青眼,能……救她一命。”

虽然此番过来影梅庵,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然而,此刻众人听着江氏哽咽的声音,却也不由想到:那姑娘确实是个可怜的。

一行人说了几句话,不过片刻功夫,来的人更多了。

这次的一行人,身份上明显更贵重些。

长乐长公主府的韶华县主,惠郡王府的安泰郡主,宫里的九公主,十公主,一直到十五公主,竟是来了七位公主。

其余零零碎碎的一些公主的女儿,以及郡王的郡主,倒是也来了几个,一时间,众人倒是都忙着见礼起来。

华国公府的华嫣然以及她母亲,比韶华县主一行人来的时间,略微晚了一会儿。

因而,当与众人见过礼,而眼睛略微那么一晃,恰好瞥见这边扶着池玲珑的孙琉璃时,华嫣然呆楞了片刻,随后整个人都炸毛了。

“是你?”华嫣然冷不丁走到孙琉璃身边,出声道。

不管是正用心给小表妹暖手的孙琉璃,还是正在一侧,和池明瑄寒暄的安泰,听到华嫣然带火的声音,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一看之下,池明瑄和安泰却差点笑出声来。

华嫣然因为是华国公府嫡孙女的缘故,在众人面前,向来注重自己的休养礼仪,一举一动都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然而,此刻华嫣然一张略施薄粉的小脸,却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扭曲了。

她手指着孙琉璃,好似恨不能直接掌掴她一巴掌,好为自己在珠玉斋受过的屈辱报复一把。

只是,又因为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忌讳甚多的缘故,又出不了手,简直憋屈到吐血。

因而,华嫣然现在面上的表情,可实在说不上好看。

其实,不仅华嫣然认出了孙琉璃,便连安泰郡主,一开始过来和池明瑄说话,看到比池明瑄更加小心紧张着池玲珑的孙琉璃时,都大吃了一惊。

当时她被华嫣然缠的没有办法,便喊上了自家大哥,陪着他们去珠玉斋买首饰。

却是不想,竟是遇上了大款的孙琉璃和她“弟弟”。

那时在众人离去后,她还开玩笑的和大哥说,若是让这个姑娘做她嫂子就好了。

却是没想到,那一面之后,她们竟然还有缘再面?

而且,近距离看起来,这姑娘更是美的惨绝人寰。

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哎呦呦,简直勾魂啊……

安泰郡主色.迷.迷的看着孙琉璃,将孙琉璃好生打量一番,私下里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再次和自己的大哥商议一下,有关娶这个姑娘,做自家嫂嫂的可能性。

安泰这边想入非非,池明瑄却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看华嫣然,又看看孙琉璃,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这几人面上的神情都略诡异。

然而,却不想,孙琉璃只是在被华嫣然刺人的眼光,盯得实在不耐烦了,这才将自己,一直凝聚在小表妹脸上的视线转移过来。

施舍的看了华嫣然一眼,孙琉璃不耐烦的直接问道:“我认识你么?”

池明瑄继续莫名其妙,安泰郡主捂着嘴笑的肚子疼。

至于华嫣然,在一众偷窥姑娘们,窃窃的取笑声中,懊恼的再次一跺脚,用帕子一捂脸,又啼哭的去找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为她做主去了。

吊桥这边众人都在叙旧,或是小声的交谈着,气氛虽融洽,然而,大家的声音却是都不高,不敢扰了佛门清净。

韶华县主原本也是一直在注意着池玲珑那一块儿地方的,可是,当她倏然在人群中,晃见了一个,在偷偷摸摸的偷窥她的少女后,也是忍不住好整以暇的轻轻一嗤。

何云沁自以为自己的所有动作,她都不知道。

这个女人啊,可真是傻。

她只是把她当玩物养的,是用来逗闷的,可不是准备让她在暗地里慢慢的长大,最后反噬她的?。

以为她不知道她,勾搭上了工部侍郎家的傻子二姑娘,死皮赖脸和那傻子一道来的?

呵,这世上怎么总是有这么自以为是,还笨的要死的人呢?

韶华县主不屑的冷嗤着,眉眼中全是讽刺。

她又冷冷的看了何云沁两眼,随后却也将视线移开了。

有她在,何云沁一点风头都别想出!

前两天好不容易求了自家母妃卫淑妃开恩,放她出来散心的九公主,比之年前那段时间的张扬跋扈,现在身上的气息,却是沉静稳重了很多。

只是,虽然九公主看起来更耐得住气了,也当真是历练出来了,她身上那股子诡异的邪气,也是让韶华县主止不住频频皱眉。

韶华县主敏感的觉得,现在的九公主,好似更危险了。

如果过年以前,九公主还算是个,只有些小聪明的傻瓜的话,现在,她已经算是半个成功的猎人了。

会掩饰,耐得住性子,爪子磨的锋利,手段也更血腥,唔,这样很好。

平阳郡主大大咧咧的带着一队女兵,过来这边的时候,所有正在寒暄或是交谈的贵妇,亦或者是贵女们,都忍不住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已经在内宅锻炼出来的妇人们,虽然眸中的神情略有些异样,面上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镇定表情,好似根本没看见平阳郡主这个人似的。

贵妇人们可以不把平阳郡主当回事儿,面上的表情可以风轻云淡的无动于衷,然而,在场所有贵女们,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眸中的神采,却是都嫌弃鄙薄起来。

经过长乐长公主府上的那场花宴,平阳郡主的名声,便彻底败坏了。

勋贵世家的贵女们,贯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而也是因为家族底蕴深厚的缘故,这些贵女们平常的教养都是很严格,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苛的。

在这个视女子清白和闺誉,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时代,漫说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若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了手臂,或是身上的肌肤,要被浸猪笼;世家大族的姑娘们,若是名誉上稍微湛然了些污点,也是只有“自裁”或“入家庙”两条出路的。

可偏偏这些宗室女,就是与众人不同。

——尽管她无耻的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婚前失贞,且还被众人围观到赤.身.裸.体的模样。

众贵女俱都在心里鄙夷,心道:这也就是皇家的姑娘们,能有这样的底气了,若是别的家族,出现这么个畜.生,怕是等不到族老们出来发落,自己一个没脸,也该自我了结了。

偏偏这位主,现在名声臭的烂大街,竟然还敢出来晃荡?

呵,呵呵,回去又要洗眼睛了,不然,眼会瞎的!

众贵女们浮想联翩,一时间,各人面上的神情,却更加鄙夷嫌弃起来。

若是她们没记错的话,明天可就是平阳郡主成亲的日子了。

成亲前一天,还招摇过市?

呵,呵……

穆长尧也当真是瞎了眼了,现在让她们看来,哪怕是娶了池玲珑那庶女,也好过平阳郡这个臭名远扬的泼妇强。

一时间,不免也再次同情的看了一眼,仍旧还在昏迷着的池玲珑,默默的为池玲珑点了无数根蜡。

上流社会也是有一套,独属于她们这些内宅妇人们,运作和流传消息的法子的。

所以,有关前几天,江氏一行人进宫,而后,平阳郡主和穆长尧的婚期,莫名被提前的因由,她们早就探听的一清二楚。

而也不得不说,当她们知道了,池玲珑现在的昏迷不醒,以及康郡王最近一直身体不适,原来竟是平阳郡主在这两人身上,施了巫蛊之术,众人也不由骨子都发凉起来。

连亲生父亲都敢算计,平阳是真正的疯了,她已经完全没了人性了!

众人不免再次同情的,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池玲珑,心里只想感叹一句:委屈你了姑娘!

平阳郡主的到来,让众人如临大敌,原本还略有些和睦的氛围,竟是瞬间降到冰点。

江氏更是惶恐,一时间,竟是连脸面都不愿意做,在看到平阳郡主朝这边走来时,便快走几步到池玲珑身边,让池明瑄挪了地方,自己则亲自守着池玲珑。

场面一时间更静寂了。

平阳郡主在看到,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狐裘中的池玲珑时,眼神微微闪烁。

她在众人的瞩目中,不顾江氏浑身的神经线,都紧绷的蓄势待发,却是笑的愉悦又事不关己的,说道:“玲珑姑娘还没醒么?”

在池明瑄唰一下红了眼眶,伸出小胖手,就要往她脸上去挠时,平阳郡主不以为意一笑。

看了看死死拉着池明瑄不松手的安泰郡主,又看了看,顾忌着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以至于,嘴唇都气的哆嗦了的江氏,平阳郡主再次巧笑嫣然的道:“这丫头也是太爱困觉了,这才迟迟不醒。三夫人无需担忧,左右,若一直醒不过来,就这么睡着不也挺好?”

嘴唇轻抿,倨傲的下巴一抬,又笑的志得意满的道:“倒是忘了通知江夫人了,明日乃是本郡主的大喜之日,届时还望江夫人能亲临安国公府,喝本郡主一杯才好。”

还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冷不防,今天一直笑脸迎人的九公主,竟是倏地转过身,对韶华县主道:“你有没有闻到,现在这边一股子臭气?”

韶华县主漫不经心一点头,“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九公主赞同道,“可不是,这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森山老林跑出来的,吠出来的口气,简直臭的能把人熏死。”

九公主和韶华县主,云淡风轻说笑几句,就当真往前又迈了几大步,离某人更远一些。

一时间,众人虽不敢光明正大打量平阳郡主的脸色,却也都能猜想到,平阳郡主面纱遮盖下的模样,该是怎样狰狞。

平阳郡主气的浑身哆嗦,“你,你”了两声,最后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九公主会排挤她,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穆长鸢,呵,她不是一向都标榜贤淑温良,性情柔婉,最会做人的么?

怎么,现在这是看她墙倒众人推,怕她牵累了她的名声,也要和她划清界限?

想到这一点,平阳郡主更是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

她双眸满是仇恨和嫉妒的,怒视着韶华县主,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

而若是韶华县主,听到了平阳郡主的心声,知晓她刚才脑海中翻腾的念头的话,说不定当即便会对平阳郡主点三十二个赞。

韶华县主最是爱惜羽毛,所以,对于这个已经一无是处,被太后视为弃子,又背负了满身恶名的平阳,韶华县主是一点都不愿在再她身上浪费感情了。

她本就和她关系不好,现在更不想被这女人牵累到名声。

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却也是因为,韶华县主一直都是把池玲珑视作是她的禁.脔的。

也一直都是想着,要让池玲珑进她堂哥穆长尧的后院;然厚,日子过得不好,求她的庇佑,能够为她玩弄。

可经过平阳郡主几番折腾,她谋算了多年的美人,别说对她倾心,求她荫庇了,现在更是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韶华县主不是个好人,可是她好美人好不好?

平阳把池玲珑往死里折腾,现在更是闹腾的,直接就让池玲珑飞出了韶华县主的手掌心,韶华县主现在不对她恨得要死才怪呢。

几位皇室女,三言两语中引起的波诡云谲,便连几位国公夫人和侯夫人,都不愿意插手。

一时间,众人也都努力装作隐形人,场面到真是尴尬起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吊桥的另一端,倏然就走出了一个身穿朴素的灰色长衫,眉眼温和,看年纪,足有四、五十岁的尼姑出来。

阳光普照着大地,这时候,不管是贵女贵妇,亦或者是几位宗室女,现在都忍不住,将自己的背挺得更加笔直一些。

她们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老尼的步子,看似走的很慢,然她一路走来,那破旧的有些不堪重负的吊桥,竟是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而也就在瞬间,那老尼竟是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先是行了佛礼,“见过诸位施主。”

众人俱都忙不迭的回礼。

此刻,谁还能在这老尼面前拿的起架子?

为了能够入了缘师太的青眼,众人却是都恨不能,当场跪下来舔了缘师太的脚丫子了。

然而,这位面目看起来很沧桑,背脊也已经弯曲,却只有一双眸子,温润的仿若水洗过一般平静的老尼,却只是了缘师太身边的侍者罢了。

她又再次给众人行了一个佛礼,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随后,就在众人的殷殷注视中,温言道:“贫尼奉师太之命,前来接一位姑娘。”

师太?

毫无疑问,指的应该是了缘师太。

可是,姑娘?

本还略微抱着些侥幸心思的贵妇人们,瞬间玻璃心碎成了渣渣。

虽然早知道,她们都是没戏的。可是,现在公然被人从美梦中叫醒,这也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当场便有几位单独过来的贵妇人,脸上的神情都挂不住了。

在众人若有似无的视线打量中,眉眼闪烁,只觉得羞愧欲死。

场面还是很寂静的,这时,却又听老好人一样的华国公府世子夫人,浅笑着问那老尼道:“敢问师太,了缘师傅此番让您过来接的姑娘,却是那位?”

华国公府世子夫人话落,场面更是静的,连众人头顶的树叶,脱离枝干,盘旋着落地的声音,好似都能听得清楚。

而众人的心跳声,此时更是有如擂鼓一般,“砰砰砰”敲击个不停。

韶华县主眸中的笑意更温婉了;

九公主却不由的,把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状;

何云沁貌似有些羞涩的,微微一垂头,将一缕头发别在耳;

平阳郡主却是上齿紧咬着下唇,拳头攥的紧的,有血丝从她指缝中一点点渗出……

那老尼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她的视线,先是扫过了最靠近她的韶华县主和九公主,继而是华嫣然,平阳郡主,何云沁,安泰郡主,孙琉璃,……

最后的最后,温润如水般平静无波的眸子,才落在了紧闭着双眸,好似只是睡着了的池玲珑身上。

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老尼走到池玲珑面前,问面色激动,紧紧扶着池玲珑的江氏道:“这位姑娘,可是……身染恶疾?”

江氏激动的不能自已,眼眶都红了。

此刻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能条件反射的,不住的重复着一个字,“是,是……”

老尼平静的眸子,微微染上了些笑意。

这意思难道就是……

轰一声惊雷炸响,一时间,包括池明瑄、孙琉璃等人在内,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若是她们没有猜错的话,了缘师太的有缘人,便是,便是这一直昏迷不醒的……池玲珑!!

韶华县主头脑眩晕,踉跄着往后倒退两步,喉咙干涉生疼。

九公主则微微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神情晦暗复杂。

只要不是那贱.人,是池玲珑……也不错。

何云沁面如死灰,浑身的力气,在此刻都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一个不小心,便失魂一般坐在地上。

她想过会是韶华县主,会是她,可是,竟然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怎么会?怎么会?

众人面上的神情,全都各异起来。

只是,虽然众人心中,大多是震惊和失望居多,在场人却也都是善于控制言行的。

因而,在众人意料之中的,第一个不敢置信叫出声的,还是平阳郡主这个导致池玲珑“身染恶疾”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这老尼姑肯定是搞错了!”

平阳郡主就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尖利的嗓子猛的破空而出,将众人神魂都从各自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颤抖着身子,手指着池玲珑,随后又指着一身灰衣的老尼,“是你,是你这老秃驴在搞怪是不是?了缘师太要找的有缘人是本郡主,你这贱.人竟敢诓骗众人?”

话到这里,却是不等那老尼解释,竟是直接就朝吊桥跑去。

而也就是在平阳郡主的脚步,即将踏上吊桥上的第一块木板时,不知被什么东西倏然绊住了腿脚一般,她整个人倏然大叫了一声,而后,一头便要往吊桥下的悬崖下载。

若不是太后派在她身边,名为教她规矩,实则严格看管,再不让她犯事儿的两个嬷嬷,担心她一不小心摔死了,她们也要送命,这才在最后关头抓住了平阳郡主的胳膊,怕是这时候,她已经摔下去喂野兽了。

平阳郡主被吓的当场昏死过去。

而那至始至终,面上都无二色的老尼,此刻却也朝着池玲珑伸出手来。

“还请夫人和这位姑娘,将这位小施主,交与老尼吧。”

江氏反应过来老尼说的什么,当场便迫不及待的,将池玲珑推到老尼怀里。

而已经无声无息泪流满面的孙琉璃,却是一边将池玲珑往老尼手中交付,一边也不放心的又道:“这位师太,前方吊桥路不好走,可需小女送您一程?”

老尼摇头,慈祥一笑,“多谢施主,勿需。”

看孙琉璃仍旧眼巴巴的不舍得松手,就又满面悲悯的道:“施主仁心仁德,日后必有福报。些许小事,无需挂怀。”

所有人的严正以待中,昏迷不醒的池玲珑,被那身体枯瘦的老尼,轻易的背到背上。

她们踏上了吊桥,身影慢慢消失,直至到最后,再看不见一点踪影。

池玲珑和老尼的身影,远远消失在对岸,剩余在原地的众位夫人和贵女们,回过神后,也不免神情怔忪的呐呐道:“既无缘,咱们且都回去吧。”

“回去作甚,好歹起了大早过来了,权且去上柱香,给菩萨磕几个头再回去。”

“也对,唉,仔细说起来,咱们都应该早几天就过来拜拜的。了缘师太不是说要找有缘人么,本夫人现在才想通,为何会选了池府那姑娘。”

众人俱都好奇的问,“为什么?”“这却是为何?”

之前说话的夫人又道:“你们莫不是都忘了,那池府的姑娘,可是从去年九月起,就一直在影梅庵诵经祈福的。所以,了缘师太说她是有缘人,当真不假。”

“哦……”众人恍然大悟。

“是这样么?”一时间,连一直怔忪不安的韶华县主和何云沁,也都又微微出神起来。

“是了,应该就是这样了。”韶华县主和何云沁回过神后,却又同时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除了这个原因,她们实在想不出,能让了缘师太,弃了她们两个跨过时空而来到这里的有缘人,而选了池玲珑的。

刚才那个解释,倒真是再说得通不过了。

一时间,就又有人道:“上香拜佛的事情,还是一会儿再忙吧,现在咱们有兴趣的,且都在这里等等。本夫人倒是好奇,那池府的姑娘,此番会有什么造化。”

“这建议不错。”

“如此也好。虽然白跑了一趟,然,若是回去后能将这事儿当成故事说给众人听,咱们也能跟着风光一把。呵呵……”

“可不是。”

“那就都等着吧。”

……

吊桥两岸,一边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不断;而另一边,在那老尼安然无恙的背着池玲珑远去后,墨乙和墨丁也都微微舒了口气,看着那半个身子,都藏在云海里的自家主子一眼。

等待吩咐似地,询问道:“主子?”

秦承嗣轻轻“嗯”一声,随后,脚下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在对岸众人都没有发觉任何不妥时,又快速尾随那老尼,往了缘师太清修的厢房走去。

墨乙和墨丁,苦笑的对视一眼,随后也都跟上。

他们是在池玲珑被孙琉璃换走以后,才从后山爬上来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若是了缘师太的有缘人,不是池玲珑,他们便准备半路截杀的。

倒是没想到,连上天都不愿主子再大开杀戒。

事情竟然顺利的,让墨乙等人忍不住长叹一声:果然,一切都是命啊!

他们埋伏了一个多时辰,虽说是做了无用功,但是,不是给了平阳郡主一个教训么?

想来,平阳郡主的左腿,此番怕是当真废了。

他们可都看清了主子那时候出手的力道的。

那样大的力气,主子怕是用了十成功夫。

虽说吊桥两边,相距足有百米之遥,但是,主子那一手,也足够平阳郡主后半生忏悔的了。

呵,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个穆长尧且还罢了,左右那也是池玲珑厌弃的,要丢弃的东西,被人捡个破烂回去当宝用,他们说不上什么。

可是,若是连这次机遇都敢抢,1152

228 影梅庵中

池玲珑恍恍惚惚中,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足有几个世纪之长的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各色鲜花的小院儿。

那院子名叫“寒霄院”,乃是除了她生父池仲远,及两个聋哑的婆子外,外人俱不会踏足的院落。

姨娘总是喜欢坐在廊角的花枝下,斜倚在美人椅上,悠悠然的翻阅着各种书籍。

那个长相貌美如花,气质却淡雅纯净的,如同雪莲一般高洁无垢的女子,她有着这世间最温暖明媚的笑容,一举一动优雅从容的,就好似从晕黄的古画中,走出来的仕女一样。

她总是浅浅的笑,眉眼温润如水,笑意深入眼底;却又在她转身之时,那绚烂的,好似可以照亮她整个人生的笑容,变得寡淡凄凉。

她的背影一日日消瘦,脸上的笑容终于也染上哀愁。

然她却还是每日都喜欢抱着她,在旭日和四季蔷薇花的点缀中,轻声细语的唤着她——

“阿愚。”

是“阿愚”,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阿虞”。

梦中的那个,年轻如百合花初绽的妇人,笑靥如花。

她呢喃的耳语,在她入睡时,一遍又一遍,眷恋的抚摸着她额角的发,一遍又一遍的轻言自语,“人皆生女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娇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命终。’”

她的小名,唤作“阿愚”……

她五岁之前的日子。过的就如姨娘祈求的那样,无忧无虑。

每日虽都盼望着,能踏出寒霄院。去看看外边的世界,终究,她也是知足的。

不缺衣少食,无人欺压作践,她就和母亲在寒霄院快快活活的,生活到她五岁的时候。

她的父亲,那个在她眼中看来。威武可靠,如山岳一般豪迈英俊的男子,虽一月不过才出现几次。她每次看见她,却都欢喜的像是吃了蜜。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那个大雨倾盆的日子。全都倾覆了。

她听着姨娘在产房里尖叫。她嘶哑而痛苦的声音,如同破了洞的风箱一般,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后,再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她逃过了守护嬷嬷的看管,偷偷跑到产房窗下,捅破了那层素丽的窗户纸。

她看见了那个昔日温柔似水的女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她还有着呼吸。胸腹还在上下起伏着。

然而,她直直的望着半空的眸子。却是大睁着的,就好像是死不瞑目的厉鬼一样。

周围一群嬷嬷和丫头,在她身边忙碌着,她被吓蒙了。

回过神后,却是第一次在没有嬷嬷的带领下,跑出了寒霄院。

夜晚的风凄凉透骨,伴随着倾盆大雨,像是冰雹似地,噼啪噼啪直往她身上打。

她疼的嚎啕大哭,却至始至终叫不出声音来。

她想要跑去青云堂找父亲,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路。

她跑着跑着,听到了远处铿锵的马蹄声“踏踏”传来,她欣喜,身后却倏然传来一阵大力,猛的将她推进身侧的湖水里。

大雨倾盆,湖水在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她以为这就是生命的终结,却不料,她还是活着的。

然而,那个整整陪了她五年的母亲,却是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伴着雷电霍霍的“轰隆”声,永远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梦赶着梦一般,她去庆阳伯府赴宴,被侮和人有染。

安国国公要退亲,她“身染重疾”,去了城郊庄子上养病。

姐妹易嫁的事儿,虽然几经周折,最后周氏和穆谢氏还是达成了一致。

只出乎意料的是,她这个原本的嫡妻,却是成了池明珍陪嫁的滕妾。

她在城郊庄子上一住两年,期间姜妈妈在她们即将被接回侯府的前一天,失足落井而亡。

可笑的是,穆长尧也死在了结亲的半路上。

她以为她终于解脱了,却不料,那群嘴脸丑恶又恶毒的亲人,竟是将她这个名义上的“元配嫡妻”,按照之前的约定,嫁去了安国公府。

她和穆长尧结了冥婚。

之后的日子,她身上的伤痕,每一天都在刷新。

韶华县主包藏祸心,穆谢氏拿她出气,她在安国公府两年时间,被折磨的脱了人形。

最后,才被送到了影梅庵清修。

满头青丝熬成白发,她心中的怨怼和痛恨,没有随着一日日的苦修消泯于无形,仇恨却像是一粒浸了水,落了地的种子一样,慢慢的从嫩芽,长成参天大树。

她恨不能手刃了那一帮,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影梅庵一趟,名义上为探望她,实际上,却只为在她身上撒气,只为把她狠狠的踩在尘埃里,让她再也翻不了身的亲人。

然而,她盼了几十年,最后,却是盼的她们都集体在乱军攻入京城之前,全部自尽以保清白的消息。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京城的大火烧了三天不熄。

可是,即便那些人都死了个干净,茫茫大地都还只剩下一片空白,她还是好恨!

好恨,即便她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啊!

池玲珑能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意识,在一点点的苏醒。

她朦朦胧胧中似乎还在昏迷着,然而,这一刻,她却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到,这个身体里,那道只剩下一道残魂的“池玲珑”,也在此刻醒过来了。

一股清流从喉咙中被灌入,池玲珑觉得干涩疼痛的喉咙,舒服了很多。

她抿抿唇,似还想要睁开眼睛。

而她。也确实是睁开眼睛了。

但是,她明明还昏睡着,……现在控制着这具身体的。是真正的那个“池玲珑”。

还在梦境中挣扎的池玲珑,忍不住再次吞咽了一口,带着些微药草味儿的汤药。

一边努力吞咽着,一边却又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在宫里吐血了,秦承嗣……他现在还好么?

若是……她再也醒不过来,或是……这具身体从此以后,就要真正归“池玲珑”所有。不知道秦承嗣发现这一切,会不会很伤心?

也不知道,她若是当真就此消失了。那少年会不会时常想起她。

她多喜欢他啊。

喜欢到,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的离开他,心就像是有刀子在割。

那少年多清冷的一个人啊。

可是。她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让他一点点的把她放在心坎里,对她一点点的敞开心扉。

现在,一切都要回到最初了么?

她……好不甘心。

心疼的,好似连呼吸都困难了。

好似被一团白雾捆缚着她的魂魄,不管她怎么敲打撞击周遭的白雾,都还是冲破不了那层薄膜。

池玲珑颓废痛苦之下,竟是感觉到,身体已经被“池玲珑”驱使了。

她伸手向坐在她前边蒲团上的老尼抓去。不知道是要撕毁她身上的灰色缁衣,还是想要将她胸前垂着的念珠扯断。

这里是一处寺庙中的厢房。

而眼前的老尼。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

她穿着一身再素淡不过的灰色缁衣,那缁衣破旧的好似一扯就会烂。

而这尼姑虽面容干瘦枯瘪,面色却安详慈和,浑身上下也都洋溢着慈悲之色,有种沉淀人心,驱除恶念浮华之感。

她宝相庄严的坐在蒲团上,一边敲着木鱼,一边默念着经文。

再观她面容,却见这老尼眉眼上的毛发,早就稀疏不可寻,若是不仔细观察一下,就当真会一根也找不到。

她的年纪确实很大了,一百零五岁,放在这个时空,她当真是独一份儿。

伸出的手一直往前够着,却好似无论如何,都触不到那个静静的坐在蒲团上的老尼一般。

池玲珑停止了去撞破那团白雾的动作,只静静的看着“池玲珑”驱使着身体,像是着魔一般,要去抓那老尼。

然而,无论她怎么伸手,也像是和脑海中的她遇到了一样的窘境一样。

她们的面前,好似都矗立了一块她们看不见的硬物,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会阻止她们的动作,让她们再不能“放肆”。

“池玲珑”呜呜咽咽,长久时间没有说话,她好似连最基本的发音功能都没有了。

面容扭曲而狰狞,此刻,她就像那个,在海底孤寂的停留了无数的岁月,千年之后才被渔夫从瓶子里放出来的魔鬼一样。

她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人。

那老尼看着她这般奋力的作为,面上的神情一变不变。

然而,她却是缓缓睁开了她那双眼睛。

老尼的眸子,初看之下,就如同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双眸浑浊无光;只是,若是仔细盯着她看,神魂却又好似会被瞬间吸引进她眸中。

她的眸子透亮无比,好似不仅可以看清人心,还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她所有的造化和业障。

池玲珑缩在脑海中的神魂,倏然就狠狠的震颤几下,她有一种……被人发现了的恐惧感。

然而,还不等她停止战栗,那老尼却是仿若无事般,轻描淡写的微微朝她点了下头。

她眸中满是慈悲之色,却是含着笑意的。佛意颤颤,古韵幽深,池玲珑竟是诡异的觉得,这老尼竟是看的见她,且对她存着善意的。

“贫尼法号了缘。”

一室静寂中,那老尼一边转动手中的念珠,一边也双手合十,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头脑的话。

然而,虽然是一句无厘头的话,却是让两个池玲珑都忍不住震惊起来。

了缘师太的名声,池玲珑是知道的。

这还要归咎于。她看了“池玲珑”记忆的原因。

好似就是在上辈子,了缘师太是在九十五岁高龄,入了影梅庵的后山入定修佛的。

而后。经过五年参禅悟道,在刚满百岁之际,她刚好坐化涅槃。

让众人吃惊的是,了缘师太在坐化后,竟是留下了一颗舍利子。

池玲珑犹记得,这在上一世,是被当成了圣物。直接进奉给当朝太后的。

后来因为这事,大魏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降圣明之主的征兆。

弘远帝也顺势而为。借着这件事的余波,顺理成章的去了尧山,举行了封禅大典。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后虽然他晚年昏庸。于政治上并无建树。到底也还得了个“中兴之主”的名号,委实有些名不副实。

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正事关重大,又让两个池玲珑都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却是因为,——现年乃是弘远帝二十二年,了缘师太竟然还没有圆寂?

上一世,她可是五年前。早在“池玲珑”被送进影梅庵前,就已经作古了的!

怎么会这样?

池玲珑震惊惶恐不知所措。而“池玲珑”,却是呆呆的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早就该死了的人,现在还好好的坐在她们面前,不管是对于那个池玲珑来说,这事情都匪夷所思的,让她们难以接受。

只是,不等池玲珑纠结完毕,却是又见那慈眉善目,满身禅意的了缘师太,竟是又看了她一眼,随后古涩的声音,又满是平和慈悲的道:“贫尼年方九十五,便来此后山参禅悟道。原是摸到些契机,可沟通上意的。孰料,世事无常,贫尼竟是入定整十年,都不得坐化。”

又转动了几下,手中那看似来颇有些年头的佛珠,随后,又缓缓道:“缘分都是天定,贫尼自是不会强求。然,前几日入定时,却得佛主点化,言道,‘贫尼迟迟不能坐化,却是因为,在这世间夙愿未了。’”

池玲珑心中大震。

她觉得,这个世界,在此刻整个都玄幻了。

佛祖点化?

那佛祖点化的,有关了缘师太夙愿未了的契机,便是在……“池玲珑”身上?

池玲珑当即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当机。

她前世今生都是和“佛”这个字儿无缘的,虽则自九月份入京以来,她一直在影梅庵修佛。

可是,那倒是假的。

外人不知道,可想来是绝对欺瞒不了佛祖的法眼的。

她和“佛”无缘,和了缘师太更是第一次见面。

然则,“池玲珑”却是不同的。

她前世在影梅庵生活了足有二十余年,活活的将满头青丝熬成白发,最后更是从坐落在悬崖上的厢房中,直接一跃而下,将自己的生命了断。

若是说她不憎,不恨,不怨,不恶,怕是谁都不会相信。

她是怨怼的,嫉恨如毒液喷涌,将她一颗心腐蚀殆尽。

她怎么可能不怨恨?

她大好的年华,她后半辈子的生命,全都是葬送在这座牢笼里;即便她最后死了,也没能逃脱影梅庵这座藩篱。

池玲珑有些了悟了。

上一世了缘师太圆寂的时候,“池玲珑”还在翼州,还未出嫁。

她没有踏足过影梅庵一步,功德深厚、佛法无边的了缘师太,自然不会因她,一直迟迟无法涅槃。

而这一世,因为“池玲珑”重生在她五岁那年,命运也依旧按照相同的轨迹运转着。

大雨倾盆那一夜,宁氏惨死,一尸两命。

“池玲珑”甫一重生,便又回到了她人生的转折点,且根本无法逆天而为,穷途末路之下,又惶恐之后的生命还要按照之前的齿轮运转,她情绪崩溃。

这一次,不用别人将她推入湖中,却是自己一跃跳入湖水。

如此,才有了池玲珑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她的身体。

可世事当真无常,一心求死的“池玲珑”,竟是没有死绝。

她的残魂,也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停留未散。

而也兴许是重生之初,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勾起了两辈子隐藏在心中最深最痛的疼痛,她胸腔中的愤怒和滔天的恨意,也一直支持着她的残魂,迟迟没有消散在天地间。

这里边确实是有影梅庵造下的业障的,如此,了缘师太因为“夙愿未了”,而迟迟不能坐化,却是一切都解释的通的。

池玲珑脑中一阵阵刺痛传来,神魂在此刻好似更虚弱了一点。

她多想推开那层将她捆缚起来的白雾,可是,她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了缘师太在说了那些话后,反应过来的“池玲珑”却是更加激动了。

她面上泪水满面,眸中灭顶的怨怼和痛恨,好似烈焰焚烧。

了缘师太直直的看着“池玲珑”的眸子,却是又语气沉静,如同梵音涔涔一般道:“痴儿,过去之法不应追念,未来之法不应希求,现在之法不应住著。若能如是,当处解脱。”

这却是在劝说“池玲珑”,对过去不要追念;无论之前的经历,是哭是甜,天地人三道,唯自看破,方能自救。

六道轮回,如梦境、如演戏,受地狱苦尽,或生于天中,福享尽可能堕入畜生,后来得生人间,贫穷困苦;世间不如意事诸多,然则,唯有放下,才可解脱,总得自在。

“池玲珑”挣扎抓挠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直至再没有动作。

只有眸中的泪水,却还是如同潺潺流动的小溪一样,不断往外翻涌……

她面上的表情,却是痴呆的,犹如傻了一般,犹如整个人的神魂,都出窍了一样。

了缘师太又一边敲着木鱼,一边也转着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的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佛香袅袅中,“池玲珑”捂脸痛哭,她似是还想挣扎,还想要奋力反抗些什么。

却她讷讷了良久,才吐出了一个晦涩的“不”字。

然则,了缘师太此刻却是停下来敲木鱼的动作,她伸出右手,将食指轻轻点在池玲珑眉心,就像是在做着某个神奇的祭祀一样。

只听了缘师太都满面慈悲的念叨:“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轮回往生,是为佛之大道。痴儿,生命始而复转,转眼,又是一个轮回……”

“不……”

身体扭曲到痛疼,池玲珑昏迷中,只感觉自己好似要被无尽的压力碾碎了。

她的神智还是略有些清醒的,因而,她便也知道,就在此刻,那与她在一个身体里日夜不离了整整七年的“池玲珑”,她的魂魄,正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出去。

她凄惨的叫着“不”,哽咽的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然则,此刻佛音袅袅,这装饰古拙的厢房中,却只留下一缕佛香袅袅。

随之,便是了缘师太手下的木鱼,再次饶有韵律的响起的声音,以及了缘师太那满含沧桑和慈悯的诵经声——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之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未完待续。。)

ps:亲们,阿扇这次真没偷懒,下午四点就开写了,一直写到现在才码了五千多字,阿扇卡文啊,这一章太不好写了。归根结底,还是阿扇不是佛门中人的缘故。哈哈,谢谢“桃某人”亲爱的投的三张十分的评价票,亲爱的谢谢你,么么么……

229 苏醒

池玲珑再次苏醒时,是活生生被痛醒的。

她茫然的睁开惺忪的眸子,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记得自己是在宫里吐了血的,可是,后来好像又做梦,且梦见了了缘师太,梦见了“池玲珑”离开了她……

池玲珑正恍然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嘴唇上却是又传来狠狠一阵刺痛。

池玲珑一个控制不住,便轻轻的嘤.咛一声,“痛……”

一个字儿从口中传出,就像是按开了某个开关一样,池玲珑瞬间觉得,房间中的气氛,立马便不一样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将视线转移到某处,入目便是某个少年,英俊的有些天怒人怨的脸庞。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那少年,眼泪却不听使唤一般,“唰”一下全都从眼眶中跑了出来。

她颤抖的伸出雪白的手指,面上笑靥如花,一颗心却抽疼的,让她整个身体都绞痛了。

温热的手指触到他长满了青色胡渣的下巴,池玲珑一边心酸的掉眼泪,一边也尽力笑的开心的问秦承嗣道:“秦承嗣,你是几天没有洗脸吃饭了么?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那个战场上跑回来的呢?”

眼前的秦承嗣,一张英俊冷冽的面孔,一如往昔。

然而,好似就在她,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梦的这一段时间,又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人瘦的。像是刚从难民营中跑出来的。

他本就不胖,面颊上的肉更是少之又少,现在脸颊竟是完全凹陷下去。愈发衬得,整个人冰冷的生人勿近。

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中,早就被红血丝布满,他形容狼狈不堪,连胡子渣都密密麻麻的长出了好大一截。

满面疲惫和孤寂的气息,他此刻也呆呆的看着她,那双空寂荒芜、布满血色的眸子里。倏然就像是增添了某些神采一样。

这个秦承嗣,是有些有肉的。他有思想有感情,不是如同前几天一样,在行尸走肉的过日子,好像只在这片刻功夫。他已经活过来了。

池玲珑笑着一边流泪,一边也就又取笑着,轻轻戳着秦承嗣下巴道:“你不知道我最爱干净么?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哼,再不赶紧把你自己收拾好,晚上可是不准你上我的……唔,……”床。

一个“床”字还没有说出口,喃喃不语的唇舌,竟是完全被人堵住了。

池玲珑呜呜咽咽的有些喘息困难。秦承嗣却又大力搂抱着她,就像是抱着某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他大力的揉.捏着她的身躯。恨不能将她完全揉到他的身体里去。

一边却也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狠狠的啃噬着她的唇。

他攻城略地,舌头在她口中横冲直撞。

那样激.荡猛烈的动作,他好似在证实她确实醒过来一样,又好似只是纯粹的在发泄着心中这几天来积存的,几乎可以将他淹没的惶恐、惧怕和惊骇。

他舔.舐着。啃.咬着,将她的唇瓣蹂.躏的红肿。却还是不满足的,一再的深入,再深入……

那样勇猛的力道,那样充沛而惶恐的感情,他的舌扫过她每一颗牙齿,所有齿后的粘膜,最后却是继续深入,直到她的嗓子眼儿……

这样毫不留情的纠缠,他像是要将她完全吞吃入腹。

少年粗重急促的喘息,难耐渴望的嘶吼,闷闷的从内室中传出;而少女娇媚的呻.吟,以及略有些痛苦的呜咽嘤.咛声,也与之混合在一起,奏成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一直守在致远斋大殿外的六月和七月,甫一听见大殿中,传出的类似男女“交.欢”的声音,两人先是都面目一怔,脸上不由自主的泛上来些,略有些不自然晕红。

随后,反应过来,池玲珑竟是已经苏醒了后,六月和七月俱都狂喜。

两人手足无措的,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

七月道:“姑娘才醒,我要给姑娘做什么吃的好?”

不等六月回话,却是又顾自絮絮叨叨:“姑娘爱吃排骨,我这就给姑娘做红烧排骨,糖醋排骨,莲藕炖排骨,哦,对了,再加一个蜜汁排骨……”

七月火急火燎的,还在想着菜谱,却不想,就在此刻,也是常年冰着一张脸的六月,却是倏然开口打破了她的浮想联翩。

“姑娘七日不曾进食,这两天最好吃清淡的,吃粥最好……”

七月:“……”

一个不小心动作大了一点,七月倏然扯到了至今还没休养好的筋骨。

她和六月都挨了五十杖刑,虽然看在她们两个,还有用的份儿上,负责行刑的侍卫手下留情了。

然则,秦王府的刑罚,本就比之军中还严苛,且她们又都同样身为女儿家,受了杖刑以后,又一直战战兢兢的当差,别说是休养了,她们尽心的程度,甚至远比之前还要胜上多倍。

由此,虽然距离被杖刑之日,已经过去了七天,六月和七月两人,却是也不敢做出大动作来。

她们虽然不怕疼,这样的疼痛也都早已经习惯了。

可冷不丁的来一下,那疼痛也是会让她们齿牙咧嘴的。

七月被六月一提醒,一时间也反映过来自己激动的过度,以至于都忘了忌讳了。

姑娘的身体如何,她们现在都不清楚。现在让姑娘吃那些生硬难克化的东西,确实太没有眼色了,还是吃粥比较好。

七月就又忙到交代六月,“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厨房给姑娘煮点好克化的粥。再用药材煲点老鸭汤和鸡汤,顺便给姑娘做些松软的小点心,你先且自己守在这儿。我去忙了啊。”

话刚落音,人就走出去老远了。

七月的身影才刚消失在厨房中,墨乙和墨丁,也已经跨着大步过来了。

“可是出了何事?”墨乙看着七月的身影匆匆闪过,直觉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六月努力绷着脸,眸中的笑意却是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她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一板一眼的回到:“姑娘醒了。”

“真的?”墨乙惊喜出声。

墨丁虽然没有开口说话。那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上,紧绷的面部线条。在此刻却是微不可见的缓缓舒缓了下来。

他那双常年无动于衷,什么变化都没有的眸子,现在也一闪而过类似喜悦的神采。

池玲珑苏醒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于整个秦王府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墨乙想要哈哈大笑,以表喜悦之情,被墨丁冷冷的捅了一下胳膊,才反应过来,这里乃是致远斋,可不是他们能随心所欲的地方,不免就略有些讪讪的。左手握拳,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咳。

“七月去给姑娘准备膳食了。”六月看墨丁和墨乙都不说话,自己便憋出了这么一句。

随后。却是又问墨乙两人,“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通报主子?”

墨乙连忙摆手。

现在去找主子?

啧啧,他们才没有这么没眼力见。

虽然他们此行确实是有事情要汇报,不过,既然池玲珑已经醒了。他们就已经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至于通报主子?

呵,他们才不会自己找死。

墨乙就和墨丁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墨丁便也一如之前许多时日那样,也守在了致远斋大殿外,却是对墨乙点了点头。

墨乙眸子微微眯了眯,轻轻一笑,之后,便给六月和墨丁打了招呼,顾自离去了。

因为池玲珑被了缘师太接见,且被定为“有缘人”这个消息,在京城中早已传开了,现在的京城可是热闹的几乎要翻了天。

而也因为先前几个时辰,池玲珑一直没有苏醒的缘故,那些舆论他们也只是听之任之,确实没有加以干预。

如今,池玲珑果然清醒,他们若还不趁势做些什么事情,可就笨的冥顽不灵了。

整个秦王府,因为池玲珑终于苏醒,所有事情,都在暗地里大肆运作起来。

却说此刻的池玲珑,被秦承嗣抱在怀里好一番亲昵过后,却是心疼又心酸的,让秦承嗣抱着她去西偏殿泡温泉去了。

这片刻的功夫,她没有从秦承嗣口中问出什么东西,然而,却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的。

七天时间,不吃不喝,虽然身体没有垮,她却是一下地就头晕目眩,还有些隐隐的恶心,竟是一步路也走不成。

下到温泉浴池中,池玲珑被秦承嗣安置着坐在他怀里后,才又开始细细的询问他,在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秦承嗣贯来不是个爱说话的,从来都奉行沉默是金,此刻更是这样。

池玲珑让他给她讲讲这几天的事情,秦承嗣却只是目光流连而执拗的,死死盯着她一点不放开。

那眼神固执的让池玲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闷闷的疼,不由就凑到他跟前,在他唇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一边安抚着他,“秦承嗣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以后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不会出事让你担心。”

一边却也笑着,又在他喉结处轻咬一下,“都好几天没洗澡了,我都要馊了,你闻闻我头发上现在什么味儿?”

咯咯笑出声,也扭动了莲蓬机关,直到温泉池底的白玉床升到一定高度,才坐在白玉床上,又对秦承嗣道:“你转过身去,我给你搓背……”

“嗯。”

等两人真正泡完了温泉,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池玲珑被秦承嗣服侍着,换上了轻软的月白色中衣,就这样用干毛巾,将湿发整个包裹住,一边也细细的给秦承嗣打理起胡渣来。

秦承嗣今年已经十七岁,正是生理激素旺盛的时候,他的胡渣,以往每隔一天,池玲珑便要亲手为他打理一次。稍有耽搁,那胡渣在第二天便会冒出头来,扎的她脸蛋疼疼的。

“你是不是……一连七天都没有好生打理过自己了?”

池玲珑眨巴眨巴眸子,将眸中的泪水眨巴掉。

一边笑得尽可能揶揄的和秦承嗣说话,一边却也心疼的道:“以后若是想我替你收拾,你就要乖一点,不管我在不在你跟前,都要吃好喝好,不许亏待了自己……”

纤细的腰肢猛的被人抱紧,池玲珑一个惊慌,手中的刀片差点将秦王爷毁容。

不由就惊魂甫定的,将他推开一些,看他的脸上确实没有划伤后,也狠狠舒了一口气,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一下,“正给你刮胡子呢,不许乱动,不然把你这张脸划花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池玲珑轻轻的笑,如水墨勾画出的远山眉,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绯丽的眼,以及她眉眼间那浓浓的,怎样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辛酸和深情,让秦承嗣喉咙上下滚动几下,随后,却也一边吻住她的唇,一边也承诺她似的,郑重说道:“好……”(未完待续)

ps:补昨天的更。

230 舍利子

墨乙离开致远斋后,便派了人去找阿壬回来,准备利用这次池玲珑成为了缘师太“有缘人”这件事,为池玲珑造势。

走到今天这一步,墨乙已经彻底认准池玲珑这个女主子了。

别的且不说,就单是这几天他们王爷鬼畜那模样,墨乙后半辈子也是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所以,为了保证他们主子不会莫名其妙就疯魔,墨乙也觉得,是时候要为那小两口操持一下他们的亲事了。

他们主子,虽然背负了“刑克六亲”的恶名,但是,好歹也是大魏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且这异姓王还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手握五十万陇西大军,更有陇西三州十二府作为封地。

这权势,说句实在话,皇帝不忌惮都不成。

有这样的身家加持,本身也生的是器宇轩昂,因而,即便主子的名声,再如何的让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主子若真要想找个身份家世都配得上他的,那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别看现在一些贵妇人,把自家的女儿护的跟什么似地,可内宅的妇人毕竟做不了男人的主。

放眼大魏朝所有的朝臣,要说是心里没计划着,把自己闺女塞进秦王府的,那可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别看自家主子的名声不怎么样,娶亲却绝对是不愁的。

他是超品的亲王爵位,按规矩,亲王妃的人选,少说也要是个朝廷正三品大员的嫡女。

池玲珑的身份嫁给他们主子做继室尚且是个问题,想要做正经的元配嫡妻,不好好筹谋一番,那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

墨乙皱着眉头,一边往外走,一边也思索着应对的法子,想着要怎样引导留言的走向,才能更好的加重池玲珑自身的筹码和价值,以弥补她出身不足。

墨乙这边愁的眉头舒展不开,却说,就在他要踏出院子的时候,却是又和风风火火跑进来的阿壬碰个正着。

“慌慌张张的没个正行,你啊,再这么毛毛躁躁下去,总有一天要惹出事儿来。”墨乙看着面前兴奋的双眼明亮耀目,面上还泛着激动的红晕的阿壬,摇头无语说道。

不想,这话才刚落音,阿壬却是一把抓住墨乙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的道:“二,二哥,了缘师太坐化了!!”

了缘师太坐化了?

别人死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墨乙倏地一怔,有些纳闷,神情有些恍惚。

继而,却又瞬间反应过来,阿壬这么激动的原因。

——池玲珑是了缘师太仙逝前,所见的最后一人!

了缘师太迟迟不坐化,见了池玲珑,却是当天下午就涅槃圆寂了。

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成,是池玲珑“点播”了了缘师太什么话语,才促使了缘师太大彻大悟,坐地沉佛的?

那……这是不是也就从侧面证明,池玲珑确实福缘深厚,她是有大造化的。

如此,他们为池玲珑造势,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墨乙心思电转,转眼,温润的面孔上,瞬间泛上喜形于色的笑容来。

兴奋的一巴掌拍在阿壬的肩膀上,墨乙说道:“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上来枕头,你小子,这次反应倒是快。”

阿壬嘿嘿笑,却是嫌弃的一把将墨乙的手,从他肩膀上拉下去,继而,却又兴奋的面色涨红的,在原地来回徘徊起来。

激动的又是搓手又是跳脚,阿壬亢奋的不知道要如何将接下来的事情讲述出来才好。

过了好久一会儿,才勉强压制下心中的喜气,磕磕巴巴的对墨乙:“二哥,这才那儿跟哪儿啊?我跟你说,了缘师太是在一个时辰前涅槃的。听说,影梅庵的主持大师,奉了缘师太的法旨,在她坐化后,将她的骨灰就洒在影梅山前山和后山的那处天堑中。二哥,二哥,你知道影梅庵的主持,将了缘师太的尸体焚烧后,后边又发生了何事?”

墨乙摇头,却是又沉吟起来,他心中默想着:莫不是还有什么意外之喜?

阿壬此刻却是不等他说话,自己又迫不及待的道:“二哥,我告诉你,你不知道,了缘师太坐化后的尸体被焚烧,竟是留下了一颗舍利子。是舍利子啊二哥,听人说,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一颗。二哥,你说……”

阿壬激动的语无伦次,越说到后边,嗓子都不可抑制的尖利起来,嗓门更是高的距离这里一里地远,怕都能听到。

然而,此刻墨乙哪里还会顾忌的上,要去提醒阿壬别说话那么大声,以免一个不小心扰了主子清静。

他的脑中,在此刻却也是伴随着嗡的一响,之后脑中所有的思虑考量和阴谋诡计,全都化成了一团浆糊。

舍利子?

舍利子原也被称为“佛舍利”。

乃是有道高僧和神尼圆寂火化后,才可能留下的佛界圣物。

佛教认为,舍利子的形成,与修行者生前的功德和佛法修为的高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它乃是一个人透过戒、定、慧的修持,加上自己的大愿力。

因为千年都不一定出现一颗,所以十分稀有宝贵,向来被佛家视为圣物,也被当政者们,牵强的视作是天降英明之主的征兆。

舍利子!!

终于回过神的墨乙,口中一边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着“舍利子”这几个字,却也一边不可抑制的傻笑起来。

墨乙现在想的却是:有了舍利子横空出世,了缘师太怕是要真的火起来了。

而想来,也不用他再怎么想方设法去引导外边的舆论,为池玲珑造势,有了缘师太涅槃后留下舍利子这个消息传出,池玲珑绝对会被大魏所有臣民真正的重视起来。

她确实是有大福缘的,因为了缘师太仙逝前,所见的最后一人,正好就是她!

墨乙越想越兴奋,抑制不住,就在阿壬鄙夷的眼神中,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两人都喜形于色,而想来是,之前阿壬那番话说的声音实在太响亮了,竟是也将一直守在致远斋大殿外的六月也招了过来。

六月板着小脸,一脸严肃的对墨乙和阿壬道:“主子唤你们过去。”

阿壬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扭曲起来;至于墨乙,却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了,略微不自在的再次咳了咳。

两人到了致远斋后,此刻七月正忙着布膳。

池玲珑穿着换好的衣物,坐在餐桌边,看见这两人进来,便也招呼两人在餐桌前落座。

墨乙和阿壬连忙摆手,随后,却是在一侧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他们哪里敢去他们跟前凑合了?

啧啧,看看主子那张脸,现在可不是都快黑了。

他们还没落座,就这样仇视他们,若是他们还没眼色的和他们一起用膳,怕是主子扒了他们的皮的心思都有了。

池玲珑看了墨乙和阿壬一眼,随后,却是又哭笑不得的嗔怒的瞪一眼秦承嗣。

而后,才一边为秦承嗣盛了一碗老鸭汤递过去,一边也对墨乙和阿壬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了缘师太坐化了,还出现了舍利子?”

一提“舍利子”三个字,阿壬就激动的像是打了鸡血。

一时间,忌惮的看了一眼,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的主子,阿壬却是又激动的双眼乍亮,一字不漏的,又快速的将刚才他给墨乙说过的那些话,重复给池玲珑说了一遍。

池玲珑听的频频点头,期间眉头虽然略微挑起了几次,然而,她好像对于了缘师太坐化后,会留下舍利子这件大事儿,一点都不讶异惊奇。

这却是有些奇怪了。

墨乙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后,却是又仔细思虑起,池玲珑此番是不是也要有什么动作?

池玲珑确实是要有些作为的。

不然,她岂不辜负了,她乃是了缘师太“有缘人”的名声?

池玲珑心中的念想,和墨乙及阿壬等人原本的打算,可以说是不谋而合,都是要为她自己造势。

她是真心想要嫁给秦承嗣的,因而,首先要解决的,必须是她身份这个硬伤,给两人带来的不可能性。

然而,身份毕竟是天定的,从她出生那一日子,便再不可更改。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改是改不过来的。

即便果真有一日,周氏因为某些原因,将她记到她的名下,她也不是正经的嫡女。

庶女的终究就是庶出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嫡出。

既然身份已经这般不可为,池玲珑只能想办法为自己谋一个好名声,让自己变得更加有价值。

她细细听完了阿壬的唠唠叨叨,随后,却是又在墨乙和阿壬,以及秦承嗣的注视中,将掩盖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取了下来。

“你们先且看看这个东西。”

墨乙讶异的将池玲珑递过来的这串佛珠,接到手里。

这是一串念珠,数目刚好是一百零八颗。

念珠的材质,乃是由上好的金丝菩提子制作而成,看成色,以及念珠上面圆润的痕迹,很显然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且这念珠,八成是被原主人整天带在身边摩挲的,以至于,连该有的一些棱角,也全都磨得圆润光滑。

墨乙将念珠更凑近眼前一些,却是嗅到了这念珠上,再清晰不过的佛香气息。

他面上神色瞬间一怔,继而,却是又细细的打量起,这念珠上边雕刻的,如同蚂蚁大小的字眼来。

一颗念珠,就如同黄豆粒那么大,就在这样黄豆粒大小的紫黑色念珠上,墨乙细细观察,竟是发现,竟是每一颗念珠上,都雕刻了一圈“南无阿弥陀佛”。

重要的不是这雕工和技艺,而是……

墨乙温润的面孔上,再次不受控制的泛上来激动、亢.奋而又难以抑制的神情。

他语气略颤微的问池玲珑,“这是了缘师太赠与你的。”

墨乙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她,其实,他说话的语气,却肯定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即成的事实。

墨乙知道,池玲珑是贯来不爱带一些珠钗首饰的。

在致远斋中,她身上素来都只带一支簪子。

这样性情冷淡,嫌弃麻烦的人,竟然把这念珠当成了手串,戴在手腕上,且这念珠明显古旧的饱经岁月沉淀,而且上边还佛香袅袅,墨乙稍微动动脑子,便知道,这肯定是今日上午时,了缘师太赠予池玲珑的。

说来也奇怪,今日上午他和墨丁,以及主子三人,随着那背着池玲珑的老尼进了后山。

眼看着那老尼进了一间厢房,他们想要靠近,竟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只能在原地绕弯。

而也就在他们等的心焦,担心主子会不管不顾采取什么硬性手段的时候,却是又见着那老尼,背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池玲珑,从厢房中出来了。

未免暴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便也躲了起来。

说来也怪,就在那老尼背着池玲珑,又消失在吊桥上后,他们竟是顺顺利利的就从后山转了出来。

这事情当真奇怪。

不过,那事且先不说,却说眼下这件事。

墨乙颇有些依恋的将念珠手串又递还给池玲珑。

微沉吟一下,又道:“你想怎么做?”

这念珠是了缘师太的留下的遗物,随着了缘师太的坐化,舍利子的横空出世,了缘师太怕是已经成了整个大魏神仙般的人物。

她的遗物,意义自然是非同凡响的。

影梅庵早先时候有镇寺三宝:贝叶经,佛牙,以及影梅庵的第一人主持,也就是大魏朝的开国皇后留下的私人宝玺。

这三件宝物,乃是影梅庵的镇寺之宝,大魏所有人都想要一观而不能。

而现在这件出现在池玲珑手中的,了缘师太用了一辈子的念珠,若是有可能,绝对会是影梅庵第四宝。

可是,这念珠却是被了缘师太,亲手送给了池玲珑这个有缘人。

若是这个消息也传播了出去……

池玲珑莞尔一笑,那笑容却是有些恶作剧。

她对墨乙道:“你们就继续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行事就好。至于我么,没有过多要求,只需要你们帮我宣传一下……”

意味深长一笑,摇了摇手中的念珠,“就说‘了缘师太将她用了一生的念珠,赠予了有缘人’就好……”r1152

231 穆长尧大婚

任由外界因为了缘师太坐化,以及舍利子横空出现这件事,在京城中掀起多大的风浪;池玲珑的“福缘深厚”,和她“有大造化”的名声,又自此被怎样烘托到极点,穆长尧和平阳郡主的亲事,在第二天还是按时举行了。

秦王府致远斋中。

池玲珑一如往常一样,睡到辰时中,才恋恋不舍的被秦承嗣拥着被子抱起来,给她穿上厚厚的衣服。

温热的大掌,指腹粗粝的薄茧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身子,池玲珑被逗的咯咯笑,不免就一边往秦承嗣怀中躲,一边也娇笑着道:“好痒……”

秦王爷也是刚起身的。

这人从昨天起,到现在为止,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池玲珑。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睡的时间太长了,池玲珑昨天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睡不好觉,睡到半夜,总是莫名其妙的惊醒。

而每次当她醒来,却是发现,这少年都在眼睛眨都不眨的,紧紧的盯着她。

她稍微有一点动静,他的眼睛就会隐隐出现暗红,浑身的肌肉紧绷,揽在她腰间的力道,更是大的好似要折断她的骨头。

他死死的将她束缚在怀里,好似就怕她倏然就这么消失不见,或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昏睡不醒一样。

夜里睡得不好,两人早起醒的倒是很早。

可惜的却是,秦王爷现在也养成了赖床的毛病,只要池玲珑不起床。他也是不会先起的。

苏醒的两个人,在床上好生耳鬓厮磨一番,直到池玲珑全身的皮肤都变成粉红色了。樱唇更是被咬的红肿起来,秦承嗣才恋恋不舍的被池玲珑掐着腰起了身。

穿戴完毕,池玲珑不用六月七月服侍,顾自将自己收拾好,之后才拿着打湿了的帕子,仔细的给秦承嗣擦脸净手。

秦王爷倒是很配合,池玲珑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倒是像个听话的孩子似地。

池玲珑就忍不住轻笑出声,被那人灼灼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就也又无奈摇头说他。“不是说今天要去安国公府么,还去不去?”

池玲珑昨天问询了一番六月和七月,有关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知道她是中了巫蛊之术才昏迷不醒的。

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第二天,太后下了懿旨。为平阳郡主和穆长尧赐婚。

知道在她昏迷期间。秦承嗣抱着她七天七夜没有阖眼、撒手;

孙无极为了给她找解除巫蛊的方子,简直把致远斋当成了他的起居住所;

因为平阳郡主不仅在她身上施行了巫蛊之术,还想要弑父,太后对她厌倦至极,将她和穆长尧的亲事提前到今天。

在秦承嗣和孙无极的联手算计下,三叔三婶儿在无知中,她和穆长尧终于解除了婚约……

一桩桩,一件件。池玲珑将这些事情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而今天。便是穆长尧和平阳郡主成亲的日子,安国公府也早就派人往秦王府送来了请帖。

平阳郡主本身的名声确实一败涂地,且又毁了容貌,算起来,这是皇家硬给安国公府塞得一个儿媳妇。

而也兴许是抱着愧疚的心理,太后娘娘为此赏赐了穆谢氏许多东西,以作安抚,着实让穆谢氏在京城,狠狠的风光了一把。

至于穆长尧,他原本就在禁军都尉府当差,现在却是升值了,成了第十三支队的副队长。

不得不说,十五岁的年纪,能取得今天这个成就,在所有的世家子弟圈子中,穆长尧现在着实有傲视众人的资本。

虽然,他是靠女人才爬的这么快的,这个名声传出来后,委实有些不好听。

但是,现在这年代,不管靠谁,能占据高位才是王道。

池玲珑从这几天得来的消息中,也总结出一个讯息:弄来弄去,穆长尧还是最后受益者。

升官发财换老婆,穆长尧可是把男人发迹后,该干的事儿全干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一致认为,穆长尧这个“老婆”换的太没有水平了,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是,这却也丝毫不能抵挡得了,京城民众们对今天这场婚事的期待。

秦承嗣不说话,池玲珑就又好笑的,用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掐一下,“他们不是给你下了请帖么?你今天去不去啊?”

“想去?”秦承嗣双目灼灼的看着池玲珑。

从昨天池玲珑苏醒时起,他火热的有些炙烫的目光,便再也没有掩饰过。

不掩饰眸中浓浓的占有欲和爱怜,欲.望和激,情,也不掩饰他的心慌和焦灼。

池玲珑神情呆了呆,随后,却是微微俯下身,在秦承嗣双眼上各吻一下,柔媚的轻笑的道:“当然了。”

若是她所料不差,今天可是有好大一场热闹要看。

平阳郡主毁容了,腿瘸了,与之境遇完全相反的,却是她现在正水涨船高,名声大的甚至盖过了皇家的公主,郡主,以及京城中所有的名门贵女。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是大家都喜欢做的,池玲珑完全有理由相信,经过昨天那一番闹腾,今天安国公府的亲事,绝对会办的很热闹。

池玲珑眸光殷切的看着秦承嗣,却只见那少年,在沉默片刻后,便也在她红唇上再次轻咬一下。

嗓音闷闷的,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然而,那话却宠溺的,简直很不能惯得她无法无天。他道:“你想去,便去……”

……

安国公府门前,一大早起,从安国公府通往康郡王府府邸的大道上,街道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随后便被铺上了厚厚一层红毯。

今天是安国公府世子穆长尧,和康郡王府的平阳郡主成亲的日子。

刚吃过午饭,便有许多等着看热闹的民众。不顾今天西北风凛冽,连太阳都没有出来,便都穿着厚实的衣服,跑出家门等着围观。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太好,风大,云层也压得低低的,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据钦天监的官员推演。近几天应该还会有一场暴雪。

大魏在年前,也只是连下了两场暴雪,虽然那两场暴雪持续的时间都很长。然而,距离最后一场暴雪下完的时间到现在,却是有将近两个多月时间,京城再没有下过一粒雪花。

天气的干燥显而易见。加之西北风像刀子似的从四面八方贯来。让一众看八卦的民众,不得不先且在沿街的茶楼和饭馆里,暂时避避风。

然而,天寒气冷,却是挡不住民众们那颗火热而八卦的心。

京城杨家茶馆中,四处都烧着热热的火盆,虽然现在大多数人家还在用午膳,杨家茶馆中却已经座无虚席。

人群喧闹沸腾。此刻众人无不在激昂的,八卦着今天成亲的男女双方。

其中就有人道:“到底是百年世家。看看这气派大的,竟是沿路都铺了红毯,啧啧……”

“岂止呢,听说安国公为了庆祝世子大婚,在城门口大肆施粥,算上今天,便有七天了。就这还不止,听说是还在安国公府后门的那条巷子里,连办三天流水席呢,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可不是,听说是完全不要钱的,谁想去吃都成,我老婆子刚才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一溜的小乞丐,全都往安国公府后门跑过去了。”

“你们也不看看是谁成亲,那可是下一任的安国公,就为了安国公府的颜面,他们府上会不大手笔操办?”

“说的也是。只是,只见安国公府这边有动静了,康郡王府那边倒是也没见施粥,也没见办流水席的,这倒是奇了怪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左右,还不是平阳郡主自己作出来的结果?呵,把人都得罪死了,现在谁还管她?”

“可不是,昨天老婆子可是出来看康郡王府的送嫁妆了。啧啧,大家伙儿可能有的还不知道,平阳郡主的嫁妆,竟然只有一百五十台!”

“老婆子也出来看了,哎呦呦,就这还郡主呢,怕是连京都一些三、四品大人家的姑娘,出嫁也不止是这么几台嫁妆。”

“要说这皇家的姑娘啊,出嫁的嫁妆不是都有定礼?宫里的公主出嫁,每人都是二百八十八台嫁妆;郡主么,虽说没有公主金贵,可也不止才一百五十台这么少啊?这都快对半砍了,简直就是在打脸。”

“谁说不是。所以就说么,平阳郡主啊,肯定是个不得宠的。不过也是,那姑娘又嚣张又跋扈,还动不动就伤人性命,看来这次这姑娘也是遭了嫌弃,康郡王爷才没给她大肆准备嫁妆了。”

“唉,说到底,娶了这样一个没规矩,又心狠手辣的毒妇,也是糟践了安国公府世子爷那么好的一个公子哥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那安国公夫人看不上池府的那姑娘,趁着人家昏迷,就给人家退了亲?看吧,现在人家那姑娘多风光,不仅是了缘师太的有缘人,了缘师太还将自己用了一辈子的念珠赠与了那姑娘,那姑娘才真是个有大福缘的。”

“不止是送了念珠呢,听说了缘师太还将自己亲手抄写的经书,全都赠与了池府那姑娘;临仙逝前,还给那姑娘讲了好一会儿的佛法。那姑娘啊,才真是个宝呢。”

“说的就是……”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众人的絮絮叨叨中,不一会儿就到了黄昏。

街道上的灯笼全都亮了起来,就在众人等的有些心焦的时候,前去康郡王府迎亲的人马,在绕了大半个京城后,也从另一边过来了。

茶馆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大家都快出来看热闹啊”,一时间,茶馆中的众人。就蜂拥着,在瞬间全都跑出了个干净。

此时此刻,不仅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就连沿街的酒楼,茶馆,以及其他店铺的二楼窗口处,也到处都是人头。

万众瞩目中,一支红色的队伍远远的从红毯另一端走来。

八宝锣鼓队吹吹打打,欢天喜地的走着喜乐,看着好不热闹繁华。

安国公府的世子爷穆长尧。今天一如所有新郎官的打扮一样,穿着一身红衣,胸前系着用红绸制成的红花。

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英俊的面孔,在此刻竟是泛着微微冷意,完全没有新郎官的喜庆和愉悦。

他面上的神情刻板而漠然。就好像那个正在娶亲的人。不是他一般。

随着这一对人马的走近,不论是坐在二楼,一边哀怨又悲伤的小声啜泣,一边还不舍的眨一下眼,只一下下抹着眼泪的,此番前来观看安国公府世子爷娶亲的,各位对穆三公子心仪已久的世家姑娘们,还是在街头拥挤的儿童或妇人。都是不可抑制的看傻了眼。

穆三公子的美名,那也当真是不虚传的。

众人看着那虽坐在马上。背脊却挺得笔直,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都清高矜贵而又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却俱都开始心酸起来。

“平阳郡主那毒妇,她怎配的起长尧公子?”

“说的也是,那两人啊,长尧公子皎皎如天上明月,平阳郡主却肮脏如野地的臭菊花,天上地下的差别,怎就走在一起了?”

“还不是平阳那贱人使出的龌龊手段,暗算了长尧公子,若不是,若不是如此,就凭她的性情,那毁了容的容貌,便是街头的乞丐,怕是也懒得看她一眼。”

“休得妄言,以免惹来祸事。”

“哼……”

从街头到街尾,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这本该是欢天喜地的场景,然而,坐在花轿内,一身红衣,打扮很是奢华靓丽的今天的新娘——平阳郡主,听到了外边众人的窃窃私语,却不由忍无可忍之下,狰狞着一张脸,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

“郡主,郡主您,……”

在车架内侍候的两个小丫鬟,看见平阳郡主竟是还没等入洞房,就自己就把头上的盖头给揭了,一时间两人都被吓蒙了。

她们是想要告诉平阳郡主,这样做不吉利的,然而,还没等再开口,看见平阳郡主脸上虬结的刀疤,像是蜈蚣一般一下下的开始蠕动了,两个侍女也是急惊吓又恶心的,瞬间低了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们胆战心惊的,“噗通”“噗通”两声,慌忙跪下地,战战兢兢的浑身开始瑟缩发抖。

若不是实在没人愿意侍候平阳郡主,而她们两个又因为太胆小怯懦的缘故,一不小心被众人推了出来,她们也是不愿意来这里吃苦头的。

康郡王府的差事不好当,可是,在平阳郡主身边当差,更是动辄小命难保。

“混账,该死,全都该死。”平阳郡主愤懑的发怒着。

她低声的嘶吼着,嗓音桀桀的从喉咙里发出来,就像是困兽一般。

她气得胸腹上下起伏,一张脸完全扭曲了,却还是难受的,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一再的重复着“混账”“全都该死”几个字。

两个小丫头被吓得小声啼哭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却是再不敢说话。

她们心焦难耐的坐立不稳,根本没有仔细听沿路众人的窃窃私语,还以为平阳郡主又突然想起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想要拿她们出气,因而,现在两人面上的神色,当真如土灰一般……

平阳郡主见这两个丫鬟,如此这般上不得台面,厉喝一声“贱.人”,就抬起腿,一脚朝两人踹去。

“没眼色的混账东西!”

平阳郡主是使了大力气的,然而,等着挨打的小丫鬟,还没有觉得身上传来痛感,却是又倏地听见平阳郡主压制不住的痛呼声,“啊”一声传来。

这声音不可谓不大。

一时间,外边陪嫁的侍女,抬轿的轿夫,连带着前边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前来迎亲的穆长尧。穆长绪,穆长风,五皇子等诸人。连带着距离平阳郡主较仅的民众,全都神情一怔。

场面瞬间一静,随即,还是见多识广的皇家唢呐队率先反应过来了。

因而,不过片刻功夫,唢呐和铜锣欢快的吹吹打打的声音,便再次高亢的响了起来。一切异常便也都被掩盖了下去。

穆长绪看了眼仍旧一脸木然的堂弟,嘴角微微一扯。

让他说,娶了平阳这个无法无天的祸害。还当真不如娶池玲珑那个言行谨慎的庶女。

虽然池玲珑的身份,未免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也总好过三不五时就让你丢脸。给你招祸的妇人平阳强的多!

外边所有人的面目表情。在瞬间恢复如常,然而,此刻八人抬的花轿内,平阳郡主捏在右腿骨头上的手指,却是抑制不住的,泛出了森森的白色。

——她的右腿,虽然还有知觉,可是。却是疼的完全不能动弹了……

半刻钟左右的功夫后,花轿终于在安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平阳郡主可以清晰的听见花轿外。孩童欢快的跑跳玩闹的声音,以及鞭炮噼里啪啦的轰响声,还有喜婆欢快的唱和着什么的声音。

轿帘在片刻后被踢了一下,平阳郡主知道,这是该她下轿了。

可是,可是……

花轿中的新娘,迟迟不肯下轿,两个穿着大红色衣服,长的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喜娘,听着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一些客人狐疑和若有所思的眼神,脸上的笑容也都快要挂不住了。

她们倒是想要亲自将那姑娘背下来,背到新房都没问题,可关键是,大魏没这风俗啊!!

万众瞩目中,时间又过了片刻功夫,那花轿中才又终于有了动静。

却是一只肌肤比凝脂还是雪白揉腻的小手,挑起了轿帘。

穆长尧看着那只,泛着些许荧光的女子手腕,眸中的神色依旧冷淡的无动于衷。

只是,他却还是按照规矩,在平阳郡主走出轿子时,伸手搭了一把。

喜娘欢天喜地的上前,将系着红花的红绸的两端,分别塞入新郎和新娘手中,又兴高采烈的唱和一声,“千里姻缘一线牵。”

喜娘搀扶着新娘往前走,然而,新娘此刻却是又不配合了。

——她竟是一步也不动弹。

围观众人再次开始好奇的小声絮叨起来,穆长尧的脸色,微不可见的难看了一些。

只是,任凭喜娘如何扯着平阳郡主往前走,平阳郡主却是一步也不挪动。

“怎么回事儿?新娘不会是高兴的傻了吧?”

“这谁知道。”

“诶,我倒是看见,刚才新娘下轿的时候,腿脚好似有些不利索……”

“啊,只听说过平阳郡主是个毁了容的,没听说她连腿脚都瘸了啊!”

“这姑娘啊……”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平阳郡主仍旧一动不动。

穆长尧微眯着眸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平阳郡主好似无力着地的右脚,眸色狠狠一暗,双手紧攥成拳,良久之后恢复镇定,却是唇角微抿,对那喜娘道:“你背上郡主进府吧。”

“啊?”

弘远二十二年一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前来安国公府,凑热闹围观安国公世子穆长尧娶亲的京城百姓们,有幸看到了让众人哑口无言的一幕场景。

新娘竟是被喜婆背进安国公府的?

哎呦呦,这到底是哪里的规矩呦,他们今天可是都长见识了。

跨火盆,拜天地,穆谢氏笑的一脸僵硬。

看着需要在喜婆身上借力,才能站稳身子的平阳郡主,再看着喜堂两侧,站着的看热闹的宾客,眼见着他们面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甚至开始肆无忌惮的对着她指指点点,穆谢氏只觉得,她一辈子的脸,都在这两天丢尽了。

她以为平阳郡主是个好的,虽然她毁了容,可好歹是个郡主;且又因为她和自家儿子有了肌肤之亲,用她这个郡主,替换下来池玲珑那个庶女,简直就是一笔万利的买卖。

可任凭她如何猜想她,也是想不到,原来平阳这个郡主,内里根本没有她外在表现的那么风光。

她是不知道她陪嫁的私房银子到底有多少,可是,才刚满一百五十台的嫁妆,即便是京城国公府嫁庶女,嫁妆都不止这么些啊!

作孽啊,她到底是为她儿子张罗了个什么玩意儿进府啊!

毁容,德言妇工无一过关,不受皇家重视,没有郡主府也还罢了,说不定还被定为是弃子?!如今,更是有可能瘸了腿?!

穆谢氏一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再一想想,昨天听到小丫鬟汇报的消息:池玲珑成了了缘师太的有缘人,池玲珑乃是了缘师太仙逝前,最后见过的人;不仅如此,了缘师太还将自己使唤了一辈子的念珠,赠予了她?!

天杀的贼老天啊!

若是知道,池玲珑有一天也能有此番造化,即便她的身份只是个庶女,她也是要扒着求着,一定不会让儿子和她解除婚约,定是要将她弄进这国公府来的。

可如今,呵呵,如今可是好了。

她捧着一株霸王花当宝贝,却是把一盆最最顶尖的十八学士给拒之门外了!

穆谢氏越想就越是悲从心起。

若不是今天她实在走不开,又不能让人看了安国公府,看了她的笑话,她现在简直就恨不能直接回房去,盖着被子闷头大哭一场。

好好地一出牌,被她换来换去,换成了这个模样,活该她被人嘲讽挤兑,活该她眼瞎!

拜完了堂,平阳郡主又被喜婆背着,送回了新房。

这边新房中,穆长尧才走进去,就又转身走了出来。

而另一边,忙着待客的穆谢氏,看见了朝她走来的江氏,一张脸都彻底僵住了。(未完待续。。)

ps:谢谢“落凤如影”的粉红票,谢谢你亲爱的,么么么……天不早了,大家晚安。

232 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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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自觉从昨天开始,就开始转运了的江氏,今天的心情,更是无与伦比的惬意和畅快。

江氏和穆谢氏虽然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可两人自来却不是很对付。

尤其是在,经历过前几天那场退亲的小风波,江氏更进一步的认识到穆谢氏的龌龊和虚伪后,更是对这人嗤之以鼻。

按江氏原本的为人,她也是不屑于痛打落水狗,不屑于和穆谢氏这般,没有心思度量的妇人一般见识的。

毕竟,常年在京里混的,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把关系搞的太僵了,谁脸面上都不好看。

更何况,安国公府又乃是世家大族,她若是不能保证,以后再不和这些人打交道,或是直接将他们踩到泥土里,让他们起复无望,以后再不能给他们使绊子,还是留三分底线的好。

并且,说不定今后她们一家也要在京里定居了,现在贸贸然得罪安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

江氏看不起穆谢氏,却也宁愿以后见着安国公府的这些人,避讳着些,也是不愿意皮笑肉不笑的和她们打交道。

倒是没想到,她已经退了好几步了,这安国公府的儿媳妇——平阳郡主还如此的不知足。

不就是邀请她们来参加婚礼么,呵,她今天可不是来了。

若是不来,怕是还看不见那么一场热闹呢。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但是,现在江氏让回想一下,昨天平阳郡主在她面前说的那些风凉话,江氏也还是觉得,心口被气得隐隐作疼。

她虽不是个大气量的,有些时候,却也是不愿意和一些不知天高低厚的小辈儿一般计较。

可惜,别人可不会把她的大都容忍,当成宽容,只会认为她们没本事,好欺负。

索性昨天五丫头是走了大运了,不仅见着了了缘师太,被了缘师太赠予了她使唤了一辈子的念珠,更是在了缘师太的医治下,黄昏时候就苏醒了;且了缘师太昨天得了五丫头的“点化”,涅槃被火化之后,竟是留下了一颗舍利子……

呵呵,现在江氏一想起来,自家从昨天下午,到今日早起这么短时间内,收到的足有三、四十张各家的请帖,也是不由得的觉得,好似在胸口中,憋闷了一个月的闷气和郁气,在此刻全都发出去了一般,那叫一个畅快。

尤其是在看到,平阳郡主竟是被喜婆背着进了安国公府,拜堂的时候,更是需要向喜婆借力,才能站得稳身子,江氏想到昨天上午,平阳郡主无理取闹的想要往吊桥上跑,结果却绊倒了身子,差点栽倒天堑里,也是觉得心情舒畅的,只想对着平阳郡主冷笑三声。

平阳郡主她现在自然是见不找着的,可是,不是还有个穆谢氏么?

江氏就一边也笑得云淡风轻的,一边也端着手中的酒杯,朝穆谢氏走去。

女人这边的宴席,主要是由长乐长公主,韶华县主,穆谢氏,以及其他安国公府这边的亲朋作陪。

穆谢氏因为是穆长尧母亲的缘故,更是需要挨着桌给诸人敬酒,她也是今天最忙碌的。

江氏远远的看着,在和众人嬉笑颜开的说着话,晃见她正朝着他的方位走去,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的穆谢氏,心头冷冷一笑。

她此番还就偏要过去,好生的给穆谢氏说声“恭喜”,若不然,岂不是就太便宜她们了?

江氏朝穆谢氏走去的时候,其余宴席上坐着的,今天前来安国公府参加婚礼的贵妇人们,说话的声音,在此刻全都有意无意的压制了很多。

她们先是在同伴的示意下,朝江氏看去,随后看见江氏的动作后,却不由都在瞬间闭了嘴,好整以暇的唇角带上了笑,准备看好戏。

啧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穆谢氏这脸上的笑,现在可是真难看啊。

江氏走到穆谢氏跟前的时候,就将手中拿着的酒杯,举到自己胸前,笑意盈盈的说道:“恭贺国公夫人大喜了,贵公子今日大婚,您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如今,娶了个好媳妇进门,今后的日子,可是该您享福了。”

江氏开口便称呼穆谢氏为“国公夫人”,全然不是以前亲密的称呼——“谢姐姐”;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称呼,就足够现在正在专心致志看热闹的众人浮想联翩了。

再一听江氏情真意切的,说着“好媳妇”三个字,不管是现在正在佯作无事吃酒的长乐长公主,还是其余贵妇人,都是忍不住的,面上出现扭曲而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平阳郡主好媳妇?

呵,呵呵,这话说得,可真够讽刺的啊!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讪讪的表情,然而,江氏的话,这才刚开个头,还没有说完呢。

却听江氏又道:“平阳郡主是个知礼懂规矩的,又素来会治家,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能干,有这样一个好媳妇,国公夫人你可是就等着享清福吧。不止如此,依我看,平阳郡主还是个好生养的,说不定啊,明年这个时候,夫人您就可以抱孙子了,当真是羡慕死人的好福气啊……”

江氏笑语盈盈的说着“恭喜”的话,她说话的语气诚恳真挚,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派羡慕之色,让人不能说她一个不好字儿来。

可是,此刻穆谢氏脸上的笑容,却简直就要挂不住了。

江氏见此情况,嘴角泛起鄙薄的笑意。

随后,却是又接连给穆谢氏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是不再多嘴了。

她原本还当算,将五丫头玲珑拿出来,好生挤兑一番穆谢氏没眼光呢,现在想想,何必呢?

左右五丫头也和安国公府没有关系了,且,真正惹恼了她的,乃是平阳郡主,穆谢氏顶多是让她看了觉得恶心罢了。

既然互看不顺眼,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她此番“敬酒”,也成功的给穆谢氏添点堵,既如此,还是到此为止吧。

何况,她又不是真正的想结仇,

呵,若不是实在是想起昨天平阳郡主说的那些话,她气的胃疼,她才不想现在出来,做戏给众人看呢。

江氏有礼有节的给穆谢氏敬了酒,随后就又奕奕然的迈着莲华步,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她出了气,心气儿顺畅了,此刻也不由得念叨起,幸好昨天五丫头知道,她给她退了亲后,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感激的不得了的,给她和池仲礼磕了好几个头,谢他们为她做了主。

那丫头倒是个知道好歹的,知道他们那么做,乃是为了她好。

自己的一番苦心被人理解了,现在再想想穆谢氏娶得那平阳媳妇,江氏嘴角一咧,泛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还真要好生看看,平阳郡主怎么当这个孝顺媳妇,怎么让穆谢氏享清福!

江氏这边一会儿想着,之后安国公府可能会出现的,鸡飞狗跳的场面;一会儿又想着,晚上回府后,也应该再让相公给远在翼州的大伯通个信,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大伯汇报一遍;另外,五丫头解除了身上的婚约,也是时候,再给她挑一门较合适的了。

毕竟,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五丫头的名声,现在可是最好的时候……

江氏正打着注意,回府后,要从这两天收到的那些帖子中,找几家合眼缘的,带上池玲珑去亮亮相,好挑个满意的夫婿出来。

却是不知道,正被她想着的池玲珑,此刻却是又扮作了小厮的模样,跟着秦王爷,也来安国公府参加穆长尧的婚礼了。

池玲珑来的比较晚,然而,说来也是巧了,他们到了安国公府门前的时候,竟是恰好遇到了平阳郡主刚好从花轿中出来,因而,池玲珑今天也是看了好一出热闹的。

虽然那热闹和情景,早在池玲珑的预料之中,可是,看到“仇人”出丑,她就是忍不住很高兴很高兴的,兴奋的不能自已的,再次在秦王爷脸上狠狠“吧唧”了一口。

秦承嗣是在穆长尧和平阳郡主拜完了堂之后,才进了安国公府的。

在婚宴上迟到,这本来是有些落主人家颜面的。

可是,谁让这个肆无忌惮的客人,乃是秦王爷秦承嗣呢。

秦王爷大驾光临,别说他迟到了,就是他等到宴席将散的时候再露面,安国公的脸色也不会有一点不好看。

秦王的身份,在京城本就敏感又高高在上。

京都中的众世家,虽然每逢各家的老爷子过大寿,孙儿娶媳妇,嫡长孙满月,都会往秦王府递请帖,可秦王真正会出席的,十家里边有一家也是好的。

这其中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秦王手握大权,要和一些敏感的人家保持距离,以免让皇帝对大家都更忌惮。

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秦王性情寡淡,不爱交际,他的脾性有些漠然的生人勿近,这也是为京城众人所熟知的。

所以,不管是谁家的宴会,秦王不登门,那是意料之中,大家谁也别失望。

可是,若秦王当真登门了,那是他老人家给你面子;别管他迟到不迟到,但凡他能出席,1152

233 讨好

秦承嗣虽然进了安国府大门的时候,已经迟到了,然而,却也不算多晚。

当安国公和今日的新郎官穆长尧,亲自将秦承嗣迎进安国公府的时候,男宾那边的客人,不过才刚落座。

现任安国公年纪已将近四旬,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看起来却还是很年轻。

且因为长年身居高位,他自有一副富贵疏朗的气度,当真是一个中年美大叔。

这个上一世的“公公”,容貌和穆长尧有五分的相像。

不,准确点来说,是穆长尧的长相,有五分随了安国公。

穆长尧也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由此可想,安国公年轻时,必然也是仪表非凡,器宇轩昂的。

虽然他现在这副中年美大叔的模样,别有一番历经岁月沉淀的魅力,对于很多姑娘来说,依旧诱.惑力十足。

池玲珑并肩和阿壬走在一起,两人紧跟在秦承嗣身后。

她貌似在专心致志的走路,然而,双眼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朝安国公所在的地方看去。

说来着实好笑,虽然这人是她上一世的“公公”,仔细说起来,前世今生两辈子,这却是池玲珑第一次见到安国公本人。

这事情,想来若不是由她亲口说出,任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上一世她嫁进安国公府的时候。穆长尧已经去逝,她是在热孝里嫁进来的,当时安国公府的中馈。是由安国公的贵妾曹氏主持的,穆谢氏死了儿子,被剥夺了管家大权,精神都快错乱了,却还是记得要磋磨她。

上世在安国公府的时候,穆谢氏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她身边侍候的丫头是穆谢氏的人,穆谢氏总是不分黑夜白天的。出现在她面前,折磨她。

她被折磨的脱了形。又是个“丧夫”的,自然不好出去见人。

更何况,连媳妇茶都没有敬,更没有其他机会出去。她没见过安国公这个人,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你在看什么?”

池玲珑正顾自回忆着,冷不防,走在他身侧的阿壬,竟是不着痕迹的,快速侧身,往她肩膀上撞了一下。

在她回过神来,朝他怒目而视时,阿壬也憋着嘴。做着口型,再次问她话道:“你刚才在看,呃。做什么?”

阿壬的眼神又气又恼,好似见到了她“出.轨”的场面一样,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池玲珑听了阿壬的话,条件反射一皱眉,继而回忆起,自己刚才在直勾勾的盯着安国公的后背看。也不由瞬间就悟了。

不由就讪讪的朝阿壬摆摆手,一边也做着口形。对阿壬回话道:“我刚才想事情呢。”

“想事情还是想男人?”阿壬义正言辞,池玲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索性朝阿壬翻了个白眼儿。

阿壬却是不放过他,继续横眉怒对她,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警告她,“你可不准再和那谁,……勾勾搭搭。”

勾搭你个毛线啊勾.搭!

若是此时可以毫无忌讳的说话,池玲珑绝对会一点不留情的,将阿壬骂个狗血喷头。

虽然她和穆长尧以前是“未婚夫妻”,但是,注意时态,那已经是过去时了好么?

要不要这么只往后看,不往前看?

更何况,好歹秦承嗣也是个牛叉闪闪的王爷,穆长尧不过一小小国公府的世子爷,这么一对比,傻子也知道要钓就钓大鱼啊!

嘿,阿壬你个脑子有病的!

池玲珑满眼鄙视的看了阿壬一眼,随后,却也就一抿嘴,快走几步,跟上前边的秦承嗣。

而此刻,安国公正笑的豪爽又大气的,对秦承嗣道:“这小子和秦王比起来,可是还差得远呢。”

哈哈大笑两声,又道:“我这做父亲的,也不期盼儿子能有多大的出息,长尧要是能有秦王一半能干,我这做父亲的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做父亲的,大多会在客人面前,将自己的儿子,好生贬低一番,以作谦虚之态。

可是,虽然眼前的安国公和穆长尧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表现的很是亲近,但池玲珑怎么就敏感觉得,这对父子组合,这么诡异呢?

不过细想想也是,安国公和穆谢氏乃是同床异梦的夫妻,他最宠爱的女人,乃是府里的贵妾曹氏;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曹氏给他生的,国公府的四少爷穆长敬。

听说那四公子,和年轻时的安国公相比,足有九分相像,且乖巧知礼,最是孝顺。

之前穆长尧的世子之位,迟迟确定不下来,听说就是因为安国公,想要将四公子立为世子。

谁料,年初的时候,却不得不迫于太后等人施加给他的压力,提前为穆长尧请封为世子。

……

宴请男宾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很明显,秦承嗣的露面,让现场在静寂了片刻后,很快也变得一片哗然。

回过神的朝官和王子皇孙们,却是都忙不迭的赶紧起身,给秦王见礼。

又是一番忙碌,秦承嗣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免礼”

众人全都微躬着身,不敢在秦承嗣之前落座,便连几位德高望重的国公爷和国公府世子,譬如七皇子的亲舅舅,现任华国公世子;大皇子、十皇子和九公主的亲舅舅,卫淑妃哥哥的卫国公府世子;以及太后的娘家大哥,现任延平侯,等等诸人,虽然都是和秦承嗣的父亲一个辈分的老人,此刻也是不能在秦承嗣之前先落座的。

那是大逆不道!

秦承嗣辈分是还小,可是,他的地位,却是皇帝都不得不卖他五分面子的。

秦王府,实在是太过根深蒂固,权势滔天了。

安国公引着秦承嗣,往主位过去。

那主桌上,此刻还没有坐满,所落座的诸如华国公府世子,卫国公府世子,丞相周正道,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咖,其中包括延平侯,更是秦承嗣亲祖母的亲哥哥,也算是秦承嗣的亲舅爷了。

这辈分,这么一帮人物……

秦承嗣脚步迈动,便朝主位过去了。

然而,也只是在过去之后,简单的与众人见了礼,在延平后脸上表情略微闪烁着,要让他在他身边坐下时,秦承嗣却是推辞了。

继而,又在安国公,以及其余诸人的目瞪口呆中,顾自寻了中间一桌宴席,在其中一个空位上停下脚步。

“王爷?”

安国公时刻跟在秦承嗣身后,看见秦承嗣在这个,距离主桌不算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却是瞠目结舌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坐这里么?

这里坐的可都是一些没落的侯爷和伯爷,秦王您这是想干么?

没有顾忌安国公心内纠结的想要滴血,秦承嗣却是又顾自漫不经心的,对着安国公点了点头,又补充似地说了一句,“就这里吧。”

“是,是。”

安国公应付不来,一时间,脑门上都要渗出冷汗来了。

安国公不知道秦承嗣为何在这里停下脚步,池玲珑在看到,一脸惶恐不安的,站在那空位一边的,那人熟悉的面目时,在被雷劈了半刻后,也是瞬间就悟了。

她三叔池仲礼……

池玲珑无语至极,不知道秦承嗣是不是早就打好了算盘,想趁着今晚上的时机,做些什么。

她纠结的想啊想,快要把脑袋想破了,却只见,刚才在安国公面前,还一脸王霸之气,睬都不想理睬他一下的秦承嗣,此刻竟是做足了好好少年的模样,对站在他身侧的池仲礼,有礼以待的询问道:“这里可是有人了?”

围观众人:“……”

阿壬、墨乙、墨丁:“……”

池玲珑:“……”

池玲珑努力将头垂的低低的,觉得眼前这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看。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秦承嗣这是想讨好她三叔吧?

可是,即便讨好了,这也不是她亲爹啊,秦承嗣你还是免不了,要在未来岳父面前走一遭的。

你现在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想和三叔打好交道,这当真好么?

池玲珑笑的肚子疼,在此刻却也只能努力垂着头,抿着唇,不让自己表现的太出格,不让自己突兀的笑出声。

但是,憋得好辛苦,她真的真的好想笑啊。

不仅池玲珑憋笑憋的艰难,就连墨乙、墨丁、阿壬,都觉得眼前这个主子,实在让他们受刺激受大了。

主子不是个好接触的,在皇帝、太后面前,虽然姿态都做的很足,但是,他的寡言少语,以及生人勿近的形象,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了好么?

以前都是拽的二五八万似地,对人睬都不睬一下,现在倒是好了,竟是巴巴的过来讨好池玲珑的娘家人了,主子你这作为实在太掉份儿了!!

你要时刻谨记你的身份啊!

要知道,主子你可不是一事无成,还要靠家里恩荫才能进仕的毛头小子,主子您是秦王,大魏国连皇帝都忌惮三分的秦王啊喂,咱要把架子端起来了啊啊啊!!!

端架子什么的,只存在于阿壬三人的咆哮中。

实际上,秦王别说端架子了,却是又脾气很好的,再次将刚才说过的话,又对震惊的至今回不过神的池仲礼说一遍,“这空位可是有人坐?”

“无,无……”(未完待续)

234 喝

宴席已开,然而,今日前来安国公府,参加穆长尧亲事的众位宾客,此刻却是都不敢大声喧哗。

上了酒桌的朝臣和王孙公子们,向来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吃吃喝喝,又是猜枚又是赌酒,这些事情,常年混迹在京城上流社会的众人,素来习以为常的。

但是,现在男宾席上这气氛,却是有些不同以往。

不说主桌的那几位国公世子和侯爷们,忌讳的不好大声说道什么了,就连那些一贯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儿们,现在也都寂静无声的,活像是被冰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连酒都不乐意吃了。

譬如当今十皇子,周丞相的四公子周世锦,显国公府的世子陈显……

这几人一贯的天不怕地不怕,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儿大。

放在往常,在“好哥们”的婚宴上,他们肯定会好生闹腾一番,吃吃喝喝最后再耍下酒疯。

可是,现在,这些人竟是都沉默的,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要说今天这几个纨绔子弟,为何会如此“老实拘谨”,“寡言少语”,连自家长辈投给他们的,让他们活跃活跃气氛的眼色都接收不到,那也是有原因的。

理由无外乎就是,早些时日,京城的赌坊曾经开过一个赌局,赌的就是平阳郡主会不会嫁入安国公府,会不会做正妻;池玲珑嫁入安国公府后,是做平妻、贵妾,还是元配嫡妻。

当时,他们几人下注,赌的全是第二或第三个选项,也就是,平阳郡主和池玲珑共为平妻,或者是平阳郡主为正妻,池玲珑为贵妾。

谁知道,前几天一切事情尘埃落定,结局竟是成了如今这个出人意料的模样——平阳郡主为正妻,池玲珑淘汰出局!

哎呀,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天杀的贼老天爷啊!

十皇子现在想一想,他一把输掉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也还是被气得肝儿疼肺疼的,只觉得心里直往外滴着血!

若不是考虑到,不好仗势欺人,将赌金从赌坊要回来,丢了他大爷的颜面,十皇子当真是恨不能,亲自过去将银子讨回来。

面子里子都重要,可是,银子更重要啊!!

十皇子输了二十万两银子,陈显输掉了十万两银子,周世锦则输掉了五万两银子,其余各纨绔子弟,少说也是有千八百两银子投进去的,现在全都打了水漂了。

那么一笔巨款说没就没了,放谁身上不心疼?

十皇子本就不是个心宽的,现在更是难受的,一张脸都快皱成菊花状了。

那里还能看见自己舅舅,投给他的让他说句话,暖暖场的眼色啊,十皇子却是恨不能一醉方休。

他拿去开赌的二十万两银子,是为以后招兵买马,攒下的储备金,现在全没了,一下全没了!!

十皇子皱着一张菊花脸,心里苦啊。

这一个冲动之下,就也拎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就大喝了一声,“喝”。

这个字就像是某个启动开关似地,十皇子话落音,只见坐在他那一桌上的,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一些纨绔,此刻一人也都抱着一个酒坛子,或站、或着,或蹲在椅子上,一边没形象的吆喝着,一边也如牛饮水一样,大口喝起酒来。

其余宾客,看见这些纨绔子弟的作为,都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皱眉。

但是,即便里边有自家的子孙,现在也是不好公然开口训斥的。

索性,经过这帮臭小子一番闹腾,方才那压抑的,让人无所适从的场面也被打破了,现在众人倒是自在了点。

一时间,又有主桌坐着的几位世子或国公,开始打着哈哈劝酒,安国公和世子穆长尧,也开始挨着桌敬酒起来,场面到真是打开了。

众人都开始吃吃喝喝,池玲珑和阿壬、墨乙几人,站在距离秦承嗣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此刻面上的神情,却都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秦承嗣挨着池仲礼而坐,他们这一桌,其余几人大都是些不得势的伯爷或是侯爷,家族多是京城中已经没落的,二流或三流世家,子孙有能力的不多,且大多数都起复无望。

按说,池仲礼是不该和这些人坐在一起的。

虽说他是侯府庶子,但是,他今天过来,却不是代表的他自己,而是代表了整个忠勇侯府。

安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的亲事,虽然解除了,两家的交情,却是没有交恶。

因而,不管是要在众人面前,做足姿态,表明安国公府和忠勇侯府交情仍在,还是看在池仲远乃是弘远帝心腹重臣,不能轻易得罪的面子上,池仲礼的座位,都应该是比较靠前的。

事实也却是如此。

只可惜,在池仲礼即将在原来的座位上落座时,却是发现,那桌上全都是些武将。

武将也还罢了,且还都是些,和他大哥池仲远政见不合的武将。

池仲礼不知这是安国公府的有意安排,还是刚好就这么凑巧,索性他是个文人,和那些武将也没有共同话题,便不再那里落座。

而也因为,碰上了江氏的大哥,他的大舅子,现任礼部员外郎的江沛,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原本该是一家亲的场合,现在却因为多了个秦王,众人都局促起来。

池仲礼本人也是好口才的,可是,在秦王面前,怕是连大魏最善辩的丞相周正道,有时也有口也说不出话来。

无关乎思路顺不顺畅,实在是,秦王给人的压抑太大,威慑太甚,一般人当真受不住。

而此刻,这个在传言中,心狠手辣,冷厉无情,对任何朝臣都不假辞色的大魏唯一异姓王,竟是就坐在他身边?!

池仲礼心中的恍然和忐忑可见一斑。

众人都不说话,一时间,谁都没有想到,最是喜静且向来以冷面示人,生人勿近的秦王,竟是主动开口与人寒暄了。

且被他特意关照那人,竟还是身上没有一点官职的,翼州忠勇侯池仲远的庶弟池仲礼?!

别说这桌上的伯爷和侯爷们受惊了,就连主桌上那几位大佬,看见秦王主动和池仲礼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文人攀谈,吃惊之下,也不由开始暗戳戳的思量着,秦王这是又有什么阴谋?

是准备借池仲礼,和忠勇侯牵上线?

还是想着,要借机和江阁老搭上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说啊。

众人思绪纷纷,此刻,秦王也已经非常“亲民”的,和池仲礼说上话了。

第一句却是,“你可是忠勇侯府的……”

秦成嗣皱皱眉,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人。

叫名字吧,怎么都觉得好像有点犯上;不叫名字,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秦成嗣纠结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池仲礼却是惶恐不已的,赶紧又站起来行礼。

“草民池仲礼。”

“坐。”秦承嗣往池玲珑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才又抿紧了唇说道。

“是,谢秦王。”

池仲礼坐在了位置上,还是有些惊魂甫定的惶恐不安。

他自认在老丈人江阁老面前,还能不假辞色。

可是,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却总是觉得,被压制的……喘息都觉得困难。

这人身上的威压,比之他大哥池仲远,丝毫不逊色。

“听说先生学问较好,此次是准备参加月余后的春闱,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池仲礼惶恐不安的回着话,脸色有些扭曲。

——秦王竟然称呼他为“先生”?

“先生”二字,在这个时代,是对学识高的人的尊称,他自认自己的学问是不差,可是,要担的起秦王的“先生”?怕是着实不可。

才又纠结的想开口,让秦王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池仲礼却是又听到,秦王竟又口气温和的与他道,“那令则这厢,就先预祝先生金榜题名。”

令则令则令则……

池仲礼:“……”有种被天上的馅饼砸到的感觉,肿么破?

众人:“……”是他们感觉错了么,怎么竟是诡异的觉得,秦王对这池仲礼的态度,这么逢迎讨好呢?

咳咳,他们都眼瞎了,他们绝壁是都感觉错了。

秦王会讨好人,呵,等大魏灭国了再说吧!

不管是和池仲礼、秦承嗣同桌的各位伯爷和侯爷,以及远远近近,时刻在关注着秦承嗣一举一动的众人,此刻也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怀疑起秦王此举的动机;同时,也把这个无官无职的池仲礼,加入到自己需要特别关注的名单里。

能让秦王拉下身架,另眼相看,想来这个池仲礼,也不是个简单的。

池玲珑:“……”好想笑好想笑,还是好想笑怎么办?

秦承嗣不再开口说话,准确来说,他还在努力思考着,还能和池仲礼说些什么。

秦承嗣素来寡言,以往,也都只有别人讨好他,努力巴结他。

此番,秦王爷主动出手“讨好”别人,这任务难度有些大。

秦承嗣绞尽脑汁,想着继续和池仲礼拉关系,谁知,到了这会功夫,安国公带着穆长尧,已经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了。

众人全都站起身,惶恐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唯有还坐在座位上的秦王,不仅没喝酒,相反的,此刻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尤其是在他注意到,穆长尧看着池仲礼的眼神,竟是有些避讳和闪躲时,秦承嗣的心气更不顺了。

与之相对的,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一张英俊的面孔,在此时冷冽的简直要下冰刀。

安国公讪讪的给秦王敬酒,原本还怕这人不肯喝,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倒是没想到,秦王这次竟是很配合。

只可惜,安国公高兴的太早了。

秦王同他喝了一杯后,竟是又喝了一杯穆长尧敬的酒。

随后,在安国公就要带着穆长尧,去下一桌敬酒时,却是又听到秦王漫不经心的喊住了他们。

“慢着。”

安国公和穆长尧讶异的回过头来,却是又见到,秦王竟是已经又端了一杯酒,举到穆长尧跟前。

“喝。”

一旁负责倒酒的小厮,立即将穆长尧的杯子倒满了酒,两人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于是,接下来,今天前来安国公府参加安国公世子爷婚事的众位宾客,就见到了这样奇特的,让众人恨不能眼珠子都掉地上的场景。

秦王曰:“喝。”

穆长尧:“……”

“喝。”

“……”

“喝。”

“……”

……

两人接连对饮了,足有十多杯时候,不仅池玲珑开始咽口水了,就连阿壬和一贯棺材脸的墨丁,面色都有些扭曲了。

那个穿着黑色袍服,仪表非凡,俊脸泛冷的秦王,当真是他们主子秦承嗣?

几人都觉得,他们的脑子,好似都有些不够用了!

艾玛,这别扭又幼稚的,现在竟然开始和“情敌”争风吃醋的傻小子,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主子啊喂!r1152

235 恶果

一日之间,继平阳郡主右腿残了的消息传出来后,不过短短半日时间,昨日新婚的平阳郡主和郡马穆长尧没有洞房的消息,也传的街头巷尾众人皆知。

男人们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是怎样暗戳戳的私下里议论着,“看着平阳郡主那张脸,就办不成事儿的”,女人们不在乎。

可京城的妇道人间,听到那消息后的反应,言辞刻薄的程度,可是丝毫不比男人们逊色的。

在京城的一些布庄和菜市场中,就有很多结着伴,或做工,或是买菜的妇人,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也兴奋的窃窃私语。

“当真是可怜了那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多俊俏一个后生,偏生就娶了那样一个妻子。老姐昨儿你小儿子染了风寒,没去看热闹,可是怪可惜的。老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平阳郡主竟是腿瘸了。听人说啊,是在影梅庵瘸的,是了缘师太代替佛主惩罚她呢。”

“真的?这却是为何?”

“为何?哼,因为咱们的郡主娘娘,看人家池府那姑娘好欺负,就要抢人家的福缘呗。”

冷嗤一声,却是又鄙薄而不懈的,连忙和同伴的老姐姐唠叨。

“我告诉你老姐姐,一开始了缘师太就派了身边那侍者,去接池府那姑娘。谁知,偏生平阳郡主一听着,了缘师太要见的有缘人不是她,就疯魔了一样要往前边跑。结果倒是好了,哼。没一头载到天堑里,倒是把自己的腿给弄瘸了,当真是报应。”

“是吧。今天我家那口子回家后,也是给我唠叨这事儿呢。你说这人,她怎么就那么贪心呢?”

“可不是。哼,索性,贪心遭雷劈,现在可不是遭报应了?那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啊,昨天根本没和她入洞房呢。你说这事儿。说起来多丢人。我要是那郡主娘娘啊,现在就直接撞墙上死了算了。”

“哎呦,老妹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就那一张脸,那个男人下的去嘴啊。”

“可不是,就这人家倒是还好意思往外边传谣言。说是昨天那世子爷。是因为和秦王喝酒醉的一塌糊涂了,才没能入洞房。我呸,自个儿的名声脏了不要紧,还想要拉上秦王垫背,当真好不要脸的小娼.妇。”

“老妹子你可是说话小声点,不然,这要是……”

“老姐姐你怕什么,现在你看看这满京城。谁不是在说郡主娘娘那破落事儿。哼,妹子我还是积口德呢。没准儿的消息,不和老姐姐你说。老姐姐你是不知道,现在京里可是还有好多人,都在说,说平阳郡主不,不孕呢。”

“当,当真?”

……

整个京城,一大早就流言四起。

池玲珑早起起来用过早膳后,听了七月和她八卦的这么多谣言,也当真是哭笑不得。

说平阳郡主昨日没有和穆长尧入洞房,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昨天晚上秦王爷可是幼稚的,任谁劝说也不听,非要和穆长尧对饮。

直到两人各喝了一大坛子酒水,穆长尧彻底瘫成了一软软泥后,秦王才大发慈悲,让一脸惶恐之色的安国公,将他的“爱子”带了下去。

穆长尧那个时候,醉的站都站不起来了,还一个劲儿的发酒疯,没脸面的唱小曲。

他醉成那个样子,若是还能顺利入洞房,池玲珑才要怀疑这其中有猫腻呢。

不过,两人没有入洞房这消息说的通,可是说平阳郡主不孕,中了慢.性.毒.药,若是两年之内找不到解药,肯定会毒发身亡,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辞?

池玲珑一边饮茶,一边无语发笑,当真觉得,“三人成虎”这个成语,委实让人既畏且无语。

池玲珑面上满是不以为然之色,六月和七月直勾勾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池玲珑询问她们,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七月就好奇的问池玲珑,“姑娘,你觉得那留言是假的?”

“难不成还是真的?”池玲珑就好笑的,反问了七月一句。

她原是说着玩的,这话只是顺口回的,倒是没想到,七月好似就在等着她说这句话似地。

等她话音一落,却是忙不迭的回了她一句,“当然是真的!”

池玲珑:“……”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好么?

池玲珑冷冷的呵呵两声,想对七月说,“这玩笑开大了”。

才刚蠕动了一下嘴唇,话还没出口,谁知,据说去处理公事的秦承嗣,片刻功夫竟是又回来了。

池玲珑就惊奇的问他:“我才刚用过早膳?你公事都处理好了?”

不是说这人八天没进清华苑,公文都积攒成山了么?

怎么会处理怎么快?

秦王爷你有好好当差么?

池玲珑哭笑不得。

然而,更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还在后边。

秦承嗣听她问话,便很正经的回道:“没有。”摇头加强说服力。

“没有处理好公事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秦王爷再次轻轻摇头,随后点头。

之后,却是在池玲珑的无语至极中,说了让池玲珑几乎崩溃的一个字——“你。”

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秦王爷忘记带东西了,而那个东西……是她?!!

池玲珑手中端着的茶盏一哆嗦,差点摔碎到地上。

不免就又好笑的和那一本正经的少年道:“你办公我去干什么?给你捏肩捶背么?”

“……可以。”

……

池玲珑被秦承嗣包裹的严严实实,往清华苑走的时候。还忍不住跳脚几下,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逆着风走。几乎能把人都吹跑了。

池玲珑走的艰难,秦承嗣便停下来看她。

见她只这片刻功夫,挺翘的小鼻子都被冻的红彤彤的了,剑眉不免就狠狠的蹙了起来。

伸出手,将她披风上的兜帽给她带上,又往她脸侧拢了拢,见她对着他笑。秦承嗣就微微弯腰,对她说道:“上来。”

这少年的背,说不上多宽广。却让池玲珑觉得踏实。

就像是面前立着一座山岳一样,他虽不言,却会为她遮风挡雨。

不由就轻笑着,将面颊贴上他热气滚滚的背脊。搂紧了他的脖子。

清华苑外的侍卫。以及等在那里的墨乙几人,看见他们主子出去片刻功夫,就背了一个人回来后,已经不奇怪了。

可是,主子你好歹要点形象吧?

怎么说,你也是这大魏朝唯一的异姓王啊!

竟然背着个女人满府乱跑?

呵,就是平民老百姓,也只要把媳妇当畜牲使唤的。不让媳妇背着他就不错了,怎么能让女人骑在男人身上作威作福?

主子你是个把耳朵么?

池玲珑不管墨乙和阿壬等人。眸中的神情多么哀怨,紧紧的搂着秦承嗣的脖子,一边抽空朝阿壬和墨乙挥挥手,笑嘻嘻的表示,“我过来了”“我进去了”后,便又开始接着前边的话题,和秦承嗣说了起来。

“这么说,平阳郡主当真不孕?”

秦承嗣低低“嗯”了一声。

他回这一声的时候,声音有些过度的低沉,身上的气压,更是冷冽的让池玲珑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哆嗦。

她是能感觉到,秦承嗣恨不能平阳郡主去死的。

只是,若真是直接一杯毒药,就让平阳一命黄泉,那也实在太便宜她了。

秦王爷不准备让平阳郡主死的这么简单,他准备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让那女人好好尝一尝,地狱是个什么滋味儿。

而眼下,这算是折磨开始了么?

虽然现在对付平阳的人,不是秦承嗣,但是,他的作壁上观和适时的添柴加火,本来就是最大的帮凶。

池玲珑是以为,外边谣传的,有关平阳郡主不孕的消息,实际上是胡扯的。

倒不成想,七月的话,原来竟是真的。

平阳郡主确实不孕,因为,曹氏在死了小儿子后,就处心积虑的,买通了平阳郡主身边的一个丫鬟,在平阳郡主平日饮用的茶水里,下了绝子散。

女人狠起来,当真比男人还疯狂;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是个母亲的时候。

池玲珑在平阳郡主手里吃了好大一个亏,也是恨不能现在就将这女人好生作,践一番的.

然而,听到平阳竟是再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一时间,也不免神情怔忪。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一命偿一命吧?

呵,总归是种善因得善果,平阳种下的恶因,只能自尝恶果。

“那有关平阳郡主中。毒的事情,是真还是假?”池玲珑又好奇的问秦承嗣道。

“真的。”

“什么?”池玲珑不敢置信惊呼出声。

“不是我下的毒。”少年的声音略有些委屈。

池玲珑噗嗤一笑,挺起上半身,在他耳垂处轻吻一下,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不是你。”你的手段才没这么“温柔”。

秦承嗣被安抚住,就又道:“是魏昭和。”

魏昭和,也就是当今九公主。

池玲珑先是讶异一挑眉,随后却也是觉得,这也算是可以理解的。

好姐妹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这事儿她早就听说过,然而,这却是第一次在认识的人当中,见识到这种情况。

且,现在这好姐妹两,反目成仇的程度,未免也太过了,竟是恨不能对方去死?!!

“早先是魏昭和在平阳那里的暗桩,将魏昭和要给穆长尧下药的消息,通知给了平阳。魏昭和那里有平阳的暗桩,平阳那里,也有魏昭和的暗桩。便是魏昭和在平阳年后回府的那一日开始,命令那侍女,每日都给平阳下慢.性.毒.药的。”

池玲珑听的头皮发麻,却也当真觉得,这古代的女人,发起狠来,着实了得。

那里都是暗桩,都是绝子散,慢.性.毒.药,生活质量没有保证且不说了,连生命安全都没有保证,这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了。

池玲珑心下碎碎念。

然而,她也只是碎碎念而已。

没有对平阳的怜悯可惜,更没有可怜到想为她求情,她还没有那么圣母。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曾经差点要了她的命,池玲珑更是觉得,这样的祸害,兴许早点死了也是造福大众。

池玲珑伸出指头,在秦承嗣背后戳一戳,再戳一戳,轻笑着说道:“曹氏和九公主都‘替我报仇了’,你又准备替我怎样收拾她?”

池玲珑可绝对不相信,秦承嗣会一直让平阳这么“好好”的活下去的。

果然,她还没有腹诽完毕,就听背着她,走的稳稳的那少年,竟是微微冷嗤一声,漠然而带着微不可见的恨意的,轻声说一句,“今晚,康郡王暴毙,康郡王府世子暴毙,断她第二条腿……”(未完待续。。)

236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古代女子素来都讲究“三从四德”。

所谓四德,指的便是女子的德、容、妇、功;而所谓三从,指的便是女子,应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中,女子出嫁以后,虽然都要以夫婿为天,然而,若是想要在夫家活的自在潇洒,受相公爱重,婆婆小姑亲近,女子就必定要有一个靠山强大的娘家,有诚心爱护并能为她讨还公道,为她做主的亲兄弟,在背后给她撑腰,好让她底气十足,在婆家说话都硬气。

没有儿子的妇人,在内宅是活不长久的。

而没有娘家和亲生兄弟帮衬倚靠的妇人,更是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过活。

这样的“潜规则”,在世俗的夫妻中,尚且如此;在京城的世家勋贵中,娘家不得势,又没有亲兄弟能成为她的助力的妇人,今后凄惨的日子,是人都可以预测得到。

京城又出新爆料了,而这个爆料,毫无疑问,还是和近两天名声较为响亮的平阳郡主有关的。

只可惜,这接连被众人爆料出来的三个消息,却一个比一个更加对平阳郡主不利,会让她被打落深渊,再无翻身之地。

第一个消息便是,平阳郡主彻底残废了!!

平阳郡主瘸了一条腿这个事情,在平阳郡主成亲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然满京城的人,都觉得有关平阳郡主瘸腿,不孕,中了慢.性.毒.药这几个消息,在京城流传的速度快的,蹊跷的想要让人不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推动都难。

然而,事实却是,在穆谢氏拿了安国公府的名刺,为平阳郡主请来了太医院的太医,想经过太医诊断,好证实外边有关平阳郡主的谣言,不过都是有意人的恶意中伤罢了,当不得真。

穆谢氏的出发点是好的,平阳郡主这个新妇,也确实没有推辞婆婆好意的借口,倒也是僵笑着让两个太医接连为她诊了脉。

倒是没想到,原本不过是做戏而已,现下却当真发现了问题。

两个太医大惊失色,而穆谢氏,在从太医口中盘问出事情的真假后,也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随后,像死了亲娘一样,穆谢氏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作孽啊”,之后却是猛的一下就晕死了过去。

瘸腿,不孕,性命最多不过两年,该杀的贼老天啊!!

穆谢氏临晕倒前,脑子里的悔恨简直要将她淹没了。

若是早几天知道,这么个媳妇毁容就算了,还连为她儿子传宗接代的能力也没有了,就是打死穆谢氏,让她抗了太后的懿旨,她也是坚决不会同意娶这么个扫把星进门的。

天啊!这女人竟是早就中了绝子散,她,她如今还算个女人么!!

穆谢氏即便晕死了过去,身体也是止不住抽搐,她嘴唇抿的死紧,满脸都是悔恨之态。

至于平阳郡主,现在却是像是失了魂魄的疯子一样,只知道咧着嘴嗤嗤呵呵傻笑。

外界有关平阳郡主各样有的没的的谣言,正是热闹的时候,因而,在今天早起,又从安国公府传出一条,平阳郡主不止是一条腿瘸了,现在是两条腿都彻底残废了的消息后,整个京城都彻底沸腾了。

不仅如此,平阳郡主好似中了什么诅咒,现在她身上的骨头,脆的简直一敲就断,根本就不能让人碰了!

京城中无论是勋贵世家的夫人姑娘,还是市井街头的妇人婆子,现在眼冒金光讨论着的事情,全都是平阳郡主“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却不想,就在众人群情高涨的,正进一步将平阳郡主往死里踩的时候,又有两条消息先后传遍了整个京都。

——今年不过四旬有余的康郡王,于今日凌晨在康郡王府中莫名暴毙!

——康郡王府世子,也即是平阳郡主一母同胞的大哥魏廷震,在接到小厮通知的有关康郡王暴毙的消息时,心焦万分,打马从京城的红楼**窟中迅速窜出时,却是没想到,昨晚上天降暴雪,路滑难行,魏廷震失手从马上摔落下来,直接被马蹄将腹部踏出一个窟窿!!!

这两个消息继平阳郡主成了残废之后,只在瞬间,便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勋贵世家,以及宗室内的王爷世子,以及当朝弘远帝知道这个消息后,各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为何,京城普通百姓是不知道的。

但是,在得知康郡王以及康郡王府世子齐齐暴毙的消息后,京都的百姓们,却都抑制不住涨红了脸,兴奋又激动的,简直当街就想放几把鞭炮好生庆祝一下。

若不是还忌讳着,康郡王好歹是当今弘远帝的堂兄弟,又素来得当今太后看重,他又是皇室子弟,不好得罪的太过,京都饱受康郡王父子几十年摧残的老百姓们,当真是想要仰天长吼三声,“老天这次终于开了眼了。”

康郡王不是个好的,他在京城素来有“恶魔”“魔鬼”等名号。

他心性阴毒,手段酷戾,性情阴晴不定,喜好玩女人,还喜虐尸。

每年死在康郡王手中的年轻女子,数不胜数;而每年从康郡王府中抬出来的女子尸体,凌虐的根本再看不出原形。

这其中,大多数女子在生前都有一副好相貌。

而大多数的姑娘,除却有四分之一,是直接在扬州等地大手笔购买的瘦马;其余四分之三的女子,都是良家的好女子。

而这丧命在康郡王府中的姑娘,有多少是和他们有亲属关系的?

甚至,这其中本身就有他们的亲生女儿,侄女,世交之女等,也简直都快要数不过来了。

康郡王府是个魔窟,就因为康郡王的暴戾和性好渔色,这几十年被他祸害的京城姑娘,少说都有四位数往上。

康郡王不是个好的,康郡王府的世子爷魏廷震,也即是康郡王的元配嫡妻为他留下的嫡长子,也即是平阳郡主一母同胞的兄长,更不是个东西。

像是充分证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一般,康郡王世子魏廷震的为人和他的喜好,完全随了他的父亲康郡王。

玩女人,虐尸,喜欢玩**,这人比起康郡王来,更加生冷无忌。

若是说,康郡王是个阴毒的魔王,康郡王世子这个继承人,在玩女人和虐死这方面的修行高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康郡王合格的接班人。

这父子两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只顾自己爽快,简直都灭绝了人性。

若是说以往京都的百姓,还是期望着康郡王能早点死的话,在康郡王世子露出他的秉性后,众人也都已经绝望了。

走了一个康郡王,后继还有一个魏廷震,这样让自家女儿,躲躲藏藏连门都不敢出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京都的百姓,无不希望着康郡王和世子魏廷震都早点死,倒是没想到,他们的愿望,当真有实现的一天。

若不是顾忌着皇家的威严,郡王和世子都死了不好鼓乐,京都的百姓们,也都是恨不能现在就请来京都最好的戏班子,唱上三天大戏。

兴奋的过了头的百姓中,其中也不是没有妇人想到,这下康郡王府完全垮了,没有父亲又没有亲兄长撑腰,平阳郡主在安国公府的日子,以后怕是不好过。

按说,人的秉性都是喜欢同情弱者的,平阳郡主现在完全担的起“弱者”的称号,该是有人摒弃前嫌同情她。

——毁容,残废,不孕,身中慢.性.毒.药,丈夫不喜,娘家兄长暴毙,生父也死的莫名其妙。

自己本身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且相公还是她自己阴谋算计来的,如今,又没有了娘家的靠山可以依靠,平阳郡主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注定了不会得善终,按说是该有人此刻改变口风和心态,同情与她的。

可是,怪就怪在,以往平阳郡主的为人太乖张猖狂了,动不动就是拿鞭子打人,把人命不当回事儿。

虽然相比起康郡王和世子魏廷震来说,她作为已经算是收敛的了,可是,谁让她曾经伤了他们世交的侄女,外甥女呢!!

平阳郡主完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在听到父兄齐齐暴毙的消息后,傻笑了片刻,又开始发着疯,一边大喊着“不”“不”“这不是真的”。

一边也不顾自己摔倒在了地上,却是又努力爬起身,将梳妆台上的东西,猛的全推到在地上。

随着“噼里啪啦”一声惊响,平阳郡主无力支撑,一下又摔倒在地。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那个好运了。

地下全是些瓶瓶罐罐打碎的碎瓷,平阳郡主的胳膊和面庞,再次被割裂的鲜血淋漓。

“来人,来人,都给我滚出来。”

小丫鬟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才有两个年约十一、二岁的丫鬟,被后边的丫鬟们一个用力,推进了内室中。

“郡,郡主……”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话都说不清了。

平阳郡主却是又像个疯子似的嘶吼着,“死的好,死得好,哈哈,本郡主要进宫,本郡主要去替父兄讨回公道……”r1152

237 三进宫

池玲珑三进宫的这一天,外边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是从昨晚上开始下的,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是没有个停的迹象。

天边至今还暗沉沉的,池玲珑天亮时起来去了一趟净室,回来时开窗看了看天色,觉得,这大雪,怕是最少还要下上两天。

外边冷的湖水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阿壬带着几个秦王府的家生子,在冰上滑着玩儿。

他们的笑声嘻嘻哈哈的,隔得老远都传到了致远斋。

池玲珑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阿壬张狂的笑声,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不困,却还是不想起。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冬天,最适合人冬眠。尤其是下着雪的时候,更是适合卧床不起。

池玲珑懒懒的打着哈欠,又往秦承嗣怀里钻了钻,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嘴唇嗫嚅着,无论怎样,就是不想起来。

“该起了,现在宣旨的太监,怕是到池府了。”

秦承嗣揽着池玲珑的腰肢,让她更贴近他一些。

他口中说着让她起床的话,做出来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池玲珑被逗笑了,趴在他颈窝处笑的浑身打颤。

秦承嗣倒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只是,那双深邃的看不见低的眸子中,笑意却也一点点弥漫上来。

两人就这样赖着床。直到外边六月和七月踌躇的,在门外徘徊了好几次,也没敢出声打扰他们。池玲珑才怏怏的被秦承嗣抱着起身穿衣。

秦承嗣以往沐浴更衣,都是自己做的,后来有了池玲珑,便是池玲珑一直在侍候她。

只是,在入了冬后,池玲珑犯懒不爱起床,秦承嗣也由着她。平日里穿戴还是自己来做。

若是“碰巧”两人一起起身,必定都是他先穿好自己的衣服。再自己亲手张罗给她穿衣的

虽然秦王现在还不知道“情.趣”两个字为何,但是,行动上已经很给力了。

被秦承嗣在她身上裹了厚厚一层棉衣,池玲珑看着现在自己这臃肿的身子。哭笑不得。

昨天将睡时,墨乙又过来给秦承嗣汇报了一条消息,说是太后可能会在今天早起,派人去池府宣旨,让她进宫去觐见一趟。

这事情早在池玲珑的意料之中,听到之后也不觉得稀奇。

大魏朝的臣民,普遍都信佛。

不止是民间大肆兴建佛寺,连皇宫中太后的慈宁宫,和华德妃的宫殿里。也是设置了庵堂,供她们平时诵经祈佛的。

平日里无事,太后娘娘尚且要一天给菩萨上一炷香。如今,了缘师太圆寂后得出了舍利子,太后娘娘这个忠诚的信徒,把舍利子“夺”为己有后,肯定也是会对得到了缘师太另眼相看的她,更加好奇。

池玲珑原本是想趁着夜里天黑。昨晚就让秦承嗣把她送回池府的。

倒是没想到,这人却是做出了更让她无语的安排。

他竟是将池府新招来的车夫。换成了秦王府的人。

如此,她也就不需要再到夜晚去池府替换五月了,直接在进宫的道路上,想办法将五月替换下来就行。

换个人而已,这对于无所不能的秦王来说,事情小的简直不值一提。

池玲珑用完了一碗红枣薏米粥,又吃了一块千层糕,一块小花卷,却是再不想吃了。

大早起的,本身就没那么饿,加之她胃口也小,吃这么些东西,足够了。

却不想,筷子还没放下,就见秦承嗣又夹了一个糯米虾仁烧卖,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池玲珑嘟着腮帮子,怒视他,“吃不下了,再吃就吃撑了。”

池玲珑无语道。

“多吃些,稍后要进宫。”

秦承嗣话还是不多,然而,在池玲珑面前,却也是尽可能的多说话了。

池玲珑想想秦承嗣说的却是也对。

她一会儿要进宫,若是太后一个高兴,说不定午饭也要在宫里用。

皇宫的东西她敢吃么?

池玲珑汗颜,还是把这糯米虾仁烧卖吃了吧。

多吃点,吃饱了,才好进宫打仗。

“康郡王轰了,世子魏廷震意外身亡,平阳……两条腿都断了。”

用完了膳,就在秦承嗣接过了七月递过来的,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仔细的给池玲珑披上时,他也似漫不经心的,又对池玲珑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池玲珑把玩着秦承嗣衣襟的动作一顿,随后,却是踮起脚尖,在少年红润的唇上轻吻一下,笑着说,“谢谢你。”

“不需……”

池玲珑进了宫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巳时。

在太后的心腹谈嬷嬷的引领下,池玲珑带着碧月一起往太后的慈宁宫走去。

宫里的雪早就被铲的干干净净,池玲珑倒是不怕被滑到。

然而,兴许是担心她可能一不小心会出事故,谈嬷嬷也是一边轻笑着,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也有意的放慢了脚步。

谈嬷嬷年约五旬左右,是太后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

她乃是太后娘娘在闺阁时的贴身侍女,在太后入了宫后,也一起进了皇宫。

随后,终身侍候太后,再没有出嫁。

这位谈嬷嬷,池玲珑之前见过几面。

她长的慈眉善目,和人说起话来也是和蔼可亲,言行举止优雅又规矩的,胜过了宫里许多娘娘。

看起来好接触极了,人也慈善,在宫里连岚贵妃都敬她两分。然而,池玲珑却是方知道,这位谈嬷嬷。竟是秦承嗣的人。

不,准确说起来,谈嬷嬷不是秦承嗣的人,她是秦承嗣的祖母,老秦王妃,在自己的亲姐姐身边留下的暗桩。

有关豪门姐妹,互相在对方身边。留下自己的心腹,有备无患什么的。这些事情池玲珑听了只能呵呵,让她再有别的动作,却是不可能的。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

池玲珑进了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在十五公主和九公主的陪伴下。打叶子牌消遣。

听到宫娥通报说,池玲珑过来了,太后娘娘也是兴奋的,将手中的叶子牌,随便往榻上的小几上一搁,便忙不迭的吩咐宫娥,“快宣那丫头进来。”

池玲珑恭敬的进了大殿,垂首敛目上前几步,跪在地上便要给太后娘娘行大礼。

这才。膝盖方才跪地,太后娘娘竟是亲自从榻上走下来,亲切的不得了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再不让她跪拜了。

“好丫头快起来。你这丫头是个福缘深厚的,哀家可是不能再受你的拜礼,不然,哀家也是惶恐,怕折寿的。呵呵……”

太后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真挚的不能再真挚,池玲珑听了太后娘娘这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当是时,也只能羞涩的轻笑两下,说了几句“臣女惶恐”。

站起身后,却是又规矩的给太后行了福礼。

被太后拉着手,埋怨的说她,“就是太规矩了”,池玲珑再次不好意思的轻轻一笑。

池玲珑这边,和太后演绎着慈祥祖母和乖巧孙女相亲相爱的一幕,坐在小几一边的九公主和十五公主,眸中有复杂的精光一闪而过。

两人不等太后再与池玲珑说些什么,便也都忙不迭的,从榻上下来,亲切的走到池玲珑身边,与她道:“这就是玲珑妹妹吧?”“玲珑妹妹,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哦。”

前一句话是十五公主说的,后一句话,却是九公主说的。

池玲珑听了两位公主的话,嘴角忍不住一抽,真心觉得,这在皇宫里长大的姑娘,就是会说话。

什么叫“这就是玲珑妹妹吧”?

什么叫“玲珑妹妹,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明明前两天去影梅庵的时候,她们还见过一面。

虽然那时候她是昏迷的,可是,眼前这两位公主,绝对是清醒的。

池玲珑连忙给两人见礼,九公主和十五公主,也是笑的见眉不见眼的,慌忙将她搀扶起来。

太后娘娘看见三个姑娘如此可人,也笑得眉眼都变的弯弯的了。

不由就揶揄道:“还是你们小姑娘有话说。”

九公主和十五公主就道:“是玲珑妹妹讨喜呢。”

“我们是担心祖母看见玲珑妹妹,就把我们给忘了,这才要往跟前凑,以防祖母把我和十五妹妹忽视了呢。”

慈宁宫中众人都笑做了一团。

太后娘娘被两个“善解人意”的孙女,逗得笑不停,心情顺畅可见一斑。

四人说着话,话题不可避免,两句就转到了,有关池玲珑在前天,面见了缘师太的事情上

太后娘娘听完池玲珑叙述,就很是吃惊的说道:“这么说,却是师太给你解了身上的蛊术?”

说起蛊术,太后娘娘不是不尴尬。

之前池玲珑中了巫蛊之术,被查出来是平阳下的手,而谈嬷嬷,还从平阳的枕头底下,找出了两个人偶。

其中一个是池玲珑,另一个,却是平阳的生父康郡王。

池玲珑好几天都昏迷不醒,可疑的却是,那一天太后派去给康郡王检查身体的太医回来后,汇报给太后娘娘的消息,却是,——康郡王身体康健无虞,没有一点毛病。

怎么可能没毛病,肯定是有隐疾的,只是那些个太医,各个都是无能之辈,查不出个所以然罢了。

太后至今还不知道,康郡王在今日凌晨时分无故暴毙的消息,更不要提康郡王世子魏廷震,被马在腹部踏出了一个窟窿,以及平阳郡主残废的事情了。

今早上康郡王一家的消息,传到宫里之后,弘远帝和如今掌管后宫的岚贵妃,便先后下了令,不准任何人在太后面前,提起康郡王府的事情。

因而,直到如今,就这件事情,太后都被众人蒙在鼓里。

十五公主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是,有前一次的自作聪明导致的恶果在前提醒着,这一次她也是不敢再太后面前耍小聪明,将一些岚贵妃禁止的消息,佯作无意的透漏给太后了。

出头鸟做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做第二次。

至于九公主,今天会出现在慈宁宫中,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依她对平阳的了解,今日那贱.人肯定是要进宫的。

她若是进不了皇宫也就罢了,若是能进的来,太后肯定会被她带来的消息,震的晕死过去。

如此,就是她随性发挥,赚取好名声的时刻到了。

池玲珑听了太后的问话,却是又道:“当真是了缘师太给臣女解的蛊术。那时候臣女意识还不苏醒,昏昏沉沉中,却是听到了了缘师太,在臣女耳边默念着。臣女想要睁开眼,却是不能。之后,就感觉了缘师太将一串珠子,戴在了臣女手上……”(未完待续)

ps:下章和氏璧加更,再次感谢可可亲,么么么……

238 后悔么(和氏璧加更)

无论是太后、九公主,还是十五公主,这三人对于现在戴着池玲珑右手上的,那串金丝菩提子念珠的兴趣,都远远的超过了,对于池玲珑的兴趣。

池玲珑只是个小姑娘,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忠勇侯府的一个庶女罢了。

京都贵女遍地跑,随便一块儿砖头砸下去,十个里边八个都有好出身。

郡主,县主之流且不说了,豪门嫡女也是为数不少的。

所以,像是池玲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别说是太后娘娘不看在眼里了,就连九公主和十五公主,都也不会多瞧她一眼,若不是她现在确实是个吉祥物。

了缘师太赠予池玲珑的念珠,被太后娘娘像是接贡品一样,恭敬的接到了手里,好生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九公主和十五公主都是有眼色的人,看见太后对这珠串,都如此慎重尊崇,她们面上的神色,不由也端庄肃穆了很多。

太后拿着那珠串,仔仔细细的观察力了许久,最后才又依依不舍的,将念珠还给了池玲珑。

池玲珑知道,太后娘娘肯定是想要将这念珠占为己有的。

只可惜,身为太后,她做不出抢臣女东西的事情来;而她,也不会将这东西,赠予太后讨她欢心。

无论做什么事儿,她总是有她自己的底线的。

这念珠虽然本身的价值并不高,但是。她对于池玲珑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因为有了这串念珠,她身上才会有更多的“圣光普照”。

佛教的信徒。会把她当做真正和“佛”有缘的姑娘,会对她心存善意。

而即便是不信佛的民众,也会因为她手中的念珠,觉得她福运深厚,今后要有大造化,心生惶恐,再不会轻易得罪或冲撞于她。

这些都是对她有益的一方面。是不管多少的真金珠宝都换不来的。

且,自从带上这串念珠后,池玲珑也是觉得。神台好似更清明了,就连她的灵魂,好似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都越来越高。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九公主和十五公主。在太后将念珠递还给池玲珑后。心痒难耐之下,也是又征得了池玲珑的同意,将念珠拿在自己的手里,好生看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确实就是一串普通的念珠。

若说她和别的念珠有什么不同,大概也就是看起来年代更久远,更……古朴一些罢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当她们嗅到这念珠上的佛香的时候,也是觉得。整个人的精神,好似都好了很多。

委实也当真觉得,果真是了缘师太用了一辈子的东西,这念珠,怕是比所有大师开过光的玉佩、护身符,都要灵验。

九公主和十五公主,也是恋恋不舍的将念珠还给了池玲珑,随后,便陪着太后说起无关紧要的趣事儿来。

临近午时,池玲珑和九公主、十五公主,果真被太后留在慈宁宫用午膳。

太后赐膳,这却是很大的荣幸了,然而,池玲珑看着面前早就失了热度的菜肴,也当真一点胃口也没有。

此刻,不由庆幸起,幸好早起吃的好饱,现在还不饿。

如此,再多撑一会儿,回府之后再用膳也不迟。

池玲珑一边用午膳,也一边三心二意的默念着:平阳郡主竟是没有进宫?

这情况委实有些诡异。

是往宫里递了帖子,没有被允许?

还是,平阳郡主当真就没想到,要趁着这次机会,在太后面面示弱,好再次让太后对她心生怜惜?

池玲珑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若是她猜测的没错的话,第一个因由应该更合理些。

池玲珑心中碎碎念,不时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因而,这历时漫长的午膳,她只觉得,好似不过片刻功夫,就结束了。

用完午膳,又陪着太后娘娘进了一盏茶,接下来,太后娘娘例行要午睡,池玲珑这个时候却是可以出宫了。

九公主和十五公主,以及太后身边的谈嬷嬷,亲自送池玲珑出了慈宁宫。

“十五妹妹且留步吧,索性姐姐也要回瑶光殿,刚好顺路,这就让姐姐送玲珑妹妹一程吧。”

走出慈宁宫几步远的距离,九公主就倏然开口,让一直和她并行着的十五公主先回去。

她没准备怎么着池玲珑,不过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和她说两句话罢了。

十五公主看了九公主两眼,随后,又看向轻笑着看着她的池玲珑,微顿片刻,也顺从的道:“如此,就麻烦九姐姐了。”

又对池玲珑道:“玲珑妹妹好走。祖母午睡前,惯是需要昭璇给她老人家诵一会儿佛经,才能睡得着的。姐姐这厢就不送妹妹了。”

将一直跟在身后的,她的小宫娥唤过来,接过那宫娥手中的一个黄花梨木匣子,递给站在池玲珑身后的碧月。

又道:“初次见面,这是姐姐送与妹妹的见面礼,还望妹妹别嫌弃,都收下是好。”

池玲珑略有些惶恐的拒辞不收。

最后,被十五公主好一番劝说,才不得不让碧月将东西收下。

“嬷嬷是和十五一道回去,还是要再送玲珑姑娘一程?”十五公主又问一直站在她们身侧的谈嬷嬷道。

因为谈嬷嬷身份贵重,十五公主在她面前,向来不敢拿大,都是以十五自称,以表亲近。

十五公主话落,却见谈嬷嬷又恭敬的对她行了一礼,随后,却是又看了池玲珑和九公主各一眼,回十五公主道:“太后娘娘吩咐了老奴,让亲自送玲珑姑娘出宫。老奴还是亲自走一趟是好。”

“如此,十五就先告辞了。”

十五公主带着宫娥离开后,谈嬷嬷也知趣的。跟在距离九公主和池玲珑七、八步远的后方。

这个距离不是太远,也不是太近,若是九公主压低了声音和池玲珑说话,谈嬷嬷也是听不见的。

身边再没有杂人,九公主就也一把挽起池玲珑的胳膊,在池玲珑的惊魂甫定中,似安抚、似叹息一般。与她道:“我一直都没把你看在眼里,只想着,你一个庶女。怎么也是配不上他的。”

池玲珑微垂着头,嘴角一抽,不知道九公主现在又和她说穆长尧想做什么?

表示对她的痛恨怨怼?

对平阳郡主背叛的伤心、孤苦、恨极?

亦或者是……她对穆长尧一往情深,为他去死都愿意。无论是她。还是平阳,用情都没有她深?

呵,好狗血!

池玲珑觉得狗血,却还是要老实的听着九公主碎碎念。

想来九公主也是被憋的恨了,才把她当成垃圾桶,对着她什么话都说。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听啊!

九公主语气沧桑又恍惚的道:“我从小就喜欢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想着,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之后。年纪越来越大,懂得了成亲与嫁人的含义,却是想着,以后若是能嫁他为妻,就好了。”

“我和平阳是好姐妹。宫里这么多公主,偏我和她最处得来,两人从小便形影不离。”

“我们说好要公平竞争,只是,在公平竞争之前,要先把你收拾了。那次去影梅庵,我们就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让你害怕的直接向家里人,请求解除婚约的。”

“那个时候的我和平阳,多蠢啊。”

“以你的身份,想来在家里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我们两个竟还痴心妄想着,你会因为畏惧我么两,向家里开口提议解除和他的婚约……”

“姑母府上办花宴那次,我是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的。我不想去和亲,不想去南诏,更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可惜,有心算无心,最后这一切,还是毁在了从小就和我情如姐妹的平阳手里。”

“不过,她现在也得到报应了。呵呵,她身上中的绝子散,是曹氏安在她身边的人下的手。只是,那丫头虽是曹氏的人,也让我买通了。”

“曹氏让她每天下一点绝子散,在平阳饮用的茶水里,我却是让她,每天下一包。平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孕了……”

“现在康郡王和世子又暴毙,你说……”

“……”

池玲珑听着九公主的唠叨,一边也控制不住的,将身上的斗篷,拢的更紧一些。

北风呼呼的刮,她只觉得骨子里,现在都直往外边冒寒气。

太冷了,这天太冷了。

这世情,也太过让人骨子里发凉。

雪还在下着,早起清理好的宫道,现在却是又覆盖了,足到成人脚踝处那么高的雪。

池玲珑走的艰难,听着九公主的话,心里更是焦灼的,好似有烈焰在焚烧。

就为了一个穆长尧,就因为这一个男人,亲如姐妹的两人反目成仇,如今还不死不休……

呵……

池玲珑面上泛上来讽刺的笑容。

她只顾着失笑了,却是没注意到,身侧九公主絮叨个不停的声音,在何时停住了。

而当池玲珑听到一队卫兵,恭敬的给九公主行礼的声音时,抬头一看,入目的却是穆长尧,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眼前的少年,穿着银色轻铠,身上披着黑色的貂皮披风,他腰间挎着刀,脚上踩着黑色的朝靴。

在漫天风雪中,他的面容是模糊的,却也是凌厉的。

虽然面颊的颜色,惨白的毫无血色,嘴唇发白,鼻头冻的通红,然而,他的眸子,却深邃又危险的,让池玲珑无端的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和她在翼州中忠勇侯府,老太太的荣寿院前,满树桂花香下。见到的那个少年;或是中秋外出赏灯的少年,再或者是,前几天才方大婚的少年。都不一样了。

他成长了,脸部的轮廓和线条硬朗了很多。

可是,那双眸子,却是残酷到无情,对于他不在意的人和事,完全可以无动于衷……

池玲珑垂下眸。

九公主回过神来,却是语气轻微的颤抖着。说了声,“免礼”。

“谢九公主。”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九公主终究又没话找话说的,问出了这句话。

“臣等奉圣上旨意。去珍奇坊为十二皇子寻一宠物狗。”

珍奇坊,说的通俗一点,便是宫里的动物园了。

珍奇坊中,不仅饲养着各国进宫来的瑞兽。还兼职为宫里的贵人们。训练猫狗等小宠。

而穆长尧口中的十二皇子,却是在年前被封为正四品充媛的,丽充媛的儿子。

丽充媛无身家、无背景,乃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女子;至于十二皇子,他今年恰好满十岁。

十岁的皇子,还要玩宠物狗?

九公主面上泛起讽刺的笑容,唇角一勾,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一身侍卫打扮的穆长尧,艰难的咽口口水。随后却是道:“如此,你们且快去办差吧。”

“是,臣等告退。”

伴随着一阵刀剑和轻铠撞击的声音,穆长尧带着一队士兵,朝珍奇坊而去。

等到那些人都走远了,九公主却也自嘲的轻笑一声,转而,看向垂着脑袋,好似在仔细研究地下的雪,到底堆了多厚的池玲珑。

好笑的说道:“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娶了平阳?”

不等池玲珑说话,却是又语气略带沧桑的道:“现在想来,我却是觉得,兴许,你比我和平阳,更适合他……”

抬起手,不让急着辩白的池玲珑说话,九公主又道:“平阳心性狭小,处事不折手段;我则是……和他的立场相悖。也许,……你当真才是最适合他的。”

“我想,他应该也是后悔了吧……”

这厢,九公主看着漫天雪花,口中不住的默念着,“兴许他也后悔了。”

再说走远了的穆长尧一行人,却也在谈论九公主和池玲珑。

不,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在谈论池玲珑。

“那姑娘是哪家的?瞧那模样,生的可真俏。”

“可不是。面皮白嫩,双眸含星的,看那小脸,长的真叫一个,一个……”

“哈哈,你小子,看傻眼了吧?”

“就是,就是。”

“我怎么听说,太后今天,就召了忠勇侯府的池姑娘进宫呢?”

方才还在嘈嘈杂杂,讨论着池玲珑的众御林军,此刻却都诡异的,一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人打哈哈似地说,“看错了看错了,这都过午时了,池府那姑娘,说不定早就出宫了。”

这却是承认,今天太后,确实是召见了池府的姑娘进宫了?!

如此,方才那姑娘,果真就是……穆长尧的未婚妻?!!

别说他们为何就认准了那是池玲珑了,没看见九公主和那姑娘身后,还站着太后宫里的谈嬷嬷呢么?

这么好猜的问题,脑子稍微转个弯儿,就能想通了好么?

只是,若那姑娘,就是他们现在的头儿的未婚妻,那这可真是,可真是……这亲退的太不值了。

就又有不怕死的,凑在穆长尧跟前,贱兮兮的问穆长尧道:“头儿,那么个,个……姑娘,你怎么就舍得把亲给退了呢?头儿,你给兄弟们说句实在话,你现在,那啥,后悔不?”

这侍卫却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池玲珑的美貌了。

而穆长尧,此刻的心思也不由的略微有些飘远。

他怔在原地,想着身上披着一袭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墨发如瀑,肤白胜雪,樱唇红的娇艳欲滴,眸子黑亮的宛若装满了星辰,整个人立在雪地里,就犹如一株妖娆绽放的腊梅一样的池玲珑。

想她唇角边出现的,那一抹和她怯懦温婉的性格,绝对不相符的,略带讥嘲的冷笑。

眸光略有些空茫起来。

穆长尧想着,他应该是不后悔的吧。

尽管,……他好似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以前的未婚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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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脉脉

宫里太后不知道康郡王和康郡王世子,同一天暴毙的消息。

然而,这事情却不能因为瞒着太后,将该办的事情就搁置不办了。

相反的,因为康郡王的死状太凄惨,乃是七窍流血而死,全身肌肉溃烂,弘远帝听闻了康郡王的死状后,也勃然大怒。

不仅将调查康郡王死因的任务,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协同处理,甚至还特命秦王坐镇康郡王府,派遣出了万余京畿守备营的将士,由惠郡王指挥,将康郡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池玲珑从宫中回到秦王府的时候,还正换着衣服,秦承嗣这时也大步走了进来。

池玲珑诧异的扭头看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却是见秦承嗣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随即,将她从头到尾,好好的审视了一番。

见她身上果真没有出现刮伤或是划伤,人也完完整整的,秦承嗣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紧抿着唇,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问她,“在宫门口遇到平阳了?”

池玲珑先是一愣,随后,却是轻笑的“嗯”了一声。

在宫里用午膳时,她就想着,平阳郡主今天不可能不进宫,不趁此机会软化了太后的心,让太后成了继她的父王和兄长后的又一靠山的。

不然,她这辈子,不就彻底玩完了?

她是这么想的。因而,当真出宫之后,在宫门口看到了一脸悲戚之色。哭的泪流满面的平阳郡主的时候,也一点不吃惊。

虽然平阳郡主见到了她,貌似很震惊,又一边莫名其妙的骂着她“贱.人”,就要向她扑来。

可惜,她到底现在已经废了双腿。

因而,朝她扑来时。也不过是自找丢脸罢了。

池玲珑没有一点损伤,平阳郡主却摔了个狗吃屎。

那女人憋了一上午的怒气。全都朝着她发来了,将自己能摸得着的东西,全都朝她脸上丢。

她头上的簪子,手腕上的手镯。

其实。说到底,平阳郡主也只是朝她丢了这两样东西。

那女人今天的打扮寒酸又凄惨,衣服也皱巴巴的,显见的是准备打感情牌。

只可惜,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弘远帝对这个侄女失望至极,又唯恐她进了宫,宫娥们一个不留神看不住她,她就会趁乱往太后跟前递消息。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平阳郡主就被挡在了宫门外。

池玲珑将身上的衣衫整好,就牵着秦承嗣的手在床沿处坐下。

失笑的问他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秦承嗣今天送她出秦王府的大门时,恰好碰上了弘远帝身边的徐安公公。来传弘远帝的旨意,倒是碰了个正着。

也是因为如此,今早上秦承嗣没能亲自送她入宫。

秦承嗣一边一把将她抱着坐在他腿上,一边也在她头发上深深的嗅几下,轻声嘟囔着,用他的脸颊。磨蹭着她颈间细嫩温热的皮肤,也还说道:“左右无事。”

池玲珑这次真笑出声来了。

弘远帝倒真是“慧眼如炬”。竟然让秦承嗣去坐镇调查康郡王的死因,这还真是,真是,……让池玲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现在倒是想问问秦承嗣,康郡王到底怎么就死的莫名其妙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左右,他办事,她放心。

不由就要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一下,“我还没用午膳呢,让七月去厨房给我*汤面了,你要不要也吃点?”

“好。”

两人就这样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吃了午饭。

用完了膳,秦承嗣又在致远斋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池玲珑都觉得,他失踪的时间确实太长了,就赶他赶紧过去康郡王府坐镇。

好歹也是奉了弘远帝口谕当差的,若是一直不露面,被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们告一个玩忽职守,也不是好玩的。

秦承嗣离去了,阿壬却是鬼鬼祟祟的进了致远斋。

彼时池玲珑正惬意的躺在美人椅上看话本,听到六月通报说,阿壬现在过来了的时候,也不由好奇的问一声,“他怎么现在过来了?”

等阿壬进来后,池玲珑也是开口就对他道:“你怎么没随你们主子去办差,现在回来作甚?”

“作甚?小爷是来救你小命来了。”

阿壬和很大爷的,一脚踩在小几上,一边也随手从果盘里挑出一颗龙眼来,剥了皮,半空中一丢,他自己则一张口,接了个正着。

池玲珑好笑的看着阿壬拿果子,往上抛,接住,嘴巴一动,吐核,一连串的动作做起来跟玩儿似地。

也不由又哭笑不得的说道:“救我的命?我看你是,特意来我这儿蹭吃蹭喝的吧?”

阿壬哼哼唧唧,将口中的果肉都咽下,才瞪着大眼,一板娃娃脸,很严肃的对池玲珑道:“你别不识好人心啊。告诉你,小爷可是特意中途开溜,来给你报信来了。不然,哼哼,今晚让你吃竹笋炒肉。”

“呦,竹笋炒肉?你确定你们主子舍得?”池玲珑想起秦承嗣,眉眼间全都溢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阿壬被她这话挤兑的噎住了,也不再作了。

老老实实的坐下啃果子,一边也将事情交代了。

“今天上午五月跟我说了,就你那三婶儿,现在正忙着给她张罗衣衫首饰呢,就准备这两天就带她去京都各家府上参加花宴。”

顿一下。鄙视的看一眼池玲珑,“参加花宴什么意思你懂吧?”

“懂,怎么不懂?不就是让家里。有和我年龄相当的儿子的夫人们,相看我么。”

池玲珑好笑回道。

阿壬没料到她这么没羞没臊,连这话都敢说,就又怒了,两个腮帮子鼓的跟个河豚似地。

“我可告诉你,你还是想好晚上怎么安抚主子吧。哼,这消息我先知道了。现在怕是二哥,也已经告诉主子了。所以。为防你那三婶儿之后一段时间,会莫名其妙的出疹子,或是生重病起不来床什么的,你还是赶紧想个解决办法吧。”

池玲珑此刻却是苦笑起来。

她那三婶儿。对她倒真是不错。

帮她解除了婚约,如今,还想在周氏和老夫人都插不上手的功夫,火速给她定一门好亲事。

若是她没有遇上秦承嗣,还只是一介普通的侯府庶女,现在这个机会,她肯定是要稳稳抓住的;而有关三婶儿的意见和要求,她也一定会非常配合。

可是,现在。她可是有主的了。

而且,秦承嗣这人,有时候也实在是小气的。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池玲珑已经可以预测到,当秦承嗣知道,江氏要为“她”找夫婿后,脸色的难看程度了。

唔,说不准,下午那人还会提前下班。及早的回府在她面前诉委屈。

这事儿实在是……

好吧,为了三婶儿的安全。秦承嗣能安安分分不折腾,池玲珑还是决定……

“赶紧的,现在就通知五月,让她们回影梅庵去。”池玲珑头痛道。

“现在?”阿壬嘴角一抽,“城外官道上的雪,都有小爷小腿那么高了。你确定让她们现在回影梅庵?”

池玲珑:“……”她把下雪这件事儿给忘了。

“那你通知五月,让她想办法,将我三婶儿手中的帖子,都倒上点茶水,弄的没法拿出手去。再不行……”

池玲珑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你了琳哥儿。

一咬牙对阿壬道:“我三婶儿不是还有个小儿子琳哥儿么,就让五月哄着他,把那些请帖都毁了。”

作孽啊!

但愿琳哥儿的破坏力,不会因此就全都被勾引出来,不然,实在没办法面对池明瑄和三叔三婶儿了。

晚上秦承嗣回来的确实很早。

冬天的天,本就黑的较早,而这人,竟是在各家各府里的灯才刚点亮的时候,就回来了。

他身上披着玄色刻丝的鹤氅,整个人一走进大殿,便带着一股子的凛然之势。

池玲珑被那股子迎面扑来的冷风,冻得狠狠打了个喷嚏。

大殿里烧着火龙,她身上只穿着轻薄舒适的小袄,秦承嗣身上的冷气实在太重,她受不住。

秦王爷黑着一张脸,本来还准备找她算账的。

现在一看池玲珑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了,在烛光的照耀下,她漆黑的眸子波光潋滟,璀璨生辉的,让他面上的冷意,在瞬间散了个彻底。

秦承嗣脱下大氅,池玲珑伸手就要去接,冷不防,那少年却是大步往一边一侧身。

在池玲珑的不解中,闷声说一句,“你先回内室,我等身上冷意散了,再过去。”

“哦。”池玲珑瞬间就笑开了。

再多的心事重重,再听了他这句话后,心里也再不能装下别的了,只顾着想着他。

秦承嗣随后进了内室,还没来得及和池玲珑说话,七月端着一碗滚烫的姜汤,也过来了。

池玲珑将那姜汤接过来,在秦承嗣又貌似担心的审视她时,也笑的眉眼弯弯的道:“我没有染风寒,这是让你喝的。天太冷,先喝一碗姜汤驱驱寒,一会儿再用晚膳。”

秦承嗣从她手中接过来,摸着她被碗烫的有些热的指尖,窝在手心里。

没有直接喝姜汤,却是又对七月吩咐道:“再盛一碗过来。”(未完待续)

240 各种事

天寒地冻,这一场大雪,足足两天三夜,才稍微变小一些。

天空中的雪花,没有之前那么大了,现在却都成了碎盐粒大小的雪沫,挥挥洒洒的从天而降。

池玲珑将七月从冷月苑给她的折的梅花,仔细的在花瓶里放好,转换两个角度看一看,确实挺漂亮的,便心满意足拍拍手,捧起花瓶就要往外走。

六月和七月看她要出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两人慌忙给她拿斗篷,捧了羊皮靴子和热乎乎的手炉过来,以防她一会儿冻着了。

池玲珑被这两人哀怨的眼神看的好笑,便也顺了她们的心意,非常配合的披上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换上了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将花瓶交由六月捧着,她则舒服的握着一个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惬意的暖着手。

这日子过得,当真是,好生堕落!

脚步才迈开,倏然又想起好似忘了什么事情。

池玲珑细想一下,便也回过头,问七月道:“鸡汤煲好了吧?”

“回姑娘的话,早就煲好了,奴婢今天用了三只乌鸡,还配上了几位药材,炖了满满一大锅,都炖了三个多时辰了。”

池玲珑点点头,就也又问七月道:“你自己能拎过去么?”

七月点头。

她自幼习武,拎一锅鸡汤而已。这实在是小事情。

从致远斋到清华苑的道路上,积雪在早起时就被铲干净了,虽然现在沿途还有着刚降落的薄薄的一层雪花。池玲珑走在上边,听着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也是丝毫不担心会滑到。

三人走到清华苑的时候,就见到站在院门口的,四个身穿铠甲的侍卫,几乎都被冻成了冰装。

能进入秦王府当差的侍卫,大多是秦王军中的心腹。

这些人能入得了秦承嗣的眼。各人的功夫肯定都是不错的。

可是,不管内力再深厚。这样一动不动的,在冰天雪地里站一天,那也是有的受得。

更何况,这些人身上还穿着铠甲。

这些军士身上的铠甲。大多是由铜或者是铁做成了,穿在身上冷冰冰的,一点不保暖,这样的天,穿这样的衣服,池玲珑想想都冷的打哆嗦。

秦承嗣的书房外,墨丁和墨丙在守着。

书房中,却隐隐的传来秦承嗣和墨乙交谈的声音。

池玲珑隐隐约约听见,墨乙好似在说着“春闱”两个字。

稍微怔愣一下。一想,确实,她这时日过的太舒坦。也险些就要忘了,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了。

可是,这样冷的天,路上那样厚的积雪,不知道有多少在年关出发进京的举子。要耽误在路上,赶不上今年的科考了。

池玲珑和墨丁打了招呼。便想先去一边的暖阁稍候着,等墨乙和秦承嗣商谈完事情,她再进去。

左右,她一天到晚都闲的能发霉,这次过来,也是给秦承嗣送鸡汤的,又不是过来打扰他处理公事的,且还是等等的好。

倒是不想,这边她才刚迈开腿,准备往暖阁走去,那边墨丁竟是已经轻轻在门扉上扣了两下。

里边书房中一静,外边墨丁板着一张棺材脸,也是一脸正气凛然的汇报道:“主子,玲珑姑娘过来了。”

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边打了开来,池玲珑哭笑不得中,就见秦承嗣已经大步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穿着家常的黑色宽袍,看起来不显得臃肿,反而愈发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身材颀长笔挺,有股……恣意的散漫风.流之感。

少年拉起她的手,握在他掌心,深邃的眸子中,溢出笑意来,“怎么现在过来了?”

看看六月手中捧着的梅花插瓶,七月拎着的汤锅,硬朗的五官线条,在此刻全都变得柔和。

不等她再说什么,却是牵着她的手,就进了书房。

墨乙站在书房门口,秦承嗣的侧后方,池玲珑一进入春意融融的书房,便见着墨乙温润的面庞上笑意莹然,正对着她颔首。

池玲珑也对墨乙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微扬起下颌,笑着问秦承嗣道:“我是不是来的不巧?”

“没有。”

秦承嗣嘴角轻勾着说了一句“没有”,清冷的面容,在此刻泛上来暖意,唇角微翘,显见的心情很好。

墨乙也轻笑的道:“确实没有,事情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

又问秦承嗣:“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秦承嗣微摇了摇头,又漫不经心的吩咐他道:“先下去吧。”

“等等。”这次开口的,却是换成了池玲珑。

在秦承嗣和墨乙两人讶异的眼神中,池玲珑让七月上前来,掀开汤锅,从另一个食盒中取出汤匙和青釉瓷碗来,先为秦承嗣盛了满满一碗,还冒着滚滚热气的,带着药味儿的鸡汤。

之后,将下边隔着银霜炭,上边鸡汤还在汩汩冒着泡的汤锅盖子阖上, ...

让七月将汤锅交给墨乙拎着。

“今天特意多煲了些鸡汤,剩下的这些你拿去,给外边守着的那些人分了吧。天太冷了,喝点热汤也好暖暖身子。”

墨乙面上笑意更盛,接过七月递过来的食盒,就又朝池玲珑点点头,“如此,我就先代替外边的兄弟,多谢玲珑姑娘了。”

之后,不等池玲珑说什么,却是识相的拎着食盒,和六月七月一道出了书房。

书房门被关上,池玲珑被秦承嗣拉着在小几旁坐下。

这里放着一个火盆。还是前两天才添置的。

清华苑是秦承嗣的书房,这里很是清冷,连地龙都没有烧。

往常能进入者书房的。也不过就是秦承嗣,以及其余几个“墨”。这

几人全都有一人好功夫,又都是大男人,身上火力强,这书房中没有烧地龙,他们处理事情的时候,反而头脑能保持的更清醒。

只是。这却是苦了池玲珑了。

也正是因为池玲珑太怕冷,秦承嗣才又特意在书房添了火盆。

不仅如此。甚至还将书房的地下,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这地毯毛茸茸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脚踩上去。一点声音没有,委实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欣喜。

秦承嗣开始喝汤,池玲珑就一手搁在小几上,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不需要再做其他的动作,只这么看着他,她就很满足。

秦承嗣喝完了鸡汤后,池玲珑伸手往他小腹处摸一摸,那里的肌肉仍旧硬邦邦的,没有一丝赘肉。真不知道,这么一大碗鸡汤,他都喝到哪里去了。

“别闹。”少年喑哑着嗓子。没有力道训斥她。

“呵呵……”

两人耳鬓厮磨,在书房亲昵了好一会儿,池玲珑才又问秦承嗣道:“刚才在书房外边,听到你和墨乙说春闱的事儿,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定下来了?”

春闱的考生,想要考出个好的名次。只知道埋首苦读是绝对不够的。

每年应届参加考试的举子,想要在春闱中脱颖而出。还需要知道当年主考官的文章喜好,政见偏向,字体偏向;近年来,朝廷中的朝政凤向,禁忌话题,以及派系斗争等等。

这些事情中,后几项是需要经过日积月累的用心观察,才可梳拢的清楚的,非一两日之功。

至于主考官,这却是要等皇帝下旨确定了以后,考上才可根据主考官的喜好,调整自己的文风,以便能够满足主考官的审美取向,一朝命中。

池玲珑想着,现在距离春闱,也不过只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了,看来,主考官的人选,确实应该已经定下来了。

秦承嗣在她好奇的视线中点点头,就道:“今天才下的圣旨,丞相周正道为主考官,副主考官原本定的是惠郡王和江阁老,江阁老因为你三叔也要参加春闱,避嫌推辞了。”

又补充道:“替补江阁老副主考官,便是如今的太子太傅邱大人。”

池玲珑微蹙起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问秦承嗣这个问题,纯粹是因为好奇,可秦承嗣人当真一板一眼解释给她听了,她却也还是对这些人不了解。

丞相周正道她倒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人的嫡四子太出名了,是跟着十皇子和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混的,典型一个纨绔。

至于惠郡王和邱太傅,惠郡王素来两袖清风,和那个势力都不搭。

邱太傅算上这一次,已经主持过三届科考了。

他乃是两朝元老,又是太子太傅,学识自然没的差;又多次当过科举主考官,乃是天下举子的座师,门生遍地都是,这人到真是不简单。

池玲珑脑中思绪纷乱,转而却又窝在秦承嗣怀中问他,“这几天暴雪,那些还没有进京的举子,会不会就此耽搁在路上,赶不上科考?”

“会。”秦承嗣轻描淡写,说着和自己无关紧要的话,“皇上前几天已经发了文碟下去,严令京都附近各州府,若遇到赶考举子,连夜护送进京。”

池玲珑点点头,这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却还是摸着秦承嗣的眉心,问他:“救灾还需要几天?”

这一场暴雪来的突兀,虽说因为这场暴雪,今年必定会是一个丰收年。

然而,暴雪却也一定程度的,造成了大魏北部大多数地区,道路断绝,民房坍塌,伤亡无数。

这事情有的地方闹的比较大,有的地方虽说闹得比较小,影响却很是不好。

就说是京城许多民巷中,孤寡老人的房子,也是有许多坍塌的。

这事情发生在南诏使臣还停留在京都,以及大部分举子已经进京准备参加科考的时候,弘远帝自然非同一般的重视。

因而,原本坐镇康郡王府,严查康郡王死因的秦承嗣,便被弘远帝抽调过去,和大皇子共同处理有关赈灾的事宜。

也正是因为弘远帝的命令,秦承嗣才从康郡王府中脱了身,现在又忙碌期赈灾的事情来。

...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池玲珑才又倏然问秦承嗣道:“康郡王还是没有入殓么?”

康郡王死状凄惨,至今也还没有查清楚死因。

偏弘远帝这次是发了狠,一定要会堂兄报仇雪恨,因而,康郡王已经死了四、五天了,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入殓。

“快了。”

秦承嗣低言道,“太后已经知道,康郡王和魏廷震暴毙的消息了。”

池玲珑心头一震,抓紧了秦承嗣的衣襟,“谁告诉太后的?”

不是说整个皇宫,都严防死守的,不准往太后跟前递话?

太后因为尚在闺阁时,便和康郡王府老太妃,惠郡王府老太妃,都是好闺蜜的缘故,对康郡王,惠郡王也都多有一份关爱喝包容。

如今,康郡王府的老太妃过世不过才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康郡王父子竟也倏然暴毙,太后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宫里不翻了天才怪。

池玲珑双目灼灼的紧盯着秦承嗣,秦承嗣却是漫不经心的,用性感的薄唇,厮磨着她樱红的唇瓣,呢喃道:“平阳在宫里的眼线,把这事儿透漏给太后了。”

池玲珑一颗心再次一紧,懵懵的点了点头。

其实,要她来说,现在除非是平阳郡主的暗线,别的人,怕是和她保持距离都来不及,谁又会帮她做事?

池玲珑不由就又问道,“那,太后……今天是不是召见了平阳?”

其实,池玲珑更想问的是,太后是不是又对平阳心疼了?

是不是把平阳以前做过的恶都忘怀了?

是不是现在只想着,她是个孤女,要好好的照料她?

唔,她不怕平阳得宠,有个硬后台,她纯粹是被平阳恶心够了,实在不想她再在她跟前猖狂。

不然,平阳的日子好过了,她的日子可就该难过了。

“是。”秦承嗣不顾池玲珑的哀怨,说了这么一个字。

太后确实召见平阳了,甚至,到现在为止,平阳都还没有出宫。

不过,也只是召见罢了,秦承嗣一挑眉,他是不会让平阳翻身的。

不由就又吻住池玲珑的唇,喑哑着嗓子与她道:“下午康郡王的死因,就会传到宫里”

顿一下,口气又云淡风轻的说道:“三司的人会发现,康郡王死于巫蛊之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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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求神不如求你男人

康郡王之死,开头闹得京城谣言不止,所有曾经和康郡王关系较好,或是关系较为不好的朝臣,俱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被叫去“谈话”。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康郡王死的轰轰烈烈,最后,葬礼却办的匆匆忙忙。

池玲珑在致远斋中,听六月和七月给她汇报说,康郡王死于平阳郡主之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这事情,若不是她前两天就听秦承嗣和她说过,是他暗地里动的手脚,怕也是会信以为真,——平阳郡主弑父了呢。

据小道消息称,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最后得出的康郡王的死因,却是死于巫蛊之术。

参与此案的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的主要官员,都不是傻子,这些人能爬到高位,每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因而,当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巫蛊之术的时候,这些官员们,也都心生恶寒,又胆战心惊的,将这个结果直接报告给了弘远帝。

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据说,当时弘远帝听了这个报告后,爆发了雷霆之怒,在几位大臣的面前,竟是生生爆了粗口。

——这个孽障。

彼时,被弘远帝怒骂为孽障的平阳郡主,正哭的喘不过起来的,被太后娘娘抱在怀里,祖孙两个一起哀哀切切的哭不停。

因而,当弘远帝进了慈宁宫大殿的时候,太后娘娘回过神来,不等弘远帝开口说话,却是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当着满宫嬷嬷和宫娥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顿,竟是没有顾忌弘远帝的帝王颜面。

只是,当出过气的太后娘娘,听到弘远帝报告给她的消息后,再看看那个目露吃惊之色,努力在自己面前辩解的孙女,也是一头就栽倒在地,活生生的被气得晕死过去。

事情的经过很顺利,太后苏醒后,严令再不许平阳踏入宫廷一步。

而弘远帝,却是直接剥夺了平阳郡主的郡主封号,将她之前的所有尊荣都收回。

甚至,还直接将平阳郡主,从宗室的族谱中除名。

平阳郡主从一介天之骄女,变成了现在的庶人,接连不断的被打击之下,整个人都好似魔怔了。

整日里连吃饭穿衣都不会,神神叨叨的,每天只或哭或笑的嘶吼着,“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她做出的姿态,简直委屈极了。

只是,有她之前暗害池玲珑的前科在前提醒着众人,现在谁也不会再去相信她。

更何况,当初去她闺阁中搜查人偶的谈嬷嬷,本来就在她枕头下,找到了刻有康郡王生平八字的人偶。

因而,到了现在这一步,康郡王死于非命,完全说得通。

这么一桩皇家丑闻,虽然众人都口风很的,不把她往外传。

但是,本身要查出康郡王之死的时候,弘远帝摆出的阵仗就很大。

如今,就算是弘远帝下了口谕,再有“搬弄是非者,斩立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两个口风不严的。

于是,不过一天时间,有关康郡王死于亲女之手的消息,便以疾风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穆谢氏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宛若被雷劈,池玲珑不知道。

她知道的却是,堂堂康郡王,却是在七日内就下葬了。

寒冬腊月天,尸体多放几天也放不坏,可就是这件事,太恶心人了,也太令人恶寒了。

不说安国公府,现在众人怎样避平阳郡主如蛇蝎,恨不能将她送入家庙去清修;就连宗室的族老们,都是恨不能直接赐给平阳三尺白绫。

只可惜,平阳到底是已经出嫁的人了。

京城的雪花未化,康郡王府的白幡和纸钱,就又飘满了整个京城。

继任的康郡王,很快就被皇帝任命出来,乃是康郡王府唯一的庶子。

那小公子现年不过才刚满两个月,这是康郡王府现在唯一的男丁。

早先因为平阳郡主和她的胞兄魏廷震心狠手辣,康郡王又完全的冷血无情,不把子女当人看,因而,当康郡王的后院有妾室怀孕后,大多数都在孕期,就被平阳郡主和魏廷震整死了。

个别看着像是怀了女胎的妾室,可以活下来。

但若是生下来的是公子,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闹来闹去闹了几十年,以至于现在偌大一个康郡王府,只有一个在年前十二月初,才出生的小公子。

也是这小公子出生的时间凑巧了,正好赶上康郡王府老太妃的死祭,平阳郡主没有靠山正在筹谋出路,无暇顾及他,不然,这小公子也是活不过两天的。

却说如今,被封的小康郡王,因为无父又无母的缘故,被太后抱养到慈宁宫中,准备亲自教养。

池玲珑听完七月和她讲述的这个消息,却只觉的,呵,怎么现在没人说,小康郡王刑克六亲了?

这小家伙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老康郡王太妃的死忌。

他出生没多久,生母因为生他伤了身子也去了。

如今,亲生父亲死于非命,嫡长兄更是死状凄惨。

若仔细说起来,这小家伙身上带来的煞气,可是比秦承嗣还要重许多啊。

怎么就没有人传他的“天煞孤星命格”的谣言呢?

这可真是,区别对待当真好么?

池玲珑浮想联翩,有些不高兴。

七月看了看她的神色,却是又与她说,“和亲南诏的人选定下来了。”

“哦?”池玲珑看向七月,迟疑道,“可是九公主?”

“正是。”

池玲珑点点头,心下暗道一声:果然。

一个九公主,一个平阳郡主,从小就追在穆长尧身后跑,如今,一个成了庶人,注定了后半生凄惨;而另一个,却要和亲南疆。

看来,恋上穆长尧的女人,注定都没有好下场!

池玲珑点点头,也不再想其他。

却是又问七月道:“你们主子赈灾的事情,快忙完了吧?”

七月点头,“再有今天一下午时间,就差不多了。”

池玲珑点点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好问的了,便也让六月和七月都出去了。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初,再过不几天,就要开始科考。

而科考过后,九公主就要和亲南疆。

说起来这些事儿,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科考啊,三叔现在应该还在埋头苦读吧?

池玲珑默默思索着,她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送去给三叔,以表关心。

虽然在眼前尽孝,可以由五月代劳,但是,要送出手的东西,最好还是应该自己做。

池玲珑想到了什么,便又唤七月进来,“早先给你们主子做荷包时,剩余的那些布料,可是都收起来了?”

“奴婢都收进库房里了。”七月欣然回道。

说完这句话,又试探的问池玲珑,“姑娘可是准备,给主子做些衣衫荷包?”

“算是吧。”给三叔做完了,如果还有心情,就给秦承嗣再做些。

七月一听池玲珑此言,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更灿烂了。

她这兴奋的过了头的模样,若不是池玲珑知道,她对秦承嗣没有那些个污糟的心思,只看她这笑的“情真意切”的模样,怕是不吃醋都难。

六月听说池玲珑要给自家主子绣荷包,做衣衫,就和七月两人往库房跑了三、四趟,搬了足有三、四十匹布料,直到外室都快放不下了,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罢了手。

池玲珑头疼的看着满屋子的布料,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是好。

这些料子都是现在最时兴的,大多还是年后宫里赏赐下来的贡品。

池玲珑初始看的有些头痛,不过片刻功夫,兴致却是被挑了起来。

原是准备这,就绣几个荷包完事的,摸了摸这一批,觉得给秦承嗣做件寝衣不错;再看看另外一匹,嗯,可以给秦承嗣做件平时在府里穿的长袍;这匹也不错,底色偏稳重大气,做荷包或是宴客的锦衣想来都很好……

将近午膳的时候,池玲珑终于挑好了布料。

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午膳也只是匆匆用了两口,便搁置不吃了。

反而又脚步匆匆的回到内室,拿出她的针线簸箩来,描好了花样子,便开始捡着当紧送给三叔的物件,绣了起来。

池玲珑有一手好女工,这都要归功于,来了这个陌生时空后,她下了苦功夫学习。

当时挑这门技艺认真学,只是想着磨性子、磨时间,却没想到,要送些表达自己情谊的东西给长辈,绣品却最合适。

池玲珑手艺好,刺绣也快,然而,因为这次送给三叔的荷包意义非凡,池玲珑下针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

小小一个荷包而已,池玲珑绣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点灯的时候,也不过才刚绣好一半。

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眼睛,池玲珑将荷包放在针线簸箩里,随后便起身,准备去迎接秦王爷回府。

她是掐准了时间,让七月提前通知她的。

不然,若是让秦承嗣进来看见她为别人绣荷包,即便那人是她三叔,他也有可能发飙。

虽说那人,现在也在努力的和她三叔攀关系。只是,他可以对她三叔献殷勤,想来,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看到,出自她手中的东西,流落到别的男人手中的。

尽管那个男人是她的三叔,她的亲人长辈。

池玲珑忙着绣荷包,到了第二天,又生生磨了一天工夫,才把一个不管是配色,还是寓意,亦或者是刺绣技艺,都非常精良的荷包交给阿壬,想让他帮忙送到池府,由五月送给三叔。

阿壬接过她递过去的荷包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羡慕的不得了。

只可惜,这人贯来都是个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

因而,就在池玲珑等着阿壬夸她几句时,却是听到,这人竟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一个荷包就能保佑你三叔青云直上了?哼,别做梦了。”

在池玲珑怒瞪着阿壬,双眼开始冒火星。

阿壬脸色一僵,继而,努力伴着娃娃脸,非常正经的对池玲珑道:“给你说真的,小爷这次教你个乖,有句话我怕你不知道,那句话叫怎么说来的?”

抬头望天努力思考,倏地,狠狠一拍巴掌,双眸变得亮晶晶的。

“小爷想起来了。”阿壬兴致勃勃的对池玲珑道:“那句话就叫做,求神不如求你男人!!”

什么意思?

莫不是就是……字面意思?

神仙不管这等凡尘俗世,想要她三叔池仲礼高中,求神拜佛,弄这些寓意好的小玩意,都不如秦王爷的暗箱操作强?

是这个意思吧?

池玲珑领会到阿壬的意有所指后,1152

242 科举

时间匆匆,不过几日功夫,转眼便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

一如往年的科举制度一样,春闱还是从二月初九开始,一直考到二月十七。

历时九天时间,期间需要考三场,——策论、经义、时务。

从大魏各地赶来参加春闱的仕子,一连九天,都呆在一个封闭的小屋里。

不得不说,这不仅对于读书人的身体状况,是一个巨大的考量,对他们的心理素质,同样如是。

池仲礼进了贡院那一天,池玲珑到底没有忍住,在大早起,就扮作小厮模样,硬缠着秦承嗣陪她去了贡院。

直到看到,池仲礼拎着九天的口粮和笔墨等物,安然的进去了贡院,池玲珑才怏怏的回了秦王府。

她现在的心情,确实焦躁非凡,若是要准确的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就类似于孩子要高考了,做家长的即便陪在考场外边,也还是提心吊胆的不踏实。

可是,若仔细算起来,她不踏实个什么劲儿啊?

池仲礼现在差不多已经三旬,为人处世都已经相当老成稳重。

且,在“池玲珑”的记忆中,这位三叔此次也必定会高中会元。

既然连结果都提前知道了,她这么焦心又是为何?

池玲珑心下暗骂了自己几句“不争气”“没定力”,继而,在又给自己做了几番思想建设后。也是渐渐强迫自己,把这事儿放开。

总归,现在不管她在外边如何急的上火。也是帮不上三叔任何事情的。

如此,还不如安安稳稳的,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池玲珑就又变回了原来闲淡慵懒的模样。

可她之前几天的表现委实太燥乱了,以至于,让原本对此刻科考就很上心的秦承嗣,现在更上心了。

准确说来,是对今年的某个考生更上心了。

秦承嗣在赈完雪灾后。休息了没几天,也是又被弘远帝派遣过来坐镇此届科考的。

兴许是秦承嗣的狠辣铁血的名头太好用了。弘远帝有什么需要人镇场子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会是他。

年前护送八公主和亲南诏的人选,弘远帝选的是他;严查康郡王死因。也是他坐镇康郡王府;赈雪灾,秦王爷需亲力亲为;就连科举等事,为防有人作弊,或是发生其他突发事件,弘远帝也是特命了他一个“武将”,过来镇场子……

池玲珑没有交代秦承嗣,要关照下他三叔。

毕竟,若是让人知道三叔和秦承嗣有关系,无论对于三叔。还是秦承嗣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往好了说,这叫“忘年交”;可往不好了说。说不定朝中也会有人借此暗戳戳的思量,是不是秦王府和忠勇侯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

这事是犯皇帝忌讳的,一个处理不好,惹来帝王忌惮,更是谁都讨不了好。

九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就在此次春闱才刚刚结束,一切评阅工作,还在紧密进行的时候,和亲南诏的行程,也被朝臣们提上了日程。

南诏国的使臣是上年十一月入得京,到现在为止,在京陈停留了足有三个半月时间。

他们在京城看了无数热闹,这要是再不走,怕是南诏的皇帝就要担心,是不是大魏要把他最宠爱的儿子,留在大魏做质子了。

索性,早先在下令八公主和亲的时候,礼部就按惯例,将公主的嫁妆、带去南诏国的瓷器、珍玩、古董、熏香等物,以及陪嫁的人选,都准备妥当。

如今,也只要将其中一些人手,换成九公主宫里的宫娥太监,再额外增添一些嫁妆金银,等到沿途的雪都化个差不多了,便可启程。

也正是在朝中重臣,因为此次送九公主去南诏和亲和护送的人选,争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春闱终于开始放榜。

在放榜当日早上,池玲珑坐立不安的,连早膳也用的三心二意。

她微蹙着眉头,抿紧了嘴唇,专注的想事情,生恐自己这小翅膀一扇一扇,会把原本属于三叔的会员扇跑了。

秦承嗣接连看了她好几眼,池玲珑都没有发现,最后还是秦承嗣自己耐不住了,直接夹了一个小小的翡翠白玉饺,送到她唇边。

“吃完再想。”

池玲珑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还没等再有其他动作,那宛若小元宝似的翡翠白玉饺,已经被秦承嗣一下塞入她嘴巴里。

池玲珑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怒视着一本正经的秦承嗣。

见那人无动于衷,又夹了一块儿烧卖等着她,池玲珑也偃旗息鼓了。

不说话,只嘴巴蠕动的,快速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

“不要了,我已经吃好了,再吃不下了。”池玲珑一边捂着嘴巴呜呜咽咽的说话,一边也摇着头,不接受秦王爷的投食。

这一整个冬天,他什么事情都没做,整天就吃吃喝喝呆在致远斋过日子,肚子上都长小肉肉了。

再这么下去,等该换春衣的时候,她就该哭了。

...

池玲珑死活不吃,秦承嗣现在却也变得蔫坏蔫坏的。

他也不逼着池玲珑吃东西,却是吊她胃口似地,对她道:“春闱的榜单还有一个时辰才会挂出来。”

顿一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已经知道你三叔的名次了。”

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若是你想要现在就知道你三叔考的好不好,就老老实实把早膳用完。

池玲珑自然不傻,脑子稍微转个弯,也就弄明白了秦王爷再说什么。

只是。秦承嗣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一个投食,你竟然自动自发的还学会用计了,这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么?

不管是不是小题大做。总归,前边有胡萝卜吊着,池玲珑也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接受秦承嗣的“威逼”。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池玲珑也巴巴拉着秦承嗣的手,双眸殷切含光的看着他。

“你倒是说啊,我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两块烧卖了。你不准再吊我胃口了。”

秦承嗣垂眸,看了一眼挂在他身上的池玲珑。

虽然对于两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很满意。但是,再一想想,她如此态度谄媚的巴结他,却是因为她三叔。总归也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

……

池府中,江氏自从过了年,日子过的就惊心动魄的。

早先是因为穆长尧和平阳郡主弄出的那一桩腌臜事儿,她担心池玲珑进宫被太后苛责。

之后,又是元宵节,池玲珑中了巫蛊之术昏迷七天不醒;再后来,池玲珑好不容易苏醒了,和安国公府的亲事也解除了。她觉得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着趁着这侄女现在名声不错,给她赶紧定门适合的亲事。

却是没想到。接了几十份帖子,她都还没开始细细挑选呢,康郡王就暴毙。

整个京城,也因为要严查凶手,差点戒严。

后来,老天爷更是接连下了几天大雪。

好不容易等雪停了。她有空去折腾侄女的亲事了,时间却也接近了春闱。

相公的事情。自然比侄女的亲事更当紧重要,她又卯足了劲儿,天天张罗着给相公补身子,好不容易熬过了春闱准备期,九天的科考期,如今,就连考完归家,瘦的几乎脱了形的相公,都被她又养胖了不少,江氏这时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

尤其是在知道,今天早上就要放榜后,江氏昨天一整晚连觉都没有睡,巴巴的在小佛堂跪了一夜,只祈求文曲星保佑,相公此番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等来等去,终于天亮了,江氏也是迫不及待的接连派了四、五个小厮,去探消息。

如今,终于等来了回府报信的小厮,江氏腾一下便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问那小厮话,却见那兴奋的满脸涨红,眼睛发亮,竟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高亢着嗓子便给她报喜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爷此番,此番高中会元!!”

会元,便是春闱的第一名了。

江氏脑子当即一懵,整个人都要傻了。

在秋容晃着她的身子,醒过来神后,江氏手足无措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彻底醒过神后,却是兴奋的面泛朝霞的,紧紧抓住秋容的手。

“赏,重重有赏。”

江氏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赏,每人都赏一月月钱……”

一连串的赏赐下去,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们,全都兴高采烈的给江氏行礼,“谢夫人。”

江氏挥挥手,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吩咐着秋桐秋容,“赶紧派人给江府上送信”,一会儿也又道,“相公呢,快些让他出去待客,怕是一会儿客人都要登门了……”

偌大一个池府,因为池仲礼此番高中会元,主子仆人全都乐的笑的嘴都要笑歪了。

池明瑄陪着两个弟弟在书房看书,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吧唧”“吧唧”接连在两人小脸上亲了好几口。

一边嚷嚷着,“走,走,咱们去母亲跟前讨赏去”,一边也拉着两人,一溜小跑跑到前厅。

池府客来客往,到处都是送礼的。

与忠勇侯府和江阁老府上历来关系较好的朝臣们且不说了,每人都派了心腹过来,送了重礼。

就连一些,原本和忠勇侯府,以及江阁老府上关系不是太好的勋贵世家,以及朝廷大员,看池仲礼如此有出息,也不免赶紧让夫人准备一份大礼,稍后亲自送上。

池府收礼收到手软,几大箩筐的铜钱,更是在半天内就散的干净。

好不容易忙到半晌,江氏得以稍歇一歇,却是见到了来她跟前回事的秋桐。

“夫人,这份礼你看咱们该如何回?”秋桐抱着一个上好的紫檀木匣子,面容略……扭曲。

江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虽然兴致还很高,嗓子却是嘶哑了。

不免就略有些惫懒的问秋桐,“那个府上的?”

“……秦王府。”

“啪。”

...

伴随这一声轻响,江氏手中的茶盏没拿稳,一个不小心,就摔碎到地上。

江氏以为自己听错了,恰此刻,池仲礼也已经走进了花厅。

他进来之际,恰好听到秋桐的汇报。

不由也讶异的一挑眉,“秦王府如何会与我送贺礼?”

池仲礼这话说得不是无的放矢,实在是因为,秦王府的门第太高,太高不可攀了。

他岳父和秦王的关系好不好,他是不知道;可是,他却是没有听说过,大哥池仲远和秦王关系特别好的。

上一次在安国公府喝喜酒,那是他第一次见秦王。

那少年虽年纪还小,一身威仪却是不容小觑,比之他大哥池仲远也毫不逊色。

天潢贵胄,位高权重,手段心计智谋俱都不俗,这样的秦王,当真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

虽然在那次喜宴上,池仲礼也是觉得,外人对于秦王的“杀伐狠辣”有些言过其实了。

只是,到底从出生起便位居高位,秦王的性情,确实有些冷漠不好接触。

这样历来对王子皇孙们,还爱答不理的秦王,竟会因为他中了会元,就这般抬举自己?

池仲礼蹙着眉头,走到秋桐跟前,将她手中捧着的紫檀木匣子打开。

却见那匣子中,褐色的丝绒布上,竟是放着一方砚台。

池仲礼小心翼翼将那砚台取出来。

直觉告诉他,出自秦王府手中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俗物。

果真,当池仲礼将这砚台拿在手中,好一番打量后,看到其中某个标记,手一软,差点将手中的砚台摔碎在地上。

原来,池仲礼手中现在拿着的,却是一千年前,已经不知道制造工艺为何的禹州澄泥砚。

这种砚台,储墨不耗,积墨不腐,冬不冻,夏不枯,不生蛀虫,最是得文人喜爱。

不说这砚台本身的价值,就单论它现在的储藏价值,那也是无价的。

读书人,不管有没有别的喜好,对于古籍书画、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却是贯来养成的见之生喜。

池仲礼自诩为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例外。

然而,若是其他人送他这样的重宝,说不定他咬咬牙,也当真就收了。

可是,秦王府?

池仲礼哀叹一声,“可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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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又黄了

池仲礼高中会元后,只是忙着应酬了两天,随后,便又投入到更高紧张程度的学习中去,以备不久之后的殿试。

这边池府中,因为池仲礼高中,先前很是热闹了一番。

不过两天时间,整个池府就又恢复到,比之春闱前更加寂静安详的氛围中。

“池玲珑”就在这几天,向江氏提出了告辞,回到了影梅庵。

池府中没有大事发生,在众多举子或是忙着准备殿试,或是失意回乡,准备三年后再上京赶考的时候,被派往南疆和亲的九公主,却是即将要出发了。

这次弘远帝派出的送亲使,毫无疑问还是年前安排的,送八公主和亲的人马。

主事儿人乃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惠郡王,外加礼部侍郎张大人,护送的人选,乃是大皇子、五皇子和秦王成嗣。

原本是这样安排的,只可惜,秦王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据说年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身体内还残留的余毒,这两天竟是又复发了?!!

重臣在这个时候都有些傻眼了。

秦王余毒复发?

哎呦呵,可是上年负责给秦王诊脉的王老太医,年后不久就告老还乡了。

不止如此,在前段时间传来影梅庵附近官道上,又山匪出没的时候,不仅京都的贵女们,因此而吃了大亏。就连王太医,也是一个不小心。在山匪追来时,从马上车摔下来,直接一命呜呼了……

秦王的命是王老太医救回来的。如今王老太医却是早就入了轮回了,那现在谁还能救秦王?

一时间,朝野的风向,就由原本的争论该有谁去送九公主和亲,转而众人都开始暗戳戳的思量,若是秦王一个不小心呜呼了,那隶属秦王府的五十万陇西兵马的兵权该给谁?

若是秦王自此熬不过来了。他又没个子嗣,难不成偌大的秦王府家业。就真的交给他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秦承继和二哥秦承业?

啧,秦王府的产业,可是好大一块儿肥肉,谁都想逮住了就撕咬两口啊!!

和亲的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在春闱结束五天后,也便是九公主的出阁之日。

这一天,旌旗云动,宫门口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送嫁队伍。

虽然秦王因故不能送九公主南诏和亲,和亲的事宜也没有因为秦王身体不适耽搁下来。

弘远帝斟酌思量好久,最后还是派遣了当朝皇后的嫡亲长兄,也就是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去送亲。

文有惠郡王,武有骠骑将军,皇室中的成员。乃是大皇子和五皇子,这送亲的队伍,规格也还算是较高的了。

九公主和亲这一天。时间已经到了二月末,京城的冰雪都化了,城郊河流中冰冻了一个冬天的河水,又发出了叮咚叮咚优美的河水与礁石碰撞的声音。

皇宫中吃卫淑妃是怎样哭嫁,又是怎样对九公主依依不舍的,这些事情池玲珑不知道。

秦王府致远斋中。此刻池玲珑却是在侍候着染了风寒的秦王爷。

而据说是身上余毒又发作的秦承嗣,不过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又不愿意出行罢了。

所谓余毒发作,不过是小气的秦王爷随口说出的推托之词。

池玲珑端了一碗汤药进来,秦承嗣正倚靠在床头,拿着一本《兴武帝秘传》翻看。

池玲珑一走进来,他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一般,漆黑深邃的双眸从手上的书籍中移开。

那眸子深邃无垠,看的池玲珑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不由就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这定力,实在是越来越低了。

“喏,最后一副药了,喝完这一碗就没有了。”池玲珑一手将秦承嗣手中的书籍抽出来,一边也将手中的汤碗递给他。

秦承嗣一张英俊冷峻的面孔,此刻却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扭曲了。

池玲珑看到此景,每每都觉得好笑。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过,怕是也想不出来,手上满是血腥,杀伐果断的秦承嗣,竟是个怕苦的。

早两天喝药,都是她哄着劝着,又是割地赔款又是安抚的,才让这人安安分分的把药喝了。

可秦王爷虽是被逼无奈吃了药,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好,扭曲的跟池玲珑喂了他毒药似地。

“已经好了。”秦承嗣扭过头去,看都不愿意看那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

他一双剑眉狠狠的皱起来,心情很不爽快。若不是池玲珑亲自给他送来的药,而是阿壬或是墨乙等人的话,怕是秦王爷现在已经直接一撩袍子,躲到书房去了。

可是,池玲珑不是墨乙,也不是阿壬,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秦承嗣不吃药,她就一直端着药碗直勾勾的紧盯着他。

她面上的神情,不恼不烦,就这样笑眯眯的瞅着他,任凭秦承嗣有再多的不甘愿,感觉到那汤药冒出的滚滚热气,想着她现在小手怕是也又被烫红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将剑眉皱成了毛毛虫的样子,很是厌弃的将池玲珑手中的汤碗一 ...

把接过。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嫌弃,动作却是温柔的让池玲珑止不住将眸子都笑的弯弯的。

秦承嗣等药凉的差不多了,一口将黑乎乎的汤药喝了个干净,脸色都完全扭曲了。

池玲珑趁机取了一块蜜饯放他嘴里边,秦王爷的脸色没见好看,反而更皱巴的很了。

池玲珑看秦承嗣如此这般受罪,也是忍不住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就笑出声来。

秦承嗣怕苦。爱吃甜食。只是,对于甜食也是有要求的。他只吃那些清甜爽口的东西,对于类如蜜饯和苹果软糖这些东西。却是尝都不尝一下,如今被池玲珑这般对待了,脸色可是苦了。

池玲珑哈哈笑,倏然也就觉得,唇上有湿热的触感传来。

接着,却是有一条灵巧的舌,蛮横又颇是恼怒的。一下窜进她口里。

唇齿相依,气息相缠。池玲珑品到秦承嗣口中苦涩的味道,随后又是清淡的甜味儿,不由“啊呜”一声闷叫起来。

她也怕苦,她也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两人好一番耳鬓厮磨。等到好容易分开来时候,池玲珑一张笑脸已经憋的通红,眸子更是仿若水洗一样,亮晶晶湿漉漉的,看的秦承嗣好一阵心悸,不由就又爱怜的垂首下来,亲昵的磨着她的唇。

“呵呵,别闹,痒……”

池玲珑躲闪着。不让秦承嗣得逞。

如此这般,两人也是又打闹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心情平复下来了。池玲珑也才有时间询问秦承嗣有关此次不去南疆是否合宜。

她问的一本正经,秦承嗣却答得漫不经心,“左右不是已经派了他人去了?”

池玲闷笑,便也伸出指头来,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这次你又装作中毒。看太医院这次谁来救你?”

话到这里,倏然又想起今天七月和她说的事情。池玲珑就也又问秦承嗣道:“王太医到底是怎么死的?”

池玲珑倒是不觉得,王太医会是秦承嗣害的的。

王太医和秦承嗣的交情素来不错,而在年前一些时日,王太医来秦王府给秦承嗣诊脉时,她也是能感觉出来,秦承嗣对那老头还是充满善意的。

虽然,若是从“封口”来说,王太医死了会对秦承嗣更好一些,他身上到底是中的什么毒,也就没有人会追究了,但是,秦承嗣确实不是背恩忘义的人啊。

池玲珑直接询问秦承嗣王太医的死因,秦承嗣浓眉一挑,将她的身子往上拎了拎,随后便也道:“就和谣传中的一些,是被山匪所害。”

山匪?

池玲珑嗔怒的瞪着秦承嗣,这说辞被人会信,她可据对不信。

那群从东南跑来的山匪,还是为了防止京都的贵女去影梅庵找她的麻烦,才弄出来的。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她会不知道?

池玲珑双眸圆瞠,要秦承嗣老实交代。

秦承嗣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子上轻吻一下,随后也便道:“是真的死于山匪之手。不过,那群山匪不是我派出的。”

顿一下,语气略有些沉郁和凝重的道:“是有人要除王太医而后快。山匪,不过是刚好借用了他们的名堂罢了。”

池玲珑良久之后才又点点头,抱着秦承嗣不说话了。

两人救这般静静的坐了一上午,直到下午都过半了,外边才又传来七月通报的声音,说是墨乙有事要回禀。

墨乙并没有进入内室,只是在外室中站稳了脚步,随后就对内室中的秦承嗣汇报道:“主子,南诏的使节团,并惠郡王,九公主一行人,半刻钟前全都登船完毕,现在以及顺河道往宛州而去。”

派遣出使南诏的和亲人选中,护送的骠骑将军是不会直接把九公主送到南诏的。

骠骑将军会将九公主送到翼州,从翼州通往南疆这一段路途,由忠勇侯池仲远护送。

而从南疆到南诏国的这一段路途,就由世代镇守南疆的镇南将军朱怀丹护送。

整个行程,大致就分了这样三个阶段。

而由京都前往翼州,因为其间有航运通行,这一段路途倒是最省时间的。

尤其在还在还是冬末春初的时候,由京城前往翼州,乃是顺风顺水,若是中间时间稍微赶得紧一些,怕是用不了十日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秦承嗣听了墨乙的通报,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墨乙没有等来里边的吩咐,也是又继续汇报了一句,“主子安排的人手,已经混到黑亲团里边了。”

零零碎碎的又说了一些其他的消息,说完之后。等来秦承嗣说了一句“下去吧”,墨乙也恭敬的退了出去。

池玲珑此刻看着秦承嗣,好奇的问他。“你往九公主的陪嫁团中安插人手了?为什么?”

秦承嗣摩挲着她的后背,面上的神情很惬意,对于池玲珑这句问话,却是暂时没有回答,只告诉她,“时机到了就告诉你。”

池玲珑本身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当真就有多好奇,听了秦承嗣此言。也没有失望 ...

,只是点点头。便不再想着这件事了。

两人救这样窝在致远斋中,一人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看,不知不觉,一天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只是很平静的一天。却是谁都没想到,就在将要入夜的时候,墨乙竟是又匆匆过来汇报秦承嗣道:“主子,出了些小问题。”

“何事?”

“主子。”墨乙的脸色也有些扭曲了,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很是不自在,好像犯了什么低级错误一般难堪。

墨乙道:“主子,此番和亲南诏的并不是九公主,而是。而是,是十一公主!”

池玲珑正在卸着深山的珠钗,一听墨乙这话。手上的东西不听使唤的一打滑,便“啪”一下摔碎在地上。

索性内室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因而,那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倒是没有摔坏,上边的珠宝也没有碎掉。

不然。这今天才带上的簪子就毁掉了,池玲珑不知该多心疼。

池玲珑一弯腰将簪子捡起来。窝在手中仔细查看,是否有损伤,墨乙此刻也又说道:“九公主是巡卫军在值夜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九公主就在秦家巷的巷子口。”

“啪”一声轻响,池玲珑手中方才才捡起来的簪子,再次不听使唤的掉在了地上。

九公主坑了素来胆小怯懦的十一公主也就罢了,逃命竟还逃到秦家巷来了?

这,这……

池玲珑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要说九公主什么是好了。

说她笨吧,其实这女人也倒是聪明,还知道阴了十一公主,替她出嫁。

可你要说她聪明吧,姐妹易亲的事儿不是不可以有,可你关键得看易亲了要嫁给谁。

就像周氏想要姐妹易嫁,那也是和穆谢氏提前打好了招呼,再要仔细思量一番如何将这事情圆过去的。

九公主倒是大手笔,直接就让十一公主替她顶上了。

可是,这事情若是无人知道尚且还好,若是被南诏的使节们,发现了猫腻,日后南诏和大魏的关系一个处不顺了,这岂不就是最好的发兵借口?

这也还罢了。

九公主可也算得上聪明,知道暂时在秦家巷中栖身,只是,她就不怕得罪了秦承嗣?

这若是外界传出个,九公主逃婚乃是秦王安排并私下里护持的,秦王还能让她落了好?

池玲珑觉得心塞极了。

而此刻,比她更心塞的,也是大有人在。

皇宫。

瑶光殿。

当九公主被秦王府的侍卫,私下里秘密送进皇宫的时候,弘远帝和知道消息赶来的岚贵妃,以及卫淑妃,三人的脸色全都不同。

弘远帝的面色,一如往常所有时日一般,不动如山的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岚贵妃也是镇定的喝着茶,面上的神色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因为自己的管理疏漏,导致九公主闯下如此大祸的惶惶不安。

至于跪在地上的卫淑妃,这位的心思倒是好猜。因为卫淑妃此刻已经汗流浃背,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开始战栗起来了。

乾清宫中寂静的,只有奏章轻轻翻动的声音,然而,此刻的卫淑妃听到那声音,却是恨不能一头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那个孽障啊!

卫淑妃下午的时候,还在因为独女远嫁和亲南诏惶惶不安,深深的觉得亏欠了九公主。

她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宠爱非常。如今,姑娘才养到十五岁,竟是要为了她大哥的以后,和亲南诏。

要说卫淑妃不心疼,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年前因为九公主在长乐长公主府上办的那一桩荒唐事情,她对这个女儿大失所望。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她养了十五年的嫡女啊。

卫淑妃因为九公主远嫁,接连几天都没有食欲。眼见的是瘦了不少。

愧疚和心疼之心折磨的她心力交瘁。只是,卫淑妃对九公主所有的不舍和歉疚,却在知道了刚才那个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孽障啊,也是她从小娇惯着,把她养歪了。

不然,即便是皇后出的公主。怕是也做不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姐妹易嫁啊,那丫头倒是真敢干。

良久之后。乾清宫外传来侍卫走动间,刀剑碰撞摩擦的声音。

接着,便又传来今夜值夜的禁卫军执事小心翼翼的通报声,“回陛下。九公主带到。”

乾清宫四周再此刻都变得静寂的,宛若可以听见对面人的心跳声一般。

岚贵妃唇角轻抿,脸上露出莫可奈何的笑。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侧的小几上,随即,便也在卫淑妃身侧跪了下来,却是没有说话。

卫淑妃诧异的看一眼岚贵妃,看到她面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知为何,却隐隐的觉得胆战心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就在乾清宫的卫淑妃,以及乾清宫外的侍卫长和九公主,都忍不住心慌意乱的时候。 ...

才又听乾清宫里边的弘远帝,淡漠的开口说道:“十一公主夜闯乾清宫,罚去家庙清修两年。”

跪在地上的卫淑妃,身子抑制不住的狠狠一颤。而被禁卫军看守着,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的九公主,此刻也抑制不住的身子一哆嗦。好似很是惊惧。

只是,她垂着的眸子中。此刻却是泛出诡异的喜气来,唇角更是缓缓上翘起来。

十一公主,呵呵,从今天起,她就是十一公主了。

可是,成了那个生母早逝的十一公主又如何?被罚去家庙清修两年又如何?

两年啊,这两年时间,足够平阳送命的了!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留在京城,便还是有机会嫁给穆长尧的。

不就是两年时间么,她等的起的。

夜渐深,跪了一个时辰,才从乾清宫出来的卫淑妃,走路都是跛的。

她踉踉跄跄的走出乾清宫的大门,才身侧猛一后退,直接撞到身侧的心腹嬷嬷身上。

“娘娘您当心点。”默默赶紧上前扶住卫淑妃。

岚贵妃依旧是那副淡漠又散漫的模样,此刻却是面上含着轻笑,嘱咐搀扶着卫淑妃的嬷嬷道:“快些护送淑妃娘娘回瑶光殿歇息吧。”

“唉,唉……”

卫淑妃一行人远去了,岚贵妃看着一行人的人影,消失在拐角处,也上了自己的撵车,往熙照宫而去。

岚贵妃回到熙照宫,沐浴洗漱完毕后,时间也已经到了亥时。

宫娥侍候着岚贵妃绞发,一边也絮絮叨叨的,轻声与岚贵妃说着话,“九公主今天这事儿做的,委实有些失了盘算了。”

可不是失了盘算了,怕是让水看来,当南诏的一国之后,也是必当一个无权无势,更没有母族护持,只能任人欺凌,现在还因为“误闯乾清宫”,被陛下罚去家庙清修的公主强的。

两年时间啊,到时候即便九公主真的被放出来,她也已经十五岁了,早就过了女子出嫁的最好年华,怕是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

宫娥想到这里,便又说道:“陛下罚了九公主去家庙清修,说是两年后放出来,只是,以奴婢看,这事儿成不成啊,还不一定呢。”

“奴婢看,陛下今天可当真是上了火气呢……”

岚贵妃漫不经心的,用手中的簪子,将灯芯挑的更亮一些。

她听着宫娥的絮叨,面上神色依旧无动于衷,眸中却有妖冶而奢糜的艳光一闪而逝。

上了火么?

岚贵妃嘴角轻佻,面上的笑容更加温婉起来。

那男人才不会上火呢。

虽然九公主此举,打破了他的计划;不过,想来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那男人也是心中喜气更多一些。

好歹他也是皇帝啊,还是个正在壮年的皇帝。

他还没死呢,他的儿子和女人,就开始为他屁股下边的那张龙椅打算了。

呵,若不是九公主,阴差阳错顶了十一公主过去南诏,怕是,九公主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想要走外援支持的路线,大皇子就不怕事情一个弄不好,被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还想要那张龙椅,就这智商,也不怕贻笑大方了……(未完待续)

ps:多谢“minv0”“jojozxm”两位亲投的宝贵的粉红票,谢谢两位亲爱的,么么哒。唉,阿扇要被自己蠢哭了,本来我为自己定的2015年计划,是这一年不管日更多少,绝对绝对要一天都不断更的。结果,就因为昨天一个疏忽,这计划才执行了十五天,就破产了。哎呦,要哭死了!! [本章结束]

244 “选妃”

有关九公主的事情,虽然悠悠众口不能全都被封住,但是,对此事件知情的人士,却是一句舌根都不敢乱嚼。

这件事情完全不在后妃和朝臣们,可以私下里讨论的范围,但是,有关十一公主“夜闯”乾清宫,却被弘远帝惩罚去家庙清修的消息,却是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十一公主在宫里还一直都是个透明人,在民间更是连她的一点谣言都没有流传过,如今,猛一传出个十一公主,京城的民众在唠叨完,九公主出嫁的排场之大吼,也会留两句口舌,讨论一下,十一公主到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以至于才这般没有眼色,敢去去她皇帝老子的眉头的。

京城中流言纷纷,也就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今年殿试的成绩,终于在众人的殷殷注目中,被宣布了出来。

在池玲珑意料之中,却又让她抑制不住兴奋的,连嘴巴都合不住的消息就是,池仲礼果真被弘远帝当堂点位新科状元,授正六品翰林院修撰职位。

池玲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委实高兴坏了,若不是现在在秦王府中,不好出去惹人眼。

她当真恨不能从影梅庵“回去”,好生给三叔三婶儿道喜。

池玲珑是当真为池仲礼高兴的,三叔一介勋贵之弟,能苦读这么多年,被弘远帝点位状元,已是不易。

更何况。他这还不单纯就是一个状元,三叔池仲礼,他还是大魏自开国以来。第五个“三元及第”的大才之仕。

解元,会元,状元,单只是听听这些名头,池玲珑就兴奋的,很不鞥原地跳起脚来。

三叔此番确实是鱼跃龙门,以后天高任鸟飞了;而三婶儿。堂堂阁老之女,嫁给侯府庶子。明里暗里受了众人多少挤兑嘲讽,如今三叔一朝腾飞,三婶儿现在也算是彻底熬出来了。

池玲珑在致远斋中打着转儿,不知道要送给三叔什么贺礼是好。

她倒是有银子。可是,有时候有银子也不是万能的啊。

先说要寻一件和她心意的物件,送给三叔三婶儿不容易。

怕就是她送了贵重的礼物过去,三叔和三婶儿不仅要训斥她不知道为自己打算,还要不受她的礼呢。

可若是在这大喜的日子,送一件单薄便宜的礼物过去,池玲珑也确实拿不出那个手。

她有钱啊!偏偏可怜的却是,有钱也不知道往哪儿花!

池玲珑急的直挠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当真恨不能将孙琉璃送给她的几房好墨块儿送给三叔,讨三叔欢心。

可是,出自孙琉璃手中的东西。每样都是有大出处的,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实在是没那本事弄来那些东西啊。

池玲珑懊恼的又是皱鼻子,又是扁嘴巴的,苦恼的眉头皱起来,简直都能夹死只蚊子了。

她在这边急得火力火燎的。那边看着她出尽洋相的六月七月,面上的笑容却是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在她们看来。这实在是小问题。

没礼物可送?

呵呵,开玩笑的吧!秦王府库房中的各种礼,若是搬出来,能将秦王府中的几座院子都压塌了。

偏姑娘这死心眼儿,转不开弯儿。

要她们说,她们主子都是她的人了,正和秦王府里的东西,就没有她不能动的。偏姑娘小心谨慎贯了,唉,怕是不抬出主子来,姑娘还是不会进那库房一步的。

六月给七月使眼色,让七月提醒池玲珑有关秦王府库房一事。

七月抿嘴笑,方才蠕动了一下嘴唇,准备开口,不想,去书房办公的秦承嗣,此刻却是回来了。

秦承嗣是在得到殿试结果的第一时间,就回来致远斋的。

原是想着给池玲珑报喜的,倒是没想到,他手下的人,比他更会讨“喜”。

秦承嗣看见池玲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事情的模样,就不由开口抱起她坐在他腿上,问她,“愁什么?”

池玲珑嘴角轻抿,略有些纠结的,将她方才的所思所想,都告诉给秦承嗣。

秦承嗣一听,池玲珑是在为“送礼”烦忧,脸上的柔色一闪而过。

不过,当秦王爷想到,他上一次瞒着池玲珑,给池府送了礼,结果,却因为礼物太贵重,而被池府委婉的拒绝后,秦承嗣眸中也一闪而逝略有些不自在的眸光。

索性,池玲珑正在吧嗒吧嗒的给他说事儿,也没有注意到秦承嗣眸中的神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且最后那件禹州澄泥砚,也被阿壬死磨硬推的,到底送到池府去了,不然,秦王爷现在再一听送礼这话题,肯定抹不开脸。

想他堂堂一个超品的亲王,这辈子第一次给人送礼,竟还被人拒绝了。

啧,若不是最后这事情解决的很圆满,绝对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人生污点。

秦承嗣听完了池玲珑的絮絮叨叨后,果断的拉起池玲珑的手,就朝秦王府的库房走去。

六月的七月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想在走去的方向,两人面上同时露出好笑的神色来。

看看,主子的思量和她们都是一样的。

秦王府的库房中,池玲珑看着这满室的各种奇珍异宝,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两尺多高的海底红珊瑚,高高矗立在库房门口;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装了满满一大箱子,随意的摆在地上;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那刺绣的工艺,怕最少也要往前追溯五百年;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

这其中,哪怕最小的一颗南珠,拿到市面上。都属于绝对的有市无价的那种,千金都难求一颗的;可是,在秦王府的府库中,却像是垃圾一样,不知道被谁撞翻到地上,捡都懒得捡。

池玲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快的。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现在是切切实实能理解到,那些眼皮子浅的妇人姑娘们。在看到些价值金贵,造型雅致的珠钗首饰时,为何会露出那般垂涎的神态了。

若是将那些珠钗首饰,全都换成了眼前这些珊瑚。东珠,南珠之类的,她保证她也要瞬间狂化掉。

被说为了得到这些个东西,魔化的什么手段都能搬上台面了,怕被秦承嗣潜了,池玲珑也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确实赚大发了啊!!

这么多东西,那可都是有钱都绝对买不到的啊!

池玲珑就双目亮晶晶的,看一眼秦承嗣。又看一眼地下随意摆置的古玩,花瓶,锣床之类的东西。

看一眼又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后却还是笑眯眯的,转身扑到秦承嗣怀里。

胳膊往上一伸,踮起脚尖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微抿的唇角快速吻一下。

“你还真是个大款啊!”

秦承嗣不知道“大款”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池玲珑对眼前这些东西,如此感兴趣。也不由微微蹙起眉头深思起来。

——看来,以后要多收些贿赂,或是抄些贪官的家,多弄来些珍奇古玩为好了。

秦王爷思虑良多。

脑子里漫步边际的,想着的事情,却都是怎样才可以得来更多的珍奇古玩。

抄家,嗯,不用说,这个肯定来“宝”快;收受贿赂,这个量太小了,一次就那么几件;其实要仔细说起来,能弄来更多东西的,应该是……灭国吧?

至于这个“国”,当然不是大魏,而是大魏附近那些个邻国了。

秦承嗣皱紧了眉,上齿轻咬着下嘴唇,更加认真的思索起“灭国”的可能性了。

池玲珑还在兴致高涨的,自己绕着一些珍奇古玩嘻嘻呵呵,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片刻功夫,就因为她一个无心的举动,她男人就彻底黑化的要看不出原形来了。

池玲珑在这府库中挑拣了好一番功夫,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

倒不是秦王府一号府库中的东西,她看不上眼。

说实话,她看的上眼。可就是因为太看得上眼,那些东西也都太高大上了,委实就不附和她一介庶女的作风手笔啊。

“不喜欢?”

秦承嗣跟在池玲珑身后,看她皱眉,他眉头比她皱的更狠;看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傻笑开来,他便也比她更高兴,眼里的神光,更加璀璨绚烂。

而此刻,看池玲珑眉头皱的一直舒展不开,秦承嗣忍了片刻,也还是开口了。

池玲珑轻摇头,牵起秦承嗣的手,“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拿不‘出手’啊。”

库房中气温有些低,虽然现在时间已经进入了早春,池玲珑身上的衣衫也还穿的厚实,进来这么长时间,池玲珑的手也早已经冰了。

秦承嗣察觉到她小手的温度,脸上的神情便不好看了。

拉着她就准备出去。

最后却还是被池玲珑阻止住了。

“再等等,我挑一件咱们再回去。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不选件贺礼出来,我总是不舒服的。且即便回去了,也还要时时挂念着这事儿,多不好。”

说完了这些,也就拉着秦承嗣,往记忆中放置着“文房四宝”等物的地方而去。

池玲珑早先还不想用秦王府的东西,给三叔送礼,现在再想想。

好吧,连秦承嗣都是她的了,秦王府的东西,她用一件也不碍事的吧?!

嗯,肯定是不碍事的。

放置着文房四宝的地方,片刻就到了。然而,当池玲珑再次看到那摆在案几上的东西时,也还是有些选择困难。

白芙蓉雕玉龙玛瑙镇纸。银鎏金簪花暖砚盒,玉兰鹦鹉镏金立屏,禹州云烟墨锭。斗彩缠枝花笔洗,白玉镂空笔架,出水菡萏青花瓷水盂……

选来选去选不出个好的,最后,池玲珑一咬牙一闭眼,也就随手指了个东西。

——白芙蓉玉龙玛瑙镇纸……

好吧。

不管自家三叔三婶儿会如何怀疑,还是就这件东西吧。

池玲珑选完了。秦承嗣也随手挑了那个白玉镂空的笔架,以及装满了禹州云烟墨锭的小盒子出来。唤了六月七月两人将东西装在匣子里,抱出了。也就拉了池玲珑出去。

临出府库时,不知道秦承嗣又怎么瞄到一些女子梳妆打扮的物件上了,于是。等池玲珑回了致远斋不过多久时间,却是又见到,六月和七月两人,又抱着好些东西进来了。

镶金嵌玉大枣木梳妆盒,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靶镜,象牙梳子……

池玲珑无语的看着六月和七月两人,将她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更新换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池府中,江氏因为池仲礼考出了“三元及第”的好成绩。这几天走路都带风。

尤其是,在想到,从今以后就要随着相公。带着三个子女定居京都,和老太太以及江氏隔绝开来,江氏的心情更是别提有多畅快。

因而,当这一天,秋容又抱了一个盒子过来给她过目时,江氏一听说是侄女从影梅庵送来的。送给三叔的礼物,再一看盒子中的白芙蓉玉龙玛瑙镇纸。神情怔愣了片刻后,也是不自然的说道,“这东西,唉,怕是那丫头把她义姐送给她的礼物,转送给她三叔了。”

这白芙蓉玉龙玛瑙镇纸,这件东西,怕是她娘家大哥现在书房中用的镇纸,都比不上这个贵重。

江氏惊叹于孙家姑娘,对池玲珑的爱重,池玲珑对他们夫妻的知恩图报,心中更是舒坦。

然而,再接到了秦王府送来的贺礼时,江氏脸上的神情,却是又忍不住僵硬了。

他们和秦王府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池府中,江氏又是怎样和池仲远愁苦的,就要不要再次把贺礼送回秦王府这个问题纠结不已,这个时候,秦承嗣却是罕见的,和乾世子一同被太后娘娘,唤进了宫中。

都说太后是个有福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天下福气最大的女人,这话说的委实有点妥帖

先且不说,当今太后娘娘在娘家的时候,是怎样受宠了,就说她如今成了这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娘娘的福气,那也是顶了天了。

普天之下,怕是皇帝都要有点不顺心的事儿,可是,太后娘娘却是万事不愁。

只是,万事不愁的太后娘娘,如今也是有烦心事的。

别的都而已不提,可是,康郡王这一代,却只剩下一个不满三个月的小公子,这却是让太后娘娘难受的心绞痛又犯了。

太后娘娘因为康郡王府的丧事,心里不舒服,然而,有了小康郡王的陪伴,她的心情在最近一段时间却是又好了许多。

这一天,某些得知太后娘娘心情很好的贵妇人,就进宫拜见太后来了。

这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却是现如今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媳妇,也就是太后娘娘娘家大哥的嫡子媳妇萧白氏。

萧白氏进宫的目的很明显,乃是和太后娘娘商议,有关萧白氏的嫡子,也就是现任延平侯府世子萧胤的亲事来了。

身为当今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儿,且还是这一任的延平侯府世子,不用说,萧胤的亲事,无论如何,萧白氏一个人是住不了主的。

萧白氏的婆婆,也就是当今太后娘娘的长嫂,是早就去逝了的,现在的延平侯府,就是萧白氏在当家。

可是,小事儿和内宅之事,萧白氏可以全权做主。有关她这个嫡子的亲事,萧白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主的。

但是,萧胤现在也已经十六岁了。早些年他身体不好,她这当年的,不敢让儿子过早知了房事,损了根骨,不让他成亲还说的过去。可先如今,再不定亲。却是太晚了。

萧胤又不像是陈显和周世锦那样,是爱娈童不爱娇娥的,现年他十六岁。定亲之后,却是立马也就应该成亲了。

“惠媛可是看中了那府的姑娘?”太后娘娘问这侄儿媳妇道。

惠媛拜便是萧白氏在闺阁时的名字,太后娘娘对这个侄媳妇向来喜欢,一贯都是以名字称呼她。

萧白氏性情有些腼腆,听了太后这话,却是摇摇头,“胤儿成亲事关重大。这事情侄媳妇自己一个人也拿不稳注意。这不,左思右想。侄媳妇还是想让姑母您帮忙挑个好的。”

又慢条斯理的道:“姑母的眼光素来好,您挑的姑娘,指定错不了。”

“你啊……”

太后娘娘被侄媳妇一番奉承,阴了一个月有余的脸。此刻却是放了晴。

自从过年后,宫里就没有一件喜事,前段时间,更是连老姐姐的子孙都去了,太后娘娘心情不好,如今有了喜事上门,却是是乐的不行了。

好歹都开春了,也是该去去晦气了。

太后娘娘就有关世子萧胤的成亲人选,要有怎样的品格。怎样的相貌,和萧白氏好一通商讨。

两人商商量量,一中午的时间久过去了。

而等到下午。萧白氏出宫后,太后娘娘做媒的心不仅没有退烧,此刻却更火热了。

这一火热,不免就又想到两个老大难来。

一个不用说,自然是乾世子。

那是个难啃的骨头,除夕宫宴上。她还准备给那小子赐婚来着,结果却是让穆贤妃和华国公府世子夫人好一顿打叉。最后什么也没办成。

如今倒好,听说她原本准备指给乾世子为妻的,那华国公府的嫡女华嫣然,已经和她表哥定了婚期了。

啧啧,这事情弄的。

人际小姑娘都要出嫁了,她这侄儿现年都二十有二了,房里就连个侍妾通房都还没有呢。

想到了乾世子这个硬骨头,不免就又想起了另一个老大难来。

这一个老大难,不用说,你是绝对非秦承嗣莫属。

太后娘娘心里愁啊,再一想想秦承嗣在外那名声,更是愁的心理更吃了苦瓜一样。

这是她那双生妹妹,留在这世间唯一一滴骨血了。

如今,这孩子先后死了三个未婚妻,这第四个可挑谁家的姑娘是好啊?

太后娘娘想起了乾世子和秦承嗣,愁得坐做得站不稳的,只好派了金宝公公,宣了乾世子和秦承嗣进宫,才觉得心里舒坦点。

因而,当秦承嗣和乾世子在宫门口撞了个正着时,两人表面上正儿八经的打招呼。

私底下,乾世子投给秦承嗣一个,“呦,不是余毒未清,不能走动么”的眼神;秦王爷则,嗯,很是嫌弃的瞅一眼乾世子,随后,两人便很“官方”的,一边不时的说几句寒暄的话,一边也随着金宝公公,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太后娘娘此番却是严阵以待。

她不仅做好了要一举拿下这两个小兔崽子的雄心,还将早先收集起来的,京城各府上贵女的画像,拿出来摆好,等着乾世子和秦承嗣过来了好挑选。

秦承嗣和乾世子早在进宫之前,就得知了此番太后娘娘让他们进宫的缘由,因而,当看见摆在太后娘娘的方桌前,那一沓子画像时,两人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就连亲口听到太后说,这次定要为他们定下一门亲事来,两人面上的神情,也丝毫不变。

不变就是最好的变化。

太后娘娘将外甥和侄儿的神情看在眼里,自以为机会来了,便更加殷勤的拿出一张张画像来,让两人挑选。

谁知,这个时候,乾世子笑的温文尔雅的说道:“还是让令则先来吧,我是兄长,本该谦让与他。”

太后娘娘:“……”怎么这话听着,这么不识味儿呢?

唉,肯定是她想多了。

太后娘娘听了乾世子此言,便也当真笑的像个弥勒佛一样,将桌上的画像往前成嗣跟前一推。

口中说着,“你啊,按规矩你该是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的。如今姨祖母也不求你能速速为秦王府开枝散叶了,你好好娶一个姑娘回府,帮你操持家务是正经。”

又很是悲戚的低叹一声。“惠郡王府里,好歹还有王妃操持内务,你这倒好,偌大一个秦王府,连个能主事的女人都没有。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好娶个姑娘回府张罗内宅事宜了。”

又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太后娘娘神来一笔,竟是又说道:“怎么姨祖母前段时日好似听谁说了一嘴。你在府里养了一群小倌儿呢?”

乾世子手中端着的茶盏一哆嗦,一个控制不住,口中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不过。虽然那茶水最后没喷出来,乾世子却是不可避免的,被狠狠的呛住了。

一张俊脸憋得有些红,乾世子一边抽空,安抚着太后说着“没事,没事”,一边也抑制不住的,借由用帕子插嘴的功夫,狠狠的笑开了。

养了一群小倌儿啊?

乾世子将坐在他对面的秦承嗣。从上到下好生审视一番。若不是两人之间有桌子挡着,乾世子怕是要往秦承嗣那啥地方看去了。

不怪乾世子猥琐了,实在是。太后娘娘说的话,实在太让人觉得无语可笑了。

养了一群小倌儿啊,一群小倌儿啊……

乾世子闷笑不已,秦承嗣冷冷看了乾世子两眼,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恼意一闪而过。

太后娘娘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那些个玩意儿,也只能留着解解闷。正经的传宗接代,还是要找个大姑娘的。”

秦承嗣:“……”

乾世子:“……”

这话题未免太开放了,一时间,不仅秦承嗣尴尬的微咳了,就连乾世子,也是开始哭笑不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太后娘娘看秦承嗣面上的神色,依旧不以为然,却是又道:“你啊,赶紧成亲生子是正经。这么大的孩子了,你舅父在你这个年纪,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出生了。”

又道:“莫说姨祖母训斥你,你这孩子,家里没个能正经主事的长辈,现在就得听我这老婆子的。赶紧的,现在且先挑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出来,等回府了,再将你府中那些个不正经的玩意儿都打发了。”

“把府里弄得清清静静的,哀家早些给你赐婚,你也好早上抱儿子……”

儿子啊,听了太后娘娘这么多话,秦承嗣眸中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动了。

他耳中听着太后娘娘还在絮絮叨叨,脑海中却不由想起,池玲珑肚子鼓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越想眼中的神色越是柔和,就连原本僵硬而绷紧的脸部线条,在此刻也缓缓的舒展下来,面上神情变得惬意又安静,还有着隐隐的欢喜和激动。

惬意?安静?

乾世子眉头一挑,看着秦承嗣这副出神的模样,眉头狠狠的跳了两眼,心中不免也想到,莫不是秦承嗣还在想他府里养着那“小倌儿”?

太后娘娘自然也注意到秦承嗣面上神情的变化,一时间,却当真以为自己的殷殷苦劝奏效了,简直恨不能方几桶烟火来庆祝。

只可惜,在太后又摆出了架势,将那名门贵女的画像,一个个拿出来给秦承嗣挑选的时候,却不料,那人的冰山脸上,再次出现无动于衷的表情。

“阿兄今年已二十有二,还是先让阿兄挑选吧。”秦承嗣很好说话的,将面前的贵女画像,云淡风轻的推到乾世子面前。

又对太后道:“姨祖母,惠郡王叔早就等不及抱孙子了,还是先让阿兄来吧。”

乾世子:“……”他刚才绝对是眼花了。

这鬼畜会欢喜?又激动?

天方夜谭!!

太后娘娘也被噎的不轻。然而,好歹秦承嗣这个难关攻不破,乾世子这根硬骨头,她再接再厉,今天也定是要将他拿下的!

八年了,从这十五岁开始,她就为这小子挑媳妇,挑到现在,二皇子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还晃荡来晃荡去,整天没个正行呢。

太后娘娘觉得她也是蛮拼的了,只是,为何就是不出成效?

好吧。既然这两个小的软的不吃,那就只好让他们吃硬的了。

太后娘娘也不问乾世子愿不愿意挑选了,却是拿出最上边一张画像。就问乾世子道:“这个如何?”

乾世子哭笑不得一叹气,“脸太大了。”

“那这个如何?”

“眼太小了。”

“这张?”

“人太瘦了。”

“这个?”

“下巴太尖了。”

“这……”

“嘴巴太大了。”

“……”

“……”

太后娘娘不服输是不行了。

太后娘娘坐在一边,气的大喘气。

秦承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斜睨着乾世子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乾世子胸口憋得一肚子气,此刻却也不得不笑的很是讨巧的对太后娘娘道:“祖母,这些京都的贵女。都不合我意。”

不等太后娘娘发飙,又道。“侄儿这些年都娶妻,实在是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太后娘娘不相信。“既然心有所属,就赶紧把人娶进来,凭你堂堂惠郡王府世子。莫不是连个世子妃都娶不到。”

看乾世子面上神色黯然,不由就又开口问道:“可是那姑娘出身配不上你?”

“这倒不是。”乾世子慢悠悠回道。

“那如何不早早将人娶进府中?”

乾世子神色黯然,再次一叹,却是不说话。

太后娘年看他这副“生无可恋”的神色,一时间也被吓得不轻。

想要开口问些什么,此刻脑子里,却是狗血的,冒出几个宛若雷劈的想法,“莫不是你姑娘已经。已经……遭遇不幸?”

乾世子手中的茶水彻底撒了个干净。

哭笑不得的在太后的殷殷注目中,再次一摇头。

太后娘娘舒了口气,转而。那口气却是又吊起来了。

“你给祖母说,到底是为何,莫不是,那姑娘已经嫁为人妇?”

乾世子:“……”

包括大小太监,宫娥嬷嬷,此刻全都竖着耳朵。仔细听乾世子说话。

乾世子久久不做声,良久之后。才凄苦的一叹,“祖母,您就别逼侄女啊。”

一副“我都已经这么苦了,你怎么还忍心往我心上插刀”的模样,乾世子这副神态,不止太后娘娘看的要吐血,就连秦承嗣,此刻也忍不住嘴角狠狠的抽搐起来。

在太后娘娘看不见的角度,秦承嗣看一眼乾世子。

乾世子笑的宛若偷吃了鸡的狐狸,还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冲着秦承嗣眨眨眼。

秦承嗣:“……”

乾世子为情所困,暂时走不出来了,太后娘娘一颗红心,此刻只能转战到秦承嗣身上。

好似之前的画面,再次重演,太后娘娘仍旧重头到尾,拿着那些画像,一一指给秦承嗣看。

秦承嗣则很是冷淡的,一会儿施舍一句“太低”,一会儿施舍一句“太高”,一会儿冷不丁冒不出来一句,“头发太长”……

太后娘娘:“……”这种心更塞一点的感觉,到底要怎么破?

太后娘娘气的说不出话来,觉得秦承嗣这是故意在鸡蛋里边挑骨头。

恼火了的连吃了两颗丸药才缓过劲儿来。

可是,再看秦承嗣,这人现在脸上的神情,可是真挚的不能再真挚了。

秦承嗣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是以池玲珑为标准,来审视这些贵女的画像的,自觉已经给出个意见,已经算是给了太后娘娘偌大的脸面了。

只是,这一个“太高”,一个“太低”,一个“头发太长”,在图画里你也能看这么认真,这么仔细么?

那人多高多低,你看这画就能看出来了?

这不是故意找事儿是什么?

太后娘娘缓过劲儿,再想想秦承嗣说的话,还是被气的“哎呦”“哎呦”,只喊“头疼”。

索性不想再和这两个小子说话了,便也一挥手,“都回府去吧……”(未完待续)

ps:先发上来大家看,阿扇赶紧去改错别字……

245 又“克”死了两个

这一日,太后娘娘将秦王和乾世子唤进宫中,所为何事,在天将傍晚的时候,也便传入京城所有耳目聪明的勋贵世家之中。

众多内宅的妇人们,一听太后要为乾世子寻世子妃,俱都喜形于色,恨不能现在就将自己所出的姑娘,好生打扮一番,亲自送到惠郡王府中。

然而,当众人随后又听说,太后娘娘不仅想为乾世子定下世子妃,同时还想为秦王定下一正妃,两侧妃,却俱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一些还没有定亲的世家贵女们,一听说自己的画像,也在太后手中的“花名册”里,大喜之后是大悲,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却全都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

京城在一夜中,就有许多大人的府上,拿了府里的名刺,去往宫里请太医。

这阵仗其实并不是多大,但是,留言传出来的时候,却是不太好听。

当然,敢在明面上议论秦王的人,现在还没有。

可是,这却丝毫不妨碍,京都的百姓们,暗地里再次拿此事开赌。

——就赌秦王的第四位未婚妻,到底能活多少时日。

有人下注一天,也有人下注十天、半月,这许多人中,下注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个月……

池玲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闷在秦承嗣怀里,笑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瓜。在秦承嗣怀中蹭啊蹭的,若不是秦承嗣把她抱得太紧,让她不能翻身。池玲珑当真恨不能在床上打几个滚。

哎呦喂,秦承嗣现在都快成瘟疫了,怕是满京城的贵女,都恨不能避着他走。

这事情弄的,哈哈,简直太可笑了。

“不要笑。”

池玲珑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倏然听到。头顶传来秦承嗣闷闷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好似京城中所传的有关秦王克妻的传言。可他完全无关一般。

然而,此刻,他的嗓音却是喑哑的,喑哑中又带着些莫名的晦暗。孤寂又晦涩,竟是当即便让池玲珑再也笑不出来了。

池玲珑趴在秦承嗣怀中不动。

她在反思,自己刚才只顾着取笑那些“没见识”的人,却在他面前失笑,会不会做的太不仁义了。

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刑克六亲”的迷信说法的,可是,她不信,外边多的是人将之奉为圭皋。

而秦承嗣,他从小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被人忌惮,被人不喜,更被人排斥……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那些恶言恶语的中伤,怕是比所有刀剑,更能伤的他体无完肤。

池玲珑心中莫名一紧,随后,一颗心都开始绞痛起来。

没了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可笑。现在池玲珑却是忍不住,将秦承嗣瘦削的腰肢。抱的更紧一些。

“我不怕的。”她闷声道,“而且我也不相信那些传言。那是有人在故意中伤你,我什么都不信。”

身下的秦承嗣没有说话,身体却有一瞬间的紧绷僵硬。

他呼吸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粗重急促的好似得了什么重病;胸膛中一颗心脏,更是砰砰砰跳的快速而有力;他的身子滚烫,便连呼出的热气,都灼热的让池玲珑忍不住身子战栗。

天翻地覆中,池玲珑被秦承嗣一下压在了身,下,之后等着她的,便是那少年比火更要炽热稠密的缠绵吮吸。

池玲珑是压根就没有把秦承嗣“刑克六亲”的传言,当回事儿看的。

却是没想到,就在第二天,竟是传来了两个晴天霹雳。

不过才刚起身,尚且还没来得及洗漱,池玲珑便听到了外边墨乙匆匆的过来,汇报给秦承嗣的消息。

池玲珑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里重复播放的,却是方才墨乙说的两句话。

什么叫,邑阳大长公主的孙女——敏仪县主,昨晚上暴毙了?

什么叫安顺侯府的大姑娘周梓潼,昨夜里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身亡了?

还有,这两个乱七八糟的人,死也就死了,和秦承嗣又有什么关系?

池玲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看到墨乙面上,素来挂着的如同面具一般温润的笑意,在此刻竟是全都换成了凌烈的杀伐之气。

池玲珑脑中又细细转了一圈,方才墨乙说过的话,神台倏地一清,也是在此刻彻底回味过来,墨乙将那两个和秦承嗣无关紧要的人的死讯,通报给秦承嗣的因由的。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昨日下午太后让秦承嗣挑选的姑娘中,有这两位的画像!

不管是敏仪县主,还是安顺侯府的大姑娘周梓潼,都是秦承嗣的正妃或是侧妃人选!

那现在,这两人就是被秦承嗣……克死的?!

池玲珑觉得心塞塞,她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出,此刻京城中关于秦承嗣“克妻”的传言,该是流传的怎样迅疾猛烈。

两条人命啊,这回可是切切实实的,又死了两个人。

...

而且,那两人还都是在今早才发现暴毙的,而昨天下午,偏偏秦承嗣被太后召见了,那两人也是作为秦承嗣的妃子人选,被太后念叨过的。

现在秦成嗣刑克六亲的名声,怕是彻底坐实的不能再坐实了吧?

池玲珑缓缓平复下跳的过快的心跳,走出内室,在墨乙的严阵以待中,就如同以往所有时日一样,非常自然的牵起秦承嗣骨骼分明的手掌。

迎向他看向她的眸子,池玲珑便也笑的眉眼弯弯的与他道。“我告诉过你我不怕的,而且,不管外边人传你什么谣言。我都不信。”

又用两只手,将他一只冰凉的大掌包裹起来,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他。

池玲珑笑着又说道:“秦承嗣,你信我……”

墨乙脸上紧绷的面部线条,此刻终于放松下来;高高提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说实话,不管外边的风言风语怎么传。他们都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他们不把那些事儿当回事。却唯恐池玲珑当真信了那些流言,自此和他们主子生分了。

主子生性清冷,为人更是淡漠的有些无欲无求。

但是,那是以往。

以往他可以做到。不介意外边所有人的阴谋陷害、指责嫌弃,现在却是不能不在意池玲珑的态度。

好在,不仅主子对池玲珑是全心全意的看重,池玲珑也没有辜负主子对她的一片真心。

如此,这算是现在最好的场面了。

池玲珑牵着秦承嗣的手,在紫檀木雕刻的玫瑰椅上落了座,墨乙在下首的位置,也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

稍后,便将调查来的信息。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为防池玲珑对死掉了两个人不清楚,墨乙还特地,又将敏仪县主和周梓潼两人的个人信息。给她梳理了一遍。

其实不用墨乙特意再给她科普,池玲珑自来记忆不错,早先特地看过阿壬交给她的,有关京都各大世家的谱系,和现在所有家庭成员的性格及爱好。

因而,不论是敏仪县主。还是周梓潼,池玲珑都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敏仪县主。乃是当今邑阳大长公主的孙女。

邑阳大长公主是当今弘远帝的三姑姑,在先帝驾崩后,邑阳长公主就进封为邑阳大长公主。

邑阳大长公主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子所出的女儿,在宫里不得宠,下降的驸马同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勋贵。

可以说,邑阳大长公主这一生都很平淡。

生长在深宫,嫁人后生儿育女。

邑阳大长公主和驸马是生育了一儿两女,可惜的却是,她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独子,早些年却因为,营救被刺客围攻的弘远帝而丧命。

也就是因为如此,弘远帝感恩邑阳大长公主嫡子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对邑阳大长公主府一直多有提携,更是将邑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子留下的女儿,特封为敏仪县主。

不过,敏仪县主虽荣受皇恩,身体却是很不好。

听说她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身体里就带了毒。

太医在敏仪县主出生的时候,就隐晦的断定,敏仪县主必定活不过十六岁。

而实际情况,却要比这糟糕许多。

敏仪县主出生三年,太医便在邑阳大长公主府中盘桓三年,其间,寸步不敢离敏仪县主。

好不容易敏仪县主活到五岁,整个人也还是病歪歪的连床都起不来。

瘦的形销骨立,整天咳不停,走一步歪一歪,外人若是看见了她的背影,兴许就会以为,那不过是一张单薄的纸片,随风一吹,便可能没影了。

这是个典型的林妹妹,更甚者,她的身体比林妹妹更孱弱的可怜。

周梓潼,这个人池玲珑更是不陌生,这姑娘,乃是她的嫡母周氏的娘家侄女。

周梓潼的父亲,便是周氏的嫡亲大哥。

池玲珑自认她的命就属于不好的了,不过,周梓潼比她的命更不好。

虽然她为嫡女,生母却早逝。

而她的父亲安顺之后继娶的妻子,乃是个有手腕有心计,更心胸狭窄容不下人的。

因而,周梓潼的身份,虽然是正儿八经元配所出嫡女,她在安顺侯府的日子,却过的比她一介庶女还要难过许多。

这两个人竟是都死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脑中有关这两人的信息,瞬间即过。

而此刻,墨乙也已经大致交代完了,有关敏仪县主和周梓潼两个人的生平。

随即,却是又向秦承嗣汇报起两人的死因来。

不得不说,秦王府的暗卫当真不所不能。

那两人的死讯。不过在半个时辰前,才在京都传扬开来,现在秦王府的暗卫。竟是已经大致查出了那两人的死因。

这手段,这情报网,啧,单只是秦王府能只手遮天的这份能耐,弘远帝要是不忌惮秦王府,才真是奇了怪了。

“敏仪县主现年十四,身带胎毒。 ...

生性怯懦,最是伤春悲秋。昨日便是听了府中丫鬟说。太后娘娘想将她赐婚与主子,惊恐之下昏厥,与五更时分暴毙与闺阁之中。”

池玲珑炯炯有神的,听完了墨乙的汇报。一时间不敢置信的眼睛都瞪圆了。

如此说来,这敏仪县主,还当真是被秦承嗣吓死的了?

池玲珑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在此刻瞪得更大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一眼墨乙,又看一眼秦承嗣,最后还是勉强忍住笑,顾自捂着帕子轻咳一声,以掩尴尬。

这事儿闹的,莫不是敏仪郡主的暴毙。还当真要怨秦承嗣凶名太盛把她吓着了?

啧,怎么就不能怨那县主胆小如鼠,经不得风。受不得雨呢?

呵,养在室内的娇花枯了、死了,不知道往花自身上找原因,却怪外边狂风太大、雷霆轰鸣,惊吓着那娇贵的玩意儿,这凭的又是什么?

看秦承嗣不会和他们计较这些。看他是个大男人,不好去制造谣言水淹了他们。看秦承嗣好欺负不是?!

池玲珑愤愤不平的哼一声,拉着秦承嗣的手,直视着他黑的压抑深沉的眸子,与他道,“看我干什么,是敏仪自己胆小,怕事儿又注定命不长,才早早的去了的。这又不管你的事儿,你少把这事儿往自个心里去。”

墨乙:“……”

墨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池玲珑和秦承嗣交握在一起的手,眸中有璀璨温暖的光芒一闪而过。

随后,却是又说起了周梓潼的死因。

“暗卫从周梓潼闺房中,搜到了一张传信的纸条。”

随手从自己身上佩戴的荷包中,取出这个被安顺侯府诸人遗漏的重要物证,墨乙将之交到秦承嗣手中。

秦承嗣接过去,抿着薄唇看一眼,之后也不直接递给池玲珑,却是自己拿着那纸条,放在她眼前,让她看。

——“月满西楼,故地重游“。

“月满西楼”“故地”,这莫不是一男一女私下里暗定的,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池玲珑一挑眉,看向墨乙。

墨乙好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一般,当即便对她温润一笑,轻轻颔首。

随后,却是非常正派的,在秦承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中,墨乙自然的将自己的视线,从池玲珑身上移开。

又对秦承嗣道:“属下查到,安顺侯府的大姑娘周梓潼,确实是与周莫氏的娘家侄子有,咳咳,私.情。”

墨乙说出这句话后,脸上的尴尬神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池玲珑听了此言,却是忍不住眉梢都挑起来了。

安顺侯在元配妻子过世后,续娶的妻子姓莫,便是墨乙口中的周莫氏。

可是,周梓潼竟和周莫氏的娘家侄子有私情?!!

这,呵,这事情可就真有些大了。

墨乙顿了顿,便也又道:“属下还查到,昨日晚间,周莫氏的娘家侄子和侄女,都宿在安顺侯府。而这纸条上的字迹,也确实是出自周莫氏的娘家侄儿之手。”

隐含的意思,莫不就是,……周梓潼其实是死于周莫氏的娘家侄儿之手的?

可是,作案动机呢?

池玲珑直觉觉得这个推测不合理。

她仔细琢磨着周梓潼这个姑娘,想来想去,之前听到墨乙提到“周梓潼”这个名字时,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此刻终于被她抓住了。

安顺侯府的周梓潼!!!

池玲珑猛然想起来,在长乐长公主府上花宴时,她躲在假山中,听到的貌似是周莫氏的两个女儿,二姑娘周梓瀛和三姑娘周梓漓的对话。

当时那两人是怎么说的?

对!!

当时周梓瀛对周梓漓说的是,要不着痕迹的除掉周梓潼。

而除掉周梓潼最不引人注目的办法,便是想办法让周梓潼和秦承嗣有所瓜葛。

然后,她们好制造出意外事故,让周梓潼自然而然的被秦承嗣“克”死掉。

池玲珑一想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竟然被她忽视了,到了现在才想起来,简直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当时从长乐长公主府回来之后,她只顾着给池明瑄传话,让她提防江阁老府上的“五姑娘江桐”了,竟是忘了将这件重要的事儿告诉墨乙等人,让他们提前防备好。

现在可好了,周梓潼莫名其妙的死了,竟还是被秦承嗣“克”死的?

池玲珑的鼻子简直都要被气歪了。

都是因为她的疏忽,才酿成了如今这样对秦承嗣不利的场面的。

池玲珑就也愤愤道:“周梓潼绝对不是死于周方氏的侄子之手的。”

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妥当,池玲珑便也就在秦承嗣安抚的眼神,以及墨乙吃惊讶异的眼神中,嗫嚅两下嘴唇,又说道:“最起码,绝对不单单是死于周方氏的侄子之手。”

随后,一咬牙,懊恼万分的,将在长乐长公主府中,听到的有关周梓瀛和三姑娘周梓漓的算计,一一告 ...

诉给墨乙和秦承嗣。

墨乙听完了池玲珑的叙述,也简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两个小丫头片子,竟是连堂堂秦王府都敢算计了?

呵,这胆子,未免太肥了。

只可惜,胆子大点,手段狠点,对于女人来说,不是不好,可是,看不清自己要算计的对手是什么段数,就感冒冒然出手,这也简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墨乙轻轻的笑,眸中那似笑非笑的幽光,却是让池玲珑看的头皮发麻。

秦承嗣握紧了池玲珑的手,反复摩挲着,似乎是在安抚她此刻焦灼又愧疚的情绪。

他微垂着首,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身上的气息,却是闲散又惬意的,竟是有些淡淡的……欣然和欢喜?!!

这又是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了?

池玲珑的小手,在秦承嗣掌心中翻个身,随后,便在他的讶异中,轻轻在他手心掐一下。

以眼光询问她,“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墨乙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出口打破这温馨的氛围,却是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充当着隐形人。

池玲珑和墨乙都在等着秦承嗣发号施令,看他要如何处置安顺侯府,那胆敢算计他的一家子。

秦承嗣却是轻轻勾起唇角,宛若黑曜石一般黑的透亮深邃的眸子中,盈满笑意。

他微一用力,在墨乙不忍直视的目光中,将池玲珑一下从座位上抱起来,放在他大腿上,将她禁锢住。

不顾她懊恼的磨牙霍霍,想在他下巴上咬一口。

秦承嗣却是一边摩挲着她温热的小手,一边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让墨乙深思,池玲珑哀怨又好奇的话。

——“这次,就先委屈你了。”

他嗓音嘶哑,感情却是真挚饱满。

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头顶的发旋,亲昵的让池玲珑昏昏欲醉。

“以后补偿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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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卫淑妃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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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中,当太后娘娘知道了,敏仪县主和安顺侯府的嫡长女周梓潼的死因时,距离两人被秦王爷“克死”,时间已经过去了足有三天。

阖宫上下,虽然都极力隐瞒着太后娘娘,有关秦王又大发神威的消息。

然而,经过之前那么多回,被好儿子和好儿媳妇联手将她当傻子蒙太后娘娘不想再做这天下最让人无语的瞎子,怎么可能一点防范也不做?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在宫里也是有心腹的好不?

只可惜,太后娘娘最近才培养出来的,一个年纪不过十二岁的小太监,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竟然被太后娘娘宫里末等的宫娥揽住,连慈宁宫都进不去,更不用说给太后传递很么事关重大的消息了。

宫里有皇帝,皇后和岚贵妃主持全局,可以说,早就不管事儿的太后娘娘,当真就是个聋子、瞎子。

只要是弘远帝和岚贵妃不想让她知道的消息,总会不让她在当紧的时候知道。

可是,虽然太后娘娘知道秦王又“大发神威”的消息时,不管是邑阳大长公主府上,还是安顺侯府里,都已经将自家的姑娘匆匆的下葬了,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憋的胸口那股子郁气,也当真要将她憋出血来了啊!!

太后娘娘和秦承嗣的祖母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姐妹,这事情是做不了一点假的。

因而,虽然在闺阁中时,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多亲近,但无论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萧”不是?

更何况,不管之前有多少的不对付,现在她那亲妹妹都已经过世了,这事情再计较还好什么意思?

妹妹都没了,而妹妹留在这世间的唯一一滴骨血,更是只剩下了她老婆子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亲人。

可如今,她老婆子无能,竟是连这么一个孩子都护持不住。

老天啊,这若是以后她下地狱了,可是没脸见她那妹妹啊!

太后娘娘又开始抹泪珠子了。

作为这皇宫,乃至于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可以说,太后娘娘即便是打个喷嚏,那也会引来一场暴风雨的。

更何况是现如今太后娘娘心气不顺,连泪珠子都开始抹起来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即便是弘远帝,也是要跪下来给太后娘娘请一个“不孝”之罪的。

皇宫中,得知太后娘娘又开始“哭先帝”的各位后妃,包括岚贵妃,卫淑妃,华德妃,穆贤妃,太后的娘家侄女端妃,李昭仪,等等后宫里较为得宠的贵人们,在知道了太后宫中的动静时,也是连妆都来不计化,撵轿都来不及准备,便迈着小碎步,匆匆来慈宁宫中“请罪”来了。

慈宁宫中,最前边跪着的乃是皇后之下的“四妃”,在四妃身后跪着的,却是几位有封号的妃子,人群熙熙攘攘,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后宫中的女人,几乎来的个齐全。

可是,不管来再多人,众人再怎样劝说,太后娘娘她就是“哭先帝”哭不停,谁又能真的拿她怎么办?

太后娘娘故来是对岚贵妃高看三分的,可是,近段时间来,岚贵妃三番四次的将她当成瞎子糊弄,太后娘娘现在也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至于其他三妃,啧,都靠边站去。

整个慈宁宫中,人头挨着人头,挤满了人,可是,任凭人再多,现在的慈宁宫,却也是寂静的,只有太后她老人家的悲切的啜泣声。

太后娘娘一口一个“先帝”,一口一个“好妹妹姐姐对不起你啊”,哭来哭去,连自己的爹娘都哭上了,这情景,委实让后妃们尴尬又后怕。

太后娘娘如今可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这若是一个弄不好,气坏了身子,她们可都担待不起。

众人推推挤挤,又是互相使眼色,最后,太后的娘家侄女端妃娘娘,到底是被跪在她前边的穆贤妃,扯着她的裙摆,身子往前狠狠一趴。

随着闷闷的“砰”一声钝响,慈宁宫中众人的视线,全都转移到“失态”的端妃娘娘身上。

就连本来哭的痛快的太后娘娘,也是不受控制的停了手中的动作,睁着昏花的老眼,看着趴在地上的端妃。

端妃尴尬了一瞬,随后无奈,也只能在众人的殷殷注目中站起身,往前行走几步,越过跪在她身前的穆贤妃,直直走到太后膝盖边,跪下地,“侄女给姑母请安。”

太后娘娘看着跪地的端妃,不说话。

端妃却是顾自一叹,神情平和而温婉的对太后娘娘道:“姑母,气大伤身,您年纪不小了,要着意着自己的身体是好。”

您年纪不小了……

地下跪着的宫妃们,听了端妃这话,俱都忍不住垂头,把脑袋埋得更低一些。

也就是端妃这蠢货,敢明言不讳的指出太后娘娘“年纪不小了”,若是换了别人,敢这么指责太后,怕是事后肯定要挨一顿板子。

可是,能说出这句话,这才是宫里那个无欲无求的端妃娘娘的风格啊。

端妃着实是这宫里的又一奇葩,不争宠,不斗气,不拉帮结派,更不会仗着有个太后姑母,就在宫里横行无忌。

这是个真正只对茶道痴迷的,整天只知道在自己宫中翻阅有关茶的书籍,品茶泡茶,好不惬意。

弘远帝往她宫中去,她也好生迎接;可若是不去,端妃娘娘也是从来都做不出那种半路上截人的勾当的。

这是个“死宅”。

若不是每日逢初一,十五,所有宫妃都需要向太后娘娘请安,怕是端妃能一辈子住在自己宫中,不踏出宫门一步。

端妃直肠子,当初也是不想进宫的,无奈,最后为了家族,她还是被延平侯,也就是她的嫡亲哥哥,送入了宫廷。

太后娘娘自然也是知道端妃什么性子的,更知道,她方才的所言所语,全都是出自肺腑。

可就是因为端妃说话太直接了,哪怕她是她的亲姑母,听了那样指摘她年纪的话,也还是更气闷啊。

端妃还在轻声细语的说着,“姑母您年纪大了,最是该修身养性,以后可是不敢再这样发脾气了。气坏了身子皇上心疼不说,您也该受罪了。”

又道:“外边的谣言传就传了,真真假假左右也伤不着人。更何况,秦王也是个有大肚量的,他若真计较这事儿,也不会到现在还任由风言风语在京城乱传,秦王是个有计较的,姑母,您务须为他担心。”

太后:“……”

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真想往这个侄女脸上吐一口老血啊!

端妃娘娘成功的将太后娘娘惹怒的羹狠了一些,因而,当其他宫妃,还是心神忐忑的跪在地上受折磨的时候,端妃却是被气急攻心的太后娘娘,直接罚回她自己宫中,去抄佛经。

端妃丝毫不觉的被自己的亲姑母驳了颜面,有什么不好意思,却是奕奕然的站起身,朝着太后娘娘和“四妃”行了礼,随后,便也安然的回自己寝宫了。

其余众妃:“……”她们也想学端妃这样潇洒的手段啊,可惜,她们没有一个太后姑母。

太后又让众妃在慈宁宫中跪了一个时辰,觉得心气儿顺的差不多了,便也冷哼一声,让众人回去了。

只是,太后心中的怒气,可是不会因为众妃这一跪,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散个干净了呢。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现在这性子啊,却是更加执拗和蛮不讲理起来。

因而,当众妃离开,而弘远帝特意避开了众人,亲自来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却也是直接被太后娘娘摔了两个字“不见”,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时间一转而逝,眨眼又是两天。

这一日,卫淑妃竟是罕见的,来慈宁宫中,陪太后娘娘唠嗑了。

卫淑妃虽然平日里,也爱隔三差五在太后娘娘面前刷刷存在感。

可是,自从年前九公主在长乐长公主府上,办了哪一桩污糟事情后,自觉没脸的卫淑妃,从年后起,便很少往慈宁宫中走动了。

加之前几天,九公主就成了十一公主,卫淑妃这段时间闭门思过都来不及,又哪里会特意来太后娘娘这里找批。

因而,早就不登门的卫淑妃,今日特意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别说太后纳闷了,就连太后的几位心腹,也是觉得,卫淑妃此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相求的。

只是,不管有什么事儿要找太后撑腰,这时间也挑的太不合适了。

不知道现在阖宫上下,所有主子都避着慈宁宫走的么?

如今倒是好了,连岚贵妃和弘远帝都知道避避风头,暂时不去太后面前找没脸,卫淑妃却是再这个不恰当的时候过来了,她是做好了丢脸丢到整个京城的准备了么?

太后斜睨一眼卫淑妃,懒洋洋的说了声“免礼,赐座”。

卫淑妃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在雕花大椅上落了座。

若是放在往常,卫淑妃在太后面前,素来都是座三分之一张椅子的,如今,却是只敢小心翼翼的坐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

卫淑妃开始和太后娘娘寒暄了,开头无外乎说的是柳树都抽芽了,春天要到了,过几天御花园的花开了,要随太后去御花园赏花云云。

卫淑妃谄笑的说着,太后娘娘爱答不理的,不时应一个“嗯”字儿。

话题转来转去,说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太后娘娘没心情打理卫淑妃了,正准备让她下去,却是不妨,卫淑妃现在竟然说起了一个让太后娘娘非常关心的话题。

“虽然现在京城中,说秦王克妻的谣言还在,只是,那也只是那些市井小民的八卦之言,做不得真的。”

看太后娘娘神情舒展,看着她的眸子中,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卫淑妃又再接再厉道,“那些市井小民不知道究竟,咱们可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敏仪县主就不说了,她身体素来就不好,太医也说了,敏仪是肯定活不过十八岁的。虽然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只是,太后您可能不知道,敏仪啊,从今年大年初一开始,便是没离开过床榻了。”

又殷切的道:“臣妾听驻守在邑阳大长公主府里的太医说,敏仪自过年起,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连起身都不能。太医们一直都用人参吊着敏仪的命,本来就是惶恐她随时可能闭了眼就再睁不开,倒是不想,就在您宣秦王和乾世子进宫那一夜,侍候敏仪的丫头,竟是忘了给她关窗了。”

“那几天夜里多冷了,敏仪又素来身子弱,这被冻了一整晚,吸了一晚上凉气,连呼吸都上不来了,这可不就是……”

“唉,要臣妾说,这敏仪的死,哪里就和秦王有关系了。侍候敏仪那几个丫头才最应该是罪魁祸首。”

卫淑妃碎碎念,而太后娘娘,此刻看着卫淑妃的眸光,慈祥的简直要拧出水来。

卫淑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太后娘娘面上的神情,嘴角微挑,随后,更加信心满满的和太后道,“再说安顺侯府那大姑娘,这也是个可怜的,臣妾打听到一些消息,说是那姑娘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的,而是被人一不小心撞到在湖里呢。”

“当,当真?”太后娘娘满脸兴奋的,微微涨红着脸,问卫淑妃道。

卫淑妃连连点头,“这消息京城中的人知道的也不少,听说因为安顺侯府那大姑娘死因不明,现在连京兆尹就介入开始详查了呢。”

太后听到卫淑妃此言,好似就已经看到了,秦王被洗刷冤屈的那一天,一时间,不由喜上眉梢,双手合十,接连念了好几声佛。

太后娘娘胸中的郁结,因为卫淑妃此番劝说,当真解开了大半,当是时心情畅快至极,看卫淑妃就更加顺眼起来。

这一个顺眼,就不免和卫淑妃唠叨起憋闷在心中的话来。

太后娘娘也实在是憋闷的很了,加之这些话无人可说,如今,恰好碰上了卫淑妃,可算是有了宣泄的地方了。

不由也就一脸哀戚和担忧的与卫淑妃道:“成嗣那个孩子啊,最是可怜不过。他尚在秦王妃腹中时,我那外甥就因为瘟疫死在了陇西,他一出生,生母又大出血,直接就去了。”

“一家子人死的死,亡的亡,最后竟是只剩下我那可怜的妹妹,伴着成嗣那孩子一路长大。如今到了好了,连我那妹妹都去了几年了,可这孩子因为一个克六亲的名声,却是连个王妃都娶不上。”

“以前也还罢了,左右他年纪还小,哀家也不着急,可是,现年他都已经十七岁了,再不赶紧娶个王妃进门,哀家真担心他那一天上了战场回不来,整个秦王府就,就……”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就又道:“原本哀家是想着,这一次定要为他挑个好的进门的,谁能想到,这话还没出口呢,就一下死了两个贵女,哎呦喂,要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那孩子何年何月才能成亲啊?”

又哀哀切切。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别的事情。

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太后娘娘此刻全都说给了卫淑妃听,一时间,卫淑妃脸上的笑容都快有些挂不住了。

太后娘娘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愁秦承嗣的媳妇没踪影,一时间也是愁苦的直叹气。

卫淑妃听到太后娘娘,叹气说秦王妃的人选不好找时,握在手中的帕子狠狠一紧。

心神猛的一跳,卫淑妃眸子低垂,瞳孔中一闪而逝恶毒的神光。

她抬起头来,笑的温婉大方的又与叹气不止的太后道:“娘娘要给秦王选妃,何愁会选不到?不管怎么说,秦王能文能武,外貌又英俊倜傥,乃是我大魏赫赫有名的一代军神。年纪轻轻就有此作为,秦王怎么会娶不到合心意的秦王妃?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太后娘娘您且勿扰了。”

“哀家如何能不担心,这满京城的贵女,都是些金贵的,偏哀家那外甥,又是个粗人,他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又有那么一个名声在外,眼下又传言克死了五个未婚妻,这,这,唉,若不是个福缘深厚的,谁能坐得稳秦王妃的位置呦。”

太后娘娘叹息不止,卫淑妃却好似倏然从太后娘娘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她讶异出声,“太后是想为秦王找个福德身后的秦王妃?”

“可不是。若秦王妃福缘不深厚,怕也是坐不住秦王妃的位置的。哀家那外甥,唉,虽说哀家是不信刑克六亲那一套,总归,总归,还是要防着些好。”

又道:“只可惜,这满京城的贵女,虽都出身不凡,哀家却是没有瞧出来一个与众不同的。”

“这倒也是。”卫淑妃也和太后一样,做出深思又忧愁的模样。

然而,下一瞬间,卫淑妃眸中,却倏地有亮光闪过,她“哎呀”一声惊喜的叫出声。在太后娘娘看向她,并问了她一句“怎么”后,卫淑妃好似又回过神来,自己的想法不适宜一样,满含歉意的对着太后一笑。

“臣妾刚才倒是想出了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再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合适。”

“哦。是谁家的姑娘,你且说来?”

“这……”

“说来就是,左右即便淑妃说出了人选,不合适丢弃再想也还是可以的。”

卫淑妃一咬牙,也就笑着和太后道:“不知太后觉得,忠勇侯府那五姑娘如何?”

“忠勇侯府的五姑娘?”太后眼神很无辜,还很茫然,好像全然记不起,忠勇侯府的五姑娘是哪根葱一般。

卫淑妃捏着帕子,捂着小嘴儿轻轻一笑。

说道:“太后娘娘,您不是说,那姑娘很是得您的眼缘么?您前几天还和小九,昭璇那两孩子一起见过忠勇侯府那姑娘呢。怎么,现在可是忘了?”

太后恍然大悟,指着卫淑妃道,“你是说,你是说……”

“太红娘娘猜中了,臣妾指的就是玲珑姑娘呢。”

又温婉的笑的眼眸弯弯的,和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怕是不知道,玲珑姑娘在忠勇侯府排行第五,所以,臣妾说的忠勇侯府的五姑娘,也就是玲珑姑娘。”

又道:“玲珑姑娘倒是个有大福气的,能入得了太后您的青眼且不说了,还成了了缘师太的有缘人。那姑娘福气深厚,不然,了缘师太也不会讲用了一辈子的念珠赠予她。臣妾之前也是不没想出来这姑娘的,如今,一听太后说起要为秦王找个福气深厚的秦王妃,可不是就想起这姑娘来了……”r1152

247 池玲珑啊

卫淑妃说完这些话,面上的神色却是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好似她方才的所言所语,冒犯了秦王似地。

其实,若是搁在往常,卫淑妃开口说,要把一介庶女许配给秦王为正妃,说不定太后娘娘不仅要当场甩袖子走人,骂她一句“痴心妄想”,顺便还要气恼的,直接喷卫淑妃一脸唾沫星子。

那可是秦王妃,堂堂的超品亲王妃,当朝四品大员的嫡女,能嫁入秦王府为侧妃都是家里边祖坟上冒青烟了。

卫淑妃竟然想让一介侯府庶女,嫁入秦王府为秦王正妃?

呵,若是秦王府死去的老祖宗们,知道了卫淑妃这坑秦王的建议,说不定大晚上都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挠卫淑妃一脸血。

那可是超品的亲王妃啊,就是公主嫁过去,也不能算是下降,还要说是高攀了。

连皇室女嫁入秦王府,撑死了也只能算是个平嫁,卫淑妃竟然想让池玲珑这个庶女,一步登天?

太后听到卫淑妃此言,心里泛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卫淑妃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了,以至于鬼迷心窍,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太后是有些不喜的。

然而,当太后娘娘听到卫淑妃开口所说的,将池玲珑嫁给秦王的因由,和两人的相配指数后,却也控制不住的,隐隐有些心动。

是啊。若是放在往常,池玲珑无论如何都是高攀不上秦承嗣的。

可是,现在不是往常。现在是秦王已经克死了五个“未婚妻”了。

京中的形势不用外人给太后科普,太后娘娘也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脑补出,现在京城中的流言恶语该是怎样汹涌如潮;整个京城的民众,又是如何亢.奋的,在私下里口耳相传秦王刑克六亲的。

太后娘娘之前一直不想提及,有关秦承嗣现在在京城中凶恶的名声。以及敏仪县主和周梓潼之死,给他的声誉造成的雪上加霜。

说太后娘娘自欺欺人也好。说她掩耳盗铃也罢,她总归是不喜欢,有人在背后中伤她那妹妹留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一滴骨血的。

可是,并不是说。太后娘娘掩耳盗铃、佯作不知,京城中流言蜚语对于秦承嗣的中伤,就可以不存在,就可以一笔抹消的,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太后娘娘愁啊,又愁又苦。

其实,打心底里说,太后娘娘对于秦王刑克六亲的名声,也是有些在意的。

不然。她也不至于刚才对卫淑妃说,想要为秦王找一个福德深厚的王妃。

不是福缘深厚之人,秦王妃的位置。当真坐不住。

太后娘娘思来想去,竟然越来越觉得,淑妃这个提议,其实仔细说起来,也还是挺不错的。

秦王身上戾气大,乃是一代煞神转世。他尚且幼年的时候,就连佛门都不收他。不能替他化解身上的戾气。

而池玲珑,偏却也就像是上天量身为秦王打造的王妃一般。

那姑娘模样没的挑,性情也温顺乖巧,更是个福运深厚的。

连佛法高深、功德深厚的了缘师太,都因为和她见了一面,涅槃坐化,死后还留下了一颗舍利子,可想而知池玲珑的福运,到底该有多么厚重。

虽然那姑娘退过亲,名声不好,还是个庶女得出身,无论如何也配不上秦王。

可是,那姑娘退亲那事儿,仔细说起来,也着实不怪她。

若不是平阳在人家小未婚夫妻中间插了一手,她老婆子又因为疼爱孙女,顾惜皇室名声,给安国公府施压,让安国公府世子娶了平阳,相信这姑娘,未来定是要做安国公府夫人的。

而至于池玲珑乃是庶女之身,嫁不得秦王,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仔细说起来,要抬高池玲珑的身份,这事倒是挺简单。

大不了就让皇室的某个王妃或是长公主,将这姑娘认到名下为义女,她再给池玲珑赐个县主出身;若是嫌麻烦,倒是也可以和翼州的忠勇侯沟通,让他直接将池玲珑记到她嫡母名下,这办法倒是更为妥帖。

太后娘娘思来想去,心中更觉得,把池玲珑配给秦承嗣着实不错。

不免就也对淑妃道:“玲珑那丫头,哀家看着也不错。只是,那丫头从小在翼州长大,又是庶女,哀家不怕别的,就怕那丫头到时候撑不起秦王府的颜面,为人行事不够大方谨慎,落了秦王府的威风体统。”

又略有些失望的哀叹一声,“那丫头模样性情倒是没的挑,就是,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出身,这嫡女和庶女从小受的教养,到底是不同;尤其是在勋贵世家,这不同更是分明……”

说着说着,就也又觉得,池玲珑也说不上就是秦承嗣的良配。

虽然那丫头通身的气派也不错,她也能抬举她,给她个好出身。

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琢磨思量,怕是他那外甥若是知道,她为他相中了一个庶女做王妃,且这庶女还是被退过亲的,依那孩子的心性,怕是这事儿也绝对难成。

太后娘娘想到了秦承嗣的性情和手腕,一时间也更觉得,说不定若她当真下了旨,给两孩子赐婚,她那曾外甥,也就当真能抗旨不尊。

想到这里,太后娘娘也就更头痛了,因而,接下来也不顾忌淑妃说的,“玲珑姑娘确实是个好的,听说规矩学的极好,又善女工、厨艺、理家之事,着实是个不错的。”摆摆手,头痛的捂着额头,就想要让淑妃离去。

淑妃看出太后的迟疑。当是时,反倒更心急了。

她刚才好不容易让太后有些意动,如不能一举将太后拿下。说服了她,让太后娘娘心中定下主意,那她今天陪着太后说了这么一大通,岂不都白费了。

卫淑妃想到这里,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便也有些僵硬扭曲。

要说她今天为何急匆匆过来,想要为秦王定下池玲珑。却也是有原因。

当然,这个原因绝对不是淑妃善心大发。想要为秦王找个王妃。

而是因为,卫淑妃因为九公主莫名其妙成了十一公主这事儿,心里正窝着火呢。

且这火儿还越烧越旺,烧的她夜不能寐。坐卧不安的,憋在胸腔中这口恶气,若是迟迟发泄不出去,当真能把她憋死了。

虽然卫淑妃也觉得,那她女儿阴了十一公主一把,让十一代她去和亲完全是在自绝生路。

只是,若是秦王在发现了小九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把消息透漏给她,或是透漏给她的娘家卫国公府。将小九交给他们处置,好让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和送亲的大皇子取得联系。将十一和小九替换过来,瞒下小九做的这一桩污糟事儿,他们定为会真心感谢秦王,记他这个人情。

可秦王这事办得太不仁义了。

他竟是直接将消息捅到了皇帝那里,且还将小九押解过来,交给了禁卫军带进了宫廷。

如此作为。秦王她是完全绝了小九的前程,更让皇帝对她迁怒上了。

在皇宫中。虽然她只是一介淑妃,可是,她背后还有卫国公府,她膝下还有大皇子、十皇子、

皇帝迁怒了她,可不也就等于是迁怒上了她的娘家卫国公府,不喜了她生下的大皇子和十皇子?

这可不就是在妥妥的拉仇恨值么!

念及此,卫淑妃便更加对秦王恨得咬牙切齿了。

而再又回忆起,同样也是因为秦承嗣,她那次子十皇子,才被杖刑了五十,以至于打断了腿,接连三个月都不能正常行走;且还被陛下封了南疆那等荒僻之地为封地,说不定何年何月就要离开京城,去往那等满是蛊虫和瘴气的地方生存,卫淑妃对秦王的怨怼之心,就更加灼烈似火烧。

然而,虽然卫淑妃恨不能秦王去死,她现在也是不敢得罪秦王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秦王手握五十万陇西大军,且若是得了他的支持,夺位就会多加五分胜算。

单只是因为这一条,卫淑妃也不敢贸贸然给秦王找不痛快。

可是,卫淑妃心中实在是痛苦啊。

她不能将自己被罚去家庙的女儿小九怎么样,可是秦王……

卫淑妃前几天闭门思过的时候,哭了不是一场两场了,怨怼仇恨的话语,也说的不是一句两句。

她没有办法给秦王一个教训,出气自己胸中的恶气,就更加不分日夜的折磨自己,折磨侍候她的宫人。

也就是在前两天,她才听到她身边近来颇得她宠爱的一个宫娥说了一句,秦王又克死了两个未婚妻的传闻。

当时她确实欣喜的简直恨不能跳脚起来,觉得好歹是老天开眼了,帮她出了口恶气。

因而,当天晚上兴高采烈的,竟是诵了一晚上的佛经。

谁知,她一晚上没睡觉,早起才准备去休息,竟是又得到了宫娥的汇报说,太后不高兴了,所有后妃都要去太后跟前请罪。

至于太后为何不高兴,这还用别人说么,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卫淑妃就这样满含怨怼之心,和其他宫妃一起在慈宁宫中跪了一个半时辰,等回到瑶光殿后,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对于秦王的仇恨,却是更加高亢灼烈。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卫淑妃听到近段时间来,她非常宠爱那宫娥与她道:“其实要对付秦王,给他添堵,并讨好太后的欢心,也并不难。给秦王找一个王妃就是。”

至于这个王妃人选,那宫娥给她建议了池玲珑。

卫淑妃甫一听之下还不以为意,后来仔细一思量,却当真觉得,这计策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事情若是不成。那她也就权当白忙活一场。

可是,若是当真通过太后办成了这事儿,不管秦王怎么想她。想来太后必定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而若是太后果真下旨给秦王和池玲珑赐了婚,呵呵……

秦王若是不接旨,便是抗旨不尊,那么,她少不得要麻烦自己亲爹一场,让他手底下那几个御史,好生将秦王喷上一喷。

而秦王若是接了懿旨。他就会有一个庶女的王妃。

且他那王妃不止出身低微,还是个被人不要的“破鞋”!!

如此。可算是打了秦王的脸,让她解了恨了。

不仅如此,池玲珑若是能活着嫁入秦王府,秦王府的门楣自此蒙黑自然不必说;可若是池玲珑当真也和秦王的前五个“未婚妻”一样。直接就一命呜呼了,这样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也是再好不过。

最起码,连池玲珑这个现在大魏朝公认的“福德深厚”之人,都坐不住秦王妃的位置,都还能被秦王“克”死,想来,之后。若是她好生在其中运作一番,秦王有生之年,都绝对不会再娶上王妃……

卫淑妃微垂着眸子。漆黑的瞳仁中,有阴狠和毒辣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么一箭双雕的主意,当真绝妙的让她恨不能仰天长笑三声。

卫淑妃越想越多,想着想着,好似也就看见了,秦王府成了众人的笑话。或是秦王孤独终老的画面,一时间。面上的笑意,不由更加绚烂了。

因而,也不顾忌太后娘娘此刻面上轻微的疲惫之色,却是很孝顺的,又与太后说道:“臣妾听说母后这里,有京都许多贵女的画像,不知让臣妾陪着母后看看那些个贵女的画像,会秦王寻一王妃如何?”

卫淑妃打算以退为进。

太后听了卫淑妃此言,却是停止了不耐烦打哈欠的动作,微一挑眉头,也觉得这个主意还算好。

她和淑妃私下里为秦王挑王妃,外人不知道,肯定不会再有贵女被她那曾外甥克死了吧?

谈嬷嬷将之前太后让乾世子和秦王挑选的,有关京都贵女们的画像,都拿了出来。

当然,这些画像中,已经去掉了死去的敏仪县主,和据说是被人害死的周梓潼。

足有三、四十份画像,最上边放着的一张,却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韶华县主。

卫淑妃眸中精光一闪,拿起韶华县主的画像,便啧啧称叹起来。

她与太后道:“臣妾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长姐和韶华了,还是元宵节当晚见过一面。长姐看着倒是比之前又圆润了些许,气色也好;韶华这丫头,却是素来就长得好,今年应该十四了吧?呦呦,这小模样,可是有七分随了长姐了,当真长得好。”

长乐长公主乃是当今弘远帝的胞姐,年纪比弘远帝还长了两岁。

因而,宫里上的了品级的后妃,大多称呼长乐长公主为“长姐”。

至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妃子,却是要敬称一句“长公主殿下”。

卫淑妃夸耀着韶华县主,模样好、性情好、出身好,女工出色,多才多艺,品性端庄大气。

她夸赞的语气实在真诚极了,只是,太后娘娘面上原先的雀雀欲试的表情,现在却都转换成了不自在和尴尬。

韶华县主是谁啊?

那可是从太后娘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长乐长公主的幼女。

韶华县主从出生起,便金贵的,比宫里所有妃子所出的公主都要贵重无数倍。

太后是个护短的,可是,心中也有一把亲疏远近的尺寸,能把所有事情都拿捏的好好的。

韶华县主这么个心尖子,太后娘娘会舍得把她配给秦承嗣?

卫淑妃樱红的唇角微勾,眸中有讥嘲的笑意一闪而逝。

呵,太后娘娘话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为秦王忧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可是,若是把韶华县主,许配给秦王,第一个会跳出来反对的,也绝对会是太后娘娘吧?

卫淑妃面上温婉的笑意更盛了。

太后娘娘说什么秦王刑克六亲,乃是谣言,做不得真。

啧啧。怕是内里边,他却要比宫里宫外所有人,都更要把秦王“刑克六亲”的谣言。当回事儿。

卫淑妃好似没有察觉到,太后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僵硬了,却是又拿着韶华县主的画像,口若悬河,将韶华县主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直到眼光的余光斜睨到,太后竟是连一贯在子孙和后妃们面前,展露出来的温婉端庄的形象也保持不住了。卫淑妃才又好似很可惜的叹息一声。

“韶华这孩子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想来韶华这丫头的亲事,长姐肯定是要亲手操持的。长姐素来眼光出挑,怕是臣妾和太后娘娘亲自给韶华挑选的相公,长姐还看不在眼里呢。”

太后娘娘僵硬的扯动嘴唇。笑两下,“哪里,哪里……”

卫淑妃将韶华县主的画像,放在另一侧,就算是将她撇开了。

随即,却是又拿起第二章画像看起来。

这第二张画像,却是惠郡王府的安泰郡主的。

卫淑妃眸中,好似闪过灼热的亮光,她将手中的画像凑近了太后娘娘。兴致高昂的和太后道:“安泰也是大姑娘了,今年也十四了吧?哎呦,这丫头近两年出落的可是越发出色了。瞧瞧这小模样漂亮的。简直就跟那九天仙女下凡了似的……”

啰啰嗦嗦,又将安泰郡主好一顿夸。

卫淑妃语气越来越真诚,太后娘娘却是越来越坐不住。

无它,实在是因为,安泰郡主乃是太后娘娘,为娘家的曾侄儿萧胤。挑选的世子夫人。

一个萧胤,一个秦王。太后娘娘还是觉得,萧胤那孩子和安泰更加相配。

因而,就在卫淑妃好整以暇的询问太后,“臣妾看安泰郡主倒是不错,母后您觉得呢?”

“安泰是不错,只是,哀家原本是打算着,要将她许配给萧胤做世子夫人的。”

“呃?”卫淑妃一顿,面上神情有些尴尬。

随后回过神来,却也笑盈盈道,“母后您不说臣妾还不觉得,您一说起来,臣妾倒也真是觉得,胤世子和安泰郡主,当真再相配不过。”

又捻起第三张画像。

第三张画像中的姑娘,乃是华国公府,现任华国公的嫡次子的嫡长女,名叫华菱然的。

她乃是华嫣然的嫡亲堂妹。

卫淑妃看到华菱然这张画像,面上的笑容,却是不自然的僵了僵。

德妃便是现任华国公的嫡女,而德妃所出的七皇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权利无欲无求,实际上,却也是和她那大儿子争夺皇位的有利竞争者。

让华菱然嫁给秦承嗣?

呵,她才不会愚笨的,给七皇子找来秦王这么大一个后援呢。

卫淑妃就也嫣然一笑,对太后娘娘道:“这是华国公府的嫡次孙小姐,模样性情也是不差的。只是,臣妾却是听说了,这姑娘的身子不太好,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场。这若是说给秦王,却是有些不合适。”

太后娘娘点点头,很以为然,“那就继续往下看吧。”

两人看来看去,不是这个身体太瘦了,体弱多病;就是那个据说她家里的家风不好,母亲上不得台面;再往下翻,却是这个屁股太小,看着就不太适宜生养;而另一个,据说她家里贯来生的姐儿多,哥儿少,最少生五个姑娘,下一个都不一定是个带把的……

一大上午时间,就在太后和卫淑妃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快速的过去了。

可是,任凭卫淑妃和太后娘娘,将桌上京都所有贵女的画像,从头到尾都翻了个遍,也还是没有挑出来一个合适的。

太后娘娘脸上的惫色更明显了,而卫淑妃,此刻也是一边哀叹的品着茶,一边也微哑着嗓子,似不经意的感叹一声,“翻来翻去,臣妾还是觉得,忠勇侯府那玲珑丫头,最和臣妾的心意。”

太后娘娘的心思,此刻烦躁不已,听了卫淑妃这话,倒是面色微一怔,继而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玲珑那丫头啊,和桌上画像的这些姑娘比起来,好似确实更加适合秦王。

太后娘娘面上露出深思之色,喝完了一盏茶,便也一边让谈嬷嬷将桌上的画像收起来,一边也随口问谈嬷嬷道:“阿兰倒是说说,若是将玲珑丫头,配给成嗣那孩子,这事儿可能成行?”

卫淑妃将视线也投向谈嬷嬷。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卫淑妃眸中志在必得和惬意安然的神采熠熠发光,而谈嬷嬷也微一垂眸,嘴角微不可见的,轻轻上翘一下。

她淡淡一笑,随后,便在太后娘娘询问的视线中,慢悠悠的说道:“这奴婢可说不准。不过,玲珑姑娘模样好,性情好,看着也是个好生养的,又得了太后您的看重,了缘师太的青眼,福气深厚。那姑娘的脾性,倒是和奴婢的胃口;奴婢对玲珑姑娘倒是喜欢的紧。只是,若要将玲珑姑娘许配给秦王?这事情奴婢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了。”

“哦?阿兰此话何解?”太后娘娘好奇问道。

谈嬷嬷就也面含笑意,奕奕然道:“太后您挑的是秦王妃,自然是需要得了秦王认可才行的。太后您问奴婢,即便奴婢再说玲珑姑娘和秦王相配,若是秦王不喜欢,那不也是白搭么?”

就也又道:“左右,还是要问了秦王的意思才好。若是秦王中意,那自然最好不过。”

隐晦的意思也就是,她也觉得池玲珑和秦承嗣很相配。

太后娘娘若有所思点点头。

谈嬷嬷在太后娘娘看不见的角度,和卫淑妃互相对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随后,便也亲自将那些京都贵女的画像,拿下去了。

太后微蹙着眉头深思,而此刻,卫淑妃却是胜券在握的,嘴角勾起了志得意满的笑意。

看看,她昨晚上让心腹给谈嬷嬷塞了五千两银票,现在,那银票可不就奏效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心腹,只要舍得出重金,也不愁不能让她帮她在太后面上说两句话……(未完待续)

248 赐婚

江氏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腿脚都是虚软的。

她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皇宫,怎么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又是怎么回到的池府。

这一路上,不,准确说起来,自从今天见到太后,和太后说了第一句话后,江氏整个人的头脑中,都仿佛有炸弹“轰”一下爆炸了一般,把她整个人都炸蒙了。

双脚落在了实地上,此刻的江氏,却感觉浑身虚脱的,腿脚都有千斤重,让她连迈步都不能。

江氏的贴身丫鬟秋容、秋桐看见此景,也当真是替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汗,若不是顾忌着江氏的颜面,也当真恨不能现在就背着江氏回内院。

江氏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梧桐院。

直到看见池明瑄领着小家伙琳哥儿过来了,才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了点真实之感。

池明瑄牵着琳哥儿,已经在江氏面前站了好大一会儿了,江氏却迟迟回不过神。

她双眸空洞的看着远方,眉头紧蹙,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让她很是为难焦躁的问题。

池明瑄在江氏眼前晃了好几次手,也没有把江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由就担忧的问秋容道:“今日太后和母亲说了什么事情么?”

今日父亲池仲礼去翰林院当差后不久,母亲便被太后身边的金宝公公亲自接进了皇宫。

虽然这次母亲进宫的时间并不长。然而,看母亲这精神头,明显就是被“吓”着了。

池明瑄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小姑娘。看见江氏如今这幅景况,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莫不是……是太后训斥了母亲?或是……给母亲塞侍女了?

这个“侍女”不言而喻,绝不是赐来侍候江氏的,而是侍候她父亲池仲礼的。

别问池明瑄为何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实在是。这几天,因为父亲池仲礼名声大振。想要讨好父亲的人,给池府送了无数的“良家女子”“青楼清官人”,以及各种“瘦马”和“歌姬”。

那些想要攀附忠勇侯府或是江阁老府上,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看池仲礼鱼跃龙门。想要和他打好关系的,知道了他内宅中,只有一位原配嫡妻,也都卯足了劲,想往池府的后院塞女人。

好在父亲够坚决,而母亲哪怕被人唾骂挤兑为“妒妇”,也还是咬牙将人全都打发了。

不然,现在的池府,怕也是早就翻了天了。

池明瑄担心。会不会是京中某个和母亲不对付的妇人,把母亲这不“贤良”的做法,上报给太后了。才导致母亲被太后召进宫,如今又魂不守舍的。

一时间,倒是懊恼的眼眶都红了,就又逼问秋容和秋桐道:“你们告诉我,可是太后今日训斥了母亲?”

秋容和秋桐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她们不想回答池明瑄的问话。实在是,她们根本就没有被允许进入慈宁宫大殿。

太后召见外命妇。贯来都是只能由外命妇单独进去,丫鬟都只能待在外边静候的。

她们都没有进入慈宁宫,如何知道太后娘娘与夫人说了什么话。

秋容和秋桐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她们这副不知该如何回禀的模样,看在池明瑄眼里,却是她们尴尬的,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没有保护好江氏,以至于让她母亲在宫里受委屈。

池明瑄当即眼眶更红了,泪珠子瞬间溢满眼眶,说话不及就要流出来。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我就知道。哼,都说太后仁善心慈,我看根本就是……”

池明瑄后边“假仁假义”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却是被江氏的一声厉喝——“瑄姐儿”,给吓得再开不了口。

江氏恰在此刻回神,不由又是懊恼又是怒其不争的,伸出指头在池明瑄额头上狠狠一戳,“背后妄议太后,还敢说太后的不是,你个臭丫头,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双手合十,接连念了几声佛,又诚心祷告了一番,什么“幼女无知,冒犯太后,求太后娘娘宽宏大量,勿要与小儿一般见识”。

江氏絮絮叨叨完毕,看着眼前姑娘眸子里的泪珠都跑出来了,额头更是还有个红点,一时间,又是心疼的难受的紧。

不由就一把将琳哥儿抱起来,一边也牵着池明瑄往暖阁中走。

“可是吃过午饭了?”

江氏出宫的时候,正赶上用午膳的时间,太后娘娘本是留了她午膳的,只是,却被江氏在云里雾里中,稀里糊涂就拒绝了。

池明瑄摇头,琳哥儿此时也双手搂着江氏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着,“娘,琳哥儿饿。”

“唉,母亲这就领你们用膳去。”

用过午膳,奶娘将琳哥儿带走了,池明瑄见江氏精神头不好,也不多打扰江氏,却是顾自回房午休去了。

而等一应丫头婆子全都退下,江氏也躺在内室的床上,想要眯一觉缓缓神儿时,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在想太后娘娘今天上午询问她的事情。

...

唉,那么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觉得那两人相配的?

江氏头痛的,一下午都紧皱着眉头。

直到晚上用完了晚膳,将三个孩子都打发回去了,却是迫不及待拉着下了池仲礼,就回了内室。

“太后娘娘今日唤你进宫,可是说了什么?”

江氏进宫没多久,池仲礼便受到了府里人送去给他的消息。

而对于江氏回来时是什么神情。池仲礼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江氏必定是在宫里遭了什么事儿,不然,也不至于腿软的还需要坐软兜回内宅。

虽然他也心焦难耐。想要回早些回池府,向江氏问个明白。

然而,他现在到底是新官上任,正在翰林院当差。

入职尚且不到十天,若是现在就请假,未免在人前落了不好的印象。

池仲礼忍着回府问江氏,在用膳时。不好在三个孩子跟前露出焦灼之色,现在却是顾忌不上了。

池仲礼开口。江氏听了池仲礼这话,莫名的,提了一天的心,在此刻却是缓缓的放了下来。

她就对池仲礼道:“太后今日问我。将五丫头许配给秦王,意下如何?”

江氏话音方落,池仲礼却是浑身都陡然一下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出声,“你说什么?”

话出口,才又慌忙问道:“太后想将玲珑丫头,许配,给……给秦王?”

池仲礼面上温润稳重的神色,在此刻却是瞬息万变,最后。整个都凝重起来。

池仲礼是鲜少在江氏面前,露出这般踌躇不定,又难以抉择。还讳莫如深的表情的。

他贯来温润雅致,就如同一个煮酒赏梅的风儒雅名士,眼下,却是眉头紧蹙,就连薄唇,也抑制不住抿的紧紧的。

江氏点点头。

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句。“是啊。”

一边亲手侍候着,将池仲礼的外袍脱下。一边也拉着他的手,在床榻边落坐。

就又仔仔细细的,将今日入宫之后,太后和她说的话,一一告知给给池仲礼。

当然,太后说的什么池玲珑,“模样好,性情乖巧,温婉大方”之类的,江氏都不以为意。

她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姑娘只要满足了以上三点,就可以当超品亲王妃的;若真是如此,怕这大魏四分之一的姑娘,都足够当亲王妃。

江氏唉声叹息,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那情景,太后明显就是打好了算盘,心里定了主意的。

询问一番她的意思,不过是不好专制独裁的决定了忠勇侯府姑娘的亲事,落了忠勇侯府的颜面罢了。

只是,五丫头和秦王,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当真就不相配啊!!

五丫头就不说了,不是她贬低自家侄女,她这侄女生的是好,性情也确实是不错,心里有成算,也算是个稳重得体的。

只是,她的稳重得体,嫁入勋贵世家做个庶子媳妇,也还罢了;嫁入普通的权贵世家,做个执掌中馈的宗妇,也勉强还行;但是,秦王妃啊,这大魏唯一的异姓王王妃,这超品的秦王正妃,当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说秦王这爵位,众人都在虎视眈眈着,很不能将他拉下马;单只是说秦王这刑克六亲的名声,这,这,他都已经克死了五个姑娘了啊。

江氏愁的眉毛都拧成疙瘩了。

池仲礼从震惊中回神,便也又问江氏,“太后问你意下如何,你是如何答的?”

江氏嗔怒的瞪着池仲礼一眼,“还能怎么说,咱们是做叔婶的,又不是五丫头的亲生父母,如何就能做的了她的主了?”

就又低叹一声:“妾身倒是和太后娘娘说了,五丫头的亲事,咱们做不了主,要问她的父母。太后娘娘那面色,妾身看着也是深以为然的。只是,太后娘娘看着是认同妾身的话,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心里,妾身却是不知道。”

宫里边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后赐婚,贯来都是要将赐婚双方的家长召进宫中,询问一番两边有没有结亲意向的。

一般情况的,只要那三位主提及了,要给谁谁赐婚,男女双方若是都还没有定下婚约,或是有其他意外情况,双方的长辈,惯例都只能替他们应下。

这叫“尊上意”。

太后询问一下他们,将五丫头许配给秦王,他们意下如何?

这说好听点叫“问询”,说的不好听点,根本就是在直接通知你。

不管你心里边到底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到时候等懿旨或是圣旨下了。谁还能当真抗旨不成?

又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江氏唉声叹息一会儿,见池仲礼也拧着眉头。就也又问他,“你看,如今这桩婚事,可是有成不了的可能?”

池仲礼先时不说话,之后却是在江氏的殷殷期盼中摇摇头。

说了一个字,“难。”

又一边将江氏拉过去,拥在怀中 ...

。一边也长舒一口气,低叹道:“按你的说法。太后娘娘心里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此番唤你进宫,也只是通知你。那便是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又颇为挫败的长叹一声,“只是秦王……为夫觉得秦王为人,虽然不至于如外边舆论所言那般刑克六亲。只是。他手中的血腥之气,到底是重了些。且又是个常年带兵打仗的武人,五丫头若是跟了他……”

池仲礼头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承认,经过安国公府穆长尧的喜宴上的接触,以及他中了会元和状元之后,秦王先后两次送来的,非常合他心意的贺礼,池仲礼心中对秦王的评价是非常高的。

只是,虽然他也觉得秦王为人是冷了点。有些生人勿近,但为人却是非常正派;加上年纪轻轻,就执掌了五十万大军。将秦王府经营的有声有色,这人也当称得上少年的年轻有为,少年俊才。

然而,不管秦王多么惊采绝艳,这人的处事手段却铁血无情,狠辣的让人望之生畏。

五丫头一介娇娇软软的小丫头。若是嫁给这样一个秦王……

池仲礼再次无奈一叹,那两人不管怎么看。都不相配啊。

况且,秦王还有那么一个凶名在外,如今还当真因为他,死了五个贵女。这事情……

池仲礼一时间再说不出什么话,江氏和池仲礼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两人素来心意相通,如何不明白自己相公现在正在想什么?

江氏就也低叹一句,“若不是秦王有那样不好的名声,现在秦王府又处在风口浪尖,怕是无论如何,太后也不会想到,要将五丫头嫁给秦王的。”

又道:“太后娘娘说什么是看中了五丫头的模样品性,以妾身看,太后娘娘怕是看中了五丫头的福缘深厚了。他们啊,怕是还打着算盘,想让五丫头的福运,镇一镇秦王身上的煞气呢。”

又不知是喜还是愁的低叹一声,“现在妾身倒是不知道,早些时日将五丫头和穆长尧的亲事退掉,对她到底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若是五丫头至今都没有和穆长尧退亲,或是妾身能够按耐住性子,晚些时日去安国公府退亲,说不定,现在赐婚秦王这事儿,也轮不到五丫头了。”

江氏有些怏怏不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孽,还是造了福;也不知道,她之前把池玲珑和穆长尧的亲事退掉,对她是好,还是不好?

江氏就也皱紧了眉头,又开始漫无边际的遐想起来。

池仲礼此时却是把她略有些下滑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在江氏馨香的发丝上印下一个吻,便也又道:“已经发生的事儿,多愁无益。况且,秦王会不会是个好夫婿,为夫不清楚;但若是五丫头嫁入安国公府,指定是落不了好下场的。”

又道:“你是五丫头的婶娘,不是她的嫡母,全心全意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若是五丫头之后会埋怨你,我这三叔都不依她。”

池仲礼话落,江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轻轻在池仲礼胸膛上,佯作恼怒的拍一下,江氏便也又道:“你这说的什么荤话。”

池仲礼安抚了江氏,也就又说:“咱们改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如今,也只能抱希望与陛下和秦王能够拒绝此事了。”

“陛下和秦王?”

“嗯。”池仲礼轻叹一声,捡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透漏给江氏,“五丫头总归是忠勇侯府的庶女。大哥手握三十万翼州水军,秦王又手掌五十万陇西军马。陛下……是不会希望秦王借此做大,或是忠勇侯府借此攀上秦王府,权势更胜一筹的。”

又斟酌着字句,说道:“至于秦王。为夫看,秦王也不是个好糊弄的,更不像是个会任人摆布的。太后娘娘想要将五丫头赐给秦王。以秦王的傲骨,想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接受五丫头一介庶女。更何况,五丫头还退过亲……”

池仲礼细细的叙说,江氏仔细听着,当听到池仲礼说,陛下会因为担心秦王府和忠勇侯府联姻。而各自做大,可能会说服太后娘娘取消意向时。江氏脑中却倏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若是陛下同意赐婚,也不一定忠勇侯府和秦王府就会因此做大啊。

若是……玲珑那丫头,一个不慎,……也被秦王“克”死了呢?

那忠勇侯府岂不就是和秦王府结了仇。陛下岂不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这……

呃,江氏觉得,她这想法简直就太不靠谱了。

弘远帝一登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压制世家,削减世族门阀的势力,他忙着打乱各世家的联姻都来不及呢,又如何会坐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联姻?

应该不会的。

江氏听着池仲礼的念叨,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安详的趴在池仲礼怀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线舒缓下来。不一会儿功夫,呼吸就均匀了。

睡着的江氏,却是没有看到。此刻池仲礼眸中,深沉的如同乌云袭来一般凝重的墨色。

若是陛下当真同意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联姻,五丫头危已……

...

……

眨眼一夜就过去了,天方亮,江氏就起身操持家务。

只是,这看似与以往几千个日子一模一样。安详闲适的,甚至满是温馨的早晨。竟让江氏莫名其妙的,隐隐生出些胆战心惊之感。

池仲礼现在只是一个正六品的翰林院编撰,每日只需要按时去翰林院当差即可,是不需要上朝的。

因此,池府的早膳,还是一如往常一样,一家人一同用膳。

江氏心神不安,总觉得今天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她微蹙着眉头,喝着薏米红枣莲子粥,执着汤匙的右手,却倏地抑制不住的隐隐颤抖起来。

桌上几人全都看向江氏,池仲礼好笑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后边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

待众人齐齐低头看时,却是发现,江氏手中的汤匙,竟已经被摔得粉碎。

“我,我也不知道怎……”

江氏蹙着眉,懊恼的想要说着什么。

只是,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江氏却已经又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处。

现在她一颗心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江氏“怎么”“怎么”了两句,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也正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秋桐疾步匆匆的脚步声。

不等江氏开口问她“何事惊慌”,秋桐也只来得及说一句,“夫人,宫里来人了。”

满室静寂中,外边竟是传来一道高亢而尖利的唱和声——

“圣旨到!……”

“圣……圣旨?”池明瑄当先一哆嗦,手中的汤匙,也“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

“快,快先别忙着收拾这些了。”

江氏慌忙站起身,随后也忙不迭的吩咐侍候池明瑄的香菱香草,以及珏哥儿和琳哥儿的奶娘,“快些带你们主子回房再换一身衣衫再出来。”

又打量一下,穿着一身官服的池仲礼,道:“相公,你先去前边招待着,妾身回去换了诰命大妆就出来。”

池仲礼去翰林院任职没多久,江氏的六品安人的诰命也就下来了。

兴许是看在江阁老的面子上,江氏的诰命没有等到一月之期后发放,却是前两天就送了过来。如今,既然要接圣旨,自然要穿诰命服装。

只是,江氏想想今天的圣旨有可能指令的意思,就不免又有些心浮气躁。

五丫头现在还是影梅庵中……

池仲礼点点头,漱过口后,也脚步匆忙出去“待客”。

而等到江氏换好衣服,带着池明瑄和珏哥儿、琳哥儿回到前院,却赫然发现,五丫头池玲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从影梅庵回来了。

“人都齐了吧?那就赶紧接旨吧。”弘远帝身边的徐安公公笑眯眯道。

江氏和池仲礼,池玲珑等人全都跪下。

徐安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就也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勇侯池仲远之女池玲珑,恭谨端敏,秀外慧中,品貌端庄,行孝有嘉,……今特赐婚与秦王成嗣为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赐!!”(未完待续) [本章结束]

249 名正言顺

秦王又定亲了,且这次定亲的人选,不是已经过世的秦王府老太妃给他定下的,同样也不是当今太后娘娘为秦王挑选的,竟是由当今弘远帝为秦王指定的王妃。

且这王妃不是别人,正是自年关以来,一直高占着京城八卦头条的忠勇侯府庶出的五姑娘,也就是曾经和安国公府世子爷穆长尧定亲,之后又退了亲的那位姑娘。

弘远帝下了赐婚圣旨以后,接下来京城的所有民众,都有了种诡秘的不真实感。

他们不相信当今秦王竟然会同意娶一个庶女,且是退过亲的姑娘为正妃,同样也不相信,怎么时间都过去了两天了,这姑娘怎么还没死!!

没错,让在京城中的百姓惊愕着,秦王又定亲了,且定亲的对象乃是池玲珑时,京城最大的赌坊,也是又开了一场新的赌局。

不用说,这次赌局赌的还是秦王的这一任未婚妻,也就是池玲珑,会什么时候死!

是一天之后,两天之后,七天、半月,或是一月……

当然,和前几天那场赌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虽然众人还是觉得,秦王会把这个现如今大魏最是有福气的姑娘“克”死,可是,这个姑娘,应该会比她之前的五个前任,都会命长一些吧?

有了秦王前三人未婚妻的下场做警钟,又有了敏仪县主和安顺侯府的大姑娘周梓潼的死在前几天,现在即便池玲珑福德再身后,京都的百姓也还是都觉得,这小姑年,无论怎么说,都是镇不住秦王那个煞星的啊!

京都的留言在弘远帝的赐婚圣旨下了以后,更加汹涌如潮,而就在京都的百姓们,又暗戳戳的开始往赌搬版银子的时候,此刻京都的池府中,却是愁云密布。

已经过去两天了,无论是江氏还是池仲礼,也都已经缓过神来,接受了弘远帝的“乱点鸳鸯谱”。

江氏和池仲礼现在毕竟也算是经过大阵仗的,加之一个从小被母亲精心家养,一个则是自来养成的稳重妥帖的性子,因而,即便一开始有多么的难以接受,现在两人却都仿若无事人一样。

只是,江氏和池仲礼好不容易稳住了心中的焦躁不安,也都想起来要如何去安抚侄女,却不想,他们的动作还未来得及成行,竟是听到下人通报说,秦王府的大管家过来池府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连给宰相家看门的门房,都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更遑论是堂堂秦王府的大管家了。

秦王府的门槛,在京城中可以数得上是最高的了。

即便是深受皇帝信任和重用的惠郡王,再或者是当朝太后的亲女、弘远帝的胞姐长乐长公主,这两府的门第叠加,都不一定有秦王府的门第高。

秦王是个性情生冷的,加之又手握重权,不喜交际,种种因由,也就造就了秦王府的威望愈发的如日中天。

秦王不是个目中古人的,然而,却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秦王不好见,而代表了秦王意志,执行和总领秦王府所有事宜,代秦王维护与京城各府邸的交际诸事的,秦王府的大管家,同样不是那么好攀关系的。

在京城中,哪怕是三品的朝廷大员,在街面上见到了秦王府的大管家,说不定也要心甘情愿的下了轿子,低声哈气的亲自陪着寒暄一番。

…这不是说这些朝廷大员没有骨气,而是,这就是现实。

在内宅中,一些老太君身边养的猫猫狗狗,都要比府里的主子有脸面;同样的,在官场中,诸如秦王府等府邸中的大管家,那也是要当作上司好生侍候着的。

池仲礼听了池府管家的通报后,和江氏互相对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继而,两人却是同时迎了出去。

秦王府的大管家啊,想来即便是去了惠郡王府或是长乐长公主府,那也是要由惠郡王费或是长乐长公主的长子亲自招待一番的。

池仲礼和江氏不知道秦王府的大管家此番前来池府,所谓何事,但是,这也丝毫不能阻止她们对于秦王府大管家此行的看重。

池仲礼和江氏匆匆来到前厅的时候,秦王府的大管家,已经开始进茶了。

奇怪的却是,此行却不止是秦王府的大管家自己过来的,与她同性的,还有一个身子笔挺,面目英俊,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笑意,身穿黑色锦服的,刚到加冠之年的男子。

池仲礼看到这人的时候,却是止不住瞳孔微缩了两下。

在官场中混的,跟在几位王爷和皇子身边的得用人,是谁都要知道的。

而眼前这黑衣青年,池仲礼当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时常跟在秦王身后,据说是代替秦王处理秦王府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的墨乙。

这人在秦王府的身份,虽然比不上秦王府的大管家贵重,然而,却当真是秦王秦承嗣身边的心腹大将。

且还能帮助秦王处理政务,这才真是个深藏不漏的。

池仲礼看到墨乙,面上的神情不由更加郑重了一点。

跟着大管家秦伯前来池府送礼的墨乙,自然没有错过池仲礼看见他后,面上的神色更加肃穆的有 ...

些严正以待了,一时间不免有些讪讪。

他这是来送礼的,当真不是来找事儿的。

本来此番前来池府,是不需要墨乙亲自过来的,谁知道他那主子神来一笔,这两天兴奋的过了头了,竟然让他妻子跑一趟。

好吧,他是可以理解主子终于“转正”的心情。

可是,送个礼而已,连他这心腹大将都派过来了,他不嫌弃小题大做,就当真不担心池府这两夫妻会不自在?

池仲礼和江氏进了待客的花厅,一时间,四人也是都殷切而又颇为亲近的见了礼。

池仲礼对秦王府大管家和墨乙的态度足够重视,即便看见两人面上都是笑盈盈的,丝毫没有恼意。但是,他们的一个庶女侄女赐婚给了秦王,这,这当真是有损秦王府的脸面啊。

池仲礼是做好了秦王府来找茬的准备的,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在秦王度举足轻重的人物,竟是来……送礼的?

池仲礼和江氏的脑子,瞬间都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了。

他们都觉得,剧情不该这样演进啊。

虽说后来他们也都知道,是秦王点了头,弘远帝才会将五丫头赐婚给他的。

可是,秦王难道不是迫于无奈才同意这桩婚事的么?

池仲礼和江氏一时间更是有些晕头转向了。

而这时,秦王府的大管家秦伯,却是又笑的宛若一个弥勒佛一般,与池仲礼道:“今日前来贵府,乃是奉了王爷之令,前来给亲家送些礼仪和秦王府封地上的土特产。”

…很是妥帖的,双手将礼单呈给池仲礼看。

池仲礼晕晕乎乎的,接过那足有账册厚的一本礼单,回过神后,只觉得手中这东西烫手的紧。

他连说几句“不敢,不敢。”话说的很是委婉和气,语气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就连英俊的面容,此刻也绷得紧的,好似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颤动。

老管家乃是秦承嗣祖父身边的副将,后来因为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才退役回秦王府当了管家。

如今,别说秦承嗣的祖父早就做了古了,就连秦承嗣的父亲都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老管家在秦王府可以说是历经三任主子了,也是将秦承嗣当亲孙子看,亲自守护着他长大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辈分高、分量重的人物,连秦承嗣称呼他,都要唤上一句“秦伯”,竟是两手给他们奉礼单的?

池仲礼更觉得头大。

他只顾着有些不敢置信了,却是来不及去打开那厚厚一本礼单去看。

秦伯雷厉风行的将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墨乙嘴角抽搐两下,便也将放在他身侧小几上的匣子捧过去,递给江氏道:“这是我们主子送给五姑娘的一些小玩意儿,这厢就麻烦三夫人转交了。”

江氏也是晕晕乎乎的就将那匣子接了过来。

入手还不觉得那匣子有多重,可等到墨乙送了手后,江氏一个没抓稳,那匣子往一侧一番,却是差点被摔下去。

江氏尴尬,慌忙身后去抓,而墨乙也好似早就猜想到她会有此动作一般,在那匣子往下翻时,便手疾的将匣子又接了过去。

转而,又笑的一脸和气的交给江氏:“东西有些重,劳累三夫人了。”

“不敢,不敢……”

江氏面上神色微囧,这次心里有了谱,东西倒是也接的顺畅。

但是,即便江氏用了大力气去接纳匣子,入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当真不知道这里边是不是塞了一块儿石头,不然,哪至于这么重啊?她都快要搬不动了。

江氏将匣子放在身侧小几上,而此时,彻底回过神来的池仲礼,却是已经和秦伯说上了话。

两人寒暄着,话题没有说的多深入,看起来双方却是都其乐融融。

墨乙听着话,不时插句嘴,一时间,僵硬的气氛倒是更加融洽起来。

多难过墨乙注意到,池仲礼和江氏面上的神情,在不自不觉中终于舒缓了下来后,也是忍不住哭笑不得的在心里感叹。

他们那主子,那真是兴奋的没了主张了,要不,那至于办出这么出风头的事儿啊?

给池府送礼?

啧,看看他们穿街过巷抬过来的那十几个巷子,怕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下聘礼的吧?

不过,若是单从“礼物”的贵重上来说,这次送来的贺礼,即便当做聘礼也是足够的了。

外边那十几个大箱子就先且不说了,最重要的还是方才他递给江氏的匣子。

那匣子里不是别的东西,却都是一些水头上好的红宝石、帝王绿翡翠等原石,和一些千金难买的东珠、南珠、碧玺、紫瑛石,玛瑙等物。

这些东西,多用于镶嵌在女子打造的首饰头面上,最是金贵体面不过。

…说是借江氏的手送给池玲珑的,可是,天知道,池玲珑现在还在秦王府住的好好的。

所以,这东西,实际上便是主子财大气粗给江氏和府里那姑娘玩的罢了。

...

嗯,按照主子的话说,这是“酬谢”他们之前那般拥护他未婚妻的酬金!!

秦伯和墨乙在池府中呆了足有半个时辰,两人才在池仲礼和江氏的亲自相送中,回了秦王府。

而终于送走了秦伯和墨乙的池仲礼和江氏,回了花厅后,才又想起秦伯和墨乙送的礼来,不由也就拿着那礼单细细翻看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即便财大气粗如江氏,却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哪里是秦王封地上的土特产啊?

怎么她就从来没听说过,大兴年间的古董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和缠枝莲花小瓷罐,什么时候就成了秦王府封地的特产了?

这些还不算。

看看下边这些,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琦寿长春白石盆景,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掐丝珐琅的西瓜形漱盆,各种番邦进贡的沉水香、木宁香、苏合香熏香;媚花奴、天宮巧、紫茉莉胭脂水粉;还有什么天水碧,月华锦,牡丹穿花绸等绸缎布匹……

这哪里是来送礼的啊,这根本就是来下聘的吧!

江氏吃惊的将双眸都瞪圆了,而当她想起来,她从墨乙手中接过的那匣子时,一时间更是觉得胆战心惊。

秦王府送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江氏面色纠结,池仲礼也头痛的与她道:“左右都已经收了,你且打开看看吧。”

江氏“唉”了一声,随即,也就将桌上放着的那紫檀木匣子打了开来。

这一打开不要紧,霎时间珠光宝气全都从匣子中跑了出来。

东珠和南珠温润的光辉,以及红宝石和帝王率翡翠中,那灵透的好似还在缓缓流动的水色,江氏看了只觉得心疼肉疼。

即便是她母亲攒了一辈子的私库,好东西也是连着匣子里的一半都没有的。

“相公,这,这……”将是此刻更是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这些东西,果真就是些普通的土特产且还罢了,可是,这些可全都是历久弥新的古董和御赐的贡品。

这要是放在平常人家,都很不嫩当成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可是,秦王竟是一把就送了,还一下就送了这么多?

江氏此刻当真不知道该哭该笑;同样,也是猜不到,秦王此举到底是何意了。

江氏想不透这些,便也开口讲心中的疑惑问池仲礼。

池仲礼沉吟片刻,也便又安抚她道:“别多想,兴许当真就如太后娘娘所言,秦王乃是看重了五丫头的长相呢。”

又底气不足的说一句,“兴许,这些古董珠宝在咱们眼中贵重,在秦王府却是不值一提呢?

唉,你且别多想了。左右,车到山前必有路,秦王既说这些东西都是送与五丫头的,你便拿去给五丫头收好吧。”

江氏迟疑的应了一声“唉”后,池仲礼便也又补充似地说了一句,“不管如何,这段时间且把五丫头看好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让五丫头先且别回影梅庵了。”

…江氏心神陡然一跳,和池仲礼对视一眼,也是看出了池仲礼眸中的隐忧和担心。

是啊,五丫头现在是秦王的未婚妻了,很荣光是一方面;但是,秦王可是已经克死了五个未婚妻了……

江氏想到这里,也是愈发觉得,回了梧桐院后,要为五丫头再多陪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将她牢牢的看好了。

不然,这若是一个看不住人,让五丫头吹了风,或是一个不慎滑落到湖里。

这,这可真就是一切都玩完了。

江氏一想到秦王克妻的名声,再一想想,外边现在都在拿池玲珑何时会“暴毙”打赌,便也愈发觉得心神不安。

因而,当下也是没有心情和池仲礼说其他的了;就连接受了这么多重礼的惶恐和忐忑,好似在瞬间也都消散了个干净。

江氏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池玲珑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江氏回了梧桐院后,又是怎样将梧桐院中所有的小丫鬟敲打一番,让她们好生看着五姑娘的,权且不必说。

却说因为上午时,秦王府大管家大张旗鼓的往池府“送礼”,这事情一经传开后,却是再京城引起了莫大的轰动。

勋贵世家的贵妇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私下里议论的是,“秦王这是当真看上池府那姑娘了?”

“唉,谁知道究竟是不是。”

“想来应该不是。那姑娘虽说福运深厚,只是,福运这东西,信就有,不信则无,看不见摸不着的,谁知道做不做的真?”

又道:“依我看,秦王这不是当紧那姑娘,他应该是当紧那姑娘的小命呢。”

“这说法倒也不差。毕竟秦王都已经克死了六个了,若是……若是连这福运深厚的都镇不住他,今后怕是这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魏,都没有人敢将自家姑娘送到秦王府了。”

“可这人命还不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的?任凭秦王再如何 ...

往池府送礼,表示对那姑娘的看重,阎王莫不是还能因为这,就当真不收那姑娘的命了?”

又捂着帕子娇笑两声,“说不定啊,正是因为秦王看重,阎王才正要把那五姑娘收了呢。毕竟,秦王身上煞气多重啊,入了他的眼,那姑娘早晚也是落不了个好下场的……”

勋贵世家府上品茶插花的贵妇人们,听了秦王往池府送礼之事议论纷纷;而京城街头,一些亲眼目睹了秦王如此大手笔的,讨好“未婚妻”的作为的妇人,在秦王府的一队人马离去后,也是忍不住又像是打了鸡血似地,聒噪又八卦的议论开了。

“哎呦我的个老天啊,这是给池府那姑娘送去的吧?哎呦喂,这还没过门呢,秦王就这样看重了,这若是以后过了门,秦王还不把这王妃宠上了天?”

“谁说不是呢。到底是秦王府,家底厚着呢。你看看那箱子吃重的,哎呦呦,真想看看秦王给池府那姑娘送的什么好东西。”

“不一定是给池姑娘送的吧?说不定是送给那姑娘的叔婶的呢。”

“意思还不都一样,不都是在讨好‘新媳妇’或是她娘家人么?”

“这也是。只是,怎么早先死了那五个,就没见秦王这么殷勤呢?这么十五六个箱子,啧啧,看着老婆子眼都热了。”

…“你再眼热那东西还能归了你,可别白日做梦了。”又道:“早先那五个,怎么能和池姑娘比?不说这池府的姑娘身上福运深厚了,我可是听人说了,这姑娘长的美着呢,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似地……”

整个京城,街头巷尾都开始议论起了,有关秦王给池府送礼的消息。

众说纷纭,有所这是秦王在特意告知众人,他对池府那姑娘的看重,想讨那池府姑娘的欢心;有的却也说,秦王这是想让池府那姑娘别怕她,好心甘情愿下嫁于他,给他镇宅呢……

流言蜚语在片刻中的功夫,也就充斥了整个京城。

而就在众人都开始浮想联翩,秦王此举到底是为讨好池府那姑娘呢,还是为了更加卖命的讨好池府的那姑娘的时候,秦承嗣却是罕见的主动进宫了。

秦承嗣进宫不是求见弘远帝的,却是往太后的慈宁宫中递了帖子。

太后在知道秦王想要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当时泛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感动”,或是“这小子终于也知道孝顺他姨母”一把了,当时袭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太后犹豫不决,在心里不时的想着,秦王这到底是想要过来哀求哀家给他解除婚约的,还是过来跪求哀家给他解除婚约的,越想越觉得,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儿。

因而,太后连椅子都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想回内室躲着去。

她好不容易给秦王定下了一桩亲事,且那姑娘都活了两天了,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秦王怎么忍心现在再让她给他们解除婚约?

这事情实在是,太不能忍了。

自觉真相了的太后娘娘,便也一边会内室,一边也对谈嬷嬷吩咐道:“哀家的心绞痛又犯了,这就回寝宫歇着去。”

将手中烫手的帖子递给谈嬷嬷,“你把这东西处理了吧。”

又道:“你出去告诉成嗣那小子一声,就说哀家现在身子不适,今天谁请求都不见。”

脚步匆匆的进了寝宫,步履匆忙,路走的稳稳的,连宫娥的搀扶都不用,说话的声音更是中气十足,就这还身体不适?

谈嬷嬷眸中盈满了笑意,恭敬的对着太后娘娘远去的背影行了礼,便也当真出去回府秦王了。

太后娘娘见谈嬷嬷出去了,也大松了一口气。

当是时,也不回寝宫了,却是又在暖阁中坐了下来,让十五公主陪着她打起叶子牌来。

谈嬷嬷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回来了,太后娘娘只顾着赢牌高兴了,却也是忘了再问一声谈嬷嬷,差事办的怎么样。

太后娘年不问,谈嬷嬷却不可以不回答。

就在十五公主又开始哀怨的洗牌时,谈嬷嬷便也又给太后娘娘行了一礼,随后也略有些尴尬的回禀太后道:“娘娘,秦王听说您今日身子不适,亲自让人去传了太医过来。王爷担心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亲自过来看一眼才放心。”

太后娘娘整张老脸都拉下来了,十五公主垂首默默的笑,肩膀耸啊耸的,想放开了笑,却是不敢。

太后“啊”了一声,随后嘴角都瘪了下来,“他还没走啊?”

…谈嬷嬷僵硬的一笑,又道:“秦王现在在慈宁宫外等着呢。”

又看了看太后娘娘的脸色,才又斟酌着道:“碰巧太子殿下今日也来给娘娘请安,听说娘娘身体不适,也是忧心不已,两人现在都在慈宁宫外候着呢。”

……

等到秦承嗣和太子殿下进了慈宁宫后,却是见到,太后娘娘手边此刻正搁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那汤药显见是方才熬好的,还冒着滚滚的热气,可见太后娘娘还没有喝 ...



秦承嗣和太子殿下给太后见过礼后,便也在太后下首位置落了座。

太子殿下查看了一番太后娘娘的面色,见她面色红润饱满,精力也还好,虽然努力蹙着眉头装作很是难受的样子。只是,这装病的技巧,怕是还没有十皇子娴熟。

太子殿下没有拆穿太后娘娘,却是做出一副好孙儿的姿态,关怀备至的和太后寒暄起来。

太后心不在焉的回一句“嗯”,又回一句“哦”,明明是在“全神贯注”和太子殿下说话,一双眸子却总是忍不住往秦承嗣那边扫。

太子殿下看着好笑,便也善解人意的,顺着太后的心思问秦承嗣道:“倒是许久不见令则了。前两日倒是听说父皇下了旨,给你又赐了婚。怎么,择日也请六哥喝一杯,权做庆祝如何?”

太后娘娘听到太子殿下,“无意中”说到了那个她最关心的话题,当时便抑制不住的将背脊挺得笔直笔直的,就连耳朵,也是高高的竖了起来。

秦承嗣却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后娘娘在努力佯作正经的听他的回复一般,却是非常自然的点点头。

随后,又低沉着嗓子,非常给太子面子的说了一句,“何须择日?今日若六哥无事,令则便请六哥去美人居吃酒。”

又非常人性化的道:“顺便还可叫上二哥,七弟等人,人多了也热闹。”

太子殿下:“……”

若不是秦承嗣这张脸辨认度实在太高,他说上边那些话时,也还是拽的二五万八的模样,太子险些就要怀疑,这是不是某个江湖术士,带了一张秦王的面皮,在糊弄他了。

秦王会主动请客?

咳咳,不是说秦王抠门的,连请人吃酒都不愿意;实在是,这人简直冷情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交际不喜,热闹不喜,这人就是个另类。

可是,听听这另类刚才说了什么话,——“顺便还可叫上二哥,七弟等人,人多了也热闹。”

热闹个大头鬼啊,你不是最喜欢安静的么?

太子殿下一时间嘴角都抑制不住的开始抽搐了起来。

太子殿下如何怀疑着,秦承嗣是不是吃错了药了,这个问题太后不在意。

让太后娘娘欣喜振奋又高兴不已的却是,她刚才从秦承嗣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个消息——这小子对他现任的未婚妻池玲珑还是很满意的,暂时没准备退货。

没准备退货好啊,不然,他前三天的时候,还对她说过,池府那姑娘长得不错,和他的眼缘,现在却又要抛弃那姑娘,若当真如此的话,太后她老人家绝对会非常心塞的。

知道了秦承嗣没打算退亲,太后娘娘吊在心里那块儿石头也就落了地。

…现在也就又忙不迭的做出好姨祖母的姿态来,很是慈祥亲切的,笑着问秦承嗣,“今日怎么想起来给哀家请安了?你啊,可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让哀家为你出头啊?”

脸上的笑容很是能安抚人心,但是,太后娘娘此刻眸中的光芒,却是闪烁个不停。

她眸中的幽光绿油油的,及激动又亢。奋,好似在说着“小样,别管你这小子多拽,遇上事儿,不还得找哀家这个家长。”

秦承嗣看了太后一眼,嘴角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抽,随即,俊脸上的线条,却是整个都绷紧了。

秦承嗣道:“此番前来,却是外甥有一事,想得到姨祖母的准许的。”

“哦,何事?”

“池府那姑娘,外甥想将她接入秦王府。”

“什么?”太后娘娘听了秦承嗣语气非常肃穆正经的,说着这么一个非常不正经的建议,一时间只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把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接到你府上住?

呵,呵呵……

太后娘娘眼皮子眨的跟抽风了差不多,太子殿下此刻却是也抑制不住的轻笑起来。

太子殿下就觉得,以前就知道令则是个不通人情的,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不通人情到这个地步。

把人家黄花大闺女接到你府里?

哎呦呵,虽然你们两个是正儿八经的圣旨赐婚的未婚夫妻,可是,不管怎么说,没有成亲之前,男女双方都是要严格避讳着的。

这位倒好,不仅不想着避讳,还想着将人姑娘接到你府里。

这,这人当真不是脑抽了?

太子摇头失笑,反应过来的太后娘娘却也不由好气又好笑的道:“哪里没有成亲的姑娘,就住到未婚夫婿府上的。你可以不要名声,莫不是连那池府姑娘的名声,你也不顾忌些?”

又殷切的劝说秦承嗣道:“你是男儿家,又是个亲王,自然不怕外边的流言蜚语,可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如何能因为你一个心血来潮,就毁了人家小姑娘的闺誉了?”

瞪一眼秦承嗣,就也又道;“此事绝不可行,哀家是不会准许你任性妄为的。”

太后娘娘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一席话,还等着秦承嗣反驳呢。谁知道,一眼看去,却是见面色冷峻而凌厉 ...

的秦王,此刻竟是如同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一样。

他就那样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想着事情。明明看起来很是正经的模样,但是,他脸上那副孤寂的表情,却愣是把太后看的一愣,随即,却是心酸又心疼的,恨不能当场抱着秦王哭一场。

哎呦,作孽的啊,十几年了这是这孩子第一次开口求他,她个老婆子竟是将这孩子好一顿训,看看现在这模样,不会心伤了,之后回家抱着她妹妹的牌位哭一场吧?

太后娘娘越看秦承嗣越是觉得这孩子可怜,再一想想那个已经作古的妹妹,更是觉得不忍心。

便也就努力笑的亲切的,非常小心翼翼的问秦王,“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想一出是一处?你给姨祖母说说,玲珑那丫头在池府住的好好的,你如何就想着要将她带到秦王府呢?”

秦承嗣怔愣了很久,随即,却是“很失落”“很悲伤”“很无助”的低叹着说一句,“我想着,我亲自保护着她,她总不会,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就……”

…秦承嗣“悲伤痛苦”的后边的话再说不出口,太后娘娘简单一听,后边这话,哪里还需要她亲自开口说出开,太后娘娘脑补都能补充出理由了。

不外乎就是,“我亲自保护着她,她总不会就又无缘无故被克死了”,太后娘娘脑补到这里,心酸的直接泪奔。

若不是顾忌着颜面,不好抱着皇家的体面,太后娘娘现在也当真心酸的,恨不能直接抱着秦承嗣哭一把。

她可怜的孩子啊,竟是被外边那流言蜚语伤到这个地步了。

说什么怕池玲珑再被他克死,她这外甥千里挑一,多好一后生啊。怎么现在,名声就鬼畜到这个地步了啊?

池玲珑入住秦王府的决定,便在太后娘娘的心酸抹泪中,轻而易举的就决定了。

目送着秦承嗣高大的背影出了慈宁宫,太后娘娘也是迅速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

转而,就唤了谈嬷嬷过来。

秦承嗣一个男人做事顾忌不了那么全面,她这个做姨祖母的,却是不能不提他多打算一些。

虽然太后也是答应了,让秦承嗣将池玲珑亲自接到秦王府去看管的。

但是,为了不落人口是,毁了池玲珑的名声,无论如何,她老人家也是要在这中间出一把力的。

太后就开口对谈嬷嬷道:“你亲自去尚仪局,挑两个规矩好的嬷嬷出来,送到秦王府去。就说是哀家说的,让池府那丫头,在秦王府好生学规矩。”

“唉。”谈嬷嬷没有问太后为何这样做,却是响亮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就去尚仪局挑人去了。

其实,太后此举完全在谈嬷嬷的意料之中。

毕竟,若是她老人家亲自派人到秦王府,日夜不离的守着池玲珑,那么,外边那些想要污蔑池玲珑名声的闲人,可就要斟酌斟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太后是长辈,又是大魏的太后,她老人家派人过去教池玲珑礼仪,也就是在间接的代替她老人家,看着那两个小辈,不能做出违反礼制的事情。

如此,有了太后插手其中,池玲珑的名誉可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宫中因为太后娘娘的一句吩咐,暗潮如水,却说回了秦王府的秦承嗣,看着出来迎接他的池玲珑,冷峻锋利如刀刻的面部线条,此时却是完全软化下来。

“事情可是办成了?”

池玲珑一边眸子弯弯的问着话,一边也牵着秦承嗣的手,往致远斋走。

秦承嗣轻轻“嗯”了一声。嗓音喑哑低沉,但是,语气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与雀跃。

池玲珑好笑的用手指在他掌心中轻掐一下,笑着与他道:“让五月住在池府,我住在这里不也挺好?”

没好气的嗔怒他一眼,“真不知道你想什么,非要再忙碌这一番?转来转去,只为了把我接近秦王府,呵呵,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了么。”

正往前走着,身边那人却是倏然不动了。

池玲珑也停下脚步,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一脸凝重和肃穆表情的秦承嗣,走到他跟前,就又好笑的问他,“又怎么了?”

眼前的人儿笑眯眯的,乌黑的发丝挽做流云髻,她只穿着家常的常服,然而,却玉嫩秀颜艳比花娇,眉目间漾开一丝韵色,美的夺目生辉。

…秦成嗣心中压抑着的悸动,在此时更加难以掩饰,也不想再去掩饰。

他直接伸手,一把将池玲珑搂抱在怀中。

他胸膛中的心脏跳的砰砰作响,身体滚烫的温暖,即便隔着衣衫,池玲珑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揽在她腰间的力道,大的好似恨不能将她直接揉到他身体里。

池玲珑不舒服的挣扎两下,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过大后,却是再不动弹了。

只温顺的趴伏在他怀里,眷恋的抓着他的衣襟,轻声问他,“怎么了么?”

秦承嗣依旧不说话,良久之后,才似感叹,似欣悦的说一声,“不一样的。”

“嗯?” ...

池玲珑条件反射出声,怔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应该是回复她说的那句“真不知道你想什么,非要再忙碌这一番?转来转去,只为了把我接近秦王府,呵呵,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了么?”

只是,不一样么?

哪里不一样呢?

池玲珑便也微微用力,将秦承嗣的身子推开一些,笑着问他,“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脸上微染着红晕,眼底里似含着一汪春水,盈盈动人,鼻尖微微有些红,唇轻抿了下,略略不满的撅起,带着女儿家的娇嗔,明艳动人。这种风情……一笑倾城,旭日朝阳,尽失颜色。

秦承嗣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只是,最后,却还是一边满是眷恋的在她眼睛上烙下一吻,一边也轻声道:“我总是想着,要让你名声言顺。”

那冰冷又喑哑的声音中,满是浓浓的,掩饰不住的情深。

他又语气略僵硬的道:“五月做你的替身,不是不好,她可以为你挡去灾难。只是,我总是想着,要给你一个名分,要让你名正言顺呆在我身边……”r1152 [本章结束]

250 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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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过去,万物都开始复苏。

没有了早春二月的倒春寒,三月初的天气,桃花初绽,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现在也都是一片青葱的绿色。

京城在大魏国土的北方,春天总是比南方来的要晚一些。

因而,早在南方已经花团锦簇的时候,京城的桃花,在春雨过后,才开始绽放。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时间,在当天傍晚入夜后,才停止下来。

第二日晨起,池玲珑穿着寝衣,在身上披了一件单薄的披风,便迫不及待的去开窗。

雕花的窗牖被池玲珑从里边推开,新鲜的空气伴着若隐若现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

那气息清爽干净,让池玲珑忍不住闭合着眸子,惬意的长舒了一大口气。

“这空气可真好……”

旭日初生,在大地上洒下了万点金辉,池玲珑还是觉得这样的早晨,略有些寒冷,便也又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迈着小碎步蹬蹬蹬跑进了拔步床内。

略有些昏暗的拔步床中,入目便是秦承嗣光.裸而略有些瘦削的背。

秦承嗣的皮肤与一般男子相较起来,属于较为白皙的那种。

这人好似晒不黑似地,无论是背部的皮肤,还是脸上的肤色,颜色全都一模一样。

不过,秦王爷身上流畅而又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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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闷笑声,就好像是从他胸膛中发出来的一样。

他轻笑着。那声音性.感动人,有种喑哑而又蛊惑人心的魅力。

池玲珑听着那响在她耳廓处的笑声,心中就像是揣了两个兔子一样,开始怦怦乱跳。

正四处转着眸子,羞怯的不好意思去看秦承嗣,却不妨秦承嗣竟是一把钳制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池玲珑“啊”一声叫了出来。

她条件反射的伸出手,一把搂住秦承嗣的脖子,都快被吓哭了,“秦承嗣你快些把我放下来。”

秦承嗣将她稍微举高了一些,视线和他齐平,没有回应她的话。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深邃的眸子中,却抑制不住的染上了惬意的笑意。

他嘶哑着声音。略有些揶揄的问她,“手很凉么?”

不等池玲珑回话,却是又很配合的道:“要不要我把衣服都脱了,让你好生暖暖手?”

池玲珑:“……”

良久之后,内室中才传来池玲珑恼羞成怒的一声怒吼,“秦承嗣你个流.氓。”

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候在大殿外,等着两位主子传唤的六月和七月,听了内室中传来的这一声女子羞恼的闷叫声,两人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主子……流.氓?

六月和七月的嘴角,俱都忍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两人面上的神情有些扭曲,似哭非哭,似笑飞笑,那表情,当真可乐极了。

墨乙从致远斋外走过来的时候,便见到六月和七月面上的这幅神情,一时间,不由也放低了声音,好笑的问两人,“发生了何事?”

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就又小声道:“主子和玲珑姑娘可是还未起身?”

话才刚落音,却是听到了屋里边,又传来池玲珑求饶的呜呜咽咽的声音。

“秦承嗣你,你快放开我,要喘不过气来了,唔,唔,你不是流.氓,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墨乙:“……”

六月:“……”

七月:“……”

墨乙脸上的表情先时有片刻僵硬,随后,却是像调色盘一样,变幻出赤青红绿黑各种颜色,简直精彩极了。

过了片刻,墨乙才又微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视线转到一边。

主子现在的心性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了,大早起就这么好兴致和池玲珑亲亲我我,竟还流.氓上了,这样……呃,很好。

嗯,说不定他稍后就应该去一趟钦天监,让那帮子“神棍”尽量将主子的婚期提前一些。

不然,若是池玲珑某一日心血来潮,突然就宣布她肚子里有小主子了,那这事情,可就当真一点也不好玩了。

墨乙浮想联翩的想着事情,而这时,六月和七月再又尴尬的互相对视一眼后,七月也率先开口回墨乙道:“主子和姑娘应是已经起身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不妨稍等片刻。”

墨乙自然点头同意。

等池玲珑和秦承嗣出了内室,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墨乙也过来给秦承嗣汇报事情。

不是墨乙不会办事,每次汇报事情不是挑傍晚,就是挑大早起,实在是,秦王府中,需要秦承嗣亲自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若是以往,主子一月中,有将近二十多天都是宿在清华苑的。

且之前主子多勤快啊,晚上办公到二更,大早起更是天不亮就去训练场练功。

如今倒是好了,主子现在作息时间多规律啊。

规律的他连请示点事情的时间,都要硬挤才行。

秦承嗣在主位上落了座,池玲珑和六月七月两人,忙着将早膳端上来。

而此时,墨乙却也对秦承嗣道:“主子,证据和证人都已经备齐了。是现在就交给京兆尹,还是再过几天?”

秦承嗣耳中听着墨乙的话,一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却是始终落在池玲珑身上。

看着她殷勤的,将他爱吃的菜色放到他的座位面前,为他盛好汤和粥,又亲自拿着勺子,在盛满了粥的碗里轻舀着,好让那袍子肉糜粥能够凉的更快一些。

突然就觉得胃口大开。

秦承嗣便也就漫不经心的吩咐墨乙道:“用过早膳后就去办吧。”

“是。”

“无事就下去吧。”

墨乙离开后。池玲珑也遣了六月和七月出去用早膳。却是自己亲手侍候着秦承嗣用膳,一边也好奇的问他,“可是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儿?”

“不麻烦。”

秦承嗣将池玲珑夹给到他面前碟子里的吃食都用完了。便开始喝粥。

看池玲珑只吃了两个翡翠烧卖,就放下了筷子,不由就微一蹙眉,又夹了一块儿糕点过去。

“你太瘦了,再多吃点。”

池玲珑嘟起腮帮子,狠狠的瞪着秦承嗣。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从她和秦承嗣的关系“正式化”后。这人竟是越来越恶劣了。

准确说起来,是早先一直掩盖在秦王骨子里的劣根性,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

这人,早起还说她没长高又长矮了,现在就又说她太瘦了,这是在嫌弃她么?

池玲珑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的圆滚滚的。

天知道。她过去几个月,最少都长了五公分了好不好?

十三岁的年纪。长到她现在的身高,很不错了。

当然,她可是不敢跟秦王爷比。

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打了激素了,过了个年,身高却是又猛地往上窜了一窜,现在保守估计,应该也有个一米八五到一米八七了吧?

坑爹的,秦承嗣现年才刚满十七岁啊。

虽说男孩子到了十八岁后,大多都不会再长个儿。

但是,这若是今年、明年两年,他再往上猛长一截,池玲珑觉得,她以后可当真就需要仰望秦承嗣才行了。

至于说她太瘦的问题,她不是瘦,是开始抽条了。

女孩子发育时期,身高抽的太快,总是会显着人瘦一些,她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池玲珑愤愤的将秦承嗣夹给她的烧卖都吃下,却是没忘记她刚才问秦承嗣的话。

见秦承嗣用完了膳,只端过去她的碗,帮她用汤匙冷着粥,便也像个鼹鼠似地,左快速将口里的食物咀嚼下咽,一边也又开口问秦承嗣,“我刚才听墨乙给你说什么证人、证据的,谁又惹了你了?”

又含糊不清的,探过脑袋去,接受秦承嗣的喂食,将他送到她唇边的粥喝下,说道:“你这一段时间不是都没有上朝么?谁又犯到你手里了?”

秦承嗣是大魏唯一的异姓王,手中的特权多的数不胜数,他进宫可持剑,可坐车骑马,同样的,上朝不上朝也都随秦王个人的心意。

之前几年,秦承嗣都是每月挑五六天去上早朝的,只是,自从去年六、七月份,替弘远帝往南边办了一趟差,受了重伤,之后又莫名的被十皇子下的毒身体大损后,秦承嗣从那至今,也一直都没有去上朝。

这人长期在家,竟还有人惹到他头上,那人该是多么不长眼啊。

池玲珑默默的为得罪秦承嗣的人点根蜡,这时,秦承嗣也一边又递过来一勺粥,一边也轻描淡写的与她道:“周莫氏。”

周莫氏,现任安顺侯夫人,死去的周梓潼的继母,池玲珑嫡母周氏的大嫂。

这人怎么就得罪秦承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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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出尽风头

池府五姑娘池玲珑应太后口谕,被秦王府的大管家亲自接入秦王府入住的第二天,沸腾的京城民众们,就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池府五姑娘的身上的“福运”,到底有多么深厚。

下过雨后的京都,碧空如洗,而就在这样一个,如同以往所有日子一样静谧又忙碌的清晨,京兆尹衙门,却是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安顺侯府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的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的人京都的百姓见多了,说实话,生活在天子脚下,虽然京都百姓们的生活水平,较大魏其他地方的要高许多。

但是,京都的百姓,却也承受着比大魏其余州府百姓们更多的压力。

别说什么天子脚下,治安就一定好。

是的,若是相比较与其他地方,京都的治安确实是好的。

然而,也正因为京都乃是大魏的都城,这里住满了朝廷大员和几乎所有的王子皇孙,京都的百姓们也都饱受着这些“贵人们”的欺凌,却也是有苦没处说的。

在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的人太多了,几乎每天都要那么两、三个。

但是,但凡是状告勋贵世家,或是朝廷官员的案件,每每京都的百姓都是只看到一个开头,结尾却是不知道是何。

然而,这次的事情却当很不一般。

因为秦王的关系,据说死于“凶杀”的安顺侯府大姑娘周梓潼,引起了京城中所有民众的高度关注。

因而,当这个名叫“蕙兰”,自称是周梓潼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的姑娘,敲响了京兆尹衙门的堂鼓的时候,闻讯而来的京都百姓,也都顾不得怕沾染上晦气。要离京兆尹衙门远远的了,却是都像打了鸡血一般,你挤我、我挤你的。把京兆尹衙门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外边围观的京都百姓,现在人数是多么的壮观,群情是多么的激愤,一个个的,又是如何发动着身边的人脉,呼朋唤友的来京兆尹衙门口看热闹。

却说听到了府外边的击鼓声。依依不舍的从姨娘肚皮上爬起来的京兆尹。换上了正服,出了后宅,准备去坐衙为百姓伸冤时。在得知,今天的被告,乃是安顺侯府未出阁二姑娘,以及御史大夫莫家的嫡长孙后,也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京兆尹被小厮扶着,颤颤巍巍的站好身子后。却是又不可置信的,直接厉声询问小厮道:“你个狗奴才刚才说什么?”

小厮讪讪的笑,一边说着,“老爷您当心,路滑,你可是站稳了”。一边也哭丧着脸。说道:“老爷您没听错,这次被告的一方。确实是安顺侯府的二姑娘,还有御史大夫莫老爷的嫡长孙。哎呦喂,外边那击鼓的丫头说,她是安顺侯府大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要状告他们府里的二姑娘和莫家公子,联手暗害了她们姑娘啊。”

京兆尹看着小厮的嘴巴开开合合,耳边接收者小厮传递过来的消息,觉得头都晕了。

一个闺阁弱女子,还有莫家那今年考中了庶吉士的长孙,竟是杀人凶手?

京兆尹想到这里,抑制不住的狠狠打了个激灵。

虽然京城各府里的污糟事儿很多,他这个京兆尹任职五年来,更是没少审理这样的案子。

可是,以往跪在他大老爷堂下的,不外乎就是某个世家里的管家,或是嬷嬷之类的人物,再不就是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何时被告的一方,竟还能扯上那些品性端方的世家姑娘公子了?

还一个是侯府的姑娘,一个是御史大夫的亲孙子的,哎呦喂,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京兆尹想想御史大夫莫老爷子那个搅屎棍的性子,再想想在京中还算得势的安顺侯,觉得今天这案子,肯定又得按照以往一样惯例,要“押后审理”。

只是,这“押后审理”也是要让老爷他从中得益才行的。

京兆尹就用手一撇自己的八字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随即,就唤了小厮近近期来,与小厮一番耳语,说了让他去一趟安顺侯府,再去一趟御史大夫府云云。

小厮听的连连点头,等京兆尹说完话后,便也一溜烟跑远了。

而京兆尹却是非常正派的开了堂,接了状纸,而后,便在京都众人的瞩目中,这件案子因为“证据不足”,而押后再审。

围观看热闹的京都百姓,俱都又是厌弃,又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低叹几声,随后便也都走远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这位“青天大老爷”说“押后审理”,那真是会押后到猴年马月。

所以,不用等了,这事儿没有后续了。

虽说没有后续,但是,有关安顺侯府的二姑娘,联手莫御史大夫府上的表哥,两人害死安顺侯原配留下的女儿消息,还是以燎原之势,在整个京都迅速传播开来。

都说“空穴不来风”,这事情,依他们的直觉来看,说不定当真就是如此。

毕竟,“情杀”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在京都还是很流行的。

京都的百姓,是如何热血沸腾的,议论着安顺侯府大姑娘死因的,周莫氏不知道。

然而,当周莫氏打发走京兆尹派来“要好处费”的小厮,回了内院后,却是忍不住猛的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一个用力便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二姑娘周子瀛此刻也被周莫氏身边的嬷嬷押解过来,进屋就看到周莫氏大发雷霆的一幕,也是忍不住惶恐又后怕的后退两步,眼圈都红了。

“母、母亲……”

周子瀛挣脱了束缚着自己的两个嬷嬷,踉跄的往前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周莫氏跟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道:“母亲,母亲您救救孩儿。这不关孩儿的事,孩儿是无辜的。”

见到周莫氏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请罪”变的好看。反倒愈发扭曲。

周子瀛心惊肉跳的一把抱住周莫氏的腿,便又大喊大叫出声,“母亲。是那个贱.人,是她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的。我和表哥,我们,我们要拉她的,我们,母亲我和表哥是无辜的啊。”

周子瀛大喊大叫。外边周氏的心腹们。却已经将无关人员都驱散,继而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外边。

不用担心会走漏了风声。周莫氏脸上的愤恨和怒其不争的怨气,便全都表现出来。

她狠狠的在周子瀛背上拍了几巴掌,仍旧不解恨,便也又道:“你个孽女,那小贱.人如何就碍着你的眼了?她一个丫头片子,你再不喜欢她,打骂她一顿也就是了。何苦非要弄死她?”

又红着眼圈,在周子瀛肩膀上狠狠拧了一把,“想杀人偏又手脚不干净,你这是要气死母亲啊?”

周子瀛疼的“啊”一声尖叫出来,随后,却当真是哭的更加情真意切了。

她抱着周莫氏。不停的哭着“母亲您救我”“母亲这不关我的事儿”。周莫氏又狠狠的在周子瀛背上拍了几巴掌,稍微出了口气。便也又开始心疼起自家姑娘来。

不免就一把将周子瀛拉起来,“你当初不是说的蕙兰那丫头,已经死在回乡的路上了?如何现在那死丫头片子又冒出来了?你说说你,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还一味的只知道争强斗狠,你这次当真要害死母亲了。”

周子瀛不听周莫氏说什么,却是“哇哇”哭不停。

周莫氏被她哭得头疼,便也又恨极的在周子瀛背上拍一下,“哭哭哭,就知道哭,早知今日,当初你又何必非要要那小畜生的命?”

“谁让她勾.引表哥?不然,女儿何至于和她一般计较?”

周莫氏冷笑,“现在还不和母亲说实话,你就当真以为,你之前说的话母亲全信了?什么因为和周梓潼那小畜生斗了两句嘴,便不小心把她推湖里边了,你以为,你这话母亲当真就会信?”

又戳着周子瀛的额头道:“早先母亲不拆穿你,不过是想着给你留些颜面,你倒是好了,竟还当真把母亲当傻子哄?呵,自作聪明,你莫不是就当真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自己是聪明人?”

“你那点拙劣的计量,都是你母亲玩剩下的,竟还当真想要连母亲一块儿狂骗了,你还当真是我的好女儿。”

周莫氏怒其不争,周子瀛听明白了周莫氏话中的意思,先是忐忑不安,回过味来,却是将一直高高提着的心放下了。

按母亲的意思,她肯定是有办法为她抹平这事儿的。

周子瀛便又好一顿撒娇痴缠,将周莫氏哄的开心了,这才又巴巴的红着眼圈问周莫氏,“母亲,蕙兰那死丫头都将女儿告上京兆尹了,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哼,她一个丫头片子,还当真能翻了天去不成?你回你的闺阁给我好好闭门思过,这事情自有母亲给你处理。”

又不屑的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京兆尹,母亲给她几千两银子就打发了。即便不收买他,他还当真敢得罪咱们侯府不成?吃了他的雄心豹子胆了。”

周莫氏笃定而自信的神情,安抚住了周子瀛惶惶不安的心。

听到母亲如此说,周子瀛也便又兴高采烈的将周莫氏一顿奉承,随后,就回了闺阁。

安顺侯府中,周莫氏好一番计较,而御史大夫莫大人府上,此刻也是在慌忙着想办法。

至于莫家的嫡长孙,却是被气极的御史大夫,直接行了家法,杖责二十大板。

安顺侯府和莫家,有志一同的接受了京兆尹递过来的“橄榄枝”,当天中午便瞒着众人,去京兆尹衙门给京兆尹送礼。

京兆尹意思意思推辞了两下,收了礼,三方都皆大欢喜。

自以为解决了心头事儿的周莫氏和御史大夫莫老大人,心都宽了。

却是想不到,只不过一天时间,有关周梓潼和莫文斌联手暗害周梓潼的案子,却因为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丝毫翻供。

至于早先和御史大夫莫大人。以及安顺侯府达成了协议的京兆尹,早就没了之前的奸猾模样,第二天坐在大堂上审案的时候。却是公正严明的不得了。

一张脸肃穆的,让看热闹的京都百姓,都不敢大声喧哗。

而就在无人看见的桌案下,京兆尹大人的双腿,却至始至终都在哆嗦着。

要吓死人了,这事儿怎么着秦王就插手了呢?

人证物证俱全。有关安顺侯府二姑娘和表哥莫文斌。暗害安顺侯原配留下的女儿周子瀛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京都的百姓们,在好奇京兆尹这次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高?以及,京兆尹何时这么公平公正的时候,也是对周子瀛和莫文斌好一顿骂。

便有看到莫文斌和周子瀛,被衙役押解出来妇人们,忍不住就拿起石头、鸡蛋,或是烂菜叶子,往两人头上丢了起来。

一般用力扔着。一边也愤愤不平的开骂,“作死的小娼妇,自己勾引了男人且不说,竟连长姐都敢暗害,当真是没了人性了哦。”

“唉,以前还觉得莫家的公子只考中了庶吉士。乃是时运不济。谁知道。这人当真不是好的。竟然因为要替嫡亲的表妹出气,就将安顺侯府那大姑娘弄死了。这人也着实太过阴毒了。”

“就是,将他们这贱恶女都处斩了才最好呢。”

“倒是那大姑娘了,也不是没有错。你说,这大晚上的,你那表哥约你你就当真能去么?好歹一个姑娘家,这般不自重,最后被害死了,也有她咎由自取的原因。”

“总之,还是那侯府的二姑娘太不是玩意了。连嫡姐都敢暗害,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老婆子也好奇的紧呢……”

安顺侯府大姑娘周子瀛的死因大白于天下,这事情虽然轰动一时,闹得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群情激奋,然而,也只是在内宅或是民间传播的比较广。

议论这件事情的,虽然也有男人,但是,大多数却还是些凡夫俗子。

这件事,对于一些往上爬的京都朝廷大员们,影响却不大。

顶多了,他们也就是为了挤兑安顺侯,或是御史大夫莫大人这个喷子,而猫哭耗子假慈悲,当着他们的面同情可怜他们一番,给他们说声“节哀”,将两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朝廷大员们不在意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只是,在周梓潼的死因大白于天下后,京都又流传出的一个好消息,却不得不让这些朝廷大员们都重视起来。

——秦王府的士兵,在陇西找到了一位神医,而这位神医,据说,可以完全解除秦王身体内的余毒。

换句话也就是说,秦王身体康复有望,各势力各派系还打着算盘,想要等秦王死后,从秦王府这头庞然大物上撕下块儿肥肉,占点便宜的敌人或友人们,都可以及早回家洗洗睡了。

白日梦什么的,可以不用做了。

秦王府传出来的消息只这么一句话,然而,欢喜着有之,悲伤的以头抢地的人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秦王康复有望,众人也是要打起心思,好好拉拢讨好一番秦王的。

送礼慰问什么的,这可不就是现如今和秦王府套关系的最好时机么?

想通了这一点的京都大员们,就也当真又往秦王府送起各种补品,以及给秦王解闷的小玩意儿来。

秦王府门前天天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数最多的时候,那足够八匹马并行的秦家巷,竟是都被堵塞的不能通行了。

不得不说,单从这一点,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秦王在朝中的影响力,实在非同凡响。

秦王府的大管家秦伯,每日里笑眯眯的指挥着二管家和三管家应酬着众人,自己则每天拎着两个核桃,在手中转啊转的,笑的不怀好意。

其实,秦伯看到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物时,也是感觉亚历山大的。

这三个月貌似秦王府收礼实在收的太多了。

过年时的年礼,元宵节的节礼且不说了,单只是主子被赐婚以后,各府送来的贵重贺礼。都足以装满一整个库房。

如今,主子身体有望康复,秦王府再次收礼。

如此这般。等主子彻底“康复”了,府上不是还要再准备一个库房,专门盛放下次各府送来的礼?

好东西太多没地方放,这也是很愁人的。

秦伯想着事情,也不看忙的眼青脸白的大管家和二管家,却是又惬意的哼着小调。巡视秦王府去了。

他老人家准备再在王府中挖一个地下库房。

嗯。现在冻土都化了,赶紧圈好了地,随时都能下手。当真再好不过。

朝廷大员们忙着给秦王送补品,而得知秦王康复有望的京都百姓们,联想到之前周梓潼的事情,现在却是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情,——池府那姑娘身上的福运,可真厚啊。

看看眼下这形势,池府那姑娘不过才入住秦王府五天时间。秦王就先是从“克”死了周梓潼的谣言中洗刷了清白,继而,身体又好转有望。

前者且不多说了,周梓潼是二妹和表哥害死的,这绝对和秦王“刑克六亲”的名声挂不上钩。

虽然单只是这一件事情,完全不足以洗刷掉。秦王留在京都百姓心中的。根深蒂固的“煞星”形象。

但是,敏仪县主死于身体衰竭。周梓潼死于“谋杀”,这两个和秦王“有关系”的少女之死,现在多多少少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秦王的“刑克六亲”的名声,当真也不是所有时候都做得真的。

看看,以前大家都说那两人是被秦王克死的,现在秦王可是证明自己的无辜了。

再有一件事,便是秦王有望解除身体内的余毒。

啧啧,不管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谁不想长命百岁?

虽说活到一百岁大多不可能,但是,谁不想活的更久一些?

眼下,秦王的性命却是被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而这两件事,都是在池玲珑入住秦王府以后,才发生的,所以,也就更好的证明了,池府姑娘的福运,当真非同凡响。

京都中的百姓,又开始怎样的将池玲珑“神”化,这权且不说。

却说皇宫中,知道了外边的流言蜚语的太后娘娘,今天却是兴奋的多吃了一碗饭。

结果,吃撑了。

但是,即便吃撑了难受的紧,太后娘娘一颗心,现在却是火热又滚烫。

一边由十五公主搀扶着,在慈宁宫中迈着小碎步消食,太后娘娘一边也还志得意满的夸夸其谈,“看看,哀家就说过,玲珑那丫头是个好的,眼下可不就证实了?哎呦喂,哀家难得为成嗣那孩子指一次婚,竟当真就给他挑了个这么好的,哀家果然慧眼如炬……”

太后娘娘丝毫不含蓄,自夸的声音高亢又激动,传遍了整个大殿。

十五公主搀扶着太后娘娘,不时说一句,“谁说不是呢?”“祖母您眼光最好了。”“祖母您就等着秦王表哥来给您谢恩吧……”

太后娘娘被十五公主好一通奉承,一时间更加觉得心气顺的不行。

再想起池玲珑,更是觉得,那丫头是个好的,这次一定要好好赏赐她一番。

于是,消了食之后,太后娘娘却也连午休也不休了,直接兴致高昂的吩咐谈嬷嬷,随她去库房挑些好东西赐给池玲珑。

太后娘娘开了先河,拉了足有三、四两马车的东西,派金宝公公去宣旨赏赐池玲珑,这边跟风的后妃们,看到太后娘娘对池玲珑如此看重,也是忙不迭的准备了贵重的礼物,找了名头,派人送出了宫。

池玲珑在宫里宫外出尽风头,可以说,她现在绝对是京都百姓心目中,最是有大造化的姑娘。

然而,被人尊崇直至,险些就要被推上神坛的池玲珑,却一直都窝在致远斋中,对外边的风言风语完全不知情。

她现在也是有事情要做的。

嗯,池玲珑现在正忙着,和秦承嗣不知道从哪里领来的“私生子”,大眼瞪小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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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添丁”

说是“私生子”其实并不恰当,因为秦承嗣领来的,像个暴怒的小狮子一样,一边往他身上扑腾,一边也不住的哭喊着“娘亲”的孩子,五官轮廓和秦承嗣一点也不像。

三、四岁的光景,小小的孩子却是生的粉雕玉琢。

只是,那孩子现在的模样却有些过于凄惨了,脸上青一块儿红一块儿,衣服也皱巴巴脏兮兮的,完全一副小乞丐模样;且虽然年纪还小,小家伙眼眸中的神情,却是戒备又忌惮的,宛若一只惊弓之鸟。

池玲珑越看眼前这小东西的五官轮廓,越是觉得和脑海中的某些人相像。

只是,那人好似就在口边,她却是一直说不出那人的名字。

池玲珑就好奇的,一边伸手想要去摸那小家伙的小脑袋,一边也好笑的问秦承嗣,“你哪弄来的这么个小东西?准备让他给我解闷么?”

池玲珑才不会怀疑,眼前这小家伙和秦承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秦承嗣啊,这人现在指定还是个处呢。

连亲吻以及对女人动手动脚,他都是在她身上学会的。

她对于秦承嗣一开始的愚笨很清楚,虽然现在这男人对她动手动脚起来,简直娴熟的像是开了外挂。

但是,池玲珑绝对敢打包票,秦承嗣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女人,绝对是她。

池玲珑的话脱口而出,不等秦承嗣开口回答什么,被秦承嗣拎着衣襟,却还是红着眼眶,像个小狮子一样挣扎个不停的小家伙,就又尖叫哭骂开了。

“放开我,你个坏蛋,你放开我……”

见秦承嗣冷着脸,面无表情的低头审视他,任凭他怎么折腾,都不松手,小家伙眼眶更红了。

然而,却还是倔强的对着秦承嗣拳打脚踢个不停。

一边也还嚎的震天响的又开始尖叫“母亲,父亲……”

池玲珑捂着耳朵,心有余悸的一眯眼,身子就往后侧了侧。

她现在可当真是想哭了,这小家伙,嗓门也太高了,还有这气性,啧啧,还敢对秦承嗣动手,胆子大的简直就要逆天了。

被秦承嗣拎在怀中的小家伙,又开始伸出爪子往秦承嗣身上乱抓一气了,这次秦承嗣一双浓黑的剑眉,却是狠狠的蹙了起来。

接下来,池玲珑便看见,秦承嗣毫不怜惜的,一把砍在那小家伙的后颈上。

小家伙顺利晕死过去,临闭眼前,小嘴巴还长的大大的。

秦承嗣满面嫌弃的一把将手中的小人儿往身后一丢,“拎出去。”

墨乙和墨丁诚惶诚恐的将人接住,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对着池玲珑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即也风一样快速离去了。

却说池玲珑,侍候了秦承嗣换上在内室穿的衣衫后,也是哭笑不得的问他,“那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抱到秦王府来了?”

秦承嗣微一沉吟,微哑着嗓子告诉池玲珑道:“那是先和硕亲王的嫡长孙。”

池玲珑:“……”

池玲珑先是反应不过来和硕亲王是谁,等脑子转了几个弯,想起了那人时,却是忍不住双手一颤。

和硕亲王,这是先帝早年丧命的太子,死后被追封的封号。

和硕亲王乃是先帝的元后为他生的长子,也是嫡子,一出生便被先帝封为太子,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位继承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位太子却是在刚过了加冠之年,便莫名其妙的身体衰竭而亡。

这位太子死后,倒是也留下了一个子嗣,只可惜,当时那孩子的年龄,也就只比现在的小康郡王大不了几个月。

年纪太小,自然不会被先帝列为皇位继承人人选。

也正是因为太子早逝,现在的弘远帝才慢慢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入了先帝的眼,在先帝暴毙后,更是继承了大统。

却说被追封为和硕亲王的先太子,他的爵位自然由他唯一的儿子继承。

然而,和硕亲王安安分分的长到弱冠之年,却是天将其祸。

当时就有御史参奏和硕亲王在京城西郊置办了别院,置办田庄别院这本就是小事情。

可这件事情出格就出格在,那位御史说京城西郊那一片有龙脉,而和硕亲王府最近兴修的别院,刚好就坐落在龙头上。

御史状告和硕亲王有不臣之心!!

这事情就发生在几年之前,当时闹的整个大魏都轰动起来。

龙脉之说自古有之,偌大一个京城就坐落在龙脉上,这种说法不管是朝官还是百姓都信以为真。

因而,当御史状告和硕亲王将别院兴修在龙头上,有不臣之心时,这事情引得舆论哗然。

弘远帝的帝位虽然得来的名正言顺,然而,严格算起来,和硕亲王才是正经的皇室嫡出。

皇家自来讲究嫡庶分明,当时若不是先太子莫名其妙薨逝,而太子的嫡子又年纪过于弱小,这皇位根本就落不到弘远帝头上。

但是,无论怎么说,事情在先帝驾崩时,就已经尘埃落定。

而和硕亲王,不管他最近兴修的别院,有没有坐落在龙头上,他到底犯了帝王忌讳。

有不臣之心啊,这事儿妥妥的就只有一个死。

索性,弘远帝还没打算赶尽杀绝,更为了图一个好名声,干脆就将和硕亲王府的爵位收回,将和硕亲王和他所有的妻妾子嗣,都关押在皇陵。

而出现在池玲珑身边的这个年约三、四岁的孩子,却是被罢黜了爵位的和硕亲王唯一在皇陵中存活下来的幺子。

池玲珑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想了很多事情。

她一边想事情,一边还三心二意的听着秦承嗣给她科普的消息,虽然觉得先太子的死因蹊跷了些,而和硕亲王的别院恰好就兴修在龙头上的说法,也未免有些可笑。

然而,当看到秦承嗣面上郑重而略有些出神的神情时,池玲珑也忍不住伸出葱白的手指,捅了捅秦承嗣,笑的眼眸弯弯的问他,“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魏释锦。”

“魏释锦?”池玲珑眉梢微挑,念着这个名字。

秦承嗣想到她可能是从这个名字中猜想到什么讯息,便也自然而然的冲她点点头。

确实是叫魏释锦。

弘远帝现在膝下的几位皇子,按照谱系,名字的第二个字都从“廷”。

不仅是弘远帝的几个儿子,名讳中的第二字从“廷”,连康郡王和惠郡王一些宗室子弟,名字也都是按照皇室谱系取的。

弘远帝子侄辈的男丁,名讳中的第二个字从“廷”,而他孙子辈的几个小皇孙,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却恰好从“释”。

譬如大皇子的两个儿子,一个名叫魏释章,一个叫魏释平……

被囚禁在皇陵的和硕亲王,为唯一存活下来的幺子,取名为释锦,想来也是看透了人生浮华,看透了功名权利皆尘土罢了。

池玲珑点点头,便也又问秦承嗣,“那小家伙不是跟他父母一样,被囚禁在皇陵么?怎么跑到秦王府来了?”

池玲珑问完这话,秦承嗣面上的神情,却是很明显的一顿。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粗重,眸中露出沧桑和悲戚之色,却也是一闪而逝。

秦承嗣道:“五日前,和硕亲王因病亡故于皇陵。”

又道:“魏释锦生母吞金自尽。”

吞金自尽?

池玲珑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魏释锦的母亲难道不清楚,她还有一个儿子要靠着她过活?

和硕亲王病逝,她这个母亲又不负责任的吞金自尽,那魏释锦要怎么办?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母亲!

池玲珑脑中第一时间泛起这个讯息,霎时间,眼圈一红。

若是可能,当真想将魏释锦的母亲狠狠骂一顿。

不管她和和硕亲王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厚,可人死不能复生,和硕亲王既然已经暴毙,她就更应该照看好,和硕亲王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肉。

就自尽随夫婿而去,她,她还是人母么?

池玲珑恼恨至极,眼圈都红了。

倏然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秦承嗣方才面上出现的恍惚之色,池玲珑心中一咯噔,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不是,秦承嗣从魏释锦身上,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才方想到这里,池玲珑一颗心就控制不住的疼痛起来。

那疼痛一阵阵的,就好似有刀子在割她的肉一样,让她疼的牙齿打颤。

秦承嗣此刻却也又看着她说,“和硕亲王王妃吞金自尽前,手书两封,连同和硕亲王死前写给弘远帝的书信,一道送入京城。”

“其中两封送到御前,供陛下御览;一封送到了王府。送到御前的书信上写的是,她和硕亲王俱都死亡,跪请弘远帝法外开恩,愿他能念及幼子无辜,让魏释锦得见天日。”

又微垂眸道:“送到秦王府的那封信上写的是,希望我能看在,父王和先太子生前的关系较好的份儿上,将魏释锦养在秦王府。”

抬起眸来,略有些无措和悲戚的看向池玲珑,秦承嗣伸出手来抱住她,将脑袋埋在池玲珑的温热的颈项处。

“陛下应允了。阿愚,我们把魏释锦养在秦王府好不好?”

良久之后,池玲珑轻声说了一个“好”。

接收魏释锦,不是因为秦承嗣的父亲和先太子的关系较好,而是因为魏释锦的母亲,那个大胆的吞金自尽,只为了能给儿子一个,光明正大从皇陵走出来的机会的女人……r1152

253 娇不胜羞

秦王府多了一个名叫魏释锦的小孩子,原本不是多大的事儿。

养孩子么,在秦承嗣的印象中,也只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秦王府财大气粗,别说养这么一个小豆丁了,就是养五十万陇西大军,都不是问题。

然而,养孩子和养军队毕竟是不一样的概念,需要耗在里边的心血,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魏释锦进了秦王府三天时间,秦承嗣一张俊脸,就黑了三天。

池玲珑看的好笑,每每见到魏释锦像头发了疯的小狮子一样,对着秦承嗣拳打脚踢,都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秦承嗣啊,那可是动一动手指,都能让邻国灭国的人物,连弘远帝都得给他五分颜面,这小豆丁竟然敢对秦王动粗?

哈哈,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池玲珑看着眼前又开始上演的一幕,笑的肚子疼。

虽然被秦承嗣哀怨又略有些别扭、委屈的,那双乌沉沉的眸子扫到的时候,心里很心虚,但是,她也想拯救他啊,可是,谁让魏释锦就认准了秦承嗣一个人呢。

兴许是到了京城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秦承嗣的原因,魏释锦虽然总是对着秦承嗣龇牙咧嘴,又是哭喊又是撒泼要“父亲”“母亲”,然而,他在清醒的时候,也是寸步不离秦承嗣,只把秦承嗣惹得冷冽的俊脸都开始发青。

“行了,你快别逗他了。”

池玲珑用帕子捂住嘴,尽量忍住笑,看了看沙漏,便也一边无奈的摇头失笑,一边也对秦承嗣道:“该用午膳了,你把他拎出去。交给墨乙洗漱一番,可是再别闹了,都闹了三天了。我头疼。”

池玲珑面上的表情很哀怨,但是,她那双顾盼生辉的潋滟黑眸中,笑意却是压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秦承嗣被她打趣的眼光看的唇角紧抿,虽然面上的神情还是很正经,深邃的眸子中的光辉。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不由就又是一个砍刀过去。劈在魏释锦后颈上,池玲珑惊异的一声“喂”才刚发出来,便又见到。魏释锦竟是又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丢出去。”

秦承嗣嫌弃的,将魏释锦直接抛给守在门边的六月,六月精准的接到人,之后便也匆匆的抱着魏释锦离去。

啧啧,自从致远斋中添了这么个小东西,她们这几天可是被吵的脑袋都要炸了。

池玲珑正对着秦承嗣讨好的笑。却是不妨,下一秒便觉得一阵失重感传来,条件反射一把抱住秦承嗣的脖子,池玲珑哀怨的瞪他一眼,“你干么?”

“去沐浴。”

由于池玲珑的隔岸观火,只知道看好戏而不知道去解救秦承嗣每当秦承嗣忍无可忍将魏释锦砍晕了丢出去的时候。秦承嗣便又会抱着池玲珑去沐浴。

秦王爷有轻微洁癖。除了愿意和池玲珑接触,其余乱七八糟的人。趁早都给他离得远远的。

墨乙等和秦承嗣一同长大的玩伴,尚且不敢近秦承嗣的身,偏却魏释锦一个小豆丁,仗着年纪小,竟是敢上赶着找秦承嗣的不痛快。

进了西偏殿的温泉浴池中,池玲珑拿着一块儿干净的帕子给秦承嗣擦背。

秦承嗣之前还满面郁卒,现在全变成了惬意,任由池玲珑将他前前后后一番摆弄,也是傲娇的冷哼一声,将池玲珑抱着坐在他腿上。

池玲珑嗤嗤笑,一边拿着小剪刀给秦承嗣修剪指甲,一边也对他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

秦承嗣身上的气息,当即一凝滞,脸色变得铁青,他愤愤的瞪着池玲珑,好似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秦王爷的视线太灼热,若是放在别的什么大臣身上,现在指定都被吓得瘫软在地,偏却池玲珑知道,这人在她面前,也就一个纸老虎,看着厉害的很,其实,不过傲娇罢了。

不由也就笑的美眸弯弯的,“吧唧”一声在秦承嗣左右两颊各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最后一个吻原本是要落在秦承嗣下巴处的,谁知,秦王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在此刻一抬下颌,于是,就造成了如今这么个两唇相接的状态。

池玲珑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承嗣一张五官冷硬的俊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恶作剧似的,在秦承嗣微凉的唇瓣上,轻轻咬一口,便见秦承嗣的眸色瞬间便的暗沉,之后,那人却是狠狠钳制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好一番啃噬。

等两人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从两人唇瓣间,还牵扯出一条奢.靡的银丝来。

池玲珑脸色当即更加通红,透明的耳垂儿也变成了粉红色,耳后根更是烧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秦承嗣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后,才一边换个姿势,将池玲珑抱的更紧一些,一边也将面颊埋在她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脖颈间,轻轻的舔舐着她耳后根的皮肤,低沉的声音,嘶哑而性感的微喃道,“阿愚,别诱.惑我。”

池玲珑一张小脸上,瞬间便漫上来如同三月桃花盛开一般糜.艳的红光,当即便又看的秦承嗣的呼吸粗重起来。

两人在温泉池水中好一顿温情缱绻,直等时间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起身。

上岸后,池玲珑一边骚红着脸,一边恼恨的瞪秦承嗣一眼。

擦干了身子,穿上了亵衣和白色的缭绫中衣,却也顾不上去收拾自己,池玲珑却是忙不迭的去侍候那大爷穿衣绞发。

等终于将秦承嗣打理好了,池玲珑才坐在之前秦承嗣坐的位置上,被秦王爷愚笨的侍候着。

“哎呦,你可轻点,疼的很呢……”

池玲珑怪叫一声,面上没有丝毫被扯动了头发的痛色,却满满的都是要拧出水来的笑意。

秦承嗣手一顿。接下来给池玲珑擦头发的动作,果真温柔了许多。

池玲珑眯着眼睛享受着大魏唯一异姓王的侍候,心里只感叹着:男人啊。只有好生调.教过了,用起来才会顺手。

比如她身后那一只。

头发半干的时候,池玲珑便也一边吩咐了七月,将午膳摆出来,一边也回内室更衣。

拉开黄花梨木打造的大衣柜,池玲珑翻检着现在要穿的衣服。秦承嗣则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上,双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

池玲珑双眸含笑,回头嗔怒的瞪一眼秦承嗣。“站那里干嘛,过来陪我挑衣服。”

再让他盯着她的背看,她背后会被秦承嗣盯出窟窿来的。

秦承嗣闻言果然上前,池玲珑就挑了一件月白雪纱霓裳,并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出来,问秦承嗣道:“就穿这两件衣服好不好?”

现在这内室中,几个大衣柜中的衣服。多半都是她的。

寒冬已过,现在时节也已经进了三月下半旬,池玲珑衣柜中原本的冬衣和披风、斗篷之类的衣服,全都被收了起来。

眼下衣柜中的衣裙,却全都是在二月底就定好的新裳。

因为量实在太大了,直到昨天才全部由锦绣坊制好了送过来。却全都是些花色新颖。衣料上好的春裳。

池玲珑拎着手中的衣服,在秦承嗣眼前比划着。秦承嗣看了两眼,点点头。

随后,却又一拧眉,自己动手翻起了她的衣柜,给她挑起衣服来。

池玲珑好笑的看着秦承嗣的动作,但笑不语。

这人也真是的,既然点头说她挑的衣服好,现在这又是在干吗?欣赏她的美衣么?

池玲珑最后还是穿了,一套秦承嗣给她挑选的衣衫,

雪纺纱的透明罩衫,内里一条抹胸团花烟罗裙,这是时下京城中的贵女最流行的穿法。

池玲珑穿好衣服,自己随手将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随手挑了一支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插上,站起身,在秦承嗣面前转一圈,嘻嘻笑的问他,“好看么?”

贴身的衣裙将她还略有些青涩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酥.胸还不是很饱满,却也高挺;她纤腰不盈一握,牛乳一般雪白滑嫩的肌肤半遮半掩的藏在罩衫内,不仔细看还好,乍一看秦承嗣心里的,火差点没从眼珠子里烧出来。

“脱了,换一身。”

秦承嗣喑哑着声音,语气冷硬非常的命令道。

他脸部线条在此刻全都绷紧起来,蹙眉抿唇的动作做出来,心中的躁动难以掩饰。

池玲珑抿唇笑,看他这副严做正经,却又别扭的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模样,心里简直要笑翻了。

面上努力做出哀怨不同意的表情,池玲珑眸中却是流露出潋滟生辉的笑意来,她嘻嘻笑着一下窜身出去,只留下一串银铃似的娇笑声,在内室中回荡。

“不换,我就喜欢这一身衣服,今天穿,明天还要穿。咯咯……”

用过午后,池玲珑被秦承嗣抱在怀里午休。

眼下天亮的早了,池玲珑总觉得睡不够,中午若是不按时午休,一下午都没有精神。

昏昏欲睡中,池玲珑却又想起什么事情,不由猛的一下睁开眼。

入目就是近在眼前的秦承嗣的一双黑眸,他正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鼻尖几乎和她的鼻尖相抵。

他眼底一簇光,亮的如同星辰,那双漆黑的眼眸,默默的看向她,眸中俱是暖暖的情深。

池玲珑怔愣片刻,随后自然的伸出收来,抱住秦承嗣的脖子,声音微哑的在他耳边说道:“秦承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秦承嗣的声音低沉又满是磁性,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中,让池玲珑止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池玲珑不由就咬着嘴唇,也微抬起头,在他耳边说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秦承嗣良久良久不说话,身体也完全的僵硬住了。

池玲珑轻轻笑,一边也在秦承嗣耳边烙下眷恋的一吻,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对小孩子这么这么的,……喜欢。”

“秦承嗣,我以后给你生很多很多宝宝好不好?”

说起这些话,自己都有些羞的不好见人了。

然而,尽管脸色通红,顾忌着女儿家的矜持,不好再多说,只是,感觉到腰间那似乎要将她折断的力道,池玲珑却也是忍不住又轻笑着又说道:“我们两个好好的,我以后给你生儿育女,让秦王府热热闹闹的。”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声音也越来越低,池玲珑羞的嗓子里冒烟。

说着说着实在说不下去了,便也佯作开玩笑的,又对秦承嗣道:“所以啊,你现在要对魏释锦好一些,不要总是把他往后边丢,要慢慢学着教养他。嗯,这是,这是,为我们之后有了儿子积累教养经验……”(未完待续)

ps:多谢“书香迷恋168”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亲爱的,么么么……

254 早知当初

魏释锦小豆丁入住秦王府的第五天,不管是秦承嗣身边的墨乙等人,还是池玲珑,以及侍候着她的六月和七月,都有志一同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主子现在好温柔,竟然都不把魏释锦当球抛了,这事情简直就,就太不可思议了!

秦承嗣这几天对魏释锦的态度,虽然还是有些爱答不理,但是,却也绝对不会再一个忍不住,就往他颈项处砍刀。

这情况,看的墨乙等人俱都傻眼。

六月和七月是把怀疑的眼光转向池玲珑的。

在她们心里,主子的任何一点“人性化”的举动,都不会是主子自己大发善心,而完全可能是因为池玲珑一两句的“提点”。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这次池玲珑又给主子提点了什么,但是,这却也不妨碍六月和七月看向池玲珑的眼光更加崇拜的五体投地。

能让主子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有所转变,这样的能力,就连过世的老太妃,也不具备啊!

六月和七月把池玲珑当“女神”敬仰,池玲珑看着虽然没有不耐烦的,再次对魏释锦砍刀,但是,却也是直接拎着魏释锦的后衣领,就把他拎来拎去的秦承嗣,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池玲珑是多想对秦承嗣说一句,你手里拎着那东西,不是个猫猫狗狗,而是个活生生小豆丁;所以,可以再对他温柔一些么?

不过,这些咆哮也只是池玲珑自己的所思所想罢了。秦承嗣眼前正在慢慢转变,所有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有的是时间,让秦承嗣慢慢学着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这一日用过早膳,池玲珑便问秦承嗣道:“今天还要处理公文么?”

秦王虽然现在正是“解毒的关键期”,秦王府整个都闭门谢客。然而,每日里由墨乙等人送到清华苑,需要秦承嗣亲自处理的公事。也还不少。

这人前两天夜里,都是等池玲珑睡了之后,才偷偷过去清华苑处理公务,谁想,才偷偷摸摸的打了没几天游击,昨天晚上就被池玲珑发现了。

看着秦承嗣眼底的青黑色。池玲珑也是既气又心疼。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再瞒着我了,不然你看我理你不理你。”

又心疼的坐在他腿上,戳着秦承嗣的宽厚的胸膛道:“以后你若是有公务。就忙自己的去。我这么大人了,又不需要你时刻陪着。”

察觉到秦承嗣面上的神色,因为她这一句话,而变得肃穆冷冽,池玲珑就又好笑的道:“索性我也无事,以后你再是忙得走不开,我还和以往一样。陪你去清华苑不久行了。”

秦承嗣听了此话,面上瞬间泛上来隐晦的喜悦。

池玲珑这日中午是陪着秦承嗣去清华苑处理公文的,谁知,进了清华苑还没有半刻钟的功夫,池玲珑便又听到了魏释锦的魔音。

看秦承嗣还在专心的拿着一本奏折再看,池玲珑便也和守门的墨丁打了个招呼。随后。朝魏释锦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姑娘,声音应该是从竹林那边传来的?”六月道。

池玲珑仔细停下脚步停一停。随后点点头,果断转弯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演武场那边呢。

距离清华苑最近的墨竹苑内,池玲珑甫一踏入哪里,便见到又对墨乙拳打脚踢的魏释锦,当即嘴角狠狠的抽搐起来。

魏释锦这小豆丁,当真是,见人就打,实在无法无天。

池玲珑有些怀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先和硕亲王的幺子了。

若魏释锦当真是在皇陵中长大的,性子应该胆小怯懦才是,怎么着她现在越看魏释锦的性子,越是这么嚣张跋扈呢?

“他又怎么了?”池玲珑肉疼的看着墨乙问道。

墨乙抱着魏释锦,那小家伙腿脚在下边踢踏着,胳膊被墨乙禁锢了没法动,便像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一样,趴在墨乙肩头上,便狠狠的咬一口。

池玲珑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却是冷了脸。

墨乙苦笑的摇头对她道:“这小家伙气性大,还我刚才听下人汇报过来看他,你当着小家伙当时在干么?”

墨乙哭笑不得,将手中的匕首亮给池玲珑看,“这小家伙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把匕首,刚才正在这里削竹箭呢。”

又踢了踢地下一根被消磨的很是锋利的竹子,冷哼一声对池玲珑道:“若不是这小家伙进京以后,我和主子是第一个看到他的,来送他的人,又当真是先和硕亲王的心腹,他身上又有皇室子弟的胎记,我险些就要怀疑这不是谁故意弄了个小刺客进王府,来刺杀主子来了。”

池玲珑看到地上那尖尖的竹剑头的时候,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等再听完墨乙的解说,一时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小家伙也才三、四岁,这么小的人儿,就知道打磨这么锋利的武器了,他想用这些竹剑来干么?若他当真是那个势力专门教养的小刺客,秦承嗣对他这般无妨,中招还不时早晚的事儿?

池玲珑越想脸色越不好看,而被墨乙紧紧的束缚在怀里的魏释锦,听了墨乙的话,却是抬起头来。

小家伙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跟只发了疯的小狮子一模一样,他的眼睛原本是很标准的凤眼,眼线较长,到眼尾的时候微微上挑,这种眼睛本就很妖艳。

这小家伙现在年纪小还不明显,若是长大了,单只是这一双眼睛,便不知道要迷惑了多少姑娘去。

而现如今,小家伙一双眼睛却是哭的肿的好似个核桃一般,他听了墨乙的话,却是小脸上露出狰狞又愤恨的表情,嗷嗷的叫不停。

一边继续对墨乙拳打脚踢,一边也又张着小嘴就往墨乙脖子处咬。

“你是刺客。你才是刺客?坏蛋,你把我放开,我要娘。娘……”

叫一会儿“娘”,又嚎一会儿“母亲”,池玲珑被他那嘶哑的高音嚎的头疼脑涨,一时间便也苦笑着蹙着眉头,对墨乙道:“你将他放开吧,你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才三岁。就敢拿着匕首削竹剑了。这胆子,可当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又对墨乙道:“把他放地下吧,你抱着他还要受他一顿折腾。哼。小不点精力足,就把他仍在墨竹苑冷他两天,饿他两天,等他没力气闹腾了,自然就安分了。”

墨乙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池玲珑却是做了个鬼脸。对回过头来看她的魏释锦不屑的冷嗤一声,“就这种整天只知道打人骂架的小孩子,谁会喜欢他?把他丢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吧。走,走,咱们赶紧出去。”

墨乙看了池玲珑两眼,见她对他眨眼。便也微一抿唇。果真将魏释锦放在了地上。

这下魏释锦可傻眼了,小屁股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却是傻呆呆的看着转身就走的池玲珑几人,话都不会说了。

偏却池玲珑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他,又对他做了个鬼脸嫌弃他道:“难怪他父母都不要他,若是我有这么个整天只知道哭喊的儿子,我也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丢了不要了……”

话才刚到这里,池玲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走,却是就见原本坐在地上的魏释锦,此刻竟是“哇”一声恸哭起来。

“我才不是没人要,我娘才不会不要我,我娘死了,我娘死了……”

池玲珑脸上表情一怔,转头看向墨乙,“他怎么知道她母亲去世了?”

墨乙摇头失笑,耸耸肩又对池玲珑道:“我也不知道。怕是这孩子要不就是亲眼看见了什么,要不,就是当真聪慧的自己猜到了什么……”

池玲珑看着坐在地上那小小一团,苦成了一个泪人。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衣服上蹭,结果,却是把自己的小脸儿蹭成了小花猫,眼睛在现在更肿了。

六月和七月看着恸哭的魏释锦,面上都露出痛心之色。

她们两个都是孤儿,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有记忆的时候,是四处偷东西吃的小乞丐,整天东躲**、偷鸡摸狗的,只为填饱肚子。

若不是后来好命被秦王府选中做暗卫,现在怕是尸骨都化了。

看见现在的魏释锦,两人救好似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们也是无父无母,只可惜,魏释锦的命到底比她们好一些。

她们是作为暗卫,六岁被选紧秦王府的暗卫营的,而眼前这小家伙,虽说父母双亡,但是,主子既然答应了她母亲将他留在秦王府照看,他以后的日子不说会有多好过,却一定不会难过。

池玲珑看了六月七月一眼,又看一眼摇头失笑的墨乙,看到他脸上的几道划伤,以及脖子处的一圈渗出血来的牙印,便也笑着对他说道:“你若是有事要忙,权且忙你的去吧。我无事可做,正好让这小家伙陪我开心……”

墨乙:“……”

墨乙看着池玲珑面上露出来的,略有些恶劣的笑容,转而又头疼看一眼还在仰天嚎哭的魏释锦,终于还是决定现在就走比较好。

朝池玲珑行了个揖礼,墨乙也当真就大步离开了。临走前,还将原本派遣照顾魏释锦的两个小兵,也一道带走了。

墨竹苑中,现在就剩下池玲珑三主仆,以及还在哭个不停地魏释锦。

池玲珑看一眼地上那小花猫,就问六月和七月道:“你们两个谁会带孩子?”

六月和七月齐齐摇头。

池玲珑一撇嘴,也道,“那我也不会哄孩子怎么办?”

七月一瞪眼,不敢置信道:“姑娘,那你刚才让墨乙大人离开干么?”

“我这不想着,他一个大男人抱着个孩子形象不好看么?”

池玲珑讪讪回道。

话说完了,见她两个丫头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池玲珑便也又讪讪的摸摸鼻子,转而就迈着小碎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很好的往魏释锦处走去。

“喂。小家伙,姐姐哭累了,姐姐领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得得。你别瞪我,好吧,若是你还没哭够,姐姐在这儿看着你,你可以继续?”

“说过让你别瞪我了,看你那眯眯眼。现在都还没个老鼠眼睛大呢。”

……

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这么快速的往前播放着。转眼,就过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中,魏释锦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地。

小家伙原本像只发了疯似地小狮子。见人就咬,整天还嚎哭不停。

现在和之前比起来,却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

现在的魏释锦,整天耷拉着脑袋,一副,“老子很烦,你别理老子”的模样。看起来酷霸拽的吊炸天。

只是,到底人还小,虽然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在人前扮演“牲畜无害”的模样,在池玲珑或是墨乙等人接近他时,小家伙眸中那宛若惊弓之鸟的眼神,却也瞒不过众人。

只是。现在小豆丁不哭不闹了。也不会再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踢,这个消息。对于池玲珑等人来说,却当真再好不过。

魏释锦来了秦王府第二十天,时节也进入了四月的上半旬的时候,池玲珑倏然接到了一张阿壬递给她的帖子。

“怎么送我这儿来了?”池玲珑一边顺手将那帖子接过来,一边也问阿壬道。

往秦王府投来的拜帖,大多是秦王府的几个管家在处理,什么时候帖子也往她手里送了?

莫不是这是哪个帖子来的人,是找她的?

池玲珑心神一动,便打开了那带着蔷薇花香的帖子,入目的笔迹,池玲珑非常熟悉。

池玲珑心中一喜,再看那帖子上写的内容,更是抑制不住的喜上眉梢。

阿壬急慌慌喝了三杯茶水,在池玲珑看完了帖子后,他也是刚好放下茶盏,不由就舒爽的长叹一声,“好爽。”

池玲珑扑哧一声笑出声,“怎么是你送帖子过来了?”

又问阿壬道:“半个月没见你了,又出任务去了?”

阿壬挠挠头,一脚踩在凳子上,很是嚣张的对池玲珑说道:“可不是,小爷前段时间跑了一趟陇西,今天才刚回来。这不,才刚去主子那儿报了道,就来给你送帖子来了。”

池玲珑扯扯嘴角,嫌弃的揭穿他,“我看你这不是特意给我送帖子来的,你是来我这儿喝茶的吧?”

又好笑的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连口茶水都不给你喝?还要让你跑到我这儿蹭茶蹭水,你说说,你是不是又有哪里得罪你主子了?”

阿壬脸色一僵,他能告诉池玲珑,嘴角一抽,她能告诉池玲珑,他是因为一个疏忽,将主子特意从陇西找来的,准备送与她的一个长约三十公分的莲花玉如意打碎了,才被主子一脚踹出来的么?

那绝壁是不可能的。

因为池玲珑,他小爷才被主子批了一句“办事不利”,还被奸诈的二哥扣了两个月月银,啧啧,二哥难道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快成穷光蛋了,还指着下月的银子吃喝玩乐的么?

没有银子,他小爷的人生也没有意义了。

阿壬想着这两桩祸事,一时间浑身的力气好似都挥发了一般。

他无力的将大腿一抬放在地上,自己则连椅子上那大脚印也不擦,一屁股坐下,垂着脑袋,闭目哀思。

池玲珑看他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也是好笑不已的问他,“你当真得罪你们主子了?”

咯咯笑了两声,也是又道:“行了行了,被在我这儿装腔作势了,等你们主子晚上回来了,我替你求个请总可以了吧?”

阿壬当即抬起头,一双钛合金狗眼亮的堪比几万瓦的大灯泡。

池玲珑和站在一边侍候着的六月七月,同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阿壬却是不管这三人的嘲笑,却是心满意足的,非常感谢的冲池玲珑做了好几个揖,又说了几句酸死人的奉承话,随后却是被池玲珑嫌弃的赶出致远斋,沐浴更衣去了。

阿壬走后。池玲珑拿着手中的拜帖,便起身往内室去。

一边也还吩咐七月道:“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去会张帖子。”

池明瑄写给她的这张帖子中提及。她想要明天过来看她,顺便给她送一封从翼州寄过来的家书;另外,再把规矩已经学的非常不错的碧云碧月和姜妈妈,柳贞娘等人,都给她送来。

家书这事儿权且不说,却说姜妈妈等人。

之前秦伯去池府接“她”的时候。原本也是想着要将姜妈妈等人一道接过来的。

只可惜池玲珑的规矩。可以由太后指定的礼仪嬷嬷亲自教导,姜妈妈等人的规矩,却是要好生学起的。

秦王府规矩大。江氏唯恐姜妈妈等人一个不慎,就犯了秦王的忌讳。

因而,和“池玲珑”商量了之后,便想着要将她入秦王府的时间往后推迟一下。

这事情“池玲珑”做不了主,去池府接人的秦伯却说,池玲珑他比定是要接走的。

至于姜妈妈等人,可以先且在池府雪一段时间的规矩。之后再过去秦王府侍候池玲珑。

左右,不仅太后派遣了嬷嬷和宫女侍候池玲珑,秦王府也是给池玲珑安排了两个侍女的。

所以,姜妈妈等人何时入秦王府,这事情却是不急。

江氏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先让姜妈妈等人学好了规矩。再去秦王府。

规矩学好了。便等于多了条命,不然。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到那个时候,再如何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是丝毫无用的。不过白搭了一条小命进去罢了

池玲珑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却也忍不住碎碎念,刚才她应该问一下池府往秦王府送拜帖的人,是离去了,还是一直在秦王府门口等着?

若是还没有离去,她倒是省事了,可以直接让那人给池明瑄捎个口信过去就算完事儿;若是离去了,她还得自个麻烦一番,写个回帖。

唉,左右都到这份上了,还是写回帖吧。

池玲珑写了回帖,交给六月,让她找人送去池府给明瑄,之后,却是心痒难带的思考起,等明姜妈妈进了秦王府后,要把人安置在哪里。

姜妈妈和碧云碧月,以及在翼州时,她房里的二等丫鬟青衣,都是她的心腹,把他们安置在致远斋倒是不错。

只是,柳贞娘……

她知道这人在经商上很有天分,貌似还会些医术,对于她的出身和来历,却是一点也不知晓的。

当时去万安寺上香时,她救了她们母女的命,将她收入麾下,不过是为了不让韶华县主得了她,更加如虎添翼罢了。

韶华县主名下产业不少,上辈子就是因为多了一个柳贞娘替她打理,很是挣了些银钱。

可是,她一个心血来潮将柳贞娘弄到了她身边,要怎么用她才好呢?

若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成一个看管小厨房的妇人对待,好似确实有些屈才了。

池玲珑浮想联翩,心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一时间,便也又唤来六月七月问道:“明日我身边原来侍候的几个丫头和奶娘都会过来,你们两个若是无事可做,便帮她们将房间收拾收拾。”

怕着两个丫头排外,不喜碧月碧月她们,池玲珑便也玩笑的说道:“先告诉你们俩啊,我那几个丫头都是些胆小怕事的,等她们过来后,你们两个可是不能欺负她们。”

六月、七月面上一喜,七月也是笑着说道:“姑娘您行行好,不行就让她们晚上过来吧。姑娘您不知道,咱们院里缺人啊,您别说把您身边之前侍候的丫鬟都弄进来了,就是再买个十个、八个小丫头,咱们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又很是正经的道:“人多了热闹不说,我和六月还可以偷懒呢。”

又接连说了几句话,可是把池玲珑逗的笑的不可抑制。

其实,七月说的话,有大半都是真的的。

池玲珑身边原来侍候的人过来了,她和六月身上的压力和担子,却是可以减轻许多。

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几个月布鞋一天的侍候主子和姑娘,不可能不累。

两人都不是铁打的。有时候忙活一天,即便有内功在身,晚上累的躺在床上。也是一动不愿意动。

虽然主子和姑娘都是好侍候的人,但是,接连一个月没有喘气的机会,神经线也是一直绷的紧紧的,那也是难受的紧的。

眼下池玲珑身边原本侍候的丫鬟过来的,那几个丫头的身份主子都派墨乙查过了。都是可用之人。又都对主子忠心耿耿,如此,院里添了人手。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六月和七月就够兴高采烈的,又将原本准备让姜妈妈几人居住的房间,好生收拾一通,倒是看得池玲珑好笑不已。

等用过晚膳,沐浴完毕,池玲珑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往脸上和手臂上涂抹护肤膏时。看着斜倚在床头上,寝衣大敞着,拿了一本古籍在翻阅的秦承嗣,也是不由笑着开口道:“明天我奶娘,和身边从小侍候的几个丫头都过来了,我把她们安排在致远斋住下如何?”

秦承嗣从她开始说话起。视线便从书籍上移开。转而看向她。

听清楚她说的话,也是自然而然的一点头。说着,“后宅之事,你全权做主就好。”

还没进门呢,就把后宅交给她管理了,她能说句荣幸么?

池玲珑就也停住了涂抹香膏的动作,看着昏黄的铜镜中,自己如画的笑靥,也是忍不住将眼眸笑的弯成了月牙状。

秦承嗣见她对着镜子嗤笑,便也随手将手中的书籍放在床头柜子山,下了地,三两步走到池玲珑身边,在她的惊叫声中,抱着她便往床帏内走。

“唉,唉,你快放开我,我手上的香膏还没抹完呢……”

“不用抹了,已经很香了。”

池玲珑嘻嘻笑,最后淘气的将指尖剩余的一点香膏,全都抹在了秦承嗣脖子处。

秦承嗣身子一僵,呼吸陡然粗重,随后便将她一把放在墨黑色的大床上,一把扑过去。

“让你再作妖。”

池玲珑这次是真被秦承嗣挑逗的哭笑不得了,却还是不想认输,只趴在他脖颈处,嗅着那微不可闻的一点香膏味,很是夸张的赞叹道,“好香啊。”

最后当然是被恼羞成怒的秦承嗣好一顿收拾,池玲珑笑着躲闪,一时间,两人在床帏内闹成一团。

等池玲珑终于平复了呼吸,一脸餍足之色的窝在秦承嗣怀里的时候,想起刚才说的话题,也是不由又抓住秦承嗣大敞着的衣领,与他道:“你帮我查个人吧。”

“嗯。谁?”

池玲珑挑眉,对于秦承嗣不问缘由的相帮很是满意,便也“吧唧”一声亲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处,笑着说道:“是我身边的柳贞娘。”

又道:“我身边其余几个人,姜妈妈不必说,那是从小护我长大的,肯定不会背叛我;碧月碧月和青衣三人,都是父母双亡,她们是我在街上捡来的小乞丐,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自然也都不会错,更不会拖我后腿。就只有一个柳贞娘,我机缘巧合救了她一命,却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你帮我查查她吧,要是她的身份有问题,我就不让她进王府了。”

秦承嗣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却是在池玲珑的讶异中,开口道:“她没有问题,你可以用。”

“当真?”池玲珑猛一下抬头纹秦承嗣。回过神后却是又道:“你怎么知道?”

秦承嗣一把她拉下来,紧紧地抱在怀中,“你身边那几个人,我都调查过。”

“这样啊。”池玲珑懵懵的道。

秦承嗣又“嗯”了一声。

池玲珑满足的任由秦承嗣一下下顺着那馨香的头发,倏然又想到什么问题,便也一边又往秦承嗣怀中挤了挤,一边也笑着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在何时救了柳贞娘?”

“唔万安寺那一天。”

“你真知道啊?”池玲珑又闷笑起来,“那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在哪里见得你第一面?”

池玲珑等着秦承嗣说“万安寺”,之后她好趁机揶揄他一番,却是没料到,秦承嗣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着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也又轻咬着她的耳朵说着,“翼州城南城门口。”

池玲珑呼吸陡然粗重。

“我那个时候坐在马车里,你头上也带着帏帽,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池玲珑这次当真惊异了。

谁料,秦承嗣这下却是傲娇了。

他闷闷的笑出声,胸膛震动的声音,让池玲珑心慌意乱的想要躲闪。

秦承嗣察觉到她的意图,很是自得的轻哼一声,揽着她的腰,将她更贴近他一些。

之后,一下咬住池玲珑的耳垂,“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不管是隔了万水千山,时空轮回,我总能第一时间认出你。

只可惜,若是早知道有一天,我会这样……离不开你,当时我绝不会只是回头看你一眼,更不会麻木无情的,仅只是为了控制你、试探你,给你下那么丧心病狂的毒药……

猛然想起他努力尘封在记忆中,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想到池玲珑在中了他亲手喂给她的毒药后,会怎么心如刀绞的彻夜难眠,秦承嗣现在也是觉得,好似五脏六腑都有刀在刮。

他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又粗重的,宛若溺了水,让池玲珑惊慌他是不是突然就想要,那啥,化身侵犯她?

呃,结果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秦承嗣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呼吸都困难。

他却好似梦魇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着,“阿愚我别讨厌我……”

池玲珑好笑不已,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脑电波和秦承嗣不在一个频道上,然而,这却也丝毫不妨碍池玲珑像是安抚小娃娃一样安抚他。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讨厌你?秦承嗣你别想多了。要知道,你可是王爷呢,只有你不要我的份儿,我可不会把你这到手的金元宝丢出去。所以,你不讨厌你,你也要一直一直喜欢我啊……”(未完待续)

ps:稍后改错别字。

255 姐夫

第二天,池明瑄到了秦王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到半空了。

池玲珑是想要亲自去迎接一下这个第一次来“她家”的好妹妹的,无奈秦王爷实在太霸道,竟是只让她迎到二门处。

池玲珑好一番撒娇痴缠也没让秦承嗣改了主意,最后无奈之下,也只能怏怏的守在那里。

池玲珑所有的不高兴,在见到一溜小跑冲着她跑来的池明瑄和碧云碧月等人时,脸上去也抑制不住的,绽开了如画的笑靥。

她一把将池明瑄抱住,很是亲昵的捏捏她的脸颊,惊叹的说一句,“这是我七妹妹么,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像小猪?”

池明瑄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的放不开手脚的,扑到她怀里以后,更是偷偷摸摸的往四处乱打量,就唯恐自己一个疏忽,据说杀人魔头秦王就会从哪里叽里旮旯角落蹦出来。

然而,经由池玲珑这一搭茬,池明瑄哪里还顾忌得上观察秦王有没有在这里啊,却是又气的鼓起两个腮帮子,满眼哀怨的瞪视池玲珑了。

“五姐姐你胡说,我根本一点都没胖。”

赶紧拉起后边走上来碧月,求证道:“碧月你快告诉五姐姐,我前天在家才称过体重,比过年的时候瘦了两斤呢。”

碧月连忙应是,看着池玲珑的眸子中,却是盈满了激动的水花,退后一步就恭恭敬敬的给池玲珑行了福礼,“姑娘。”

碧云和后上来的姜妈妈、柳贞娘,青衣等人,也齐齐向池玲珑行了礼。

池明瑄挠挠头,在看到众人都向池玲珑行礼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又把母亲出发前对她的叮咛嘱咐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母亲叮嘱她好几遍。见了五姐姐一定要稳重,再不能向以前那样叽叽喳喳,没大没小了。结果,她一见五姐姐就得意忘形了。

池玲珑见池明瑄似模似样的也要给她行礼,便笑的不可抑制的一把拉起她,“行了你。怎么了,现在就和五姐姐生分了?”

看见池明瑄笑的更只憨傻的小猪一样,就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双下巴。“傻气。”

池明瑄当即破功。就开始瞪着圆滚滚的杏仁儿,表示她的反抗,池玲珑此刻却是牵着她的手。让碧月碧月和青衣,柳贞娘起了身,自己则亲手扶了姜妈妈起来。

“妈妈,今后玲珑还是要靠您照顾了。以后妈妈可是要更加辛苦了。”

姜妈妈眼里瞬间漫上水花来,一边拉着池玲珑的手,说着“不辛苦,不辛苦”。一边也忍不住将池玲珑从上到小,看了一遍又一遍,“姑娘瘦了……”

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瞬间,因为之前许久时间不见面,几人之间产生的隔阂。便也消失无踪。

“快走吧。这几天风头,咱们可是别在这里吃沙子了。赶紧回院里去。”

一行人说说笑笑,瞬间便也到了致远斋。

到了致远斋,相互落座后,池玲珑看着碧月几人,也是忍不住笑的眼眸弯弯的对几人道:“妈妈,我让六月、七月给你们安排了住处,你们先且过去收拾收拾,中午咱们好一道用膳。”

姜妈妈接连应了好几声,早先见到池玲珑的欣喜好激动,却又被沿路见到的,秦王府森严的守卫,以及着大殿的富丽堂皇给震慑的有些手足无措。

池玲珑摇头失笑,也不去特意安抚姜妈妈等人。

人到了一个新环境,总是会比较拘谨,过两天习惯了就好。

六月和七月得了池玲珑的吩咐,亲自领着几人去各自的住处,池玲珑看着碧云临走还哀怨的看她两眼,不由也又好笑的冲她招招手。

笑着捏捏她肉肉的小手,打趣她道:“我说你这丫头,在影梅庵天天吃素,你还能长这么多肉,你说,你是不是天天下山去买零嘴了?”

碧云习惯性鼓起腮帮子,“姑娘你又冤枉我……”

外室的人俱都笑做了一团,之后,却也都面含笑意,心满意足的被六月待下去安置了。

殿内只剩下池玲珑和池明瑄两人,池明瑄现在也是不端着了。

却是踮起脚尖跑到门口,仔细听了听动静,直到确定碧云和六月等人,当真都离去了,才一脸惊魂甫定状的转身对池玲珑抱怨道:“五姐姐这里可真可怕。”

池玲珑笑着对她招招手,“哪里就可怕了?你给我姐姐说说,我好整改整改。”

池明瑄冲她翻个白眼,也道:“五姐姐你给我说实话,之前你一直没在影梅庵,是不是,那啥,就跟这个秦、秦王在一起?”

说起“在一起”三个字儿时,小姑娘小脸儿红的都不敢看池玲珑了,却还是努力装作很正经,且得不到满意答案决不罢休的模样,非要个满意答案。

池玲珑倒是利索的很,直接品一口茶,随即也笑嘻嘻的一口对池明瑄道:“是的啊。”

池明瑄受刺激受大了,虽然自从五姐姐和秦王的赐婚圣旨下来以后,她就隐隐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当现在果真听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时候,池明瑄也是忍不住眼皮子眨的跟抽风一样。

她伸出手指,风中凌乱的指着池玲珑,“你”“你”个不停,最后,还是打击受到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池玲珑很善解人意的,个给池明瑄递过去一杯茶,轻笑着说道:“别急,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之后想说什么再说。”

池明瑄再次无语的冲她翻个白眼,不过,还是接过了茶水,喝了两口。

等心绪平复下来后,池明瑄却也是很义正言辞的,对池玲珑说道:“五姐姐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和母亲的。”

又转移话题似地,看着这被装修的很是奢华舒适的大殿,忍不住啧啧称叹,“五姐姐,你就住在这里?秦王对你好不好?”

回过味儿来。池明瑄却是对池玲珑是如何和秦承嗣勾.搭上的,以及为何池玲珑消失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字不问。

她虽然性情跳脱,但是,也是很知道轻重的。

尤其是在父亲中了状元,被授了官职后,池明瑄更是被江氏屡屡警告,“祸从口出”“非礼勿言”。

因而。对于池玲珑和秦王的事儿。池明瑄更是连想想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之前问出那句,池玲珑是不是一直和秦承嗣在一起的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至于别的太过于私.密的话题,池明瑄虽然心中好奇的,好似有猫在抓,也坚决不越心中那条底线。

和五姐姐有瓜葛的不是别人,那是大魏最是位高权重、冷血无情的异姓王秦承嗣。

秦承嗣在陇西五州十二府的名声,凶恶的可止小儿夜啼。

同样的,他在翼州的“威望”虽然比不上在陇西等地。但是,从小听着秦王功绩长大的池明瑄,本能的就觉得,那人当真不能惹啊。

虽然她是很好奇秦王和五姐姐的二、三事儿,但是,所有的好奇心。和小命比起来。但都不是事儿。

池明瑄和池玲珑徐絮絮叨叨了好些东西,将池府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给池玲珑。

说是她父亲。也就是池玲珑的三叔池仲礼,最近有望被弘远帝提升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

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虽然官职不算大,但是,距离池仲礼被点位状元后被授职,才刚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从正六品翰林院编撰,提升为从五品的侍读,虽然不过升了一级,但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擢升,显而易见,三叔池仲礼这是入了弘远帝的青眼了。

池玲珑闻之欣喜,自然说了许多恭喜的话,让池明瑄回去池府后,转说给三叔三婶儿听,池明瑄打包票说一定带到,便又给池玲珑说起别的事情来。

原来,这次之所以三婶儿没跟着一起过来探望她,却是因为,从进入四月起,琳哥儿就因为花粉过敏,一直发着低烧。

江氏日夜守护在琳哥儿身边,就唯恐一个照顾不慎,出了什么意外。如此,才这么失礼的,让池明瑄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带着碧月等人过来了亲王府。

池玲珑听闻琳哥儿出了一身疙瘩,也是心有余悸的细细的问了池明瑄,都给琳哥儿请了什么大夫。

直到听说,也请了几个太医看过,且太医都断定,近两天琳哥儿肯定会退烧,身上脸上都不会留疤后,池玲珑才放下了心。

池明瑄说着,池玲珑听着,因为当真有许多时日没有见过面了,池明瑄的话就如源源河流一般,怎么也说不完。

池玲珑听的认真,不时插几句嘴,却让池明瑄兴致更高昂。一时间,该说的,不该说的,嘴上没把门一样,全都说给了池玲珑听。

池玲珑好笑的听着池明瑄的唧唧哇哇,倏然就见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啪”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而后,傻兮兮的笑着和池玲珑说。

“五姐姐,我忘了,母亲说让我把信交给你的,我差点就没想起来。”

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那封被她折叠的有些面目全非的书信,讪讪的交给池玲珑,池明瑄不好意思的只摸鼻子。

池玲珑接过信,笑着与她道:“你这不是还没有回池府?慌什么?即便忘了,我不是还可以派人过去取么?”

池明瑄赞同的点头,看见池玲珑拆开信看,便也又道,“这封信母亲看过了,我也看了。”

池玲珑点头,这书信本就是周氏例行写给江氏的。

不过,在其中穿插了几句话,乃是托江氏转说给她的,江氏嫌麻烦,干脆直接把信交给池明瑄拿来了。

池玲珑见周氏嘱咐她的那些话,乃是告诉她,她已经将她记在了她这个嫡母的名下,所以,让她若是有空,就回安顺侯府看一看;还说,以后。安顺侯府也是她的外祖父家了。

语气中,不乏施恩、厌恶,以及痛恨。

但是。周氏还是一口一个“我儿”的称呼她,只让池玲珑看的反胃。

池玲珑猜想,怕周氏给她回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只知道她被赐婚给秦王了,却没有得到安顺侯府二姑娘,伙同表哥谋害长姐的消息。

不然。周氏的亲侄女谋害了长姐。却给秦王扣了一个屎盆子,而她现在又是秦王的未婚妻,呵呵。还敢让她去安顺侯府拜访外族家,拉近安顺侯府和秦王的关系,啧啧,秦王不牵累安顺侯,将他赶出京城就不错了。

池玲珑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等到把一整封信都看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而此时,池明瑄看了看她的脸色,也是又说道:“五姐姐,我用不用给你说恭喜?”

池玲珑心中的一点抑郁,倏然消散无踪,捧着池明瑄一张圆乎乎的苹果脸就笑道:“不用啊。”

把她记到周氏名下而已。这不过说出去好听点。实际上。她本来就是庶女,这事情嫩瞒得过别人么?

她不会说周氏此举乃是多此一举。不会对她感激涕零,因为,按照池玲珑的估计,这八成是族老们逼迫周氏同意的。

啧,虽然她不屑于这“嫡女”的身份,但是,好歹也是又给周氏添了点堵,总体说起来,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姐妹两个就又笑嘻嘻的说起别的事情来,池明瑄纠结了好几次,终于还是问了池玲珑一句,“五姐姐,秦王……待你好不好?”

话刚落音,还没等到池玲珑有所回复,两人却是同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穿一身黑色锦服,带着白玉王冠,身材颀长笔挺,长相冷冽英俊的秦王恰好推门进入房间。

池玲珑讶异的看向秦承嗣,好笑的问他,“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同样被神出鬼没的秦王下吓了个半死的池明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她面色涨红,惶恐的都不敢看秦承嗣一眼。

那啥,刚才她正和五姐姐在背后议论秦王呢。

这,这,她该不会被秦王一个看不顺眼,直接杀了吧?

池明瑄打了个激灵,此时,脑中却也闪过一丝诡异的灵光,池明瑄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着秦承嗣便响亮的叫了一声,——“姐夫”。

……

池明瑄在秦王府呆到傍晚时分,在依依不舍的辞别池玲珑,回了池府。

不过,池明瑄虽然是轻易简从的过来秦王府的,走的时候,却是拉走了秦王府的五车礼物。

池玲珑亲自送了池明瑄出府,看到她的马车没了踪影后,也是好笑的又进了秦王府。

走在她身侧的阿壬不依不饶的问池玲珑,“你那妹妹不错啊,竟然入了主子的青眼。唉唉,你给我说说,你那妹妹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摸一摸自己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大腿,阿壬泪奔,就又问池玲珑道:“你昨天说好替我向主子求情呢,你是不是忘记了?”

池玲珑现在只顾着想事情了,压根没听见阿壬在她耳边委屈的嗷嗷叫。

等回到致远斋,见到斜倚在美人榻上看书的秦承嗣时,池玲珑面上的笑容更浓郁了。

她双手拄在美人榻上方,垂头看着秦承嗣至今还红红的耳尖,哈着馨香的口气,在他耳边有唤了一声,——“姐夫”。

话一出口,池玲珑瞬间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而秦承嗣,连耳根子都红的要滴出血来了。

只是,这人爱装正经,一张俊脸虽还努力板着,眸子中却是浓浓的喜色。

秦承嗣咳了咳,很肃穆的说了一句,“你那妹妹,不错……”

池玲珑笑的直接摔在他身上,再爬不起来。(未完待续)

ps:本来这章是想和刚才那章一起发上来的,结果,两章总字数超过了12000,不能合发,所以,阿扇只能分开了。今天总共更新了16000,阿扇还木有吃晚饭,好吧,可以直接吃夜宵了。错别字什么,稍后再改,阿扇饿的肚子都抽筋了。啊呜,要出人命了……

256 比什么都好

致远斋中,因为姜妈妈等人的到来,很是增添了几分人气。

只是,事情大多是有两方面的,人多了有人多的好处,却也不是没有麻烦。

就说今日,在秦承嗣去了清华苑处理公务后,姜妈妈也就亲手端了茶盏过来寻她。

池玲珑和姜妈妈的关系亲近非常,她是把姜妈妈当成了长辈敬仰的,因而,也从不在姜妈妈面前摆架子。

看见姜妈妈踌躇不定的,几次三番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却又总是张不开口,池玲珑便也就哭笑不得的拉着姜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我是您亲手养大的,有什么事儿您不能和我说?”

又笑的美眸弯弯的和姜妈妈道:“不管妈妈说的话中听不中不停,我终归也知道,那都是妈妈为我好。”

姜妈妈听了池玲珑这话,面上果然出现动容之色。

她用干枯的手掌将池玲珑的小手握的紧紧的,略有些苍老的面颊上,嘴唇嗫嚅两下,便也一咬牙和池玲珑说道:“姑娘,您和秦王,夜里可是,一直、一直都同,……同床而眠?”

眸中流露出遮掩不去的担忧和焦急忐忑,姜妈妈的唇角,在此刻都微不可见的抖动起来。

她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什么性情她一清二楚。

姜妈妈知道,池玲珑绝不会不知廉耻的,还没有过门就爬了未来夫婿的床。

但是,入住致远斋这两天见到的情景,却无一不烧灼的姜妈妈五脏六腑都难受非常。

她一想到,昨天进来致远斋侍候姑娘午休起床时,见到的那场景,更是心理堵了一口郁气,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当时姑娘身上只穿着一套粉红色的云锦中衣。任由同样穿着中衣的秦王抱在怀里,两人面颊贴着面颊,呼吸相缠。相依相偎的共同看着一本书。

那场面看着是很动人,也很唯美,简直就像是一幅画似地。

然而,秦王和姑娘只是未婚夫妻,刚定亲而已,他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如何就能同床共枕。搂搂抱抱了?

姜妈妈越想越是激动的,拉着池玲珑的手,更是在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大力气。

池玲珑想到这两天被姜妈妈撞见的两幕情景。脸上也泛上来尴尬之色,耳尖都变的红通通的了。

她在未成亲前就和秦承嗣同床共枕,这行为若是仔细追究起来,当真有些不检点。

只是,若以前她还在意这些的话,现在却觉得完全无所谓。

她喜欢秦承嗣,以后还会嫁给他。而秦承嗣又完全不会放她回去自己睡。所以,现在睡在一起虽说不自重,池玲珑也觉得还不错。

池玲珑是不喜欢,别人拿她和秦承嗣之间的相处说事儿的。

只是,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姜妈妈是为她好,才想起问她这些话。

若是换成了别个人。看见她现在就和秦承嗣共居一室。说不定还会兴奋的放鞭炮庆祝呢。

毕竟,她和秦承嗣的身份实在太过于天差地别。为防以后两人的亲事有所变动,现在就抓紧了秦承嗣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什么**一室,亲亲我我了,在荣华富贵面前,完全都不够看。

为了秦王妃的位置能坐得稳,说不定还会有那些不靠谱的,觉得她现在就将自己洗剥干净了,赶紧对秦王献身,也是可行的。

像姜妈妈这样的作为,虽说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了她,但是,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姜妈妈对她的心,当真没话说。

池玲珑就也待脸上的红晕散去后,又拉住姜妈妈的手,和她说道:“妈妈,我和秦承嗣,我们两个是一直都住在一起的。”

伸出手,让姜妈妈先且别说话,池玲珑就也又笑着说道:“妈妈别担心,现在我们只是睡在一起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提起这话题,池玲珑到底有些尴尬。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完全不晓事儿的姜妈妈还好,若是让六月和七月听见了,两人肯定会对她翻白眼。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他们两个确实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连鸳鸯浴都洗了,他们两个还能纯洁到哪里去不成?

鸳鸯浴且不说了,单说每天晚上必定会上演的,那让人一听便脸红耳赤的吟哦声,莫不是,他们两个还能是在盖着棉被纯聊天?

别扯了。

池玲珑面上出现讪讪的神色来,为自己的混淆概念不好意思。

只是,她清丽脱俗的小脸上,那略有些羞恼的红晕,看在姜妈妈眼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概念。

姜妈妈仔细打量了池玲珑片刻,又好生观察了自己姑娘的眉宇,见她的眉头现在确实还是蓬松的,也可以确定,姑娘说的话完全没错。

不管那两人到底有多亲热,姑娘现在终归也还是清白之身,这就比什么都好。

不然,若姑娘当真在没成亲之前就破了身子,这当真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池玲珑舌苔莲花,将姜妈妈好一顿糊弄,姜妈妈也是想着,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再多计较无益,因而,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现在也是强忍住不去说教池玲珑。

两人一个有心隐瞒,一个故作不知,于是,这一场闲谈,也是很轻松的就结束了。

只是,在姜妈妈离去前,她到底又放不心的,回头又拉着池玲珑的手,将池玲珑好一番叮咛嘱咐。

“姑娘,既然现在您和秦王都已经同床共枕了,妈妈再说什么有的没的,也是没有意思。

只是,姑娘,您可要记好了,咱可是好人家的女儿,无论如何,定要自重。”

池玲珑点头。老老实实的表示,她受教了。

姜妈妈又殷切的,将所有该注意的事情都给她说一遍。才又状若无意的提及一件事。

“姑娘,秦王他,他到底是王爷。姑娘您以后在秦王面前,说话行事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其实,姜妈妈最想说的是,秦王好歹是个超品亲王。您天天当着他的属下。以及满屋子丫鬟的面,唤秦王的名讳,这如何行得通?

不说平头老百姓家里。成了亲的妇人还要唤自己男人一声“当家的”,就是在忠勇侯府,周氏称呼池仲远,那也要叫一声“老爷”或“侯爷”。

您这即便不称呼秦王一声“王爷”,那也不能直接喊名字吧?这可不就是以下犯上么?

姜妈妈忧心忡忡,池玲珑这下却当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在秦承嗣面前,一贯都是叫他的名字的。虽说确实有些大言不惭,但是,以名字相称却也亲近。

若是不让她喊秦承嗣的名字,莫不是,要让她直接称呼他为“秦王”或“王爷”?

啧,这么疏远的称呼。怕是她若当真这么开口称呼他。秦承嗣才真要对她横眉怒眼。

至于称呼他为“相公”什么的,还是等他们成亲后再作考虑吧。

池玲珑送走了姜妈妈。时间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秦承嗣处理完公事,也就回了致远斋。

这个时候七月和碧月也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时间倒是刚刚好。

两人亲亲热热的用着午膳,池玲珑却总是忍不住去看秦承嗣。

“好好用膳。”

秦承嗣将自己动手剥好的虾仁,沾了酱汁送到池玲珑嘴边,池玲珑笑眯眯的“啊呜”一声,连带着虾仁和秦承嗣的手指,全都吞入口中。

没等秦承嗣的手抽离出去,小舌头却是绕着他的指头一周,把他手上的酱汁舔了个干净。

这本是池玲珑无意中做出来的动作,看在秦承嗣眼里,却让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在瞬间便变得乌沉沉的。

“还要。”池玲珑咽下口中的食物,又撒娇似的,嬉笑着让秦承嗣继续给他剥虾。

两人一个剥,一个吃,场景好不温馨。

池玲珑吃了八分饱,也便摸一摸自己已经起来的小肚子,惬意的长叹一声,摇头对秦承嗣说道:“不吃了,再吃就又要吃撑了。”

看着秦承嗣将手中沾了酱料的虾仁放了自己口中,池玲珑便也笑眯眯的将他好一通打量,随后才说,“你知道今天上午我奶娘过来和我说什么了?”

“嗯?”

池玲珑任由秦承嗣拿了帕子给她擦嘴,自己却没心没肺的又说着,“我奶娘说了,你是王爷,让我以后在你面前要恭敬着点,不能直接喊你的名字了。”

又笑的眼眸弯弯的问秦承嗣:“我喊你的名字,会堕了你在人前的威风么?”

秦承嗣斩钉截铁的回复了两个字——“不会”

池玲珑瞬间笑靥如花,非常傲娇的,“吧唧”一口亲在秦承嗣下巴上,自己则得意的说,“我也觉得就是这样。”

咯咯笑了几声,池玲珑便也唤了碧月和七月等人进来收拾东西,她则挽着秦承嗣的胳膊,两人在致远斋外边散步消食起来。

四月天,惠风和畅,外边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只想打瞌睡。

致远斋中,池玲珑今年初春时让人种下的花卉,很多都已经开了花。

攀岩在走廊上的藤蔓上,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墙角处种着的四季蔷薇花,开的也是绚丽迷人;蜂蝶在草丛和花木间繁忙的飞来飞去,到处都是一片腻人的恬静和唯美,这场景看起来便让人觉得舒心。

池玲珑叽叽喳喳的,和秦承嗣说着事儿。

说周氏让她去安顺侯府拜访外祖父家,她不准备去;说等三叔池仲礼被擢升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后,要给三叔送文房第五宝“水中丞”,三叔房中的水中丞,前几天让池明瑄一不小心打碎了。

池玲珑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便也伸出纤弱无骨的细长手指,轻捅了捅他的胳膊,“你怎么了?可是有心思?”

“嗯。”秦承嗣声音略有些低沉的道。

他停下脚步,双目灼灼的看着池玲珑,眸中的情深一点也不掩饰。

紧抿了唇,秦承嗣挣扎良久,才道:“我要去一趟赣州,……之后,再去一趟禹州。”

在池玲珑的大惊失色中,满是怜惜溺爱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她皮肤光滑细腻的小脸,“最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看见池玲珑咬着下唇,明媚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双手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秦承嗣便也忍不住,咽喉上下滚动两下,一把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

池玲珑颤微着声音,摇着头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

又急着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怕受累……”

“不可以阿愚。”秦承嗣大力抱着池玲珑,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你在王府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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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春.光乍泄

池玲珑以前听人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肉麻兮兮的的,让人恨不能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情人话语。

当时觉得好笑又矫情,现在却觉得,爱到深处,分开一分一秒,都让人觉得备受煎熬。

这已经是秦承嗣离开的第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也就是四十五天,秦承嗣走前不过四月上旬的光景,现在时间却已经步入初夏。

这两日,池玲珑身体不舒服,只因为前一天气温骤然升高,她用了两碗冰饮,不妨却恰好碰到小日子来了,当真痛的她要死要活。

用过早膳,池玲珑恹恹的趴在内室的大床上,呜呜咽咽折腾个不停。

姜妈妈等人看她现在还是这么个模样,也是焦急又懊恼。

池玲珑的小日子本来是很规律的,自从秦承嗣离开后,因为没有心情用膳,又一直提心吊胆,担忧着秦承嗣的安危,压力过大,小日子便不规律了。

若是按照以往时间推算,最起码要有半个月,姨妈才会来。

却不防,要了两碗冷饮后,竟然血流成河。

六月慌忙装了汤婆子进来,碧云也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池玲珑。

姜妈妈接过汤药,要让池玲珑趁热喝,看见她从小养大的姑娘,这一个多月瘦的下巴都尖了,现在一张小脸还惨白惨白的,当真心疼的跟有刀子在身上刮一样。

“我的好姑娘,可是快起来趁热把这药喝了吧。孙家姑娘说了,这药是专门给你调理身子的,还能止疼,你要是不喝,可还得要一直受罪。”

姜妈妈最是见不得池玲珑受委屈,虽然这次纯粹是她自己作妖,才闹成了这副模样,姜妈妈却也还是心疼的肝疼肉疼的。

池玲珑怏怏的捂着肚子,不乐意动弹。

她的肚子现在都开始抽筋了,那疼痛跟这副身子第一次来月事那天差不多,疼的让她头都发晕。

池玲珑不想动,最后,还是被姜妈妈强制抱起来,侍候着喝了药。

那药也当真神奇,池玲珑喝过半个时辰后,肚子果真就不怎么疼了。

只是,不知道药里是不是放了安神的药草,池玲珑身上舒服了之后,也就昏的睡过去了。

这小祖宗睡着了,一屋子侍候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姜妈妈挥手让碧月和六月等人都出去,她在房里守着。

七月见姜妈妈眼底都有黑色了,两鬓更是斑白,也是叹息一声,小声与她道:“妈妈,你去歇会吧。”

见姜妈妈要推辞,七月便又急忙道:“妈妈,咱们这么多人,都制不住姑娘,全靠您劝说,姑娘才能听一耳朵。您要是现在就劳累病了,这往后几日,姑娘再不按时用膳吃药,咱们可是谁都劝不动她。”

姜妈妈面上出现迟疑之色,碧月碧云听到七月劝说姜妈妈,也都过来催促姜妈妈先且回房睡一觉。

姑娘现在睡着了,又不会跑,她们几人看着就好。

姜妈妈又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

临出门前,却还是不放心的,将几个丫头又好生叮咛一番。

姑娘这几天心情暴躁的很。

秦王离开后,她心情本就烦闷,整个人也跟丢了魂儿一样。

加之这两天天气热,姑娘又来了月事,现在的姑娘,可不就跟个小炮弹似的,一个不小心,她自己就爆炸了。

六月等人,一一将姜妈妈的嘱咐记在心里,等姜妈妈离去后,也是分成了两班人马,大家轮流替换着看护池玲珑。

六月和碧云先且在房里,一边做着针线,一遍守着人,七月则和碧月去了厨房,两人准备给池玲珑吊些补汤。

进了厨房后,碧月也就一边忙活着,一边也和七月道:“京都这边的夏天可真热,这才刚进六月,才刚用过早膳,都热得出一身汗,这要是等到上午,肯定更是热的喘不过气来。”

七月听到碧月的碎碎念,也是笑着说道:“京城的天干,夏天也是燥热的很,翼州多湖泊,多山水,夏天应该会凉爽很多吧?”

“可不是。若是在翼州,大概到了七、八月,气温才会有现在这么高。翼州多水,加上姑娘以前在翼州住的院子旁,就有很大一个湖,夏天的时候风一吹,屋里凉爽的很,有时候都不用放冰块。”

碧月是个好接触的,性子软和,为人更是温婉妥帖,进了秦王府后,和六月七月两人的关系处的都不错,几人更是有话说。

七月听了碧月这话,一时间也笑了,便也道:“那你今年夏天可要受罪了。京都的夏天可是热的很,到了七八月的时候,特别是用过午膳那会儿,你在放外边青砖上放两块儿肉,那肉都能烤熟了。”

碧月惊骇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七月见她吃惊的模样,也就又笑道:“我可不是说着骗你的。这可都是真真实实的事情。到了七八月,外出办事儿一趟,回来人都能晒得脱一层皮,日头实在火辣,你到时候看好吧,我看这情况,今年的夏天可能会比往年更热。”

碧月呐呐半晌说不出话来,最是,也是忐忐忑忑的问七月,“那你们以往都是怎么过夏天的?”

又忙不迭的道:“若每天都那么热,我都担心姑娘吃不消。”

又道:“姑娘养的娇气的很,吃不得冷,受不得热。若是京都这夏天真这么难过,我都怀疑,之后两个月,姑娘如何才能熬过去。”

七月听碧月说道此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道:“不管天多热,主子总归也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又说:“咱们在府里,消息不灵通,不过,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到了六月初的时候,陛下也是会携京中的一些权贵,去西山避暑。眼下一天比一天热,这事情应该也提上日程了。”

又道:“只是主子现在不在,也不知道咱们今年能不能去西山。”

感叹一声,七月也又笑着说道:“不过,即便主子回不来,咱们赶不及去西山也不用怕,秦王府里单是冰窖就有四个,每年冬天储存冰块儿,都会把四个地窖塞得满满的,即便到时候咱们不能去西山,姑娘也是受不了苦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等到把乌鸡汤之类的汤水都炖上了之后,碧月和七月两人浑身都汗湿了。

这边两人好一通忙活,之后便各自回房去洗漱。

却说在致远斋守着的碧云和六月两人,听到青衣垫着脚尖过来说,墨乙大人来请见姑娘时,六月挑挑眉,和碧云打了招呼,也是亲自出去见墨乙了。

“玲珑姑娘呢?”墨乙见了六月,便开口问道。

“姑娘这两日身体不适,刚才用了一碗汤药,才方睡下。”

“身子不适?可用请太医?”墨乙走过来,额头也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听了六月说池玲珑身体不适,更是有些头痛。

主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知道他们一群人,连池玲珑一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还让那姑娘犯了病,接下来,怕是谁都讨不了好去。

墨乙就接连问了两声,池玲珑得了什么病,有什么症状,他现在去请太医如何的话,直将六月闹了个大红脸。

六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板着小脸,佯作严肃的低声呵斥墨乙道:“你别问了,孙姑娘已经给姑娘开过药了。有孙姑娘照应着姑娘,不用再给姑娘请太医。”

依姑娘那薄脸皮,若是知道,因为她一个痛经,墨乙就给她请了太医过来,指定会恼羞成怒。

墨乙被六月一通吼,脑中倏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时间,温润的面孔瞬间红了个彻底,连耳后根都红透了。

本来他还想让六月转说给池玲珑一些事情,现在却是张不开嘴了,只能借有事要忙,匆匆离开了。

池玲珑一觉睡到午后,醒来后只觉的浑身舒泰。

当然,若是身上能不那么粘腻就好了。

池玲珑梳洗过,换过衣裳,用了午膳,听到六月说,墨乙中午的时候过来找过她一趟,便也又让六月将墨乙唤来。

墨乙今日有些奇怪,和她说话的时候,眉眼闪烁不定,都不敢看她,池玲珑奇怪不已,却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急迫的问墨乙,“可是你们主子传信过来了?”

墨乙点头,耳尖略有些红。

他一边应着“是”,一边也从袖笼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池玲珑。

池玲珑当场欢喜的拆开,看到信上那人熟悉的刚劲笔迹,瞬间喜上心头。

等再看到,秦承嗣三言两语的交代她,后天定会回府,池玲珑也是兴高采烈的,当场从凳子上蹦起来。

“你们主子说他后天就回来了?”池玲珑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墨乙点头,也是又说道:“主子来信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翼州,想必现在最少也应该在宛州了,后天却是应该能到府里。”

“当真?”

池玲珑兴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急忙抓了七月过来,让她准备些食材,她要提前给秦承嗣张罗些好吃的;一边也又吩咐碧云碧月,将她这一个半月来,给秦承嗣新作的衣衫拿出去晾晒好了,好让秦承嗣回来穿。

她忙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正在储藏粮食,准备过冬的小仓鼠一般,那副一会儿冒出来一个主意的鬼模样,只让这大殿内所有人,看的忍俊不禁。

姜妈妈见姑娘现在的心情这样好,也是忍不住开口说她道:“姑娘,王爷可是要后天才回来,您现在就给王爷准备吃食,到了后天,怕是要坏了。”

碧月也笑着说,“姑娘给王爷缝制好的新衫,奴婢们早就洗好熨好了,王爷回来就能穿。”

池玲珑乐不可支,直冲着姜妈妈和碧月几人摆手,墨乙见她这副早就忘了他还在的模样,也不由讪讪的摸摸鼻子,微咳了咳,吸引池玲珑的注意力,“王爷还有一句话,要属下转说给姑娘。”

“哦,什么话?”

“是有关去西山避暑的事情。”墨乙笑着道:“大后天刚好就是陛下要移架去西山之日,早先因为不确定主子是不是能赶上,属下就没有告诉姑娘准备去西山的行装。如今,却是要劳累姑娘,早些将行李都收拾好,咱们也好在后日,一同随御驾往西山避暑。”

墨乙交代了两句话就离开了,致远斋在他走后,却是忙做了一团。

池玲珑有事可做,当下也不觉得身上酸痛了,却是指挥着六月几人,分头行动,将所有她的行李收拾一番;她则哼着小调,笑的想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一样,将秦承嗣所有的寝衣,中衣、外衫,鞋袜和腰带都整理出来。

第二天,池玲珑风风火火的忙完了所有事情,正躺在床上歇息,姜妈妈却是进来了。

看到池玲珑只穿着一条湖蓝色的薄沙灯笼裤,并一件同色的并蒂莲花小肚兜,正趴在床上翻看着话本子,姜妈妈也是当即眼皮子就眨的跟抽风了一样。

她接连念叨了几声“罪过,罪过”,随后,在池玲珑才刚扭过头来之际,便拿着她的中衣,将池玲珑团团包裹住。

池玲珑热的挣扎个不停,姜妈妈却也是一连声的“哎呀”出来,“我的好姑娘,你这模样,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可如何得了啊?”

不顾池玲珑玩闹的要往床里边钻,姜妈妈却是拉着池玲珑,就要将衣服给她穿上。

谁知,姜妈妈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池玲珑的痒痒肉,这下池玲珑可是闹翻了天,嘻嘻哈哈的就在床上滚做了一团。

“妈妈,好妈妈,快别往我身上捂了,再捂就捂出痱子来了。”

这天一日比一日热,偏却池玲珑因为身上月事未断,几个丫头既不让她吃冰解暑,也不让她在屋里边放冰块消夏。

宁愿让她穿的衣服少些,在屋里走来走去,也是不想弄些冰块儿来败坏她的身子。

可是,池玲珑实在是太热了。

方才喝了一大碗山楂红糖水,更是热的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不由就将几个丫头都赶了出去,自己换上了一身清凉的衣衫。

池玲珑躲闪着,不穿姜妈妈递过来的中衣,后背一大片白腻的肌肤,在姜妈妈眼前晃来晃去,只晃的姜妈妈心头火气。

她一个老婆子看到姑娘这模样,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若是那个不长眼的,冷不丁推门进来这内室,姑娘的清誉可不就全毁了。

池玲珑和姜妈妈好一番斗智斗勇,最后,还是舔着脸,说要吃姜妈妈亲手做的莲子糕,才将姜妈妈糊弄了出去。

等姜妈妈出去后,池玲珑则继续趴在床上,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看,脚丫子也翘起来,在半空中踢踏个不停。

才刚看完一页,池玲珑便又听见有脚步声匆匆从门外走来。

内室有阴影罩下,光线暗淡了些许,池玲珑不由就好笑的翻了一页书,一边也娇笑着说道:“妈妈,您就赶紧去给我做莲子糕吧。这天太热了,我穿这衣服又不出去,不碍事的,妈妈您就别管我了……”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番话,竟没等来姜妈妈的反驳,池玲珑初时不以为意,等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情不对时,心里陡然一跳,立马扭头朝内室门口看去。

入目的,便是让她心心念念了一个多月的人,没见被晒黑,却是瘦了不少,脸颊都凹陷下去了,下巴上更是长出密密麻麻一层胡渣,模样看起来疲惫不堪。

只他一双眼睛,在此刻却亮的犹如天上瞬间炸开的烟火。

那眸子璀璨又深邃,只看的池玲珑一颗小心肝砰砰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你回来了?”

池玲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此刻哽咽的就跟哭了一样。

她是想要笑的,只是,眼眶在此刻却是变的红通通的,就连一双黑的纯粹剔透的眸子,也染上了薄雾,氤氲着一层水花,说话不及就要从眼眶里跑出来。

池玲珑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小脚丫,就要往秦承嗣身上扑。

而早就傻了似的秦承嗣,条件反射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娇娇软软的小人儿抱了个满怀,脑海中现在重复上演的画面,还是他方才走进这内室时,见到的活.色.生.香的一幕。

穿着同色肚兜和薄沙灯笼裤的少女,趴伏在床上,她酥胸圆润饱满,被挤出了束缚着它的布料;光滑细腻的背部裸.露在空气中,腰肢纤细,肤如凝脂,真真一个人间尤物。

其容貌之盛,气质之佳,加之那含着水雾,潋滟迷蒙的眸子,如花一般绚烂的笑意,这一切的一切,直接的就撞在了秦承嗣心坎上,让他恍惚的竟有些心痛。

秦承嗣回过神,触摸着怀中娇软的小人儿,只觉得,接连半月没日没夜的赶路,所有的辛酸苦辣,在见到她的时候,就全都化作了泡影,消散了个干净。

只要能早一点看见他,所有这些不日不休的打马狂奔、风餐露宿,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不是说过要早些回来的么?我天天等你,天天想你,想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池玲珑抱着秦承嗣的腰,察觉到这人,与他离开时想比,足足瘦了一圈不止,也是又心疼的,眼泪瞬间就把秦承嗣胸前的衣服打湿了。

她呜呜咽咽的哭,不时又恼恨的光着脚丫子,往秦承嗣腿上踹两脚,觉得不解恨,便也又“啊呜”一声张开嘴,说话不及就隔着衣衫,一下咬在秦承嗣的胸膛上。

秦承嗣不觉得疼痛,身体却是瞬间僵硬了。

这触感,还有怀中的软.玉.温.香,让他的呼吸在瞬间变的粗重。

低头一看,漆黑的眸子却又恰好看到,池玲珑一片裸.露的美背。

她身上的皮肤光滑的泛着温润的玉色,细腻的犹如刚出生婴儿的皮肤一般娇嫩,秦承嗣看的心头火气,一双大手在不自不觉中上移,在她背上摩挲揉捏,只恨不能将这人吞到他口中才好。

池玲珑被他揉捏的痛了,也是可怜兮兮的仰头看他,却是被秦承嗣直接一把抱起来,将人摔在床上,钳制住她的下巴,便凶狠的双眼发绿的,直接一口吻下去。

池玲珑配合着他,却是不妨,秦承嗣将她好一番折腾后,一双手却是越来越往下。

继而,他一手托住她挺翘的小屁股,满含色.情的揉揉捏捏,另一只大手,却是焦躁的,解开她薄沙灯笼裤,就想继续往下钻。

两人皮肤相触的地反,好似有电流划过,只让池玲珑忍不住身子微微战栗一下。

这时,池玲珑却也及时的回来神,等反应过来,秦承嗣的手,现在要往那儿探去时,池玲珑也是忍不住,小脸“唰”一下红的要滴出血来。

“别,别,那个,我那个月事来了……”

身上的人倏然不动了,池玲珑此刻也尴尬的觉得,她多想当只乌龟缩到壳里啊。

这情景,丢死人了……

258 秦承嗣你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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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嗣离京的时候走的悄无人知,回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大肆张扬。

虽然致远斋中的人都知道,秦王比预期早回来一天,却也是不会瞎嚷嚷的众人皆知。

秦承嗣回来后的第二天,也便是弘远帝率领后宫和朝臣们,去西山的前一天。

这一日,池玲珑匆匆的和孙琉璃告了别。

她原本是想着,让孙琉璃两兄妹,和她一同去西山避暑的,倒是没想到,孙琉璃竟然一口拒绝了她。

看她怏怏的有些不高兴,孙琉璃也安抚她说,她们有的是地方避暑,是受不了什么罪的。

况且,孙无极身边也离不得她。

虽然她这个妹妹很多时候当的都不称职,但是,手中也是握着五、六十家商铺的。

池玲珑看到孙琉璃确实决意不去西山,便也不强求,又和孙琉璃叙了一会儿话,也便又派了六月和碧云去了一趟池府,将池明瑄请了过来。

她和三房一家素来亲近,尤其是在知道,在她因中了平阳郡主下的巫蛊之术昏迷后,三婶儿和三叔为她奔波劳碌,所做的一切事情,池玲珑更是对这一家人感恩戴德。

如今要去西山,池玲珑自然也想问一问三房一家,之后两三个月准备在哪里渡过。

京城的夏天实在太热了,这才刚进六月,天气就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池玲珑想象不出,若是三房一家在京中度夏,会热成什么样。

结果,她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三叔池仲礼被弘远帝钦点随行,要去西山伴驾。

至于江氏和池明瑄,江阁老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和三个外孙。在京城饱受酷热折磨。

弘远帝大军开拔去西山那一日,秦承嗣亲自押后,率领着众将士。护送着众朝臣及其家眷。

西山距离京城距离不算远,却也不算近,若是路程走的慢一些,差不多要半月才到。

不过,因为今年天气实在酷热,大军赶路赶的比较紧急。因而。也只是走了十一、二日,便到了西山。

池玲珑这一路上都没有和秦承嗣怎么接触。

她坐在秦王专用的马车中,身边陪伴着的。是姜妈妈和七月,以及宫里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三个礼仪嬷嬷。

这三个嬷嬷,池玲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

虽然早两个多月前,这三位礼仪嬷嬷,便以教授她规矩的名义,住进了秦王府。

只是,想也知道。秦承嗣是绝对不会让她去学规矩,和他分居的。

这三个嬷嬷都不是秦承嗣的人,但因为各自的弱点都被秦王掌握着,因而,即便一个比一个脾气拧,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在秦王绝对势力的碾压下。也不得不学着向宫里的太后传递假消息。

什么“池府的姑娘安分守己,规矩学的很好啊”。什么“秦王和池府姑娘保持着距离,绝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各种夸奖和包庇的书信,隔三差五就往宫里去一封,倒是让太后娘娘对池玲珑越发满意。

只是,如是说,以前在秦王府的时候,还可以将这三个嬷嬷弃之不用,此去西山,这三个嬷嬷必定都要带上。

无它,实是因为,太后娘娘每年也会去西山避暑。

去西山的途中,池玲珑和三位嬷嬷,俱都被太后娘娘召见了几次。

索性,因为忙着赶路,太后娘娘的精神头不好,话也没多说,只是叮咛了她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这倒是让池玲珑舒了一口气。

大军到了西山的那一日,正值黄昏。

被姜妈妈和七月搀扶着,进入秦王府在西山的避暑别院,池玲珑累的连一根指头都不愿意抬。

这一路上,一开始她还可以看看风景解闷,然而,沿路都是一样的葱郁树木,是人都会看腻。

且又因为呆着马车中,连车窗都不敢打开,唯恐失了贵女的体面,损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的威名,池玲珑时时刻刻不敢懈怠,呆在马车中,闷的身上总是粘腻腻的。

尽管马车中放着冰块儿,也还是凉爽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路走来,池玲珑身上原本就没有养回来的肉,又缩水了不少。

连晚饭都没有用,池玲珑匆匆洗了个澡,便回房休息去了。

秦王府在西山的别院,是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修缮和打扫的。

加之,临出发前,秦承嗣也专门派了墨乙过来,将他们要入住的主殿好一番修整,现在这里物件全都备的齐齐的,拎着行李便可以入住。

池玲珑好梦正酣,却倏然觉得身上一阵凉爽,好似还听到一些水声。

她眼皮沉重的,连睁都睁不开,察觉到身上有熟悉的,那人粗粝的指腹到处乱窜,却是不得不使了力气,想要往一侧躲一下。

“别动,痒……”

池玲珑嗓子哑的不行,虽然用力躲闪,却也丝毫没有和秦承嗣拉开距离。

他们现在正泡在浴池中。

这浴池里的水,并不是温泉水,而是从西山的一处清泉中引过来的。

水有些温热,在夏天过来这边别院居住的时候,用于冲凉最好不过。

秦承嗣轻轻“嗯”了一声,一边把池玲珑抱的更紧一些,以防她滑下去,大手也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揉捏起来。

两人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亲近过。

一来是因为要避人耳目,以免坏了池玲珑的名声;二来,却也是因为,秦承嗣要负责沿途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丝毫空闲。

稍有休息的时候,不是被弘远帝叫去询问路程,便是被太后娘娘唤去,听着她表示关心。

仔细说起来,两人都有十多天没有亲近过了。

池玲珑握着两个小拳头,往眼睛上揉啊揉的,揉了好几下。才忽闪着如同蝶翼一般轻盈纤长的睫毛,睁开了水雾迷蒙的眸子。

“现在什么时间了?”

“亥时一刻。”

秦承嗣一边喑哑着嗓子回着她的话,温热的嘴唇也抑制不住的。缓缓落在她那双潋滟生波的眸子上,她带笑微翘的樱唇上。

“嗯,困……唔……”

池玲珑才弱弱的抱怨了一个字,嘴唇却是被人狠狠的堵住了。

秦承嗣就像是几百年没有吃过肉的饿狼一般,现在呼吸粗重又急促,钳制住她腰肢的力道。大的好似要将她的小蛮腰折断了;亲吻着她的动作。也是毫不怜惜,好似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池玲珑喘不过起来,伊伊呀呀的挣扎个不停。

谁知。还待有其它动作,池玲珑却倏然敏感的察觉到,小屁屁下面有异状。

下边一根滚烫的物件迅速成长起来,戳着她的大腿根部,不依不饶的想往里边钻,池玲珑感觉着那东西的形状,那和某人的长相完全不附和的体格。反应过来那是个什么东西,霎时间,小脸滚烫的简直要冒出烟来。

再不敢火上浇油了,池玲珑却是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秦承嗣在她身上好一顿折腾。

好不容易等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池玲珑看着从两人唇齿间。越拉越长的一道**的银丝。本还满脸娇羞滚烫,现在却是懊恼的。一头栽进秦承嗣怀中,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阿愚……”

秦承嗣磁沉的声音,现在带上了几分喑哑的奢靡。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蜗处,直让池玲珑羞涩的恨不能将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她轻轻的“嗯”一声,一边满是羞恼的,将她滚烫的面颊贴在他瘦削的胸膛上,一边也满是惬意和满足的,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馨香的颈项处,她光.裸的背脊上,听着那人又低哑着声音,满是委屈和别扭的,在她耳边轻吟着着,“阿愚,我难受”,池玲珑小脸倏地就变成了个红灯笼。

尤其是,在感觉到,她小屁屁下那的炙热坚.挺的物件,还在鲁莽又急切的,一下下凭着本能,往她身上厮磨,池玲珑更是羞愤的只能装死人。

他难受,那她能怎么办?

池玲珑贝齿紧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却是又羞臊的,只把小脑袋往秦承嗣怀中挤了又挤。

只是,在这个时候,逃避显然不能解决问题。

池玲珑装聋作哑,佯作没听见秦承嗣说的那句话,她头顶的少年,却是不依的。

腰间的力道猛的加大,池玲珑感觉自己的身子倏然就转了个方向,等再睁开眼时,池玲珑却是羞愤欲绝的发现,她现在正骑坐在秦承嗣的大腿上。

她直面着他又新增了一条箭伤的胸膛,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小手却是被人一把抓住,直接按在,某个好似还又跳动了几下,像是在和她打招呼的东西上。

池玲珑目瞪口呆,直接傻眼了。

没吃过猪肉,她还是见过猪跑的。

虽然她前世今生都是黄花大闺女,可是,手中那个又壮大了几分,粗长又炙热的物件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也是知道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知道,池玲珑现在才更加羞愤欲绝。

这都什么事儿啊?

“阿愚,你动动……”

池玲珑脸红的要烧起来,她装死人一动不动,抱着她那少年,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握着她的手,就粗鲁的上下动作起来。

听着那愈发沉重的喘息声,和少年难耐闷声的声音,池玲珑心跳如鼓。

此刻,却也是咬着下唇,羞得连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粉红色。

秦承嗣你个流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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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阿愚,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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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西山两天,池玲珑也从腰酸腿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她这两天都没有出去游玩,却是一只缩在秦王别院中,修身养性。

西山不愧是自古以来,帝王避暑的圣地。

这里地势较京城高了不少,加之林木葱郁,古径通幽,河道众多,气候非常凉爽。

池玲珑在西山住了两天,便觉得这里实在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两天时间中,她竟然没有出过一滴汗,晚上睡觉时,若不是一直被秦承嗣抱在怀中冻不着,相信开着窗子睡觉的话,指定半夜起来还要加一条褥子。

在这里躲夏实在再舒适不过。

第三天,用过早膳后,池玲珑也便换上了七月给她准备好的衣衫,准备去拜见太后娘娘,以及弘远帝的三妃——卫淑妃,华德妃,穆贤妃,及其他名声不太响的妃子。

弘远帝后宫中,位列四妃之首的岚贵妃,是从来不到西山来避暑的。

以前是因为,有皇后陪同弘远帝来西山,她自愿留在宫中照应着诸事。

等皇后娘娘一病不起,更是不能奔波劳碌后,岚贵妃也自愿留在宫中陪同皇后娘娘,顺便镇场子。

因而,少了岚贵妃这个大头抢风头,每年来了西山,便会出现两妃独大的场面。

三妃中,华德妃是个性情温婉的,加之寡欲少求,从来不和卫淑妃、穆贤妃一般见识。

至于穆贤妃和卫淑妃,每年来了西山,便斗的个天翻地覆,忙的脚不沾地。

不是今日顶着日头,给弘远帝送鸡汤糕点,便是明日忙着设宴。款待各位外命妇以及各家贵女。

其心理打的什么算盘,众人皆知。

只是,即便众人再清楚。那两妃摆的都是鸿门宴,也不得不给淑妃和贤妃两人颜面,亲自过来赴宴。

来到西山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穆贤妃便坐不住的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

池玲珑作为准秦王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只可惜。秦王以她身体不适为名。直接就把穆贤妃的请帖丢了出去。

穆贤妃的宴席她可以不参加,她的邀请,池玲珑可以仗着背后有秦承嗣撑腰。爱答不理。

但是,有关太后娘娘的召唤,池玲珑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

出了秦王府别院,池玲珑坐着轿子往西山行宫而去。

秦王府在西山的别院,距离弘远帝在西山的行宫,距离很近,左右不过三百米的距离。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秦王府在大魏的地位,该是怎样的特立独行而又高高在上。

这么近的距离,池玲珑本可以漫步走去,最后却还是被六月七月劝说着,坐着轿子过去。

秦王府和皇帝居住的行宫之间,虽然距离很短。来往高官权贵却是不少。

池玲珑总归她还是个女儿家。总不好让外男把她的颜面看了去。

池玲珑到了太后住所的时候,这里正热闹。

不仅卫淑妃。穆贤妃,华德妃,以及为数不多的,此次随弘远帝来西山避暑的后妃,坐在下首陪着太后娘娘唠嗑闲聊,就连惠郡王妃,周丞相的妻子连氏,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穆谢氏,以及其余几个国公府和侯府的当家夫人、老夫人,也都赫然在座,笑语嫣然的陪着太后说说笑笑。

池玲珑看着满殿珠翠摇曳、璀璨生辉的场面,只觉得那珠宝放射出的光辉,刺得她眼疼。

池玲珑进殿后,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在殿后边放着的沙漏,确定现在的时间,确实不过才刚到上午九点,池玲珑也不由的,垂头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她险些就要以为自己来晚了。

只可惜,想来即便她没有来晚,此刻也免不了有人要在心里腹诽她拿大。

——谁让她距离西山行宫最近,偏偏来的最晚?

池玲珑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虽然脑海中思绪万转,对着太后以及诸位后妃和夫人行礼时,却也有礼有节。

一举一动,都优雅高贵又唯美的,简直就像是在跳舞似地。

殿中诸位妃子,以及各位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从池玲珑露面起,便都停止了说笑声,双眸不着痕迹的定格在她身上。

这还是池玲珑在被赐婚给秦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也难怪众人现在忍不住,俱都开始偷瞄她。

说实话,在座诸人,全都见过池玲珑。

只是,之前她们见到她的时候,池玲珑是忠勇侯府的庶女,是安国公府的未来世子夫人,是平阳郡主的“好姐妹”。

而现在,池玲珑却是忠勇侯府的嫡女,是御赐的秦王妃,这身份涨幅大的,和之前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无怪乎现在在座诸人,全都把她当成个吉祥物打量,恨不能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扫视一遍。

实在是,池玲珑这麻雀便凤凰变的也太快了,简直就不给人丝毫心思准备啊这是。

众人看看池玲珑,随后,视线却是又忍不住转移到,现在面色有些控制不住的狰狞的穆贤妃,以及虽然浅笑着,但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硬扭曲了的穆谢氏身上。

看到这两人,现在面容都有些失色,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手中的帕子更是被绞成了麻花状,众人也是俱都忍俊不禁,或幸灾乐祸的,拿着帕子捂着小嘴,不出声的痴痴轻笑起来。

不说下首众人,看到池玲珑后,众人面上各自都是什么表情,却说当今太后娘娘,在看到正恭敬端庄的,向她行礼的池玲珑时,当即便兴高采烈的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她身边落座。

等池玲珑走上前后,太后便也拉住她的手,将池玲珑好一番打量。

见她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精神头看起来也有些不如往常,也是怜爱的拍了几下她的手,好不殷切心疼问道:“好孩子。这十几天奔波劳碌,可是吃苦了。”

又在穆贤妃的咬牙切齿,以及其余妃子的羡慕嫉妒恨中,让池玲珑坐在她膝侧的小杌子上,笑的宛若个弥勒佛似地,说道:“哀家昨日听成嗣那孩子说。丫头身体不适。今日可是好些了?”

又将池玲珑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确定她的气色虽然不是很好,但距离咽气暴毙还远的很。太后娘娘心中吊着的那块儿石头,“噗通”一声终于落了地,也是又激动的眉目弯弯的,拍了拍池玲珑的小手,说道:“好丫头,若是身体不适,哀家一会儿就叫两个太医过来。给丫头好好诊诊脉。丫头现在年纪小,可是要注意好生调理着,不然,以后有的是你吃苦头的时候。”

看池玲珑不说话,却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不住的对着她点头。小模样乖巧又甜美。看的太后娘娘一颗心都快要化了。

便也又张口就说道:“哀家这里还有些年前进宫的血燕窝,等一会儿丫头回去。就都带上。还有些上好的雪蛤,人参,丫头都带上……”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一边说,也一边不忘叮嘱着谈嬷嬷,等池玲珑回去的时候,把东西都给她包裹好,送到秦王府。

太后娘娘对池玲珑关怀备至的模样,只让谈嬷嬷哭笑不得,池玲珑笑的脸都快僵了。

至于卫淑妃和穆贤妃,却是嫉妒的脸都要扭曲了。

好不容易太后娘娘停止了和池玲珑说话,穆贤妃也是忍不住率先就插嘴道:“母后,玲珑这丫头身子不适?哎呦,这事情可小看不得,依臣妾看,还是给玲珑丫头请个太医好生诊治一番是好。”

又似笑非笑的尖利着声音道:“好歹这丫头现在是御赐的秦王妃了,兴许不日就要和秦王成婚,这若是玲珑丫头的身子,日后还这么较弱,该如何为秦王生儿育女?”

看太后娘娘一听她这话,脸上的表情果真变得微妙,穆贤妃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意。

她嘴角斜勾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只赶这几天路,就娇弱的身体不适,玲珑丫头的身子,也确实太弱了,该让太医好好给她诊诊脉是好。可不能因为好面子,就讳疾忌医,当真把一些隐疾给耽搁了诊治。”

这却是说……池玲珑有某些见不得人的隐疾,所以,现在就要重视起来么?

隐疾什么的,让在座的女人都重视非常的,不就是不能生孩子么?

池玲珑咬着牙,小脸青了白,白了红,最后贝齿一咬下唇,看着太后娘娘,委屈的简直要哭出来。

她才不管穆贤妃如此刁难她,是因为昨日她没有去参加她举办的宴席,落了她的颜面;还是因为她被指婚给秦承嗣,让她的娘家安国公府,成了京城的笑话。

不管穆贤妃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如此上赶着刁难她,终归这人是在故意找她的茬。

池玲珑虽不是找事儿的人,却也不怕事儿。

此番穆贤妃一巴掌都打到她脸上了,她要是还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那才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池玲珑便又哭丧着小脸,拉着太后娘娘的手,可怜巴巴的小声说着,“娘娘,玲珑没有隐疾。玲珑只是,只是月事来了,起不来身……”

池玲珑的声音很低,说到最后几个字,更是声若蚊蚋。

太后娘娘听说她是因为月事,才身体不适的,脸上的神情很快舒缓下来。

然而,等再听到池玲珑一抹泪,委屈的垂头与她道:“娘娘,玲珑没有隐疾,贤妃娘娘是不是在哪里听到有人说玲珑的闲话了?”太后娘娘的面色,也当即就变得凝重起来。

说实话,太后娘娘现在对于池玲珑的看重,一点不比秦承嗣少。

池玲珑多好啊,虽然是个庶女,可她福大命大。

都活了好几个月了,还没被秦承嗣克死。

这往小了说,是池玲珑福运深厚,能震得住秦承嗣;往大了说,可不就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会看人。长了一双火眼金睛,随手指一个人,就为秦王挑选出一个良配么?

秦承嗣第三个未婚妻。是太后娘娘亲手挑选的,可是,没活两天就死了;敏仪县主和周梓潼两人,虽然不是她指给秦承嗣的未婚妻,但是,那两人却也是在她和秦承嗣商讨过。将他们指给秦王的第二天。就暴毙了。

无论如何,那两人的死,总归和秦王有点关系。

不仅和秦王有关系。还和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由莫大的关系。

若是仔细算起来,她老人家说给秦王的未婚妻,就死了三个。

秦王总共才死了五个“未婚妻”啊,这其中有三个就出自太后她老人家之手。

说实话,当时敏仪县主和周梓潼死了之后,太后虽担心。秦承嗣会被流言蜚语中伤;但是,她老人家更怕的是,京城中某些回过味来的百姓,会暗地里说她手臭,说她没福气。

不然,为何她指给秦承嗣的“未婚妻”。就死了三个?

这到底是秦王刑克六亲啊?还是她老人家福薄啊?

很显然。能从荣升为一国太后,她老人家的福气指定不薄。

可是。若是她的福气,乃是从她妹妹那一家人的身上转化过来的呢?

太后早些时日,很是心惊胆战的,好长一段时间坐卧不安。

就唯恐一些心思敏锐的人,把流言攻击的矛头转到她身上。

于是,也才想着要尽快将秦王的亲事定下来。

结果,这门亲事还真是结对了。

这不,从秦承嗣和池玲珑订婚之日算起,时间都过了三个月了,现在小两口也还都活的好好的,一个也没死,这证明了什么?

除了证明池玲珑果真福气深厚,不也证明了太后娘娘她的手并不臭,她老人家的福气乃是天生的,并不是谁用了一些污糟手段,从她妹妹一家人身上转化来的么?

所以说,就因为这一点,太后娘娘也对池玲珑满意的不行。

因而,对于没事找事儿,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要找池玲珑不痛快的贤妃,太后娘娘现在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不由一张老脸也拉了下来。

而此刻池玲珑却是又泪眼涟涟的,看向穆贤妃,说道:“贤妃娘娘,玲珑是哪里得罪了您了么?不然,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污蔑与我?”

又哭的梨花带雨的道:“玲珑敬您是长辈,是德高望重贤妃娘娘,不好与您争执。只是,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且玲珑现在又已经被指婚给秦王,名誉更是与秦王挂钩。贤妃娘娘您如此污蔑与我,不仅是毁了玲珑的清誉,毁了我忠勇侯府女儿家的名声,更是堕了秦王的威名。玲珑不才,此番却也想向贤妃娘娘要个说法,不然,贤妃娘娘如此污蔑与我,这简直就是在逼玲珑去死啊。”

说完这些话,就呜呜咽咽的抹泪哭泣起来。

池玲珑说唱俱佳,三言两语将穆贤妃挖苦她的两句话,直接定格为穆贤妃在污蔑她。

如此一个屎盆子扣下去,穆贤妃即便没罪,现在也有口说不出。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的池玲珑,可不是原来那个,能任由她随意作践和拿捏的,未过门的侄媳妇,她现在是板上钉钉的秦王妃。

秦王妃贵重不贵重?

这还用说!

秦王妃品级等同皇后,乃是超品。

而她,虽说是四妃中的淑妃,可是,也不过是个从一品妾!

从品级上来说,她就不够格给池玲珑脸色看。

更别提池玲珑的未婚夫婿——秦王那鬼畜,护短又心狠手辣的让人望而生畏。

秦王是个铁血无情的,偏又位高权重,杀人如麻;这京城中的贵人,上到皇后太子,下到文武百官,和秦王拉关系、套近乎都来不及,都恨不能将他当神一样供起来,谁还会得罪他?

可是,不得罪秦承嗣,她此番得罪了池玲珑,不也等于得罪了那么?

穆贤妃回过味来,却当真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瑟缩的宛若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她嗫嚅的。讪笑着叫着“母后”,想让太后娘娘帮她打个圆场。

谁知,却是被太后娘娘直接冷嗤一声。直接处罚上了。

“造谣生事,贤妃且先回宫闭门思过去吧。另外,每日抄写五遍,到时候哀家会派人过去查点。”

没说惩罚贤妃闭门思过的日期有多长,又如此这般,当着诸妃和众位贵妇的面子。落了穆贤妃的面子。这可算是打了穆贤妃的脸了。

当是时,穆贤妃一张脸红了个透顶,随后。却是又青白色交加起来。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穆贤妃将手中的帕子都绞烂了,又怨毒愤恨的瞪了池玲珑几眼,最后,才无地自容的离去。

穆贤妃离去后,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

最后,还是惠郡王妃开口说了几个笑话。才又把太后娘娘逗笑了。

谈话持续了不短时间,中午的时候,池玲珑在太后宫里用了膳,陪着太后娘娘午休了片刻,直等到天色将近傍晚,池玲珑才被依依不舍的太后。派人护送着回了秦王府。

轿子在秦王府二门处停了下来。池玲珑下轿后,碧月和六月正好带了软兜过来接她。

池玲珑挥挥手。让抬着软兜的两个婆子先回去,却是由六月七月几人陪着,准备走回去。

“你们主子回来了么?”池玲珑问刚从内院过来的六月道。

六月点点头,“主子上午过半就回来了。”

看一眼池玲珑的脸色,也又说道:“主子没有用午膳,一直呆在书房中处理公事,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嗯?怎么会没有用午膳?墨乙几个没有去劝你们主子么?”

池玲珑一边焦急担忧的问着六月话,心里却也不由狠狠的想着,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哼,管他是真不饿,还是再故意在她面前扮可怜,总之,这人当真可恨。

池玲珑想着这些,继而,小脑袋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在入住西山别院第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情,顿时,一张笑脸又羞得红彤彤的了。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眸子变得水汪汪的,就像是一湖幽泉一样。

水波潋滟,在晚霞的映照下,璀璨生辉,只把偷瞄她的六月,看的惊艳的,说不出一句话。

几人走了一段路,快要到垂花门的时候,池玲珑眸中却忽然晃见了,某个颀长笔挺的身影。

秦承嗣就站在垂花门处,他照例身着一袭黑色长衫。

这么热的天,不见他出汗,这人却也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让人只看一眼,便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几个丫头有眼色的,恭敬朝秦承嗣行了礼,便急匆匆的回内院去了。

池玲珑站在原地没有动,垂首看着腿侧,已经绽放的丁香花七想八想。

自从前天那一晚,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一桩……让她想想就脸红耳赤的事情后,这两天池玲珑见着秦承嗣,便想要躲,羞得都不敢和他说话。

虽然她在姜妈妈几人面前,表现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一见着秦承嗣,双眸总免不了游移的四处躲闪,就是不看他。

池玲珑正非常认真的,数着她身侧的那株丁香花上,今晚开了几朵花,却冷不防,只在瞬间,她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双她亲手缝制的朝靴。

那人身上清爽的龙涎香气,弥漫在她身周,充斥了她整个呼吸,池玲珑现在羞得小脸粉扑扑的,尖尖的耳朵,更是变得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阿愚……”

秦承嗣嘶哑出声,唤着池玲珑道。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她垂首时,露出的那截,如同天鹅的颈项一般白皙优雅的颈子;看她透明小巧的耳朵,以目之可及的速度,迅速变得红通通的;看她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好似想到了什么……让她羞涩非常的事情;看她雪白的柔荑,绞着帕子,动作中满是焦躁和心慌……

秦承嗣这两天来略有些郁闷的心情,在此刻全都变成了,几欲灭顶的欣悦和快.活。

他伸出手,一手扶住池玲珑柔弱单薄的肩膀,一手也在她的固执不从中,坚决的抬起她白皙优美的下巴。

看她小脸红彤彤的,小脑袋侧向一边,两只水灵透彻的眸子,微微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却忽闪忽闪个不听,无论如何也不睁开看他,秦承嗣现在的心情不急不恼,却当真觉得,他的阿愚,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她怎么就这么的……让他爱到骨子里呢?

“阿愚,你睁开眼看看我……”

那熟悉的,略带薄茧的粗粝指腹,顺着她的下巴,慢慢转移,一会儿眷恋的摸着她的眼睛,一会儿摸向她挺翘的鼻子,她紧抿着的樱唇,最后,缓缓向下,摸着她的脖子,锁骨,……

池玲珑再忍不住,终于将小脑转过来,眸子也大睁开,又是羞臊又是恼怒的,底气不足的,狠狠的瞪着秦承嗣,“你干什么?”

她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因为羞涩与窘迫,那双眸子现在更是璀璨生辉,有种潋滟惊鸿的美,只让秦承嗣看的心悸起来。

而池玲珑,在看到那少年面上的神情时,呼吸却也不由微微一滞。

以往面目表情冷厉而锋利的少年,此刻,他眉目优美如画卷,浑身洋溢着的,俱都是暖阳的气息。

他锋利的五官线条,在此刻全都柔软下来,变得干净明朗,就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堕入情海的少年。

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灼热的,是热烈的……

他眼底那一簇光,亮的如同星辰,那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底溢出一丝快慰又兴奋的笑意来,那妖冶又纯粹的风情,让池玲珑觉得,就这一眼了。

只这一眼,她便再也逃不开;只这一眼,沦陷的她如此心肝情愿。

池玲珑略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秦承嗣。

秦承嗣此时却是闷闷的笑出声,他的笑声愉悦至极,一边垂首下来,眷恋的吻她的唇,一边却也笑着安抚她,声音磁沉而嘶哑的说,“阿愚,别羞……”(未完待续)

260 池仲远要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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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的日子,就好似流水一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滑过去了不少。

池玲珑在西山过的这个夏天,日子过的很是舒适惬意。

以往她在忠勇侯府时,虽然青岚院附近有湖泊,而翼州的气候又偏湿润,每天多多少少还会有两盆冰供她消夏,夏天也不会觉得太热。

但是,到底因为她是庶女,且周氏一直看她不顺眼,每到夏天,池玲珑能领到的新鲜瓜果和冰块儿,都少之又少。

不说那些冰块儿每天只有两盆,还不够她一上午用,单只是那些瓜果,尽管府里多得是,周氏派人送到池玲珑院子里的,也大多是些个头娇小,失了水分的。

这些零嘴,还没有侯府内一些管事妈妈分到的好。

池玲珑在周氏手下混日子,却也不好太出格了。

周氏本就百般挑剔她,若是知道她这么“不识好歹”,还不知道又要怎样磋磨她,怎样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总结起来,池玲珑在周氏手下讨生活那几年,日子当真不好过。

有了对比,就可以显现出,现在跟着秦王过日子,简直美上了天了。

来西山消暑,感觉不到热且就不说了;又因为秦承嗣是个备受皇帝和太后盛宠的王爷,每天从西山行宫赏赐到秦王府西山别院的东西,当真多的每每都看的池玲珑目瞪口呆。

大魏各地进贡来的新鲜瓜果,各种消夏的小玩意,又有番邦进贡来的,每年才只有三四皮的鲛绫纱,全都经由秦承嗣的手,一一送到了池玲珑面前。

池玲珑不是嗜好享乐的人,但是。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人,谁还会嫌弃自己的日子过的太好了不成?

池玲珑眯眯笑,穿上碧月和七月联手给她赶制出来的襦裙。美美的去秦承嗣身边刷存在感了。

虽然她现在见到秦承嗣,还是避免不了,会想到哪一晚两人之间发生的荒唐事儿。

只是,好歹也定了名分了,不管他们私下里多么荒唐,外人总归不知道。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池玲珑和秦承嗣和好如初。两人的日子更是过的柔情蜜意。

换姜妈妈一句话,那就是两人现在虽然还没有成亲,却像是新婚蜜月的小夫妻一样。

哎呦呦。八成新婚蜜月的小夫妻,都没有他们两个这么黏糊的。

两人整天同吃同睡不说,但凡秦承嗣在府里,两人必定如同连体人一般,分都分不开。

那股子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蜜哦,每每看的姜妈妈几人牙酸。

池玲珑和秦承嗣的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然而。这安静了一个月的西山,在七月份一场暴雨过后,却是发生了一件让人忍不住瞠目结舌的大事件。

就在连下了两天一夜的暴雨后,忙着给从京城过来,给弘远帝报告消息的骁勇将军,走在中途时。因为路滑而马失前蹄。同时因为淋雨过多,身上恶疾突发。被马掀翻到地下后,直接暴毙而亡。

骁勇将军何人也?

此人出身草莽,乃是弘远帝的心腹。

因为弘远帝还在浅邸时期,便跟随在弘远帝身边,忠心耿耿,用兵如神,等弘远帝御极天下后,便将之封为骁勇将军。

骁勇将军的官职不算高,不过正二品,这在权贵皇孙满地走、高官大夫如走狗的京都,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职位。

但是,骁勇将军的品级虽不高,他手中掌握的权势,以及他在京都的地位,却也让人忌惮非常。

无它,实在是因为,骁勇将军手掌二十万军马,直接拱卫京师。

距离京都五里左右的近郊,有一处军马营,其中有将士总约二十万左右。

这二十万军马,乃是负责京都安全的。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二十万军马的存在,京都才会变得无坚不摧,即便有人想要犯上作乱,或逆反,或逼宫,短暂的得到了皇位后,也必定只剩下死路一条。

有这二十万大军压阵,不管是哪个心存邪念的佞臣,即便想要谋反,也都会先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抵挡的住着二十万大军的碾压。

骁勇将军是个好职位,当然,这二十万大军的掌控权,更是挠的人心头火热。

若是有了这二十万兵马的兵符,他们支持皇子即便最后不是陛下钦点的继承大统的人,不是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以说,在骁勇将军的死讯传到了西山后,所有朝臣几乎都没有时间去哀叹这位将军福薄命舛,而是都火急火燎的召集属下和幕僚,开始暗戳戳的想着对策。

想着,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把这块儿肥肉吞到自己腹中。

只是,不管各派系皇子的支持着,私下里都在争吵计量着什么,众人心里却也都清楚,骁勇将军这个职位,他们八成是争取不到手的。

因为这个职位,只可能是皇帝的心腹担任的。

而他们这里边一些早就占了队的将军,不说军功没有骁勇将军卓著,和弘远帝的感情,比不上骁勇将军和弘远帝深厚。

单只是他们各自的出身,便会让弘远帝忌惮不已,绝不会自掘坟墓的,把这二十万大军的领导权,随便交给某一个已经投靠了他儿子的人掌控。

西山的气氛,从骁勇将军的死讯传来那一日,就开始变得一触即发。

虽然,各派系和势力的组成人员,大多也都知道,这二十万大军的领导权,他们是完全没戏的。

但是,他们没戏,其余人不是更没戏?

若是时间往前推进十年,说不定陛下还会将这军队的指挥权,交给皇后的生父,太子的外祖父,也即是当朝护国将军率领。

可现在,护国老将军眼瞅着躺在床上都快起不来了,虽然他有儿子。儿子还是出类拔萃的正一品骠骑将军,可是,虽然陛下已经封了太子。想来,他也肯定不想在他没有倒下之前,太子就真的联手他舅父,成了他皇位的威胁……

连皇后娘娘的父兄,都被众人排斥在外,认为不是骁勇将军的良选了。可想而知。其余诸位将军,能得到弘远帝的青眼的机会,肯定更不会打。

骁勇将军一职。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不管众人如何想要将这个职位,交给自己的队友去掌控,弘远帝面对众人的殷殷闻讯,却始终不开口,更不人命新一任骁勇将军的人选。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八天,这时候。骁勇将军的头七已经过了,在隔日早朝时,弘远帝才倏然下了圣旨,任命出新一任的骁勇将军人选。

而当这个圣旨,被宣旨的公公,在大殿中宣读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满朝文武俱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骁勇将军自此提升为正一品,擢升翼州忠勇侯池仲远。为新一任封骁勇将军,接到圣旨后,立即进京任职!!

池玲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关忠勇侯池仲远即将进京的消息,早已传的满西山众人皆知。

这消息却不是秦承嗣或是六月等人告诉她的,而是池明瑄魂不守舍的过来,通知给她听的。

弘远帝不仅擢升了,她的父亲池仲远为新一任骁勇将军,同时,还特意派遣了三叔池仲礼连同礼部的两个官员,及两个宣旨公公,彻夜狂奔的前去翼州传旨。

之所以让三叔池仲礼,这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专门跑一趟翼州,一来自然是因为,为表弘远帝虽忠勇侯府两兄弟的看重,对他们施恩;二来却也是因为,三叔池仲礼早先高中状元后,本来按照惯例,是要回乡祭祖的。

而之所以三叔池仲礼,直接被弘远帝宣令马上任职,却也是因为,送十一公主去南诏和亲,带走了很多六部的官员。

那些时日,官僚内部因为缺乏人手,很多事情都运转不开。于是,新上任的一品官员,包括池仲礼在内,都没能回乡祭祖。

这一次,却是两好和一好了。

池明瑄下午过来秦王府别院的时候,池玲珑方才午休醒来,正被秦承嗣抱在怀里,陪他看一本杂书。

听到外边六月通报说,池明瑄过来了,也挣扎着从秦承嗣怀中起了身。

收拾妥当后,就出去见池明瑄了。

也就是池明瑄过来了,她才能从秦承嗣哪里脱身,若是换上别的其他人,秦承嗣指定又会大爷的一挥手,让她们那儿来的滚那儿去。

秦承嗣对池明瑄的印象挺不错。要追究其原因,还是池明瑄太识时务了。

那一句“姐夫”喊得,当真到了现在,都让秦承嗣对她这个堂妹的印象很好。

池玲珑到了花厅的时候,池明瑄已经开始进茶了。

看见她走进去的时候,小姑娘面上的表情恹恹的,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很烦恼似地。

当然,当池玲珑知道,她那父亲即将任职后,脸上也出现了和池明瑄一样的神情。

她那父亲要上京了,潜意思不就是,老太太,周氏,林氏,池明珍,池明琬那些大小极品们,全都要上京了/

哎呦喂,这事情,她可真头痛啊!

池玲珑在听完池明瑄的絮叨后,脑中第一时间泛上来的,便是上边那个念头。

那一大家子,大小极品都过来了,她岂不是又有的头痛的了?

然而,当她回过神后,却不由的身体一僵,觉得,这事情不对啊!!

她读取了“池玲珑”的记忆,记的清清楚楚,她那便宜父亲,包括翼州那一大家子,都是在她嫁入京城后,才进京的。

那时候池明瑄十五岁,已经及笄,她才刚刚十四岁!!

穆长尧在去翼州结亲的途中暴毙,她这个陪嫁滕妾,又成了嫡妻,被迫嫁入安国公府,和穆长尧结了冥婚。

她嫁入安国公府的时候,正是四月底,而忠勇侯府的一家子进京的时候,是八月初。

怎么无缘无故的。那她便宜父亲,和侯府后宅那些极品们,就要提前进京了呢?

池玲珑纠结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她是可以理解池明瑄现在脸上毫无喜色。反倒多愁绪的原因的。

因为,老太太要上京了,三婶儿江氏,以后头上有个婆婆压着,又有两个妯娌挤兑着,日子肯定又要不好过了!

池玲珑想到这里。觉得好笑。却也不得不在池明瑄的佯怒中,将她好一顿哄劝。

其实,无论她怎么哄劝池明瑄。也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因为,她从秦承嗣的态度中,池玲珑已经很明确的知道,那小气吧啦的男人,是指定不会让她回去和她父亲那一家子生活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给她透漏,让她成了最后一个知道那便宜父亲要上京的人。

这其实是在表示。秦王他对弘远帝此次作为很是不满吧?

是啊,大魏那么多将领,弘远帝挑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挑了她那便宜父亲为骁勇将军呢?

她怎么不知道,弘远帝对她那便宜父亲这么信任?

信任到,连拱卫京师。和皇帝自身安全都息息相关的二十万大军。都能交给她那父亲率领。

她那便宜父亲,对弘远帝很忠诚么?

池玲珑脑中思绪万转。晕晕乎乎的送走了池明瑄后,也便回内院去问秦承嗣。

说实话,她对弘远帝如此信任她那便宜父亲的作为,当真十分不理解。

虽说她知道池仲远很受弘远帝看重,但是,看重到这个份儿上,也未免有些过了吧?

要说早先那骁勇将军,可是为弘远帝卖过命,更是从未发迹前,就一直跟在弘远帝身边的。

池仲远却一直都在翼州,除非是圣命下来,让他去打仗,否则,他很少有离开翼州的时候。

他三年才进京述职一次,和弘远帝的关系,要怎样维持,才能好到弘远帝可以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到他手上?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仅池玲珑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秦承嗣听了她的疑惑后,也是第一次给不出她答案。

因为,在秦王府的消息网中,确实查不到池仲远和弘远帝过度亲厚的证据。

这一点确实蹊跷。

“你别多疑,万事有我。”

看到池玲珑纠结的,小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贝齿更是在下嘴唇上咬出了一个印子。

秦承嗣也就一边垂首过去,吻她樱红的唇,一边也又怜惜的,慢慢将吻移到她的眸子上。

“勿忧,此事我会让他们下去再查。”

池玲珑轻轻“嗯”一声,等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后,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现在这是干什么?

还没有入秦王府的门呢,就伙同女婿,想要查她那便宜父亲的私事了?

哎呦,难怪人都说“女生外向”,这话果然一点都不假。

池玲珑好笑的窝在秦承嗣怀中,两人这一天都再没有出门,反倒在书房中下棋看书,倒也惬意。

而宅居在秦王府中,悠闲度日,不知山中岁月流逝的池玲珑,却显然不知道,因为池仲远高升,即将进京的消息,有关她那“福缘深厚”的谣言,此刻更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也正因为池玲珑的名声再一次被吵响,在之后几天,秦王府别院中,每天都会接到几封请她去赴宴的帖子。

六月将手中的一沓子请帖,放在池玲珑跟前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六月脸上的神情挣扎又哭笑不得,此刻正坐在池玲珑身侧,给她缝制寝衣的比喻和七月,看见那厚厚一沓子烫金的请帖后,也不由俱都笑出声来。

七月就道:“姑娘,依奴婢看,那些贵女们想要请姑娘去赴宴是假,她们八成是想好好看看姑娘的人。”

其实,七月真正想说的是,那些贵女,指定是想好好观赏一些姑娘这个吉祥物,好好打量打量,姑娘这个“福缘深厚”的少女,和她们有些什么不同。

是不是就像传说中的那样,长着两个脑袋、四只手,八条腿,还带屁股后边拖几条尾巴的。

当然。有关这个说法,还是七月某一次傍晚时候,去江阁老别院。给池明瑄以及江氏送池玲珑送去的礼物时,在沿途一处绿植前听到两个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小丫头的闲谈。

虽说是闲谈,不过背后说人是非,那两个丫头也被七月捣鬼的将她们好生吓唬了一番。

然而,不得不说,那两丫头说的姑娘的新形象。可真搞笑。

七月话落。池玲珑和碧月碧云,姜妈妈等人,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池玲珑摇头失笑。对七月的话不置一词。

其实,她也知道,那些贵女,请她过去赴宴,一小部分原因,可能是看在她是未来秦王妃的面子上,不好请了这山上所有的贵女。却独独落了她,以免一不小心被她嫉恨上,且和秦王府结了仇。

另一个原因,想来就和七月说的一样,是要好好欣赏一些她这个福缘深厚的小姑娘了。

只是,被人当猴子打量么?

池玲珑嘴角一咧。她才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不过。再翻看到中间一张帖子,看了看里边的内容后。池玲珑也不由将这张大红洒金的帖子拿出来。

“五日后是韶华县主的十四岁寿辰?”池玲珑讶异的开口问道。

六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帖子,随后就笑着颔首回道:“是啊。”

说完,看一眼池玲珑面上的神色,也又斟酌着说了一句话,“王爷说,若是您不喜韶华县主,权且不去便是。到时候奴婢亲自去长乐长公主别院,送份儿重礼予韶华县主,姑娘您不想麻烦,只在府里戏耍就成。”

秦承嗣看出来她不喜韶华县主了?

池玲珑听了六月的话后,脑海中当即泛出来这样一个念头,随后,面上不可抑制的泛上来如花一般绚烂的笑靥。

她来到西山后,收到过两次韶华县主下给她的帖子。

其中一份帖子是京城贵女诗会的帖子,要在长乐长公主府的别院举办;可惜,那个时候她身上来了月事。

至于上一次月事时,身上太过疼痛,这一次姜妈妈几人将她当成了国宝护着,一步也不让她出秦王府别院的大门。

如此,那次韶华县主下的诗会的帖子,只能回绝。

第二次,却是韶华县主宴请要好的闺蜜们,去长乐长公主府饮茶玩乐的帖子。

那几日恰逢她正忙着给秦承嗣赶制几件非黑色的夏衫,对于韶华县主的邀请,自然也是推拒了。

可是,有一有二,可不能再有三了。

她和韶华县主之间没有生死大仇,若是这次再落了她的颜面,连她的生辰宴会都不去,怕不仅自此韶华县主要恨上她,连长乐长公主和秦王府的关系,说不定也会因为她们两个小女儿家的不对付,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总归,不过一个宴席罢了,最多,她也只能在哪里耽搁多半天的时间。

多半天而已,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

五日后,池玲珑梳洗打扮妥当,和秦承嗣打过招呼,就带着此次送给韶华县主的贺礼,往长乐长公主府在西山的别院而去。

今日的日头不是很毒辣,加之西山上百年以上的数目良多,清风吹过,倒是非常凉爽。

池玲珑到了长乐长公主府里,被婢女恭敬的领进此次宴客的花厅时,这里已经来了和你多贵女。

因为韶华县主崇尚节俭,此番又不是及笄大礼,因为,这寿辰便只邀请了各家的贵女来参加。之如一些长辈,却是都送了一份鬼厉过来,人却没有露面。

花厅中热闹的道出都是贵女们嬉笑打骂的声音,池玲珑走进去的时候,众人的说笑声,却在瞬间一寂。

韶华县主看见池玲珑过来的时候,凌厉的眉眼略微往上一挑,妖艳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艳的幽光,转而,却也瞬间恢复如常。

她亲自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池玲珑走去。

来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小手,好不亲切欢喜的说着,“好妹妹你可是来了,姐姐还要以为,这次你又要不过来了呢。”

池玲珑温婉的笑了几声。说道:“今日是姐姐的芳辰,妹妹怎么会缺席?前两次姐姐递了帖子给妹妹,妹妹因为身体不适。都没有到场。若是今日再不露面,姐姐指定要记恨上妹妹了。说不定啊,日后就再不喜欢妹妹了呢。”

一边说先笑着,美眸也弯成了月牙状,很是依恋的拦着韶华县主的胳膊。

韶华县主面上欢喜的神色一凝,转而。却又快速的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宠溺和喜爱。

只见她状似非常嫌弃的。伸出手指往池玲珑额头正中间一点。

满是无奈好笑的感叹着,“你这丫头啊,这一张小嘴。可真真是不饶人。”

说完便很是哭笑不得的笑了起来。

池玲珑佯作疼痛的样子,在韶华县主的指头,刚刚戳到她的脑门上时,便开始往后扯身子。

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着疼,一边也泫然欲泣的说着,“好姐姐,你可是饶了妹妹吧……”

两人一番说笑斗口。韶华县主口中之前轻微的讽刺和讥嘲口吻消失不见,而池玲珑,却也又和韶华县主成了众人眼中的好姐妹。

韶华县主和池玲珑说说笑笑,转而,早先就到了花厅的诸位贵女,此时也见缝插针的。很是好奇的询问韶华县主到道:“敢问县主。这位可就是玲珑姑娘?”

开口说话的这位姑娘,却是在元宵节后。才被留任京中的一个姑娘。

她没有参加过过年时的宫宴,元宵节宫里的赏灯会也没有参加过,知道池玲珑的名声,还是在她被指婚给了秦王后,因为,对于这个这几天在西山出尽风头的少女,很是好奇。

“是啊。”韶华县主听到有人问话,便仪态万方的挽了池玲珑的手进去。

她先是将池玲珑介绍给在座的所有贵女,说着,“这是我的好妹妹玲珑,出身忠勇侯府,后来被指婚给了秦王。”

话到这里一顿,看到在座诸位贵女面上云淡风轻的神色,韶华县主却是又巧笑嫣然的说着:“我这妹妹年纪还小,又最是个性子软和的。她平日里不爱出来应酬,这次好不容易来参加本县主的生辰宴,你们可是都不准欺负她。”

韶华县主说完话,便捂着帕子娇笑起来。

在座诸位贵女,都是知道池玲珑现在就入住了秦王府的。

她是正儿八经的御赐的秦王妃,虽然在她们这些人中,她的身份最低微,可谁让她有个牛气哄哄的未婚夫?

秦王啊,那当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起的。

众人听了韶华县主的话,俱都忙不迭的回道:“哪里,哪里”“玲珑妹妹这么一个小美人儿,谁会忍心欺负她?县主您可别吓玲珑妹妹。”“咱们都是性子和善的,今天又是县主的大好日子,咱们给您贺寿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去找事儿?”“就是如此,况且,玲珑姑娘这么乖乖巧巧的一个姑娘,姐姐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有谁敢欺负这丫头,姐姐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花厅中嚷嚷做一团,继而,众人却是俱都笑开了。

池玲珑拿着帕子捂着小嘴,佯作羞红脸的模样,娇俏的垂着首,红着耳尖,被韶华县主领着往主位处坐去。

看到她在上首的位置落了座,在座的诸位贵女,虽然面上都还是笑盈盈的,然而,一个个的,心里简直都快要呕死了。

她们畏惧秦承嗣,畏惧那个传说中刑克六亲的秦王,惧怕成为秦王妃,被秦承嗣克死,谁都不想和秦王搭上什么关系。

可是,不管她们多么惧怕秦王,惧怕成为秦王妃,有关秦王妃那个位置,可以带来的荣华富贵,全力滔天,可以带来了,所有能够满足她们虚荣心的东西,她们打心底里,还是渴盼的日思夜想。

早先因为担心被秦承嗣克死,想要护好自己的小名,她们还可以佯作对秦王妃那个位置不在意。

可是,现在让众人看着池玲珑一个庶女,公然就越过了她们所有的国公府、侯府,以及郡王府的嫡女,和韶华县主并肩坐在主位上,傲视着她们,众位贵女现在心中,也都恼怒呕愤恨的。简直恨不能把池玲珑的脸划花了。

一个庶女,竟然还越过她们去了,这简直就不能忍!!

花厅中一派热闹喧哗的模样。各位贵女们妙言妙语不断,一个嘴皮利索,心思灵透,不管心里再窝火,也是不敢在大乱韶华县主的生辰宴席,在这里捣乱的。

她们更不敢得罪池玲珑。不敢挤兑她。惹她一个不开心。

不然,那可不止是回府后被母亲责骂一顿了,说不定。还会被父亲直接发落回老家。

嗯,想到这个可能,在座的诸位贵女,也是俱都忍不住身子狠狠战栗一下。

她们现在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大多都还正在说亲,或是等着说亲,若是因为得罪了池玲珑。被父亲送回老家,一辈子岂不都完了?

想到这里,众位贵女也是不由自主的,用眼角的余光斜睨池玲珑一下,心中更加断定了,不能招惹池玲珑的念想。

她是老鼠。她们是玉瓶。比不得的。

韶华县主的十四岁生辰宴会,办的热热闹闹的。

但凡在西山的贵女。全都亲自出席了韶华县主的生辰宴。

因为众人的捧场,以及有意无意的恭维,韶华县主这一场宴会举办的,当真成功至极。

池明瑄和安泰郡主自然也出席了韶华县主举办的宴会,看到池玲珑的时候,两人手牵着手,俱都笑眯眯的跑到了池玲珑面前。

池玲珑看着今年年已十四的安泰郡主,再看看才刚满十二岁的池明瑄,在看了看她们两人之间的最萌身高差,只在心里笑翻天。

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搞笑呢?

宴席上,池玲珑和安泰郡主自然随同韶华县主坐了主席。

池明瑄因为有池玲珑这个好姐姐相助,外加安泰郡主的鼎力支持,也兴奋的大眼亮晶晶的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咦,竟然有酒?”池明瑄看到丫鬟奉上来的桂花酒时,略有些激动的出声。

话才刚落音,却又见池明瑄懊恼的一抿唇,自言自语的说道:“唔,不是桂花酒,应该是桂花酿。”

池玲珑听到池明瑄的喃喃自语,伸出手来拍一下她的胳膊,哭笑不得的道:“你个死丫头,连桂花酒和桂花酿都分得这么清楚,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没少偷喝吧?”

看见池明瑄脸上的笑容直接僵硬住了,池玲珑也又佯作恶狠狠的威胁她说,“好啊,你这不安分的丫头,看我回府后去三婶儿跟前告你一状。”

池明瑄听了池玲珑这话,迫不及待的开口求饶。

韶华县主看着这两姐妹毫无忌讳的打闹,再看看池玲珑那张愈发清丽脱俗的精致小脸,眸中的幽光暗沉一下,继而,也说道:“确实是桂花酿。”

又道:“因今日高兴,便想着让众位妹妹们陪我喝一杯?在座诸位妹妹,若是有不善饮酒的,权且以茶代酒,敬我一杯就是。”

桂花酒和桂花酿,虽然都属于酒水,本质上没有多大差别;但是,桂花酒口味温纯,与一般的花酒无异,喝不醉人,大多是姑娘家宴饮时,喜欢用上的酒水。

而桂花酿,虽然口味和质地,和桂花酒比较起来没多大区别,却更加清冽一些。

而且,桂花酒甫一喝下去,和花酒的口味差不多,后劲却很大。

闺阁中的女儿家,平日里最大也就喝一些普通的花酒和果酒,对于后劲大的酒,家里人都管束的很严。

这若是三两杯下肚,指定会醉的一塌糊涂。

韶华县主双眸幽深的,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缠枝纹酒杯,妖冶的眸子中,闪烁危险和凛冽的寒光。

她心中默念着,——可惜了。

可惜她好不容易决定今天赌一把,特意让上酒的小丫鬟,将她们这一桌的桂花酒,换成了桂花酿,本来是准备让池玲珑直接醉酒,歇在她房间。

她稍后因故退席,好将心痒难耐了好几年的事情拿下的。

她清楚池玲珑的性子,知道她最是胆小怯懦。

若是之后他知道被她占了便宜,想必也不敢大声嚷嚷出去,更不敢公然得罪与她。

池玲珑被赐婚给秦承嗣,这事情远远出乎她的预料。

也让韶华县主的如意算盘,彻底被打碎了。

只是,池玲珑这小东西,她都打了她好几年的主意了,眼看着她就要成人,就要变的美味,若是此时再不下手,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韶华县主原本就是想要赌一把,好生尝一尝池玲珑的滋味儿的。

她不能从秦承嗣手中抢人,可是,池玲珑也是她肖想了许久的。

若当真一点便宜都不让她占,就便宜了秦承嗣那鬼畜,或是这世间其他的贱.男人,她还不得被活活呕死?

只可惜,她算到了开头,也想好了办法,将池玲珑身边的几个丫头,都调开了。

临了临了,竟是让池明瑄,给了她个“意外的惊喜”。

一步错步步错,错过了今日,以后若她再想占池玲珑的便宜,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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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准备拜见你岳父吧

韶华县主的生辰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消失了许久的六月、七月和碧云三人才同时露面。

彼时,池玲珑刚喝了一杯酒。

她之前都在和池明瑄以及安泰郡主说说笑笑,吃了不少菜,桂花酒是只喝了一杯。

之前那壶,据说是丫头上错了的桂花酿,到底是被韶华县主派人拿下去了。

后来,主桌上的酒水,又换成了和其余宴席上一样的桂花酒。

池玲珑本身就没什么酒量,加之早先在冷月苑中,和孙无极孙琉璃喝酒,后来醉酒的时候,被秦承嗣好一顿磋磨。

自那时起,池玲珑长了记性,当真不敢再贸然饮酒。

尤其是,秦承嗣还不在身边的时候,更是不敢喝酒。

席将结束,池玲珑和池明瑄一道去了一趟净室。

她从净室出来的时候,池明瑄还没有露面。

那丫头嚷着肚子疼,呆在里边不出来,池玲珑只好哭笑不得的,一边在外边的阴凉处看看花草,一边等着池明瑄。

这时候,追过来找池玲珑的六月和七月两人,互相对视一个眼神,随后,六月走远一点去站岗放哨,七月也走上前,小声的和池玲珑说道:“姑娘,您一会儿回去了别饮酒,咱们早些回王府。”

池玲珑听见七月在她身后说话,笑着转过身来,先是惊奇的说着:“唉,七月你回来了,刚才去哪里了,我和明瑄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们?”

话完这话,脑子中才又转过七月方才说过的话,池玲珑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微歪着脑袋,揶揄的笑着对七月说:“怎么,是不是你们主子让你们看好我,不让我在外边胡闹的?”

又笑的眉眼弯弯的说道:“不过一杯桂花酒而已,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会多饮的;至于早些回府什么的,咱们还是随大流的好,左右,等不了多长时间,这宴席也该散了。”

看七月面上没有露出轻松之色,反而纠结的欲言又止,池玲珑想起,方才她随明瑄出来时,没有见着六月、七月和碧云三人,心中突突跳了两下,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不动神色的问七月,“怎么了,你和六月、碧云三人方才不在花厅外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为何七月的脸色,这样的青白交加,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七月紧蹙着眉头,思量一会儿,在池玲珑的灼灼视线中,也便一咬牙,和她说道:“姑娘,之前韶华县主让人给你们那桌上酒时,奴婢和六月、碧云守在外边,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总之就见到一个穿着打扮和您一模一样,连身材都和您像了九分的姑娘,那姑娘行迹鬼鬼祟祟,看起来很不正经,奴婢好奇,就一路追了过去;结果,那姑娘好似有些功夫,奴婢追了良久才追到,看了看面容,却和姑娘一点也不像。”

“只是,奴婢不懂,那姑娘到底是公主府的什么人,怎么穿着打扮就恰好和姑娘的一模一样了?奴婢可绝对不认为这是巧合。”

又道:“不仅如此,恰好在奴婢离开的功夫,六月也是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那女子在花丛中不时露着头,穿着打扮和姑娘不一样,但那张脸,却和姑娘有六分相似。六月疑心之下,也跟了上去。”

“奴婢和六月都离开了,花厅外边只留下了碧云守着。谁知,也就是那会儿功夫,公主府里的丫头上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冲撞到碧云身上,把她的衣衫打湿了。碧云被待下去换衣服,直到奴婢和六月方才回来,回去花厅没见着您,准备出来找您的时候,才和匆匆换衣归来的碧云见着面。”

七月双眸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她说,“姑娘,您觉得这是巧合么?我和六月、碧云同时不在花厅外候着,恰好同时间离开了。若不是您没有出事,奴婢当真以为,当真以为……”

说到这里,七月面上染上几分冷色,看了看池玲珑面上的神情,便也又小心翼翼的,与她耳语道:“姑娘,您说,韶华县主是不是暗地里打了什么算盘?这是她的地盘,姑娘,您看,她,她是不是想要对您不利?”

问出这句话,七月脸上的杀伐之气更重了。

池玲珑怔愣了片刻,眸中的神情瞬息万变,等回过神后,却也不由微微叹一口气,为韶华县主的执着哭笑不得。

她现在是真不知道,要说韶华县主长情好,还是骂她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

早先几年,她觊觎她,对她不安好心也就罢了,左右,那时候她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忠勇侯府庶女,谁心情不好了,都可以对她踩上两脚,酸上两句。

若那时候她被韶华县主弄到手上玩弄,兴许她会不敢吱声,不敢反抗。

可是,现在,她可当真不再是那个,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的少女了。

她是堂堂的秦王正妃,虽然还没有和秦承嗣成亲,可是,她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韶华县主这可真是被一个“色”字迷住眼了。

都走到这步田地了,她还想着她动心思,占她的便宜,莫不是,她就真以为,秦承嗣的脸,当真就是那么好打的?

池玲珑心中冷哼两声,眸中的光芒,在此刻也变得漠然而凌厉。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一会儿交代六月和碧云两人,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待会回到花厅,也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微微抿了抿春,池玲珑也又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们主子了……”

若是让秦承嗣知道,他的所有物竟然被韶华县主那女人觊觎了,不知道又该变得怎样阴郁残暴了。

他那手段,说实话,当真鬼畜的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的。

池玲珑话说完,见七月正表情挣扎的看着她,好似很是纠结的似地。

池玲珑表情由怔忪两下,随后,站在七月的立场想了一下,刚才她说的话,接下来却也哭笑不得的揉着太阳穴,和七月说道:“好吧,好吧,若是你想说,回去后就回报给你们主子就是。”

又很是懊恼的,低头喃喃自语几句,“这还没过门呢,就把我看的这么紧了,这以后我还有一点隐.私了?”

池玲珑懊恼抱怨的声音,虽然不高,紧挨着她站的七月,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那姑娘听完了池玲珑的话,看到她妥协退让了,就好像是抓到了,什么可以制服她的良方秘药一般,当即便笑的宛若一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一样。

一边捂着嘴笑嘻嘻的,看着池玲珑又羞又恼的模样,一边也是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七月面上神采飞扬,黑漆漆的眼珠子灵动的转个不停,她答应的声音很是响亮,也当真就准备,等一回王府别院,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告诉主子,姑娘今天差点被人算计的事儿。

虽然依照七月的想象力和分析能力,还没有联想到,是韶华县主要占池玲珑的便宜。

但是,有人要通过解决她和六月,以及碧云三人,对姑娘动手,要算计姑娘,这却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怎么说,都打上姑娘的主意了,这事情就绝对非同小可,是一定、肯定、必定要通报给主子的。

用完了宴席,下午的时候,一群贵女又在韶华县主的居所内,说了会儿闲话,玩了几个游戏,等气温降下去后,也一同辞别了韶华县主,各自回府。

长乐长公主府在西山的别院,和秦王府的别院,距离很近。

因为两家都是盛宠优渥,无论是长乐长公主,还是秦承嗣,又同样是身份不凡,因而,两府的别院,俱都距离弘远帝居住的西山行宫很近。

只不过,一个恰好在行宫左侧,一个府邸在右侧罢了。

池玲珑回到秦王府别院的时候,天色还很早。

她进了内室,没有见到秦承嗣,听碧月回禀说,秦承嗣是在书房处理政务,便也“嗯”了一声。

随后,便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先去沐浴,洗去了一身的粘腻,换上了家常穿的薄衫后,当真觉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舒服的扩张开来。

姜妈妈亲手侍候着,拿了干帕子给她绞发。

等她头发半干的时候,秦承嗣却是挥开了,由珍珠和红玛瑙串成的帘子,走了进来。

一屋子丫鬟俱都忙不迭向秦承嗣行礼,随后,很是有眼色的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脚麻利的退了出去。

姜妈妈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也恭敬的向秦承嗣行礼,而后,略担忧的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池玲珑,到底还是咬牙退了出去。

“怎么现在回来了?公事处理完了么?”

池玲珑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往身上涂抹着嫩肌雪肤的香膏,一边面上含笑,看着镜子中,正专注的看着她的秦承嗣问道。

今日,秦承嗣显见的,没有穿黑色劲装,也没有穿他的秦王袍服,而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锦服。

这锦服便是池玲珑之前挑了稀薄舒适的料子,专门给秦承嗣缝制的夏衫。

秦承嗣身上的威仪重,面目冷峻锋利,给人的感觉便是位高权重,这样的他,更适合深色的衣服。

只是,大夏天的,深色的衣服吸热,池玲珑便想着给他换了黑色的华服,缝制几身别的颜色的衣衫。

挑来挑去,也只给秦承嗣挑出了一匹藏青色,倒是没想到,穿着黑色劲装的秦承嗣,看起来威仪肃穆,而穿着藏青色的衣服的他,看起来却丰神俊朗,倒更像是一个天潢贵胄,一个玉面风.流的贵公子。

池玲珑笑弯了眸子,看着这样的秦承嗣,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涨的满满的。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池玲珑自己便在心里暗下决心,之后闲来无事,定要再为秦承嗣缝制几件,颜色不是黑色的长袍和锦服。

自己的男人,总归她要用心对他好,十二分的好。

池玲珑嘻嘻笑,秦承嗣站在她身后,隔着镜子看了她半晌,转而,也大步走到她背后。

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钳制她的腰,将人提起来。

随后,便自己坐在了她原来坐的位置上,而把池玲珑放在他肌肉紧绷的大腿上。

“穆长鸢算计你了?”

脸颊上熟悉的,粗粝的触感传来,池玲珑痒痒的想要躲开,一听秦承嗣这话,整个人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瞬间身子就僵硬不动了。

池玲珑欲哭无泪,在心中扎着小人,把六月和七月好一通问候。

她就洗了个澡的功夫,那两丫头就把小报告打到秦承嗣哪里去了?

没天理!

彻底没**了,不能忍。

池玲珑将六月七月好一通埋怨,却是不知道,早在六月和七月向他们主子打小报告的时候,已经有暗卫跪在书房中,将池玲珑和六月三人,在韶华县主府里遭遇的事情,都捅到了秦承嗣面前。

秦承嗣对池玲珑的占有欲很强,又如何会,只简单的派了六月和七月两个人,在池玲珑身边看护,就这么放她去韶华县主府赴宴?

在六月和七月都不知道地方,池玲珑身后,惯常是跟着四个暗卫的。

只是,那些暗卫的等级和能力,都远在六月和七月之上。

以至于,六月和七月虽然时常觉得,自己身边忽冷忽热,好似有人在监视,找不到人,也只能心里存疑,却不好去证实。

不说跟在池玲珑身后的那些暗卫如何行事,如何像复读机一样,将池玲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字不落的重复给秦承嗣听。

却说现在被秦承嗣抱在怀里的池玲珑,看着秦承嗣阴郁而寒冷的眼神,却当真又是心暖,又是哭笑不得。

她伸出纤长的手臂,搂住秦承嗣的颈子,一边笑着用脸颊磨蹭他微凉的面颊,一边也很是乖巧的说着:“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嗯?”

秦承嗣不想被撒娇耍痴的池玲珑,安抚下心中几乎可以翻天覆地的戾气。

只是,在看到她方沐浴过,而变得粉扑扑,嫩生生的脸颊,以及娇媚的,好似能滴出水来的眸子时,总归也还是忍不住心里悸动不已。

然而,这所有的悸动与魂不守舍,在想到,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也有人同样的打着她的主意,甚至,在她已经快要成为他的王妃时,还敢将手伸的这么长,想要对她动手秦承嗣一双眸子,也险些又要变成红色的了。

他将池玲珑抱的更紧一些,一边却也紧抿着薄唇,垂首下来,深邃的眸子乌沉沉的看着她,“你可知,穆长鸢想算计你什么?”

池玲珑想点头来着,只是,在看到秦承嗣眸中森然的戾气时,却倏地,鬼使神差的摇了两下头。

若是让秦承嗣知道,韶华县主想要算计的,是她这个人,是想要把她当成,她以前收集来的那些个美色一样玩弄,怕是这男人剁了韶华县主的心都有。

想想早先得罪了她的平阳郡主,现在是什么下场——被穆谢氏送到了家庙。早先残了腿脚,后来又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现在只能像个糟老婆子一样,被她身边那几个侍候的侍女,心情好了施舍一顿馊食,心情不好了,也学着以前的平阳郡主一样,拿着鞭子和烧红的烙铁,就往她身上一顿折腾。

池玲珑想到这里,也忍不住身子一哆嗦。

虽然平阳郡主想要她的命,而韶华县主想要她的人,两人在她身上所犯的错误,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在她保住了小命的前提下,想要玷污她身子的韶华县主,其所犯的罪过的情节之严重,应该不会比平阳郡主轻多少吧?

池玲珑想到秦承嗣知道,韶华县主的打算以后,可能会出现的情景,就好像是,又看见了另一个完全残废了的平阳郡主一样。

可是,平阳郡主现在没有靠山,无论秦承嗣怎么收拾她,池玲珑都不担心平阳郡主会反扑。

可是,韶华县主不同啊。

她是长乐长公主和太后的心尖子,是弘远帝最宠爱的外甥女……

池玲珑讪讪的笑,还想继续摇头,表示她确实不知道韶华县主的算计。

但是,当看到了秦承嗣眸中那一点痛心,和掩藏在眸底深处,宛若被人背叛了的森然的戾气的时,池玲珑心中倏的一痛,伸出一手,紧紧抓住了秦承嗣的衣襟。

在秦承嗣的灼灼而视中,池玲珑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

她不应该对秦承嗣撒谎的。

他那么在意她,若是她还在他面前撒谎,他该多难过啊。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秦承嗣眸中,再露出那般,好似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和凄凉。

这个男人是她的,她想用她的一生去温暖他。

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对着他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想要去隐瞒什么。

池玲珑心中的念头全部清空,随后,却是又语气坚定的对秦承嗣道:“我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

秦承嗣“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她什么。

然而,他那双狭长的眸子中,眼底缓缓升起一簇亮光。

那光璀璨至极,含着笑意,让秦承嗣一张冷峻的面颊,都因子而显得柔情和愉悦起来。

他没有逼问池玲珑什么,却是又将微凉的面颊,埋在池玲珑温暖而馨香的颈项间。

一边轻轻磨蹭着她颈间细嫩的雪肤,一边却也伸出舌头,像个大狗狗似地,试探的舔舐一下,又一下……

他湿热的舌头,触碰着池玲珑的敏感的肌肤,口舌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电流划过一般。

那感觉激.荡又色.情,让从镜子中,看到这一幕的池玲珑,只恨不能捂住眼,将身子软做一滩水。

“别,别动,秦承嗣,痒……”

池玲珑撒娇似的,一边含笑躲闪着秦承嗣的动作,一边却努力使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这男人现在当真越来越过分了,大白天的,就随时随地对她动手动脚。

这毛病纯粹都是她惯起来的。

不行,从今天起,一定要改。

这边,池玲珑正暗戳戳的,想着要从哪里开始,节制秦王爷的所有不规矩行为,抱着她的秦承嗣,深呼吸一口气,却是含着她敏感而透明的耳垂儿,呢喃的开始说话了。

“阿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秦承嗣出声问她。

他的声音闷闷的,说话的语气,还带着些少年闹别扭时,轻微的傲娇和不高兴。

池玲珑傻傻的回他,“什么?”

她忘了什么事情了?

他们刚才不是还在说韶华县主算计她的神情么?

怎么话题倏然一转,他突然就没头没尾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忘记了什么事情?

她不觉得自己有忘记什么事情啊?

池玲珑抿着小嘴,傻呆呆的看着秦承嗣。

而秦承嗣,回头看一眼她这爱娇的小模样,忍不住悸动的,用瞬间长大的下半身,难耐的磨蹭着她的小屁屁,一边还语气粗重的,含着池玲珑的嘴唇说道:“在万安寺那一晚,那个山洞前,我也听到了……”

万安寺,山洞,我也听到了……

恍若一道天雷劈下,只把池玲珑轰的皮焦肉烂。

在万安寺那一晚,也就是她和秦承嗣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她走到一处山洞前,听到了什么动静。

以为有刺客,就惊慌的低呵了一声。

不想,之后她被他钳制在怀里,捂住了唇。

而他们两个,却是隐藏在山洞一侧,听了一场活春.宫。

春.宫也就罢了,可是,那晚上那两只野鸳鸯,有一只是韶华县主不说,另一只,可不是所谓的奸.夫,而是,呃,奸.妇啊!!

池玲珑此刻当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样痴傻的看着,开始抿唇闷笑的秦承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她手脚都虚软了,池玲珑现在也当真恨不能,狠狠的往自己脑袋上拍一巴掌。

这么重要的事儿,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只记着在万安寺和秦承嗣见了第二面,之后,两人阴差阳错的结缘。

怎么,就这么选择性的,将这么一遭污.贱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所以说,依照秦承嗣这么高的智商,他肯定从六月和七月的三言两语中,就判断出来,韶华县主今日打的主意,其实就是想要占她的便宜吧?

天,她这一辈子,没有被别的男人看上,却是被韶华县主这姑娘看成猎物了。

虽说这也算是她的一朵桃花,可是,这烂桃花,简直就丢死人了啊!!

池玲珑越想越羞,最后干脆懊恼的“啊呜”一声,直接埋头在秦承嗣怀中装鸵鸟去了。

她再不想出来见人了。

有关这件事情的后续,秦承嗣到底是怎么还击韶华县主的,池玲珑暂时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她这两天有点小忙,因为,池明瑄最近,时不时的便会过来秦王府找她玩耍,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承嗣授意她这么干的。

池玲珑没有知交好友,更没有所谓闺蜜。

若是说,之前在翼州的时候,她和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关系处的还不错,到了这京城后,她可真是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

只是,要交心朋友做什么?

她有秦承嗣一个人就足够了。

一个秦承嗣,她不仅可以和他交心,最后肯定还要给他交身,嗯,她又想多了。

池明瑄正和池玲珑说着烦恼,便见她那五姐姐,此刻竟是又一边痴笑着,一边又出神了。

哎呦,五姐姐这副思.春的模样,实在看的她眼疼。

池明瑄龇牙咧嘴的,也没有把池玲珑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最后,颓丧的叹了一口气,和哭笑不得的姜妈妈几人打过招呼,怏怏的回去了。

等池玲珑回过神后,池明瑄果然又已经早不见人影了。

索性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也不会不好意思。

因而,只是和姜妈妈几人打了招呼,便也带着碧云碧月却书房找秦承嗣。

时间一转,就进入到八月上旬。

这一日,池明瑄又来找池玲珑说话。

池明瑄一贯话多,在池玲珑面前,更是小嘴开开合合不停。

她能把江阁老府上,她那几个表姐表妹从头八卦到尾,也能对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西山上的新鲜事儿,和池玲珑讲的头头是道。

池玲珑一开始还隐晦的提醒池明瑄,不要把江阁老府上几位姑娘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以免落个“长舌妇”的骂名。

后来得了池明瑄的几个白眼,以及那句“剖白”后,却是哭笑不得了。

——“五姐姐你以为我傻啊?我是看在你是我五姐姐份儿上,我才对你说那些事情的。换做别的人,哼,姑娘我才懒得理她们。好了五姐姐,你就别想着教训我了,我知道不好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是,这不是在你面前么?你又不会把我说过的话说给别人,我才不担心呢。”

今日池明瑄不给池玲珑八卦,那个几个表姐妹,谁最伪善,谁爱仗势欺人,谁又不争气,只会整天哭哭啼啼这些事情了。

却是神秘兮兮的,和池玲珑说起了别的事儿。

当然,今日池明瑄说的事,开口第一句话,便把池玲珑给镇住了。

池明瑄说,“五姐姐五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伯最多再过五日时间,就到西山了!!”

池玲珑:“……”这是好消息么?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精彩到,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了。

在池明瑄看来,亲爹来了,就是靠山来了,她应该兴高采烈的放烟火庆祝。

可是,她爹叫池仲远,可不是池仲礼啊!

当然,让池玲珑面目表情彻底死机的,不单是池仲远要来了,而是,她那便宜父亲马上要过来西山了,潜意思也就是,她和翼州城那些个大小极品们,洒泪重逢的一天,也不远了?

多坑爹的一个消息啊!

池玲珑扯着嘴角,想要对池明瑄笑一笑,表示对她爹到来这件事情很高兴。

可是,说实话,她心里一点也不高兴,想想以前过的那些个日子,她能高兴的起来才怪呢。

索性,池明瑄自来是个神经线比竹竿还粗的,也没注意到池玲珑的异常,反倒又也心思重重的和池玲珑说着,“父亲来信和母亲说,大伯会先回西山任职,至于祖母和大伯母二伯母一些人,可能要到九月初才会到京。”

又耷拉着小嘴巴,很不开心的说道:“还有啊,父亲说,因为大伯提前进京了,他担忧祖母他们上京的时候,只有大哥哥护送不安全,便决定先留在翼州,等忙完了祭祖的事情后,过了八月十五,就和祖母他们一道进京。”

池玲珑回过神来,听了池明瑄这话,点了点头。

要她说,三叔这样的安排,确实比较合理。

不然,她那便宜父亲进京了,真的只让今年只有十七岁的大哥,护送那一家大小二十几个主子,并数不清的财物进京的话,当真不安全。

大哥池晟瑾虽然处事稳重,但是,这沿途的一家老小的安危,他一个没经过太大阵仗的少年,也当真照顾不来。

池玲珑点着头,便也又听池明瑄说道:“母亲说,等大伯进京后,她就准备先回京了。”

“从西山到京城最起码也要走十天,母亲想要趁着祖母等人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先将陛下赐下的那座府邸修正好,等祖母他们进京后,可以顺利入住。”

因为忠勇侯府几代忠良,全都是在翼州训练水军,以前几代皇帝,就没有再京城,给忠勇侯府赐下府邸。

所谓的“池府”,不过是忠勇侯府的当家主子,自己置办下来的,进京述职时,落脚的地方。

说实话,池府的地方并不大,占地面积和一些三等的伯爵府相差不远。

入住忠勇侯府这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主子,虽然也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总归池府距离皇宫太远了。

若是骑马过去,每天也要跑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入宫。

因为这些原因考虑,弘远帝在擢升池仲远进京,为骁勇将军的同时,也在京城中,又为忠勇侯府赐下了一座府邸。

那府邸,原本是一处国公府。后来因为那国公爷倒行逆施,要谋反,便被劝架流放了。

池玲珑对京城不熟悉,但是,之前听秦承嗣说,那府邸距离秦王府不过四条街的距离,且距离皇宫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便知道,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更何况,原本是国公府,那么,想来府邸的占地面积也应该很大。

至于会大的什么地步,呵呵,池玲珑坚决不会拿秦王府那两千多亩地做参照。

实在是伤不起。

池明瑄絮絮叨叨,和池玲珑说了许多话后,也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而眼看她那便宜父亲池仲远,不日就要进京了,池玲珑此刻却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说实话,她在翼州忠勇侯府呆了七年之久,也还是不清楚,她那父亲池仲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虽说下人们普遍都说,“侯爷寡言少语”“军威慎重”“嗜好宁静”“是个显见的美男子”,但是,这些都是些流于表面的信息。

池玲珑真正想知道的,是他那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奸诈狡猾,性情狠辣,忠心耿耿,还是野心勃勃,表里不一?

虽然做女儿的,把父亲想的这样不堪,未免太过于不孝,但是,这当真只是池玲珑没头没尾的遐想罢了。

就像是她好奇她生母宁氏,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一般,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池仲远这个便宜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子。

他自然是位高权重,不喜女色,在**上很有节制,鲜少如入后院。

但是,他对她的母亲宁氏,到底是爱呢,还是不爱呢?

池玲珑想入非非,最后,却是一撇嘴,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好吧,她承认,她对于那些池仲远和弘远帝之间可能会存在的某些基情,一点不在意。她真正好奇的,不过是那便宜父亲,和她生母宁氏之间那可能会存在的一些香.艳的爆料罢了。

只可惜,那些爆料可能她这辈子是没机会知道了。

然而,即便不知道,这却也丝毫阻挡不了,池玲珑那颗火热而八卦的心,澎湃而激荡的,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暗戳戳的编制织着,所谓池仲远和宁氏之间的爱恨纠葛。

想的久了,想的太过s情了,回过神后的池玲珑,便又“啪”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右脸颊上。

好歹那两人也是她这具身体的生父生母呢,她怎么可以那么八卦他们呢?

她当真就太不孝太不孝了。

池玲珑还想再打一巴掌,把自己拍醒,却觉得抬起的小手被一只大掌钳制住了。

脑中还没转过神来,池玲珑脸上却是已经条件反射的挂上了笑。

“你回来了?”

池玲珑弯起了眸子,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黑亮璀璨的美眸,在此刻笑成了月牙状。

但是,尽管她现在脸上的神情很谄媚,很讨好,若是在小屁屁后边插上一条尾巴的话,完全可以模拟小京巴了。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讨好,秦承嗣一张俊脸,现在也控制不住的,即将要变成了黑色的了。

“这般自虐作甚?”

秦承嗣一双乌沉沉的眸子俯视着池玲珑,看着她肌肤胜雪的面颊上,有淡淡的五个指印,眸底的火焰几乎要喷溅而出。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来,眷恋的摩挲着池玲珑娇嫩细腻的面颊,眸中的神情是压抑着的暴怒。

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最最喜爱,连自己都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所有物上,出现了瑕疵一般。

更何况,这瑕疵,还不是出现在一个死物上边,而是出现在池玲珑脸上的。

他都不舍的她又一点的不开心,受一点伤累……

秦承嗣一双黑如深渊的眸子,此刻压抑的,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

他直直的看着池玲珑,一动不动,眸中的神情,而是凝重的让池玲珑险些喘不过气来。

池玲珑虽然也对现在这样的秦承嗣心存忌惮,但是,想到他是因为她,才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也不免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来。

她踮起脚尖,在秦承嗣紧抿的薄唇上烙下一吻,轻笑的与他道:“秦承嗣,我父亲再过几日就要到西山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拜见你未来岳父啊?”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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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到来

如池玲珑和秦承嗣说的那样,就在第五日傍晚,夕阳落漫天的时候,忠勇侯池仲远进了西山。

池仲远到来后,是直接前去觐见弘远帝的。

池玲珑虽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然而,秦承嗣却也是告诉她,让她别等了,陛下今日说不定要和忠勇侯秉烛夜谈。

秦承嗣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直到宫门落钥,池仲远都没有出宫。

第六日早起的时候,池玲珑才听秦承嗣说,池仲远和弘远帝谈了一夜,后来是直接在禁军都尉府值夜的将军房里休息的。

第六日早朝后,弘远帝便宣布,今日晚上皇宫将设宴。

弘远帝他老人家心情很好,要亲自给忠勇侯池仲远,也就是现在的骁勇将军接风洗尘。

第六日整整一天,池玲珑都没有找到机会,拜见她那便宜父亲。

这一日晚上宫门落钥之后,秦承嗣身上略带酒气,踏着明月星辉,回了秦王府在西山的别院。

打发走墨乙等人,池玲珑看着已经微醺的秦承嗣,不由好笑的用葱白的手指,在他紧绷的下颌处戳了一下。

“不是让你尽量少喝酒么?怎么今天喝的都上头了?”

说完这些话,池玲珑又笑的眉眼弯弯的道:“今日可是你岳父的接风宴,你喝的这么尽兴,是和我父亲相谈甚欢么?”

相谈甚欢什么的,池玲珑想想秦承嗣这个小冰山,和她那便宜父亲大冰山,两人坐在一块儿亲热寒暄的画面,忽然就忍不住嘴角轻轻抽搐两下。

那画面果真太美,她不忍心看。

秦承嗣被池玲珑戳一下又一下的,原本也只是五分醉意,现在也差不多又醒了三分。

当然,当秦承嗣反应过来,池玲珑刚才问了他什么话后,一双剑眉也不由微微一蹙。

虽说按辈分,他现在是池仲远的女婿。

娶了人家的女儿,他合该和池仲远亲如父子。

只是,若他当真和池仲远相谈甚欢,怕不止是今日列席池仲远接风宴的各位大臣们,晚上要忐忑难耐的睡不着觉,想来就是乾清宫中,今夜也应该灯火长明了?

“阿愚,这些话不要在外边说……”

秦承嗣含含糊糊的,一边轻声呢喃着,一边双手一抱,就将池玲珑楼坐在自己大腿上。

池玲珑笑出声来,在秦承嗣泛上了红晕的面颊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却也畅快的说道:“你以为我傻啊?”

她虽然政治觉悟不是特别高,也是知道,秦承嗣这个秦王的位置是多么难坐的。

历代史书记载中,但凡异姓王,从来就没有得善终的。

不管是历经五百多年统治的大兴王朝,还是大兴以前的其余王朝,但凡是异姓王,尤其是德高望重,权势滔天的异姓王,最后无不死的极尽凄惨。

虽然大魏的秦王府算是个特例,能够在大魏立国后三百年后,还没有被皇帝算计覆灭。

只是,谁能确定,这一刻秦王脚下的权势富贵,到底是鲜花着锦,还是烈火烹油?

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碧月送了解酒汤过来,池玲珑喂着秦承嗣喝下,两人又去浴室中洗浴净身完毕,才双双入睡。

弘远帝为忠勇侯接风的第二天,池玲珑和池明瑄,以及珏哥儿、琳哥儿,终于见到了她那便宜父亲。

彼时,忠勇侯池仲远应邀前来秦王在西山的别院中,参加家宴。

江氏这个弟妹不好露面,只能让池玲珑和池明瑄,带着两个小的,前来给池仲远行礼问安。

虽然昨天晚上,秦承嗣告诉过池玲珑,不要在人前说,有关秦他和池仲远之间的话题,乃是有意避嫌,不好让弘远帝太过忌惮他们。

只是,说到底,池仲远到底是秦承嗣的未来岳父,虽说池玲珑只是忠勇侯府不受宠的庶女,无论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已定的秦王妃。

有了池玲珑这个桥梁在,秦承嗣若是不请池仲远过来秦王府赴宴,倒真是说不过去了。

而若是他当真和池仲远一点不亲近,连点面子情都不做,想来,看在别的朝廷大员眼中,这就不是秦王在刻意的和忠勇侯府保持距离了,而是,秦王或池仲远“做贼心虚”。

秦承嗣请了池仲远到秦王府中赴家宴,同时,也宴请了皇族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安郡王来作陪。

安郡王的年纪还在弘远帝之上,虽说和弘远帝同辈,甚至还是他的堂兄,自身又颇有才干,然而,因为性子不讨喜,自从弘远帝登基后,一直郁郁不得志。

这一次,也是因为弘远帝的左膀右臂——惠郡王,去南诏给十一公主送嫁,迟迟未归,弘远帝手中一些棘手的,只能让宗室中的自己人处理的事情,便只好交给安郡王这个堂哥处理。

安郡王是弘远帝的人,且身份贵重,如此,有他来秦王府作陪,倒是最恰当不过的事情。

池玲珑在秦承嗣亲自迎了池仲远,到秦王府别院花厅中落座后,便和池明瑄、珏哥儿、琳哥儿一起,前去给她那已经将近有一年时间不曾见面的父亲请安。

花厅中,此时秦承嗣坐在上首的位置,安郡王和池仲远,则分别坐在他下首的两侧。

池玲珑甫一走进花厅,墨乙还没有来得及通报,正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品着茶的秦承嗣,就像是心灵感应到她走近了一般,双眸瞬间向她射来。

安郡王和池仲远,也在这时看见了池玲珑一行人。

池玲珑对众人落落大方的一笑。

先是走进花厅中,一本正经的,给秦承嗣和安郡王行了礼,随后,才看向坐在安郡王对面的池仲远。

池仲远今日身着一身藏青色锦服,身材颀长笔挺,他人比她在翼州时,最后见他的那一面,好似瘦了不少。

虽然之前这便宜父亲也不胖,好似这一年时间,瘦的更明显些,连面颊都微微凹陷下去了。

他今年不过刚过而立之年,面容上却已经染了风霜之色。

但是,若是有人见到他,第一眼注目到的,必定不会是这个男人,那寡淡的有些凌厉,却俊美又儒雅的面容,必定是他那双,宛若死水般无波的狭长风眸。

那眸子太过清冽,又太过锐利,好似只是轻微的一个扫视,就可以看见隐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污秽和龌龊,让人“触目惊心”。

池玲珑看到这个,好似只存在与她梦中的父亲的时候,眉眼中出现短暂的恍惚。

当是时,她心中无喜无忧,竟是平静的,好似只是见到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见过父亲,女儿请父亲请安。”

池玲珑说完这句话,便姿态唯美翩跹的盈盈行了一个福礼。

她话落音,良久都没有听到花厅中有人说话。

讶异之下抬头一看,却正好看见,她那父亲池仲远,此刻正略有些出神的,直直的看着她的面容发呆。

不,他好似并不是在发呆,只不过是,在透过她这张面颊,穿透时间和空间,看哪个和她似曾相识的人罢了。

是想到了宁氏了么?

池玲珑不动声色的微一抿唇。

宁氏已经作古了,不管她的容貌,如何与宁氏相像,也总归不是宁氏。

她和宁氏截然不同,她们是两个人。

“起来吧。”

池仲远良久之后,才淡漠的出声,让她起来。

池玲珑不觉得尴尬,很是规矩的起了身。

这时候,池明瑄也带着两个小的上前,开始给池仲远见礼。

这回倒是顺畅,池仲远直接让三人起来,又简单和侄儿侄女说了两句话,便让四人退下了。

回去后宅的路上,池明瑄拉着池玲珑的手,小声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说:“五姐姐,刚才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刚才大伯父看你那眼神,我还以为,还以为……”

池玲珑轻轻一笑,揶揄的问池明瑄,“你以为什么?以为父亲不喜我,要当众给我难看?”

嗤笑一声,用手指点了一下池明瑄的额头,说她,“看你那傻样。那可是我生父,怎么会不喜我?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你是不是又脑补过度了?”

池明瑄嘴唇嗫嚅两下,还想说些什么,看着跟在两人身侧的丫头婆子,以及珏哥儿和琳哥儿,两双乌溜透亮的眸子只直勾勾看着她们后,想要说出口的话,又仔细斟酌一番,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怎么会觉得,大伯父不喜五姐姐,要对五姐姐动手?

大伯父可是忠勇侯,怎么会做出动手打女儿这么没品的事儿?

但是,大伯父方才看见五姐姐时候的眼神,当真很不对劲啊。

基于对这个大伯父的忌惮和惧怕,池明瑄在翼州的时候,每次碰见池仲远,给她请安的时候,都有种惶恐不安的惊悚之感。

她是不敢直视这个大伯父的。

然而,在刚才五姐姐给大伯父请安的时候,她却鬼使神差的,偷瞄了大伯父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她明显看到,大伯父的眼神,在那一刻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那到底是种什么情绪,池明瑄不知道。

但是,大伯父的双手,在看到五姐姐的时候,手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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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风.骚

池仲远只在西山待了两天半左右的时间,在秦王府别院用过宴席后的第二天,便从弘远帝手中,领取了二十万骁勇军的一半虎符,去京郊大营任职去了。

池玲珑听秦承嗣给她说,池仲远此去骁勇军,等把那二十万军队理顺,最迟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能三婶儿江氏,也从江阁老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因而,进京收拾陛下赐给忠勇侯府的那处宅子的打算,现在却是不那么紧迫了。

这一年的八月十五,所有在西山的朝廷大员和贵妇,都没能及时回京,与家人共享团圆,却是都随弘远帝一起,在西山用了中秋晚宴。

中秋节前两天,宫里赐下的东西,如同流水一般涌进了秦王府中。

池玲珑这几日也非常忙碌,只因为秦承嗣一个抽风,把有关中秋节前一日晚宴的事情,都交给她亲手操办了。

秦王府中,每年中秋节前一晚,或是除夕前一晚,都会宴请秦王府的清客和幕僚。

虽然此番跟随秦承嗣来西山的,秦王府门客并不多,但是,正因为数量不多,能跟来这里的,才是秦承嗣身边真正看重和得用的良才。

让池玲珑负责那一晚宴席上的所有事情,其实,也就是让她提前履行秦王妃的职责了。

池玲珑听了秦承嗣这话,便也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后爽快的应了下来。

她是秦承嗣的未婚妻,现在她都是他的人了,帮他准备待客事宜,不是分内之事么?

池玲珑是这么想的,也就当真把这次。秦王府宴请幕僚和清客的晚宴,当成了一次正式升职前的简单试炼。

在她想来,距离她正式升任秦王妃的职位,也没多长时间了,这次就权当是一次提前的试水好了。

索性池玲珑此番试水还是很成功的。

换阿壬一句话,那就是——她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就像朵娇花。倒是没想到。竟还有两把刷子。

池玲珑:“……”

宴请过秦王府的幕僚和清客后,中秋晚宴随后也到了日子。

那一晚,池玲珑随着秦承嗣去了西山行宫。

这次宴会上。池玲珑倒是没有受的什么挤兑。

可能是太后娘娘对她的态度太亲近了,让人对她心存忌惮;也或者是,六月和七月的脸色,太冷冽慑人的不像丫鬟了。总之,这一顿公开的宴席。池玲珑用的还算顺畅。

八月十五过后,天气一下子就转凉了。

而在又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后,在八月十七那一日,弘远帝也下旨。第二日就回京。

三婶儿江氏此时是早已经回京了的。

而池明瑄和珏哥儿、琳哥儿三人,因为江氏回京后,肯定会忙碌的顾忌不上三人。便将三人留在了江阁老夫人照看。

在回京的路途中,秦承嗣担心池玲珑路上无聊。索性和江阁老打了招呼,让这姐弟三个,大早起就过来池玲珑所乘坐的秦王王撵中,让他们陪着池玲珑说笑玩闹,等到用过晚膳后,才又将三人送回江阁老夫人那里安寝。

这一日,在中途驿站用过午膳后,大军再次开拔。

珏哥儿和琳哥儿因为要午休,睡着之后就被池玲珑吩咐姜妈妈,将两个小家伙,带到后边的马车中,好生看。

池明瑄则兴致高涨的,一边微微掀开车帘,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边也还笑嘻嘻的,小声和正在刺绣的池玲珑说着,“我以前只想着五姐姐以后肯定会是个贤妻良母,没想到,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贤惠了啊……”

池明瑄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最后几个字,说的还尤其的意味深长,拉着长长的尾音,让池玲珑一听险些就要笑喷了。

“鬼丫头。”

池玲珑伸手戳了一下池明瑄鼓鼓的腮帮子,摇头失笑。不顾池明瑄眸中那狡诈的宛若小狐狸一样的眼神,却是又自顾自缝制起手中的衣衫来。

她手中的衣衫,乃是一件黑色的锦绣华服,刺绣的非常细致认真。

这件华裳是池玲珑一针一线亲自缝制好的。

衣服缝制起来,虽然费时间,最麻烦的,却是在衣领和袖间的刺绣。

池玲珑这两天趁着用午膳和午膳的时候,没少赶工;就连晚上,也必定要忙到二更左右,实在困的不行了,才硬着头皮被几个丫头赶回去睡。

这是她为秦承嗣准备的十八岁生辰贺礼。

秦承嗣的生日,乃是八月二十五。

池玲珑知道秦承嗣生日的时候,恰好是中秋节前两天。

原本她还想着,要熬夜给他缝制全套的衣衫当生辰贺礼呢,虽然这礼物是俗气了点,但是,总归东西是她自己亲自做好的。

只是,她知道的时候,时间到底有些晚了。

那几日一边要忙着秦王府宴请清客们的宴席,之后又忙着参加中秋晚宴,收拾回京的行礼。

秦王府中忙的人仰马翻,虽然她只负责大方面上的事情,一些杂事都交由姜妈妈和墨乙等人负责,但是,那几日也实在是忙的她脚不沾地,晚上脑袋一沾上枕头,立马就能睡着。

那些时日,没有时间动手为秦承嗣准备生辰贺礼,池玲珑这几天只能加班加点。

虽说秦承嗣平日里是不过生辰的,然而,池玲珑却总想着,十八岁,这一年的生日到底是不一样的。

兴许古代的人,都重视女子男子十五弱冠,和二十加冠的年纪,十八岁对于他们来说,再普通不过。

但是,池玲珑却总也忍不住用现代思维思考问题。

——十八岁啊,那是男孩儿女孩儿成年的年纪。

池明瑄看她急巴巴的动手制衣衫,这两天连和她说笑的时间都没了,用膳的时候,更是火急火燎的。活像是饿死鬼投胎。

此刻再看着她,满眼温柔的,在手中的墨色锦服上,绣着繁复贵气的云纹,嘴唇嗫嚅几下,到底忍不住又凑到她跟前开口了。

“五姐姐,不就是一件衣服么。你这么急干什么?”

又撇了撇唇角。“我姐夫还能缺了你手上这一件衣服穿?行了行了,你休息会儿吧。你不累,我看着你这么刺绣一上午。头都不抬一下,都替你脖子疼。”

“快松手松手。”池玲珑小心翼翼的,将被池明瑄扯走了一半的衣衫,又谨慎万分的抢回来。

她哭笑不得的把池明瑄捏出的两个褶皱弄平。才又对池明瑄说道:“我说你这丫头,叫姐夫还真叫上瘾了?”

轻笑一声。“难怪秦承嗣说你识时务,可不是你识时务?看这小嘴儿甜的,这都谁教的你说的话啊?”

又微抿了抿唇,看着手中的衣服。满眼都是笑意,“再过两日就是秦承嗣的生日了,你五姐姐穷的很。没有拿出手的东西,只能亲自动手给他做件衣服当贺礼了。”

池明瑄先是吃惊的“啊”了一声。随后,掰着指头就开始算日子。

问池玲珑,“姐夫是八月十二五生日啊?”

“是啊。”池玲珑点点头,一边给池明瑄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

池明瑄又惊异的“啊”了一声,在池玲珑的哭笑不得中,才又一脸谄媚的和池玲珑说道:“难怪人都说,男子的生辰日期,若是带上了二、五、八三个数字,肯定会大富大贵。”

啧啧两声,又说道:“我之前还以为那是谣言,现在再一想,可不就是那么事儿?看我姐夫就知道了,生辰是八月二十五,把二、五、八三个数字都占全了,果真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啊。啧啧,难怪我姐夫这么位高权重……”

池明瑄摇头晃脑,好像她说的当真就是那么回事儿似地。

池玲珑先时对她说的话不以为意,后来一听,还真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不由也笑开了。

接下来的路程,一如之前过来西山时那般无聊。

索性这时候气温低,沿途秋风徐徐,坐在马车中也自在。

若不是早晚时,气温较正午时落差较大,要穿上披风御寒;且沿途看到了好风景,不能驻足观看,这也当真就和秋游差不到哪里去了。

时间一转又过了一天,这一日,大军走到了宛平镇。

到了宛平镇,再往前走约莫四、五日的路程,就到京都了。

这一日晚间,池玲珑裹在厚厚的锦衾中,翻来覆去睡不着。

回京的大军,是在距离宛平镇两里地的郊外驻扎的。

因为这里没有驿站和客栈居住,不管是弘远帝还是太后娘娘,都住在帐篷里。

连皇帝都过得这样“简朴”了,池玲珑自然不例外。

夜渐渐深了,远远的,池玲珑听到了一更的梆子敲响的声音。

再接着,耳边的虫吟声,好似也完全都消失不见了。

池玲珑早早的赶了六月等人回去睡觉,她让七月给墨乙传了口信,想让秦承嗣今晚抽空过来一趟。

谁知,都到了现在这个时间了,秦承嗣还迟迟没有露面,池玲珑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她心中懊恼非常,张开小嘴,便咬住了被子的一角。

正在心里哀怨的腹诽着,“再等半刻钟,若是秦承嗣还不出现,她就要睡觉”,谁知,竟在她出神这片刻的功夫,有一个熟悉的黑影,已经蹲在了她面前。

面颊上传来那人熟悉的手感,池玲珑先是惊悚的,差点尖叫出声。

及时回神后,却又慌乱的一把捂住小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蹲在她面前的人一眼。

秦承嗣满身风霜,身上好似还带着夜幕下,露水的味道。

帐篷内黑乎乎的,池玲珑看不见秦承嗣的面容,却还是不甘心的,又狠狠瞪他一眼。

随即,小手摸上那人略有些冰凉的大掌,自己往被窝里挪了挪,让开了方才自己睡过的地方。

“上来。睡一会儿再走。”

沿途行军,秦承嗣要负责所有人的安全,责任重大。

他的行程非常繁忙,加之顾忌着她的名誉,不好再人前和她厮混,因而,两人自从开始上路回京后。还没近距离接触过。

池玲珑感情很内敛。并不比秦承嗣开放多少,只是,不得不承认。她早已经习惯了秦承嗣在她身边,甫一见不着他,那种难受的感觉,空落落的。当真犹如猫在心里抓。

秦承嗣迟疑了一会儿,便脱了靴子和外衫。在池玲珑让开的地方睡了下来。

他的中衣也透着露水的湿重,只身体却是滚烫的。

在池玲珑身侧睡下后,自己搓热了手,才抱住了池玲珑。一把将她拖到了怀里。

池玲珑不小心,嘴巴恰好碰到他锁骨处,结果上齿磕着下嘴唇。一下子就觉出了有铁锈味弥漫在口中。

池玲珑哭笑不得,这当真是无妄之灾。

“疼。出血了……”

池玲珑小声与秦承嗣道。

那人听了她这娇嗔的呢喃,已经伸到她寝衣里的大掌,又迟疑片刻,才恋恋不舍的,在她挺翘的小屁屁上揉了一把,才又一翻身,狠狠的将她压在身下。

说话不及,炙热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先是耐心的,将她唇角上的血珠一一舔净,随后才火热的与她缠绵起来。

两人都极力压抑着呼吸,池玲珑险些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仅是因为秦承嗣太过火热的激.情,让她承受不住;还有这种,类似偷.情的感觉的,更让池玲珑羞涩的连大口喘息都不敢……

良久之后,两人才缓缓平复下身体的躁动,相依相偎的拥抱在一起。

池玲珑趴在秦承嗣出了薄汗的身子上,一边摸着他赤.裸滚烫的胸膛,一边还微微往上挪了挪身子,在他耳边小声道:“秦承嗣,生日快乐。”

秦承嗣的身子陡然一僵,过了好久,才又缓缓平复下猛然间粗重的呼吸。

他嗓音喑哑的,轻轻“嗯”了一声。

一边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也闷闷笑起来。

胸膛随着他的笑声开始鼓动,那种韵律,抓挠的池玲珑一颗心,跳的速度好似也快速猛烈起来。

秦承嗣舔一下她敏感的耳蜗,带笑的声音,才又轻轻的说道:“准备礼物了么?”

池玲珑点点头,羞得想要将身子挪离他一些,不想,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能被他发现。

她不过才刚将小脑袋移开一些,秦承嗣却是又强制的掰过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

他不依不饶的问她,“准备了什么?”

声音喑哑低沉,却缠绵隽永,如同大提琴在演奏。

池玲珑当即就又羞得将小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她在心里不停的骂自己没出息,以往两人再亲密的动作都做出过,浑身赤.裸的洗鸳鸯浴也不是没干过,怎么现在她就羞的不能见人了呢?

唉,其实也不是现在羞臊,池玲珑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主动亲近秦承嗣的时候,她不会脸红,可但凡秦承嗣对她做出一些,稍微不正经的动作,她却总是免不了脸红耳赤,心跳的快的好似要破腔而出。

她当真太没用了。

池玲珑心里哀怨不已,开口说出的话,却粘腻的好似带了蜜。

“我亲手给你缝制了一身锦服,还做了荷包和袜子。”低叹一声,“本来还准备给你做一身中衣,一身寝衣的,可惜,时间太赶了,我一下子做不完这么多。”

将面颊贴上秦承嗣的面颊微微磨蹭着,池玲珑说道:“今年我知道的晚了,以后,等下一年,还有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提前给你准备生辰贺礼,好不好?”

秦承嗣良久之后,才说了一个“好”字。

池玲珑嘻嘻笑,觉得自己这么好,秦承嗣肯定要被她感动的。

却没想到,这男人今天不知道在哪里受刺激了,若不然就是……憋的时间太长了,当真就把脑子憋坏了,现在这人蔫坏蔫坏的,又呼吸粗重的吻了他好几下,随后。竟是又将嘴唇贴着池玲珑的耳垂,闷笑着问她一句话,“下次还准备衣衫?做好了中衣和寝衣,别忘了亵衣……”

亵衣……

男人的亵衣,其实,就只是一条小裤裤吧?

池玲珑一张小脸,在黑夜里看不出有多红。但是。那热度,当真滚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秦承嗣你个流.氓……”

*

隔日。秦承嗣意气风发的,穿了一身无论是样式,还是手工,都极其精致的墨色锦服去觐见弘远帝。

弘远帝见这个外甥。今天如此丰神俊朗,眉眼舒展之下。连脸上的戾气好似都减弱许多,在正午的日光照耀下,这个外甥此刻竟温润如玉的,好似就是个略有些清冷的王孙贵胄。满身清华之气,不由就好奇的问他,“令则。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承嗣回过神,条件反射又抿紧唇。连下颌的弧度,也顿时紧绷起来。

不仅如此,他方才还略有些软和的脸部线条,此时也冷硬如刀。

那般刚硬的弧度,加之秦承嗣眸中的清冷无波,看的几位皇子大臣,连同弘远帝在内,俱都又开始挂起满头黑线。

这小子,当真是拽炸天了。

弘远帝摇头失笑,只觉的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

秦承嗣脸上,会露出那般轻松而略有些愉悦的神色?

啧,白日做梦果真太不靠谱。

不过,这小子今天看起来,好像确实比平日里英俊几分。

……虽然这小子平时也英俊的有些天怒人怨。

啧,肯定又是他们眼花了。

弘远帝和几位皇子大臣,心里都隐隐约约觉得,今日的秦王有些不对劲,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包括各家的贵女和贵妇。

那些个无聊的贵妇们,在路途中,不好公然喧哗吵闹,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然而,在中午用膳之际,这些人也还是可以凑在一起,短暂的闲谈片刻的。

秦承嗣作为负责沿途安全的总领头人,每日要巡视头尾三次。

这一日,看见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秦承嗣时,各家闲的要发霉的贵妇,惊愕片刻,也都八卦的聚头在一处,开始火热的闲聊起来。

“说实在话,秦王这相貌,当真不差。”

“岂止是不差?姐姐你又不是没听说过,秦王和七皇子,乾世子,乃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啧啧,若不是秦王有那样一个凶名在外,怕是即便他没有秦王的身份,也多的是贵女想要嫁他为妻。”

“这话说的在理。我老婆子虽说年纪大了,看着秦王这样的,也觉得晃神。哎呦呦,小伙子俊的啊,简直比他去逝的父王,还要俊俏上三分。”

“倒是可惜了,这样位高权重,又是这么个相貌,原本是连公主、郡主都可以娶的,如今倒是好了,只能娶个庶女王妃,还不都是他那克妻的名声害的。”

“唉,这世事就是如此,总要让你有些不如意。若是什么事情都让你顺心了,这就不是人生了。秦王这样的,虽说正妃是个庶女,只是,那池府的姑娘也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若她果真能镇住秦王,今后为秦王生下一儿半女,秦王那克妻的名声不攻自破,以后,可不是多的是姑娘,要入秦王府给他为妻为妾?”

“肯定会的,单是秦王那相貌,啧啧,他在这里走上一圈,怕是所有贵女的心啊,现在都落在他身上了。”

……

已成婚的贵妇们,私下里对秦王的相貌议论纷纷,那些娇羞的贵女们,在偶然瞥见一脸冷峻之色,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秦承嗣时,也是止不住心肝直跳,小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

她们虽然都努力装作很正经的模样,那眸子却水汪汪的,简直就像是揉了一湖清泉在里面一样,看的人都要醉了。

秦承嗣带着十几名侍卫巡逻完毕,再一次经过池玲珑所坐的马车。

彼时,池明瑄听着外边几个小贵女惊艳的惊呼声,也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池玲珑一眼。

摇头晃脑的与她道:“五姐姐,你说你现在后悔不?”

“啧啧,你听听外边那群小姑娘,又是‘咦’又是‘啊’的,就这样的德行,还贵女呢?哼,让我说,这些个姑娘,比之花街柳巷那些卖笑的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歹那些姑娘,是大大方方出来卖的。五姐姐你过来看看这些世家贵女们,说得好听,一个个被教养的贤淑温婉,知书达理。真要是知书达理,看见我姐夫,早就该闭着眼非礼勿视了。你看看她们现在一个个那眼馋的模样,简直就恨不能把我五姐夫给生吞活剥了。”

看见池玲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池明瑄此刻回过神来,也惊觉自己刚才心直口快的说了什么话。

花街柳巷?出来卖的?

池明瑄想到这里,眼皮子眨的简直跟抽风了一样。

不过,却还是努力装作很正经的样子,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神情。

虽然她眼神忽闪忽闪个不停,一双眸子更是咕噜噜转着,到处游弋,池明瑄也还是佯作,刚才那些出格的话不是她说的。

又义正言辞的和池玲珑说道:“五姐姐,你可要把我姐夫看好了。哼,虽然现在你和我姐夫也挺好的,我姐夫也宠你,只是,有外边那群小蹄子虎视眈眈着我姐夫呢,你以后可要把我姐夫看好了。”

“现在你们定亲都将近半年时间了,你和我姐夫都还无病无灾的,五姐姐我跟你说,现在外边那些人都在传着,我姐夫的‘病’都被你治好了,他们都正想着,要不要送个姑娘到秦王府和你分宠呢。”

又冷嗤两声,“现在他们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往秦王府塞女人,五姐姐你还傻乎乎的把姐夫打扮的那么,那么英俊潇洒,你这是嫌我姐夫还不够那啥是不是?”

池明瑄是想说“勾人”两字的。

但是,一想想她竟然脑抽的,想用“勾人”两字,形容如同活阎王一般杀人不眨眼的秦王,池明瑄到嘴的话又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去,浑身也抑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她当真是脑抽了。

池玲珑听着池明瑄的话,不附和她,其实,心里却哀怨的,当真想往秦承嗣身上扎几针。

看看,这就是她一不小心引来的后果。

什么衣衫啊,锦服啊,啧,她就不应该给秦承嗣打扮成这么模样,让他出去招蜂引蝶。

要她说,她就当真应该给秦承嗣披一身麻袋,让那群贵女再去觊觎她男人。

池玲珑心里越懊恼,脸上的笑容就越甜蜜。

她这生气的模样,或许外人看不出来,但是,和她好的几乎要穿同一条裙子的池明瑄,可当真是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五姐姐轻易不动怒,她若是动了怒,那也会把人好一通收拾的。

池明瑄又看了看池玲珑的脸色,最后,还是讪讪的爬下马车,找她外祖母去避难了。

她才不要没眼色的,现在蹙五姐姐的眉头。

她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却一向最激灵。

所以说,远离炸弹,她今日下午和晚上还是别在五姐姐眼前露面了。

去江阁老夫人面前尽孝的池明瑄,不知道,在她走后,池玲珑也懊恼的,将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一根麻花。

同时,一边哼笑着,一边也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哼,哼哼,再把秦承嗣打扮的这么,这么风.骚,她就是个棒槌!(未完待续)

ps:多谢“梦蝶宝玉”打赏的平安符,“书香迷恋168”打赏的腊梅,“jojozxm”投的宝贵的粉红票,谢谢三位亲,么么么。阿扇的这日子过得太乱了,都忘了昨天是腊八了,好在今日腊九阿扇还是知道的,今天下午喝的八宝粥。我果真是奇葩……

...

...

264 所谓丹若

去西山避暑的大部队,在九月初一那一日,正好回到京都。

池玲珑坐了一路马车,被颠的身子骨险些都要散架了,回了秦王府后,也当真就觉得,这个地方,亲切的让她泪眼涟涟。

池玲珑在翼州忠勇侯府住了七年,对那个地方却好像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反倒是秦王府,满打满算,她在这个地方呆了也没有一年时间。

可是,不得不提的是,当池玲珑看到隔着老远看到秦王府门头上,挂着那块儿墨黑色的大牌匾时,也激动的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池玲珑在致远斋中休息了两天时间,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这一缓过劲儿,不免就又开始忙着忙那。

一边叮嘱姜妈妈等人将东西归位,一边也吩咐七月和碧月,将深秋和入冬的衣服,都拿到日头下,好生暴晒一番。

已经入秋了,往后,天气只会越来越寒冷,怕是日头也没有这几日这么暖和了。

池玲珑抱着个茶盏,惬意的躺在院子里,看着六月几人,将一箱箱的衣物打开,晾晒。

她晒在阳光下,不时抬头看一下日头,看一眼这满园开的绚烂的花花草草,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这日子,当真过的就像流水似的,不知不觉间,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今年这一年就又快到头了。

尤其的年前她参加宫宴时的一幕幕场景,池玲珑甚至连元宵节那天晚上,十五公主才对的一百多道谜语都还记得很清晰,然而,这日子。怎么就一眨眼,就又到了秋天,马上又要入冬了呢?

秦承嗣回到致远斋的时候,池玲珑正脸上搭着一本看了一本的话本,挡着眼光,一边昏昏欲睡着。

六月等人要给秦承嗣请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秦承嗣一摆手。吓得俱都不敢出声。

看见主子朝姑娘走去,几人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已经好久没有换姿势的池玲珑一眼,俱都抿着唇,眸中含着笑意,退下了。

秦承嗣一将池玲珑包起身。池玲珑便醒来了。

她懵懵的环住秦承嗣的脖子,自然的好似早就知道。他会来抱她一般。

“怎么在外边睡着了?”

秦承嗣一边问话,一边抱着池玲珑就要往大殿中走。

池玲珑在他颈间爱娇的蹭了两下面颊,一边回他的话,“我看这院里的风景还不错。就拿了书在外边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边也扯了扯秦承嗣的衣领,说道:“先别回去了。再晒一会儿吧,暖洋洋的。真舒服……”

说着说着,话音越来越低,简直都快要让人听不见了。

然而,秦承嗣正往大殿中走的脚步,却是微顿了一下,随后,便又回转回来,抱着池玲珑,就坐在了方才她躺着的那张美人榻上。

池玲珑窝在秦承嗣怀中,小脸因为被太阳晒得粉扑扑的,又是才方苏醒,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娇媚妖娆,又有种别样的慵懒风情,只把秦承嗣看的眸色一再变得暗沉。

池玲珑躲闪着秦承嗣炽热的吻,本还有些迷糊,现在却是全醒了。

不由就笑嘻嘻的不让秦承嗣得逞,“别闹,这是在院子里,小心一会儿六月她们看见了。”

秦承嗣不依不饶,把池玲珑好一顿折腾,还不忘中间安抚她一句,“不会。她们不敢看……”

秋意正浓,两人亲昵拥吻的画面,美的就像是一副画似地。

良久之后,池玲珑被秦承嗣放开,气喘吁吁的趴在他怀中平静气息。

池玲珑的面颊,此时彼刚才有多添了几分娇羞的嫣红,眸子更是湿漉漉亮晶晶的,好似被男人疼爱过的小女人一样。

秦承嗣的脸色又变了,池玲珑却是不敢再和他胡闹,不由就在这男人又要狼性大发时,及时开口与他道:“我想把这院子整理一下,再种上些别的花卉,你看好不好?”

致远斋中,最高达的“树木”,不过是他们内室窗前的那一株梅花树。

除了那一株梅花树外,这偌大的院子中,全是些低矮的灌木和花草,不是不好看,只是,池玲珑还是想在院中种几株高大的花树。

她喜欢在春天或是仲夏的傍晚,坐在花树下,和秦承嗣或下棋,或是躺在躺椅上看风景的画面,那情景,一定会很唯美。

池玲珑说完话后,便双眸灼灼的看着秦承嗣。

她知道致远斋中,从来不种高大树木,一是为了防备有此刻藏身,二也是因为,秦承嗣一个大男人,对所谓院子的布置,根本不在意。

他入住致远斋的时候,致远斋就是这么个模样,到了现在,也没有动过里边的一花一草。

若是说,之前因为秦承嗣年纪幼小,无反击之力,才惧怕刺客来访致远斋的话,现在的秦承嗣,可不再是手无反击之力的雏鸟,他已经是长成了能搏击苍天的雄鹰。

身为大魏秦王,对于刺客的刺杀,早已经习以为常,怎么可能会怕?

连刺杀都不怕,便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池玲珑料定秦承嗣,是肯定会同意她的计划的。

果真,她话落音,便也见秦承嗣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应允她道:“随意喜好布置就好。”

“真的?”池玲珑喜上眉梢问道。

秦承嗣又点点头。

不过,这瞬间他好似倏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又开口说了两个字,“不过……”

“不过什么?”池玲珑好奇的,一边用小手抓着池玲珑的衣襟,一边也又微张着小嘴儿,开口问她。

秦承嗣在她樱红的唇瓣上,轻轻的啃噬一下,在她的羞恼中。也便很是正经的说道:“不过,别忘了在廊下植两株丹若……”

丹若,在古代被叫做“丹若”的树木,在现代有个很通俗的称谓,名字就叫做——石榴树。

石榴树,石榴……

池玲珑一张小脸倏地爆红。

石榴象征“多子多福”,谁都知道。

秦承嗣竟是直言不讳的。和她说这个话题。这个男人,现在果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池玲珑多想霸气的拧着秦承嗣的耳朵,再骂他一句“流氓”啊。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话,池玲珑一张小脸却已经红的,好似骄阳似火了。

在西山时,自从秦承嗣对她流氓了那一会儿。变越来越能放开尺度了。

这男人,也还曾想过。等过年后就娶她进门,却是被她打击了一番,再不提那些事情。

但是,现在她父亲都进京了。秦承嗣还让她再廊下种植石榴树,这话的潜意思莫不就是……距离他们成亲之日,当真不远了?

也或者是。秦承嗣私底下,已经开始张罗他们的亲事了么?

池玲珑心神恍惚。良久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后,看着秦承嗣那双深邃无垠的眸子,却是不由心动,将自己娇小的身躯,整个又往她他怀里挤了挤。

“就按你说的,……我们在廊下种两株丹若树。”

石榴多子多福,等成亲后,我也为你多生几个孩子。

我们都陪着你,一家人在一起,让你永远都不会再孤单。

秦承嗣“嗯”了一声,随后也不再说话,却是就这样包着池玲珑,躺在美人椅上晒太阳。

“哦,对了……”

准备回大殿时,池玲珑倏然想起什么事情,才又拉着秦承嗣的衣袍,与他道:“这几天无事,我想明天去一趟忠勇侯府。”

京城中弘远帝赐给忠勇侯的府邸,上边挂着的牌匾,乃是弘远帝回了京都后,亲手写了,派徐安公公送过去的。

既然连门楣都挂上去了,距离主人入住,也当真不远了。

秦承嗣没有回话,池玲珑也便又道:“明瑄给我说,再过上五六日的功夫,我祖母和二婶儿,以及,嗯,周氏和一些姐妹们都应该到京了。现在就只有三婶儿在那府里忙着收拾,我这个做女儿做孙女的,不过去看看毕竟说不过去。”

池玲珑早就不在秦承嗣面前对人对事的喜恶了。

她喜欢孙琉璃两兄妹,在秦承嗣面前提起那两人时,也时常是满面笑容。

而对于她那嫡母,即便再秦承嗣面前,池玲珑也直接以“周氏”二字称呼她。

她非常不喜欢周氏,原本还没有到结仇那一步,但是,当她那好子女周子瀛,谋杀了亲姐,却祸害了秦承嗣的名声后,她算是把安顺侯府那一家都恨透了。

至于周氏,不管是出于她苛待了她七年之久的份儿上,还是因为她是周子瀛的亲姑母,她对周氏的感情,都只能说更厌恶,却丝毫不会喜欢她。

有人见了面便觉得亲近,有些人,却是天生的不对头,无论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对于周氏,她就是如此。

这次池玲珑话落,秦承嗣思考片刻,也便允了她。

不过,还是不忘嘱咐她道;“明日出门前多带几个人。”

池玲珑自然欢天喜地的应下了。

当天晚上,池玲珑派人去了江阁老府上,问过池明瑄,确定江氏这几天一直忙着忠勇侯府那一摊子事儿,身子晚上都在那边住下了后,也和池明瑄约定,明日两人一起去忠勇侯府。

第二日一大早,池玲珑用过早膳,打发走秦承嗣去书房处理公事后,也带着六月七月,碧云碧月,以及墨乙和墨丙,总共六人,出发去了忠勇侯府。

池玲珑在忠勇侯府外和池明瑄碰了个正着,两人俱都高兴非常,池明瑄挽了池玲珑的胳膊,两人便走进了忠勇侯府中。

大堂花厅,池玲珑和池明瑄走进去的时候,便见江氏正声音嘶哑的,坐在上首位置,敲打着方才牙婆才送来的一应丫鬟、小厮和粗使婆子。

看到池玲珑和池明瑄进来,江氏也没挪地方。而是直接朝两个姑娘招招手,让两人过去她身边坐。

池玲珑和池明瑄一道走过去,江氏此刻嘴没停,还在对着下手恭敬站立的丫头们讲规矩。

“在这府上,最重要的是手脚干净,守规矩。别的府上什么规矩本夫人不知道,也不知道以往你们有没有再别的府上做过事?总之。大家来到了忠勇侯府。一切规矩,便要重新学起。”

条理分明的,又讲了几个大条。也就是需要众人特别注意的事情,随后,又吩咐站在她身侧的几个大丫鬟,以及这两天使唤的还顺手的管事嬷嬷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先将规矩教好了。把以前你你们学的那一套,仔仔细细的给他们都讲一遍。切莫忽略了什么。”

几个大丫鬟和管事嬷嬷,俱都恭敬应了“是”,随后,便带着下边约莫二、三十人。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人都走干净了后,池玲珑和池明瑄才又走进江氏一些,齐齐给她行了礼。

“免了免了。你们两个丫头,怎么现在过来了?”

江氏说话的声音嘶哑非常。嘴唇干涩的皮都绷起来。

池玲珑再看看江氏疲惫的面容,以及她眼底的青黑,单只是想象忠勇侯府现在这个井然有序的模样,以及沿路所见,到处都被清扫打理的干干净净,脑子一转,也便很轻易的就知道,江氏这段时日,怕是劳累的不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她和池明瑄,都是姑娘家,不好公然露面。

而江氏又是侯府的三房媳妇,正正经经的当家人。

在老太太和周氏没有到京前,这忠勇侯府,若是她不负责打理,难不成还能交给她那便宜池仲远?或是交给她和池明瑄?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眼,也走到江氏身后,在江氏的讶异中,说道:“我给三婶儿按摩按摩肩膀。三婶儿这几天受累了,侄女没什么能帮的上手的,只这按摩的手艺还不错,三婶儿也给侄女个表现的机会。”

池玲珑一边嘻嘻笑着说话,一边也已经走到了江氏身后站住脚,伸手给她按摩起来。

她学过医术,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医术却是犯懒了好几本。

她血东西本就刻苦,手上有些功夫,加之对人体的穴位又都非常清晰,按摩起来的力道把握的很精准,穴位又找的到位,因而,才一上手,江氏先是疼痛的“哎呦”叫了一声,随后,却是舒服的好似浑身的神经线都松懈下来了。

江氏本还想着,让池玲珑停手别做这些侍候人的活计呢。

好嗲这个侄女现在是皇帝御封的秦王妃,不是以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庶女了。

若是之前,别说是揉肩了,即便是让着丫头给她侍疾,也是使得的。

可是,现在这丫头是秦王的人了,别说她见了她要给三分颜面,怕是到了周氏和老太太跟前,这丫头都得有个座。

让着丫头给她按摩?

江氏还真有些惶恐。

只是,再享受了两下后,江氏也是感觉,好似浑身的筋骨,被池玲珑这么一揉捏,都又活了似地。

就连原本好似落枕的脖子,现在她扭一扭,虽然听到一阵骨骼“磕巴”“磕巴”的声音,脖子却也一点都不疼了,身上更是舒服。

“哎呦,五丫头不错啊,这手艺什么时候学的?”

江氏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连眼睛都享受的闭上了。

若不是还估计着颜面,不好在侄女面前失态,江氏现在简直舒服的想要嘤咛出声。

池玲珑轻笑了两声,与江氏道:“侄女闲着无事,整天看些医术,都是自己摩挲出来的。”

又对江氏道:“三婶儿,玲珑不知道轻重,若是揉的您疼了,你说一声,玲珑好减写力道。”

“这样就很好。”江氏非常惬意的说道。

池明瑄看着那一坐一站的两人,长大嘴巴,很是吃惊。

她先是问池玲珑:“五姐姐,你这手艺回头也教教我吧?”

看江氏很是嫌弃的看她一眼,池明瑄又嘻嘻笑着跑到江氏跟前,蹲在她膝侧。撒娇道:“好母亲,女儿这厢和五姐姐学了手艺,之后您和父亲若是再劳累了,女儿也给您揉揉按按。”

“你啊……”

池玲珑给江氏揉捏了一会儿肩膀,江氏便也让她歇了手。

唤了丫头进来上茶,也让池玲珑和池明瑄过来,在她跟前落了坐。

池玲珑看江氏疲惫的好似随时要睡着。也就问她。“三婶儿,府里的事情,大概还需忙碌多长时间?”

又道:“侄女闲来无事。不如就在这里给三婶儿打下下手?采买安置之类的大事儿侄女上不了手,别的小事儿还是可以做的。”

池明瑄听了池玲珑这话,小脑袋也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地,迫切又殷勤的向江氏表示。她也是这么想的。

江氏看了两个眸光真挚的小姑娘一眼,也是叹息一声。“你们两个有这个心就好。”

“不过现如今,这府里三婶儿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也只是前些日子稍微忙碌些,现在,之前买的那些丫头婆子都上了手。三婶儿也就清闲了。”

看与池玲珑道:“你这丫头,现在住在秦王府,又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总是过来这边总归有些不妥。到底是订了亲了,若是一不小心让谁看了去。这可不好。”

又说池明瑄,“至于你妹妹瑄姐儿,她不来给我添乱三婶儿就谢天谢地了,可是不敢让她插手帮我做事。”

池明瑄羞恼的换了一声“娘亲”,池玲珑和江氏俱都笑出生来。

江氏看女儿一张小脸,险些要绣成红苹果了,也是又安抚她道:“好了,好了,母亲知道你也能干。只是,这府里的事情,母亲自己做主就行,你且回你祖母那里,好生帮母亲照拂着你两个弟弟就好。”

池明瑄听到江氏给她分配任务,小脸瞬间多云转晴。

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倒是又惹得池玲珑和江氏笑开了怀。

看两人先来无事,江氏便也又道:“母亲且去歇一歇,让丫头领你们去看一看你们今后的院子如何?”

池玲珑和池明瑄自然兴高采烈的应了。

江氏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却是又对池玲珑道:“不过,那也只是三婶儿安排给你的院子,若是之后你祖母和母亲回来后,那院子还能不能归你,三婶儿就不能做主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一听这话,神情俱都低落下来。

池明瑄的院子,自然是挨着江氏夫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来有江氏争取,那院子指定跑不了。

至于池玲珑那院子,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不是她的。

不过,想来她今后住在那院子的时间,也不会多长。

如此,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池玲珑想到这里,脸上便也露出了笑脸,随后就拉着池明瑄,在这座府邸中闲逛了起来。

弘远帝赐下的这座忠勇侯府,虽说原身是国公府,面积很大。

只是,若仔细比较起来,别说远逊与秦王府一筹,就这占地面积,怕是连翼州的忠勇侯府都比不上。

果然,接连看了几个院子后,池明瑄就叽叽咕咕的和池玲珑道:“五姐姐,不是说,这宅子原身是国公府么,怎么我瞧着,还没咱们在翼州的府邸大?”

池玲珑笑着骂了她一声“笨”,随后却是说道:“翼州和京城能相提并论么?”

又道:“在翼州,咱们府可以说是地头蛇,府邸的面积自然很大,毕竟有权有势,谁也不会公然蹙咱们府的眉头。可是,这里不是翼州,这里是天自脚下的京城。京城寸土寸金,连朝廷大员的居住的府邸,都是有规制的,不能多占一分地,也不能少占一分地,这都是定例,是要严格遵循的。”

又和池明瑄道:“你别嫌弃这府邸小,不如翼州的忠勇侯府大,可是,放眼整个京城,政府第也是排的上号的了。”

“再说,虽说这府邸是稍微小了些,但是,一个人住一整个院子,也一点不小。你才多大点啊,晚上躺床上。也不过占了三尺地方,莫不是这么大块儿地,还i装不下一个你?”

最后,总结性的教训池明瑄一句,“是啊,知足常乐。”

姐妹两大脑成一团,池玲珑在忠勇侯府中。和江氏池明瑄一道用了午膳。随后,两人也又一起离开了忠勇侯府。

进了秋天,天眼看着黑的原来越早。天气也越来越寒冷,池玲珑离开时,不免又将池明瑄好一顿叮嘱。

她倒不是担心池明瑄染了风寒,而是担心琳哥儿。

琳哥儿自来身子骨若。如今江氏和池仲礼又都不在身边,池玲珑不免要好生嘱咐池明瑄一番。回了江阁老府上好,别只顾着玩乐,要将琳哥儿看好了。

虽说距离那一家子到京城,不过只剩下三、四天的时间。江氏再在忠勇侯府忙一天,就可以回去江阁老府上。

但是,小孩子的身体。总是容不得半点忽视的。

池玲珑回到秦王府时,问了六月。知道了秦承嗣一直在清华苑办公,便也没有回致远斋,却是拐个弯,便往清华苑走去。

清华苑中,池玲珑和守在门外的墨丁打了招呼,便推开了书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原本就没准备瞒着秦承嗣,不想,她才走到落地罩前,竟是见到秦承嗣此刻正双目灼灼的看着她。

他静坐在夕阳下的画面,那姿态,以及眸中深沉的光,好似等了她许久似地。

池玲珑不免就轻笑着走上去。

才刚踏进里边他办公的地方,却敏感的觉得那里有些不一样。

池玲珑低头一看,便看见,秦承嗣这内书房里,不知道何时,竟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白的毛毯。

池玲珑怔愣片刻,回过神后,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将眸子里的水汽眨掉。

她自然的走到秦承嗣身边,笑嘻嘻的,一边环住他的脖子,一边在他腿上落了坐。

说道:“这屋里可真暖和。”

秦承嗣摸摸她乌黑丝滑的发,轻“嗯”了一声。

池玲珑很是高兴的,又将今日在忠勇侯府中她做了什么事情,一一将给秦承嗣听。

等到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才拉着秦承嗣的手走出书房,回致远斋用晚膳。

隔日,池玲珑正准备着,此番见到家里那几个姐妹后,要送给她们的见面礼。

她挑挑拣拣的,在自己的妆奁中拿取一个个簪子,步摇,斟酌来斟酌去,哪一个都不舍得送去给那些姐妹。

能出现在她妆奁中的东西,现在可都不是一些普通的玩物。

秦承嗣宠她,三不五时,就要弄些贵重的簪子、耳环给她;孙琉璃更是恨不能将外边的珠宝铺子,都一下搬给她。

说实话,现在她手中的首饰,当真多的可以开铺子了。

可是,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最便宜估计也要三、五百两银子的。

若是送给池明珠或是九妹妹,她也没多么心疼,但若是池明珍或是池明琬,她当真会呕死。

池玲珑犹豫不定,想让坐在窗口处看书的秦承嗣帮她拿主意。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叫秦承嗣,外边竟然传来七月的通报声:“主子,墨乙带了魏释锦过来了。”

魏释锦?

池玲珑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来,那小豆丁,她已经将近有五个月没见着他人了。

在秦承嗣出发去赣州和禹州的时候,那小豆丁也一同蒸发了,之后,她只顾着一心担心秦承嗣了,倒是没想起他来。

这一个遗忘,后边便也一直没想起这么个人。

如今竟七月一提醒,池玲珑脑中才忽的一响:是啊,这么个小豆丁,他之前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是干么去了?玩离家出走么?

池玲珑想到这个可能,自己先汗了一把。

她看向秦承嗣,秦承嗣手中还在执着那本看,一边也声音低沉而肃穆的吩咐,“进来。”

七月领命下去,不一会儿,池玲珑便又听到了,独属于魏释锦小豆丁的“嗷嗷”声。

那小豆丁想来是恼羞的狠了,像个小炮仗似地,不住的尖叫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混蛋,小爷自己会走。”

魏释锦今年不过三岁,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

然而,小家伙的声音却尖利的很,猛一大声喊起来,刺的池玲珑耳膜生疼。

不过,听到那两字“小爷”,池玲珑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壬每次也都自称自己是“小爷。”

对比起魏释锦来,池玲珑决定稍后有空就建议阿壬一下,让他以后自称“大爷”。

魏释锦被墨乙提进了大殿,之后,便也爽快的一松手,将小家伙“放开”了。

这个放开,当真利索的很。

虽然魏释锦没有被摔的晕头转向,不过,因为墨乙是在小家伙撅着小屁屁,两条腿都蹬上了他的大腿时松手的,魏释锦一个没防备下,直接屁股着地。

有那么一瞬间,池玲珑明显的看见了,这在之前和墨乙打闹中,憋的小脸通红小豆丁,眸子中出现了瞬间的空茫。

不过,等小家伙疼的回过了神后,此时圆滚滚的凤眼里,瞬间溢满了泪珠。

他也不站起身,只是小屁屁在底下磨来磨去,两只小手也往屁屁下摸去。

不过,可能是看见了墨乙眼中的笑容太恶意了,小家伙羞羞的想去摸被摔疼了的屁屁,一边却也忍不住,又快速将小手从身子下抽了出来。

小脸此刻更红了。

“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小豆丁威力无穷,这还是第一次在池玲珑面前哭,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肺活量当怎是不错。

哭的嗓门高,音量响,哭的池玲珑头疼的好似眼前全是蚊蝇圈。

池玲珑也险些要泪奔了,不由就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秦承嗣。

秦承嗣却是紧抿了唇角,蹙着剑眉,问墨乙,“训练了五个月,这就是成果?”

墨乙也不好意思了,面上露出讪讪的神色。

在他们暗卫营中训练五个月,当然不止是这成果。

不过,谁让这小家伙会装呢?

若不是吃的盐,比这小家伙吃的米都多,墨乙险些就要被这奸诈的小东西糊弄过去了。

啧啧,装傻撒泼,试探他们的底线,这种事情这小东西倒是做的手到擒来。

只是,有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就肯定要穿帮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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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麻雀变凤凰

池府阖家搬到京城那一天,京城的城门险些都要被堵住了。

不是说看热闹的人多,而是,池府偌大的家业,一朝全都搬往京城,虽说中间已经断断续续的运了几船物事进忠勇侯府,然而,老太太、周氏等人随身携带的东西,数量也是非常可观的。

这一日,池玲珑大早起用过早膳,和秦承嗣打过招呼后,便赶到了忠勇侯府。

正中午的时候,池玲珑和池明瑄,并珏哥儿、琳哥儿几人,在花厅中等人等的无聊,便玩起了小游戏。

江氏也花厅中看顾着他们,不过,她却好似有些坐立不安。

面上的神色既喜又焦躁,眸光有片刻的失神和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日头正上中天,眼看着就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琳哥儿率先耐不住饿,开始喊“娘亲”。

江氏亲自侍候着琳哥儿,用了一碗鸡蛋羹。

随后,却是又唤来大丫鬟秋桐,想要吩咐她出去问一问总管,老夫人一行人,现在都走到哪里了。

不想,江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外边却是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跑的满头是汗,她兴奋的满脸通红的,向江氏禀报道:“三夫人,老夫人和侯夫人乘坐的马车,现已经行到朱雀大街,再过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会到达侯府。”

“当真?”

江氏喜形于色,听完了那丫头的回报,也是慌忙回头,让嬷嬷抱起了琳哥儿,自己则招手让池玲珑、池明瑄、珏哥儿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走。咱们现在就去门外,迎接你们祖母去。”

江氏娇媚的面容,在此刻笑成了一朵花,她眸中流露出来的潋滟的媚.色,看的池玲珑好一阵失神。

池明瑄响亮的应了一声,江氏临走出花厅时,却还是忍不住从袖笼中掏出一个小靶镜。仔细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又抿了两下头发,这才快步往外走。

池玲珑看见江氏,这好似要去见心上人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就说么,三婶儿恨老夫人和周氏恨的要死,怎么可能因为她们的到来,兴奋的坐立不安。

原来。三婶儿不是想到了她们,是想到了三叔了。

池明瑄挽着池玲珑的胳膊。姐妹两相视而笑,看着前边走路很快的江氏,以及被江氏牵在手中的珏哥儿,再听一听江氏的说的话。——“你们父亲过来了,一会儿可别忘了行礼。”

池玲珑和池明瑄两人,再次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几人匆匆到了忠勇侯府大门口。又在那里等了片刻,直到急促的呼吸喘平了。街头也露出了队伍尤其庞大的池府一行人。

走在众人最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个男子,虽然年龄相差较大,却无一你丰神俊朗。

池玲珑往那队伍中看去,入目第一眼,便是骑在马上的三叔池仲礼,之后便是大哥池晟瑾,二叔池仲德三人。

一路劳累,即便是三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此刻面上也染上惫色。

池玲珑随着三婶匆匆走过去,在几人下了马后,就立即给几人行了礼。

池仲礼看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再看看已经出落的很是出色的五侄女,欣慰的点点头,面上露出感慨之色。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说亲热话的地方,池仲礼便也安抚似地拍了拍,眼眶已经红了的江氏的手,与她道:“母亲一路辛苦,快去扶母亲下车吧。”

江氏“唉”了一声,池玲珑也佯作没察觉到,大哥池晟瑾和二叔池仲德落在她身上的,略有些深沉的,打量而审视的视线,快走几步到江氏身边,准备去接老夫人下车。

她们才刚在老夫人车前站稳脚步,后边紧随的两辆马车中,周氏和林氏,也已经走了出来。

跟在周氏身后的,毫无疑问,是她的两个嫡出的娇女池明珍和池明珠;而被林氏小心翼翼牵在手中的,自然是她的幺子,现年也已经七岁的琰哥儿。

一行人自然又忙不迭的,“亲热”的见了礼。

随后,江氏和周氏,才亲手搀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

池玲珑将近有一年时间,没有见这些人了。

周氏和林氏等人,模样和她印象中的相差不大;这一年时间,岁月并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太深的痕迹。

然而,看到了下车的老太太时,池玲珑脚下一滑,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眼前的老夫人,哪里还有池玲珑印象中的矍铄精明?

现在的她,花白的头发全都变成银白;脸上起了一层枯皮,眼窝更是深深的凹陷下去,看起来精力不济就不说了,这么个鬼模样,哪里像是勋贵世家里,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分明就是个行将就木,穷苦老百姓家的糟老太婆。

若不是这老太太身上的穿着,着实华贵非常,她身后又紧跟着二姑娘池明琬,池玲珑也险些就要再一次怀疑,这个祖母,是不是被人掉了包的。

池玲珑心里默默思考着,只是一年的时间,为何这老太太现在就成了这个德行?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莫不是……这老太太乃是因为,一年前她母亲屡次“骚扰”她,才被吓成了如今这么个惶恐不安的模样?

一行神色各异的贵妇和姑娘,亲亲热热的簇拥着老太太,跟着江氏往忠勇侯府走去。

众人在花厅中落了座,少不得又再一次忙着见礼。

池玲珑和池明瑄跟在江氏身后,向老太太行了大礼。

子女远游在外归家,或是久别后与父母重逢,是必定要行大礼的。

池玲珑恭恭敬敬的向老夫人和周氏行了礼,之后,便在一家人。或是惶恐惧怕,或是恼恨怨怼,或是羡慕嫉妒,或是冷静的审视打量等视线中,奕奕然起身,朝周氏身后走去。

周氏看着眼前这个,穿一身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下身着一件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墨发如瀑,肤白胜雪,面容精致娇美。清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儿,看她高高梳起的发髻上,簪带着一支价值连城的赤金红宝石插梳,一支赤金拔丝丹凤口衔水晶滴珠步摇。小巧透明的耳垂上,也带着同款的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不由暗恨的险些将银牙咬碎了。

池玲珑这一身看似简单随意的行头,却将她盛装打扮的两个女儿,完全都比下去了。

不说池玲珑现在满神贵气,丝毫不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单是她今天簪带的首饰、穿戴的衣物,没有两万两银子,那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即便是勋贵世家。谁人舍得让自家的姑娘,身上穿着几万两银子满府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贱.人,一着麻雀变凤凰,将她娇美可人的女儿,都压制的再没有出头之日。

周氏咬紧了后槽牙,然而,不管她心里多么的,恨不能池玲珑早些被秦王克死,在现在的池玲珑面前,也是丝毫不敢给她脸色看。

原本她还想着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结果沿途被儿子几番敲打,又好生看了儿子交给她的,有关秦王的资料,周氏也差点被吓破了胆子。

秦王那人护短又血腥,池玲珑现在是他的人,她可一点都不敢动她。

周氏就急忙伸出手,拉住了池玲珑,不让她往她身后站。

以前她是庶女,按规矩是应该站在嫡母身后的;可现在的池玲珑,她是未来的秦王妃。

周氏就笑的很是僵硬的,与池玲珑道:“你这孩子,忙碌了一上午了,想来也是累了。快些坐下歇歇,可是别累坏了身子。”

周氏下首的位置,原本是属于江氏的。

只是,想来江氏早就猜到周氏会有这么一言,因而,在给老太太行过大礼后,也是直接就坐到了周氏对面的林氏身侧。

池玲珑没有推辞,道了声“多谢母亲”,便干脆的在周氏身边坐下来。

这边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不时用眼角斜睨一下池玲珑,当发现池玲珑很是恭敬的看向她时,孱弱干枯的身子不由狠狠颤抖起来,眸中闪过惊惧之色。

若是一年前的老夫人,看见如今这个模样的池玲珑,肯定会在心里暗骂一声:作死的小贱.人,当真和你那个装腔作势的娘一个德行。

可是,现在的老夫人,夜夜被噩梦缠身,早就被宁氏吓怕了。

她夜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好似就看见了八年前,宁氏血崩惨死在她眼前的画面。

她心里有鬼,这一年来,饱受折磨和摧残,看到池玲珑这张和宁氏足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更是惊惧的险些要失禁。

老夫人声音哆嗦着,干咳了几声,随后便让身后的丫头,将她给池玲珑、池明瑄,以及珏哥儿、琳哥儿准备的荷包送上。

不看池玲珑,却是闪烁着眉眼,双手将身上的裙摆揉成了一团,看着最小的琳哥儿,一字一顿的说着,“你们都是乖巧的孩子,快收下吧,这是祖母早先就给你们准备的礼物。这里边有过年的压岁钱,还有祖母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小玩意,不值什么钱,总归是祖母对你们的心意。”

四人自然恭敬的接过手。

老太太送过见面礼,周氏也是撸下了手腕上的镯子,给了池玲珑,又将另一只镯子,给了池明瑄;至于两个小的,周氏却是一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宝。

池玲珑几人自然再次惶恐的道谢。

二夫人林氏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心里鄙弃不已。

然而,当她的视线,倏然和池玲珑对了个正着时,二夫人林氏一张丰腴了不少的芙蓉面,也是忍不住脸部的线条都紧绷起来。

她对着池玲珑慈祥的笑,那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却当真是僵硬又谄媚,让人不忍直视。

林氏磕磕绊绊的,说了许多对池玲珑几人关心体贴的话。之后,也将给池玲珑几人准备了重礼。

久别不见,长辈给小辈些“见面礼”,本是人之常情。

然而,林氏的礼却是太重了。

她送了池玲珑一个赤金打造的如意项圈。

那如意项圈上镶嵌的猫眼石,足有池玲珑的小指甲盖那么大;这项圈乃是黄金铸造,外边看起来金灿灿的;入手份量也重。想来是绝没有一点偷工减料。

这么个东西。虽说看起来俗气,但是,没个几千两银子。也是买不到的。

池玲珑好言好语的道了谢,接下来,便是十几个姐妹见面的时间。

池玲珑的大姐姐池明纤,在年初三月份及笄之后。便和从六品的翼州同知,也即是李大人的独子成了亲。

李家以诗书传家。那李大少爷今年刚满十六岁,却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听说是正在准备考举人,是个上进的。品性也不错。

更有李家家风纯朴,大姑娘池明纤性子谨小慎微,又胆小怯懦。嫁入这样的人家做正妻,这门亲事委实结的不错。

池明纤嫁过去的时候。那李大公子的父亲是从六品的同知,等两人成了亲,那李大公子的父亲,就直接一越跳了三级,成了正五品的翼州属官。

这其中自然不乏忠勇侯府这个亲家的帮衬,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家才更重视池明纤。

李家是和气人,池明纤在那家里本就不受委屈,如今听说是,在池府一家人进京的时候,池明纤又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想来,即便现在池府只留她一个人在翼州,她那婆家人,既不会亏待她,也绝对不敢亏待她。

大姐姐池明纤成了亲,接下来,池府中的女儿,便该着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定亲了。

这两人今年都满了十四岁,放在京城,这样的年纪是早就定下亲事的。

只是,这两人早先觊觎着穆长尧,不管周氏和林氏给她们说什么样的人家,都不点头同意,活活熬到现在这个年岁。

如今穆长尧已经娶了妻,妻子也不是她们,想来,两人也是该死心了。

池明琬看见池玲珑的时候,笑的很是温婉妥帖、大方得体,和池玲珑说起话来,也轻声慢语的,好似生怕吓着她。

这样一幅好姐姐的模样,只让池玲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和池明琬虽说没有大的不对付,鉴于池明琬此人心高气傲,而她又是庶女的缘故,池明琬自来也是看不上她的。

在翼州的时候,和她说话时,池明琬做戏的成分居多;如今对她倒是可亲温柔,让池玲珑只想说吃不消。

池明珍身着一身锦红长裙,模样很是娇美,打扮的也青葱靓丽。

只是,池明珍却好似比之前瘦了许多,髋骨都快凸出来了。

她看向池玲珑时,眸中既有怜悯的幽波,又有怨怼嫉恨的光芒,那副活像是池玲珑欠了她八百万的脸,让池玲珑微一抿唇,便不再和她说话。

她现在麻雀变了凤凰,有的是傲娇的资本,不怕得罪池明珍。

四姑娘池明嬛,看见池玲珑后面露讨好之色;六姑娘池明珠,则仍旧是那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模样。

她冰冷的小脸上,满是风雪,看向池玲珑的时候,倒是有着轻微的打量和温和。

池明珠素来是个奇葩。

她从来没有,被她那心性狭小恶毒的母亲,以及怨天悯人的胞姐洗脑,虽然对池玲珑的态度不亲热,但是,也不算疏远。

八姑娘今天鲜见的穿了一身新衣,池玲珑见她面上覆着白纱,便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八姑娘也就直接笑着与她道:“来京城前,在院子里戏耍,谁知招惹了蜂虫,把脸给蛰了。”

八姑娘很是大方的对池玲珑说完这些话,便也又笑的很是爽快的道:“五姐姐别见怪,妹妹这是为防吓着人,才带上这面纱的。”

池玲珑点点头,看着她的面纱,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倏然一动,眸中有异彩划过,瞬间之后。也恢复如常。

“我那里,还有一瓶早先韶华县主送的活血生肌的膏药,祛疤效果很好;八妹妹若是需要,稍后姐姐派人给妹妹送来。”

“多谢五姐姐,妹妹求之不得。”

池玲珑和八姑娘寒暄过后,视线不可抑制的转向了九姑娘。

早在她和周氏,老夫人。以及其余诸人周旋的时候。池玲珑便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狐疑的视线,一直紧随着她。

那视线是从九姑娘这里射来的。池玲珑心中原本的思量,便又重了几分。

她每次看到九妹妹,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次在忠勇侯府中。她说的那两字——会元。

那是三叔考完举人,成绩快要出来的时候。当时她是因为读取了“池玲珑”的记忆,才知道三叔会高中会元。

因而,在池明瑄懊恼的猜想着,三叔会不会高中时。便脱口而出了“会元”两字。

池玲珑始终难以忘记,当时这个九妹妹,几乎没加思索的。也和她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所以说,对于九妹妹这个人。她当真想忽视都难。

池玲珑原本就觉得这个妹妹,兴许有些不同凡响,如今又察觉她这般狐疑的看着自己……

池玲珑笑盈盈的转过脸,和九姑娘说道:“许久不见,九妹妹倒是长高不少,如今看着,倒是出落的越发可人了。”

九姑娘没有想到,池玲珑会突然就朝她看来,因而,神色当时一窒,眸中狐疑、纠结又蠢蠢欲动的幽光,赤.裸.裸的,被池玲珑看了个正着。

果真不是她想多了……

池玲珑心中思绪繁多,觉得,她实在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她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努力装隐形人的好妹妹。

九姑娘良久之后回过神来,虽然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要让自己的喘息不要那么粗重急促,但是,秦王妃啊,她这五姐姐,怎么混着混着,就混成了那权倾天下、鬼畜又嗜血的秦王的正妃了呢?

正史中记载,大魏国的先秦王、后摄政王,凶名震慑了边境几百年都不熄,可是一生未娶的!!

他一生克死了五个未婚妻,再之后,便没有出现第六个,和他有瓜葛的女人啊喂。

可是,可是她眼前这东西是什么?

九姑娘现在多想揉揉眼,看看她五姐姐,究竟是什么玩意变成的!

虽然早在知道五姐姐被赐婚给秦王的时候,她心里躁动不安了一个多月,随后便很快恢复了正常。

进了京城后,她也是做足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才跳下马车的。

可即便她早就安抚过自己,兴许是因为她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了几扇,才给秦王扇来了第六个未婚妻。

但是,天知道,她整日困在内宅,到目前为止,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将那偷了她金簪的嬷嬷,好一顿收拾。

她可是丝毫没有做出过,影响历史演进的事情的!

天可怜见的,她这人最是安分守己,怎么可能去做这么,这么影响历史转变的大事件?

阿弥陀佛,这事情肯定不是她推动的,肯定是有别的幕后推手,绝对不关她的事。

所以啊,若是五姐姐之后真被克死了,可千万别来找她报仇,她是无辜哒!!

忠勇侯府的十姑娘,是个天生的病秧子。

加之她的生母早逝,又是二房庶女,长期在林氏手下混日子,不可避免的,性子也养得胆小怯懦。

池玲珑刚准备和她说话,便见这位妹妹,脸色苍白的,好似随时要晕过去,还不住的翻白眼,也是心有余悸的,只能给她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忠勇侯府的十一姑娘,今年不过三岁,小丫头穿着粉红色的锦服,梳着两个小揪揪,看起来倒是可爱非常。

只是,这个也被林氏养废了。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见过礼,江氏便和周氏商议,大家先且各回各房,等安置好了,洗漱过了,午膳就在各自的院子里吃。

至于团圆宴,周氏拍板决定,等明日再办。

这一行人赶路二十余天,才走到京都。一个个累得筋骨都松散了。

都是些富贵人,吃不得苦,因而,今天众人也都懒散的动弹一下都不想。

所以,团圆宴什么的,还是等明天大家都喘过气,再举办。

池玲珑熬到现在。还没有用午膳。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当即也没有立马回秦王府,而是跟着池明瑄回了三房的院子。

三房一家,虽然之前全都住在“池府”。现在老太太住在了忠勇侯府,按理,他们也只能从池府中搬过来,和大房二房住在一起。

周氏、林氏、江氏三妯娌。都去侍候老夫人用午膳,池玲珑和池明珠打过招呼。便顺理成章的跟着池明瑄回了梧桐院。

三房在这里的院子,还是被江氏定名为梧桐院,不过,这院子里却一株梧桐树也没有。

不过是江氏习惯了“梧桐院”的名字。不愿意换成别的,就又直接把“梧桐院”这个院名,拿过来用罢了。

午膳时。池玲珑用了不少东西,直到把小肚子都吃的撑起来了。才罢手。

六月七月几人,看池玲珑这副饿惨了的模样,一个个心疼的什么似地。

她们虽然面上都不露声色,此时心里也转悠开了。——这也就是在忠勇侯府,姑娘才会被饿成这个模样无人心疼;若是在他们王府,想来即便是宴请皇帝太子,他们主子爷必定会想着,要先将姑娘喂饱了,不能把人饿着了。

她们心里腹诽不止,亲手沏了茶给池玲珑端过去,一边也忍不住,还在心里又给忠勇侯府的人记了一笔,准备等回了王府后,第一时间就去告诉主子,姑娘被虐待的事情。

午膳后,池玲珑也回了之前江氏给她准备的小院子,想要稍微歇息片刻。

之前江氏不敢对她保证,以后这个院子会绝对属于她,池玲珑看了今天周氏一行人对她的态度,心里也断定了,这个院子,一定会是她的。

周氏虽然还是看不起她,又想作践她,然而,现在,这些事情,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对她开口或是动手的。

池玲珑睡了个午觉醒来,听六月说,池明瑄已经在外边等着她了,以为她有什么急事儿找自己,穿上衣服后,便也急忙出去见她。

倒是不想,池明瑄纯粹是这段时间憋闷的太无聊了,想要拉她去逛园子散心。

池玲珑好笑,也便应了她。

两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正嘻嘻笑着说着俏皮话,便见八姑娘跟在二姑娘身后,四姑娘和九姑娘同行,也都过来这边了。

二姑娘池明琬先和池玲珑打招呼,“我们睡醒了无聊,想在府里转转,便做伴出来了,五妹妹和七妹妹之前也没逛过这府里么?”

池明瑄点头,“之前都是母亲在这边忙碌,我和五姐姐不方便露面,倒是没怎么过来。”

“如此,咱们不如一起逛逛?”又笑着说道:“姐妹们许久不见,都想得慌,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多亲近亲近。”

池玲珑和池明瑄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接下来几人便一起逛起了园子。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池玲珑觉得有些冷了,恰此时,碧月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池玲珑看了看天色,踟蹰片刻,就与池明瑄说道:“我可能要回去了,再不回去,稍后天就要黑了。”

“五妹妹不住在府里么?”二姑娘池明琬讶异的开口问道。

虽然她之前也听说过,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自从和秦王定过亲后,这个妹妹就直接被秦王接进了秦王府中,派近卫看管。

只是,她先前还以为那都是别人的胡言乱语,做不得真。

难道,事情还果真就是如此不成?

还没有成亲,就直接住进了秦王府,这事情,当真好么?宫里的太后娘娘也应允了么?

二姑娘池明琬心思电转,池玲珑却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这事情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二姑娘,四姑娘,八姑娘,九姑娘,见池玲珑直接就认下。每人脸上的神情,也都变幻不定起来。

池玲珑没有看几人的神情,却是又顾自说道:“实在不早了,姐妹们是想继续逛着,还是现在就回去?”

又奕奕然道:“我要先去回禀祖母和母亲,与两位告辞,之后。就直接回秦王府了。”

剩下几人都处在震惊中。说不出话来,反倒是池明瑄,直接就拉着池玲珑的手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叽叽喳喳说不停,“回去了,咱们快回去了,现在日头都快落了。当真冻死了。”

又道:“五姐姐你赶紧去给祖母和大伯母辞行,不然。等会你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天肯定黑了。”

池明瑄拉着池玲珑的手走在前边,身后的二姑娘、四姑娘几人对视几眼,也就跟了上去。

池玲珑去给老太太辞行的时候。周氏三妯娌也正坐在老夫人房里,商量着什么事情。

听见丫鬟通报说,几个姑娘都过来了。周氏回过神来,也就越过了“痴呆”的老太太。直接让几人进来。

“祖母,大伯母,二伯母,母亲……”池明瑄挨着将人叫了一圈,池玲珑几人也紧跟着敛衽行礼。

“怎么现在过来了?”江氏笑着问池明瑄。

又看了看其余几个姑娘,就又笑着道:“你们是之前就在一处戏耍,还是碰巧在你们祖母院外碰着了?”

“我们姐妹几个,早先在院子里闲逛呢,这是过来给你们请安了。”

池明瑄嘻嘻笑,江氏则毫不怜惜的,直接在她额头上点一下,“调皮。”

池明瑄笑着躲开,江氏便也又对池玲珑几人道:“现在昼夜温差大,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都注意加衣。”

又虽二姑娘几人说:“京都要比翼州干冷不少,五丫头和明瑄,现在倒是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只你们几个,这几天可要多注意些身体,切莫染了风寒。”

几个姑娘自然点头应是。

江氏话说完,周氏也说了几句,随后,房里的气氛却是慢慢变得静默了。

也就是此时,池明瑄和池玲珑眨眨眼,也便道:“母亲,天不早了,五姐姐该回秦王府了,若是回去晚了,夜路不好走。”

江氏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我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又对周氏和老太太道:“五丫头奉太后口谕,现在住在秦王府,怕是不能在咱们府里多留。”

老太太一听“太后”两字,身子一哆嗦,看向池玲珑的目光,更惊悚了。

林氏讪讪笑了两下,张嘴说道:“如此,五丫头还是赶紧回去吧,等稍后日头落了,天更冷,可别在外边冻坏了身子。”

池玲珑听了林氏这假惺惺的关怀,不以为意的,轻笑着道了谢。

周氏本也是打算,让池玲珑早些回去的,只是,想到池玲珑现在好歹记在了她的名下,而她的闺誉,又关乎着她两个女儿的名声,甚至整个侯府,所有姑娘的名声。

周氏踟蹰片刻,到底是咬牙与江氏道:“之前我听说,乃是秦王担心五丫头出,呃,意外,才将这丫头接到秦王府去的。如今,咱们一大家子人都过来了,还能守不住一个小姑娘?”

“说到底,五丫头现在只是和秦王订了亲,还没有成婚,早先住在秦王府中,还说的过去;可现在咱们一家子人都过来了,不日后,这府里也都能正常运转,如此,是不是要将五丫头接回来?”

周氏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她方才话语中说的,“担心池玲珑出意外”,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其余几个姑娘,以及老太太和林氏,身子在瞬间都颤了颤。

这个“意外”,其实就是一个“死”。

秦王在池玲珑之前,可是克死了五个未婚妻了。

池玲珑是第六个,也是活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她现在没事儿,可不代表她就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和秦王大婚啊。

把池玲珑接回府?

啧啧,林氏的脑子,在此刻却是瞬间便变得清明了。

她能想到,周氏是考虑到什么,才想将池玲珑接回府的。

只是,虽然把池玲珑接回府,侯府里所有的姑娘,名誉都会不受损害,但若是一个不小心,池玲珑果真在侯府里“暴毙”了呢?

到时候秦王暴怒,向他们要人,太后又苛责与她们,她们还会有好日子过?

林氏想到这里,便也含笑和周氏道:“大嫂,五丫头住在秦王府,乃是奉了太后的口谕,才搬过去住的。如今,大嫂既然想让五丫头搬回来,即便不请示太后,想来,也是要争取秦王的同意的……”

这句话的潜意思也就是,大嫂你若真敢去请示太后,或是求见秦王,你便这么干去吧。

若是没这胆量,没这胆色,还是不要多话了。

周氏被林氏挤兑的不轻,转眼,也当真就面色开始青红不定起来。

周氏还想说些什么,嗫嚅几下嘴唇,到底没有说出来。

也就是在此刻,门外的小丫头又通报说:“老夫人,秦王府派人来接五姑娘回王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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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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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府一家人的到京,好似让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

池玲珑在隔日去池府参加团圆宴的时候,便被池明瑄拉着手,兴高采烈的告知,单是今天一天,京城中便有许多人往侯府送来拜帖。

那些帖子周氏收到手软,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虽然忠勇侯府是新搬迁入京的,京城中的各个势力,对于忠勇侯府这个庞然大物,还是很重视的。

池明瑄和池玲珑说着悄悄话,另外几个姐妹也随之进了花厅。

这些人看见池玲珑时,眸光都暗了暗,便连窝在手中的帕子,也都被绞成了麻花状。

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等人,此刻看着池玲珑的眸光,俱都有些隐晦的羡慕嫉妒恨。

她们之前对于池玲珑被赐婚给秦王这件事,是非常幸灾乐祸的。

可是,当得知昨日下午,秦王竟派了心腹过来侯府,亲自接池玲珑回秦王府,这几个姐妹对于池玲珑,不免就更加羡慕暗恨起来。

秦王虽说名声不好,长相却英武不凡,加之他又是大魏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贵女们畏惧于他的名声,不敢嫁给他,但有关秦王妃这个头衔,可以带来的,所有能满足女人虚荣心的东西,众人也还是觊觎,甚至都渴求非常的。

秦王位高权重且不说了,没想到还那样知冷知热,竟亲自派人来池府接池玲珑回去?

池府这几个姐妹,昨日亲自送走了池玲珑后,看着她出行的排场,看她出尽风头。心里嫉妒之火更是烧的旺盛。

然而,不管她们多么嫉恨池玲珑,现在也不敢触池玲珑的霉头。

池府的三大家子人,今日全都到齐了。

因为是家宴,又是团圆宴的缘故,没有外人参加;在花厅开宴时,中间也没有用屏风隔开。

池玲珑现在身份贵重。少不得要被几个姐妹起哄着敬她酒水。

兴许是心里本就窝了火。以池明琬和池明珍为首的几个姐妹,一杯杯的敬着池玲珑。

若不是三婶儿江氏,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池玲珑又已经双颊染上晕红,明显一副快要醉到的模样,怕是这宴席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散。

这一晚,池玲珑的马车从池府出来时。几乎就要赶上宵禁的时间。

若不是秦承嗣砍她迟迟不归,亲自过来寻她。池玲珑今晚能不能顺利回到秦王府,还是个未知数。

池玲珑一夜好眠,到了第二日四更天,宿醉导致的头疼。却让她整个脑袋都难受的要炸开了。

她窝在秦承嗣怀中,咦咦嗯嗯的折腾不停,直到天亮了。又听昏昏睡了过去。

池玲珑起床后,听六月说。孙琉璃将会在今天拜访她,且他们主子之前早起训练完,便进了宫,便打着哈欠点点头。

她很久时间没见到孙琉璃了。

至于秦承嗣,她之前没听说过,他今日要进宫啊?

池玲珑脑子涨疼,索性不再多想。

用过早膳,又稍微歇息了片刻后,听六月说,孙琉璃已经过来了,也是亲自迎了出去。

池玲珑已经有将近三个多月没有见着孙琉璃了,现在甫一见到她,便再次被惊艳的晃了神。

孙琉璃的长相,有种咄咄逼人的美艳,偏她浑身的气质,以及举手投足间的风华绝代,每每又看到池玲珑失神。

以前好歹和她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池玲珑在孙琉璃面前,才不至于总是失魂落魄,倒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现在甫一看见她,池玲珑竟是又变成了个小花痴。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孙琉璃走进,看她容貌瑞丽,蕊彩翩跹,穿着一身滚着金边的水红色锦衣,额头坠一颗墨黑色的珍珠。

那红衣红的妖艳灼目,黑珍珠黑的那般压抑深沉,两项对比衬托之下,到愈发显得她雪白的娇颜糜丽魅惑,红唇妖娆。

孙琉璃面含笑意,一步步朝池玲珑走来。

她步伐惬意安然,仿佛走在云端,有种恣意的风流散漫;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珑的感觉太敏感了,她总觉得,今日的孙琉璃……身上怎的满是杀伐之气?

“傻丫头,可是又看傻眼了?”

孙琉璃咯咯笑出声,她笑声清脆似银铃,一下便将池玲珑跑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感觉到面颊上温润的微凉,池玲珑抬起头,拉下孙琉璃放在她面颊山的纤纤玉手,窝在自己手心里,随即,也便牵着她的手,走入致远斋待客的花厅。

她没有理睬孙琉璃的揶揄之语,却是略带抱怨的问她:“姐姐怎的现在才回来?”

落座后,又仔细打量一番孙琉璃的神色,见她面色红润,气质虽冷冽些,然精神头却不错,也不由再次不满的说她:“姐姐当真狠心,竟是一下失踪三个月,都没有与妹妹写过一封信……”

后边的话池玲珑也不说了,不过确实双眸哀怨的,直勾勾的瞅着孙琉璃。

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倒是把孙琉璃逗笑了;便连身上锋利的棱角,好似也在此时又变得温和了。

孙琉璃拉着她的手,好一番揉捏玩弄,好似怎么都亲昵不够似地。

她道:“你个傻丫头,姐姐不是不给你写信,是实在太忙了。”

在池玲珑水灵灵的眸子询问下,也是又说道:“自从你和秦王去了西山后,我和哥哥便回了一趟老家,处理了些许旧事。这一忙一个多月都过去了,等我们匆匆从老家归来,你也已经又回了秦王府了。”

“这中间姐姐不是没想过要给你写信,只是,距离实在太远了,呵呵,怕是咱们通一次信。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多月。姐姐那里挪不开手,又担心写给你的信落在别人手里,反倒给你惹来祸事,索性不写。”

孙琉璃的话说的简单,然而,她话语中,有意无意间透漏出来的几个信息。却也让池玲珑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孙琉璃说。在她和秦承嗣启程起了西山后,她便和兄长孙无极回了老家。

他们在老家只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又匆匆回了秦王府。依照这个时间差来计算,岂不就是……孙琉璃的老家,距离京城最起码有将近一个月的距离。

一个月,怕是快马加鞭赶到陇西边境。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再有就是,孙琉璃言道。怕她写给她的信落入被人之手,给她招来祸患。

她那是在京城,她写给她的信汇落入谁手中?谁又对孙琉璃抱有恶意,甚至会因为对孙琉璃有仇恨。而将那仇恨转嫁到她身上?

有这么无聊的人么?

又不是生死大仇,怎么可能就因为孙琉璃写给她的一封信,就给她招来祸患呢?

池玲珑若有若思。却并没有把不该问的话问出口。

她心里本就亲近孙琉璃,这次又是三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她。自然非常想念。

碧云和碧月端了果子零嘴过来,七月也上了茶,池玲珑便和孙琉璃一道在花厅内说着闲话,一边吃着小零嘴打发时间。

“无极哥哥呢?他也回来了么?”池玲珑问孙琉璃道。

孙琉璃点点头,将剥好的坚果,放在池玲珑面前的碟子里,一边还不忘回答她的话。

“哥哥也回来了,不过,他现在可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最起码要忙碌半个多月,才有空过来秦王府看你。”

嘻嘻笑了两声,也是又捏一把池玲珑软软的腮帮子,说道:“哥哥你想你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哥哥特地准备了好几马车的特产给你当零嘴。不过,我和哥哥是骑马过来的,时间赶的比较紧,那些带着零嘴的马车,还在半路上,想来最少还要五、六日的功夫,才能送到京里。”

“等运过来了,姐姐第一时间就给你送来。”孙琉璃絮絮叨叨,最后,也还是不忘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活像池玲珑问候他们,只是贪嘴的想从他们那里哟啊好吃的一般,这让池玲珑羞愧的小脸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她又不是吃货,干嘛把她说的跟个长不大的小娃娃一样?

小娃娃只知道吃,她可不是。

池玲珑哀怨的看着孙琉璃,小嘴嘟的都可以挂油瓶了;孙琉璃不以为意,看见她这副爱娇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揉揉她的小手,再嗔骂她一句,“鬼丫头。”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话题就说到了池府那一家子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珑的错觉,总之,在说到那一家子都进京了,昨日他们还一道用了团圆宴后,池玲珑也敏锐的察觉到,孙琉璃眸中的光芒似乎冷了不少,便连之前脸上的甜蜜温馨的笑容,现在也冷的好似要下冰刀。

池玲珑明智的住了口,想要问孙琉璃一句,是不是不喜她那一家子。

她是想这么问的,可是,长了几次口,却是问不出一句话来。

孙琉璃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已经读出了她的心思。

她也不在池玲珑面前掩饰她的喜恶,却是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池玲珑,说道:“你那一大家子,除了三房,其余没一个好东西,以后离他们都远远的。”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过分了。

不管那些人对池玲珑如何,他们总归是她的血亲,是她的父母长辈和兄弟姐妹。

血缘关系,不论到了那里,都为世人所重视。

池玲珑是池府的姑娘,她身上留着池府的血,这是做不得假的。

因而,不管那家里的人对待她如何,他们养了她十几年,总归也只有她对不起他们的份儿,他们对她却是恩重如山。

若是别的人告诉池玲珑,说她那一家子没一个好的,警告她,让她以后离他们远远的,池玲珑或许会生恼。

但是。对她说这些话的是孙琉璃,……

不管是因为心中那些隐隐的猜想,还是孙琉璃对她几乎是掏心掏肺的好,孙琉璃虽池玲珑说出这些话,池玲珑条件反射回觉得,是池府的人,之前做出过什么得罪孙家兄妹的事儿。却绝对不会认为。方才孙琉璃所说的话是无的放矢,或是在故意污蔑池府,想要她对那一家人心生不喜。

孙琉璃这个人太自傲。不会做那么无聊且掉价的事儿……

池玲珑在孙琉璃那双满含煞气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顺着她的心意,点点头。

她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的就如同一个小娃娃。只让孙琉璃看的一颗心都软做了一团,面上的冷冽杀伐之气。更是在瞬间消失殆尽。

不过,就在池玲珑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就结束了时,孙琉璃却是又冷嗤一声道:“你那嫡母。你还不知道吧,早先在翼州时,她想让你那三姐姐替换下你的亲事。嫁给穆长尧;那时候,她不仅私下里和穆谢氏通了气。身子还为你找好了下家,准备诬陷你和一个老鳏夫私通,顺理成章的让池明珍取代你,嫁入安国公府……”

池玲珑双眸大睁,身子更是微步可见的轻轻震动一下。

她从碧云打听过来的信息中,知道了周氏和穆谢氏私底下商量,要让池明珍取代她,嫁入安国公府,可是,她们竟然没有打探出,周氏竟还准备算计她和一个老鳏夫私通……

池玲珑牙齿冷的打颤。

她想不出,既然周氏打好了算盘,又为何没有执行?

是有人在中途插了一手,毁了她的算计?

还是说,是形势所迫,周氏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

心思电转之下,池玲珑虽然宁愿相信,周氏是因为后一个原因,才没有陷害她;可是,孙琉璃既然这样明摆着,将这件事情拿出来告诉她,岂不是说,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另有一事,孙琉璃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儿的?

是在认识了她之后,调查了她?

还是说……她的身边,原本就有她们兄妹布置下的人手?

池玲珑思绪万千,想的脑袋都快要当机了,才又因为脸上的刺痛,跑远了的神智又恢复了正常。

孙琉璃看她一副傻呆呆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心疼她是好。

姑姑虽然看着也是娇娇弱弱的,宛若水做的一般,让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想要去爱怜她,心疼她,宠着她,不让她颠沛流离,有丝毫伤心。

可是,姑姑的娇弱,和小表妹的娇弱又是完全不同的。

姑姑的娇养在骨子里,弱也只是因为脾性温柔似水,她是个完完全全的世家贵女,因为从小被父兄教养着长大,又一直生活在避世的桃源,不动人心险恶;同样的,遇到些挫折,整个人也几乎可以崩溃。

小表妹却是不同的。

她只是娇弱在表面,心里却坚强的很。

那样虎狼环绕的忠勇侯府后院,她都能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好好一个小姑娘,被秦王掳走,沿途经历了许多刀剑冷光,也还活的好好的。

如此,内心坚强,这世间便没有仍和外力,可以毁了她。

“好了,不要再多想了,就你这个小脑袋瓜,怕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更深层次的东西。”

低叹一声,孙琉璃看着池玲珑那双和她完全一样的远山眉,纤纤玉手触摸上去,也是又略有些出神的道:“总归,现在有我和哥哥在你身边,即便你那嫡母和祖母回来了,她们也别想再伤你一分一毫。”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孙琉璃齿缝中吐出的一般,那话带着浓浓的寒气,像是要把人冻僵似地。

池玲珑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孙琉璃美艳的面孔,眸光却慢慢变得空洞起来。

池玲珑和孙琉璃说着话,到了无间,秦承嗣据说是被弘远帝留在皇宫用午膳,池玲珑便也留了孙琉璃在秦王府,陪她一同进餐。

两人亲亲秘密用完膳,孙琉璃便准备回冷月苑歇个午觉。

她一路奔波回了京城,进了秦王府,沐浴更衣过后。就匆匆过来见了池玲珑。

现在,身上也当真是又痛又软的,让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个浑天黑地。

池玲珑送孙琉璃出了致远斋,原本还想着再往前送送她,却是没想到,正往前走的孙琉璃,倏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她。却是不往前走了。

“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池玲珑被孙琉璃看的不好意思,便伸手往自己脸上摸去。

她心想着,她嘴角应该没有饭粒吧?

若是果真有的话。可真就丢死了人。

饭粒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

孙琉璃见池玲珑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也将她摸向脸颊的手拉下来,随后。也又笑着看了她一会儿,从巴掌宽的腰封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白玉小瓶。

“里边是什么东西?”

池玲珑从孙琉璃手中接过这白玉小瓶,才又一边压抑的打开瓶盖,看里边的东西,一边开口问孙琉璃道。

孙琉璃还没来得及回答。池玲珑看着阳光照射下,放在白玉小瓶中的赤黑色药丸,也忍不住再次惊异出声。“咦,是药丸?”

池玲珑抬头看向孙琉璃。“这是做什么用的?”

又轻轻咕哝一声,“我没病啊。”

孙琉璃摇头失笑,随后招手让她靠近了,才低声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孙琉璃开始说话,而池玲珑的脸色,在此刻却是倏地血色尽失。

尽管她心中早有所觉,孙琉璃会和她那生母宁氏,有某些血缘亲属关系;在除夕那一天,她也果真按照孙琉璃的要求,在冷月苑佛堂中,那块儿无字的黑色牌位前磕了头;甚至,收起孙琉璃和孙无极给她的贺礼来,也从来不手软,即便是些价值连城的玉佩或首饰,她也能收的理所应当。

然而,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着,孙琉璃两兄妹会是她的表亲的,在他们没有开口承认她之前,她也不会贸贸然就自己凑上去。

孙琉璃两兄妹,想来也是知道,她对他们的身份是隐隐有所觉的,在和她相处起来,也是宠溺和怜爱居多。

只是,就在今天,挡在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终于到了被捅破的时候了么?

池玲珑捏紧了手中的白玉瓶,连孙琉璃是何时离去的,她自己又是如何回的致远斋,都不知道。

她只是心里不停的,反复的重复着,方才孙琉璃在她耳边呢喃的那句话——

来月事时,服用玉瓶中的药丸一粒,身上的体香,便可以完全被压制住一月;如此反复循环,药瓶中的药丸,乃是一年的量……

池玲珑身上有体香这件事,只有从小贴身服侍她的姜妈妈知道,便连近身侍候了她七年的碧云和碧月两人,都是不知道的。

她身上的体香是天生的,可能是承袭了生母宁姨娘体质的原因,也或许是,她外祖家那边的女子,都生来带有体香……

池玲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然而,她身上带有体香,且那种体香如兰似麝,距离稍微近些的人,都可以嗅到,且每一个闻到那种体香的人,小则失神,大则动情,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早先在翼州的时候,她每月便需吃药。

黑黑的一粒药丸,池玲珑至今不知道,那药丸都是由什么药材制成的。

然那药丸每月服下一粒,她身上的体香便可以彻底被压制住。

一开始那药丸是生母宁姨娘,每月喂她服用;在宁姨娘血崩去逝后,每年便有一个黑衣人,将装了十二颗药丸的药瓶,交给姜妈妈,让姜妈妈定时喂她吃下。

那种药丸可以压制住她身上的体香,只是,当她身上来了月事后,池玲珑才倏地发现,那几日那药丸的作用就好像失灵了。

这也就是她在月事来了之后,那几日寸步不外出的原因。

她宁愿躲在自己房中装乌龟,也不想出去招蜂引蝶。

池玲珑觉得,六月七月几人,应该是早就发现而来她身上的异常的。

不仅六月七月,还有秦承嗣。

她之前不想在小日子来那几日,和他睡一张床。也是考虑到“体香”这个问题。

后来,不说也罢……

再说前段时间,当姜妈妈过来秦王府后,第一次侍候她小日子时,也是震惊的险些直接厥过去。

姜妈妈一直觉得姑娘家应该温婉大方,端庄贤淑,诸如池玲珑这样。身上带着绝世体香的。那是祸国红颜和绝世妖姬才具备的体质。

姜妈妈那段时间又是担心又是惧怕,差点就直接给她那便宜父亲写信,闻名缘由。为何之前还管用的药丸,在关键时期就失灵了。

后来虽说让池玲珑好歹是打消了念头,姜妈妈自那时起,心里也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倒是好了。这药竟然能让在月事时,也让她和正常人一样。可以让身上的体香不暴露,当真大好。

只是,孙琉璃给她送这药时那话,说的虽然不直白。但是,想来,下一次见了他们兄妹的面。她也应该唤一声表哥表姐了。

这日午时,池玲珑没有午休。却是就坐在内室窗子前,手支着脑袋,出神了一整个下午。

待到外边夕阳满天,大地都被染成了橙红色时,秦承嗣从宫中回了致远斋,见到她傻傻的坐着出神,也不由压抑的挑了挑眉。

“孙琉璃与你说了什么?”

秦承嗣一边走到池玲珑身边,钳制住她的腰肢,将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一边也用面颊磨蹭着她娇嫩的肌肤,开口问她话。

池玲珑先是惊异的“啊”了一声,待发现秦承嗣回来后,也是又问了一句废话,“你回来了?”

秦承嗣点点头,又将方才问过她的话重复一遍。

池玲珑知道,他这明显是被六月七月通报过,她近日的行程了,知道她是在和孙琉璃辞别后,才这般魂不守舍的,也不以为意。

却是将窝在手中一下午的玉瓶,拿出来让秦承嗣看。

“里边是药?”秦承嗣看了看她的面色,才又开口问道。

池玲珑点头。

见秦承嗣面色有些不虞和阴沉,池玲珑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在她开口唤六月进来,去宫里请太医时,也连忙抓着他的衣襟说道:“我没病的。”

池玲珑说完这话,面上的神情也讪讪的了。

我没病?

这话怎么越想越不对劲来着。

池玲珑还待深想,晃见秦承嗣眸子都微眯起来时,也是又紧了紧手中抓着他衣襟的力道,吞吞吐吐了好大一会儿,才将这药的功效说给秦承嗣听。

池玲珑说着话,也不错眼的,紧盯着秦承嗣面上的神色看。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担心什么,却总归不想在秦承嗣脸上,看到类似不喜,或是谋算之色。

池玲珑一字一顿的说着话,秦承嗣不动声色的听着。

直到池玲珑话都说完了,懊恼的垂下小脑袋,好似在等着审判,秦承嗣这时才又用下颌磨蹭着她头顶的发旋,漫不经心的问她:“都说完了?”

池玲珑迟钝片刻,点点头。

“你若不想服用,丢了便是。”

秦承嗣把玩着池玲珑的手指,在她吃惊的双眸大睁时,也是又与她耳鬓厮磨的说着:“不管你母亲是什么身份,你现在都是本王的人。由本王护着你,那药不用也罢;总归,由本王护着你,莫不是谁还能动你一指头?”

这是秦承嗣在池玲珑面前自称“本王”,虽然现在秦承嗣这副狂傲酷霸拽吊炸天的模样,让池玲珑重新刷新了,认知里秦承嗣的下限。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听了秦承嗣说完这些话,池玲珑的嘴角控制不住的裂开,简直要裂到耳后根了。

她眸中中的笑意,如月辉般流淌出来。

那又光芒柔柔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她眸子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一边爱娇的蹭着秦承嗣的面颊,声音微有些哽咽的说着,“秦承嗣你怎么这么好呢?”一边还不知羞的,“吧唧”“吧唧”在秦承嗣面颊上烙下无数个湿吻。

那副小可爱的模样啊,看的秦承嗣那双乌沉沉的眸子,越发深邃幽深,钳制住她腰肢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当真是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才好。

被秦承嗣好一番搓弄,浑身揉成了一汪水,瘫在秦承嗣怀中一边粗喘着,一边傻笑着的池玲珑,感受着落在自己头发上的亲吻,越笑越傻。

而秦承嗣,看着怀中的小女人那副被人卖了。还傻笑不已的模样。性感的嘴唇,也是不由的缓缓斜勾起来。

对于池玲珑生母宁氏的身份,他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的。远比怀中这小家伙多。

若不是如此,若不是早就摸清了孙无极那两兄妹的底细,知道他们乃是诚信对她,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孙无极做那交易,让他们入住秦王府。和她交好的。

不过,不管以前的谋划是什么,现在怀里的人,是他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池玲珑一夜好梦,因为昨日把心里隐藏最深的一件秘密,也对秦承嗣坦白了。只觉得浑身轻松。

她一觉到天亮,醒来时。见秦承嗣竟然还没有起床,少不得又嬉笑着,两人在床帏内好一通厮混。

只是,平日里扒着她就不放的男人,今日倒是奇怪的很。

将她好一番逗弄后,竟没有得寸进尺,反倒看了看房间角落里的沙漏,而后,便亲手给她穿衣,笨手笨脚的,亲自服侍她起床。

池玲珑嘻嘻笑,左躲右闪的,专门给秦王的工作增加负担。

她一会儿问秦承嗣,“今日我又不准备出去,你给我穿这么奢华的衣服干什么?”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和秦承嗣说道:“秦承嗣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池玲珑在床帏内上本下跳,浪费了好长时间,最后,才被忍无可忍的秦王也直接扑过去,将人牢牢的钳制在怀里。

秦承嗣是没有做对不起池玲珑的事儿的,不过,她却是做了一件,让池玲珑震惊的半晌都合不上嘴的事情。

池玲珑听到外边碧云的回报,不敢置信的身手掐了一下秦承嗣的手臂,扭头问他,“你疼不疼?”

秦承嗣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道:“你说呢?”

今日的秦王却是笑的快要抽风了,她就说,他肯定藏了什么坏心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碧云通报过后,没听见内室中有什么动静,也是又急得头顶冒烟的,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

姑奶奶唉,圣上让徐安公公,亲自来宣读圣旨,挑选好姑娘和秦王成亲的日子了,怎么这两人现在还不出来呢?

池玲珑接到今天的圣旨后,整个人都晕了。

徐安公公把手中的圣旨,一个宣读过后交给了秦承嗣,一个交给了池玲珑,随后,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也是笑的很是恭维的道:“恭喜王爷王妃,如今圣上为王爷王妃择定了明年五月十五位婚期,杂家现在这里恭贺王爷王妃大喜了。”

墨乙亲自送了徐安公公出去,塞了很大一个红包。

选公公拒辞不收,最后,还是被秦伯连带着墨乙好一顿奉承,云里雾里就将荷包收下了。

等徐安公公坐上回宫的轿子,打开荷包,看到了那汇通银庄的五千两银票,并袖笼中,一个秦伯塞过来的,他心痒了好几年的羊脂玉蟾蜍时,也是兴奋的嘴巴都笑歪了。

还是秦王府出手阔绰了,就宣了个圣旨,他这前前后后的,都能落几万两赏钱,整个京都,怕是再没有比秦王府更财大气粗的主子了。

走远了的徐安公公,自然不知道,并不是秦王府的主子,生来就财大气粗。

而是徐安公公他老人家今天太会说话了。

一句“王妃”叫出来,那可比所有的谄媚讨好,都得秦王的心。

致远斋中,池玲珑把两张圣旨放在内室大床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当看到明年五月十五你几个数字时,脸色抑制不住的一红再红。

她伸出手指,在秦承嗣手心接连掐了好几下,凶巴巴的逼供他,“你老实交代,昨天你进宫到底是去干吗了?”

池府那一大家子,进京才三天半时间,结果,她成亲的日子就这么火速的定下来了。说秦承嗣没在这中间出力,鬼都不信。

秦承嗣被池玲珑掐一下手心,掐一下胳膊,却半点不觉得疼痛。

他只是这样垂首下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池玲珑的额头,眸中流露出来的,欢愉又快慰的笑意,却让池玲珑的一张小脸,再次不争气的,红的险些要滴出血来。

“阿愚,明年五月十五是最好的日子,咱们明年就成亲……”

池玲珑眼神忽闪个不停,她听着秦承嗣的话,感受着他说话时,扑在自己面颊上的热气,连耳后根带脖子,全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你,你,明年我才十四岁,还没有及笄呢,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快就嫁给你?”

池玲珑说话的底气不足,秦承嗣现在却是快慰的,眸中的笑意暖的让人看得心颤。

他昨日进宫,就是请求弘远帝给他选定一个成亲的日期的。

弘远帝对于他的心血来潮很头疼,看到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也是不得不退步。

如此,昨天他回来那么晚,其实就是在等钦天监的算日子。

本来是算好了三个日子的,——三月初五,五月十五,九月二十八。

他是很中意三月初五这个日子的,只是,弘远帝念及池玲珑上边还有四个姐姐,两个兄长,要在她成亲之前,或娶妻或嫁人,也便咬咬牙,硬是想将他们的婚期推到九月二十八。

结果,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便定下了五月十五这个日子。

他们马上要成亲了,以后阿愚便不需往忠勇侯府去了。

秦承嗣心中暗黑的计量,多的数不胜数,现在两人的婚期已定,他心中却只剩一片狂喜。

如今是九月上旬,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嗯,该给阿愚准备聘礼和嫁妆了……

秦承嗣现在心里再想些什么东西,池玲珑不知道,然而,当池玲珑念及,侯府中,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要在她成亲之前这么短的日子里,挑个相公嫁出去,也不免头疼的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起来。

她们这些姐妹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今,池明琬、池明珍进京了,正是要擦脸眼睛,好生挑良婿的时候,却被秦承嗣这神来一笔,打破了算盘。

得,她现在几乎可以想到,那几个姐妹,这时该怎样咬牙切齿的暗恨她了。

秦承嗣可真是,又为她拉了一大把仇恨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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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7 表姐

池玲珑看着榻上展开了放的两张明黄色圣旨,越看那“明年五月十五”几个字,越是觉得眼晕。

她觉得,她需要好好消化这个消息;又是羞臊又是懊恼之下,便红着脸,果断的将秦承嗣推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承嗣看她小脸羞的好似红苹果,心痒的还想再逗逗她,倏然又考虑到,从今天开始,就要准备往忠勇侯府送“六礼”,以及要为阿愚准备大笔的聘礼和嫁妆,因而,秦承嗣嘴角微挑上来,也果真就顺着池玲珑的力道,出了致远斋的大殿。

秦承嗣不知道又去计划忙碌什么事情了,池玲珑没时间顾及他,却是在秦承嗣离开后,也便让在内室中侍候的姜妈妈等人,都退了出去。

她想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去想一想她今后的生活。

十四岁就成亲啊,她原本想着及笄后,立即就嫁给秦承嗣也就算早的,现在婚期竟然提前到明年五月十五?

五月十五她才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没多久,还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姑娘呢!!

池玲珑羞的不能自已,而就在她羞的,恨不能把脑袋缩回乌龟壳里的时候,池玲珑却是没有想到,这京城中,多得是人比她还对弘远帝下的这道圣旨感到震惊。

宫里的太后就不说了,总归,昨日秦承嗣临出宫前,已经和她老人家通了气。

太后娘娘先时有些难以接受,后来考虑到这个曾外甥,现在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等过年开了春,都十九岁了。

十九岁。距离加冠,不过一年时间;在他这个年纪,大皇子都有两个儿子了。

太后心里有了谱,对于弘远帝此举,便接受的很是迅速。

然而,京城中各世家、各势力,还在观望着秦王府。准备谋定后动。将自家的小姑娘,先池玲珑一步送到秦承嗣身边的朝臣大员们,却是被弘远帝这圣旨敲了一个闷棍。

他们原本是看着。池玲珑和秦承嗣定亲六个多月时间了,还活的好好的,心思就又活动起来,想趁着秦王大婚之前。将自家的小姑娘送进秦王府,好生在秦王耳边吹吹枕头风。给他们当助力。

然弘远帝竟下旨,让秦王明年就大婚,这其中隐含的到底是什么深意?

很多时候,上位者一个似是而非的。小小的谕令下来,都足够下边的臣子们,绞尽脑汁想上十天半月。

这次当然不例外。

京城中的高官们。在知道弘远帝今天下往秦王府的两道圣旨后,也是都火烧屁股一样。赶紧召集门客幕僚,暗戳戳的开始思量弘远帝此举的深意。

是弘远帝,要重用再重用,忠勇侯府池仲远和池仲礼两兄弟的前兆呢?

还是说,皇帝对他们最近暗地里的活动,已经知晓了几分;对他们心里的谋算,更是闻了信儿,这是在故意敲打他们,让他们都安分点,不要妄图和秦王牵上线?

又或者是说,这是弘远帝在提醒他们,你们的行动都在老子的掌控里,所以,在老子没有老的不能动之前,都忠心耿耿的给老子办差,这天下还是老子的,那几个小崽子,现在都还嫩的很呢?!

若是这是陛下要重用池府两兄弟的前兆,他们果断要和池府套近乎,即便不能将那两兄弟拉拢到他们的阵营里,也一定要保持友好关系。

可若是后两个原因呢?

若是陛下在借秦王亲事这件事,敲打他们安分些呢?

得出了这些个结论的各朝廷大员,从这一日起,每人上下朝时,手心里都攥着一把冷汗。

就唯恐自己一个疏忽不小心,犯到了弘远帝手上;结果,还没拿下从龙之功,就先成了试水的炮灰。

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对秦王和池玲珑的亲事议论纷纷的,池玲珑不知道,她现在还羞的难以抑制。

池玲珑装鸵鸟,闷在致远斋中不出来,到了半上午的时候,听说孙琉璃过来寻她了,小脸红了又红,最后还是亲自出去迎了孙琉璃进来。

两人在昨日叙话的花厅落了座,池玲珑亲手接了碧云送上来的茶水,递给孙琉璃。

孙琉璃看着她面颊上的晕红,怔怔的出神良久,之后,才心酸的低叹一声,将池玲珑手中捧着的茶盏接过来,放在了身侧的小几上。

也又一把拉过池玲珑温软的小手,视线将她还略显稚嫩的面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似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地。

“我和大哥这辈子,一个没准备嫁人,一个没准备娶亲。之前我们就计划着,若有一日,当真报了家仇,就回到幼时的住所,结庐而居。或许还会收养上两个孩童,为我颛孙家续上香火。”

孙琉璃眼眶都红了,说话的声音更是开始哽咽,然而,她的目光,却还是那般灼灼的落在池玲珑面颊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好似生怕她稍微有些异动,就会将池玲珑吓跑一般。

“你不知道,当我和哥哥,后来从侥幸逃生的世仆口中,得知小姑姑还活着,我和哥哥有多高兴;可是,到底还是晚了,当我和哥哥找历经两年时间,找到翼州的时候,小姑姑已经过世多时了。”

一串泪珠倏地从孙琉璃眼中滑落,她妖娆夺目的面颊上,此刻满是池玲珑不熟悉的悲色。

“我和哥哥想到过,小姑姑的日子会不好过;她那般娇弱和善的人儿,在桃溪时,连看见只鸟儿受伤了,都心疼的必定要亲自带回家医治;小姑姑自来被祖父母保护的很好,可是,这世间并不都是善人啊。”

“她没有出过桃溪,自是不知人心险恶,原本能平安生下你,已是不错;可我和哥哥却还是奢望着,若是她能等我们两年。等我和哥哥找到她该有多好。”

“我和哥哥第一次去翼州的时候,便想将你偷走,可是阿愚,当时我和哥哥一个病的要死,一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我们连自己活命都是问题,如何还能护住你?”

孙琉璃泣不成声,她双眸空洞的看着池玲珑。眼里的泪珠像是源源不断的溪流一样。不住的往外流着,无论怎么止都止不住。

池玲珑看她这副哀戚的模样,听着孙琉璃好似杜鹃啼血一般声声的哭诉。只觉得一颗心都开始疼的抽搐起来。

孙琉璃这是在向她解释,他们为何之前没有和她相认么?

她想象不出,当时在宁氏侥幸逃出生天时,孙琉璃和孙无极又是怎样保命的?

犹记得今年除夕那一天晨起。孙琉璃玩笑似的告诉过她,大年三十那一天。是她举族三百八十九口人,被人绞杀之日。

她不认为那是她的玩笑话。

只是,宁氏逃出生天后,遇到她那便宜父亲是侥幸;孙琉璃和孙无极。在全家一夜覆灭后,又是怎样谋生的?

仔细算一下,当时宁氏跟了池仲远回翼州那一年。是弘远四年。

当时的孙琉璃,应该还不足三岁。而孙无极,想来也不过五岁左右的年纪。

如此大的两个孩子,能躲过重重谋杀,又在父母亲眷都被乱刀砍死之后,活下来已经是上天保佑

不用孙琉璃一一详述给池玲珑听,池玲珑现在也几乎可以想象到,两个小不点,坎坷又艰险的谋生路。

池玲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孙琉璃,思绪却慢慢开始跑远了。

她想着孙琉璃口中的“桃溪”,想着所谓的颛孙世家,想着他们到底是得罪了那方势力,才会被人在除夕之夜,全族将近四百条人命,被砍杀殆尽?

而又是怎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在导致这样一个隐世家族覆灭这么多年后,也没有一点消息流露出来?

池玲珑猜想着,能那般杀伐果断的,让颛孙世家,几乎无人丛那场杀伐中逃生,那么,去绞杀他们的,必定会是大批训练有素的暗卫,或者是……军队?

手心一痛,池玲珑再不敢深想。

而此时,孙琉璃也已经收敛起面上的泪珠,她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同水洗过一般,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悲戚之色,却全都换成了欣悦的怡然。

她略有些懊恼的道:“看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大好的日子,是姐姐口无遮拦了,竟在妹妹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才好。”

池玲珑摇摇头,看着孙琉璃,有些欲言又止。

她是想问孙琉璃,方才她说过的那个话的,无奈,孙琉璃根本不给她机会。

她只是又笑的非常开怀的,与池玲珑道:“我和哥哥这辈子都不会成亲嫁人,更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好歹,还有阿愚你。阿愚是大姑娘了,马上就可以成亲了,真好……”

又道:“姐姐之前听说弘远帝下旨,让你和秦王明年五月十五就成亲时,确实是怒大过喜。明年阿愚才多大啊,不过十四岁;若是放在往常,咱们家的姑娘,最少也要十八岁才出嫁。”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姐姐也算看出来了,秦承嗣这人,虽说对外人冷血无情,对阿愚却是掏心掏肺的好。他那人是有些血腥杀伐的,手段也毒辣,但是,阿愚,只要他全心全意对你好,姐姐就认他这个妹夫。”

池玲珑眸中终于有羞意泛上来,孙琉璃看的惊艳,忍不住就出声打趣她,“咱们阿愚现在是越长越美了,秦承嗣这是等不及,要娶阿愚进门了呢。”

“表姐……”

池玲珑声音懦软的,终于在羞骚之下,懊恼的唤出这么一个称呼。

只是,这不过两个字而已,听在孙琉璃耳中,却好似有烟花在她面前炸开,只让孙琉璃整个人的都呆住了。

而等孙琉璃回过神,也是忍不住眼泪再次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阿愚,阿愚……”

孙琉璃颤抖着,几经隐忍,还是一把拉过池玲珑,狠狠的将她拥抱在怀里。

这个世上。她和哥哥,只有阿愚这一个亲人了。

这世界这么大,却只有他们三人有血缘关系。

孙琉璃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哭又笑的,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亢奋与愉悦才好。

她将池玲珑抱的紧紧的,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现在却像是火山爆发了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便狠狠的放声哭泣起来。

池玲珑眼眶中也有泪水涌出,她一边也抱紧了孙琉璃,缓缓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还一遍遍的再孙琉璃耳边重复着,“表姐你别哭,别哭……”

孙琉璃凄惨的痛哭声,不仅没有因为池玲珑的劝说。消减下去,反倒哭的更加声嘶力竭。

花厅中。池玲珑笨拙的,一下下拍着孙琉璃,哄劝着她。

站在花厅外,时刻准备侍候花厅中两个姑娘的碧云几人。听着花厅中的响动,焦躁不安之下,就想直接冲进去。

结果。碧云碧云和千娇百媚几人,还没来得及有更大的动作。却是直接就被六月和七月阻拦住了。

“没事儿的,姑娘她们不过是说了些不开心的事儿罢了,不用进去侍候的。”

七月将要冲进花厅的几人阻止住,见几人面上有犹豫之色,也是又好言好语的小声道:“哭一会就好了,放心吧,绝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碧云碧月和千娇百媚四人,在七月的安抚下,又心焦忐忑的站回去了,而七月此时却和六月,互相对视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今天孙家姑娘带来的爆料,好像有些大过头了……

六月和七月同时在心里感叹道。

碧云四人没有功夫和内力在身,听不到花厅内,池玲珑和孙琉璃在说什么闲话。

可是,她和六月的功夫却是从小就练起来的。

两人的身手,虽说比不上几个“墨”字排行的大人,以及暗卫营中,一些训练比他们要严苛上两倍不止的男暗卫,在女暗卫中,六月和七月两人,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两人身上的功夫不弱,内力自然也不凡,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稍微放平一下呼吸,就可以将花厅中,池玲珑和孙琉璃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她们也只是以为,孙家的姑娘,今日不过是来向她们姑娘道贺的。

谁能想到,孙家的姑娘,竟是池玲珑的嫡亲表姐?!!

这情况实在太出乎她们意料了。

六月和七月再次对视一眼,不由更加凝神屏息起来。

她们都觉得,今日孙家姑娘给姑娘说的话,肯定都重要非凡,是一定肯定要告诉他主子的。

不知道秦承嗣已经知道了,池玲珑和孙琉璃兄妹关系的六月两人,兢兢业业的监视着,池玲珑身边,所有存在不安全因素的人和物,现在面上的神色,也着实肃穆又冷硬,让还想说话的碧云几人,被震慑的张不开口。

这几人在外边严阵以待,却说花厅中的孙琉璃,过了良久,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才被池玲珑安抚下来。

孙琉璃回过神后,还略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那双锋利的美眸中,现在却幽光弥漫,暖暖的俱是掩饰不住的温馨与甜蜜。

阿愚终于承认她了……

孙琉璃欢欣雀跃,也是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破涕为笑,

她又拉着池玲珑的手,很是雀跃的说道:“阿愚,你再叫几声表姐来听听……”

池玲珑汗了一个,在孙琉璃那双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无奈之中,还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表姐。”

孙琉璃响亮的应下来,却还是觉得不过瘾,不免就在此要求池玲珑,“阿愚,再叫一声表姐。”

池玲珑:“……”

……

两人你来我往,等池玲珑唤“表姐”,唤的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孙琉璃才心情大好的免了池玲珑这项“体罚”。

不过,孙琉璃眼中的光芒,现在无论从哪里看,都还是很兴奋过头了。

池玲珑便又转移话题似地,和孙琉璃说起别的话来。

只是,她有心转移话题,孙琉璃却是不应的。

她又道:“表姐今天过来,原本是准备踢场的。”

池玲珑嘴角一抽,身子一颤,不知道说孙琉璃怎么好。

孙琉璃对她哭笑不得眼光视而不见,却是又道:“原本表姐是想着,你才十四岁,就要成亲了,肯定都是秦承嗣的主意。表姐过来,是准备找秦承嗣的麻烦的。”

顿一下,又道:“只是,表姐的手段,明显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大哥下午回来,和秦承嗣交涉了。”

交涉?

她又没有做错事儿,又没有犯法杀人!

孙琉璃看不见池玲珑哀怨的目光,却又道:“虽然他对你是一片诚心,终归明年就成亲,对你身体的伤害也是大了些。”

“表姐虽然有些手段,在秦承嗣面前却不够看。不过,想来大哥现在也应该知道,你和秦承嗣婚期定下来的消息了,肯定正往回赶呢。”

又道:“阿愚,你就等着大哥回来帮你找场子吧。哼哼,总归没得我和大哥的同意,秦承嗣就擅自和外人定下了你的婚期,大哥无论如何也不会全部都让他如愿。我们颛孙家的女儿,可不是这些所谓京城勋贵世家中的贵女,也不是谁想娶,就果真能娶到手的。”

池玲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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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相爱相杀么

孙琉璃今日在致远斋花厅中,陪了池玲珑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看时间将近午时了,才要回冷月苑。

今日不同昨日,昨日秦承嗣没有在王府中,那时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致远斋,陪池玲珑用午膳;而今日,秦承嗣可是没有出门。

不得不说,在心底深处,孙琉璃还是很憷秦承嗣那鬼畜的。

池玲珑亲自送孙琉璃回冷月苑。

从致远斋前往冷月苑的道路有三条,其中有一条,距离秦承嗣的书房所在地清华苑,不过百米左右的距离。

池玲珑一来是因为才和孙琉璃相认,亲近不够,就想送送她,沿路多和她说些话;二来,顺便还可以去喊秦承嗣回致远斋用午膳。

眼见着就到了通往冷月苑和清华苑的小分叉路口,池玲珑便挽着孙琉璃的胳膊,与她道:“等表哥回来了,我亲自下厨做一顿宴席,好好宴请你们。”

“你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后悔啊。”

孙琉璃喜上眉梢,勾出池玲珑的小手指,便兴奋的眉飞色舞的按了章。

“咱们可是约定了的,你可千万别反悔。”

孙琉璃捏了捏池玲珑粉红粉红的腮帮子,也便又道,“那你今天可就要开始准备菜单了,哥哥今天下午肯定会回来的。如此,阿愚就明天宴请我们吧。”

不等池玲珑开口说什么,便又自顾自的说着,“如此,当真最好不过。”

池玲珑:“……”

艾玛你自己就把话都说完了,还有我什么事儿?

池玲珑哀怨的看着孙琉璃,孙琉璃却是又笑的很是张扬的。执起她的手,便往前走。

一边走,还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着,“眼见着天又冷了,以后出门,可该穿厚实些。唉,罢了罢了。表姐回去还是与大哥商量一下。让人从西域淘些上好的皮子,给你做些小袄和斗篷和披风才好。你这身体娇弱的,过年后又要成亲。当真愁死表姐了。”

又轻轻的哼了两声,“好吧,这次算便宜秦承嗣了。”

停下脚步,又转头过来。好生打量了一番池玲珑的身子骨,才又小声与她道:“咱们家的姑娘。身子骨都娇小,这样可不好,到时候怀孕生产时,会吃大亏。”

“索性咱们祖上什么人不多。神医却出了好几位,表姐那里有些,适宜小姑娘家调养的药方。之前一直让你照着吃的方子,就是调理身子的。表姐这里还有十余份,稍后表姐就亲手写了,让千娇给你送去。”

又懊恼的叹息一声,“罢了,以后还是表姐好生看着你吧。那些调理身子的方子,有些直接煎了吃便可,有些需要配合按摩针灸才有功效,今后表姐亲自给你调理,不管怎么说,也要在你成亲前,把你的身子调理的壮壮实实的,指定不会比十八、九的大姑娘差到那里去。”

千娇百媚和碧云碧月等人,都歪过头去,努力装作没听到孙琉璃说的都是些什么荤话。

而六月和七月两人,虽然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池玲珑,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正经和严肃,两人的耳朵,现在却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不管她们两个多么不通人事,多么不受七情六欲的干扰,可孙琉璃这般大咧咧的,就将“成亲”“生孩子”之类的事情,信口说来,她们想不脸红都不可能啊。

虽说她们早就知道,孙家这大姑娘,是个不好惹的,随便一把药粉出来,都能让人吃足苦头。

可她们知道孙琉璃手上功夫不弱,怎么也想不到,这姑娘说出的话,更是能让人直接羞死。

不过,她们羞死不羞死的,这事儿无关紧要。

六月和七月现在想的却是,怕是她们稍后厚着脸皮,将孙家这姑娘,现在说与池玲珑的话,报告给主子,主子指定会心情大好,直接赏赐孙姑娘几箱子财财宝。

调理身子生儿子什么的,她们可以说,这绝对是他们主子,现在最渴盼姑娘做的事情了。

六月和七月的脸皮,终究没有孙琉璃厚,因而,再孙琉璃又压低了声音,开始和池玲珑咬耳朵,说些见不得人的话语时,两人也是微微后退一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孙家姑娘的战斗力都爆棚了,她们委实扛不住啊。

池玲珑白皙的面孔,随着孙琉璃科普给她的知识越来越深入,小脸也越发红艳,就宛若三月灼烈盛开的桃花一般。

六月和七月看着池玲珑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红,也是互相对视一眼,交流着信息——

七月:要不要想个办法,将这两人弄开?

六月:你上!

七月:……

正在六月和七月的你来我往中,从距离这个岔路口百米远的清华苑,走出了四、五个人。

为首两人,一个自然是秦承嗣。

秦承嗣今日身着一袭滚金边的简练黑袍。

那黑袍并没有多精致,穿在他身上,却无端的衬托的他整个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他一张俊脸上,眸子深邃宛若幽潭,五官轮廓犀利如刀,面目棱角分明坚毅,身上的气势,凛然的让人往之生畏。

那般煊赫又高高在上的权威,迎面扑来,只让六月几人,当即便变了脸色。

而站在秦承嗣身侧的那人,与他并肩而行,两人身高差不多,那人与秦承嗣相较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男子年纪比秦承嗣痴长了几岁,已加了冠,他身着一袭绣着复杂暗纹的锦绣蓝袍,墨发漆黑如缎,眉目清逸风.流。

长相虽不是英俊的天怒人怨,却因为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更多了几分雅致的温润。

这是一个如玉般温润秀洁的男子。

不张扬。存在感不强,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将他忽视过去。

然而,但若是有人注意到他,便会发现,这男子身上。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侵透力。那股子高华清贵的气质,当真让人痴迷又欢喜的不能自拔。

这人池玲珑却也熟悉,乃是秦承嗣除了武安侯世子曲陵南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知交好友——惠郡王府的乾世子。

池玲珑讶异一挑眉,不知道乾世子是何时来的秦王府。

池玲珑和孙琉璃停止了说话,俱都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秦承嗣和乾世子。

秦承嗣和池玲珑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步伐微不可见的一顿,随之。却快走几步到池玲珑跟前,直接牵过她的手,轻而易举便将她转移到了,自己的气息笼罩范围。

“怎么现在过来了?”

秦承嗣眸中含着如暖阳般干净和煦的笑意。虽然他说话姿态一本正经,看见了池玲珑,就像是见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然他方才还紧绷的下颌弧度。在此刻却舒缓了下来;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挑,说话的语调。在尾声时,泛出独属于情人间的呢喃,于不经意展露出的情绪,全都如同一个最平凡不过的,落入情网的男人。

那般明显的欣悦,直让乾世子看的挑眉。

池玲珑察觉到周围几人全都在笑看着她,也一边轻轻在秦承嗣手心掐一下,一边小声与他道:“过来唤你回去用午膳啊。”

秦承嗣嘴角抿出愉悦的弧度,丝毫不顾及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便傲娇的又与池玲珑亲热起来。

他垂首下来,用额头磨蹭了几下池玲珑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便也理所应当的道:“我们这就回去。”

池玲珑小脸再一红,看了看墨乙和六月等人脸上憋着的笑意,再看了看已经一脸杀气的孙琉璃,好似在看好戏的乾世子……

“呃,那乾世子怎么办?”

这人方才是与秦承嗣一道出来的,好歹是客,当真能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人甩在大路上,任他自生自灭么?

“不用管他。”

秦承嗣随意丢出这句话,便揽着池玲珑的腰,准备回去。

“你等一下,我给姐姐说句话。”

池玲珑好容易让秦承嗣停了脚,转头就又对一脸敢怒不敢言之色的孙琉璃道:“姐姐,你也赶紧回去用午膳吧。等稍后哥哥回来了,你让千娇过来通知我。”

“行了,姐姐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去。下午过来的时候,穿厚实点。”孙琉璃有气无力的对池玲珑摆摆手,一脸郁闷。

说到底,现在这小表妹还是她家的,她更应该把表妹领回去同吃同住才是,怎么到舌尖的话,看见秦承嗣这鬼畜后,就说不出来了呢?

孙琉璃忌惮的看了几眼秦承嗣,便准备回去。

而秦承嗣,听池玲珑口吐“哥哥”两个字,虽然知道,她是因为“表哥”的称呼容易暴露孙琉璃兄妹的身份,才退一步这样称呼孙无极的,秦承嗣此时眸中的光彩,也瞬间不一样了。

哥哥是能随便唤的?

秦承嗣现在阴郁的,恨不能将孙琉璃,直接丢出秦王府。

而看了一出好戏的乾世子,在见到喜怒不定秦承嗣瞬间又不高兴了,面上的笑意也愈发浓郁起来。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如记忆中一般张扬明媚的女子,又看了看被秦承嗣禁锢在怀中的池玲珑,乾世子笑看着秦承嗣说道:“不介绍一下么?”

虽说把未婚的小姑娘,介绍给外男认识,很是不妥,但这也是要分情况的。

就如同秦承嗣和池玲珑这样的,虽然外间诸人,包括弘远帝和太后娘娘,都被秦承嗣蒙蔽了双眸,认为池玲珑真的只是乖乖的在秦王府学规矩。

乾世子因为出入秦王府如入无人之地,又岂能不知,池玲珑是早从去年开始,就住进了致远斋?

这小姑娘,远比所有人认为的,对秦承嗣的影响更大。

以前,顾忌着她是未婚的小姑娘,他在秦王府行走,都要特意避讳着致远斋那一亩三分地。

如今,是大家碰巧遇到了,且池玲珑和秦承嗣的婚期都定了,又有秦承嗣在场,将池玲珑这个弟妹,正经的介绍给他这个大哥,却是非常可行的一件事。

当然,乾世子心里也承认,他的目的,并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池玲珑不过是个由头,他要正经结识的那人,已经心心念念了许久许久了。

曲线救国什么的,乾世子贯来对这些计策用的手到擒来。

秦承嗣微眯着眸子,看了看阳光照射下,端方温润的,就如同一个再秀雅不过的贵公子一样的乾世子,嘴角一抽,却还是施舍似地,给了墨乙一个眼色。

站在乾世子后方的墨乙上前,先是看一眼池玲珑,又看了一眼孙琉璃,说道:“这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

孙琉璃:“……”给她介绍什么?皇家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认识!

池玲珑点点头,颔首对乾世子笑了一下。

说实话,池玲珑看见乾世子,总觉得这人没有他展露在外的,那么温润秀雅,宛若清华如玉的无双公子。

看见他,池玲珑就好像看见了一个两面人。

直觉告诉池玲珑,乾世子隐藏在人后的那一面,八成才是导致他和秦承嗣臭味相投,结为知交好友的因由。

不过,尽管脑中思绪万转,现在池玲珑却也对乾世子盈盈一笑,就如同一个甫一见到生人,不好意思的小姑娘一样。

乾世子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挑,眸中笑意加深。

这时,墨乙却也又指着池玲珑,对乾世子道:“这是我们府里的王妃。”

我们府里的王妃?

池玲珑听了墨乙这话,嘴角一抽。

秦承嗣眸中含笑,赞赏的看一眼墨乙。

乾世子:“……”笑意一顿,觉得秦王府这主仆几人,都有些逗比。

孙琉璃:“……”眼里都冒火星了,好似恨不能烧死墨乙。

谁是你们王府王妃?还没成亲呢,秦承嗣哪儿来的王妃?

墨乙三言两语,为乾世子和池玲珑做了介绍;随后,眸子一转,脸上的笑意加深,也是又看向孙琉璃,介绍道:“这是王妃的好姐妹,姓孙。”

孙琉璃的一双如画的远山眉,在此刻终于很明显的蹙了起来。

她连仔细看一眼乾世子都没有,便直接转身对池玲珑道:“姐姐回去用午膳了,妹妹快回去吧。”

皇家子弟而已,介绍他们相识作甚?

相爱想杀么?!

孙琉璃走远,乾世子回首看一眼秦承嗣的好管家墨乙,摇头叹息一下,第一千零一次当着秦承嗣的面,开始挖他的墙角。

“秦承嗣不是个好主子,墨乙你以后跟着本世子如何?”

这么贴心又会看眼色的属下,现在委实不好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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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9 何时是个头啊

孙无极是在当天下午,面上含着温润的笑意,下了马后,缓缓走进秦王府的。

这个如同谪仙一般清雅淡漠的男人,面上素来挂着的,都是无欲无求的冷色;这一次,他面上那唯美又飘逸的笑容,却是看的秦王府几个守门的将军,都有些胆寒起来。

在孙无极一步步走进他们的时候,这些惯常杀人如麻、砍头如切菜的将士,却是控制不住的提起了全部心神。

他们握着秀春刀的手,在此刻青筋毕现,喉咙干涉,眸中满是浓浓的,掩饰不住的警惕之色,便连稳如泰山的脚步,在此时也微步可见的轻轻一退。

秦王府守门的这些侍卫,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

他们早在第一次见到孙无极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个棘手的。

然而,第一次直面这人,冷的让人恨不能骨头缝都发凉双眸,再看看他面孔上飘渺的笑意,众人越发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也就是在此时,众人也才又一次刷新了对孙无极的认知下限——主子这位幕僚,当真好气魄。

好气魄的孙无极,现在却是窝了一肚子火,来不及去冷月苑找妹妹,便直接去了清华苑,准备和秦承嗣好好沟通一下。

他原本在京城城郊处理一些事情,那是耽搁了三个月的事物,原本就很紧急。

他接连两天没有休息,好不容易今天能喘口气了,却是得知了秦承嗣去皇宫请期,让他小表妹早些嫁给他的消息。

孙无极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恨不能呕一口老血出来。

若是当时秦承嗣在他面前,他着实是想捅他两刀。

畜牲!!

小表妹明年也不过刚满十四岁。

十四岁就成亲?

秦承嗣他还能再畜牲点不!

孙无极面上的笑意越发温润飘渺起来。便连守着秦承嗣书房门口的墨丁和墨丙两人,看见了如今这个模样的孙无极,也一个个头皮发麻。

孙无极身上没有内力,虽然他也修炼武艺,因为幼年时,身子骨曾经饱经摧残的缘故,也是练不得高深的武功的。

习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虽没有过硬的功夫,一手医术。却出神入化。

不仅擅长用药,还擅长用毒,因而,对于孙无极此人。秦承嗣近身侍候的几人,俱都忌惮非常。

如今看见孙无极这副笑的脸上要开花的模样。渐渐走近他们,墨丙心头当时泛上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人越来越妖孽了”,而是“娘的。这次不知道是谁又这么不长眼,犯到这谪仙手里了?”

墨丙和墨丁虽然都全身紧绷,以防会出现什么不测。

只是。就在他们的严阵以待中,两人倏然就腿脚虚弱的站都站不稳了。

“你。你……”

墨丁和墨丙看着伸手去推主子书房门的孙无极,头皮都发麻起来。

他们根本没看见孙无极是何时下的毒。

墨丁双眸大睁,一边仰躺在底下,一边也还不忘费尽力气,去拿腰封中,用来传递危险信号的小烟花。

孙无极回头冷冷的看他们一眼,冷嗤一声,却没有对他们这个动作,发出丝毫的质疑,或是面露惶恐。

书房门被孙无极轻巧推开,看见坐在书房中,此时正摆出好整以暇的姿势,双眸幽深的看着他的秦承嗣,孙无极一颗心更是火烧火燎的难受。

女子成亲生子过早,本就于身子无益。

他们家祖上传承下来的规矩,姑娘是必定要在十八以后才出嫁。

就这个成亲年纪,祖上还担心家里的姑娘,会因为家人生子过早,身子早早的毁掉。

如今倒好,小表妹连及笄都没有呢,秦承嗣就想吃肉了?

无耻至极!

孙无极是想直接丢一把药进书房,等制服了秦承嗣后,再和他好生商议一个,他可以接受的婚后条款。

就譬如——

现在圣旨已经下来了,秦承嗣和小表妹明年成婚已经势在必行,既如此,他也不在两人的婚期上做手脚,媳妇秦承嗣可以照样娶,至于圆房么?

还是等阿愚满二十了再说吧。

孙无极微抿起唇角,直勾勾的看着秦承嗣。

可惜,他理顺了自己的思路,还没来得及说话,外边却已经匆匆走进一个人来。

墨乙看着躺在清华苑外和书房外的几人,头痛的捂额,觉得这么些骁勇善战的大男人,轻而易举就被孙无极制服了,这事情让他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只是,墨乙可不是看了墨丁放出的求救烟花,才过来抓“刺客”的,他是有事情要禀报的。

“主子,忠勇侯府的三爷池仲礼,世子爷池晟瑾过来府里了。”

池仲礼和池晟瑾过来了?

墨乙话落,秦承嗣一张冷峻的面孔,现在更冷冽了。

而再观孙无极的面容,他面覆冰霜,身上慑人的冷气,比秦承嗣还瘆人。

今早弘远帝的圣旨,才下到秦王府,下午忠勇侯府就派人过来了,此举何为还用的着解释么?

墨乙看了一眼书房中两人的脸色,心中苦笑一声,又道:“属下已经将池府两位亲家安置在外院花厅,主子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稍等片刻?”

“走吧。”

秦承嗣眸子微眯了两下,也便站起身,迈起大步向外走去。

从孙无极面前经过的时候,秦承嗣也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孙无极,脚步更是停都没停。

墨乙看着旁若无人走远了的主子,又看了看书房内神色阴晴不定的孙无极,失笑出声,也又问道:“孙公子是一道过去看看,还是直接回冷月苑?”

孙无极什么身份。他们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颛孙世家,和忠勇侯府有什么恩怨。

只是,如今忠勇侯府都派人来接池玲珑回去了,相比起忠勇侯府,想来孙无极这会儿对他们主子的怨气,应该会消下去不少。

毕竟。若是此番池玲珑让忠勇侯府的人带走。他们所有人,可就要等到主子大婚后,才能见到那姑娘。

而若是主子直接将忠勇侯府的人打发走。把池玲珑留下来,这可不就也顺了孙无极的心思?

如此,好歹是有了共同目标,孙无极对自家主子的仇视。想来也应该稍微消减一些吧?

孙无极看了墨乙一眼,也微抿了唇。“前边带路吧。”

这便是要过去会一会池玲珑的大哥和三叔了?

墨乙含笑点头,也不再多话,却是果真也领了孙无极,走出书房。

在书房的门口。看到狼狈不堪的两个兄弟,墨乙心中好笑,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兄弟们且稍后片刻,二哥一会儿就派人过来解救你们。”

说完话。墨乙闷笑几声,也不看墨丁和墨丙两人黑沉的像是死了娘一样的脸色,便带着俊脸上挂满恶魔笑意的孙无极走远了。

墨乙和孙无极到了外院待客的花厅时,秦承嗣已经坐在花厅上首,开始进茶了。

坐在他左右两侧下首位置的,便是池仲礼和池晟瑾。

池仲礼虽说不是第一次见秦王,却每见一次这少年,都好似觉得,这少年身上的权威,与往昔相比更胜一筹。

秦承嗣少年领兵,是血腥的屠戮过西域二十万大军的杀神。

他身上自来养成的高高在上的威严,虽说不至于震慑的池仲礼在他面前无措,然而,秦承嗣身上的那股子历久弥新的血腥味儿,他眸子中透露出的冷冽和肃杀,却当成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池仲礼虽说因为受了秦承嗣几次重礼,觉得这少年并不像外边人谣传的那样酷戾,现在看到了这个浑身冒寒气的秦承嗣,池仲礼尽管已过了而立之年,在这样手握重拳的人面前,还是被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池仲礼都被秦承嗣当场给的下马威,震慑的口不能言,更何况是才进京三日的池晟瑾?

池晟瑾素来骄傲,且略有些自大。

他生在翼州,长在翼州,在翼州俨然就是最贵重的公子哥。

忠勇侯府的盛宠优渥,以及在翼州的权势滔天,养成了他自大而略有些傲慢的性子。

只是,虽然他傲慢,却是底气十足的。

可以说,数遍整个翼州,也再找不出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贵公子来。

池仲远这些年来,对这唯一一个嫡子的训练和教养,都不是作假的。

不管他为人再怎样冷淡漠然,对于这个嫡子,总归也是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

池晟瑾通身的气派,以及他小小年纪就取得的傲人的成就,可以让他傲视所有的翼州权贵,以及大半个京都的勋贵子弟。

他可以在穆长尧跟前不落下风,侃侃而谈的展示着他过人的教养和所学。

只是,秦承嗣到底是不同的。

不管满京城,所有未加冠的少年,是如何的诗画风流,举止高雅,气质翩然若仙,这一切的一切,在秦承嗣面前,都低俗的没有一点用处。

秦王承嗣用兵如神,铁血无情,乃是大魏唯一一个异姓王。

他的地位本就至高无上,又重权在握,这样一个今年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虽然只比他大一岁,他身上的凛然之气,淡漠的有些狠辣的眉眼,面上的风霜刀剑之色,以及通身浑然天成的杀伐之气,都将池晟瑾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心性,打压的一点头都窜不起来。

就像是一个盗版货,遇到了纯手工制作的精品一样,池晟瑾虽然也很优秀,可他进京以来,接触到的,第一个同年纪段的少年是秦承嗣。

仅只是秦承嗣漠然无情的,扫视过他的那一眼,仅只是那样随意的一个眼神,秦承嗣便轻而易举的,将保持在池晟瑾心中十七年的优越感。打击的瞬间土崩瓦解。

坐在下首的位置,看着那个举手投足,都刚毅非常的少年,池晟瑾双拳紧握,眸光闪烁。

他深深的忌惮秦承嗣。

而另一方面,不得不说,这世间所有的少年。都希望自己会是第二个秦王。

茶水用了半盏的时候。孙无极旁若无人的进了花厅。

不看秦承嗣,也对忠勇侯府的两人视若无睹,孙无极怡然自乐的用着茶。

池仲礼和池晟瑾都看了孙无极一眼。

他们以为这个在秦王府“来去自如”。在秦王秦承嗣面前,都可以这么没规矩的人物,会是秦王身边的心腹,因而。在看了一眼后,也便不再失礼的关注孙无极。

看了看秦承嗣的脸色。池仲礼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身侧小几上,也是拱手恭敬的与秦承嗣道:“下官今日前来,乃是欲接侄女玲珑回忠勇侯府。”

微一顿,见秦承嗣面上仍旧满是风淡云轻之色。池仲礼也便又道:“如今秦王与下官侄女婚期已定,下官想先接侄女回府备嫁,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今早下到秦王府的两道圣旨。在忠勇侯府引起的轰动,远比别的其他地方都大的多。

不说其他人了。就说侯府那几个连亲事都还没有定下来的姑娘,在听到徐安公公特意跑到忠勇侯府,对周氏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后,也俱都大惊失色,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直接蔫了。

排行在池玲珑之后那几个丫头到还好,池玲珑早嫁两年,或是等及笄之后再出嫁,对她们来说都没有关系。

可是二姑娘池明琬,三姑娘池明珍,四姑娘池明嬛,现在却几乎要急疯了。

池明琬和池明珍,好不容易才从穆长尧这个名字所造成的黑雾中回走过来,如今正准备擦亮眼睛,在京城中寻找自己的良人。

可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池玲珑明年五月十五要出嫁,那岂不是说,她们也要在五月十五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现在时间已经是九月上旬,到明年五月,不过八、九个月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都不够她们挑选夫婿,如何能这么稀里糊涂就下嫁于人?

可不管侯府排行在池玲珑前边那三个未嫁的姑娘,现在是如何的将池玲珑恨的牙痒痒,在圣旨下了后,尽管她们恨不能池玲珑去死,想着却也火急火燎的,想要抓紧时间找个配得上她们的勋贵子弟,赶紧嫁过去。

从这一番慌乱中回神过来的侯府诸人,也是又忽的脑袋一个灵光,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来。

那便是,——如今既已经定了婚期,池玲珑岂不是该回忠勇侯府备嫁了?

之前江氏便想着,在池府众人都进京后,让池玲珑回忠勇侯府。

原先秦承嗣是因为担忧池玲珑倏然被他“克死”,才将池玲珑接到秦王府亲自看管的。

那个时候只有三房一家人在京城,江氏自己有三个儿女要照看,如何顾忌的上池玲珑?

且秦承嗣又请来了太后口谕,如此,池玲珑入住秦王府,也顺理成章。

然而,现在却不同于往日了。

一来,忠勇侯府的主子奴才、几百下人,全都都进京了。这么多人,还是可以把池玲珑看顾好的。

二来,从古至今,都只听说过未出阁的小姑娘在娘家备嫁的;不管是大魏,还是大魏之前的王朝,可是都从来没有过名分已定的王妃,在未婚夫婿府上备嫁的先例。

按理说,池仲礼和池晟瑾此番来接池玲珑回府,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都势在必行。

而池玲珑,不管是按照规矩,还是忌讳人言,也是应该回去忠勇侯府的。

只是,池仲礼和池晟瑾实在太想当然了。

他们觉得此行必行会很顺畅。

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秦王府,秦成嗣的喜好,便是规矩。

池仲礼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反复重申的主题,不过是要接池玲珑回忠勇侯府。

秦承嗣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接下来,也只是漠然的说了一句话。“之前本王王妃来我秦王府,乃是奉了太后口谕;如今池大人既然想接回本王王妃,便也请先请了太后口谕,再来接人吧。”

在池府两人的目瞪口呆,以及孙无极的漠然含笑中,秦承嗣直接就站起身,毫不留恋的大步往外走去。

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让池仲礼和池晟瑾险些憋闷的要吐血的话——

“本王最是守规矩。此番言尽于此,池大人若想接回本王王妃,只管往太后宫中去请懿旨。”

秦承嗣的身影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孙无极才又看了池府叔侄两人面上略有些僵硬的神色,也是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池晟瑾,冷嗤一声。便也奕奕然离开了这花厅。

……

池玲珑对于今日发生在秦王府花厅这件事,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已经到了第二天。

彼时,池玲珑亲手做了宴席“认亲”。

席位上,孙无极和孙琉璃两兄妹。对她这个小妹妹爱护非常,少不得又一人给了她一份重礼。

本是三人的宴席,秦承嗣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过来凑起热闹。

秦承嗣和孙无极两人,一晚上互相看不顺眼。

池玲珑知道池府来接她回去的人。被秦承嗣挤兑走的这件事情,也是孙无极“无意”中说漏了嘴。

池玲珑那时只觉得好笑,也只假装没看见孙无极眸中看好戏的神色,愣是给了秦承嗣好几个白眼。

池玲珑被秦王留在秦王府备嫁一事,虽然跌破了众人的眼睛,刷新了京城中上到帝王太后,下到贩夫走卒们对于秦王认知的下限。

然而,不管现在京城中,百姓们又是如何议论纷纷,“池府那姑娘怎么还没死?”“秦王此举好似不太合规矩吧?”“哎呦喂,池府那姑娘熬了半年了,还活的好好的,果真福运深厚。”等等话语的,池玲珑开创了先河,留在未婚夫婿府里备嫁,也是不争的事实。

*

两人的婚期都定下来了,池玲珑在接下来的一些时日,却忽然变得很苦恼。

究其原因,便是——秦承嗣现在太放肆了了了了!

秦承嗣一直都是和池玲珑同船共枕的,,在以前几百个时日,虽然夜里睡觉时,秦承嗣免不了要对池玲珑动手动脚,揉揉小屁屁,捏捏身上的小馒头。

可不管那时秦承嗣多么流.氓,他总归还没有持续刷下限。

在两人婚期请定之前,秦承嗣对池玲珑做过的,最最让池玲珑觉得脸红羞耻的事情,不外乎是在西山那一晚,借着池玲珑柔若无骨的小手,解决了他的生理需求。

虽说那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时日,秦承嗣尝到了甜头,每次都要无耻的,让池玲珑帮助他。

可池玲珑多半会拒绝,实在拗不过他了,也只能认命的,让某人拿着她的手,为所欲为。

然那只是以前,相比前那些让池玲珑羞臊的无地自容的夜晚,池玲珑现在回忆起来,却当真想感叹一句:以前的秦承嗣,多纯洁啊!!

是的,对比起这些天的秦承嗣,以前的秦承嗣,纯洁的让池玲珑脸红心跳。

而现在的秦承嗣,却流.氓的每次都让池玲珑欲哭无泪。

拿了小黄本本欣赏什么的,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秦承嗣你为毛每次自己看过了,第二天却又要佯作无意的,将那小本本丢在她时常看书歇息的小榻边?

那高清的大图什么的,上边不论是男人的器官,还是女人丰腴柔媚的身体,都看的池玲珑想要流鼻血。

可咱们两现在还没到做哪些事情的地步的啊喂?

秦承嗣你以后看完了小黄本,可以不乱丢么?

她自己看见了,羞耻一会儿也就算了,可若是让收拾房间的几个丫头看见了,秦承嗣你不要脸,姑娘我还要脸呢。

池玲珑这几天见了秦承嗣就想捂眼。

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直视他,虽然多多少少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的。

但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承嗣那双绿油油的眸子,看的池玲珑心慌意乱,小心肝好似要从口里蹦出来了。

池玲珑面红耳赤的,手边放着一本春.宫图,一边也叹息一声,心中羞愧的想着,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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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傻阿愚

九月中旬,正是蟹肥菊黄,秋意正浓的时节。

就在秦承嗣和池玲珑的婚期定下来后,不过几日时间,一年一度的秋狩也到了。

所谓秋狩,便是在每年秋天动物们纷纷出动,储存过冬食物的时候,由皇帝率领亲信大臣、王子皇孙们,到皇家园林去巡视习武,行围狩猎,乃是自古以来帝王演练骑射的一种方式。

大魏立国三百年,秋狩几乎每年都会举行,自从弘远帝登基后,这项活动更是被提升到尤为重要的高度。

弘远帝重视秋狩,其治下的朝臣们,自然不可以对这项活动忽视。

加之秋狩时,获得猎物较多的得胜男儿,不仅会被弘远帝亲自召见,且还会授予官职,或直接让之进入禁军都尉府任职,或是成为御前带刀侍卫。

可以说,各勋贵世家的子弟,通过秋狩引起弘远帝的注意,进而进入禁军都尉府,或是成为御前带刀侍卫,几乎约定俗成的,成了勋贵世家的子弟们,镀金的最最得利的方式。

因而,到了每年秋狩时间,不仅弘远帝对此重视非常,便连朝中派系林立的大臣们,也会有志一同的,提醒弘远帝不要忘记这件大事。

池玲珑听到七月说,秦承嗣也要随弘远帝去皇家围场的时候,泛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担心秦承嗣的安危,而是——终于可以松快些日子了!

池玲珑赫然有大松了一口气的窃喜感,无论是那双水灵灵的眸中,还是她面上的神情,都显示出,她非常非常愿意和秦承嗣分开一段时日。

不是池玲珑没良心。也不是她喜新厌旧,还没有成亲,就对秦承嗣嫌弃上了。

而是因为,因为……任谁天天被人用饿狼一样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提心吊胆之下,整天都毛骨悚然的坐立不安,这神经线绷的时间太长了。也是渴望能短暂的休息一下的。

池玲珑这些天简直如置身水火之中。每天就担心着,若是秦承嗣一个不小心化身为狼,将她嚼巴嚼巴就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可该怎么办?

两人的婚期已定,秦承嗣这些时日也越来越放得开手脚了。

每每夜晚来临,必定要将池玲珑扒光了衣服,好一番磋磨。

磋着揉着。直接就枪走火了。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面对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不怪秦承嗣看着池玲珑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见了一大块儿肥肉,每每都让池玲珑慌乱不堪。

索性,秦承嗣到底自制力强。到了关键时候,总能压抑住自己停手。

然而,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一天两天也还罢了,这都十多天了。池玲珑脑中紧绷的神经线,也是快要断了。

这些日子,不仅秦承嗣不好过,她也吃不消啊。

池玲珑被折磨的眼底下都是青黑色,好不容易今天听到七月说,陛下准备再过两日就去皇家围场狩猎,秦承嗣作为天子重臣,必定要随行的话,也是兴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上年九月中旬,她和秦承嗣刚从乾州逃亡出来,正处在赶往京城的路途中。

当时,秦成嗣表面上是奉了弘远帝的命令,去南边办差的,没来得及参加去年的秋狩情有可原,今年他却是必定要到场的。

六月几人见到池玲珑这副好似吃了蜜似的模样,先是怔忪一下,继而,晃见姑娘涂了脂粉也掩盖不住青黑色的眼底,几人也都相视而笑,随即,垂下脑袋,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她们方才还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姑娘脸上的笑容?

主子这可是要离开十天半月,按理说姑娘应该悲伤烦恼的,可姑娘脸上竟然满满都是笑意?

几个丫头都是心灵手巧之人,即便先时不明白,脑袋转了几个弯,也把这其中的猫腻,都想得通透了。

想起前边几天晚上,她们每晚都可以听到的,从内室中传来的,姑娘压抑的呻.吟声,以及主子难耐的喘息,几个丫头的脸色不由更加窘迫了。

池玲珑听了这样一个“她可以解脱了”的消息,下午的时候,面上的笑容绚烂的好似要开出朵花。

因而,到了傍晚时分,秦承嗣回府后,池玲珑得了信,也是显见的,非常殷勤的,亲自跑到致远斋们口迎接他。

“嗯?怎么现在过来了?”

秦承嗣看到狗腿万分的池玲珑,深邃的眸光先是一凝,想到今天下午暗卫报上来的信息,面上也不由的泛上来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嘻嘻,秦承嗣你回来了?我都准备好饭菜了,快快,咱们赶紧回去用膳,今天可是我亲自下的厨,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池玲珑一张白皙靓丽的小脸,在此刻泛上来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的嫣红。

她兴高采烈的,拉着秦承嗣的手,便往大殿中走,沿途还叽叽喳喳,心情非常好的,和秦承嗣说着好笑又八卦的事儿。

秦承嗣不动声色的,在她话音停顿的空当,问她一句话,“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儿?”

“呃?你怎么会这么问?”池玲珑小脑袋一歪,略有些纳闷,“喜事儿?没发生什么喜事儿啊,我今天一天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致远斋没出门呢,能有什么喜事儿发生?”

“是么?怎么我看着,你今日心情这么……愉悦?”

秦承嗣面上的表情云淡风轻,池玲珑的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翘起来。

她这绝对不是懊恼的,纯粹是兴奋的过了头了。

只顾着自己高兴的池玲珑,没有注意到,秦承嗣眸中,此时一闪而逝的深邃的笑意。

她只是又一本正经的,对秦承嗣说道:“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啊。天天在秦王府呆着。又没人招惹我,我高兴着呢。”

又兴奋的眼睛亮晶晶,“你不在秦王府,我就一家独大,谁能让我不痛快?”

秦承嗣微微抿了抿唇角,极力压制住,要从双眸中弥漫出的笑意。他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之后却一句话没说,任由池玲珑拉着他回了致远斋,净过手后。就开始用晚膳。

等到心满意足的用完了晚膳,秦承嗣才又不紧不慢的对池玲珑道:“既然你每天心情都很好,日后咱们两人用的饭食,阿愚你就亲自动手烹制吧。”

看了因为他这神来一笔。整个人都傻呆了的小人儿,秦承嗣眸中笑意更浓。“总归阿愚每日心情都很好,闲暇时间又多,如此,日后就按照今天的菜色。准备咱们的饭食就可。”

池玲珑:“……”

看了看餐桌上三凉菜,五个热菜,两个汤。池玲珑彻底傻眼。

她没打算今后每天都下厨啊,她这只不过是心情太好了。要和他分享一下而已。

可是,她不准备以后天天都和他“分享”啊。

池玲珑脸上的表情,现在抑郁纠结的,简直要皱成一朵菊花了。

今天这一桌饭菜,可是花费了她多半个下午的功夫。

池玲珑这辈子是打算做个懒人好好享受生活的,可不想做个操心的老妈子。

一想到今后日日都要下厨,池玲珑郁闷的小脸整个都垮了。

她这是挖了个坑,自己把自己给埋了么?

池玲珑欲哭无泪,却也准备阴奉阳违。

这片刻功夫间,她小脑袋一转,已经又打好了小算盘。

天天下厨什么的,在秦承嗣去皇家围场狩猎前两天,可以有;不过么,等秦承嗣从围场回来了,她随便撒撒娇、耍耍赖,轻而易举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啊。

池玲珑心下有了盘算,当即也便爽快的应了秦承嗣。

接下来洗漱过,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也便准备歇下了。

秦承嗣今晚上还是没有放过池玲珑,甚至隐隐的有些得寸进尺。

他那手劲大,动作还有些粗鲁,以往他还极力压制着,不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一晚的秦承嗣,却猴急的好似吃了春.药,嘴巴大力的在她身上吮吸出一个个红印,只把池玲珑折磨的身子软成一团,却又觉得胸前刺痛又酥麻的舒服非常。

秦承嗣你属狗的么?

池玲珑郁闷的只想揪秦承嗣的头发撒泼,然又想到,兴许这人是因为后天就要去皇家围场了,想把之后十多天的福利,都提前支取。

池玲珑想到这里,想到接下来会有好一顿轻省日子要过,想到没了秦承嗣折磨她后,她必定会日日安眠等等“好处”,池玲珑便对秦承嗣,今天这副不依不饶的作风心软起来。

罢了罢了,总归,辛苦这两晚上,今后松快十多天,嗯,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抱着这种“我占老大便宜”了的心态,之后的两天时间,池玲珑对于秦承嗣几乎可以说是予取予求,不管秦承嗣怎么“折磨”她,池玲珑全都咬牙忍着,不提一声意见。

池玲珑掰着指头算日子,觉得这短短两天时间,也不好熬。

她心心念念着,等秦承嗣随弘远帝去了皇家围场,自己要怎么放松,却是没有注意到,方才还拿着本史书翻看的秦承嗣,此刻看着她的眸子中,却满是浓郁的几乎要流淌出来的笑意。

傻阿愚……(未完待续)

ps:多谢“淡淡伊人”“love13angel”两位亲投的粉红票,鞠躬,感谢。昨天因为一些私事儿没来得及更新,没有提前请假,害大家久等了,对不起大家,阿扇诚心道歉。嘻嘻,以后若是没办法按时更新,阿扇就发请假条,这次就不补了。嗯,还有一更,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今晚继续熬夜。

271 秋狩宴

弘远帝率王公大臣,以及为数不少的少年儿郎们,去往距京城约有两天路程的皇家围场的那一日,辰时初便从京城出发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这一日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照耀下来,万点金光洒在人身上,暖暖的,晒得人直发困。

沿途行军的人,除了军士外,还有不少王公大臣此番带去围场的女眷。

池玲珑也属于其中的一只,且若是严格定义的话,她属于是秦王一只。

可相比起其他“与有荣焉”,“能去一场皇家围场,这辈子都值了的”贵女和贵妇们,池玲珑现在却是郁闷的只想咬人。

说好的松快日子呢?

说好的她要在秦王府一家独大,在床上窝上十几天的呢?

明明她只是准备了秦承嗣一人出发的行装,可为何等她今日一觉醒来,发现她躺着的地方,不是秦王府致远斋中,那张她早已经熟悉至极的墨黑大床,而是这辆还不断往前行走的马车?

醒来的池玲珑,窝了一肚子火,非常想伸出指甲,在秦承嗣两把抓出两把血。

可看了看那极力减少存在感的六月几人,池玲珑也郁闷的恨不能哭出声来。

“你们主子呢?”池玲珑凶神恶煞的拥着被子,坐在独属于秦王的豪华王撵中。

“回姑娘,主子被陛下身边的徐安公公请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七月回话回的真诚极了,然而,此刻池玲珑看着碧云几人努力垂着脑袋,掩饰上翘的嘴唇的动作,也是又羞又恼。

什么秦承嗣被徐安公公请走了。要她说,那男人肯定是怕她犯浑,这是躲出去了。

可你躲得了初一,躲的了十五么?

池玲珑撇嘴,把秦承嗣恨得牙痒痒。

亏她之前因为秦承嗣要来皇家围场狩猎,任她为所欲为了两天都没提一点意见;亏得她还以为那男人转性了,有意体贴关照她。才没有让她也跟来;结果呢。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

池玲珑气的将牙齿磨得霍霍作响,若是秦承嗣现在在她跟前,池玲珑指定会红着眼睛。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儿皮肉来。

臭男人,全身上下连心都是黑的。

她对他多好了,还没过门呢,衣食住行全都替他张罗上了。谁知那臭男人竟敢戏耍与她?

碧云看着姑娘如同调色盘一样,赤青白绿黑轮番上演的面色。再看看姑娘现在如同一个发怒的小兽一般的模样,心里笑翻了天,面上的神色却是一本正经,严肃的不能再严肃。

“姑娘。您方清醒,奴婢先侍候您洗漱吧。天都大上午了,您现在可是饿了?奴婢等在食盒里给您备了许多吃食零嘴呢。姑娘您可是想用些?”

“不用。”池玲珑懊恼的用被子一蒙头,便又倒下去了。气咻咻的模样。宛若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告诉秦承嗣,让他赶紧过来见我,不然就等着我被饿死吧。”

池玲珑心酸的直接就无理取上了。

她小脑袋朝着车厢里侧,还哀怨的咬着被子角,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哦,让碧云几人可是笑的肚子疼。

秦承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才过来的。

进了车厢,看到池玲珑整个就缩成了一个蚕茧的模样,哀怨的小屁屁直接撅起来,对着马车帘子处,秦承嗣看到这情景,眸光先是一沉,随即却是又轻笑起来。

几个丫头听到动静,慌忙给秦承嗣行了礼,便也都手忙脚乱的从马车上下去了。

只余下两人的秦王王撵中,秦承嗣看了池玲珑的背影好一回人功夫,听着小家伙气咻咻的闷哼声,眸中笑意更浓。

她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伸手轻扯了两下池玲珑的被子。

先是笑着唤了一声“阿愚”没人理,秦承嗣便也又含笑问出一句,“还生气?”

他声音磁沉喑哑,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那声音更是奢靡的让人恨不能骨头都酥了。

池玲珑听着秦承嗣的声音,感觉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蜗和敏感的耳后根处,也是忍不住心尖都微颤几下。

这个男人,当真是,当真是,哼……

秦承嗣身上的气息,冷冽的让人忍不住会对他退避三舍。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温柔起来,简直性感的每每都能让池玲珑失守,简直恨不能化身为狼,自己把他给办了。

唔,所以说,以前许许多多个日夜,不止是秦承嗣想着要把她吞吃入腹的,池玲珑也很可耻的,有时候身体会被欲.望和激.情所主宰,忍不住与他共舞,同他水乳交融。

唔,未婚的小姑娘想这些事情,她太没羞了……

池玲珑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耳垂儿慢慢变得通红,便连耳后根处,都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羞耻感作祟,池玲珑不由又把小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

“把头露出来,一会儿要闷坏了……”

秦承嗣抑制不住的们笑出声,一边将用力将池玲珑,连带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一道抱起来,一边也闷笑着,衔着池玲珑方抬起的小脸,对着她红的妖艳欲滴的小嘴便吻了下去。

“阿愚不气,把你自己丢在秦王府,我舍不得。”

秦承嗣鲜少说情话,这种格调的,独属于情人间的呢喃密语,经他的口说出来,入了池玲珑的耳,只是一句话而已,却让池玲珑心中所有的不忿,在瞬间就消散去大半。

“你欺负我。”池玲珑眨巴中湿漉漉的眸子,一边哀怨的伸出手来,环住秦承嗣的颈子,一边也抱怨出声。

“说好的只是你自己过来的,我替你在王府守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池玲珑一口咬在秦承嗣下巴处,“让你说话不算数,让你欺负我,让你前几天看好笑话。”

说起“笑话”和强两天自己在秦承嗣面前的忍气吞声,狗腿的活像个要讨主人欢心的小京巴,无耻与自己的谄媚讨好,她在秦承嗣面前干的蠢事儿。池玲珑现在懊恼的。咬着秦承嗣下巴的力道,更大一些。

秦承嗣闷笑的声音更大了,胸膛像是擂鼓似地。闷闷响动起来,他不阻止池玲珑的动作,却笑得很是揶揄的道:“阿愚,虽说我不介意顶着一下巴牙齿印出去见人。只是,阿愚。你也不介意被人怀疑的是么?”

池玲珑动作一僵,牙齿慢慢的就从秦承嗣下巴处移开了。

她又犯蠢了!!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是在行军途中,秦承嗣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呢?

若是让人看见了秦承嗣从她马车上下去之后。下巴上添上了点香艳的东西,啧啧,用小脚趾猜想一下。池玲珑都知道,接下来这几天中。她会火到什么程度。

唔,她怎么就这么笨了呢?

池玲珑被打击坏了,这次抱着秦承嗣的脖子,却是只顾着哼哼了,她被气的难受。

秦承嗣眸中笑意深深,那掩饰不住的情深及宠溺,若是有外人看见了,当真会自戳双目,以为自己眼瞎了。

池玲珑和秦承嗣和好如初,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秦承嗣为了避嫌,也没有再回这辆马车。

到了第三天中午的时候,一行两万多人,才不紧不慢的到了皇家围场。

池玲珑坐了两天马车,倒是不觉得有多累,进了皇家围场后,看着沿途略有些凄清的秋日风景,感受着四季的变换,却是不由得对这围场有些欣喜起来。

这里才是纯天然的风景区呢……

皇家围场中,建筑物稀少,加之那些巍峨的宫殿,都距离围场有些距离,因而,来这里的皇帝后妃及王公大臣们,通常都是住在帐篷内。

池玲珑进了分给她的张帐篷,接下身上的披风交给六月后,便舒服的往碧云碧云收拾好的地铺上趟去。

七月看她惬意的连眼睛都闭上了,惫懒的甚至开始用小脸磨蹭枕头了,也不由好笑的说道:“姑娘,您先赶紧的歇一歇,稍后奴婢拎了热水过来,你好仔细洗漱整理一番,晚上岚贵妃可是还设了宴席,要您去参加呢。”

皇帝来皇家围场狩猎,通常会在此停留五、六日时间,每次过来的时候,自然不会不带妃嫔。

从弘远帝的皇后病的起不来床后,岚贵妃就再没去过西山行宫避暑,每年在炎炎夏日,便在宫中镇场子;感念与岚贵妃的识大体、知进退,弘远帝这几年过来皇家围场狩猎的时候,都会带岚贵妃随行。

除了岚贵妃外,最多也只会再带两个低份位妃嫔;由此,也可以说,过来皇家围场,其实就是岚贵妃和弘远帝公然度蜜月来了。

这说法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在这皇家围场中,岚贵妃一家独大却是不争的说事实;尽管她在宫中也很大头,谁都忽视不了这个贵妃。

此番跟随弘远帝来围场的,自然也是岚贵妃。

因为皇帝带了妃嫔随行,那些被弘远帝钦点,过来皇家围场中侍主的王公大臣们,也少不得带上自家女眷。

而那些女眷中,若是存了心思,想在此番大出风头的少年俊才中,挑选良婿的,也少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带来。

由此算来,其实来皇家围场的女眷,也不再少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池玲珑这个本应该备嫁的小姑娘,才能因为秦王要随时随地保护她的原因,“不得不”一随秦王来了围场。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深秋的天,又是在密林河岸旁,晚间的气温自然冷的让人牙齿打颤。

池玲珑换上了一身锦服,由六月和七月陪着,去了岚贵妃今日宴请贵妇和贵女的宴席。

岚贵妃设宴的地点,是在宫殿里,因而,距离池玲珑帐篷的所在地有些远。

索性,尽管因为地势不熟悉的原因。池玲珑走的磕磕绊绊,又因为沿途不时的就加入一些贵女和贵妇,路上热热闹闹的,池玲珑倒也不怕。

到了岚贵妃设宴款待款待众人的宫殿时,池玲珑恰好看到,秦承嗣也正好从另一条宫道上过来。

今晚陛下也设了宴席,宴请王宫大臣们。又因为去南疆送亲的惠郡王。骠骑将军,大皇子,七皇子等人现在都回来了。今晚上男方那边的宴席,估计会闹到很晚。

夜凉如水,池玲珑紧了紧身上的白狐披风,便随同随行的一个小姑娘。一道走进了大殿。

池明瑄此番没有过来,池玲珑看到了被簇拥在众人中间。高高在上的韶华县主,又看了看笑的梨涡都出现了的安泰郡主,微一蹙眉头,就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去。

然池玲珑有心低调。她却不知,等在这大殿中的贵女和贵妇,早就双目双目灼灼的。等着她过来呢。

秦王妃呢,现在池玲珑可是板上钉钉的亲王妃了。

这姑娘虽然年纪小。出身低,他们实在不好拉下身子同她交谈,但是,谁让自家相公让他们对她示好呢?

便有几个年约三旬的夫人,看见池玲珑便快步走过来,先是殷切的要与她见礼,随后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好不亲热的和她寒暄起来。

池玲珑不知道这又是在搞拿出,幸亏躲闪的及,只收了两个妇人的半礼;然看着眼前人嘴巴不停的开开合合,一会儿说自己“秦王妃这长相啊,就是天生的富贵。看看这眉,这眼……”“秦王妃福气深厚,乃是有大德之人”“给王妃见礼了”……

池玲珑头皮如麻,狼狈无措间,倏地晃见韶华县主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而早先围坐在她跟前的贵妇和贵女,现在却有的正面色挣扎的看着自己,有的则正快步向她走来,池玲珑头疼之下,心思一动,也是直接越过去众人,就好不亲热的一把拉住韶华县主的手。

“好姐姐,妹妹可想死你了。”

韶华县主嘴角的笑容先是有些僵硬,转瞬,她却也亲热的不得了的,动手捏了捏池玲珑的脸颊,“你这臭丫头,这些时日不见,是不是又把姐姐忘了?哼,亏姐姐还写了好几个食谱,准备送给妹妹呢。妹妹你倒好,从西山行宫出来,就和姐姐断了音信了。”

池玲珑少不得又是一番撒痴耍娇,将这场面糊弄了过去。

她和韶华县主“姐姐”“妹妹”的叫的好不亲热,俨然一对相见甚欢的亲姐妹,好似之前她和穆长尧的退亲,一点没影响到和韶华县主的友谊一般。

两人默契十足的说这话,场面看起来温馨极了。

看到这情景,原本还急着巴结池玲珑的贵妇,现在却是不好贸贸然开口了。

若现在和池玲珑说话的是别人也还罢了,可是,韶华县主的身份,到底是不同的。

她是太后最宠爱的晚辈,甚至远胜过了太子、秦王,以及娘家的曾侄子,延平侯府的世子萧胤。

等将这些人踩在脚下,让太后捧为心尖子,又有那样一个娘亲和舅舅,韶华县主可当真不能得罪。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说着话,这时,却是又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五妹妹”“五姐姐”。

池玲珑扭过头来,便也看见了上身着绯红绣“杏林春燕”锦衣,下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带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以及同款的簪子和手镯,笑语盈盈,一副温婉端庄姿态的池明琬。

和池明珍并肩站着的,身段婀娜,衣裙如火,整个人的气质高高在上,好似不屑于任何人为伍,看向她时,眸中难掩嫉恨的池明珍。

两人身后那身着一袭湖蓝色锦衣,小脸精致秀丽,眉眼间透着淡漠冰冷,如同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却是六姑娘池明珠。

忠勇侯府四个嫡女,因为池明瑄风寒缺席,没有来围场,这三人却是都到齐了。

池玲珑早听到碧云告诉她,此次前来围场的,不仅有父亲池仲远,三叔池仲礼,大哥池晟瑾。二哥池晟珉,以及这三个姐妹,她知道她们必定会相见,可是,她也当真不想和池明琬和池明珍打交道啊。

池玲珑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展露出来的神色,却是惊喜至极。

她站起身来。先是与三个姐妹互相见了礼。随后却是牵着躲在两人身后的池明珠,满面喜气的道:“二姐姐,三姐姐。六妹妹,我听丫头说你们也过来围场了,原本在路上就准备找你们说话呢,可惜……”

池玲珑面上泛出讪讪之色。很歉疚的道:“二姐姐、三姐姐和六妹妹,可是别怪罪我啊。”

池玲珑话没有说透。然而,她来围场的途中,全程都呆在秦王的王撵中,寸步没出的事情。却是众人皆知的。

秦承嗣本就出风头,池玲珑和秦承嗣扯上了关系,风头自然也不会比秦承嗣弱了。

原本前段时间两人婚期已定。就闹得京城中沸沸扬扬的。

如今过来围场狩猎,秦王也担心未婚妻随时会“暴毙”。不放心之下,也是自己走哪儿,就要把人带去哪儿,随时随地严密看守,不准池玲珑离开他画的圈圈一步,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池玲珑这番不好意思的作态,看在众人眼里,俨然就是她有心和姐妹们亲近,但是,碍于秦王的威慑,却又不敢与她们相见。

众位贵妇和贵女,在此时也都眼皮忽闪几下,看向池玲珑的眸中,多了几人鄙夷,自然也多了几分郑重。

毕竟,不管秦王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如此严防死守有人接触池玲珑,他重视这个未婚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不管池玲珑到底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讨好她些,结下点善缘,终归也没有错。

有了这份心思,接下来,池玲珑亲热的,将三个姐妹介绍给自己认识的贵女和贵妇们认识的时候,场面倒是非常热烈。

而忠勇侯府这三姐妹,也可以说,选了一个好开头,如此轻易的有了池玲珑的引领,也算是迈步进了京城的贵女圈了。

且不止是如此,看到池明珍三人露面的贵妇们,想的更多。

她们想到了池玲珑的婚期,想到了她上面未出嫁的姐妹。

池明琬和池明珍,可都是侯府的嫡女。

池仲远盛宠优渥,池仲礼更是一个月内连跳三级,最近隐隐的还有升职的倾向;而池玲珑,是未来的秦王妃……

若是能让儿子或侄儿,和忠勇侯府的姑娘定下亲事,这当真再好也没有。

就在众人的各有所思中,池玲珑却是又和以韶华县主为首的贵女交谈起来。

时间到了戌时三刻,岚贵妃驾到,今晚的宴席也真正开启了。

池玲珑因为现在身份了得,座位非常非常的靠前。

靠前到,岚贵妃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就是她;顶着拉贵妃有意无意扫视过来的视线,池玲珑如坐针毡。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副场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参加今晚的宴席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气场和岚贵妃大相径庭,池玲珑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见了岚贵妃两面,然而,每次见到她,池玲珑总感觉浑身难受。

就好像是,身上有万千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那种感觉,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钻心的痒,委实让池玲珑难耐且心浮气躁起来。

“可是今日的菜色,不合玲珑丫头的口味?”

看见池玲珑坐立不安,岚贵妃便也停了箸,满含关切的询问池玲珑道。

岚贵妃的容貌盛丽,她着一袭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宫装,身上并无多余过多的修饰,只是简单的着墨,发髻上珠翠簪子,更是佩戴的很少。

然而,这个风华正当年的女人,以及她身上,那股子历经岁月而沉淀下来的醉人的韵味,却让人心悸的,再难以将视线移开。

岚贵妃满是亲昵的询问池玲珑,她一开口,方才还笑语不断,寒暄生四起的大殿,此刻却寂静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

池玲珑怔愣中,小嘴微启,看向岚贵妃,便见她一双眸子如钩如玉,印着迷离的灯光。,那眼睛微微弯起,略含着一丝笑意,眼底一簇亮光,好似让人很不能堕落入其中。

她的唇角微微勾抿起,透着一丝浅笑,神色虽略有些淡淡。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漫不经心。然而,她的态度却诚恳真挚,语气中更是充斥着满满的关怀。让人一个不小心,便会沉溺在其中,为她的关怀动容。

池玲珑出神了片刻,随后。猛的回过神来,想起方才自己脑海中泛上来的念头。眉头微步可见的蹙起来。

好在,她的反应也快,在岚贵妃讶异的又要开口问话时,便也恭敬的起身。向岚贵妃行了一礼,随后也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女无碍。”

又道:“今日的宴席玲珑用的很可口。玲珑用的很舒心。要多谢贵妃娘娘赐宴了,不然。玲珑可是见不到这么多新奇的菜色。”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

岚贵妃抿唇轻笑,一举一动都唯美又优雅,好似月宫嫦娥在翩翩起舞。

又道:“既然玲珑丫头用着不错,今日且多进些。”

又唤来宫娥,“今日做膳的御厨,赏他一柄玉如意,并每人百两银子。”岚贵妃轻笑出声,“既然能让玲珑丫头用的舒心,合该他们今日得赏呢。”

岚贵妃出言,今日前来赴宴的贵妇人们,便也都笑着说,“今日的宴席确实不错。”“咱们今天是沾了贵妃娘娘的福气了,若不然,可是用不到这些的美味佳肴。”“正是如此……”

大殿里摆着各色盛开的菊花,在角落处,也放着几个火盆。

虽现在的时节,天气还不太冷,岚贵妃为了防止有人染了风寒,还是置了几个火盆放着。

池明琬今天穿的本就单薄,然而,现在她却丝毫不觉得热,反而热血沸腾的,浑身出了一层汗,连衣服都粘腻起来。

她看着和池玲珑谈笑的岚贵妃,满是羡慕的偷瞄着岚贵妃的举止风华,想象着若自己处在那个位置,该是如何的风光,如何的睥睨众人,池明琬一颗心也愈发火热了。

她的出身虽然比不上当朝皇后娘娘,然而,连池玲珑这等庶女,都能成为秦王妃,她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认命,随便挑一个贵公子就下嫁了的。

早先是她入了魔了,才那般看好穆长尧。

其实,穆长尧不过一个国公府的世子而已,这名头虽然在京城中也富贵,却不是最富贵的。

这京中,有国公府的世子,也有王府的世子,有王爷,同样也有皇子……她的眼光应该更开阔一些才是。

“二姐姐,你很热么?”

池明珠一边漫不经心的品着茶,一边也轻扭过头,看向坐在她左侧的池明琬问道。

池明琬现在满脸通红,头上好似也有白色的雾气蒸腾出来,她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眼睛却亮的让人心惊。

池明琬的双目,倏然触及池明珠那双冰冷的有些慑人的清澈眸子,心中滚滚燃烧着的烈火,好似被一盆冰水泼灭了一般。

她不自在的在座位上蠕动了一下身子,不敢再和池明珠对视。

池明珠那双眸子,好似可以看见她心里的龌龊和不甘一般,让她不自在。

“不,不热,只是喝了些酒,心里燥的慌罢了。”

池明珠看着好似在遮掩着什么的池明琬,再看看旁边正双眸满是火星,隔着这么多人,还灼灼的直视着池玲珑,以至于对她和池明琬的举动和言辞都没有注意到了池明珍,心中一叹,眉头皱起。

她目视前方,不再看两人,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告诫池明琬还是池明珍,“如此就好。酒大伤身,二姐姐还是少喝些吧。不然,若是喝多了,上了头,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动了心思,用尽手段,想来哪怕最后得到了,也得不偿失,太过可悲。”

“姐姐素来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宴席过半,池玲珑出来透气。

她去了一趟净房,回来的时候,便见池明珠,正站在晕黄的路灯下。一株开的清丽的丁香花前。

丁香花的香味,在暗夜中袅袅袭来,池玲珑深呼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美人,天边的明月,听着丁香花植株下蛐蛐在鸣叫,暗夜中冷风呼呼的声音。踟蹰片刻。还是迈步朝池明珠走去。

“妹妹怎么在外边?夜里天亮,妹妹穿的淡薄,还是赶紧回大殿去吧。”

池明珠听见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便转过身,看向池玲珑。

池玲珑在距离池明珠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池明珠也就这般双眸淡淡的看着她。

池明珠印象中的五姐姐,是有些懦弱的。她虽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计谋;人不恶毒。却也不会整天吃着哑巴亏,任人作践糟蹋她而不还手。

她其实并不出挑,除了容貌外。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早先在忠勇侯府中,那个安分守己不找事儿的庶女五姐姐,她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就像是她方才说给二姐姐的那样。她一直认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能耐,就干多大的事儿。

她不是厌恶,有些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这本无可厚非,不过是谁都有不得已,都想自己过的好一些罢了。

就像是八妹妹一样,为了能活下去,她天天像个小丑似的,跟在池明琬身后,用自己的愚蠢粗鲁和恶毒,衬托她的温婉贤惠和高雅。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八妹妹没有做太大的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她不反对因为要改变自己的现状,而奋发向上的人。

只是,人不管怎样作恶,总是要有底线的;若是连底线都没有了,其实也还不如死了。

池明珠看着眼前长相清丽绝伦,双眸清澈如水,衣衫在夜幕的秋风下翩翩飞舞,唯美的不似真人的五姐姐。

她应该是不同的。

和池明琬、池明珍,都不同……

“你现在愿意了么?”

池明珠看了池玲珑好久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问她道。

池玲珑讶异的挑眉,先是不明白,池明珠这句话是在说什么?

等回过味来后,却不由唇角微翘,眸中泛起浓浓的笑意。

自从她和秦承嗣订婚后,池明珠是第一个询问她,愿不愿意这桩亲事的人。

池明瑄就不说了,那丫头是个鬼灵精,竟然猜到了,她之前是跟着秦承嗣的。

如此这般,池明瑄知道,她和秦承嗣乃是两情相悦,这本不稀奇。

可在圣旨为她和秦承嗣赐婚后,却是没有一个人,询问过她,是不是愿意认下这桩亲事。

也兴许是大家都认为,既然陛下已经赐了婚,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她的意见和意愿已经不重要,现在她要做的,只是尽力去接受。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不管是三婶儿江氏,还是姜妈妈等人,虽然对这她摸过泪珠子,也只是忧心的劝说她,秦王是个好的,她以后一定会过的好。

她们忽视了她的原本意愿,尽管她原本就非常非常乐意嫁给秦承嗣。

而池明珠,尽管问她现在愿意了么?

呵呵,想来池明珠是想让她能和秦承嗣日久生情,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吧?

这个妹妹,虽然表面上看起了有些冷,但是,果真是比池明珍几人讨喜多了。

池玲珑想到这里,便也对着池明珠,点了几下头。

她眸中尽是明媚温柔的笑意,那姑娘亮如碎钻,只让池明珠看的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

“他很好。”

池玲珑笑着对池明珠道:“非常非常好,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好……不用担心我。”

“很好……”

池明珠离开后不久,站在池玲珑不远处守着的七月,也拿着池玲珑的披风迈步过来。

“姑娘,夜里太凉,您现在把披风穿上吧。”

池玲珑应下了,穿上披风,果真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

七月将披风前边的带子,给池玲珑系上,也又道:“姑娘,您出来有一会儿了,看看。现在脸都冻凉了,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也好。”

池玲珑和七月两人一道往回走,沿途能听见弘远帝宴客的地方,丝竹声声传来。

七月仔细听了一下这曲子,也便道:“这是最近仙娘子新作出来的曲子呢,听说名字是叫《醉娇颜》,最近可是在京中传唱的很红火呢。”

池玲珑轻笑一声。揶揄的打趣七月道:“只知道你厨下的功夫不错。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对这些丝竹乐曲,也这般欢喜了?”

七月吐吐舌头。“奴婢这不是听着曲子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么?如此还记不住名字,奴婢岂不笨到家了?”

池玲珑和六月俱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池玲珑轻笑之下,还想再打趣七月几句话。却不防,

也只是走到通往岚贵妃宴客大殿。和通往弘远帝宴客大殿的一个拐道时,池玲珑一个不妨,经有一人倏然从旁边花丛中,向她窜来。

“谁?大胆。”

池玲珑还没有反映过来。六月和七月已经全身倒刺,一边将池玲珑护在身后,一边也举高了不知是从哪里抽出的匕首。和那猛然窜出来的男子交起手来。

池玲珑嗅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继而。透过晕红的灯笼打下的灯光,看到那男子身上穿着的,挑着金线的华服,心里一咯噔。

也就是在此时,那和六月七月两人战了个平手的男子,也是低呵了一声“住手!”

随后,不知是哪里用力,竟然将七月手中的匕首打飞了出去。

“大胆,出入行宫尚且深藏凶器,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本皇子不客气。”

皇子?

池玲珑心中不好的预感提到顶峰。

她连唤了几声“误会”,让六月和七月赶紧住了手。

等双方都罢了手,池玲珑看到那狼狈的又趴在花丛中呕吐的男子,心中汗了一个,也是知道,这自称皇子的人,肯定是喝醉了酒,在耍酒疯呢。

池玲珑和六月七月使了个眼色,想趁着这个功夫,赶紧逃之夭夭算了。

倒是不妨,那穿着玄色华服,带着白玉冠,呕吐完了的男子,竟会在此时,倏然朝她这里看来。

七皇子?

池玲珑心中一跳,立即低下头,将身子也往六月和七月身后藏了藏。

若是让人看见了,她和七皇子在大晚上私会,这事情可真就不好办了。

池玲珑认出了七皇子,才从南疆回来的七皇子,却好似早就忘了,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池玲珑。

他眉头拧起,直接命令池玲珑道:“你,过来。”

六月和七月赶紧将池玲珑护持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七皇子。

“想死?”七皇子眉头皱的更恨了,然而,即便是发怒,他一张俊脸在此刻看起来,也还是俊美的可以打九十分。

本就是天潢贵胄,自来气度不凡,又有这样一副,足以和秦承嗣,以及乾世子相媲美的容貌,七皇子成为京城贵女都极力想要攀附的良婿,实在应当。

池玲珑不上前,七皇子却是踉跄着脚步,起身朝她这里走来,六月和七月互相对视一眼,想合作将七皇子直接砍晕。

却不料,七皇子竟是直接嗤笑一声,“你们不是本皇子的对手,赶紧滚开。”

凑近一些池玲珑,却是又恍恍惚惚的说道:“好香,你身上可是用了肌香丸?”

用麝香做成的肌香丸,制成米粒大小,塞进自己的肚脐眼,用过后遍体生香似仙女下凡,闻之令人醉,让人神魂颠倒。

池玲珑先是听到七皇子说“香”,继而听到他说什么“肌香丸”,心跳猛然加快后,却也慢慢平复下来。

大魏朝舞姬,普遍爱用肌香丸迷惑贵人,只是,因为肌香丸中的主要成分是麝香,用了后,大多女子会不孕,所以,除非青楼女子或舞姬,好人家的女儿,是决计不会用肌香丸这种东西的。

七皇子是把她错认成舞姬了?

当真再好不过。(未完待续)

272 赐你侧妃如何?

来到皇家围场第二天,皇帝便身着一身很是威武的骑装,坐下骑着一匹浑身通体乌黑的神骏,率领着王公大臣,以及精神勃发的各世家儿郎们,在皇家围场外围集合了。

天朗气清,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好一些。

原本早起的时候,无论树木还是巍峨的宫殿上便全是寒霜,现在太阳出来了一会儿,气温却很怡人。

池玲珑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解开身上的披风,交给跟在她身后的七月。

她现在就觉得有些热了。

池玲珑好整以暇的跟在岚贵妃身后,并所有世家贵妇和贵女们,一道往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小的看台而去。

这看台在今天没有太大用处,不过是为了防止这些个娇弱的贵人们,被日头晒坏了身子。

到明日,这里才会更热闹些。

因为明日陛下将在看台下的场地上,让各世家的儿郎,比试骑射功夫,挑选前五名进入禁军都尉府。

可以说,明天才是每次秋狩的重台戏。

池玲珑一行人,在岚贵妃下首的位置落了座。

下边场地上,精神饱满的王孙贵胄和年少有为的京中公子们,俱都身子笔挺的站在各自的骏马一侧,双目灼灼的看着坐着骏马上的弘远帝,等着弘远帝发号施令。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池玲珑等坐在看台上的人,根本听不见背对着她们的弘远帝在说什么。

然而,看着那一个个激动的双目灼亮,兴奋的俊脸都开始涨红的世家公子们,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精神状态饱满而亢奋。池玲珑微一挑眉头,也是可以想象到,弘远帝此刻可能是在说今日围猎的获胜者,会有什么赏赐。

池玲珑对这些不在意,视线越过弘远帝,却径直落在,身穿黑色滚金边骑装。面目冷峻而漠然的秦承嗣身上。

他身上那身骑装。还是早起时,池玲珑亲手给他换上的。

那骑装本就简洁大气,穿在他身上。却更衬托的他身姿英武笔挺。

他身量本就高,此刻一言不发的站在当场,满身锐气,当真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鄙陋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阳光照耀下,他本就锋利的五官轮廓。在此时没有软化下来,反倒愈发显得硬朗肃穆的,虽让人惊艳,然看上一眼。却也让人胆战心惊的,好似有寒气,直接从脚底心袭上心头。身体在瞬间变得冰凉。

池玲珑坐在距离岚贵妃很近的地方,却也可以听见下首好似有贵女。在压低了声音,娇羞的议论着场地中的勋贵子弟们。

“七皇子果真俊美非凡……”

“乾世子当真不论做什么装束打扮,都适宜。”

“武安侯府的世子爷,好像是和秦王同岁的,他又没那些个名声,怎么到现在还不娶妻子?”

池玲珑一心两用,一边注视着下边场地中的动静,一边也漫不经心的倾听着,身侧不远处贵女们的窃窃私语。

“秦王今天当真俊美。”

池玲珑正出神,就听见坐在她上首位置的岚贵妃,倏然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池玲珑反应过来,岚贵妃这是在打趣她后,小脸应是憋出来许多羞红。

她垂下了脑袋,不好接话,周边坐着的贵妇人们,看见岚贵妃此番作为,也都挑了挑眉眼,笑着开始接口了。

“秦王自是俊美不凡,可以称得上是我大魏的第一美男子哩。”

“尤其是穿着戎装或是骑装时,秦王那模样,那气势,啧啧……”

“前几年秦王参加秋狩的时候,最后得胜者,基本上都是秦王。可惜上一年秦王没有参加,让武安侯府的世子领了先,这次不知道两人谁能拔得头筹呢。”

“向来应是秦王。秦王自幼习武,狩猎对于秦王来说,简直如同家常便饭。”

“就是不知道,今年猎的猎物最多的,会有什么奖励……”

下边一些贵妇人们,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扯远了,而岚贵妃听到有人询问她,今年获得猎物最多的贵公子,会有什么奖励时,也便又抿唇一笑,说道:“今年得胜者的奖励,可是个好物件。”

“哦,还请贵妃娘娘赐教。”

众人都双目殷切的看着岚贵妃,岚贵妃也便又简洁的道:“陛下准备了一套,方才用百炼钢铸造出来的佩剑。”

“百炼钢?”

“佩剑?”

岚贵妃话落,在座的贵妇们,便失态的惊叫出声。

百炼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座的贵妇人们,除了将门子女,鲜少有人知道。

然而,大魏从五年前起,弘远帝便下令,征兆天下铁匠的消息,众人却也至今不能忘。

大魏之前所有的朝代,士兵们身上佩戴的刀剑,都是普通的钢铁冶炼捶打而成。

那些武器虽然经过加工,却粗糙的很,锋利度也有限,上阵杀敌力气有一半要白使。

鉴于此,秦王早在几年前,也便上书弘远帝,想改革大魏至今落后的锻造水平,让弘远帝下诏,指令工部派出官员和匠人,配合民间的高人,共同想出提高大魏刀剑锋利度的方法。

岚贵妃口中的百炼钢,莫非……莫非就是劳累了这几年,工部得出的成果?

想到这里,在座的贵妇人们,一个个的便也更激动了。

她们现在脑中,大致都有志一同的想到了一点上:若是此番自己的孩儿,能拔得头筹,会入了弘远帝的青眼不说,还能得这百炼钢铸造而成的刀剑。

百炼钢制造的刀剑,这可当真是,头一份儿啊。

这荣誉和这物件,单只是想想,便让众贵妇觉得心跳加快。脸上都充血了。

然而,当贵妇们再又想到,这次秦王可是也来了,有秦王参加,自己孩儿还能有露脸的机会?

想到这里,众贵妇不管多好的心性,也难免有些不平起来。

她们嫉恨秦承嗣。可是。秦王有岂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

便又贵妇人心气更不顺了,得罪不起秦王,便想着要挤兑池玲珑两句。也便笑着对岚贵妃道:“这百炼钢铸造成的刀剑,妾身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是出自陛下之手,想来就绝对是宝物级别的东西。这样的宝物。依照妾身看,也只有秦王配得上。”

看了一眼池玲珑。也便又笑的眉眼弯弯的道:“玲珑姑娘觉得妾身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池玲珑:“……”她这绝壁是躺着也中枪了。

“玲珑没有见识过秦王的骑射功夫,夫人这问话,玲珑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池玲珑直接不冷不热的回了那夫人一句。转而便也慢悠悠的喝起自己的茶来。

只当她是软柿子,能随便捏呢?

自己心气不顺,有本事找秦承嗣的麻烦去啊。挤兑她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池玲珑低眉顺眼的喝茶,眼角的余光。却倏然看到岚贵妃上翘的嘴角。

池玲珑手中动作一顿,好似骨头缝里,都有寒气冒出。

岚贵妃这人,……她和她还似没有仇恨。

那难道是她感觉错了么?

不然,她怎么总是感觉,岚贵妃是有意无意的针对她。

就像是暗中藏着的毒蛇一样,好似在等待机会,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她到底是哪里让这位贵妃娘娘看不顺眼了?

池玲珑心跳快的好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然她此时却安安分分的,垂首看着自己手中冒着袅袅香气的茶水,再不多说一句话。

也正是在此时,看台下的场地中,倏然传来如雷鸣般的声音。

众名门公子和朝臣们,但凡会骑马的,也都飞速上了马,而后,便也拍马扭头往身后的围场中而去。

骏马驰骋往前飞跃,少年们鲜衣怒马的恣意欢呼,这情景吸引了看台上所有贵女和贵妇。

“咦,陛下也要亲自下场围猎?”

说这话的妇人,乃是年前才随夫婿进京的,没见识过大场面,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她话音落,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然,此时,刚才被池玲珑冷言相对那妇人,好似要宣泄心中的火气一般,不管不顾也便挤兑上那妇人出气了。

“秋狩本就是天子围猎。陛下既然都来了这皇家围场了,岂有不执弓射箭的?”

……

眼见着下边场地上的人,瞬间就消散了个干净,看台上的贵女和贵妇们,也都无聊起来。

便有三、五个贵女,借“去净房”之名,到周围小转的,亦有活泼的贵女,从丫鬟手中接过叶子牌,找上几个小伙伴,大家一同玩耍的。

池玲珑嫌弃这地方乌烟瘴气,便也迈步朝池明珠三人走过去。

池府其余三姐妹,池明琬是最善于交际的。

虽然她进京后,还没来得及参加京中各勋贵府邸举办的宴席,也和各府的贵女们不熟悉,然而,不过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池明琬却已经交了两个好友。

其中一个,竟还是由太后娘娘亲手养大的十五公主。

而此时,在池玲珑朝那三人走去的功夫,池明琬对她嫣然一笑,也便迈着小碎步,朝十五公主走去。

至于剩下的池明珍和池明珠两人,池明珍正和吏部侍郎家的嫡女相谈甚欢,池明珠则一脸漠然的,看着下边的场地,不知在发什么呆。

“要出去走走么?”池玲珑看着池明珠问道。

池明珠抬起眉眼看她一眼,也便点点头。

两人出去转了一圈,没说什么话,池玲珑却觉得,和池明珠处在一起,她却觉得挺舒服的。

两人走累了,便也找了个略有些凉爽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会子功夫,日头早就高升起来,气温果真热的很,池玲珑和池明珠一路走来,小脸都被晒的粉扑扑的了。

“你准备何时才回府?”池明珠一边看着身前的蔷薇花。一边也问池玲珑道。

池玲珑先是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确定,随后却也迟疑着道:“估计不会回去太早了。大概,能提前一月回府备嫁,已是了不得。”

池玲珑苦笑。

她这话说的也非常没底气。

提前一月回府备嫁?啧,要按她猜测,估计秦承嗣能提前五天把她送回去。都是天要下红雨了。

池明珠却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天地之间一片静寂,转而,过了良久的功夫。池明珠才又道:“回京之后,府里要宴客,那日你早些过来。”

初到一个地方,最好的。总是要快些和同阶级的人混的熟识,如此才好展开交际。结下人脉,在当地站稳脚跟。

当时江氏的二哥江海去翼州任职时,举办菊花宴,遍邀翼州权贵和上得了台面的人家是如此。忠勇侯入京,同样也需要在近期中举办一场宴会,好让忠勇侯府能够快些打入京城的勋贵圈子。

池玲珑早就料到。侯府会在近期内,会举办宴会。

不单是为了好迅速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同时,也为了相看人家,好快些会家中几个待嫁的儿女,定下亲事。

想到这些,池玲珑也便点了点头。

早些过去侯府而已,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虽说她现在住在秦王府,但更多的也是忠勇侯府未出嫁的姑娘。

自家举办宴席,她是应该过去撑场子的,这事儿本无可厚非。

池玲珑和池明珠都不是话多的人,加之池明珠性情冷漠,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也便无话可说。

倏然,池玲珑却又想起,早在翼州时,和她交情还不错的庆阳伯府二姑娘谢晖来,便也讶异的问池明珠,“晖姐儿现在可是定亲了?”

自从离开翼州后,池玲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翼州故人的消息了。

她在翼州本就没什么好闺蜜,唯有一个谢晖,应算是她的知交好友了。

池明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池玲珑口中的“晖姐儿”是谁,想了片刻后,却轻“哦”了一声。

又略有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啊。你和谢晖的关系很好么?”

“应算是很好吧,我们两个算是,能合的来。”

“她不像是性情活泼的姑娘,好似比我还不好接触,你能和她相交,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再深究什么,池明珠却是心思灵透的,捡了池玲珑想听的消息,说给她听。

“谢晖的日子过的还不错,不过,好似至今也还没有定亲。”

又蹙眉说道:“早先,她姐姐谢娴和靖远伯府的林恒有染,定下了亲事。后来到了成亲那天,谢娴却是想了个损招,直接下药迷晕了谢晖,想让谢晖替她出嫁。不过,好在这事儿最后也没有达成。”

“谢晖现在几乎不出门交际,庆阳伯府传出来的消息,是谢晖身体不适,一直在府里休养。至于事实到底是何,谁都不知道。”

有断断续续的,讲了些,在她离去后,翼州城中,过去和她略有些姑娘的姑娘们,现在的情况。

两人说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很多。

等到日上中天,眼见着就到了中午了,六月也过来让她们赶紧回去,弘远帝等人快要回来了,池玲珑才不紧不慢的,和池明珠走回看台。

池玲珑到了看台时,便见着看台上的贵女和贵妇们,此时面上的神情,俱都激动又振奋。

她们的眸子亮晶晶的,保养的较好的面容,更是兴奋的涨红,此刻也不互相挤兑嘲讽了,却是都亢奋的,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池玲珑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弄清楚,原来竟是她大哥池晟瑾,并七皇子、乾世子,骆文渊等人,共同出手射杀了一头熊瞎子。

池玲珑听到这皇家围场中有黑熊的时候,当即吃了一惊,然而,在又听到她身边的贵妇,给她们讲,这皇家围场中,不仅有黑熊。还有狼虎等大物时,也当真是醉了。

她只听说过,皇家围场中,养一些无害的兔子,山鸡,狐狸,或是山羊、鹿等温顺的小动物。供皇帝陛下衰人消遣的。可是,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家竟还在围场中养凶恶的大体格猛兽的。

啧。该说皇帝不怕死么?

这若是一个运气不好,自己进了林子,碰上个黑熊老虎野狼,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池玲珑为大魏朝皇帝们的“好胆色”。诚心点了三十二个赞。

不过,她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就是了。只是安静乖巧的坐在贵女圈中,听着一群小萝莉,兴奋的八卦声。

池玲珑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便也有个贵女。说到兴起处,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高兴的说道:“池晟瑾就是你大哥吧?听说是他先发现熊瞎子的。若不是你大哥反应的快。好似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骆文渊,都要被熊瞎子一掌拍身上了。”

“啧啧。骆文渊长的文弱弱的,这若是被熊瞎子拍一掌,不死骨头也得碎呢。”

“就是就是。听说当时的场面打斗的可激烈了。不过,也幸好你七皇子,乾世子等人,也都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就都赶了过去,好在把那熊瞎子给射杀了,不然,今天非得闹出人命。”

“唉,要我说,这围场中,当真不应该出现这等猛兽,只放些山鸡兔子不久好了么?”

“那还有什么趣味?”

一群贵女兴奋的叽叽喳喳,而也就在这时,看台下的场地上,也是又出现了一片轰响声。

那轰响声越传越近,最后,连发现下边究竟发生了何事的贵女和贵妇们,都忍不住振奋的,脸庞更红了。

“天,是秦王,秦王自己射死了一只猛虎。”

池玲珑此时也看到了,逆光而来的秦承嗣。

那人一脸凛然之色,骑在高高的黑色骏马上,而他身后,墨乙和墨丁却是抬着一只成年的黄色猛虎。

眼光照射下,那猛虎身上血流如注,一路走来,在路面上洒下了笔直一道血线,直让池玲珑看的又是懊恼,又是心有余悸,却不由又有些庆幸。

幸好墨乙和墨丁时刻跟在秦承嗣身后,不然,万一他一个不小心,被猛虎抓伤,可如何是好?

这场狩猎,上半场在该用午膳时,便结束了。

弘远帝回来的比秦承嗣还晚些,到了场下后,看到秦承嗣列到的猛虎,以及池晟瑾几人打杀的黑熊,便畅快的仰天大笑起来,拍着几人的肩膀,直将几人好一阵夸。

用过午膳,稍微歇息片刻,上午围猎还没有过瘾的公子哥们,便又集体出发了。

不过,这次众人出去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也便回来了。

秦承嗣回来时,身后墨丁和墨乙一人拎着两只饿狼。

池玲珑不由再次被吓得,差点心梗直接死掉。

一众勋贵子弟,今日的收获,都非常不错。

然而,拔得头筹的,却也是秦承嗣。

只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弘远帝并没有将岚贵妃口中的百炼钢刀剑,给秦承嗣,反倒给了七皇子。

池玲珑有些压抑,后有些不忿,等知道,秦承嗣早在出发之前,就告诉过众人,今年不参加比拼后,才消了心中那口气。

不过,虽然弘远帝将得胜者的奖励,给了七皇子,也还是想要补偿一下,实际上的第一名秦承嗣。

便见弘远帝率领众大臣,朝岚贵妃走来时,也拍着秦承嗣的肩膀,哈哈大笑着问他,“你小子,好吧,既然你不要那刀剑,朕便再给你些赏赐,总不好让你小子吃亏不是。”

又哈哈笑着问秦承嗣,“令则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无。”

“哈哈,马上该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副臭脾气,就你这性子,以后可如何能与你王妃相敬如宾哦?”

秦承嗣的视线落在池玲珑身上,眸中泛起浓浓的喜悦,那亮的如同星辰的忙光,却也一闪而逝。

他不理会弘远帝的揶揄,却只是面色严肃而恭敬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弘远帝左右。

弘远帝看他这副冷硬的模样,摇头失笑,回头看到岚贵妃身后,一众面貌娇美、体态玲珑有致的姑娘,眸子忽闪几下,也便抿唇与秦承嗣道:“既然你不要刀剑,也不要宝马良弓,不如,朕再给你赐两个侧妃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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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定亲了?

按照祖制,大魏的郡王、王爷以及亲王爵位的皇子王孙,后宅中的女人,都应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外加妾侍无数。

秦王成嗣的后宅,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一个未过门的王妃,按理,在正妃进门之前,王府中进一两位侧妃,也无可厚非。

大魏的皇子们,都是在加冠后才娶皇子妃的,这之前,他们身边都有,各自的母妃或皇帝指来的侧妃侍候,这是一种习俗。

因而,弘远帝现在所言,要给秦承嗣指两个侧妃,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别说是侧妃了,就秦承嗣这种情况,若不是他早先有“刑克六亲”的名声,怕单只是为了不让秦王府的子嗣,在他这一代断绝,早些给他娶亲也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秦承嗣早先的名声让贵女们和朝臣们畏惧,然而,现在这位主可是和池玲珑定亲半年有余,也没有把池府那姑娘克死的,这岂不是说……秦王“克妻”之名,也不是那么能落到实处?

原本十日前,弘远帝将秦承嗣和池玲珑的婚期定下来的时候,朝廷中的各势力派系,还在暗戳戳的思量,这是弘远帝在警告众人,不要和秦王府牵上线。

可是,现在听弘远帝话里的意思,莫不是,陛下本身就不忌讳这事儿?

跟在弘远帝身后的朝臣们,现在俱都垂首,暗自思量开了。

他们想着把自家女儿塞进秦王府的可能性,想着此举会不会得罪了忠勇侯府,想着若是和秦王府搭上关系,对自己支持的皇子。会有什么好处。

越想越深,各位朝廷大员们的脑子,现在都告诉运转开了。然他们面上的神情,现在却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漠然之色,好似弘远帝要给秦承嗣指侧妃之事,和他们完全无关一般。

这些久经朝堂的老狐狸,可以很好的掩饰住脸上的深思之色。

跟在岚贵妃身后。时刻注意着弘远帝身边动静的贵妇和贵女们。听到弘远帝要给秦王指侧妃的话,面上的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轮番变换起来。

惊喜。愕然,惶恐,深思,……

这些贵女和贵妇们。中午时,还在讨论秦承嗣多么英俊。多么位高权重、能力非凡。

然而,让她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些所谓的奉承话和风凉话也还罢了,若是当真让她们。把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女,送进秦王府,给秦承嗣当侧妃。无论如何,这些贵妇们还是非常不愿意的。

一来。自然也是因为,秦承嗣的名声不好。

他“克死”了五个未婚妻的事情,不是假的;池玲珑是因为被了缘师太称之为“福缘深厚”,和他订婚了这么久,才侥幸没死。

然,这世间也只不过一个池玲珑罢了。她们的女儿,可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贵女,头上可是没有顶着“万事大吉”的光环。

这是其一。

其二,秦承嗣的侧妃,虽则比之一些国公府和侯府的夫人们,还要有脸面。

但她们若是早先就对秦承嗣有兴趣的话,也不至于现在才送女儿进去秦王府为侧妃了。

这些贵妇人们,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在大魏都非常有权势。

若她们真想和秦王府联姻,早在秦承嗣还没有正妃的时候,便将女儿嫁过去了。

何苦到现在去争抢两个侧妃的职位?

侧妃,说的好听,在王府中也是秦王妃之下的主子,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

让自家的嫡女去做妾?这些个元配夫人们,生来便对妾室这些玩意儿厌恶不已,又如何会这般糟践自家的姑娘。

不过,这虽是大多数贵妇的想法,少许拎不清,或是乃是继室出身,想要苛待元配留下的女儿的,此时却也都微蹙着眉头开始深思了。

把家里那扫把星送进秦王府为侧妃,既搭上了秦王府,又将家中那碍眼的打发了,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怕就怕那扫把星一朝得势,回头再来收拾她们母女。

更有些贵妇,纯粹就是想帮助夫婿往上爬,因而,现在也眼前一亮,觉得,秦王既然没了那些个克人的名声,让女儿做个秦王侧妃,倒也不错……

场地山的所有人都开始暗思起来了。

而秦承嗣看着,跟在岚贵妃身后的池玲珑,方才嗔怒的瞪他时,原本听到弘远帝之言,心中泛起的不痛快,现在倒也消散了大半。

只是,纳两个侧妃进门么?

他怕家里那个,稍后会炸毛的连看他一眼都不乐意了。

秦承嗣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翘一下,眸中有深入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此时稍后再提。”秦承嗣直接回绝弘远帝道。

他一张玉面,冷峻的好似覆了一层冰霜,让不小心觑到他神情的朝臣和贵女们,俱都心跳猛的加快,随后惶恐的垂下首来,掩饰眸中的惊慌失措。

秦承嗣没有看弘远帝吃了苍蝇似地憋屈表情,却又道:“臣公务繁忙,暂时无心男女之事。”

无心男女之事?

池玲珑嘴角猛的开始抽搐。

既为秦承嗣如此义正言辞的,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面红耳臊;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已。

无心男女之事?

秦承嗣你当真睁眼说瞎话。

若你当真无心男女之事,那每天晚上,像个饿狼似的,每次都用绿油油的眼睛,盯得她心慌意乱的,难不成是鬼?

弘远帝被秦承嗣这话噎的再说不出话来。

最后,无奈之下,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再不理会秦承嗣的冷脸,却是携了岚贵妃回去用晚膳。

这一日便这样快速的过去了。

翌日。太阳初升,所有的王孙公子和朝臣大员们,并各家此行带来的女眷,又都到了昨日集合的看台上。

今日弘远帝不狩猎,却是要考核这些所谓的勋贵子弟的骑射功夫,准备在其中挑选几个身手不错的,入禁卫军。

因为这诱惑较大。现在在场的勋贵子弟们。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开始脸红起来。

此番秦承嗣不下场,各朝廷大员大多也都上了些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干活动。便都随着弘远帝,坐在上首位置观看。

看台被隔开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弘远帝为首朝臣王公,一部分是以岚贵妃为首的贵女贵妇。

时间到了辰时三刻。比赛也就开始了。

池玲珑听着下边发令的公公尖锐而富有穿透力的口号声,身子狠狠一颤。被惊的不轻,而后,看到下边六匹马狂奔向前,坐在马上的王孙们。都执弓,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箭矢,开始射箭。也是瞪大了眼睛,开始观看。

此番需要各位王孙们骑马射中的目标。乃是相隔十多米,便出现一颗的,挂在树上红红小樱桃。

那樱桃不过各琉璃珠子大小,要让箭矢射中,委实不容易。

然,看着那一路高进、气势凌厉的王孙公子们,池玲珑一颗心也都被提起来了。

“哎呀,快看,快看,顾三公子已经射中三颗了。啊啊,第四颗也中了……”

“长绪公子也不错啊,已经射中两颗了……”

“还有那个黑衣的,那是忠勇侯府的大公子吧,好厉害好厉害,他已经射中五颗了……”

池玲珑兴致勃勃的观看这下边的比赛,便感到身边坐着的右相家的嫡长孙女顾明月,倏地一把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那个穿黑衣的,是你大哥么?他好厉害。”

顾明月长着鹅蛋脸,她面目清秀,眸如清水,气质很是温婉动人。

池玲珑昨天便和这姑娘混熟了,今日来了看台后,两人也坐在一起。

听了顾明月的问话,池玲珑便也点点头。

大哥池晟瑾的骑射功夫,是他那便宜父亲池仲远亲自教的。

池仲远为人清冷,对这唯一一个嫡子的教养,却堪称严苛。

不仅自己教授他兵法骑射,还请了高明的师傅,教授池晟瑾拳脚功夫。

可以说,别看池晟瑾比之京城中,被家族族老们精心教养的勋贵王孙,也一点不逊色。

尤其是,池仲远又是武将,池晟瑾幼承庭训,在这方面更不会弱了忠勇侯府的威风。

最后,结果不出池玲珑所料,大哥池晟瑾果真在此次比试骑射的对视中,夺得头筹。

他不仅拍马越过了沿路设置的三十二个障碍,射中了六十余枚樱桃,还第一个赶至终点,用时不过两个多钟,这样的功夫,这样的身手矫健,池晟瑾也着实担得起“少年俊才”这四个字。

果真,池晟瑾夺冠,弘远帝龙颜大悦,不仅将此番随驾前来的池仲远和池仲礼两兄弟,好一顿褒奖,对于忠勇侯府的家风,也是赞叹有加。

骑射比试过后,还有一场武比,众权贵子弟歇息两刻钟后,便会开始。

中途去净房的时候,池玲珑听到顾明月小声的问她道:“方才有好多小姑娘都在议论你大哥呢。”

池玲珑轻笑点头,“是啊,我也听到了。”

池晟瑾大出风头,看台上的小姑娘,之后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羞涩,小脸更是变得红通通的。

那副少女含春、欲说还羞的模样,委实让池玲珑看的好笑。

不过,想来经过此番演练,池晟瑾也入了这些所谓的贵妇们的眼,接下来的亲事,应该会更好挑选一些。

池玲珑和顾明月回去的看台的时候,比武已经开始了。

这次也很快决出了前五名。

让池玲珑吃惊的是,拔得头筹的,竟还是大哥池晟瑾。

池玲珑惊愕之下,也是不得不感慨,虽说她那便宜父亲,对她们这些女儿都不在意,对这唯一一个嫡子。到底还是不同的。

比武决出的前五名,都是难得的少年英才,每人的出身更是不错。

池晟瑾且不说了,忠勇侯府自来盛宠优渥,池晟瑾身为忠勇侯池仲远的嫡长子,忠勇侯府的世子爷,身份自然高贵。

夺的第二名的。乃是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孙。骠骑将军的嫡长子,亦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儿高岩,这位出身更是不不用说。

第三名安阳大长公主的嫡次孙何泽。

安阳公主乃是弘远帝的姑姑。虽说这位公主从出生起,便不受重视,更没有一个有利的岳家,生母更是早逝。然她嫁的夫婿却是不错,生下的儿孙更是争气。

安阳长公主的长子。便是现如今的正二品的都察院右督察使,有代替皇帝监察百官之职,何泽是为他嫡子,身份自然也高贵。

第四名却有些稀罕了。乃是右相顾东阳的嫡次孙,亦是顾明月的五哥顾连城。

右相顾东阳素来行事低调,家风也刚严;比之左相周正道。右相在朝廷中,贯来有些透明。

然。右相和稀泥的本事却也了得,算得上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

顾连城身为右相府的公子,不爱学文,便爱习武,这是个异类。

若说顾连城是异类,父亲乃是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贺幛,更是异类中的佼佼者。

翰林院本属清贵流派,贺幛的父亲又是翰林院的最高官,他从次辅中夺下翰林院的掌权,无论心机、学士,亦或者自身的能力,以及对弘远帝心理的掌握,都高深非常。

乃是朝中赫赫有名的难缠人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惟独对贺幛嫡子毫无办法。

贺幛不爱习文,最后也习了武,贺掌院原本是想让他碰碰壁,之后好继续走科举的路子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儿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不回头,混来混去,混到现加冠,没想到竟在今天给他长了脸。

不管是右相,还是贺掌院,都被弘远帝好一顿打趣。

两个为祖父或是父亲的,先是惭愧的向弘远帝告饶,却也忍不住为有此儿孙骄傲。

最后,糅合这两项比赛的成绩,六到第十名的勋贵子弟,被弘远帝特赐入武建司任职,前五名得胜者,如愿都进入了禁军都尉府。

更甚者,池晟瑾因为入了弘远帝青眼,被特别赐为御前行走。

御前行走,比御前带刀侍卫的官职还要更高一级。

官职高先且不说,关键是,御前行走,单只是听听这个名字,就该知道,这个官位,会是如何的靠近皇帝。

做臣子的,哪有不怕失了皇帝宠爱,被皇帝遗忘的。

若是能够常在皇帝露面,这是不日就要高升的征兆啊。

池晟瑾性情严谨,此时也不免激动的面色涨红。

池仲远和池仲礼,更是被众位大臣好一顿奉承。

池玲珑一番姑娘家,现在都在竖着耳朵静听着,弘远帝那边的动静。

得胜者的母亲和妹妹自然高兴非常,这其中,池玲珑和池明琬、池明珍、池明珠,免不了也被岚贵妃和一帮贵妇,好一阵打趣。

女眷这边也热闹非凡,只是,在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小声说着前五名的子弟,是如何如何优秀时,却倏然又听到,弘远帝那方,好似在说些,双喜临门,要给谁谁赐婚的事情。

女眷这边顿时变得一片静寂,谁都不说话了,众人却都凝神屏息,仔细聆听起右方弘远帝处的动静。

所谓“双喜临门”“要赐婚”几个字,并不是池玲珑等人听错了,而是却又此事。

且,弘远帝此番要赐婚的人,还是池晟瑾。

可惜,弘远帝才起了心思,要给池晟瑾成婚,问过池仲远,他这优秀的嫡子,现在是不是定亲了时,却猛的被泼了一盆冷水。

原因是,池仲远竟然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句,——“犬子在上京之前,已定下亲事!!”

定亲了定亲了定亲了?

她怎么一点都没得到消息。

此时,不仅池玲珑惊呆了,便连池明琬、池明珍,以及池明珠,都掩饰不住吃惊的,眸子都瞪大了。

大哥定亲了?何时定亲了?为何她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别说池玲珑现在有多纠结了,池明珍和池明珠两姐妹,更是心塞的要死。

池晟瑾是她们的同胞大哥,若是大哥当真定下了亲事,母亲即便瞒着谁,也是不可能瞒着她们两姐妹的。

可是,就这件事,她们也确实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啊。

昨天有贵妇拐着弯的询问她们,大哥的亲事有没有定下来时,她们还矜持的告诉人家,大哥还没有定亲。

可不过一天时间,父亲就拆了她们的台,大哥当真定亲了么?

池府四姐妹俱都心塞塞。

不仅池玲珑四人胆战心惊的,有种改朝换代的错觉,便连池晟瑾,现在也是满目吃惊的看向了池仲远。

索性,不管他心底到底有多震惊,池晟瑾的教养却是非常过关的。

在看了父亲一眼,察觉到不妥后,池晟瑾也是立马就垂首下来,恭敬的站立在池仲远身后,再不做出一点让人遐想连篇的动作。

然而,池晟瑾到底是嫩了些。

虽他回过神来的行为,着实可圈可点,然之前面上一览无余的震惊和讶异,却也瞒不过众人。

定亲了么?

可是,看起来,忠勇侯府这世子爷,对自己莫名其妙就定亲的事儿,也不知晓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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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来晚了么

池仲远在朝臣们看好戏的眼神,以及弘远帝狐疑的视线中,不紧不慢的点点头。

“犬子的亲事,确实是在翼州时,就由微臣夫人做主定下了。女方的姑娘是臣夫人早就看好的,当时微臣忙着进京,夫人就先行与女方母亲交换了更贴。因那姑娘这近端时日身子不适,臣夫人便没有将这此事大肆宣扬,是以,知晓的人并不多。”

池仲远这话说的倒也合理。

毕竟,虽然在座的大臣,都从自家夫人处,得知忠勇侯府的世子还没有定亲。

然,若是那姑娘身体确实不适,而忠勇侯夫人,又着实非常看好那姑娘,又急着赶赴京城,种种考虑之下,委实可以先将池晟瑾的婚事定下来,等那姑娘身体康复后,再将此事宣告众人知晓。

弘远帝听了池仲远这话,面色缓和下来。

转而,却不由又很是愉悦的询问池仲远,“不知爱卿为朕这小将,定下的是翼州那个府上的姑娘?”

方才给池晟瑾赐了“御前行走”的身份,现在弘远帝就直接称呼他为“小将”了,众位在座的朝臣,也轻易的便得出一个结论——看来,不仅忠勇侯盛宠优渥,池仲礼前途无量,就连忠勇侯府这世子,展翅高飞也指日可待。

众大臣在心里暗戳戳的思量着,今后定要重视起和忠勇侯府的交情来。

同时,也不免捋着胡须,眯着眼睛暗自揣度:忠勇侯府世子爷的亲事,定下也就定下了,好似。侯府还有几位嫡出的姑娘,都没有说人家呢,不如和自家的子侄联姻?

这主意委实不错。

不说在座众朝臣,心里都在暗自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却说,池仲远听了弘远帝的问话后,也便又奕奕然道:“臣夫人为犬子定下的姑娘,乃是翼州庆阳伯府的二姑娘。”

“庆阳伯府?”

弘远帝语气中。有惊异之音划过。

不止是弘远帝吃惊非常。在座众朝臣们也都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便连坐在女眷这边的池玲珑四姐妹,也好似被雷劈了。

大哥的未婚妻。乃是庆阳伯府的二姑娘?

二姑娘?谢晖?

天!

池玲珑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和穆长尧的亲事作罢也就算了,倒是没想到,忠勇侯府果然和穆谢氏有缘分。大哥竟要娶她的娘家侄女谢晖?

谢晖,她在翼州时。处的非常不错的闺蜜,这下就要成为自己的大嫂了?

嗯,让她先缓缓神儿。

池玲珑被打击的不轻,池明珠三人亦然。

池玲珑此刻心思一动。朝穆谢氏的所在地看去,便见穆谢氏一脸怔然之色,目中的吃惊显而易见。

啧啧。不知道现在穆谢氏心中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让穆长尧娶她为妻,嫌弃她是庶女。想要池明珍这个嫡女将她替换下来。

结果,换来换去,换了个平阳郡主做儿媳妇,呕的自己吐血。

不过,虽然穆长尧和她有缘无分,她娘家的侄女,却是如愿定下了忠勇侯府的嫡子,且还是世子。

娘家侄女有这么一个好出路,想来,穆谢氏现在的心情,应该亢.奋又激动吧?

池玲珑微微抿了抿唇,对于谢晖要嫁给池晟瑾这事儿,觉得很好。

然,一想到忠勇侯府,果真还是拐着弯儿,和穆谢氏又成了亲家,池玲珑心里也郁闷得慌。

说实话,她很嫌弃穆谢氏来着。

池玲珑顾自在心里吐槽,那方弘远帝的面色,却是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丝毫喜怒。

翼州三大府:忠勇侯府,庆阳伯府,靖远伯府。

忠勇侯府且不说了,因为手中掌握着翼州三十万水军,忠勇侯府在翼州的地位,素来贵重。

靖远伯府早五十年就开始没落了,现在举家都是破落户;虽还担着伯府的爵位,内里却早已腐烂。

庆阳伯府也早不如前。

若是说,早二十年,庆阳伯府在翼州还算地位颇高,自从他降了庆阳伯府的爵位,将早先的庆阳侯府,降为庆阳伯府,庆阳伯府也是大不如前。

庆阳伯府后继无力,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惊采绝艳的子孙出世,加之现在当家的伯爷,是个拎不清的,伯府的世子,更是导致庆阳伯府被降爵的根由。

家主不济,庆阳伯府被夺爵,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池仲远竟然能任由夫人,为池晟瑾定下庆阳伯府的姑娘?

弘远帝心中的思考,此时不免更深起来。

虽说自古以来,都是“低门娶妇,高门嫁女”,池晟瑾这未婚妻选的,出身也委实太上不得台面了。

庆阳伯府在翼州还能拿拿大,放在京城,连个三等家族都比不上。

池仲远竟能看上,对长子如此没有帮衬的姑娘?

呵,他倒是忘了,安国公府的夫人,好似也出自庆阳伯府。

安国公府,穆贤妃,五皇儿,池仲远莫不是要帮衬五皇子?

应该不至于。

弘远帝否定了心中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猜测。

他清楚池仲远这个人。

池仲远为人端方,性情却狠辣,加之忠勇侯府素来不参与皇子们夺位,只做纯臣,之前政治因为这个考虑,他才在斟酌了良久后,毅然将池仲远调入京城,封他为骁勇将军,更将拱卫京师的二十万军队,交给他率领。

池仲远是个心中有算计的,断不会转而支持皇子,让他怀疑。

如此,排除掉这所有不合理的猜测,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最符合池仲远此举的作为了。

想来,池仲远应该是,正好看上庆阳伯府现在的处境。

——远在翼州,没落之家。不会卷入夺位之争,……

若是他这长子的亲事不定,他这做皇帝的,不免要担心池仲远入京后,会被那个派系拉拢过去。

如此,甚好。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池仲远如此识时务。他这作君王的,在看人这方面,果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弘远帝面色舒展。不免又将池仲远赞了几声好,接下来和池仲礼、池晟瑾说起话来,面色也更加和煦。

问过了池晟瑾的婚期,弘远帝满意的点点头。

转而。看向坐在身侧,一直在漠然的出神。偶尔才眼皮上挑一下,看一看他未来的岳父和大舅哥的秦承嗣,弘远帝难得的起了打趣的心思。

“令则啊,你这大舅哥因为你的亲事。特意将自己的婚期提前了几个月,你小子回京后,可是别忘了将你这大舅哥好生宴请一顿。”

又朗笑着道:“等你这大舅哥成亲时。更是别忘了送一份厚礼。不然,到时候朕可不依你。”

弘远帝哈哈大笑起来。在座的朝臣,也都奉承的说了几句,“臣等到时候定也会去捧场。”“秦王请酒时,微臣可也能过去凑个热闹?”

*

时间一转又过了两天。

这一日晚间,弘远帝开怀之下,再次在早先宴客的大殿,摆下宴席,宴请群臣和所有前来皇家围场的贵妇和贵女。

池玲珑在这次宴席上,一直和池明珠坐在一块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压低了声音,说着对大哥池晟瑾,要娶谢晖这件事,自己的看法。

虽然时间过了两天,池玲珑现在还是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这两日时间,她也想清楚了,便宜父亲为大哥定下谢晖为世子妃的原因。

想来定是为了避免进京后,被朝臣拉拢,为防自己身不由己,才提早防范,为大哥定下谢晖。

忠勇侯府世代只做纯臣,只忠于当朝皇帝,父亲此举,倒是避免了被皇帝猜忌。

且庆阳伯府现在已然没落,又是在翼州时,和忠勇侯府“交好”的人家,如此,两家定下亲事,水到渠成,想来谁也说不了闲话。

池玲珑虽然早就想通些这些道理,然对于自己的闺蜜,要成为自己大嫂这件事儿,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啊喂。

心里是这样想,池玲珑和池明珠说起对这件婚事的看法来,却只说好话,现在就开始帮助谢晖,耍小姑的好感。

出乎她意料,池明珠竟也觉得这桩婚事,定的非常不错。

“谢晖虽然性子清冷,却非常有手腕。咱们那府里,呵,若是大哥娶个标准的贵女,或是个娇娇女,肯定镇不住……那两位。如此,大哥娶了谢晖,倒也不错。”

宴会快到尾声,池玲珑再次无奈的,让六月和七月陪着她去了净房。

基于前几次宴中去净房,都要有点不开心的事儿发生,池玲珑今天原本是打算硬憋着,抵死不离席的。

只是,她的想法很给力,膀胱却不给力。

池玲珑从净房出来,天已经很晚了。

今日天空中没有月亮,星子却很多。

细细碎碎的洒在,如同丝绒布一般华丽黑沉的夜幕下,一闪一闪的,好似钻石。

池玲珑在外边吹了会儿风,清醒了头脑,也便唤了六月七月,准备回去。

这次沿路倒是没有碰上醉鬼,池玲珑也松了口气。

然而,在快要到达宫殿前生长的,一株三人合抱不过来的木棉花树时,池玲珑竟再次惊悚的,发现七皇子凑巧就站在,那株木棉花树打下的阴影中。

这里原本是有路灯的,因为七皇子站立的位置,乃是木棉花树的背后,池玲珑快要走到木棉花树了,才发现他。

池玲珑如临大敌,六月和七月更是为自己的失职懊悔不已。

是她们大意了,才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不过,也当真是因为七皇子故意压制了呼吸,不然,她和六月虽没有七皇子内力高,想来,也段不至于到了跟前了,才发现这里藏了个人。

七皇子闲庭信步的,从木棉花树打下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看见了池玲珑,微微挑了挑眉,英俊的一塌糊涂的面孔,因为这微妙的动作,反倒更显俊美儒雅。

池玲珑不是第一次见到七皇子,可也许是上一次七皇子醉酒后的所为,吓着了她,池玲珑现在看着走近的七皇子,也是不自在的狠狠后退一步。

“池姑娘?”七皇子微眯着眸子,好似思考了片刻,才不确定的出声唤她。

池玲珑听他这话音,心喜与七皇子果真不识得自己,想来也应该,忘记了早几日他醉酒那晚,发生的污糟事儿。

心思电转之下,池玲珑现在提着的心,反倒缓缓放下了。

不过,她却还是警惕的,站的距离七皇子远远的。

“七皇子。”

池玲珑恭敬的向七皇子道了万福。

七皇子颔首,不与她纠缠,却很有君子风度的,又与池玲珑道:“宴席将散,池姑娘还是快些回大殿吧,想来你那几个姐妹,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池玲珑道了谢,再次恭敬而疏离的,向七皇子行了礼,便转身朝大殿走去。

她的脚步迈的很快,却在走了十几步后,脚步倏地一顿。

明亮的宫殿前,几排大灯笼的照耀下,秦承嗣此刻正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双目灼灼的看着她。

他似喝了些酒,眸子有些迷离,然投向她这边的视线,却恁的锐利灼热,还隐隐有些委屈。

池玲珑方才还紧绷着的面部线条,在此刻完全放松。

她的步子再次不自觉的加快。

这次,脚步迈动间,却没有了方才的沉重,池玲珑现在浑身轻快,恨不能飞起来。

秦承嗣在她走近时,为了避嫌,也早她一步转过身,朝大殿走去。

池玲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自以为无人知的,乐乐呵呵的踩着秦承嗣的脚印,心中好不快意。

不管秦承嗣方才看见了多少,心里有多少愤怒委屈,他还是信任她的。

多好……

夜风吹起七皇子的衣角,站在夜风中的七皇子,好似欲乘风归去的仙人。

他身材颀长,面色如玉,狭长的风眸,注视着已经消失在大殿中的池玲珑的背影,面上之前温文尔雅的笑容,一点点冷冽下来。

轻嗅着空气中如兰似麝的馨香,七皇子面上露出恍惚之色。

他嗅觉不同凡人,敏锐的可以嗅到任何一丝异常。

而他也向来自制,自是不可能醉酒。

那一晚,不过是鬼使神差之下,就做出来的举动。

可惜,……她好似有些怕他?

他来晚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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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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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一天,弘远帝率领之前随他前往皇家围场狩猎的众人,再次回到京都。

这之后几天,忠勇侯府也举办了,进京以来的第一次宴会。

宴会的主题仍旧是花宴。

那一日池玲珑也早早的过去了,看到满府摆置的错落有致的芙蓉花,看到下人们井然有序的忙着一应事宜,也是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声,不管周氏对付她们这些庶女儿的手段,多么的上不得台面,她身为宗妇,管家的能力却是没得说。

池玲珑穿着打扮的很盛重,却也足够低调。

她知道,忠勇侯府此番举办花宴的目的,一来确实是为了结交京城的权贵,好让忠勇侯府快些在京都站稳脚跟。

二来,却也是周氏和林氏,在忙着为女儿相看人家,忙着让京都别的贵妇,相看池明琬和池明珍。

这一日,池明琬装扮的温婉贤淑,眉眼如水,行动时如弱柳扶风,言行举止俱都有礼有节,待人取物可圈可点,当即便让许多贵妇们眼前一亮。

池明珍照旧一身华丽的红色锦服,相比起前些时日的抑郁,今日的池明珍面容明媚而娇艳,犹如一同正妖娆绽放的蔷薇花。

她生的本就艳丽,这样的长相,本是不讨喜的。

然而,谁不知道,池明珍才是真正的侯府嫡长女。

她有一个当侯爷的爹,又有一个入了皇帝青眼的胞兄,庶妹更是不日就要嫁入秦王府。

这样的家世背景,别说池明珍本身除了脾气大些,并没有别的毛病。想来就是她身上真的有隐疾,也多得是权贵世家,想要为儿孙聘下她。

一日忙碌,询问池明琬、池明珍和池明嬛三人亲事的贵妇,不再少数。

这情况,总算让周氏提了许久的心思,放了下来。

然而。当晚间周氏想到嫡长子的亲事。却当真又恼怒痛恨的,便连池仲远都怨怼上了。

她为长子聘下了庆阳伯府的谢晖?

周氏在皇帝行猎期间,收到池仲远传来的书信。看到那信上的内容时,眼前发黑,险些一头载倒在地。

她心中抑郁难平,回过神来。也当真火气大的,差点下手把房子都点了。

好歹她儿子也是堂堂的忠勇侯府世子爷。正当年少,英俊不凡,虽称不上惊采绝艳,如今在京城。却也是排的上号的“前途无量”之辈。

周氏可以为退而求其之,为女儿在翼州择婿;儿子的亲事,却从未想过怠慢;更没想到。如此随意,就将长子的亲事定下来。

就连同等级的侯府嫡女。周氏尚且要好生斟酌考核一番,才有可能会儿子下聘,她这般挑剔一个人儿,竟是要让儿子娶个破落户出身的姑娘?

庆阳伯府,那种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却污糟的几乎可以生蛆虫的人家,她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摊上那么一个儿媳妇。

周氏不是无知妇人,自然也是知道,现在忠勇侯府出尽风头,合该低调行事。

然不管怎样低调,不管相公怎样不愿意站队,只想做纯臣,也不应该传出那些“闲话”,三言两语就为儿子定下那样一个未婚妻。

她也没想着,在这个关头,为池晟瑾定下多好的姑娘;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将长子的亲事,再往后推迟两年的。

一来自然是因为,早先她在老夫人面前说的,曾经一个和尚为长子算了命,要他最好过了十八岁再成亲,不然会子嗣不继。

这是之前她为了糊弄老夫人,以防她将她娘家的侄女,塞给长子时,编下的谎话。

虽然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老夫人每日昏迷,整日神神叨叨的连人都不敢见,根本不可能记住她早几年的所言。

可若是此事,被些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给她扣一个“糊弄长辈”的名声,周氏也是吃罪不起。

二来,侯府现在鲜花着锦,委实太过风光。

周氏虽和池仲远,只有些简单的夫妻情面,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池仲远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五分了解的。

若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为长子定下亲事,池仲远指定会为长子定下一个毫无帮扶能力的岳家,亦或者是些表面清贵,内里穷的要死的祭酒翰林之女。

这些都不符合,周氏对于未来长媳的要求。

可到了眼下这步田地,她别说为儿子选个清贵家的姑娘为妻了,却是不得不娶庆阳伯府的二姑娘谢晖进门?

且还要在后日之前,就将给庆阳伯府的聘礼准备齐全?

越是想这些事情,周氏越是头疼的,好似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

早知道,如今会是这么个情况,她还不如答应大嫂的提议,直接让儿子娶了安顺侯府的三姑娘子漓。

虽说大嫂那二女子瀛丢尽了侯府的脸面,不管怎么说,安顺侯府总归是自己的娘家。

与其便宜了庆阳伯府,她还不如让个侄女,给她做儿媳。

周氏想来想去,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到了十月初八那一日,池晟瑾也是在二叔池仲德的陪伴下,亲自护送着一大船的聘礼,前往翼州庆阳伯府下聘。

因为池晟瑾的亲事,据说是定在来年二月中。

而眼下即将入冬,从十一月到来年一月中,期间大概两个多月时间,从翼州通往京城的运河,在距离京城较近的一段,会结冰,河运不能通行。

考虑到这一点,池晟瑾听了父亲池仲远的吩咐,特意赶在运河还通行之时,前往翼州下聘。

之所以是二老爷池仲德,陪同池晟瑾去翼州,却也是因为,池仲远手握京都二十万军队,万万不能离京。

池仲礼则是天子近臣。这些时日来,陛下尤爱听他讲书,池仲礼也是脱不开身,请不来假。

由此,只能让个蠢笨如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老爷,陪池晟瑾走一趟。

池晟瑾去往翼州之后不久。池玲珑偶一日得到池明瑄给她送来的书信。打开一看,眉头却不由趣味的略一上挑。

周氏身体不适,生病了?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

真正的原因却是,周氏因为嫡长子和嫡长女的亲事不顺,心里窝火,加上夜里吹了风。受了凉,结果。前一天还只是身体虚软,起不来床;今天却是烧的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池玲珑看完信,还在蹙眉深思着什么,却倏地感觉到眼前的光线黯淡不少。心中猛跳两下,池玲珑抬头一看,果然就见秦承嗣。此时正站在距离她不远处,双目灼热的看着她。

他眼中的光芒亮的堪比暗夜中。最闪耀的星子。

那般璀璨绚烂,耀眼夺目,好似能通过一双眼睛,看到她的心底里去似地。

池玲珑一颗心不安分的再次悸动起来。

她懊恼的轻轻“嗷唔”一声,挫败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以免被那人身上的光华,和他那双漆黑深邃眸子,迷了神智,晃花了眼。

秦承嗣最近越来越妖孽了,每每蛊惑的她不能自拔。

看见他,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定格在他身上,她当真太没出息了。

池玲珑郁闷的耷拉着嘴角,不开心。

秦承嗣斜倚在门框处,看见她哭丧着脸,貌似又纠结又懊恼的小模样,嘴角忍不住缓缓上翘,眉梢眼角俱是暖意。

他走到池玲珑身边,像抱小娃娃似地,将她从小杌子上抱起来,手臂托在她小屁屁处,抱着她就往床榻处走去。

坚毅的下颌磨蹭着池玲珑头顶的发旋,秦承嗣惬意又舒服的呢喃出声,“阿愚……”

池玲珑没了骨头似的,窝在秦承嗣怀里,小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好几下,才缓缓“嗯”了一声。

她说话的声音,低的不可闻。

那声音就好像从她喉咙里咕哝出来似地,带着女儿家娇软的嘤咛和羞涩,只把秦承嗣听的浑身的肌肉,在此刻都紧绷起来。

“阿愚,还没入冬呢。”

秦承嗣含住池玲珑的耳垂儿,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有好长时间,才能成亲……”

冬天过后,还有个春天,之后,时到初夏,阿愚才会变成他的。

以前他不觉得时间有多么漫长难熬,现在却当真恨不得,就这样眼睛一闭一睁,阿愚就成了秦王妃,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

午后的阳光正好,窗台下的木芙蓉和蔷薇花,开的正绚烂。

那幽幽的花香,伴着微风,吹进内室。

这情景本该宁谧的让人只觉得岁月静好,偏秦承嗣现在焦躁又郁闷的,只恨不能明日就是他的阿愚的大婚之日。

今年夏天时,看着池玲珑三不五时,就热的只穿着薄沙灯笼裤,一件单薄的小抹胸,在内室里顾自玩乐。

秦承嗣心头火气,觉得今年的七、八月,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倒是没想到,相比起之前的欲.火.焚.烧,现在他更是心头起火,焦灼难耐,只恨不能一眨眼时间就进入明年五月。

距离明年五月,还有将近七个月时间,太漫长了……

内室中两人,如何呢喃亲昵的说着悄悄话,外边候着的六月和七月等人,自然听不见。

然,看着原本刚冷的,没有一点女子气息的院落,逐渐加入许多鲜艳的色彩,到处都是一片繁荣的致远斋,六月和七月几人,也忍不住心中慨叹又温暖。

以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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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慰问”

在收到池明瑄传递过来的书信的第二天,池玲珑也是亲自跑了一趟忠勇侯府,前去慰问嫡母。

是的,池玲珑是去慰问的,而不是过去侍疾的。

按说,为人子女的,这时周氏生了病,起不来床,她本该衣不解带的侍候在榻前,好为自己谋一个好名声。

但是,周氏病倒了,这消息她却是从池明瑄口中得知的,而非周氏或老夫人,特意派人过去秦王府通知她。

呵,不管周氏是因为何种原因,才要陷她于不孝,也不管她此举,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果真忘了她,池玲珑现在也当真没有和周氏计较的心思了。

周氏的手段,使来使去,都是那几招。

不过就是想坏了她的名声,好让她能任由她揉捏。

这人心性狭小,手段还不高明,一点都不知道与时俱进。

若是退了亲,还亟待说人家的池玲珑,说不定为因此暗恨的咬碎后槽牙,可现在她都是御赐的秦王妃了,和秦承嗣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她嫁进秦王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已经走到了这步境地,周氏还想败坏她的名声?

啧,不知道及时和她这个庶女缓和关系也还罢了,却还想拿捏磋磨她,池玲珑险些要怀疑,周氏是不是脑子坏了。

池玲珑到了忠勇侯府门前时,门外守着的侍卫见到她,僵硬片刻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恭敬问她行了礼,随后就一溜小跑的进府通报去了。

池玲珑是由忠勇侯府的大管家,也就是她那父亲的心腹之一——吴伯。亲自陪同着,走到二门处的。

池明瑄几个姐妹闻讯过来迎接她,吴伯便功成身退。

看着池玲珑领了人,带着大批的礼物过来了,池明瑄眼皮子眨的简直跟抽风了似地。

她挽着池玲珑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你还真来了?”

“不然你以为呢?”

池玲珑鄙视的看池明瑄一眼。随后也不再同她唧唧歪歪。却是扭过头来,问起池明珠,有关周氏现在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昨天请了太医过府,给母亲来了几服药,母亲昨晚上便退了烧。今早已经能下地走几步了。”

“如此就好。”池玲珑道:“我过来时,秦王让我带了些人参、灵芝等贵重药材。这些药材都是往年宫里赏赐下来的贡品,王爷听说母亲身子不适,就让我带了过来。”

池明珠几个姐妹,听到池玲珑说。她身后那些侍女手中捧着的,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个盒子,都是秦王特意送给周氏治病的药材。不免心思激动。

秦王啊,不管他在外的名声怎样。秦王却当真是个人物。

位高权重,盛宠优渥,怕是连他们父亲见了秦王,都要礼让三分。

秦王竟因为母亲生病,还特意送了药材?

一时间,听了这话的侯府诸姐妹,面上的神情都有些不同了。

不说这些姑娘们,现在都在心里想些什么,却说从周氏院中走出的林氏,听到方才池玲珑说的话,却是嫉妒的险些要将指甲掰折了。

当然,眼皮子浅的林氏,并不是嫉恨秦王还没有娶侯府的姑娘,就将周氏当岳母看;她只是眼馋被碧云几人抱在手里的匣子。

那些匣子,最次的也是用上等的黄花梨木制的,能用这些上等的木材制成的匣子,放置的药材,那药材还能差到那里去不成?

更何况,池玲珑方才还说,那匣子中的药材,都是之前陛下赏赐给秦王府的贡品。

陛下赏给秦王的东西,会有不好的?

林氏眼馋的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

她口干舌燥的想着,若是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银子,最少也要有个五、六万两。

林氏一想到银子,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恍惚怔忪了。

索性,这人失态也只是失态了片刻,再被亲生女儿二姑娘池明琬,懊恼的掐了一下胳膊,提醒她现在的场合后,林氏也是瞬间恢复正常。

“呦,五丫头回来了?快,快些进来。你母亲听到丫头通报说你过府来了,身上的病都好了一半呢。”

一手拉过池玲珑的手,亲昵的拍了拍,不振痕迹审视着,池玲珑长的越发出色的小脸,林氏面上笑靥如花,心中却百味杂陈。

尤其是,当她看到池玲珑现在的穿着打扮后,也是心中苦涩非常。

池玲珑这丫头,哪一点能比得上她女儿明琬?

啧啧,连这么一个庶女,都能摊上秦王府的亲事,她的琬姐儿的亲事,更是得要好好挑挑。

什么侯府的嫡次子,伯府的嫡长子,户部尚书的嫡长孙,这些个毛头小子,不管是出身还是长相,有那个能配上她的琬姐儿的?

林氏心中鄙夷着,前些时日,来试探她口风的妇人,面上却不动声色。

若不是皇帝的后宫,现在不管是皇后,还是四妃,都齐全着,且还有端妃、仪妃等诸多位份颇高的妃子,将女儿送进宫,她也不会多出挑,林氏也当真想,将池明琬送进宫去某个前程。

不过,皇帝的路子走不通,不是还有五皇子、太子、七皇子、十皇子、乾世子等王孙贵胄没有娶正妃么?

她的婉姐儿可着实是,这些个王孙们正妃的良选。

只要她谋划得当,不愁女儿嫁不好。

林氏的心思不须说,却说池玲珑随着诸姐妹,进入紫薇苑的暖阁后,见到那个瘦了一圈不止的周氏,也是忍不住怔愕在当场。

周氏在池玲珑的记忆中,一直都是个略有些丰腴的贵妇。

她不算多胖,保养的也非常好,将近四十,看起来却只有三旬的美.妇。

而现在的周氏。面色蜡黄,髋骨突出,嘴唇干燥,双目浑浊无神,这还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周氏?

池玲珑在周氏面前演了一把孝女,等池在周氏的紫薇苑用过午膳,而后随同池明瑄去了她的小院儿歇息后。池玲珑也是忍不住询问。周氏到底是被怎么气着的。

有关池晟瑾的亲事,其中的弯弯道道,池玲珑从秦承嗣哪里得来一些消息。池明瑄却丝毫不知。

然,池明瑄给池玲珑说的,有关周氏被气病的消息,却也不是作假的。事关池明珍。

“还不都是三姐姐作出来的。”池明瑄一边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啃,一边也又和池玲珑说悄悄话道:“前几天府里不是办过花宴。让京都的贵妇相看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么?”

“二姐姐的亲事具体怎样我不知道。不过,这几天好几个贵妇,都托着关系,进了咱们府。来拜见大伯母。这不是有人看中了三姐姐么?”

池明瑄“咔嚓”要了一口苹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也又道:“我也不知道。那都是那些府上的贵妇,想要为公子求娶三姐姐。不过,其中有一家我却是知道的。”

和池玲珑咬耳朵道:“武安侯府的侯夫人,想要为世子求娶三姐姐呢。”

池玲珑吃惊的眸子都瞪大了,池明瑄拍拍她的手,一副“我之前也和你一样震惊,不过,震惊着震惊着,也就不震惊了,五姐姐你要淡定。”

池明瑄的安抚,对池玲珑来说,没有一点用。

若是别人想要求娶池明珍,池玲珑断不至于如此瞠目结舌。

可武安侯府的世子不是别人,那是秦承嗣唯二的好友之一。

秦承嗣长这么大,就两个处的不错的朋友。

一个是武安侯府的世子爷曲陵南,这是京中的人,大多都知道;另一个便是乾世子。

乾世子这个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和秦承嗣乃是知交好友。

不说乾世子,却说曲陵南此人。

曲陵南为武安侯府世子,原是武安侯的元配所出;可惜武安侯夫人,因为生曲陵南坏了身子,在曲陵南满三岁后,就撒手人寰。

之后,武安侯又续娶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性情温婉,最是好脾气。

可惜的是,嫁给武安侯后,却一连给他生了七朵金花。

正是因为武安侯夫人,一直没有生下嫡子,对于曲陵南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嫡子,一直颇为看重,当做亲生。

曲陵南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武安侯夫人又性情温婉和善,若是池明珍这个暴脾气烈马嫁入武安侯府,……

池玲珑已经可以想象出,之后武安侯府,要被池明珍弄得鸡飞狗跳一团糟的情景了。

说实话,池玲珑虽和池明珍是姐妹,本该亲近,可相比于姐妹亲情,池玲珑更不愿意让秦承嗣不痛快。

秦承嗣看似清冷无欲,却最是重情,曲陵南是他唯二的好友之一,想来若是曲陵南之后的日子不好过,秦承嗣嘴上不说,心里也段不至于开心痛快。

池玲珑面上的神情变来变去,而就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似地,池明瑄此刻也捂着小嘴,拍拍她的手臂安抚她稍安勿躁。

“五姐姐你放心吧,嘁,武安侯府是不错,可三姐姐眼光高,可看不上武安侯世子。”

不知是鄙夷还是嫌弃,池明瑄叹一声,“大伯母倒是觉得武安侯府不错,虽然小姑多了些,然现任武安侯夫人是继妻,肯定不敢苛待,元配留下儿子娶得儿媳,这是其一。其二,那武安侯府的世子,听说和姐夫一样,乃是个洁身自好的。至今为止,都没有收什么通房侍妾,起居都是由小厮照料服侍的。”

又一摊手,摇头道:“要我说,武安侯府这条件,足够匹配三姐姐了,可惜三姐姐不知足,在大伯母和她商量这件亲事的时候,把杯子都摔了,还哭嚷着,武安侯世子是个武夫,是个粗人。她即便嫁不了这京都仪态最华美,出身最尊贵的世家公子,也断不会嫁给一个武夫糟践自己。”

池玲珑听到池明瑄和她学的这些话,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停。

池明瑄此时却也又道:“正是因为当时三姐姐叫嚷的太厉害了,外边的小丫头才听到了。我们才知道,大伯母是被三姐姐活活的气病过去的,不然,哼哼……”

又道:“可惜大伯母就是太疼三姐姐了。要我说,三姐姐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她就罚她闭门思过,实在太轻了。若是我母亲。啧。怕若是我敢这么口无遮拦,母亲定是要罚我去暗室自省三天。”

最后才幸灾乐祸一句,“也就是因为如此。今天五姐姐你才没有见到三姐姐。她啊,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呢。”

池玲珑深呼吸一口气,将池明瑄传递给她的信息,都消化了。才不由的苦笑一声。

“你说,明明她和六妹妹是同胞。又是姐姐,怎么看着还没有六妹妹稳重?”

池玲珑抿一口茶,又道:“就她这么个挑剔火爆的性子,还想嫁京都最华贵最有学识的世家子。她想得美,想着她是侯府嫡女就自傲的,恨不能抬着下巴看人了。嘁,怕是这京都出身比她贵重的贵女。都不敢有她这么大的口气。”

又无奈摇头道:“就她这性情,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

池明瑄赞同的点头,皱了皱小鼻子,也又“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苹果,呜呜咽咽的道:“只希望到时候她别连累了我们,别把侯府姑娘们的名声,都败坏了,我就阿弥陀佛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说了许多体积话,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却倏地听到池明瑄的贴身丫鬟香草,在门外通报道:“两位姑娘,四姑娘过来了。”

四姑娘池明嬛,她怎么现在过来了?

池玲珑狐疑的看向池明瑄,她早已不和侯府里的人接触,都不知道这些人,现在腹里都打的什么算盘了。

池明瑄也微微蹙了蹙眉头,小声的和池玲珑唧唧歪歪道:“我猜啊,肯定是因为她的亲事。”

四姑娘池明嬛也是大房庶女,然相比起池玲珑来,周氏对池明嬛的敌视,更大一些。

不怪其他,怪就怪在,四姑娘的生母林姨娘,乃是老夫人出了五服的娘家侄女。

想当初,老夫人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夺忠勇侯之位,因为此,便不想让周氏生下孩儿。

基于这个原因考虑,老夫人便伙同二夫人,给周氏下了药。

可惜,造化弄人,这事情三年后却被周氏发现了。

而后,有了池仲远保驾护航,周氏顺利诞下侯府的世子池晟瑾。

老夫人和二夫人忌惮与池仲远的威慑,不敢再出“要人命”的幺蛾子,却也不想周氏的日子过得顺心畅快。

由此,两人合谋一下,老夫人便往儿子房里塞了一个林姨娘,以期给周氏添堵。

周氏和老夫人斗了半辈子,林姨娘又是老夫人的侄女,因为这一点,周氏岂能给林姨娘好日子过?

若说早几年,因为老夫人身体康健,还能扶着林姨娘,和周氏打擂台。

可自从去年,老夫人莫名其妙,总梦见“宁姨娘”,老夫人便再管不了林姨娘了。

林姨娘的日子不好过,四姑娘又岂能过得舒心?

若是以前且还罢了,林姨娘和四姑娘吃亏受罪,总归能把日子过下去。

可眼下,府里忙着说亲的姑娘,可不仅只有池明琬、池明珍两个嫡女,还有池明嬛这个庶女呢。

嫡母拿捏庶女的亲事,这本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那个姑娘,不怕自己嫁不了良人?

在几日前忠勇侯府举办的花宴上,池明珍和池明琬大出风头,池明嬛虽然身为庶女,也不是没有贵妇,为侄儿或庶子看上她。

可怀就坏在,但凡有人询问周氏,有关这个庶女的亲事,周氏的表情立马就会变得不冷不热。

那些个贯来精明能干,尤其善于看人脸色的妇人,见周氏的面色冷淡下来,岂有不知她不喜这个庶女的?

由此,即便是对池明嬛印象还不错的夫人,也不得不将原本的心思打消。

这京城里,嫡出的贵女虽不多,庶女的姑娘,却足够她们挑到眼花。

因为一个池明嬛,让她们和周氏交恶,这事情委实划不来。

再则,她们多得是别的选择,并非除池明嬛不可。

由此,池明嬛的亲事便当真无人过问了。

所以,此番池明嬛,在明知道池玲珑也在池明瑄这里的时候,过来拜会她们姐妹,不用说,肯定是来找池玲珑,请求她帮忙来了。

池玲珑能想到的事情,池明瑄自然也想到了,因而,这姑娘现在也是伤春悲秋一叹,问池玲珑,“五姐姐,若四姐姐果真是来请你帮忙的,你帮是不帮?”

不等池玲珑回话,又顾自道:“虽然我也觉得,有时候四姐姐说起话来挺讨人厌的。只是,到底是府里的姐妹。不管咱们平日有多么不对付,总也不好磋磨了四姐姐的亲事。”

又小大人般一叹气,“嫁人可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若是嫁的不好,后半辈子可都是要吃苦头的。”

池玲珑看重池明瑄摇头晃脑,也是忍不住失笑出声,在她额头上敲上一个爆栗。

“若是她果真是来说这件事儿的,我能帮肯定要帮她一把。毕竟,说到底,四姐姐比我更身不由己。尤其是林姨娘……”

池玲珑叹息一声,虽然不好议论父亲院里的姨娘,却也忍不住说道,“林姨娘自来安分,平日除了自己的小院儿,几乎哪里都不去。若不是早先家里走投无路,被逼无奈只能靠着老夫人讨口饭吃,想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至于……”(未完待续)

ps:今天多更新了两千字,阿扇果然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嘻嘻,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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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保养

从忠勇侯府回到秦王府后,池玲珑也便开始了,一个小姑娘备嫁时的,深入简出的生活。

她开始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绣着自己的嫁衣,一边也还被孙琉璃像养小猪一样,精心的照养起来。

知道孙琉璃兄妹两人,乃是她的表兄和表姐,且出身自延世足有八百年的颛孙氏,池玲珑对于孙琉璃三不五时拿出来的,各种或稀奇古怪或珍贵非常的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

孙琉璃之前给池玲珑说,她要给她好好的补补身子,这话并不是说着玩的。

孙琉璃办事向来有计划,早在池玲珑随弘远帝前往皇家围场狩猎时,便调集手中的力量,将她需要的药材,和特别的,让池玲珑泡澡的药桶,都准备齐全。

因而,在池玲珑从忠勇侯府回来后,孙琉璃便开始了对她的保养计划。

池玲珑对此倒也好奇,加之临近冬天,天气确实越来越冷,她便也懒的出门,只一边在府里绣嫁衣,一边任由孙琉璃折腾。

孙琉璃是当真有两把刷子的,尤其在女人保养这方面,她的学识更是堪称渊博,随口便能说出十几个法子

现在她这些手段都用在了池玲珑身上,也当真让池玲珑吃不消。

每日需要往身上涂抹各种香肌美体的香膏,按时按量的喝各色补身子的汤汤水水且还罢了,每晚上要蒸药浴,池玲珑也能接受,然而,这其中有一样“保养”,却是让池玲珑羞难自抑。

这一日。照例到了该做那一样养护的时间,池玲珑迟疑的撇着嘴,看着面前的孙琉璃,就是不愿意脱衣服。

是的,孙琉璃给她做的这一样保养,乃是“护宫”,所以。一定要脱衣服。

孙琉璃看到池玲珑这副扭扭捏捏的羞臊模样。也是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指头便作势往她额头上点去。

“你这臭丫头,若不是你是我嫡嫡亲的表妹。你以为姐姐会浪费这许多时间,整天来折腾你?”

很眼疼的捂了捂眼,孙琉璃便也又很嫌弃的摇头无语道:“快些把衣服脱了,你再怎样磨蹭。这针灸也是必须要进行的。告诉你个臭丫头,你啊。可别千万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你这丫头年纪小,还略有些宫寒的毛病,怕你之后嫁人了,怀孕生子时。把身体亏损坏了,你以为姐姐愿意在这折腾你?”

孙琉璃嫌弃的催促池玲珑,“快些脱衣服。放心吧,这内室里早就烧好了地龙。冻不着你的。”

见池玲珑还缩着个脑袋,在她面前装鹌鹑,孙琉璃更是被气得,鼻子里险些都要冒烟了。

她素来是个暴脾气,也就是在池玲珑面前,还能强制控制住自己几分,以免吓着她。

若是遇上些别的什么人,敢这么在她跟前“摆架子”,看她不大巴掌侍候她。

心里边苦笑不已,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孙琉璃也只能把怒火往心里咽。

谁让这是她嫡嫡亲的表妹呢,对别的人,她一个心气不顺,可以甩袖子走人,可她是绝不会这样对待,她在这世上幸存不多的亲人的。

孙琉璃缓过了气,看池玲珑还不动作,干脆自己上手,把池玲珑禁锢在怀里,就去扒她的衣服。

“我脱我脱,表姐你慢点,我自己来,自己来……”

池玲珑哀怨小声叫唤出声,几经挣扎无果,最后,也只能脸色爆红的,像是慢镜头回放似地,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因为她以前来月事时,小肚子会涨痛,孙琉璃之前便给她开了,专门用来调理身子的方子,每月吃上五天。

虽然近段时间来,月事到来那几日,小肚子并没有再疼痛。

考虑到她半年之后就要和秦承嗣成亲,说不定小小年纪就要怀孕生子,为防她出什么意外,孙琉璃也是想尽了一切法子,要给她“暖宫”。

只是,这名曰“暖宫”或“护宫”的疗程,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了,往身上扎针也就算了。

可为毛在扎针之前,还要往哪里,哪里塞什么足有桂圆大小的药丸啊喂?

池玲珑想起昨天她浑身羞成了个虾子,被孙琉璃好一通折腾,一张小脸也是涨红的险些要滴出血来。

她不怕扎针时,那种麻酥酥的,好似有蚂蚁在啃噬的感觉,可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往自己下.体塞东西,别说这女人是她表姐了,就是她亲妈,池玲珑也觉得没脸见人。

羞臊的满脸通红,池玲珑在孙琉璃的怒目而视中,也是缓缓的将上身的衣服扒了下来。

孙琉璃看她还算配合,也是瞪了她一眼,便从自己的腰封中取出一个白玉瓶,珍而重之的,从里边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到池玲珑手里。

“快点,该怎么做不用表姐再教你一遍吧?你这丫头,在表姐面前羞什么?哼,告诉你个臭丫头,若不是你是我妹妹,我才懒得费这么大工夫,去给你制这药丸呢。”

孙琉璃居高临下的鄙视着,拉了被子下来,盖住自己,偷偷摸摸在被子动作的池玲珑。

不顾她小脸,此时更是滚烫的可以煎鸡蛋,孙琉璃又道:“咱们家要出嫁的姑娘,提前三个月,都是要做这些保养的。只是,谁让你年纪这么小呢,若是你十七八岁再出嫁,表姐顶多给你保养三月便是,可你现在年纪这般小,又是嫁给血气方刚的秦王,不及早把你调理的壮壮的,表姐岂能放心?”

说起秦承嗣,孙琉璃语气中的嫌弃和烦闷之感,浓郁的几乎能凝出水来。

刚认回来的小表妹,他们还没怎么亲热的,就被秦承嗣这大尾巴狼叼走了,孙琉璃本就抑郁。

偏偏,哪怕她郁闷的要死。现在也不能不将表妹养护的壮壮实实、水水灵灵的。

娘呦,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如此心酸,如此情不甘心不愿,根本没办法破哦。

越想秦承嗣,孙琉璃心里窝着的火气便越大。

在临近爆破点时,孙琉璃也是苦逼的。自己及时叫了停。

秦承嗣啊。他们现在确实得罪不起来着。

心塞的孙琉璃,想到这里,看着池玲珑的目光。不免也又有几分哀怨了。

于是,也就例行一事的,又开始摧残起池玲珑了。

“你别看这药丸小小一颗,放在市面上。却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哼哼,在大兴王朝。可都是皇后和贵妃才能享用的奢侈品。不过,这药丸的制作方子,早随着大兴灭国,被一把火烧成灰了。若不是这方子。是咱们以前的老祖宗想出来了,家里一直都有备份,哪怕现在你想折腾。也折腾不出来。“

又对池玲珑道:“让你享受一把皇后贵妃的待遇,你还矫情上了。你说,你对得起你表姐我这般夜以继日为你忙碌么?”

看池玲珑已经又提上了亵裤,屁屁处塞了个枕头,以防那啥融化之后倒流,孙琉璃也是隐晦而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孙琉璃将池玲珑身上的亵裤往下拉了拉,露出她圆圆的肚脐眼,也便开始专心的给她扎针起来。

颛孙氏出了不少神医,那些神医大多学识驳杂。

然而,因为之前颛孙氏的很多姑娘,都被当政者索取进宫,为后或为妃,基于对这些女儿或孙女的疼爱,颛孙氏祖上的医术高深之人,也特意对女子保养和生养这几方面的知识,特意研究过。

结果,成果自然是不错的。

只可惜,颛孙氏养出来的女儿,最后都便宜了别人。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连十四岁的小表妹都要嫁人了,她这般为她调理身子,竟是为了让某个秦承嗣能更好的折腾她?

一想到这里,孙琉璃心更塞了。

若不是武力值没有秦承嗣高,又接近不了那人,孙琉璃也当真是,想将秦承嗣好一通修理。

……嗯,这个目标定的太远大了,还是之后让小表妹替她实现吧。

池玲珑的日子,便这样在羞愤欲死,和正儿八经的装bility之间,痛并快乐的苦熬着。

虽然每日都要被孙琉璃折磨一回,刷一刷她的下限,池玲珑习惯着习惯着,也当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索性,虽然日子过的有些心酸的过了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至于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池玲珑看了看某只又用绿油油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看的王爷,也是忍不住小心肝颤抖个不停。

她就说要分房来着,可分到现在也没分开。

于是乎,某只饿狼现在看着被补的小脸粉扑扑,嫩的好似要掐出水来的她,可不是更加血气上涌了。

池玲珑捂着脸,被秦承嗣赤果果的目光,看的心旌神摇。

孙琉璃整天给她整那些药浴,汤药,食疗,针灸,香膏之类的,或涂或抹或食用的东西,效果当真再好不过。

连她都能觉出,这一个月来,自己的身子好似发育的更快了,胸前那两团儿软肉,也更有分量了,更何况秦承嗣?

池玲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眸子又开始变的深邃慑人的秦承嗣,也是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跑。

谁让这天下雪来着,若是不下雪,秦承嗣必定要去办差。

现在倒好,秦承嗣松闲了,她的日子要苦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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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年关喜事多

京都下第二场大雪时,外边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不管是树上还是房檐上,都挂上了偌大的冰锥。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去翼州庆阳伯府下聘的池晟瑾,也已经赶回了京城。

年关将近,今年的京都,少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平阳郡主,少了一个在贵女和贵妇们的印象中,素来目中无人的九公主,好似整个京都自此都变得和谐了。

糟心的事儿少了,喜庆事儿反倒多了。

兴许是这段时日,日子过得舒心,赈灾的工作也做得很给力,朝堂上的弘远帝心情大好之下,也是接连为所谓的王孙子弟们,赐下了两桩亲事。

第一桩亲事,乃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娘家曾侄子,延平侯府的世子爷萧胤,和惠郡王府的安泰郡主的亲事。

太后早就看好安泰郡主,做延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不仅是因为安泰郡主的父兄给力,多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更是因为,安泰郡主是太后娘娘亲自看着长大的。

这姑娘身为皇室女,身上有皇家的贵气和大气,却也生的小巧可人,加之性情温婉妥帖,贤淑贞静,很合太后娘娘的胃口。

早在秦承嗣和池玲珑的亲事定下之前,延平侯府的侯夫人,也即是萧胤的母亲,便连请太后给萧胤指婚。

当时太后和延平侯夫人,拿着京都贵女们的花名册,翻看了许久,之后,延平侯府人回府,太后才想起了。秦承嗣和乾世子这两个婚姻老大难来。

结果,乾世子好一番插科打诨,又成功的从太后娘娘手下逃脱;而秦承嗣因为运作得当,也是如愿以偿和池玲珑定下了亲事。

秦承嗣后来居上,将池玲珑给定了下来,然而,太后本来十分看好的。萧胤和安泰郡主的亲事。却是一拖再拖,直拖到年关了,才终于事成。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在延平侯府人回府后,太后娘娘便忙碌期秦承嗣的亲事来,后来。等秦承嗣和池玲珑被皇帝赐了婚,安泰郡主的父亲惠郡王。也已近奉了皇帝的命令,前往南诏国,送“九公主”和亲了。

萧胤此人,不管是学识。还是出身,以及长相都是不错的。

可年已十五的世子了,因为处境优渥的原因。倒是“纯粹”的有些过分。

想当初惠郡王妃,在听到太后旁敲侧击的询问她。将安泰指婚给萧胤,她意下如何时,惠郡王妃纠结之下,也拿不定主意。

因而,也便借口,安泰的亲事,还需要惠郡王点头,好歹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于是,有关延平侯世子萧胤,和安泰郡主的亲事,便这般搁置下来;由是,直到惠郡王从南诏回京,太后才又重提旧话。

这也才有了十一月中旬的,圣旨第一桩赐婚。

至于被弘远帝赐婚的第二对亲人,却是长乐长公主的次子穆长绪,以及右相的嫡长孙女顾明月。

穆长绪和顾明月两人,池玲珑都是认识的。

然而,听到这两人被撮合到了一块儿,池玲珑莫名的就觉得,这情况好似有些诡异来着。

池玲珑见过几次穆长绪。

穆长绪身为长乐长公主的嫡次子,又是太后娘娘爱重的外孙,在京都权贵圈子中,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有分量,也不该娶右相的嫡长孙女的啊。

倒不是说,顾明月配不上穆长绪,恰恰相反,在池玲珑看来,如同顾明月这般的天之骄女,从出生起,百年注定了,她以后定是要嫁入世家大族做宗妇,或是嫁入皇子府,为正妃的。

穆长绪虽是天之骄子,王孙贵胄,然说到底,他毕竟是个次子。

虽说皇帝现在有给他的父亲,亦是长乐长公主的驸马穆云成封侯,可即便穆云成当真有了爵位,在他百年后,这爵位也落不到穆长绪这个次子的身上。

所以,若让池玲珑说,她当真觉得自己在皇家围场结交的好友顾明月,被指婚给穆长绪,实在是有些亏了。

池玲珑不知道弘远帝究竟是考虑到什么了,才倏地神来了这么一笔。

不过,把个好好的右相嫡长孙女,赐婚给长公主府的嫡次子什么的,池玲珑也当真是醉了。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已经是隆冬了,外边冰天雪地,天地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然而,致远斋的内室中,现在却是一副暖春之相。

午睡醒来,池玲珑只觉得浑身酸软,头更是有些晕乎乎的,这是她睡多了的征兆。

察觉到揽在自己腰间有力的力道,以及背后紧紧贴着的,那仿佛火炉一样热呼呼的温度,池玲珑还未睁眼,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挑起来。

“醒了?”

身后传来秦承嗣嘶哑干涩的说话声。

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似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喷洒在池玲珑小巧的耳蜗中,当即便让池玲珑忍不住浑身轻轻战栗一下。

她嘶哑着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语气低的像是小猫在爱娇的撒娇一般,然而,那微微上调的音调,初醒时,语气中性感的呢哝,却让紧贴在她背后的秦承嗣,呼吸忍不住开始急促和粗重起来。

“阿愚……”

秦承嗣薄唇轻启,开口唤着池玲珑,他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幽怨,手中的动作却非常给力。

不过轻巧一个用力,便将池玲珑搬了过来。天翻地覆间,池玲珑瞪大了眸子,黑漆漆的眸子中,满含嗔怒。

秦承嗣被她这湿漉漉的眼睛看的,浑身血液倒流,某个地方更是焦躁的抬起头来。

他们两个已经很多时日不曾如此亲近过了。

早些时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虽说瑞雪兆丰年。然而,雪压塌房子,堵塞道路,造成严重雪灾,却也是每年都避免不了的问题。

秦承嗣每年都被弘远帝抓壮丁,今年同样不例外。

之前他去京城近郊赈灾了七天才回来,结果。回府还没有休息上两天。又被弘远帝拉过去,让他坐镇两桩大的凶杀案去了。

池玲珑当时也是郁闷非常。

按说,秦承嗣只是个负责带兵打仗的王爷。在国家安定,他赋闲在家时,赈灾也就算了,可让他坐镇刑讯什么的。这明显风格不符么?

池玲珑在心里将弘远帝好一通埋怨,然而。看到现在这个终于完整无缺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心中终究是喜悦非常,连眸子何时弯成了月牙,都不知道。

两人好一番亲昵。自不必说。

内室中传来少女娇不胜羞的嘤咛声,以及男人难耐的闷哼和嘶吼,这声音传出来时。守在殿外的六月和碧云同时虎了脸。

碰巧七月随着姜妈妈,断了新作出来的糕点。以及熬制的汤水,要侍候池玲珑服下,听了内室中那细碎的缠绵声,姜妈妈也是一脸的炯炯有神。

最后,姜妈妈脸上的神色,红白青黑紫轮番上演一遍,也是飘着远去了。

徒留下六月几人,想笑不敢笑,只垂着脑袋,憋的耸肩不已。

到了晚间,这场历时一天一夜的雪,也是终于停了。

今日致远斋中,因为秦承嗣的回归,很是热闹上了。

池玲珑兴高采烈的亲自下厨看了食材,大笔一挥,也是决定今晚还吃火锅。

大冷的天池火锅什么的,简直是美呆的事情。

可惜,在池玲珑和秦承嗣即将用晚膳时,却来了一个个子小小的不速之客。

秦承嗣看着池玲珑熟练的为魏释锦洗手插手,眸中的锋芒锐利的,让魏释锦差点被甩袍子走人。

但是,凭什么这男人回来了,他就不能继续陪大姐姐吃饭了?

秦承嗣看着坐在池玲珑另一侧的魏释锦,脸都黑了。

虽说早在这几天的情报中,他就知晓了,魏释锦莫名其妙和池玲珑混在一起的消息。

可是,他不是下令让墨乙把这兔崽子禁足在紫竹院么?

那现在这鬼精鬼精的小玩意,是怎么从紫竹院跑出来的?

钻狗洞么?

秦承嗣此时面目线条冷峻的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只是,估计也就只有这位自己才明白,他此时不过是懊恼的,想要让墨乙去领罚,想要让阿壬立即带人去见紫竹院的院墙加高,把狗洞全都堵上罢了。

这一顿晚膳,因为有“第三者”插足,秦王爷用的很不顺心。

到了晚间,抱着池玲珑在温泉中好一番厮磨后,出尽心中的郁气候,秦承嗣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软成一滩水的池玲珑回内室。

“今后不准魏释锦再踏足致远斋一步。”

秦承嗣咬着池玲珑的耳朵,愤愤的说,“那小子鬼精的很,你小心被那小子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秦承嗣向来惜字如金,好不容易今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字,却是用拉指责她的智商的,池玲珑瞬间便怒了。

虽说早先被折腾的没了力气,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池玲珑却也不忘用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狠狠的怒瞪着秦承嗣,两个腮帮子更是鼓的高高的,像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似地。

“我有那么笨么?”池玲珑反抗出声,“再说了,魏释锦才三岁,凭他再怎么多智近妖,现在都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豆丁呢,我能被他骗了?”

秦承嗣被池玲珑那幽幽的眸子嗔怒的瞪着,身上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心中更是悸动非常。

然看着已经软做一团的娇人儿,秦承嗣也是不得不强制压抑下去,身上的悸动。

而是有闷闷的道:“你就有那么笨。”

在池玲珑的郁闷瞪眼中,秦承嗣也是伸手,在池玲珑的腮帮子上接连戳了两下,面上难得的出现郑重之色,“别小看了魏释锦。”

秦承嗣道:“他生在皇陵。长在皇陵,又是被先和硕亲王及王妃费尽心力教养出来的。虽说他如今也不过才只是将近四岁,可皇家的王孙,从来都不是只单看年纪,就能分别出好坏和好对付不好对付的。”

又哼哼两声,继续在池玲珑耳边,贬低魏释锦。“那小子可鬼精着的。早先他被送来王府时,在你我面前哭的厉害,可晚上让他自己睡时。那孩子却能一夜到天明。你说,他之前还哭喊着要母亲,后来又是那番作态,这是为何?”

闷闷的低笑出声。秦承嗣取笑池玲珑道:“傻阿愚,魏释锦虽小。想骗着你玩,还是很容易的。”

池玲珑:“……”

想象自己上辈子三岁的时候,还在和表姐妹争布娃娃,抢着要去游乐园玩碰碰车呢。池玲珑现在也当真是醉了。

三岁就开始算计人,那孩子的智商,可该有多高啊。

这一刻。池玲珑由衷的开始敬畏起古人的智商和早熟起来。

不过……

池玲珑很是郁闷的道:“虽然魏释锦有利用我的心思,想来也只是想抱着我这棵大树。以期能在秦王府站住脚。你说那小子鬼精我深以为然,只是,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心思,到底也是个只有三岁,失了父母的孤儿。”

“虽说三岁看老,可他的性子现在毕竟还没定下来,好好扭一把还是可以学好的……”

池玲珑又絮絮叨叨的,为魏释锦说了许多好话。

她本是好心来着,虽然也察觉那孩子后来莫名其妙的和她走近,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是,为了活下去么,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根本不值得一提。

况且,能这么直觉的发现,傍上她才会有好日子过,从这一点不也说明了,魏释锦看人还是很准的么?

所以,为了他的另眼相看,怎么说她也要帮魏释锦那小豆丁一把呢。

池玲珑说着魏释锦的好话,结果……弄巧成拙,让本就不喜那小东西的秦承嗣,此时更是懊恼的,连剑眉都紧皱起来了。

秦承嗣现在也当真恨不能……把那小叫花子,直接丢出去,好任他自身自灭来着。

让他再缠着他媳妇!!

时间转眼进入腊月,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腊八节也就到了。

腊八节当天,当早起接了宫里赐下了的八宝粥,用过早膳后,池玲珑便又例行接到了池明瑄给她送来的书信。

池玲珑现在因为住在秦王府,出行不便,所以,每月除了初一和十五,会跑两趟忠勇侯府,给府里几个大头请安,其余时候,却是被某个占有欲强的王爷管束的,连踏足忠勇侯府都不能的。

池玲珑不好出去闲逛,对于忠勇侯府,她上边那三个未出嫁的姑娘的亲事,自然也不知晓。

索性池明瑄自来和她关系好,那姑娘又是个尤其爱八卦的,因而,每日先来无事可做,都会写封书信,将忠勇侯府最新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她知。

池明瑄和池玲珑两姐妹通信的频率,大概估算一下,便是每两日一次。

因为通信的速度快、质量高,池玲珑尽管现在没有居住在忠勇侯府,对于发生在侯府里的事情,也还是池明瑄知道,她便知道的。

今日池明瑄给她写的书信不长,然而,其中却有两个堪称劲爆的消息。

——三姑娘池明珍昨日刚与三朝元老,至今已经致仕的狄大人的嫡长孙,经由双方父母做主,互换了更贴,定下了亲事。

——四姑娘池明嬛也是在昨日下午,亲事已定。

先说四姑娘池明嬛,因为四姑娘乃是庶女出身的缘故,可供她选择的余地,并不是太大。

早先周氏因为想要将这些年来,在老夫人哪里受的窝囊气,出在她的身上,便想要磋磨她的亲事。

之后在十月份,周氏卧床不起那日,池玲珑前去忠勇侯府“慰问”周氏,和池明瑄谈话期间,池明嬛也果真如池明瑄和池玲珑猜想的那样,哭着哀求池玲珑,好让池玲珑能够出手帮她一把。

池玲珑当时没有物伤其类的悲哀感。然而,正像是池明瑄所说的那样,嫁人本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若是嫁不了一个良人,后半辈子都会过的不舒坦。

池玲珑想到好歹大姐姐妹一场,当时也确实答应池明嬛,自己会试着去和周氏沟通一把。至于结果。她却不敢保证。

当日池玲珑临回府前,又去辞别周氏,也就隐晦的提了几句。现在忠勇侯府梳打招风,京都各势力都在关注着忠勇侯府的话。

她并不是在敲打周氏,也不是一朝麻雀变凤凰,便想要站在周氏这个嫡母头上作威作福。只是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的娘家来着。若是周氏脑袋不开窍,办了蠢事,在池明嬛的亲事上动手脚,到时候京都各府的贵妇们。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会把忠勇侯府当笑话。

考虑到这些,池玲珑也就暗示了周氏好些话。

至于周氏到底有没有听心里。当时,心态到底是不甘心。还是愤怒怨恨,池玲珑不知。

然而,池明嬛被定给了父亲手下的心腹大将的孙子,一个七品的校尉为正妻,不说池明嬛那未婚夫的长相和人品如何,这亲事单从身份地位的匹配上来算,却是非常合理的。

仔细说来,早先大姑娘池明纤,定下的相公还没有出仕,只身上有了秀才功名;而池明嬛如此不得周氏的意,周氏也给她定了个,身上已经有了品级的少年为夫,这绝对是周氏退步再退步的结果了。

如此,想来等池明嬛的亲事在京城传播开之后,周氏也要风光起来了。

善待庶女么,不管如何,周氏此举也算是足以让她在京都扬名一回了。

池明嬛的亲事且不再说,却说池明珍的亲事。

早先池明瑄告诉过池玲珑,池明珍一心想嫁文采风流,学识渊博,英俊倜傥的世家子为妻。

池玲珑之前还笑话池明珍是痴人说梦来着,结果,不管池明珍是不是白日做梦,有个全力以赴为闺女的亲娘,却当真是非常给力。

周氏在进京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也果真寻到了一位,非常符合池明珍要求的男儿。

便是已致仕的,三朝元老狄大人的嫡次孙。

狄家世代以诗书传家,早先曾出过三公,现在已经致仕的狄大人,历经三朝不说,早先还曾是帝师。

狄家在官场中的人并不多,然,狄家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却至高无上。

盖是因为,狄家历代都会出现几位学究天人的大儒,他们不会出仕,却会到乾州最大的书院青阳书院,或授课或研习古籍。

“北有国子监,南有乾青阳”,这是大魏人心目中,藏书最丰富,任教的大儒最多,学子最有出息的两所学校。

京都的国子监且不说了,虽然其中在其中任教的,大多是饱学之仕,甚至那些所谓的太傅,或阁老们,闲暇无事,也会在其中开些课程。

然国子监毕竟是京都勋贵子弟们,才能进入的地方;平民百姓是断断没有机会进入这里读书的。

国子监排外,且非勋贵子弟不收,与之相比起来,乾州的青阳学院,却是全天下的学子,都可以进入攻读的地方。

可以说,正是有了国子监的“排外苛刻”,才愈发映衬的青阳学院,成了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而出了多任青阳学院院长的狄家人,自然也因此,在天下读书人之中,保有圣明。

至于周氏为池明珍定下的,狄大人的嫡次孙,却是也非常符合池明珍对未来良人的想象。

学识过人,长相俊美风流,只是,到底是嫡次子……

池玲珑拿着手中的书信,看到这里的时候,也当真忍不住笑出声。

类如狄家这样文人世家,能娶一个武将的女儿过门已是不易,池明珍想要做狄家的宗妇,却是万万不能。

好在池明珍早先也只是想找个,和穆长尧“同属一类”的良人。

而这个狄家的次子,虽池明瑄说他长相却是俊美,然而,身上没有爵位,人又太过寡淡,加之狄家家风非常纯正,……

池玲珑现在也着实想看看,因为偷看了一眼狄大人的嫡次孙,就鬼使神差的同意了这桩亲事的池明珍,依照她那火爆脾气,到时候成亲后,会把日子过程什么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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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除夕

忠勇侯府里,池明珍和池明嬛的亲事,都有了着落,池玲珑本是欣喜的。

然而,当一想到,素来心大的池明琬,至今还没有定下亲事,且又想到二夫人林氏素来贪婪无度,二老爷池仲德蠢笨如猪,池玲珑也实在担心二房一家,把整个忠勇侯府都坑了。

池玲珑为此事儿愁了一天,到了晚上秦承嗣归来时,也是忧虑的将这事儿说给他听。

池玲珑就是在像秦承嗣求助,因为她想让秦承嗣,派个人过去池明琬或二夫人身边盯着。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到除夕当晚,忠勇侯府几位夫人和嫡女,都有资格去宫里赴宴。

到时候年少有为的王孙贵胄都会到场,池玲珑也当真怕池明琬一个心血来潮,就赌上侯府所有姑娘的名誉,不要脸一把。

池玲珑这种把人往歪里想的做法,虽说有些不道德,只是,那也是因为之前早被二房的人恶心坏了。

为了地位权势,二夫人林氏绝对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池明琬乃是二夫人和老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池玲珑当真不对这个二姐姐的品性,抱丝毫的希望。

秦承嗣听了池玲珑这话,明晓了她的担心,也果真就让墨乙派两个女卫过去暗中盯着。

时间进了腊月中,秦王府中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开始往秦王府报账。

这些事情以往都是由秦王府的二管家负责的,今年却被秦承嗣大手笔的直接交给池玲珑,让她试手。

池玲珑瞪眼,却也知道,这些事情早晚都需要她来做。

因而。嫌弃的撇了几下嘴巴后,也果真将这事情接过来,一本正经的开始查账。

秦承嗣可是说了,今年送到她手上的,也不过秦王府在两个州府的庄子上的账本,等明年她过了门,作为当家主母。秦王府所有的庶物。可都是要由她打理的。

池玲珑对了好几天的账,直到小年前两天,才停了手。

这年的新年。池玲珑也不知道她年三十的时候,会不会在秦王府中过。

虽然上一年答应了秦承嗣,今年会陪他守夜,只是。谁能想到忠勇侯府一家子,会提前一年进京。

现在虽然她有心在过年的时候。陪着秦承嗣,可她作为备嫁女,别具一格的在未来夫婿府邸里备嫁,已经足够出格了。若是在父母长辈都在的时候,过年还不回府,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池玲珑想到这件事情。也是愁苦非常。

索性,不管她再怎么将眉头皱成川字了。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以往秦王府中,因为没有女眷操持庶物的原因,过年的时候,秦承嗣都是随着墨乙等人一道吃酒守夜的。

他们用的年宴,大多也是由秦王府大厨亲手准备的。

只是,大厨能够在菜色上下功夫,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上,可就操心不上话了。

今年池玲珑决定好好让秦王府的人过一个新年,也是提前从秦王府大管家手里,拿到了以往老太妃当家时,秦王府过年的购物清单,和宴会流程之类的东西,开始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

腊月二十六,宫里封了笔,随即,赏赐给秦王府的各种年礼,也源源不断的从宫里运送到了秦王府。

到了大年二十八,秦王府中到处都被张贴了红色的对子和福字,房檐廊角以及树木上,都被提前挂上了精心制作的灯笼。

这几日阿壬一直上蹿下跳的,领着一帮秦王府的家生子,到处搞卫生。

厨房中,姜妈妈和七月等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炸着各种丸子、肉盒,到处都是一片红火热闹的景象。

池玲珑只负责下命令,然而,因为府里多了这么一个管事又能干的女主子,秦王府的大管家看着今年热闹的,尤其有人气的秦王府,也是止不住面上带笑,嘴边的小调更是没停过。

秦承嗣站在致远斋门口,看着披着火红色狐裘,指挥着院里的丫头贴对子的池玲珑,满眼都是柔色,便连唇角,都抑制不住的缓缓上翘起来。

然秦承嗣好看的脸色,也不过就短短的持续了几天功夫,等到腊月二十八下午,池晟瑾和池仲礼两叔侄,再次过来秦王府中,要接池玲珑回府过年的时候,秦承嗣保持了一个多星期的好脸色,终于变成了一片冷凝和阴郁。

池仲礼和池晟瑾此举非常合情理,甚至说,池玲珑回忠勇侯府过年,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在别人眼中再合适不过的事情,在秦承嗣看来,却无法容忍。

池仲礼和池晟瑾在秦王府中,呆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墨乙和秦王府的大管家,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

池仲礼本还想争取一下,见一面池玲珑的,可看着背负着双手,双眸冷冽而锋利的秦王,正面五表情的看着他们,池仲礼也是头皮发,觉得有理说不清,只能哭笑不得的带着池晟瑾,回忠勇侯府去了。

池玲珑再一次见到她那些姐妹和嫡母婶娘,却是在除夕晚上宫宴上了。

两班人马见了面,好一顿寒暄不说,却说因为今年池玲珑的身份与众不同,甚至远高于众人,她在宫宴上,当真大出了风头。

池玲珑是备嫁的姑娘,本不该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的,可惜除夕宫宴之前,太后亲自派人去秦王府接她入宫。

单只是这一举动,便让池玲珑成了个吉祥物,进宫后饱受众人瞩目,嫣然就成了个活的发光体;更不用说,在宫宴上,她全程都被慈和的太后,拉着坐在她身边叙话。

太后娘娘看着坐在她身边乖乖巧巧的姑娘,也是打心底里高兴不已。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池玲珑,还是今年从西山避暑回来的路上,转眼。可就有三个月没见这姑娘了。

只是,那时太后娘娘的记忆中,池玲珑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

时间隔了三个月,这姑娘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个子猛的往上拔了一大截不说,就连这脸蛋,也是张开了。

池玲珑倒也不像。一些十二、三岁初抽条的小姑娘那样。长了个子身子就变得弱不禁风。

这姑娘就像是到了那个年纪,就自然长开了似地。

身量拔高了,腰身更纤细。身体曲线却着实发育的不错,更有那一张小脸,清丽绝俗,气色也好。嫩生生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太后娘娘一边感叹着。她十月份赐给池玲珑的两个养生嬷嬷,果然手段了得。

一边却也止不住沾沾自喜——池玲珑还是他给秦承嗣看上的姑娘呢,看看,现在这小姑娘还活的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所以,她老人家绝对不是乌鸦嘴了。

宴席进行到中途。池玲珑倏然感觉到身侧的六月,在偷偷的拉扯她的衣服。好似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告诉她。

池玲珑心思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下边的宴席,果真,池明琬消失不见了。

池玲珑心头火起,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池明琬出招了。

只是,现在离席么……

池玲珑到底还是和太后娘娘打了招呼,借口去净房,红着小脸退下去了。

她匆匆跟着六月消失在阴影处,便听到六月压低了声音,与她咬耳朵。

池玲珑听了六月给她说的话,心里更是恨不能将池明琬咬死了干净。

虽她早就知道池明琬心大,可她再怎么猜测,也是没有想到,池明琬竟然心大的,想要和太子偶遇,顺便春风一度。

池玲珑听到六月说,在池明琬身上收到了*香,瞬间就气的小脸涨红。

不管怎么说,池明琬终究是她的姐妹,池明琬的名声若是臭的烂大街,她们这些姐妹,可全都得毁在她手里。

“现在八月在看着二姑娘,刚才那边传信过来,说她们在二姑娘准备和太子偶遇前,就将二姑娘敲晕了,藏在一边的空殿里。姑娘现在不需要过去,等再过片刻,八月她们就会想办法让二姑娘醒来,不会让其他人发现问题的。”

这一晚直到宫宴快结束,池玲珑才见到池明琬回到大殿。

彼时,因为太后娘娘已经回去慈宁宫休息的原因,池玲珑也坐回了忠勇侯府女眷中间。

看到池明琬脸色苍白的过来了,池玲珑心中含恨,面上却笑意盈盈的与池明琬打招呼,“二姐姐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又很可惜的叹道:“刚才太后娘娘夸咱们府里的姑娘俊俏,都赏了宫花呢,妹妹见姐姐不在,便做主给二姐姐挑了一朵昙花。”

池明琬听到池玲珑询问她,何以会消失那么长时间时,身子都僵硬了,脸上更是泛出仓皇之色。

她虽然贪慕虚荣,平时整治起侯府里的姐妹来,也很能下的去手。

但是,以往和她斗法的,都只是一些战斗力几乎持平的小姑娘。

池明琬再混,再胆大包天,今晚这作为,她也是冒了许多风险,自己给自己鼓了很长时间的劲儿,才决定出手的。

可惜,她竟然莫名其妙就昏倒了,池明琬至今都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晚上的宫宴,便在池玲珑的抑郁苦闷中,在池明琬的惊慌失措中结束了。

出了宫门,周氏像例行公事一样,询问了一句池玲珑,是要回忠勇侯府,还是秦王府?

池玲珑看着正被众大臣簇拥着,朝宫门处走来的秦承嗣,微微垂头,很是怯懦的回道:“回母亲,秦王说,……说让女儿今天还回秦王府。”

周氏点点头,面上神色不喜不悲,完全无动于衷。

她同意了池玲珑的说辞,原本还想再说教池玲珑几句,要她“安守本分”之类的话,看见一身紫色王袍的秦王,正微眯着眸子,看向她这个方向时。也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池玲珑到底拗不过秦承嗣,除夕夜也照旧是在秦王府中过的。

对此,秦承嗣虽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喜悦,出了宫门,两人坐上秦承嗣的王撵,回秦王府的途中。秦承嗣却热情的。像个毛茸茸的大型忠犬一样,恨不能将池玲珑浑身上下舔一遍,也当真是让池玲珑哭笑不得。

然而。在回了秦王府后,池玲珑心思一动,不放心之下,到底还是撒着娇。求了秦承嗣的赞同,准备往冷月月走一趟。

池玲珑可是没有忘记。上一年孙琉璃在除夕当晚,在冰冷的佛堂抄了一夜佛经的事情。

池玲珑要到冷月苑去,秦承嗣自然知道她也去做什么,因而。在微微沉吟片刻后,也是亲自陪同她,往冷月苑走了一遭。

冷月苑中。到处都是一片凄清的景象,丝毫没有过年过节时的热闹繁华。

天空中烟火不断炸开。再听听从秦王府大厨房处传来的,高亢的男儿叫好声,众军士畅快淋漓的吆喝和大笑声,池玲珑嗅着冷月苑中的幽幽冷梅香,看着这凄肃的夜景,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开了院门,又亲自陪着池玲珑走到佛堂外边,千娇和百媚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秦承嗣,斟酌着与池玲珑说道:“姑娘与少爷都在佛堂中抄佛经,今天用过午饭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看池玲珑皱眉的动作更明显了,千娇也是又咬牙与池玲珑道:“玲珑姑娘,奴婢恳请您一会儿进去后,能帮奴婢劝劝姑娘和公子。姑娘和公子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呢,佛堂里又没有火盆,公子的身体又素来不好……”

池玲珑推开佛堂的门进去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便是一股子冷肃凄清的味道,以及若隐若现的佛香味。

佛堂中冷的好似装了冰块,池玲珑迈步进去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想到这大冷的天,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连晚膳都没有用,火盆都不添,就在这佛堂中呆了足有六、七个时辰,池玲珑的脚步好似都沉重的迈不开了。

三百八十七条人命,全部被绞杀在除夕之夜,对颛孙家动手的人,对他们该是有多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啊。

“玲珑丫头过来了?”

内室中传来孙琉璃干涩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枯涩非常,好似她之前哭了很久,把自己的嗓子苦哑了一般。

池玲珑“嗯”了一声,抬腿向内室走去。

走到落地罩处,池玲珑便见灯火通明的小佛堂中,摆设和上年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也只是在那块儿黑色的牌位前,多了一张几,多了一个身着白袍,面若谪仙的孙无极。

此时他也停了笔,和孙琉璃一样,面上微微含笑的看着她。

“小丫头过来。”孙琉璃朝池玲珑招手,让她过去。

一边也踉跄着起身,孙琉璃从佛龛处取了一炷香递给池玲珑,“去给你外祖父母,以及颛孙家的祖宗们上个香。”

池玲珑恭敬的上了香,又如同年初第一天那样,跪在地上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

她还准备开口说些话,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这时,内室中却传来孙无极压抑不住的猛咳声。

“表哥可是染了风寒?”

池玲珑现在也顾忌不得其他了,却是直接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要给孙无极披上。

孙无极一边捂着雪白的帕子猛咳,一边也抬起手来,让池玲珑赶紧把狐裘披在自己身上。

孙无极咳了良久,咳的撕心裂肺,好似整个佛堂都开始晃动了。

池玲珑彻底被吓傻了。

她之前听千娇说“公子身子不适”,也只以为孙无极染了风寒而已,可看他这个猛咳的劲头,却活像是得了痨病似地,简直咳的喘不过气来。

孙琉璃脸色大变,跪在孙无极身边拍着他的背,给她顺气,池玲珑见此情景,也慌忙走过去。

“姐姐,这佛堂太冷了,表哥身子受不住,咱们还是先扶他出去吧。”

看孙无极又摆着手要推辞,池玲珑当即眼圈一红。就吼出来,“难道活人还没有死人重要?表哥的身子都这么不适了,还非要逞强,不吃不喝在佛堂抄佛经,想来若是外祖父母和颛孙家的祖宗,知道表哥这么孝顺,晚上指定会出来将你好一顿夸奖。”

本还满脸愁苦的孙琉璃。听了池玲珑这话。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最后好歹忍住了。

然而,看着不着痕迹。又将方才捂在自己嘴角的帕子,收到袖笼中的大哥,再次瞥见其上好似落梅一般妖艳的残红,孙琉璃喉咙一哽。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的哭出来。

孙琉璃喉咙上下滚动几下,最后还是忍住几乎要崩溃的情绪。和池玲珑一道用力,搀扶着浑身虚软的孙无极,便要走出佛堂。

佛堂内室处的落地罩前,秦承嗣此时却从外边走了过来。

他之前并没有跟着池玲珑进佛堂。想来是听了了佛堂中的动静,最后才走进来的。

秦承嗣亲自将孙无极背出佛堂,外边侍候的千娇和百媚。当即迎了上来。

“你们两个快去烧些热水,再做些热乎好克化的饭食。六月七月也快些去帮忙。”

池玲珑吩咐完毕。几个丫头也都各行其是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千娇就过来说,“给公子准备的药浴已经好了”。

池玲珑听到这话,当时袭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般手脚麻利,还是准备的药浴,怎么都有种熟能生巧的味道在里边。莫不是说,孙无极的病状,其实并不是近期内才得的,而是……早就有的?

这一晚,池玲珑魂不守舍的被秦承嗣牵着手,回致远斋去的时候,迷糊了一路。

直到被秦承嗣扒光了衣服,抱着下了温泉浴池,池玲珑才又回过神来。

“孙无极是不是,是不是身染沉疴?”池玲珑急巴巴的,双手猛的扣住秦承嗣的肩膀,就满目张皇的询问他道。

她原本是没有抱希望,能够从秦承嗣口中得到答案,不过是心中憋得话太多了,急需要发泄,才选择对秦承嗣开口,却是没想到,秦承嗣竟是不紧不慢的回了她一个字。

“嗯。”

“嗯”的意思表示赞同,那岂不是说,孙无极身上沉疴已久。

而她,她竟然在和他们解除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才知道这件事。

池玲珑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心酸、挫败、自责、心疼等情绪,全都泛上心头,折磨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承嗣此时却也又道;“早先他逃亡时,身子就毁了。不让你知道,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

看池玲珑哭丧着小脸,那双故来只有他存在的眸子中,现在竟湿漉漉的满是水雾,秦承嗣方才说起孙无极来,那种略有些扼腕和佩服的情绪,全都在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转化成了浓浓的嫉妒和嫌弃。

池玲珑只能是他的。

浴室中一番厮混,池玲珑最后也没有从秦承嗣口中得来更多的,有关孙琉璃的消息,不免就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当的太不称职。

虽说孙无极身上沉疴已久,乃是他故意瞒着她,她才不知道的,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她的原因?

若她能对孙无极两兄妹的身体再关心一些,多注意一下平日里冷月苑中动静,想来也段不至于,在和他们兄妹交好一年多时间后,才知道孙无极原来是个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的病秧子。

池玲珑越是想着孙无极之前撕心裂肺咳嗽的模样,越是心酸。

她取代“池玲珑”,成了他们两兄妹的表妹,她享受着他们给予的关爱和保护,却没能尽一个表妹该尽的义务,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们,是她做的不够好。

守夜完毕,池玲珑昏昏欲睡,任由秦承嗣将不安她抱在怀里。

这一晚上,哪怕是睡着了,池玲珑的眉头也是皱的紧紧的。

早先因为池明琬的事情,她都没这么犯愁过,可是,孙无极么……

想起孙无极的多智近妖,隐忍狠辣的手段,秦承嗣一边抚平池玲珑紧皱的眉心,一边却也忍不住出神起来。

幸好,那人是友,不是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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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着恼

宫宴过去没几天,到了大年初八,朝堂上也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大朝贺,从这一日起,不管是皇帝还是朝臣们,年假都结束了。

当然,弘远帝何时开朝,和池玲珑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说秦承嗣身为亲王,需要不定时上朝刷存在感。

但秦王一月中,能在朝堂上也只是露三、两次面,已然难得。

鉴于秦承嗣的作息,基本上还是如往常一样规律,池玲珑也丝毫没有觉得,现在的日子与往日比较起来,有何不同。

转眼元宵节已到,兴许是上一年,池玲珑在元宵节当天经历的事情,对于秦承嗣来说犹如噩梦,至今让秦承嗣记忆犹新。

今年元宵节到来之际,秦承嗣面上不动声色,池玲珑却注意到,这人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如临大敌。

更有甚者,在元宵节当日,秦承嗣竟将池玲珑拘在致远斋整整一天,便连房门,都没让她踏出一步。

即便宫里弘远帝和太后娘娘,先后遣人过来秦王府,召秦承嗣和池玲珑入宫赏灯,也都被秦承嗣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了。

不知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事情,因而,在金宝公公回宫回复过太后娘娘,池玲珑身子不适,今天不方便出席后,太后娘娘也再没有召池玲珑进宫玩耍。

元宵节过后,侯府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池仲礼作为长辈,不日之后将陪同池晟瑾出发翼州迎亲。

二是,池明琬的亲事终于有了着落。

池明琬在除夕宫宴上的作为,早经由周氏埋在二房身边的丫鬟。在偶然得知了池明琬脑残的作为后,告知给了周氏。

周氏是怎样大发雷霆,先且不说。

却说因为林氏和池明琬除夕宫宴上的作为,差点将整个忠勇侯府都坑了,周氏也是直接将这事儿捅到了,侯府的三个爷们哪里。

池明琬的亲事,乃是侯府诸人集体商议过后。才给她定下的。

池明琬贪恋权势。林氏给她争取来的未婚夫,不论是长相还是出身,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男方乃是京城长安侯府的嫡长子季羡。现年十八,容貌风流倜傥,雅好诗文,看着是个好的。长安侯府听着更是风光,只是。外边一片花团锦簇,可不见表里就是一样。

池玲珑在知道,林氏、池明琬,乃至于现在整天都浑浑噩噩过日子。再出不了一点幺蛾子的老夫人,都非常认同这们亲事后,狐疑之下。也让阿壬调出来,有关长安侯府的资料给她看。

甫一看之下。池玲珑便开始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池玲珑只知道,勋贵世家的后宅中,多的是污糟事儿。

然而,在她看来,忠勇侯府的后宅,就是一个大染缸了。

却没想到,相比起忠勇侯府中,老太太和周氏之间的撕逼,周氏三妯娌的不对付,亦或者她们诸姐妹之间的阴阳怪气,和长安侯府后宅中的阴.私比起来,池玲珑只想说,忠勇侯府后宅中的明争暗斗,简直小儿科的提不到台面。

现任长安侯是个老不休,后宅中的妾室没有五十也有四十;老子性好渔色,做儿子的更是处处留情。

虽长安侯世子季羡是个软面人,然而,若这样的和气人,偏偏还是个重情且没有手段的,长安侯府想不乱都难。

不管是妾室掌管侯府中馈,长安后侯夫人被逼得在府里没有立足之地了;还是庶子得宠,世子季羡不讨长安侯喜欢了;亦或者季羡后宅中,几个妾为他生的女儿,乃是他庶兄或是庶弟的骨肉了,季羡被带了绿帽子而不知……

等等事情,狗血天雷齐聚,只把池玲珑看的好似再玩过山车,一颗心上下起伏不定,有片刻功夫,更是狼狈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池玲珑看完这些资料后,也是又将手中的东西,全都交给六月,让她亲自交还给阿壬。

这些东西,都是秦王府安插在长安侯府中的暗卫,精心打探收集来的信息。

虽说大多数资料,后期不知道有用还是无用,然而,若这些连各自府邸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私.密,全都被秦承嗣掌控了,而池玲珑又一个不小心,将这事情泄露出去,秦承嗣也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那人如此信任她,对她丝毫不设防,池玲珑是无论如何,都干不出背叛秦承嗣的事来的。

因而,不管池明琬和林氏,以及二老爷池仲德,到底知不知道长安侯府一团乱麻,池玲珑也丝毫不打算去提醒他们什么。

池明琬爱慕荣华,贪恋权势地位,如今她求仁得仁,与长安侯世子定下亲事,那么,她享受了长安侯世子夫人应有的尊荣,与之相伴的,也要承受那府里给予的算计和挤兑、排斥。

想想林氏为池明琬定下的亲事,再想想周氏给池明珍定下的亲事,池玲珑静坐在窗台下,看着窗前盛开的腊梅,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女子果然都是需要好好教养的;不然,即便坑不了一窝,坑一个也绰绰有余。

周氏早先便是京城里安顺侯府的嫡长女,她出嫁时,安顺侯府还很得上意,在京城中也是二流中上的世家。

正因为如此,周氏在闺阁中所受的教养,绝对过关。

加上心里有计较,虽疼爱池明珍,却不会事事纵容。

周氏为池明珍定下的,已致仕的狄大人的嫡次孙为夫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池明珍这是低嫁了,然池明珍今后的妯娌,乃是当今首辅傅大人的嫡长孙女,在闺阁中就有贤名,最是和善温婉一个人儿。

那样一个嫂子,若是池明珍不作死,她的妯娌也是不会苛待挤兑她的。这是其中一个好处。

其二,周氏给池明珍争取到这门亲事,也是看好狄大人府上,年过四十无子,男子方可纳妾的祖训。

相比于江阁老府上的这条规矩,狄大人府上对家里子孙的管束更为严格。

上述“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中,“子”不仅指儿子。还指女儿。

所以。除非池明珍当真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否则,便是她只生下一个女儿。她在狄府上,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若她未来的相公,想因为要个儿子而纳妾,不用池明珍出手折腾。狄府的族老们,都可以直接请家法。将不尊祖训的子孙活活打死。

因而,池明珍的亲事,看着不风光,嫁过去之后。还可能因为性子暴躁的原因,被婆婆教训着立规矩。

然,不得不说。等她适应了狄大人府上的规矩,池明珍的后半辈子。就当真不用愁了。

周氏为女人挑的女婿,当真下了大工夫,这没的说。

而相比起周氏的做法,林氏这种只看得见表面风光,看不见里子污糟的夫人,怕是自己把闺女坑了都不知道。

由此,一个女人的教养,果真是要真真抓起来。

也幸好林氏不是宗妇,不然,恐怕她坑的就不止是她自己的闺女了,想来整个忠勇侯府,都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坑死了。

池玲珑想着这些事情,想着哪怕是侯府的四姑娘池明嬛,都有个姨娘为她张罗亲事,池明琬和池明珍,更是有各自的亲娘为她们准备嫁妆,她委实没什么可操心的,便也掩上窗子,打开自己的妆奁,开始挑起首饰来。

她准备让池晟瑾帮她给谢晖带几件首饰,当做是她给谢晖的添妆。

不管以后会如何,谢晖现在终归是她的好闺蜜……

池玲珑打发了七月,去往忠勇侯府送东西,其余事情便不再过问。

眼见着时间将到正月末,天上却又飘飘扬扬的下起雪来。

这次的雪倒是没有下很长时间,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停止了。

然而,在雪停后,却是又有一条消息,在半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将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炸的晕乎了。

——平阳郡主暴毙了。

平阳郡主何人也?

兴许忠勇侯府中,除了池明瑄和江氏外,再没有女眷见过她,然对平阳郡主此人,忠勇侯府诸人却是闻名已久。

仔细说起来,池玲珑能被定为秦王妃,平阳郡主功不可没。

若不是她对池玲珑下了巫蛊之术,让池玲珑昏睡不醒,想来,池玲珑也段不至于入了了缘师太的青眼,得了个“福缘深厚”的好名声,更被说让太后娘娘另眼相看,最后一手撮合了她和秦承嗣,让弘远帝为他们圣旨赐婚。

因为忠勇侯府的众人,到了京城的时候,平阳郡主早已经被安国公夫人的穆谢氏,打发到了安国公府的家庙中修身养性,才使得周氏等人,缘铿一面传说中的平阳郡主。

而如今,平阳郡主竟是倏然就暴毙了?

平阳郡主今年也才十六芳华而已。

如此一个乖戾跋扈的姑娘,竟是说没就没了?

当平阳郡主暴毙的消息,传的京城中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时,京城百姓,首先泛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平阳郡主死的好!

而是,——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平阳郡主的时候,那姑娘还一身红衣,甩着鞭子,张狂的当街打人呢。

她那般好的气色,身手又敏健非常,怎的说没就没了?

莫不是,……平阳郡主当真是被他们咒死的?

京都百姓,无聊的又开始暗戳戳的猜测起,平阳郡主的死因来,而皇宫中的弘远帝和太后,听到太监匆忙报来的死讯后,弘远帝只淡漠的“嗯”了一声,像是只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猫猫狗狗。

倒是慈宁宫的太后,冷不防之下,手中的茶盏,也是摔在了暖阁中铺置的毯子上。

谈嬷嬷亲自过来收拾,太后娘娘回过神后,也是一脸怔忪和哀婉之色的慢悠悠叹道:“死了也好,早些死了,早些去地下与她父王母妃赔罪。只可惜了我那老姐姐。怕若是见到了这个孙女,也又要被气得不轻……”

太后娘娘如何哀婉,如何抱着今年已经一周岁的小康郡王,絮絮叨叨的说着有的没的话,池玲珑不知道。

却说出了正月,某一天秦承嗣突然告诉池玲珑,他们要先且搬到别的院子去住。

“这里住的好好的。你想要搬到哪里去?”池玲珑气咻咻的看着秦承嗣。小嘴撅的都快可以挂油瓶了。

致远斋中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都是她亲手布置下的。

致远斋中摆置的物件。更是她亲去库房挑挑选选好几日,才挑好了摆出来的。

可以说,这里完全是池玲珑亲手张罗出来的“家”,秦承嗣现在竟说要搬离这里?

这不是让她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池玲珑自然是不高兴了。

“傻阿愚……”

秦承嗣看着现在已经长到他锁骨处的池玲珑,看着她娇俏的嗔怒他。便忍不住闷闷的笑出声来。

池玲珑怒目而视,大眼睛瞪的滚圆滚圆的。

秦承嗣此时却也满腔柔意的,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呢喃的在她耳边说着。“这里是新房,现在还不重新翻修,阿愚说。要何时动手?”

看见池玲珑一张素净的小脸,在他吐出“婚房”两字时。便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秦承嗣深邃的眸子中,笑意更浓,几乎抑制不住的要流泻出来。

在池玲珑羞得直将小脑袋往他怀里钻时,秦承嗣也忍不住将怀中的女孩儿抱的更紧。

“咱们先且搬到临水局住几个月,很快,很快……就可以搬回来了。”

秦承嗣说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低的好似含混在他口中,没有吐出来一般。

然而,他说话时,是咬着池玲珑的耳垂儿说的,池玲珑自然也将秦承嗣说的每一个字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搬回来什么的,其实搬回来那日,便是她们大婚之日吧?

泪,池玲珑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耳根子都红了,坚决不要再往下想。

池玲珑和秦承嗣,搬到了距离致远斋较远的临水居。

这里也不知道是何时收拾好的,池玲珑随六月七月,走进她和秦承嗣要居住四个多月的地方,也是忍不住吃惊的,双目都瞪大了。

临水居的大殿中,所有的布置和设计,便连各种小玩意的摆置,都和致远斋中一模一样。

池玲珑心思一动,迈步就往西大殿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里是不是也有个温泉浴池。

几个丫头察觉了池玲珑的意图,倒也不阻拦她,反倒都抿着嘴儿,捂着帕子,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池玲珑走进西大殿。

池玲珑片刻功夫便从西大殿出来了,走出来的时候,面上挂着不知是失望还是哀怨的神色。

她顾自叽叽咕咕着,“这里没有温泉啊……”

七月此时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眨巴眨巴眼睛,就揶揄池玲珑道:“姑娘,您要找温泉沐浴么?”

见池玲珑扁着嘴巴摇头,七月也又狡黠一笑,又说道:“那就好。姑娘您若是之后要沐浴,唤奴婢一声就好,奴婢好先去东大殿,将您的衣衫放置好。”

“东大殿?”池玲珑听到了某个关键字。

七月理所应当的点点头,“是啊,东大殿。姑娘您不知道,临水居的宫殿中也有温泉呢,不过那温泉乃是在东大殿,和致远斋的布置不一样呢。”

池玲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到七月几个丫头,现在都在挤眉弄眼,捂着帕子笑她,回过神后,也是忍不住骂了几个丫头一句“臭丫头”,随即却喜滋滋的去东大殿中看温泉了。

东大殿中的温泉,和净房是紧挨着的。

相比起致远斋中的温泉浴池,这里的浴池好似小了些,然因为这温泉恰好就在内室里边,倒是方便沐浴。

池玲珑欢喜不已,顾自脱了衣服就下去泡澡了。

碧月几个丫头,听着从温泉浴池中,传出来的池玲珑的娇笑声,面上也是都染了笑意。

秦王府中,不过三座大殿里引了温泉。致远斋是其一,临水居是其二,照月居是其三。

致远斋现在要翻修,不能住人。

而照月居又因为距离致远斋太近,秦承嗣担心来秦王府的工匠,会冲撞了池玲珑,这才挑了这座距离致远斋最远的宫殿临水居。作为两人的暂居之所。

池玲珑和秦承嗣在临水居中住了下来。因为临水居和清华苑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这里距离清华苑远了,距离冷月苑。更是远的足足要走上半刻钟才可到达。

池玲珑整日呆在临水居中不出门,察觉不到每天走几里地的痛苦,孙琉璃每日都要往返临水居两趟,现在也是直呼吃不消。

自从过年时。从秦承嗣那里知道,孙无极的身子。早年便已经被掏空了,池玲珑心疼之下,也是搬了几乎大半的,秦王府库房中的药材。送到冷月苑。

更是几次三番叮咛孙琉璃,先且照顾孙无极要紧,她的身子这段时间已经补得很好了。况且六月等人,已经学了孙琉璃一半手艺。有几个丫鬟帮她药浴、针灸,孙琉璃完全可以歇息一段时间。

无奈孙琉璃是个执拗的性子,根本不把池玲珑的劝说听在耳里,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她这里跑,实在让池玲珑又愧疚又心酸又心暖。

如今难得的听到孙琉璃呼吃不消,池玲珑也是又瞬间开足马力,趁机劝说孙琉璃,歇息几天再来无妨。

结果自然被孙琉璃好一阵揉捏。

池玲珑哭笑不得,只能讨饶。

西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池玲珑在孙琉璃再来临水居时,干脆让秦承嗣给孙琉璃派了顶轿子。

结果,墨乙直接给孙琉璃安排了一辆马车……

到了二月初,初春了,天气转暖,孙琉璃再往临水居来时,也不再坐轿子,却是锻炼身体似的慢悠悠走过来。

只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过三、五天,等孙琉璃再来临水居时,池玲珑却见孙琉璃面上,全是一片冷色。

在秦王府中,还有人不长眼的,敢得罪这位女大王不成?

池玲珑小心翼翼的,偷窥了孙琉璃一眼,又一眼……

等要再看第七、八眼时,池玲珑倏然对上孙琉璃疏离的,泛着冰寒之色的眸光,也是瞬间就老实了。

孙琉璃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池玲珑招架不住要哭饶时,也是直接一眯眼,一巴掌捂到池玲珑面颊上。

池玲珑一边支支吾吾叫,一边扯着身子往后躲,孙琉璃看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啊……”

池玲珑好歹哄着孙琉璃吃了一杯茶,眼看着这人面上平静了,眸光也又恢复成安然与惬意,池玲珑才又斟酌着询问她,可是遇到了不如意的事儿?

不如意的事儿,倒是没有遇到,可孙琉璃遇上了,在她看来非常碍眼的人。

当然,这种事情孙琉璃是不会说给池玲珑,让这脑容量还没个麻雀大的丫头,替她烦心的。

这一天,在早早的为池玲珑针灸过后,将其余药浴之类的事情,都仔细交代了六月和七月,孙琉璃也潇洒的直接抬腿走人了。

池玲珑到底也没问出来,在秦王府中,谁这么不长眼,得罪了孙琉璃。

因而,在晚上秦承嗣回来后,池玲珑也是缠着秦承嗣,好一番询问。

秦承嗣对此事自然也是不知的。

可他不知道,他手下不是能人多么?

于是,无辜的阿壬再次躺着中枪,直接被他没良心的主子,丢出去查事情去了。

阿壬的速度倒是很快,池玲珑和秦承嗣方才用过晚膳,阿壬也就过来临水居回报他查探的结果了。

至于结果,结果……

当池玲珑听到阿壬说,孙琉璃一切行动如常,确实没有遇到不如意的事情。

只是,这两天再过来临水居的路上,却“碰巧”遇上了好几次乾世子……

乾世子什么的,这人现在又来秦王府度假了。

难道是乾世子和孙琉璃发生了什么口诀?

事实证明,池玲珑又想多了。

因为,据阿壬说,孙琉璃在见到乾世子时,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可是,几次三番都在同一个地方看到同一个人,想来,孙琉璃这是,……恼上了乾世子?把他当登徒子了?(未完待续)

ps:终于快放年假了,哈哈,阿扇准备在回家之前,让玲珑和秦承嗣成亲来着,亲们觉得这任务阿扇能完成不?嘻嘻,今天更新早了,阿扇睡觉去了,亲们晚安,么么……

281 想做新郎

自从池玲珑得知,孙琉璃这几日总在同一个地方巧遇乾世子后,便对这事儿伤上心上了。

可惜,也就是在她打起了心思,想寻根究底一番,乾世子和孙琉璃的“巧遇”,当真是两人之间狗血的缘分,还是乾世子的有意算计时,乾世子倏地就熄火了。

是的,乾世子虽然还住在秦王府中,却是再没有做出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来。

他斯文端方的,就如同一个最最尊贵优雅的王孙贵胄。

这般光风霁月,温文尔雅,好似身上都覆着一层皎洁的清辉,这样的人物,若不是池玲珑对孙琉璃的为人深信不疑,也险些就要怀疑,孙琉璃是不是在这其中搬弄了什么是非了。

当然,因为乾世子的“有意退让”,这件略带些“香.艳”色彩的新闻,就这么的无疾而终。

时间很快就到了立春。

立春之初,结冰了一个冬天的河水,又传出了哗哗的,溪水撞击礁石的清响声。

柳条抽芽,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在这个季节,皇帝亲耕和皇后亲桑的大型祭祀活动,也要举行了。

在封建的王朝中,历代君王对立春之初的祭祀,都非常重视

二月初的一天,皇帝亲自指派秦王和大皇子,在郊外指定的皇帝亲耕处,设行宫、御账、亲耕台、观耕台,与诸位大臣斋戒一天,随后亲自率领诸位王公大臣,到田里示范耕种,以示重农。

因为皇后卧床不起,就由岚贵妃代替皇后亲桑。

立春之初的大型祭祀礼过后没几天,池玲珑也是又从阿壬处得知。她的三叔池仲礼和大哥池晟瑾,即将到达京都码头。

兴许明日过午,去往翼州的迎亲队伍,便会入京。

而这时候,距离二月十二池晟瑾的大婚之日,还有五日时间。

果然,就在阿壬告知了池玲珑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二天。午时才刚过。京城码头便迎来了池晟瑾一行人,并五条豪华大船,或运人。或装满了嫁妆。

池玲珑没有出门,然听着阿壬打了鸡血似的与她唠叨,当时凑热闹的人有多么多,场景有多喜庆豪奢。也是忍不住渐渐出神起来。

她不可抑制的想象起,谢晖这个准新娘子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即将和池晟瑾成婚了。她心里是喜庆的情绪多一些,还是踌躇不安的感觉占了上风?

听着阿壬絮絮叨叨,池玲珑不免浮想联翩起来。

她怔忪出神的模样,看在此刻的阿壬眼中。就好似方才他说的那句话,镇住了池玲珑。

——庆阳伯府这次乃是大出血的,拿出了一半家财。为谢晖办了嫁妆。

阿壬的想象力自来丰富,这时也很是理所应当的。就把池玲珑的“忐忑不安”,想象成,她乃是为了自己的嫁妆在愁苦。

阿壬自以为自己真相了,也不免笑的更加不怀好意起来。

他拿起果盘里放置的小樱桃,投到池玲珑手边,等到池玲珑回过神来,懊恼的瞪他,阿壬也不免又嘻嘻笑着,和池玲珑说道,“你在担心你的嫁妆不好看啊?”

阿壬嗤笑出声,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道:“我说你这丫头小小一个人,怎的恁多心思?”

又哼哼两声,傲娇的说,“即便你不相信你那嫡母,会好生为你办嫁妆,难不成还不相信我们主子?”

看见池玲珑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着他,阿壬也再次想象力丰富的,将池玲珑此时的眼神,想成了“感激涕零”。

不由又翘着尾巴道:“你就放心吧,主子早就为你打算好了,不仅下聘时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哪怕是你的嫁妆,主子都给你准备齐全了,随时都能抬进忠勇侯府。”

聘礼抬到忠勇侯府也就算了,可你们连嫁妆都出了,这不是在打她那便宜父亲的脸?

池玲珑看着脑残的还等着她夸奖的阿壬,有些不忍直视他的即视感。

这样一个萌货,池玲珑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平安无事长这么的的。

这究竟是哪家的脑残啊,赶紧把他关起来吧,不然,实在会让人笑破肚皮的。

池玲珑挥挥袖子,将阿壬赶出去,等临水局清静了后,也是又坐在窗子前,看着远处泛着青绿色泽、随风摇曳的柳条,出神起来。

说实话,池玲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嫁妆会上不得台面,亦或是少的可怜,到时候出嫁,会落了她的颜面。

不说她乃是要嫁给大魏位高权重的秦王,单是为了不让忠勇侯府到时候被人说道,周氏即便心里呕的吐血,想来也断然不敢亏待她。

其实池玲珑也一点不贪周氏给她准备的嫁妆,她手里有的是银钱,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筹办。

——虽然这想法有些不合实际。

不过,池玲珑不担心自己出嫁的事儿,却也是实打实的事情。

秦承嗣这段时日正忙着,让墨乙和秦伯盘查秦王府库房里的物件,准备她给下聘礼且不说了;那人兴奋的过了头,也是想着,要将她的嫁妆一起出……

秦承嗣的偶尔不靠谱,池玲珑早习惯了。

她不担心自己嫁妆“不好看”的另一个原因,却也是因为,不止是秦承嗣想着要将她的聘礼和嫁妆一起承包,就连孙无极和孙琉璃,前段时日也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若非孙琉璃一时口快,说出了大哥已经给她筹备了一百五十台嫁妆,池玲珑也当真不知道,她那表哥表姐,竟已财大气粗到这个地步。

大魏女子出嫁,娘家给的聘礼,没有下限,上限却是有的。

就譬如宫里公主们出嫁,最多的聘礼乃是二百八十八台。其余但凡等级在公主以下的贵女,按规矩,嫁妆都不能越过去这个数。

当然,因为池玲珑是要嫁给皇帝之下的第一人秦王,秦承嗣又是超品亲王的缘故,她的嫁妆自然可以比公主们要多些。

但是,一个表兄就给她准备一百五十多台嫁妆什么的。这当真好么?

先不说到了她和秦承嗣成亲时。宫里的皇帝、太后、皇后等人,看在秦承嗣和她那便宜父亲的面子上,定然会给她赐个几台、十几台嫁妆。

单是周氏给她准备的嫁妆就不会少。若是再加上孙无极和孙琉璃,还在紧赶慢赶筹备的嫁妆,宫里赏赐下来的……

她已经严重超标了好么?

池玲珑自然不介意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给秦承嗣。毕竟这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里第一次成亲,自然想要最好的。

但这聘礼数目过大。太初风头了,她也是愁的很呢。

不管怎么说,出头鸟总是不那么好当的。

二月二十那一日,池玲珑早早回了一趟忠勇侯府。看能不能帮上周氏什么忙。

她和周氏不对付是真的,然在池晟瑾娶亲的紧要关头,池玲珑也必然要露面。表示表示态度,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让外界的人明白,忠勇侯府乃是真正的“母慈子孝,姐妹相亲。”

——有什么龌龊和龃龉,捂在家里她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实在不好说出去,让人把忠勇侯府当笑话看。

池玲珑原本以为,依照周氏和她互看不顺眼的相处模式,周氏哪怕忌惮着秦承嗣,会给她好脸色看,也断然不想她插手池晟瑾的亲事。

倒是没想到,周氏这次倒是想得开,更计划的好。

“到了后日你兄长成亲时,还要劳烦你和你二姐姐、三姐姐她们,款待京都的贵女。”

斟酌了一下,周氏也是又道:“若是那一天没有公主过来也就算了,若当真会有公主、郡主、县主之流到访,还要劳烦五丫头出面招待一下。你那几个姐妹,没见过什么世面,母亲恐她们在贵人面前失仪,丢了侯府姑娘们的脸面,所以,这事儿想来想去,母亲也只能托付给五丫头……”

池玲珑听了周氏这话,又看了看花厅中坐着的林氏和江氏,站着的几个侯府姐妹,面上作出惶恐之色,却也是忙不迭的,将周氏说出的事情,应了下来。

她不喜周氏这样帮她拉仇恨值,只是,她在这侯府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再有三个月,她也就要嫁入秦王府了。

所以,现在不管侯府里,众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仔细说起来,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一点都不在意了。

二月十二那天,池玲珑一大早就从秦王府出发,来到忠勇侯府。

现在的忠勇侯府,到处张灯结彩,墙壁和树木等显眼的地方,也是贴上了红双喜。

天过申时,一身红衣的新郎官池仲礼,胸前系着红绸花,在几个知交好友的陪伴下,一同骑着高头大马,前往庆阳伯府购置在京中的府邸中迎亲。

谢晖虽是穆长尧的嫡亲表妹,是穆谢氏的亲侄女,然因为正月里平阳郡主暴毙,安国公府现在有丧事的原因,谢晖也是没能入住安国公府,却是住在了庆阳伯府在京城中的府邸。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忠勇侯府中,现在也是花灯齐亮。

看着天空中,连星星都要出来了,池玲珑也是略有些急切的,拉着池明瑄的手,和她咬耳朵,“眼看就到吉时了,怎么大哥他们还没回来?”

古代的“婚礼”,亦是“昏礼”。

单看这两个字,便知道,婚礼应是在黄昏时分举行的,事情也确实就是如此。

然而,眼看着天一点点昏沉了,池晟瑾等迎亲队伍还没回来,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

池玲珑有些坐立难安了。

池明瑄听了池玲珑的话,正想点头表示几句赞同,而也正在这时,忠勇侯府大门外钟鼓齐鸣,鞭炮齐响,有小丫头一溜烟地的跑过来,兴奋的小脸通红。欢天喜地的告诉她们,“回来了,回来了,世子爷和新夫人已经到门口了……”

几个姑娘俱都喜形于色,也都没有时间去修正小丫头话里的差错。

新夫人什么的,在没有拜堂之前,谢晖也还是当不起一句新夫人的。

一时。一对身着红衣的新人叩拜过天地、高堂。夫妻交拜过,便被送入了新房。

池玲珑几个姑娘,都尾随着新人。协同京都的一些贵妇和贵女,去了新房看新娘子。

彼时池晟瑾满手汗湿,手中拿着秤杆,迟疑不定的。不知是不是要去挑那盖头。

新房中后到的贵妇人们,便打趣他说。“哎呦喂,新郎官这是怎么了,可是太激动,不敢去挑盖头了是不是?”

池晟瑾面上难得的染上赧色。也是一横心,便将谢晖头上的盖头挑了起来。

谢晖本就是个美人。

她五官精致小巧,丹凤眼眼线略长。在眼尾处微微上翘,面带清冷。犹如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而现在的谢晖,画着精致的妆容,不只是光线的原因,还是给她上妆的喜婆,有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技能,此刻谢晖的五官线条倒是柔和了许多。

因为娇羞的缘故,她面上显见的泛上些红晕,倒是更映衬的她一双眸子,妩媚的有艳,光流淌,唇角微翘,无端勾人。

池晟瑾也有些看直了眼,却是被一群贵妇人们打趣着,回过神后,就立即转身,略有些狼狈的,去外边宴席上敬酒了。

新房中充斥着“新娘子可是个美人儿”“就是如此,不然,也不至于让侯府这世子爷,看傻了眼”“果然还是翼州美人多,看看侯府这几个姑娘,再看看这新娘子,哎呦喂,以后挑儿媳妇啊,咱们也去翼州挑……”

一时新房中客散,池明珠和池明琬招待了贵妇和贵女们下去吃酒,只余下池玲珑、池明珍,以及谢晖在新房。

池玲珑冲着谢晖眨了几下眼睛,看见谢晖眸中泛过轻松之色,也是松了口气。

她还怕谢晖因为自己孤身一人,远嫁京城,会害怕,会心神不安。

看来,谢晖的心理素质,比她强得多,果真是她想多了。

“嫂子可是饿了?”池明珍脸上的神情,不亲热,却也不疏离。

因为以前在翼州时,她和谢晖都是直接以姐姐妹妹相称的,现在要开口唤谢晖“嫂嫂”,池明珍脸上别扭的神色显而易见。

不过,虽心里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池明珍却也将早先周氏吩咐她的话都说了,“母亲让嬷嬷给你准备了些小菜汤面,都在厨下温着,若是嫂嫂饿了,妹妹现在就让人端进来。”

谢晖借口还不饿,推辞了。

池明珍也没有再说什么,却是直接点点头,而后,她看了看站在房间中的池玲珑,又看了看谢晖,却是微一蹙眉,道:“前边还有些客人,妹妹现在就先过去待客了。”

又与池玲珑道:“至于嫂嫂这里,就劳烦五妹妹先照应片刻。”

池玲珑说了“好”,而后待池明珍离去后,也是忍不住看着谢晖轻笑起来。

“你笑甚?”谢晖的嗓音,仍旧有些凉凉的,此时她面上,早已没了属于新娘子的娇羞和晕红之色,却又恢复成一片寡淡和平静。

池玲珑摇头,不说话,谢晖便也又奕奕然道:“想不到我会成为你嫂子?”

池玲珑点头,谢晖此时却略有些头疼的轻叹一口气,“不仅是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仔细将池玲珑打量一番,谢晖也是又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叹了一句,“齐大非偶,原本我想着,你和秦王如此家世不配,亦是注定了成不了恩爱夫妻;却是没想到,忠勇侯府现在如日中天,盛宠优渥,竟聘了我做这世子夫人。”

语气中满是慨叹,谢晖此时又说,“我姐姐挣了十年没挣到的位置,却这般轻易的落在我头上,人生这际遇,当真无常。”

这一晚,池玲珑出了忠勇侯府,上了秦王府的马车,见秦承嗣还没有从侯府中出来,也是眯着眼,躺在马车内的榻上,打起瞌睡来。

秦承嗣今日也过来参加池晟瑾成亲的宴席了。他现在还没有回来,池玲珑想,秦承嗣今晚必定是被人灌上酒了。

秦承嗣当晚回到马车中时,池玲珑已经蒙着暖暖的被子,小脸红扑扑的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时,是被秦承嗣在胸前啃了一口,直接在梦中疼的惊呼出声。随后才不甘不愿醒过来的。

“秦承嗣你属狗的啊?”

池玲珑透过房间中温润的夜明珠光辉。埋怨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秦承嗣。

她看不清秦承嗣现在的面容,然而,感觉着秦承嗣身上滚烫的。好似能将她灼烧的温度,他呼吸滚烫的气息,池玲珑一颗心瞬间便跳的更加快速了。

她敏锐的感觉到,今晚的秦承嗣。暴躁的好似有些异乎寻常啊。

秦承嗣听到池玲珑嘶哑着声音的娇嗔声,先是浑身一僵。随后,却是忍不住闷闷笑出声来。

池玲珑一双小手恰好抵在他的胸口处,感觉着秦承嗣胸前遒劲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心跳的声音。在暗夜中响的宛若雷鸣,池玲珑不知不觉间,小脸却是红的要滴血了。

这个时候的秦承嗣。总让她有一种无从招架的感觉。

池玲珑不知道要将秦承嗣怎样是好,她正顾自神游。却是又觉得有湿漉漉的触感,从胸口传来。

那感觉酥麻非常,被秦承嗣的唇舌舔舐过,就好像是有电流从哪里划过一般,只让池玲珑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力气,在瞬间又土崩瓦解。

秦承嗣急切的攻城略地,池玲珑良久之后,才想起要挣扎。

当然,她那一小点力气,看在秦承嗣眼里,当真如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抓挠的他的力道,活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两人在床帏内好一番折腾,直到最后池玲珑挫败又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再不愿意动弹一下,秦承嗣才翻一个身,将池玲珑抱起来,让她趴在他胸膛上。

“阿愚,我也想做新郎……”

秦承嗣噙着池玲珑透明的耳垂儿,在她玲珑的耳蜗中吐着热气,在她又要昏昏欲睡时,倏得在她耳边丢下了这么一颗重磅炸弹。

池玲珑先时怔愣的不知秦承嗣再说什么,回过神后,连小脚趾都羞涩的蜷缩起来了。

秦承嗣察觉她浑身又蜷缩成虾米,好笑出声,却还是不罢休的,又抱紧了池玲珑,在她耳边说了好些羞人的话。

池玲珑:“……”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越来越没有下限的秦承嗣,到底是怎么修炼成的啊喂!!

回忆起以前只会冷脸看人,第一次见面就能硬下心肠,对她下杀手的秦承嗣,再看看眼下这个流.氓无赖,池玲珑由衷的有种幻灭感。

还想当新郎?

池玲珑脸红心跳,秦承嗣这头饿狼,还是再好好的熬上三个月吧!!

池玲珑七想八想,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过去了。

池晟瑾成亲后的第二天,谢晖要给公婆敬茶,给侯府的姑娘和公子们见礼。

这一日,池玲珑本没有打算再回忠勇侯府。

左右她昨天去了忠勇侯府后,也将自己准备好的,今日要交给谢晖的礼物,提前交代给了池明瑄,让池明瑄代替她转交给谢晖。

她确实累的起不来身了。

本就生的娇气,这一年多来,又一直被秦承嗣娇养着,一点劳累的事儿没做。

这几天接着往忠勇侯府跑,更有昨天从一大早忙到深更半夜,池玲珑早起醒来时,也是浑身酸软的,活像是自己也过了个新婚夜。

呃,她才不要现在当新娘……

悲催的池玲珑几番挣扎,还是决定要跑一趟忠勇侯府。

无论怎么说,谢晖和她的交情都非常不错。

现在,整个侯府中,怕也只有她愿意帮谢晖充些门面。

关键时刻她不露面,谢晖想要在忠勇侯府站稳脚跟时,她不出手,那她这好闺蜜也当得太不合格了。

池玲珑想到这些事情,也果真又跑了一趟忠勇侯府。

等从忠勇侯府回来后,也是直接趟回床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就连中间阿壬和魏释锦要去春游,过来她跟前炫耀,池玲珑都不知道。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眼下还没和秦承嗣成亲呢,就这般起不来身了,那以后真被秦承嗣压在身.下,整夜圈圈叉叉,她还有活路么?

池玲珑由衷的为自己的以后担忧起来。(未完待续)

ps:阿扇今天提前更新了,提的这么前,亲爱的们你们习惯么,哈哈……

282 下聘

池晟瑾和谢晖成亲后不久,长安侯府派往忠勇侯府下聘的队伍,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也进了忠勇侯府。

那一日,池玲珑并没有去忠勇侯府凑热闹,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临水居中修身养性。

她手中拿着一只毛笔,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几张雪白的宣纸,正在自己制月历。

是的,池玲珑确实是在制现代版日历牌,不是她闲的无聊,才想出这个个点子来打发时间,而是池玲珑在参加过池晟瑾的亲事后,现在倏然就有些心神不安了。

用一句现代的话说,就是她患上了“婚前恐惧症”了。

要说她之前还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精神饱满,身体倍棒,和秦承嗣也算是日久生情,何以会现在就患上了婚前恐惧症?

要仔细追究其原因,——都是秦承嗣那句“我也想做新郎”惹的祸的!!

想象一下,自己每天在梦里都被个浑身毛茸茸的大型野兽追着跑,然后,在那野兽将她扑倒在地时,没有直接一口吞了她,却是口吐人言,——我也想做新郎……

池玲珑当真也是醉了。

池玲珑费了一上午时间,将日历做出来。

这日历做的简单,也单薄的很,因为她只写到五月十五那一日,便再没有后续了。

是的,成亲后就没有后续了。

之前池玲珑记得她看过很多的电视,在男女主角成亲后,电视屏幕上就要闪出三个字——“全剧终”。

那时候池玲珑还笑眯眯的乐着思索,结婚了,完了。结婚了就什么都完了!

是的,现在池玲珑想起成亲,也觉得自己快完了。

秦承嗣那过人的战斗力和激,情啊,她想想都觉得要软腿软。

池玲珑拿着手中的两页纸翻看,然后,一个日子一个日子圈出来。

四月初八是池明琬的成亲之日,四月二十八是池明珍的出阁日。五月初二池明嬛也要嫁人。等时间到了五月十五,就轮到她了,……

时间当真过的好快。

池玲珑不觉就又伤春悲秋起来。她一边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制月历,一边还忍不住懊恼的叹息:若是二哥池晟珉也在这中间加个塞就好了。

这样,她好歹会觉得,自己的婚期被拖长了。可以先放松放松。

——这时的池玲珑,选择性的遗忘了她和秦承嗣乃是圣旨赐婚。婚期已定,绝无更改。

池玲珑还在想着池晟珉。

仔细说起来,池晟珉在忠勇侯府中,并不太显眼。

他虽是二房嫡长子。池明琬的同胞兄长,然池晟珉可以说是二房的异类。

他的性子不似二老爷池仲德那般表面奸猾、内里蠢笨,也不像二夫人林氏那样。满心眼都是钱财势,没有能力。偏还心比天高。

池晟珉性情较腼腆,平时哪怕是和她们这些妹妹说话,也时常脸红。

虽不是个暖男,看着却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按说池晟珉比之池玲珑还要大上两岁,也是该成亲的,然他决心科举,且考不上功名,坚决不娶妻,因而,哪怕是侯府里,连池晟瑾都娶妻了,他也坚决拒绝成亲。

索性,忠勇侯府中,姑娘们和公子们的序齿,都是分开了排的。

公子哥们到底成不成亲,与姑娘们的干系,并不是太大。

池晟珉到底不是池晟瑾。

池晟瑾是世子爷,早点开枝散叶,生下嫡子,一来可以让忠勇侯府的基业更稳,二来忠勇侯府后继有人,他的世子之位,也更牢固。

至于池晟珉,虽说也是侯府嫡出,然因为他乃是二房的孩子,因而,仔细算来,他暂时成不成亲,与侯府几个姐妹来说,当真无甚重大关系。

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到了要给池明琬添妆的日子。

这一日,池玲珑也是一大早就起身,坐车去了忠勇侯府。

池玲珑到了忠勇侯府门外的时候,天还尚早,然而,侯府门外此时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

那些马车,或在车壁上做了记号,或是车厢上悬挂着,能昭示主家身份的玉佩木牌。

池玲珑打眼看去,竟能分辨个七七八八,这些马车都是那家的。

心下高兴,池玲珑也不由的感叹起,阿壬这段时日,天天给她科普一个时辰,有关京城权贵家的事宜,这功夫当真没有白费。

池玲珑认出了那几家马车的主家,然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却是直接就迈步走进忠勇侯府。

守门的侍卫,早已对秦王府那辆低调至极,据说内里却奢华至极的马车,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在那马车才刚从拐角露出来时,也是一溜烟的就跑进府通禀去了。

这次同样是吴伯引着池玲珑进府的,虽则池玲珑几次劝说吴伯回去忙自己的事情,这府里总归是她的家,她也迷不了路,然则吴伯却还是在将她交到了,匆匆赶来的池明瑄手中,才迈着悠悠然的步子,回去了。

池玲珑随池明瑄到了池明琬居住的院子时,这里已经围聚了好几个,年纪和池明琬差不多的贵女。

那些贵女,有刑部侍郎家的幺女,国子监祭酒家的长女,华国公府的嫡次孙姑娘,安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

池玲珑大眼瞅了一圈,比她还早到场的诸贵女,也是不是不在心里感叹一声:池明琬的交际水平,当真让侯府所有姑娘加起来,拍马也赶不上。

那些姑娘原本还在谈笑风生,和池明琬说着体己话,看到池玲珑过来了,也是忙不迭的起身,和她见起礼来。

众人说说笑笑,等到了添妆时。宫里的十五公主竟亲自出宫,来给好友添妆来了。

不得不说,因为多了一个十五公主,池明琬这次可当真大出了风头。

而林氏和老夫人的脸上的笑容,自从十五公主出现后,更是甜蜜的好似找到了了失散多年的亲闺女,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十五公主带给池明琬的添妆礼。乃是早先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一支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

十五公主从匣子中拿出此物,一时间,当真让现场诸贵女。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凤钗造型极其高雅贵气,卷须翅的三尾,尽情的舒展着,凤凰的头高高的抬起。那尊贵而睥睨世间的模样,以及这凤钗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七色光彩的身躯,琉璃般纯净华美,即便是池玲珑,看到此景。也有些吃惊。

有十五公主珠玉在前,接下来所有姑娘拿出的添妆礼,倒是都显得中规中矩。即便出彩,却也不招人眼。

池玲珑选了一件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以及一个桃红碧玺瓜形佩给池明琬。

她拿出手的东西,名贵也别致,却不会因为太过贵重,让侯府其余的姐妹难做。

一场添妆礼,就这样过去了。

之后一天,便是池明琬出嫁之日,池玲珑自然又早早的到了。

来到古代这么长时间,说实话,这还是池玲珑第一次见到,古代女子出嫁时的场景。

尤其是新娘子的“哭嫁”,看到坐在高堂上的林氏和老夫人,现在几乎都哭成了泪人,老夫人更是几次三番险些喘不过气来,池玲珑和池明瑄挽着胳膊,站在下边,也是不由的感叹,这情景,这三个女人哭的模样,可真看得她们动容。

可惜,她们这祖母,怕也只会在池明琬出嫁时,真心实意的掉几滴眼泪,等到她们出嫁的时候,怕是想都别想老夫人会为她们掉两滴猫尿。

在池明琬被长安侯世子季羡,迎走之后,池明瑄这才略有些惆怅的,一边扒着池玲珑的胳膊郁郁寡欢,一边也又与池玲珑道:“月末三姐姐也出嫁,下月初四姐姐出嫁,再过一个月,五姐姐也要出嫁了,以后这府里就更清净了……”

小小一个人,说起话来,语气却恁的惆怅,池明瑄这模样,委实让池玲珑看的好笑。

“清净还不好?”池玲珑摸着池明瑄的小脑袋,安抚着她。

“府里少了我们几个人,清静了,想来母亲和二婶,接下来都会将注意力转到二姐姐和三姐姐的肚子上,之后便也没心思斗法了。侯府后院清净了,你们才能过的好。”

又笑的眉眼弯弯的道:“人长大了,总会有各种不得已。男婚女嫁本就是人之常情,你又何须惆怅?早晚有一日,你也是要出嫁的。”

池明瑄现在已经十三岁了,比池玲珑只小一岁;想来,再过两年,等她及笄了,三叔三婶儿便是想留,也怕把这姑娘留成仇。

池明瑄本来想反驳池玲珑说的话的,嗫嚅了几下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样慢吞吞的,往女性宴席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池明瑄倒是很快恢复了情绪,却是又与池玲珑窃窃私语的说起,池明琬的嫁妆,有多么多么丰厚了。

“听说二婶将她早先的嫁妆,其中一半都给了二姐姐。祖母更是心疼二姐姐,也是捡了好几箱子,她老人家这些年来的珍藏,拿来给二姐姐当嫁妆;加之公中因嫁女添上的,两万两银子的私房钱,以及其余各种陪嫁,二姐姐的嫁妆总共有二百二十六台,每台中都是贵重物件且不说,听说,单是二姐姐手中,就有七、八万两的私房钱呢。”

这个时代,勋贵世家嫁女,公中会走一部分账,另会酌情,给嫡女以及庶女,不同的压箱钱。

忠勇侯府中,每个女儿出嫁,公中都会出一百台嫁妆,外加嫡女两万两银子的压箱钱,庶女一万两千两的压箱钱。

这个数目已经是非常可观了。

若非忠勇侯府在翼州经营过年,府里富裕的很,也根本不可能对每个姑娘都这么大方。

听说,京城的一些勋贵世家,嫡女出嫁,还讲究些门面,公中会给上一万两银子压箱钱;若是庶女,二、三十台嫁妆,就能将人打发了,至于压箱钱,能有两千两,也是顶了天。

所以说,相比起京都勋贵嫁女,忠勇侯府当真已经非常给力了。

池明琬的两百多台嫁妆,一路随着迎亲队伍,敲敲打打进了长安侯府。

她那一连串的嫁妆,以及摆在前面的两台,老夫人珍藏了多年的珍品,真可谓让京都百姓开了眼界,惊叹不已。

池明琬出嫁的事情,且不再说,却说在池明琬三天回门那天,秦王府也已经派了墨乙和秦伯,前往忠勇侯府下聘。

秦王下聘,这当真是足够引起整个京都百姓都血液沸腾的事情。

早几日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京都百姓们,在当天也早早的,就在秦王府通往忠勇侯府的必经道路上,选好了看热闹的位置。

众人俱都亢奋的,像是自己要下聘娶媳妇似的,那个激动的手脚都开始打摆子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现在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样一幕场景,因为大家伙全都在口中喷着唾沫星子,兴奋的额头冒汗,高谈阔论着“秦王终于也要娶媳妇”的事情。

不容易啊,克死了五个未婚妻了,才能捞上一个健健康康不会被他克死的。

秦王将人严严实实的守了一整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个日子,不说秦承嗣现在觉得,这个媳妇娶的有多么不容易,京都的百姓们,想起秦承嗣坎坷不平的“娶妻路”,也是唏嘘不已。

因而,如今看热闹的兴头,可不就更大了。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看热闹的京都百姓,俱都扯着脖子,恨不能早些一睹秦王下聘的礼物为快。

这个时候,京都的百姓们,也是都顾忌不上,秦王府为毛会这么奇葩,在下聘的时候就吹起唢呐,敲着铜锣,生恐不知道秦王府今天有喜事。

因为在他们看来,秦王能娶媳妇,这本来就是最大的喜事儿。

至于秦王别具一格的,下聘也要找个唢呐班子吹奏一番,这事儿且先放放别说了。

要说秦王以往做出来的,出格的事情,简直海了去了,也不差今天这一桩。

就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身着黑色轻铠,排列整齐的众将士,手中抬着各种箱笼,也是兴奋的满脸涨红的,跟在墨乙和秦伯身后,露出了身影。(未完待续)

ps:多谢“zhaoye1978”打赏的桃花扇,谢谢亲爱的,么么么。玲珑马上就要成亲来着,洞房什么的,不让写脖子以下肿么办?泪、、、

283 丑相

围观百姓,在看到墨乙手中拎着的一对活生生的大雁时,兴奋的难以自已。

一个个嘴里不停念叨着,“听说这大雁乃是秦王亲自射来的”“秦王素有百步穿肠之名,射箭从来百发百中,能生擒这一对大雁,看来传言不虚”……

三牲六畜等礼,不管是普通贫民下聘,亦或者是勋贵世家娶媳,都是要张罗的礼物。

秦王府自然也准备了。

这些东西不稀罕,民众们却也看一眼,便要兴奋的说几句。

哪怕是没话说,也要炫耀似地的硬扯一句,“秦王府准备的这些畜生啊,我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你们知道么?”

三牲六畜之后,接下来放在箱子中的,却是各种酒水。

酒水都是封了口的,然而,围观百姓看了看,酒坛子上贴着的红纸,标示着酒水的名字,也是忍不住,先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后是一阵眼馋的,艰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贡品梨花白,花雕,金茎露,太清今液,紫华红英,……

这里边一些酒水的名字,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能和贡酒一同出现的,还能是凡品?

抬酒的将士走过,一时间,左右两边围观百姓咽口水的声音更大了。

之后,便是各种田产地铺,瓷器金玉,翡翠珊瑚等装饰品或首饰;这些奢侈品,可是看得沿路的百姓大长见识,更是眼馋的恨不能把眼珠子都挖出来,贴到箱子上。

而当众人看到后边那满满十几台的古董字画,屏风绣品,玉雕盆景后。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众人看得忘我又亢奋,而终于等到秦王府前往忠勇侯府下聘的队伍,消失不见,回过神来的百姓,也开始意犹未尽的询问身边陌生人,“可是查,查清了。秦王下聘的聘礼有多少台?”

陌生人浑浑噩噩的摇头。嘴角还留着哈喇子,明显一副被镇住了,还没回神的模样。

倒是他身边另一人。听了问话,却是呵呵傻笑着道:“查,查清了,总共九十九台。”

众人:“……”

时下。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迎娶正妃的时候,下聘的聘礼。也不过六十六台。

不过,……谁让人是秦王呢。

秦王头大啊,他比大皇子和二皇子,腕儿更大。

所以。至于聘礼到底多少台,和他们又究竟有什么关系,呵呵……

这些围观的百姓们。纯属看个热闹,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想以后,能借着自己亲眼目睹了秦王下聘的事宜,能高傲的在兄弟圈中炫耀一把。

因而,都在又仔细回忆了一番,秦王下聘的礼品时,众人便也都傻笑着,头重脚轻的,准备找个茶馆或是人多热闹的集市,炫耀去了。

这些京都的百姓,将秦王府的下聘聘礼,当做再好不过的谈资四处炫耀,而接待秦伯和墨乙的周氏,在那两人离去后,看着摆在库房中的聘礼,也是一阵阵血气上涌。

周氏素来心高气傲。

在这个忠勇侯府,除了池仲远和她生的一儿两女,可以说,周氏看不任何其他一个人。

她连老太太,都敢背地里骂她“老虐婆”,都能动手扇林氏耳光,对江氏不阴不阳。

婆婆和妯娌她尚且这样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她们所出的儿女?

更何况是,比嫡女更不如的庶女?

可就是这样一个庶女,生生的打的她脸疼。

周氏想想长安侯府府前些时日,送来的三十几台聘礼,当时还觉得,明珍压了二房的明琬一头,让她好生得意。

可看看现在秦王府送来的聘礼有多少台?!!

拿着手中的聘礼单子,越是往后翻,周氏越是气的鼻子险些就要冒烟了。

若池玲珑即将嫁给的,只是个平常勋贵家的子孙,这些聘礼她说扣也就扣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这是秦王府送来的聘礼啊,她岂敢动这些东西中的一针一线?

更何况,相公早些时日,就已经提前交代过她,秦王府送来的聘礼,除了吃食酒水,其余全都一样不落的,照单给池玲珑陪嫁回去。

陪嫁回去?!!

周氏脸色发苦,眼前一阵阵发昏。

她想着,别说都把这些都留下了,怕只是留下秦王府聘礼中的一半,都足有千余顷良田,古董珍藏无数。

可惜,她丝毫不敢违背相公的意思。

周氏哆嗦着身子,眸光空洞的站在库房中,双手无意识的,将厚厚一本聘礼单子扭曲的变了形。

周氏一直想着,她争了一辈子,到底争来了什么?

和相公离了心,儿子待自己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女儿更是不贴心,如今,还让她庶女爬到她头上撒野,她这辈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周氏难得的开始反省自己,而也正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却是传来了,林氏佯作亲热的声音,“哎呦喂大嫂,弟妹我方才听到丫鬟过来通报说,秦王府过来下聘了,可是当真?”

不等周氏回话,林氏却已经三不做两步,快走进了大开着的库房中。

看见里边满满一大库房的东西,林氏一双眼睛都快要变成斗鸡眼了。

她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好长一会儿功夫,只能拍着自己的大腿,不断的重复着“天啊”两个字。

而等林氏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后,也是迫不及待的,就越过去几个摆着古董花瓶的箱子,径直往那些装着珍珠、南珠、玉石的匣子处走去。

秦王府确实大手笔,准备的说,秦承嗣给池玲珑的东西,总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几次三番折腾过后,才选出来的,出挑的不能再出挑的东西。

那成斛装的东珠和南珠,每颗的个头大小都差不多,挤挤挨挨成一团,在日光照耀下,反射出明润的光辉。简直能把人的眼睛晃花了。

而那些首饰、翡翠、玛瑙等原石。水头更是足,拿在手里把玩,就像是里边有水银在流动一般。那种瑰丽的风情,委实美不可言。

林氏要喜疯了,抓了这个,又去抓那个。忙活的抓不过来。

而尾随林氏过来的,池明琬带着的侯府其余姑娘。在进了库房,看到林氏手中抓着的那些珍品珠宝后,每人面上的神色,也是变幻不定。

池明琬双眸生寒。面上笑靥如花,死死握着拳头,极力忍耐。

池明珍既嫉又妒。嘴唇咬的死紧;

四姑娘池明嬛,面露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

池明珠微蹙了蹙眉。随后面上却又恢复成一片高冷漠然;

池明瑄好奇的看来看去,满目喜悦得意;

八姑娘则微眯着眸,目光随着林氏的身影移动,却不看屋里其余物件一眼;

九姑娘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十姑娘幽怨的像是被人抛弃了,十一姑娘……没过来。

满室女人的面色,俱都不一。

而此时醒过神来的周氏,看着活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林氏,控制不住的,面上泛上鄙薄不屑的笑。

这就是她妯娌,眼皮子浅,吃香还难看,这丑态,幸亏没丢脸丢到别人家。

“弟妹还是赶紧过来吧,切莫碰坏了什么物件。”周氏抿着唇角,心情很好的道:“好歹这也是秦王府给五丫头的聘礼,弟妹若一个不小心碰坏了什么,咱们可是赔不起,更得罪不起秦王。”

又奕奕然道:“相公之前交代过了,秦王府送来的聘礼,稍后等五丫头出嫁时,也要全都给她当成嫁妆陪嫁过去;若是少了其中一样,到时候咱们脸上必定不好看,弟妹还是快些出来吧。”

看林氏大张着嘴巴,头上还簪带了好几支簪子,又拿了那匣子中的胸针项圈等物,就要往自己身上带,周氏几番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后,才又抿唇轻轻一笑,“弟妹,你头上身上的东西,可不是大嫂我做主就能给你的,那都是五丫头的,你做二婶儿的,不会连侄女的聘礼,都想贪了吧?”

林氏之前确实有贪了这些珠宝玉石的想法,然看了看周氏现在眸中慑人的寒光,林氏不知为何,竟被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想,替五丫头试一试这些首饰,看看都是不是真物。呃,我就是这样想的……”

满屋子女眷的灼灼而视中,林氏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办了件怎样丢人的事儿。

在意识彻底回转后,林氏面色也是瞬间涨红,眼神更是游移的,连二房的庶女,都不好意思看了。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即便她再贪财,可有些东西能动,有些不能动,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可她刚才脑子抽了,竟想将秦王给五丫头的聘礼贪墨了,她这是长了几个脑袋,才敢打秦王那杀神的东西的主意啊!

池明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向手足无措,面色涨红的林氏。

虽这个母亲,有时候蠢笨的当真让她觉得没脸,让她再不想回娘家,然初为新妇的池明琬,已然懂得娘家的重要性。

因而,哪怕母亲再不着调,她也只能忍了,只能想办法保全她。

“大伯母,母亲刚才是在替五妹妹挑选之后她不同场合佩戴的首饰花样呢。大伯母也知道,五妹妹想来对这些事情不在意,母亲这也是一片好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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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回府备嫁

池明瑄曾告诉过池玲珑,二姐姐池明琬出嫁时,从侯府抬出的二百二十六台嫁妆,当真让池明琬挣足了脸面。

池玲珑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然而,听着池明瑄欣羡的语气,也是不难想象出,池明琬那般奢华的嫁妆,会让她多么风光。

池明琬二百二十六台嫁妆,足够她傲视京都大半的贵女了,更何况是池明珍的二百五十六台嫁妆?

池玲珑一直都知道,忠勇侯府真正的掌权者,一直都不是周氏,也不是老太太,而是她那便宜父亲池仲远。

周氏,不过就是个替人干活的“经理”罢了,她上边还有懂事在掣肘管理着她。

池仲远虽说没有以军规治家,侯府里日常的一举一动,却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以说,早先在忠勇侯府的老太爷过世时,老夫人也曾想过掌握侯府中馈,借以趁机谋夺忠勇侯府的侯爷之位。

可惜,老夫人到底一介妇孺,又是个没见识的,任她再怎样幺蛾子百出,还是不得不在池仲远的胁迫下,含恨将侯府后宅的中馈,交给周氏打理。

这么多年过来了,虽然中间老夫人几次夺权,然不得不说,笑到最后的,还是周氏。

周氏乃是池仲远的嫡妻,主持侯府后宅诸事将近二十年。

可以说,哪怕老夫人趁机在侯府捞钱捞物,她能弄到手的东西,也不过是从周氏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

换句话说,老夫人收集了几十年的“珍宝”,全都是捡的周氏不要的剩品。

在翼州那等富庶之地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又掌管着忠勇侯府后宅诸事。可想而知,周氏手中的“体己”,数目已经到了多么可观的地步。

周氏在管家方面着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因而,哪怕她并没有大肆敛财,这二十年来手中积攒的好东西,也是数不胜数。

池明珍身为周氏的嫡长女。她的嫁妆是周氏从她出生后就开始攒起来的。

世家大族中。贵女们出嫁,娘家陪嫁的东西,大多是十几年来。一件一件细细致致的四处收集好的。

小到一个放置香膏玉露的玉瓶,大到制作拔步床和家具的木料,全都是天南海北,精心弄来的。

周氏这辈子就生了一儿两女。自然谁都不可能亏待。

她深谙女儿家要想在婆家过的好,一个是要有个娘有力的娘家当靠山。二来便是自身的陪嫁体积要多,以便自己以后行事可以少受束缚。

因而,哪怕明知,狄府那等清贵人家。根本不可能虐待媳妇,周氏也还是大手笔的,将池明珍的嫁妆添了又添。换了又换。

直到将一些占地方,又不是太有用处的布匹绫罗。全都换成各种古董典籍,周氏才点头放心。

——狄府一家多是读书人,池明珍的未来夫婿亦有大才,古董典籍之物,向来是读书人的心头好。

池明珍出嫁时,她的嫁妆头一台已经进了狄府,后边却绵延不断,还看不见尾。

可以说,比之池明琬出阁时的盛况,池明珍成亲时的十里红妆,也是让周氏趾高气扬了好几天。

池玲珑在池明珍三朝回门时,特意回了忠勇侯府。

见到娇羞的脸蛋嫣红,看向几个姐妹时,长长的睫毛都扑扇着,非常不好意思的池明珍,池玲珑也当真骇了一跳。

她一直以为池明珍是女汉子,倒是没想到,池明珍做出如此小女儿的娇态,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看着着实娇媚惑人。

池明珍的夫婿,名叫狄思远。

那少年年纪比池明珍大一岁,比池晟瑾小一岁,通身书卷气,看起来略有些孱弱,风姿却过人,犹如朗月清辉,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而狄思远的长相,却也当真俊秀儒雅至极,池玲珑观他行事作风,竟是比池晟瑾丝毫不逊色;几次不着痕迹得看向池明珍的眼神,更是满含笑意和宠溺,便也知道,池明珍和她这夫婿,两人的感情应该还算不错,这几天的相处,狄思远对于池明珍这个妻子,应该也非常满意。

宴席过后,池明珍没有在忠勇侯府多停留,却是随同狄思远一道回了京都狄府。

在两人离去后,池玲珑和池明瑄去了池晟瑾和谢晖的院落,小坐了一会儿,和谢晖聊了会儿天,两人便也又回了池明瑄的院子。

路上,池明瑄也忍不住和池玲珑唠叨起,池明琬和池明珍的夫婿来。

“我看三姐夫的性子倒是好的很,嗯,虽然他和二姐夫看向来,性情都差不多,也都是读书人,只是,我听父亲的意思,好似三姐夫的为人更可靠一些。”

池明琬的夫婿——长安侯府的世子爷季羡,重情也嗜好读书。

虽这些年下来,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季羡骨子里对于读书人,到底尊敬有加。

尤其是三叔池仲礼,因为他是大魏立国以来,第五个“三元及第”的大才之士,连弘远帝都隔三差五,就让池仲礼进宫去给他讲书,鉴于此,季羡对于三叔池仲礼,更是恭敬的,恨不能化身小厮,侍候他茶水研磨。

季羡对待三叔池仲礼的态度,俨然比对待他的亲丈人二老爷池仲德,还要尊敬几分,简直恨不能将池仲远当成他的亲爹孝敬。

至于狄思远,他出身书香世家,骨子里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偏却忠勇侯府世代都是领兵的武将,一开始定下他和池明珍的亲事时,狄思远确实多有不愿,最后,还是由他祖父点醒了他,狄思远这才醒悟过来,池仲礼竟是池明珍的三叔?!!

由是,这个向来不闻窗外事,只专心做学问的少年,才一口咬定了这门亲事。

而对于在池仲礼面前。乖的犹如自家子侄的两个侄女女婿,池仲礼对他们的评价也是截然不同。

虽则池仲礼没有在外人面前明说过这些事儿,与两人交谈时,也不会带出什么情绪。

然池明瑄有一次,却碰巧偷听到了池仲礼和江氏的谈话,也便知道,相较于季羡。父亲倒是非常看好狄思远。

池明瑄又咬着耳朵。小声告诉池玲珑道:“父亲说二姐夫优柔寡断,成不了大器,不过。若是他以后能顺顺利利继承长安侯府,安安分分的也能过一辈子。”

“相反,三姐夫看着文弱,性情也有些寡淡。却是个有主意的。父亲还说,三姐夫做事专注。学问也扎实,若不是已致仕的狄大人,要压着他几年,不让三姐夫参加科考。想来三姐夫早就在闻名整个京都。”

“父亲还说,三姐夫不管是走科举的路子,还是以后做学问。都是一条出路;加之狄府又有那样的‘无子不得纳妾’的祖训,所以。父亲还说啊,三姐夫确实是三姐姐的良配呢。”



池明珍回门礼过后,侯府里因为少了最爱出风头,也是最不安分的两个姑娘,着实清冷的让人觉得怪异。

然而,即便池明珍亲事完美结束,周氏把心放在了肚子里,现在周氏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不为其他,乃是因为,周氏还在忙着张罗池玲珑的嫁妆。

不管周氏心里心里怎样哀怨和不乐意,她也不敢怠慢了池玲珑的婚事这件事。

不说池玲珑的亲事,池仲远特意交代过她,要她好生料理。

单只是看在秦王,以及宫里的皇帝和太后等大头的面子上,周氏所有的小心思,也是都打消的一干二净,现在满心兢兢业业的做事。

比之权利富贵,命更重要。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着。

期间,池玲珑在池明珍回门后,之后将近二十几日时间,都再没有在忠勇侯府门前露过面。

她之前也是许久时间,不出现在侯府中的。

只因为这些时日侯府里,接连举办好几桩亲事,她才三、五日就要回去侯府一趟。

因而,当池玲珑这许多时日不再侯府露面时,第一个不习惯的,竟然不是池明瑄,而是守门的侍卫……

当然,池玲珑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向来都是不在意的。

忠勇侯府对于她来说,现在却像是个公园似地,无聊了过去溜一圈;有事做了,也便可以不去。

更何况,这次也当真不是池玲珑不过去侯府,给老夫人请安,实则是,因为她早先不间断的往忠勇侯府跑,秦承嗣脸都快变成黑色的了。

鉴于此,池玲珑好笑的反思了许久,也只能炯炯有神的,再次在临水居过起了宅居的日子。

五月初,侯府中的四姑娘池明嬛,在这一日也出阁了。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初十,这一天刚过巳时,池仲礼和池晟瑾,第三次来秦王府中,要接池玲珑回府。

是的,到目前为止,池仲礼和池晟瑾因为要接池玲珑回忠勇侯府备嫁,这已经是他们跑的第三趟了。

他们第一趟过来时,忠勇侯府举家方到京城不久,弘远帝刚下圣旨,为秦承嗣和池玲珑指定婚期。

可惜那次秦王虽对他们以礼相待,却是拉出太后娘娘当挡箭牌,让他们无功而返。

池仲礼和池晟瑾第二次登秦王府的门时,时间恰好是二月十五那日。

彼时,池晟瑾和谢晖成亲还没有三天。

两人之所以挑了二月十五那日二次登门,也是有原因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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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送嫁妆

盖因为,在大魏朝,订了婚的男女,不管之前如何,在婚前三个月,是断然不能见面的。

这个民俗,虽没有法律明令规定,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然而,却是有“道德”约束力的。

可惜,被池仲礼和池晟瑾,以及大魏朝几乎全部所有人,奉为圭皋的规矩,在秦承嗣面前,却半点都不管用。

池仲礼和池晟瑾再次无功而返,两人也是对秦承嗣此人越发无奈了。

由是,等到两人第三次登门,却是拖到了时间再拖不下去的时候,又过来了。

五月初十,距离池玲珑和秦承嗣成亲之日,不过还剩下五天时间。

这五日时间中,宫里肯定会给池玲珑赏下嫁妆,到时候池玲珑若还呆在秦王府,那忠勇侯府的脸面,岂不是要丢遍整个京城?

池玲珑的婚期圣旨,直接下到秦王府,忠勇侯府已经够没面子了。

若是宫里赏赐给池玲珑的嫁妆,也直接运送到秦王府,啧,那池玲珑之后也别从忠勇侯府发嫁了,直接就在秦王府和秦承嗣成亲算了,还来回折腾个啥?

池仲礼和池晟瑾也是心塞不已,尤其是想到,池玲珑还当真不能不回侯府,两人更是只能苦笑。

诸如“添妆”等事情,需要池玲珑亲自出面,她现在确实必须回忠勇侯府了。

不管秦承嗣多么不愿,多么不甘心,仔细思量片刻,也还是放了池玲珑回府。

只是,虽只是让池玲珑暂时回去忠勇侯府。居住五天,看着池玲珑一边指挥着内室中的丫鬟给她收拾东西,自己还兴致勃勃的捡些常用的物件,放在箱笼里,秦承嗣的面色,也果真越来越不好看。

这人现在面上的表情冷峻至极,那锋利的视线。射向正一点一点将池玲珑的东西收拾起来的六月几人。活像是要剐了她们似地。

而投在池玲珑身上的眸光,虽不锋利如刀,却也当真郁闷而郁卒。非常不喜。

池玲珑被那人盯得时间长了,头皮发麻,摇头失笑之下,也只能抬头直起腰来。走到某大爷面前,笑盈盈的拉着他出去了。

有秦承嗣这阎王在。六月她们如芒在背,手脚都不利索了。

虽然她也没想到,秦承嗣会在今天放她回去,不过。时间上早一天晚一天,其实也都差不多,她总归还是要从忠勇侯府发嫁的。

想起之前和池明瑄的谈话。她那时还想着,说不定秦承嗣在婚前五天都不会放她回去。

那时她的想法是。秦承嗣这般不把世俗的规矩看在眼里,一直以来只凭自己的喜好办事儿,没人能束缚了他。

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她让步。

池玲珑好一番割地赔款,才让秦承嗣的五官线条,再次舒缓下来。

一时间,不由心中甜蜜的,轻笑着垫着脚尖,去吻秦承嗣的唇。

“等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成亲了……”

池玲珑回到忠勇侯府后,都没有真正体会一把备嫁的滋味。

因为在她回到忠勇侯府的第一天,就忙着去待客了。

是的,待客。

孙琉璃和孙无极,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透漏出他们和她的表兄妹关系,过来给她送嫁妆了。

池玲珑听到碧云叽叽喳喳的告诉她,侯府门外聚集了几乎半个京城的民众,大家都在兴致勃勃的,围在忠勇侯府门口看热闹时,也是大吃了一惊。

而当她得知,是孙琉璃和孙无极,大张旗鼓的给她拉来了一百五台嫁妆,才闹出了这般大的轰动,喉咙间堵着一口气,也是上不去下不来,噎的她不轻。

池玲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那两兄妹,让他们直接把嫁妆给她拉到秦王府去,怎的他们有费力的把嫁妆,给她又送到忠勇侯府来了?这是在没事找事儿么?

啧,一百五十台嫁妆,都赶上京都一些贵女出嫁时的嫁妆数目了,怪不得这般引人注意。

呵,怕是想象力丰富的京都百姓,看见孙无极一行人,是往忠勇侯府来的,也要脑洞大开的,暗地里想着,是不是侯府里四个大头的爷们,纳二房了?

啧,忠勇侯府这段时日在京城中已经足够出风头了,这次更好,怕是整个京城,都在说着忠勇侯府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

池玲珑赶去花厅见孙琉璃和孙无极,而此时,已经见到了孙无极和孙琉璃两人的周氏,却当真懊恼又嫉恨的,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周氏作为大妇,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各种不要脸的小妾。

尤其是后宅中,和她抢丈夫的池仲远的小妾。

可以说,但凡是元配嫡妻,就没有不痛恨“妾室”“二房”“瘦马”“妓子”等生物的,周氏同样。

更甚者说,周氏虽不是这其中的翘楚,担不起一个“妒妇”的名声,然她对于池仲远的小妾,也是没少折磨,当真恨不能她们都死了才好。

可不管周氏再怎样恨不能这些东西都消失,她在战术上重视这些妾室,在态度上,却是轻视非常。

妾室在后宅中,说得好听点是半个主子,然而,若是主母不喜,也当真能提脚就把她们买了,如同卖个丫鬟婆子一样爽利。

所以说,妾室这东西,虽说让人心塞了点,周氏对这些人也丝毫看不上眼,不把她们当做是能威胁她地位的猫猫狗狗。

周氏自诩为贵女中的佼佼者,通身都是大妇气派,而这些妾室以色示人,和她们这些元配嫡妻天差地远,双方实在没什么好较量的。

周氏是自傲又目中无人的,然而,她对于妾室的一切鄙夷不屑,在见到池仲远于于弘远四年带回府中的那个女子时,她的自信和傲慢之心。几乎全然土崩瓦解。

那个女子便是宁氏。

哪怕落难了,第一次拜见她,也是以妾室的身份,宁氏于举手投足间展露出的,让她只能仰望的礼仪和教养、风华和气韵,她明明恭敬有礼,却优雅的宛若在参加。最高级的宫廷花会或宴席的。从容而高贵的一颦一笑,都让周氏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笑话。

周氏一向以天之骄女自居,她出身勋贵世家。从小就饱受最最精心的教养。

因而,一直以来,周氏都觉得,哪怕她比不上一些宗室女高贵气派。在京城的贵女圈中,她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可是。只一个宁氏,就是一个宁氏,就是她最简单不过的,一个福身行礼的动作。却让周氏真实的体会了一把,何为从天堂落入地狱,何为被人当众打了耳光。

那一刻。周氏心里实际上是非常清醒的。

她知道宁氏哪怕现在只是个妾,但她的出身必定是不凡的。比她这个出身侯府的嫡女,更加不凡,甚至远甚于她千倍万倍。

但是,怎么可以,她只是一个妾室啊……

周氏之后都把那时,泛上自己脑海中的自卑和羞愧等情绪,当做是自己一时脑抽了,犯了混。

她一直安慰着自己,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宁氏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妾室,她怎么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她是绝对比不上她的……

这些年来,每一次想到宁氏,周氏都催眠着自己,宁氏实际上远不如自己的,她的举止风范,差自己甚多甚多……

可周氏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以为是”,在见到坐在花厅的孙琉璃和孙无极时,却像是一座无底的城堡一般,在瞬间便崩塌彻底。

坐在花厅品茶的两兄妹,男子穿一身白袍,他面相清逸的不染尘埃,在这俗世凡尘里,就如谪仙一般,单只是坐在那里,便犹如一幅画,让人望之都觉得眼晕。

而那女子,一身红衣,看着就如同一朵妖娆而灼烈绽放的玫瑰花。

周氏单看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便觉得她的脾性,应该是和明珍有些相似的。

只是,对比起眼前这个,举止优雅而漫不经心,微一抿唇角,就让人觉得神魂颠倒,犹如女王一般高高在上的姑娘,周氏再一次体会到,自尊被碾在泥土里的感觉,究竟为何。

她自卑,甚至腿沉的,连迈步都不能。

在这兄妹两面前,她竟羞愧的,只觉得自己若是闯入这花厅,她就是其中的败笔。

是的,在这时,周氏脑海中窜上来的念头,竟是“败笔”两字!!

她大惊失色,想给自己鼓起劲儿,仪态端庄高贵的走进去.

可当她的视线,倏地和那身着白袍,宛若谪仙的男子对上时,周氏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蝼蚁,她连开口都不能了。

周氏这时才看清,眼前的男子,竟长了一双和宁氏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

只是,对比起记忆中,宁氏眸子里,恬淡又温婉的笑,这男子眸子里的清辉,就像是天际的星辰,清亮又疏离。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疏离的姿态,视线和她对上后,表情也始终淡淡的,眼底似一潭深泉,深不见底,透着一种亘古的冷凝和漠然。

“侯夫人……”

那兄妹两同时起身给她行礼。

周氏晃神间,不知为何,视线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径直看向了孙琉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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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颛孙无极

一身红衣的女子,眉目中透着客气与漫不经心,更多的,却是傲然天成的大气与顺理成章。

周氏注意到,在这红衣女子行动间,她的裙裾,竟是丝毫未动;腰间垂着的玉环玉佩,也竟丝毫没有发出清脆相撞的声音,一时间,面上的神色不由更怔忪了。

周氏记得,她尚在闺阁中时,为了给她说上一门好亲事,以便能之后能帮扶到娘家,母亲也是拐着门道,送了十几万两银子出去,才将一位礼仪嬷嬷,给招进府里,专门教导她。

那位嬷嬷,乃是先帝最宠爱的安贵妃身边的礼仪嬷嬷。

单只是一听,她乃是早先安贵妃身边的嬷嬷,京城中所有人也便可以猜测到,这位嬷嬷的不寻常。

是的,那位教导嬷嬷,确实不寻常。

因为她教导的第一位姑娘,便是隆宠了二十年的安贵妃;第二位姑娘,乃是当今皇后;第三位,便是现今惠郡王妃。

可以说,凡是经过这位嬷嬷调.教的姑娘,必定会有一门好亲事,她自然也不例外。

而那时,她记得那位嬷嬷给她教导礼仪规矩时,曾无意中感叹过一句:真正的贵女,行走间,裙裾是一直垂直向下的,一个褶子都不会出现;身上的环佩和簪子、步摇,更是不会发出,现在贵女都追求的那种清脆的鸣动声。

她还记得,那嬷嬷后来也曾几次感叹过:那样的礼仪风范,她也只是学了一半;而到现在,怕是只有隐世三百年以上的世家,还会那样教养自家的姑娘。

周氏恍惚的想着一切事情。

想着那位教导她礼仪的嬷嬷说的话,想着……那位嬷嬷说的话。应该不尽都是真的的。

不然,为何嬷嬷口中已经消失的礼仪风范,宁氏顺手就可以做来,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红衣女子,举止高贵优雅的,更是让她想要掩面逃走。

这次会话,周氏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结束的。

同样的。她连自己之后说了什么话。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氏出神的,在花厅坐了足足一个下午,面上的神情。才有了点波动。

不说周氏,却说无奈的接待孙琉璃和孙无极的池玲珑,这时见到这两兄妹,也是苦笑不已。

不管颛孙氏如何在青史上。为世人尊崇,可她的生母乃是姨娘。却也是做不了假的事情。

说实话,这还是池玲珑第一次见到,“妾室”的娘家能这般财大气粗,这般底气十足的。给表妹送嫁妆。

嫁妆这些东西,这是她娘家该准备的啊,这两位也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怕是经过他们今天此举。今后一个月,京都百姓们口耳相传的八卦。都应该是有关忠勇侯府的。

孙无极和孙琉璃在侯府待了没多长时间,便要离去,池玲珑亲自送他们去二门。

却是没想到,她们才走到通往二门处的道路分叉口,竟是恰好遇到在府里逛园子的几位姑娘。

几位姑娘在看见孙无极和孙琉璃时,面上出现的惊艳之色,丝毫掩饰不住。

池玲珑此时也有些踟蹰了。

说实话,她也搞不清周氏今天是不是脑抽了,不然,怎么可能让孙无极进后宅?

池玲珑没空深究其中原因,此时却因为现在这个场面,有些无奈。

孙无极总归是外男……

池玲珑眉头微蹙,转眼,却也巧笑嫣然的开口,“几位妹妹这是做什么呢?摘花做香膏么?”

又轻笑着,为众人介绍走在她身侧的孙无极和孙琉璃,“这是我表兄和表姐,今天是特意过府来看我的。”

说完这句话,又冲着几位妹妹点头轻笑,却是没有将侯府几位姑娘,介绍给孙无极和孙琉璃的打算。

率先反应过来的池明瑄,眼珠子咕噜噜转几圈,也是立即接口道:“既然如此,五姐姐还是快些送表兄表姐回去吧,我们继续去摘花,就不耽误五姐姐的时间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池明瑄也是调皮的冲着池玲珑眨巴几下大眼。

她和池玲珑经常通信,自然早就得知,池玲珑有一对面貌出色的表兄表姐。

虽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位,也确实被这两位的风姿震慑的要流口水,但是,这样的场景,说实话,确实也挺尴尬的。

小姑娘在婚前,总归不好见外男,不然,于自己的闺名有害……

有了池明瑄这几句话,回过神来的其余几位姑娘,也是得体又仪态大方的,和池玲珑打了招呼,便都优雅从容的让开了路。

池玲珑点头,又朝几位侯府姑娘笑了笑,随后就亲自领着孙无极和孙琉璃离开了。

走远了的池玲珑,没看见方才对着孙无极发花痴的诸位妹妹中,并不是所有人眼中,都充斥着满满的娇羞与好奇,还有一位非常例外。

此时垂下头来的九姑娘池明纾,在听到身侧几位姐妹,都张开小口,开始矜持而窃窃私语讨论孙无极和孙琉璃时,也压抑不住自己几乎要沸腾的血液,再次抬起头,看向走远了的孙无极的背影。

若是此时有人看向九姑娘,便会很轻易的发现,池明纾现在双拳紧握,露出森森白骨;而她的下嘴唇,更是已经被咬破了皮,露出了殷红的血渍。

嘴巴被咬出了血,可想而知,必定是很疼的。

然而,此时的九姑娘,却好像没了痛觉一般。

她只是面神发白的出着神,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不对劲。

现在的九姑娘确实也非常不对劲,她的情绪波动大的,一颗心跳的快的,几乎要破腔而出。

池明纾虽然早知道,自己回到了历史课本中的大魏。她也确实连这个时代,最是凶煞的两个人都见过了。

然而,若是说亲自拧断了继母脖子的便宜父亲,让她望而生畏;在边关筑起白骨城,渺无人性的,连皇帝都能鞭尸的秦承嗣,让她胆战心惊;那说起方才的颛孙无极。她便由衷的觉得。好似骨子里的血液,都控制不住的沸腾了,……不知是喜是悲。

是的。池明纾认出来了,方才站在池玲珑身侧的男子,名叫颛孙无极。

她认识这个人,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个人。她将他记在了骨子里,刻骨铭心。

因为。她不仅在历史课本中,屡次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甚至还特意买了有关他的野史,只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有关这个人的生平。

她知道,颛孙无极,乃是华夏第一隐世家族“愚人氏”的子孙。

她知道历史上记载的。诸如“萧十洲”“九州先生”“停君别鹤”“六艺先生”“医仙”等大能之士,全都出自颛孙家族。乃是他的祖上。

知道这个家族出了无数惊采绝艳之辈,在历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知道他们族中的男子,大都短命;女子被称为“贤后”或“祸国妖姬”……

这些事情,池明纾都知道。

因为她向来将颛孙无极看做是她的“男神”敬仰,将他为数不多的生平,都详细的一一记在笔记本上,甚至走哪儿带那儿。

可是,历史记载中,颛孙无极因家族被人覆灭,在他十五岁,大魏弘远十六年那年,不是已经一身残破的逃到匈奴了么?

野史记载中,孙无极乃是因为不断被人追杀,在大魏无法生存,迫于无奈才转战逃命到西域的。

他确实有个嫡亲妹妹,然在十岁稚龄,就已经死在逃亡西域的路上了。

正因为家族,乃至于妹妹,都死在大魏人手里,之后历史学家口中智多近妖的颛孙无极,才隐姓埋名,以谋士之身,有意的接近西域王,之后因才能出众,渐渐成了洗浴网身边,最得他看重的心腹重臣。

大魏到后期时,因为七皇子举起“罚无义,诛暴君”的旗子,拉开了和皇帝的争天下之举,举国臣民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七皇子围困京都,与登基五年的五皇子争抢皇位,七皇子大获全胜。

然,也就是在七皇子的军队占据了整个京都时,五十万的西域大军,竟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距离京郊,不过二十里遥的地方。

当时京都守军二十万,而匈奴却足足有五十万大军,后续军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补充着。

秦王早在五皇子登基后,就被贬到陇西边陲,未得召唤不能入京。

因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匈奴大军,以及他们极尽妖孽的军师颛孙无极的指挥,京都不过坚持了半月时间,便破了城。

也就是破城之日,京都所有没有逃亡出去的贵女和贵妇,为表节气,为了不被匈奴大军糟践,全都服下鸩酒,或是直接取出三尺白绫,吊死在府门前。

华夏的京都城门首次被匈奴大军打破,这是华夏历史上最大的耻辱,然而,这耻辱也不过持续了三天时间而已。

是的,只持续了三天,然华夏的古迹文物遭受的损失,却是难以言喻又让人痛心不已的。

不说被贪婪的匈奴人,砸碎毁坏的文物有多少,却说,这场动乱持续了三天,也就是在匈奴大军攻占京都的第四天,就如同早先匈奴大军的神出鬼没一般,秦王也带了五十万陇西军马,一如之前的匈奴人一般,对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场在历史记载中,被定名为“庚午之变”的大事件,便是以秦王扶持不是弘远帝一脉的幼帝登基,得封摄政王,把握国家权柄,而告终。

而秦王鞭尸弘远帝,也就是在之后秦王把持朝政三十年的时间中,发生的酷戾之事。

不说秦王被历史怎样非议,说他在“庚午之变”上的作为,乃是设计已久,是他早就和颛孙无极达成的协议,要让弘远帝一脉断子绝孙。

却说经过了“庚午之变”的颛孙无极,据说在亲手领着匈奴军,割下了所有弘远帝一脉子孙的脑袋后,也是不知所终。

有人说他病死了,也有人说归隐田野,更有甚者,有些历史学家,更是考证得出,颛孙无极之后自刎于家族隐世之地……

众说纷纭,然而,有一点,却是所有史学家都赞同的。

那便是——导致历史上惊艳绝艳之士辈出的颛孙家,乃是被弘远帝派兵绞杀,才灭族的!!

是的,大家都相信,颛孙世家,乃是被弘远帝灭族的!!

可是,不管这样的结论,是历史家怎样考证来的,颛孙无极现在也不应该出现在大魏啊?

池明纾看着自己微颤着的纤细手指,心乱如麻。

大魏弘远二十三年,这个时候,颛孙无极不是应该正帮助西域王制定战争计划,将西域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全都划归到自己手里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大魏,出现在忠勇侯府?

而且,身边还跟着,他早在十岁就应该病逝的妹妹?

最不合理处,颛孙无极,她怎么会是五姐姐的表兄?

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287 夜探

将近五月中的时间,空气中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

尤其到了该给池玲珑添妆这一日,天上的日头火辣辣的,只让人热出一身汗腻。

然而,哪怕是再炎热的天气,也是阻止不了京都的贵妇和贵女们,奔向忠勇侯府时,那颗火热而滚烫的心。

过了今日的添妆,明日大婚后,池玲珑就是正儿八经的秦王妃了。

现在她们还不抓紧时间,赶紧巴结这位姑娘,以后好感度可就不那么好刷了。

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考虑到明天之后,池玲珑就会成为超品的亲王妃,连她们见了,都要向她行礼问安,众人现在也是都忙不迭的,携了重礼,一早就过来了忠勇侯府,想趁机在池玲珑面前刷刷存在感和好感度。

门庭若市,今日忠勇侯府恢弘阔大的朱门前,马车排到了老远,甚至都拐过了街道拐弯处。

各贵妇顶着**辣的日头,也是笑语盈盈的,盛装出现在了忠勇侯府门前,而后互相招呼着,被周氏亲自迎了进去。

惠郡王妃,华国公府世子夫人,卫国公夫人,显国公夫人,长安侯夫人,韶华县主,安泰郡主,宫里的诸位公主,甚至就连皇后的娘家嫂嫂,现任骠骑将军的夫人,都亲自出现在了忠勇侯府中……

当池玲珑进入花厅,看到眼前这些身着锦绣华裳的贵妇,也险些要被她们头上摇曳着的簪子步摇,已经挂在耳垂儿上的耳环,反射出的耀目的光辉,给刺瞎了双目。

池玲珑有些受宠若惊,然想到这些贵妇人们此举的深意后。也不由抿唇一笑,仪态万方的袅袅走进了花厅。

池玲珑的添妆礼举行的尤其盛大,虽说周氏看到这场面,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有些僵;对于池玲珑竟将她的嫡女池明珍都踩到脚下,还有些气不忿。

只是,想到池玲珑的前程,想到日后。她的女儿明珍还有明珠。说不定都需要池玲珑帮衬,周氏现在也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在众多贵妇人面前。和池玲珑做足了“母慈女孝”的姿态。

周氏虽心高气傲的,至今为止不愿意在池玲珑面前低头,她却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这世上。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有权有势,又有心计和手段。秦王是整个大魏排行第一不能招惹的人。

而秦王妃池玲珑,她现在更是只能讨好与她……

出席了池玲珑添妆礼的贵妇和贵女们,此番给池玲珑准备的添妆礼,着实堪称贵重。

其中一些玉佩和凤钗的来历。早些年周氏尚未出阁的时候,就听说过那些名堂,倒是没想到。都是被这些贵妇人们,当成压箱底的好东西。此时竟是都被她们大手笔的拿出来,讨好池玲珑?!

周氏想着这些事情,就又有些憋气。

而当周氏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已经成了亲的池明琬池明珍时,却是发现,二姑娘池明琬现在正满目嫉恨,宛若一条隐藏在阴暗处的毒蛇一般,窥视着池玲珑。

而她的明珍,眉眼间倒是一片阔朗;虽也免不了对诸如惠郡王妃等人,送给池玲珑的珍宝艳羡,早先眉目中的阴郁,却已经消失了大半。

成了亲的姑娘,到底是大人了……

周氏欣慰着嫡女的成长,一边也三心二意的,听着花厅中一些贵妇们逗趣的说笑声。

这时,却又倏地晃见,一个小丫头脚步欢快的从花厅门外跑过来。

周氏心思一动,条件反射就觉得,是她之前一直在想着的那些人,终于到来了。

而此刻,那满脸汗珠的丫头,也是顾忌不上满室的贵女和贵妇,却径直就给周氏行礼。

“夫,夫人,宫里来,来人了……”

小丫头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清楚。

但是,一听这小丫头说,是“宫里来人了”,现在花厅中百分之八十的女人,也是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了。

便有惠郡王妃,一把抓住坐在她身边的池玲珑道:“好孩子,肯定是太后娘娘给你赐下嫁妆了。”

“可不是,太后娘娘最是喜欢玲珑姑娘,明日就是玲珑姑娘的大喜之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您哩……”

花厅中一片莺声燕语,而回过神来的池玲珑,却是嫣然一笑,笑容中略有几分羞涩。

周氏拉了池玲珑,就出去接待宫里来的公公。

而当周氏看见竟是太后身边的金宝公公,亲自过来了,再看看恭恭敬敬的站在金宝公公身后,或抬着箱笼,或端着盖着绒布的托盘的小公公和宫娥,周氏心里发苦,面上的笑容却更真切了。

金宝公公确实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来给池玲珑送太后娘娘赐给她的嫁妆的。

太后娘娘大手笔,直接就给池玲珑赐下了结结实实的五台好东西。

比之当初大皇子成亲时,太后娘娘不过只给未来的大皇子妃,赏下了两柄玉如意,对比一下,很清晰的就可以发现,太后娘娘待秦王,果真比亲孙还亲;而池玲珑,也果真是入了太后娘娘的青眼了。

池玲珑接了赏赐,而后朝着皇宫的方向,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也便进退得宜的和金宝公公寒暄起来。

金宝公公乃是太后面前第一心腹,他在太后宫中的地位,犹如司礼监掌印太监徐安公公在弘远帝身边的地位。

这两位可都是宫中的大咖,便是后妃们见了,都要给他们五分颜面,在他们面前丝毫不敢放肆。

池玲珑自然也是明知,这些心腹太监,在主子跟前的地位,以及他们的能耐的。

她不想一不小心得罪了金宝公公,日后为秦承嗣招来祸患。或是让金宝公公嫉恨上她,日后给她穿小鞋。

因而,哪怕这人只是个阉人,池玲珑对待起金宝公公来,也丝毫不敢拿大,倒是有礼有节的像是在待客。

而金宝公公,被池玲珑如此对待。一时间倒是有些惶恐。

他素来消息灵通。因而也比谁都清楚,秦王的手段,和他心狠手辣的程度。

来之前。他还想着,这位王妃哪怕此番给他气,他也要受着;谁能想到,自己竟会被秦王妃以礼相待?

池玲珑在无意中。几乎刷了金宝公公一半的好感,当然。这事儿池玲珑自然是不知道的。

金宝公公离去后,从宫中派遣来忠勇侯府,给池玲珑赐嫁妆,或是赏赐她东西的贵人。也实在太多了。

皇后也给池玲珑赐下了两台嫁妆,之后便是岚贵妃,卫淑妃。穆贤妃,华德妃。仪妃,端妃等人,一整天的时间,池玲珑忙着接礼,险些被累断了腰。

好容易夜幕一点点降临,沐浴过后,得以上床歇息,池玲珑此时也当真劳累的,连动一根指头都不愿意。

池玲珑昏昏欲睡间,却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好似坐了一个人。

那人微斜着身子,伸出手来,好似要摸她的脸。

池玲珑惊骇的从恍惚中醒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后,也当真瞪大了眼睛,张口就想大叫。

谁知,嘴巴却一下被人捂住了。

随后,她便听到一句,满是磁性和愉悦带笑的声音,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

“阿愚……”

池玲珑双目呆滞,她傻傻的看着眼前的黑影,嗅着他身上清淡的龙涎香气息,小脑袋差点直接当机。

床帏内有些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子,映照在层层叠叠的帷幔上。

池玲珑并不能看清秦承嗣的面容,然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听着他缠绵的唤她的名字,池玲珑这一刻竟是感觉到,好似心跳都慢了一拍。

“你,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他们两人明日要成亲,作为男子,他不知秦承嗣要什么时候起身,然周氏之前可是告诉过她了,明天让她五更就起床。

那时候才凌晨三点啊喂,成个亲就这般折腾,简直没天理没活路了。

池玲珑想想,她沐浴过躺下时,二更的梆子就敲过了,她最多只剩下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是气恼的恨不能在秦承嗣脸上咬一口。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池玲珑也一下从被薄被中爬出来,一下朝秦承嗣身上扑去。

一边扑,小嘴中还不由愤愤不平的嘀咕中,“让你把我吵醒了,让你欺负我,我一连几天都没睡过好觉,好不容易今天能好好休息了,你又来烦我,我明天五更就要起床呢……”

池玲珑越说越气,逮着秦承嗣的下巴,也就啊呜一口咬上了。

她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动作看似生猛非常,咬着秦承嗣下巴的动作,就像是小奶猫在舔着主人的手心撒娇一般,只让秦承嗣一颗躁动又亢奋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舒缓。

秦承嗣钳制住池玲珑的腰,将她抱紧在怀里,闷闷的在她耳蜗处说着情话,“阿愚,你真好……”“阿愚,明日我们就要成亲了……”“阿愚,你欢不欢喜?”

池玲珑的身子微僵了僵,随即也又嘟着小嘴,在秦承嗣的坚毅的下颌处舔了舔,“不欢喜,我困……”

舔一下,又一下,池玲珑此刻非常庆幸,方才自己因为舍不得,没有对秦承嗣下重口。

不然,明天新郎官顶着一下巴牙齿印来迎亲,得,想来这事儿足以娱乐京都百姓十年不打折了。

感受着池玲珑温柔缱绻的动作,秦承嗣的笑声更大了些,然他却还是一遍遍唤着“阿愚”,只让池玲珑不知满心柔情,当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少年如何是好。

既欣喜于他们的情投意合,他对自己的珍视爱重;一边却又对他得了如此简单一点温暖快乐,就忍不住愉悦上这么长时间,就忍不住亢奋激动到难眠,感觉心疼。

到底是孤寂的太久了……

池玲珑眼眶微涩。

“我要睡觉呢,你赶快回去吧,明天,明天早点过来迎亲……”池玲珑不由就又压低了声音,说出这句不知羞的话。

秦承嗣的闷笑声,却是更愉悦了些。

见池玲珑是铁了心,要让他回府,秦承嗣在又摇头失笑片刻后,也是动作轻柔又笨拙的,将池玲珑塞到被子里。

随后,才又爱怜不舍的亲亲她的唇,吻吻她的眸子,含着笑意的声音,随着他亲吻到了她的耳垂儿,那声音也咕哝的,就像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似的,既意味深长,又让池玲珑羞恼的,连耳后根都变得通红了。

“那我先回府,……阿愚好好睡。今晚养足了精神,明晚……”

秦承嗣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跳窗走人了。

内室中,独留下池玲珑一人,懊恼又羞臊的咬着被角,呜呜咽咽的只把自己往被子里埋。

秦承嗣这个流.氓,留下这么一句“威胁”她的话,就溜之大吉了。

他倒是走的欢快,可想想明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未完待续)

ps:失言了,说好的今天大婚呢,阿扇对不起大家,求原谅,嘻嘻,其实明天大婚也很好哒,大家就当是阿扇再给大家送情.人节福利吧,哈哈。再有,祝天下所有有情.人,情.人节快乐,至于单身的妹子什么的,明天不出去玩都来看阿扇的文吧,哈哈……

288 出阁

五更的梆子敲响,池玲珑浑浑噩噩中,只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身上的被角,昏昏糊糊的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姑娘,姑娘该起了,已经五更天了,夫人和三夫人都已经派人过来了……”

池玲珑被七月和碧云侍候着起身,直到一个温热的毛巾,开始在她脸上细细擦拭,池玲珑才后知后觉的醒过了神。

她才感觉自己就眯了眯眼睛,怎么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她的大喜之日了呢?

池玲珑微抿着小嘴,貌似很专注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自从秦承嗣昨晚上过来,扰了她的好梦后,池玲珑便也当真好大一会儿功夫都没有睡着。

三更的梆子敲响的时候,她疲乏的直想一觉睡过去,偏却脑海中的意识,清醒的犹如自己正站在冰天雪地里,被冻的浑身打激灵一般,直让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回过神来的池玲珑,较之平常睡到自然醒的她,看起来当真有些呆。

而正是因为她这般逊毙了的表情,看在姜妈妈眼里,却当真让姜妈妈欣慰又不舍,就好像是自己在嫁女儿一般,就像是谁挖了她的心肝一样。

姜妈妈一直把池玲珑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疼爱,虽说她只是个仆人,断断不敢以池玲珑的长辈或是半个长辈的身份自居,可不管她的身份究竟为何,她拿池玲珑当主子、当亲闺女对待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改变过。

而如今,这个由她一手拉扯大她的姑娘,也要嫁人了。

姜妈妈端着一碗血燕窝,想让池玲珑先且用些。好垫垫肚子。

今天可是要忙碌一整天,按规矩,姑娘之后可是不好进食的。

只是,这边池玲珑还正看着姜妈妈手中的燕窝羹发呆,还没有决定吃还是不吃。

周氏和林氏、江氏三妯娌,也已经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快,快去沐浴更衣。”周氏一把拉过池玲珑的手拍了拍。一边却也又回头唤着红绫几人。“你们几个,快些把热水、花瓣之类的东西,抬到净房里。”

又忙不迭的指挥碧云几人。“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些随你们姑娘一同去净室,侍候你们姑娘沐浴更衣是正经。”

这一日池玲珑的大婚,便是以这样一场兵荒马乱开始的。

池玲珑被扒光了衣服,被几个丫头火烧火燎的塞到浴桶里。好一番揉搓后,一直以来都略有些出神的意识。此时终于又回归了正常。

而当池玲珑回过神,看到几个丫头都在兢兢业业的,往她身上涂抹着各种香膏和护肤品的时候,也是有些醉了。

一大早起起来就为了折腾这个。这个环节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虽说现在她整个人都被收拾的香喷喷的,精神焕发,光彩照人。小脸红润又娇媚,当真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可是。等晚上回了秦王府,她睡前不是还得洗澡?

池玲珑心里啧啧不已,有些埋怨古代的婚礼折腾人。

只是,不管她面上展露出来的情绪,有多么的云淡风轻,又是多么的散漫和漫不经心,亦或者是哀怨不满,也只有池玲珑自己才知道,她现在心跳的快的,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今天她就要和秦承嗣成亲了!!

脑海中一直重复播放着这句话,等洗漱完,大致收拾过后,池玲珑便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秦承嗣为她请来的“全福太太”——惠郡王妃,给她开脸和梳发。

所谓的全福太太,指的便是女子父母俱在,兄弟姐妹齐全,与相公恩爱得宜,且儿女双全,有大福气的女人。

可以说,数遍整个京城,惠郡王妃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全福太太,而且是品级最高的全福太太。

诸如惠郡王在弘远帝心中的地位,以及整个惠郡王府在京中的“高高在上”,可以说,当惠郡王妃一口答应了秦王的亲自邀请后,这消息不胫而走,最后也是又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

不过,这时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说秦王行事太过嚣张什么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倒是都啧啧称赞起,池府五姑娘果真福运深厚,还没进门,就得秦王如此看重,命格当真大富大贵。

“会有些疼,不过,玲珑丫头且忍忍,我观你这小脸上肌肤吹弹可破,更是连个毛孔都难寻,此番开脸,便是走走套路,丫头且放心,不为让你遭罪的。”

惠郡王妃手中拿着棉线,来回在池玲珑娇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的脸侧比划着。

惠郡王妃比划过来,比划过去,来回折腾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找好下手的地方。

不由就又叹息的道:“到底是年轻,看这小脸嫩的,婶婶我都不忍心下手了。”

惠郡王妃不忍心在池玲珑这张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动武”,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王妃她“老人家”,自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对于长的漂亮的小姑娘,尤其有好感。

二来,却也是因为,她都仔细盯着池玲珑的小白脸,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愣是没在她脸上找到一根汗毛。

啧啧,若不是碍于自己多少是个婶娘,不好追问未过门的侄媳妇,有关她是如何保养的问题,要维持住郡王府的脸面,她个人的形象,以免失了体统,否则,惠郡王妃也果真就想拉着池玲珑的手,和她好生谈上一天,有关女人到底该如何“美容养颜”的秘籍。

至于婚姻大事什么的,在惠郡王妃眼中,实在不如“保养”两字的分量重。

只可惜,秦承嗣的凶名太盛,惠郡王妃丝毫不敢让那位侄儿不顺心。

最后,果真就如惠郡王妃所说,她只是拿着棉线。作势在池玲珑脸上弹了两下,“开脸”一事便也算是大功告成。

给池玲珑梳头的,自然也是惠郡王妃,这位王妃在京都贵妇圈中,是有名的贤惠,却也是有名的不好接触。

不过,在池玲珑看来。只要找准了突破口。惠郡王妃能分分钟从“高高在上女神”,变成某人的脑残或死忠粉。

只要那人知晓,如何才能使女人永远十八岁……

惠郡王妃啧啧称叹着池玲珑的头发。等到唱和过“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后,也是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一边还满眼放光的,摸着池玲珑黑亮的犹如缎子一般的长发。佯作自如的问池玲珑,“我看玲珑丫头保养的实在好,听说太后娘娘曾给丫头赐了两个养生嬷嬷,看来那些嬷嬷。果然都能力不凡。”

池玲珑:“……”看着惠郡王妃,满眼“你快告诉我真相啊”的激动神采,面上却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池玲珑倏然有些囧……

这种貌似撞破了某些不能说的秘密的感觉,肿么这个奇怪?

池玲珑是不想告诉惠郡王妃。宫里太后赐下的两个嬷嬷,她根本没见过。

她会有现在这么好的皮肤,这么娇嫩的小脸,这么黑亮的长发,完全都是她嫡嫡亲的表姐的功劳。

不过,想到不能为表姐招来麻烦或祸事,池玲珑滚到嘴边儿的,想要告诉惠郡王妃的实情,在舌头上转了个弯儿,接着也便又咽回去了。

——池玲珑警醒的,此刻竟倏然想到了,前段时日乾世子和孙琉璃的“恰遇”。

不管那到底是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碰巧碰上了,还是乾世子的有意所为,池玲珑在她成亲这天,也当真清醒的认识到一个问题——孙琉璃不喜欢乾世子,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排斥和厌恶,那她这个当表妹的,若是一个不下心,将惠郡王妃牵线给孙琉璃认识,这是在坑姐吧?

想到坑姐两个字,池玲珑面上有片刻的扭曲。

好在她反应极快,因而,在惠郡王妃还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时,池玲珑也便打哈哈的,满是谦虚的对惠郡王妃方才说过的话,做出回应。

“哪里,哪里……”

池玲珑换上嫁衣,从内室中走出来时,此刻所有聚集在青岚院外室的贵妇,和池玲珑的姐妹们,俱都被她惊艳的,瞬间怔愕在当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身大红色滚着金边的嫁衣,是最耀眼的火热色,那般绚丽的色泽,端庄中透着几分冶艳,愈发映衬的,方从内室中走出的娇人儿,整个人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烈焰,魅惑的有些夺人魂魄。

朝霞的阳光,透过大开着的窗子洒落进来,也愈发衬托的,那正娉婷袅袅的从内室中走出的姑娘,肤白胜雪,乌发如墨,容姿秀丽,似雪莲初开,若美玉生晕,有种不应该存于这世间的绝美。

黑红白的对比,给人的视觉冲击本就较大。

偏她又生的清丽不可方物,最是那一道悠远的远山眉下方的眸子,清冷中透漏中几分嫣然的笑意,眼梢微挑,就像是裁剪了,天地间的三分明媚入她的眸一般,不笑自带三分凉薄散漫,一笑便开三春颜,只让人看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五、五姐姐……”

最后,还是池明瑄开口打破了,这让人略有些压抑和亢.奋的氛围

而回过神来的九姑娘,也不知是喜是悲的感叹了一句,“都说女人这一生,在成亲当天是最美的,看到五姐姐这副模样,妹妹今天可算是信了这句话了。”

又略有些出神的感叹一句,“幸好五姐姐的五官轮廓,妹妹一直都谨记在心,不然,妹妹也就当真以为,眼前这新娘子,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哩……”

青岚院中,因为九姑娘池明纾的这句话,瞬间便传出了一阵欢闹的笑声。

便又有贵妇们揶揄和佯作概叹的声音,传了出来——

“呦,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女人最美的一天,是大喜之日。唉唉唉,若这么说。我老婆子曾经也是出彩过的,怎的老婆子现如今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是您老记性不好,是看见这新嫁娘,您老人家被刺激的晃了神,就记不清楚了,呵呵……”

“都说忠勇侯府的姑娘好颜色,妹妹我今个可算是见识到了。”

“不仅颜色好。依我看。这些个小姑娘啊,还嘴甜会说话,性情亦是讨喜的不得了。看的老婆子我都恨不能拉两个回家,自己当孙女养……”

周氏的娘家人,以及其余几个,和忠勇侯府来往较亲密的世家夫人。陪着池玲珑说了几句话,也便离去了。

而在那些人离去后。依旧呆在这里没有挪地方的侯府诸姐妹,却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开始和池玲珑窃窃私语起来。

“五姐姐,听说你身上这件嫁衣。乃是秦王特意从大魏各地,找来了九十九个绣艺最出众的绣娘,刺绣了五个月。来赶制出来的,五姐姐。这事儿可是真的?”

“五姐姐,我方才听表姐说,你身上这件嫁衣,乃是用最好的天工锦制成的,此是可也是当真?”

“五姐姐你的头冠呢,外边人不是都传言,秦王特意让人专门给你制作了凤冠?五姐姐我们可以看看么?”

池玲珑穿着嫁衣,端坐在玫瑰椅上,连大动作都不敢做出来。

为了所谓的体统和规矩,她一大早就被唤醒,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吃了两块莲子千层糕垫了垫肚子,吃不饱心情就不好,说实话,池玲珑的心情,现在确实不怎样明媚。

然而,就在她难受的坐立不安时,她这些姐妹们,还上赶着往她跟前凑,池玲珑控制不住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只是,到底是姐妹,今日又是她的大好日子,池玲珑也不想在此时,和谁闹僵了关系。

因而,斟酌了一下说辞,也便道:“这嫁衣是不是秦王特意请了绣娘赶制出来的,我确实不知道,不做,这料子是天工锦,倒是真的。”

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至于头冠,和这嫁衣是一套,都是秦王府派人送过来的。现在距离吉时还有些时间,头上戴着凤冠,总归不舒服,我现在就没有戴。那凤冠至今还在匣子里安放着,妹妹们若是感兴趣,我让七月拿过来,大家伙一起看看?”

池玲珑早先是想着自己绣嫁衣的,她也确实动手了,甚至说,都绣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都绣出成果来了。

谁知,那时秦承嗣却又突然抽风,将她亲手绣的那件嫁衣,直接没收了。

而后来她也得知,原来就在她忙着亲手绣嫁衣的功夫,秦承嗣和孙无极,也是分开行事,一个忙着去大魏各州府,寻找手艺最好的绣娘上京;另一个则去早先颛孙世家的隐世之地,寻找可能存世的最后一匹天工锦。

天工锦,顾名思义,乃是巧夺天工的绣娘,才能织出的锦锻。

那些锦缎,却也当之无愧“天工锦”的美名,薄如蝉翼,轻如无物,通风透气不透明,却也柔韧的,几乎可以用来制作贴身铠甲。

而天工锦,早先却也是全盛时期的大兴王朝,才出现的珍宝。

可惜,因为天工锦的美名和她几乎逆天的用途,那绣娘怀璧其罪,被当时的皇后派人关押了足有十年。

好容易熬得学徒们掌握了织造技巧,那绣娘准备回家。

却谁没料到,早先让绣娘一直心怀希望的丈夫和孩子,早就被皇后灭了口,甚至连她的娘家和婆家,也因她,早在十年前,就被屠戮殆尽。

一场大火结束了天工锦的风光和悲戚的命运,而穿在池玲珑身上,那件由最后一匹天公锦制成的嫁衣,却是颛孙氏族的姑娘们,一代代传下来的。

那都是祖母交给孙媳的传家宝,一代传一代,传了足有五百年,可惜,现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可以看见颛孙氏的姑娘,穿着这天工锦制成的嫁衣出嫁了。

那天工锦既然跨越历史长河,落下如此美名,让贵妇和贵女们唏嘘不已,其奢华和精美的程度,自然难以言喻。

而穿在池玲珑身上的,这件由天工锦制成的嫁衣,看起来层层叠叠足有七八层。繁复而唯美,然而,这嫁衣原本只是装在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里,被秦承嗣亲手交到池玲珑的罢了。

几个姑娘围着池玲珑,将她的嫁衣好一番研究,之后,看见七月捧了池玲珑的凤冠过来。也都又一股脑的。全都跑过去围观池玲珑的凤冠了。

而当侯府的这些姑娘们,看到池玲珑的凤冠时,哪怕是已经决定不再和池玲珑计较。以后见她都绕着走,决心与她化干戈为玉帛的池明琬和池明珍两人,现在也是羡慕嫉妒恨的,险些要将后槽牙咬碎了。

不说池玲珑这凤冠。乃是五龙五凤秦王妃的规制,让她们只能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将池玲珑如何。

却说池玲珑这凤冠上所用到的珍珠,和作为翠叶、珠花、珠滴的用品,竟全都是由千金难求的南珠,以及最上等的红宝石和帝王绿宝石制成的。这已经够让她们嫉恨的脸都扭曲了,可是,为毛这人还要刷下限的。竟在这凤冠上,用上了九十九粒磨的大小全都一模一样的血玉?

财大气粗到这个地步。秦王府还给人活路不给了?

青岚院中,池玲珑佯作没有听见,几个姐妹之后在与她说话时,语气中的阴阳怪气。

却说,随着日头一点点开始西斜,池玲珑手中,现在也是攥出了一把冷汗。

说实话,她现在越来越紧张了怎么办?

池玲珑的想法无人知,因为此刻大家伙全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别的事情。

而就在周氏方才歇了手,准备派人出去看看侯府外的情况时,一直守在门外的小丫鬟,也是又一溜烟的跑进花厅。

“夫人,夫人,秦王过来迎亲了。”小丫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却此时,眼睛因激动而明亮的宛若星辰,便连小脸都兴奋的红彤彤的。

小丫头又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在周氏的慌忙整理衣衫的功夫,也是又道:“秦王过来迎亲了,是太子殿下和乾世子,武安侯府世子三人,和秦王殿下一同过来的呢……”

正走出门的周氏,听到下丫头后补充的这句话,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太子?……”

周氏在花厅中,不敢置信的重复着“太子”二字,同时间,听了六月汇报的池玲珑,也是哭笑不得的微一抿唇,唇角微微上挑起来。

让太子殿下随同他来迎亲?让太子来当伴郎?

还真是,池玲珑简直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词语,来形容一下秦承嗣的恶作剧才好。

太子是一国储君,从小受的教养,便是“端方审慎”“克己励精”“容纳谏诤”“秉节持重”。

是的,这其中,身为太子最该具备的影响品格,便是“秉节持重”。

虽然成亲时间很正经的事情,但是,让本应该处理军国大事的太子过来迎亲,之后还要当伴郎挡酒,这事情怎么越想就这么……越不正经了呢?

池玲珑顾自yy着,太子当伴郎的隐.秘原因。

而听到六月,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秦王此番前来迎亲,“乃是旌旗开道,五千士兵沿途把守”的侯府其余诸姐妹,现在面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池明瑄和九姑娘池明纾,都是一脸“好梦幻”“我要醉了”的表情;池明珠一脸无所谓;池明珍和池明琬两人,嫉恨的险些要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了;而四姑娘和八姑娘、十姑娘,却都有志一同的,垂头不说一句话。

池玲珑“哭嫁”时,是要垂首听周氏的训导的,只可惜,周氏几番酝酿感情,也是没有哭出来。

最后,还是一咬牙,直接从袖笼中,拿出早就浸了姜汁的手帕,往眼角一擦,瞬间泪流满面。

“往之女家,必顺必戒,无为夫子,以顺为……”

“女儿尊母亲命。”池玲珑哽咽出声。

轮到坐在高堂上,一身藏青色的锦绣华服的池仲远训话了,可惜,众人等来等去,也只是等到这性情冷漠而寡淡的侯爷,一如之前送嫡女出嫁时,送出的最简单不过的八个字,“清静自守,居止端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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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大婚

铁卫开道,钟鼓齐鸣,秦王秦承嗣今日大婚,可以说,这件让京都民众八卦了足有一年多的亲事,今日也吸引了,几乎整个京城所有百姓前来围观。

用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两个成语,来形容一下组团围观秦王大婚的人多的程度,当真一点不为过。

索性,不管京城的百姓,今日有多么的亢.奋激动,也不管他们为看热闹,多么的奋不顾身,哪怕差点被人将早起吃过的早餐都挤出来,有秦王直接出动铁卫镇压,京都的百姓,今日也别想闹出一点事儿。

是的,秦王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

别的皇子王孙们成亲,铺个十里红毯也就是顶了天的颜面了,偏却秦王自来牛气冲天,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先且不说,因为今日大婚,秦王府的管家,昨日就将秦王府通往忠勇侯府的街道,派人清理的一尘不染,不仅铺上了红毯,还每隔十步远,就挂起了一盏大红色的琉璃宫灯。

却说,成亲时,连铁卫都出动了,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啊喂?

只是,不管看热闹的京都民众,心里有多少腹诽,看着那站在琉璃宫灯下,身着黑色轻凯,腰间挎着秀春刀,面目冷峻而锋利,身姿笔挺的,犹如一柄冷光霍霍的长枪的秦王心腹铁卫,京都百姓也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一眼又一眼。

说实话,这并不是京都的百姓们,第一次见到,穿着打扮如此秦王府化的士兵。

因为大魏的帝王,历来都同意秦王府有一万私兵驻守在京城。拱卫秦王府,平日里,他们也是没少碰见这些个人。

只是,说到底,人都有好奇心,他们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传说中秦王身边的心腹。因而。不免就激动的有些过了头了。

索性,不管看热闹的京都百姓,有多么的恨不能将琉璃宫灯下站着的。秦王府的士兵敲开了脑袋,仔仔细细研究个透彻,在秦王出现在红毯的另一端时,京都的百姓也是由衷的沸腾了。

可是。与他们亢.奋的情绪,完全相反的一点却是。哪怕他们激动的恨不能扯破了嗓子高喊出些什么,现实情况却是,在秦王一点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早先街道上的喧哗和说笑声。现在却全都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旷的街道,寂寥的宛若没有一个人一般,也就愈发映衬的。唢呐和锣鼓欢快的曲调声,响亮的哪怕隔了几条大街都能听得清楚。

“踏踏”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入人耳中,也更加让人不知所措,又惶恐惊惧的,恨不能将脑袋都埋到胸下边。

太子看着眼前这副诡异的场景,忍不住摇头失笑。

不觉就扭头看了一眼,穿了一身大红色新郎喜服,却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冷峻和不近人情之外,多了几分温润和祥和气息,在眼光照耀下,也更加显得丰神俊朗,俊美的宛若天神下凡一样的男人,啧啧两声,开口打趣他。

“令则今日心情很好?”

秦承嗣微蹙眉头,看向话说的很正经,但是,眼里的神色,却很不正经的大魏朝太子。

见那国之储君,此时放松的竟露出了些无赖相,秦承嗣浓眉一挑,扭过头,再不看太子一眼。

被无视了的太子讪讪的摸摸鼻子,随后却也又再接再厉的,以只有他们附近一米远的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开口说道:“愚兄观令则贤弟,今日心情颇佳,想来是对愚兄那未来弟妹,十分之满意……”

秦承嗣嘴角条件反射性的微一上挑,面上露出愉悦的神色,这情景看的太子殿下好一番惊愕,而回过神来的秦承嗣,再看向太子殿下的眸光,却已经带了几分锋利。

愚兄那未来弟妹?

啧,这句话分开了说,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怎么一连在一起,他就看太子这般不顺眼了?

对太子嗤之以鼻的秦承嗣,拍马往前快走一步,而之前护在秦承嗣和太子两人两侧的曲陵南和乾世子,见秦承嗣的嘴角终于耷拉下来,两人也是互相对视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的眼神。

说实话,虽说秦承嗣平日里一张冷脸,让他们看的好生膈应。

可是,对比起这人今天的春风满面,他们还是觉得,……秦承嗣还是继续让他们膈应比较好。

总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什么的,乾世子和曲陵南是丝毫不介意的。

可惜,哪怕乾世子和曲陵南,再想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杀一杀秦承嗣的威风,两人再看到体态玲珑有致的新嫁娘,被池晟瑾背出来时,秦承嗣忍不住越来越往上翘的嘴角,也是都开始恨得磨牙了。

娶媳妇什么的,其实他们也想的。

可惜……

一如意料之中的那样,秦王顺顺利利将池府的姑娘迎娶回府。

不说秦承嗣现在怎样春风满面,笑着的模样略有些傻,却说坐在超豪华王撵中的池玲珑,当果真上了花轿后,现在却也是忍不住缓缓舒了一口气。

“姑娘,您先用些糕点。”

池玲珑一口气还没吐完,旁边却是又响起了七月小声和她说话的声音。

池玲珑头上还顶着盖头,以及一个重量足有二十斤的凤冠,板着身子走了一路,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脖子短了两寸。

池玲珑正哀怨的,想要伸手揉脖子,听到七月说的话,回过神后,也是不由好奇的问她:“你还带糕点过来了?”

七月嘻嘻笑,捻了一块儿栗子糕,从头盖下边递给池玲珑。

“是王爷早就吩咐好的。怕姑娘您饿着,就让奴婢们给您准备了五色糕点。”

旁边传来清灵的泉水摇动的声音,池玲珑正狐疑七月还准备了什么。七月此时却已经又将一个绿色的玉葫芦,塞到她手里。

“姑娘,里边是您最喜欢的玫瑰露,也是王爷让奴婢们提前给您准备好的。”

嘻嘻笑了两声,七月又小声的和池玲珑咬耳朵道:“王爷还说了,上了花轿以后,您就可以放开了吃喝。别的事情。都不碍的。反正,反正一会儿咱们就到王府了,之后姑娘进了致远斋。那不都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姑娘自然想干什么什么……”

池玲珑:“……”肿么感觉七月说的话,意思这么让她纠结呢?

池玲珑细细想,想了一路。直到又听到七月提醒她,快到秦王府了。池玲珑也是快速将手里最后一口点心呑进肚里。

这一路上,她竟然吃了两块儿栗子糕,一块儿翠玉豆糕,一块儿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一块儿芙蓉糕……怪不得现在走路都有底气了。

再次一步步走进秦王府的时候,池玲珑感觉,好似自己的心跳。在此刻都慢了半拍。

她垂头看着正红色的喜服,看着被她素白的玉指。紧紧的攥在手里的,绑了红花的红绸,不由就想起,此刻正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秦承嗣。

想到以后他们会是夫妻,会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池玲珑之前压抑在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在此时竟奇妙的,全都消散了个干净。

新娘跨过火盆,接着便是拜堂。

池玲珑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慎重,真心实意的,好似要让上天感受到,她愿意和这个男人走到最后,走完这一生,她愿用余生和他厮守。

最后两个字“礼成”之后,池玲珑被嬷嬷领着,和秦承嗣一道往新房中走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消失在葱郁的花草树木的掩映下。

当池玲珑倏地感觉,好似有滚烫的气息靠近自己,而小手也被那人紧紧握在了手中时,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

她似是想侧过头去看他,最后却还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扯起唇角灿烂的笑起来,看着被两人的喜服严严实实的遮盖住的,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掌,心里雀跃的恨不能飞起来。

一步步走进致远斋,当池玲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坐在了喜床上,感受着花生、桂圆和大枣等物,轻轻的往自己身上砸来的时候,也是有种轻微的恍惚感。

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大殿的时候,还以为这里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住所,谁知,那时候她俨然就是一只误闯入狼窝的小白兔。

而现在,小白兔翻身做主人,把某饿狼的窝都占了……

盖头被挑起来时,池玲珑眼前倏地从黑暗,过度到刺眼的明亮。

她条件反射一眯眼,之后还没来得及再将眼睛睁开,却感觉自己竟是猛的被人拥在了怀里。

身周是熟悉的温度,而她的眼睛里,是一片绚烂的红色。

“刺眼,稍后再睁开……”

池玲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将小脑袋贴在那人瘦削的腰肢处,缓缓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这进展,直将一旁的司礼嬷嬷,吓的面无人色,差点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看见什么了?

还没有喝过合卺酒,秦王竟占秦王妃便宜,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秦王妃动手动脚。

而方才和秦王拜过堂那小姑娘,更不矜持,竟是,竟是,直接搂住了秦王的腰?!!

司礼嬷嬷眼前发黑,觉得她需要去洗眼睛,而也就在此嬷嬷,哆嗦着双手,嘴唇都开始发紫时,一边站在的六月,也是直接在嬷嬷后颈处敲了一记,随后,便爽快的拎着人走出了内室。

池玲珑侧首看着六月流畅的动作,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抖动的秦承嗣,像是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内室后,秦承嗣也是不由无奈而略有些懊恼的唤了一声,“阿愚……”

那语气里的别扭,和不喜她的注意力,被他人吸引住了的。过于澎湃的激.情和占有欲,让池玲珑再次晃了晃神。

随后抬起头来看秦承嗣的时候,本想说些什么,看到眼前身着一身红衣,却愈发映衬的面如冠玉、白璧无瑕,双眸璀璨犹如星子的少年,池玲珑心中忽的狠狠悸动一下。嘴唇嗫嚅。竟是发不出声来。

而秦承嗣看着带着凤冠,下颌微微上扬,露出光洁而优雅的脖颈。眸光潋滟生辉,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的池玲珑,眸中的色泽越来越暗沉,几乎能将池玲珑溺毙在其中。

“你。你……”

池玲珑对秦承嗣眸中,宛若饿狼一般绿油油的眸光。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而,当机立断也是瞪他一眼,想要出声阻止他在此时狼性大发。

虽说秦王大婚。无人敢过来闹洞房,秦承嗣也不许除了她认可的人之外,其余别的人进来致远斋。

可是。没有人闹洞房,不代表秦承嗣可以同样不出去敬酒。

若是秦承嗣送新娘来新房。之后却一去不回头,啧,池玲珑现在都可以想到,明天有关秦王乃是饿中色狼的香.艳传闻,又会引起京都百姓们,多么大的八卦热情。

池玲珑有心让秦承嗣消消火,可被池玲珑那么嗔怒的一瞪,秦承嗣别说消火了,心里腾的一下冒出来的烈焰,几乎差点将他点着了。

“阿愚,……”

秦承嗣再次呢喃的唤着池玲珑,接着,却是不给池玲珑丝毫躲闪的机会,一把扣住她的小脑袋,一边也将她从床上拎起来,自己抱在怀里,便狠狠的朝她微翘的红唇上啃.噬过去。

在两人唇齿之间进行的这个吻,好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凶猛,那缠.绵吮.吸的力道,生猛的好似当即就想将她吞吃入腹。

舌尖都开始发麻了,池玲珑呜呜咽咽的推拒着秦承嗣,最后,却是被他更加难耐和急促的亲吻起来。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唾液,池玲珑浑身虚软的几乎要窒息了。

而秦承嗣,这人现在竟是难耐的,开始用他下搬.身已经抬起头来的物件,不住的往她身上厮磨着。

这一场弥乱的亲吻,终于在池玲珑羞愤的用手往秦承嗣哪里掐了一下儿后结束。

被偷袭了的秦承嗣,看着池玲珑的眼神既懊恼又委屈,活像是池玲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儿。

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池玲珑,只能佯作无辜的,一边看着自己的小手,一边也谄媚的笑几下,讪讪的将干了好事的右手,往自己的身后藏。

她刚才是脑抽了,才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天啊,看看秦承嗣那眼神,现在怕是恨不能将她就地正法。

池玲珑羞臊不已,只能一把扑到秦承嗣怀里求安慰。

暗算了他什么的,刚才她当真只是脑抽了,才干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秦承嗣几番压抑自己,最后,还是难耐的,将手又伸手进池玲珑敞开的衣襟中,流,氓似的揉了好一会儿,等差不多消火儿了,才又傲娇的哼哼几句,“阿愚,你等着……”

池玲珑:“……”

喝过合卺酒,又吃了生饺子,秦承嗣皱了几次眉,最后还是在池玲珑殷切相送的目光中,一甩喜袍,出去敬酒去了。

而池玲珑,在秦承嗣终于离去后,小脸也是红了又紫,紫了又红,好一番压抑无果,也只能无语的撇了撇嘴角,唤碧云几人进来给她卸妆。

头上顶了二十斤首饰,她的脖子又被压短了一截。

“王妃,您是想现在用晚膳,还是现在去沐浴,稍后用晚膳?”

池玲珑正在扭脖子的动作一顿,随着脖间的骨骼,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池玲珑整个人也又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笑语盈盈唤着她“王妃”的七月,良久之后回神过来,面上有些赧色,嗔怒起七月来,却是毫不客气。

“你改口倒是改的快。”池玲珑气咻咻的瞪一眼七月,随即,又挨个将现在正在偷笑的,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瞪了一遍。

可惜,无奈被打趣的人是她。池玲珑到底也是又败下阵来。

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池玲珑干脆转移话题,“先去沐浴吧,晚膳稍后我和你们主子一起用。”

揉了揉脖子,准备往西大殿浴室去的时候,池玲珑也是又道:“七月一会儿再去煮点醒酒汤,多煮点。留一份给你们主子。其余都拿到前边去。”

七月响亮的应了一声,有条不紊的收拾了池玲珑的衣物,送进西大殿。也是又忙着去厨房煮醒酒汤了。

池玲珑舒舒服服的泡了温泉,等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的疲乏都消散了大半。

身体舒服了,池玲珑自然乐的高兴。

她兴致高涨的。甚至哼起了小调,可池玲珑所有的愉悦。在见到七月给她准备的寝衣的时候,都变成了哀怨哀怨哀怨和哀怨……

七月竟然给她准备了一套水红色的寝衣。

水红色,这颜色衬得她皮肤更娇嫩了,七月这是生怕她主子拆不了她的骨头。这是要再加一把火么?

心里是这么腹诽的,只是池玲珑也知道,大婚之日穿红乃是习俗。不好更改的。

因而,即便心里再是觉得羞臊。池玲珑到底也拎起那寝衣,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几下,随即,也就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一边也小脸红彤彤的,将那衣服穿上了。

等池玲珑回到内室,原是想唤碧月来给她绞发的,倒是没想到,才进了内室,她便见到了,半个时辰前,某个才出去外边敬酒的新郎,现在正披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斜倚在床头处,明显一副刚沐浴过的模样。

当然,秦承嗣到底有没有去敬酒,亦或者到底是在哪里沐浴的,这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肿么她越看,秦承嗣手中捧着那册子的封皮,她就越眼熟啊?

池玲珑带了两分侥幸的心思,又狠狠的盯着那册子看了好大一会儿,可看到最后眼都酸了,池玲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秦承嗣手中现在正捧着那册子,那是周氏昨天晚上塞给她看的,少儿不宜的图画版圈圈叉叉啊啊啊。

记得昨晚上周氏“扭扭捏捏”的将这册子塞给她的时候,池玲珑还有些莫名其妙。

而等她在周氏走后,开始按照周氏的吩咐,自己“研究研究”,池玲珑瞬间就囧了。

只是,这东西她明明就压箱底了,是谁又给拿出来了,还被,还被秦承嗣发现了?

池玲珑小心肝颤颤,看着手里拿着“春.宫.图”,却活像是在研究国家大事儿一般认真的秦承嗣,突然觉得腿好软。

虽说她早知道,今晚上自己必定落不了好,可是,能先给她三个时辰时间,让她做心里建设不?

一边想着这件事情,池玲珑也便垫起了脚尖,想要退出去。

却冷不防,某少年满是磁性的声音,竟颇带几分玩味笑意的,在此时响起,“阿愚,方沐浴过,你要去哪里?”

池玲珑看着珠光照耀下,一本正经的秦承嗣,嘴角扯了好几下,笑脸还是很僵硬。

“我,我……”

池玲珑“我”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也只能苦逼的看着秦承嗣。

偏却某王爷也很善解人意,此时却是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大步朝池玲珑走过来。

就在池玲珑想要转身就跑时,秦承嗣也是一把钳制住池玲珑的腰,非常愉悦的笑出声。

“阿愚,我们安置……”

安置安置安置……

“等,等等,我,我还没用晚膳。”池玲珑在自己,即将被甩到那张,好似比之之前,又宽大了一倍不止的墨黑大床上时,及时扯住秦承嗣的寝衣领子,哀怨的叫出声来。

“我,我今天一天都没进主食,我,我们先用膳好不好?”

池玲珑觉得自己这撒娇的小模样,足以完败秦承嗣这头大色.狼,倒是没想到,她自以为自己英明神武,智商过人,实际上——

秦承嗣脚步微顿一下,听完了她的话后,却也又闷闷的笑出声来,直接将她丢到墨黑大床上,自己压上去。

“阿愚,在花轿中,你不是已经用了五块儿糕点了么?你胃口小,吃这些就足以撑到明天早起了。”

愉悦的笑声充斥满了整个拔步床内,伴随着“刺啦”一声轻响,池玲珑新换上的寝衣,正式宣告寿终正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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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懒媳妇

这一觉,池玲珑直接从当天晚上,睡到第二天辰时三刻才醒过来。

彼时,宛若一座小房子模样的拔步床内,还是一片暗色。

只除了镶嵌在拔步床里,梳妆台上方的木板上的夜明珠,洒下的温润的光辉,让池玲珑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帷幔,看清楚帷幔内的景象外,诸如外边现在天色几何,什么时辰了,池玲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池玲珑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近在咫尺的秦承嗣的睡颜,眸中的情绪略有些恍惚。

她就这般呆呆的看着秦承嗣舒缓下来的面容,看他彻底柔软下来的五官线条,他往日冷峻而锐利的面目表情,在此时已经被温润平和、乃至于一些骄矜的稚气所取代,更凸显得他面容如玉、眉目如画,就像是个,刚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如芝兰玉树般的美少年。

池玲珑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秦承嗣此时执拗的抿紧的唇角,他宛若个孩子似地模样,也是忍不住眸子弯了弯,略带了几分娇媚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以往两人同床共枕,基本上秦承嗣都比她醒的早。

虽说秦承嗣有时无奈于她的撒痴耍赖,会赖床陪她,然而,池玲珑看到过秦承嗣初醒时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睡着时的场景。

这般的安静睡颜,纯净而执拗,幼稚的宛若孩童,实在不应该出现在铁血威武的秦王面上,这和他的身份气质,当真不相符。

池玲珑思绪连篇,一边也还伸出手指,眷恋的轻触着秦承嗣柔软下来的五官线条。

她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睡颜。此时眸中全是一片掩饰不住的情深和欢喜。

他们成亲了,今后,会是彼此的唯一……

池玲珑想到这里,已经染上了几分小妇人娇媚的小脸上,此刻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更是变成弯弯的。

原本还想凑过去,在秦承嗣唇角处轻吻一下。谁知。此时池玲珑倏然听到一道“咕噜”声,闷闷的从她肚子里发出来。

池玲珑彻底囧了,微抿着小嘴儿。都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不是睡到自然醒,亦或者是生物钟到了,就自动醒过来的。

她是饿醒的!!!

昨天一整天她只吃了几块儿钢镚大的小糕点。一口水都没喝,昨晚上本来要吃晚膳的。谁知,秦承嗣……

想到秦承嗣,想到昨天晚上两人的那一夜肆无忌惮的厮混,池玲珑现在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酸痛的,好似被卡车碾过一般,腰都快断了。

再想起昨天晚上刚开荤的秦承嗣。如同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抵死缠.绵的对她不依不饶。池玲珑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也不由全都布满了红霞。

还是很羞啊!!

池玲珑这样想着,不由就又想到昨晚上某少年强有力的,一遍又一遍占有她的动作,一张小脸在此时也不由的全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又一声“咕噜”的轻响传来,池玲珑身子一僵后,随即也是懊恼又羞臊的一捂脸,将自己的小脑袋整个埋到秦承嗣的怀里去了。

而就在池玲珑,呜呜咽咽的连眼睛都因为羞愧和懊恼,变成了水色后,此时却也倏然听到,怀抱着自己的少年,正在很愉悦的闷闷的发笑,而钳制在她腰间的力道,更是猛的加重。

秦承嗣一把扣住她挺翘的小屁屁,一边难耐的,用他倏然变得炙.热粗.壮的某物厮磨着她,一边也在她耳蜗处喷洒着滚滚的热气。

“阿愚,你饿了……”

秦承嗣闷笑着吮吸池玲珑的耳垂儿,也还似挑逗、似揶揄的,与她笑闹,“阿愚,我也饿了……我想吃你……”

“轰”一声炸响,池玲珑现在浑身都因为羞恼,变成了粉红色,小脚趾更是蜷缩起来。她羞得连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池玲珑呜呜咽咽不止,只将自己的小脑袋往秦承嗣坚硬的胸膛处埋。

而秦承嗣双手将她的小脸捧起来,他漆黑的风眸一片清明,那里是刚醒过来的人。

而他此时面上的笑意又是那般愉悦,活像是缺了一半的世界,在此时彻底圆满了一般。

看着怀中的池玲珑,小脸红彤彤的嗔怒的瞪着他,秦承嗣漆黑的凤眸抑制不住的泛上笑容。那笑容柔和而宠溺,光华流转间,风眸粲然生辉。

秦承嗣早已醒来,准确来说,这个男人一整晚都未睡。

鼻端萦绕着池玲珑身上如兰似麝的馨香,让他热血沸腾。

紧贴着他瘦削而爆发力强悍的身体的,是她温软玲珑的曲线,就算觉得不该,秦承嗣后半夜也仍旧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马。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起来,身体却控制不住的一再发烫,就连他身.下的某物,也几次三番蠢蠢欲动。

炙热,坚.硬,有些隐隐发疼。

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依偎在自己怀里熟睡,这么些年来,又是第一次尝到传说中的“世间最极致的快乐”,秦承嗣就算是自控能力极强,也是有些吃不消。

更何况,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夜又是第一次开荤,尝到了个种滋味,秦承嗣难免有些想入非非。

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怀中池玲珑晕红的小脸上,秦承嗣的视线一点也移不开。

想到昨晚上她在他身.下钱喘低.吟,再想起方才他假寐时,她看向他时,眸中毫不遮掩的痴恋的神色,秦承嗣的风眸不由更加黒沉,面上的神情更加愉悦,便连习惯性紧抿的唇角,在此时也傲娇而兴奋的微挑起来。

这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妻……

秦承嗣眼底那一簇光,亮的如同星辰,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撑着身子趴伏在他身上的池玲珑,眼底便溢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看向池玲珑微张着的,略有些红肿的唇瓣,她发育良好,却仍有些青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被帷幔外的微光,打上一层橙色的光晕,映衬的肌肤上的青紫淤痕更加明显。

秦承嗣看到这些由他亲自留下的痕迹,他按下的印章,风眸不由变得更加幽沉炽热,看向池玲珑视线,也火热的好似要将她焚烧,下身更是隐隐发痛。

池玲珑自然是第一时间感受到某人又发.情了,因而,此时一张小脸,也当真羞恼的似要滴出血来。

她现在浑身酸痛,那处更是撕裂般疼痛难忍。

虽说身上干干净净的,被秦承嗣仔细收拾过了,下.体也凉凉的,好似已经涂过了药膏。

只是,昨晚上他们才方成亲好不好?

那时秦承嗣任由她如何哭求都不依不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她折腾的再没有一丝力气。

莫不成,他现在还想折腾她?

池玲珑感觉下.身好似更痛了。

而秦承嗣此时也果真如池玲珑所想,双眸灼亮而深邃的,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欢喜的眉目优美如画卷,全是暖阳一般的气息。

秦承嗣厮磨着池玲珑的面颊,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孔上。

他擒住她的唇再次狠狠的吻,一边也还道:“阿愚,我也饿,……我再要你一次好不好?”

池玲珑身体一僵,整个人在瞬间变得悲愤。

她多想吼秦承嗣一句,“你以后在床上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昨天她哭着求他挠他,让他停下来,结果这人倒是奸诈,哄骗的她配合着他发.泄了,等她浑浑噩噩的快要睡着了时,竟又倏地侵入她。

池玲珑不是第一次见识秦承嗣无赖奸诈的一面,只是,以往他都只针对别人的,或是他的政敌,或是对付她的表哥表姐,亦或者是大哥三叔。

当时,她尚且有闲心开玩笑看热闹,可真轮到秦承嗣也对付她了,池玲珑果断想哭了。

“你,别,别,……”

池玲珑手忙脚乱的推拒着秦承嗣,可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动作,下体被异物充斥的感觉,却让池玲珑整个身体都瞬间僵硬住了。

“阿愚,你咬的我不能动了。”秦承嗣难耐的闷哼着,一边也还喑哑的笑出声,伸出手指往她身下摸去,“阿愚,你松松……”

池玲珑:“……”

又一场荒唐事过,等池玲珑再次醒过来时,太阳已经高升到半空中。

彼时喜房内的,耳臂粗的龙凤双烛还燃烧着,秦承嗣却已经穿着的衣冠整齐的,斜倚在床榻上,紧盯着池玲珑的睡颜,嗤笑的看着。

池玲珑完全回过神,也是实在不想答理秦承嗣。

太索取无度了,这般没有节制,她迟早会被玩坏的。

池玲珑撇着嘴,正儿八经的挑拣着,今日要簪带的簪子、步摇,却是不看秦承嗣一眼。

不然,她怕自己当真会忍不住,扑在他身上,狠狠地在他脸上啃一口。

这幸好是秦王府没有长辈了,而宫里太后和弘远帝哪里,她们早先也已经去谢过恩,如今这才可以无忧无虑的睡着这么晚。

不然,新婚第二天就睡到大中午才起身,这是哪家的懒媳妇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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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秦池氏

懒媳妇池玲珑,在看到秦承嗣一脸正经的,将墨黑大床上,已经被他们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元帕拿出来,面含笑意的,深深盯着那上边的落红看了片刻,随即便动作很自然的,将带了污物的元帕折叠好,装进自己的袖笼中时,也当真是醉了。

池玲珑手中挑选着簪子的动作委顿,若是现在有人看向她,也便可以很轻易的发现,池玲珑现在小脸涨红,长如蒲扇般的睫毛,更是忽闪忽闪不停,湿漉漉的眸子来回在四处游移,只却不看秦承嗣一眼。

——池玲珑在羞臊,在懊恼,心里恨不能扎个小人,好生问候一下秦承嗣。

昨晚和今早好几场荒唐事,那元帕早就被蹂躏的脱了形了,且因为……那啥,现在那元帕上也不仅只有她的落红,还有一些两人高.潮和事后滴落的爱~液。

想着方才她偷瞄的那眼,恰好看见了那雪白的元帕上,一大片湿痕,池玲珑现在也是懊恼的,直接用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小脸,也不梳发了,却是掩耳盗铃地,将七月和碧月几人都赶了出去。

姜妈妈是进来收拾元帕的,看到了秦承嗣的动作后,到嘴的话也是梗在喉边,再吐不出来。

幸好池玲珑现在命她们都退下,不然,姜妈妈还真找不到台阶下。

姜妈妈临走还不忘再看一眼,面目羞红,眉毛柔顺帖服,一脸小妇人媚态的池玲珑,以及笑的眉眼温润的秦王一眼。

见到秦王眸中,也是闪着笑意,且脸部线条柔软的。几乎可以闪瞎人的眼,姜妈妈关门出去后,一颗心也是又放回了肚子里。

她之前虽然也看好秦王,可秦王毕竟是大魏唯一的异姓王,又手握重权,还有那样一个凶慑的名声在外。

池玲珑被赐婚给秦承嗣,在这之前。姜妈妈也如京城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样。担心自家姑娘会被秦王克死。

二来,也担心秦王是掌军之人,不懂得体贴。只是个蛮狠又不知怜香惜玉的武夫。

姜妈妈待池玲珑如亲女,因而,池玲珑这一场亲事从定下来,到如今成亲。她也是日日提心吊胆,夜夜担忧的睡不着觉。

这才不到半年时间。原本只鬓间有些白发,现在头上的青丝,却差不多俱都变成花白。

也幸好,池玲珑果真有大福运。不仅安然的嫁给了秦王,且秦王殿下虽说血气方刚,不知节制。好在对姑娘,确是实心实意好。

昨晚姜妈妈因为担心池玲珑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在外边守了一宿。

她自然知道秦王确实折腾的久了点,但是,在事后还能体贴的抱着姑娘去沐浴,给姑娘按摩,好让她舒展身子,不管怎么说,姜妈妈现在也已经认定了,这小两口都有心,以后定是会把日子稳稳当当的过下去。

姜妈妈想到这些,又想到秦承嗣看向自己姑娘时火热的眼神,眸中也是溢满了慈爱和愉悦的神色。

她想着,按照姑娘身体的健康程度,以及秦王殿下的努力指数,相信过不了多久,姑娘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到时候,她可以和姑娘商量一下,亲自去照顾小主子……

不知不觉就想远了的姜妈妈,也是面上带着满满的笑容,继续回去做小儿穿的肚兜和小衣服去了。

姜妈妈早在池玲珑和七月几个丫鬟,都忙着制作她的嫁衣的时候,她老人家就已经着手张罗起,未来池玲珑肚子里的小家伙的衣服了。

到目前为止,可以说那些精美又舒适的小内衣,小袍子,姜妈妈已经做了好几身了。

但愿可以早点用上……

姜妈妈走远了,而尚且在内室中的秦承嗣,也是笑的眉目舒展的,几步走到池玲珑面前,宛若抱婴儿似地,一把将池玲珑从座位上抱起来。

“唉,你干么,快些把我放下……”

一阵失重感传来,池玲珑慌乱中,条件反射直接伸出双臂,环住了秦承嗣的脖子,腿脚却是踢弹着,踹向秦承嗣的大腿。

这动作做的有些大,池玲珑不可避免的扯到了某个私.密的地方,不由就又疼痛的,顾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承嗣见她难受的眉头都蹙起来了,面上不动声色,只心中却有些懊恼自己昨晚的孟.浪。

不过,那般极致的愉悦,那样被她紧紧绞着的,极尽销.魂.噬.骨的滋味儿,想来,哪怕是时间倒流,他也还会如昨晚那般不知餍足。

“带你去祠堂。”

秦承嗣宛若抱婴儿似的,直接托起池玲珑的小屁屁,将她抱了起来,任凭池玲珑怎样挣扎,甚至懊恼的扑过来要咬他的耳朵,秦承嗣只眉目盈笑,却是丝毫没有放人的打算。

他本来就不太用去上朝,眼下因为大婚,还有了半月的假期。

半月的时间,哪怕是阿愚再怎样,对着他的脸又啃又咬,对于这半个月,除了三朝回门会出去一趟,其余时间都计划宅在王府,窝在新房内,和新上任的秦王妃联系感情的秦承嗣来说,也是丝毫问题都没有。

池玲珑抗议无效,最后还是被秦承嗣婴儿抱着,往秦王府的祠堂而去。

这一路走来,倒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想来秦承嗣果真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把人都驱散了。

不然,若是让下人碰见这样刷下限的一幕,想来不止她这个王妃的脸面,要丢尽了;便是秦承嗣,也只有颜面扫地的份儿。

秦王府的祠堂,池玲珑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她不知道秦承嗣让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她是新妇,想来秦承嗣让她过来,是想让他的祖先认认人?亦或者是……公开宣告一下。从今以后,她乃是秦王府的媳妇了?

池玲珑的猜想也对也不对,因为,秦承嗣此番让她过来,给秦王府的祖宗们磕头,确有将她介绍给祖宗们“认识”的考量,另一方面。却也是要把她的名字。写入族谱。

世家里,一般情况下,女儿是不入族谱的。女眷也是不允许进入宗祠这等庄严肃穆之地。

除非女儿家,嫁入在当时颇有影响力的勋贵世家,或是以后攀爬到高位,亦或者做下利国利民的大事。惊采绝艳,连史官都记了她一笔。如此,家族的族老看在她为家族增光添彩的份上,才可能将她记入族谱。

女子被记入族谱尚且困难重重,要走进宗祠。更是难比登天。

通常情况下,女子在婚前是没有机会,走进家族祠堂的;而等她嫁人后。走进的祠堂却已经是夫家的了。

池玲珑和秦承嗣一道,在诸多墨黑色的牌位前跪下。待到再站起身时,池玲珑依旧没有从初见这些牌位的震惊中醒过神。

这是池玲珑第一次进祠堂,因而,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这么……堪称壮观的场面。

秦王府的祠堂,其实并不是太大,但不知是因为这里的建筑,太过于古朴陈旧了,亦或者是祠堂附近的气氛太过于压抑慑人,以至于让池玲珑方一踏入这里,便忍不住将腰背挺得笔直笔直的,生恐自己丢了脸,或是倏地没了底气,腿虚脚软,走不成路。

没了底气也还罢了,偏又看见眼前足有八、九排,呈阶梯状排列而下的墨黑色牌位。

那些牌位排列的整整齐齐,庄严林立的,就如同是在演绎着每一段历史一般。

而在这些牌位最中间的上方,那牌位的主人,却是秦湛。

是的,秦湛,那个大魏开国以来,第一任秦王。

而在最下首位置摆放着的,却是秦承嗣的父亲秦琼,和他母亲的牌位。

池玲珑晕晕乎乎的,就将自己的小手递到了秦承嗣手中。

她听到秦承嗣用略有些感叹的声音,与她道:“阿愚,以后我们都会在这里……”

池玲珑分辨不出,秦承嗣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是欣喜多一些,还是慨叹多一些,她还没来得及再深究,却是又被秦承嗣牵着手,往前走了几步。

在摆放牌位的案几下方,还摆着一本宗谱。

而秦承嗣此时却是翻到了宗谱的其中一页,手中执起狼毫,眉目温润带笑的,与被他环在胸前的池玲珑道:“阿愚,这一笔下去,你这辈子就是我秦王府的人了……”

秦承嗣翻开的那页,上边最后一个名字,刚好是“秦承嗣”。

而秦承嗣此时却也轻笑着,又喃喃说着,“阿愚,你看着,看着我是如何写下你的名字的……”

“妻:池氏玲珑”五个笔走龙蛇的楷书,端端正正的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池玲珑看着秦成嗣力透纸背的字迹,再看看他和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而她的称号,此时成了他的“妻”,心中瞬间便泛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澎湃的感情,既欣悦,又激动,又是心疼,又是快慰,似潮水一般,疯狂的向她涌来,将她覆灭。

这时候,池玲珑那里还想得到,要继续和秦承嗣冷战,不搭理他什么的,若不是顾忌着,这里好歹是气氛庄严肃穆的祠堂,池玲珑也果真就想踮起脚尖,狠狠的吻上秦承嗣的唇。

秦池氏,虽说这三个字一起读起来,别扭的非常不好听。

但是,只要他欢喜,她愿意一直做秦池氏,做他的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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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回门

不像是别人新妇那样,嫁人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抓权。

要给院子里的奴仆和妖精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看清楚,以后这后院到底是谁的天下,谁能惹谁不能惹;最好把婆婆手里的管家权也收拢回来;有妯娌小姑的,还要摸清楚这些人的脾性,为自己以后要打的仗做好准备。

通常情况下,这些事情,都是方成亲的妇人,要极力做好的。

可惜,通常情况只能代表大多数新妇,池玲珑虽也是新妇,她却绝对是其中最与众不同的。

不用担心奴仆拿大,因为致远斋中的下人,都是一门心思为她;

更不用担心,拿不住那些怒大欺主的刁仆,亦或是爷们房里得宠有头面的小妖精,——秦承嗣洁身自好,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同样更不用担心婆婆让立规矩、不放权,或是妯娌小姑联手合计起来设套算计她,给她排头吃,——秦王府只剩这一个主子了,秦承嗣更无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嫡亲兄弟或是堂兄弟……

种种巧合凑在一起,身为新妇的池玲珑,本该为后院中她一家独大的形势欣喜若狂。

可惜,没了那些个妖魔鬼怪,只一个秦承嗣,却把池玲珑折腾的简直快没有人形了。

这一晚房事结束,池玲珑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趴伏在秦承嗣宽阔而肌肉紧绷的胸膛上平复气息。

一晚上要了三次,若不是她方才涨红着脸,努力收缩下.身私.密处,让秦承嗣按捺不住,终是疯了似地猛的挺动了几十下。发.泄了出来,想来,那人也要好一会儿厮磨,才会舍得放开她。

池玲珑疲倦的连动一下小手指都不能,腰肢更是酸疼的像是被折断了一般。

虽说某吃到了肉,满面餍足之色的美少年,正体贴的用内力给她按摩着身上的穴道。池玲珑此时也是又气又恼。恨不能再往秦承嗣下巴上咬一排牙齿印。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

开了荤,秦承嗣就像是被打开了,某扇通往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大门一般。这两天都缠着她,让她下不了床。

除了第一天按照规矩,去了秦王府的宗祠,由她亲眼见证着。自己成了秦王府的媳妇那一刻,之后。秦承嗣可是把整个致远斋的大门都锁了。

别说孙琉璃想过来探望她是不是还活着,进不了大门,就连七月等人给她送吃食过来,也只能止步在外室门口。

接连两天。秦承嗣像探索密境的孩子一般,里里外外的,只将池玲珑这具奇妙的身体探索了个遍。便连两人的膳食,都是因为要节省时间。直接在床上解决的。

腰肢上的酸痛,随着秦承嗣的揉捏按摩,终于舒缓了不少。

然而,当池玲珑感觉某人腿间的一大坨,又开始蠢蠢欲动时,也是羞恼的直接伸手,在秦承嗣紧绷的腰肢上狠狠拧了一把。

让你不老实,让你不知道节制,纵,欲.伤,身,秦王爷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池玲珑撇着嘴,现在由衷感慨起,孙琉璃之前送给她的各种药丸来。

那些要往私.处塞的药丸,不仅有缩宫和滋阴的功效,竟然还可以减痛?!!

若不是这两天,她不要钱似地,将那些东西往下.体送,身体就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若是身体不恢复的这么快,她就不用不分昼夜的继续被欺压折腾!!

“不要了。”池玲珑咬着下唇狠狠出声,一边也捏着秦承嗣的耳垂儿,欲哭无泪的威逼他,“不许你再胡闹了,明天要回门呢。我都两天没下床了,你忍心让我继续暗无天日的过活?”

秦承嗣看池玲珑这般泪眼涟涟的指责他,下身某处更加硬的发疼。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方开了荤,秦承嗣也知道他这两天,怕是吓着他怀里的娇人儿了。

只是,她已经是他的王妃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浑身赤.裸,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怀里,秦承嗣哪怕是圣人,也已经落入尘俗了,更何况他向来都是个俗人,以前不知道男女敦伦的妙处,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娇妻在怀,再想想她紧紧箍着他的,那极尽销.魂.噬.骨的滋味儿,秦承嗣却是再不愿意忍了。

阿愚是他的妻,是要与他生儿育女的女人,没有男.欢.女.爱,不做那些羞羞的事,阿愚要如何才能为秦王府开枝散叶?

自以为自己这个理由非常正义凛然,秦承嗣这两日的索取,也便更加无度起来。

然,看着怀里小女人现在锁骨和肩膀等处,都是斑斑吻痕和淤青,秦承嗣难得的又心疼了。

因而,在池玲珑嘶哑着嗓子,佯怒的威逼他的时,秦承嗣也是闷闷的笑出声,只恨不能将怀里的娇人儿揉到骨子里去才好。

这般好的姑娘,自此以后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好,今日不做了。”秦承嗣含住池玲珑红肿的唇,满心欢喜的舔.舐着。“不过,阿愚你今日欠我一次,明日回门过后,可要补给我。”

又闷笑而无耻的道:“阿愚,我还有十几日假期,以后十余日都是不需要出门的……”

池玲珑:“……”

三朝回门那日,池玲珑因为之前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这日早起倒是醒的早。

感觉着禁锢在自己腰肢上的力道,侧耳静听着秦承嗣强有力的心跳声,池玲珑唇角微勾,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过了五月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鉴于最近几天,外边的日头都太过火辣,池玲珑本是想早些出门的。

可惜,她和某位王爷的考量实在大相径庭。

池玲珑认为可以早些过去忠勇侯府,以防被晒。偏秦承嗣却宁可浪费时间,与她厮混在内室,亦是不愿意早去忠勇侯府半刻钟。

如此,等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到了忠勇侯府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不早了。

时近午时一刻,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因而。当池玲珑从王撵中走出来。准备搭着秦承嗣的手,被她扶下去时,看见忠勇侯府朱门大开。连同他那便宜父亲在内的,所有忠勇侯府的男丁,以及侯府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夫婿,都恭候在府门前。也是心中一动,略有些嗔怒的瞪向秦承嗣。

虽说她早已料到。回门时会是这么个场景,可看着父辈们,都身着锦衣,面色微红。额头带汗的静候着他们两人,不管怎么说,池玲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早已习惯了这个年代的君王至上。也明白手中权势越大,爵位越高。享受的特权也会越多,也终归会让人心存忌惮,不敢不恭敬。

然而,这般让岳父或叔父恭候的场景,池玲珑多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就如同她以往看到电视里上演的,一些宫妃的生母,被允许去宫里探望自己的女儿,等见了面,还要下跪朝自己的女儿行大礼,心里回觉得不是滋味儿一般,这次同样如是。

虽说心里清楚,这是规矩使然,然如此这般让长辈“迁就”小辈,说实话,池玲珑心里还是发虚的。

池玲珑是被秦承嗣亲自抱着下马车的。

——虽说上马车时,她也是被秦承嗣亲自抱着上车的,然那时马车停在秦王府大门前,秦家巷中了无人迹,看到那一幕的人,也全都是秦承嗣的心腹,自然不会担心有人乱嚼舌根。

可忠勇侯府门前可不一样,这里人来人往,尤其是在秦承嗣的王撵大咧咧的停在这里后,路人甲乙丙丁也是都佯作不经意的,路过一趟,再路过一趟……

众目睽睽之下,可想而知,秦承嗣这个尤其出格的动作做出来时,让看到的此景的人,觉得多么惊悚和不可思议。

不仅看热闹的路人觉得好似被雷劈了,站在忠勇侯府门外的阖家男丁,以及侯府的三个女婿,现在面上的神色,也是讶异而惊愕。

忠勇侯池仲远宛若没有看到那场景一样,只是,他的眸子在某刻却忽的微眯几下,眸中一闪而过,恍惚而飘渺的神色,双拳紧握,眸光有些空洞,像是回想起一些年代久远的记忆。

池仲礼以及三姑娘池明珍的夫婿狄思远,面上很明显的闪过吃惊之色,却也瞬间恢复如常。

此时,看着秦承嗣的眼神,和煦、感叹而满意,还带了些意味深长,好似自己发现了某些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二老爷池仲德则是完全的惶恐且不知所措,若不是忌惮于,秦成嗣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有力的威慑,进京之后,比之之前圆润了不少的二老爷池仲德,也差点快步上前,直接将池玲珑从秦承嗣怀里扒出来。

敢让秦王出力抱她下车,五丫头是活腻了么?

啧,这倒霉催的丫头,自己作死活腻也就算了,他大老爷的可是正狂奔在京都最拽败家子的大道上,一去不回头,这丫头可别做错事,牵累了他……

池晟瑾和池晟珉,以及侯府的另外两个女婿,则震惊的唇瓣微启,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来,眼神复杂幽深,有些晦涩莫名。

至于池晟珉以下的几个兄弟,此时却也或疑惑,或惊疑,或不在状态的,傻愣愣看着秦承嗣和池玲珑,不知所措……

池玲珑随秦承嗣一道进了忠勇侯府的大门,尚且距离忠勇侯府二门处老远,便也看到了以老太太为首的一干女眷,及出嫁的三位姑娘,都在等着她。

众人再次忙着给秦承嗣与池玲珑行礼,等一番礼节忙完,日头也已经到了正空。

午膳时,因为今日乃是“家宴”,没有外人在场的原因,众人便也都聚在花厅中进食。

四扇的梅兰竹菊屏风将男女席面隔开,池玲珑能感觉到男席那边,气氛压抑又紧绷的非常不寻常。

不过,在她考虑到秦承嗣那张冷脸,以及他的臭脾气。和身上那凛然的让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气势后,也是对让秦承嗣拉下身架,主动和岳父大人攀谈这一计划,打了个鲜红的大叉。

让高高在上的秦王,去讨好她的叔伯和父亲,啧,别开玩笑了……

不管男宾席上。气氛如何。在女席这边,池玲珑这顿午膳,却用的非常舒心。

饭菜合胃口。又没有某人如狼似虎的眼光,时刻紧盯着她;更没有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你快吃吧,等你吃饱了。我再吃你”的眼神,让她浑身疼痛的胃口大减。因而,这顿午膳,当真可以说,池玲珑用的简直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用过午膳后。老太太也因为精神不济,想要回房午休去。

池玲珑本还想表演一把孝道,送老太太回荣寿堂。

谁知。她的眼神不过才看向老夫人,面色蜡黄、双目浑浊的老夫人。却宛若受惊的兔子一样,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

不过,老夫人最后虽然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在池玲珑看向她时,也还是紧张的浑身颤抖,便连眼神,都恐惧而惊骇,好似池玲珑是索命的恶鬼,今日便要断她的命,拘她的魂一般。

老夫人自从经过“宁氏索命”一事后,精神气都凭空消失了大半,如今,她夜夜噩梦,面上神色恍惚晦暗,好似随时有可能晕厥过去。

而对于和索她命的宁氏,长相有八分想象的池玲珑,老夫人自然畏惧非常。

若不是头脑还没有彻底昏聩,老夫人在对上池玲珑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时,也当真想直接趴在桌子底下,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她记忆中,以前的宁氏,眸子也那般闪亮。

池玲珑和宁氏,简直就像一个人……

老夫人要回荣寿院休息,林氏和二姑娘池明琬,不想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也便亲自搀扶的老太太,送她回去。

宴席散了,秦承嗣还和侯府的男丁,以及几个连襟说话品茶,池玲珑便也任由池明瑄挽着她的胳膊,和江氏以及九姑娘等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花厅,到了人少的地方,江氏不着痕迹的回过头来,仔细观察着池玲珑。

见池玲珑面容略疲惫,眼底更是一大片青黑色,结合方才她偶然撇过时,看见的池玲珑后颈处一片没有掩盖住的淤痕,江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后又见池玲珑眉目舒展,眼神中带着愉悦娇软的媚态,江氏在又思量片刻后,也是不由点点头。

想要询问池玲珑的话,也是没有问出声。

看到池玲珑这副神态,江氏如何不知,小夫妻两个应该是房事和谐的。

只是,看五丫头眼底遮掩不住的青黑色,江氏好笑之余,也不由微叹:看秦王冷冰冰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疏离之态,倒是没想到,与房事儿上,倒是格外热情。

江氏摇头失笑,看着池玲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甚至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也是又笑不露齿的,看了看池玲珑微肿的红唇,转身又佯作无事的,继续往梧桐院走去。

新婚燕尔,又是蜜月期间,小夫妻两个亲近些,实属常事。

只是,五丫头虽说现在也是嫡女了,到底身份不正统,偏秦承嗣又是个位高权重的。

以前秦承嗣有那克妻的名声加身也还罢了,如今……五丫头好好的嫁给了秦王,且身体很是康健,至今都活的好好的,如此,秦王“刑克六亲”的名声不攻自破,怕是现在,想要往秦王后宅塞女人的勋贵世家,应该不在少数。

她江氏想着近今日相公透漏给她的消息,也是又暗自忖度着,稍后应该仔细提点着五丫头,让她赶紧收拢了秦王的心,早点怀上子嗣为好。

不然,到时候秦王府进了别的世家贵女,怕是五丫头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池玲珑见江氏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又自己转过头去,顾自摇头叹息,不知江氏在想些什么,便和池明瑄一起俏皮的吐吐舌头。做出心有余悸的模样。

两姐妹的心有灵犀,又让她们忍不住失笑起来,感觉现在虽然她们之中有人的身份变了,但是,这种似闺蜜又似嫡亲好姐妹的感觉,却似乎越来越浓郁了。

九姑娘等人,在某个分叉路口。也和池玲珑三人分开了。各自回各自的闺阁去。

池玲珑见九姑娘临离去时,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和别的姐妹们不同,不是池玲珑熟悉的羡慕嫉妒恨。却好似……很好奇,很疑惑,很复杂,又很纠结一般。

池玲珑感觉九姑娘有些怪。却又说不出来,她究竟哪个地方不对劲。便也皱皱眉,等到了池明瑄的闺房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拉了池明瑄的手,直奔主题问池明瑄。“府里这几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池明瑄迟疑的摇摇头,看着池玲珑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狐疑。

她仔细思虑片刻。还是没想起侯府这几天,与往日有何不同。也便与池玲珑道,“没有啊。能发生什么事儿?现在天气这么热,又是刚忙完你的亲事,府里的主子奴才全都累得不轻,这两天一个比一个惫懒,谁还能没事找事儿不成?”

池玲珑觉得池明瑄这话说的很在理,不过,九妹妹……

想到九姑娘那讳莫如深的一眼,池玲珑便也又直截了当问池明瑄道:“那九妹妹呢?九妹妹这几天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微微慨叹一下,池玲珑也又略有些懊恼的抿唇道,“我总觉得,九妹妹现在和前几日相比,不知是精神头,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好似有些不同以往了……”

池玲珑斟酌着说出这句话,而听了她的狐疑之语的池明瑄,在脸色凝重了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倏地放声大笑起来。

“哦~”池明瑄意味深长的拉着长音,十分不淑女的哈哈笑处声来,随即,便也在池玲珑好奇和威逼的眼神中,凑近了池玲珑,与她咬耳朵道:“五姐姐,我想起九姐姐为何那么看你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是九妹妹思.春了呗,哈哈……”

池玲珑怒目而视着池明瑄,池明瑄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将她的推理说出来。

原来,早在池玲珑的表兄和表姐给她送过嫁妆时,池明瑄记忆中,九妹妹池明纾那时的神情好似就有些不太寻常。

不过,当时池明瑄也没多在意,现在池玲珑问起九妹妹这个人,池明瑄再仔细回忆一下,也不得不说,池明纾那日的表现,好似确实有些出格。

当时九妹妹还询问她,是不是认识五姐姐那对表兄表姐,甚至还非常不矜持的询问她,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因为当时侯府里其余几个姑娘,也俱都面染红霞,羞羞怯怯的看着她,池明瑄倒是忽视了一些小细节。

譬如,九姑娘素来爱做隐形人,非常不愿意出风头,好似生恐别人注意到她。

她那般谨小慎微又爱麻烦的一个人,竟主动跳出来,询问池玲珑那对表兄妹的名字?这是第一个不寻常。

第二个不寻常,便是,九妹妹素来做事都非常大气,从不骄矜做作,也不做那些个小女儿姿态恶心人,可偏却她问她那句话时,不仅低着头不敢看她,手中的帕子,帕子,不对,是九妹妹的手,当时森白的都露骨了。

她那时,怕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自抑的情绪吧?

池明瑄略有些恍惚了,她便也又理顺一下思路,与池玲珑道:“九妹妹当时追着我问你表兄究竟叫什么名字呢,五姐姐,我虽然觉得女儿家询问外男的名字,终归有些不矜持,不过,想到当时只有咱们自己府里的姐妹在,又没有外人,我也不怕那日说过的话,被别人传出去,就当真把你表兄的名字说出来了。”

又微蹙着眉头道:“不过,九妹妹在听到你表兄叫孙无极时,面上的神情,倒是很……神奇。先是狐疑,后是恍然大悟般的果然如此,啧啧,五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我看了九妹妹那表情,竟以为她早就在哪里听过你表兄的名字一般,五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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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颛孙家规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末,京都的天气,此时也已经热的,让人哪怕什么事儿都不做,每天都要汗湿几套衣衫。

夏日降临,这时的京都炙热的宛若一座大火炉。

天气炎热的让勋贵世家的主子们,都开始厌食,因而,每年一度的去西山避暑的行程,自此也被朝臣们提上议案。

就在池玲珑又在傍晚时分,热的食欲全无,在外边散步时,忙碌了几天的秦承嗣,终于从皇宫中回来。

之前两人方新婚,秦承嗣本是有半个月假期的,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就在秦承嗣想尽了办法,对池玲珑极尽欺压之能事时,宫里突然传出弘远帝身子不适的消息。

弘远帝这一病,就病了将近七日时间,而早在七日前,秦承嗣也奉召进宫,直到今日才回来。

池玲珑听碧云汇报说,秦承嗣正朝着致远斋这边过来,面上抑制不住的溢满喜气。

虽然前段时间,因为秦承嗣的需索无度,她一度曾暗恼了那人。

只是,新婚蜜月的小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哪里会有隔夜仇?

如今,一日不见,也当真如隔了三秋。

池玲珑在秦承嗣第一晚没回来时,便巴巴的守在外室中,哭丧着脸看着门口方向,那个望眼欲穿的模样,只让阿壬笑的肚子疼。

可惜,不管别人怎么取笑她没出息,池玲珑对这些却全不在意。

她和秦承嗣现在是夫妻,早从他们成亲的那刻起,秦承嗣也已经成了她头顶的那片天。

这个少年,是她的保护伞。是她的夫婿,同样也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他们本该亲近、互相体贴的。

池玲珑心中自有一番见解,对于一些迂腐而糟粕的思想,心里鄙弃而厌恶。

因而,不管阿壬怎么拿这件事打趣揶揄她,池玲珑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也早就对阿壬翻了无数白眼。

——连心爱的姑娘都没有的臭小孩儿。是没有资格取笑为情所困的男女的。

池玲珑快步走在抄手游廊上,向致远斋门口的方向移去。

致远斋早在她和秦承嗣大婚前,便彻底翻修。

虽则之前她亲手栽种的。各种果树和花卉都保留下来了,因为后期多了从南方请来的园林大师的设计加工,现在这院子也当真美如幻境,假山凉亭、湖泊楼阁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小型的皇家园林。

池玲珑才刚走了没几步,便见身着一身银色轻铠的秦承嗣。正迈着铿锵的大步,从抄手游廊的另一端走过来。

发现了她,秦承嗣一双略带惫色的狭长凤眼,陡然一亮。

那瞬间从他眸子中。放射出来的光辉,简直胜过天际的启明星,耀目又璀璨绚烂。只让池玲珑一颗小心肝,抑制不住的在胸腔中。狠狠蹦跶了好几下。

“都退下。”

秦承嗣一边挥退跟在他身边的墨乙等人,一边也看了眼和池玲珑保持了约有三、五步距离的碧云七月等人。

众人应声而退,秦承嗣此时却也大步走到池玲珑面前,一把钳制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举起来,“阿愚……”

秦承嗣那似一潭深泉,深不见底的眸子,平时都是清冷淡漠的,冷凝的让人心生恶寒。

可他这样清冷疏离的一个人,一旦动了情,眉目之间却全都是风情,连笑容都可以妖冶到极致,会让人逃不开,就此沦陷。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秦承嗣,才不过几日没见,竟是发觉这人好似长的又妖孽了许多。

那眉,那眼,那微微上翘的薄唇,那样俊美的一塌糊涂的容颜……

不知不觉,池玲珑竟是看呆了去。

秦承嗣没有等来池玲珑的回应,看向她的眸子时,却发现某人正看着他发呆。

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中,满是痴迷和眷恋,那样柔软又温暖的神情,几乎可以将他整个融化。

秦承嗣心中陡然一动,继而,澎湃似潮涌的浓浓的柔情,几乎在瞬间将他淹没,欲要破腔而出。

他抱起池玲珑就大步往大殿中走,一边也还吩咐,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口处,却竖着耳朵倾听这边动静的几人,“去准备晚膳……”

池玲珑回过神来时,听到的便是耳边布帛被撕裂的“刺啦”一声轻响。

她条件反射的垂下脑袋,往自己身上看,便见自己已经被剥的浑身上下只剩下两件小衣。

而此时,她胸前还埋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那人嫌弃的,一把撕烂了她的亵裤和肚兜,将布片抛到半空,一边也还噙着她红红的一个尖尖,将她的双腿圈在他腰上,抱着她就下了温泉浴池。

新婚才不久,就被迫与小妻子分离,才刚尝到肉味儿,从没有尽兴过的秦承嗣,又过了几天和尚般的生活,现在也几乎要被憋炸了。

因而,前戏什么的都来不及做,猛的吮住池玲珑娇艳的唇,秦承嗣也是一边难耐的,用大掌狠狠揉捏着池玲珑绵软的臀肉,一边也将池玲珑抵在浴池壁上,一下将自己肿胀炙热的某物,捅了进去……

“唔……”

浴室中水波涌动,守在室外的碧云和六月两人,虽则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做出什么都听不到的模样。

只是,浴室内女子娇泣的求饶声,男子难耐而粗重的闷喘,却不是她们想装作听不见,就果真听不见的。

碧云和六月两人,现在耳根子都红的要滴出血来。

虽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动静,可两人到底也是黄花大闺女,难免羞臊的脸红耳赤,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了。

此时,六月和碧云也当真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像七月和碧月一样。将厨艺好好练起来。

若她们也有一首做菜煲汤的好手艺,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厨房忙碌,就不用给主子守门了……

池玲珑被饿很了的秦承嗣,在浴池中好一通折腾,等到两人再次穿着轻薄的中衣,从浴池中出来时,池玲珑腿软脚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感觉着自己腰间的酸疼。再看看某人现在容光焕发,一脸餍足的英俊模样,池玲珑气都不打一处来。

亏的这人没在府里时。她惦记的吃不下睡不着的,可这人才回来,就想着要折腾她!

池玲珑愤愤不平,也又伸出两手指。掐着秦承嗣腰间的软肉,想要狠狠拧一把。

无奈。秦王爷的身体实在结实有力,她几次去掐他腰间的肉,那肌肉竟紧绷的屡次从她手中滑脱,只将池玲珑气的牙都痒痒了。

偏却秦承嗣还火上浇油。感觉到她方才做出的小动作,却只将那看做是情.趣。

因而,也便又闷笑着亲亲池玲珑波光潋滟的眸子。笑的眉目绚烂的与她道:“阿愚且等等,用完了晚膳。等安置了,我再喂饱你……”

池玲珑:“……”

一顿晚膳用下来,池玲珑的火气倒是消了大半。

无它,实在是因为,看着秦承嗣活像是饿了八百年没用过膳的模样,想到他被弘远帝召进宫后,就没来得及归家,池玲珑现在也是可以断定,秦承嗣肯定又奉旨办差去了。

因而,看着秦承嗣的眼神,倒是心疼的不得了,活像是秦承嗣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晚膳用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结束,之后,小夫妻两个也是手牵着手,在致远斋里绕着新挖的湖泊散步消食起来。

明月升起,现在整个时空好似都是静寂的,秦承嗣拉着池玲珑的手,绕着湖泊走了两圈,听完池玲珑絮叨的,他不再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也又牵着池玲珑的手,回了致远斋。

夜晚安置后,被饿的眼睛都发绿的秦承嗣,少不得又将池玲珑折腾了两次。

好在这次这人这时倒是注意力道,倒是没把池玲珑伤着。

池玲珑虽则中间不舒服时,哼哼唧唧了两声表示抗议,惹来了秦承嗣的闷笑,整体来说,今日的夜生活,小夫妻两个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等一切归于平静,重新沐浴过后,躺回了被六月几人新换过的床单的大床,池玲珑窝在秦承嗣怀里,一边打哈欠,一边也又迟疑的询问他,“你这几日在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秦承嗣轻“嗯”了声,一边惬意舒坦的顺着池玲珑乌黑柔顺的发,一边也小声与她道:“陛下遇刺了。”

弘远帝遇刺了?!

池玲珑大吃一惊,瞌睡虫全都被吓跑了,她惊愕的双眸大睁,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难怪她之前询问墨乙等人,秦承嗣因何滞留在宫中,一直不回,墨乙只让她耐心等,却丝毫不肯告诉她原因,原来,弘远帝这几天竟是命悬一线,差点直接去了。

“是宫里的沈婕妤,在给陛下侍寝时下的毒手。”秦承嗣将池玲珑往自己微凉的怀抱中,又揽了些。

夏日了,因为怕热,池玲珑几次三番嫌弃秦承嗣,要和他分床睡。

原因就是因为秦承嗣火力大,和她拥抱着睡在一起,池玲珑就感觉身边好似有个大火炉。

这火炉存在于冬天,自然再好不过,可在炎炎夏日,池玲珑当真一点也不喜欢。

正是因为这一原因,被秦承嗣养的越来越娇气的池玲珑,也是嫌弃的要和秦承嗣分床。

结果自然是分不开的,因为秦承嗣自诩为聪明人,竟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用内力控制着自己的体温,让身体在夏日时,时刻保持微凉,如此,池玲珑现在每天晚上都恨不能扒在秦承嗣身上睡才好。

拍了拍池玲珑滑腻的美背,秦承嗣也是又道:“别担心,我既然出宫了,陛下就已然安然无恙。”

想了想,秦承嗣也是又与池玲珑详细解说起这件事情来,首先要交代的,肯定是沈婕妤这个人。

“沈婕妤是胡姬。”秦承嗣漫不经心的道。

因为早三年他将匈奴人打退了三百里。匈奴势弱,这几年都在养精蓄锐,自是不敢在边境再惹事端。

少了匈奴人的烧杀抢掠,又有早先弘远帝出台的政策,陇西之地,现在已经成了大魏和匈奴商人互通有无的地方。

大魏商人会将大魏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物输送到匈奴,匈奴商人也会把动物的皮毛、珠宝、牲口输送到大魏。双方互通有无。

可若是说。匈奴商人最喜欢大魏的丝绸等名贵织品,那么大魏奸猾好色的商人,最是看得上的。便是匈奴能歌善舞的胡姬。

胡姬买卖的习俗自来已久,弘远帝的后宫,会有两三个匈奴进宫来的胡姬,自然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可这事情奇异就奇异在。沈婕妤虽是胡姬,却不是匈奴进贡给弘远帝的。乃是弘远帝微服私访时,从宫外带回来的美人儿。

这美人据说之前便是歌舞坊的寻常舞姬。

可若当真是个普通舞姬,会想要刺杀弘远帝么?

池玲珑直觉这事中肯定还藏着很多猫腻,便也又双目亮晶晶的看着秦承嗣。等着他给她讲睡前故事。

秦承嗣被池玲珑这水波弥漫的眸子,看的心头悸动不止,然看池玲珑现在面上确实染上了疲态。秦承嗣也是又眷恋的摸摸池玲珑的鬓角,压抑下心动的躁动火起。与她道:“沈婕妤没有功夫,那匕首刺的没有多深。最致命处,乃是匕首上的巨毒。”

嘶哑着声音,秦承嗣也是又道:“好在那毒虽难解,太医院却有人认识,只是费了些功夫罢了。”

池玲珑听完了这些,也是又微蹙着眉头道:“可既然是陛下遇刺了,怎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秦承嗣闷笑,趴在池玲珑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你相公不是在宫里么,有我守着,自然不会让消息泄露。”

又道:“早先是禁卫军首领处置得宜,才把现场控制住了,我接受后,才没闹出乱子。可惜沈婕妤在之前就自尽了,查不出背后主使,这几天倒是白忙一场。”

说这句话时,秦承嗣眸光的光彩意味深长,转而他低头看向池玲珑时,眸中却又盈满了暖阳般的笑意。

“快睡吧,兴许明日就有圣谕下来,陛下要去西山避暑了。”

“都伤的那么厉害了,还去西山?”池玲珑抿唇,“病重的人好似并不适宜长途跋涉。”

“对,阿愚最聪明。”秦承嗣闷笑,拍着池玲珑的背哄她睡觉,现在逗起池玲珑来,简直就像是在逗小孩儿。

这种反差感,这种“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不对,我也会让它变成对”的感觉,池玲珑觉得,这样被人宠的滋味儿,怎么,好似有些怪怪的。

秦承嗣却也又将池玲珑揽近一下,说道:“走车劳顿不是大事儿,重要的是,为了以防早先陛下遇刺的消息泄露出去,有人趁机制造动乱,现在哪怕陛下身体有碍,此番西山行,才必去不可。快些睡吧,你这些时日没睡好,眼底都是黑色。万事无忧,阿愚,一切有你相公我……”

池玲珑听到秦承嗣嘶哑着声音,一再重复“相公”两个字,也是羞臊的不得了。

不由就傲娇又别扭的转过身子,将背抵在秦承嗣胸膛前,任由秦承嗣一双大手护在她的小腹处,哼唧哼唧两声,很快就睡着了。

等池玲珑的呼吸彻底规律下来,秦承嗣闻着近在咫尺的,怀中娇人儿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透过帷幔外,夜明珠洒下的光辉,幽幽的看着怀中小姑娘好似还在微微耸动的耳尖,心软的简直要化掉。

他眸光深邃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一双大手却不住的,轻柔非常的,缓缓摩挲着池玲珑软软的小腹。

他面上平静无波,嘴唇在此时却是紧抿了。

不管是何人,不管是上头那位皇子,安排了这出大戏,牵连到他,总归也是……活腻了。



如同秦承嗣昨晚告诉池玲珑的那样,在第二天上午到来之际,陛下要在六月初二出发去西山行宫避暑的消息,也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池玲珑这一天都很高兴。不仅是因为可以远离京都这个大火笼,去往西山的秦王别院避暑,让她心情明媚,孙琉璃此番也要与她同去,她这个决定,更是让池玲珑兴奋的,简直要找不到北了。

池玲珑笑了一整天。笑的眸子弯弯的。眼睛亮亮的,她这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孙琉璃见了不免嗔骂她“傻气”。秦承嗣知晓了原因后,却是郁卒的,恨不能将孙琉璃两兄妹丢出秦王府。

——一切和他抢阿愚的人,都活该被千刀万剐。

秦承嗣心里抑郁不平。忙着指挥六月等人收拾行装的池玲珑,却是没有时间顾及他。

池玲珑现在心情好的冒泡。对于秦承嗣那点子小心思,虽看在眼里,却只能摇头失笑,决定晚上再安抚某人;现在么。她还在忙着执行秦王妃上任后第一项大事呢。

时间似流水,一转又是两天,眨眼就到了弘远帝出发去西山行宫之日。

这一次。池玲珑兴高采烈的,和孙琉璃一道坐在王撵中。姐妹两个好不亲热的说着体积话,可是把秦承嗣看的面色更加晦暗冷冽。

秦王身周冒着寒气,周身都是低气压,他现在这副精神面貌,这个冷冽的眼神都可以化作实质,都可以杀人的模样,让无数私下里得了父母命令,让她们趁机勾.引秦王的小姑娘,俱都被吓的不轻。

个别胆小的,阴差阳错和秦承嗣对视上一眼,听说,那小姑娘竟是当晚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就哭嚷着要回京,要回府,坚决不要去西山……

池玲珑自然也从耳聪目明的碧云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哭笑不得。

而同在王撵中的孙琉璃,听了碧云的回报后,面上却是露出鄙夷、厌恶和嫌弃的神色。

她似乎怔忪了片刻,随后却也低叹一声,也不避讳车险内六月和七月几人,却是略有些感叹的与池玲珑道:“这世间好男儿比比皆是,何苦不自爱的给人做小为妾?”

见池玲珑面上的表情,先是疑惑,后又咬着唇瓣,貌似很纠结的不看她,孙琉璃就像是早就知晓了她的心思一般,拉住池玲珑的手,与她道:“姑姑和这些姑娘都不一样。”

宁氏也是给人做妾的,虽则孙琉璃看不上给人做小的女子,只是,宁氏是她的嫡亲姑姑,她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那姑姑啊,给池仲远做小,是在那种父母举族被歼的情况下,那时候,她一个孤单单的弱女子,想要保命,自然要找一个靠山。

她的姑姑,从来都是那般骄傲、聪慧且矜持的一个姑娘,给人做妾,怕是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只是,家族被灭的不明不白,那时候,姑姑肯定以为她是唯一幸存的人。

为了查明真相,给族人报仇,孙琉璃相信,不管是怎样蠢的一步棋,姑姑都可能走下去。

孙琉璃就又双目幽幽的看着池玲珑,说道:“你母亲,她是逼不得已……阿愚,不要嫌弃你母亲。”

又感叹道:“阿愚,你知道我们颛孙家的家规么?”

“嗯?家规?”池玲珑不懂,孙琉璃何以为突然将话题转移到“颛孙氏的家规”上,她不明白,却也是顺从的思索一下,而后诚实的摇头。

不管是孙琉璃还是孙无极,都没有告诉过她,有关颛孙氏的家规。

“我们颛孙氏的家规,总共不过三条。”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孙琉璃摇头失笑。

“第一条,举族男子终身不得纳妾,违者,逐出宗族。”

见池玲珑吃惊的双眸大睁,孙琉璃也好笑的点着她的额头,说道:“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颛孙氏的男子,确实都是一夫一妻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家里男儿,都不得养婢蓄妾,更容不得婢生子或妾生子,以恐污了颛孙氏的血统。”

不得养婢蓄妾?

终身不得纳妾?

一夫一妻?

为了防止血统被污,一个婢生子和妾生子都不要?

这家规,比之三朝元老狄大人家的规矩,还要严苛上十数倍不止。

“第二条,家族女子不得嫁入皇室,不得为妾,违者,逐出宗族。……阿愚,你应该知道,在大兴王朝时,咱们祖上就出过许多任皇后和宠妃。”

“只是,阿愚,你不知道,颛孙氏的女儿,按照祖训,其实是不可以与皇族联姻的。姐姐虽不知道,当时定下此家规的老祖宗,是因为何种原因,才不愿意让颛孙家,和皇室搭上关系的。总归,若皇家强抢,颛孙氏也不会抗旨不尊。然,祖宗留下的家规不可破,所以,阿愚,但凡和皇室联姻的女子,不管她最后做到了皇后,还是只是宠妃,其实,都是被颛孙氏逐出宗族的女儿。”

潜意思也就是,你母亲明知自己做妾,就是和颛孙世家断绝了关系,可为了能查明真相,她还是给人做了小。

她那般以家族为荣,最是骄矜温婉的姑娘,虽没有傲气天成,却将世家贵女的精髓,学到了骨子里,将自己颛孙氏的姓氏,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可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她抛弃了自己的尊严,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荣华,只成了最低贱的一个妾室……其实,她才是最苦的。

池玲珑神情恍惚,想着这件事情,想着当时的宁氏,该是怎样绝望和无助,该是怎样决绝和刚烈,才果断的抛下一身风华,委身给她那便宜父亲做妾,甚至给他生儿育女。

想她那样一个诗书绝伦的姑娘,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养,以自己大能之仕辈出的祖上为荣。

可是,她却最没有出息,她侮辱了颛孙这个姓氏,她连死都不敢,只想苟且偷生……

池玲珑想着宁氏,想着颛孙氏女子为妾则逐出宗主的家规,倒是不想,孙琉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特意避过了那点没有提,而是特意点了一下,“颛孙氏”女子嫁入皇族,则逐出宗族的规矩。

“阿愚,你是幸运的,也幸好,秦承嗣只是个异姓王,并不算是皇族中人。”

抛下了又一颗炸弹,孙琉璃此时也又像唠嗑似地,和池玲珑说起颛孙氏的第三条家规来。

“家规第三条,男非靓丽绝俗之女不娶,女非英俊倜傥之士不嫁……”

池玲珑:“……”刚刚漫上心头的,那一片深沉如海的晦涩和慨叹之情,瞬间烟消云散,池玲珑硬生生的,被颛孙家族第三条逗比似地家规,弄得脸色忽青忽白,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一个表情给孙琉璃看是好。

孙琉璃见池玲珑一张清丽绝俗的小脸,渐渐变得扭曲,面庞还有些微红,也是淡定的啜饮一口茶,“想笑就笑吧。”

佯作无奈而非常正经的模样,孙琉璃说道,“只是,阿愚,你要知道,咱们祖上多是名士。所谓名士,便是哪怕你妻子去逝了,别人都恸哭,你鼓盆而歌,别人都要称颂你一句旷放通达。所以,名士风流什么的,阿愚,你要理解,咱们祖宗的,一些另类的恃才放达,和他们的特别喜好……”(未完待续)

ps: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提前祝大家羊年行大运,合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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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羊年大吉

去往西山避暑的队伍,在走了将近十五天后,才终于到达位于西山的避暑行宫。

在往年,虽说因为特殊原因,去西山避暑的队伍,偶尔路上也会特意缓一缓行程,可大概算起来,往年去西山时,花费最长的时间,也不过才十二天。

因而,对比起往年来,此番半月的行程,缓慢的简直让贵妇们都要坐不住了。

然,不管这些贵妇们,是如何想要拜访一下弘远帝跟前的特大红人——秦王爷的小王妃池玲珑,这些人在接近了秦王王撵五米后,也会被秦王府的侍卫们,好意劝离。

对此,众多被扫了面子的贵妇,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个大红脸,不免就将心高气傲的秦王妃池玲珑给暗恨上了。

可当她们听了侍卫们给出的理由后,也是都囧了,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讪讪的冲着秦王府王撵行一礼,随后匆匆离去。

——秦王妃在王撵中给王爷缝制衣衫,禁止任何人打扰。

众人:“……”

大部队到了西山那一日,恰好又是一个黄昏。

因为早先墨乙和六月已经率先过来,督促下人将一切事情都做好了,此番池玲珑等人到达,也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入住,倒是不需要另外折腾。

用完膳时,孙琉璃坚决不做电灯泡,直接让厨房将她的膳食,送到她的院子里去了。

池玲珑则和秦承嗣一道,甜甜蜜蜜的用了十五日来,两人共同出现在一个餐桌上的一顿膳。

用完晚膳,消了食,池玲珑也是很快就睡意上涌。困的直打哈欠。

她这几天实在是累得很了,坐马车本就是件既耗体力又耗耐力的活计。

虽则这一次沿途有孙琉璃相陪,她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但身体最直观的反应,却是累的浑身骨头酸疼。

秦承嗣见池玲珑困的直打哈欠,眼泪珠子也都前仆后继的从眼眶里跑出来了,也是心疼的不行。

虽然嘴上笑着骂她“阿愚真没出息”。行动上却是非常给力。

直接弯腰将池玲珑抱起来。秦承嗣也是又道:“抱你去洗澡。”

察觉到池玲珑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下,秦承嗣心下好笑,也是又暧.昧的在池玲珑耳蜗处吹一口气。轻唤了一声“阿愚”,随后胸膛震动着,闷笑道:“阿愚,我本来没准备做什么的。若你想要……”

“不想要不想要,不。不,我是说,我好累,……好累。”

及时打断了秦承嗣没有说出口的流.氓话。池玲珑满头黑线的同时,怕自己硬邦邦的说出的“不想要”三个字打击到某人,也不由又中途该口“好累”。

看着双眼明亮深邃。垂首下来,满目柔情的看着她的秦承嗣。池玲珑佯作无辜的傻傻瞪眼,眼泪珠子在她眨眼间,又滚出来许多。

池玲珑困意上涌,眼见就要埋在秦承嗣怀里睡着了,秦承嗣见此情景,也不再拿她打趣,却是稳稳的抱着池玲珑,沐浴去了。

美美的洗了个澡,池玲珑连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不过,等她第二天一大早起,就被秦承嗣毫不留情的折腾醒了后,池玲珑却是没有时间追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她现在因为某人在某事上的毫不节制,给弄得都不想出去见人了。

这是夏天夏天夏天啊,脖颈处稍微弄出点痕迹,都可以被人轻易看出来。

偏却秦承嗣又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弄到兴起,快要高.潮时,难免会情难自已在她身上留下些吻痕或咬痕。

这些痕迹若是在冬天,她还可以穿高领衣服遮挡一下,可这大夏天的,莫不是她也要穿高领衣服么?

池玲珑在今日事毕,被秦承嗣抱着洗漱过后,对着眼前的衣服,也是发起呆来。

秦承嗣换上衣服,从外室中过来,便见他新婚一个多月的小妻子,现在满面愁容,看见神清气爽的他,更像是看见了阶级敌人般敢怒不敢言,眸中的笑意也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浓。

这一日,秦承嗣难得的没有出去觐见弘远帝,也没有去书房处理公事,而是留在房间中,干了一把风.流雅事——给池玲珑画眉。

只可惜,对于结果,池玲珑只能说,这世上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别看秦王弯弓射箭顺手拈来,可让他拿支眉笔,给她画眉,看着某人僵硬的不知所措的大手,池玲珑当真忍不住喷笑出声。

小夫妻两个恩恩爱爱,一上午都呆在内室,或看书作画,或是互拥着坐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闲话。

虽则大多数时间,都是池玲珑在说,秦承嗣只是不定时的“嗯”上一声,但两人之间,那种几乎能化成实质的浓情蜜意,以及两人眉目中展露出的风情,无不让看见此景的六月几人,由衷的感叹起岁月静好来。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用过午膳,池玲珑和秦承嗣一块儿午休,谁知,竟是一下睡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等池玲珑再醒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池玲珑眨巴眨巴惺忪的水眸,揉揉酸涩的眼睛,嘶哑着声音唤了七月过来侍候。

等听到七月汇报,说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过来了,秦承嗣现在正在书房接待她,池玲珑讶异的挑了挑眉后,微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太过敏锐的缘故,经过早先乾世子和孙琉璃的“偶遇事件”,池玲珑总觉得,乾世子似乎……对她那表姐有些兴趣。

只是,若是来西山之前,她还有可能考虑,看在乾世子的无论是人品、学识,还是长相都不错。且是秦承嗣的知交好友的份儿上,在他和孙琉璃之间牵牵线。

那么,在得知了颛孙氏那极品的三条家规后,池玲珑也是彻底打消了,将孙琉璃和乾世子凑成一对的想法。

她可没忘记,颛孙氏的三条家规中的第二条,那可是赤果果的记录着:族中女子若有嫁入皇族和为人妾室者。逐出宗族。

皇族?

呵。乾世子可不就是皇族的人么,他可是再显赫不过的宗室王孙。

池玲珑可丝毫不想让孙琉璃,因为一个乾世子。就脱离了颛孙世家。

颛孙那一家子已经够可怜了,现在算上她这个外孙女,也不过只剩下三个人。

若是孙琉璃还因为受了某个男人的勾,引,脱离了颛孙世家。得,池玲珑现在已经可以自行想象出。她那表哥孙无极,到时候该怎样狂化,怎样疯魔似地六亲不认。

所以,为了家庭和谐。乾世子什么的,还是见鬼去吧。

池玲珑起身梳洗完毕,便穿着轻薄的夏衫。去了孙琉璃目前暂居的院子见她。

彼时孙琉璃正惬意的躺在湘妃竹编织成的竹席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一边捻着旁边青釉双鱼纹盘子里的紫葡萄吃,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闲书看。

听到千娇通报说,池玲珑过来了,孙琉璃也是连起身都没有,只随意“嗯”了一声,便又接着吃葡萄,眼睛丝毫没有从书本上移开,却是顾自对走进房间的池玲珑道:“过来坐。”

池玲珑摇头失笑,一边也在孙琉璃右手边坐下来,见孙琉璃捧着的话本,乃是一本“书生和某大家闺秀私奔”的段子,面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她一直以为,像孙琉璃这种女王,是应该捧着各种传记钻研的,倒是没想到,这人竟还看“小言文”。

说实话,池玲珑有点被真相雷到的感觉……

孙琉璃又翻看了两页书,好似才回过神来,房间内多了一个人,扭头看见池玲珑正顾自捂着小嘴嗤嗤笑,虽还不清楚她在笑什么,孙琉璃却已经一个爆栗,轻敲在池玲珑额头上。

“你啊,都是成了亲的大姑娘了,该懂事儿了。以后言行举止,可是要多注意点。啧啧,你就是不怕自己丢人,也别丢了秦王府的颜面,不然,你小心你们府上那些个祖宗,晚上入梦来教训你。”

池玲珑:“……”这种像是在恐吓三岁小娃娃似地语气,用在她身上,当真合适么?

池玲珑撇嘴,不和孙琉璃一般见识,却是又挤眉弄眼揶揄起她来,“姐姐也看这种书?”

孙琉璃冷睨一眼池玲珑,“姐姐我看的书海了去了,怕是你这辈子,也赶不上姐姐三分之一的阅读量。”

又斜睨而警告的瞪了池玲珑一眼,“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回你们院里去,省的一会儿秦承嗣找不到你,过来我这边要人。”

池玲珑傻眼了,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遭人嫌了。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后,也是又干脆扒着孙琉璃的胳膊,缠磨着她决定今天不走了。

偏却孙琉璃好似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因而,也便又伸出手指指指她锁骨下方,方才不经意露出来的红色淤痕,满眼不忍直视的道:“走,走,赶紧回去,姐姐我看了眼疼。”

池玲珑垂首看了一眼被孙琉璃挑开的薄衫,以及裸,露在外的,那红色的吻痕,瞬间悲愤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特意跑过来看孙琉璃,到底是想干什么,被她打击挖苦么?

不带这样自虐的。

池玲珑这一日下午,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等到傍晚时分,听到六月回话说,秦承嗣今日要和乾世子一道宴饮,池玲珑便也让厨房准备了酒菜送过去,自己却食之无味的少少用了两筷子,便再没有食欲了。

晚上,池玲珑洗漱过后上床睡觉,见秦承嗣迟迟不回来,也便从自己携带的书籍中,也挑了一本话本来看。

谁知看着看着,就这么睡过去了。

等池玲珑再醒来时,秦承嗣却是正好在她身边躺下。

他浑身凉爽,头发还潮湿着,显见是刚沐浴完。

“吵醒你了?”

秦承嗣侧着躺下。一手支着脑袋,一边还垂首下来,轻笑而眷恋着摸着池玲珑的眼睛嘴唇。

池玲珑被他扰醒了好梦,不由就懊恼的直接将身子往下一缩,将凉被往自己头上一蒙,彻底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蚕茧,不理他。

秦承嗣闷闷笑。好一番哄劝。才让池玲珑又乖乖的窝在他怀里。

池玲珑睡意消了一半,见秦承嗣只是单纯的抱着她,没有再做某少儿不宜的动作片。更是没有开口再多说些什么,也便忽闪忽闪两下睫毛,准备入睡。

谁知,半梦半醒间。竟是又听到秦承嗣说了一句话——让她明天派七月几人,在前院给乾世子收拾出一处院子来。

乾世子。院子?

浑浑噩噩的,池玲珑觉得自己肯定是听差了,因而,也便又小声的咕哝一声。埋首在秦承嗣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池玲珑醒来时,秦承嗣已经上朝去了。

她起身洗漱过。方用过早膳,还没来得及思考。今天上午要做些什么,却见七月已经领着太后身边的谈嬷嬷过来了。

“王妃娘娘,太后娘娘今日闲来无事,想让您去行宫,陪着说会儿话哩。”

西山行宫距离秦王府在西山的避暑别院,距离非常近,步行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因而,当池玲珑到了行宫中,太后娘娘的住处的时候,时间也还尚早。

彼时,太后宫中传来一阵阵说笑声,听音便知道,里边当真好不热闹。

池玲珑进了宫殿,方才给太后娘娘行了礼,便觉得自己的小手被人执了起来。

——竟是太后亲自从座位上下来,让她免礼来了。

池玲珑受宠若惊,其余诸位今天过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说笑逗趣的贵妇,见太后如此看重池玲珑,心头忽动,也都赶紧给秦王妃池玲珑行礼起来。

太后娘娘见到众人如此礼遇池玲珑,面上笑意更浓,眸中的满意之色,更是不言而喻。

在场的众位贵妇,包括华国公府世子夫人,卫国公府人,以及左、右相的夫人在内,哪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众人见太后娘娘竟是如此满意池玲珑这个秦王妃,不由也都收起早先对池玲珑的轻视,对池玲珑更加高看几分。

“你这丫头,没事儿就多出来走走,陪哀家说说话,可别整日拘在宅子里,没个乐子打发时间,这可不好。”

太后娘娘嘴上说着“没有乐子打发时间,这可不好”的话,但太后的言不由衷,众人精也都看的出来。

然则,包括池玲珑在内的众人,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太后今日这是又想唱那出?

莫名其妙的就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话,原因呢?目的呢?

不等池玲珑和众贵妇思索完毕,太后娘娘却已经迫不及待宣布了答案。

“你这丫头啊,就是实心眼。成嗣那孩子的衣袍,你抽空给他做两身就是,可不带天天针线不离手的。”

太后娘娘想到昨天十五公主在她跟前说的话,心里就有些气。

说什么秦王妃架子大,有命妇请见她也不见,哼,没听见秦王府侍卫说,丫头是在给成嗣那孩子做衣衫?

还想在她面前给玲珑丫头上眼药,这是要把她老人家当枪使?

想到十五公主如今年岁越来越大,小心思也越来越多,太后娘娘心中,不免就升起许多不喜。

对比起十五公主的不讨喜,太后娘娘现在却是觉得,池玲珑这姑娘虽则出身不好,但是,单从为人处世上来说,这姑娘简直就太讨喜了。

想到这里,太后娘娘就又满眼慈爱的,带着的另类的“你这孩子不懂事,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心疼神色,又道:“丫头日后可别天天把自己拘在宅子里了,若是无事,便过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这里时常有人过来请安,丫头也可趁机多交几个合得来的朋友……”

太后娘娘话落,到这里,包括池玲珑在内,众人也都弄清了太后娘娘今日唤她们过来的目的。

这是……要给池玲珑撑腰做主,帮她打开交际圈子?

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儿?莫不是……在哪里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觉得她们排挤了秦王妃?

哎呦喂,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别说池玲珑早就入了太后的青眼,她们对她不敢怠慢;单是她现在的身份,乃是秦王那煞星明媒正娶的王妃,谁还能对她不敬不成?

到了这个田地,只有秦王妃磋磨她们,给她们脸色看的份儿。她们可是实在不敢得罪池玲珑一分一毫。

众贵妇们能想通的事情。池玲珑虽则比她们多花费了些时间,然,心思电转之下。也是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因而,在接下来,面对众贵妇们小心谨慎的态度,和愈发恭敬谦卑的神色。池玲珑也很快就适应下来。

她是秦王妃,是秦承嗣的正妃。是超品级的亲王妃,说实话,在大魏国,除了皇后、太后。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了。

就连岚贵妃,虽说她是正一品的贵妃,但是。单从品级上来说,她和池玲珑也差了一截。

回过味来的池玲珑。倏然有种大梦初醒的醍醐灌顶之感,好似整个人瞬间就通透了。

与此同时,她眸中少了早先锻炼出来的谨小慎微,整个人于说话行事之间,倒是更显大方和尊贵。

她身上,竟是隐隐的有了孙琉璃的五分气势和尊贵天成,这样的气度,别说是众位贵妇们,吃惊的对池玲珑愈发恭敬,就连太后娘娘,也是惊喜的直点头。

时近中午,贵妇们都一一告辞离去,池玲珑本来也是要离去的,谁知,这时韶华县主却“凑巧”过来了。

太后娘娘因为见到亲外孙女欣喜不已,干脆就留两人在宫里用膳。

午膳过后,太后娘娘照例去寝宫小憩,韶华县主则亲自送池玲珑出去。

走过一道抄手游廊,又绕过一座假山,到了人少的地方,池玲珑这时也听韶华县主与她道:“妹妹这些时日过的可好?”

韶华县主眼见池玲珑明显一副被滋润过的小女人神色,眉眼之中俱是妩媚妖娆,一时间,暗恨的险些要将自己的嘴皮子咬破了。

她千般计划,万般谋算,倒是没想到,事到最后,她也没占到池玲珑半分便宜。

得亏她以往还一直记挂着她,谁知最后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结果,虽则在韶华县主听到秦承嗣与池玲珑被圣旨赐婚时,就曾想到过。

然而,当事情果真走到这一步,韶华县主也是心焦火燎的,觉得浑身都难受。

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向为所欲为,看上什么东西,得不到手决不罢休,没道理偏偏在池玲珑这里失手。

池玲珑满面娇羞的,回了韶华县主一个“好”字儿。

韶华县主闻言,美眸中笑意渐渐加深,而捏着帕子的手指,却露出森森白骨。

“如此就好,妹妹与秦王日子过得和美,姐姐也就可以放心了。只是,姐姐素来听说,秦王不是个好相与的,妹妹你……唉,以后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儿,或是……被欺负虐待了,只管来找姐姐。不管到何时,姐姐总归会护着你……”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表现了一把姐妹情深,着实被恶心的不行,等出了西山行宫,呼吸到外边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池玲珑也是迫不及待吩咐车夫,快些赶回去。

天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秦承嗣现在有没有用午膳呢。

池玲珑一心惦记着秦承嗣,倒是没想到,她回了秦王府别院后,先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秦承嗣,而是一脸怒容的孙琉璃。

“你个死丫头,是你把我现在住的,隔湖相望的那座小院子,分给那什么乾世子了?他今后也要住在秦王府?”

“乾世子,你隔湖相望的院子?”池玲珑摸不着头脑的重复着孙琉璃话中的关键词,可说出这些话后,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孙琉璃再说什么。

乾世子怎么会住在和她隔湖相望的院子里?

惠郡王府在西山上有避暑别院的,乾世子不缺宅子住,且他又素来和秦承嗣保持距离,两人都有志一同的,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这种关系。

说乾世子住在秦王府,这是在开玩笑么?(未完待续)

ps:哈哈,今天提前更新,不耽误大家晚上看春晚,嘻嘻,新的一年到来了,阿扇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生活美满,阖家幸福,财源广进,事业顺利,羊年大吉吉吉吉!!么么哒又陪阿扇走过一年的所有书迷们,希望接下来的一年,一路上还能有大家相陪,爱你们,嘻嘻……

295 护食

池玲珑在得到孙琉璃的认同,确定她确实没有和她开玩笑后,也是迷迷糊糊的就回了内院。

到得内室的时候,秦承嗣正好也从书房赶了过来。

池玲珑来不及询问他,现在有没有用过午膳,却是迫不及待的一把拉扯住他的胳膊,问秦承嗣道:“乾世子怎么住到咱们府里了?是你给他安排的么?”

秦承嗣见到池玲珑回来了,满面都是掩饰不住的柔和和喜气。

谁知,池玲珑偏却不懂风情的,甫一开口就在他面前提什么乾世子,秦承嗣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嘴唇都抿紧了。

不过,却也没有故意吊池玲珑的胃口,秦承嗣一边让几个丫头摆饭,一边也将池玲珑抱坐在他腿上,眷恋的磨蹭着她细腻的面颊,很是惬意散漫的“嗯”了一身。

之后,在池玲珑的灼目而视中,秦承嗣也轻笑着含着池玲珑的耳垂,揶揄她道:“我昨天就把这事儿告诉你了,阿愚。可惜,你可能是当时睡的太熟了,才没有听见……”

做题那告诉过她了?

哪有!!

池玲珑瞪圆了的眼睛,怒目而视着秦承嗣,才想说秦承嗣是在故意糊弄她,可又一想到,昨夜里自己迷迷糊糊时,好似确实有人在耳边说什么,让她给乾世子安排院落居住什么的。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难道说,这事情竟是真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秦承嗣等不及她来安排这件事了,干脆自己动手了?

池玲珑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搐几下。一把拍在秦承嗣又要做出流.氓动作的大手上。

质问他,“哪怕你昨天和我打过招呼,可你也不能将乾世子安排在,在……”

池玲珑话到此处,心绪却是更加愤愤不平了。

因为要避嫌的原因,孙琉璃在秦王府别院中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内院。而是客院。

而现在秦承嗣让人将乾世子的住所安排在秦王府。池玲珑虽不知道,这两人私下里是又达成了什么算计,但是。让一对未婚的男女“比邻而居”,这种事情说出去,当真不是那么好听的。

池玲珑想到此,呃便又问秦承嗣:“惠郡王府又不是没有宅子住。乾世子作甚跑到咱们府里?”

又嘟着小嘴巴,啃一下秦承嗣的下巴。“你还把他安排到和孙琉璃最近的院落居住,说,这到底是乾世子的要求,还是你心血来潮。想要给你那好友做媒,才做下的事情?”

发生在秦王府的所有事情,都在秦承嗣的掌控之中。所以,池玲珑敢断定。秦承嗣也是知道早先孙琉璃和乾世子“巧遇”那件事情的。

偏秦承嗣又有着高智商,想来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其中的猫腻。

而若是在秦承嗣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寻常之下,又将乾世子和孙琉璃安排在一起,这人按得的什么好心?

池玲珑怒目而视着秦承嗣,秦承嗣简直爱惨了她现在这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一时间,不由一扫之前的抑郁,一手钳制住池玲珑纤细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便狠狠的吻了下去。

等到两人在几近窒息的空当停下来,从两人唇齿间扯出的一道银丝,只让池玲珑看的口干舌燥,面色涨红,眼神闪烁的都不敢再敢秦承嗣一眼了。

秦承嗣呼吸加更,偏这时六月几人也已经将午膳摆了上来,不好再对池玲珑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秦承嗣也难耐的揉搓几下池玲珑挺翘的小屁屁,一边也又与她道:“不是我主动要帮他的,阿愚,是他求我的。”

这个“他”代表的何人,池玲珑在恍惚了片刻后,也是立马回过了神。

将乾世子安排在和孙琉璃的住所相对的院子,是乾世子相求的秦承嗣?

池玲珑抿唇深思中,秦承嗣也正义凛然的笑道:“阿愚,你知道,我和他最是要好,所以,……呵呵,阿愚,看在他也老大不小的份上,我只能帮他一把。”

秦承嗣帮乾世子这一把,难道真是因为他良心打大发么?

怎么可能!

池玲珑才不信秦承嗣的鬼说辞,只是,不管如何,既然现在乾世子已经搬到哪里住了,难不成她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池玲珑挫败又懊恼的咬着下嘴唇,考虑让孙琉璃搬迁的可能性。

而看大怀中已经被他安抚住的娇人儿,秦承嗣性感的薄唇抑制不住的上翘,便连眸中的光芒都灼亮了许多。

而在他漆黑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的眸子中,还有玩味的精光一闪而过。

秦承嗣自然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所以,说什么他是因为同情乾世子这个老光棍,才将他安排在秦王府别院中的,这种说辞简直就是笑话。

至于真实原因——其一,乃是因为秦承嗣从乾世子处得了两个消息,作为交换,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乾世子的要求;其二,将乾世子安排距离孙琉璃最近的院子中,其中包含最多的,自然是秦承嗣的私心。

——有了乾世子缠磨着孙琉璃,想来孙琉璃之后应该没有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池玲珑形影不离了。

……

西山的天气很凉爽,因为地势较高,且周围多是参天古树的原因,但凡有清风拂过,这里便是一片阴凉。

池玲珑在西山过的乐不思蜀,闲来便与秦承嗣去西山行宫悬崖绝壁处,由大兴的君王开凿的洞窟中欣赏壁画。

西山避暑行宫,并不是在大魏立国后才有的,可以说,早在大兴王朝时期,这里便是帝王的避暑胜地。

后来大兴王朝末期,诸侯叛乱。雄兵四起,大兴的版图上到处都燃起了烽火。

然而,因为西山行宫之地,地处偏僻,倒是没有叛军占领。

基于这个原因,早先大兴王朝时期,帝王们派遣工匠。开凿出的洞窟中。令人惊艳的壁画和泥塑的佛像等物,倒是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

池玲珑对古代这些文物古董,最是有兴趣。

尤其是在跟秦承嗣去了一次。见到那或雕刻或涂抹在洞窟石壁上的绘画后,更是被震撼的几乎连嘴巴都合拢不住。

——见到那些东西,就仿若有一种跨越了时空,又见到了清末时的敦煌莫高窟一般。

因为这个思虑。池玲珑在这段避暑时期,倒是有空就往那些洞窟中跑。

而秦承嗣自来不想和新婚的小妻子分离。也是池玲珑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两人宛若连体人般,到哪里都是一起,正因如此。不久之后,西山行宫之地,各位无聊的贵妇和贵女们口耳相传的消息。便是秦王与秦王妃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了。

什么秦王“懂情.趣”“对王妃颇多宠爱”了,什么“秦王看起来冷酷。倒是没想到,成了亲后,却性情大变”了,什么“早知道秦王会这样疼媳妇,当初即便是冒些风险,也定要为女儿定下这桩亲事”……

几乎是一夜之间,秦王秦承嗣好似成了诸多名门贵妇们借口称赞的好相公人选。

而有幸碰到秦王带着王妃出去游玩的贵女们,看到秦王妃那高高在山的姿态,秦王对她的千娇万宠,再看看秦王妃那眉眼红润的面庞,潋滟羞涩的眼神,也是羡慕嫉妒恨的,几乎绞断了好几条帕子。

风向转啊转的,也不知道何时,众后宅女眷对于秦承嗣的印象,在短期内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池玲珑先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而等她又一次和秦承嗣从石壁洞窟中回来,在回秦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再次“巧遇”了华国公府的嫡次孙姑娘后,池玲珑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情好似已经超脱了她的掌控。

不是池玲珑终于惊醒了,而是,——但凡还没有完全傻透的人,看到眼前这幕场景,都要觉得不对劲。

池玲珑和秦承嗣是在出了石壁洞窟不远的地方,碰上了华国公府的二房嫡女,也就是华国公府的嫡次孙姑娘的,这姑娘名叫华菱然,乃是华嫣然的嫡亲堂妹。

彼时落日西斜,倦鸟归林,夜幕也将要落下来。

这个时间段,相比起前两次池玲珑和秦承嗣从石壁洞窟中回来,确实是晚了些。

究其原因,乃是某人神经性的狼性大发,于是,以天为被地为席,直接在中午吃饱喝足之后,扣住了池玲珑,和她在旷野里来了场圈圈叉叉。

现在这个时间确实太晚了。

也正因为此,华菱然这样的世家贵女,大咧咧的出现在石壁洞窟附近,才更加让池玲珑觉得不对劲。

大兴王朝留下来的石壁洞窟,因为早先保存不太好,现在很多绘画都开始脱落。

在弘远帝的祖父隆泰帝上位后,才意识到这些文物的价值,也才真正的对这些东西进行修补和看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石壁洞窟是只有皇家子孙才可以进入的地方。

秦承嗣虽不是皇室子弟,但是他的身份,在大魏就是一张通行证。

除了后宫和皇帝的寝宫他去不得,普天之下,其余别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没有丝毫禁制。

可华菱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不该出现的地方,这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池玲珑皱眉深思,不过片刻,也就想到了对于华菱然此举最好的解答。

而想到了原因的池玲珑,却是控制不住情绪的狠狠睨了秦承嗣一眼。

亏她还以为从今以后,这人就是她自己的了,倒是没想到,她开垦出来了良田,竟有人想和她争?

池玲珑冷笑,在盛装打扮的华菱然,娇怯怯的上前,要与她行礼时,也是嗤笑一声,说了句,“华姑娘是世家贵女。这个时辰还不回府,怕是不太合规矩。”

见华菱然脸色顿变,一张小脸青了红红了紫,好似没有想到,前几天还语笑嫣然和她打招呼的池玲珑会突然翻脸,也没有想到,池玲珑竟然这样不顾忌体统脸面。不给她华国公府颜面。竟能以如此刻薄和鄙夷的语气和她说话……

天之骄女的华菱然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过,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英俊的天怒人怨的秦王的面。一时间她只觉得脸红耳骚,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偏却池玲珑这片刻功夫,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拿她杀鸡儆猴。因而,在华菱然摇摇欲坠时。竟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又说了一句,“二姑娘今后还是称我一声王妃是好。至于~姐姐么,呵。华姑娘还请恕本王妃不知礼,只是,本王妃记得。我忠勇侯府上,可是没有这般花容月貌的妹妹。”

唤了六月和七月上前。又道:“去,派辆车,你们两人亲自将华国公府二姑年送回去。告诉华国公府世子夫人,就说本王妃说了,路遇二姑娘,索性送二姑娘一程。只是,二姑娘乃是还未出阁的女子,以后出门,还请华国公世子夫人,多派遣几个婆子丫鬟,跟在身边侍候是好,不然,这若是一个防备不好,被人将容貌看了去,啧啧……”

池玲珑刻薄鄙夷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哭泣的梨花带雨的华菱然,现在终于忍不住羞恼,咬着嘴唇,身子往后一挺,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众人:“……”

池玲珑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那一脸事不关己之状,只佯作正经的揉弄着她腰肢的秦承嗣,想到下午时,这人的“孟,浪”,竟在山间就要了她,且如今又招蜂引蝶,在她不知不觉中,给她弄了好些个“妹妹”回来,池玲珑心中暗恨不已,如不是自己腿软的站不住脚,他们此番出来,也没有坐轿子,池玲珑此刻当真想对着秦承嗣的脚面,狠狠的踩几脚。

池玲珑好一番发威,将暗地里所有围观的侍卫和丫头们都镇住了。

而当秦承嗣毫不避讳的揽着池玲珑的腰,回了秦王府后,孙琉璃也已经闻讯过来。

也不看秦承嗣一张脸,现在都快变成黑色的了,孙琉璃直接将坐着喝茶的池玲珑拎起来,像看吉祥物似地,将她好一番打量。

一边从头到尾将她好生审视一番,孙琉璃也不住的啧啧称叹。

“我还以为这你笨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才会意识到你那好夫君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说实话,姐姐已经看好戏有一段时间了,还等着你受了委屈,哭诉着让表姐带你回去呢,倒是没想到……”

话到这里,孙琉璃又将池玲珑好一番打量,也就发出惊奇的啧啧称叹声,“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这次倒是争气,竟还当真将华国公府那世家女挤兑上了。”

池玲珑在孙琉璃的印象中,就如同一朵娇花,那是需要精心呵护和照顾的,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便连太阳大了,孙琉璃都唯恐会晒着这表妹。

她一向将池玲珑看成易碎的玻璃制品,想要让她自己成长起来,却又生怕成长的过程太过痛苦,会让她这小表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倒是没想到,这次这丫头倒是给了她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喜。

华国公府啊,虽说她和哥哥,都非常看这些暴发户的世家不顺眼,但是,不得不说,在弘远帝现在治理的天下,华国公府却是盛宠优渥。

池玲珑这次竟是直接下了华国公府二姑娘的脸面,将华国公府的体统和教养好一顿贬斥,呵呵,怕是现在,华国公府已经沦为了勋贵世家圈子里的笑柄了吧?

孙琉璃想到了此番池玲珑干净利落的作为,再想想暗卫和她汇报时,所模拟的池玲珑说话的语气,心中不免更乐,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而此时的池玲珑,虽然不知大孙琉璃心中在想些什么,然看她现在面上笑的那般恣意张扬,也揣测这人心中八成是欣喜自己的“雷霆一怒”呢。

池玲珑摇头失笑,却也不打算多和孙琉璃解释什么。

不过是挤兑了华菱然几句,对华国公府的教养提出质疑而已,她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敢觊觎她的相公,只是挤兑了华菱然几句。说实话,池玲珑还觉得她这做法,足够手下留情了。

之前她是侯府小透明的庶女,要在嫡母手中谋生活,兢兢业业好几年,性情和处事的态度中,不免就带上了许多的谨慎和小心翼翼。

只是。经过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池玲珑现在也早已经深刻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乃是秦王妃。并不是那个可以人人鱼肉的庶女了。

秦王妃,这名头大不过皇后,可哪怕是七八十岁的一品诰命夫人见了她,那也是要行礼的。

她现在是当之无愧的上位者。虽说不能一言断人生死,然畅所欲言的说几句话的底气。还是有的。

况且,这次又不是她的错。

别的女人觊觎她相公,都有了直接行动了,若她还不温不火的和人称姐道妹。她这性子该是有多面团啊?

什么样的身份作什么事儿,依她现在的身份,训斥一个失礼在前的贵女几句话。谁也说不得一个错字。

送走了孙琉璃,秦承嗣也已经沐浴完毕。从内室中出来了。

他身上只下边穿着一条薄裤,上半身却是全裸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虬结有力的肌肉,直让池玲珑看的好一阵目瞪口呆,喉咙干涩,让她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尤其是,在看到秦承嗣胸前那两道红红的,长长的指甲划痕后,池玲珑面上的红晕更胜了。

那些指甲划痕,还是她下午时,懊恼羞臊中,划上去的。

当时她也没有察觉自己多用力,怎么现在看着还有血丝呢?

池玲珑一张妩媚清丽的小脸,此时更加滚烫了。

秦承嗣走到她跟前,浓浓的男性气息,伴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传到池玲珑鼻子中。

池玲珑深呼吸几口气,一时间,双目游弋,简直不敢看秦承嗣一眼。

秦承嗣却是好笑的,直接伸手将池玲珑从凳子上拎起来。

他硬朗的五官线条,在此时完全柔软下来,那眸中的光彩,绚烂夺目的让池玲珑心颤。

“阿愚,你吃醋了?”

秦承嗣揶揄着池玲珑,见池玲珑小耳垂都变得透明了,也是更加愉悦的笑出声来。

池玲珑羞臊的面红耳赤,听了秦承嗣这话,更是要恼羞成怒,不由就张开了嘴巴,要往秦承嗣赤.裸的肩膀上咬。

秦承嗣见池玲珑眸光潋滟,却又像是发怒的小狮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就往他身上扑,霎时间,爽朗的笑声闷闷的从胸腔中发出来,性感的让人恨不能连小脚趾都蜷缩起来。

“阿愚,莫羞。”秦承嗣笑的眉目上扬,看着池玲珑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更觉心头柔软的简直要化成一滩水。

秦承嗣看着现在张牙舞爪,做足了气势,要啃他一口的池玲珑,再回想一下,这小家伙方才和那不知名,他也不记得长相的女人的说话时的场景,怎么就觉得,竟这么像是在……吃醋和护食呢?

吃醋的想法方才漫上心头,秦承嗣眉梢眼角的喜意,就再也难以掩饰。

而想到池玲珑方才那副模样,像足了护食的小崽子,秦承嗣更觉心头火热。

将他想成食物也没有什么不好,食物是可以维持生命的,阿愚将他看的如此重,当真……再好不过。

至于华国公府……

秦承嗣唇角微抿,丝毫不觉得,他的王妃态度极尽恶劣的,将华国公府得罪到底有什么不好。

秦王府和华国公府,虽然同属于大魏第一世家里的典型性代表,同样盛宠优渥,但是奇异的,两家的交情却一直以来都很浅薄。

他倒是没想到,华国公府经想将女儿塞进他的后院。

呵,秦承嗣冷笑,嘴角斜勾,那笑容恁的薄情残忍,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他的后院,只有一个阿愚就足够了。

再多一个人,那不是来和阿愚分他的宠的,那是来分阿愚的注意力的,他不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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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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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从鬼畜和杀人魔头,完美蜕变为好相公这一过程,历时时间不长,可以说,却着实让西山上所有这次前来避暑的女眷们吃惊不已。

在京都这些勋贵世家的宗妇和贵妇们眼中,秦王是什么人?

啧,那可是有名的刽子手和天煞孤星命格的鬼畜。

他可以亲自率兵屠戮西域二十万士兵,筑起白骨城不说,竟还接连克死了父母、祖母和五个未婚妻。

总结秦王秦承嗣这短暂的十几年生命中,他给京都众人带来的震撼,京都的百姓们都不得不称一声“实在精彩”。

而勋贵世家里的贵妇和朝廷大员们,更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承受下限,一直在被秦王刷新,从未停止……

秦王本就受万人瞩目的,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一个发光体。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京都民众们有意无意的注目中,即便他跑到了西山,情况照样如此。

只不过,现在关注秦王一举一动的,都变成了有身份有地位的勋贵和王孙罢了。

皇城根下的勋贵,大都对秦王,乃至于秦王府感兴趣,因而,众人把实现都聚焦在秦王府中,也丝毫不足为奇。

只是,奇就奇在,秦王在娶亲后,竟是“性情大变”。

这些变化在京城中时,还凸显不出来,而当京都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勋贵,都随御驾到了西山后,秦王“好男人”的属性,终于被京都的贵妇们发现了。

看看秦王来到西山后,都干了些什么?

除了第一天奉诏进宫,和弘远帝商议了一些事情。接下来一段时间,秦王的日子简直过的不要太逍遥。

今天领着王妃去打猎,明天领着王妃去观景,后天领着王妃去石壁洞窟观摩艺术,大后天又要教王妃骑马……

不得不说,勋贵世家的里的这些个贵妇们,因为各自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彼此之间的消息又流通的很快。所以说,有关秦王府的事情,经过这些内宅贵妇们的宣传。简直闹得众人皆知。

这些贵妇们,对于秦王的手段和他的冷漠无情,都深有体会。

可是,说好的杀伐果断。血腥残暴呢?说好的性情阴晴不定,冷厉无情呢?

为毛秦王成了亲后。整个人的属性就扭曲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了?

京都越是体面的贵妇,越是不敢私下里妄议秦王。

可是,不议论不代表大家心里不嘀咕;不围观不代表她们不好奇。

仔细说起来,早在秦王第一次领着秦王妃出去打猎的时候。京都贵妇们已经觉得浑身痒痒的像是爬满了虱子,只感觉坐立难安。

她们搞不清秦王到底又在下那步棋,又要在那里布局。准备阴谁?

因而,种种思虑之下。心情不免更加焦躁。

可是,与他们的焦躁相比,秦王和秦王妃两新婚夫妻,明显是玩的乐不思蜀了。

而当京都的贵妇们,确定了秦王确实只是在陪王妃散心,并没有做出任何为让人警惕和忌惮的作为后,也当真是醉了。

随着之后秦王和秦王妃一日日耍亲密度,毫不避讳人言的说说笑笑,众人心中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也更加高涨,现在也都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个个直骂自己当初眼瞎,怎么就没有透过表现看内在,没有发现秦王与冷酷无情的外表之内,柔软又温柔的内心?

看到秦王妃池玲珑小脸越来越红润,眸中的水光越来越柔情缱绻,这时候,说没有人心动,没有人暗地里打秦王的主意,简直就是再虚假不过的消息。

事实上,当秦王“好男人”的名声在西山不胫而走后,每日在野外踏青或是嬉戏野炊的贵女们就多了许多,而她们选择的路线,毫无疑问,都是从秦王府到石壁洞窟的毕竟之路上。

只是,过了这么长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吸引来秦王的注意力?!

说实话,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女儿参与了之前的野炊的贵妇,觉得脸面无光;而没有女儿的贵妇,却乐的险些要把大牙笑掉了。

然而,就在众贵妇们,憋足了劲儿,等着看京都的贵女,谁有幸第一个入秦王的眼,被他纳进府里时,华国公府二姑娘华菱然的“惊天一举”,却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传的整个西山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当众多贵妇和贵女们知晓,这二姑娘华菱然,乃是着了秦王的魔了,才在秦王和秦王妃回府的途中,公然挡了两人的道,且对池玲珑直接以“姐姐”唤之,众人也都不好意思的直接以袖掩面,耳后根子都臊红了。

京都的贵女现在对秦王动了芳心,宁愿放下矜持和自尊,去和秦王偶遇,那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便是,秦王最近实在太红了,他重情的名声,和他对王妃宠爱有加,当做掌中宝、眼珠子疼爱的作风,实在让怀春的贵女们芳心乱动。

其二也是,秦王那张脸的迷惑性实在太大了。

若说早先他有一个“刑克六亲”的名声,让众人忌惮畏惧,可现如今,他都娶妻了,秦王妃也一如成亲之前那样,活的健健康康的,且因为多了秦王滋润的原因,现在一张小脸,甚至比原来更红润。

那样活泼开朗一个小姑娘,哪里像是即将去逝之人?

所以,鉴于有池玲珑这个铁证在,秦王克妻这说法现在也可以被直接定名为无稽之谈。

秦王有好相貌,好家世,位高权重,又重情义,尤其他现在那“怜香惜玉”的名声传出来,不免就让各家的闺阁女儿,忍不住脸红心跳,现在哪怕是给秦王做侧妃,也心甘情愿。

可是。怀春的少女们一切痴心妄想,在听到了秦王妃池玲珑,让贴身大丫环传递给华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几句话后,也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瑟缩,宛若被瓢泼大雨蹂躏过后的娇花。

不得不说,在和秦王偶遇时。这些贵女们确实是没有把池玲珑这个正经的王妃看在眼里。

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卑微庶女而已。她们多得是办法让她消失,虽说继妃的名声不好听,但是……能做继妃。她们自然不想做侧妃。

可是,现在她们听到了什么,啧啧,听听秦王妃那说话的口气。和她的遣词用举句,虽说这中间矜持的没有一个脏字。只是,有了这几句话,怕是华国公府之后一段时间,是没有人有脸出来交际了。

而那犯了秦王妃忌讳的二姑娘华菱然。这辈子除非远嫁,否则,即便华国公府在京都也算是一个庞然大物。然有秦王妃对她的贬低之词,这姑娘在京都也是别想说上一门好亲了。

后宅的女人们。激动的热血沸腾的议论着秦王妃的所作所为,当然,在经过了一番缜密的分析后,众人却也得出了一个既微妙,又让她们忍不住深思的消息。

——在秦王妃和华菱然“说话时”,秦王竟一句话没有插嘴?!!

秦王这是在有意和华国公府交恶么?

自然不是。

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秦王当真对王妃宠爱有加。

说实话,这个结论得出来的时候,当天晚上,几乎所有的贵妇们都没睡好觉。

她们在想,以后她们对待秦王妃的态度……

不管整个西山上下,因为池玲珑昨日傍晚那犀利的几句话,闹腾出了多大的风波,池玲珑当天晚上,在又被不依不饶的秦承嗣,前后各折腾了一遍后,也就安然的睡下了。

第二天池玲珑醒过来,天色早已大亮。

外边阳光炙热,不过早起辰时初,太阳却火热的好似能把人燃着了。

池玲珑打着哈欠,任由六月和七月几人给她穿衣衫,她现在对于在几个丫头面前赤身裸,体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感觉多么羞涩和难以见人。

可池玲珑放开了,几个丫头无意间看着她胸前和腰间,以及大腿内侧的青紫淤痕,却是抑制不住俱都面色涨红起来。

池玲珑这身细皮,众人都是早就见识过的。

可即便是女人,看到姑娘**着身体时的风情,也是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口干舌燥,更遑论是男人了?

再偷瞄几下池玲珑微微红肿的两团软肉上的尖尖,几个丫头想起早起听到的,有关她们姑娘的传闻,也不由都傲娇的抬头挺胸,自豪的不得了。

哼,因为昨天傍晚华菱然那件事,池玲珑处理的太过粗糙和暴躁了,现在,这整个西山上,不知由谁带头,竟是说起来她们姑娘是妒妇?!

嗤,能有她们姑娘这风情与风姿,即便她们姑娘果真是妒妇,那也是王爷宠出来的,关你们什么事儿?

一群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贵妇,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只是,把火都烧到她们姑娘身上来了,这是又想谋算什么么?

不管几个黑化的丫头,现在都在暗戳戳的思量着什么,洗漱过后,池玲珑也便开始用早膳。

她早就饿了。

昨天傍晚从石壁洞窟回来后,她根本没用多少东西,偏却昨晚上又被秦承嗣像是烙饼似地,翻来覆去好一番折腾,现在她着实饿的可以吞下一只牛了。

池玲珑用完了早膳,去和乾世子商议事情的秦承嗣也回来了。

看见池玲珑此时正穿着薄沙灯笼裤,和一件轻薄的小衣,躺在竹席上看话本子,秦承嗣直接走过去,将池玲珑抱在怀里,大掌在她娇嫩的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难耐的摩挲着,只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下身好似都硬了。

“不许你耍流.氓……”

察觉到屁屁下的蠢蠢欲动后,池玲珑哼哼唧唧的瞪一眼秦承嗣。

她本是要警告他不准对她动手动脚的,偏却那眼神媚的简直就像是勾魂的妖精,只拿随意的一瞥,便让秦承嗣下身更加硬的涨疼。

“阿愚……”

秦承嗣一边闷笑,一边将大掌伸进她绣着并蒂莲花的湖蓝色小衣内。

那小衣是京都锦绣坊最新的款式。有点像比基尼。

小衣只简单的罩住了池玲珑丰满揉腻的胸部,腹部和腰部,以及一大片美背,全都一览无余的显露出来。

这勾魂的小衣服,配上那松松的挂在池玲珑胯上的湖蓝色灯笼裤,只让秦承嗣婚检便眼热了,呼吸在此时更是粗重。

上一年在西山避暑的时候。池玲珑也总爱在酷热的天里。将丫头和姜妈妈等人都赶出去,自己则穿着清凉的,或趴或趟或坐在床上。看闲书或是做针线。

可惜那时候,因为顾惜着池玲珑的名节,他不想再那时破了她的身子,被一些宫里养着专门看女子是否是完璧之身的嬷嬷看出来。会池玲珑招来祸患,所以。即便每每看的心头火气,也只能一忍再忍。

实在忍无可忍,便让……池玲珑代为解决。

好在,那都是上年的事情了。今年,现在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虽说白日宣淫有失体统,只是。**来了,体统脸面全都滚一边去。

池玲珑反抗无效。最后还是被长手长脚的某人压在床上,狠狠的要了一次。

她之前确实是极力折腾来着,可惜,大体男人在这事儿上,总是特别有天分,秦承嗣更是如此。

两人同房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已能像老手一样,在事前将她弄的欲火焚身,最后竟是舍弃一身矜持,哭着求他要她,方肯进入……

每每想到秦承嗣的恶趣味,和那人闷骚到极点的性格,和他在即将高.潮时,在她耳边闷笑着说的那些个荤话,池玲珑在腰酸的揉腰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样张扬跋扈的秦承嗣,才像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呢……

一场贪欢,等池玲珑和秦承嗣结束了这次的情.事后,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的,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今天的天气闷热难当,看起来像要下雨,天空中一片云也没有,树叶更是完全静止。

没有一缕风,没有一丝清凉,哪怕这里是有名的避暑胜地西山,现在众人也是热的,动都不乐意动一下。

偏池玲珑不仅动了,还被人拉着做了大幅度运动,可想而知现在热的多么想咬人。

可惜,在面对秦承嗣时,无论池玲珑下了多少次决心,看着那少年璀璨的几乎比天际的性子还要耀目绚烂的眼睛,也只能掩口唾沫,挫败的将视线转移开。

在他面前,她的下线就是被用来打破的。

他在她这里,可以完全没有下线。

池玲珑和秦承嗣重新沐浴过,换过衣衫,两人头挨着头,共同翻看着一本书时,外边的碧云来报,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亲自领着华菱然,并华菱然的母亲,来给他们赔罪来了。

“我可以不见她们么?”池玲珑眼巴巴的看着秦承嗣,迷蒙着眼睛,张口问他。

她到是不是因为想要给华国公府一个下马威,才故意不见华国公府世子夫人;而是,油类又困又热,池玲珑实在懒得动弹,更懒得带上那些虚假的笑,与人做戏。

“可。”秦承嗣将池玲珑揽在怀里,一边伸出大掌,揉着她胸前雪白的软肉,一边也闷笑道:“阿愚,我娶你进门,从来没想过,便从来没想过,让你受委屈。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处理就好……”

池玲珑被秦承嗣说着这句话弄的心神震撼,傻愣愣的抬头看向那少年弧度坚毅的下颌,他冷峻锋利的犹如刀工鬼斧的杰作的面颊,以及他那双深邃幽深的,几乎可以吞噬她的眼睛。

傻了片刻后,也不由懊恼的一叹气,“秦承嗣,你再这样对我没有底线的宠溺,迟早有一天,我要为你招祸的。”

秦承嗣话还是不多,但此时语气却是兴奋并愉悦的,他的下颌抵着她头顶的发旋,闷笑的声音愈响,“阿愚,不怕,万事有我在。”

池玲珑这一天也当真没有出去见华国公府一行人。

那一行人。在花厅等了良久,没有等来池玲珑,却只等来了她身边的大丫鬟来送客,面上一直保持着的客套的笑容,现在也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这事儿又能怨谁?

怨秦王妃不会做事,不给他们脸面?

啧。若不是他们自家的姑娘先抛了他们府里的脸面。他们何至于现在被人打脸,还得生生的忍着?!

再说了,事有因而后有果。他们自己做的孽,莫不是还想让秦王府给他们买单?

秦王府不给他们面子,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去,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好么?

呵。若是有人敢给他们争相公,哪怕她们明面上会过得去。不落忍口实,被人骂妒妇,但是,她们自己心里何尝不是会码骂那些不要脸勾引自己男人的女人为“小娼.妇”?

女人的心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她们自己都忍受不住的事情,又岂能强求一个方成亲的小姑娘给他们颜面,可是别筑梦了?

再说了。那可是秦王妃啊,虽说早先不过庶女。可英雄还不问出身呢,不管秦王妃池玲珑早先是什么身份,她现在也都是秦王八抬大轿抬进们的王妃。

秦王妃要下他们的脸面,按理,他们还要说声荣幸呢。

华国公府一行人,每人面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在六月委婉的表达了送客的意思后,也没有多呆,便离开了。

这件事情,好似随着华国公府秦王府一日游后,就这样结束了。

池玲珑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就在池玲珑某一次被太后召见,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却倏地就觉得,今天的话题走向,怎么越来越有些……不对劲呢。

不仅话题的走向不对劲,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神,更不对劲。

那火辣辣的眼神,更带了钩子似地,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肚子看,活像是她肚子力揣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等等,了不得的宝贝?

池玲珑脑袋一蒙,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后娘娘的眼神,为毛这么不对劲了。

老天爷丫,太后娘娘她,她老人家该不会是……正盼着她肚子里揣孩子?

怨秦王妃不会做事,不给他们脸面?

啧,若不是他们自家的姑娘先抛了他们府里的脸面,他们何至于现在被人打脸,还得生生的忍着?!

再说了,事有因而后有果,他们自己做的孽,莫不是还想让秦王府给他们买单?

秦王府不给他们面子,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去,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好么?

呵,若是有人敢给他们争相公,哪怕她们明面上会过得去,不落忍口实,被人骂妒妇,但是,她们自己心里何尝不是会码骂那些不要脸勾引自己男人的女人为“小娼.妇”?

女人的心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她们自己都忍受不住的事情,又岂能强求一个方成亲的小姑娘给他们颜面,可是别筑梦了?

再说了,那可是秦王妃啊,虽说早先不过庶女,可英雄还不问出身呢,不管秦王妃池玲珑早先是什么身份,她现在也都是秦王八抬大轿抬进们的王妃。

秦王妃要下他们的脸面,按理,他们还要说声荣幸呢。

华国公府一行人,每人面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在六月委婉的表达了送客的意思后,也没有多呆,便离开了。

这件事情,好似随着华国公府秦王府一日游后,就这样结束了。

池玲珑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就在池玲珑某一次被太后召见,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却倏地就觉得,今天的话题走向,怎么越来越有些……不对劲呢。

不仅话题的走向不对劲,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神,更不对劲。

那火辣辣的眼神,更带了钩子似地,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肚子看,活像是她肚子力揣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等等,了不得的宝贝?

池玲珑脑袋一蒙,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后娘娘的眼神,为毛这么不对劲了。

老天爷丫,太后娘娘她,她老人家该不会是……正盼着她肚子里揣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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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不好相与

这一年在西山避暑的日子,除了发生了“华菱然”事件,让池玲珑恶心了几日间,其余时日,总体来说,池玲珑的日子过的也相当舒服。

不管那次和太后谈话,太后话中透漏出来的,要给秦承嗣赐侧妃的旨意,让她心里犯了多长时间的嘀咕,池玲珑也是知道,给他们后院塞人的意思,只是太后的一腔情愿罢了,这事情关键还是看秦承嗣,只要秦承嗣不点头,哪怕是太后娘娘再怎样热心,也是无济于事。

而依据池玲珑对秦承嗣的了解,那人当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他只是她一个人的相公罢了,别的女人,……哼,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池玲珑在和太后谈过话后,也是没有把太后的意思放在心上。

可当又过了几日,她的小日子如期按时到来时,池玲珑此时的心绪,却是莫名的郁闷起来。

按说,她和秦承嗣的身体都很康健,两人自成亲后,房.事也很频繁,没道理整天都圈圈叉叉,到现在她还怀不上啊?

池玲珑虽然对那天,太后娘娘紧盯着她的肚子看的眼神,很是恶寒。

可她计划来年要宝宝是一会儿事儿,却也打算让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为好。

她的身体早在成亲前,就被孙琉璃仔细调理过多半年的时间,便连宫寒之症,都解决的妥妥当当,确实没道理这么长时间都怀不上啊。

脑中七想八想的,池玲珑这天下午窝在床上不动弹,脑中的思绪纷飞乱转,想的时间长了,她自己却抑郁了。

到得傍晚时分。秦承嗣从外边回来,见到她这副软糯糯的小模样,眼神中满是迷离的风情,正朝她走来的步子不由一顿。

池玲珑察觉到房间中的光线黯淡下来,心神一跳,抬头看见某人果真正双眸深邃的看着她,池玲珑面上霎时间便洋溢起愉悦的。发自心底的笑意。

“怎么现在才回来?”池玲珑嗔怒着秦承嗣。“我今天在府里待的都要无聊死了。”

池玲珑的心,这几日就被秦承嗣养野了。

那人本是答应了她,今日要照旧带她去石壁洞窟中看佛雕的。倒是不想,两人还没来得及出门,弘远帝却是派人过来请秦王去宫里商谈要事。

偏却在秦承嗣走后没多久,池玲珑就发现小日子来了。如此这般,她闲来无事胡想八想。可不就越想越无聊。

秦承嗣朝她走去,走到池玲珑身边,伸手要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倏地鼻子翕动两下,紧接着。秦承嗣双眸直勾勾的射向池玲珑掩盖在被下的下半身,眸中先是一怔,瞬间却又漫上哀怨又好笑的神色来。

他坐在床边。伸出大掌,直接从被子下穿过。摸索到池玲珑的衣襟,直接将大掌贴到她平坦又柔软的小腹处,揉了好几下,才又闷笑着,将小脸涨红的堪比晚霞的池玲珑,连人带被子一道抱进怀里。

“可是小日子来了?”

秦承嗣的嗅觉向来灵敏,之前因为房中的窗子大开着,池玲珑身上又盖着被子,她身上的血腥味儿不明显,可距离她近了,依照秦承嗣这般敏锐的嗅觉,想发现不了都难。

可即便早先一些时候,秦承嗣也会这样发现她来了月事,池玲珑此时还是有些羞。

哪怕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这男人一嗅之下,就发现她某处正在流血,这事情……她确实很不好意思啊。

池玲珑窝在秦承嗣怀里,将脑袋往他怀中埋了又埋,羞羞的“嗯”了一声。

秦承嗣好笑的用下颌磨蹭着她头顶的发旋,难得的取笑她,“来了月事还不安分,还嫌无聊,阿愚,你怎么还是长不大?”

闷笑几声,又以一种“你这样就很好”“我很欣慰”的语气,秦承嗣低叹而闷笑的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

有他护着,阿愚能一直这样娇俏的不谙世事,得以被他珍藏的好好的,一生顺遂无忧,才是大善。

池玲珑的月事过了不久,天气就一天凉似一天,身上不再每天粘腻腻的,不日后,池玲珑也也满血复活了。

她又有心情让秦承嗣陪着她四处游玩了,简直乐不思蜀。

而就在池玲珑心情一日好似一日的时候,孙琉璃的日子,过的却称不上多么顺心如意。

某一日,就在池玲珑难得的休憩在府上,没有外出时,倏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见到孙琉璃了。

在询问过六月,孙琉璃这段时日一直在小院子中练字作画,却一直没有出现闲逛过,池玲珑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个女主人,好似办事有些太不靠谱了。

把嫡亲的表姐扔下来不管不问半个多月,这种事情,怕也就只有她这种心大的姑娘才能做得出来。

想到孙琉璃,池玲珑也便直接带了六月几人,前往孙琉璃居住的院落而去。

池玲珑一行人,顶着不是太火辣的日头,到了孙琉璃居住的院落时,千娇和百媚看见池玲珑还吃惊了好一会儿,这不免让池玲珑面上的表情更加讪讪的了。

她办事确实太不靠谱了……

池玲珑进了孙琉璃的书房,孙琉璃此时也正挥洒着狼毫,在作画。

一般女子习字作画,笔力大多不足,可池玲珑看着孙琉璃,于恣意间,不多功夫就作出了一副栩栩如生、金戈铁马的征战图,着实被惊呆的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这幅画的意境和布局,以及色彩的搭配让她怎样惊艳,单只是孙琉璃这力透纸背的画迹,池玲珑看的简直恨不能流口水。

她也是有些书画功底的,虽说于作画上的天赋,不如在习字上的天赋大,可池玲珑上辈子就学画。这辈子也没断下来过练习,手上也当真有些真功夫。

可她那些真功夫,现在和孙琉璃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

孙琉璃这个表姐在池玲珑的看来,一直都是个颇为高冷的女神。

可女神精通医术女工,算学美容,鉴赏茶艺。琴棋书画也就罢了。可精通到这个地步,这还给人活路么?

池玲珑眼巴巴的看着孙琉璃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随后。思索了片刻,便也在留白处挥毫写了四句诗。

那诗倒是颇符合这画的意境和内容,却着实肃杀的让池玲珑有些汗颜。

一般情况下,文人习的字或是作的画。都是能从中反射出其当时的心境。

可孙琉璃一个女儿家,竟是做出了一副肃杀又惨烈至极的战场征战、将士们抛尸荒野的图画。这其中……蕴含的又是什么意思?

池玲珑不着痕迹的,轻轻抬起袖子,擦拭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接着又看到孙琉璃,从腰间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方小小的印鉴,沾了些印泥,便在那画作角落的位置落了印。

池玲珑就着正午阳光反射出的光辉。看到那落款的两个隽秀小字,竟是“灵修”。不由讶异的挑眉。

灵修?

这是孙琉璃的小字么?

可“灵修”二字,乃是宗教术语,一个闺阁女儿家,怎的会挑选这两字,作为自己的小字?

池玲珑讶异不解,这时,却听书房中响起孙琉璃散漫又慵懒的说话声,“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

孙琉璃将完工的画作拿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满意的点点头。

“秦承嗣舍得放你过来遛弯了?”

嗤笑一声,又道:“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腻歪的小夫妻,整天腻在一处,啧啧,想想都让人牙疼……”

池玲珑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见孙琉璃面上一派光风霁月之色,说话的语气里却带上了掩饰不住的阴阳怪气,考虑到确实是自己对不住她在先,池玲珑也不计较孙琉璃话中的不和冷笑,却是娇娇的唤了声表姐,而后又笑着道:“表姐这画着实作的不错。”

无奈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孙琉璃听到池玲珑夸奖她这画做的不错,面上丝毫没有露出欣喜自豪之色,反而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池玲珑。

那眼神中赤果果的都是杀气,看的池玲珑好一阵莫名其妙、心惊肉跳。

孙琉璃将头扭过去的时候,却是又漫不经心的反问她,“是么?”

微一抿唇,将画举起来,又欣赏片刻,也道,“确实不错。不过,表姐我还是第一次作这种征战图,虽说也觉得自己画工不错,但是意境上倒是总觉得有些欠缺。”

叫了声“阿愚”,也又道:“过来给表姐看看,这其中是不是再加些朱红的涂料就好了?”

朱红色的涂料加到战场中,便是鲜血。

血?

看来孙琉璃今日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啊。

池玲珑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笑了两声,在孙琉璃嫌弃的不得了的视线中,做不出别的反应,只能顺着孙琉璃的意思,点头说了是。

孙琉璃满意的看一眼池玲珑,接着,便也又将那已经完工的画润色起来。

池玲珑本来还准备了好些奉承的话,来赞颂她这表姐好赔罪呢,看了看这人现在紧绷的下颌弧线,也是绝了心思。

她还不想悲催的当某人的出气筒。

索性孙琉璃也没打算拿池玲珑撒气,再又将那画润色了之后,也又满意的点点头,唤了千娇过来,让她拿着画,出去晾晒。

可谁知,就在这会儿功夫,竟是有清幽悦耳的箫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箫声如泣如诉,清幽悦耳至极,池玲珑甫一听到这箫声,便被惊艳的瞬间怔立在当场。

而思绪完全沉浸在箫声中的池玲珑,却没有发现,站在她身边的孙琉璃,在箫声响起的刹那,面上散漫慵懒的风情,全都变成了冰冷又不屑的嗤笑。

对方一曲终了,池玲珑呆愣好久,才中惊艳中回神过来。

而回过神来的池玲珑。再次回想起,方才那几乎将她整个神魂勾走了的箫声,心中也是忍不住赞叹不止。

琴棋书画、筝琶萧笙这些东西,都是最能反映演奏的人的当时的心境的。

池玲珑从孙琉璃今日的画作中,看出了她心中的戾气与冰冷,肃杀与淡漠。

同样,她也从方才的箫声中。听出了那种清幽的冰泉声。忽如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的旋风、急转直下。忽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一曲《春醉》,经由那人吹奏出来,竟可清幽大气到这种境界,池玲珑脑中思绪万千。在又回过神后,却是兴奋的一把拉住孙琉璃的手。迫不及待的询问她,“表姐,方才那吹箫的人……”

其余的话,在看到孙琉璃唇角的冷笑后。戛然而止。

池玲珑哀怨的抿着唇,扮演着小可怜。

孙琉璃却是不准备放过她。

她温柔的摸摸池玲珑柔软的发,神情很平和的问池玲珑。“这箫声好听么?”

池玲珑纠结的咬唇,最后还是慷慨又迟疑的点点头。说了四个字,“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惠郡王府的乾世子,古筝琴箫之技惊天下,你今天有幸听他一曲,想来,也足够你回味余生了……”

余生,乾世子……

池玲珑没有听清孙琉璃之后说的是什么话,在她反应过来,方才那曲《春醉》,竟是乾世子吹奏的后,袭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诡异的,竟是——

乾世子的箫吹奏的如此惊艳,想来,他的琴艺也是不俗的。

有乾世子珠玉在前,穆长尧竟还敢称于琴艺一道上有大能,这谣言到底是那个没良心的缺德鬼传出来的?

虽说她没有听过穆长尧弹琴,但是,乾世子方才箫曲中,那让人震撼的意境,池玲珑相信,哪怕是穆长尧再练上二十年、三十年,也肯定距乾世子远矣。

那不是技巧上的差距,而是一种心境上的通达和平和。

穆长尧,那人太过执着于权势,哪怕他真的在琴艺上有天赋,最终,造诣也不会有多高深,更是不能与乾世子相提并论。

这是池玲珑听到孙琉璃的话后,诡异的泛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而第二个念头,却是——

池玲珑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乾世子的箫,孙琉璃嘴角的冷笑,她画作中的肃杀和血腥……

池玲珑从孙琉璃处离开后,也是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七月道:“乾世子可是每日都会吹.箫?”

早些时日她玩疯了,将孙琉璃丢到了脑海深处。

连孙琉璃都被她遗忘了,更何况是隐形人一样的乾世子?

现在想想,自己竟是这许多时日来,都没有询问过,有关那两人的行程,池玲珑便也好奇的问七月,那两人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七月笑着回池玲珑道:“乾世子确实不是每日都会吹箫。”

池玲珑微眯下眸子,迟疑片刻后点头,七月就又神来一笔,“乾世子入住咱们府里后,每逢双日,便会弹琴,每逢单日,才会吹箫一曲。”

今日恰逢单日……

池玲珑:“……”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果真是准确的。

乾世子啊,那人不愧是秦承嗣的知交好友。

能想出这种方法,“大义凛然”的骚扰孙琉璃的,他也着实算个人物了。

池玲珑对孙琉璃以及乾世子那边的动静上了心,之后,虽也照例和秦承嗣出去玩乐,也是没有忘记,在每晚回府后,将七月唤来,询问下那两人处,今日可是又有什么新消息。

秦承嗣对于池玲珑如此关注两个外人的做法,很不认同。

只秦王有秦王的矜持,并不直接出声阻止,反倒每每在池玲珑摆好了架势,拿出个瓜子干果,准备听乐子时,一把将人抱起来,扔到内室床上,……

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已经进了八月上旬。

今年弘远帝安排的行程,和去年差不多。

中秋佳节还是在西山行宫过,等过完了八月十五,隔日大军就开拔回京。

中秋是大节,虽说比不上春节分量重。然因为这是池玲珑嫁入秦王府后,第一次操持如此重大的节日,为防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池玲珑这些时间,一颗心也几乎全都耗在了中秋府里的宴席上,便连秦承嗣都没空招呼了。

秦承嗣虽说对于自己被冷落的情况,非常不喜。看着池玲珑为他们这个小家张罗忙乎。嘴上不说什么,眸中的光芒却是越来越明亮柔和。

秦王兴奋之下,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表达他欣喜的方法,便只能在床上更用力些……

如此,池玲珑每日做牛做马张罗宴席。以及中秋要送与京都一些勋贵府邸的节礼,晚上还要被某人无情的压榨。短短几日时间,就像是被暴风雨蹂躏了千百遍的娇花一样,整个人都蔫耷耷的,眼底下全是青黑色。

孙琉璃见池玲珑如此不争气。也是怒其不争的训了她好几句,

可这到底是她们夫妻两的私房事,孙琉璃不好多插手。以免好心办了坏事儿,况且她又着实打心底里忌惮着秦承嗣。因而,也便只能将手下的千娇借给池玲珑用几天。

——让千娇多煲些药膳与她用,好歹养着些身子。

如此,接下来池玲珑忙碌的更加没有节制了。

池玲珑天天累的早起爬不起来床,更是没空听七月讲孙琉璃和乾世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中秋节晚宴前一天,池玲珑在当晚也是准备了一桌宴席,准备好生招待孙琉璃。

表哥孙无极去了禹州等地视察生意,孙琉璃孤身一人留在京都。

池玲珑明日和秦承嗣还要去西山行宫参加中秋晚宴,如此,为了不慢待了孙琉璃,只能将本该明日举行的宴席,提前到今晚。

池玲珑的计划是好的,可惜,到了这一日晚宴的时候,某个玉树临风的世子爷,却贸贸然就过来了。

乾世子好似丝毫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一般。

给池玲珑以及孙琉璃见过礼后,也便自如的在秦承嗣左手边的位置落了座。

今日的宴席,因为是家宴,池玲珑就没有将孙琉璃和他们分开。

总共不过三个人,便都聚在一张圆桌前。

此时多加了一个乾世子,他硬性的加塞在秦承嗣左侧,右边便是孙琉璃……

池玲珑看到此景,嘴角抽搐几下,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乾世子是好。

池玲珑前些时日,也是没少从七月口中,听到乾世子处的动静的。

依照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此时也可以斩钉截铁的断定,乾世子确实是在对孙琉璃表达好感。

可是,这人的行事也着实矜持有礼。

不会让人感觉被唐突了,同样也不会让人感觉,自己被失礼冒犯。

他的一举一动都再合乎礼节不过,明明是追求“窈窕淑女”的举动,可由他做来,却恁的光风霁月。

可若是孙琉璃当真明确的拒绝他,让乾世子不要对她痴心妄想,好似这做法又有些太过自恋了。

毕竟,说到底,从头到尾,乾世子可是从没明着表达过,一个对孙琉璃有好感的字眼……

这种心眼多如筛子的世子爷啊,果真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池玲珑感叹着乾世子的无耻与无赖,这一晚的宴席,便在这种诡异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气氛中结束了。

到了隔日,池玲珑首次穿上了秦王妃的正服,盛装打扮,随秦承嗣去西山行宫参加中秋晚宴。

无疑,池玲珑虽说不是今晚最引人注目的女主角,大家的视线,却还是随着她转。

这其中,自然有那些慑于华菱然的下场,对秦王仍有觊觎之心,却只有色心没色胆,不敢行动的。

而有的,却也只是在审视和揣度,这些时日来,秦王带着王妃“秀恩爱”,这其中的情意,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秦王妃到底值不值得,她们大手笔的拉拢和投资?

池玲珑不关心这些事情,在晚宴时,即便努力打起了精神,却还是有些精力不济的昏昏欲睡。

这种情况持续到晚宴结束,而就就在韶华县主挽住池玲珑的胳膊,和池玲珑告别时,一幕经典而又几乎将秦承嗣的心跳都险些吓没了的场景,又重演了——

秦王妃池玲珑,在中秋晚宴结束之际,莫名其妙,突然昏厥在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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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回京

池玲珑是在中秋隔日,正午时分醒过来的。

彼时太阳还炽热的让人出不了门,可当池玲珑浑浑噩噩的从憨实的睡梦中醒过来,看到她面前那张,一夜之间就胡子拉碴的俊脸时,在怔忪了片刻后,也是忍不住微微扯了下唇角,面上溢满笑容。

这样幼稚的需要人照料,让人心疼不已的秦承嗣,说实话,她已经许久不见了。

可看着他就这样呆呆的睁着眸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双眸中泛着猩红,嘴唇抿的死紧,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便连下颌处,都在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胡渣,池玲珑也是笑着笑着,嘴角就僵硬的再也扯不动了。

她现在心疼的,便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秦承嗣你怎么这么懒?今天都没有洗漱么?”池玲珑笑的俏皮的,伸出温热的手指,摸上秦承嗣抿紧的唇角。

见他虽回过了神,却仍是呆愣愣的没有第二个动作,只是一如既往的紧盯着自己,好似生怕她突然就这么消失了,池玲珑再又僵硬的笑了一声后,也是又嘶哑着声音,笑问秦承嗣道:“以前不是告诉过你,要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么?你这么个样子,看的我多心疼啊……”

语气微哽,池玲珑眼眶中,倏然就漫上来许多水珠,可不待她再多说什么,秦承嗣此时却猛的翻身上来,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便狠狠的吻上他的唇。

他的吻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燥乱和疼痛、惶恐与惊慌,走在狂暴边缘,吻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肆虐与谨慎小心的态度。本是不该出现在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秦承嗣身上的。

因而,现在他在她面前变得如此燥乱忐忑,慌乱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这种珍视的极尽失态的情绪,让刚回过神的池玲珑,心酸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这次莫名其妙的昏厥过去。想来也是把他吓坏了。

池玲珑心中感念着自己吓坏了秦承嗣轻。因而,在秦承嗣凶猛的攻城略地,贪婪而焦躁的将她的唇舌都舔,舐了一遍又一遍。且那吻还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炽热时,也只能哭笑不得的仰起头,尽可能配合他。

秦承嗣凶猛的啃,噬着。倏尔还发泄似的,恶狠狠的在池玲珑唇瓣上咬一口。直让池玲珑边呼痛,便忍不住闷笑出声。

而当池玲珑感觉到某人的呼吸更加焦灼难耐,大掌也是经由她纤细的腰肢,开始往下探索。心中苦笑,却也只能安抚似地,攀上他的颈项。更加火热的回吻着他。

本以为秦承嗣会得寸进尺,现在就要了她。倒是没想到,衣襟都已经被秦承嗣扯下来了,到了最后一步,秦承嗣一只大掌却难带的停留在她细嫩的大腿内侧,再不往前进一步。

“阿愚……”

池玲珑有些莫名其妙,而在稍后听到七月面红耳赤的告诉她,她昨天晚上昏厥过去,乃是因为这些天疲劳过度,且太医还委婉的劝告他们主子,房.事要节制后,池玲珑口中一口鸡汤,险些从唇中直接喷出来。

所以,她这次昏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房,事太频繁了?

池玲珑再回过神,脑中转过太医委婉的说辞后,也当真是脸色涨红的要滴血,恨不能现在就去追杀秦承嗣。

亏得她先前还心疼他,生恐自己吓坏了他,感情这都是他干的好事。

累着她且不说,现在还将这事儿弄的众人皆知,她不要活了。

脸皮薄的池玲珑,想到有可能现在西山所有贵妇,都在想着她是因为被秦承嗣疼.爱过度,才昏厥过去的,也是蒙着头缩在被子里,再不愿意出来见人。

索性,事情还没有怀到最后一步。

在又听到七月笑的讨巧的告诉她,这事儿也仅只有秦承嗣,和她们几个丫鬟知道,池玲珑强忍着脸上的羞意,总算肯给秦承嗣一个好脸色看。

亏得她之前还在多番揣测,为何自己迟迟不孕,感情,都是因为她太“劳累”了。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讲究过犹不及,想来房,事上也是如此。

虽则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大伦,可过度了也绝对不会容易受孕。

池玲珑将秦承嗣好一通埋怨,在晚上两人安置了后,本还想说他几句,可在察觉到那少年身上抑郁、可怜又苦闷的气息后,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到底,他们现在还是新婚,对于方开荤的少年夫君,她确实不能要求太多了。

且不管他多么过分,后院中总归只有她一个。

她自己一个人承他的宠就好了,才不要别的女人替她“分忧解难”。

池玲珑和秦承嗣顺利的又变成了连体儿,而就在池玲珑被允许下地走动后,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

回京的途中,池玲珑倒是不觉得时间有多么漫长难熬。

概因为这一路有孙琉璃作陪,且她那闲的要发霉的表姐,又开始教她怎样理家御下,池玲珑听着孙琉璃条条框框的给她讲解着各种手段和忌讳,也听的入神极了。

世家勋贵的后院里,各种猫腻和污垢都有,虽说她也是从小接受贵女教育长大的,然则在忠勇侯府,于理家一事上,池玲珑从周氏手里,并没有学的多少实用的东西。

掌管了秦王府的庶务后,这期间,因为秦王府的后宅,早就被墨乙等人把在手中,倒是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池玲珑不可能一直按照墨乙的方法治下,秦王府的后院,也不可能永远不添新的奴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学习新技能实在是势在必行的一件大事。

池玲珑白日里和孙琉璃一同窝在马车上,学习该如何理事待人,夜晚也是和孙琉璃同眠。

两人如此形影不离。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可是让秦承嗣一张俊脸越来越冷。

转眼时间又到了八月二十五,秦承嗣的生辰之日。

今年,不知道是那位官员率先给秦承嗣送了一份生辰贺礼,于是,秦王这日生辰的消息不胫而走。

早先,因为秦承嗣出生的日子。乃是其父秦琼的死讯传来秦王府之日。同时也是其母动了胎气,难产生下他血崩而亡的日子,秦王府的老太妃。是从来不给秦承嗣过生辰的,以免想起伤心事。

京都的勋贵世家,对于其中的因由,也都是心里门清。

因而,若说在秦承嗣周岁宴时。他们还会送生辰礼过去,再得了秦王府老管家的指点后,之后十几年,也是再不会给秦承嗣过生辰。

时日渐久。京都的王孙贵胄、勋贵世家们,也都把秦承嗣的生辰忽视,乃至于遗忘了。

这次。众人也是反映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这日确实是秦王成嗣的十八岁生辰之日。

十八岁,虽然还没有加冠,可秦王已然娶妻生子。

秦王府早先的阴影,应该已经被秦王抛到脑海深处了。

按礼,现在他们也要给秦王庆生辰了吧?

就在众多朝廷大员和贵妇们暗戳戳的商议、计划,考虑送秦王什么贺礼合适时,偶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太后娘娘和弘远帝,在慨叹了片刻后,也是都将手中现有的珍贵之物,赐给了秦承嗣为生辰贺礼。

太后娘娘在派遣了金宝公公,亲自去秦王处宣旨时,也是一边感叹着,一边也和谈嬷嬷说道:“成嗣这孩子,早先满月礼都没有办。哀家还记得,就在那孩子满月前一天,哀家那外甥的尸体,才刚从陇西运过来;他母妃的尸体,在秦王府停灵也还没有满七七四十九日。”

略有些浑浊的双眸看向半空,太后娘娘带着回忆与悲哀的语气,又说道:“那时候,哀家那可怜的妹妹,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又爬起来。都说我那妹妹,经此大劫,怕是活不长久了,谁又能知道,她竟是将成嗣那孩子,拉拔到十四岁才去。”

“只是,眼见着那孩子就该娶妻生子,她也可以安享晚年了,你说,她怎么就不能咬咬牙,再多撑些时候?”

想起死了几年的妹妹,太后娘娘现在也忍不住,泪水一下从眼里涌出来。

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出生只比她晚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

可她现在还精神矍铄,再活上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

她那妹妹死时,却是满头银丝,瘦的身上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太后娘娘越想心里越难受,也是一边又用帕子揩拭着面颊上的泪水,一边也又道:“就因为那孩子出生的日子不吉,那时候我那妹妹又一心操持儿子儿媳的丧礼,那还有心思管那孩子的洗三和满月礼?不仅这两项大礼没办,那时,若不是哀家着意给成嗣抓周,我那妹妹也是想将那孩子的周岁宴都忽略过去。”

“一转眼这么多年了,仔细说起来,除了最开始的周岁宴,那孩子长这么大,竟是没办过一次像样的生辰宴席,到底是亏欠了他啊……”

太后娘娘回忆当初,面上抑制不住就泛起悲色。

她哭了一通精力不济,由谈嬷嬷服侍着,便歪在马车上睡着了。

太后娘娘睡的不太安稳,同样的,在听到消息说,太后娘娘和弘远帝都给秦承嗣赐下了生辰贺礼,一干朝廷大员们,现在也是躁动的,到处收剐寻找好东西。

可是,他们得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偏却现在还在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能寻到入得了秦王青眼的好东西?

这简直太难为人了。

一干朝廷大员,为此险些焦灼的抓破头皮。

他们从早想到晚,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不免就更加难耐暴躁。

而相比于这些没主意的朝廷大员,早就为秦承嗣准备好生辰贺礼的池玲珑,现在却是喜上眉梢。

因为要值夜和巡逻,秦承嗣在去往西山,和回归京城的途中。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丝毫不敢懈怠。

他如此忙碌,晚上自然没有时间和池玲珑同床共枕。

倒是今天,因为是他生辰的缘故,弘远帝放了他一天大假,因而,原本以为晚上才能看见他。现在秦承嗣却是出现在她面前。池玲珑如何不喜?

池玲珑准备给秦承嗣的生辰贺礼,毫无新意的又是一套新衣、新鞋、新袜子。

她也是琢磨了良久,才讨懒的决定。依旧遵守上年的承诺,送他这份生辰贺礼的。

秦承嗣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池玲珑拥有的东西。可以说,百分之八十都是他送的。

用他送给她的东西回馈他。这算什么意思?

池玲珑才不会做出如此没有诚意的事情。

可她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能够表达她心意的方法,于是,只能用了十二分的心力,给他做了全套的衣衫鞋袜。

这套衣衫。着实华贵舒适非常,因为是池玲珑早在她和秦承嗣成婚之前,就慢工细活的开始缝制的。做了这么长时间,那衣衫鞋袜的精致舒适程度。也远甚过一些手艺精巧的绣娘。

池玲珑将她的礼物送给秦承嗣后,也是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满目期待兴奋的望着他,等着他的评价。

秦承嗣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的面颊看,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地。

池玲珑今日穿着鹅黄色的薄衫,下边穿着绣兰草的同款曳地长裙,头上发髻梳的懒懒散散,那步摇在阳光下摇曳出迷离的光,耳垂出一双珠玉明辉般璀璨的耳珰……

她身上首饰不多,并不像别的贵妇那样,满身绫罗珠翠,玉佩钗环一样不少。

可就是这样清丽中带些妩媚的少女,他看着她娇懒散漫的模样,看她又羞又期待的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偷窥着他,她的皮肤娇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眸子迷离而幽波潋滟,小鼻子挺翘,红唇微抿,难耐又有些窘迫。

倏地她伸出嫩滑的小舌,艰难的舔舐一下唇角,吞咽一口口水,察觉到他眸光在瞬间就变得深邃幽深,乌沉沉的看不见底后,面颊上羞红瞬间弥漫上来,便连脖颈等处,都变成了粉红色。

“你到底喜不喜欢么?”

池玲珑见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说话,也是羞臊的不行的,直接懊恼的跺了一下脚,秦承嗣见她这么耐不住打趣,正想笑着揽住她,好生将她的小舌噬咬一番。

然而,他敏锐的眸子,又倏地察觉到池玲珑一直在忐忑的捏着荷包,好似那里边装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承嗣嘴角微抿,眸中泛起一抹好奇又深邃的光,他微眯着眸子看池玲珑,面上带笑,却无论池玲珑怎样跺脚,就是笑看着她不说哈。

最终,池玲珑也是被她看得落荒而逃。

好在她在忙不迭的逃跑时,还知道将“第二套方案”拿出来,就在扭头跑出门去时,也是又回过头来,满脸娇羞的往秦承嗣手中塞了一个小玩意。

小玩意?

秦承嗣看着手中被粉红色的方胜,面上不露声色,眸子的笑意却无论如何再也掩饰不住,便连捏着那方胜的手指,好似都在难耐激动的微微发颤。

方胜,这东西,在京都还不太流行,但在陇西等民风较为开放之地,却素来是女儿家用来向男子表达爱慕之意的。

这便是古代的情书。

情书……

秦承嗣斜睨了一眼,藏在树冠中,等着看好戏的阿壬,以及被阿壬拎在手中的魏释锦一眼。

阿壬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了后,也是凄厉的惊呼一声,不待秦承嗣有别的什么动作,就拎着魏释锦从树冠中跳下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只余下秦承嗣一人待在原地,这闷骚的男人才强制压抑了一番,略有些急促和粗重的呼吸,慢慢展开那叠的工整精致的方胜,一字一字详阅起来。

这一晚,难得的大军在驿站投宿。

池玲珑沐浴过后,一边往身上涂抹着香脂香膏,一边也唤了碧月过来给她绞发。

“不用绞多干,总归还要一会儿才睡。今夜里风大,一会儿就吹干了。”

池玲珑一边撩起薄沙灯笼裤,一边也碎碎念着与身后人道,“稍后你们几个也赶紧回去歇了,就别留人守夜了。难得的在驿站投宿,接下来一路往京城,可是没这么好休息的地方了。你们今晚也都好好休息休息……”

身后那人始终没有回话。池玲珑也后知后觉的发现,真给她绞发的那人,呼吸有些粗重。手劲儿有些愚笨,现在竟是把她扯痛了。

池玲珑心里微微一跳,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样,傻愣愣的抬起了头。

晕黄的灯光照耀下。秦承嗣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她上午时送与他的生辰贺礼。一双沉静的眸子中微微含笑,那般朗润内敛,温润俊秀,活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样柔软而气质祥和的秦承嗣。和她记忆中,俊脸冷峻如刀割的少年,完全不同。

可是。看着这样含笑温润的他,为何她就不争气的。一颗心跳的快的简直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你,你怎么过来了?”池玲珑结结巴巴的开口问秦承嗣。

明明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几百遍了,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看着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秦承嗣,池玲珑竟是慌乱的口干舌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

秦承嗣却不顾她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却是一把将池玲珑从凳子上抱起来,将她举高了与她实现平视。

“阿愚,你心悦我。”秦承嗣眸中的光辉,现在明亮的几乎连整个大地都能照亮了,他俊脸完全舒展开了,那些平常掩饰在眸底最深处的暴戾,在此时全都消失不见。

磨蹭着池玲珑的额头,与她呼吸交缠,秦成嗣也又笑的欢快而亢奋的道:“阿愚,以后每日都与我传方胜好不好?”

每日都给他写情书?

池玲珑听了秦承嗣这话,现在也顾不上脸红了,却是忍不住嘴角狠狠抽搐几下。

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看了方胜觉得心喜,可她为了给他准备那“惊喜”,可是接连三晚上都忙的睡不着觉。

更是纠结又忐忑的,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都要纠结死了。

一年给他写一封情书,她都觉得多了,这人还异想天开的,妄图让她一天给他写一张?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一口咬在秦承嗣的下颌处,秦承嗣呼吸陡然粗重,反应过来后,也是迈着大步,一把将池玲珑摔在早就铺好的床上。

这一夜被翻红浪,秦承嗣任凭池玲珑如何哭泣求饶,抓的他满身血丝,也愣是直到四更的梆子都敲响了,才依依不舍的,将身.下那物件,从池玲珑身体里退出来。

秦承嗣正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时候,鉴于之前池玲珑因劳累过度,在中秋宴席上昏厥过去,他心有余悸之下,本是不想过于折腾她的。

可他们两个至今为止,已经有八、九天不曾亲近过了。

他本就日思夜想的难以入睡,偏却今天池玲珑还给他穿了方胜……

池玲珑早已耐不住秦承嗣的折腾,片刻前就昏昏的睡着了。

而秦承嗣看着她红润的小脸,正在嗫嚅着什么的红唇的唇瓣,看她长长的睫毛,不时的忽闪几下,好似睡的不太安稳,心疼之下,也是既疼且宠的,亲自给她收拾了。

然看着她下.体处,突然涌出的一股白浊液体,秦承嗣本就深邃幽暗的眸子,在此刻更是变得如暗夜一般深沉。

何时能完全尽兴,就好了……

秦承嗣十八岁的生辰,池玲珑被人吃干摸净,险些连骨头渣都没剩,因而,当她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马车中,且时间已将近午时三刻时,池玲珑一点也不吃惊。

这一天,因为精力不济,池玲珑一直昏昏的睡着。

她本以为,自己再昏睡一天呢,谁知,在下午听到一个消息后,身上的瞌睡虫,就全都被吓跑了。

池玲珑呆呆的坐在马车中,回不过神来,——韶华县主被圣旨赐婚给五皇子为正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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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君子报仇

池玲珑在听到七月告诉她这个消息后,只感觉自己是幻听了。

她就这般呆呆的坐在马车中,一个下午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觉得这事情中,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并不是说,池玲珑对于韶华县主被指婚给五皇子一事,有多么难以接受。

事实上,在这个表兄妹才互为真爱的年代,韶华县主和五皇子这对表兄妹成婚,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然,这事情不合理就不合理在,哪怕是皇帝再怎么心急迫切,要为自己的外甥女和自己的儿子指婚,可也不必急在一时啊。

现在他们距离京都,也不过三、五天的路程。

到了京城之后,再给那两人发下赐婚圣旨,又哪里不可?

怎的陛下就非得挑在行军路上,为韶华县主和五皇子指婚?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突兀且不正规的很,想让人觉得这其中没有猫腻都难。

池玲珑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唤来六月和七月过来后,将她们两人询问一番,结果那两人也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这桩赐婚的消息。

池玲珑失望之下,也不再为难六月七月,却是将这事儿压在了心里,准备等下一次见到秦承嗣时,向他求个解答。

池玲珑直觉觉得,偌大的京城中,就没有能瞒得过秦承嗣法眼的事情。

何况秦王府的暗卫埋伏的到处都是,她相信秦承嗣肯定得到了什么消息。

池玲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接下来,也便不再思索有关五皇子和韶华县主的亲事之中,是不是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却是精心准备起,要送予韶华县主的礼物来。

韶华县主定下了亲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喜事,合该庆祝一番。

然因为现在在行军途中,她们不好相见,由是。她这个韶华县主的好姐妹。于情于理都该备上一份儿重礼,让丫鬟送过去。

池玲珑细思了片刻,也当真从自己身边的物件中。寻了两瓶精油,一块儿珐琅手表,一小袋咖啡豆,两支贵重的步摇。让七月亲自跑一趟,将这些送予韶华县主。

弘远帝治下的江山。还没有重视起海运来,国人更是鲜少有出海的。

虽说现今已经有外国商人,运了舶来品过来大魏贩卖,然那数量毕竟不多。且因为京都深处内陆,距离外国商人靠岸的东南沿海较远,那些舶来品。也是鲜少能传到京都。

池玲珑手中有些精油和珐琅手表,以及时人都不知是作甚用的咖啡豆。还是因为孙无极手下经营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那些三、五年才从海外回来一次的船员,在海域中的岛上登陆后,到处收剐当地的好东西,有些连孙无极这么多智近妖的人,都不知道那些物件有什么作用。

池玲珑手中的这些舶来品,便是孙无极大手笔的送给她解闷把玩的。

而池玲珑特意挑拣了这些东西出来,送给韶华县主,想必……韶华县主应该会非常惊喜,且会感觉非常亲切才是。

果真,七月回来后,就一脸狐疑的告诉她,韶华县主看见她送的那些贺礼,简直惊喜过望。

尤其是在发现,池玲珑送与她的那一小袋子咖啡豆后,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

七月抿着嘴唇,迟疑良久,还是又与池玲珑道:“王妃,怎的奴婢竟觉得,您送予韶华县主那两支贵重的凤钗,韶华县主倒没有多大意外。看见那精油和珐琅手表后,韶华县主倒是双眼都发光了,再看着那莫名其妙的豆子,怎的恁的像是……见到了亲人?”

话到这里,七月一顿,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好似很诡异,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因而,也又着重强调的对池玲珑道:“奴婢确定奴婢没有看错,韶华县主见着那些豆子时,确实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县主回过神,才又激动的告诉奴婢,现在她不方便露面,等回京后,定要重谢王妃。还委婉的请奴婢代为转告王妃,那些豆子她喜欢的很,王妃这里若是还有,还请给她多匀些出来,县主愿意以别的东西和王妃交换……”

池玲珑高深莫测的一笑,面对七月好奇的追问,却是一句话不肯多说,而是挥挥手,将几个丫头都打发了,自己则盖了薄被,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和看书的孙琉璃说着话,一边也又快速的睡了过去。

大军回到京城那一日,倒不是个好天气,彼时天上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狂风大作,眼看着就有暴风雨来临。

因为京都的城门在际,弘远帝下令,大军便又加快了速度前行。

索性,一行人到底是赶在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时,进了各自的府邸。

池玲珑沐浴完毕,小脸红扑扑的从内殿走出来,外边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若非致远斋的排水系统兴建的很高端,想必现在外边的积水,都足有成人的小腿肚那么高。

池玲珑穿着单薄的中衣,走到内室,将内室的窗子微微打开一些。

碧月拿了干毛巾过来,见她开窗,也是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窗子关上了。

一边还佯怒的嗔一眼池玲珑,“姑娘快些离这窗子远些,外边风雨大作,姑娘现在还开窗,当真是不怕雨水潲进来,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打湿,染了风寒不是?”

碧月等早先在池玲珑身边侍候的诸人,在池玲珑成婚后,也都开始改口称呼她为“王妃”,可一旦心里着急,还是会习惯性的唤池玲珑为“姑娘”,倒是让池玲珑好笑不已。

听着窗外大雨瓢泼的哗哗声,以及花木被大风吹着“咔嚓”一声折断的声音,池玲珑也只能一边摇头失笑着。距离那窗子远一些,一边也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碧月给她绞发。

七月在之后端了一碗滚烫的姜汤过来,让池玲珑驱寒,趁热喝。

池玲珑端起碗来,闻着那姜汤刺鼻的味道,着实想将碗里的汤水倒掉。

可为了之后不被几个丫鬟念叨。她到底也捏着鼻子。等姜汤稍冷了些,便端起来喝个精光。

“厨下的姜汤再多备些,也准备些好克化的热食。”池玲珑一一交代七月。“稍后你再去吩咐大厨房那边,多准备些热水,灌在浴桶里,等阿壬几个回来后。立即抬到他们房里去。”

看了看外边乌沉沉的天气,听着雨水哗哗打落的声音。池玲珑细思一下,也又道:“让大厨房那边多备些酒水吧,我想着,让那些人喝姜汤。倒是没喝酒爽利。”

池玲珑交代完七月,让她出去忙别的,一边也又嘀嘀咕咕和和碧月及六月说道:“你说。墨乙和阿壬都那般大年纪的人了,怎就还不成亲?”

“若是他们都成亲了。我倒是可以少操些心。如今倒好,担心你们主子一个还不够,还得忧心他身边那几个心腹受了寒、惹了病,可真是……”

池玲珑话到这里再不说了。

她现在也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唠叨了。

可能是成亲之后稳重了,考虑的事情也多了,做事更周全了,因而,若是放在之前,池玲珑是断不会考虑到,阿壬几个跟在秦承嗣身边的心腹,身体会怎样。

可现在却不同了,因为更在意秦承嗣的原因,她开始连他身边被他看重的人,也在意起来,只愿阿壬这几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心腹,能从始至终在他身边才好。

如此这般,想的多了,话也在不知不觉间,越说越多。

秦承嗣回来时,外边的大雨已经下了足有一个时辰。

雨水哗哗的往致远斋外涌去,天边忽的划过一道震天响的惊雷,电光闪过,半个天际都被照得通明。

这般诡谲又有些凄凉的夜晚,狂风呼啸,池玲珑心焦的在大殿门口走着,倏地就看见秦承嗣披着斗篷,从闪电下边大步走过来,一时间,被吓得腿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站在这里作甚?”秦承嗣一把摘了头上的斗笠和身上的斗篷,随手丢给侍候在旁的六月。

他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铠甲,现在在灯光下泛着霍霍的冷光,那铠甲看着锐利非常,然下半身却全是雨水。

秦承嗣手心也是冰凉的,因而并不去拉扯池玲珑。

他看着池玲珑满面心疼的看着他,小眼神泪眼汪汪的,好不可怜。

倒是好笑的,眷恋的垂首,在她唇角处亲吻一下,随即便也闷笑着一把抱起她,往温泉浴池走去。

“阿愚,随我去沐浴……”

这一晚小夫妻两个房.事完毕,池玲珑被秦承嗣折腾的再没有一点力气,小猫儿似地趴在秦承嗣怀里,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就想要入睡。

秦承嗣看着她爱娇的,一边用面颊蹭着自己坚硬的胸膛,一边还努力往自己怀里钻,看她蹙眉撇嘴,只觉得当真无时不美。

见她满是依赖的,一手放在他腰上,一手抵在他胸前,就要入睡,秦承嗣只觉得心中软做了一团。

然不知怎的,看着她这副懒散又乖巧的模样,秦承嗣却倏地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睡着了。

两人已经十余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他想她。

想阿愚说话的声音,想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也想她恶狠狠的瞪着他,给他发脾气的小样子。

想着想着,不由就又闷笑起来。

池玲珑再次被秦承嗣弄醒的时,恼怒之下,也是直接趴在他怀里,便在秦承嗣肩膀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太坏了,这人简直没良心。

自己吃饱了,餍足的不得了,竟还要让她陪聊,连觉的不让睡,简直没天理。

“阿愚,你陪我说说话。”秦承嗣闷笑着,一边喊着她的耳垂噬咬,一只大掌也还非常不安分的。顺着她纤美的腰身,抚摸过她的大腿,便要往她两腿中间的娇嫩里钻。

“别……”池玲珑欲哭无泪的伸出两手推拒着秦承嗣,这人刚才已经要了狠狠的要了她两次了,她现在只觉得腿疼腰酸,嘴巴更是痛的不行。

虽说她也知道,这人是旷了太久。需要抚慰。但也不能一下子就让她把自己几天欠下的债,全部陪完吧?

啧,怕是还没得到还完债。她就要被彻底玩坏了。

池玲珑哀怨的眨巴着大眼睛,恶狠狠的控诉着秦承嗣的暴行。

秦承嗣见她双眸中竟是泪花,虽觉心疼,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原本并没有想继续折腾她,现在欲.望却是勃发起来。涨得他生疼。

然考虑到之前太医委婉的劝诫过他,房,事要适量,秦承嗣也是委屈又闷笑一把吻住池玲珑的唇,“阿愚。我疼……”

接下来的事件演变,着实出乎池玲珑的意料。

因为半夜两更,她和秦承嗣竟是都没有睡觉。两人经谈起了无关紧要的几个皇子来。

仔细说起来,这话题还是池玲珑找的。

可池玲珑原本也只是想询问一下。五皇子和韶华县主订婚的猫腻的,倒是没想到,这话题歪着歪着,也就歪到外太空了。

也是秦承嗣不知莫名的就兴奋的过了头了,这也才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讲起朝中已成年的几位皇子的私.房.事来。

几位皇子的私.房.事,池玲珑一想到这个话题,条件反射的囧了下。

可随即,她又兴奋的一颗小心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活像是打了鸡血似地,这到底是肿么回事?

池玲珑纠结的不行,可因为即将到来的香.艳新闻,瞌睡虫却是全跑没影了,她现在简直精神的活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时辰,双眸亮晶晶。

池玲珑精神高涨,而当她从秦承嗣哪里得知,大皇子性好浑身没有二两肉的骨感美的美人,二皇子好细腰,六皇子也即是太子殿下好丰腴美人,七皇子暂不知,十皇子好后庭,至于五皇子……男女皆宜后,池玲珑华丽丽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记得在前世时,自己在某本男性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那文章写的是,在一般情况下,从一个男人挑选女人的喜好,多多少少可以看出那个男人的几分性情来。

相隔时间太久,池玲珑并不能将那文章上讲述的内容,全都想起来。

但是,她也确实还明确的记得,那文章中,好似写道——

性好骨干美人,说明这人内心较狂野桀骜,应该也非常自大张狂,非常享受征服的快,感。

好丰腴美人,此人内心应是较为柔软,心情平和中正。

好细腰和好后庭,这些又代表了男人的某种秉性,池玲珑不记得了,前者她觉得很正常,而好后庭的男人,譬如十皇子,这明显不正常。

先且不说好细腰的二皇子,和好后庭的十皇子,也不说喜好暂时不定的七皇子,却说好骨感美和丰腴美人的大皇子和太子殿下。

想了想早先和大皇子以及太子殿下的急促,池玲珑在迟疑片刻后,也一边往秦承嗣胸膛上抓挠一把,一边也道:“我觉得大皇子这人,好似有些阴翳,不过,他那位置,仔细说起来,若说他不想篡位逼宫,肯定也没人信,啧,想来也是真性情压抑的久了,就变态了吧。”

“变态?”秦承嗣听到一个新词语,轻笑着唯一挑眉。

他本就有些蠢蠢欲动,欲,望高涨,偏池玲珑现在还佯作无辜的撩拨他?!

秦承嗣好笑的一把抓住池玲珑在他胸前闹乱的小手,直接暧,昧的趴在池玲珑耳边,声音磁沉而嘶哑的笑着丢出一句话,“阿愚,你还有力气么?”

池玲珑:“……”

讪讪的将伸出另一只手,在秦承嗣腰上捏一把,转眼,池玲珑也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哈着馨香的气息,给秦承嗣解释起“变态”二字的意思来。

而当秦承嗣接受能力很强的,迅速理解了,所谓“精神和心理严重扭曲不正常者,可谓变态”后,也是不得不对怀中小妻子想出来的。极其贴切的两个字眼,为表称赞,狠狠的亲吻了好几下。

之后,半夜不睡觉的小夫妻,又对太子的为人评论起来。

“性宽和,奉行中庸之道,虽不能为开明圣主。却是守成之君。”秦承嗣说完这些。也又与池玲珑道:“几位皇子中,唯有太子对秦王府还算存有善意。故而,阿愚。以后离其他几位皇子的王妃都要远着些……”

对其他几位皇子,更应如此,尤其是某个现在还在云州整备大批量药材,已经将近有一年不曾回京。更不能出现杂皇帝面前刷好感度的七皇子,更应如此。

想到魏廷寂竟连他的王妃。都色胆包天的敢心存觊觎,再一想因为他的插手,七皇子已被他设计调离京都,再不能隐藏暗处搬弄风。

虽说这在无形中。很大程度的阻拦了七皇子策划拉几位皇子下马的进程,更甚者在七皇子的征途上,竖立了一座他永远不可能攀登过去的高峰。想起魏廷寂曾两次对阿愚露出过露骨的眼神,秦承嗣嘴唇抿的死紧。眸中更是泛出噬骨的冷意来。

为防被皇帝过分忌惮,七皇子他不能杀,可连他的妻子都敢觊觎,那人也当真活腻了。

敢动他的心尖子,作为回报,他也只能让他的“梦”,永远只能是个梦……

七皇子尚且如是,屡次想要将阿愚“护持在自己身.下”的韶华县主,看,他现在不也是送了她一分儿大礼?

秦承嗣怀抱着池玲珑,无声的冷嗤一声。

作为报答,他把韶华县主送到五皇子榻上,想必,那同样不正常,又同样风流的过分的男女,两人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池玲珑在暗夜中,敏感的感觉到秦承嗣身上一闪而过的冷意,可她也只当那是风雨过后的寒风罢了,并没有深想。

暂是时,也只是怕冷的,微微蜷缩起身子,又将小身子往秦承嗣中的怀中埋了埋,只顾着听秦承嗣一一给她讲述,对待皇家该矜持的远着些,却是没有过分留心,秦承嗣在方才片刻,说话的语气好似很不对劲。

池玲珑在风狂雨骤的暗夜中,听着秦承嗣华丽而磁沉的声音,一点点与她讲述着,那些对她来说,略有些生僻的事情,听着他讲述对待皇家,该怎样待人接物,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好暖。

这种感觉,与孙琉璃教她持家御下时,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好学的学生,努力从孙琉璃从汲取知识。

可秦承嗣给她讲皇家的忌讳,池玲珑却满足而心暖的,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他扶持着成长,他们两个即将要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感觉。

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池玲珑嘴角微扯,满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和身边这个人在一起,哪怕第二天就丧命她都不怕,更何况是要不离不弃一辈子?

她能做到的,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秦承嗣。

秦承嗣低沉着声音,和池玲珑说了许久的话,最后,也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那些事情,你记得住也好,记不住也罢,总归,不管你捅了多大的篓子,一切还有我。阿愚,……我是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你是我的人,谁想欺负你,都不成。”

池玲珑轻“嗯”一声,嗓音有些嘶哑,她不想表现出自己多么感动的样子,那让她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

因而,当即也便又问秦承嗣道:“有挂五皇子和韶华县主的亲事,你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是我动的手。”秦承嗣连思考都没有,在池玲珑话落音后,也便直接回答了这句她想要听的话。

一边将怀中的池玲珑揽的更紧一些,秦承嗣也又闷笑的道:“阿愚,你不是早就猜到,这事情是我的手笔了么?阿愚,我是再报仇呢。”

我把韶华县主送到五皇子踏上了,当时,五皇子正和个童儿,关起门来玩的尽兴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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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线索

池玲珑没想到,自己执掌秦王府的庶务后,在秦王府中,招待的第一个客人,竟不是秦承嗣的同僚好友,同样不是忠勇侯府的一些姐妹,而是她早闻其名,却至今才见了第一面的,秦承嗣名义上的大哥秦承继、二哥秦承业。

秦承嗣上头这两个兄弟,池玲珑几乎没从秦承嗣口中听到过,有关这两人的什么讯息。

倒是早在她还尚未嫁给秦承嗣前,池玲珑还记得,在有一次这二人来秦王府拜会秦承嗣时,却被秦承嗣拒见了。

她因为好奇,之后也私下里找来阿壬,将那两人的为人处世,仔细询问了一番。

说实话,当池玲珑知道,秦承继和秦承业,乃是因为觊觎秦王府的产业和爵位,妄图谋害秦承嗣,才被逐出秦王府的,着实将这两人恨得牙痒痒。

她知道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可不是已经断了联系了么?

怎么这两人现在竟是又过来秦王府中拜会?

池玲珑觉得这其中肯定也藏着猫腻,只是,却也不愿意追究。

这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谓是秦承嗣的死敌,她丝毫不觉得自己需要发下身段,去招待这两人,尤其是在秦承嗣被弘远帝召进皇宫商谈政务,到如今还没有回来的情况下。

池玲珑不知秦承继和秦承业,是特意挑选了秦承嗣不在时间段,特意过来秦王府的,还是凑巧就赶在了秦承嗣不在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不管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巧合,池玲珑眉头微蹙一下,也是直接让碧云出去回绝秦王府二管家。

秦承继和秦承业两人。早就没有了进入秦王府门第的资格,此番过来秦王府,也只能在朱门前等候。

若是以往遇到这些事情,大多是秦伯或墨乙出面解决的。

无奈墨乙今日随秦承嗣进了宫,秦伯又因为年老体衰,在秦承嗣和池玲珑去西山避暑时,在京城中受了暑气。

池玲珑考虑到秦伯的年龄。便也让秦伯直接去京城近郊的庄子上避暑。

本来昨日秦承嗣和池玲珑回京。秦伯也是要提前回来秦王府迎接主子的。

谁知人老了,身上的痼疾又犯了,前天就病的起不来身。如今,秦伯也只能继续呆在京郊的庄子上好生调养。

如此,少了秦伯和墨乙坐镇,现在秦王府中。大事件便由二管家和三管家处理。

这两人虽说给秦伯打下手,也有五、六年时间了。然而,终究在决断力上,还稍有些逊色。

遇到王府里原本的主子秦承继和秦承业,却也踌躇的。不知到底要不要通报。

最后还是考虑到,这二人口口声声说的“大事”,二管家在仔细思虑片刻。将秦承继和秦承业好一番套话后,到底还是决定往内院递个消息。

眼下得了池玲珑的拒绝。二管家心里有了底气,也不再管秦承继和秦承业现在脸黑的像是锅贴,却是笑的宛若弥勒佛一样,就要将两人驱逐离开,别在秦王府门前碍眼。

只是,后来……那两人再晾出了某物后,惊呆了众人眼珠子的,竟是果真被允许进入秦王府。

二管家:“……”

池玲珑领着六月个七月几人,到了花厅的时候,见着所谓的大爷秦承继,二爷秦承业,不着痕迹的将两人好生打量一番。

而这一番打量之下,池玲珑也着实发现,这二人和秦承嗣竟是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她之前听说过,这二人乃是和秦王府一脉同出的家族中,送过来的子弟。

可若这二人的出身,当真和秦承嗣所在的秦王府,有丝毫瓜葛,那也段不至于,府中的子孙,和秦承嗣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吧?

秦承继已加冠,他高鼻阔目,脸庞方正肃穆,很是公正严苛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他早先对秦承嗣曾几次三番下过毒手,单凭他这长相,池玲珑险些以为,这会是某位公正严明的包青天。

相比较与秦承继健壮孔武的身躯,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的秦承业,长相倒是很符合时下的审美。

这少年比秦承嗣还要大上几个月,然他身子孱弱纤细,脸上也有些苍白的病态,甫一看上去,便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再看看这少年的长相,他五官精致秀丽,文雅绝伦,最是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流水潺潺,睫毛闪动间,其中竟全是清澈见底的可怜与怯懦。

可怜?怯懦?

感情,这还是朵小白莲啊。

可若当真是只纯洁无垢的小白莲,又如何能狠下心来,和秦承继这畜生,一道暗算秦承嗣,想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

池玲珑多看了秦承业两眼,再发觉着少年乃是朵食人花后,却又诧异的,竟隐隐觉得这少年的长相,她竟是略微有些熟悉。

池玲珑微微抿了抿唇,再次看了看秦承业的五官轮廓,她可以肯定,这少年的长相,和秦承嗣绝没有哪怕一分相似,可她就是觉得他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是她记忆出错了么?

池玲珑微拧着眉头,脑中思绪万转。

而就在她走到了上首,在右侧的玫瑰椅上落座后,秦承继和秦承业也已经忙不迭的,恭敬非常的给池玲珑见了礼。

这两人本是对池玲珑这庶女不屑又鄙夷的,可当他们见到,池玲珑竟是领了阿壬和墨戊过来,领有二管家站在厅外守着,心里的小觑之心,也收敛了很多。

池玲珑带了在秦王府颇有分量的几人,陪同她过来,那么,她此行哪怕见的是“外男”,因为有这许多人的作证,谁也不能在秦承嗣面前,说她一句不是,传她一句是非。

且阿壬几人身上的功夫都非常不错。这也可避免他们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举动来,这思虑倒是仔细,可他们今日过来,乃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却并不是过来和秦王府交恶的。

尽管这“恶”,在许久以前,就已经交了。

“二位口口声声要要事相告。有事还请直说吧。”

池玲珑手中拿着一个白玉药瓶。将那东西直接亮出在秦承继和秦承业面前。

她面色很僵硬,若是仔细看,身子还仔细听。似乎还可以听见细微的,池玲珑几乎承受不住的磨牙声,这是她忍无可忍,受了极大刺激时。才会失态的表现。

池玲珑并没有打算和这两人多说些什么,甚至连茶水都没有让丫头上。便直接开口,问话与秦承继和秦承业。

她说话的语气,不见丝毫柔软,却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加之现如今秦王府中如此的待客态度,秦承继和秦承业二人面上。神情不由都微僵起来。

他们今日过来,乃是几个月前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情。眼下想以这功绩,换些现如今他们急需的报酬的。

他们特意选了秦承嗣出门的时间,过来秦王府中拜访,便是念着池玲珑是个无知妇人,他们可以从她手中,诈骗来更多的钱财,倒是没想到,秦承嗣这个庶女王妃,竟和他是一样的不识抬举。

秦承业微垂着首,他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在日光的照射下,于眼底投下一片鸦青色,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真实的情绪,到底为何。

相比于秦承业身上的低气压,秦承继面上虽也不好看,然他到底是已经领了差事,在工部任职的人,不动声色的功夫,早已经修炼到家。

因而,虽也有短暂的失态,倒是很快就有又恢复如常。

听了池玲珑的问话,再看看池玲珑手中的白玉瓶,秦承继肃穆端正的面孔上,一闪而过与他的长相,绝不相符的神情。

池玲珑手中那白玉瓶,看似不足为奇,与市面上流行的,女子用来装香脂香膏,或是药铺用来装药丸的白玉瓶,没什么不同。

可这白玉瓶,到底是不同的。

因为,这白玉瓶中,曾经装了毒.药,那些毒.药,是去年送进秦承嗣的饮食中的。

换句话说,这白玉瓶中的毒.药,早已经被秦承嗣服用了。

秦承继和秦承业并不知道,这白玉瓶中的毒.药,到底为何。

然而,他们几番周折,甚至瞒着众人,暗地里前往大魏各地请“神医们”查看,竟也没有找到解毒之法,便可知这药的霸道与阴毒。

可这毒.药,却是被送进秦承嗣肚子里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秦承继本来是欣喜若狂的。

可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头火热,做事只凭一腔热情,手段却粗陋拙劣的让人不忍直视,想暗害秦承嗣不成,却引火将自己给烧了的秦承继了。

在知晓秦承嗣去年已经服下了这玉瓶中的毒药后,秦承继却是浮想联翩了许多秦承嗣暴毙,他接任为秦王的事。

可是,若秦承嗣当真服下了那无解的毒药,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有余,他现在又岂会安然无恙?身手不见衰退,却愈发精进?

秦承继猜测,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

而那隐情,不外乎就两方面。一则是那毒药,秦承嗣并没与服下,当然,这一点并不可能,因为秦承嗣服下毒药,确实是那下毒人亲眼目睹的。

那边只有另外一个猜想了——秦承嗣身上的毒,现今已经解了。

秦承继和秦承业不知道,那白玉瓶中的余液,倒是是什么毒,池玲珑却知道。

那残液,正是桃花醉,导致她和秦承嗣结缘的桃花醉之毒。

池玲珑在接到二管家派人送到内院的这个白玉瓶时,还搞不清这又是演拿出。

而当她发现这玉瓶,曾经装过桃花醉时,池玲珑却恨不能当即就将秦承继和秦承业抓过来,好生拷打询问一番。

就是这个毒,害的秦承嗣双眼盲了足有半年时间,若非遇上她,秦承嗣也肯定会短命在这毒药上。

原以为这一桩无头公案,再找不到下毒人了。倒是没想到,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秦承继在不着痕迹的查看了一番池玲珑的面色后,也是不紧不慢的问道:“王妃可晓得,那玉瓶中曾经装了何物?”

“这倒是不知。”池玲珑睁眼说瞎话,眸中眼神冰冷的像是涂过毒一般,然她一张精致的面孔,却言笑晏晏。

池玲珑又道:“不过。大公子和二公子将这玉瓶拿来与本王妃看。想来肯定有些深意,还请两位指教了。”

秦承继呵呵笑两声,他看不出池玲珑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再做戏。

只是,若她果真没有让身边的高手查看过,发现里边那霸道害人的东西。又岂会出来的这般快,竟还背着秦承嗣。见了外男?

秦承继倒也不卖关子,直接就道:“王妃手中的玉瓶中,曾经装过会让人惨死的剧毒。在下也是偶然得了这玉瓶,仔细请了大夫查看过。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的。”

见池玲珑面上神色,仍是一片无关痛痒,秦承继眸中泛过嘲讽的笑。也又道:“这事儿原本也和下官无甚关系,只是。下官偶然得知,这玉瓶中的剧毒,乃是被在下秦王服用了……”

秦承继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现在秦承嗣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想拉秦承嗣下马,当上秦王的事情,终归也只能是个梦。

这事情虽让他暗恨又惋惜,然秦承继到底是个识时务,且非常有眼光的人。

按照他的想法,秦承嗣虽然解了毒,可那下毒人,怕是他至今他还未寻着吧。

刚好,他碰巧抓住了些线索……

秦承继倒是没有痴心妄想,那下毒人一计不成,再给秦承嗣下新的剧毒,将秦承嗣毒害。

在他看来,秦承嗣既然能找来,替他解这玉瓶中无药可解之毒的大夫,说明他身边有高手。

秦承嗣自身武功不俗,又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身边能人辈出,想要刺杀他,无异于痴人说梦;刺杀之路走不通,下毒药之路亦是死路,那么,便果真没有人能动得了秦承嗣了。

秦承继最是识时务,因而,此番过来,也是想要卖秦王府一个好,将给秦承嗣下毒的人的线索,告诉池玲珑,说不定,凭此,他还可以狠狠的敲诈这妇人一笔……

池玲珑和秦承继打了一会儿官腔,也着实对着人厌弃的不行,加之心里时时刻刻念着给秦承嗣下了桃花醉之毒的畜牲,她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之色,心里却着实难耐又焦灼的,好似有火烧。

终于,池玲珑最后一点耐性,也被耗尽了。

她便也微微抿抿唇角,问秦承继道:“大人那里可是有下毒人的线索?”

“有道是有,只是……”

池玲珑冷嗤一声,略带嘲讽的说道:“条件?”

秦承继面上泛笑,也道:“王妃果然是爽快人。只是,在下这条件……”

“你只管说来。”池玲珑这话说的简直咬牙切齿,阿壬和墨戊等一直候在当场的人,现在看着秦承继两人的目光,好似恨不能将这两人生吞活剥。

“在下听说三弟在陇西甘州之地,有座铁矿;西府之地,有煤矿三座;在江州,有黑油矿一座……”

不待秦承继将话说完,花厅中,却已经传来阿壬几人倒吸气的声音。

一座铁矿,三座煤矿,一座黑油矿……好大的口气。

阿壬和墨戊等人,听了秦承继的狮子大开口,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看秦承继的目光,活像看小丑。

至于池玲珑,她现在已经被气笑了。

池玲珑冷笑出声,“秦侍郎倒是好大的口气。”

铁矿、煤矿,油矿,但凡矿藏都归国所有。

秦承嗣名下这几个矿藏,乃是大魏的国君,早先赐给秦王府的所有物。

秦承继一个小小的侍郎,竟想要吞下秦承嗣手中,最赚钱的几条路子,他哪来的底气?他又怎会得知,她不过一介妇孺,竟能做这么大的主,将秦王府的几座矿交给他,只为换来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

不过,想来那消息应该是真的。若不然,秦承继也段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池玲珑冷笑,接下来,也不等秦承继再怎样和她做交易,却已经冷嗤出声,吩咐阿壬和墨戊道:“将人给我困下去,丢去水牢。能你们主子回来了。再让他审。”

池玲珑现在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承继方才那般狮子大开口,也不全然确定她会全都把条件答应下来。

但是。若是她急于拉拢秦承嗣的心,想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呢?

几座矿藏固然价值不菲,可她出嫁时的十里红妆,也是被京城许多百姓念叨过的。甚至声称,她的嫁妆。若都换成黄金,足有几百万两不止。

若是她先应下了秦承继的要求,后又用自己的嫁妆,补上秦王府的损失。加之秦承嗣外人都传言,秦承嗣一言九鼎,最是好面子……

若是这事儿当真被她一言应下。无论事实究竟如何,世人也只当是秦承嗣应下了。

堂堂秦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池玲珑想通了这些事情,一时间,只想为秦承继和秦承业好生喝彩一番。

敲诈敲到秦承嗣头上了,看来,果真是之前秦承嗣单只是驱逐他们离府,却没有让他们为早先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养大了他们的胆子了。

如今,怕是这两人都还在做着,秦承嗣慑于悠悠众口,不敢拿他们怎么办的美梦呢。

只是,看来,虽然这“兄弟三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这两人还是有些眼瞎啊。

秦承嗣素来行事无忌,早先不报复他们,不过是看在弘远帝的面子上,不好赶尽杀绝。

可如今,……一切都不好说了。

中午时秦承嗣从宫里回来,自然在第一时间就从二管家哪里得知,秦承继和秦承业现在被关在秦王府的地下水牢里。

秦承嗣早先从宫里出来时,已经得了暗卫的详细暗报,现下倒丝毫不意外。

二管家恭敬的送秦承嗣到致远斋门口,也便又老老实实回去当差了。

却说池玲珑听六月说,秦承嗣回来了,也是急忙迎了出去,谁知,这边她才刚迈开步子,秦承嗣已经进了外殿。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池玲珑快步走到秦承嗣跟前,亲自服侍他换衣洗手,一边也吩咐碧月几人,赶紧上午膳。

现下早已经过了午膳时候,若非早起出门时,秦承嗣告诉过她,中午定要回府吃饭,池玲珑看着时间都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也饿的险些自己提前开吃。

“今天事情太多,耽搁了,下次若我再晚回,你便自己先用。”秦承嗣被池玲珑嗔怒似地瞪了好几眼,却丝毫不恼,他面色祥和,眸光更是柔软如水波,满含宠溺爱怜,只看的池玲珑瞬间羞红了双耳。

明明正儿八经说话呢,这人看真是,怎么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戏她。

两人都饿得很了,等午膳上来后,也不用人侍候,却是各自都用了起来。

等到肚子里打了底,池玲珑才不紧不慢的将又不紧不慢的问秦承嗣道:“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秦承嗣轻“嗯”一声,夹了一块儿莲藕到池玲珑嘴边,堵住她的嘴,“先吃饭,你不是早就饿了么?”

池玲珑狠狠看了秦承嗣几下,最后还是在莲藕上咬了一口,只顾着咀嚼去了,却果真没时间说话了。

秦承嗣将剩余那般莲藕,送入自己唇中,丝毫不觉得吃池玲珑的口水,有什么不对。

两人都对这事儿习以为常,池玲珑现在也不觉得羞涩,反倒喜气盈盈的。

等两人用过午膳,喝茶消过食,池玲珑准备午休了,见秦承嗣竟也跟着她过来,不免就又好笑的问他,“你不是还要去审你那两个名义上的兄弟?怎么,现在还不过去?”

秦承嗣果然是早就知道今日秦王府中发生的事情的,池玲珑对此丝毫不意外。

他这人掌控欲极强,所以,若是说,秦王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还不知,那简直就是天下红雨了。

“不急,陪你午休过后再去不迟。”(未完待续)

ps:这章总觉得自己写的情绪不对,好似也太罗嗦了,啊啊啊,想表达的东西表达不出来,好痛苦。大家先看,阿扇再仔细修修文,泪……。另外多谢“蓝叶点点”投的宝贵的粉红票,“晨晨love赫赫”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爱的,爱你们,么么哒……

301 断了

秦承嗣在陪着池玲珑午休过后,也便被池玲珑催促着,去了水牢“探监”。

是的,是探监,并不是去和秦承继以及秦承业做交易,更不是去审问他们。

秦王府是有专门的牢狱的,既有让人插翅难飞的监牢,同样也有让人受折磨到死的水牢和火牢。

这些密事,都是不外传的,若不是有一日阿壬在和池玲珑插科打诨时,说漏了嘴,池玲珑也丝毫不知,那些得罪了亲王府,或是在墨乙等人眼中,既有利用价值,但是又不安分的人物,俱都被关押在秦王府的地底牢狱中。

哪里是最痛苦的深渊,同时也是最秘密的安全基地,除了跟在秦承嗣身边的阿壬几人,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池玲珑知道这事儿,纯属巧合,后来在心痒难耐之下,询问过秦承嗣后,那人也是丝毫没有隐瞒,便将秦王府地底牢狱的事情,都给她交代了清楚。

因而,池玲珑也便清晰得知,那水牢,要不了人命,但是,最最能消磨人的耐性和毅力。

将秦承继和秦承业关在哪里,本是她的灵机一动,倒是没想到,秦承嗣对她的处理方法,却是抿唇笑了好一会儿。

日头降落的时候,池玲珑一边将今日的菜单嫁给七月和姜妈妈,一边也问六月秦承嗣是否现在还在地牢中。

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否定的,因为秦承嗣当真只是在地牢中露了一面,根本没有开口询问,他名义上的两兄弟任何一句话,随即便也讽刺的一笑。抬腿便也又出了地牢。

现在,那人正在书房处理公文呢。

致远斋中的晚膳才刚做好,秦承嗣也已经掐着点,回了大殿。

在用过完善,消食沐浴过后,秦承嗣也将池玲珑抱在床上,好一番浓情蜜意。鱼水之欢。

这人今日的动作。倒是出乎池玲珑意料的轻柔,但那滋味儿,却难耐的很。就像是故意再吊池玲珑的胃口。

他将她弄得整个人软做一团,浑身成了粉红色,身体某处更是空虚酥痒的很,就希望他快些进入。

偏却秦承嗣今日竟坏心眼的让她出口唤他“相公”。还蔫坏的在她耳边说些荤话,却就是不让她如愿。

池玲珑难受的娇泣不止。既羞愧,偏身体又极度渴望,神魂几番挣扎,最后也差点恼羞成怒了。

秦承嗣懂得见好就收。他那里舍得让她难受,更何况,自己现在也是涨得生疼……

钳制着池玲珑的大腿。努力挺腰进入,两人瞬间都身体一颤。接下来,却是再难以压制身体上传来的几乎灭顶的快意。

因为顾忌着池玲珑的身体,秦承嗣这晚上也只是要了两次就罢手。

室内不时的传来女子娇美的求饶声,男人难耐的粗喘和低吼,这声音将近持续到一更天,才彻底结束。

被清理过身子,一身舒爽的躺在床上后,池玲珑才后知后觉的问起了秦承嗣今日下午的行程。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非常好奇,秦承继和秦承业口中的,给秦承嗣下毒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阿愚,你不懂那两人的为人。”

餍足的男人最是好说话,秦承嗣自然不例外。

激情过后,秦承嗣现在也是舒服的将池玲珑揽在怀里,嘶哑着性感的一塌糊涂的声音,语气漠然而凉薄的与池玲珑道:“那两人最是贪婪,偏又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想占秦王府的便宜,呵,阿愚,他们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知道那线索到底是什么,只是,我不稀罕呢阿愚。”

见池玲珑媚眼如丝,面颊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糜艳妖娆,她樱唇微启,就这样忽闪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

秦承嗣心中悸动非常,却也只能强制压制住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小兄弟,不敢再折腾池玲珑。

他最是懂得该如何放长线钓大鱼,等到把池玲珑的身体养好了,才好尽性,现在么,已经两次了,笑家伙都被他折腾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掌在池玲珑身体上肉最多的两个地方,难耐的揉捏着,秦承嗣一边躁动的闷哼出声,一边也闷笑着与池玲珑道:“他们以为我不敢将他们怎么样,想着我要顾忌着王府名声,加之不愿早先暗害我那人逍遥法外,就这般算计你好,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我又怎不知他们的打算?阿愚,且先晾他们几天,倒是不需我去审问,他们知道什么,自然会说。”

池玲珑喑哑着嗓子,缓缓的“嗯”了一声,也觉得秦承嗣这主意不错。

只是,“我还是想现在就知道,那给你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呢。”池玲珑羞红着脸,努力将秦承嗣揉捏着她软软的臀肉的大掌挪开。

这人的忍耐力现在越来越低了,那手摸着她的小屁屁,却在她一不留神的功夫,一会儿就跑到了大腿内侧……

双颊红的犹如朝霞初升,池玲珑的声音软糯娇媚的不行,然那话里的冷意,却让秦承嗣听的心神激荡,便连身体,都开始兴奋的微颤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咱们是文明人,严刑逼供什么的自然不屑为之。只是,若是知道了那线索,找到了那下毒人,便是你不许,我也要让表姐配一记;‘良’药,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池玲珑和秦承嗣定下了主意,如此,两人在之后几天,也丝毫不提在京城消失无踪的秦承继和秦承业两兄弟。

对于秦承继的妻子上门来要人,更是借口一句那两人暂时在秦王府做客,不便归家,将人打发了。

而直到时间进了九月中,也就是秦承继和秦承业被关押在水牢的第八天,就在秦承嗣正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池玲珑做针线时。外边也传来六月的通报声,墨乙过来回事了。

而当池玲珑得知,是秦承继和秦承业率先耐不住饥饿寒冷,开口招供了那线索后,也是不由心头一震,不待秦承嗣开口问话,便迫不及待询问墨乙。“线索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当初拿给秦承嗣下毒的余液药瓶?”

“是老太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玉兰。”

墨乙不开口则以,开口说的这一句话,却把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多镇住了。

“玉兰?”池玲珑听到这个线索人物的人名。微一蹙眉头。

然想到这个人物的身份,却不由又提高了声音,不敢置信的问墨乙,“老太妃身边的大丫鬟?”

玉兰这个人名通俗的没有丝毫特色。然而,老太妃身边的丫鬟。这几个字眼不需要过多的着墨,说出来便让人觉得份量颇重。

而这个丫鬟玉兰,确实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秦承嗣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然而。此时,他却双眸锐利而幽深的,看着窗外那挂了无数小灯笼的石榴树。性感的薄唇抿的死紧,身上的气息。压抑又沉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太妃身边的丫鬟,怎么会有机会给你们主子下毒?”

池玲珑看见如此模样的秦承嗣,心中倏地一痛,双拳在瞬间握紧。

然而,也只是片刻功夫,回过神来,她也又微蹙着眉头,问墨乙这个问题。

按照池玲珑对秦承嗣的了解,他身边素来没有丫鬟侍候过,更何况,上年三月份秦承嗣被下毒的时候,那时秦王府老太妃已经过世两年有余。

老太妃既已不再,没道理秦承嗣会留下老太妃身边的丫鬟,且还让这丫鬟为秦承嗣张罗吃食吧?

更何况,能在秦王府老太妃身边侍候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都应该是身家清白,被秦王府的暗卫调查过无数遍,直到确定这人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会让人在老太妃身边侍候的。

如何老太妃身边的心腹,最看重的大丫头,竟会做出如此背主的事情,给府里的主子秦承嗣下毒?

池玲珑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解不开。

她不是不相信,墨乙从秦承继和秦承业口中得来的这条线索是假的,她笃定那两兄弟有了这七八日的遭遇,以后定是会避着秦王府中。

说他们心中有惶恐,有怨恨,会想着报复她信。

但是,在这个他们辈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时候,说那两人会故意作假,蒙蔽墨乙等人,池玲珑断然不会相信那两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问题了,——秦王府果真出了叛徒?

池玲珑双目灼灼的看着墨乙,墨乙一个头两个大,想着玉兰的“特殊”之处,再看看池玲珑懵懂又似含着锐气似地双眸,条件反射的求助似地看向自己主子。

只是,在见到秦承嗣现在出身的浑身煞气的场景后,墨乙也是迅速将头扭过来,随即,也又面色略僵硬的,笑着与池玲珑道:“老太妃去逝后,王府里,早先侍候在老太妃身边的丫头,确实都被赶出了庄子。”

“只那玉兰姑娘……”墨乙条件反射的说出以往对玉兰的称呼,在注意到池玲珑面上的神色略有些变化后,也是懊悔自己一个不慎,说了不该说的话。

玉兰姑娘?啧,这是标准的准姨娘称呼啊。

“玉兰姑娘?”池玲珑面上浮现出略有些微妙的,似笑非笑的神色。

墨乙见池玲珑笑的这么贤惠温婉,却是被吓得,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顺口就出来了,这也是他的错么?

墨乙讪讪的笑,接下来,也不等池玲珑再说什么,却是快速说道,“玉兰早先确实是老太妃身边的一等丫鬟,向来是负责老太妃起居的,她是秦王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嫂都是秦王府的世仆。”

“在老太妃过世后,老太妃院子里的丫头,确实都被打发了,只这玉兰,因为模样性情都不错。老太妃在过世时,将她送给了主子,说是,是……让她今后侍候主子起居。”

见池玲珑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浓了,墨乙忍不住心里苦笑。

放在别的勋贵世家,王孙贵胄的后宅中,男儿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在他们府里。主子只专心宠着这一个。看吧,早先这也是个好的,可是宠着宠着。这可不就宠出个醋桶来了?

现在这人醋劲儿还小,还做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以后若真是被主子宠的无法无天了,这还了得?

之前墨乙也觉得池玲珑性情颇好,可女子善妒。本是七出之罪。

秦王本就是超品的亲王,府中原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外加妾室无数,这才是祖宗规矩,不可破的立法。

而如今,主子后院还没添人呢。池玲珑这王妃听到他提了个丫鬟命,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还只是个没有踏足过致远斋大门。直接被主子丢出去的丫鬟,主子可是连玉兰一指头都没碰过。

如今这情况他还有的说道。能替主子戏耍清白,可以后若当真主子一个脑子不清,被别的女子沾了身呢?

墨乙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秦王府后院中,或是池玲珑一枝独秀,或是你死我往的鸡飞狗跳场景。

对比这两个选择,墨乙不得不违心的选择,还是第一个不错哒。

心思电转,也不由又开口说道:“长者赐,不可赐,更何况那玉兰还是老太妃咽气前赐下的,主子便是再不愿,也不会让太妃娘娘去的不安心。”

老太妃将自己看中和着意培养的丫头,送到秦承嗣身边,也着实用心良苦。

因为那时秦承嗣已经克死了两任未婚妻,京都也关他“克妻”的传言,也早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老太妃。

然则老太妃那时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过着今日没明日。

她知道这个孙子哭,可睡让他生在秦王府?谁让他没个能帮衬的亲兄弟?谁让秦王府只剩下他这一滴骨血?

孙子是老太妃亲自养大的,老太妃自然也知道秦承嗣是个什么性子。

因而,为防自己死后,秦承嗣不愿亲近女子,让秦王府断了传承,她老人家闭眼前也做了两件事。

一来便是给宫里的太后娘娘,她一母同胞的长姐去了书信,将秦承嗣的亲事全权交给她做主。

二来,赐下几乎是和秦承嗣一同长大的玉兰,给秦承嗣做姨娘,且还要求在秦承嗣守完了她的孝期后,就和玉兰圆房。

若是玉兰能在正妃进门之前,诞下秦王府的子嗣,便升她做侧妃。

老太妃可谓是将一切都算的好好的,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秦承嗣的“洁癖”。

因为是老太妃做主留下的人,秦承嗣虽对她无意,在将老太妃身边的丫鬟都或打发或发嫁后,到底也将玉兰安顿在秦王府中,和秦王府的绣娘住在一起,并无特殊关照对待。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算完美,可坏就坏在,在秦承嗣出孝那天,玉兰亲手做了羹汤,借着大厨的名义,被人送到了秦承嗣面前。

原本给秦承嗣做膳那御厨,看在玉兰即将高飞的面子上,就巴结上了她。

因而,见玉兰做了羹汤,自己不好送过去,就打着自己的名义,将那羹汤陪着午膳,一道送进了秦承嗣房里。

秦承嗣用膳自来是不会验毒的,因为专门给他做菜那小厨房,吃食等原材料,都有专门人把关,可杜绝一切谋害。

也因此,若非之后那大厨说漏嘴,在秦王府中传出了玉兰不日将被主子宠幸,惹了主子厌烦,将玉兰打发出府,他们也还不知道,主子曾用过玉兰做的羹汤,更不知道,那羹汤里,就放了桃花醉。

想到玉兰那背主的丫头,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墨乙也又与池玲珑好一番说道。

他这般机敏聪慧的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池玲珑现在最在意的问题,已经不是为何玉兰是“经手人”的事情,而已经转换成秦承嗣和玉兰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考虑到不能让池玲珑不喜,以免这妇人迁怒了主子,不给主子好日期过。接下来,墨乙又理了理思路,也是将秦承嗣好一番洗白。

絮叨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墨乙也才又意味深长的道:“老太妃怕主子养于妇人之手,将来行事作为,多了迟疑不定,因而。在主子三岁时。便将主子迁出到致远斋独居,并请了大儒和樊将军给主子授课。”

“主子自幼忙碌非凡,虽说对老太妃孝顺至极。每日早晚必要请安问礼。然老太妃念及主子功课,也是说不长话,便让主子回去。仔细说起来,主子虽是在老太妃膝下长大。但因为性情冷淡,对女子多有不喜。倒是对老太妃身边的侍候丫头,没有在意过。”

不管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于直白,太有损于主子的脸面了。墨乙知道轻重,到底还是又咬牙洗白秦承嗣道:“属下作证,在老太妃过世后。除了王妃,主子还当真没有多看过其他女子一眼……”

墨乙言之凿凿的说着这些事情。一旁站着的六月和七月,却已经因为憋笑,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处了。

不是她们笑点低,见点事儿就想笑,实在是,墨乙素来行事有法,类似今天这略有些失态的言行,确实太丢份儿了。

这么直白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到底是有多担心王妃稍后会给主子脸色看,多忧虑这小夫妻两会闹矛盾啊?

啧啧,看墨乙整天光风霁月的,都要不食烟火了,倒是没想到,一罗嗦起来,这话越说越多,可不就越来越失分寸了?

六月和七月耸肩不已,而回过神来的秦承嗣,听到墨乙如此为他说话,一张俊脸瞬间就黑的。

再看他脸部的五官萧条,原先还只是冷峻而已,现在却已经锋利的,好似能直接当刀子使唤了。

墨乙注意到秦承嗣懊恼冷冽的眸光,当机立断闭了嘴。

池玲珑看到此景好笑,也不由又问墨乙道:“接下来呢,我这儿还等着你继续给我八卦呢,怎的就停下不说了?”

墨乙苦笑不得,也不顾池玲珑的揶揄,却是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就说起正事来。

“属下从秦承嗣和秦承业处得了这消息,便立即去了玉兰的婆家。”

玉兰在被秦承嗣怒极之下,丢到秦王府别院后,很快就由同样被赶到别院的,她的父母兄嫂做主,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这玉兰早先是个好的,倒是没想到,却是个不安分的。

也正是因为此,才又暗中和在秦王府别院附近游玩的秦承业混在了一起。

秦承业却着实是朵食人花,他看不上玉兰,却享受这样玩弄人.妻的刺激。

几次三番,更是在玉兰的夫君出门做生意时,避着她那老眼昏花、双耳也几乎完全失聪的婆婆,在玉兰和他夫婿的房中偷.情厮混。

如此,也才有了秦承业无意中,窥见了白玉瓶,从醉酒的玉兰口中,得出了她曾给秦承嗣下毒的消息。

不过……

“可惜,属下派人去了玉兰婆家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墨乙脸色郑重而肃穆的道:“玉兰及夫婿、婆母、孩儿,早于两日前,全部暴毙于室内。”

又咬牙暗恨道:“便是到了如今,因为无人上门,他们一家四口暴毙的消息,也还没有传扬开来。”

那岂不是说,早先给秦承嗣下毒的人的线索,到了玉兰这里,……就断了?

池玲珑在心中泛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却不由脑中瞬间一个激灵,想到了另一件事。

——玉兰死的如此及时,那是不是说,秦王府中,还暗藏着之前授意玉兰谋害秦承嗣的暗桩?

一想到秦王府中,还有这样的暗桩,且那暗桩的身份绝对不会低,能耐也不小,池玲珑瞬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种生命饱受威胁,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果真如鲠在喉,让人很不舒服啊。

看出来池玲珑的心思,秦承嗣微抿两下唇角,也语重千金的道:“放松,不过两个暗桩而已。阿愚,你该这样想,祖母既能将谈嬷嬷按在太后身边,那秦王府中,有别的势力的暗桩,也不足为奇。归根结底,秦王府到底也不是水泼不进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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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补更

追查早先给秦承嗣下毒的行动,因为玉兰全家被诛杀,而无法有进展。

只是,不管这线索再怎样无法追查下去,有这样一点进展,到底是个好消息。

因而,在玉兰全家都暴毙后,墨乙等人也是丝毫没有放下这条线,却是派出了大批量暗卫,一方面追查早先和玉兰有过接触的人物,另一方面,也顺着诛杀玉兰全家那些“歹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开始缜密侦查。

这事情急不得,池玲珑虽然心焦难耐,恨不能立马就知道,有关秦承嗣中毒一事,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玉兰又究竟是谁授意、按照谁的吩咐做事的,但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强制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开始耐心的等消息。

熟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情既然已经由墨乙的兄长,不日前才从陇西回到秦王府的“天干十将”中,最是心细如发的墨甲,以及唯一一个排序在阿壬后边,今年不过十六岁稚龄,但越过九位兄长,无人敢置喙的独掌了秦王府手下所以消息的墨葵接任侦查,有这两位压阵,池玲珑在知晓了这两人的能耐后,也是安下了心。

事情总有一日会大白的……

池玲珑安心之后,也便又过起了悠然安乐的小日子。

她整天足不出户的呆在致远斋中,虽说现在已经是秦王府的王妃了,然则,因为亲王府外院的事物,有墨乙在全权处理,而内宅中,又只有一个致远斋需要她看管,池玲珑也着实闲的无聊。

好在。秦承嗣见她没事做,整日里精神不济,好笑之下,也是甩手了许多账本与她看。

池玲珑早先接管了,秦承嗣在宛州和乾州两个州府的秦王府产业。

这几个月时间,对于那些事宜也上了手,因而。现下处理起事情来。也是事半功倍。

眼见着秦承嗣竟将翼州、禹州等地的,秦王府账册也交给她,池玲珑在瞪了一会儿大眼后。也兴奋的什么似地,一边拿起小算盘,一边也吩咐碧云随她对账起来。

池玲珑方才瞪眼,不是再哀怨秦承嗣是个王世仁。在压榨剥削她,不让她过清闲日子。而是,她果断的被秦王府在翼州等地的产业,给结结实实的震撼住了。

前年八月十五时,她虽诸姐妹。以及韶华县主和穆长尧等人,去观灯的酒楼,包括翼州最好的糕点铺子。等等这些产业,竟然全都是秦王府的?

池玲珑在看了那账本的名字震撼了片刻后。也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怪外人都说秦王府宛若几百年的老树,根都不知道扎到了那处。

看来,秦王府这棵树委实枝繁叶茂,根也扎的深。

看看,连距离大魏京都万里之遥的禹州,都有十几项秦王府插足的生意,难怪秦王府被圣上忌惮。

不忌惮行么,就按照秦王府这个发展势头,若是不严密监视着,说不定等那一日天亮了,金銮殿上那位置就换人坐了。

池玲珑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心里的念头也是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又一个。

在终于算完了一本账册,看了看算盘上显示的那极尽慑人的数字后,池玲珑痴笑了好一会儿,也是忍不住又轻声念道道:“幸好这些都是暗中的产业,挂的也不是秦王府的名,不然,怕是以后再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姑娘你在念道什么?”碧云和池玲珑对了好一会儿账册,也是口干舌燥的不行,端起一边的凉茶,就咕咚咕咚全喝完了。

池玲珑笑着说声“没什么”,一边也又道:“若是口渴了,让碧月给你端盏热茶过来。现在进了十月,天都冷了,喝冷茶小心闹肚子。”

碧云一听池玲珑此言,条件反射捂肚子,随后回过神来,却也不由笑的大眼弯弯的道:“姑娘你又吓唬奴婢,您有不是不知道,奴婢从小就肠胃好,屈曲一杯凉茶,奴婢才不会闹肚子呢。”

碧云说着话,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

这姑娘素来是个心宽的,早先随同姜妈妈和碧月待在影梅庵时,姜妈妈和碧月因为担心池玲珑的安危,生怕她过得不好,都生生瘦了快要脱了形。

唯独碧云,虽说也瘦了,但那绝对不是担心池玲珑消瘦的,而是因为她是肉食动物,影梅庵虽说斋菜做的远近闻名,但那都是素食,碧云吃不到肉,生生饿瘦了。

不过,在回了池府,后来又进了秦王府后,碧云却是很快适应过来。

眼下,这姑娘因为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双下巴都快长出来了,一张苹果脸更是圆润粉嫩,简直可以掐出水来。

池玲珑和碧云说了会儿话,歇了歇脑子,便又打起了精神,准备拨算盘。

她这人说起来还有些不太明显的强迫症,做事情总是希望一鼓作气做完了。

就譬如这些账册,若是今天能对完,她绝不会拖到明天,不然总觉得心里有点事儿,晚上觉都睡不好。

池玲珑这厢打起了精神,准备开始对下一个账本,外边七月却捧着一耳光小匣子过来了。

进了大殿中,今年在翻修时候,秦承嗣特意为池玲珑准备的小书房,七月也笑得眉眼盈盈的道:“姑娘,侯府的七姑娘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明瑄派人送的?”

池玲珑讶异出声,声调却不自觉高了很多,眼见着眉眼亮堂,竟是非常高兴。

“是呢。”七月道。在之前池玲珑和秦承嗣还没有成亲时,池明瑄一直和池玲珑保持通信,告知她侯府的最新动态。

池明瑄这习惯,在池玲珑嫁入秦王府后,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是,也只是由原本的两天一封信。改成十天一封罢了。

眼下,自从一行人从西山避暑回来,池玲珑还没有收到过一封池明瑄的书信。

早已进养成习惯的事情,突然就这样断了,别说池玲珑不舒服,挠心抓肺的不得劲儿,便是她们这几个丫头。也是个个都觉得。身上好似长了虱子,日子竟过的隐约有些煎熬。

前天,池玲珑终于耐不住劲儿。派人往忠勇侯府,给池明瑄送了一封信。

可惜那送信的丫头竟也没见到出去“逛街”的池明瑄,就顾自回来了,因为这。池玲珑也险些就怀疑,池明瑄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被江氏软禁了,眼下收到这封书信,可算是可以知道,这段时日侯府里终于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了。

池玲珑没有直接打开七月抱来的匣子。却是直接让碧月给她打了水,净过手,又进了半盏茶。用了两块点心,才将放在桌上的匣子打开。

看了池明瑄的书信。她稍后肯定要写回信。

看看眼下这日头,怕是等她给池明瑄写过回信,就该用午膳了,今天上午是没有时间对账了。

池玲珑打开了池明瑄送来的匣子,见那匣子里竟放着些许翼州城颇负盛名的吃食干果,有一样白枣,更是翼州的特产,不由好奇起来。

池玲珑自然能分得出,匣子中这些东西,都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翼州土特产,可池明瑄是如何得来的这些东西?

莫不是家里人想念翼州吃食了,特意派人从翼州弄过来的?

池玲珑好笑,等将那些吃食全都拿出来,见到下边一封书信,拎在手中后,也是好笑起这书信的重量来。

这么重,怕不得几十张信纸。

池玲珑好笑,也抱着个抱枕,斜靠在软榻上,拿起池明瑄写的书信看了起来。

在知道了,原来周氏在她们从西山避暑回来,便请了宫里的嬷嬷,去府里教导其他几个侯府姑娘,她整天被累得胳膊都抬不起后,池玲珑面上笑意加深。

不用池明瑄多给她说什么,池玲珑也可以轻而易举想出来,周氏现在迫不及待给侯府姑娘们请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的原因。

那原因,仔细说起来,却也简单,不外乎是,周氏在为她另一个嫡女池明珠打算了。

池明珠和池明瑄,以及八姑娘、九姑娘年纪相同。

这四人都是同年出生的,只生月大小不同。

池明珠占了年初,九姑娘刚好占了年尾,如此,这四人年纪都比池玲珑小一岁,今年也都是十三岁豆蔻年华。

十三岁,放在古代,这年纪已经不小了,个别姑娘已经成亲,大多数已经定了人家。

池明珠在侯府姑娘的齿序中,排行第六,只比池玲珑小一岁,过了年就是十四岁,眼下,周氏确实该为池明珠的婚事考虑了。

池玲珑接着看信,在看到池明瑄告诉她的另一个消息后,眉头却抑制不住狠狠蹙了起来。

在一旁侍候的碧月和七月两人,时刻注意着池玲珑的动静。

这两丫头,碧月一直以来都是池玲珑的心腹,七月效忠的主子,虽然是秦承嗣,但心里也门清,在致远斋中,不管大事儿小事儿,那都是池玲珑说的算。

因而,她们的命运,表面上说是由主子掌控的,其实,还不是都捏在池玲珑这个王妃手上?

人都是惜命的,七月自然不例外。

她对池玲珑本就恭敬,在池玲珑和秦承嗣成亲,成了与主子休戚相关的人物后,也是恨不能将池玲珑看做祖宗给供起来。

池玲珑高兴了还好说,她们心里也松口气,可池玲珑但凡蹙个眉,撇个嘴,七月等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却也恨不能把那害的她不喜的罪魁祸首找出来,或千刀万剐,或炮烙虐尸,总归,怎么阴狠怎么来,未必要保证,让池玲珑心气顺畅了。

眼下,看池玲珑面色凝重,明显的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七月和碧月互相对视一眼,都决定稍后要探探池玲珑的口风,势必将导致她不顺心的那个坎,给平的稳稳当当的。

池玲珑全副心神,都在手中的书信上,因而。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她下首两个丫头在互相打眼色。

不过,这么无关痛痒的动作,哪怕池玲珑当真看见了,也会无趣的当做没看见。

她又不是秦承嗣那掌控力惊人的暴君,哪里会连丫头们打个眼神都不允许,她可是很好说话的主子。

池玲珑微抿着唇。越看手中书信上三言两语交代的那个消息。面色却是青白交加的不好看。

嫁入长安侯府的二姑娘池明琬,在九月中旬,从西山避暑回来没多久就小产了?!

池明琬确实小产了。在她小产后一日,池明瑄也跟着母亲并两个伯母,带了许多珍贵药材,去长安侯府探望。并且为池明琬讨公道。

池明琬并不是自己行动过大小产的,而是被长安侯府世子季羡。最宠爱的妾室安氏给害的流产的。

长安侯世子季羡是个常情而优柔寡断的性子,安氏是早先长安侯继夫人给他的大丫鬟。

季羡对于他那继母,也是存了戒心的,虽然心知安氏乃是继母安在他身边的探子。一开始也确实防着安氏。

可早先季羡到底是个少年,安氏又生的貌美如花,娇娇怯怯的将“白莲”的精髓演绎到极致。

季羡拜倒在安氏的石榴裙下。是早晚的事情。

在有了春风一度后,春风二度、三度。便也非常正常。

然因为安氏手段了得,又跟了季羡许多年头,可以说,现如今季羡也早已经想不起安氏是他继母的人,却已经把安氏当成了,能和他神交的“奇女子”。

说起池明琬怀孕,安氏在其中其实还只是做了一把推手。

至于罪魁祸首,却是季羡那继母。

季羡的继母在嫁到长安侯府后,也是为长安侯生下了两儿一女。

做母亲的,谁不想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儿子?

在季羡继母眼里,这长安侯府可不就是最好的东西?

她有嫡亲的儿子,又哪里会想让季羡继承长安侯府?又哪里会允许池明琬安然生下长安侯府的嫡长孙?

由是,池明琬在去给婆婆请安的路上,无意中踩到地上一点油滑,摔倒在地见了红,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池玲珑将池明瑄写的这段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心情也越来越阴郁。

虽说她一向和池明琬不对付,但那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到底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姐妹,又没有什么生死大恨,且如今自己过的好,池玲珑心宽了,也早已经将以往和侯府二房的不对付彻底放开了。

说到底,池明琬和她之间,并没有多大恩怨。

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又是一脉同出,说实话,池玲珑现在是由衷的希望她那些出嫁的姐妹都过得好的。

不是她思想多么高尚,恨不能人人都顺心如意,事事平安祥乐。

而是,那几个姐妹过得不好,少不得要麻烦她给她们撑腰。

池明琬小产后,忠勇侯府三个夫人都出动了,去长安侯府讨公道,便是这么一会儿事儿。

不管侯府里,他们三房有多少内斗,在外人看来,他们总是一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任何一房的子孙受了委屈,被人欺凌了,那都不是打的他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侯府的脸。

所以,哪怕周氏、江氏两人,和林氏平时斗得多狠,到了该她们出头出面的时候,但凡这人没完全傻透,也是定要出面的。

那关系的不是一个人的荣誉名声,而是整个忠勇侯府的。

而不管以后忠勇侯府是不是还会这么荣光,她嫁的最好,以后少不得要多帮衬些那些姐妹们。

若她不管她们,衬得她过于凉薄无情,难免为世人诟病。

可若是她管了闲事儿,有一就有二,有二九有三,……她生平最怕麻烦。

池玲珑心情不好,池明瑄接下来倒是告知她一个好消息。

——嫁入侯府半年有余的谢晖,终于怀孕了。

也是上天爱搞怪,谢晖被发现有孕时,恰好和池明琬流产在同一天。

看到此,池玲珑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而是可以清晰的想象出。当时二夫人林氏该是怎样恼恨愤怒,周氏该怎样趾高气扬、扬眉吐气,兴许……还有些幸灾乐祸。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来谢晖坏了池晟瑾的孩子,她腹中那孩子。无论男女。到底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孙,周氏看在她怀孕的面子上,之后应该不会再苛待谢晖。让她日日立规矩吧?

说起来,谢晖嫁到忠勇侯府后,也算是受了些小罪。

当初谢晖和池晟瑾的亲事,定的诡异且匆忙。然因为这亲事是池仲远做的主,周氏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愿意。也不敢在其中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是,她不敢毁亲,可不代表,她不敢苛待谢晖这个媳妇。

在之前几个月。谢晖确实被周氏折腾的瘦了不少,然因为池晟瑾对谢晖越来越满意,也没少护持她;且有因为。周氏本身就那些手段,她能用在谢晖身上的。也不过是让她立规矩,让她侍候她用膳等无关痛痒的事宜;再大点的事儿,不说周氏没本事闹将出来,她没那能耐,也没那胆子。

如此,谢晖如今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周氏一方面基于对亲孙子的期待,一方面也是为了气林氏,倒是把谢晖当成了国宝看护起来。

不仅现在就免了谢晖去给她请安,且各种珍稀药材和女子进补之物,也源源不断的送进了谢晖院子里,这转变,当真看傻了许多期待周氏做主将谢晖休憩的无聊人士的眼。

当然,既然谢晖有孕,若是她能安然生下这一胎,不管婴儿是男是女,池玲珑想着,如此这般,谢晖也算是可以在忠勇侯府站稳脚跟了。

不过,相比起女婴来,无疑,忠勇侯府嫡长孙若是出自谢晖的肚子里,谢晖这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在侯府也算站住脚了。

池玲珑接着看信,在又见池明瑄絮叨了无数的小事儿,什么祖母这些时日愈发浑浑噩噩,连人都不认清了;八姑娘早先一直带在脸上的面纱,终于摘了,不过她脸上早先被蜂蛰留下的印痕,仔细看还能看的出来;因此,八姑娘现在每天都要涂抹两遍,早先她送给她的珍珠生肌膏。

珏哥儿现在开始学《中庸》一书,先生说他功课很好,说不定再过两年就可下场小试一下身手;三叔池仲礼说,等他再给琳哥儿开蒙一年,也将琳哥儿送到国子监;她这几天到珠玉斋逛了好几次,准备挑选一件礼物,给安泰郡主添妆,看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安泰郡主才才好……

厚厚二十多张信纸,越到后边,池明瑄说话的语气,便越欢快。

不过,这欢快在最后一张信纸上,却欢快的有些扭曲了。

归咎其原因,却是因为——池明瑄的二舅江海,今天任职期满,有望被调入京城。

当然,江海调入京城,池明瑄虽欣喜,却也没有欣喜到握笔手发颤,自己都歪了的地步。

这更深层次的原因,却也是因为,江海的二子江允和池明瑄的亲事,终于要被提上日程了。

虽说江氏和江海的妻子施氏,早就有了口头约定,将江允和池明瑄凑成一对;又有当初在翼州时,老夫人要将池明瑄嫁给娘家曾侄子,施氏和江氏都言,池明瑄已经被定给了江允。

表面上看起来,池明瑄和江允的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但不管大家口头上说的再好,双方没有互相交换定亲信物,到底也不正式。

而眼下,江海再往京中老夫写了书信,寄过来许多翼州特产后,也按照夫人吩咐,将江允和池明瑄的亲事,提上了日程。

由是,早几日池明瑄不仅是上街帮安泰郡主挑选添妆礼,她还被江氏压着,置办了好些首饰衣衫,就等着过年时江海一家进京述职,她好趁机惊艳一下她那表哥了。

池明瑄的亲事有了着落,无疑,池玲珑看到最后,当真欣喜的眉眼都亮堂起来。

只是,虽说池玲珑听说过江允许的名字许多次,然到底没有亲眼见过。

虽说看池明瑄的意思,对江允满意的不能再满意,池玲珑凝眉,还是决定,自己到时候一定要替池明瑄掌掌眼,把把关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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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撑腰

池明瑄将近午时时,收到了池玲珑派遣碧云,送去忠勇侯府给她的回信。

再送走了碧云后,池明瑄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先是将手中的书信放在了黄花梨木小腰几上,也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碧云特意捧过来给她的匣子。

池明瑄和池玲珑之间,因为经常通信的原因,两人感情很好。

池明瑄十天半月,也会给池玲珑送去些俏皮的小玩意儿,池玲珑回赠给她的,有各种宫廷小点心,同样也有一些不太贵重、不太认惹眼的小首饰,这是姐妹两人维系感情的一种方式。

只是,相比于池明瑄十天半月才想起来,送一些民间工艺品给池玲珑,池玲珑却每逢给她回信,多多少少都要给她送上些吃食干果,哪怕只是一盘糕点也好。

池明瑄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因而,也以为这次池玲珑又给她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却是不想着先去看信,倒是对吃食惦记上了。

一旁站着侍候的香菱、香草,见她们姑娘,在人后就又恢复成了这样一幅贪吃的小孩子暮烟,也是愁苦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只蚊子了。

江府二老爷江海,今年进京述职,有望被陛下留在京中任职的消息,香菱和香草作为池明瑄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对于这个消息,自然是早就知晓了的。

同样的,她们不仅知道,江海即将进京,也知道自家姑娘和二舅老爷家的嫡次子允公子的亲事,在年关时,也会落定。

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过年十四岁,订了亲,就是大姑娘了。

可看着池明瑄现在这样双眸晶亮,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的模样,这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么?

怕是府里的三等丫鬟,都要比姑娘更懂规矩一些。

香菱和香草只觉得,侍候这样一个性子跳脱。又极尽卖萌耍宝之能事的姑娘。实在坑爹。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一点心计盘算的姑娘,偏就好命的摊上了一对慈爱贤德的父母。在府里唯一交好的姐妹,更是麻雀变凤凰,一下就成了除了太后和皇后外,大魏朝最是品级高大上的秦王妃。

这运道。委实要逆天了。

香菱和香草在感叹池明瑄好运的同时,眼光瞄见。又是搓手、又是傻笑的池明瑄,即便早就对姑娘在人后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两人在见了池明瑄露出她标志性的傻笑后。还是觉得,心好塞。

心塞的香菱香草,原准备去外边守着门。以防有哪些不长眼的小丫头倏然闯进来,看破了姑娘素日的伪装。败坏了她的名声。

可还没等两人迈动脚步,却是猛的听见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香菱香草闻声倏的扭过头来,香菱更是焦急的开口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香菱香草在看到方才碧云送来的那匣子中,放置的东西时,也是眼睛都瞪圆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嘴巴更是张的大大的,连合都合不上。

足有拳头大的鸡油黄翡,绿的宛若其中还有绿光在流动的帝王绿翡翠,婴儿拳头大小的,殷红的鸽子血宝石……

香菱和香草从小侍候池明瑄长大,在忠勇侯府中,也是见惯了侯府几位女主子,平日里只在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一用的,珍贵非凡的首饰。

她们虽没有受过精心教养,看的东西多了,眼力见也是练出来了。

因而,现在也瞬间就辨别出,别说周氏和江氏这两个不缺银子的夫人,手中没有这么好的宝石翡翠,怕就是两人手中,当真握了些许难见的翡翠珠宝原石,也是不舍得动用,更不用说这么大手笔的,随手就送人了,且一送就送这么多。

池明瑄现在满心的热乎劲儿,也全都退散个干净。

她颤微着手指,拿出其中最耀眼的,那块儿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鸡油黄翡,撇撇嘴,结巴了许久,才又委屈的说道:“五姐姐送什么翡翠原石给我啊,送些点心吃食不就好了么?糕点什么的,我还可以自己贪了,这些东西,我看着都眼晕,拿着更手软啊。”

转过头,征询意见似的看向香菱香草,“碧云现在还没走远,你们说,咱们现在可以退货行不行?”

香菱香草不忍直视的直接捂眼,实在觉得跟了这么个主子,她们迟早要心塞死。

这要是换了别的姑娘,见着这么多好东西,怕是要兴奋的接连几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偏她们姑娘没出息,整天只对吃食敢兴趣。

回想一下姑娘方才说的话,香菱香草更是嘴角抽搐不止,只觉得自己姑娘实在是个奇葩。

池明瑄处理不了这些宝石原石,等搬了匣子去了江氏房里,想要问母亲讨个主意后,江氏看着这匣子里的东西,也是头疼了。

五丫头怎的又送东西过来?秦王府即便再怎么财大气粗,也没她这么败家的啊!

江氏知道池玲珑和明瑄关系好,可关系再好,也没有这么肆无忌惮,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的啊?

虽说现在五丫头成了秦王妃,掌管了秦王府中馈,然她行事这么没有顾忌,连这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说送明瑄就送过来了,这要是让秦王殿下知道,五丫头岂能讨着好?

江氏是宅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妇人,加之从小受的也是精英教育,现在心思电转,脑中瞬间闪过的一些念头,也是一个比一个让她心慌。

她既担心池玲珑不会过日子,这般“败家”惹怒了秦王,遭了秦王嫌弃,同样也更担心,这若是让外人或是周氏、林氏知道,池玲珑越过她正经的嫡母不去孝敬,却和她们三房关系如此之好。这事若是被那些个心有不轨的传将出去,不说侯府内,又将会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怕是五丫头的名声,也要彻底坏了。

江氏看着眼前这些个东西,太阳穴控制不住的开始突突直跳。

只是她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自然欣喜于这姐妹两的关系好。哪怕池玲珑现在是秦王妃了。也还记恩,也还和明瑄保持着这么好的关系。

可关系好,也不一定非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吧?

早在池玲珑和秦承嗣方才被圣旨赐婚时。秦王府就派人往府里送了好些东西。

江氏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秦王府也送来了满满一箱子翡翠宝玉原石过来,当时她和相公迫于无奈接下,也是打算之后将那些东西。都留给池玲珑做嫁妆的。

谁知,后来将这事儿与池玲珑一说。池玲珑却硬是将那些东西,都让她瞒了下来。

至于早先由秦王府大管家秦伯,和墨乙送到池府的那十几箱子“礼物”,这些东西因为根本瞒不住人。倒是都上缴到公中。

后来,那十多箱子礼物,其中有一部分又添到了池玲珑的嫁妆中。另一部分,则有周氏征得了池仲远的建议。三房平分了。

可以说,江氏现在手中攒起来的好东西,着实不少;虽然不是件件都比得上池玲珑送来的这些,但那些也都称得上一句精品。

江氏本意是不想收这些东西,可若是现在又忙不迭的送回去,那不是更招人眼?

江氏头痛不已,而坐在旁边看完了池玲珑回信的池明瑄,此刻却是羞红着小脸,扭扭捏捏的唤了一声“母亲”,随后也捏着衣襟,面然红晕的与江氏道:“母亲,五姐姐说,说,……”

“你五姐姐说了什么?”江氏心思一动,问池明瑄道:“可说了这些原石要如何处置?”

池明瑄小脸红扑扑的点头,“五姐姐说,让母亲拿这些珠玉,给我专门打些,打些首饰……”

话到最后,池明瑄声若蚊蚋,已经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她嗫嚅又羞涩的模样,活像个怀春的少女。

怀春的少女……

等等,江氏想到这些个词语,脑中豁然开朗。

忽的就明白了,池玲珑现在送这些珠宝原石过来的意义。

莫不是……五丫头从明瑄哪里得知,她亲事将定,这是想让她为瑄姐儿多张罗些头面首饰,好让她身份更贵重些?

若果真如此,这些东西倒不好不受了。

“如此,先且都收下吧。”江氏思虑片刻,也是拍板决定,将东西都留下。

瑄姐儿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虽说她给她定下的夫婿,乃是自己的亲外甥,婆婆更是明瑄的二舅妈,绝不会亏待了明瑄。

可是姑娘家,手中好东西多了,出门做客在外,穿着打扮贵气了,到底让人高看。

江氏想到这些,更觉得池玲珑送来的东西不能不收。

她收下了,也记下了池玲珑这份儿好意,回头少不得又将今日之事,在池仲礼面前说了一番,好生为池玲珑刷了好感度。

池仲礼感慨不止,一时间却也叹息的道:“五丫头到底是秦王妃,日后你能帮衬到她的地方,终归是少;只我在朝中,现今也只是五品,秦王也用不着为夫关照。”

情绪很是复杂的,池仲礼再次感叹一声,也又道:“只不管如何,五丫头到底是新妇,大嫂不看重五丫头,以后明瑄再给五丫头传信,你便趁机多在信中,提点她些为人.妻人妇之事,且莫让五丫头犯了忌讳,惹了秦王震怒。”

江氏自然忙不迭应下此事,有关之后,江氏又会如何提点池玲珑,权且不提。

却说就在碧云给池明瑄送来了回信时,六月也已经奉了池玲珑的命令,去了长安侯府,给池明琬送些人参、灵芝等补身子之物。

池玲珑虽和池明琬的关系不好,但两人之间,终究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如今池明琬小产卧床不起,池玲珑若是不知道此消息权且罢了;她既然从池明瑄的传信中,得知了这个讯息,若是不做些什么出来。那就太有些漠然心冷了,难免会让人暗地里挤兑她。

池玲珑虽不介意,那些闲的无聊的贵妇人们,在背后会说她的是非,可她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意,若是她的名声坏了。是否会影响到。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印象?又会不会因为外边的流言蜚语对自己不利,之后为秦承嗣招祸,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是成为某些“清算”秦王府的导火索?

池玲珑并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但既然嫁了个异姓王为妻,也只能在自己日常的行事处事中,更加谨慎小心,坚决不让外人抓住她的把柄。借以攻讦秦承嗣。

由此,她既然得知池明琬小产的消息。那也要派人过去慰问一趟,顺便摆摆态度才好。

长安侯府中,池明琬在听说秦王妃派人过来探望她了,也是好一阵怔愣狐疑。

她此时正在喝药。这汤药虽说已经喝了半月时间,现今池明琬的面色,也依旧苍白如纸。给人娇不胜衣之态。

池明琬的大丫鬟寒烟,见自家姑娘端着汤药碗。却久久没有动静,难免心慌意乱。

早先在姑娘被确定小产之际,自家姑娘也是呆愣的几天都没回过神。

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喝药了,也不会再日日垂泪,怎的听见五姑娘派人过来探望她,就成了如今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

“姑娘?”寒烟唤了池明琬一声,池明琬忽闪两下睫毛,回过神来,也便将手中才喝了一半的汤药,递给寒烟,淡漠的道:“拿下去吧。”

又垂首看着被子上的鸳鸯戏水图,讽刺一笑。

成亲不过短短半年多时间而已,她却已经将以往十几年,不曾经历过的辛酸苦辣,全都尝试了一遍。

当初只想着,女儿家高嫁才是王道,富贵繁华才是她毕生追求;如今再想想自己当日的追求,池明琬只觉得好不可笑。

繁华,呵,她只以为长安侯府繁花似锦,却不想,那不过是包裹在外边的,一层示人的糖衣罢了,内里,长安侯府早已腐烂的生了蛆虫。

可这门亲事,当时还是她自己千挑万选,千般谋划,万般算计,自以为抢了池明珍的好姻缘而得来的。

如今细思之下,这哪里是她抢了池明珍的好亲事,分明是她捡了周氏丢弃的破烂。

偏自己眼瞎,人家嫌弃的不要的东西,她却当个宝贝又争又抢,当真好不讽刺。

“侍候我梳妆更衣。”池明琬吩咐回来的寒烟道。

自从小产后,池明琬虽说没有性情大变,却也再不喜除了寒烟之外的丫头,进来内室服侍她。

这长安侯府中,她上头的继婆婆面甜心苦,妯娌尖酸刻薄,季羡后院的妾室通房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谁比谁会做戏,便连这房里原本侍候的丫头,也都是背主的白眼狼。

想起自己这半年来的遭遇,池明琬恨的咬牙,也愈发不肯让别的丫鬟进内室服侍她。

唯有寒烟,因为是她自己从小救下的丫头,虽说她看尽了自己做的恶事,但她就只信任寒烟一个。

“姑娘……”寒烟看着因为挣扎起身,面色更难看的姑娘,只觉得心酸不已。

她开口劝道:“姑娘,只是五姑娘派了丫头过来探望您而已,您身体不适,奴婢把那丫头领进来就是,哪里需要姑娘起身去接待她?”

又苦求着道:“姑娘,您伤了身体,正是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五姑娘是派人来探望您的,又不是来与您闲话家常的。她知道您现在起不来身,姑娘您何苦为难自己?”

“毋需多言,替我更衣吧。”池明琬顿了片刻,到底还是又吩咐寒烟,侍候自己洗漱更衣。

她确实可以躺在床上,和池玲珑派遣那丫头叙话;可她强势惯了,自尊心又强,如何能忍受自己以这般孱弱的姿态,出现在五妹妹的丫头面前?

更何况,五妹妹现在是秦王妃,她派人过来探望她,按理,那老虐婆若是不想授人以把柄,肯定会让她那嫡亲的娘家侄女媳妇,陪同那丫头过来。

那两个刁妇。她即便再怎样起不来身,也不会让她们看笑话。

结果不出池明琬所料,陪同六月过来她房里的,果真是她那继婆婆的好儿媳,也就是与她夫君季羡同父不同母的二弟媳妇金氏。

金氏既是现如今的长安侯府夫人季金氏的娘家侄女,同时又是她的嫡亲儿媳,可想而知有多受季金氏的看重。

若非忠勇侯府现在盛宠优渥。大伯池仲远荣升为骁勇将军。三叔池仲礼日日进宫为弘远帝讲书,五妹妹又嫁了朝中唯一异姓王,她背景还算深厚。说不定也早就被这两个狠辣的妇人合力磋磨死了。

池明琬心中恨得小金氏要死,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在看见小金色随着六月进来后,也是热情的招待两人。

小金氏看着池明琬脸色苍白如纸。这一起身间,额头更是瞬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由捂着帕子娇笑出声。

她原本还想着,要趁机挤兑一番池明琬,再借由季羡这两天又宠幸了一个新姨娘的事情,恶心池明琬一番。

不想。这边她才刚准备开口,手中捧着一个上好的紫檀木雕花匣子的六月,已经率先转过头来与她行礼说道:“多谢二夫人相送。奴婢既已见到二姑奶奶,现今就不麻烦二夫人了……”

小金氏面上神色一僵。良久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在送客呢。

可你一个外来的丫头,在主家的地盘上越俎代庖,这样的行事作为,当真好么?

当是时,小金氏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一会儿却又紫了、黑了,面色如同调色盘一样,轮番变换起来。

任凭小金氏如何猜想,也是想不到,区区一个秦王府的丫头,行事就能如此嚣张狂妄。

她可是长安侯府的二夫人,身上虽说没有诰命,在整个京都,也是赫赫有名的贵妇,如今竟是被一个丫头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小金氏气的胸腹上下起伏,可哪怕她现如今气的头发倒竖,还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不成?

站在她面前这姑娘,虽说是个丫头,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一个丫头她自然想收拾就收拾了,可若这丫头是秦王府出来的,还是现如今备受秦王宠爱的秦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哪怕是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得罪了秦王府的人。

小金氏心里气得要吐血,说出的话却是客气的不得了,直道:“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

池明琬在六月说话时,也是怔愣了好一会儿功夫,可等她反应过来,这丫头如此作为,乃是故意为之,是为了下小金氏的脸面,为她撑腰做主,也是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早先在侯府几位女主子,偕同两位姑娘过来探望她时,池明琬虽说还因为丢了孩儿哭泣不止,然那时却也注意到,池玲珑没有派人过来探望她。

依照她在闺中时和池玲珑的关系,池明琬原本也不觉得池玲珑在她落难时,不出面帮衬她一把,有什么说不过去。

可那时她方滑胎,正是怨气滔天的时候,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当时心里确实怨恨池玲珑不顾及姐妹情谊,是个没人性的白眼狼,为此,她暗地里将她好一番诅咒埋怨。

虽说若是她和池玲珑位置对调,她也不愿意为这样一个姐姐出头,说不定还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许也会在这样一个姐姐的心上,再捅两刀,之后再好生显摆显摆自己的能力,为她摆平了这事儿。

可心里清楚这些是一会儿事儿,若是换成了落难的是自己,谁又能忍住不去怨怼那些,明明有能力帮衬自己,却连拉自己一把都不愿意的姐妹?

池明琬怨恨池玲珑,可此时,看着池玲珑身边这个丫头,竟是“以下犯上”的为自己撑腰,眼眶酸涩的同时,却也好笑的只想流泪。

她寄予厚望的母亲,只是在长安侯府大闹了一通,留下一个更烂的摊子给她收拾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却没想到,往常自己最看不上眼的一个庶妹,如今竟会主动替她敲打起小金氏来。

这世道,恁的可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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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04 就是这么点背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秋末还没有结束。

大魏京都的的雪,每次都下的酣畅淋漓。

下小雪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但凡下雪,天上便飞舞起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天地间就会变成一片了无人迹的素白,地上也再看不出原来的道路。

宏远二十三年,大魏下的第一场雪同样如此。

不仅雪大的酿成了雪灾,这场雪也下了足有两天三夜时间,才彻底停止下来。

雪停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西北风宛若刀子似的呼呼的刮着,好似能在人脸上割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来。

秦承嗣如今也如往年一样,待雪一停,便被弘远帝召进皇宫,奉皇命主持赈灾活动。

因为京都位居大魏北方,每到隆冬天气便尤为寒冷,雪也下的大。

正因为如此,京都的房屋大多比大魏别的州府建的扎实。

可哪怕是天子脚下,民众的生活普遍富裕,京都也多的是只能住茅草屋的贫民百姓。

若是遇到小雪小雨还好,遇上如此长时间的降雪降雪,茅草屋肯定要倒塌,少则伤及财物,大则会闹出人命。

秦承嗣虽说负责赈灾活动三、五年,早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因为现今这场降雪来的太过凶猛和猝不及防,京都近郊的百姓伤亡较大,他也是在京城近郊待了足有五日时间,才办好一切事情回府。

秦承嗣披着深褐色的貂皮大氅,顶着猎猎北风进了致远斋时,得信的池玲珑也已经从内室中跑了出来。

见秦承嗣满面冰霜之气,头发被冻的结了冰。剑眉和长长的睫毛上也都是冰晶,池玲珑不由心疼的,伸手就要去拉秦承嗣的手。

“阿愚,你先退后……”秦承嗣微抿起唇角,面色冷峻,眸中却暖意融融。

见池玲珑不满的瞪圆了眼睛,嗔怒的盯着他看。秦承嗣解开身上的大氅。递到池玲珑手中,一边也笑着说道,“你这几天见不得凉。权且先离我远些。”

他身上都是冰寒之气,虽说内力深厚,不惧这些寒冷,然一路从京郊疾驰过来。到底身上都是冷气,手更是冰的。偏却池玲珑昨天又来了月事,娇气的受不得一点凉气……

秦承嗣抿唇轻笑,他冷冽锋利的五官线条,在此刻全都柔软下来。在晕黄的灯光照耀下,那气质实在惹眼。

清贵而从容,还多了些许舒畅惬意的浪荡不羁之气。偏嘴角勾起的那抹浅笑,带着满满的戏谑与心疼。带着几欲令人窒息的男性魅力扑面而来,直让池玲珑瞬间便羞臊的面红耳赤。

“恁的多言,你快些进去泡澡是正经。”

池玲珑面染红晕,嗔怒的推了秦承嗣进了西殿温泉浴池沐浴。

等那人下了水后,又急慌慌的回去给他找衣衫。

秦承嗣回府之前,根本没让人给池玲珑捎信儿。

昨天池玲珑倒是从墨乙口中得知,赈灾的工作不日将完成。

可谁又能想到,却是这么快就完成了,这人今天竟是赶在城门落锁最后一刻进了城,在现在回来了?

秦承嗣沐浴洗漱完毕,池玲珑满眼殷切的侍候他穿上了新的衣衫,等又亲自侍候了他用过晚膳后,两人稍事散步片刻,也进了内室休息。

这天太冷,虽说房里烧了地龙,到底不如秦承嗣这个天然大火炉拥着舒服。

池玲珑一边嬉笑的慨叹着“真暖和”,一边往秦承嗣怀中钻。

秦承嗣明知现在动情,纯属自己折磨自己,终归还是被池玲珑惹出了火气。

不由就委屈又报复似的,轻轻一巴掌拍在池玲珑小屁屁上,“阿愚,别惹火……”

池玲珑瞬间老实了,然则秦承嗣素了这几天,早就憋出火儿来,如今虽不能解渴,过过干瘾也是使得的。

邪念上来,不由就一个翻身,将池玲珑压在身下,狠狠吻住她的唇,一边也揉捏着她软软的臀肉,便泻火似的折腾起来。

两人虽没有做出过大的动作,房里却不时传出女子娇媚的,好似能拧出水来的呻.吟,以及男子难耐又压抑的粗喘声。

一听这声音,外边守着的七月和碧月,便知道里边正在忙着什么事儿了,可姑娘昨天不是来了月事?

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却也都忍不住脸红了个彻底,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

内室的拔步床中,充斥满了*的气息,等秦承嗣停下攻城略地般的动作后,池玲珑早就因憋气,脸蛋红的好似火烧。

一经秦承嗣放开她,池玲珑便急迫的大口喘息起来,惹得秦承嗣一边又满眼猩红的啃.噬她的锁骨,一边也难耐的低声闷笑的说道:“没出息。”

池玲珑撇嘴不语,等到气息彻底平复下来,才又将身子完全贴到秦承嗣好似炭火般炙热的身体上。

“后日便是父亲大寿,今年可能会大办,你说,届时咱们送父亲什么礼物好?”

池仲远虽说看面相还很年轻,然则到底已经是四旬的人了。

他面上时常挂着冰冷淡漠的表情,几乎和秦承嗣一模一样,都是冷肃的让人望而却步。

可这样的人,加冠之前可能看着会比实际年龄长上几岁,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显老”;在过了三十而立之年后,因为面目表情稀缺的缘故,面上几乎没有皱纹,相对的,便衬托的人格外年轻。

池仲远便是这类人中的代表性人物。

他面相确实年轻的很,好似和三叔池仲礼差不了多少,但说起实际年龄,池仲远却比池仲礼大了差不多十岁。

而再过两天,也便是池仲远的四十大寿。

大魏朝人。尤其重视整寿,偏却池仲远如今又位高权重、简在帝心,而忠勇侯府到京城之后,府里还没举办过过大的宴会,如此这般考虑之下,池玲珑觉得,侯府今年完全有可能大办她那便宜父亲的寿宴。

秦承嗣听了池玲珑这话。不由将怀中身躯绵软柔嫩。皮肤光滑如绸的娇人儿,又揽着更紧的贴近自己,让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再没有一丝缝隙。

一边也垂眸下来。双眸深邃明亮的笑看着池玲珑道:“小骗子,寿礼你这几天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如何现在又来问我讨主意?”

爱怜的捏了捏池玲珑的小鼻子,秦承嗣也又道:“你选的那仙鹤祝寿的盆景就很好,忠勇侯会喜欢的。”不喜欢也得喜欢。

两人成亲这么久。秦承嗣也没唤过池仲远一声“岳父”。

倒不是秦王傲娇的张不开嘴,拉不下秦王的脸面。去认一个爹。

而是,秦承嗣在从暗报中,得知了之前池玲珑在忠勇侯府过的日子后,也是将池仲远这侯爷给恼上了。

按他的想法。连自己深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女儿,池仲远都不好好看顾。让他这王妃在后院里受尽了周氏和那老太太的磋磨。

虽说勋贵世家中的庶子庶女,在嫡母手中讨生活。也都是兢兢业业、提心吊胆的看人脸色过日子。

可那些人中,如何能包括他怀中最深爱这姑娘?

世间千千万万个庶女可以受尽世间苦楚,被人冷眼相待,唯独他怀中这人,谁都不应该给她气受,让她受委屈。

如此这般,秦承嗣也自以为自己不给忠勇侯下绊子,已经是秦王他心胸宽广。

指望他称呼池仲远一声岳父,那还是省省吧。

他这人向来护短又小气,最是记仇的很……

池玲珑自然不知道,就在这片刻功夫,秦承嗣脑中竟是又转了一圈,她之前在侯府中过的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且对忠勇侯府诸人的不喜,更增一份。

她一抿唇,眨巴着眸子瞪着秦承嗣,用她湿漉漉的眸子,控诉着秦承嗣的“见死不救”。

她挑选的那仙鹤祝寿的盆景,最适合送给五、六十岁的老太太,送她那便宜父亲那武将为寿礼,怎么看怎么画风不对。

前几日秦承嗣去赈灾,她也是闲来无事,才有空去库房挑选了一件寿礼。

那礼物说是她看好的,准备她送给她那便宜父亲的,不如说那盆景上的宝石,一闪一闪的看的她心花怒放。

如此,心痒难耐之下,便借了她那便宜父亲的名头,将那盆景摆在她现在的小书房中了。

她只是搬出来了而已,可没打算送出去。

送正当壮年的武将盆景贺寿,啧啧,她才不会这么没脑子。

池玲珑也又戳戳秦承嗣肌肉结实的胸膛,哼哼两声,与他道:“你不是收集了许多弓箭和刀剑么?不如就从你的收藏中,选一样送我父亲怎样?”

秦承嗣一听池玲珑此言,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也笑着说,“你倒是胃口大。”

他自幼习武弄箭,最是喜好那些刀剑、匕首之类的锐器。

能得他收藏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俱都是在兵器谱上留名的,能让武者见之便热血沸腾之物。

池仲远和他关系浅薄,又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他如何能舍得将自己的珍藏,转手送他做寿礼?

秦承嗣鄙夷的哼哼鼻子,池玲珑看这人如此小气,连送她岳父一件礼物都不乐意,也深觉牙疼。

秦承嗣如今越来越不好打交道了,这人原本性情寡淡,对她的小算计从不看在眼里,如今话越来越多,心眼儿也越来越多的让人招架不住了。

为了能从秦承嗣的收藏中,取得一个能入得了池仲远眼的刀剑,池玲珑这晚上也是瞒拼的。

身体不适,总可以用其他地方代劳,好生侍候一番秦王大人。

如此,池玲珑使出了十八班武艺,手酸的简直要抽筋了,才磨得那发泄出来的秦承嗣的认同。

这经历,当真再坑爹不过。

不过,经此事。池玲珑也更加证明了一句话的正确性——行过那事儿之后,通体舒畅、满身餍足的男人,总是最好说话的。

所以,以后若她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什么不合宜的想法,可以在房事之后说出口……

到了池仲远四十大寿那日,池玲珑随同秦承嗣早早去了忠勇侯府。

他们来的时间本来已经够早。却因为现如今京城中。妄想巴结忠勇侯府的人多如牛毛,

等他们到了忠勇侯府所在的那条街上后,竟也见京中各勋贵世家的马车。已经排出了老远,人头更是拥挤的不行,活像是正在举行什么重大的祭祀活动。

秦王那华丽而又惹人注目的王撵一到,在忠勇侯府门前迎客的男丁们。也是在池仲远的率领下,迅速赶了过来。

池玲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先下了王撵的秦承嗣,从车辕上抱了下来。

她尴尬的无与伦比,尤其是在注意到,现场许多朝官。连同正慌忙下车或行礼贵妇、贵女们,都在有意无意的拿视线往自己这里瞟时,池玲珑更是羞得双颊泛红。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在秦承嗣胳膊上拧了一把。

说好的低调呢!!

虽说早先在他们成亲后。三日回门时,秦承嗣也是这般将她抱下马车的。

可那时忠勇侯府门前的人何其少,又如何能与现在的境况相媲美?

那时还只是各府的丫头小厮,瞥见了那幕场景,随即京都便传扬开了,有关“秦王宠妻至盛”的消息。

好在因为没有太多身份高贵的人亲眼目睹那场景,众勋贵世家的贵妇和朝臣们,也都是抱着听热闹的心情,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忘。

可现在这可是整整半条街都围满了人,秦承嗣这是想要上头条的节奏么?

天!

他自己行事无忌也就算了,何苦也把她拉下水?

池玲珑面上笑的温婉贤淑,心里却呕的要死。

她现在都能想到,有关“秦王夫妻当街秀恩爱”的消息,稍后会传的京都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怕不仅是民间,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也要知道她的“恃宠生娇”“不知自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将她召进宫里,好生敲打一番呢。

不管池玲珑心里是怎么埋怨秦承嗣的,秦承嗣在接到她哀怨的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儿后,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孔上,冷意退散许多,那一瞬间漫上眸中的笑意,如星光一般璀璨绚烂,差点闪瞎许多围观的贵妇人们的钛合金狗眼。

秦承嗣被池仲远,以及一干朝中重臣们簇拥着进了忠勇侯府。

池玲珑也被闻讯赶来的周氏三妯娌,惶恐又殷勤的赶紧引进内院。

池玲珑的到来,无疑让原本已经在花厅落座的贵妇人们,面上的神色瞬间便出现了不同。

这些贵妇人们现在还没有听到,侯府门前方才上演的那幕好戏。

因而,看见池玲珑盛装打扮着,由她那嫡母亲自引进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说到底,她们可都是京都百年世家的嫡女,幼承庭训,每人都受的都是再好不过的教养;可出身高贵如她们,如今竟不得不向一个庶女行礼?

呵,看来如今这世道,果真是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啊。

一干人等慌忙给池玲珑见了礼,池玲珑现在对这样的场面,也可以应付自如。

她眼梢微动,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现场诸人的神色后,也很是亲切的让众人都起了身。

——现如今场中诸人,就数她秦王妃的身份高。

池玲珑自然看出了,现场有些贵女和贵妇,面上还带着不屑的笑意,在恭敬的给她行礼,然她也只是抿唇轻笑,不说其他的话。

看不起她又能怎样,不照例要给她行礼问安?

她就是等她们都行完了礼,才又叫了起,就是这么摆大牌又怎样?

谁让她“妻凭夫贵”?

谁让她现在有傲视她们所有人的底气?

众人相互见礼完毕后,池玲珑和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卫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等寒暄片刻,之后也是借了休息的借口,去和池明瑄说话了。

过来之前秦承嗣就告诉过她。让她一切随意,切莫因为忌讳着某人的身份,委屈了自己。

池玲珑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爽快的走人有什么不对,现如今池明珍、池明琬和池明珠三个侯府嫡女都在忙着应酬,贵妇人中还有周氏三妯娌负责招待,她委实可以歇一歇。

池玲珑随池明瑄到了后边的暖阁中,丫头们才刚给她们端了热茶过来。池明琬竟也过来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讶异之下起了身。倒是不想,池明琬如今对她们的态度倒是客气的不行。

再无往日姐妹相见时的爱答不理、或是鄙夷做戏,如今这态度。完全出乎池玲珑和池明瑄的意料。

池明瑄到底年纪还小,也最是耐不住性子,见如今冷了场,也不由一张嘴。就好奇的问池明琬道:“二姐姐的身子,如今可好了?”

池玲珑在下边掐了池明瑄的大腿一下。池明瑄疼痛之下差点跳起脚来。

而在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池明瑄也是羞愧的。简直都要手足无措了。

池明琬九月中流了产,如今时进十一月,可不是才出了小月子?

她口无遮拦的提什么人家的伤心事?

怕是二姐姐现在都要怀疑。她是故意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池明瑄也就又急切的解释道:“二姐姐,我。我不是……”

“勿慌,二姐姐知道七妹妹没有恶意。”池明琬洒然一笑,眸中虽然闪过一丝痛楚,却也转瞬即逝。

她又含笑道:“姐姐如今的身体好了,若不然,也不可能过来参加大伯父的寿宴。”

池明琬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坐了一个半月的小月子,在前两天才起了身,如今,也才有机会过来参加大伯父的寿宴。

在房中待了一个半月,池明琬翻来覆去,把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都想了一遍。

她悔悟了,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现如今什么事情可做,什么事情不可做;什么人可信,什么人完全可以只当摆设。

只是,到底是悔悟的太晚了,若是能早几个月悔悟,她也段不至于嫁了季羡为妻。

她情愿如三妹妹一样,选个清贫的书香世家下嫁,也再不愿意高攀这些内里腐烂的发臭的勋贵世家。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哪怕她已经醒悟了,可有的事情,到底是太迟了。

她可以恨的将季羡扒皮抽筋,将金氏姑侄剁成饺子馅儿,可她一个无子的女人,在后宅中,也只能仰仗着那没有一点能力的相公,

即便他懦弱没有一点担当,连间接害的她流产的安氏都处置不了;任凭那女人三言两语好话,就哄得他晕头转向的,分不清南北东西,蠢得令人发指。

可谁让他是她现如今唯一的指望和出路呢?

如今,她除了扒着他,含恨将季羡的心拢过来,还能有别的什么好出路么?

简直……讽刺!

对于长安侯府那活该被天打雷劈的一家子,池明琬现在也是苦笑着觉得,当初把侯府诸姐妹当成竞争对手,把她们当成自己最大的敌人和竞争者,这些做法,更是幼稚的令人回想起来都能笑出泪。

多可笑啊,明明并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偏母亲和祖母,却是从小教养自己,将这些姐妹都当真恶贼防范对付。

说到底,她们骨子留着相同的血液,本该守望相助才是啊。

池明琬心思电转,转而看向池玲珑的眼神中,不觉就带了许多的自嘲,“我一直以为女子这一生,都应求一个荣华富贵,如今看来,却是我想错了。”

又道:“多谢妹妹前段时日赠药。”

池明琬真正想说的,本来是要感激池玲珑替她撑腰。

有了之前池玲珑派遣的丫头,往长安侯府走了一趟,之后,她那继婆婆和小金氏着实收敛了许多。

公公虽说还是那么不着调,这次也难得的替她主持了公道,禁了那姑侄两人的足,且还训诫了季羡,让他学业为重。也送了许多珍惜药材和珍宝安抚她。

池明琬是感谢池玲珑的,只她素来心高气傲,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已是硬着头皮,再露骨的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索性,池玲珑也不在意这些。因而。接下来,因为池明琬的态度和善,三人也是聊的渐渐起兴。

谢晖裹着厚厚的狐裘过来暖阁中时。距离开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谢晖现如今的脸色,比之前她嫁入忠勇侯府时,要好的多。

而也兴许是怀了胎儿,这些时日日子过得不错。她面上洋溢着浅笑,行事也愈发稳重起来。

“快开宴了。母亲找你们几个呢,你们倒好,外边忙做一团,你们却过来这里躲懒来了。”

“我们这也就准备回去呢。”池玲珑笑着道。

一边也看看谢晖没有丝毫显怀的肚子。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神情略有些呆滞,同样看着谢晖的肚子出神的池明琬。

谢晖怀孕还未满三月。因此,她怀孕的消息并未传扬到外边。

只是。外人不知道这消息也就罢了,却瞒不过侯府众人。

池玲珑既然得知了谢晖怀孕的消息,池明琬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现在也已经知道谢晖怀了两个多月身孕。

可惜,谢晖在被诊出有孕那天,池明琬恰好流产……

池玲珑现在也担心,池明琬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好在,池明琬在看了一会儿谢晖的肚子后,也宛若无事一般,又将眼睛移开了。

几人并没有在暖阁中多停留,在谢晖过来不久后,也就去了前边花厅。

时间到了正午,快开宴了。

走出暖阁,池明瑄搀扶着谢晖走在前边,嘻嘻哈哈的和谢晖说着俏皮话,池玲珑则不紧不慢的,和池明琬走在距离两人五、六步远的后方。

“这些日子,你可让御医请过脉?”

池明琬倏地开口,池玲珑条件反射的,疑问似地“嗯”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池明琬在隐晦的问她什么事情后,池玲珑耳尖微微泛红,也结结巴巴的道:“我现在年纪还小,子嗣的事情还不急……”

在池明琬的灼灼而视中,池玲珑接下来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说实话,她虽然打算等明年再怀孩子,可若是现如今就有了身孕,她也不反对。

可她和秦承嗣的房事太频繁了,一直怀不上……她现在身上还来这月事呢。

池明琬看了池玲珑好几眼,随后也移开视线,又开始往前走。

只她也低声道:“你还是快些请个太医,给你调养好身子,早些怀上是好。姐妹之中,你肯定是嫁的最好的,只是,身在勋贵世家,没有孩子就永远立不住脚。”

“你别怪二姐姐说话难听,我现在也是看明白了,这世上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唯有子嗣,那才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我在长安侯府,日子尚且过的艰难,偏你又以庶女之身,嫁的那秦王……”

“你如今身体安泰,秦王身子也好,如此,秦王早先那克妻的谣言不攻自破,怕是不久之后,太后看在你迟迟没有怀上身孕,也要张罗为秦王纳侧妃。”

“太后最是看重秦王,便连几个皇子都多有不及,她若是给秦王挑选侧妃,出于弥补你这个正妃出身不高,辱没了秦承嗣的份儿上,给她赐两个身份高贵的贵女为侧妃,你以后可要怎么办?”

又道:“这天下最易变的是人心,今日秦王能与你鹳蝶情深,如何明日就不能对着新人笑?你……还是快些怀上子嗣才好,便是不为了给秦王府开枝散叶,为了自己后半辈子能有个依靠,能在秦王府站稳脚跟,也要尽快怀上。”

又指了指前边的谢晖道:“咱们侯府先后成亲的兄妹几个,谢晖如今怀了子嗣,我的孩儿虽失了,调理好身子,日后也必定能怀上;你说,若是届时三妹妹和四妹妹都怀上了,你还没有消息,你身上的压力该多大?怕是宫里的太后,听闻了这件事情,也要急了,想不往秦王府塞人都不行。”

不会那么倒霉吧?

池玲珑讪讪的摸摸鼻子,跟着池明琬进了宴客的花厅。

用膳时,池玲珑还抑制不住的反复思索着,池明琬方才与她说过的话。

她也觉得,自己该不会那么倒霉,成了兄妹几人中最后一个怀孕的。

可事实证明,有时候点背了,当真喝凉水都塞牙。

——宴饮时,池明珍倏地呕吐,捂着嘴就往外跑;四姑娘池明嬛,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竟也作呕的跑出去。

后来经由太医诊脉,侯府这两位先后出嫁的姑娘,都怀上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被众人紧盯着肚子看的池玲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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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子嗣

池玲珑和秦承嗣从忠勇侯府回到秦王府时,日已西斜。

西边的天际一大团火烧云,云霞蒸腾,那般绚丽又明丽的色泽,只让人看的好似魂魄都要燃烧起来。

然而,一路浑浑噩噩回到致远斋的池玲珑,却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大自然这一壮观的美景。

晕晕乎乎的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完毕,直到躺在了床上,被秦承嗣揽在了他炙热的怀抱中,池玲珑才懵懵然的回过了神。

说实话,池玲珑一直觉得,她虽不属于那种运气逆天的姑娘,但好歹也赶上了穿越的大潮流,哪怕没有如别的穿越女那样,金手指大开,网罗美男无数,在异界成为一代女骄,可纵观她这几年的生活,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越过越让人羡慕嫉妒恨。

所以,就在她即将晋升为年度最佳灰姑娘的时候,今天这一出,又是搞的什么?

池玲珑哀怨的呜咽几声,把微凉的小身子往秦承嗣怀中埋了又埋。

尤其是在回想到,当后来太医确诊了,有关忠勇侯府三姑娘池明珍,和四姑娘池明嬛,都已经怀了将近一个半月身孕后,那些贵妇们,毫不掩饰的看着她肚子的眼光,池玲珑现在也是难受的不行。

哼,那些人就是看她日子过得太好了,这是特意给她添堵来了。

她和秦承嗣成亲还没有半年,怀不怀的上小宝宝那是他们两小夫妻的事儿,外人看她的眼光那么不屑,那么幸灾乐祸又是图什么?典型的吃饱了撑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池玲珑哀怨不已。秦承嗣见她懊恼的头都不愿意抬了,嫩如青葱似地小指头,更是泄愤似地,往自己胸膛上戳一下又一下,也是哭笑不得。

“阿愚,勿恼。”秦承嗣闷笑着出声,“孩儿迟早会有的。不急于这一时。”

秦承嗣早已经得了暗报。自然也知道,池玲珑现在到底是纠结懊恼什么。

可虽说他也喜欢孩子,也迫切想要看着秦王府在他这一代开枝散叶。一想到池玲珑会为他孕育出一个,血脉完全传承了他们两人的小家伙,也悸动的夜里会睡不着觉。

可哪怕要一个出自池玲珑肚子的孩子的诱惑力,对于他来说。大的简直要胜过兵权,这一切和池玲珑现在的身体承受能力比起来。也丝毫不重要。

他怀中这小姑娘,不过才十四岁,现在就强迫她怀孕,他怕她的身子会承受不住。

他身边的亲人已经所剩无几。池玲珑是他妻,同样是他无论如何,都失去不得。更容不得有半点损伤的爱人。

他是想要子嗣,但前提条件是。池玲珑必须要一直都好好的。

池玲珑听了秦承嗣的安抚,胸腔中的火却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越烧越旺。

她一边埋怨着二姑娘池明琬乌鸦嘴,说什么什么成了真,一边也又轻掐了秦承嗣一下,哀怨的道:“都怪你,都怪你……”天知道她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干秦承嗣什么事儿?莫不是,是嫌弃他平时还不够努力?

秦承嗣闷笑的声音更响了,喉结更是压抑不住的上下滚动起来。

只是他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再让怀中那小人儿不高兴,因而,也很是顺从的就道:“嗯,怪我,都怪我,阿愚说的都对,都是我不好。”

池玲珑:“……”

深感到自己又在无理取闹了,池玲珑扁扁嘴巴,又求安抚似地嘟起唇,等着秦承嗣来吻她。

秦承嗣看的好笑,却果真还是顺了她的意。

含着池玲珑樱红的唇瓣舔舐了好一会儿,秦承嗣也又喑哑着嗓子,好笑的顺着她丝滑的背,说道:“孩儿迟早会有的,阿愚,这个强求不来,一切都是缘分。”

池玲珑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她不过是在借题发挥罢了。

其实她心底里最担心的,根本就不是子嗣的问题。

她的身体被孙琉璃调养的很好,总能怀上;可怕时间不等人,她就怕果真如池明琬所说,太后娘娘之后会坐不住的往秦王府塞人,那她可要醋死了。

池玲珑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最后也是又哼哼唧唧的威胁秦承嗣道:“我总会给你生宝宝的,所以,若是太后往府里赐人,你若是敢收,我,我就……”

“王府里有你这一只胭脂虎就够了,再来一只,本王可消瘦不起。”秦承嗣难得打趣的,与池玲珑说话,池玲珑一听“胭脂虎”这称号,一张妩媚精致的小脸儿,却是忍不住一红再红,滚烫的都快要冒烟了。

胭脂虎,也就等同于河东狮,在本朝家有胭脂虎和河东狮的人家,男人一般都怕老婆?

所以,这样互相等价一下,也就是……秦王怕老婆?!!

池玲珑华丽丽的囧了,嘴唇嗫嚅几下,之后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似恼非恼的趴在秦承嗣喉结处轻轻咬一下,到让原本并不打算做些什么的秦承嗣,难免又开始躁动了。

只可惜,池玲珑身上的月事还未完……

一觉到天亮,等到池玲珑起身时,秦承嗣难得的去上朝了,还没有回来。

几个丫头条理分明的侍候池玲珑穿衣打扮,等到池玲珑开始进食时,六月却过来通报说,孙琉璃过来致远斋见她了。

池玲珑正喝燕窝粥的动作一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孙琉璃这一大早的过来找她,会是因为什么事儿。

池玲珑现在不免就头痛了。

她一直惶恐着要被太后娘娘召进宫中敲打,倒是没想到,宫里还没信儿,孙琉璃却坐不住的现在就过来了。

孙琉璃进来时,池玲珑也刚好用完早膳,六月几人就又忙碌着。将东西都撤下去。

池玲珑招呼孙琉璃在踏上落座,还没来得及张口,孙琉璃却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腕。

“别乱动,我给你诊个脉。”

孙琉璃现在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看;她面色凝重的仿佛听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消息一样,只将池玲珑吓的不轻。

池玲珑老老实实的坐在榻上。任由孙琉璃诊了足有一盏茶功夫的脉。也丝毫不敢移动一下。

说实在话,对于孙琉璃这大姐大,池玲珑心里总有些发憷。

倒不是觉得惹不起这表姐。而是,受了人家无穷无尽的好意,被人这么尽心尽意的照顾着,她却不能给予他们同样的情意交换。心里愧疚之下,就觉得特别对不住人。难免连说话行事都没底气。

——果真是拿人的太多了,手软嘴也软,现在连心都软了……

孙琉璃面上神色风轻云淡,只她偶尔一蹙眉。这动作虽说由她做出来,有无尽的美感,池玲珑看在眼里。心里却总有那么点胆战心惊,就唯恐孙琉璃倏然开口。说出一个不中听的消息来。

索性,消息还是好的。

孙琉璃收了手,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松了口气,也是道:“你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

池玲珑乖乖的点头,说道:“我知道,表姐早先给我调理了身子,你留下的补身子的药方,我每日都有喝的。”

眼珠子咕噜噜转两圈,池玲珑也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的问孙琉璃,“外边那些谣言,表姐可是都知道了?”

孙琉璃斜睨她一眼,轻哼了声,“外边什么谣言?安心养你的身体,别有什么压力,外边的事儿,表姐总能为你摆平。”

池玲珑心中一酸,眼眶有些涩,说不出别的话来,也只能笑的尽可能璀璨的道:“有表姐表哥在,我自然什么都不担心。”

孙琉璃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却苦的不行。

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颛孙家的男儿惊采绝艳之才,便让他们短寿的活不过四十不惑之年;给了颛孙氏的女儿绝世体香,和倾国倾城貌,便让她们于子嗣上艰难,最少有三分之二的女子,都不能怀上身孕,不能孕育自己的子嗣。

池玲珑身为颛孙家的外孙女,遗传了母亲的体质,这事情以往也有过很多例子。

可是,那些女儿家,遗传了母亲身上的体香,却也遗传了她们与子嗣上艰难的特质。

她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思,希望阿愚只是遗传到小姑姑的体香,难不成,她在子嗣上头也艰难的很?

孙琉璃越是想颛孙氏儿孙们,生生世世逃不开的命运,就心酸的心里流泪不止。

她是宁愿族里所有兄妹们,都生的平庸些,做个最简单的普通人,也是不愿意他们个个都如以往的祖宗们那样,或凄惨孤独终老,或被遗弃寂寥一生。

外人只看的见他们的光鲜亮丽,可谁能看到他们的凄苦?

为了不被遗弃,颛孙家许多女儿便连出嫁都不敢;男儿若不是身负传承血脉之职,也是不愿娶了心爱的姑娘,自己却活不过壮年就撒手而去。

可哪怕颛孙氏的祖宗,再怎么青史留名,他们救得了天下苍生,却连自己的命,自己的子孙后代的命都保不住。

孙琉璃眼眶越来越红,池玲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手忙脚乱的拉着她的袖子无措道:“表姐你怎么了?我这不好好的么?有你们在,谁还能给我气受不成?表姐你别哭啊。”

池玲珑话落音,孙琉璃的眼泪珠子,却已经噼里啪啦都打在了她的手面上。

那泪水的只是稍温,却烫的池玲珑心头好似留了疤。

“阿愚,你为何要是颛孙家的儿孙?你,你若是一辈子都不能,不能……”

池玲珑看孙琉璃的神态已经略有些疯狂,想到她要说出口的话,不由立即提声,佯作恼怒的说道:“表姐你胡说什么?我和秦承嗣才成婚不久,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康健无事,孩子迟早会有的。一个都是少的,我和秦承嗣商量过了,我们最少要生三个孩子呢……”

等池玲珑将孙琉璃哄走了后。浑身疲惫的简直像跑了马拉松,身累心也累。

她正打算在内室歇会儿,却不想,才送了孙琉璃出去的七月,就又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王妃,王妃,太后娘娘派人来咱们府里了。”

“太后派人过来了?”池玲珑立即从床上坐起身。面上的惫态在瞬间收拾干净。现在已经换成了头疼和无语的表情。

虽说她早就想到,太后娘娘在听说了昨日侯府发生的事情后,肯定会表个态出来。可距离昨天忠勇侯府的宴会,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半天而已,太后娘娘竟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现在再重新沐浴,明显不合适;池玲珑也只是慌慌张张的换了诰命服装。便出去见人。

这次过来传太后口谕的,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谈嬷嬷。并另一个池玲珑不认识的嬷嬷。

池玲珑看见满面笑意的谈嬷嬷时,浑身紧绷着的神经线,陡然就松懈下来。

谈嬷嬷是秦王府的人,而她现在满面笑容……池玲珑想到太后此番下口谕。指定不是什么坏消息,一时间,面上的神情也更放松一些。

“见过秦王妃。”谈嬷嬷领来的宫娥太监们。见了盛装打扮的池玲珑后,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行礼。

“嬷嬷快请起。”池玲珑不待谈嬷嬷的腰弯下去。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亲自将谈嬷嬷搀扶起来。

谈嬷嬷是老人,更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古人都说,“老祖宗跟前的猫猫狗狗,都比小辈中的主子有脸面”,更何况是老祖宗身边的心腹了?

池玲珑虽说是秦王妃,可也不好受了谈嬷嬷的全礼,以免被人诟病。

不仅是她不敢受谈嬷嬷的礼,想来就是宫里的皇后、岚贵妃,以及其余几位上得了台面的宫妃,在谈嬷嬷面前,也都得尽可能的讨好,谁又敢在谈嬷嬷面前拿架子?

谈嬷嬷慌忙说了几声“不敢当”,接下来又笑的恭敬而亲切和池玲珑说了几句话后,也说起此番来意来。

“太后娘娘是传口谕来的,王妃娘娘不需行跪拜大礼。”

池玲珑恭敬的应了“是”,接下来,谈嬷嬷也开口说了太后娘娘的口谕。

原来,太后竟是命谈嬷嬷的一行人,特意给她送赏赐来的。

池玲珑看着谈嬷嬷身后的宫娥和太监们,手中捧着的,已经掀开了的托盘,看了看那里边的物事,俱都是不久前,才由大魏各地进贡来的贡品,面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心起来。

她倒不是见钱眼开,看见好东西就高兴,而是,若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太后娘娘这是在安她的心,在堵京都各贵妇们的嘴呢。

池玲珑虽然不知道,现在京都贵妇们,口耳相传的都在说她什么,但连太后娘娘都特意赐下东西,表明对她看重的态度了,别的贵妇,现在也都该禁口了吧?

池玲珑亲自送谈嬷嬷出去,路上,谈嬷嬷也是随意笑谈着与她道:“秦王今日怕不能回来陪王妃用午膳了,奴婢过来王府时,太后娘娘正拉着秦王,让秦王陪她叙话呢。”

池玲珑心神一动,瞬间反应过来,谈嬷嬷这是特意在点播给她什么。

——他们此行,其实并不是太后娘娘善心大发,要来给她撑腰,而是……磨不过秦承嗣的要求,不得不替她撑一把脸面?

送走了谈嬷嬷一行人,池玲珑也回了内室,拿起了之前做了一半的针线,准备尽可能在晚上掌灯时,将给秦承嗣做的这一件貂裘做好。

她明明是打起了精神,要全神贯注做事的,可一想到谈嬷嬷之前告诉她的话,却不由的心口火热,便连捏针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虽说她和秦承嗣乃是真心相爱才走到一起的,夫妻之间本也应该荣辱与共,可像是今天这样的小事儿,明明不足为惧,秦承嗣却丝毫不愿她沦落在话题圈子中,被人说笑,为此竟不惜舍下脸面,求到太后跟前?!

池玲珑自来知道秦承嗣最是嫌麻烦,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也从来视而不见。

不然,他也不能任由京都流传了好几年,有关他“克妻”的传闻。却丝毫不采取什么震慑性的动作让人闭口。

单看这一点,就知道秦承嗣有多么不把百姓的舆论放在眼里,个性又是多么桀骜张狂。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为防她心里不舒坦,为防外边的风雨淋湿了她,竟牢牢的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下,不让她惊一点风。受一点雨……

池玲珑想着这些事情。心中忽酸忽甜,苏苏麻麻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股电流,倏然就从脚底蹿上来,通过浑身经脉,传入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头脑识海。一时间,竟是让她浑身都滚烫起来。

秦承嗣在傍晚时分才回了致远斋。

进门后。没有见到那熟悉的人影,一如既往的扑过来,秦承嗣不由讶异的一挑眉,问过来接他手中的大氅的七月。“你们王妃呢?”

七月不敢看自家主子冷的能结出冰来的冷脸,垂首恭敬行礼道:“王妃在内室中做衣衫……”发呆了一下午了,任由她们唤了十几声。也没有动静。

当然,后边一句话。七月不敢说,也没来得及开口,就在她才说了前半句后,秦承嗣已经风一样的从她跟前走过。

等七月和其余几个丫头再抬起头时,只能看见自家主子冷冽高挺的背影。

碧云死里逃生般舒口气,俏皮的吐吐舌,和六月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见秦承嗣进了内室,这才压低声音道:“王爷身上气势太强了,我方才真担心王爷一个不顺心,把咱们都拉出去打板子。”

七月忍不住“扑哧”一笑,点了点碧云的脑袋,也道:“我们这么安分,主子肯定不会打我们板子。至于你,整天胡蹦乱跳的,可是不好说。”

碧云像个炸了毛的猫一眼,瞬间便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嘟了起来,原本还想回嘴几句,不想这时候,内室中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继而,便是她们熟悉的,池玲珑嗔怒的埋怨声,爱娇的说笑声,以及秦承嗣喑哑而畅快的闷笑声。

几个丫头闻声,也瞬间压低了自己的呼吸,生恐弄出大点的动静,惊动了内室中的两人。

而后,也不由都面染笑意,互相打了个眼色,便都出了大殿,去张罗摆膳了。

却说房间中,池玲珑在见到回来的秦承嗣后,少不得心花怒放的,抱着秦承嗣的脸囫囵吞枣的,盖了许多湿漉漉的印章。

秦承嗣何曾见过池玲珑如此热情的一面,不由怔愣住了。

而等他回过神后,却也不免摇头失笑,拍了拍池玲珑的小屁屁,让她安分些。

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若是这人再折腾,今天这晚膳,他们可不一定能吃到嘴里。

结果……今天的晚膳,两人该吃了夜宵。

池玲珑身上的月事完了,今天又难得的主动,脸蛋红红的,她咬牙一下便将秦承嗣压在了身.下。

秦承嗣虽哭笑不得,可看着佯作趾高气扬,实则心虚气短的坐在他身上那娇人儿,倒也好奇池玲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结果,躺下后看到的上边的风景太好了,秦承嗣一个没忍住,燎原之火便上来了。

由是,任凭池玲珑好一番哭求,夜宵也到两更才吃上……

发生在忠勇侯府的事情,好似当真只是池玲珑生命中的一场闹剧,不过只困扰了她一天时间不到,就在她记忆中烟消云散。

而随着天气愈冷,年关愈近,京都也越来越热闹。

每到年关,喜庆的日子便多了起来。

由此,也多得是勋贵世家,在年前举办花宴,替府中儿孙相姑娘;同样,也多得是嫁女娶媳的人家。

在腊月初九和十五这两日,京都便举办了两场盛大的婚礼。

一场乃是惠郡王府安泰郡主出嫁,延平侯府娶世子夫人;另一场则是右相的嫡长孙女顾明月出嫁,长乐长公主的嫡次子穆长绪娶妻。

不管是安泰郡主和萧胤的亲事,亦或者是顾明月与穆长绪的亲事,都是年前弘远帝亲自下的圣旨、赐的婚。

如今,两对新人先后在年前成亲,俊男美女的组配,也当真羡煞旁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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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陈年旧事

无论是延平侯府还是长乐长公主府的喜事都结束了,但是,由着这两期亲事,所在京城造成的舆论洪波,也是非常大的。

第一点就是这两对新人的颜值之高,引起了京城许许多多民众的艳羡;另一点也是出嫁的两位姑娘出身之高,陪嫁之丰厚,着实又让京都的民众们大开了一回眼界。

无论是安泰郡主还是顾明月,出身都不凡,想来也知,无论是惠郡王还是右相,都不可能委屈了自家的姑娘,肯定会给她们准备很丰厚的嫁妆。

而这两位新嫁娘的嫁妆,也确实引来了无数人的追捧和羡慕嫉妒恨。

可现在京都人说起这两桩天赐良缘,却也不得不提一声,有关秦王当日娶亲的事情。

池玲珑作为秦王妃,虽说出身不高,可当日她出格时,那妥妥的十里红妆,也震惊的京都百姓们,连嘴巴都合拢不上。

京都的百姓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这其中有一些老人,更是亲眼目睹过,现今的弘远帝,也就是当初的太子殿下,迎娶当今皇后娘娘时的场景。

可对比起当初弘远帝迎娶太子妃,秦王娶亲的排场,也丝毫不逊色。

尤其是秦王妃池玲珑的嫁妆,更是堪称三百年内无人能出其左右。

不说是勋贵世家的贵女们出嫁,无论排场还是嫁妆,都不可能比的上她,怕就是之后皇子们娶皇子妃,也不能与秦王娶妃相提并论。

想想秦王妃池玲珑的嫁妆中,那多达几十倾的良田,那成斛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南珠,满满一箱子嫁妆册子。以及那让京都无数文人墨客,都恨不能化身强盗去争抢的文物古迹、竹简字画……

如今对比一下京都今年办的,这几件较为盛大的亲事,京都民众们再有感叹了一下,勋贵世家的底子厚重,再厚重到底也逊色于秦王府后,随即也便吆五喝六的说笑饮酒去了。

年关无疑是京都勋贵世家的当家宗妇们。忙的脚不沾地的日子。但对于一年忙到头的老百姓们来说,这几日却也是他们最轻省的日子。

因而,看过了被人的热闹后。还是去爽快自己的才划算,不然,过了年,开了春。就又有他们好忙的了、

与所有世家中,执掌中馈的宗妇们一样。这些时日池玲珑的日子过得也颇为繁忙。

过了腊月二十三,京都各世家便都开始送气年礼来,虽说因为秦王府的地位特殊,并不需要特别去京都的那个府邸送礼。但是,池玲珑却也忙着给各世家回礼的事情。

她是新妇,以前就没做过这些事情。虽说上年在墨乙负责给京都各府邸回礼时,她也多瞧了两眼。然而,有时候能瞧得出来的,也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不管送礼还是回礼,可都是门大学问。

早在今年八月十五时,池玲珑在西山也给各勋贵世家的府里回过礼,但相比于中秋来说,新年毕竟是大日子,这其中要忙碌张罗的事情众多,且又件件都需她亲手操持过问,在其中学些经验,由此也知,池玲珑这些日子,也当真过的累得很。

好在,在腊月二十六宫里封了笔后,秦承嗣也完全轻省下来,有这人再旁边告诉她,秦王府目前与那些府邸关系较好,与那些人关系疏远,池玲珑不用再特意询问阿壬,又有秦承嗣在旁指点,回礼的事情,处理的也越来越顺手。

再将送与忠勇侯府的年礼,打发了墨乙亲自送了过去后,池玲珑看了看她手中那帖子上,一个名叫“宁远侯府”的勋贵府邸,却不由有些迟疑了。

宁远侯府,这是秦承嗣的母亲,也就是她那早逝的婆婆的娘家。

按照辈分,现今的宁远侯,那是秦承嗣的嫡亲祖父。

可就是如此亲近的关系,池玲珑入住秦王府两年多时间,也从来没从秦承嗣口中,听到过有关宁远侯府的一言一词,由此,池玲珑不免有些踌躇思索起,到底要不要给宁远侯府送年礼了。

按规矩秦承嗣作为外孙,是应该给祖父府上送礼物的,可秦承嗣的态度……

池玲珑决定等晚上休息时,她要好生询问一番,秦承嗣对于宁远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无论是忽视也好,不喜也罢,或是是直接无视,总归,她都会顺着秦承嗣。

池玲珑才不计较什么“孝义”,什么“人伦体统”,让她说,秦承嗣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更不是个能枉顾人伦的男人,他虽常年掌兵,外边刚肃冷冽,可这个男人的内心,到底还是有几分柔软的。

因而,若秦王府和宁远侯府当真水火不容,池玲珑也丝毫不觉得,这其中秦承嗣是错误的一方,哪怕这两家关系僵硬,也肯定是宁远侯府那边先出的幺蛾子。

池玲珑心里哼哼,再又看了看宁远侯府四个字后,也便随手将那帖子丢在一侧。

而等晚上两人安寝后,池玲珑也将白日里念着的事情,问了出来。

秦承嗣先时态度还有些沉默,之后,被池玲珑懊恼的戳了几下胸膛,并被那恃宠生娇的小女人狠狠唾弃了一把,“这事儿连我都不能说么?”秦承嗣好笑,微微顿了顿,接下来,也便好笑的出口道:“这事情本不是什么秘密。”

秦承嗣好笑的将池玲珑火上加油的小手,从他腰上拉下来,我在自己手里,一边也微叹一声与她道:“阿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其实,宁远侯府和秦王府早就断了来往,这是京城中所有勋贵世家,都知道的事情。”

“嗯?京都勋贵世家都知道?”

秦承嗣“嗯”了一声,也便又道:“仔细说起来,两府断交,还是在母亲嫁入秦王府不久后的事情。”

秦承嗣说着,“阿愚。我也没有见过母亲,不过,祖母曾告诉过我,母亲看似温婉贤淑,其实真实性情却很刚烈。”

“母亲是宁远侯元配嫡妻留下的嫡长女,在外祖母过世后,宁远侯再娶。那时母亲不过方六岁。是京都少小有名的贵女。可惜在宁远侯续弦后,京城中也便传遍了母亲忤逆继母,心思阴狠。害的继母小产的消息。宁远侯爷大怒,将年仅六岁的母亲驱逐到宁远侯老家,也便是乾州青阳之地。”

乾州青阳距离翼州不过一两日的路程,本不是大地方。却因为多了一个青阳书院,一跃而成为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不过。……

“不过,母亲是并不是被送到青阳县的,而是被送到距离青阳县城百里的落魄村庄。”

话到这里,秦承嗣却又倏地说起。上一任秦王秦琼的事情来。

“阿愚你兴许也知道,我父亲自小就和显国公府的大姑娘定了亲。碰巧,显国公府的祖宅。也在青阳县。我还记得祖母曾与我说过,上一任显国公因为痛失其夫人。便奏请先帝,提前将显国公府传给起长子,显国公则回归住宅,替其夫人守孝。”

“先帝准奏了显国公的旨意,显国公在之后也亲自扶灵,送其夫人回住宅下葬。因为担心老国公的身体,与老国公一道回青阳的,便有当时显国公府的大姑娘,也就是老显国公的嫡长孙女陈兰芝。”

“陈兰芝在青阳之地一呆就是五年,之后恰逢老国公六十寿诞,先帝令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今弘远帝去青阳,给老国公送赏赐,父亲同行。”

“父亲就是在这一趟青阳之行时,遇见母亲的。母亲真实性情刚烈,哪怕受了委屈,之后也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那时母亲便在装扮成富家公子,庆祝完了老国公的寿礼,正在青阳游山玩水的父亲手下吃了大亏,可想而知后边会怎样对付父亲。”

“不过母亲行事也很有分寸,不过让父亲小小吃了个闷亏,便躲走了。原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两人,却不想,陈兰芝突然暴毙,加之宁远侯府那继夫人,撺掇着宁远侯要将母亲送去康郡王府那魔窟,好攀附皇家,母亲被召回了京城。”

“母亲顺理成章的回了京,在知道宁远侯和那继夫人的打算后,也彻底将两人彻底恨上了。她虽有些小手段,可宁远侯府经由宁远侯及夫人经营,也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好在母亲在乡下时候,跟着个郎中学了些‘小方子’,在她那继母将她强塞上花轿那天,她将她那年方十二的继妹塞上去了。”

秦承嗣说道这里,畅快的笑出声来,性情似乎颇为愉悦。

而池玲珑……在知道她婆婆干的这彪悍泼辣事后,也着实醉了。

将年方十二的继妹塞上花轿……池玲珑说不出一个她婆婆恶毒的字眼儿来。

毕竟,如是这事儿放在她身上,别说是将十二岁的继妹塞上花轿了,怕就是那继妹只是十一岁,十岁,她都能下手,将那姑娘推进火坑。

这不是恶毒不恶毒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都是母债子偿,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般糟践原配留下的嫡女的后娘,想来养出的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此,母亲坐下的恶,也让她自己的姑娘尝一尝,不是最好的报答?

池玲珑觉得解气又激动,不免就兴奋的双眼亮晶晶的,一把拉住秦承嗣的手臂,就又问他,“那之后呢,康郡王不是性情阴晴不定,又爱折磨人,那婆婆那继妹……”

池玲珑巴巴的问出口,而原本还满心畅快之感的秦承嗣,在听到池玲珑说起“婆婆”两个字时,不知为何,心中却泛起莫名的涟漪,一股子从所谓有过的柔情袭上心头,让秦承嗣只觉得好似浑身都泡在温泉水中,那种惬意又欣喜的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人悸动的手脚发颤。

婆婆……秦承嗣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倏地晦暗,却又忍不住感叹,若是母亲能听到这两个字,想来哪怕一死。也可以瞑目了。

可惜,她去的太早了,别说听儿媳妇唤她一声婆婆了,便连他都没机会唤她一声母亲……

秦承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没有出声。

“你快说啊,之后怎么了,你那继妹是不是没活下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儿。秦王府和宁远侯府才结仇的?”

秦承嗣被池玲珑摇了好几下手臂,才哟回过了神,等听到池玲珑嘶哑着小嗓子。糯糯的说着什么话后,却不由好笑又爱怜的吻吻她的唇,说道:“哪有那么简单?”

是啊,那个时候。他父亲和母亲还没有重逢呢,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秦承嗣也不吊池玲珑的胃口。一边顺着她如缎子般乌黑柔亮的发,一边也道:“宁远侯府那继夫人,在知道母亲做下的事情后,先是大怒的要将母亲处死。后来又准备拿母亲去换她的嫡女,可惜康郡王谁的面子都不卖,宁远侯府那继夫人戚氏。在知道她那嫡女已经成了康郡王的人后,怒火滔天之下。直接就让人打了母亲五十大板”

“好在那时康郡王的名声,还不如之后那般让人闻风丧胆。那时他不过只虐杀了一位王妃,且这事儿瞒的紧,因而,宁远侯继夫人,也只能呑下这口气。”

“在这之后,母亲和父亲重逢,秦王府派人来提亲。宁远侯继夫人虽暗恨母亲的机遇,中间也找了几次事儿,索性母亲还是安稳的嫁给了父亲。”

“戚氏一下成了两位王妃的母亲,说起来也风光,可惜好景不长……”

“婆婆那继妹被康郡王虐杀了。”池玲珑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秦承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也说道:“阿愚真聪明。”

池玲珑独独腮帮子,心道,这哪里是我聪明,这么明显的事情,傻子都知道,她根本就没动脑子就猜到接下来事情的演变了好不好?

秦承嗣看她这爱娇的模样,只觉得心软的不行,一时间,也又眷恋的吻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道:“母亲那继妹嫁入康郡王府半年时间,便传出病重而亡的消息。”

“戚氏痛失爱女,想要报复母亲。嗤……”秦承嗣冷嗤一声,对于某人的不自量力,很是无奈看不上。“我父亲护母亲护的紧,哪里会让戚氏得手。”

“戚氏一计不成,又接连生了好几计,可惜,在秦王府这庞然大悟面前,她的所有计谋都不会成行。”

池玲珑赞同的点头,这意思其实也就是说,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这规则她清楚的很。

秦承嗣好笑的看着她不时搞怪,也便又道:“戚氏始终没有歇下心思,后来又想在长子的婚宴上,暗算母亲。结果被母亲反算计了一把,她那亲侄子在婚宴上醉了酒,之后却阴差阳错闯进了新房……”

闯进了新房?确定只是婆婆自己出手了,公公没在中间插一把?

池玲珑嘴角抽搐不止,秦承嗣好似知道她的想法,却只但笑不语。

“宁远侯府这一桩丑事,在京城中最少传了十年,便是现在,仍有不少贵妇还清楚记得这件事。经此一事,戚氏与母亲彻底撕破脸,简直恨不能母亲去死。不幸的是,母亲一直活的好好的,便是戚氏的长子在去任上遭了强盗劫杀,一家三口两尸体都残缺不全,戚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母亲仍旧活的好好的。”

“戚氏嫡长子遭人劫杀,本属*,可惜戚氏这愚妇竟将这事儿安在母亲头上,口口声声在京城宣扬,是母亲最毒妇人心,这才害死了她的一双儿女。更可笑的是,宁远侯竟也相信戚氏那愚妇的话。”

“所以,现在秦王府和宁远侯府已经是……撕破脸了?”这句话是池玲珑问出来的。

听了秦承嗣这么多话,池玲珑现在若是再分不清秦王府和宁远侯府的关系,可就当真蠢的没救了。

秦承嗣好笑的“嗯”了一声,又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才又道:“我素来不愿提起宁远侯府,不过,竟然说起那府里了,阿愚,今后权且无视他们就好。”

“嗤。就是父亲仁心太过,若是现今宁远侯府还敢如之前那般行事……”

若是宁远侯府还敢如之前一般故意抹黑秦王府,怕是你这煞星早就亲自领兵一万,将人家府里踏平了。

池玲珑心下好笑,更多的也是感叹,这古代,好男人果真难找。

她几乎没见几个能活的寿终正寝的宗妇。大多都是男子的原配死了一任又一任。女子在相公去逝后,却只能活死人一样守着家。

若是这世上所有的夫妻,都能如最是忠诚的狼和孤雁那样。在另一半去逝后,不说同样死去,只是一直单着,不造出来那么多同父不同母的小孽障该多好啊……

“勿需多想。天不早了,阿愚。快些睡……”

“嗯。”

一夜好梦,在接下来两天,池玲珑却更忙碌了。

在将京城勋贵们的府邸都回过礼,进贡给宫里的贡品也送进去了后。时间也到了除夕那天。

除夕晚上的宫宴,池玲珑这是第三次参加,然这却是她第一次以秦王妃的身份。参加如此重大的宴会。

宫宴中,池玲珑可以说一直都在出风头。

在宫里几位大头没来之际。她被诸位夫人和贵女拉着攀谈,在开宴后,池玲珑又被太后特意将她提到她老人家身边安坐。

被下边众多贵妇们和宫妃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火辣辣的瞅着,池玲珑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太后娘娘竟在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她平坦的小腹时,池玲珑简直如坐针毡。

好在,虽说太后娘娘看着她的眼神,火热的让她难以忍受,太后娘娘说出的话,都低还是中听的。

与她好生闲聊了片刻后,太后娘娘也殷勤的叮嘱了她好几句,“哀家这里还有些上好的雪蛤、血燕窝,还有些百年的人参灵芝,稍后哀家让谈嬷嬷亲自给你送来。你这身子弱,今后可要好生调养着……”

其实太后娘娘真正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没有丝毫营养的话题。

太后她老人家多想开口问池玲珑要秦王府的小世子啊,可池玲珑这身体,别当真如外人所言,是个不好生育的吧?

太后娘娘想着前些时日在宫中听来的闲言碎语,虽说也觉得那纯粹是拿起子小人,在她面前给池玲珑这姑娘上眼药。

可说实话,那些有关池玲珑不孕不育的传言,当真让她老人家坐立不安,晚安连安眠店都不能。

原本在之前听到侯府池玲珑那几个姐妹都有了身孕后,太后在第二天确实是想要将池玲珑召进宫中,好生敲打一番的,最后,她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施行,便被秦承嗣那曾外甥拍死在腹中。

便连她要给秦王府赐几个宫娥的事情,也被她那不识好歹的曾外甥直接厌恶的推辞了。

太后心里也苦的不行,就唯恐等到自己老死那一天,还看不到秦王府中有小一辈子的子孙出生。

若果真如此,她可是没脸下去见她那亲妹子啊……

一场宫宴,池玲珑从头笑到尾,脸都笑僵了。

她言笑晏晏,看着满场贵妇人或宫妃面上,那仿若如被尺子量过一样,精准的从没有过大差别的笑容,只觉得心里膈应的很。

若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说笑也就算了,可这些背后藏着无数阴谋算计的逢场作戏,单是看着,便让人心累。

若是按她的意思,这“国宴”不办也罢。

可惜,这大魏的朝例,并不是可以按照她的意思,说该就改的,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影响力……

宫宴之后,一直到元宵节那天,京都都喧腾热闹的,到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悦耳的丝竹声随处可闻,街头更是舞龙舞狮不断,京都更是连宵禁都停了。

池玲珑这个新年过的劳累,直到出了正月,也没缓过神来。

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也不能歇息下来,因为她十五岁及笄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未完待续)

ps:说些题外话,阿扇我没有过中二期,不过我有个大二期。大二时候厌学,天天想逃课;现在我厌文,天天想断更……做死的节奏啊啊啊!!所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月日更九千泡汤了,六千还是有些勉强的,亲们你们不要砸阿扇家窗户啊,嗷唔……玲珑要及笄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小包子挑了个好时候,在他麻麻肚子里安家落户了么么么么?嘻嘻,最后多谢“老汉骑车”“瑕疵无言”两位亲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亲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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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有孕

都说在封建王朝时期,女子在闺阁中时,只有两次光明正大过生辰的机会。

第一次毫无疑问便是在周岁抓周宴上,古人谓之抓周可以预测婴儿前途和性情,是为“观其所先拈者,以为征兆,谓之‘试晬’”。

这是女子第一次可以大肆举办生辰宴会的机会,第二次毋庸置疑,便是昭示着女子已成年,可嫁人生子的“及笄礼”。

及笄礼大都在女子十五岁芳辰时举行,可谓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生辰礼,而一般女子出阁,也大都是在举行过及笄礼之后。

池玲珑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因为她早在未曾及笄之前,就嫁的秦承嗣为妻,所以,按礼已为妇人的她,及笄礼是可办可不办的。

然而,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她的及笄礼可以忽略不计,但身为大魏超品的秦王妃,她的身份贵不可言,平常她的一举一动尚且被人重视非常,多的是人想从中窥探出她的喜好,好巴结她。

如今遇到这样重大的日子,哪怕是池玲珑自己不在意,外边也多得是人,想借此和秦王府攀关系。

池玲珑本不是好热闹的人,原本是想着省事一会儿,可她虽然可以不关心外人的意见,对于秦承嗣的要求,却都会尽量满足他。

秦承嗣不想让池玲珑嫁了他后,还要受任何一点委屈,况且及笄礼又是女子一生中。几个最重大的日子之一,秦承嗣无论如何,也不想池玲珑过偷偷摸摸的就将标志着她成年的一天。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了。

——尽管她早已从女子,转换为小妇人,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由此,有了秦承嗣插手其中,池玲珑想偷懒都不成,只能打起了精神,在几个丫头的帮衬下。开始准备一应事宜。

及笄礼本是大日子,可想而知该忙碌的事情会有多少。

宴席之类的事情。池玲珑可以全权丢给墨乙处理。

可有关她及笄礼上要穿戴的衣物首饰,要宴请的宾客,要郑重斟酌邀请的,帮她行及笄礼的正宾、有司、赞者等等一应诸事。却无一不烦扰的池玲珑一个头两个大。

索性,眼下还只是刚开春,时间也只是二月初,池玲珑的生辰又在三月中旬,还有好些时间可以张罗这些事情,但尽管如此,每日惦记着这件大事,池玲珑也颇为头疼。

宴请宾客之事,池玲珑自己先选取了一些交好的女眷。随后就把写好的帖子交给秦承嗣处理了。

她知道,秦承嗣还要在她写的那些人家的基础上,再添加上好些京都的勋贵。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秦承嗣到底在那天,会邀请多少人过来观礼。

最大头的宾客一事,池玲珑琢磨了五六天时间,也便都抛砸一边不再搭理。

她在重新量身。让府里的绣娘抓紧时间赶制了两件礼服后,就又开始考虑起有关正宾、有司和赞成的人选。

正宾是女子及笄礼上。最能显示其身份的人物,多数女子行及笄礼,父母为了给女子提身价,都会千方百计邀请身份高贵人家的当家主妇,为自己的女儿插簪。

池玲珑自然不用担心,请不来这样身份高贵的正宾,毕竟京都满满都是勋贵,想要挑选一个为她插簪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可那是放在以前,以前她是忠勇侯府的庶女,随便挑选一个勋贵妇人,都可以帮她完成插簪之事,然她现在是品级等同于当今皇后的秦王妃。

这世上,若果真用身份来提身份,怕也就只有当今的太后、皇后能给她插簪,顶多了再添上一个岚贵妃。

可让宫里那三位大头给她插簪,这事情想想都知道是痴人说梦。

可若是让别的皇室长辈来……身份不够,看来也只能选取位份贵重的了。

池玲珑想到这里,更头疼了。

好在,正宾的人物虽不好挑选,为笄者托盘的有司,和协助正宾行礼的赞者,还是很好挑选的。

有司多为女子闺中好友担任,赞者则为与女子关系较好的家中姐妹,池玲珑稍稍一思考,便决定让孙琉璃和池明瑄,分别充当她及笄礼上的有司和赞者。

池玲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手帕交,虽说之前她和谢晖关系很好,之后和右相家的嫡长孙女顾明月也算合得来,在去年邙山围猎之后,两人偶尔也传过几次书信,然谢晖现在怀有子嗣,身体贵重,不方便劳累,她和顾明月的关系又不是亲密的无话不谈,且顾明月也已经成亲嫁人,已为小妇人的她,明显也不附和有司要挑选未出阁小姑娘担任的限制。

由此,池玲珑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让表姐孙琉璃担任有司一职,简直就再合适不过。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把她如此赤果果的昭示在京都的勋贵世家面前,合不合适?又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晚上等秦承嗣归家后,池玲珑将自己这一天的思量,一一都告诉他。

秦承嗣在听了她的考虑后,也是笑着吻吻她的唇,说道:“一切你做主就好。”

“那正宾呢?正宾邀请谁出任较好?”池玲珑把这个伤脑袋的问题,踢给秦承嗣思考。

秦承嗣想了良久,最后也只提出了两个人物,可供池玲珑挑选。

一则便是早先在她出阁时,做了她的全福妇人,给她梳头的惠郡王妃。

惠郡王早先和秦琼关系较好,连带着,在秦琼过世后,也一直带秦承嗣如自家子侄一般亲厚。

由此。秦王府和惠郡王府的关系,一直较亲厚,选取惠郡王妃这个婶婶给她插簪。也算合宜。

第二个人选,秦承嗣却选取了现今的安阳大长公主,也就是朝中正二品都察院右督查使何大人的母亲。

相比起朝中其余放浪形骸的公主,安阳大长公主虽不得盛宠,可阖府子孙都争气,她如今又是弘远帝唯一幸存在世的小姑姑,连弘远帝都得敬重三分。可以说是现如今皇室辈分最高的长辈,如此。以她贵重的身份,倒也配的起给她插簪。

池玲珑在仔细回想了一番,安阳大长公主的生平后,也觉得这个人选不错。

不过相比于秦承嗣说的。他更看重“安阳大长公主人品贵重,辈分较高,福气深厚”之话,池玲珑却更看重安阳大长公主的长寿和为人极其妥帖。

从小在皇宫中长的公主,为人行事自有一套盘算这不奇怪,这有关长寿……在“池玲珑”的记忆中,安阳大长公主,的确是之后皇室最长寿的老寿星。

她生来身体便孱弱,在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后。何府听取了御医的建议,更是早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棺椁。

可这安阳大长公主,的确是个福气深厚的人。

她磨死了她那身体健壮。可以打死只老虎的寒门婆婆,在她鹳蝶情深的相公,去逝二十年后,自己挺着病巍巍的身体,也拉拔大了两个儿子,如今更是熬到做了太婆婆。

这还不算。毕竟这是满京城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池玲珑看过“池玲珑”的记忆,因而。她也还知道,别看病巍巍的安阳大长公主,如今已经是年逾六十的老人花甲的老人,她后边最少还有二十几年好活。

便连现如今的弘远帝,连同他的几个儿子,都先后去逝了,匈奴攻城之前,“池玲珑”都没有听说过,安阳大长公主去逝的消息,可想而知这位还算睿智的老夫人,福寿该有多么绵长。

池玲珑和秦承嗣初步确定了她及笄之日时,邀请的正宾和有司、赞者,去了心头一桩大事,接下来一段日子,也着实过的还算清闲。

秦王府中,池玲珑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应事宜,可整个京城中,现在各个勋贵世家,却是已经挠破头,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起,到时候该给她送什么贺礼。

秦王妃的及笄礼,虽比不上皇后的千秋节隆重盛大,但是因为这是秦王妃的及笄之日,满京城勋贵家世家的宗妇,现今也是打了鸡血似的,在距离池玲珑及笄之日还有两月时时,便已经忙的脚不沾地的,开始准备起到时候穿戴的衣衫首饰。

秦王府地位特殊又贵重,可以说,京都的这些勋贵,多是是想借由秦王府往上攀的。

虽也有些勋贵世家,担心弘远帝因为他们和秦王府走的近了,对他们生了歔欷,心里打定了主意,要与秦王府保持安全距离,可在秦王妃及笄这么盛大的日子,在大家都忙着准备重礼送过去的时候,若这时候有人特意与秦王府保持距离,那就不是睿智,简直就太不符合主流发展趋势,想要不招人眼都难。

池玲珑还不知道,她一个及笄礼,不仅闹得秦王府中日夜不得安静,便连整个京都都因之沸腾起来。

更因为此事,京都最好的衣裳铺子锦绣坊,最好的首饰店珠玉斋,这几天可以说客流如潮。

店老板每日接待着各勋贵府邸的夫人和姑娘,看着她们手一挥,几千两银子便这么甩了进去,进了自己的腰包,一个个心花怒放不已,简直恨不能秦王妃池玲珑天天及笄,回家后,更是恨不能给池玲珑立一块儿长生牌,和财神爷一道供起来。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池玲珑便觉得,从二月初到三月中这一段时日,她累的简直要掉几斤肉,好似眼睛就这么一闭再一睁,距离她及笄,也就没两日时间了。

不仅她累,她身边侍候的几个丫鬟,包括六月、碧云,连同姜妈妈等人在内,更是忙得晚上脑袋沾了枕头就睡,白天起来还频频打瞌睡,一个个都有些精神不济。

在及笄礼前两天。池玲珑一应礼节都学习完毕,也终于可以歇口气。

她放了姜妈妈和碧云碧月回房先且休息一下,却留了六月七月暂且在身边侍候。

池玲珑身边丫鬟少。因为这个原因,分担在七月几人身上的事情,难免就多了些。

六月和七月因为有功夫在身,内力也强,精力和体力都不错,反观碧云碧月和姜妈妈几人,要不就是没有功夫。要不就年老体衰,身体承受不住太大负荷。如此,在这难得空闲的时候,池玲珑少不得要让六月七月忙碌一些,让那几人松散松散筋骨。

正在和七月叙话。池玲珑却见外边的六月过来通报说,阿壬领着魏释锦过来了。

池玲珑略有些狐疑,稍迟疑片刻,也好笑的让六月放了那两人进来。

待那两人进门后,池玲珑看见明显长高了不少,小脸蛋白里透红,睫毛卷翘,小嘴樱红,鼻子挺翘。穿着一袭锦绣华服,十分小正太的魏释锦,略有些怔愣。回过神后,也好笑的招手让那小家伙过来她身边。

自从有一次秦承嗣对她说了,早先魏释锦在一进秦王府后大哭大嚎,乃是鬼精灵的在测试他们对他的忍受底线后,池玲珑便再不敢小觑皇家血脉的聪明劲儿,在和小鬼头魏释锦说话时。更是不得不提起两分心思。

这孩子果真是个惹人疼的,只可惜。就是聪明的太过头了,早先她还不觉得,可现如今看着那小子咕噜噜转的欢快的眼睛,池玲珑只觉得头疼。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在她嫁进秦王府后,俨然将她当真他自己的嫡母敬了起来,虽不能每日早晚都过来给她行礼问安,可一天跑一次致远斋,那也是雷打不动的事情。

不过,自从年后她开始为自己的及笄礼忙碌起来后,这段时间倒是没见着这小子了,听秦承嗣说,又别丢出去训练去了,感情,今天这应该是才回来了。

魏释锦和阿壬此番过来,出乎池玲珑意料的是,竟是来给她送及笄礼的。

池玲珑看着阿壬一副鼻孔朝天、耳尖红红的模样,送了她一对价值连城的夜光杯,再看了看呆萌的让人心都软了的魏释锦手中捧着的,两只小号夜光杯,着实好笑的,嘴角简直要裂到耳后根去了。

这两个活宝,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尤其是阿壬,恁大一个人,都快要到加冠之年了,还天天领着一个小屁孩儿胡闹,这是真不打算成亲的节奏咩?

送走了一大一小两个逗比后,池玲珑坐在没有形象的一下就斜倚在了软枕上。

她这几天总觉得累,还天天困的不行,以前每天只需要睡三、四个就会一天精神,结果,昨天入夜她就睡了,今天也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眼皮子就又开始打架了。

七月见池玲珑捂着帕子张嘴打哈欠,泪珠子更是在她打哈欠的同时,一古脑跑出了眼眶,也是好笑的不行。

不由就开口道:“这是之前积压的困劲一下子都上来了,人一松散下来,难免犯困,王妃,今日无事,不行奴婢也侍候您回内室再歇息一会儿?”

池玲珑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就点了头。

七月笑着搀扶她进了内室,直到给她掖好薄被,看她眼皮子忽闪忽闪几下,随即,呼吸便慢慢舒缓下来,也是好笑又心疼的不行。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人就睡着了,看来,这两个月来,着实把王妃累坏了,唉,主子得了信肯定又要心疼的不行了。

七月出了内室,转身又如往常一样,将池玲珑今日的言行都记录下来,传给秦承嗣,随即,也便又忙碌自己的去了。

却说,到了池玲珑及笄那一日,秦王府恢弘阔达的朱门大开,一路红毯直接从秦家巷门口,只铺到今日池玲珑要举办及笄礼的花厅中,沿路鲜花开道,更有身着银色轻铠,面貌英俊、身子笔挺的秦王府心腹中将们把守,这阵仗,委实将今日过来秦王府的,京都各勋贵府邸的夫人和姑娘么都吓的不轻。

若不是这一片地界都是秦王府的。他们险些就以为,这是到了那个国宴的门前了……

忠勇侯府做为池玲珑的娘家,周氏自然一大早就率领了阖府诸人过来。帮忙迎客。

池玲珑亲自招待了片刻,等到宾客渐多,长乐长公主携韶华县主亲来后,也不得不亲自去迎了一程。

早在池玲珑忙着挑选正宾时,韶华县主便来信给她,说是可以让自己母亲出任她及笄礼上的正宾,她为有司。这建议表面上看着,好似要来给她撑场子。可池玲珑一想到韶华县主的险恶用心,也是忌讳的不行。

秦承嗣在知道了这事儿后,更是冷嗤一声,亲自派人去了长乐长公主府。将此事回绝。

如此,现在见面了,池玲珑好不的要再告罪一番。

因为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加之她如今的身份贵重,韶华县主心里虽有气,可也不能说出池玲珑一点不是,反倒又表现的和池玲珑宛若一对亲姐妹似地,一时间,倒是又惹来一大堆赞叹声。

京都身份较贵重的惠郡王妃。长乐长公主,大皇子妃,二皇子妃等都到了后。池玲珑也便又回了暖阁,重新梳妆打扮。

花厅中的一应事情,则全权交给了她那娘家忠勇侯府一应人,帮忙应酬。

吉时到,丝竹声起,周氏代表池玲珑简单致词。池玲珑深呼吸一口气,在万籁俱寂之时。身着采衣走进走至花厅正中的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揖礼。

随后,才又面向正西,跪坐在笄者席上,由盛装打扮,年已六旬有余,方才净过的手,面带慈祥笑意,和蔼的不得了的安阳大长公主,为其梳头。

高声吟颂的祝辞,在安阳大长公主手中开始动作后,也便响起在花厅中,“今日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池玲珑一脸正色的跪坐当场,腰背挺得笔直,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轻柔的动作,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及笄礼中要行“三加三拜”之礼,一应礼节杂乱而琐碎,早先她已经练习好几日,才能确保每一个动作都唯美而规矩,想来她现在的表现,已经还不错。

一加之后,池玲珑在池明瑄的跟随下,去了暖阁重新换了一身朱红色的锦绣华服出来。

这锦服乃是用万金难买一匹的缭绫锦制的,最是贵重,尤其适合制作宫宴的礼服,适合在肃穆如朝贺时穿用。

而池玲珑这一身礼服,却不是秦王府的绣娘绣制的,单单两个月时间,想要绣出一件,背后乃是整个大魏风水堪舆图的礼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礼服本是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早在她和秦承嗣未成亲前,便开始让绣娘赶制的。

前前后后,总共费了二十个绣娘足有一年零五个月时间,才在她及笄礼之前,由孙琉璃送到她手中。

池玲珑穿着着红的耀眼而瑰丽的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花厅中只传来低沉又惊艳的,一阵阵倒吸气的声音。

池玲珑皮肤白皙,穿红色更加映衬的她小脸白的极尽透明。

一双远山眉隽秀雅致,黑白分明的眸子灼亮澄澈,她樱唇娇嫩的似花瓣,下颌的弧度极尽优雅,还带着小小的娇俏;腰肢柔软而纤细,好似一折就断,然胸脯却鼓鼓的……穿上这红色,竟也能压得住,此刻的她倒也不显得稚嫩青涩,倒是别有了一份让人瞩目惊叹的威仪。

这哪里还是一个勋贵世家的庶女?明明是一个即将要长成的大家世夫。

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竟蜕变的如此迅速完美……

暗暗窥视池玲珑几眼,一时间,本还对秦王抱了些觊觎之心的贵女和贵妇们,却不由有些踟蹰了。

如此姿色,着实当得上“国姝”二字,她们若是送女儿来了秦王府,女儿争气得宠还好,可若是……那还不得把秦王妃得罪的死死的。

看来,等回去之后,这事儿还要再考虑考虑才好。

池玲珑腰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往前走,身上满负威仪,她之前在孙琉璃的指导下练习的时候,只觉得这样提着气走路的状态。难受的话好似随后会避过气去,可若是她知道,就是她这一个露面。就吓退了好几个想要入秦王府的姑娘,怕是心里也要笑开了花。

众人瞩目中,池玲珑再次走到花厅正中停下脚步,而此时,注意到她身上那身锦服不同凡响的夫人们,却又免不了微眯着眸子,细细审度起。池玲珑身上这衣衫,到底是什么料子了。同时,也免不了,又用审视而狐疑的目光,暗暗的看了看那姿仪比她们更加高贵天成的孙琉璃一眼。

可以说。今日前来秦王府中观礼的诸贵妇,也都知道,孙琉璃乃是池玲珑生母宁姨娘的娘家人,她乃是池玲珑的嫡亲表姐,更有甚者,这姑娘还是京都孙府的主人,是珠玉斋和锦绣坊的背后东家。

有关池玲珑与秦承嗣大婚之时,身上那身价值连城的嫁衣,乃是出自孙府的天工锦所制的消息。京都的贵妇人们早已穿的人人尽知。

能给自己嫡亲的表妹用早已失传的天工锦制嫁衣,那池玲珑这及笄礼,若也是孙府提供的。还能廉价了不成?只可以她们眼拙,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有个什么好就是了。

现场诸位贵妇,在明里暗里打量了孙琉璃好几番无果后,随即,也便又将视线转移到池玲珑身上。

而这时,她们也发现了。池玲珑的背部,那身锦服在窗外的阳光照耀下。其中的金线闪烁的光,好似在勾制着什么图案。

可惜,因为安阳大公主挡住了光,她们看不清那图案究竟是什么。

不过,刚才打眼一看之下,怎么恁的相似风水堪舆图?

有把大魏地图绣在锦绣上的么?怎么可能!

有贵妇断然否决掉,方才袭上自己心中的念头。

这些人都以为自己肯定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脑海中,才有了那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可若是孙琉璃得知了她们的所思所想,指定会呵呵笑两声,再意味深长的看她们两眼,给她们一个鄙视的眼光。

看,没知识就是这么可怕。

风水堪舆图怎么就不能穿身上了?

一群孤陋寡闻的后宅愚妇,怎不问在大兴二百三十五年,昌隆帝长公主出嫁时,皇后为其爱女准备的喜服,背后绣的就是整个大兴的全图。

那大兴全图,只有在夜晚的灯光下才能清晰的看见,因为其绣法奇诡,在当时盛传一时。

如今,会那种绣法的绣娘,几乎已经断绝了。

好在,上天对他们还是厚爱的,可以让她和哥哥,给小姑姑的女儿最好的弥补。

虽然这锦服的妙处,断然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不过,阿愚知道他们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花厅中一片寂静,在这时,长达一个时辰的及笄礼,终于进行到尾声。

而随着安阳大长公主的吟颂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诚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池玲珑发山的簪子,也被安阳大长公主从中抽了出来。

孙琉璃眸含激动的上前,手中的托盘中,放置着一支由上好的血玉雕刻成的比翼连理枝簪子。

血玉一露面,现场诸贵妇,忍不住又是一阵瞪眼。

她们瞪眼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血玉金贵非凡。

可金贵的东西,不都得好生对待着?雕刻成簪子不是不行,可这手艺,粗陋的让她们眼晕,这,这究竟是那个败家子找来的匠人做出来的簪子,说出来人名,以后他们再不去那人店里了!!!!

又怒又心疼的京都贵妇们,心中俱都腹诽不已,再看安阳大长公主手中那簪子,一个个也是不忍心的扭过头,简直不忍心看第二眼。

可也就是在她们心里哀婉的只将那雕刻血玉簪子的匠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外边却倏地传来一声唱和声——“秦王到。”

秦王来了?

他怎么来了?

及笄礼都是妇人,从来没有过男子露面的说法,随着她们现在在秦王府,可秦王这主人也不应该再这个时候,过来着花厅吧?

一应人等心里都忍不住念叨,便连惠郡王妃、长乐长公主等人。都忍不住面露愕然之色,而就在她们慌神的功夫,身着黑色锦服的秦承嗣。也逆着光,大步从外边走进来。

众人慌忙行礼,秦承嗣漠然的唤了“起”,脚步不停,越过一众对着他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容发花痴的贵女,目不斜视的大步走在安阳大长公主和跪坐在地的池玲珑面前。

“可是该插簪了?”秦承嗣出声询问道。

回过神来的安阳大长公主不赞同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虽不知道他如此擅闯、打断池玲珑的及笄礼所谓为何。倒也叹息着回道:“就省着最后一拜了。”

秦承嗣闻此言,好似送了口气。他轻嗯了一声,随即,垂首和池玲珑潋滟生辉的眸子对视上,一边也从安阳大长公主手中。接过那血玉比翼连枝簪,“阿愚,我给你带簪。”

众目睽睽之下,性情阴晴不定,素来冷冽血腥的秦王,对其王妃说,“阿愚,我给你带簪……”

池玲珑心跳在这一瞬间加快,那宛若擂鼓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的耳朵震聋了。

她眼眶倏地发涩,看着眼前眸中含着轻笑的秦承嗣,嘴唇嗫嚅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这簪子是他亲手给她做的,背着她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才在昨日将这簪子雕刻了出来。

那么大一个男人,平常握着刀剑砍人如切菜,偏偏让他给她画眉,他手拙的画的她的眉毛一边高一边低。为了给他制着簪子,更是毁了无数的玉石。连他那双金贵的手上,都划了好几道伤口。

真是……笨死了!

可就这样看着这个男人,无惧世俗谣言,这般走到她跟前,说要给她带簪,池玲珑忍了几忍,也没有忍住,说话不及,眼泪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她轻“嗯”了一声,看着秦承嗣,狠狠的点了下头。

秦承嗣替她抹了泪,闷笑着将那血玉簪子,替她簪带在乌黑的发髻上,一时间,突然想吻她,可顾忌着满室的人……还是等到晚上吧。

秦承嗣来去如风,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大步离去了。

而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的现场诸人,再回想一下方才秦王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爱慕嫉妒恨,恨不能以身带了池玲珑,却又不免暗恨起自己家那性好渔色,回了就一副大老爷做派的夫君来。

不说让她们那相公,与她们及笄之日,为她们带簪了,哪怕是他们能想起,亲自送她们一支簪,哪怕再怎么喂他们生儿育女,管家理事,她们也甘愿啊。

可惜,她们竟是看错了眼。

原本以为秦王最是冷血无情,却谁知,原来,这一个才是个内力软和的。

贵妇人们俱都抿紧唇瓣思索不止,而一应贵女,方才才被池玲珑压下去的哪一点浮念,现在却又都抑制不住泛上心头。

秦王……若是也能对她们这么温柔,真是死也甘愿啊……

历时一个半时辰的及笄礼,终于在午膳到来之前结束了。

在最后安阳大长公主宣布了一声“礼成”后,花厅中的贵妇人们,也都又笑的愈发热情的对池玲珑说着“恭喜”“恭喜”。

至于这“恭喜”到底是指什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池玲珑一一含笑应下,随即也便又与众人道:“前厅备了酒菜,诸位夫人和姑娘,还请一道去前厅用膳才好。”

秦王妃亲自邀请,自然没有人推拒,一时间,众人移步到花厅,与此同时,酒水也迅速的上了过来。

过了一大上午时间,诸位贵女和贵妇也都早已经饿得不成了,因而,等宴席一摆上来,主桌几位动了筷子,大家也都忙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宴到一半,有人过来敬酒,池玲珑没有推辞,倒也都微抿一口,给人留了面子。

今日宴席上摆的酒水,都是闺阁女儿家常用的,酒水度数低,喝不醉人,多喝几杯也无妨。

池玲珑饮了一杯酒,接下来再有人过来敬酒,便都以茶代酒。

韶华县主见她如此作为,眸子微眯几下,也道:“你这样就很好,桃花酒虽纯度低,喝不醉人,但姑娘家,到底还是要注意着调养自己的身子。”

又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池玲珑面前的碟子里,已经用了一只的螃蟹,韶华县主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小声的道:“螃蟹性寒,长期服用不利于……那什么,你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韶华县主话落,池玲珑这桌席上所有人俱都无声。

方才韶华县主说话的声音虽低,可她们也听清了韶华县主说的都是什么。

作为未出阁的姑娘家,和秦王妃的“好姐妹”,韶华县主委婉的劝说池玲珑,少吃螃蟹,本无错。

可这话里有意无意强调着的,秦王妃无子的事情,……是她们想多了么?

安阳大长公主,惠郡王妃,华国公夫人等人,随意的撇了韶华县主一眼,随即也便又若无其事饮起茶来,好似没有注意到,方才韶华县主眸子一闪而过的冷笑一样。

冷笑……呵呵,看来就连太后口中最是“纯善”的外孙女,也不过如此啊。

以往,是她们打眼了。

不过,好在,她们之间并无仇恨……

长乐长公主坐在池玲珑对面,她看了韶华县主一眼,随即,也貌似随意的对韶华县主说道:“你啊,随便看了几本书,就显摆起来了,幸好玲珑丫头和你关系好,不介意你,以后可要管严了自己的嘴巴了,快些回去你袭上进些吃食是正经。”

韶华县主好似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在听了自己母亲的解围后,心有戚戚之下,也正了正面上的神色,笑的更加温婉妥帖的说了声“是”,随即,也便又拉了拉池玲珑的衣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就要说话。

而池玲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韶华县主恶心到了,亦或者是,方才吃了一杯酒水,冷了胃,她倏然就觉得一阵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一时间,眉头微蹙,却是一把推开韶华县主,拔步就往外跑。

整个花厅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而当最为年长的安阳大长公主回过神,又听到外边池玲珑难受的,一声声的作呕声后,心神一跳,却不由道:“这莫不是,莫不是……有了?”(未完待续)

308 确诊

秦承嗣本在书房中,与之前负责调查玉兰一案的墨甲,墨癸叙话,见墨丁不管不顾的”砰”一声推了书房门进来,心头倏地就泛上来不好的念头.

好似是心有灵犀一样,他当即就想到是不是池玲珑出了事.

”何事?”在墨甲和墨癸都没有回过神之际,秦承嗣就以鬼魅般的速度,眨眼间出现在墨丁面前,抿紧了唇,下巴绷紧了,口气僵硬的好似能结出冰来一样开口问墨丁话.

墨丁稍微一怔,等醒过神,也是连行礼都不顾,便简洁至极的对秦承嗣道:”主子,王妃,王妃方才呕吐,现在,现在莫名昏过去了……”

墨丁话还没落音,只觉得面前一道黑影闪过,一阵凛冽的寒风从自己面前刮过,那风好似带了刀子,割的他面颊生疼.

不等他再有什么作为,墨甲和墨癸却也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提住他的衣领.

身高马大的”天干十将”中的老大墨甲,难得的也有些失了颜色,以主子对王妃的看重,王妃若是有个好歹……

”王妃昏过去了?”墨甲逼问的口气,简直像是在审问十恶不赦的罪犯,他口气冷冰冰的,简直能下冰刀.

墨丁喘着大气,狼狈不已的说了两声”是”.

后来的墨癸看他呼吸困难,倒是还想着帮他一把,就将墨甲提着他衣领的手,掰开了来.

不过.素来单薄又纯洁的好似个腼腆小少年的墨癸,此刻说出的话,可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附和.

”可是去请太医了?二哥会医术.他过去看了没有?是谁动的手?有没有嫌疑人?先把今日前来王府的那些个贵妇都监禁起来!”

三个人一番絮叨,如此,本就因为秦王妃池玲珑突然昏厥一事,吓得胆战心惊的诸贵妇和贵女,在看到足有五千多面带头盔,身着轻铠,手指明晃晃的刀剑.宛若蜂群一样黑压压的朝她们这边过来时,也险些要吓破了胆子.

”全都围起来.”墨甲冷声道.

诸位贵妇和贵女.见她们此番竟是被人以监禁罪犯的方式,暂时监禁起来,一个个也都六神无主起来.

她们俱都是大家族的姑娘,世家里的贵妇.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便有显国公府夫人,仗着自家已逝的大姑奶奶,曾经和上任秦王秦琼有些缘分这点子面子情,踌躇之下也开口道:”这位,这位将军,我们都是无辜的,秦王妃昏厥一事,确实和我们无关.咱们可都是清白人,更是世家宗妇.眼下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操持,可否让一步,让咱们先且回府?”

显国公夫人也会说话.这三言两语的,不仅交代强调了自己清白,还用身份施压,让秦王府不得不放她们回去.

毕竟,妥单现在秦王府扣押的,只是一个贵妇且还罢了.先如今,可以说.整个京都上得了台面的贵女和贵妇可都在这里呢.

这里囊括了京都所有勋贵府,秦王府得罪一家且还罢了,他可得罪不起所有人.

这委实是在施压了,实在是……好手段.

有了显国公夫人开口,其余诸人也都忙不迭的要求回府起来.

墨甲看了现场诸人一眼,丝毫没有被这序人慑住,倒是又冷冰冰的道:”各位夫人稍安勿躁,若事情果真与诸位夫人无关,我秦王府稍后自会上门致歉,只现在王妃昏迷未醒,为防有暗害王妃之人逃跑,只能先且得罪各位夫人了.”

说完话,恰有一身着黑色劲装之人不知从何处窜过来,在墨甲耳边说了几个字,随即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墨甲在知道,今天但凡来过这花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控制,便连上菜的小丫鬟,府里的厨子,也都已经收押后,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可在又回想到,王妃乃是在和韶华县主接触过后,才倏然作呕昏厥的,墨甲也不由的将视线转向长乐长公主和韶华县主身上.

韶华县主此时还有些六神无主,也由衷的后悔起方才怒火攻心之下,去开罪池玲珑.

她是被之前池玲珑看向秦承嗣时,那满是爱慕依恋的眼光刺激到了,这次啊做了傻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以为是的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现在可好,不仅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若是池玲珑果真身体有什么差错,哪怕她外祖母是太后,舅舅是皇帝,怕也没人能保的住她.

而相比于韶华县主的六神无主,生育过孩子的诸如长乐长公主,安阳大长公主,华国公府人等人,想到池玲珑可能会……怀了身孕,对于眼下被人监禁起来,倒是丝毫不介意.

若是能因为此事,让秦王府欠他们一个人情,亦或者是,搭上了亲王府,那可真是造化.

这些宅斗精英们,都有自己的算计,可被墨甲特意关照了一眼的长乐长公主,在想到自己闺女方才那一烂到极点的说辞后,却也有些头疼了.

她一方面想着,说不得回去之后,要再让韶华县主好生抄写一月佛经静静心,一方面却又想着,但愿秦承嗣能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长鸢那话说的得罪人,而若是秦王能大度一.[,!]些,这事情未免没有转换的余地.

场面就这样静寂下来,诸位贵女贵妇也都顾不得再去填饱肚子了,却是都兢兢业业的挽着母亲的胳膊,神色仓皇的想着:今后,她们再也不要来秦王府了!!

一事不和就动刀动枪,还出动了几千士兵,秦王府果真是惹不得!!

这边众人心有余悸.担心会命断在秦王府.

却说致远斋中,当秦承嗣回到内室时,池玲珑已经清醒过来.

不过.她是被六月狠掐了几下人中才清醒的,现在既感觉鼻子下方疼的要命,又作呕的只想去挖喉咙,难受的都哭出声来了.

秦承嗣进了内室时,看见的就是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正趴在床边干呕着.

听见唤她”阿愚”,她猛地抬起头啦.可眼泪珠子在此时却疯了一般全都跑出眼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模样狼狈极了,却看的秦承嗣心疼的好似身上被人挖走了一块儿一样.

”阿愚你怎么样?阿愚,阿愚,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秦承嗣一把上前将池玲珑抱在怀里,那力道大的好似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他身体里才好.

没人知道他此时的惶恐与惊惧,那灭顶的绝望感,几乎想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因而,也没人想想得出,秦承嗣此时用的力道有多大.

池玲珑抹着泪,可怜兮兮的呜咽一声,”秦承嗣我难受”.随即,夜灯秦承嗣再说些什么,却已经抑制不住的嘴唇略动几下.随即口中吐出污秽之物,一下全染在秦承嗣身上.

秦承嗣呆了一瞬间,接下来却是更惶恐了,双眸中的惊骇之色,几乎将他吓的掉了魂.

内室中传出刺鼻的气息,池玲珑难受的哇哇直哭.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方面因为现在还是腹中还是难受的不得了,另一方面却也因为自己办的这污糟事儿.羞愧的没脸见人了.

旁边站着的孙琉璃和姜妈妈等人,见这两人跟在演那几件劳燕分飞的鸳鸯一样,也着实好气又好笑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琉璃方才给池玲珑诊了脉,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阿愚身上是多了点什么东西,因而,现今却也不算太急,只等着御医过来确诊.

姜妈妈年纪大了,处事上到底经验丰富,见了池玲珑这个模样,再想想她的小日子,确实已经晚了五天了.

只是因为之前的忙碌,她上个月的月事也来迟了几日,如此她们才不曾注意,……姜妈妈有心将这事儿说出来,可也担心结果不是这样,会让那小夫妻两白高兴一场,由此,也就这般先且忍着不开口.

至于六月七月几人,见姜妈妈和孙琉璃都如此镇定,而眼光又若有似无的总瞄着池玲珑的肚子看,多多少少心里也意动的想到了些什么……

秦承嗣被池玲珑驱赶着,一转眼的功夫就换了衣裳回来,池玲珑此时也已经被六月抱着,先且在外室的榻上落座下来.

秦承嗣重新出现在面前,池玲珑泪眼巴巴的看着她,那模样可怜的只让秦承嗣一颗心都软成了水,可一想到她的身体.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墨乙一进门就听到自己主子明显带着火气的怒吼,瞬间脑子都有些懵了.

如此喜形于色的主子,这还是他主子么?

墨乙心中如此想着,动作却不慢,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也拎着手中的老太医,迅速到跟前.

老太医足有六十多了,被人拎着走了足有一炷香时间,心神恨不能都跳没了.

可一看眼前这黑着脸的秦王,老太医瞬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什么都不说就要仓皇去行礼.

结果自然是被墨乙即是制止住了,不等秦承嗣开口说什么,墨乙也即是提醒老太医,”快些,快些给王妃诊脉是正经.”这若是再磨蹭一些,怕是主子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老太医连道几声”是,是”,稍微平静下气息,便在池玲珑搭着手帕的手腕上诊起脉来.

万众无声,秦承嗣盯着太医的面色,双手紧攥成拳,他下巴紧绷,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一字,浑身的气息都压抑又暴躁,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孙琉璃也是捏紧了拳头,紧紧的盯着那太医搁在池玲珑手腕的手指上,心中止不住想着:若是阿愚有孕了,若是阿愚果真有孕了,实在是……太好了.

老太医诊了脉好一会软脉,面色也由之前的凝重,到后来的狐疑,再然后眉毛一挑,眼一亮,他摸着胡须,良久之后手指离开池玲珑的手腕,这时候,老太医却已经满面喜色.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胎儿已一月左右大小……”

老太医话到此处,才倏地发觉,这屋里貌似太清静了些.

他都说了秦王妃怀孕了,怎的就没人开口说些什么,这,这明显不合情理啊……

而当老太医一抬头,看见满室的活僵尸后,也忍不住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这些人,太嫩了,便连秦王,也太嫩了……

.[,!]不管老太医如何腹诽,浑身都僵硬了的秦承嗣,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也才语气略有些梦幻和不敢置信的僵硬的道,”阿愚,你,你怀孕了……”

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珠子的池玲珑傻傻点头,双手捂着肚子,一边也梦幻般说着,”嗯,我怀孕了啊.”

可我怎么现在,突然就,就怀孕了呢?(未完待续)

ps:多谢”晨晨love赫赫””书香迷恋168”两位亲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爱哒,么么哒.终于怀孕了,秦王府要添丁进口了,好开心好开心,嘻嘻……

...

...

309 孕吐

秦王妃池玲珑有孕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当去秦王府参加其及笄礼的女眷们回了各自府上后,这件事情也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传的整个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池玲珑不过才怀了一月左右身孕,按理,在她还未坐满三月胎之前,这消息是不会放出去的。

秦王府中,墨乙等人也确实严防死守着这个消息。

可之前池玲珑先是作呕,后又昏厥晕倒,那场景众多贵妇人也是亲眼目睹了的。

由此,当众人被秦王府的管家,彬彬有礼的塞了个理由轰出秦王府时,这些贵妇们脑子稍微一转,心里边也确信了之前她们的猜测。

——若是池玲珑的身子果真有什么不妥,怕是秦王绝不会顾忌她们的家世,肯定会让她们出不了秦王府大门;而今她们却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那秦王妃池玲珑的身子到底是哪里不适,这还用说么?

众贵妇想到了,之前秦王亲自为其王妃插簪,再想一想池玲珑现今已怀有秦王府子嗣……

天,没怀上时,秦王就宠妻宠的让她们看着眼红嫉妒,偏如今秦王妃又怀了身子,这以后秦王该会如何看重秦王妃,简直,简直就让她们想象不出来了。

毕竟,连在妻子及笄礼上为其插簪这种极尽溺爱没下线的事情,秦王都做的出来,那以后秦王果真再做出些刷她们下线的事情。……她们已经做好充分的承受准备了。

不管京都各勋贵府邸的贵妇,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在她们确信了秦王妃有孕后。也不得不在第一时间将各自的夫婿找回来,一道商量大事。

——秦王妃怀了身孕,秦王府后继有人,这消息若她们不知道且还罢了,可当这消息传的京城众人皆知,他们若不送些东西过去表示表示,实在不合适。

可若是送礼。又该送什么好?

不仅众多贵妇急得坐不住,便连知道了这消息的各朝中重臣。也免不了眉头紧蹙,颇觉得头疼。

若是送别的勋贵贺礼,他们绝不会如此纠结,可秦王府……。唉,那府里实在太不好打交道了,远不得、近不得、冷不得,热不得,简直折磨人。

这一晚,满京都各个府邸都有些躁动,而到了第二日,这种躁动却达到了空前的状态。

原因还是因为宫里那几位得了信,也都坐不住了。

太后娘娘是这一日早膳过后。才听谈嬷嬷说起池玲珑在昨日及笄礼上怀孕的消息,正品着香茗呢,手中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

结果。那茶盏虽被太后谈嬷嬷徒手接住了,太后身上那身风袍却已经染了污渍。

然而,往日里最是讲究,洁癖到沾不得一点脏污的太后,此刻哪里还顾及得了自己的衣衫是否整洁?

她在使了大力气,紧紧的抓住谈嬷嬷的胳膊。确定了那消息的正确性后,却高兴地简直嘴巴都要裂到耳后根了。

站在暖阁中。太后娘娘手足无措的来回踱着步子,心血来潮就要谈嬷嬷去接池玲珑进宫。

在又从谈嬷嬷处得知,池玲珑身子不适,从昨日起,便孕吐的厉害,连床都下不得后,太后娘娘面染忧色,不得不立即打消了自己的主意。

心思一转,却又眉眼都亮堂了,太后忙不迭的吩咐谈嬷嬷,“快点给哀家换身衣衫,哀家要出宫。不亲自去看看那丫头,哀家这心总是慌的很。”

话到此处,却又不免眉飞色舞的一边往内室走,一边也道:“那丫头果真是个好的,这肚子也争气,进了王府还没一年时间,就怀上了,哀家这眼光果然好……”

谈嬷嬷轻笑的符合着太后,“是,是”,却丝毫不提,早在年前,太后听到忠勇侯府池玲珑那几个出嫁的姐姐,都有了身孕的消息后,一张脸整个就拉了下来,若非后来秦王亲自过来探望,太后娘娘怕已经召秦王妃进宫“好生敲打”了。

如今却又拐着弯夸将起自己来,……谈嬷嬷但笑不语,想到昨夜里接到的密信,眸子微眯,转而却又笑的一脸喜气的与太后道:“让奴婢说,娘娘此番还是不出宫的好。”

“哦?如何?”

谈嬷嬷就略有些踌躇的道:“您若是出宫,肯定要大费周章,这出宫跑一次,说不得就累着您了。即便累不着您,咱们去了秦王府,少不得要秦王妃亲自接待。奴婢听说,王妃娘娘现在还孕吐的起不来身呢……”

太后娘娘听懂了谈嬷嬷的言外之意,一时间却也纠结的不行。

她那嫡亲妹妹要有孙子了,说实话,她这做姐姐的不去替她看上一眼,心里着实不安生。

可也就像是谈嬷嬷说的那样,她出宫一趟,劳民伤财不说,到时候少不得也好惊动了那孕妇,她劳累了倒无事,可若是劳累了那胎还没坐稳的玲珑丫头……

想到池玲珑肚子里的孩子,太后娘娘就也挣扎的,再又仔细思量片刻后,到底也丧气的说了几声“罢罢罢”,算是打消了自己出宫的念头。

但是,转而她又想到,秦王府那小两口身边,竟没有一个长辈在身边招抚,也不免又搓着手,开始满皇宫张罗起来。

先是在宫里挑选了两位非常有接生经验的宫嬷,一边也又挑选了一位精通妇科的太医,四个侍候孕妇,马不停蹄的派去秦王府坐镇,稍后,却又让宫娥开了她的私库,各种好东西源源不断的被太监和宫娥们,或端着或抬着送到了秦王府。

宫里太后因秦王妃怀孕。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宫里的皇后和几位后妃得了信,又岂能轻慢了此事?

众人便也都火急火燎的挑选了一些不犯忌讳、不会让人做手脚的物件。派心腹亲自出宫送去了秦王府;后宫如此一番热闹不妨事,便连前朝的弘远帝,在得知了池玲珑怀孕后,也是大手笔的让掌印太监徐安公公,亲自开了他的私库,选了好些珍稀物件送了过去。

宫里的动静如此之大,从皇宫到秦王府一段路上。更是接连不断的出现宫里各后妃身边的得意人,火速往秦王府过去。这种盛况,自然瞒不过耳目聪明的京都各世家。

如此,在有了宫里那几位撑腰后,哪怕秦王府至今还没有对外宣布王妃怀孕的消息。京都各勋贵府邸,也是在下午秦王府门前清静后,派遣了府里的大总管,亲自将各府的重礼送到了秦王府。

秦王府门前车流水马如龙,那种比肩接踵的盛况,只让诸位皇子身边的心腹都看傻了眼。

如此,却不由更加看重起秦王府的影响力来,俱都在心里又开始打起了新的小算盘。

不说因为池玲珑怀孕,闹得整个京城都轰动的没个消停。也不说现在各贵妇们,是如何的对她羡慕嫉妒恨,感叹她的好命。却说被诊出了一月身孕的池玲珑,现如今的日子可当真不好过。

怀孕不过一月时间而已,之前她一直都好好的,可一知道肚子里多出了某样东西,池玲珑却奇迹版的,就像是感觉到了那小豆丁的存在一样。

知道怀孕。而后孕吐,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生理反应。

池玲珑心有戚戚嫣。尤其是一整天吃了吐什么,问道什么问道都作呕后,更是难受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承嗣自从昨天知道她怀孕,精神状态比她更不好。

那个素来掌控大局,连几十万人的战场都能控制管理的滴水不漏的少年,此刻知道自己即将荣升为父亲,池玲珑身上多出了某个小玩意儿,却是无论怎样都有些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从震惊和欣喜中回过神来,秦承嗣却又像是池玲珑正怀揣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想要将手伸进她衣衫中,去摸一摸她平坦又滑腻柔软的小肚子,可手掌几次抬起来,到底还是不敢落下去,就好似生恐他这手一挨下去,那小东西忽然就没了似的。

种种提心吊胆、胆战心惊之下,秦承嗣一整个晚上都没敢眨眨眼,而等到夜深人静,池玲珑睡的憨熟后,他才战战兢兢的,将大掌放在了池玲珑小肚子上,以背后相拥的姿势,护着她整个人,手掌摸着她的小腹,心神激荡非常。

那种感觉……一个和他和阿愚相似的小家伙……

秦承嗣眼睛干涩,鼻子泛酸,一只大掌放在池玲珑腹部,一动不敢动,那种感觉,那种像是生命中唯一一点残缺,也被弥补完整的感觉,几乎能让他窒息。

可那种感觉却又那么美妙,美妙的让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生恐自己稍不留神,自己就从一场白日梦中醒过来……

“阿愚,谢谢你……”秦承嗣抬起头,轻轻在池玲珑耳蜗处烙下一个湿吻,怀中的池玲珑被热的挣扎了两下,咿呀出声,好似要从他怀里钻出来。

秦承嗣双手深邃的好似深渊一般,微微松开了钳制住池玲珑的力道,但随后他整个人却又完全贴了上来,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将池玲珑护在他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早起时,池玲珑方睡醒,看到枕边凤眼明亮而灼烈的看着她的秦承嗣,还有些晕晕乎乎,可随即,脑中一线光明袭上来,池玲珑却又条件反射一般捂住自己的小腹。

她柔软的小手盖在了秦承嗣的大掌上,却丝毫没有发现,只顾着抬起头,傻乎乎的问秦承嗣,“秦承嗣我怀孕了?”

秦成嗣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渐渐染上笑意,他垂首下来吻她,心情复杂中满满都是欣喜。

可秦承嗣的唇还没有落到池玲珑唇上,一股恶心的感觉却又袭上心头,池玲珑几乎是当机立断就推开秦承嗣。随后身手利落的简直和猴一样,一边捂住嘴,一边就下床往外跑。

她这利落的动作。自己做出来还不觉得多慑人,看在秦承嗣眼中,却让他的笑却都凝结住,一颗心也险些被吓得,直接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做什么?你小心……”秦承嗣话还没落音,池玲珑干呕的声音却已经又响了起来,她的速度到底不够快。因而被秦承嗣猛的一下扣住腰肢后,也再顾忌不了其他。趴在他大腿上,便朝着床外干呕起来。

这人仰马翻的一天,就是以池玲珑的干呕开头的。

接下来一整日,她吃什么吐什么。更是连一点轻微的花香味都问不得,心情因之而控制不住的暴躁起来。

她这小祖宗暴躁了不得了,秦承嗣一张脸却因之二黑了个透顶,因而,当中午时听到墨乙小心翼翼的回禀他,宫里的赏赐过来了,秦承嗣一张俊脸简直能凝出墨水来。

被他拥在怀中的池玲珑,方才强迫着自己用了两口血燕窝,结果。却又作呕的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她现今泪眼涟涟的坐在秦承嗣怀中,双手还拉着他的衣襟,难受的直啜泪。这情景,看的墨乙头大的不得了。

可若是别人过来,也就算了,即便他多长了一个脑袋,也不敢这时候过来烦扰这两位主子。

可是,现今过来的两位。一位是太后娘娘的心腹金宝公公,另一位则是掌印太监徐安公公。弘远帝的心腹,这两位中,任凭是其中那一位,都是要好生应酬的。

况且这二人此番过来,明显还带着各自主子的旨意,要探望一番王妃,若是不让那二人过来拜见,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秦承嗣的一颗心,现在却都掉在了池玲珑身上,哪里还能顾忌得了皇帝太后怎么样?

他冷冷的盯着墨乙看,那眼神冰冷的,让墨乙都感觉仿若是被一头凶兽盯上了。

最后,墨乙到底还是没等秦承嗣另外吩咐什么,并顾自出去应付那两人。

而墨乙的脚步不过才刚踏出,却倏地听见里边内室中,他那主子的声音,此刻竟柔的好似能凝出水来一半轻柔的不可思议的与池玲珑道:“可是还不适?”

墨乙心神一抖,随即却又苦笑一声,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看看主子如今在池玲珑面前,都越来越鲜活的不像原来的他了,墨乙哭笑不得,心里想着池玲珑现在还没有显怀的肚子,难免也躁动又欣喜的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

秦王府终于要有第三个主子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内室中,池玲珑满是依恋的依偎在秦承嗣怀中,小脑袋在他锁骨处蹭了好几蹭,才又嘶哑着干涩的嗓子回答他道:“还难受,只是没有方才难受的那么狠了。”

话说的极尽委屈,毕竟她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进一点东西,哪怕喝两口粥,最后也连本带利的吐个干净,如今胃里空空的,却还是感觉想呕吐,那种感觉,当真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受。

秦承嗣垂首和她对视着,两人的视线焦灼在一起,他不住的用嘴唇厮磨着她的唇,心疼的简直恨不能替她怀孕,而池玲珑一边难受着,一边也还没有从自己怀孕的事情中回过身来。

她拉住秦承嗣的手,掀开衣襟,放在她温软的肚子上,感觉到秦承嗣浑身立刻僵硬了,却忍不住笑着道:“他在这里边,你摸到了么?”

秦承嗣良久之后“嗯”一声,随后,两个犯傻的新爸爸和新妈妈,却不由全都轻笑出声。

“他还那么小,你怎么能感觉的到?”池玲珑眸中的笑意惊人,那种暖到极致的色泽,炫目的让人担心会刺伤了自己的眸子。

偏她现在那么开怀,简直像得了某个宝贝一样得意又兴奋的难以抑制,压过心头那阵呕意,却不由又傻乎乎的和秦承嗣道:“你说他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过来了?过来就过来吧,还一点都不乖……”

秦承嗣心头激荡非常,却还是轻笑的回了她一个“嗯”字,那声音沙哑非常,却磁迷的让池玲珑一颗心都要醉了。

她忍不住又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又道:“秦承嗣我怀了你的子嗣了,再过九个月,九个月之后。他就能出来和你见面了。”

“嗯。”

“你说他会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觉得会是个小世子呢,他一点都不乖,一丁点大就开始闹腾人,小公子都皮实,他肯定会是个男孩儿,你说是不是?”

秦承嗣又嘶哑着声音“嗯”了一声,随后也微抿着唇。眼眶微涩的道:“是,他肯定是个小世子。这么不乖。等他出来后,我替你教训他。”

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来,轻锤了秦承嗣一下,随即也懊恼的抿唇埋怨他。“他那么小,你就想着收拾他,可别吓着他,到时候都不敢出来了。”

说到这里,自己又被自己幼稚笑了,然想到秦承嗣方才说的,他也觉得自己肚子里这个是小世子,池玲珑却又免不了不高兴了。

轻轻在秦承嗣搁在自己小腹上的手面上掐一下,池玲珑气咻咻道:“你是不是重男轻女?哼。你说,若是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小姑娘,不是小世子怎么办?”

秦承嗣一怔。随即嘴角微翘,也轻哼一声,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会是小世子。”才不要生小姑娘,都便宜别人家了……

秦承嗣抿唇,想到若是有了小女儿,会嫁到别人家。现在已经忧心又恼怒的有些闹心抓肺了,更是不能容忍一个想了池玲珑的女儿。他的骨肉,成了被人的媳妇,那简直不能忍。

所以,一辈子都不要生小姑娘,只要小世子……

池玲珑自然不知道就这短短一瞬间,秦承嗣脑中竟想了这许多有的没的东西,她正无语呢,怎的秦承嗣就这么敢断定她肚子里那小东西就是小世子,若果真是小姑娘呢,肿麽办肿麽办?秦承嗣会不会不喜欢?

池玲珑嘴角都拉下来了,秦承嗣却好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似地,也轻笑的说道:“秦王府百年单传,几乎没有出生过小姑娘。”喉咙梗塞一下,秦承嗣又道:“王府的历任王妃,生的都是小世子,你肯定也不会例外的。”

又轻笑的道:“若你不信,等满了五个月,让杜太医过来给你诊脉,就可以知道你肚子里的到底是小世子还是小姑娘了。”

杜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妇产科太医,有一手摸脉的好功夫,在胎儿满五个月后,就可以准确的摸出来胎儿的性别,这在京城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池玲珑呆呆点头,随后也又轻声和秦承嗣说些有的没的,“他折腾的我都不能吃东西,照这样下去,他要怎么长大呀?”

一会儿又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当父母,若是教养不好他怎么办?”“还有成亲生子,你说到时候他若是娶了个不孝顺的媳妇进门,我可怎么办呀?”

自个儿还没坐稳胎呢,却是天马行空的都想到之后儿子娶媳妇,媳妇孝不孝顺的问题了,守在大殿外的六月和七月几人,听了屋里两位主子越来越不靠谱的话,简直要笑绷了。

以往她们倒还觉得,池玲珑虽年纪小,行事处事上却也极有章法,接管了秦王府的庶务后,也多处理的井井有条,浑身的气质也越来越端庄大气,倒是没想到,她们心里高贵凛然的王妃娘娘,一怀孕,就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果真是一孕傻三年么?

可怀孕不过一月时间,就这么傻,这当真不是太早了么?

姜妈妈端着一盏银耳血燕羹过来的时候,便见几个丫头各个垂首耸肩不止,姜妈妈见惯了这场面,脑子一动,也便知道,肯定是自个儿养大那姑娘,又说了什么傻话了。

一时间,也好笑的上前,小声问几人道:“主子可要吃食了?”

七月忙道:“没有呢。”又焦虑的道:“妈妈你这是要再试一试?这样也好,不然主子一直吃不下东西,她肚子里可还有小主子呢……”(未完待续)

ps:多谢“千色蝴蝶”“晨晨love赫赫”两位亲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爱的,么么么。给大家说一声迟来的元宵节快乐,哎哎哎,元宵节都过完了,阿扇才说这句,简直迟到的太木有诚意了,啊呜……

310 兴许有救

孙无极从宛州赶回到京城时,池玲珑因为怀孕后妊娠反应严重,下巴都瘦尖了。

孙无极看着池玲珑憔悴的面色苍白,小脸尖尖的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也弱不禁风的好似衣裳是挂在身上的,也是心疼又担心的面色都变了。

池玲珑在嫁入秦王府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了身孕,这事情远远出乎孙无极的意料,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按照之前他的猜想,这个表妹既然遗传了颛孙家女子的体质,那她不孕的几率便很高很高。

偏却不仅颛孙世家女子生育困难,秦王府传承几百年来,更是几次三番,差点断了血脉。

如此,两个在子嗣上都非常艰难的小夫妻成了亲,不孕或是晚孕的概率,岂不是更高?

孙无极虽然知道,早先妹妹一门心思为这个小表妹调养身子,但那时候也根本没想到池玲珑果真会这么争气。

成亲不到一年时间而已,就有了身子,这个怀孕时间之早,远胜过之前颛孙家所有出嫁的姑娘和秦王府的王妃。

他在宛州闻听了这个消息,本是高兴的差点喜极而泣,偏却如今又看见池玲珑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孙无极心里的担忧更是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怎么回事儿?现在还吐的厉害?”孙无极皱紧了眉,问站在池玲珑身边的孙琉璃道。

孙琉璃自从池玲珑怀孕后。也是几乎要把致远斋当成自己现在住的冷月苑了。

她从天明到掌灯时分,时间全都耗在致远斋。

即便秦承嗣没少用冷眼看她,孙琉璃也完全当她没有看见秦承嗣这个人。

相比较与秦承嗣的威慑。她还是觉得如今池玲珑肚子里的小家伙更重要一些。

这十几天来,有关侍候池玲珑的一应事宜,孙琉璃几乎一人全包了。

只是,虽说她的医术也不错,但却没有仔细钻研过有关妇科的东西,之前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制毒用药上了。如此,池玲珑一直孕吐不止。孙琉璃也急得头发都要一撮一撮的掉,偏却自己对此毫无办法;哪怕想制些丸药给这个表妹用,再没有征得大哥的认可之前,也不敢贸贸然就将东西拿出来。

眼下终于盼得大哥回来。孙琉璃再一听孙无极的问话,哪里还顾及的上孙无极现在满面风霜之色,要让他先休息片刻,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胳膊,巴拉巴拉的将这几天的事情全说了。

从池玲珑吃什么吐什么,到她不敢下手制药,另外还要求孙无极赶紧回冷月苑指点她搓些孕妇专用的药丸,孙琉璃一通话说下来,孙无极和池玲珑听的头都大了。

孙无极哭笑不得的看着孙琉璃。将那揪到一边,才又在池玲珑身侧的位置上落了座,说道:“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诊个脉。”

池玲珑“嗯”了一声,将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雪白的皓腕。

七月闻之,也快速的在桌上搁置了一块儿毛巾,才又将池玲珑的胳膊放在毛巾上。

孙无极诊脉用的时间并不长,而他的面色。在诊过池玲珑的脉后,也奇迹般的由之前的凝重。转变为现在的松了一口气。

池玲珑睁大了眸子,巴巴的问孙无极,“表哥,如何了?我的身体现在可还好?胎儿……”

“你别多想。”孙无极笑着安抚她,“你的身体很好,现在只是妊娠反应过重,不用太担心,胎儿也无事,你脉搏跳动有力,那孩子应是健壮的很。”

又微一凝眉,眸光温润含笑的看着池玲珑道:“你就是有些思虑过重,且放开怀,一切事情有我和你表姐处理,不会让你出事的。”

又絮絮叨叨的和池玲珑说了好些话,直到在不经意间已经喝干了两杯茶水,孙无极口干舌燥之下,还想要去要第三杯,胳膊抬起来,却不由又笑出声来。

“也罢,我这般将孕期该注意的事项,都一一说给你听,你也记不住,且等我稍后将那些事情写成单子拿给你,你好生看看,再让你身边的丫头,将那注意事项都记熟了,之后也好侍候你。我这就回去给你制些丸药,再开写补身子的药膳,很快便可让你恢复如常……”

孙无极在致远斋中没有多停留,便喊上孙琉璃,让孙琉璃与他一道回去冷月苑,给他打下手,先制些止孕吐的药丸送来。

孙琉璃自然是迫不及待就跟着孙无极回去了,池玲珑送两人出了大殿们,便被那兄妹二人又赶着回来内室休息。

她这一怀孕,孕期的症状全显出来了;最明显的便是孕吐和嗜睡。

孕吐一事让池玲珑恨得牙痒痒,而嗜睡……池玲珑现在一天能睡九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清醒,简直快成猪了。

这不,她一躺在床上,瞬间功夫就又睡着了,呼吸的韵律也彻底规律下来,这几乎堪称秒睡的功夫,哪怕每天都要见上好几次,也还是让七月几人看的哭笑不得,却也心疼的不得了。

池玲珑这厢又睡了个晌午觉,却说快要走到致远斋门口的孙无极两兄妹,竟是和一路疾行,恰好从宫里回来的秦承嗣走了个碰头。

三月里一整个月,秦承嗣一天朝也没上,弘远帝知道池玲珑这一胎怀的不安稳,倒没怎么苛责他;今日却是遇上朝政,招了许多重臣进内书房商议大事,秦承嗣哪怕再不愿过去,这时候也不好抚了弘远帝的面子,如此,只能来去如风的往宫里跑了一趟。

看见孙无极从致远斋中走出来,秦承嗣脚步微一顿。剑眉一挑,只颔首和孙无极打了个招呼,转瞬间却又迈起大步往致远斋中走去。

孙无极看着这人风风火火的样子。心里既觉得欣慰,也好笑不已。

不由就开口道:“你且稍等。”

秦承嗣顿住脚,扭头过来,明晃晃的太阳刺的他眼镜略有些不适,秦承嗣微眯起风眸,神情难耐而焦灼的问孙无极,“何事?”

“你府上那柳贞娘。今日起,便让她侍候阿愚的膳食吧。”见秦承嗣眸中微微缩了几下。孙无极也又不紧不慢的道:“你早先便调查过她的身世,自然知道她从她父亲那里学了好一手侍候孕妇的法子,眼下阿愚妊娠反应过重,外人你信不过。柳贞娘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倒是可用。”

“……我回去考虑一下。”秦承嗣蹙眉回了这么一句话,转身便也又大步往大殿赶去。

一边龙行虎步的往致远斋大殿走,秦承嗣心中却也不免又琢磨起孙无极方才说过的话来。

柳贞娘……

柳贞娘的父亲,乃是如今宫中最擅长妇科的杜太医的师兄,因为早先在仪妃怀了九皇子时,在她身边侍候,后因九皇子因故出生夭折,弘远帝大怒。不仅将杨太医斩首示众,还诛了世代杏林世家的杨家一族。

柳贞娘的母亲,原是杨太医的元配嫡妻。后因寡居的弘远帝的小姑姑——舞阳公主看上了年轻英俊的杨太医,逼得杨太医对其青梅竹马的原配休弃。

杨太医的母亲慑于舞阳公主的名声,又想攀附皇家,在杨太医还在苦苦抗争之时,趁着你酒醉,让他签下了休妻文书。

杨太医酒醒后。少不得要大闹一通,然则事情已成定局。有关杨太医即将迎娶皇家公主的事情,也已经传将出去,杨太医无法,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他自觉对不起妻子,便同意了妻子最后一个愿望,将女儿一道逐出杨家。

如此这般阴差阳错之下,从了母姓的柳贞娘倒是侥幸逃的一命。

只可惜,到底命不好,在嫁人十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后,柳贞娘也随了她母亲的命运,被相公休弃,如此,也才有了后来她在翼州城卖身为奴,为池玲珑所救的事情。

柳贞娘学医的天分随了杨太医,之前在杨太医还在世时,杨太医也曾暗地里频频去找过被他休弃的妻女。

由是,自幼酷爱医术的柳贞娘,倒是没少从其父身上学得本事。

秦承嗣早先派暗卫严查过柳贞娘此人,对她的生平自然知晓,可虽然他之前对池玲珑说过,柳贞娘是可用之人,现在却又不免踌躇起来。

——池玲珑怀孕了,除非是他和池玲珑身边的心腹,旁的人,他不敢用,生恐他们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暗桩迷惑的叛徒……

秦承嗣这般斟酌着用或不用柳贞娘,那边回了冷月苑的孙无极,也和孙琉璃聊上了柳贞娘。

方才在花厅中落了座,孙琉璃便急着出声问孙无极道:“哥哥怎么想起来,让柳贞娘负责阿愚的膳食了?她一个外人,阿愚如今又怀了身子,怎好,怎好……”

按着孙琉璃的意思,池玲珑身上多出来的那块儿肉,实在金贵非常,那是必定要用秦王府或是颛孙世家的心腹,才能在她身边侍候的。

旁的人,若那人黑心的背叛了他们,那阿愚的肚子……

一想到池玲珑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孙琉璃简直恨不能整日和池玲珑形影不离。

她自己把池玲珑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包揽了,连姜妈妈等人都不让插手,更遑论是其他人?

且无论怎样说,姜妈妈等人好歹是池玲珑的心腹,这柳贞娘虽说为阿愚所救,阿愚也称得上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人表面上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内里又有着怎样的心思?

孙琉璃现在看着谁都不像好的,因而,哪怕知道哥哥自来在看人面相上很有一手,也还是不想认同他的提议。

孙无极看他这妹妹又在使小性子了,却也不由无奈笑道:“你虽也习医多年,然术业有专攻,你最擅长的还是毒术及杂病诊治。于妇产科一道上,到底比不得柳贞娘精心钻研多年。”

知道她这妹妹最忌讳的,还是柳贞娘的忠心问题。孙无极也又道:“你且放心,阿愚身边的人,你我不是都派了暗卫日夜盯着?那柳贞娘整日守着小厨房,连致远斋的大门都不出一步,私下里也只教女儿读书识字,教她阿愚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长大了要好生报答。的确是个安分守己且知恩图报的。”

又语气略飘忽,且意味深长的感叹。“且她面向忠厚,委实是可用之人。你莫要一朝被蛇咬,就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坏了。毕竟,这世上长了反骨之人。为兄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见了那么一……”个。

最后一个字孙无极还没有说出声,却被孙琉璃倏然一声暴怒的“哥哥”打断。

孙无极回神过来,想起自己方才说过什么话,也不由头痛的捏了捏眉心道:“是兄长说错话了……”

他少有这般情绪失态的时候,如谪仙般染满了风尘的面孔上,现在也满是懊恼懊悔之色,孙琉璃本还想说什么呢,看见他如此惫态。嘴唇嗫嚅几下,到底没有张开口。

可她不说,不代表她心里不恨!!

那长了反骨之人。呵,她那名义上的大姑姑,本是血脉相亲,可她怎么就这般狠心,这般……心狠手辣。

孙琉璃想起现如今那在后宫风光的不得了的女人,愤恨的身体都开始战栗。

那个女人。那个长了反骨的女人,她害了颛孙氏全族。才换的了她今日的荣耀,可她坐在那位置上,穿着用她颛孙家三百八十九口人的鲜血染红的锦绣华裳,她夜里能睡的着觉么?她有梦见被人砍了头的父母兄嫂们凄厉的哀嚎声么?她怎么还不去死!!

孙琉璃情绪激动的也险些失了态,然她到底已经不是当年初初得知这个消息时,那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了,她现在比以前要沉得住气很多。

可是,可是她满族的血海深仇啊!!

孙琉璃眸中烈焰横烧,手掌窝成拳,贝齿也几乎将嘴唇要破了。

捏了好一会儿眉心的孙无极,头疼的唤了两声“琉璃”,才将她从嗜骨的仇恨中唤醒。

孙无极自然能想到,正是自己方才失态的那句话,才惹来了妹妹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晚矣。

孙无极叹息一声,也便又转移话题道:“前几日为兄受到从粤州传来的消息。”

粤州乃是大魏最东南的一个州府,临近南海;因其位置最靠南,海岸线处又有大魏现如今最大的港口码头,是出海船只下南洋的必经补给要道。

“哦,又有何事?”孙琉璃强制压制住自己心中的躁动和戾气,询问孙无极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不等孙琉璃再开口,孙无极也又道:“好消息便是,半年前,有人曾亲眼见到净悟大师出现在粤州。”

孙琉璃闻言惊喜的直接跳脚起来,她不敢置信的道:“当真?”

他们兄妹两人,在前年池玲珑去西山避暑时,曾回了一趟家族世代隐居之地。

也正是那时,她竟无意中在曾经祖父书房的墙壁夹层中,发现了一道机关。

那机关之后是一个小匣子大小的空间,其中放置着许多祖父与“外人”的通信。

而那外人中,赫然就有净悟大师的祖师*方丈,且两人的书信往来,竟多达十几封。

而当他们兄妹两人,看了祖父和*大师的通信后,竟是发现一个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消息。

——有关颛孙氏男子不能活过四十不惑之年,原因竟是因为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一种“遗传病”。

而有关那遗传病,*方丈似是摸着了些,或克制,或是解除的方法。

只可惜,待他们兄妹要继续往下看时,却发现那书信竟是在关键处戛然而止。

之后他们兄妹回京,也是探访之后得知,那书信停止来往的时间,恰是*方丈圆寂之时。

所以说,现在若还有人知晓有关颛孙氏男子身上的“遗传病”。该如何解除克制,无外乎是*方丈的亲传弟子,玄空大师最看重的弟子净悟大师了。

因为这个考虑。之后兄长也暗地里四下打探起净悟大师的行踪来。

可净悟大师远游在外,已经多时不曾回归大悲寺,偏他又素来行踪成迷,因而,要找寻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通常情况下,即便他们的人得知了净悟大师在那个地方出现。可等他们赶去寻人时,净悟大师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频率一直维持在。净悟大师每隔两、三个月,便出现在一个地方,之后又行踪成迷。

可自从上年初冬起,一直到今天之前。他们已经足有半年时间,不曾得到净悟大师又在那个地方出现的消息。

不得不说,因为一直找寻不到净悟大师,孙琉璃还几次三番急得心里怄火,嘴巴上都起了泡。

如今听兄长说,净悟大师最后露面的地方,竟是在粤州?

孙琉璃喜形于色,简直想要在花厅中蹦跶几下,可孙无极随后说出的一句话。却让她整颗心都凉了。

“坏消息便是,那人也曾亲眼目睹,净悟大师随着一艘常年往返于大魏和番邦的货船。去了番邦,且……归期不定。”

去了番邦,归期不定……

一阵天翻地覆,孙琉璃只觉得她一颗心都凉的宛若被冰水浸过了一样。

……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前演进着。

因为多了孙无极和柳贞娘照看,池玲珑只孕吐到怀孕两月,之后便再也没有吐过。

她整日里吃好喝好。等到坐满了三个月胎,小肚子也已经凸了起来。

现在若是有人从她身后看。必能看见一个体态优雅纤细的少女,可若是转到她面前,池玲珑那明显凸起来的小腹,及其她浑身散发出的慈祥平和的母性气息,却让人知道,这果真是个小孕妇。

池玲珑坐稳了胎,不仅秦王府诸人大松了一口气,便连整个京城紧绷了两个月的气氛,也霎时间转变成了松散惬意。

——之前因为池玲珑又是孕吐,又是孕妇情绪上来,整日想一出是一出,秦承嗣提心吊胆之下,每每出去都冷着一张脸。

秦王惯常显露在众人面前的,都是一张冷脸,这情况京都百姓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这段时日的秦王,显然情绪比以往都坏了几万倍不止。

京都的百姓素来会看人眼色,又因为趋利避害是一切小生物的本能,因而,为防秦王一个不顺心,做出什么要人命的事情,连京城的*,众人嬉笑怒骂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降低了很多,唯恐惹了秦王震怒,更何况其他?

如今,秦王妃终于坐稳了胎,这事情简直就应该普天同庆。

外边现在是如何一番热闹欢腾的景象,池玲珑不知,她之前一直形同坐牢一般,被众人严防死守着。

而在她怀孕满三个月后,也终于得了一次外出放风的机会。

虽说这机会乃是要去皇宫被太后娘娘亲眼看看肚子,但能出去多走几步路,池玲珑现在也求之不得。

只是,出乎池玲珑意料的是,往常她进宫,都要被太后留用午膳,这次太后却只是亲热的拉着她,嘱咐了她好些孕期该注意的事项,随后也便又赏了她好些东西,便让她回府了。

出去回来一趟,总共也只是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情况,若非太后娘娘方才看着她肚子的眼光实在太火热,池玲珑都要以为太后是对她有意见了。

见她进了秦王府大门,还一直蹙着眉头想事情,七月好笑之下,也小声与她道:“王妃切莫多想,太后没留您用午膳,乃是因为,因为……怕被人在午膳上动手脚呢。”

池玲珑神情微微一怔,之后也明白了一样点了头。

七月这话说的实在。

毕竟,哪怕是太后宫里,也避免不了有奸细混入其中。

这朝中,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让秦王府有子嗣的。

若是能毁掉一个奸细,让她掉了肚中的孩子,这笔账简直再划算不过,想来,绝对会有人愿意做这笔买卖。

池玲珑对宫里众人的防备之心,因此事而更深了一层,因而,之后再有太后娘娘召见,便果断的让秦承嗣去拒绝。

池玲珑就这般安然的在秦王府中养着胎,直到夏日再次降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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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孕期

夏日降临,又到了一年一度去西山避暑之时。

这时节,池玲珑肚中的孩子也已经有三个半月大。

三个半月大小的肚子,因为营养充足,且被众人当成国宝似的精心养着,现在池玲珑的肚子前边,也鼓鼓的活像顶了个小西瓜。

孩子还没到五个月,宫里的杜太医自然不可能诊出她腹中的胎儿,究竟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然而,兴许是身边包括秦承嗣、孙琉璃,以及姜妈妈和六月七月等人在内,都称呼她肚中的小家伙为“小世子”的缘故,池玲珑如今也觉得,她腹中现在怀着的这个,肯定也是个小世子。

也因此,之后在每日与腹中小东西说话时,总免不了“乖儿子”“乖儿子”这般叫,只让看见这一幕的孙琉璃几人好笑不已。

这一日,池玲珑才和腹中的小宝贝说完话,便听见内室外传来一串清浅熟悉的脚步声,条件反射抬头看去,便见秦承嗣正大步走进内室。

时间已经进入五月末,天气越来越热,池玲珑本就畏冷又畏热,娇气的不行,如今可能是因为怀了个火力大的宝宝的缘故,她更是丝毫耐不住热,早早在室内用上了冰。

秦承嗣倒是不惧冷热,然他一路快马从皇宫赶过来,头上还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面上也难免染上几分晕红。

“这么快就回来了?”池玲珑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还想上前去迎秦承嗣,被她那鲁莽的动作,吓得三魂七魄都险些掉了一魂的六月和秦承嗣。已经都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六月见池玲珑被自家主子扶住了,非常有眼色的立即松了手,且连忙给秦承嗣行了礼,本想现在就离去,池玲珑也在这时手快的拉住她吩咐道:“六月你快去端些冰镇的酸梅汤过来,这大热的天,让你出去坐马车。你偏要骑马,骑马速度是快。可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天气了,瞧把你晒得身上衣裳都湿透了。”

一边也又唠叨的说,“快去净室冲个温水澡,我早就给你准备好换洗衣物和水了。”

六月知道后边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而,便也无声的又行了一礼,快步出去端酸梅汤了。

秦承嗣被池玲珑侍候着脱了外边薄衫,看着她不停的开开合合的小嘴儿,面色完全柔软下来,眸中的柔意和亮光,更是璀璨的宛若天际的星子一样耀目。

只他也不开口,任凭池玲珑将他好一番心疼埋怨,话都说完了。这才好笑的抱她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大手也摸上她鼓起来的小肚子。

笑道:“孩儿今日可还听话?”

池玲珑眸中的暖意与自傲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她小下巴一仰。很是桀骜的道:“当然,我的孩儿,自然是这世间最最听话的。”

秦承嗣不与她计较,然眸中的笑意却更加柔和,看的池玲珑一颗小心脏不争气的快速跳了好几拍,清丽逼人的小脸也染上红晕。

秦承嗣笑出声。下巴抵着她头顶的发旋处,又叹息的笑道:“阿愚说的是。”

池玲珑最是受不住如此温柔的不像话的秦承嗣。每次秦承嗣用这种极尽纵溺的口吻与她说话,她总是羞的双眼湿漉漉的不敢看他,好似少女怀春。

为防自己又犯傻的揽着他的脖子就去点火,池玲珑眉眼一转,也很是拙劣的转移话题道:“怎么了,你去宫里怎么说的?皇帝答应了么?”

小眉头一蹙,也又踌躇的道:“我还是想去西山避暑,不过现在肚子里有这个小东西在,真担心沿路行军那么长时间,身体会不适。可若是不去西山,在京城里过暑天可该多热啊。”

去西山避暑的行程,照例安排在两日后出发,今日秦承嗣进宫,便是向弘远帝“请假”的。

池玲珑现在肚中揣了一个,虽说已经坐稳了胎,然去西山路途较远,赶路也要十余日,且路上免不了劳累拨着,因此种种考虑,池玲珑之前和秦承嗣商量好了,准备今年不去西山,转而在京城过暑天。

可若是个闲散大夫,不去西山也就罢了,偏偏秦承嗣是手掌五十万大军的秦王。

秦王虽不怎么上朝,但朝中武将,大多以他为首,听他的指令行事。

弘远帝此去西山,最少也要停留两月时间,在这段时间,但凡被弘远帝器重的文武大臣,自然都要随驾,且又因为两月中少不了几次“大朝”,期间又有许多需要议政的大事儿,秦承嗣少说也代表了一方势力的意见,不参与委实不合适。

按理,秦承嗣是必须到西山侍候御驾的,偏偏池玲珑的身子也贵重非常,秦王府的子嗣容不得丝毫疏漏……

两相矛盾,秦承嗣到底抽了今天,去皇宫中像弘远帝请假,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池玲珑又没有在他脸上看出或喜或忧的神色,少不了心中怔忪不安。

秦承嗣听她此言,也笑着与她耳鬓厮磨道:“他自然是答应了。阿愚,不是说好了,万事有我,你且安心养胎。”

池玲珑瞪眼,“我一直都有安心养胎的好不好?你进宫之后,我又吃了两块儿糕点,好几个果子呢,你摸摸,现在肚子都鼓鼓的。”

她的肚子本来就鼓起来了,偏现在又搞怪,秦承嗣免不了又笑着咬着她的耳朵说了句,“精怪”。

小夫妻两人正在内室说着悄悄话,外边六月也端了冰镇的酸梅汤过来,另外还有一盏温着的玫瑰花露,这自然是池玲珑的饮品。

池玲珑从秦承嗣进宫后,嘴巴一直没停。随手拿着孙琉璃给她做的各种小点心当零食,各种果脯也用了不少,连苹果和香蕉都各吃了一个。现在肚子里实在没空地了,便也微抿了两口,便又将剩余了大半盏的玫瑰花露凑在秦承嗣嘴边喂他喝。

“你尝尝,不是太甜,味道很清爽,你最喜欢的。”

秦承嗣方用了一盏冰镇酸梅汤,浑身的燥热之气都去了大半。眼下又见池玲珑不安分了,拿着女子专用的玫瑰花露让他喝。不免觉得哭笑不得。

偏偏她还说这爽口清甜的东西是他的最爱……

被人知道自己嗜甜,果真免不了被取笑。

秦承嗣闷笑着就着池玲珑的小手,将剩余的玫瑰花露一饮而尽,也便又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净室中走。

池玲珑惊叫一声,“啊……”

秦承嗣却小心护着她的腰腹,一边也笑道:“随我去沐浴。”

这年的暑期,温度高的有是人在外边站一会儿,指定会被晒得晕死过去。

京城闷热的像个大火炉,让池玲珑的心情也不免烦躁了许多。

虽说秦王府中备有足够多的冰块,哪怕她日也用夜也用夜,也足够她消耗挥霍,可谁让她现在是孕妇。偏就不能受丝毫凉气呢?

大热的天,外边连知了的叫声都闷闷的,池玲珑用过午膳后。躺在青竹竹篾穿成的席子上歇晌,偏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想翻个身又顾忌着怀中的小东西,总不好来回折腾,池玲珑躁郁的自己委屈的都想哭了。

秦承嗣洗过澡过来内室的时候,便见她穿着轻薄丝滑的睡裙,正泪眼巴巴的坐在床上往外望。见他过来了,就像是被欺负的孩子见了救星一样。霎时间更加委屈的,眼泪唰一下就从眼眶里跑出来。

“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秦承嗣快步走到池玲珑身边,上床将她抱在怀里。

池玲珑被孙琉璃和侍候孕妇极有经验的柳贞娘精心照顾着,现在虽然眼看着丰腴了不少,但那肉却大多都长在了肚子和胸上。

反观她一张小脸,以及胳膊和腿脚,却依旧纤细如初。

如此这般对比之下,可不就衬得那两个地方愈发的大,她身子越发纤细柔软的让秦承嗣每每看到,都少不得胆战心惊一番。

如今看着这娇人儿,孕妇喜怒不定的脾气又上来了,秦承嗣好笑之下,心里却也忧虑的不行。

不由就一边安抚着池玲珑,一边也又哄劝着她道:“没事的,没事的,阿愚乖……”

“我就是难受么。”池玲珑呜呜咽咽,“我腰酸,还睡不着,外边那知了‘吱吱’叫的我好难受,呜呜……”

“那我现在让阿壬去将那蝉都拈了?”秦承嗣非常好脾气的继续哄媳妇,丝毫不提,秦王府中每年按照惯例,都会拈蝉,以防扰了他的清静,偏着这小家伙前段时日老说夏天里没个知了叫,她心慌慌的难受,如今却又……

秦承嗣好笑的哄着,池玲珑也又道:“肚子也碍事,我都不敢翻身,就怕碰着他。呜呜,他现在还这么小,我就这么难受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若是天天这么闹,我也难办,秦承嗣心里苦笑,面上却顾忌着不敢露出丝毫声色。

如此,等池玲珑终于不哭了,秦承嗣也被累出了满额头汗。

倒不是热的,纯粹是被折磨的很了,心里累的。

池玲珑好不容易心绪又恢复平静,秦承嗣正想抱她躺下,垂首看见她胸前的风景,鼻子却控制不住的痒痒起来。

池玲珑身上穿着的这件粉红色的睡裙,乃是七皇子今年方纳的侍妾何云沁,在京城开的“女子会所”中的最新款。

因为样式新颖,款式独特,且“广告词”非常给力,甫一在“女子会所”中露面,便引爆了所有贵女的抢购热潮。

池玲珑身上这件,倒不是从外边买来的,而是七月再看过池明瑄给池玲珑送来的礼物后,自己亲手给她做的。

这睡裙简直就是现在吊带睡裙的精加工版,由七月亲自动手做,做工自然不差,加之用的又是最好的云锦料子。那垂感,那露大腿露胳膊露胸的暴露程度……

池玲珑这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清凉的睡衣,而秦承嗣方才一心哄着她。哪里又顾忌得了其他?

如今一垂眸便看见她胸前一片白腻高耸的风景,还有那娇美樱红的小花,他颇有些狼狈的深呼吸一口气,然一双大掌却控制不住的,从池玲珑衣衫底下穿过,只往那两团肉上抓去。

池玲珑在感觉到胸前那人熟悉的指腹触感,以及小屁屁下硬.挺的灼热后。先是一怔,眸子中出现恍然之色。之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白的极尽透明的小脸,却像是有烟花倏地炸开一样,彻底变成了红色。连耳垂都羞红了。

“唔……”秦承嗣的吻轻柔中带着战栗压下来,他呢喃的在唇齿交接时,唤着她“阿愚”,一边还颇为委屈的说着,“阿愚,我难受……”

池玲珑的小脸此时红的简直能滴出血来,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分的忽闪忽闪着,宛若受了惊吓,想要展翅飞走的蝴蝶一般。

只是。当她抵制不住的诱.惑的张开了眸子,看到近在咫尺的秦承嗣的眸中,那黑的压抑而深沉的幽光。他眸中全是她的倒影,池玲珑的身子在这瞬间也不争气的软成一滩水。

秦承嗣的吻从她嘴唇,一直延展到锁骨,她的胸部,后又上巡到她最敏感的耳后根,他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似撒娇一样说着,“阿愚。我要……”

这句话说出来,池玲珑感觉到,秦承嗣的呼吸猛然粗重了许多,而她压在她身上的力道,虽然还很轻柔,但那已经站起来的某物,却坏心的一下下戳着她……

池玲珑恨不能把头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臊的无脸见人。

自从得知她有了身孕后,她和秦承嗣就一直没有过,呃,房.事。

之前是因为未坐满三月胎,谁都顾忌不上想别的,后来两人也都没有提。

可现在,她也想要了。

身上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划过,池玲珑面红耳赤、声若蚊蚋的小声道:“孩子,有,还有孩子呢……”

秦承嗣的眸光在此时亮的灼热,他舔舐着她的耳蜗,声音嘶哑中带着笑意轻声道:“阿愚,我轻一点,没事的,我问过太医了。”

问过太医了……

池玲珑觉得她果真还是比不过秦承嗣无耻,这种事也问太医……咳,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有大动作,中间四个月还是可以夫妻阴阳调和的,这道理穿越女都知道,问她不就行了,何必问外人,看他们笑话?

池玲珑心中碎碎念,可很快,她就被身体里猛的蹿上来的欲.念所淹没,只顾着与小心翼翼在自己身上动作的男人鸳鸯交颈、共享鱼水之欢,哪里还顾的上去想别的一些有的没的?

等一切事毕,秦承嗣餍足的轻笑着,看着怀中小脸红扑扑,眉宇间一片醉人的媚态,已经憨憨的睡着的池玲珑,在她唇边又眷恋的吻了好一会儿,才轻柔的抱起她,往温泉中去净身。

披了薄衫过去浴室时,也不忘唤了外边候着的几个丫鬟进来换床单等物。

几个丫头俱都恭恭敬敬的垂着首,直到秦承嗣的脚步声走远的再也听不见了,才都又面红耳赤的抬头互相对视一眼,几人一人比一人更脸红。

“七月姐姐,这,这……”几个丫鬟中,七月年纪最大,因而,碧云碧月通常称呼她一声姐姐。

眼下便是处事最谨慎的碧月在红着脸说话。

内室中某种味道的气息还很浓郁,因为池玲珑不喜熏香那气味儿反倒更清晰起来,萦绕在几人鼻尖处,便连面目表情最是稀缺的六月,也因之而控制不住的脸红。

七月知道碧月是考虑到池玲珑现在怀着身孕,两个主子又行了房.事,担心小主子安危,可这种事儿,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管的了的?

七月也微咳了咳,不好意思的轻声道:“不碍的,王妃已经满了三月,主子行事又一向有分寸,指定没事的,你们且都别多想了。”

又笑着道:“主子抱王妃去沐浴净身了。一会儿就回来,咱们且快些将床上东西换了走人,主子最不喜欢咱们在内室侍候了。”

其余几人一听七月此话。便也顾忌不上别的,也都快手快脚的重新铺床叠被换竹席。

这日午休起来,池玲珑小脸上一片红润之色,眉目流转间,那潋滟惊鸿的艳.光,只看得几个丫头也忍不住心里恨恨一颤。

姜妈妈捧着一盏孙琉璃不知哪里找来的秘方,熬好的补品过来。见到自己那怀了身孕的姑娘,现在身上俱都是慵懒又娇媚的风情。心里忍不住念叨几句,这小夫妻两个办事儿不知轻重。

然心下却也因为池玲珑如今饱满红润的面色,欣慰又高兴的不得了。

午休时,这小夫妻两个在内室做了什么。自然有人告诉姜妈妈。

姜妈妈之前还想着要好生规劝自家姑娘一番,如今看着姑娘这幅精神头,也是不准备做那个恶人,没事儿找事儿了,在池玲珑乖乖巧巧用过补汤后,也便又回去了。

如此,有了秦王亲自出手安抚,池玲珑这个夏天到底没有过的如臆想中一般难熬。

而等时间过了七月半,池玲珑已经怀孕满五个月。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诊出胎儿的性别了。可让池玲珑颇觉得不乐意的是,那位据说可断胎儿性别的杜太医,在时间进了七月份。西山行宫那边传来十二皇子的生母丽嫔,再次怀了身孕,且有落胎的可能后,杜太医也被弘远帝亲自下诏令,诏去西山行宫,专门为丽嫔保胎去了。

如此。好不容易熬到该揭晓大奖了,偏开奖人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池玲珑心中的抑郁不满可想而知。

由此,秦王妃娘娘今日小脾气又犯上了,不是折腾着秦王,让他亲自去秦王府的产业美人居中,去拿一只荷叶鸭回来,便又想吃秦王亲自买回来的点翠斋的糖醋酥饼,一会儿又想要藕香糕、千层玫瑰卷,冰激凌,提拉米苏……

前几项让秦王出去买,或是亲自动手做已经够无理取闹的了,然而,说到底这些都是众人皆知,名声响亮的糕点,即便做不出来,众人好歹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可后边的冰激凌,提拉米苏,这些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日之内,秦王府连主带仆,俱都被情绪非常暴躁的秦王妃折腾个人仰马翻,而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当真……遥遥无期。

不过,就在秦王府中众人,开始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时,孙无极竟是充当了一把救星。

谁都不知,这个虽不精专妇科的世家公子,一手诊脉功夫,哪怕比之宫里资历最深的太医,也丝毫不逊色。

也或许是类似他这样的世家公子,太过得天独厚了,上天免不了收走他些什么,作为交换。

然而,他虽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却有众人难以企及的身世、容貌、才学,如此还不算,上天偏还要给他一颗聪明的过分,让人唯有羡慕嫉恨的、聪明的天怒人怨的脑袋,不论学什么东西,总是在漫不经心间,就能做到最好,学的最精深,毫无疑问,孙无极便是其中翘楚。

而孙无极竟也可以诊断出胎儿的性别……

池玲珑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谪仙似地面孔,眸子都不眨一下。

孙无极无辜的收回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也笑着说,“阿愚可是不相信表哥的诊断?”

池玲珑傻傻摇头。

孙无极非常满意的揉揉她的头发,也笑得无比飘渺出尘的道:“阿愚真乖。”

又道:“三月时,我便已断定了你腹中怀的是小世子,所以,……阿愚,你今后且莫要再……多思多虑了。”

本是想说“胡乱折腾”几个字的,可看了看一脸欢喜的小表妹,孙无极到底说不出来。

池玲珑被孙无极揶揄的话语,弄得小脸通红,看向秦承嗣求救,秦承嗣好笑的揽她在怀里,但笑不语。

一直提心想着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池玲珑之后也便又安安心心养起胎来。

等到天气渐凉,去西山行宫避暑的弘远帝一行人都回了京都时,池玲珑已经怀孕七个半月。

七个半月的身孕,池玲珑的肚子现在完全鼓了起来。

她肚子大的活像是揣了一个大大的篮球,偏下部尖尖的,象征着怀了男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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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产子

后娘娘再次见到池玲时,池玲珑挺着个大肚,被秦承嗣亲自扶进了的后所居住的慈宁宫。.

后娘娘在回京第二天就召秦王妃进宫见驾,不得不说,这做法也再次强烈昭示了后娘娘对秦王妃的满意和看重,更重要的是,对秦王妃肚里现在怀着的那小家伙的看重。

因而,这虽然只是后娘娘自己任性的作为,看在京都众多勋贵眼中,却无不成了后娘娘在特意给秦王妃池玲珑做脸。

也因此,现在京都这些皇亲和勋贵世家,更是将池玲珑这个秦王妃的重量看的足够重。

原本还想着,在回京这段时间过去秦王府探望秦王妃,好拉拉交情,现在也觉得还是避其锋芒较好。

不然,若是一个不当心,伤着了秦王妃腹中那宝贝疙瘩,这事情哪怕她们爹是国公,相公是世,也丝毫吃罪和担当不起。

后娘娘老远就看着那小夫妻两人过来了,也是迫不及待的又踏出慈宁宫几步,亲自往前迎了迎。

后娘娘当池玲珑走近了时,也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好生打量一番。

这一番打量之下,后娘娘竟也奇迹的发现,池玲珑这小姑娘虽说已经怀了七月半身孕,然她一张笑脸却已经白皙细腻,肌肤中白里透红,嫩的好似可以掐出水来。

她面上丝毫没有奇遇妇人怀孕时出现的小雀斑且还罢了。看现如今这模样,倒是比之之前长相更加出色了许多,便连那气质。也是柔和中带着娴静婉约,柔柔的宛若朝阳照耀着一样,只让看看她一眼,便觉得心里都舒畅。

然看着她纤细如初的小胳膊小腿儿,后娘娘也是忍不住唠叨道:“这孩,可是肚里这小魔星闹着你了?看你现在这模样,哎呦呦。可真的再好好补补。”

池玲珑笑着应是,秦承嗣却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再给后娘娘行过礼后,便也浑身紧绷的注视着周遭动静,生恐他一个不上心,就有冒冒失失的小宫娥从花丛或是廊角后边跑过来。冲撞了池玲珑。

好在,不管秦承嗣暗地里,是怎样将皇宫当做凶兽一般防备的,一行几人到底还是安然无恙的进了慈宁宫。

池玲珑端坐在后娘娘身侧,后娘娘看着她高隆起的腹部,尤其是那下部的尖尖,眉眼都亮堂起来。

她先是拉着池玲珑说了好些话,之后,有宫娥过来告诉后娘娘。杜医人已经到了,现今正在慈宁宫外边等着。

后娘娘听说杜医来了,神情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反倒是秦承嗣和池玲珑。此刻却仿若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一样,只拿讶异的眼神看向后娘娘。

之前孙无给池玲珑诊脉说,她腹中那小家伙是小世,有关这个消息,自然只有秦王府中,秦承嗣和池玲珑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因为消息被严格掌控着,并无对外传出。不管是后娘娘还是方回京的京城诸多勋贵,自然对此事全都不知。

却说后娘娘一边应了宫娥的请示,让她快些将杜医领进来,一边也还安抚似地拍着池玲珑的手,与他们小夫妻道:“这杜医专精妇科一道,在诊脉上很是有一手,眼下玲珑满了七月身孕,是应该让杜医看看她腹中这孩,到底是个小世还是小郡主了。”

后娘娘面上满是喜气,秦承嗣一双剑眉在此时却也越蹙越紧。

他并不想让池玲珑肚中,怀着那孩是小世的事情传将出去,这事情无论对于他还是池玲珑,都不是好事。

之前早在池玲珑怀胎还刚满月,秦王府对她放松了守卫之时,便有许多刺杀、毒害冲着她来,幸好是被孙琉璃和七月全都挡住了;如今,若是池玲珑已经怀孕满七个半月,且还是男婴,若这个消息再传出去,怕会有更多的人寝食难安,也会有更多的阴谋算计冲着她来。

秦承嗣嘴角微抿,在后娘娘还想要说别的事情前,也及时开口道:“此事且罢了,不论是男婴女婴,总归这也是本王第一个孩。”

将池玲珑拉起来做到自己身侧的椅上,秦承嗣也不顾忌后娘娘的正在瞪眼看他,也又道:“且让杜医回去吧,这事不可行。哪怕这一胎是女儿,秦王府迟早也会有世出生,并不急在这一时,后娘娘且勿操心了。”

后娘娘眼睛都瞪大了,宫里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比之宫外平头老姓家里,不知道严重多少倍。

她老人家看重池玲珑的肚,想知道她肚那小东西究竟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错?

迟早要广而告之众人的事情,她现在想先知道,不过是想求个心安。

若池玲珑肚中果真是个女婴,她老人家虽说心里会很不乐意,但总归已经知道了谜题的答案,心是肯定能落定了,无论如何,总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吊着的好。

而若是池玲珑肚中那孩,果真是个男婴,那,那……后娘娘一想到秦王府要有后了,就恨不能立即去小祠堂,去给她那无缘见这一面的妹妹上一大柱香,顺便邀邀功。

而无论是放下心,还是安了心去向死去的妹妹邀功,前提条件都必须是她得知了池玲珑肚中孩的性别,可现在她那外甥严防死守着,护着池玲珑肚的动作,活像是一头饿了的小狮在护食,他那眼神,好似她有一个出格的动作,他就要不管不顾的扑上来一般。

后娘娘看秦承嗣如此不识好人心,如此不识时务。哪怕自觉对这个外甥亏欠良多,想要好生补偿她,现在也是哀怨的恨不能给那小两巴掌。

而此时。杜医也已经被宫娥领了进来。

杜医先后向位主行了礼,后娘娘唤了声起,随后,也没有在和杜医说话,却是又与秦承嗣好商好量的,“你啊,便是现在不想知道你媳妇肚中那胎儿的性别。让杜医给她诊诊脉,看看胎儿健康与否。这种是使得吧?”

又道:“你也知道,这整个医院中,怕是也只有杜医于妇科一道上最为精通,让他给你媳妇看看身。这可是好事儿,你可还要阻止?”

当然,话是这么说,说的也好听,可若是秦承嗣同意了,杜医一摸脉,那胎儿性别为男为女,可就不是秦承嗣想瞒就瞒的住了。

后娘娘打得好算盘,她以为秦承嗣无论如何也要给她这个长辈个脸面。却谁想,但凡涉及到池玲珑,秦承嗣却连考虑都不带的。直接就扶了池玲珑起来,一边与面无表情的后道:“人我带来了,您看也看了,她月份儿大了,身重,劳累不得。外甥这就带王妃回王府了。之后几个月,在生产前。王妃怕是没机会再来觐见您老人家了,这便给您行个礼,天也不早了,我们且回王府了。”

秦承嗣不紧不慢的在后的目瞪口呆中说完这些话,随后,又搀扶着池玲珑给后娘娘行了礼,也没得后娘娘认同,便顾自领着人离开了。

秦承嗣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可是让后娘娘好大一会儿功夫都回不过神来。

而等秦承嗣和池玲珑的身影已经消失的看不见了,后娘娘才忽闪两下睫毛,直接一拍桌,好气又好笑的接连骂了好几声“不识好歹的臭小,他个小畜生。”

暖阁中众人都垂帖耳,努力装隐形人,也凝神屏息,假装自己是个聋,丝毫没有听见后娘娘刚才骂秦王那几句话。

可被人撞隐形人也就罢了,杜医却是不能。

后娘娘气恼了好一会儿,也是直接问杜医道:“你专精妇科多年,可是能看出秦王妃这胎是男是女?”

杜医心神一凛,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腰也弯成了一道弓。

后娘娘让他站起来回来,也又道:“哀家看玲珑丫头那肚底部尖尖,应是怀了小世,杜医意下如何?”

杜医眼皮抽搐几下,心中知道答案,却是不打算告诉后。

方才那情景,秦王明摆着不想让他给秦王妃诊脉,这其中的干系,他一个在医院混迹几十年的医,如何想不出?

无外乎是秦王想保证秦王妃腹中胎儿安全,让外人少知些消息,好少动些手脚罢了。

常年在宫中侍候贵人的,杜医的明哲保身之道,早已经练到了满级,因此,也只是稍稍迟疑片刻,也便请罪的与后道:“请恕微臣能力浅薄,在没有诊脉前提下,微臣并不能准确判断秦王府腹中胎儿的性别。”

后娘娘仔细看了杜医片刻,随后也无聊的直接挥挥手让他回去了,自此之后,果然再不闻讯池玲珑肚中胎儿性别,不过,后娘娘体谅着秦王府后院无人侍候秦王,王妃又身贵重,因而,在秦王夫妻回王府后不长时间,便派了谈嬷嬷去秦王府送了八个形貌优雅娇美,风情各不相同的美娇娥过去,只当帮衬秦王妃侍候秦王。

这八个颜值高的宫娥,进了秦王府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谈嬷嬷自然不知晓,不过,就在谈嬷嬷送人过去的第二天,整个京城就又有新流言传出——秦王被冲撞,大怒之下,直接将八个出自宫里的美人儿,直接丢出远离京城里的庄。

听到消息的后,再又拍着桌,骂了秦王这个曾外甥好几句“不知好歹”后,也便什么事儿都不过问了。

说到底,她虽为秦承嗣的长辈,到底不是他的亲祖母,因此,对于这个外甥到底收几个女人服侍,说实话,这事情她当真不好过深的干预。

只要秦王府那小夫妻两都按规矩办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后娘娘经此一事受了打击,之后却是再懒得过问秦王府的私事了。

却说就在天气渐渐入秋后,池玲珑在秦王府中也接连又听到两个好消息。

便是她那去年已经怀孕的姐姐池明珍。四姐姐池明嬛,前几日先后诞下两个儿。

两人一人有了一个儿,可算是都在婆家站稳脚跟了,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池玲珑从池明瑄送来给她的书信中得知的。

而当池玲珑得知这个消息后,却不由微微一囧。

带上谢晖与今年夏天八月份儿时生下的一个儿,如今这两个也是生的儿。而她肚中这个,也是儿……忠勇侯府的血脉在她们这一代。是只能生儿不能生女儿的节奏了么?

池玲珑好笑,却也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她在感叹了一番池明珍的好运气、好福气,四姑娘池明嬛终于在婆家有了说话的底气后。又让姜妈妈亲自给那两府上送了重礼,随后也便又安心的养气胎来。

偶尔闲暇、心血来潮之余,也不忘亲自动手,给腹中小世做些小衣服小鞋袜。

当然,按照孙琉璃的说辞,她虽然针线也不错,但现如今她做的这些衣衫鞋袜,顶多了也只能当做收藏,留作纪念。

小世真正要用的。还是她和孙无亲自找人做的衣衫鞋袜;便是秦王府绣娘做出来的衣物,孙琉璃都能挑出般意见,自然不会让将来的小世用。

池玲珑被孙琉璃这表姐打击着打击着。也打击习惯了,可每每看着这表姐将她这做母亲的,该做的事情全都接受过去了,这心情,委实心酸又好笑的不得了。

她自然知道,孙琉璃没有成亲的计划。孙无也因为不知自己何时就病重而丧命的原因,也是没打算成亲。

因而。两人对于她的孩,——这个与他们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孩,都想要给他最好的,恨不能将他今后一辈所需所用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为他扫平今后人生上的所有障碍,甚至将他当成他们自己的孩一样疼宠……

可一想到孙无的身,孙琉璃同样继承了颛孙家女的体制,两人都完全有可能,这辈偶读不会有自己的嗣了,池玲珑每一想到这事儿,也是忍不住暗地里抹眼泪珠。

尤其是在看到,随着她腹中胎儿越来越大,孙琉璃简直要代替她患上孕妇焦虑症了,池玲珑也是心疼的,恨不能拿什么东西去和老天换一换,好让那两人后半辈不至于凄苦终老才好。

可世事无常,并不是她想换就能换来的。

池明珍和池明嬛孩的洗礼和满月礼,池玲珑都没有出席。

府中众人将她当国宝看顾,她也看她未出生的孩儿如珠似宝,绝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一点差错。

池玲珑安静的养着胎,之后宫中后果真也再没有召她入宫。

弘远二十五年,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时,秦承嗣和孙无研究争论了几个月时间,查阅了无数古籍史,也终于为她腹中的小世取出了名字。

——元劭,秦元劭,秦王府中,即将出生的第个主,自此被命名曰:秦元劭。

“元”之一字,在古代自来贵重,大凡“君之始年”可谓“元年”,“君之嫡妻”可谓“元配”,“家邦乃隆”始于“元序斯立”,“爱恶循义,武有常”乃称“圣人之元”。

集“”“始”“根本”“善”“大”等意于一体,元之一字的贵重可见一斑。

至于“劭”之一字,则取意“年弥高而德弥劭”,是谓德高而勤勉,自强而性华美。

秦承嗣和孙无争论几月,才取出这么一个名字,单从这两字的蕴意之中,也完全可以看出,那两人对这孩儿的期望和看重了。

与那两个男人深藏在小世名中的深意,以及那难以言出的,对小世的期望不同,池玲珑在得知了小世的名字后,却顾自傻乐的念叨了好一会儿“元劭”“秦元劭”,这几个字她反过来掉过去的念,念着念着。就自己傻笑起来。

而就在池玲珑的暗自嘀咕中,还未出世的小世不仅大名被定了下来,小名也因为她母亲的一时心血来潮。而多出了一个“小勺”的昵称来。

小勺,小勺,……

池玲珑反复念着这个小名,好似心都软了。

除夕到来之时,池玲珑的腿脚终于虚肿了起来。

秦承嗣摸着她腿上以往软软的小肉,现在却都变成硬邦邦的了,大掌摸上去好一会儿。眼睛也就这般干看着,喉咙干涉。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池玲珑看着他发呆,正想搞怪的踢那人一脚,不想怀中的小家伙又猝不及防的提了她一脚。

池玲珑“哎呀”一声怪叫出来,秦承嗣当即抬起头。伸手去扶她,池玲珑却笑嘻嘻的拉着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光滑的肚皮上,鼓起里的一个小包上,巴巴的说着:“他又踢我了,你摸摸,快摸摸。”

虽然小世早在五个多月时,就会踢人了,但池玲珑和秦承嗣小夫妻两。每每逢见这场景,就又像是倏然看到了稀奇事儿的小孩一样,总是玩不厌的一遍遍的摸着那小家伙的小手小脚。好似只这样单纯的摸着他,心都被涨的全满了一样。

池玲珑拉着秦承嗣的大掌,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摸了一下又一下,也笑得眉眼弯弯的指着那小突起又道:“快看快看,这肯定是小勺的脚丫,哎呀。他的小脚丫可真小啊。”

一边感叹着,一边还征询意见似地问秦承嗣。“不过,他好像比之前又长大了一点点,秦承嗣你说是不是?”

秦承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最后才握着她的小手,说了句“是”。

他坐在她身侧,看着浑身母性,面容白皙,笑得温婉又娴静,满面满足欣喜之色的池玲珑,再看看她眼底下掩饰不住的青黑,摸着她硬硬的腿脚,只觉得心上好似有针扎一样,一下下刺痛非常。

到了怀孕最后两个月,她也如所有的孕妇一样,夜里会频频起夜,腿脚更是不时的就会抽筋,睡觉时常会感觉胸闷气短、喘气和呼吸都困难的,让他恨不能替她怀了这一胎。

可如今,竟是又多加了一个腿脚浮肿,她连走都困难,偏还每天都要定时定量在房中运动……

秦承嗣眸中幽光,深沉的压抑而幽暗,那乌沉沉的暗光,虽锋芒内敛,却也晦涩的让人望之惊心。

而他,此时正默默的看着池玲珑隆的高高的肚,嘴角抿的越来越近。

除夕宫宴之日,池玲珑并没有过去参加。

她的身本就沉重,眼见着,再有半月时间就到了预产期,这时候,便是再怎么苛刻的人,也不能强制她参加这无趣又历时漫长的宫宴来。

秦承嗣也没有在宫宴上多停留,只等弘远帝照例祭酒完毕,他便骑着快马快速回了秦王府。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秦王府中,致远斋正厅内,正烧着暖暖的地龙,圆桌上摆满了酒菜,池玲珑和孙无、孙琉璃人,正坐在桌前闲聊,明显一副等人的姿态。

这一顿除夕晚宴,可以说是池玲珑和孙无两兄妹,第一次如此团圆的坐在一起。

而可以断定的是,在之后几十年中,这样的机会怕是少之又少,几乎再也没有了。

四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饭,孙无和孙琉璃离去后,池玲珑被秦承嗣亲自侍候着沐浴完毕,也终于解脱一般躺在了床上。

她夜里总睡不安稳,连累的秦承嗣也夜夜提心吊胆的过活,这一月来,更是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觉,只盯着她看,好似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这种情况池玲珑早就发现了,可让两人分床睡,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至于别的可以让秦承嗣安然睡觉的主意……池玲珑想着,怕是没有治疗他失眠的药,也只有能她安然生产后,他不药而愈了。

正月十是池玲珑的预产期,此时秦王府中整个已经戒严了,除非是必要出府之人,其余的类似日常交际,呃,秦王府完全闭门谢客,连礼都不收。

接生婆和奶娘都早已严正以待。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早先宫里后指来的人,却都是孙无和孙琉璃暗中找来的。绝对的身世清白,人淳厚,身无异味……

想当初池玲珑听了孙琉璃和孙无挑选奶娘的步骤了,还口快的直接说了一句,“怕是给皇帝找妃也不过如此”,结果自然因此遮拦的话,被孙无好一顿训斥。

不说秦王府中众人。是如何严正以待的等候着池玲珑生产,却说时间到了正月十。又到了正月十四,都过了预产期了,池玲珑的肚还没有一点动静,到此时。哪怕最稳的住的孙无,也不免对着池玲珑的肚皱眉了。

孙琉璃则是哭笑不得的,再小勺又在池玲珑的肚中翻跟头时,气恼的不行的用手指微微戳了戳他的小脚丫,还怒骂了一句,“那个小调皮,等你出来了,看姨妈怎么侍候你。”

……

池玲珑真正开始发动之时,恰好在正月十四晚上两更时分。

彼时池玲珑肚抽疼的从睡梦中醒来。并没有把那有规律的阵痛放在心上。

在前两天她也时常肚疼,每次都以为是自己要生了,可每每都让众人失望一场。

这次。池玲珑却是根本就没把这阵痛放在心上,只以为一会儿肯定就又不疼了。

谁知,就在秦承嗣揽着她,安抚着她“睡吧”时,池玲珑咬着牙,因疼痛而闷哼了一声。随即,她便觉得下体一热。有一股液体从身里跑了出来。

“秦承嗣,秦承嗣……”池玲珑惊慌的大叫。

秦承嗣的身就紧挨的她,为了让她睡的舒服点,他通常都让池玲珑把腿搭在他大腿上,此时,也是感受到那股热流。

只在这瞬间,秦承嗣手脚都有些发颤了,然他的声音到底还是很平静的,平静的简直不正常。

秦承嗣大喝了一声“来人”,外边早听着动静的七月几人,听见内室中秦承嗣说了一句,“快去叫稳婆,王妃要生了”,几人微微怔愕一瞬,继而却都面色大变,脚步沾地的就开始往外跑。

秦承嗣抱着池玲珑才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中,这时早睡的姜妈妈也已经跑了过来,稳婆更是衣衫不整的俱都出现在房间内。

池玲珑疼的险些要把嘴唇要破了,那稳婆见她如此模样,再看了看面色冷冽如刀的秦王,到底还是挣扎的拿了干净的毛巾过去,“王爷,为防王妃咬了舌头,您还是让王妃咬着这毛巾吧。”

秦承嗣根本就没有听见外人说话,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池玲珑,看她疼的眼泪汪汪,拉着他胳膊的小手,直接直接直接扣到了他的肉里,可他丝毫不觉得疼,只能一遍遍吻着池玲珑头上冒着的冷汗,一遍遍说着“阿愚,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孙无和孙琉璃也在片刻中就赶了过来,孙琉璃头发整个披散下来,连挽发都没来得及,就一溜烟跑进产房,“怎么了,怎么了?阿愚现在可还好?”

稳婆见着了主心骨,也看了一眼黑着脸的秦王,才说到:“王妃才开了两指,还要好一一会儿呢。”

又道:“王爷毕竟是男,姑娘您出去说一声,让王爷出去等吧,这产房毕竟是不洁之地。”

最重要的是,虽然她们入住秦王府已经两个多月时间,也曾见过秦王好几面,可若是秦王一直呆在这产房中,她们心慌意乱之下,可不能保证中间不出什么意外。

孙琉璃自然也想到了稳婆忌讳什么,她看了秦承嗣一眼,没和她说话,却是两步跑到池玲珑另一侧,握住她的手就安抚她,“阿愚你别怕,大哥什么都准备好了,不会让你出事了。阿愚你深呼吸,深呼吸就不痛了。”

又道:“阿愚你饿不饿,表姐让人给你煮了鸡汤面,你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一会儿要生产,你吃点东西就能把小世安稳生下来,阿愚,吃点东西好不好?”

池玲珑疼的咬牙,然想到肚中的孩,看着秦承嗣隐隐泛红的眼睛,也笑的很难看的说了声“好”。

孙琉璃喜上眉梢,倒是没想到,池玲珑竟是把她端来的,那碗由人参和乌鸡汤做的鸡汤面竟全都吃光了。她面色现在红润不少,孙琉璃心中也安了大半。

然而,不过才吃完东西。池玲珑就又因为疼痛,小脸都整个扭曲了。

她一边掉泪一边推着秦承嗣出去,不想让他看见她如此狼狈的面相。

秦承嗣却像是脚上沾了胶水一样,完全躲不开地,看着六月几人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他面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连池玲珑都不能把秦承嗣劝出去,更遑论是其他人了。

如此。秦承嗣就呆在了产房中,几个稳婆先时还被吓得手脚都放不开。可当池玲珑的叫喊声更厉害时,谁也顾忌不上秦承嗣了。

孙无到底不好进产房,只在外边等着,看着六月几人出出进进。一盆盆血水端进来,也是头晕的险些脚都站不稳。

孙无就这样忍耐着,可等到天际的启明星多亮了,内室中池玲珑的惨叫也更加声嘶力竭,嗓都叫哑了,他也站不住了,一把拉住要走过去的七月,按着阳穴问她,“怎么样了。你们王妃现在如何了?”

“开了八指了,产婆说,还要稍等等。不过也快了。”

孙无从袖笼中取出一个白玉瓶交给七月,“这里边有一颗丹药,可止疼生元,你让你们王妃服下,对她有帮助。”

七月欢喜的应了,回去产房后。就将那东西喂了池玲珑。

现在的产房一片血腥之气,孙琉璃也早就没了之前的稳重之态。看着现在的池玲珑,她也有些站立不稳了。

池玲珑躺在床上,身上脸上却全是汗,汗水连她的头发都完全浸湿了,随着她的挣扎,一缕缕的黏在脸上,秦承嗣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在看她苍白的嘴唇,听着她不住的大喘气,心都要被撕裂了。

然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愚,阿愚,……”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此刻,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阿愚”。

他知道女生产,无异于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可他从不曾想,女产竟是如此凶险艰难的事情。

他的阿愚,他原本想要与她多多孙的,可现在……只要这一个就好了,只要这一个孩儿就好了;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真想,连她肚中这一个,都从来没有过。

池玲珑已经要叫不出来了,可他听着秦承嗣唤着她的名字,嘴唇也一下下吻着她汗湿的额头和面颊,却不由强扯出一个笑来,问他,“我,现,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很,很丑?”

秦承嗣摇头,那厢几个稳婆听见这两人的说话声,却不由提高声音道:“王妃且先别说话,您再忍忍,听嬷嬷吩咐,深呼吸,吸气,呼吸……对,已经开了九指了,王妃您做的很好,马上就能生产了。”

铲倒真正开了十指时,池玲珑听到嬷嬷惊喜的说着“看见头了”,她心中一喜,然而,浑身却涌上来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疼痛感。

正想要休息一下时,却听那嬷嬷大叫着道:“王妃,您用力,出来了,马上就出来了……”

池玲珑咬着秦承嗣的手臂,条件反射的用力,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确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下滑出来了。

那是,孩,她和秦承嗣的孩……

池玲珑最后只听到“啪”一声巴掌声,以及“哇”一声响亮的孩儿哭声,接着,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产房外的孙无,看着外边瞬间大亮的天色,东边天际处,那耀眼的朝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听着产房中,小家伙中气十足的大哭声,扯动坚硬的嘴角,想要笑一笑,然那双深邃五音的眸中,却在瞬间布满水雾。

稳婆大声贺喜的声音传来,孙无听着那声音,“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呢。”

元劭出生了啊……

孙无心念着秦元劭的生辰八字,袖中六枚铜板甩手而出。

颛孙世家,族人众多,各有所雪,各有专精,然而,真正让颛孙世家绵延至今的,却是家族里最高深的星算和上古占卜之术。

那恰好是他的最好的一门“艺术”……

产房中,嬷嬷快速将孩清洗干净,抱上了最是柔软不过的红色小襁褓,笑着将小家伙递到了孙琉璃手中。

孙琉璃抱着怀中软软的小东西,眼泪啪嗒啪嗒留下来,却还是语无伦次的说着,“赏,统统有赏,一人赏一两银。”

产婆们都惊喜过往的道谢,孙琉璃抱着孩舍不得撒手。

而秦承嗣,此时却双手埋在池玲珑温热的手心中,一滴泪水抑制不住流下来。

“谢谢你,阿愚,谢谢你……”(未完待续)

ps:多谢“千色蝴蝶”打赏的平安符,“卡通伶”亲爱的打赏的财神钱罐,“无言mo”投的评价票,哇偶,今天八节,评价票刚好38章,这是啥意思啊喂?嘻嘻,这一章九千字,其中有千字算是上月十粉红加更,嘻嘻,玲珑终于产了,小勺出来了,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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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小世子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大早,秦王妃平安诞下秦王府小世子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惹来京城众人惊叹错愕声无数。

太后娘娘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一大清早。

她这一日起身时,还在忧心的,和侍候的谈嬷嬷碎碎念着,“玲珑那丫头的肚子,怕是也就这几天了。说好的预产期是十三呢,偏却她肚子里那小家伙不急着出来,哎呦,可急死哀家了。”

谈嬷嬷是秦王府的人,自然比太后娘娘更看重池玲珑的肚子,然她虽然这两天也忧心的坐立不安,夜夜不能寐,在太后娘娘面前却是不敢露出一点纰漏来。

也就笑的很是和气的说着,“娘娘您且别担心,说不定这消息马上就来了。秦王妃看着也是有福之人,且太医不是也说了,秦王妃肚中的小世子身体好着呢。王妃怀的是第一胎,比预产期迟上七天都不妨事,更何况现在不过才晚了两天时间不到。”

又道:“娘娘您且放宽了心,您不是安排了人在秦王府,放心吧,但凡秦王妃哪里发动了,咱们总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再说了,今天是元宵佳节呢,乃是大好的日子,娘娘您可别再不高兴。”

太后娘娘听到谈嬷嬷劝说的话,心结已经解开了一半,然而想想池玲珑的肚子,再一想到她至今不知道她腹中那小婴儿究竟是男是女。秦承嗣这个不孝子孙竟也忤逆的不让杜太医给池玲珑诊脉,一想到这事儿,太后娘娘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舒坦。

便也张口就又想埋怨。她那不懂事的曾外甥几句,倒是不想,这边她才刚嗫嚅着嘴唇,张开了嘴,外边却是传来青竹疾步匆匆过来的声音。

“太后娘娘,禀太后娘娘,秦王府里传消息过来了。说是秦王妃夜里两更就发动了。”

谈嬷嬷正在给太后梳头的动作一顿,一支顶好的帝王绿翡翠坠子就这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索性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那坠子倒是没有碎,也倒是没有坏了喜头。

谈嬷嬷回过神来,来不及低头去捡那坠子,却已经激动的浑身发颤的。拉着太后娘娘的胳膊晃着,“娘,娘娘,秦王妃发动了。”

太后也已经回过了神,她现在比谈嬷嬷更加激动十几倍,迫不及待站起身就要去拉慈宁宫的大宫女青竹。

一边还说话不怎么顺畅的问青竹,“那现在呢,秦王妃可是还在发动?”

一边又赶紧回过头,催促谈嬷嬷。“快,快些吩咐人去准备风撵,哀家这就出宫去秦王府坐镇。那小两口哦。府里也没个长辈,这可如何是好?”

又道:“怪不得这一大早起来,哀家就觉得这心怦怦跳的不安生,怎想到玲珑丫头竟是夜里就发动了。”说着就想自己去动手穿衣。

青竹看着手忙脚乱、絮絮叨叨的太后娘娘,再看看也是一脸紧张神色的谈嬷嬷,虽有些吃惊今日的谈嬷嬷怎也这般惊慌。到底还是敢在太后娘娘说出更不靠谱的话来之前,又笑的喜气洋洋的道:“娘娘。您若是现在出宫,可是去晚了。露珠刚从秦王府送了消息过来,说是秦王妃娘娘已经平安平安诞下了小世子,母子均安呢。”

“什么,已经生产完了?”太后娘娘震惊出声。

“是个小世子?”谈嬷嬷激动的难以抑制的也在此时说道。

青竹点头,而再三确定了,池玲珑此番果真诞下了一个六斤八两的小世子后,太后娘娘和谈嬷嬷已经快要乐疯了。

因而,在岚贵妃率领着宫里一众宫妃,按理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时,便得了青竹的阻拦。

“太后娘娘说是今日请安且免了,让诸位娘娘都回去哩。”

“哦?这是为何?”岚贵妃面色平静的问道。

卫淑妃却一脸焦心的一把拦住青竹的手,急巴巴的问道:“怎的了?可是太后娘娘身子不适?”

也便有宫妃又道:“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这可如何是好?可是请太医了?”

青竹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也便笑的眉眼弯弯的与以岚贵妃为首的众位娘娘道:“太后娘娘身体康泰,诸位娘娘稍安勿躁。”

“那怎的今日太后娘娘会不让咱们请安?”卫淑妃又焦心的道。

“是啊,是啊,今日可是十五,又是元宵佳节,不管按定例还是规矩,咱们都是必须向太后娘娘请安的。”

其实太后娘娘作为这些人的“婆母”,按规矩后妃们是必须日日过来晨昏定省。

可太后娘娘素来怕麻烦,加上她现在算是大魏最全市最高的女人,自然想做什么事儿都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太后娘娘免了宫妃的晨昏定省,但到底保留了每月初一、十五让宫妃们请安的规矩,这是在弘远帝登基之后几年发生的事情,这事儿弘远帝自然也是知道的。

然太后娘娘虽不让众人日日来请安,看着是个脾气执拗怪异,不按理行事的人,实际上,太后骨子里最是重规矩。

而自来重规矩,除却身子不适,从没有放过宫妃们鸽子的太后娘娘,今日自己无病无灾,却让宫妃们都回去,连请安都不用了?

众宫妃们心中思绪连篇,但在没有弄清太后娘娘,今日为何不让众人请安之前,众人也是根本就不敢回去,生恐自己一个行动不慎,就为自己遭了大罪。

这里边,最爱出风头的卫淑妃,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也就又笑的很是温婉亲和的问青竹道:“青竹姑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这次可要给咱们指跳出路。”又眨眨眼,问青竹,“不知太后娘娘今日……到底是为何?姑娘可否告知?”

青竹洒然一下。很是恭敬的笑语与众位支棱着耳朵,眼睛也都紧盯着她看的宫妃道:“这自然是可以的。”

面上笑意更浓,青竹也道:“这毕竟是件喜事,怕是诸位娘娘现在不知道,稍后也必定会得知。”

接着,青竹便奕奕然抛出一颗炸弹,“是秦王妃平安诞下秦王府小世子了。太后娘娘欣喜若狂,现在正拉着谈嬷嬷。整理着要给小世子的礼物呢。”

秦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

种宫妃面色哗然一变,俱都怔愣在当场,不过,也只是片刻时间。宫妃便也又都回过了神。

而当意识到,她们方才听了怎样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后,众宫妃们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面上却都露出真挚而又完美无缺的笑意来。

一个个接连着说道:“秦王妃诞下秦王府小世子了?哎呦喂,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可不是,这下秦王府有了子嗣,太后娘娘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传宗接代是大事,秦王如今有了儿子,不定怎么欢喜呢。”

“就是就是。不过仔细说起来,小世子也着实会挑日子,偏今天元宵佳节。小世子就诞下了,这孩子可真是个有福的……”

众宫妃们说说笑笑,现场好不热闹喜庆,不过,在小片刻时间后,众人也都鸟兽散了个干净。

青竹看着眼前又恢复了清静的殿宇。嘴角微抿,眸中闪烁着精光。在宫妃们的身影够走远的再也看不见后,便也去向谈嬷嬷回事。

宫妃们三五结伴着离去,岚贵妃在下一个分岔道口,也和寡言少语的华德妃分开各自回宫。

然而,在目视着华德妃进了她的宫殿后,岚贵妃却依旧站在两人方才分开的路口,垂首想着事情,却丝毫没有移动脚步。

侍立在一侧的宫娥,看着立在冰天雪地里的岚贵妃,想让这娇贵的主子赶紧回宫,可一想到主子的手段,也就又哆嗦着,将脑袋垂的更低了些,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一点噪杂的动静也不敢弄出来。

而岚贵妃,她披着华贵的紫貂皮披风,站在寒风凛冽中,想着方才听到的消息,良久之后哑然失笑。

她无声的笑着,然面上和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冷,冷的好似冰渣一样,能将人的血液都冻成冰。

“子嗣,呵……”岚贵妃冷嗤一声,那语气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别人。

她看着自己光洁修长的手指,那极尽透明、不染丝毫杂质的指甲,心里想着,不管这双手外表多干净,染上了人血,到底也是污浊不堪。

怕也就是因为她的险恶心肠,老天爷才收回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只是,不是早就认命了么?

可现在又怎会如此不甘?

嫉妒像毒蛇,吐出的毒液一点点腐蚀她的心,直到露出被侵蚀出的,一个黑乎乎的窟窿……

“子嗣,呵,你们母女两个,可真是……都好命的很啊……”

……

外边寒风凛冽,秦王府中此刻却一片暖春之色,产房中更是熏上了清淡的沵迤香,驱散了一开始的血腥污浊之气,插了一直梅花,被装扮的清雅至极。

池玲珑恍恍惚惚的从梦中惊醒,直接就想一下坐起身。

可她才刚刚有了些动静,却倏地感觉下.体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简直疼的让她本就失了血色的小脸,更加惨白两分。

可是,疼,哪里来的疼?

池玲珑条件反射就伸手去捂肚子,小手却倏地被一双熟悉的大掌握紧了。

她呆呆的将视线移过去,便看见满面惫色,下巴处也长满了青涩胡渣的秦承嗣,正满面惊喜的看着她。

“阿愚……”秦承嗣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喑哑又干涩,活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多日的旅人,缺水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听在池玲珑耳中,那声音刺刺啦啦的疼。

“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池玲珑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不比秦承嗣好多少。

她这时已经反映过来,自己这嗓子乃是因为生产时喊的太狠了,以至于破了。

可生产。孩子……

池玲珑一把抓紧秦承嗣的手,满面惊慌的问他,“孩子,孩子呢?小勺子呢?”

秦承嗣本还准备给她倒些温水来,润润喉咙,可一听他自己的媳妇,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醒来第一个想着的竟然不是他,而是那小东西。秦承嗣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下巴也绷的更紧了。

他拧紧了眉头,颇为委屈懊恼的又唤了一声“阿愚,……”还待再说些什么。孙琉璃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可是阿愚醒了?”孙琉璃扶开水晶帘子,进了之前的产房,就见池玲珑果然是醒了,面色瞬间一喜,眉眼都亮堂起来。

她三两步走到池玲珑面前,看了看她的面色,也又笑的一脸欣慰的道:“阿愚这次可是吃了大苦头了,不过你平安生下小勺子,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为了犒劳你,表姐可是早就为你煲好了补汤,这是掐着点算着你该醒来了。马上就该出锅了……”

“表,表姐,小勺子呢?”池玲珑巴巴的问孙琉璃说道。

“那小子啊……”孙琉璃一听池玲珑说起“小勺子”,眼里浓烈的笑意,满满的都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她道:“那小子好着呢,你生产完就晕过去了。还不知道呢,那小子可是重的很。足有六斤八两,怪不得把你折腾的这么狠。不过那小子气性可真大,也忒的能闹腾了,从昨天早上折腾到现在,这中间一天一夜,那小子可是不消停。”

孙琉璃越说,面上喜意越重,那种好像在说自己儿子的,骄傲又自得的口吻,让池玲珑瞬间掉进醋缸里,现在都快要嫉妒死孙琉璃了。

孙琉璃见她眸子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好似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一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又道:“你先等着,我这就让奶娘把你儿子抱过来。那小子能吃能睡,现在这是还睡着呢,不过也快醒了。”

池玲珑忙不迭的点头,孙琉璃转步出去,内室中也就又剩下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

秦承嗣的脸色现在难看的活像是吃了苍蝇,那种既憋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去解决窘境的感觉,让他嘴唇紧抿,都快成个“一”字了。

池玲珑扭头就看见这么个模样的秦承嗣,先时不知所以然,还怔了一怔,待反应过来,这男人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失宠”懊恼着,就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眸中盈满笑意。

她轻唤了两声“秦承嗣”,将出神的秦承嗣唤醒过来,一边也伸出两只胳膊,一副求抱抱的姿态。

秦承嗣看着她伸出来的两只手臂,转而视线移到她苍白的小脸上,不觉就俯身过去,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她。

池玲珑嘻嘻笑,却又趁机在他眼睛和嘴巴处接连亲了好几下。

之后,才又恍然大悟了什么似地,“唔”一声怪叫出来,羞愧的捂脸说着,“唔,我都木有洗脸洁齿,你可不能嫌弃我。”

秦承嗣忍了几下,嘴角到底还是缓缓的勾勒起来,他也又垂首在池玲珑苍白的唇上,厮磨了好一会儿,一边也还嗓音哽咽的说着,“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

这时孙琉璃亲自抱着个大红襁褓进来,池玲珑瞬间激动的恨不能直接坐起身。

“躺好,快躺好,……”孙琉璃忙不迭命令,没好气的说完这些话,才又小心翼翼的将还睡着的小勺子放在池玲珑身边,舒口气才又道,“好好看看吧,这可是你拼死生下的儿子呢。”

池玲珑点头如小鸡啄米,孙琉璃又好笑的看了一眼无措的秦承嗣,才又道:“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说话吧,不过,可小着点声,千万别把小勺子弄醒了。”

又道:“膳食也给你准备好了,稍微凉凉就能用,你且记着些。”

池玲珑又点了好几下头,等孙琉璃离开后,才欣喜的难以自已的拉着秦承嗣的手,说着,“你看,他小脸多白净。一点都没有皱巴巴的。”

小世子的确是个白净的不像婴儿的小婴儿。

池玲珑上辈子不是没见过方出生的小孩子,记忆中,那些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小脸都红红的,皱皱的,像猴子。

可眼前的小世子,小脸白净的果真像是拨了壳的忌惮,他皮肤上泛着一层荧光,让池玲珑想不惊异都不能。

这有些不正常啊,也很不符合趋势潮流啊……

池玲珑小心翼翼的。一边戳着小世子摆着投降姿势的小手心,心中还顾自念叨。

不过。当她想到,在怀孕期间,孙无极和孙琉璃,每隔一日都要让她吃的。那些带着奇异香味的补身子的药丸,也就释然了。

那些东西,怕又是些什么稀罕物……

这些事情只在池玲珑脑中转了一圈,随即也就消失了。

池玲珑看着面前憨憨睡着的小包子,却不由又笑着与秦承嗣道:“你蹲下.身来看看他啊,这是我们的儿子,你不喜欢他么?”

秦承嗣抿了抿唇,不说话,却还是顺着池玲珑的力道。弯下了腰。

而此时,池玲珑却已经满面温柔的,一边细细的摸着小世子的眉眼。一边还高兴地不得了的说着,“你看他的额头还有眉毛,跟你的一模一样。鼻子也像你,嘴巴,还有嘴巴……”

小家伙额头饱满,眉毛也黑黑的。有些剑眉的雏形,鼻子挺挺的像秦承嗣。连嘴巴都跟他的一模一样,略有些薄,却红润润的。

池玲珑一一观摩着小家伙的五官轮廓,最后,却哭笑不得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小家伙现在还阖着的眸子,他其余地方竟然全都像了秦承嗣!!!

早知道这儿子让秦承嗣自己生就行了,凭白让她劳累一场,小家伙却长的没一个地方像她,简直岂有此理!!

池玲珑华丽丽的悲愤了。

秦承嗣看她委屈的模样,听着她言之凿凿的指责,见她精力十足的模样,心里的阴影终于一下扫净。

可听着池玲珑说,那家伙竟然没有一个地方长的像她,秦承嗣眸子微眯,也觉得这儿子实在不识抬举!!

池玲珑向秦承嗣抱怨着事情,转而,却又忍不住挠着秦承嗣的手心,秀丽纤柔的眉眼染满母性般的暖阳色泽,只是那么轻轻柔柔的一笑,却在不经意间又撩动他的心弦,让他心中的悸动更深一些,恨不能现在床上那人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妻,他儿子的母亲,他们现在是完整的一家人……

池玲珑又小心的摸着小世子的卷翘浓密的睫毛,又说着,“他这睫毛应是像了我的。”池玲珑自傲的不得了,可一抬头看见秦承嗣那比她的睫毛还要黑密卷翘的睫毛,心头一窒,觉得这世道,实在太不给人活路了。

小世子果然哪里都不想她,不过,说不定眼睛像她呢,池玲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着。

可惜,小世子现在正睡着,她都不好意思见她弄醒,而且……若是仔细说起来,小世子虽然闭着眼,但他眼线那么长,想来眼睛也应该很大,她和秦承嗣的的眼睛都很大啊……

池玲珑纠结的想着事情,小世子忍不住无良的母亲落在他脸上痒痒的手指,嗫嚅几下嘴唇后,就在他父母的惊骇中,倏然张开小嘴巴,“哇”一声哭了起来。

池玲珑:“……”

秦承嗣:“……”

初为人父母的两人对这种场面完全应付不来,池玲珑只能笨拙的拍着小世子的襁褓,一下下哄着他,“乖,乖儿子,不哭,不哭……”

秦承嗣看着那干打雷不下雨的小东西,心塞……

而就在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的手足无措中,外边听着动静的孙琉璃和奶娘也都跑了进来。

小世子一哭,孙琉璃比池玲珑这当娘的都心疼,忙不迭抱起来摸了摸,才发现小世子竟是撒尿了。

哭笑不得的给小世子换了烤的暖暖的尿布,又让奶娘喂了一会儿奶,孙琉璃才又将已经睁开了眼睛,咕噜噜转着眼睛的小东西交给池玲珑。

“快些陪他玩会儿吧,小东西睡的多,也就这个时间段能多清醒会儿。”

池玲珑接过孩子,方才准备去回孙琉璃的话,可她一低头,看见小世子那宛若黑葡萄一般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心中倏地就宛若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似的。

原本她还没有做母亲的感觉,可现在,但只是看着小家伙的眼睛,池玲珑一颗心恨不能在瞬间软成一汪水。

这是她的孩子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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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洗三

被几个丫鬟轻手轻脚的侍候收拾完毕,池玲珑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她换了一身较为华贵舒适些的衣衫,头发虽然没有仔细梳理起来,却松松挽了一个足可以见人的发髻。

池玲珑依旧舒适的躺在床上,而她身侧,却是睡的憨熟,被包在火红色的锦缎襁褓中的小世子。

今天是小世子的洗三礼,届时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小世子祝吉。

按照惯例,原本这种场面,是只需要男女双方亲友参加的。

可秦承嗣身份贵重,如今小世子又是他唯一的子嗣,池玲珑只是想想这些事情,就不免头痛,——她敢打包票,今天肯定有许多许多莫名其妙的勋贵过来秦王府。

本只是一件喜庆万分的事情,便又有那许多心思不纯的各府女眷过来讨好,池玲珑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孙琉璃过来内室的时候,就见到池玲珑正在微抿着樱唇,有一下每一下的摸着小世子小小的指节把玩,她就没见过这么每个母亲样子的妇人,不由就没好气的伸手捏捏她的脸,嗔怒的说道:“快些躺好,我再给你按按,好让你的身子早些恢复了。”

但凡方生产过的妇人,身上的恶露都要持续好长时间,且虽然肚子里少了一块儿肉,以往高耸的肚子,也不会因此一下就恢复往日的平坦紧绷。

孙琉璃在池玲珑怀孕后。没少钻研有关妇科的医术,虽然她现在与妇科一道上,医术还只是小成。但对于妇人生产过后,该怎样保养,却是再清楚不过。

这还要得益于颛孙家的祖上神医出的多了,因而,难免就留下来许多女子生产后的保养之法。

孙琉璃早先将那医术翻了好几遍,现在也开始用那医术上的法子,配合特殊手法。在池玲珑生产之后清醒的那一日,便开始有技术的为她按压起肚子来。

这一方面可以让她身上的恶露尽快排净。辅助与特殊的按摩手法和药膏,还可以有效的收缩皮肤,让肌肤变得和以往一样紧绷有弹性。

池玲珑自然知道孙琉璃乃是一心为她好,可是想想这两日每日早晚都要被孙琉璃折腾一番。那种方生产后被人按肚子的感觉,疼的简直不亚于第二次生产。

池玲珑面色很难看,想想前两日忍受的那种疼痛,现在就有些发憷,可她一看孙琉璃一双灼亮妩媚的眸子,又习惯性的微眯起来了,也是不得不妥协。

——她又不是不知好歹,孙琉璃如此作为,不外乎就是在为她好。想让她的身子早些恢复;表姐如此苦心为她,若她还不识抬举,就实在太伤人心了。

小世子被奶娘抱了出去。池玲珑解开衣服,便任由孙琉璃为所欲为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内室中就传来她疼痛的尖叫声,这声音刺耳至极,让早有准备的姜妈妈等人都吓了一跳。

因而,也不免又轻轻的捂住了小世子的耳朵。轻吟慢语的在小世子耳边说起话来,“小世子乖乖。不怕,不怕啊……”

孙琉璃从内室中出去后不久,池玲珑才刚刚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便见七月快步走进来,笑着回报说,“禀王妃,王妃的娘家太太一行人现在已经进了王府,正朝着致远斋过来呢。”

“这么早?”池玲珑讶异出声,一边还不忘看了看门后的漏斗。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用过早膳没多久,她那娘家一行人竟是这么早就过来了?

虽说作为娘家人,忠勇侯府的女眷,在今天本来就应该过来的早点,好代她招待客人,可这日头才升起来不久呢,这些人来的也未免太早了吧?

池玲珑心里是这么想的,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七月快些过去迎着些。

七月快步出门去,孙琉璃也已经重新净过手,抱着小世子进了内室。

将小世子放在池玲珑身侧,孙琉璃也又道:“你今天可是惊醒着些,莫让人对小世子动手动脚。”

池玲珑哭笑不得,也笑道:“这是在秦王府,谁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动你这小外甥不成?”

孙琉璃一瞪眼,“那可难说。”

又道:“你那娘家人,勉勉强强还算可信,可京都别的勋贵府邸的贵妇人,嗤,外边一团和气,谁知道谁的心又是黑的?你可是操好了心,莫让那些人对小世子动手动脚。”

池玲珑心中虽然还有些不以为然,到底也是点着头应下了此事。

现在在孙琉璃眼中,若是说她和孙无极只能屈居第二和第三位的话,那小世子无疑排行第一。

说孙琉璃把小世子当亲儿子疼都是亲的,有时候池玲珑看着孙琉璃对小世子亲热劲儿,当真就错以为小世子是不是从孙琉璃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虽说早就知道,孙琉璃对她生的这个儿子重视非常,但是重视到晚上要自己带着睡觉,连换尿布等事儿都要自己动手做,和孙琉璃对比起来,池玲珑当真觉得,她这座母亲的简直就不是一滴半点的不尽职。

孙琉璃去厨房亲手给她炖补汤了,这时候七月也已经领了周氏一行忠勇侯府的女眷,到了内室中。

池明瑄是个性情跳脱的,又素来和池玲珑亲近,她进了内室,还没来得及如周氏、林氏那样,给池玲珑行礼,已经猫一样的跳脚到她床边,一边还兴奋的不得了的叫唤着,“小世子呢,五姐姐快让我看看小世子。”

见池玲珑身边的襁褓中,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水晶娃娃。瞬间惊喜的瞪大眼,也不顾其他人现在正怎样给她使眼色,池明瑄已经又一把拉住池玲珑。好不兴奋、语无伦次的说着,“五姐姐,这,这就是小世子?哎呦,他长的可真俊啊。”

一屋子人都被池明瑄逗乐了,池玲珑面上笑意浓郁,觉得肚子和下.体都抑制不住的又隐隐作疼了。才摇头失笑与池明瑄道:“这么大姑娘了,还一惊一乍的。怎么过了一年,也没见你长个心眼,怎的还是这般孩子气?”

也不顾忌池明瑄正瞪着滚圆的猫眼怒视她,池玲珑已经又笑的和气和亲切的对周氏一行人道:“母亲、二婶、三婶。诸位妹妹都快些请起,自家人,哪里需那许多礼数的。”

周氏等人站直身子,也便道:“到底礼部可破。”

说了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以周氏为首的三妯娌也快步到池玲珑床前,看着她身侧的小襁褓,俱都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周氏也笑得很是温婉的说着,“小世子果真长的好模样。我观着,小世子的五官竟是大多像了秦王呢。”

林氏也奉承着道:“毕竟是秦王府的世子爷,像了秦王。那是小世子会长,有大大福气呢。”

这话说的,好似长的像了池玲珑命就贱了似地?

池玲珑嘴角抽抽,不和林氏一般见识,她现在日子过的顺,随之而来的是心胸也开阔了。站的高度高了,也便觉得。再将林氏这样蠢笨又自以为是的妇人当做敌人,可真是拉低自己的档次和下限。

池玲珑认识高度拔升了,也权当没听见林氏的话。

可她不以为意,别的忠勇侯府的姑娘,以及周氏和江氏,听着林氏这不只是自以为是,还是无意为之的话,却俱都心肝一跳,恨不能将林氏的嘴用针线给缝上。

周氏和江氏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唾骂:早先林氏看五丫头不顺眼也就是了,可人可以每手段没心计,却一定要看得清形势,莫要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虽然隐隐知道,这次林氏完全是憋屈的心中窝了火无处可发,才脑抽的说了那么一句不中听的话,可这无知的妇人也不看看现在池玲珑是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若说之前池玲珑这秦王妃的位置坐的不稳,行事不能张狂,且还要给她这个婶娘几分脸面也还罢了,今夕可是已经不同往日。

没看见池玲珑连亲王府的世子已经生下来了么?

小家伙甫一出生,便注定身份高贵,而今,她们过来之时也已经得了消息,秦王今日一大早就进宫了,待他从宫里回来之时,有关秦王府的世子爵位,已经可以定下了来。

得罪一个无权无势的秦王妃没什么了不起,可得罪未来的秦王府太妃,你这是长了你个脑袋了?

也幸好池玲珑现在不和她一般见识,这若是五丫头果真计较起来,可谁也落不得好。

周氏和江氏想到这里,一边却也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二老爷可真不是个省心的灯,嫡亲的闺女都出嫁了,他竟是又接连纳了两个年仅十二、三的小姑娘进门,这可实实在在的打脸,难怪林氏最近像是吃了炸弹,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看日子过得顺畅的五丫头,更是不顺眼,这不,脑残的都直接呛声了。

周氏和江氏不着痕迹的将林氏挤到一边,也都伸手想要抱一抱小世子。

可她们的手伸到半空,也又尴尬的停在那里,不敢去碰小世子。

——这可着着实实是块儿碰不得、招不得的活宝贝,若一个不慎,被她们弄哭了,或是小家伙一个不顺心,突然哭起来,啧啧,怕是今天她们能不能安然走出秦王府都是个问题。

池玲珑看出了周氏和林氏的尴尬,也不以为意的一笑,亲自将小家伙托抱起来,递到周氏手里,“母亲且看看这小家伙,瑄姐儿说他长的像了王爷,我看着也是,母亲说呢?”

周氏小心翼翼的将睡着的小世子抱在怀里晃了晃,轻轻的拍了拍,虽然她心里对池玲珑这个庶女还是亲近不起来,甚至也还有些恼怒,但看着怀里这将将小手举在头顶。睡的打呼的小家伙,周氏也是眼睛都不舍的眨一下。

说实话,这孩子虽然还小。五官没张开,不过,倒是也可以看出来,他模样是随了秦王的,以后长的自然不会差。

且才产下三天就这么白白净净,胖胖的好似个福娃娃,池玲珑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周氏有心问一下池玲珑养孩子的秘方。等回府后,好告知给谢晖和她的两个女儿。

虽然谢晖已经生下了忠勇侯府的长子昊哥儿。大女儿明珍也已经生下了瀚哥,但是她们以后还会生产,早些得了池玲珑这养孩子的秘方,到时候不是也可以把孩子养的这么胖胖憨憨的人见人爱?

想到明珍家的瀚哥儿直到满月礼时。小脸才完全白净起来,周氏心里踌躇,到底还是决定等今日回府之前,要好生向池玲珑打听打听那秘方。

江氏自来喜欢小孩子,此时看着周氏怀里的小世子,也是喜欢的恨不能抱回自己家里去。

便又有已经生产过、今日也特地早早随忠勇侯府女眷一起赶来的池明珍和池明琬两人,以及侯府其余诸姐妹,瞬间都围上来,探着脑袋看稀罕。

池明珍笑脸略僵硬。也不得不说了句,“小世子果真白净可人的紧。”

池明琬说的倒是实心实意,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是羡慕惆怅的很。“这么白白胖胖的,五妹妹可真会生养。”

便又有池明珠微微柔和了脸部线条,也说着,“小世子长的不像五姐姐。”

“男孩子,不像五姐姐像了秦王最好不过。像父亲,也是福气呢。”

“是啊是啊……”

几个姑娘小声叽喳着。众人再看了一会儿小世子后,周氏也又轻巧的将小世子放在池玲珑身侧。

这么一番吵闹下来。小东西竟没醒,池玲珑好笑,也微微用指尖点着小家伙挺翘的小鼻子,嗔笑着说,“可真是头小猪。”

一时众人笑作一团,室内气氛好不融洽。

待的时间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待众人叙话完毕,客人也陆续登门了,周氏等人少不得面上挂了和煦温婉的笑,亲自出来招呼。

便又有哪些身份贵重的贵妇,到了池玲珑所在的内室,见了模样精致如年画娃娃一样的小世子,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叹夸耀,活像是这孩子不是个凡夫俗子,而是观音坐下的金童托生的一般。

池玲珑含笑听着众人的赞叹声,脸多快要笑僵了,一时间既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却又不得不佩服,能在不着痕迹间,将小世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种说话水平,她还有的学。

客人越来越多,然能进去内室,亲自见一见池玲珑和小世子贵妇人,毕竟是少的,因而,也不过多长时间,池玲珑便又得了自由。

只是,正在亲自侍候着小世子换尿布,顺便让奶娘给小世子喂奶的池玲珑,却丝毫不知,已经去了暖阁叙话的贵妇人,现在已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聊起她来。

“秦王妃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啧啧,咱们府上也算是底蕴深厚,各种保养的法子层出不穷,不过,我看给秦王妃保养的妇人,很是有两把刷子,咱们府上指定都比不上呢。”

“可不是,你们想想秦王妃那张小脸,哎呦喂,这生产一次,竟是没长一粒雀斑,好似只是微微有些丰腴,脸都没怎么肿呢,倒是看着更有韵味了。”

“秦王妃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小世子。那小家伙,这才三天,就白胖干净的什么似地,脸也不红不皱,五官也生的好,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简直就像是观音坐下的金童……”

“可不是可不是……”

内室中,奶娘喂完了奶,池玲珑将手中剩下少许的鸡汤碗递给七月,一边也将打了奶嗝的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

之前还没有生产时,便从秦承嗣哪里争取到给小家伙喂奶的权利,从她生产醒来后,白日里也确实都是她亲自在喂小家伙吃奶。

可今日来了这许多客人,为防谁一个不慎闯进内室,她倒是不好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由此,只能让奶娘代劳一回。

小家伙吃饱喝足,大眼睛忽闪忽闪眨巴了好几下。小脑袋也来回不停的转着,看着可爱的不得了。

池玲珑就问坐在她身侧的孙琉璃道:“要不要让人把小家伙抱出去让大家看看?”

虽说她不喜欢那些人,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勋贵府里的宗妇,既然人家给了她面子,来参加她儿子的洗三礼,她若不让人见见正主。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虽说打心底里,她也很忌讳让小家伙和那些不知道心思的贵妇人们接触。

孙琉璃一听池玲珑这话。不高兴了,以“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了她好几下,才又说道:“小世子身份贵重,且是新生儿。就不让她们见了,谁还能当着你的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d不是?”

又不屑的冷嗤一声,“你就歇了那心思吧,你这个做娘的不担心儿子被人暗害,我这当姨母还心疼小世子呢。依我看,你还是省了那份儿心吧,有心替别人考虑,不如多疼疼咱们小勺子。”

一边还“噢噢”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手指伸到小世子肉呼呼的小手中。让小家伙握紧了,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真切笑意。

池玲珑被孙琉璃挤兑的无话可说,可又不得不摇头失笑。哪怕孙琉璃不想让小家伙被抱出去见人,一会儿洗三的时候,众人还不都能见着小世子?

池玲珑好笑,恰好周氏此刻也走进内室。

池玲珑就拜托周氏道:“母亲,到快要到吉时了,今日的洗三礼。就有劳母亲了。”

周氏忙说“不敢”,接着。又任由孙琉璃抱着小世子,她则随孙琉璃一道去了举行洗三礼的花厅。

秦王府小世子的洗三礼,自然没有人敢捣乱,因而,也举行的很是顺畅,可以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几个接生婆了。

按理,洗三时,众人丢到金盆中的金银裸子和各种珠宝,稍后可都要归她们所有。

秦王妃产子时,孙琉璃赏了她们一人百两银子,之后秦王一人赏了五百两,又有秦王府大管家赏的,宫里太后赏的,如今,又有这金盆中满满一盆的金银珠宝,她们可算是发了。

这给秦王妃接生一次,满打满算,一人最少能赚个一千五百两银子,这简直就够她们一家老小什么事儿不做,都能用上六七十年了。

洗三礼热热闹闹的举行完毕,等送完了客,忠勇侯府诸位女眷再次在池玲珑内室中汇合,又好生和她说了许多话,便都准备离去。

周氏确实按照她的计划,踌躇万分的开口向池玲珑讨要她养身子的秘方了,可池玲珑从来只知道从孙琉璃哪里拿现成的丸药服用,哪里知道什么养身子的秘方?

她好笑的只说稍后代周氏问一问她那表姐,有了信就派人告诉她。

这话池玲珑说的真心实意,看在周氏眼里,却是她在推脱,周氏不免就不喜了,想着自己今日为这庶女好生劳累一番,竟没得个好,她在心里暗骂了池玲珑好几声白眼狼,之后也便任由两个女儿搀扶着,出了大殿。

却说江氏,在走到门口时,言说忘了什么东西在池玲珑哪里,又突然跑回去内室了。

池玲珑见江氏去而复返,正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儿,江氏拉着她的手,纠结的咬着唇,最后一狠心,还是好心劝诫她道:“五丫头,你那表姐……那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长期住在秦王府终究不合适。不如三婶忙你找个院子,让你那表姐迁出去住?”

见池玲珑眸子瞬间瞪大了,好似有些吃惊她说的话,江氏为防池玲珑以为她在挑拨离间,也又苦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三婶知道你心地好,和你那表姐亲近。可她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长期居住在你这婆家的府上,本就不合适,更何况,我看她现在出入你这房间,更是如入无人之地。”

“五丫头,你是心性简单,想不到这内宅的污秽事儿有多少。你待你那表姐如亲姐妹,可三婶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那丫头,那丫头和秦王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江氏面上满是焦急愁苦之色,就生怕池玲珑被人迷惑了,放任孙琉璃在她和秦承嗣的房间中出入自由,这若是将来发生了什么丑事,大家脸上刻都不好看。

池玲珑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江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反应过来江氏的意思后,池玲珑却华丽丽的囧了。

孙琉璃和秦承嗣?汗,这哪儿跟哪儿啊?

莫说是秦承嗣就是个冷性子,还洁癖的不行,外人轻易难进他的身,就说她那表姐孙琉璃,那可是绵延了千年的隐世家族颛孙家的子孙。

颛孙家的儿孙,都有傲气,岂会做下这等败坏颛孙氏名声的事情?

且她那表姐性情高傲的胜过宫里精心养出来的公主,又岂是眼脾气浅、性情低劣的会会自己妹夫发生什么丑事的女子?

这话今日江氏也就与她说说罢了,若是让孙琉璃知道了,池玲珑绝对有理由相信,她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表姐,决定回毫不犹豫的当众扇江氏一个耳光。

不过,还好,还好她方才就把人都撵干净了。

池玲珑好说歹说劝走了江氏,之后再见到孙琉璃又端着不知名的药膳过来给她补身子时,却不由愧疚的,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若是让表姐知道方才的事情,……池玲珑冷战一个,她还是决定,这事儿一定要烂在自己肚子里,坚决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事儿大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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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无题

秦承嗣今日从宫里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整个天际也都变成一片灰蒙蒙的。

虽说眼见着再过不长时间,就该开春了,可现在夜晚的温度,还是沁凉的让人忍不住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秦王府中灯火通明,尤其是致远斋中,那一片璀璨的灯火,让人打老远看见,便觉心安。

秦承嗣回了秦王府,从神骏的黑马上下来,一撩披风,便大步往致远斋中走去。

路径外院的待客之所时,恰好秦伯从中走出来。

秦承嗣的脚步慢下来,秦伯见了他,眉眼中俱是喜气,一边躬身就要行礼,一边也忍不住快声问道:“小世子的请封奏折,可是批下来了?”

秦承嗣最是敬重秦伯,以往都拿他当正经的长辈看,如今秦伯又已经到了七十古稀之年,腰背都弯了,秦承嗣看着面前眉发花白的老人,如何能承受秦伯这一礼。

他快步上前将秦伯搀扶起来,冷硬的五官线条,在晕黄的灯光下,也柔软下来。

听清楚秦伯问的是什么问题,秦承嗣面上柔意更浓,也点头说道:“已经请封下来了。”

秦伯欣喜过望,也又道:“如此简直再好不过,王府的世子早些定下来,总归于王府根基有利,也能让外边那些人,打消些不该有的心思。”

秦伯这话说的不客气,实际上。也是被人气的恨了,才难得的在秦承嗣面前抱怨了一句。

这话却是针对,京都这些“光风霁月”的勋贵们来说的。

那些勋贵世家。明面上一家比一家矜持高贵,暗地里做的污糟事儿,让他老儿听着就神烦。

之前在池玲珑怀孕时,所谓的勋贵世家,没少把他们府中精心教养出来的,“幼承庭训”“得体大方”的女儿往秦王府中塞。

这事情自然由他老人家做主,全都拦下来。连六月七月几人都没告诉,池玲珑自然也不知。

只是。池玲珑不知道归不知道,那些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难不成还能瞒过他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不就是看着王爷“克妻”的名声彻底告破,就想着过来摘现成的桃子了。

他们打的好盘算。既想将王爷拽在手心里,又想让自家的女儿,为这府里生下几个儿子,也好母凭子贵,届时他们再从中出力,让他们的外孙能顺理成章的当上秦王府的世子,如此好和秦王府搭上线,成就不世功业,将家门的爵位再往上提一提。

这想法不能说不好。可就是太有点白日做梦了。

想让她们的外孙做秦王府世子,啧,恁的心大。

秦伯是老人了。见的事儿多了去了,对京都这些勋贵们的所思所想自然再清楚不过。

他老人家之前不是没嘀咕过池玲珑的身份低微,可哪怕池玲珑再怎样比不得那些世家贵女,单凭她能让王爷觉得终于有了个家,他老人家就对她高看好几眼。

如今可倒好,那姑娘勤勤恳恳的为府里操持庶务。为秦王府诞下小世子,如此情况下。竟还有人想暗算他们王府的小世子,还想着阻挠王爷请封世子,啧,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儿,可真是吃饱了撑着了。

不过,如今小世子的位份定下来了,想来也能打消不少人往秦王府塞人的心思,如此,王府中也能多一份安宁,简直再好不过。

送走秦承嗣,秦伯也又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的走远了。

秦承嗣和秦伯说了几句话,稍微耽搁了会儿功夫,等到了致远斋大殿门口时,碧云也正奉了池玲珑的命令,准备出去探消息。

一抬头见秦承嗣回来了,碧云面上一喜,也赶紧行礼说道:“王妃见王爷迟迟不归,正命奴婢过去门房处问问呢,好在王爷回来了。”

秦承嗣“嗯”了一声,脚步微顿,解开身上的披风,随手甩到碧云怀里,便直接越过她,往内室中走去。

燃着几盏六角宫灯的内室中,池玲珑正一边拍着小世子的背部,一边轻哼着小调,给他喂奶。

秦承嗣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极尽销.魂的场景,本就深邃幽暗的眸子,瞬间就变得乌沉沉的。

察觉到门前一道暗影,池玲珑条件反射抬起头,便见秦承嗣正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看。

池玲珑欣喜的露出满面笑容,惊唤一声,“你可是回来了,怎的这么晚,我都要担心死了。”

秦承嗣不说话也不动,偏锋利的眼神却活像是其中点了把火一样,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胸前一团奶白看,呼吸越来越粗重。

池玲珑顺着秦承嗣的视线,垂首看下去,看到小儿正噙着她胸前那凸起,吭哧吭哧的吸着欢,而她胸前一片白腻,全都暴露出来……

池玲珑瞬间从头红到脚,耳后根子都红的要滴出血来了。

她忙将衣衫往下拉了拉,可该露的地方还是遮不住……

池玲珑面上含着羞臊的红晕,扭头狠狠瞪了秦承嗣一眼,自己也不自在的将脑袋都垂下来,从远处看,就好像是她在亲吻小世子的面颊一样。

秦承嗣看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中激,荡的气息,走到床边坐下。

“可是饿了?我让她们将晚膳端进内室可好?”秦承嗣的大手,摸上池玲珑红的滴血的耳垂。

她的耳朵小巧玲珑,模样很是好看,秦承嗣素来喜欢,偏这又是她身上的敏.感点之一。

以往两人欢.爱,他最是喜欢噙着她的耳垂儿,在她身上驰骋。每每那时,她娇泣的声音简直能令他疯狂,而她下边也绞的他欲,仙.欲.死……

一想到这些事情。往日欢.爱的片段,也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上映起来。

秦承嗣浑身燥热,将身上的外袍直接脱下丢到床边凳上,看着池玲珑的视线更加火辣。

池玲珑心有所觉,偏偏不好意思去看秦承嗣,因而,一张小脸也是越来越红。整个人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她怀孕六个月后,秦承嗣便再不敢碰她。如今他也旷了四个多月了,想来是有些难耐的。

可她才刚生产过,要行那事儿,最少也要再熬上两月时间……

池玲珑不说话。一时间,内室中边只有小世子小猪般哼哼唧唧的声音。

秦承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边起身,在她和小世子身侧蹲下.身,看小世子抢了他的福利,脸色慢慢变得不好看。

这还是秦承嗣第一次看见池玲珑给小世子喂奶,若他早知道,喂奶是这么一副场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她的缠磨的!!!

他的福利,没的让儿子抢走的。

秦承嗣眸子微眯几下。冷哼出声,伸手就要将小世子抱起来,“他吃饱了。让奶娘抱他下去。”

池玲珑目瞪口呆,秦承嗣抿紧唇不看她,只心生恼恨的瞪着小世子,要将他抱起来。

偏却小世子口中还含着*,……那小东西身子被抱起,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噙不住那地方了,那凸起也慢慢从他小小的嘴巴中滑出。红嫩嫩的,在烛光照耀下,还泛着水润的光泽,亮晶晶的,秦承嗣的呼吸陡然粗重,手一软,差点将手中的小东西直接丢下去。

奶娘被唤进来,也不敢抬头看内室中的场景,只快走几步到秦承嗣身边,将他手中吐着奶泡泡,顾自玩乐的小东西抱住,就快步走出内室。

普天之下,怕是除了秦王妃,就没有别的不怕秦王的人。

她们听多了有关秦王的流言,虽然知道他克妻的名声是假的,但有关秦王屠戮西域二十万士兵,筑起白骨城的事情,以及他杀人如麻的行事风格,她们还是深以为然的。

因而,当真是不敢在秦王身边待上片刻,生怕被凌迟了。

内室中又恢复了安静,池玲珑回过神来,心慌意乱,双手快速的动作着,就要将身上的衣衫收拾齐整。

偏正在她心乱如麻时,手腕被一只大掌钳制住了。

秦承嗣咽着口水,艰难的逼问着,“阿愚,你做什么?”

我再防范自卫,以防你狼性大发,不顾我正在坐月子,对我动手动脚!

池玲珑心中是这么想的,这话却说不出来,甚至,在此时她小脸通红的好似个西红柿,红的都不敢抬头看秦承嗣一眼。

这人,这人……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他现在什么心思,她难道还猜不出来?

池玲珑想到秦承嗣的“没安好心”,羞臊气恼之下,不由抬起头,恶狠狠瞪向她。

可她此时的眼神,活像是酒醉了似地,在灯光照耀下,那眼神潋滟生辉,柔媚的简直能滴出水来,只这么一眼下来,若非秦承嗣自来定力过人,说不定直接就扑将过去了。

不过,哪怕最后没有出大丑,秦承嗣到底还是没忍住,将手掌慢慢贴近她胸前软肉,难耐而压抑的,狠狠揉捏了几把。

“阿愚,这里是我的。”秦承嗣哼哼着宣告道。

池玲珑只觉得浑身滚烫,小脸烫的简直要冒烟了。

尤其是在感觉到,那人竟俯下人,如方才的小世子那样,噙住了她那里吮吸,池玲珑无地自容,一边想要去捂住自己的脸,一边也想要抓着秦承嗣的头,发将他拎起来。

结果,考虑到拎起或推开秦承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最后还是只能掩耳盗铃的,自己捂住自己的面颊呜呜咽咽,都不敢看那人那淫.靡的动作一眼。

羞死人了。

“唔,疼,你小心些……”池玲珑哼哼唧唧着。

“阿愚,是……甜的。”秦承嗣闷笑着,也抬起头,一边吻住池玲珑的嘴唇,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甜的?

池玲珑羞得脚趾头都直接蜷缩起来。

不过。他口中那点乳汁的味道,好似确实有些清甜啊。

……

坐月子时虽然多有不便,池玲珑也不得不强制忍耐着。虽然偶尔趁着孙琉璃不在的时间,会让七月几人,帮她擦身清理,但她做事到底有分寸,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段洗澡。

不过,说到洗漱的问题,可真是让池玲珑郁闷的不行。

原本。照例她只需要坐一个月月子,之后便可以自由洗漱。可按照孙琉璃和孙无极商量的意思,那两人竟是无良的想要她坐一个半月的月子……

一个半月,四十五天,这么长时间不洗澡。池玲珑当真担心等某一日秦承嗣再亲近她时,会不会闻到她身上的异味儿,那可真就丢大人了。

池玲珑顾自哀怨和唠叨着不能洗澡的事情,到了下午正无聊时,听七月说,魏释锦过来了,也欣喜不已的让那小家伙快进来。

魏释锦今年五岁,他这两年在秦王府的日子过的很好,因而。小家伙个子长高了许多。

现在他面色饱满红润,大眼睛晶亮,睫毛卷翘浓密。鼻子挺翘,嘴巴樱红,皮肤更是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偏说话行事,总是摆着大人的款儿。那小模样,简直能萌的人一脸血。

魏释锦是在小世子的洗三礼过后。才又按以往的规矩,每日跑一趟致远斋,来给池玲珑请安问礼的。

不过,池玲珑觉得,魏释锦现在对小世子的兴趣,可比对她大多了。

再给她行过礼后,也便巴巴的问她,“嫂嫂,小侄儿呢?”

一个五岁的小子,就有侄儿了,这坑爹的辈分,简直让池玲珑无话可说。

池玲珑之前是和魏释锦商量过,要让魏释锦以后喊秦承嗣和她为叔叔婶婶的,喊嫂嫂有些把人叫的太年轻了。

虽说她本来就很年轻,但魏释锦和秦承嗣之间,几乎相差了十六岁,叫哥哥虽说也不是不行,但那时按照老一辈人留下的辈分称呼的。

秦王府和早先的和硕亲王府的长辈,都早已经殡天了,按照池玲珑的意思,现在魏释锦和秦承嗣实在没必要,还按照原来的辈分称呼,再说,双方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实在没必要去较真。

她是这么认为的,可惜那两人都不买她的账,如此,魏释锦每次见了她,还是“嫂嫂”“嫂嫂”的称呼欢。

这称呼一开始确实让她纠结非凡,不过现在听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多意见了。

池玲珑算是认下了魏释锦这个小弟弟,魏释锦也觉得自己精诚所至,感化了这王妃嫂嫂,颇为自得。

只是,现在就精怪的,连池玲珑多不是他对手的小萝卜头,却不知道,再过上十四、五年,自己为因为提升的这一辈分,悔恨的恨不能回娘胎重造。

当然,这还是十几年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无人有预知能力,因而,自然也猜测不出,未来各人的命运轨迹会怪拐到哪里。

不说以后,却说现在,可能是因为自己生了孩子,因而,对小孩儿也越来越喜欢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孙无极收了魏释锦为亲传弟子,秉承着古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思想,魏释锦算是实实在在的自家人了,池玲珑现在对魏释锦的态度,也亲和的把他当成了自己嫡嫡的晚辈,对他略有几分宠溺,宽容也更胜以往。

听到魏释锦要找小世子,池玲珑轻笑出声,也与他道:“你小侄儿睡着了呢,怕是要过上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才能醒来,现在奶年看着呢。你是现在过去看看,还是稍后再过来?”

魏释锦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说,“既然小侄儿睡着了,我就不打扰他了,我现在回房温书,等用过晚膳后再来看望嫂嫂和小侄儿。”

末了,还不忘善解人意的再问一声,“嫂嫂你说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的。”

池玲珑送走了精怪一样的魏释锦小豆丁,恰好孙琉璃也又过来给她按肚子,池玲珑看见这表姐,条件反射似地,身子往被子里埋了埋。见孙琉璃面上瞬间露出“狞笑”,也不由又打了个哆嗦,没出息的钻出被窝。

池玲珑承认自己没出息极了。在秦王府中,她既要被秦承嗣欺压,还要被孙琉璃折磨,连个五岁的小豆丁都斗不过,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可她觉得自己不争气,这和抗痛能力实在没有关系。

不是她不能忍着那疼痛,实在是。那简直就太疼了,无怪乎她一看见孙琉璃就想逃。想想以往每次都被她折腾的哭爹喊娘,她不逃才有鬼呢。

池玲珑心中思绪翻飞,可真等到孙琉璃走到跟前了,也只能撇撇嘴。一边讪笑着,一边也老实巴交的自己动手将衣衫解开了,任由孙琉璃往她肚子上涂抹着药膏,按压起来。

长达半个时辰的按压下来,孙琉璃已经累的额头冒汗,池玲珑虽然也感觉自己疼的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拆开了重组似地,然看看孙琉璃这模样,也心疼的不得了。

想来,哪怕是亲生的姐妹。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而她,偏就命好,先是遇上了秦承嗣。后又遇上了这么一对恨不能掏心窝子对她好的表兄表姐,若是再不知道珍惜,可活该被天打雷劈了。

姐妹两人松缓了一口气,歇息了片刻,也又坐在一起说起闲话来。

这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的。孙琉璃倏地就说起方才和她走了个碰头的魏释锦了。

“那小子倒是机灵的很。”孙琉璃好笑道:“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儿机灵劲儿。可真不愧是皇家的子孙。”

池玲珑撇撇嘴,没好气的说,“表姐这话可别忘外边说,虽说魏释锦确实是皇家的子孙,可说到底,和硕亲王一脉早就被逐出皇族,贬为庶民了。你这话若是被那个小人传出去,可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孙琉璃用眼角斜睨她一下,才又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傻啊?见这个小崽子,就把人当没爪子的小猫看,哼,小心有一天没猫抓出了血。”

这“小猫”,毫无疑问是在指魏释锦。

池玲珑讪讪,说不出话来,都说一孕傻三年,她现在看着魏释锦也觉得那儿那儿都好的很,根本就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么,怎的表姐又拐着弯儿说她笨?

池玲珑瞪眼,孙琉璃看她这呆萌萌的表情,实在不想告诉她,就这么几个月时间,魏释锦已经将秦王府防守疏漏的地方找出来了,若非秦承嗣一直派了人在暗中紧盯着魏释锦,那小子说不定都自己钻狗洞跑出去玩了。

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孙琉璃却没打算说给池玲珑听,告诉她也没什么意思,她才懒的和她磨这种嘴皮子。

不过,有关大哥收魏释锦为亲传弟子一事……

孙琉璃捂额,头疼的和池玲珑道:“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竟要收那魏释锦为亲传弟子。咱们颛孙家素来避皇家唯恐不及,魏释锦虽说现在只是个平民,但他骨子里,到底流着皇家的血,我真不懂大哥做这事儿又是因为什么考虑?”

池玲珑无语至极的说,“若连表姐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潜意思是,已成定局的事情,多考虑无益,且既然是表哥做主定下的事情,谁还能改变的了不成?你和我抱怨,实在没意思啊。

孙琉璃自然也知道,池玲珑这话说的没错。

可听听她说那话,哼,什么叫做“表姐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啧,没听懂她只是在抱怨么,才没有让她给出个答案的意思呢。

这么笨的丫头,也幸亏秦王早早的接收了,不然,真愁她将来会嫁不出去。

孙琉璃瞪着池玲珑,一边也又顾自唠叨着,“不过,我倒是看见,早在大哥收下魏释锦之前,大哥拿着他那几枚铜钱,很是占卜了好几天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再算魏释锦的命相。”

又叹息一声,无趣的道:“得了得了,左右已成定局的事情,我再说什么也没意思,这就不说他们了。”

也起身就往外走,“你先歇着,我过去看小勺子了,那小家伙这会儿功夫怕是快醒了,我一会儿抱他过来吃奶。”

话还没落音,人已经走出去内室了,池玲珑好笑,看着孙琉璃走远了的身影,也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表姐这么喜欢孩子,若是能自己也生一个,该有多好啊。

想到让孙琉璃生孩子,池玲珑抑制不住的就想到了乾世子。

说实话,乾世子这人,不论是人品、学识、长相、容貌,样样都没的挑,配给孙琉璃简直再合适不过。

可惜,谁让颛孙家有那么奇葩的三条家规呢。

也可惜,若是乾世子的出身不和皇家搭上边,只是一个平凡的勋贵子弟,可该多好。(未完待续)

ps:多谢“书友141208214419711”亲爱的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想不出章节名了,只能用无题二字……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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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无从下手

开了春,距离小世子秦元劭的满月礼就不远了。

如今秦王府就得了这么一个子嗣,不管是按照太后的意思,还是秦承嗣的意思,都是准备为小世子大办一场宴席,而这事情看在池玲珑眼里,她的思量却不免更深了。

这一晚小夫妻两个入睡时,池玲珑也便和秦承嗣打商量说,“小世子的满月礼能不能从简来办,只邀请请朋好友参加?”

秦承嗣在她面前从来都好说话的很,只短暂迟疑了片刻,也又问她,“这是为何?”

池玲珑哼哼唧唧,也说道:“只是满月礼而已,就大肆操办,那以后小勺子的周岁宴,其不是要举办的更盛大?”

心有余悸的说着,“老人家不都说,还未长成的孩子不能过分张扬,以免折了福气?我看,我们这次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太招摇了于小勺子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且他现在还小,满月礼上若是被人抱来抱去折腾,我可心疼。哼,这次还是只邀请亲朋参加吧,等到周岁宴,小勺子再长大一些,再给他举办个盛大的宴席。”

秦承嗣听了池玲珑此言,斟酌思量片刻,也便同意了她的说辞。

其实,在京都勋贵的府邸中,若是有长房子孙出生,不管是满月礼还是周岁宴,那些府里都会举办的很盛大。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是在表示对长房子孙的看重;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趁此机会,在宴会上结交人脉;最后,当然也不乏一些世家。想要借机向外界炫耀府邸影响力的意思。

这素来是京都勋贵世家行事做事的手段和方法,因而,那些个勋贵府邸里,家宅中每有添丁进口之事,必要大摆筵席,张扬的众人皆知。

可秦王府到底是不同的。

秦王府在大魏朝的地位,仅次于皇族。自然不需要去攀附别的勋贵,以筹谋加官进爵;且秦王府自来军威贵重。是以军威和赫赫军功立足于世的,自身拥有五十万兵权,足够安然立世,才不像一些以文臣袭爵的府邸。担心没了盛宠,才如此这般四处拉拢人脉。

那些人的费尽心机的筹谋和打算,秦王府完全不需要。

秦承嗣同意了池玲珑的说辞,到了小世子秦元劭满月礼那一天,果真只邀请了一些世代与秦王府交好的勋贵世家,以及池玲珑的娘家忠勇侯府一家人过来,虽然他们的本意是不准备大半,但是到了这一日,来秦王府的客人到底也摆了足有十几桌。

忠勇侯府一家人自然也是率先过来的。她们到了秦王府时,池玲珑已经被六月几人服侍着擦身收拾完毕。

至于沐浴是断然不敢想的,不管是秦承嗣和孙琉璃。都打定主意让她做一个半月月子,这事儿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此刻被细致的收拾过,池玲珑这天出来待客时,也让忠勇侯府一群女人惊艳不已。

她本就长的清丽绝俗,以前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虽然身子发育的很好,看着到底尤显的单薄些。

不过。近一年来她抽条了不少,加上怀孕生子,现在的池玲珑虽然没有比之前丰腴多少,但她身上那股子韵味,却温婉娴雅的,让连身为女人的几个侯府姐妹,都险些看直了眼。

池玲珑今日穿着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下着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曳地长裙,三千乌发梳成朝云近香髻,配上了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那流云异彩的光芒,加上极尽透明的耳垂上,那一双赤金镶紫瑛石玉兰花耳坠,愈发映衬她乌发如墨,肤白胜雪,远山眉不染而墨,唇不点而朱,眸子轻盈含笑,似点缀了万千星光在其中,当真美不胜收。

几个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看到眼前这如画中人似的池玲珑,俱都忍不住怔愣出神。

而等她们回过神后,众人脸上的神色却不由各不相同起来。

周氏三妯娌是压抑并吃惊的,因为池玲珑现在这副风华绝代的模样,绝对是她们没有想到的。

还记得之前小世子洗三礼时,她们也曾来过一趟秦王府,那时候池玲珑刚生产过,正在坐月子,虽说当时池玲珑的面色也很红润,七色也很好,但是到底是生育过孩子的妇人了,池玲珑怀孕时,哪怕比之平常的妇人要苗条上不少,到底不能和未出嫁时相比。

且大家都知道,女人生过孩子,若是月子坐的好,眉宇间固然会溢满轻松惬意之态,但是在月子里,也是最容易长肉的。

怎的看池玲珑现在这模样……

若不是确定眼前人绝对是她们府里那庶出的五姑娘,且已经嫁人生子,单看她如今这愈发显得凹凸有致的身姿,那宛若水蛇似的小蛮腰,啧啧,怕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这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了。

才刚出月子而已,这人的身子也恢复的太快了吧?

周氏三妯娌看着身材越发苗条娉婷的池玲珑,目染异色。

犹记得她们当初生产时,可是好生料理了足有半年的身子,身材才恢复了之前的七成的。

可如今,不过一月而已,池玲珑这容貌身材,竟是已经恢复了往常九分不止,且若果真与之前比较起来,她更胜往昔。

这到底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才能这么快养好身子,这么快恢复如常的啊?

别说周氏和林氏现闹心抓肺的,想要问池玲珑个究竟,便是最不爱凑热闹的江氏,看着池玲珑那平坦如初的小腹,那好似一把就能掐住的小蛮腰。眼中也有异光闪过。

做女人的,就没有不爱美的,这若是她们能得知池玲珑的保养之法。告知给自己的闺女,那可是一大杀气啊。

想想女儿若是生产过后就能迅速恢复如常,就能立马侍候自己的夫君,这哪里还用得着给自己的夫婿张罗小妖精啊,这要省多少事,少造多少庶子庶女出来碍眼啊。

想到此事,周氏三妯娌也都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今日回府前,必定要从池玲珑口中探探消息。若是得了那方子,那可真是上天保佑。

这边三妯娌心中思绪连篇,侯府几个姑娘中,已经生育过孩子的池明珍和池明嬛。见了池玲珑这模样,更是震惊。

池明嬛生育过孩子也还不到半年时间,但因为她嫁的是寒门子,夫婿家底子薄,虽说婆婆好相处,她嫁过去后,就掌了府中中馈,但也正因为如此,出了月子。她就忙个不停,府中事物都需要她处理,她日日操心。加之要照顾一家老小,很快就瘦下来了,如今的身形,比出嫁时,稍丰腴些,但也丝毫不胖。

倒是池明珍。因为嫁去狄府没多久就怀孕生子,且狄府有家规。严禁府中爷们纳妾,她的日子过得非常安逸。

虽然方嫁过去时,因为脾气暴躁被婆婆惩罚着立了两个月规矩,但自从她坏了孩儿后,不论是婆婆还是相公,都待他如珠似宝。

安然生下长子后,她在狄府也立了足,且因为既不用掌府中中馈,只需要安然过自己的小日子,平常又没有外人给她添堵,池明珍的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可就是因为太舒心了,才导致她怀孕时,身上长的那层肉肉,到现在还减不下去。

池明珍的腰身,比之前粗了三个尺码不止,她本就因为瘦身问题苦恼着,如今见着才出了月子的池玲珑,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可不就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不管池明珍是如何羡慕嫉妒恨,恨不能把眼珠子钉在池玲珑身上,在侯府诸人给池玲珑行礼完毕后,池明瑄也一把扑到池玲珑身上,叫喊着要看小世子。

池玲珑将池明瑄好一番打趣,之后也让奶娘抱了小世子过来。

已经满了一个月,现在的小世子沉甸甸的,颇有份量,池玲珑抱他抱的时间长了,胳膊都打颤。

屋里以池明瑄为首的,几个年纪比池玲珑小的妹妹,一看见小世子出场这拉风至极的一身打扮,俱都抑制不住的惊叫一声,“好漂亮啊!”

“五姐姐,小世子现在怎么长怎么好看,我都想抱回咱们府上了。”

“还有他的小衣服,哇,是小麒麟装啊,五姐姐你给小世子做的么,可真好看啊。”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闹成一团,池玲珑将小世子抱在怀里拍了拍,也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小世子今天没有被包在襁褓中,而是被恶作剧的母亲和姨妈,合力给他穿了一身可爱的爆的小麒麟装。

那麒麟装,颜色火红火红的,上边用金线绣着复杂的暗纹,打眼一看,便让人知道这衣服不是凡物,穿在小世子身子,却越发映衬的小家伙精灵可爱,活像个萌死人不偿命的小萌物。

“才刚睡醒呢,你快看看他吧。”池玲珑好笑的将小世子递到池明瑄手里,一边也说着,“这小家伙脾气大,一哭起来就嚎的震天响,这是现在心情好,正玩的欢快,你若是碰上他不如意的时候,他都不让你们碰。”

“呀,这不是认人了?”池明瑄惊叫出声,“这么小就开始认人;呃,五姐姐,你说他该有多聪明啊?”

池玲珑摇头失笑,其余侯府几人,也都凑上前来,瞪大了眼睛,看稀奇似地盯着小世子看。。

小家伙脾气大,胆子也大,见了外人竟也不哭不叫,现在只左右摇动着小脑袋,四处看稀奇。

已经一个月的小孩子,小世子张开了不少,池玲珑早先说小世子完全仿了秦承嗣,这话一点也不假。

小世子的长相,确实完全随了他父亲,尤其是一双凤眼,更是得了秦承嗣的真传。

他眼线很长,在尾梢处微微往上翘。眼珠子黑漆漆的,好似两粒紫葡萄,水汪汪湿漉漉的。黑白尤其分明,看人时,尤其有光泽,恨不能让人心都化了。

他小脸白净的宛若剥了壳的鸡蛋,在日光照耀下,好似还泛着莹润的珠光;睫毛浓密卷翘,好似展翅的蝴蝶。小鼻子挺翘,小嘴巴更是红红的。……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萌物。

池玲珑平日里抱着小世子,都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身子骨里,常常对其上下其手。喜欢的趴在其脸上又啃又咬。

连池玲珑见了小世子都这么没定力,更何况如池明瑄一般未出嫁的姑娘?更何况是谢晖和池明珍这样,有了自己孩儿,正是喜欢小孩子的母亲?

一时间,众人看清了小世子的模样,只恨不能抱回自己家去养才好。

便是对池玲珑不喜的林氏和周氏,见了小世子,也是既爱怜又羡慕嫉妒恨的对其摸了好几下。

不过,小世子可真不是个好脾气的。被人摸得烦了,小家伙丝毫不给面子的,“哇”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这可将一屋子女人都吓得不轻。

秦王府的小世子,将来的秦王,被她们弄哭了?!

这,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怕秦王那护崽子的,回头得跟她们拼命。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多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抱着小世子的池明瑄,此时更是急得险些要哭出声来。

忠勇侯府中。谢晖生的儿子昊哥儿,她也常去逗那小家伙玩,只是,平常她抱着的时候,那家伙也都乖乖的,从不苦恼,乖巧的很,怎么五姐姐家这个,就跟个混世魔王似地?

池明瑄像池玲珑投去求救的目光,池玲珑好笑的从她怀中接过拧巴成一团,正像个毛毛虫一样蠕动的小世子,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哼了两句小调,奇迹般的,小世子竟立马停了哭泣。

不过,小家伙明显兴致不高,也正委屈着呢,这不,这就趴在池玲珑颈边蹭啊蹭的求安慰,活像个精怪的小猴子的一样聪慧。

众人对这一幕俱都叹为观止,池玲珑好笑的不行,也不想她们都拿小世子当“天才儿童”看,哄好了小家伙,就让奶娘抱了下去,一边还不忘解释性的对众人说一句,“那小家伙会认人了,这不,现在可好不带的很。”

众人点头,也就说起别的事情来。

她们这边才聊上没多久,外边六月便来报,有客来了,侯府众人包括池玲珑在内,少不得忙碌起来。

时间不早了,今日过来秦王府的客人,也都携了重礼,早早的过来了。

外院处自有忠勇侯府的几个男人和秦承嗣、孙无极一道待客,内院中,侯府的女眷,以及池玲珑和孙琉璃,也是主力。

这些勋贵世家的贵妇们,在看到身体已经恢复如常的池玲珑时,少不得一阵惊艳,接下来也佯作打趣的像池玲珑打趣问起她“瘦身”的方子来。

池玲珑自然将一切事情都推到了孙琉璃身上,那些贵妇人们,看着一身傲骨、满身姿仪风华,言行举止间,优雅高贵的,简直甩她们几千里不止的,长相惊艳绝俗的女子,心里腹诽不止,有心上去请教,却一来舍不下自己的脸面,二来一想到自己站到那姑娘面前的场景,单只是想想拿场面,自己便心虚的底气不足,就好像是盗版见了正版一样。

这样诡异的心思,让她们面色不好看,随之而来的,也是都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就不去打扰孙琉璃了。

不过在这些人中,却有一人例外,便是那福气深厚,出身亦高贵,为人更是妥帖温和的惠郡王妃。

惠郡王妃早就知道秦王府中有这么一个姑娘。

虽说在上一次秦王府小世子洗三礼上,她看着这姑娘就想上去说话一番。

可碍着自己的辈分,以及那时候孙琉璃忙碌的只露了一面,便再没有出现过,她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今再一听,孙琉璃竟是精通保养之道,惠郡王妃心痒难耐的,直接就迈步朝静坐在一边闲闲喝茶的孙琉璃走去。

眼前有阴影投下,孙琉璃抬头看见眼前这个保养良好。宛若三十少.妇的贵妇人,因为逆光的缘故,眸子不适应的微眯两下。

惠郡王妃开口和她搭话。孙琉璃这才看清眼前衣着低调内敛,面向平和慈爱的妇人,眸中暗光惊人,却也一闪而逝。

惠郡王妃?!

孙琉璃也认出来眼前妇人为乾世子的母亲,最得弘远帝看重的惠郡王妃的王妃。

只是,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不是更应该看不起她这个出身“商家”的女子的么?

孙琉璃不冷不热的和惠郡王妃寒暄几句。听的惠郡王妃的意思,乃是来请教她女子孕后

的保养之道。孙琉璃嘴角微扯,愿只准备简单的与惠郡王妃说几句话就走人,倒是不想,之后两人竟越说越投机。若不是后来前边秦王的人,将小世子送回来了,她和惠郡王妃说不得借此就要成为忘年交了。

忘年交?

啧,身为皇家的人,她不和他们结仇就是了,如何能成为忘年交?

简直太扯了。

惠郡王妃满脸可惜的,看着走去池玲珑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小世子,替她抱在怀里的孙琉璃。心中好一阵惊叹惋惜。

既惊叹与这姑娘的学识渊博,她随口说处一个方子,她就能给她指出出处。说出利弊,给出补正方法,且与她聊天起来,她心旷神怡的活像是依楼望月、竹海听琴,既觉得风雅,也觉得怡人。简直再惬意不过。

可惜却也是觉得,这姑娘无论样貌才学、礼仪举止。都优雅高贵的,比之她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女子都不差,偏却出身上不得台面。

京城锦绣坊和珠玉斋的东家,不管他们的生意做的有多好,家里钱财怎眼了得,说到底,也只是个商家女。

商家女,比之勋贵世家的庶女,还差的远矣。

若是这姑娘能是个庶女,她倒是不介意将她这姑娘配了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只可惜,到底是出身不如意。

惠郡王妃心中的哀叹无人能知,当然,她脑海中觉得孙琉璃和她那儿子简直就是绝配的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根本没有停留多久,因而,便连惠郡王妃自己,都没有对这个念头多在意。

只是,不管惠郡王妃是如何觉得,堂堂惠郡王府的世子爷,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却说正在外院宴席上的乾世子,现在却丝毫没有娶个名门贵女为妻的意思,他正不着痕迹的交好心上人的大哥,预备走曲线救国路线。

只可惜,孙琉璃油盐不进,孙无极却也一样的凉薄且不近人情。

双方聊起典籍乐章,诗文书画,星象占卜之术,俱都能聊到一起,越聊越投机,也越聊心里震惊越甚。

孙无极是讶异于,乾世子竟不像京都勋贵府邸那些王孙贵胄一样,只空有一个品囊,内里却草包一团;反之,三言两语中,他也试探出来,这人言之有物,胸有丘壑,是个有大才的;且所他所学驳杂,虽不能样样精通,却每每能一针见血给出或善或弊的见解,委实见识不俗。

加之容貌不凡,出身高贵,才能不俗,若不是他出身皇家,孙无极当真惜才的会真心交之。

只可惜,转孙家自来避皇家如蛇蝎,子孙后代俱要尊奉祖训,与皇家子嗣保持距离,不能过度交好,以免惹下甩不掉的麻烦;二来,此人虽言之有物,到底心机过甚,试探之意虽不明显,他却也感觉得到;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人实非良友。

孙无极在心里给乾世子此人下了定论,而乾世子第一次接触到孙无极,心中震惊更是无与伦比。

他不是没有派人查询过孙无极两兄妹的底细,可惜,不知是他们手下造假的能力太出色了,亦或者是这兄妹二人果真出身商贾,总之,他几次三番派人探听到的消息,也只是这兄妹二人如何行商之事。

对于这个结论,乾世子是断然不信的。

若果真是最低贱的商人,这兄妹二人是无论如何也养不成这般,能傲视所有人的底气和骨气的。

且这兄妹两人,言行举止高贵优雅,谈吐风流恣意,言之有物,有一针见弊之能,且不管他提及什么话题,孙无极都能接上,言谈之中可见涉猎极广,所学样样精深,更有一些言论,另辟蹊径且一针见血,只这三言两语见,他也可断定此人绝对有不仕之能,乃大德之才。

可惜,就是口风太严了,太极也打的好,竟是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捉襟见肘之感。

说实话,这感觉委实不太好。

而他被人如此轻易就打发了,算算次数,自自己加冠,便再没有人能这般与言谈间,让他心声钦佩敬仰之意了。

呵,如此多智近妖之人,如何只会是个平庸低贱的商家子?

哪怕他再籍籍无名,也不代表此人就没有做过什么不同凡响的事情。

看来,他确实要往深处查询一下,有关这兄妹二人的事情了。

乾世子温润如玉的面孔上,依旧一片光风霁月之色。

只是,此时他心中却难得的泛上来一片郁闷愁苦之感。

好似自从遇见那女子后,每每逢上与她有关的事情,他便没有顺心过。

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曲线救国的主意,只是,比起眼前这面若谪仙,天性凉薄之男子,乾世子也不得不苦笑着承认,想来,哪怕然他去直面孙琉璃,他也不会如同面对她这兄长时,这样……感觉无从下手,头痛的直想揉太阳穴。(未完待续)

317 羞涩

秦王府中,小世子的满月酒过后没几天,正在春暖花开之际,池玲珑仍旧苦哈哈的坐着月子的时候,池玲珑竟非常突兀的,再次从池明瑄哪里接收到一封书信。

用“突兀”二字来形容池玲珑知道池明瑄给她写信来的心情,当真一点也不夸张。

实在是因为,从池玲珑怀孕起,秦王府中,为了避免她出什么意外,或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影响了腹中胎儿和母体的健康,池玲珑就被众人严格看管起来。

这个严格看管,说的不止是她的吃穿住用等事,都被人精心的照管起来,同时还说明,秦王府的一些消息,便连池明瑄的书信,都被禁止了,以防她看到某个消息,触之生情,心情不好了。

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早先池明瑄没月三封的书信,也被压制到一月两封,后来是一月一封。

如今,时间才是月中,且池明瑄才日前秦王府中参加过小世子的满月宴,还见过自己。

这时候怎的又传书信过来了?

池玲珑对碧月手中的书信,好奇的不得了,可她现在正喂着小世子吃奶呢,一时间也腾不开手,只能磨着性子,等小世子吃饱喝足,打着奶嗝又开始眯觉,池玲珑这才将小世子转手交给奶娘抱下去,自己整理好衣衫,便拆开了池明瑄传来的书信,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却不由大吃一惊。

——池明珠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池明珠今年十五岁,正月里才刚办了及笄礼,算是大姑娘了,都可以成亲嫁人了。

按礼。勋贵世家的贵女的亲事,在女子十二、三岁时便应该动手操持了。

可池明珠方十三岁时,忠勇侯府举家初进京,对于京都这些上得了台面的勋贵王孙,还摸不清他们的人品底细,如何能这般轻易就将嫡出的姑娘许嫁出去?

且当时侯府中,还有池玲珑以及她上头四个兄姐的亲事需要操持。尤其是侯府的世子爷池晟瑾和池玲珑的亲事。更需要大肆折腾一番。

如此闹腾之下,忠勇侯府几个妯娌忙碌她们的亲事,且忙的脚不沾地。池明珠的亲事,自然要往后推了。

这一推就是一年多的时间,上年周氏有了空闲,开始相看京都这些在年纪和身世上。与池明珠相当的王孙贵胄,一边还不忘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池明珠几个姑娘礼仪规矩。

年前她还未生产时,池玲珑便从阿壬那八卦的大孩子嘴里,得知当今太子和七皇子都有意与忠勇侯府结亲。

这亲事若是能成,池明珠少则是个王妃。多则会是太子妃,说不定将来还要母仪天下。

池玲珑至今还记得,当时阿壬说这话时候。语气幸灾乐祸的很,池玲珑听了那消息。被震惊的不轻,也从那时便知道,她那娘家忠勇侯府算是被人盯上了。

当时她还好生后怕,生恐忠勇侯府一脚插族族到皇子们之争中,因为池明珠的亲事迟迟不定,她还好生担忧了一阵子。

如今倒好,池明珠的亲事拖延到现在,终于定下来了,且与她定亲的那人,既不是太子和七皇子,也不是后来搅屎棍一样让人恶心的十皇子,而是早先她及笄时,给她插簪的,安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孙,父亲乃是正二品都察院右督查使,自己凭借一己之力,在军中升任六品校尉的何泽。

池玲珑总觉得何泽这个人名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说过一样。

她想了许久无果,在不知不觉中就将这个人名念了出来。

正在她身边给小世子做小兜兜的七月听见她念叨的这个名字,不由好奇的开口问她,“王妃是不记得何泽此人了么?”

“怎么?我以前见过他么?”

池玲珑很明显的看见七月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面上却不由的泛上来苦笑不得的笑容来。

池玲珑纳闷,七月此时她眸中含笑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一捂着帕子娇笑着告诉她,“王妃您确实见过那何小将,不过,那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您不记得也很正常。”

接下来,便将池玲珑在何时见过何泽此人,告知给她听。

而当池玲珑得知,她还是在和秦承嗣定亲期间,第一次陪同秦承嗣去邙山皇家园林围猎时,不由的囧了。

若是个无名小卒,她记不得人且还罢了,关键是,何泽此人在勋贵子弟比试骑射功夫时,可是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后来更是被弘远帝亲自指进御林军,如今,大大小小也是御林军中能叫的出名姓来的小将了。

池玲珑恍然大悟,接下来却不由好奇的,让七月将何泽的为人给她说了一遍。

何泽的祖母乃是安阳大长公主,父亲乃是素有“铁面”之称的都察院右督查使,人品都是贵重端方的,只这何泽此人,池玲珑只记得那么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情,进京这么久了,她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有关这少年的流言。

而接下来,再从七月口中得知,何泽乃是难得的上进少年,性情虽略有些古板,但非常信奉“君子端方之道”,房中既没有通房妾室之流,自己也洁身自好,从不留恋风花雪月,最是喜欢刀剑武功、沙盘演练,性情爽朗温厚,在京城的勋贵圈子中,他风评非常好,乃是京都众多丈母娘眼中的好女婿人选之一。

池玲珑听到七月气都不喘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有关何泽的消息,吃惊的目瞪口呆。

七月看王妃震惊的开始咽口水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道:“王妃,您可别以为奴婢能过目不忘,时刻都把这京都的勋贵子弟都记在脑子里,奴婢哪里有那等本事啊。”

“难道不是?”池玲珑反问道:“那你是如何记得何泽这许多信息的?莫不是提前做了功课?”

七月笑盈盈点头应是,在池玲珑的不敢置信中。也道:“其实这消息,咱们府里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王爷说过了,若是您问起来这事儿,便让奴婢给您解说一遍,好安您的心;若是您不问,奴婢可是没准备多话。不过,为防王妃果真问起何泽此人。奴婢倒时双眼摸瞎。下不来台,奴婢昨夜也是连夜去了墨乙大人那里要了有关何泽的消息,早些记住了。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吧?”

七月俏皮的眨眨眼,三言两语便将这事儿交代了。

而当池玲珑听到七月这说辞后,也不由好笑的佯怒瞪了七月好几眼。

“若是我果真不问。你是不是也当真就按你们主子交代的,就不把这事儿说与我听了?”

七月一本正经的点头。小脑袋在四周看了一圈,也佯作怕怕的道:“那当然,王妃若不问起此人,奴婢可是不敢贸然插嘴。这若是让主子知道奴婢自作主张了,奴婢可少不了再挨二十板子。”

又笑着眉眼弯弯的道:“再说,主子多紧着您啊。主子就恨不能您双眼一直盯着他身上哩,若是让主子知道。您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外男,主子若是吃醋起来,咱们可都没好日子过。”

七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池玲珑直接被逗的笑成一团,最后也只能伸出手,笑着指着七月,骂了句,“你这丫头,胆子大的都揶揄起你们主子了,小心你们主子知道了,回来果真打你们板子。”

七月佯怕的又是行礼又是作揖,让池玲珑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只把池玲珑逗弄的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主仆两人好一阵说笑,池玲珑也又将那书信拿起来继续翻看。

当倏然看到,池明瑄让她勿忘了给她准备及笄的大礼时候,池玲珑愈发哭笑不得了。

池明瑄四月里及笄,距今也没多少天了,池玲珑答应了三婶儿的要求,到时候定要出席池明瑄的及笄礼。

到时候不管是正宾,或是有司、赞者,她总要出任一样,有她这个秦王妃亲自镇场子,池明瑄自然脸上有光。

单只是这些还不够,那小东西竟然还惦记着让她给她准备点好礼?

这丫头,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池玲珑好笑的将书信看完,交给七月收拾起来。

等七月回来后,池玲珑还在想方才的事情。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们姐妹几人都该成亲嫁人了,眼下她们还亲热非常,只不知道以后离的天高还远了,她们或虽夫婿上任,或者被禁在内宅,不知她们这些姐妹的感情,到了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池明瑄竟也马上就该成亲了,池玲珑倏地想起她身边这些丫鬟来。

六月七月且先不说,单只说碧云和碧月,她们从小服侍她,主仆一场,池玲珑没打算让秦承嗣将她们收房,却打算都将她们平平稳稳的嫁出去做正头娘子的。

单反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大多十八岁就放出去了,而今碧月也已经十七岁,碧云也十六了。

池玲珑思绪乱转,看到身侧七月又在开始做针线时,就倏地张口问她,“七月你今年多大了?”

七月不知池玲珑问这话什么意思,却也老老实实交代道:“奴婢今年十六了,虚岁十七。”

“六月呢?她多大了你知道么?”

“六月比奴婢小了两个月,她今年也十六了呢。”

池玲珑点点头,纠结好一会儿,才又问七月,“那你们之后准备,嗯,准备嫁人生子么?”

七月怔愣在当场,小嘴张开,整个人都吃惊的蒙了头。

池玲珑怕她胡思乱想,便赶紧说道:“我想着要为碧云碧月找们亲事,将她们安稳的嫁出去做正头娘子。你和六月好歹服侍我一场,我自然也想好生为你们打算一番。”

“给人做奴婢的,终究不是出路,若能安安稳稳的嫁人生子,自然再好不过,女子这一生。求的不都是个知心人,不都是想要安稳度日?我如今过的好,自然也想让你们都过得顺心如意,这样也不枉你们侍候我一场。”

池玲珑话说完许久,七月才呆呆的反应过来,不过,出乎池玲珑意料的是。七月在醒悟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后。竟是不可抑制的突然捂住脸低泣起来。

一时间,池玲珑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这丫头伤心。

便手忙脚乱的安抚她,“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商量。你这丫头,快快别哭。若是你不想出去嫁人生子,只还在秦王府中侍候我。谁也不能说你是非。唉,我没恶意,也不是厌了你们几个,只是想着。女儿家到底还是要结婚生子这辈子才算……”完整。

池玲珑话没说完,七月已经唤了一声“王妃”,随后猛的跪趴在膝盖上哭的声嘶力竭。

这阵仗可是把池玲珑吓的不轻。几个在外边守着的丫鬟,听见内室中着动静。也早已忍不住了,也都一窝蜂都跑进了内室。

见到内室中,池玲珑一脸无措的表情,七月又哭的伤心,众人都直接傻了。

池玲珑好一番安抚,七月才算是止了泪。

不过,七月抬起头,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后,也是恭敬的给池玲珑磕了一个头,嗓音哽咽又清亮的说道:“王妃,多谢王妃好意,只是奴婢本就是秦王府的人,自来了王妃身边,这辈子就没打算离了王妃的身。奴婢知道王妃想让奴婢几人都脱了奴籍,嫁人生子安度余生,只是,奴婢之前被主子救了一命,这辈子只想将这条命买给主子和王妃,嫁人生子固然好,可奴婢不想,奴婢不愿,奴婢只愿终身侍候王妃,求王妃不要敢奴婢出府。”

七月一股脑将心中所思所想都说出来,后来的六月和碧云碧月听到七月的话,也在瞬间弄明白了池玲珑的打算,一时间,全都“噗通”“噗通”跪在了她面前。

碧云现在哭的跟个小花猫似地,一边哭叫着,“王妃我什么都不会,才不要出王府,奴婢要一辈子侍候您,哪里都不去。”

碧月也咬着牙道:“王妃身边就我们这几个得用人,如今您又有了小主子,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王妃求求您,不要将奴婢嫁人,奴婢当初跟了您的时候,就说过这辈子您在那儿,奴婢在哪儿。之前奴婢和姜妈妈离了您的身时,便日日心焦,夜不能寐,那种感觉奴婢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试第二次了,王妃,奴婢不嫁人,奴婢愿意在您身边做个姑姑,这辈子都不嫁人生子,若您不信,奴婢这就将头发剪了……”

说着就一把趴到放在池玲珑身侧,七月用的那个小针线簸箩里的剪刀来,只将池玲珑吓得整个人都直接蹦起来了。

“你做什么?快些将剪刀放下。”池玲珑头痛不已,这话直接是吼出来的。

也幸好六月最后将碧月手中的剪刀抢过来了,不然,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场面,池玲珑想想都头大。

她只是好心的要给几个丫头找个良人嫁出去而已,怎么现在搞得像是要逼.良.为.娼一样?

池玲珑哭笑不得,最后又重新坐在榻上了,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好言好语的,与几个宛若惊弓之鸟的丫头说,“今日这事儿到了这里且罢了。”

见几个丫头的面色,因为她的话,整个舒缓下来,碧月更是直接诶破涕为笑,池玲珑心里挫败感更胜,也便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跪了,都起来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儿,原本是想着你们年龄正相当,这个时候出嫁,能找个好的。唉,算了算了,这保证我还给你们留着,若届时你们中谁有了意中人,且来和我说,到时候我直接妥妥当当将你们嫁出去。不过,若果真不愿意出嫁,也别有心理压力,总归,我这主子有不是不能容人,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了,弄的我头都大了。”

几个丫头面上的笑容更胜了,此时她们紧绷的神经线,也彻底舒缓了。

池玲珑见此,又安慰了她们一番,就将人都赶出去了,自己在内室中归纳不足,总结经验。

池玲珑这一坐,就坐到了华灯初上,该用晚膳的时候。

这一顿晚膳,池玲珑用的心不在焉,直到晚间将此事说给秦承嗣听,得了秦承嗣的安慰后,才算是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都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多管不住;如今,既然她那几个丫头都不愿意嫁人,她何苦做那个恶人威逼她们,且随她们的愿望是好。

哼哼,几个还未开窍的小丫头,等她们有了意中人,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池玲珑打定了看好戏的心思,接下来,果真再不管几个丫头的亲事。

这日子一转眼就到了二月末,池玲珑终于坐满了月子,简直就像是出了监牢了犯人一样,高兴的恨不能放漫天烟花来庆祝。

她大早起起来,就让丫头们给煮好了香汤沐浴,洗了足有三、四遍,皮肤都泡邹了,才依依不舍的从温泉中起来。

之前嫌弃自己身上太脏了,池玲珑在浴桶中洗了三次,才又换到温泉中泡澡,这一番折腾下来,一上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池玲珑收拾好,再从西大殿出来时,只觉得浑身轻松的简直可以飞起来。

她换了春衫,将长达腰下的头发松松挽了一个发髻,便兴高采烈的抱着小世子好一顿亲昵。

这做母亲的每个样子,在小世子脸上巴巴的咬了好几个牙印,偏却小世子被母亲好一顿折腾,竟也不哭,反倒扯着小奶声哈哈笑不停,这场面,可是看的奶娘和几个丫头提心吊胆的,就唯恐池玲珑一个不小心,咬的小世子破了相。

秦承嗣从书房过来时,池玲珑因为陪着小世子一同玩闹,额头上都出了细汗,她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活像是揉碎了一汪春水在其中。

秦承嗣被她的目光扫到,瞬间怔愣当场,良久之后再迈步朝池玲珑走去,眸光深邃无垠,好似暗夜的星空一般,那般坦荡魆黑,好似其中蕴含着无穷的魔力,能将她整个心神都慑入进去。

池玲珑心跳加快,狼狈的将头扭过去,小脸却是更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活像是热恋中的小男女见面了一样,心跳如故,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可是,她明明连孩子都为他生了,怎的今天见了他,就这样,这样……羞涩的好似小女生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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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占有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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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池玲珑羞涩又忐忑,眼睛都不敢和秦承嗣对视上,偏却秦承嗣之后被她瞪了两眼,视线还是紧紧的焦灼在她身上,眼神里的热度丝毫不收敛,片刻也不离。

屋内的丫头见此情景,俱都有默契的将脑袋垂的低低的,七月和碧月相视而笑,也一边抱了小世子下去,一边也恭敬的和池玲珑说道:“王妃,小世子玩了这么久,怕是该饿了,奴婢抱这就抱小世子下去让奶娘喂奶。”

又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今日摆膳在哪里?依旧是在暖阁么?”

之前池玲珑尚且没出月子时,她和秦承嗣用膳都是在暖阁中。

那时天气虽然也入了春,到底还有些倒春寒,在暖阁中用膳倒是正好;可现下池玲珑已经出了月子,时间也已经进了三月,温度也升起来了,按照往常经验,到了这个时节,两个主子是肯定会在花厅中用膳的。

果真,池玲珑一听七月转移话题似地说起用膳的地点,稍微考虑一下,也便道:“还是将午膳摆在花厅吧,天热了,从今日起,都在花厅用膳。”

几个丫头恭敬的应了是,随后都垂着头迈出房间。

房门被体贴的关上了,池玲珑察觉到身侧灼热的几乎能将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的,火热的视线,不由又是懊恼又是羞臊的,再次狠狠瞪向秦承嗣。

眼神才刚抛过去,不想秦承嗣竟是眨眼就到了她跟前,他微弯下身,视线和他齐平,深邃无垠的眸子中。盈的满满的俱是掩饰不住的揶揄笑意。

池玲珑被秦承嗣这么一看,不由有些心虚气短,霎时间一张妩媚的小脸更红了,像是染上了夕阳的光彩一样;而她一双水灵剔透的眸子,现在更是水汪汪湿漉漉的,只让秦承嗣看的心悸。

“阿愚。”秦承嗣嘶哑的嗓音中含着笑意,他一边将池玲珑抱在怀中。下颌在她下巴处蹭了蹭。一边也还好笑的道:“阿愚你出月子了。”

出月子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一直做月子不成?

池玲珑心中悲愤难平,但是,一想到秦承嗣这句话中隐含的深意——出月子了。他旷了这么久,该补偿他了——池玲珑一想到以往每日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时,秦承嗣每每躁动的睡不着觉时,总是在她耳边感叹。她何时才能出月子,现在就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多想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的想多了。可秦承嗣那火热的毫不掩饰的眼神,还有他言之灼灼的语气,无不是在提醒着她某件事……

霎时间,池玲珑羞得无地自容。简直恨不能扒开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了。

她小脸滚烫的简直可以冒出烟来,偏偏哪怕现在心跳过快。浑身燥热,眼神忽闪着根本不敢看他一眼。池玲珑到底还是恼羞成怒的,直接伸出自己葱白的两个指头,在秦承嗣腰间不轻不重的掐了一记。

“胡说什么呢?现在是大白天,你可别乱说话,更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想些有的没的?”秦承嗣微一挑眉,额头抵着池玲珑的额头,眸子满含笑意看着近在咫尺自己妻子这张染了妇人妩媚妖娆之色的小脸,心中悸动更甚方才,却也还揶揄的打趣池玲珑道:“阿愚,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又义正言辞的道:“阿愚,我方才只是说,你已经出了月子而已,难不成这话也说错了?”

不顾及池玲珑小脸上,现在一片烧红,秦承嗣垂首下来眷恋的吻着她樱红诱人的唇瓣,一边还傲娇的哼哼一声,“阿愚,我说的都是正经话。你说让我别想些有的没的,嗯,莫不是阿愚心里边在想些有的没的?”

池玲珑羞愤欲死,抬头看见面前此人眸中略有些恶劣的笑容时,却不由羞臊的血液逆流。

她心里在想些有的没的?

胡扯!!

明明是他误导她的,偏却他现在还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之态,唔唔,秦承嗣现在怎么这么鬼畜啊!!

池玲珑被逗弄的羞愤欲死,偏还说不出解说的话来,只能毫无威胁力的瞪着秦承嗣。

两人鼻尖相对,唇瓣相贴,窗外的春光照进来,挥洒在半空的都是浓情蜜意。

唇齿相接,池玲珑被秦承嗣蛮横的舌,搅弄的浑身虚软无力时,感觉到胸前的疼痛,才倏地从极尽窒息的缠绵亲吻中回过神来。

“别,唔,还有半个月才可以,不可以,不……”池玲珑被吻的气喘吁吁,衣衫半解的趴在秦承嗣怀中,大口喘着粗气。

秦承嗣确实被旷的很了,方才逮着她就吻,就跟那饿狼扑食似地,弄得她的双唇想在都胀痛的说不出来话。

尤其是胸前,被他狠狠捏了几把,她都疼的快说不出来话了。

“阿愚,阿愚……”秦承嗣将池玲珑钳制在怀中,激情褪去,却仍是有些焦灼难耐。

不通人事时,他也就那么过来了;可自从娶妻后开了荤,又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禁.欲几个月对他来说委实算是煎熬非常的一件事。

若是身边没人他也就不想了,偏就有这么个娇人儿,每天每晚的缠着他,哪怕他再自制力强,也免不了在大冬天冲了无数次冷水澡。

如今,好不容易挨到她出了月子,……还有半月时间才能行房.事.

半月时间,秦承嗣苦笑,简直不能想象,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日子。

鉴于吃不到嘴里也要过足手瘾,这日用过午膳,两人回内室午休时,池玲珑少不得被秦承嗣扒光了衣服,好一番折腾。

虽说两人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单只是秦承嗣没羞的将她全身上下好一片亲吻吮吸,池玲珑也羞臊的通身粉红,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根本不想出啦见人了。

她没脸了。

……

池玲珑出了月子,就觉得自己的处境,现在危险的好似在刀剑起舞。

为防某人突然抑制不住,狼性大发将她生吞活剥了,在晚间,池玲珑也将小世子抱到了内室睡。

她们一家三口很少在一张床上睡,之前。是池玲珑方生育过。白天还要给小家伙喂奶,未免她晚上睡不好觉,到了夜里都是孙琉璃带着奶娘看着小世子。

后来池玲珑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将小世子接过来,和他们睡一张床,却被秦承嗣断然拒绝。

这人是第一次做父亲,虽然小世子的到来时他也很期待。对这个子嗣也重视的很,但哪怕血脉亲情乃是天生。一开始时秦承嗣也不可能把小世子看的多重,更不可能让这个小不点插足到他们夫妻中间,做第三者!

因此,池玲珑每次提议让小世子随着父母睡。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可今天却不同了,池玲珑现在危机感顿生,未免被吃的不清不白。再发生一场类似下午时的情.事,她是宁愿秦承嗣抑郁两天。也不愿想孤身侍郎。

小世子被母亲抱到内室中,换了小睡衣后,可是欢快的不行。

他伊伊呀呀的叫唤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却是兴奋的大眼睛闪闪亮,面上表情也精彩的不得了。

池玲珑让几个丫头都下去了,将解脱了束缚,浑身舒泰的小世子搁置在床内侧,“哄”着他“玩”。

这个“玩”的概念,主要限制于,池玲珑看见小世子快要将小脚丫塞进嘴巴里了,就笑眯眯伸出手去,将他的小脚抓在自己手里,小世子够不到东西,只能在半空中挥舞着小手,不高兴。

池玲珑却因此而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在听到小世子扯着小奶嗓子,伊伊呀呀的说着小儿国话时,眸中柔情更是浓郁的像是要溢出眼眸。

“好宝贝,乖宝贝,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池玲珑趴在小世子嫩白的小脸上,狠狠吧唧了几口。

小世子还以为母亲这是在与自己玩耍,更高兴了,挥舞着小拳头的模样,活像是张牙舞爪的小螃蟹,可爱到爆。

池玲珑逗着小世子玩了好大一会儿,一会儿咬着他的嘴巴,一会儿作势将他的小手塞进自己嘴里,一会儿又笑闹的去找小世子身上的痒痒肉,呵他的痒痒,好一番闹腾下来,倏然想到,秦承嗣去洗漱还没有回来,池玲珑不由微微嘟着唇,又亲亲小世子的小嘴巴,笑着道:“好宝贝你父亲怎么还不会来呢?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小勺子今天霸占他睡觉的地方了,不高兴了,所以就自己另外找地方睡觉去了?”

话到这里,自己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又满面母爱的亲亲小世子说道:“才不会呢。你父亲最喜欢你了,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知道我们小勺子今天要陪着爹娘一起睡,你爹爹肯定早早洗漱完就回来了,他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如何会因为小勺子和爹娘一起睡就不高兴?”

笑的眉眼弯弯的,也又问小世子道:“小勺子你说句话,告诉母亲,母亲说的都是对的是不是?”

小勺子不会说话,却还是哼唧着小人国预言,伊伊呀呀的附和母亲,这又将池玲珑逗的乐开了怀。

“哎呀呀,娘亲的小宝贝,娘亲最喜欢你了。嘻嘻,娘亲抱着小勺子去找父亲好不好?咱们去给你爹爹一个惊喜。嘻嘻,小勺子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顾自说着话,池玲珑也又将身着薄衫的小世子抱起来,准备去西大殿温泉浴池找秦承嗣。

现在时间进了三月,虽说白日里温暖升上去了,晚上温度却还有点低。

但致远斋中,晚上却是有炭盆取暖的。

地龙是池玲珑前几天才让人停的,眼下天暖了,再烧地龙她都热的喘不过起来,更何况是秦承嗣诸人。

不过,为防小世子会冻着,虽说是停了地龙,但晚上屋里四角都有火盆供暖,倒是丝毫不冷。

池玲珑轻笑着抱起小世子。准过身来就准备找鞋穿,不想,她白白嫩呢的脚丫子还没有伸到鞋里边呢,便见拔步床门口处,竟是斜倚着一道上半身光裸着,只下边着着薄裤的秦承嗣。

他姿态闲闲的就那样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唇角还微翘着。看起来心情不坏的样子,而他的眼睛,却乌沉沉的。让池玲珑一对视上便心虚的移开视线。

不好意思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出声呢?”

话到这里,池玲珑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些,随之而来的是。都敢瞪秦承嗣了。

她佯作趾高气扬的娇嗔了秦承嗣两眼,才又道:“人家等你这么久你都不回来。这就准备抱着小勺子去找你呢。”

说到“小勺子”,池玲珑又倏地想到,小勺子是她在没有征得秦承嗣的认同前,顾自决定将这小东西留下来了。那……秦承嗣现在看见了小勺子,会发飙么?

池玲珑一缩脖子,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了。

偏却秦承嗣只看着她自顾自演戏。也不说话,如此这般。内室就整个静寂下来,也只有小勺子一人,还在不知死活的伊伊呀呀,让心里有鬼的池玲珑脑袋越垂越低,心虚的恨不能让儿子出来替她顶嘴。

过了好一会儿,秦承嗣才闷闷的笑出声来。

池玲珑听到那男人嘶哑的笑声时,还有些莫名其妙,可当身子被人整个抱起来,池玲珑不免惊慌的“啊”一声叫出来。

她被秦承嗣抱住了,她手中还抱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瞅着父亲看稀奇的小世子……

这一晚两人躺下后,小世子被放在父母中间。

池玲珑一只手支着脑袋,一边也侧身过来,摸摸睡的憨熟的小世子,轻笑着低声和秦承嗣说着,“你看他睡的多熟啊,跟小猪似的。”

又想起小世子哭闹时,好似能掀了房子的阵仗,池玲珑面上笑意更浓,也又道:“不过,他还是安稳的睡着的好,一哭起来,咱们可都没办法睡好觉了。”

说完话,垂首下来,就要去亲小世子嫩嫩的脸颊,不想她这边才刚有些动作,就猛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腾空飞了起来。

池玲珑条件反射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以免惊动了睡着了的小世子,不过,回过神后,一颗心落定,却不免又哭笑不得的狠狠瞪了秦承嗣两眼。

“你做什么啊?把小勺子弄醒了,你去哄他啊?哼,那小家伙脾气大,我可哄不好他,若真将他弄醒了,你负责哄好他啊。”

正在喋喋不休着,池玲珑却又倏然觉得,自己的嘴巴被人狠狠的堵住了。

那人的舌头趁她说话的功夫,灵敏的宛若灵蛇一样,倏一下钻进她口腔。

他厮磨着她,舌头扫过她的齿龈,绞着她的小舌与他一道共舞,最后,他越吻越深,吮吸的越来越猛,让人面色涨红,呼气都困难。

池玲珑眼睛里像是装了一汪水一样,因为顾及着小世子,她不敢用力挣扎,现在却也不安分的推拒着秦承嗣,她快要窒息了,整个人也快要自燃了……

池玲珑身体热的不行,她只想着将秦承嗣推开一些,好换点呼吸。

却哪里注意到,她现在是整个人趴在秦承嗣身上的。

她若是安安分分的,秦承嗣还不至于起邪念,可偏偏她像个毛毛虫似地,一直在他身上蠕动个不停……这类似挑逗的动作做出来,若秦承嗣当真还能忍的下去,可不就是柳下惠了。

可秦承嗣根本不是柳下惠,他想要池玲珑都想疯了,今天下午两人一场隔着衣服的恩爱,只是稍稍解了些火,本来他就有些躁动,这女人现在还火上浇油的挑逗他……

再忍下去那就是神人了!

秦承嗣不是神人,所以他下一个动作,却是直接握着池玲珑的手,深入到他单薄的亵裤中。

原本刚才他只是想要警告她,不需她再过分的和小世子亲热,不许她亲吻那臭小子的,可现在他却觉得,也许解决一下个人欲.望才是当务之急。

池玲珑被人拉着小手,抚摸上那一根粗粗长长的坏东西上时,被烫的手心一颤。

她心跳过快,胸中还是有把小锤子在敲,这种事情她之前也没少干过,可……还是很下不去手啊。

“阿愚,我难受……”

“阿愚,快些,唔,……”

“嗯……”

待一切事毕,拔步床内充斥的满满的,都是那种气味。

池玲珑羞的不能自已,小脑袋埋在枕头中,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抬起来。

秦承嗣点燃了梳妆台上的蜡烛,让丫鬟端了清水进来,他撩拨着温热的清水,一下下为池玲珑清洗着,好似指尖还在微颤的小手,面上笑意难掩。

而他眸中,那满满的餍足之色,那在男女情.事过后,才有的迷离风采,宛若点缀着万千星子的夜空一般,璀璨的好似银河玉阶,让人望之便自惭形秽,看上一眼便心悸难耐。

秦承嗣收拾好一切,才躺在床上,侧身抱着池玲珑睡下。

“阿愚,以后莫要再亲孩儿,……你是我的。”(未完待续)

...

...

319 如愿

三月半,桃花盛开,万物复苏,致远斋中到处都是一片葱茏繁茂的景象。

天气越来越热,池玲珑在某一日也换上了春衫。

嫩绿的曳地长裙,配着白色月兰花的绡纱外罩穿在她身上,长长的发髻松松挽起来,头上簪带着一支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耳垂上挂着一对明珠琉璃翠耳环,眼光照耀下,愈发衬得她一张小脸面若桃李、皮肤白皙无暇,娇嫩的吹弹可破。

正是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池玲珑由几个丫头作陪,亲手抱着怀中又长了不少肉的小世子,在致远斋中“拈花惹草”溜起弯来。

致远斋中风景本不错,早先在她和秦承嗣成亲前,又被好一顿翻修整治,现在这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精致的堪比小型皇家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榭,无所不有,加之花木葱茏,攀爬在走廊和树木上的植株俱都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景色当真美不胜收。

不说池玲珑看着这沿路风景,觉得心旷神怡,便是小世子这不通人事的小豆丁,一被母亲抱出大殿,也兴奋的一路上不停歇,只伊伊呀呀叫唤个不停。

池玲珑看着小世子兴奋的眉眼闪亮亮,嘴角都高兴的张开了来,也是喜欢的又趴在小世子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末了,还不忘指着假山附近一株开的绚丽的四季海棠花。笑的眉眼弯弯的与小世子道:“小勺子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么?什么都不懂就这么高兴,小勺子你怎么这么好玩呢?”

周边几个侍候的丫头,听见池玲珑用“好玩”二字来形容秦王府的小世子。也都哭笑不得。

几个丫头人小力微不好说话,姜妈妈可没那么多顾忌了,见池玲珑又开始不成体统的咬着小世子嫩嫩的小脸蛋亲昵,也是上前一步就要从池玲珑手中将小世子接过来。

“王妃您可悠着点,您自己美力气,走着一路也累了,可别再单着手抱小世子。这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小世子磕破了点皮,您不心疼。孙姑娘过来了,老奴可没法交代。”

又没好气的埋怨池玲珑,“王妃都是做母亲的了,怎好去咬小世子的小脸?王孙公子的面容最是重要。以后出仕做官可虽不全看一张脸,这面容却不容的丝毫疏忽。王妃您且记着王爷的叮嘱,今后莫要再如此亲近小世子了。”

几个丫头听着姜妈妈老一套碎碎念,俱都歪过脑袋去,耸着肩膀们笑不已。

池玲珑被姜妈妈好一顿说教,也是俏皮的吐吐舌,随后也又抱紧了小世子快步往前哦组两步,声音清脆的笑道:“妈妈您快别再训导我了,您这说辞我。我都快倒背如流了。嘻嘻,王爷让您管着我,不让我与小世子亲近。可妈妈您看,小世子就喜欢我这么亲近他呢。您看他笑得多高兴啊?”

又“吧唧”一口在笑得“无齿”的小世子脸上盖了个湿漉漉的印章,池玲珑也道:“小勺子,快快,你告诉妈妈,你喜欢母亲和你玩亲亲是不是?快说快说。不说的话,妈妈一会儿就把你抱走了。”

池玲珑好一番逗弄。小世子虽听不懂自己母亲在说什么,却好似知道母亲在和他玩一样,一时间,也有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扯着小奶嗓子,就又伊伊呀呀起来。

“妈妈,你快看,小勺子也觉得我做的对呢。妈妈,小勺子这是愿意我和他亲近呢。所以了,妈妈你今后就不要再说教我了。”

说着话,就抱着小世子往前快小跑两步,只让后边跟着的姜妈妈和六月几人,看的胆战心惊。

这当主子的,都有了儿子了,还这么没正形,玩耍起来比儿子都疯,这可如何是好哦?

六月几人想着池玲珑这女主子自从出了月子后,就当真越活越回去了,每每陪着小世子玩闹,自己却比儿子玩的都疯,也着实替自家主子发愁起来。

——这哪是娶了个王妃,生了个儿子啊,明明是主子自己养了两个孩子么!

心里正想着这府里唯一一个可以镇得住池玲珑的主子时,却见就在抄手游廊处站着一个身着银白色盔甲,斜倚在廊柱上,盯着这边看的主子。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看着她们打闹多长时间了,总之,即便到了现在她们看见他要见礼,也被主子冷冷的制住住了,几个丫头头痛的面面相觑,再看看那已经抱着儿子去看蜜蜂的池玲珑,感觉头都大了。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场抓到有人在不听嘱咐的“闹事”让人心塞了。

几个丫头都把脑袋垂的低低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努力充做隐形人。

池玲珑没注意到场景好似过度寂静了,她现在还高兴的很呢,正抱着小世子驻足在一株盛开的桃花树前,给小世子将大道理。

“小勺子你快看,这是桃树,现在开了花,等到秋天果子就成熟了,桃子很好吃的,咱们院里这株桃花结的果子更好吃。甜甜的,脆脆的,嗯,你没尝过那种味道,等秋天桃子成熟了摘下来,母亲喂你吃哦。嘻嘻……”

“再看哪个嗡嗡飞着的小东西,那叫蜜蜂了,它在采花准备酿蜜呢,蜂蜜可甜了,母亲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甜甜的蜂蜜水呢,等小勺子大了,母亲也喂你喝……”

包括姜妈妈在内的众人,额头上全都溢出汗珠了。

这到不是她们站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出汗了,而是对这不靠谱的主子说的话,她们确实无语至极了。

这是在叫儿子么?

叫儿子不是应该告诉小世子。桃花的习性种植方法,蜜蜂的养殖而功用么?

怎么主子两句不力吃,这是要把小世子从小当吃货调教的前兆么?

姜妈妈不着痕迹的动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感觉到身侧一双白底绣云纹朝靴从自己跟前走过时,也控制不住的,连呼吸都停了片刻。

姜妈妈再抬头看去,便见秦王已经停步在自己姑娘身后了,便连小世子都注意到自己父亲到来,兴奋的伊伊呀呀朝自己父亲伸手,求抱抱。偏却她那没心眼的姑娘,还在不停的碎碎念着——蜂蜜可以做蜂蜜桂花糕。在腌制梅子的时候,往里边加点蜂蜜,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看见这情景,姜妈妈几人当真恨不能去死一死。

小世子被人腾空抱走时。池玲珑一颗心陡然一惊,条件反射就将小世子的腿抱的更紧一些。

她恼怒的回首丢一句话,“表姐你别闹,我正抱着小勺子看……”风景呢。

后边三个字憋死在腹中,池玲珑看见了面前拧着眉头的男人,却是再不能利索的说话了。

“你,你什么时候下朝了?”

回府也不说一声,还站我后边吓人,这是要搞什么啊?

她还以为是孙琉璃了。那表姐每次见到她传授给小世子一些不靠谱的东西,都会气的跳脚的,直接将小世子从她怀抱中抢走。

她都被抢习惯了。这才以为身后人是孙琉璃,谁知道,谁知道……最关键的是,这人站她身后,听她絮叨多久了?

秦承嗣抿着薄唇不说话,池玲珑心中愈发没底。想想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也有些头皮发麻。

不由讪讪的笑了下。又想将被秦承嗣抱在怀中的小世子抢过来——抱着小东西在怀里,她又安全感啊。

抢小世子过来,这只是池玲珑的痴心妄想,她也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眼下也只能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非常乖巧纯洁的站在秦承嗣身边等发落。

秦承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池玲珑越发觉得自己没脸了,秦承嗣这才转手唤了人过来,将小世子交到姜妈妈手里,“抱去冷月苑。”

抱去冷月苑,也就是要让姜妈妈把小世子抱去给孙琉璃了,这是什么征兆?要大发雷霆首饰她么?

池玲珑撇着嘴,向小世子求救。

小世子“咦”“哈”两声,秦承嗣冷冷出声,“还不去?”

姜妈妈不敢多停留,转身就去往冷月苑走去,至于六月七月几个丫头,也都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半刻都不停留。

人都走干净了,现场只剩下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池玲珑这时反倒不慌了,而是巴巴的伸手就去挽秦承嗣的胳膊。

秦承嗣躲了两下,最后还是让池玲珑如了愿,池玲珑嘻嘻笑,亮晶晶的眸子中像是最闪亮的宝石,看的秦承嗣好一阵心慌意乱,好一番挫败无奈。

“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再如此亲近孩儿,怎的总不长记性?”秦承嗣一把揽过池玲珑的腰,便往大殿中走去。

池玲珑听了这人的逼问,有些心虚,想一想当初秦承嗣警告她,不许她再过分的与小世子“亲亲我我”的场景,有些心虚,面上泛红,只能扮小可怜说着“我忘了么。”

秦承嗣停步下来,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池玲珑被他看的心跳加快,眼神也心虚的不敢看他。

她虽然当初云里雾里就同意了秦承嗣的要求,不能再趴在小世子脸上吧唧吧唧亲吻,可做母亲的,哪怕再怎么亲近孩子,都不为过吧?

再说了,哼……她就是恃宠生娇又怎样了?就是知道他拿她没办法,只能任她为所欲为又怎么了,她就是算准了他不会生她的气。

如此这般,她若是还不亲近自己儿子,岂不是太傻了。

池玲珑心中是有主意的,可哪怕她心里的算盘再怎样打的噼里啪啦响,现在被秦承嗣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也感觉浑身发毛,好似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秦承嗣面上笑意越深,池玲珑越是站都站不稳。背后都出汗了,她眼珠子咕噜噜转的欢快,想着解脱的法子。只一瞬间,就开始“哎呦哎呦”叫唤,“腿好酸啊,都站不住了。”“不行,今天早膳用太早了,我都饿的肚子疼了,秦承嗣咱们回房吧好不好?”

“好。怎么好不好!”

秦承嗣哼笑两下,也一下弯腰下来。一个公主抱,就将池玲珑抱了起来。

池玲珑见着阵仗不对,心慌意乱的就开始踢腿,一边还小声的叫着。“你快放我下来,快点快点。这是大白天呢,被人看见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说完捂住脸,很忧伤的样子。

秦承嗣直接被她逗笑了,胸膛闷闷的上下起伏,他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让与她肌肤相贴的池玲珑心生躁动,却霎时间就不敢动了。

池玲珑就这般傻呆呆的被秦承嗣抱进了温泉浴池。直到“刺啦”一声,她身上的衣衫被秦承嗣撕烂了,才慌了手脚。

“呃。秦承嗣你要洗澡么?那你自己洗就好了,我等晚上休息时再洗,这会儿还不热,我不用沐浴的。”

说完话,捂着胸口断了带子的小兜兜,迈步就往外跑。

结果身体却再次腾空而非。池玲珑尖叫一声,秦承嗣也在这时哑着声音笑着说一声。“你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哼,让你不老实。”

一把抓住她丰满了不少的胸揉捏一把,让池玲珑抑制不住呻.吟出声,却又霎时间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这阵仗……都这般赤诚相见了,她多是再不知道那男人打的什么注意,那她可就可以笨死了。

池玲珑下了水,一个潜泳就要往远处游,被秦承嗣好笑的扯着小腿扯回来时候,听着秦承嗣一边摸着她的身体,一边还笑的志得意满的问她,“你跑什么?嗯?”

“我,我,秦承嗣我告诉你,现在还没有满两个月,太医说了,不能,不能……”

池玲珑小脸红的滴血,秦承嗣却好整以暇的点头,“然后呢?”

话说的好似很好商量,可他带着薄茧的,略有些粗粝的手掌,却一下下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来回游弋,从锁骨到胸脯,又到耳垂,到颈项,又缓缓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大腿内侧,现在又在强势的掰开她的腿,手指往里钻。

池玲珑羞得直接埋首在秦承嗣怀中,挣扎着身子往外扯,“你,你别,我错了,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说一套做一套了好不好?”

秦承嗣手中动作一顿,听了她这话,笑的浑身抖动,可随后,他却又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就是一阵吮.吸啃.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也晚了,你个鬼灵精,这次不给你个教训,你是长不了记性的……”

话说的**又嘶哑,下边那已经热涨的不像话的东西,也已经开始一下下戳着池玲珑的小屁屁。

池玲珑身体发软,心却慌的不行,“不,不能,还没有满两……嗯”月。

后一个字池玲珑还没有说出来,便感觉身体突然被异物填的满满的。

她身体又痛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霎时间却是僵在了原地,猛的一口咬在秦承嗣肩膀上。

秦承嗣闷闷的哼了一声,快慰又舒爽的狠狠吐了一口浊气,一边抽空在池玲珑耳边说着,“今天三月十五,满了。阿愚,你咬的我太紧了,松一松……”

池玲珑条件反射松了口,秦承嗣笑意更浓,池玲珑都能感觉那东西在她身体内一顶一顶的颤动了,她本就羞成一团,偏秦承嗣竟恶劣的,在此刻又闷笑的说道:“我说的是下边,阿愚,你下边松一松,嗯,咬的太紧了,我都动不了了……”

池玲珑:“……”

若不是此刻被抱的太紧了,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只能任由他揉捏成团,池玲珑羞臊的也只恨不能沉到水里去潜水十分钟,她简直就,简直就丢死人了。

池玲珑哀怨的不能自已,可随着秦承嗣开始大幅度的折腾,她也只能攀着秦承嗣的脖子,任由他急切又鲁莽的,在她身体内狠狠的出出进进,将她整个贯穿。

这场情.事。秦承嗣本就预谋惦记了好久,他年少方刚,禁欲这半年。已经忍的身体快要爆炸了,此番得到纾解,难免不依不饶。

池玲珑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折腾,一会儿又被他抱着抵在浴池壁上折腾,她被他撞的里边都疼了,哀哀的哭着求饶。偏却秦承嗣此刻跟只发疯了的凶兽一般,只顾着横冲直撞。完全理会不得她的求饶。

他在那片刻,面容都狰狞起来,本就是*上头,池玲珑这一哭一求。这软糯的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模样,秦承嗣看了别说心生怜惜了,现在却是很不能直接将她完全吞下去才好。

这女人,她是他永远都破不了的魔障,不过,也好,还好……

秦承嗣开了荤,两人也只折腾到夜里华灯初上,池玲珑才昏昏的被秦承嗣抱着回了内室。

她躺在床上时。已经累的完全没有知觉了,几个丫头看见两个主子终于露面了,都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七月看着面上带笑,嘴角忍不住微翘的主子,与碧月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上前道:“主子,晚膳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就摆。还是再等等?”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秦承嗣亲自动手给池玲珑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也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

七月几人不敢迟疑,点头行礼就要出去,这时秦承嗣手中的动作却又一停,略一思索又道:“备上宵夜,等着吩咐。”

几个丫头又慌忙应了,接下来也都不敢停留,鱼贯走出去了。

这一晚的夜宵,池玲珑自然没来得及吃,她被秦承嗣折腾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卯时就醒了。

彼时外边天还黑着,若是放在平时,这个时间点池玲珑还在做美梦呢,可今天,她却是早早的醒了,被饿醒了。

床帏内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池玲珑翻了个身,想要悄悄坐起来,谁知不知道扯到了那里,她身子疼痛的,一下又往床上倒去。

在她惊慌的挥手往半空抓东西时,静谧的床帏内却倏地传来一道她熟悉至极的,嘶哑又性感的无可救药的男声。

那人温热的大掌将她牢牢扶住,轻轻往前一带,她就完完全全落在了他怀里。

“醒了?”

“嗯。”池玲珑闷闷地哼了一声,想起昨天这人的不依不饶,她身子现在的疼痛酸软,难免有些气他的不知餍足,说话时,不知觉就又带上了娇气。

“可是饿了?”秦承嗣倒是不计较池玲珑这娇娇的脾气,相反,他对此还爱的简直不知该怎么去疼宠她是好。

因而,任凭她现在又作怪的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恶狠狠的咬着不松口,他也是只有欣喜和快慰的份儿。

不知是因为憋久了的欲.望终于得到纾解,还是因为她这份儿越来越恣意的亲近,他欣喜若狂,说话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越来越浓重的宠溺和纵容。

“我让人给你端些吃食进来可好?”

“你自己去端。”池玲珑气咻咻的无理取闹道。

她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当真没有让秦承嗣这王爷亲自进庖厨,为她端膳食的打算,这话说出来,也只为一时痛快,谁知,她说着玩闹的,秦承嗣竟当真笑着应了声“好”,接下来,就在她的目瞪口呆中,出去给她端了些小吃食过来。

池玲珑被堵了嘴,之后无论秦承嗣再怎样折腾,也没有脸皮使小性子了,偏却秦承嗣又总是有意的纵容她,池玲珑这些日子,甜的好似泡在了蜜罐里,——如果秦承嗣晚上不那么鬼畜的话。

夫妻房.事恢复如初,秦王府中气氛好的让人惊叹,池玲珑小日子过的舒坦,在不知不觉中,时间进了四月,而她竟还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夕。

前去忠勇侯府参加池明瑄的及笄礼那一天,池玲珑郑重打扮一番,去给池明瑄当赞着。

是的,池玲珑此去忠勇侯府,只是去当赞着的。

池明瑄及笄,给她插簪的正宾,江氏没有请外人,却是请的她的母亲,池明瑄的祖母,也就是江阁老的夫人,来给池明瑄张脸的。

江阁老在内阁几位阁老中,排行第二,虽不是首辅,却深得弘远帝看重,让人不敢小觑。

而江阁老的夫人,在京都自然也非常有名望,池玲珑虽然身份足够贵重,足可以给池明瑄插簪,可论起辈分来,到底比不得江阁老夫人德高望重。

池明瑄的及笄礼举办的很盛大,因为要给忠勇侯府和江阁老府上脸面,来观礼的京都各勋贵府邸的贵妇和贵女很多。

当然,在这许多名门望族中,池玲珑这个秦王妃亲自出现在及笄礼上,并出任池明瑄及笄礼上的赞着一职,也是引起了很大轰动。

池玲珑是鲜少在京都勋贵宴席上露面的,尽管每月送到秦王府的宴请帖子,都可以以“打”来计,但是,她真正出席的宴会,却几乎为零。

这情况大家都是深知且以为然的,毕竟早在先秦王和秦琼夫妇去逝后,老太妃只一心教孙,对于京都的这些宴请,会随礼过去,人却不会出席。

且又因为秦王府的地位到底特殊了些,为防被当政者忌惮,不说别的有考量的朝廷官员,要和秦王府保持距离,秦王府也任性的,只挑选自己看的顺眼的大臣另眼相待。

两方计较之下,池玲珑在嫁入秦王府后,也几乎绝迹于京都最上层的勋贵圈子中,外人想要见一面也难如登天。

而这在京都勋贵府邸的宗妇们口中,最是“深居简出”,连秦王府大门都不能轻易的迈出的秦王妃,在生产过后出席的第一个宴席,竟是自己妹妹的及笄礼,且还给她做了赞着?!!

能让堂堂超品秦王妃帮忙及笄的少女,数遍整个大魏,也没有几个吧?

池明瑄的及笄礼热热闹闹的结束了,在之后的宴席上,众多贵妇人们也都有意无意的询起江氏,有关池明瑄的亲事来,其中也有贵妇,无意的说起自己的儿孙,结亲之意不言而喻。

这些人早先就有和忠勇侯府结亲的想法,可之前考量的却是侯府和江阁老的影响力,以及如今仕途走的很顺的池仲礼被弘远帝看重这一点;可在这之前,她们也丝毫不知,池明瑄这姑娘,和秦王妃的关系,竟好的这一步,好到秦王妃愿意屈尊降贵,在她的及笄礼上,给她这么大一份颜面,这可是连侯府大房的嫡次女池明珠都没有享受过的福分!!

众贵妇想到这些,与忠勇侯府三房这一脉结亲的念头愈盛,然而,这许多另眼相看,却都被江氏圆滑的打太极,将事情拐过去了。

众人虽然还都心有不甘,到底顾忌着自身尊荣,倒是不好去强求追问,只是心里的思量,却不免更重了些。

在为诸人心中想的什么,池玲珑没兴趣关注,她在演戏上碰上了韶华县主的二嫂顾明月,此时却又忽的一下想到,四月中旬,韶华县主好似要嫁入皇家,成为五皇子妃了。(未完待续)

ps:多谢“热恋^^”亲爱的打赏的平安符,“书香迷恋168”亲爱的打上的桃花扇,多谢两位亲的打赏,鞠躬。

320 好父母

想起韶华县主的亲事,想起她这个人,池玲珑此时却颇有些时空遥远,世事转眼已千年的感觉。

说实话,尽管同在京城,两府相距行程也不远,可池玲珑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说过有关韶华县主的信息,不曾见过她这个人了。

早先因为那人曾在西山行宫她十四岁生辰礼上,想要对她暗算为祟,惹来秦承嗣痛恨厌恶,在回京途中,秦承嗣也出于报复之心,将韶华县主与五皇子凑做一堆。

这门亲事乃是弘远帝亲自指婚,自然没有悔婚或解除婚约的可能;可当时弘远帝虽给两人指了婚,韶华县主却是在时间过了将近两年时,婚礼的举行日期才被重新提上日程。

针对此情况,外人只当是长乐长公主心疼女儿,不想让嫡女早嫁,而对于知情者如池玲珑,她却是早知道,这桩亲事中的蹊跷之处,足以让京都任何一个勋贵府邸闻之而骇然失色。

先不说韶华县主乃是撞破了五皇子和小官厮混,之后浑浑噩噩的失了神智,就被破了身子,才不得不指给五皇子为妃的,且说在两年前从西山行宫回到京都后,在时近十月份时,池玲珑也从秦承嗣口中得知,韶华县主竟是怀孕了。

知道这消息的人少之又少,后来很多知情者,也被长乐公主或封口或灭口,因此,自然没有外人知道这消息;若非秦王府在京城各勋贵府邸中都埋了暗桩。池玲珑也不会从秦承嗣口中得知这一爆料。

韶华县主一朝怀了皇家子嗣,这孩子自然不能被打掉,不说这孩子乃是皇家子嗣。若是生下来,便是五皇子的嫡子,万万打不得;且说韶华县主本就是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比之宫里几位皇子还受太后和皇帝的疼宠,她背后又有肆无忌惮的长乐长公主给她撑腰,打胎这种有损女子身体康健的事情,不说太后和皇帝心里犯嘀咕。长乐长公主却是万万不许的。

当然,韶华县主当知道腹中有了胎儿时。先时暴躁又狂怒,将房间内的东西摔得粉碎,之后一天,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事情。韶华县主倒是一心想着保胎,想要这腹中的孩儿生下来。

为此,她竟然还特意去了京郊的大悲寺,虔诚的拜了几个菩萨,捐了千百两的香油钱。

池玲珑之前听说了韶华县主如此反差的作为,还有些不清楚这人又再搞什么幺蛾子,可等她想到,韶华县主乃是同性恋者,喜女不喜男这一爆点后。池玲珑却不由的恍然大悟。

她想着,韶华县主既然已经嫁定了皇家,那么之后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能够在五皇子府中站稳脚跟。继续张扬恣意的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亦或者是要顺应正统仁礼,需要为五皇子府诞下嫡子,好传承血脉,以免对外落下诟病,再或者是考虑到有了腹中的孩儿。之后可免除与五皇子的房事与亲昵……

这其中种种考量,对于韶华县主来说。若是她还不是太傻,自然能分辨出来,生下腹中胎儿对于贪恋女色的她,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韶华县主也正是这样想的,因而,倒是对腹中那块儿还未显形的肉由衷的重视起来,对于长乐长公主威逼她,让她从几个婚期中挑选一个,快快出嫁,好掩藏孩儿生月不足的事情,自然也不排斥。

可惜,这边韶华县主将一切都盘算好了,甚至将腹中的胎儿爱若至宝,老天却开玩笑的,在韶华县主与五皇子的婚期火速定下,并传遍了整个京城时,韶华县主却因为,她父亲穆云城,最近才从外边带入长乐手中的“侍女”豢养的宠物的冲撞,直接滑了胎,当场血流满地。

一切打算都泡了汤,韶华县主空欢喜一场。

也因此,之前考虑不用和五皇子同房,有了子嗣后,可避免与五皇子亲近的欢喜有多大,在腹中孩子滑了胎后,韶华县主所受的刺激就有多严重,甚至一度精神都错乱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瞒着京都所有百姓和勋贵的,便是后来因为长乐长公主身子不适,韶华县主要去影梅庵为母亲虔诚祈佛,祈求佛祖保佑长乐长公主身体康泰,因之便又将之前定好的婚期又往后推迟了,京都一些嗅觉敏锐的勋贵,虽然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到底不敢派人过去长乐长公主府一探究竟。

而当池玲珑之后从秦承嗣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泛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去可怜和幸灾乐祸,却是直觉觉得,穆云城那“侍女”豢养的爱宠肯定又问题。

池玲珑当即就想到了“借刀杀人”四个字,同时,也想到了,这幕后黑手会不会是秦承嗣。

毕竟,要说实在话,秦承嗣这人在某些方面实在是个小心眼儿。

韶华县主对她没安好心,几次三番或诱骗或设计她,对她觊觎的如同她本该是她囚禁的笼中之鸟。

因此,秦承嗣就设计了,让韶华县主最厌恶的事情发生。

不仅让她和男人发生了关系,且污了她的身子,她还必须得嫁。

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韶华县主确实吃了老大一个闷亏,闷的简直能让人吐出一口血。

可当韶华县主怀了身孕,这事情就又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所以,连她都能想到,韶华县主之后那般重视腹中胎儿所谓为何,秦承嗣会不知道?

他算计韶华县主嫁给五皇子,是为了让她受折磨的,可没准备让她逍遥度日,而那设计,也只是最简单不不过的一道开胃菜。

而当韶华县主的处境出现了转机,池玲珑是有绝对理由相信。秦承嗣完全会再次在韶华县主欣喜若狂时,一脚将她踢下无底深渊的,让她痛苦到连往上爬的力气都没有。连挣扎反抗的精力都失去。

那人行事做事手段确实当得上“狠辣”二字,因而,若只是毁了韶华县主腹中的胎儿,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秦承嗣当真完全做的出来。

池玲珑后来也小心翼翼的询问过秦承嗣,这事情是不是他插手的,可那人单只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嘶哑着嗓子,漫不经心的反问她一句。“你说呢?”池玲珑当即就熄了八卦之火,再不敢招惹那男人一分。

韶华县主为母祈福,此去影梅庵一去就是一年多时间,此间有关她的消息。完全消失在池玲珑耳畔。

而至今为止,她竟都不知道韶华县主何时回了京都,又是何时又与五皇子重新定下婚期的?

池玲珑绞着手中的帕子,从忠勇侯府回到秦王府时,日头还早。

天长天气转暖,白日也长了,放在冬日,这个时间天早就该黑了,此刻太阳也只是在慢慢的往西滑。

池玲珑进了秦王府。来不及去欣赏秦王府中沿途繁茂的春景,却是快步往致远斋赶去。

自从有了小世子,那小家伙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眼一天。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委实想那小家伙想的心都疼了。

池玲珑耐着性子,一路急步到了致远斋,见到碧月正守在外边侍候着,她小声开口问碧月,“王爷和世子可是在里边?”

碧月点头。面上笑意浓郁,“王爷今日都没去办公。自从王妃出了门后,就一直带着小世子在内室中玩耍,期间小世子睡觉时,也是王爷亲自看着的,都没让奶娘和奴婢们侍候。”

池玲珑正往大殿中走的脚步一顿,她不敢置信的问碧月,“你说王爷自己在带小世子?”

碧月点头如捣蒜,她笑的眉眼弯弯的道:“王妃,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啊,你可以问问六月,还有姜妈妈,嘻嘻,本来姜妈妈还怕王爷不会带小主子,小世子尿了饿了也不知,到不曾想,王爷带小世子还是很有一手呢。”

压低了声音与池玲珑咬耳朵道:“小世子只在中间饿了时哭了几声,其余时候竟一直都乖乖的哩。”

碧月说这话时,六月不动声色的在一边附和,而池玲珑在听了碧月后边补充这些话后,更是感觉,天上莫不是下红雨了?

因为今天要出去多半天时间,不能亲眼看着小世子,一方面因为不放心小世子,二来也是想要秦承嗣和小世子父子两人好好亲近一下、培养下感情,因而,大早起她就好生服侍了那男人一回,换来了他今日要陪小世子玩耍的保证。

本来,她也就只以为,秦承嗣会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让墨乙阿壬,或是让碧月几人带着小世子玩耍,他只做旁观,偶尔瞧上一眼而已,谁曾想到,那男人竟如此听话?

池玲珑抿着唇脂的樱唇在此时抑制不住的往上轻挑,她又笑的双眸亮晶晶的小声问碧月,“你们主子今日是怎么带小世子的?陪小世子玩什么呢?小世子苦恼了,王爷可曾恼了?”

碧月在听了池玲珑最后一句问话后,也忙摇了头,又凑到池玲珑跟前,与她道:“奴婢站在这里,内室的动静不大,奴婢都听不清,不过,六月倒是说,主子今日先是在给小世子读千字文,在小世子睡醒后,好似又给小世子读了会儿兵书呢?”

大殿外几个丫头俱都忍不住捂嘴轻笑,池玲珑嘴中重复着“千字文?兵书?”几个字,一边却也抑制不住用帕子捂住唇轻笑起来。

池玲珑轻手轻脚的进了大殿,拐过花开富贵的十二扇大屏风,小世子欢快的“伊伊呀呀”的声音好似更响了,与此同时,还有秦承嗣不紧不慢的读着《秦家兵法》的声音。

让垫着脚尖到了内室落地罩前停下脚步,内室中的一切声响在此刻也都戛然而止。

室内静的出奇,便连小世子伊伊呀呀的声音都倏的没了。

池玲珑好奇的探过脑袋往内室看去。谁知,视线竟是恰好和床上坐着的,那面容极其相似的一大一小对了个正着。

秦承嗣斜倚在床头。手中执着一本书卷,姿态慵懒闲散又恣意,小世子则整个蜷缩在他怀里,小家伙好似要挣扎着从父亲的禁锢中坐起身来,又好似对父亲手中拿着那书卷,看好奇的不行,因而。现在正挥舞着小爪子,在半空中抓书呢。

而此时。那面容有七分相似,一双狭长的凤眼同样明亮而璀璨的两人,却都有默契一般,在她探出脑袋来之前。视线都移向了她那里。

池玲珑倏地和两人的视线对上,小儿眸子清澈的懵懂,纯澈清净的宛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而那依旧一身黑袍的男子,他眸光乌沉沉的,就这般云淡风轻的看着她,池玲珑却觉得,她好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内室中的寂静,是被小世子率先打破的。兴许是认出了那藏在落地罩后边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一般,小世子又兴奋的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开始伊伊呀呀说着自己才懂的小儿国语。

池玲珑不自然的微抿一下头发,这才迈步走进内室,在床边坐下来。

她笑着从秦承嗣手中接过笑的眼睛亮晶晶,唇红齿白,让她怎么都爱不够的小世子,爱昵的贴着小家伙的面颊好一会儿。才又笑的眉眼盈盈吻着小儿的额头说着,“小世子想不想娘亲?娘亲这么长时间不见小勺子。想的心都快疼了。小坏蛋,快说你也想娘亲了,快些说,不说的话娘亲可不依了。”

小家伙儿哪里哪里听得懂他母亲再说什么话,他还以为母亲又和自己玩了,一时间,哑着小奶嗓子笑的呀呀的,眼睛都笑称一道缝了。

母子两个旁若无人的玩闹着,一边靠着的秦承嗣眸中墨色却更重了。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那火热的,好似能在人身上灼出一个洞来的视线,却让池玲珑无措的,只能多说些话出来,好掩饰自己那瞬间的无措和心慌意乱。

可这人也太没完没了了,这么看人,谁受的了啊?

池玲珑忍不住恶狠狠的嗔怒过去,秦承嗣去因这一眼,方才积郁在胸中的嫉妒和不甘心,竟瞬间消失不见。

他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挑,眼线拉长,眸中溢满笑意,差点让池玲珑又看的傻眼。

池玲珑嘶哑着声音,唤了丫头进来,将小世子抱下去。

小世子一看要被抱出去了,小脸一怔,之后小嘴一张,就嚎啕出来。

那好似牛郎织女分离的场面,池玲珑差点喷笑出声。

七月抱着嚎啕大哭,却直哭不掉泪的小世子站在内室中,不知是走是留;池玲珑要站起身去将小儿抱过来,秦承嗣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挥手对七月道:“他饿了,抱他下去吃奶。”

“是。”

几个丫头快步走出内室,待内室中又清静了,池玲珑垂首看了看某人一直大掌,正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的小手调.戏?也是瞬间哭笑不得了。

“我去给你倒杯茶水来。”

“嗯?”

池玲珑轻笑着掰开秦承嗣的大掌,说道:“读了那么长时间兵法,你不渴啊?”

秦承嗣手中动作一顿,白皙俊逸的面孔上,泛上不自然的赧红,他微微撇过头去不看池玲珑,甚至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可他的耳后根,在此刻也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池玲珑看呆了眼,怔立当场,只觉得心中悸动的,一颗心好似要破腔而出。

她最是受不住,秦承嗣面上露出这样一个纯粹又不自在的模样。

这时的他,不仅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秀色可餐,且这样好似很“腼腆”的样子,总是会让她觉得他年纪还很小,他需要她去保护,因而,心中瞬间便会充满对他的怜惜感和保护感,总想给他最好的,总想让他事事都如意,忍受不了他有一点的不顺心。

她这简直就走火入魔了。

不!是秦承嗣又在故意诱惑她!

池玲珑挫败的用帕子捂住脸,懊恼的“啊呜”一声怪叫出来,当觉得秦承嗣好似闷笑着又来拉扯她时,却不由一扭身子往外跑去。

“你等着。我去,去给你倒茶来。”

池玲珑端着茶水过来时,秦承嗣仍旧双腿交叠着。斜靠在床头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可此时池玲珑却坚决不受诱.惑了,她哭笑不得的嗔怒秦承嗣一眼,坐在他身边,“快些喝点茶,你给小勺子读那么长时间书,都不知道喝些茶水润润嗓子么?看你嗓子都哑了。”

秦承嗣轻“嗯”一声。眸中含笑,态度好的出奇。“你喂我,”

不是商量的语气,却是说出了他的决定,池玲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意思,往前趴了趴身子,将茶盏递到他唇边。

秦承嗣用了一盏,池玲珑好笑的看他更加餍足的模样,也又笑道:“还要么?”

秦承嗣摇摇头,“不要了。”也一把将她拉入怀抱中。

池玲珑用拳头轻锤他几下,笑骂着秦承嗣“没正经”,秦承嗣任由她的小拳头挠痒痒似地落在他身上,一边也还轻笑又埋怨的无奈道:“不是说过不让你再亲吻孩儿?”

他大掌从她衣衫底部窜进来。罩住她胸前丰软,难耐的揉捏着几把,又抱怨着道:“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做母亲的。都说慈母多败儿,你总有一天要把他惯成纨绔子弟。”

池玲珑一听秦承嗣这样评价他的“母爱”,气的简直想咬他。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直接一抬头,身子往上一挺。就含着住了秦承嗣的喉结。

秦承嗣身上最敏感之处,莫过于这里。被池玲珑轻轻重重的啃噬吮吸着,身子都僵硬了。

池玲珑得意的哼哼笑,秦承嗣将她的身子往下按了按,嘶哑的笑着在她耳边唤她“阿愚”。

池玲珑一察觉到,屁屁下某个蠢蠢欲动要抬头的坏东西,最一撇,脸上的笑都要僵了。

她昨天晚上临近三更才被某个无良的男人放着去睡觉,晨起又侍候了他一回,要是他再要,她那里都要磨破了?

池玲珑再不敢煽风点火了,只巴巴的趴在秦承嗣肩膀上,揽着他的背哼哼唧唧。

秦承嗣闷笑,索性方才也只是想吓吓的,并没打算这么不依不饶,如此,两人现在倒是相拥着,互相不说话,也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时间过了良久,外边天色都黑了,外室中,六月静悄悄的进来点上了灯,池玲珑这时才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却把自己又往秦承嗣怀里埋了埋。

“秦承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会是个好父亲?”静寂中,池玲珑倏然开口说话,她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好似还带着一丝好笑的意味,可秦承嗣却出神的,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

她说过他会是位好父亲么?

自然是说过的。

早在收养魏释锦时,她便说过他将来定为是位好父亲,可他是么?

秦承嗣看着笼罩在夜色下,窗前盛开的海棠花,眸光有些控制不住的迷离。

池玲珑看不见秦承嗣的表情,却好似看出了他现在面色怔忪无措一样,她将他抱得更紧,小脸贴在他胸口处依恋的蹭了蹭,才又叹息的说着,“你看,你虽然看似很嫌弃小勺子,可你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抱他去演武场逛一圈,不管你原本的意思是什么,可你能这么抱着他出去走走,这本就是看重他,喜欢他的表现。”

“不仅这样,你晚上还会半夜起身过去看他两、三次。哼,你别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

秦承嗣平时很少起身,基本上都是一觉到天亮,除非是因为她起夜,或是致远斋有别的什么风吹草动,会让他惊醒,别的时候,他睡觉时虽然也浅眠,半夜却很少会起来。

而在生产过小世子过,她在坐月子时,秦承嗣仍旧和她共睡一床。

那时候,她白天睡得多,晚上难免就睡不好,好几次夜里醒来,都见秦承嗣不见了。

原本还以为他去赶公务了,后来才从口快的碧云口中得知,他每夜都要起身去看小勺子两、三次。

而今,小世子还这么笑,他却又已经开始给他读《千字文》和《秦家兵书》了。

不管小世子能不能听懂,可这份沉甸甸的父爱……

池玲珑哼了哼酸酸的鼻子,又拉着秦承嗣的衣领说着,“秦承嗣你是个好父亲,我也会是个好母亲的,虽然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人父母,但是,我们可以将小勺子教好的对不对?”

秦承嗣垂首下来,漆黑深邃的眸子,与池玲珑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眸子对上。

他轻“嗯”一声,骨节均匀的手指却着魔了一样,缓缓攀爬上她白皙莹润的面颊,摸上她那双亮的让人心悸的眸子。

见他好似又傻了,池玲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眼泪鼻涕都蹭在了秦承嗣胸前衣襟上,偏却她此时还抱紧了他,又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们虽然没有教导儿女的经验,可这些我们都可以学。我们会一直守着小勺子,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看着他娶妻生子。他以后一定会很敬重很敬重我们,你也一定会是他眼中,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父亲。”

池玲珑语无伦次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可她想着,她的意思秦承嗣肯定能听明白。

虽然他们没有享受过父母疼宠,没有享受过这世间最纯最真的母子与父子亲情,可他们的儿女,却会被父母的爱包裹着长大。

曾经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悲剧,他们的儿女,都不会再次经历。

所以,一切都不要怕,不要裹足不前,只要他们好好疼爱小勺子和以后的孩子,他们会是一对很成功的父母,一切都会好的……(未完待续)

ps:多谢“岁月在指尖流逝”投的十分的评价票,“”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这章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很想将秦承嗣那种,嗯,形容不出来的心境写出来,可脑袋短路了,绞尽脑汁也没写好,只能明天修文了,所以,亲们晚安。

321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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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县主添妆礼那一天,池玲珑亲自出席了宴席,给韶华县主添礼。

相隔一年多时间不见,再次见到年已十七的韶华县主,池玲珑怔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眼前女子身着一袭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额间贴着鹅黄色的碎金花钿,她弯眉细长如柳梢,一双丹凤眼狭长妩媚,闪烁着异彩生辉的光,那朱红双唇红润饱满莹润,好似多情甜美的桃子熟透了,等待人品尝一般。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甜美腻人的小妇人风情,唯有眼底一点精光,泛着噬骨的冷意,这样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池玲珑当真不知道,一年前还温婉娇俏,不负京都第一名媛的韶华县主,今日何以会养成这样一身气质风度,简直就,完全让她不能想象。

池玲珑看着韶华县主,出神良久,才在身侧七月的提醒中回过神来,她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和韶华县主打了招呼,话说的极尽妥帖,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好似比之之前,生疏了许多。

韶华县主给池玲珑行过礼,等到被她搀扶起来后,也才有心情仔细端详打量眼前已经生子为人母的池玲珑。

不得不说,虽说一年多时间不曾见面,但池玲珑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出落的更加风情万种。

她一双锐眼,能够辨识天下所有美人,早看出池玲珑若是果真张开了,少说也是个清丽绝俗的美人,眼下池玲珑这番成长,证实了她的预测果然是正确的。

只可惜,本是她的掌中玩物。谁知现在却离她越来越远,让她连觊觎一下,都要付出代价。

韶华县主眸中精光频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见池玲珑好声好气的和她打着招呼。这花厅中,又有许多人有意无意的大量她们,自然不会没眼色的,在现在这会儿功夫和池玲珑起什么冲突。

因此,也又挽着池玲珑的胳膊,笑的一脸得体大方的,亲自送她去了上位落座。

今日乃是韶华县主的添妆礼,她身份贵重。乃是太后最亲厚的晚辈,不管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她的出身及未来夫家,也多得是勋贵宗妇与贵女,上门来送礼致贺。

这一场宴会办的当真热闹至极,池玲珑虽不是今日的焦点和主角,但她秦王妃的身份放在哪儿,也是丝毫得不了清静的。

这种众人都带着面具的宴席,最是让池玲珑头疼,可眼下她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可想而知会有多郁闷。

好不容易挨到添妆礼结束了,池玲珑笑僵了脸和韶华县主以及长乐长公主打了招呼,就想立即回家。

这种宴会。对于她来说,当真是折磨,若非这宴会她不出席,多少会让人诟病,她也是宁愿窝在致远斋和小勺子玩耍,也不愿出门这一趟。

韶华县主亲自送池玲珑出去,方才走出正院的大门,拐到一处路树丛因的小道上,韶华县主竟不紧不慢的问池玲珑道:“今日天清气朗。表嫂陪韶华去漪澜小筑坐坐,说会儿话可好?”

漪澜小筑是韶华县主的闺阁。池玲珑虽不知韶华县主让她陪她过去漪澜小筑说什么话,聊什么天。可她打心底里对韶华县主腻烦的不行。

早先迫于身份低微,不得不应付她,可现在她为秦王妃,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些任性的能力的;她有心拒绝,可话却不能说的太僵硬了;得罪了小人,总是比得罪君子让人更无奈。

“今日怕是不妥。”池玲珑颇有些头疼的,问声细语的对韶华县主说,“你可能不知,小世子这两天惹了风寒,正吃着药呢。我来时他还哭闹不休,现在出门这么长时间,不回府看看他,心里总是惦记着不安宁。”

韶华县主理解的点点头,嘴角微勾,意味深长的道:“表嫂家的小世子,现在也已经有四个月大小了吧?”

池玲珑点头,笑道:“可不是,再过几天就满四个月了,现在已经开始长牙了。”说着话,想起小世子下边长出的那颗米粒大小的小丫,池玲珑就忍不住母爱上泛,简直不知该如何疼爱小家伙是好。

可那小家伙也当真是染了风寒了,因为前两天夜里下了大雨,小家伙受了寒气,当天晚上就发作了,浑身滚烫的成了一个火球。

那小家伙从出生起,便被众星拱月似地照料着,连喷嚏都没多打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得病,可是将她和秦承嗣,以及孙无极,孙琉璃几人吓得不轻,一整碗都没合眼。

也幸好只烧了片刻,服了药丸小家伙就退了烧,今天他出来时,小家伙虽然精力不济,还有些怏怏的,身体到底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可哪怕小儿发烧再怎么来得快去的也快,当娘的终归心里不安生,她现在就急着回家呢。

池玲珑想到自己的儿子,却不知怎的,脑中竟又倏地想起韶华县主那个落下的胎儿来,若是那婴孩儿也生下来,现在都差不多也一岁多了,该是会叫人了。

这么想着,池玲珑的眼神不自觉的就瞟向了韶华县主的肚子。

索性韶华县主也正所有所思,因而,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不过,说起孩子……

韶华县主的瞳孔微缩,也又直勾勾的盯着池玲珑的眼睛,说着,“表嫂家的孩儿都长牙了啊?若是我那孩儿还在,现在怕是也应该会走路了。”

池玲珑听到韶华县主一说到“孩儿”,当即心中大骇。

她刚才还想着韶华县主的孩子呢,韶华县主转眼就说了这么一句足够死人的话!这女人心里到底又在盘算什么?

要知道,韶华县主有孕这件事,可绝对是皇室的一桩丑闻,对于知情者,封口或灭口都来不及。又怎会对外宣传?

可现在韶华县主这是在做什么?她竟是毫不遮掩的,对她说出她曾有过孩儿这件事,这是在推她如火海。还是想借此机密事件,与她交心?亦或者是……韶华县主至今还没有查到谁是害死她孩儿的幕后黑手。她现在在试探她?!!

池玲珑心跳如擂鼓,手心中更是出了粘腻腻的一层冷汗,她心里没底气极了,还有些心虚,可她面上,现在确实除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之色,再无其他。

池玲珑心思电转,在反应过来韶华县主此举的深意后。面上又有短暂的惊慌失措,她这神色出现的顺理成章,自然的过度,就好似听了不该听的话后,一个胆小怯懦的弱女子最该有的反应一样。

在韶华县主又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她及时的低声厉喝制止她,“县主怕是喝多了酒,才说胡话了。”

话到这里,就大声唤了声“来人!”

见到是个她不熟悉的大丫头,远远的跑过上前来。池玲珑知道妙心和妙语,几个早先韶华县主身边的大丫鬟,都已经遭遇了不测。这个丫头,怕是后来补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长乐长公主的人,还是宫里太后赐下来的。

她心里念着这些,口中却也又厉声道:“你们县主醉了酒,你快些扶她回去吧。最好避着些人,别人外人看到了。”

一个县主醉酒失态,被今日的宾客看到了,往外说几句是非。可当真不是多好玩的事情;说不定因此累及韶华县主的名声,她这个随同者。也肯定落不了好。

池玲珑好心的为韶华县主考量一番,在那丫头要扶着韶华县主回去时。她迟疑一瞬,到底还是又凑到韶华县主耳边,说道:“县主今日这些话,都是醉酒之言,我不会忘外说的,县主且放心。”

说完这些,也不看韶华县主面上什么表情,却是唤了尾随的六月几人上来,招手让个小丫头带路,便顾自往二门走。

韶华县主看着池玲珑一行人,远远的走出了视线,这才一挥手,让早先搀扶着她那大丫头,退一边去。

那丫头谨慎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也躬身行礼,退到一侧。

却说韶华县主,看着池玲珑消失的方向,眸中暗色越来越深。

她是怀过身孕,也曾滑胎,当时滑胎给她带来的刺激太大,她竟只顾着愤怒怨怼,只顾着缠着母亲,让她惩罚父亲那“侍女”,却等到被送到影梅庵为母亲“祈福诵经”后,才有时间考虑,那事情是否当真那么巧合,是否还有幕后黑手。

她写信回京,询问经手此事的母亲和大哥,得来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件事就像是游弋在清泉中的锦鲤一般,当真就那么凑巧,那么巧合的没有丝毫人为可操作的地方,便连她大哥那般精明的人,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不对。

事情最后就是以那“侍女”一死结案的,可她心里却不信,她想着,绝对不会那么巧合的,这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操作,而且,那操作此事的人,不是和她有仇,就是不愿意五皇子有子嗣,是顾及着五皇子背后势大,会对他们不利的几个皇子。

若是那几个皇子在背后操作,她还不好试探;可若是这事情不是五皇子的劲敌操作的,而是她的仇敌呢?

和她有仇的人毕竟不多,她几番排除之下,就想到了池玲珑。

可她今天这一番试探,池玲珑的反应简直就太让她看不上眼了,这女人胆小怯懦的和她未出嫁时,没什么两样,胆小怕事的,若非她还有那么一张脸,这人她也当真看不上眼。

可若不是池玲珑在暗害她,又会是谁呢?

韶华县主想到过,之前她**的事情,也不是一桩巧合,可她绝对没有想到,害她“无故**”之人,和害的她流产的,乃是同一人。

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想到,会用这种心计害人的,会是秦承嗣。

她不知道,秦承嗣早就看出了她对池玲珑那深深的觊觎之心,只当自己这事情做得隐秘,连池玲珑都只当她是对她“姐妹情深”,而不会联想到别的;不过。即便池玲珑当真发现了,她那点见不得人的爱好,她还敢说出去不成?

若是聪明人。池玲珑绝不会那么做。

那样做不仅会得罪她,得罪长乐长公主府。同时她也会被秦承嗣厌弃,失了自己夫君的欢心,池玲珑还有些小聪明,是绝对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换句话也就是说,她会一直老老实实的,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韶华县主此番试探池玲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她打起了兴致。凑准了时机说了那么一句话,倒是不想,池玲珑对那事,竟完全不知情。

难道说,幕后黑手当真是宫里那几位皇子?

韶华县主心中的深思更胜以往。

添妆礼过后,转眼,就到了韶华县主要出嫁的那一天。

太后嫡亲的外孙女出嫁,又是皇帝的儿子娶妻,排场自然不会小。

十里红妆绵延了大半个京城,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整个京城都弥漫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内。

这场婚礼无疑是盛大而隆重的,先不说全套的皇子迎亲排头,惹得了多大的轰动。单是韶华县主那远远看不见头尾的嫁妆,也又给京城百姓,添了好大一笔谈资。

不过,在说起韶华县主的嫁妆时,也多得是有见识的文人骚客,坐在二楼窗子处,笑呵呵的说着,“份量足,也够贵重。可惜,到底是不如秦王妃的嫁妆让人艳羡觊觎。”

“可不是。韶华县主这嫁妆中,文物古董倒也不少。只是,论年代久远,令人震惊和拍案而起的叫绝程度,还是秦王妃的嫁妆更胜一筹……”

“若能有幸一观秦王妃嫁妆中的那册,某就是死也甘愿啊……”

韶华县主出嫁,池玲珑和秦承嗣一道去了五皇子府参加宴席。

他们是作为南方宾客出席的,但也往长乐长公主府送去了一份重礼。

听说了池玲珑之前被韶华县主试探一事,秦承嗣的态度仍旧模棱两可,只是似笑非笑的笑,却不告诉池玲珑,那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动的手。

他不想说,池玲珑也不再追问他,便也权当作没发生过那事。

不过,鉴于韶华县主那人实在不讨喜,又对她“死心不改”,秦承嗣倒是又严重警告她一番,至此要离得韶华县主远远的,池玲珑自然忙不迭的应了。

这夫妻两人,对韶华县主心存不喜,自然不会去她娘家参加酒席。

虽说秦承嗣也不待见五皇子,不过,相比于长乐长公主府,两人还是选择去了无皇子府。

五皇子府中,今日好不热闹。

因为太后和长乐长公主的缠磨,以及本身对于这个外甥女的喜爱,弘远帝今日竟亲自出宫,携五皇子的母妃穆贤妃一起,来坐镇高堂之位。

有了弘远帝和穆贤妃参加婚礼,今日的五皇子府自然荣光无限,哪怕是后来弘远帝和穆贤妃没多久就回宫了,今日的喜宴也热闹的非同以往。

宴席将近尾声,池玲珑正和惠郡王妃坐在一起说笑,便见七月走进来了。

七月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池玲珑面上微不可见的露出解脱的笑意来。

惠郡王妃和桌上其余几位王妃及贵妇人,从七月到她耳边说话起,便都微微降低了说话的声音,此刻见她们两人分开了,她又略有些抱歉的对她们笑,也都人精似地开口问她,“秦王妃可是有什么事儿?”

“是有些事。”池玲珑轻笑着,将现在要离席回秦王府的事情,告知给她们。

她本来只是想给惠郡王妃打声招呼就回去的,谁知这些人精眼睛太尖了,刚才看的她脸上的笑差点都僵硬了。

在座几个贵妇人,听到她说要回府了,也都惊奇的看看房内的沙漏,才又说道:“竟是这么快就到散席时间了?”

“男方的宴席不是总比咱们迟些结束,这会儿就已经散了么?”

池玲珑不好意思的笑笑,“男方那边的宴席还没散。”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是我们王爷喝多了,晕了头。这才……”

后边的话池玲珑没有说出口,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在座众人也都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都善解人意的劝着她给快些回府就是。

五皇子府内没有正经的长辈。池玲珑也便只和以大皇子妃为首的众人打了招呼,随后就被七月几人护持着,脚步轻松的走出们去。

这边池玲珑离了席,欢快的朝着秦承嗣正等着她的地方走。

她却不知,这会儿原本她坐着那桌宴席上,几位贵妇人正在拿他们小夫妻打趣呢。

大皇子妃出自书香世家的吴阁老府上,最是贤淑妥帖的一个人,因为不得大皇子喜爱。此刻说起池玲珑来,倒是满眼艳羡,“以前只道是秦王克妻,最是不近人情,谁又知秦王骨子里竟是个柔情的,对秦王妃更是百般温柔体贴、一心一意,成亲后,更是连个通房妾室也无,可真是羡煞旁人。”

惠郡王妃素来喜欢大皇子妃的脾气秉性,和大皇子妃的交情也不错。此刻也笑道:“可不是,早先都说成嗣那孩子,这辈子怕是要孤身到老了。现在再看,不也娇妻爱子都有了?不过,说到底,也是玲珑那丫头讨喜,福运深厚,那小夫妻两,也果真再匹配不过。”

惠郡王妃说着池玲珑和秦承嗣小夫妻两个和和美美的事情,却绝口不提秦承嗣不纳妾之事。

秦王独宠秦王妃,这事情早就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了。

谁说平时也有无数闺阁女儿和贵妇人。暗地里羡慕嫉妒池玲珑的好命,得意嫁的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夫君。可有关秦王不纳妾这一事情,可以私下议论。却是不好说道台面上来的。

平常夫人说尚且不合适,更何况是言行举止更是慎之又慎的皇子妃?

大皇子妃在大皇子府上,俨然就是个隐形人,若非她娘家得力,几个哥哥仕途也不错,只凭她不得大皇子妃宠爱这一点,怕是她早就被大皇子府上,那些有手段无数倍的侍妾庶妃之流给弄死了。

大皇子妃活的憋屈,今日也是见了池玲珑和秦王恩爱,才口快的感叹了那么一句话,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也幸好惠郡王妃帮她掩饰过去,不然,等明日还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五皇子府上宴席直到将近宵禁时,才散。

而早就回到秦王府的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漫步从王府门口往里走,本是要直接回致远斋的,池玲珑却在一个分岔口停住了脚步。

她歪着脑袋,因为饮了一杯酒,脑袋现在还有些晕晕的,不过,她还记得小世子被她交给孙琉璃照应的事情呢。

“咱们去冷月苑看看小世子好不好?”池玲珑扯着软糯糯的声音,眨巴着一双莹亮的美眸,撒着娇说着,“不去看看小勺子,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酒水上头,池玲珑觉得脸颊有些热,她伸手揉着自己的面颊,眼神却越来越迷离了,不知是困的,还是醉的更狠了。

秦承嗣揉了揉她的头,宠溺的说了声“好”。

池玲珑听到他答应了,也又高兴的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亲了一下,之后却是笑的清脆好听的,一边说着“以往这个时间,小勺子都正睡着呢,咱们去瞧瞧他,若是他还睡着,咱们就不管他了,让他今晚陪表姐睡,如果他醒着,咱们就把他抱回致远斋,好不好?”

不等秦承嗣回答,也又顾自嘻嘻笑着,唱起曲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

她唱着曲,偏又走路歪歪扭扭的,整个人都趴在秦承嗣怀里了,竟还趔趄的,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秦承嗣看她一副小醉鬼的模样,嘴角掩不住微微轻翘起来,他眸中柔光无限,那璀璨的光芒,简直比夜幕下挂着的星子还亮。

“上来,我背你过去。”(未完待续)

...

...

322 坑爹的小儿教养

池玲珑听见秦承嗣在说话,她扭过头来看他,歪着头的模样傻傻的,像只呆鸟。

偏却她澄澈明亮的双眸如点漆,上过淡妆的眉眼多了几分明丽,未语先笑,显得妩媚又多情,头上戴着的孔雀蓝镶红宝石白珍珠的不要金风,在灯光下格外绚丽。

她身上穿着翠绿金花银蓝宽边锦衣,这种不失明艳的色彩,更衬得的她妩媚艳丽,美眸眨动间,让秦承嗣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

“你背我啊?”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含了糖一样,简直能甜到人心里,明明在宴席上只喝了两杯酒,方才下车时,也只是脚步有些踉跄,现在再看她,却像是喝醉了一样,这副娇软的可以人人为所欲为的模样,秦承嗣看了不仅手痒,心更痒。

可看她呆萌的像个求知的小孩子一样说话,秦承嗣也不由好笑出声,伸出去轻轻掐她的脸,“吹了风不是该醒酒的么?怎么我瞧着你又醉的很了?”

池玲珑撇嘴,不满意,“谁说我醉了?唔,不说去看小勺子么,咱们快走快走。”

秦承嗣摇头失笑,最后还是干脆直接弯腰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冷月苑走去。

池玲珑被她抱起时,一阵失重感传来,还有些被吓到,待松松的握着小拳头在他胸膛上打了几下后,才又眷恋的揽着他的脖子,又哼继续哼起她的小调了。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伊伊呀呀的女声懒懒的传出来,深黑色的夜幕下,稀稀疏疏的挂着许多星子。通往冷月苑的道路上,沿途只有草虫儿清脆的鸣叫声,秦承嗣稳重缓慢的脚步声。以及池玲珑细细碎碎唱曲的声音,这声音构成了夜幕下最让人心悸的一处风景。让跟在两人身后的墨乙和六月等人,俱都忍不住将脚下的动作放得轻到不能再轻,就生恐一个不留心,会毁了这画卷样的美景。

池玲珑和秦承嗣到了冷月苑时,冷月苑的院门还没有落锁,可能是知道他们参加完宴席回来,定会再过来看看小世子,因而。见到他们这小夫妻并肩出现在大厅中时,从书房走出的孙无极一点也没有意外。

“表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池玲珑还认得人,走了这一路,吹了一路风,晕乎乎的脑袋虽然没有完全清醒,到底也比方才清明了几分。

她懒懒的打了两个哈欠,挣脱了秦承嗣的禁锢,双脚落了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也又看了看四周,问孙无极,“表姐呢。小勺子呢?”

孙无极看她似乎有些微醺,明明已经为人母的,现在这一举一动,偏却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一般,也是哭笑不得。

他道:“元劭入睡了,你表姐正守着他。”

看池玲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眸中却一片迷糊,好似完全没听懂他说的话,孙无极也又笑着对秦承嗣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秦承嗣点了头。揽着池玲珑的腰,几人一道往冷月苑中。专门留给小勺子的房间走去。

房间中,孙琉璃听见了外边的动静。轻手轻脚走来开门,见到外边这几人,也让开路,说着,“都动作轻点,小家伙正睡着呢。”

几人进了内室,小勺子果然正睡得香,他嫩嫩的小脸上泛着红晕,睫毛不时的忽闪一下,呼吸声均匀而有韵律,粉嫩的小嘴儿微微启开,像是要说话似的。

池玲珑看见小勺子这副睡娃娃的模样,嘿嘿笑几下,极力忍住要将自己手指放到他口中,去摸摸他小牙的冲动,却还是没忍住,在小世子脸上接连亲吻了好几下才罢休。

孙琉璃头疼的看着她,将池玲珑拉起来送到秦承嗣怀里,也直接说道:“你们快些回去吧,天晚了,夜里凉,今晚还让小勺子睡在这里,我亲自看着,你们俩放下。”

又对秦承嗣说着,“你快些领阿愚回去吧,满身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这边兄妹两个都揉着太阳穴,满脸无奈的送走了秦承嗣和池玲珑。

那厢小两口回了房,洗漱沐浴过,上床安置后,少不得要被翻红浪,再次折腾一番。

这一番折腾,直到三更天才停止,以至于当第二天池玲珑醒来时,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好似都被人拆了重组似地。

秦承嗣这几天公务繁忙,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就去书房办公,池玲珑睡到半中午起来时,身边那人睡得地方,早就凉的没了温度了。

池玲珑揉着酸痛的小腰,动了动腿,感觉下.体私密处没有火辣辣的刺痛,反倒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便知道秦承嗣肯定给她清理过、上过药了。

池玲珑少不得又红着脸,在心里将秦承嗣好一番念叨,等到不甘不愿拉了床头的绳索,唤了六月几人进来侍候她穿衣洗漱后,池玲珑才又挣扎着坐起身来。

七月几人进了内室时,见到的就是池玲珑正呲牙咧嘴的拥着被子坐起身,几个丫头看见了她脖颈间再明显不过的吻痕,再听到她“哎呀”一声痛呼出来,也是既好笑也羞得不好看主子的身子。

虽然几乎自从池玲珑和秦承嗣成亲后,几个丫头早已经习惯了池玲珑身上的吻痕淤痕,可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哪怕是见惯了,几人也还是忍不住羞。

几个丫头条理分明的侍候了池玲珑穿衣洗漱,等到池玲珑正用早膳时,便又听碧月来报,孙琉璃抱着小世子过来了。

池玲珑眉眼中当即冒出喜色来,她本来还准备一会儿用过早膳,就去冷月苑接儿子回来呢,没想到孙琉璃现在就抱小世子过来了。

小世子见到母亲,伊伊呀呀的非常开心,黑漆漆的眼睛都笑弯了。那亮晶晶的眸光,看的池玲珑母爱大发,接过小世子来。就“吧唧”“吧唧”的在儿子脸上印了好几个湿吻,欢喜的小世子挥舞着小手。高兴的跟做什么似地。

母子两个旁若无人的好一番亲昵,孙琉璃在一旁看的好笑,见桌上还摆着池玲珑的早膳,也是无语的瞪她一眼,又将小世子接过来自己抱着,说道:“快些用你的早膳,再磨蹭下去,饭菜都凉了。”

池玲珑嘻嘻笑着说着“不慌”。本想抱着小世子一道用膳的,孙琉璃却不同意,硬是又将小世子接了过去。

池玲珑无奈,坐着桌旁一边喝粥,一边也问孙琉璃,“表姐,小勺子现在都四个月大了,是不是该添加些辅食了?”

池玲珑养的好,奶水足够小家伙吃,只是。她以前也看过些医术,也知道,小儿在长到几个月时。就该添加些辅食,吃些五谷杂粮,好让身子长的壮壮的。

只是,因为当时没得意看有关小儿的书籍,这方面的知识她当真记得不太清楚,又事关小世子,池玲珑不敢自己做主打主意,自然还是要询问一番孙琉璃,才好做决定。

“是可以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就吃些软乎些的蛋羹吧。每天都少喂些,每天吃一顿。等过了六个月,再适当添加。”

池玲珑听孙琉璃这话,喜上眉梢,也是笑的眉眼如弯月的和小世子说着,“小勺子听见了没,姨妈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吃饭饭了,小勺子一定不要挑食,要吃壮壮的,这样才可以快快长大啊……”

小家伙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不过看自己最熟悉那人正冲着自己笑,也高兴的又“伊伊呀呀”附和起来,好似再说,他知道了,以后会多多吃饭饭,长高高一般。

这场景,只把池玲珑和孙琉璃逗的笑的肚子疼。

饭后,池玲珑和孙琉璃一道抱了小世子去院子里玩耍。

所谓玩耍,不过是小世子现在不在房间里呆,要出来罢了。鉴于小世子每每都表现的对外边的天地很好奇,池玲珑和孙琉璃好不的抱他出来看散散风。

“昨天哥哥给小世子称了称体重,足有十五斤了,怪不得这段时间抱着他时间长了,我胳膊都酸痛的抬不起来。”

孙琉璃折了一朵红色的蔷薇花过来,凑在小世子身边逗他,池玲珑一听孙琉璃说小世子现在足有十五斤了,也是讶异的又颠了颠手中的小家伙,不敢置信的说,“这就十五斤了,比出生的时候重了八斤多,我怎么都没感觉出来?”

“你能感觉出来才怪。”孙琉璃摇头道:“你整天抱着小家伙,他长肉你也感觉不出来。不过你看他这小胳膊小腿儿,跟莲藕似地,白白嫩嫩,还肉呼呼的,肉都长这上边了。”

池玲珑摸摸小世子跟藕节有的一拼的小胳膊小腿儿,感觉着那肉呼呼,软绵绵的感觉,也是忍不住笑道:“小家伙个高,现在有十五斤也不奇怪。”

说完这句话,池玲珑也又逗挥舞着小手,要从孙琉璃手中个抢蔷薇花的小世子说,“呀,刚才还说让我们小勺子多吃饭饭,好长壮壮呢,没想到小勺子已经长的十五斤了,我们小勺子可真争气。”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连带着一旁紧跟着的丫鬟和奶娘,见此景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琉璃将池玲珑替换下来,自己抱着小世子,说着,“你歇歇,我抱他去看花草。”

孙琉璃也有给小世子“讲课”的喜好,也不管小家伙年纪小,能不能听懂她说什么,孙琉璃每次抱着小世子出来时,也总捡着致远斋中的花草树木,一一给小世子科普。

说着湖边散着的雨花石,便给小家伙说雨花石的种类,质、形、纹、色、呈象、意境六美齐备的雨花石,才是最好的;说雨花石的功用,收藏价值等等。

说到院子里的花草,就说它们的生长季节,各自功用,或可制药,或可成毒,有他们添加的方子,各自妙用等等。

孙琉璃讲到这些事情时,从不避讳致远斋中诸人,因而。每每孙琉璃抱着小世子,给他“授课”时,姜妈妈和两个奶娘。以及胆小的碧云碧月,总是吓得面无人色。过了好大一会儿,还腿软脚软的走不成路。

相比于这时候孙琉璃鬼畜的如同一个魔鬼,让她们畏惧的,再不敢只把她当成一个只是长得好看些,毫无威胁力的姑娘看,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以及一颗不把人命看在眼里的狠辣劲儿的孙琉璃,自从有幸听了她的一次“授课”后。之后姜妈妈几人,每逢这时候,也都离孙琉璃远远的,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这姑娘厌恶,随便用花花草草配一记药粉,就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见了阎王。

相较于姜妈妈几人避孙琉璃如蛇蝎,六月七月和柳贞娘三人,每当孙琉璃又抱着小世子顾自走开,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说说笑笑,这三人也都激动的简直恨不能将孙琉璃供起来多难过祖宗崇拜。

尤其是柳贞娘。因为自己的容貌早先被自己毁了,她生恐自己面丑,在致远斋中冲撞了谁。在随着姜妈妈等人入了秦王府后,也是从不出致远斋大门一步,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房中,半点逾越的动作都不做出来。

可就是这个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妇人,偏却每次逢着孙琉璃“授课”,都忍不住从小厨房跑出来。

虽不敢近距离接触孙琉璃,但是,能有幸听到孙琉璃说的一两个或用药,或用毒的方子。柳贞娘眸中也总有精光闪过,看向孙琉璃的视线。也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激动难耐。

池玲珑是知道孙琉璃授课的内容的。可她能说不让这表姐荼毒她儿子么?

池玲珑倒是有心说,可她有贼心没贼胆。

再说了,就跟碧月几人说的那样,虽说孙琉璃交给小世子的东西骇人了些,但如论如何,孙琉璃总是比她这做母亲的靠谱了不止一点。

孙琉璃讲的那些东西,虽则让她们畏惧,但是,几个丫头都是有见识的,也知道,若是小世子当真能在孙琉璃的教授下,从下就养出了眼光,习得医术毒术,这对小勺子来说,当真只有好处没有好处。

对比之下,只会指着桃花告诉小世子,桃花谢了结果子,蜜蜂酿蜜可以制作桂花蜂蜜糕的池玲珑,这个吃货一样的娘亲,简直就弱爆了。

池玲珑:“……”

池玲珑以前也不觉得自己没用,可对比一下孙琉璃。秦承嗣和孙无极三人教养小世子的方式,她也当真脸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琉璃采取随地教学方式,教导小世子医毒之术,秦承嗣每日要抱着小世子去一趟武场,现在每隔一日,也要给小世子读或,至于孙无极……

池玲珑有一次去冷月苑接小世子回来时,便见孙无极正抱着小世子,给他读听,偶尔还能见到他正拿着龟甲之类的东西,教小世子卜测天气,或教授小世子看星象……

池玲珑承认,相较于这三人高大上教导内容,她确实是其中最训最没用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

秦承嗣是在当教导秦王府继承人的方法,教导小世子,孙琉璃和孙无极则恨不能将各自毕生所学交给这唯一一个后代,小世子还不会说话呢,学业就这么重了,作为一个体贴开明的母亲,池玲珑自然不会再给小世子加重课业。

所以说,虽然她也占了一门课,但是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教导小世子,要学会享受生活,享受每一天的么!!!

孙琉璃抱着小世子离开半刻钟左右功夫,就又回来了,池玲珑忙将小世子接过来,在铺了垫子的石凳上坐下,才又将桌上晾着的茶水,几个丫头刚端来的点心推到孙琉璃面前。

“口干了吧,快用些茶水。这七巧点心是你最喜欢的,还有这道风舞卷叶酥,都是刚出锅的,你尝尝,味道都不错。”

“你照顾小勺子吧,我自己来。”孙琉璃净过手,才又坐下用起糕点茶水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池玲珑察觉到小世子又开始趴在她肩膀上点头了,也又轻声笑着和孙琉璃说,“小家伙困了,该睡觉了,表姐。咱们回去吧?”

孙琉璃站起身,吩咐丫头将东西收拾了,她则和池玲珑慢慢往大殿中走。

“今天还在致远斋用膳吧。把表哥也叫来,我刚才让七月和碧月过去准备膳食了。现在都要做好了。”

孙琉璃点头说了好,池玲珑也又笑着说,“那一会儿我让碧云去冷月苑告知表哥过来。恰好今天秦承嗣也在府里,我让丫头们温了一壶酒,让他们两个喝几杯。”

又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天好,咱们咱们不如在小花厅用膳吧,哪里在水面上。风景最好。一边用膳,还可吹风看景,想想都美的很,表姐你说好不好?”

孙琉璃看一眼顾自说的高兴的池玲珑,只能无语的揉揉她的长发,笑着说好。

她说话的语气嫌弃的不得了,可那双略锋利的美眸中,现在却一片宠溺的柔光,在金黄的日光照耀下,这美人面上带笑。风情万种的模样,足可以让任何人看的丢魂。

一行人回了大殿,日头也已经不早了。

池玲珑让碧云跑了一趟冷月苑。谁知,碧云过了许久才又跑回来。

池玲珑见她跑的满头大汗,也笑着说让她“别急”,一边也递过一杯茶水过去,让碧云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碧云将茶水一口喝干了,喘过气,才又道:“奴婢去了冷月苑,大舅爷不在呢。后来还是百媚姐姐告知奴婢,说是大舅爷被王爷请去了。”

又接过六月递过来的一杯茶水。说道:“奴婢就又跑去了清华苑,谁知恰好和阿壬走了个碰头。”

碧云喘匀了气。也道:“阿壬也是奉主子命令,来致远斋传话的。说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今日中午过来咱们府上了,中午要在咱们府上用膳。奴婢过去那儿会儿,大舅爷和乾世子,还有王爷在说话呢。奴婢将那话传给大舅爷,替阿壬揽了传话的活儿,就跑过来。”

意思也就是说,今天中午的午膳,那三人要一起用,没她们两个什么事儿了?

池玲珑点点头,让碧云下去休息,也又让六月传话给在厨房忙活的七月和碧月,“你让她们两个午膳多准备几个菜,再多备温一壶酒,一会儿准备好了,把宴席摆在外院西侧花厅,我和表姐的膳食,就还摆在致远斋。”

六月闻言下去传话了,室内只留下一个睡着的小儿和池玲珑、孙琉璃两人。

池玲珑在方才碧云说到“乾世子”此人时,就忍不住看了孙琉璃一眼,虽然方才孙琉璃面无表情,只是,想想那两人之间的纠葛,池玲珑现在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乾世子早先对孙琉璃有好感,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为了讨好追求美人,乾世子在前两年前年去西山避暑时,也不忌讳人言的,直接住在了秦王府在西山的别院,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虽说乾世子哪儿哪儿都好,然他的身份对于颛孙氏的女儿来说,到底是硬伤。

孙琉璃又不是一般的青春慕艾的小姑娘,为了爱情可以要死要活,她有主见的很,意志也坚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乾世子到底是皇家人,两人注定走不到一起;本是没可能的亲事,对于乾世子的折腾,孙琉璃也只是眼不见为净。

池玲珑看这两人折腾的架势,都有些头痛,可她不知道,西山避暑还只是个开始,自那以后,乾世子简直就和孙琉璃杠上了。

作为一个有风度有教养的世子爷,乾世子自然不会做没品的事情,他人品端方的很,因而,哪怕是追求个小姑娘,也让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倒不是不好打击他,而是乾世子做事一向有分寸,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和孙琉璃来往,只谈风月,从不涉及私人感情,他不明确表示出对孙琉璃的感情,孙琉璃若是婉言拒绝这人的追求,岂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未完待续)

...

...

323 可能么

可不能明言拒绝已经很让人无奈了,偏偏这人还三不五时就要出现在人前刷刷存在感,就乾世子这行为,别说孙琉璃这个剧中人看着暴躁不暴躁了,池玲珑这个围观者,都已经要替那两人急得喷血了。

乾世子来秦王府“度假”的习惯,是早就养成的。

在以前池玲珑和秦承嗣还未成亲前,乾世子每年最少要在秦王府待一、两个月,“隐世不出”;后来,随着乾世子年纪愈发,他的亲事成了惠郡王妃和太后娘娘心中的老大难,为了避免“被相亲”,乾世子自那以后,每年来秦王府的时间更长了。

尤其是,在他某天忽然对孙琉璃上了心后,乾世子更是恨不能将秦王府当成第二个家,隔三差五就要过来报道一趟。

可乾世子虽说来秦王府来的勤,行事做事却很有分寸,他不会做出和未婚女子勾勾搭搭的事情,但每次都“巧遇”孙琉璃,这也很让人无奈。

若无其他情况,单论两人的外在条件,的确很般配;但论身份,孙琉璃名义上只是个最下等的商人女,乾世子则是京都排的上号的钻石王老五,更是皇室子孙中的佼佼者。

一个皇家,一个商家,身份地位上天差地别的距离,这两人的条件相差之远,让外人说,孙琉璃简直连进惠郡王府的大门,都会辱了王府的门楣。

午膳很快就上来了,池玲珑漫不经心用了膳,之后在喝茶解腻时,也试探的又和孙琉璃说,“若不然表姐和表哥换个住所吧?”

怕孙琉璃理解错她的意思,池玲珑也又快速解说道:“冷月苑毕竟是客院。早先我和表姐表哥没有相认,表哥以秦承嗣的幕僚身份入府,住在客院也就是了。现在咱们关系都这么亲近了,你们住在那里总归不合适啊。”

早先孙无极和孙琉璃进入秦王府时。不说根底里,他们究竟是和秦承嗣达成了什么协议,秦承嗣才让两人入住秦王府的,但表面上,孙无极则是打着给秦承嗣做幕僚的名义才入的秦王府。

作为一个有前途又见识的幕僚,孙无极两兄妹住在秦王府外院,这事情就是传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

可当时池玲珑不知道她和那两人之间还有血缘关系在。将那两人冷落了也就罢了,后来知道了他们是她的表兄妹,她和秦承嗣成亲后,也不是没有劝说过那两人,把住所再往秦王府内搬一搬。

——客院归属于外院,距离致远斋距离很远,且那地方因为只是客居之所,修建的肯定没有内院舒适大气且不说,关键是客院之地,还居住着其余别的一些秦王府养的客卿。并不算是个僻静之地,让孙无极和孙琉璃一直住在那里,确实是委屈他们了。

可早先池玲珑每次劝说孙琉璃搬家时。也都被孙琉璃拒绝了,原因无外乎是,内院中除了主家的男子,入住外男对她名声不好。

孙无极虽说是她嫡亲的表哥,也算是外男,确实不好住在内院。

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孙琉璃坚决不退步,也一直和孙无极住在外院之地,没有再搬迁别的院子。

但也正因为冷月苑可以称得上是秦王府中最僻静的院落。在距离冷月苑不远处,还有一座更不显山不漏水。不引人瞩目的院子,那是早先乾世子在秦王府中落脚的地方。

之前乾世子没有对孙琉璃动歪心思且罢了。眼看着那人追求的行为越来越明显,让这两人居住的太近了,当真不会闹出事儿么?

池玲珑打定了心思,要让孙无极和孙琉璃挪个住的地方,因而,现在也有很忧心的对孙琉璃说,“不管怎么说,外院总归太过嘈杂,表姐为我的名声好,不想往内院搬,可这秦王府中,谁不知道你们是我的表兄表姐,让自己的亲人住在客院,那些知情人,说不定再背后怎么说我不近人情,心肠冷硬呢。表姐你就忍心让人这么再背后议论我?”

又殷殷劝道:“再说了,表姐和表哥住的离我们那么远,不管是我和小勺子过去看你们,还是你们过来致远斋,都很麻烦啊。现在天好,来回两边奔波也还可以,可若是以后天冷了,表姐和表哥过来探望小勺子,不是太麻烦了么?”

“再说了,住的远也不利于你们和小勺子培养感情么。”咯咯笑了两声,池玲珑也又说着,“我以后还准备让小勺子给你和表哥养老呢,若你们离我们太远,小勺子长大了和你们不亲,到时候表姐你要再后悔,可来不及。”

池玲珑扯了一大堆歪理出来,就是想要让孙琉璃和孙无极搬到内院来住。

秦王府占地两千多亩,最不缺的就是房屋,别的院子且不说大小,单只是一个致远斋,就是个五进的大宅子,在别的勋贵府邸,五进的宅子可要居住别人家一家老小几十口,外加几百丫鬟奴役的。

可致远斋这么大的地方,却只住了三个主子,配七、八个丫鬟婆子,想想就知道里边该有多空旷。

属于她和秦承嗣两夫妻居住的院落,自然不好让孙琉璃和孙无极落户,可砸致远斋旁边,还有好几座院子呢。

孙无极和孙琉璃两兄妹都没有成亲嫁人的打算,她又是他们两人最亲近的亲人,那么,以后她的子嗣,那两人肯定都会当成自己的儿女教养,后半生怕是都要在秦王府安家了。

既然以后都要居住在秦王府,没道理让这两个最关心她的人,还疏远的住在客院吧?

池玲珑好一顿缠磨,就准备打着避讳乾世子的幌子,非要让孙琉璃搬到内院来。

孙琉璃被她缠的头疼,揉着太阳穴想了好一会儿,才送了口气说,“等回去了和大哥商量下,明日给她回复。”

池玲珑一听孙琉璃终于松了口气。喜的眉目都弯弯的了。

等晚间被秦承嗣好一顿折腾后,池玲珑也不忘兴致勃勃的趴在秦承嗣身上,和他商量着。要把那座院子给那两人住。

秦承嗣一双大手不住的在她腰间按摩着,一边听着她小嘴开开合合。不住的说着说,一边也略有些不满的再次顶了顶她。

完事儿后,他那东西还停留在她身体内没出来,现在竟又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慢慢开始变大了,还在不住的往里钻着,一下下顶着她里边的花心……

池玲珑羞恼的趴在秦承嗣胸口上咬了一下,毫无威胁力的怒斥他。“你别胡闹。”

秦承嗣闷笑着,胸膛上下起伏不停,紧实的肌肉都虬结成块儿,一块块儿绷紧起来,那结实的触感,让池玲珑摸得小手发软,脸儿发烫。

“我哪里胡闹了?”秦承嗣下边用劲,狠狠一个顶弄,池玲珑抑制不住呻.吟出声,半边身子都软了。

她娇娇的求着饶。“我们正在说话呢,你又,你又……你说。你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快,快别弄了,……嗯。”

见那人下边的力道更大了,呼吸也更粗重了,池玲珑有些急,身子也更软了,她忙道:“我的腰都快断了,今天晚上到此为止,明天。明天我再补偿你好不好?”

“不好。”秦承嗣非常傲娇的拒绝,且还非常理直气壮。“让你不听话。”

这话秦承嗣是含着池玲珑的耳垂儿说的,他喷出的热气打在池玲珑敏感的耳蜗处。他说话的嗓音嘶哑又性感,缠绵又**,语音中夹杂着浓浓的调笑,和难耐的、压制不住的澎湃欲.望。

池玲珑最是受不住在床.上发疯时的秦承嗣,偏却他又提及那桩事儿——让她不听话……

池玲珑欲哭无泪,想到秦承嗣这次收拾她的缘由,也简直要哭了。

那里是她不听话,明明是他强人所难,是他老不休好不好。

让她傍晚那一顿不要喂小勺子奶,留着晚上喂他,这么无耻的要求,秦承嗣你个鬼畜的王爷是该走闷骚路线了么?唔,这么无耻的话,你怎么说的出来!!

池玲珑自觉自己的下限,一直在被刷新,可当老子的和儿子抢口粮,她自然要偏向自己儿子了,所以说,……她现在被收拾的冤死了。

内室中传来男子高.潮时难耐的闷吼,和女子细细碎碎娇媚的求饶声,以及那张紫檀木雕花大床伊伊呀呀好似要散架了的声响。

这响声时断时续,却直到三更的梆子都敲响过了,才彻底停止下来。

池玲珑被秦承嗣好一通收拾,到了第二天,也直接睡到午膳时间都过了,才起床。

彼时孙琉璃早就过来了致远斋,正抱着小世子在院里看风景说话,池玲珑听见小勺子快活的咯咯的笑声,再听听孙琉璃给他讲医的声音,也是赖床了好一会儿,才起了身。

池玲珑用着午膳,孙琉璃也抱着小勺子进了房间,将有点犯困的小家伙交给奶娘,让奶娘带着小东西去午睡,孙琉璃在软榻上落了座,也瞅了池玲珑好一会儿,才又没好气的说着,“还没到掌灯时间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池玲珑大囧。

掌灯时间,那天都黑了,她只是被收拾的很了,那里会一觉睡到第二天天黑啊?

池玲珑窘迫的说不出话来,喉间一口燕窝粥也要咽不咽的,梗在喉咙中差点呛死她。

被孙琉璃打量的眼光看的心理发憷,池玲珑也缩了缩脖子,想减少存在感,这时候,也不免又在心中暗骂了秦承嗣一声不厚道。

凭什么每次房事上都是他出力,最后他却每每都能神清气爽的起床,自己却劳累的跟做了一夜的苦工一样,简直不能再坑爹。

池玲珑开着小差,在心中将秦承嗣好生念叨了一番,再回过神,无话可说,也只能装乖的对着孙琉璃傻笑了好几声。

孙琉璃看她傻笑的模样,不忍直视的嘴角狠狠抽搐几下,最后也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快些用完你的午膳,有话等会儿再给你说。”

池玲珑忙着点了好几下小脑袋。接下来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吃食,却是没空搭理孙琉璃了。

等池玲珑用完午膳,孙琉璃手中的书籍都看了八、九页了。

池玲珑在孙琉璃身边落了座。孙琉璃也将手中的书放下,转而对她说。“胳膊伸出来,我给你诊个脉。”

孙琉璃隔三差五就要给池玲珑诊一次脉,这还是自在池玲珑怀孕后才养成的习惯。

当时只是为了保胎,孙琉璃每日都要给她诊脉一次,才能放下心来,自从她生过孩子后,这习惯也就保持了下来。

池玲珑闻言,“哦”了一声。将胳膊放在身侧的黄花梨木小腰几上,七月慌忙过来,在她手腕下垫着药枕,孙琉璃这才诊起脉来。

诊脉了好一会儿,孙琉璃收了手,也又没好气的看一眼池玲珑,说道:“没大碍,就是……以后还是的节制着点。这么大人了,连孩子都生了,你们这小夫妻真是……”

被人提及房.事该节制。池玲珑小脸一红再红,最后都恨不能学鸵鸟,直接埋头在沙子里不见人算了。

屋里几个丫头见她这模样。也都好笑的垂着肩膀,默默的装鹌鹑。

孙琉璃见这主子丫头,全都不靠谱,少不得又再仔细叮咛嘱咐七月一番,“之前开的给你们王妃补身子的汤水,隔一天喝一次;每日在午膳时,给她加一个药膳,平日里可用些拘勿香……”

七月几人将孙琉璃的叮嘱都一一记下,孙琉璃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润了喉咙。解了渴,才又转头过来和池玲珑说。“你生过孩子还没一年时间,不管怎么说,为了身体要紧,之前给你用的避孕的丸药,还是得继续用。”

孙琉璃亲手给池玲珑制作的药丸,药方同样出自颛孙氏的珍藏。

凭借这些药方制作的丸药,不伤女子的身体,滋补的效果却很大,对女子身体有益无害。

池玲珑才生过孩子不久,按照孙无极的意思,最好在一年内,都不要再有身孕,这样更有益她将身体的调养恢复。

孙琉璃觉得大哥此作为,完全是多此一举,说到底,池玲珑沿袭了其母亲的身体,也就是继承了颛孙氏女子的体质,而秦承嗣,他无疑也是秦王府的继承人。

不管是秦王府的男子,还是颛孙氏的女子,与子嗣上都不利。

颛孙氏的女子,多的是终身无子之人,而秦王府则是出了名的一代单传。

如今,池玲珑万幸生育了一个儿子,接下来,她第二次怀孕的几率,在孙无极和孙琉璃,以及秦承嗣看来,都微乎其微,几率低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女子方生育过孩子一年内,再怀孕很伤身体,考虑到这个原因,哪怕是池玲珑这辈子都不可能第二次怀孕,为了防止那个微妙的几率出现,孙琉璃到底还是同意了孙无极的要求,让池玲珑在这一年内,先服用避孕的药丸,以防不测。

孙琉璃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池玲珑,池玲珑都一一应下了。

接下来,表姐妹两人又说起小世子长第二颗牙齿来。

小世子第一颗牙齿长出来还没多久,就长了第二颗,可能是因为长牙的缘故,小家伙最近开始流口水,简直逗人的不行。

两人就着小世子的话题,说了好一会儿,池玲珑见孙琉璃迟迟不说搬不搬院子的问题,有些急了,也就直接开口问她,“表姐昨天和表哥商量过搬迁的问题了?”

孙琉璃点点头,轻“嗯”一声,在池玲珑兴奋的“到底如何?表哥同意了吧”的话语中,孙琉璃无奈的摇头失笑,也道,“大哥说,你看着收拾就好,院子挑小些、僻静些的,其余别的,全凭你安排。”

这就是同意了?

池玲珑喜形于色,高兴的不得了。

在让六月拿出了秦王府的地形图,选了好一会儿住处后,终于选定玉澜堂让两人搬过去。

玉澜堂距离致远斋不远,步行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到。

那宅子本不算大,却也有三进,算是内院中比较小的院子了;然而风景却很不错,院子整体的风格偏向于清幽寂静,池玲珑猜测。不论是孙琉璃和孙无极,应该都喜欢这种风格的院子。

孙琉璃原本还觉得这院子距离致远斋太近了,想要挑个稍微远些的。结果,被池玲珑拿着小世子做借口好说歹说一通。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院子。

送走了孙琉璃后,池玲珑兴高采烈的让六月唤来墨乙,让他负责最近两天重新将那院子刷新整饬一下。

墨乙可能是从秦承嗣那里得了什么吩咐,此时对于她这命令,也丝毫不以为意。

他笑着点头,和池玲珑说了一会儿话,恰好小世子睡醒了,便又留下来逗了小世子一会儿。便又过去冷月苑,去和孙无极商量什么去了。

对于院落的修整,池玲珑一点都不精通,况且玉澜堂,可能是之后孙琉璃和孙无极后半辈子住的地方,为防自己收拾的不合他们心意,池玲珑非常光棍的直接撩了挑子,让墨乙有事就去找孙无极,那人所学驳杂,且大多精通。应该有不少意见可以提。

池玲珑将此事下方给墨乙,自觉解决了一桩心事,就又抱着小勺子好一通亲昵。

她教着小勺子学她一样张开嘴。好看看他长在下边那两颗小牙,现在有多大了,偏却小世子不配合,还以为母亲“啊啊”的实在逗自己玩乐,高兴的咯咯直笑,亮晶晶的眼睛都笑弯成月牙了。

这副可爱到爆的模样,少不得又惹得池玲珑母爱大发,抱着小勺子又“吧唧”“吧唧”了好几口,还不住的说着“娘亲的好宝贝”“小心肝儿啊。可稀罕死母亲了”……

小勺子咯咯笑,伊伊呀呀的好似在说话。可能是被母亲亲习惯了,这次小家伙竟也竟粉嫩嫩的小嘴贴上了池玲珑的面颊。

这动作也不知道是小东西无意识做出来的。还是当真就这么有意识去亲池玲珑的,不管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小家伙本意如此,池玲珑现在却已经高兴的快傻了。

“小勺子也喜欢母亲是不是?”“哈哈,小勺子都知道亲亲母亲了,母亲也亲亲你,小宝贝,母亲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乐疯了的池玲珑,欢欢喜喜的抱着小勺子,就要往清华苑中,准备和小家伙的父亲分享下这个好消息。

一行人才走到通往清华苑和冷月苑的拐角处,池玲珑正准备往清华苑中走,却倏然眼尖的,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一身材清瘦笔挺,身穿宝石蓝锦袍,头戴羊脂玉冠的男子,正和一个掩在葱郁的花丛中的女子说话。

那男子看背影有些清瘦,身子却很颀长,加之他那一身低调的奢华的打扮,除了乾世子i,池玲珑不做第二人想。

而那女子穿着石榴红绣攀枝花纹的蜀锦曳地长裙,脚下的鞋子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池玲珑看不清,她上半身掩映在花木背后,池玲珑也看不清。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孙琉璃今天分明就是穿着石榴红攀枝花纹蜀锦曳地长裙的啊。

不是昨天还说过要避着乾世子,今天还说要搬家的么,怎么现在两人又跑到一处说话了?

池玲珑头疼的不行,有心想派个人过去,惊动这两人,好让两人快快散了。

不然,这场景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对于乾世子来说倒没什么,可坏了孙琉璃的闺誉,终归是不好。

池玲珑有心这么做,却又忍不住暗戳戳的想,无论怎么说,表姐也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偏又碰上乾世子这样惊采绝艳的男子追求。

乾世子痴痴缠了表姐这么久,若说表姐一点凡心都不动,想来,也不怎么可能。

任谁碰上这样一个俊美有才的年轻公子,都会忍不住芳心微动的,那若是不顾及颛孙家的第二条家规,她和秦承嗣再在背后给表姐撑撑腰,乾世子和表姐,……有可能成一对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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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补更

内院中因为有了池玲珑的命令,墨乙行事很快,不过几天功夫,就按照孙无极和孙琉璃的意思,根据两人画出的图纸,快速的将玉澜堂西从里到外整饬一遍。

等到池玲珑欢天喜地的,让下人将那两人的东西,都搬进了玉澜堂时,时间也才刚进五月。

这时节,在京都还算比较舒服,天气足够温暖,却还没有进入夏季时的燥热,这时候忙碌倒是最适宜。

孙无极和孙琉璃搬家这日,池玲珑早早的起床,用过早膳后,就抱着小勺子去了被收拾妥当的玉澜堂。

玉澜堂距离致远斋距离不远不进,中间只隔着一座原来老太妃居住的院子,池玲珑抱着小勺子一路走过去,虽有些累,胳膊也有些酸痛,但到底还没有到累得完全喘不过气来的程度。

看着里里外外被整饬的焕然一新的玉澜堂,池玲珑抱着小勺子嬉笑的说着话,“到时候小勺子就可以经常过来姨妈和舅舅这里玩耍了。”

“你舅舅准备在玉澜堂后院全部种上药材,说是到时候让你姨妈教授你医术呢。”

“距离致远斋这么近,等小勺子自己会走会跑了,说不定母亲一眨眼的功夫看不住你,你就跑过来找你姨妈和舅舅玩了,是不是?”

又笑着道:“这院里的景致可全都是你舅舅布置的,说是按照五行之法设了什么聚气阵,母亲眼拙看不出来,到时候小勺子多和你舅舅学些东西,等学会了,也指点指点母亲。”

母子两个顾自唧唧歪歪着,池玲珑说的开心。小勺子虽然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但是也咯咯笑着,露出两个米粒大小的雪白的牙齿。非常兴奋同样。

孙琉璃领着几个抬着箱笼的丫头,过来这里的时候。见着这么两个闲人,站在一侧说笑自得,没好气的瞪了池玲珑一眼,随后也往前凑了凑,在小勺子脸颊上接连亲了好几下,“姨妈的好乖乖,一夜没见你,姨妈可要想死了……”

小世子被姨妈亲吻的脸颊痒痒。就开始扯着身子往后躲,小脑袋却非常依恋的埋在母亲脖颈间,小模样可爱到爆。

偏偏小家伙是个鬼精灵,趴在母亲脖颈间求安慰还不算,还要不时的侧过小脑袋来,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双眼亮晶晶的偷窥一眼孙琉璃,再偷窥一眼,然后,又羞涩的笑一笑。再次把脑袋埋回去。

这副精怪的模样哦,可是让孙琉璃又爱又恨,最后。也只能又在小家伙面颊上亲吻一下,嗔骂一句,“小精怪”。

之后,也没功夫招呼池玲珑和小世子了,却是又快步走进房间,指挥着几个丫头将花瓶、屏风、桌椅之类的东西,按照她的意思快速摆放起来。

池玲珑抱着小勺子看了一会儿热闹,等到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升上来了。就没兴趣再在这看热闹了。

和孙琉璃打过招呼,池玲珑又欢快的抱着小勺子回了致远斋。母子两个坐在榻上吃着糕点,玩着孙无极送来的小玩具。不亦乐乎。

秦承嗣下朝回来时,池玲珑正哄着小勺子睡觉,这小家伙越长越大,白日里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不过,到底因为现在年纪还小,小家伙每日也要睡上三、四觉。

除了午休时后睡半个时辰,半下午时再睡一觉,小家伙中午时还要再小憩一会儿。

这不,这都养成了习惯了,现在到了点,不用池玲珑怎么哄,小家伙正吃着奶呢,自己就睡着了。

秦承嗣走进房间,池玲珑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别说话”。

秦承嗣果真没出声,他轻撩起衣摆,走到她身侧坐下,看着池玲珑一下下拍着小家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哄着小家伙睡的更沉一些,冷峻的面部线条越来越柔和,眸光却控制不住的一沉再沉。

池玲珑察觉到,身侧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半裸不露的酥胸上,那眼光火辣辣的,好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池玲珑好气的,偏又羞得不能言,只能恼羞成怒的羞的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承嗣被她这么瞪着,也一点不恼,只是,却还是有些不悦的,俯身低声与池玲珑说,“这么大了,该给他断奶了。”

断奶?

她儿子到现在才四个半月大好不好!!!

池玲珑气咻咻的回头瞪着秦承嗣,当真想问他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亲爹啊。

儿子还不到半岁,就想着让儿子断奶,这简直,简直……这年代可没有奶粉!!

池玲珑恨不能向秦承嗣翻几个白眼,顾忌着自己形象,最后也只是不满意的哼哼两声,随后就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身子往后侧,将酥胸上那小肉粒从小家伙口中抽出来。

之后,也不管那红润润的奶头上上,还水润莹亮的满是奶水,池玲珑被秦承嗣那如狼似虎的眼光盯的浑身发毛,也连拿手绢擦一下身子都来不及,只能匆匆将衣衫落下来,抱着小勺子去他房间安置。

秦承嗣一路跟着池玲珑到了婴儿房,稍后小夫妻两个又一同退了出来,回到他们的内室。

这片刻功夫,秦承嗣一句话没说,偏那眼神火辣辣,盯得池玲珑心跳加快,走路的步子越来越急,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有些软。

因为走得太急了,一个不小心,竟一脚蹭到桌子腿儿上,幸好秦承嗣在身后拉她一把,不然,池玲珑肯定要摔个狗吃屎。

秦承嗣抱着怀中的小人儿,笑的不能抑制,“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吃你。”

秦承嗣的心情很好,尤其是想到,池玲珑方才那好似身后有鬼再追的怯生生的模样,也忍不住含着他的耳垂儿,好一阵吮吸啃咬,“我就那么可怕?嗯?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嘴上说着调笑揶揄的话。秦承嗣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不正经。

那带着薄茧的大掌,一下拉开池玲珑的腰带,手就从薄衫底下慢慢的钻上去。揉捏着她胸前那比之他们成婚时,大了不止一圈的大白兔。心里很是满足。

他动作不慌不忙,带着一股子慢条斯理的味道,偏却说话的口气恁的不正经,活像个纨绔子弟,这样一个好似越发对风月之事得心应手的秦承嗣,让池玲珑更加面红耳赤。

一边抗拒着秦承嗣手上的动作,池玲珑也不忘挣扎的让他快放开他。

秦承嗣最近是越来越放得开了,虽说他本来行事也很肆无忌惮。但以往好歹还略微忌讳着“白日不宣.淫”这点,现在倒好,不知道那根“稳重自持”的脑神经线,什么时候断裂了,秦承嗣现在行事越发没有忌讳。

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失重感,等池玲珑发觉到不妥后,她已经又被秦承嗣抱着安置在大床上。

那人颀长的身子随即压下来,池玲珑闷哼一声,没好气的伸手推他起来,“不都说君子白日不如内院。怎么我看着,这规矩你就从来没顾忌过?你这还是君子么?”

说到“君子”二字,池玲珑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她这问话。怎么说的好似秦承嗣曾经是君子来着?

啧啧,秦承嗣什么时候是君子了,他就一野蛮的强盗。

池玲珑被自己逗笑了,秦承嗣听她用“君子”二字来质问他,微怔片刻,也笑得不能自已。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君子了?嗯?”秦承嗣笑声越来越低沉,声音也越来越喑哑,偏他哪怕笑起来,声音也诱惑的挠的人心眼里直痒痒。弄的池玲珑不自在起来。

那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没有顾忌,池玲珑推拒不了。只能消极罢工,非常不配合秦承嗣。

秦承嗣垂首下来要吻她。她就将小脑袋扭到一侧,让秦承嗣只能亲吻到他的面颊,他逗着她,要扒她的衣服,池玲珑则嘻嘻哈哈笑做一团,就是不让他得逞。

小夫妻两个再内室中号一阵玩闹,直到池玲珑都笑得直不起腰了,秦承嗣这才心疼的将人拘束在自己怀里,没好气的说着,“再不老实,一会儿办了你。”

池玲珑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只是,这次却不再做出什么招惹的动作了,只是轻笑着窝在秦承嗣怀里,小手攥紧他的衣衫,小声的说了声,“你真好。”

秦承嗣闷哼一声,不说话,池玲珑又嘻嘻哈哈的笑的眉眼弯成一条线。

距离用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也没再出去,便躺在内室床上,说起一些有的没的话来。

说着说着,池玲珑却又倏然想到什么,就抬头看着秦承嗣问他道:“我表姐和表哥搬过来内院住了,乾世子那边现在怎么样?”

“不用管他。”秦承嗣非常忙没有朋友爱的直接说道,池玲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初乾世子住的院子离表姐的冷月苑近,那时候她和表姐三番五次‘巧遇’也就算了,这次表姐和表哥都搬到玉澜堂了,我看他还找什么借口和表姐见面。”

幸灾乐祸的笑的小嘴儿都合不拢了,池玲珑又和秦承嗣说着,“我本来还以为他会找你帮忙,给他也还给住所呢。乾世子没找你么?”

秦承嗣抿着唇,好似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回答池玲珑道:“找了。”又轻笑着说道:“不过不是来和我商量给你挪地方的,是来给我讲道理的。”

“讲什么道理?”池玲珑吃惊的瞪大眼。

秦承嗣又不紧不慢的说着,“说你表哥至今未娶,住在内院于你的名声有碍;且孙琉璃未嫁,住在内院对她的名声不好。”

池玲珑听着秦承嗣的话,面上笑意越来越重,想着乾世子“人尽皆知”的心思,不由哼哼一声,“他倒是想的多。我们都不在意的事情,你看,你那好友可替你想的深远。”

秦承嗣面上也洋溢出笑意,他轻笑着说了两个字,“确实。”又逗的池玲珑好笑起来。

笑过了这一阵,池玲珑心中却不由又泛上来一阵可惜。“实际上,若是没有颛孙家的那条家规,乾世子和我表姐也不是没可能。你说是不是?”

秦承嗣捏捏她的小下巴,不说话。

池玲珑又再接再厉的说道:“其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因地因时制宜么。那些老祖宗都过世了,再用这样一条家规制约子孙,委实霸道。虽说我这说辞说出来对长辈们有些大不敬,不过,我还是觉得,人这辈子。能找到个知心知意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被些不必要的规矩束缚了,活活的拆散一对有情人,可多不值当啊。”

又絮絮叨叨的说着,“乾世子这人我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不过,他是你的好友么。你看人的眼光我还是很相信的,既然你看准他,和他交好,就说明乾世子这人最起码在人品上没有缺陷。他又生的好。才学也好,又对表姐有意,还洁身自好。简直就是为表姐量身打造的夫君么。就可惜……”出身太高了。

想到孙琉璃和乾世子,池玲珑也不由又一阵头疼,现在却也心有余悸的感叹着,“幸好你只是个异姓王,不是皇族,不然,啧啧,有颛孙家那条不能嫁皇族的规矩制约着,咱两当初肯定也成不了亲。”

秦承嗣正仔细的听着她唠叨孙琉璃和乾世子。倒是没想到,她话音一转。又说起两人的事情了,好笑的拍拍她的翘臀。警告她,“别乱说。”

一会儿也又捏着她软软的臀肉,没好气的笑道:“你那里这么多心思?乾世子和孙琉璃的事儿,今后你莫要再操心,只管看热闹就是。”

又没好气的垂首下来咬着她的娇嫩的樱唇厮磨,一边也不满的哼哼着,“我看上人,总能弄到手,你觉得孙无极现在有能力和本王抗衡?”

本王一出来,池玲珑便知道,某人又傲娇上了,当是时,也不说话了,秦承嗣这时却还在不满的警告她,“莫要七想八想,若是空闲时间多,不妨想想今次要送我什么生辰礼。”

生辰礼?

一想到八月二十五就是秦承嗣的生辰,池玲珑也不由又是一阵头大。

秦承嗣王撵的生辰,都没有大办过,然而,今年情况却不同。

只因为,今年秦承嗣正好二十,到了加冠之年;他二十岁的生辰礼,是要大办的,这不仅是秦伯的意思,还是宫里弘远帝和太后的意思。

因为秦承嗣的生辰,正好在八月二十五,以往这个时候,正是去西山避暑的大部队回京之时,为了避免在路上不能给秦王一个体面的加冠礼,弘远帝早在时间方进了五月初时,就昭告各朝官,今年的西山避暑行程且搁置不提。

就因为要给秦王举办加冠礼,弘远帝连去西山避暑的行程都取消了,可想而知这次秦承嗣的生辰宴会该会举办的多么重大。

池玲珑撇着嘴,听着某人义正言辞的命令她,给他准备生辰贺礼,哭笑不得。

这人可真是,她这几年来,给他准备的生辰贺礼,都是全套的、自己亲自亲手缝制的衣物,这都快成定例了,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特意提醒她,让她准备生辰贺礼,莫不是对于她这几年的消极怠工不高兴了,想要新奇玩意了?

啧,多的是勋贵世家、朝廷大员想着法子来讨好他,新奇的东西他那里缺啊,秦王府府库中都满的快要塞不下了,怎的这人就想着勒索她?哼,这是又想压榨她了吧?

池玲珑哼哼着,不理秦承嗣,秦承嗣好笑的埋首在她颈项处,不说话,却拉着她的小手,窝在自己手里,玩的不亦乐乎。

夫妻两个躺着说着话,直到午膳准备好,七月过来回报了,才起来用膳。

这时候,小勺子也早已经睡醒了,正玩的欢呢。

看见父亲母亲一道出来,小家伙兴奋的眉眼亮晶晶的,伸开了胳膊,小身子就朝着池玲珑所在的方向扑过来,要抱抱。

池玲珑快步上前,心疼的什么似地,长手就要接过小家伙,结果,却被秦承嗣半路上“截了胡”。

小勺子不高兴。撇着粉嫩嫩的小嘴唇,委屈死了,看一眼冷脸的父亲。再看一眼笑眯眯的母亲,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眼里迅速弥漫出一层雾气,小可怜似地,只却不敢哭。

池玲珑看着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你爹爹抱着你了,小勺子不喜欢么?”

池玲珑逗着小家伙,看小勺子委屈的,都将小嘴巴抿成波浪形了。也是笑的扭过头去,不想给儿子留下一个母亲没正行的形象。

可是,可是真的真的好想笑啊!

池玲珑微咳两声,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里的笑意,扭头过来看小世子,却见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正在和秦承嗣大眼对小眼呢。

好似小孩子小时候都爱黏着母亲,尤其是男孩儿,和父亲却像是天敌,相见两烦。

池玲珑以往不相信这说辞。可现在看着这父子两的母亲,却由衷的信了。

她想着,大的没正行。小的也是个鬼精灵,若不是她还在,怕是他们两个谁都懒得搭理谁吧?

心中思绪万转,池玲珑失笑摇头,转而却也心疼的直接伸出手去,和秦承嗣说着,“我来抱他吧。小家伙醒了还没被母亲抱呢,小世子告诉父亲,你是想母亲了对不对?”

小勺子懵懂的转着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珠子。不说话,却还是撇着小嘴儿。在父亲的冷脸,母亲的笑眼中。坚决的,伸出小胳膊,他再也不想被父亲抱抱了!!

池玲珑将欢快的小家伙接过来,一手抱着他,一手去牵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的秦承嗣的手,这一大一小两个,幼稚的什么似地,若不是身侧那人活脱脱的男人身形,池玲珑都要以为,她这是养了两儿子。

午膳用的很顺畅,用过午膳后,一家三口到外边赏花,因为才吃过饭,浑身都懒散的很,池玲珑抱着小家伙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不得不将小勺子递给他父亲。

小家伙这时候正高兴呢,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的鸟儿,就挺着小身子,挥舞着小胳膊,要抓鸟,被换到父亲手里了,海拔拔高了不少,好似距离树上的鸟儿更近了,小家伙没有不高兴,却兴奋的咧着小嘴笑不停,嘴里白白的小米粒都露出来了。

“小没良心的。”池玲珑嗔骂着小勺子,一边还不忘从袖笼中拿出手帕,踮起脚尖来给小勺子擦口水。

“你低些身,我都够不到呢。”池玲珑轻扯两下秦承嗣的袖子,让他矮矮身。

这人这两年来个子又往上猛窜了一大截,若用现代计数法,怕是足有一米八七、*那么高了;而池玲珑自己,现在也不过一米六五左右,两人身高差了二十公分,又没有高跟鞋来弥补,这差距实在悬殊。

秦承嗣顺从的弯下腰来,池玲珑一边擦着小勺子随便亮晶晶的口水,喜欢的不得了的又亲了他一口,最后,等秦承嗣直起腰了,池玲珑还不忘逗趣似地和小勺子说一句,“你长相都随了你父亲,身高可也要和你父亲一样高才好。母亲这辈子,可能就这么高了,你可要给母亲争争气,吃多多,长高高哦。”

秦承嗣好笑的看着眼前母子两人的互动,再听池玲珑说些有的没的,虽然不发表意见,唇边却一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让他儿子长他这么高?

那最少还需要二十年呢。

二十年时间,说不定他们都可以抱孙子了……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的过着,因为皇帝已经下过口谕,今年不再去西山避暑,整个京城的勋贵府邸,都不再忙活着准备远行的事宜,却都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商量和钻营着,等到秦王加冠礼当天,送什么贺礼好?怎样才能从秦王府多得一张邀请函?使什么法子,才能将秦王拉入自己的阵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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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请帖

七月的京城已经热的像个大火炉,天气燥热难当,加之已经足有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早几日,京城近郊几座茅草屋被太阳晒的无风自燃,可想而知现在的天气该有多燥热,多么让人难以忍受。

京城的勋贵都是身娇肉贵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在往年这个时节,大家早携家带口随弘远帝去西山避暑了,那里用的着在京都受这个罪。

可现如今,因为弘远帝和太后娘娘下旨,让内务府承办秦王加冠礼等事宜,连累的京都所有勋贵,都只能安安生生待在京都,给秦王捧场,这委屈大破天了,可秦王位高权重,是个鬼畜的性子,凡夫俗子们避之唯恐不及,根本没人敢说他是非,敢招惹秦王;弘远帝又是君,为人臣子私下议论君王,那是死罪。

京都这些常年养尊处优的勋贵大臣们,难得受一次苦楚,偏却现如今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的,还有怨没处说,也是被憋得上了火气,口角经常起泡。

可哪怕现在朝中大员们俱都因为天气闷热,一个个也心焦火燎的好似正被搁在火山烤,在现如今这个空挡,大家伙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想方设法,要趁着秦王加冠礼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秦王拉近近乎,未必让秦王和他们成为一伙儿。

京都的天气热的好似火烧,同样的,整个京都的气氛,因为各皇子势力正在努力扩充,也即将到达爆发的焦灼状态,委实让政治觉悟敏感的朝中老油条们心惊不已。

不说朝中几位皇子势力,现在怎样明争暗斗,大家怎样想尽办法,要争得秦王入伙。却说现在的秦王府中,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因为王府中,单是冰窖就有五、六个。因而,哪怕京中各家府邸。都被弘远帝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家伙儿都争相去管窖买冰用,秦王府中却丝毫不缺少这些冰敬的份例。

因为准备充分,便连碧云等几个丫头,在晚上休息时,都可以得到两盆冰块儿,日子过的简直美上天了。

致远斋中,到处都是一片凉阴阴的。温度不是太低,在殿中走动,穿一身夏衫,却是舒适的可以让人呻.吟出声,尤其是当人在太阳底下暴晒一遭,又进来这致远斋后,更是凉爽的,恨不能浑身都打激灵。

阿壬一路小跑从书房跑过来,来不及等六月通报,却已经猴儿似地跳脚了几下。就蹦进了致远斋。

致远斋里,地上铺着薄薄一层毯子,池玲珑正喂着坐在孙琉璃怀中的小勺子吃蛋羹。

看见阿壬这般横冲直撞的进来了。小勺子等着黑漆漆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的紧盯着进门的阿壬,小嘴儿中还含着香香滑滑的蛋羹呢,却已经忘了去吞咽了。

池玲珑好笑的用勺子将小家伙小嘴边的水渍刮去,一边也扭头过来问阿壬,“你跑这么快是作甚?快些坐下歇息片刻,我让六月给你端碗冰镇酸梅汤来。”

说着就吩咐六月出去办事,这边池玲珑话才刚落音,阿壬却已经迫不及待开口说道:“断两碗吧。小爷渴的快冒烟了,六月你快去。端三碗也行。”

一屋子人看着阿壬跟个猴儿似地,跑到窗边放着冰块的冰盆前去“冲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便连孙琉璃怀中的小不点,这时候好似也认出来阿壬是经常抱着他上树的“大哥哥”了,伊伊呀呀的就又开始说话了,一边还挥舞着小胳膊,好似要阿壬再抱着他去飞飞。

孙琉璃好笑的将小家伙的胳膊拉下来,让池玲珑赶紧喂小东西吃蛋羹。

小家伙刚才吃东西还吃得香喷喷的,被阿壬一打断,现在就只顾着盯着他看稀奇了。

池玲珑又挖了少少的蛋羹喂给小勺子,一边也问阿壬道:“可是你们主子让你过来传口信了?”

说话的语气是疑问的,池玲珑心中却有了底,便也顺理成章的问阿壬,“你们主子让你传什么话呢?”

阿壬吹了会儿“冰气”,一路跑来,身上起的汗全干了,现在舒爽的他好似又活过来一般,一边舒服的直叹气,一边还忍不住转着大眼,小声咕哝着,“王妃你也和大舅爷学了占卜呢?怎么现在这么神?”

池玲珑和孙琉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便连孙琉璃怀中的小家伙,不知道大家在干什么,看见母亲和姨妈开始笑,也凑热闹似地,咯咯咯笑出声。

孙琉璃教授小勺子星象和占卜之术的事情,对于池玲珑和秦承嗣身边的心腹来说,都不是秘密。

早先四、五月份,顾忌着晚间天气还有些凉,孙无极也只是抽空将小勺子接过去冷月苑“教授”一晚,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当时间进了夏季六月份,孙无极和孙琉璃两兄妹又搬进了玉澜堂,孙无极打着要教导小家伙的名义,每当天一黑,就将小勺子接过去了。

由此,现在小勺子无论走到哪儿,身上小荷包中,总装着六枚铜钱,每到晚上,小家伙更是习惯性的去往天上看星星。

若是天晴,能看上星星还好,若是碰上阴天,或是有月亮的夜晚,找不见星星,小家伙不闹腾一通,坚决不睡觉,这都是让孙无极教出来的怪癖。

不说孙无极教授小家伙占卜之术,在秦王府中惹来的笑话,却说听了阿壬好一番嘀咕,池玲珑和孙琉璃笑的抑制不住。

两人笑了一阵,池玲珑也又好笑的看着阿壬,问他,“行了,被卖乖了,赶紧说,你们主子让你过来传什么口信呢?”

阿壬正准备说话,恰此时六月端了满满两碗冰镇酸梅汤过来了,阿壬忙不迭的跑过去,接过一碗酸梅汤喝的一滴不剩,大叹了一声“爽”,心里舒坦了,阿壬才又笑嘻嘻的和池玲珑说。“主子让属下来问王妃,之前给忠勇侯府准备的帖子,用不用再添几张?若是需要。王妃且说个数,属下这就去回了主子。”

“再添几张帖子?请帖不是都发出去了?现在还添什么帖子?”池玲珑狐疑道:“再说了。你们主子不是已经邀请侯府三位老爷和世子爷参加了?有他们几个就是了,怎的还要添帖子?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你给我说说。”

池玲珑开口问了,孙琉璃也有些狐疑。

不过,相比于池玲珑被秦承嗣保护的好好的,对外边一些流言一点也不知,孙琉璃多少也知道些外情。

索性这外情也不是大事儿,阿壬听池玲珑问起了,便直接说道:“王妃不知道。王爷的加冠礼虽说是内务府筹备的,到时候还是要在咱们府上举行。这不,请帖才发出去,几位阁老和国公爷,便在早朝的时候把主子拦住了,询问家里是否还有多余的帖子,若是有余,他们想再讨两张呢。”

看池玲珑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好似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阿壬也又笑嘻嘻道:“其实哪里有多余的帖子。那些早先发出去的帖子,都是按人头写好了的。那些阁老和国公把主子拦住了,不过是想多要几张。给自己的儿孙或是门下准备培养的俊才罢了。他们啊,是想借着咱们王府的门第,给那些人抬抬身价呢。”

池玲珑恍然大悟,阿壬却又道:“这要帖子的,有的是拗不过同僚或家中女眷恳求,有的就是直接想培养势力,或单纯的拿出去做人情,既然那些阁老大人们都亲自开口了,咱们到不好不给。这不。二哥正在那边写请帖呢,主子想到了王妃。就让奴才来问问,是不是也需要多拿几张给侯府。让他们做人情?”

阿壬叽叽喳喳一口气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池玲珑听完这些话,却觉得有些没趣了。

再看旁边的孙琉璃,在阿壬话落音后,也忍不住撇撇嘴角,逗着怀中的小家伙说话,却是再懒得听他们说话了。

池玲珑知道,孙琉璃和孙无极两人,都不喜忠勇侯府,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两人恨不能将忠勇侯府当死敌对待。

原因不外乎是,这兄妹觉得池仲远趁火打劫,“威逼”宁氏给他做了妾,侮辱了颛孙氏的女子,踩了颛孙家的脸面,因而,对忠勇侯府多有不喜。

偏阿壬是个没眼色的,传话也不看看说的是什么,也不看当真孙琉璃的面好说不好说,就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这可真是……当真没脑子。

池玲珑见孙琉璃的脸色不好看,又看闹出这么一出的阿壬,现在还正舒服的捧着碗喝酸梅汤呢,也是好气又好笑。

顾忌着孙琉璃的面子,加之自己和侯府当真不亲近,又因为秦承嗣因为把该做的都做了,池玲珑也不想多此一举,再多做些什么,好在侯府那边给自己刷好感度。

对于一个已经成亲出嫁,后半辈子要靠夫婿和儿子的女人,忠勇侯府现在和她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也没什么好亲近的了。

池玲珑想了想,就自己道:“你回去回禀你们主子,就说不用那么麻烦了,只要把该请的都请上,不让人说闲话,其余的就别做了,麻烦。”

这话噎的阿壬不轻,不过,阿壬却也没多说什么,看池玲珑又转身去喂小世子吃蛋羹了,便爽快的应下了,这就准备回去。

“唉,你先等等。”池玲珑唤住阿壬,又赶紧转头吩咐刘月、七月,“把剩余那些冰镇的酸梅汤,都装食盒里,让阿壬拎过去书房,你们分着喝了。”

前一句话是对六月和七月说的,后一句是对阿壬说的,“天热,你让你们主子把公务处理完,就早些回来。还有,书房里少用些冰块儿,省的寒气过重,大热天你们再得风寒。”

大热天得风寒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正忙着在书房中写请帖的墨乙。

因为这段时间天气热的很,加之要筹备秦承嗣的加冠礼,秦承嗣是爱媳妇的,心疼老婆,只能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墨乙去办。

墨乙被压榨的白天黑夜不停脚,又因为冷热交替过度太大。一不留神就染了风寒,前几天他病重,烧了一天一夜才退烧。连秦承嗣都为此闹得夜里睡不安省,池玲珑更是免不了操心。

等阿壬走了。池玲珑也不免又和孙琉璃唠叨起,秦承嗣身边几个“墨”来。

“年纪都老大不小了,又都是从小和秦承嗣一道长大的,情分非常。他们又都是没长辈的孤儿,亲事本就不好张罗,偏却一个两个的,都没成亲的心思。你说,这要是家里有个妻子帮忙照料。有人知道冷知暖,怎么说都比一个人好。”

说完墨乙几个,又说六月几人,“还有这几个,一个个的年纪也不小了,男人熬到多大,只要有本事,也不愁娶不到好媳妇;你们她们几个倒好,年华正好,偏就没一个想要嫁人生子的……”

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直到六月几个羞得面颊通红,全都找理由出去忙活了,池玲珑还在怒其不争的。指着几个丫头念叨。

孙琉璃看池玲珑这“愤愤不平”的样子,也有些头疼了。

这现在说的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保不准一会儿枪头就对准她了。

孙琉璃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将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一把塞到池玲珑怀里,“你快哄哄,小勺子想睡呢。我先到外边坐会儿,你把小家伙哄睡了再过来。”

池玲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表姐竟就这么把她抛下了。

孙琉璃奕奕然起了身,整理好身上的裙摆。也就去外边,和几个丫头说话了。徒留下池玲珑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怀中还抱着一个软软糯糯。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小娃娃。哭笑不得。

这一天过的还算快,然而,却谁都没想到,下午时他们还说着忠勇侯府呢,等到天将到黄婚时,外边竟又送过来一张忠勇侯府的帖子。

池玲珑拆开帖子一看,周氏和江氏,明天带着侯府几个姑娘,准备过来看她。

这又是要上演拿出啊?

池玲珑左思右想摸不着头脑。

自从她嫁入秦王府后,除了小勺子洗三、满月,其余时候,周氏可没有踏足过秦王府。

怎么现在就好心的要过来探望女儿和外孙了?这又是准备唱哪出戏?

池玲珑想不通,晚间问秦承嗣。

秦承嗣正忙活呢,手脚口都不得闲,也只能一吸着池玲珑滑溜的小舌头,一边说着,“管她呢。”

池玲珑被吸得疼了,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再一听秦承嗣那暴躁难耐的回答,越发哭笑不得。

好歹那也是她明面上的母亲啊,怎么能就——管她呢。

这自暴自弃、爱答不理的态度,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上折子告他不孝呢。

池玲珑脑中思绪翩翩,秦承嗣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腰间一沉,某个已经坚挺火热的好似要爆了似地大东西,直接冲冲进她体内。

池玲珑浑身一颤,身体陡然软的再不提力气来。

她伸出双手环住秦承嗣的脖子,随着他猛烈的冲撞,只能发出伊伊呀呀似痛苦,又似舒爽的声音。

这声音经久不息,直到三更的梆子都敲响了,才一点点消散下去。

第二天,池玲珑正躺在床上,睡的憨熟,察觉到有人再摇晃她的胳膊,她不乐意的嘤.咛一声,抬起胳膊一挥,要将那人赶走,一边也还懊恼的直接就将薄被拉到头顶,自己翻个身,准备接着睡。

“王妃,王妃,该起来了,再过半个时辰,您娘家一家人就过来了。”

娘家?

池玲珑浑浑噩噩中听到这么一个词儿,脑子懵了好一会儿,眼睛在此时却艰难的睁开了。

见她醒了,几个丫头不紧不慢的上前,侍候她穿衣穿鞋,对于某人身上那红红的吻痕和手指掐出来的淤痕,完全视而不见。

温热的毛巾覆在脸上时,池玲珑揉揉惺忪的睡眼,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她不乐意的伸伸懒腰,捂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这才不乐意的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由碧月给她挽发,“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初了。您昨天不是说,让侯府娘家人巳时半过府来么?现在还有半个时辰呢。”

池玲珑点头,虽然还有些困。身上也腰酸背痛的,想到昨天她回帖子时。确实说好的让侯府几人,在实施半过来呢,现在时间确实不早了。

果然,池玲珑这厢才用过早膳,茶水才刚喝了两口,就见六月又匆匆过来汇报说,侯府诸人已经进了秦王府大门了,现在正朝着致远斋过来呢。

池玲珑带了几个丫头去迎接。双方人碰面,少不得又互相见礼一番。

一时众人到了花厅落座,几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还是早上十点钟不到,但外边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天气更是热的,让这几个坐着轿子,浑身都要汗湿了。

好不容易坐在了搁置着冰盆的花厅里,众人也忍不住舒爽的舒口气,觉得可是又活过来了。

今天过来侯府的忠勇侯府诸人,为首是周氏和江氏。其余便只有谢晖,池明瑄,八姑娘。九姑娘,几个人了。

池玲珑见二婶儿林氏和池明珠都没有来,就开口问情况。

周氏道:“你二婶儿前天中了暑气,正歇着呢。明珠身子倒是还好,不过,她婚期也近了,现在不好出门子,在家里正绣嫁妆呢。”

池玲珑闻言点头,也又问通身气派。虽然不比当姑娘时浑身冒冷气,但看面相还是有些冷淡的谢晖。“昊哥儿呢,怎么没把昊哥儿也带来?小家伙还没见过元劭呢。你应该把昊哥儿也抱来才是,他们表兄弟,总该亲近些。”

池玲珑这话一出,不止是谢晖面上带上了喜色,便连周氏,也抑制不住双眸乍亮。

周氏原以为凭着她以前苛待池玲珑那些过往,她这庶女现如今不作践她就是好的了,指望她抬举娘家,抬举她儿子和她的嫡长孙,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有良心的。

周氏看池玲珑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让昊哥儿和秦元劭亲近,啧啧,那还不是说,让昊哥儿和未来的秦王亲近?

更进一步,这岂不是说,池玲珑再给侯府抛橄榄枝,准备和侯府拉好关系,准备给昊哥儿某一个好出路好前程呢?

和秦王府搭上关系,这,这若是和秦王府世子从小一道长大,结下交情,这岂不是一步蹬了天了?

周氏满面喜色,谢晖也激动了片刻,却又瞬间恢复如常,只她眸中的笑意却更明确了,也不明着谢池玲珑,却说,“等王府这边闲下来,天气凉爽了,我抱昊哥儿过来串门儿。只希望妹妹到时候别嫌弃才好。”

几人又是一番笑闹,这边大人说话说得起劲,那厢池明瑄和八姑娘、九姑娘几人,也抱着七月送进来的小勺子,好一番稀罕,正围着小家伙说笑呢,根本没空搭理这边。

周氏看情形,和江氏对视一眼,迟疑片刻,便将今日登门的主要意思说了。

原来,这几人今日登门的主要目的,竟是和秦承嗣加冠礼那天的“请帖”有关。

这可真是,昨天阿壬还特意过来询问她,用不用再给侯府送几张请帖呢,她一口回绝了,谁又能想到,这几人今日登门,为的就是那请帖?!

池玲珑摇头失笑,觉得这事情当真巧合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都怪你大哥。”周氏道:“前几日和几个知交好友出去应酬,多饮了几杯酒,脑子不管用了,这说话也没把门了。”

周氏赧然的将池晟瑾醉酒,答应给几个同僚好友要请帖的话说了。

说实话,这还是周氏第一次有求于池玲珑,她素来心高气傲惯了,以前只有别有有求于她的时候,她何曾这么低声下气的有求于人过?更何况,这人还是往日她最看不上眼的庶女?

周氏很拉不下来脸,可事关她儿子,她若不开口,难道让谢晖那冷面媳妇开口?(未完待续)

ps:本来写这章,主要是想把九姑娘拉出来溜溜的。说实话,我挺喜欢九姑娘的,还准备把她配给某某某,所以,她戏份还是挺重的。这下没得写了,明天继续。

326 转折

周氏觉得她身为一个侯夫人和嫡母,像一个平时自己最看不上眼的庶女求取东西,实在有损她的脸面。

但是,这事儿她还当真不好让谢晖开口。

因为秦王加冠礼一事,乃是弘远帝和当今太后亲自授意内务府筹办的,在京里造出的轰动,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大。

秦王府的门第高,本来就不好进,更不好攀,在秦承嗣加冠那一天,想要登门的人多得是,便是一些失势的勋贵王侯,也不一定能得了一张请帖。

秦王府的帖子,那象征的不仅仅只是个人的能力被上位者看重了,更重要的,还是说明你某个人入了某些人的眼,你个人已经混入了大魏最高级的勋贵圈子。

在秦王府中晃一圈儿,这就好像是去御林军镀了一层金一样,等到从这里走出去,那你整个人的身价不说倍增,最起码也再不是无名之辈,以后的坦荡仕途,更是可以预计。

且能参加秦王加冠礼的人,无一不是朝中最顶级的勋贵王侯,若是能在这些人面前混个脸熟,以后还会愁没有好姻缘,没有好仕途可走么?

想要趁秦王加冠礼镀金的人大有人在,可秦王府在外的交际本就稀少,和大部分的京城勋贵世家,关系也一直保持在不冷不热点头交的状态,在这个情况下,秦王府就好似一动铜墙铁壁,想要找到进入的通道,除了走秦王妃娘家的路子,也当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这想法乃是京都绝大多数勋贵和大员们总结后得出的,他们中有些人,有资历有辈分的,便可当面开口。委婉的像秦承嗣求几张帖子,届时带几个人过来观礼;而大多数人,是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远逊于秦承嗣,因而。在得了家中长辈的指点后,也只能去拜访忠勇侯府,想走曲线救国的路子。

因为这个思量,可想而知忠勇侯府中几个男人这段日子,过的多么充实。

池仲远和池仲礼倒还好,两人一人常年驻扎京郊,和京中朝臣都保持距离,别的勋贵大员知道他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池仲礼这两年颇得弘远帝重用,几乎每日都要在御前侍候,他入了仕途这几年,性情也开始慢慢被打磨的圆滑,被人求到眼前的时候,也总能打太极将此事糊弄过去。

至于还在工部挂名的二老爷池仲德,一来他才能平平,无人看他伤眼,二来,可能大家都觉得。向他求秦王府的帖子,指定没指望,因而。虽然也还有人明里暗里来早池仲德说项,也都被有点小聪明的池仲德全都一口推拒了。

池仲德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丝毫不觉得秦王会看得上他,也一点都不觉得,那鬼畜会给自己面子,与其现在被一帮狐朋狗友碰到高处,云里雾里应下此事,倒是不如现在光棍的,把一切都推辞了。

侯府三个大老爷。对于求上门的人,都是能避则避。唯有一个现在在京都勋贵子弟圈子中,混的还不错的池晟瑾。对此事却是避不开。

忠勇侯府一门荣宠,池晟瑾又是侯府的世子爷,他本身也颇有些本事,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从这一句话,就可看出,与池晟瑾交好的勋贵子弟,每一个都得有些斤两。

这些人得了他们祖父或父亲的提点,来缠磨池晟瑾,池晟瑾想不中招都不可能。

如此,才有了之后池晟瑾被灌醉,稀里糊涂应下那几个好友“恳请”的事情,也才又了今日周氏登门一事。

周氏将情况大致给池玲珑说了,池玲珑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是不时的点着头,示意她全神贯注在听着,眼睛却不着痕迹的,随着小世子转动。

小家伙被池明瑄抱在怀里,任由三个姨妈逗弄。

可能因为这池明瑄,八姑娘和九姑娘三人,比较陌生,小家伙现在也只是睁大了圆滚滚。黑漆漆的眸子,咕噜噜转动着眼珠子,盯着三个人看稀奇。

任凭三人拿出什么小铃铛、双鱼玉佩出来哄他玩儿,小家伙也还是抿着粉嫩的小嘴儿,板着小脸,不笑也不闹。

池玲珑看了小世子片刻,这厢周氏也终于讲话说完了,池玲珑点头,面上缓缓露出笑意来。

在周氏话落音后,池玲珑也又将视线转移到坐在一侧,好似有些魂不守舍的江氏身上,好奇的问道:“那三婶儿呢?”

池玲珑开口问道:“三婶儿呢?三婶儿是否也需要讨几张几张帖子?”

在池玲珑印象中,江氏和周氏的关系可绝对不好,若是说,周氏此番来秦王府,乃是拉下脸,来向她讨东西的,这差事儿可绝对说不上张脸。

江氏和周氏不对付,若说她此行只是陪周氏来“丢脸”的,池玲珑一点也不信;何况,江氏方才坐在位置上时,好似也有些拘束和不好意思……

因为池明瑄的关系,池玲珑和侯府三房的关系很好,她也一直把江氏当个正经的长辈来敬着,江氏和她也从不客气;上次小勺子办满月酒,江氏砸回府时向她讨要小月子期间调理身子的方子时,这三婶儿都没有多不好意思。

如今,她面上的神色略纠结,还有些踟蹰和不好意思,池玲珑只是简单转了几下脑子,便猜到,怕是三婶儿也是来讨要帖子的;只是,是给她娘家的亲戚么?

若是是她娘家的亲戚,依江阁老的资历和秦承嗣的交情,应该是可以直接向秦承嗣讨要的吧?

池玲珑好奇的看着江氏,江氏咬咬唇,也不好意思的将她此行的目的也说了。

果真,江氏此番也是来讨要请帖的,且那帖子,还不是为旁人讨要的,乃是为了她未来的女婿,和池明瑄定亲的。她的表哥江允讨要的。

经过江氏隐晦提示,池玲珑也知道,江阁老府上现在家大业大。几个儿孙也出息,秦王府送去江阁老府上五张请帖。已经足够给面子,但是,这五张帖子丢进江阁老府,却远远不够用。

江允乃是江阁老的嫡次子江海的嫡次子,在他之上,江阁老府上还有四个要走仕途的孙儿,江允的排行太靠后,且年纪也还小。考虑到种种原因,江阁老府上分派的几张帖子,也没有落到江允头上。

这事情若是没办法,江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谁让江允是她女婿,偏池明瑄和池玲珑关系又好,她若是舔着脸过来讨要,池玲珑肯定要卖她一个面子,给一张帖子呢?

一张请帖而已,份量不重。但是,能参加秦王的加冠礼,能在那一天在秦王府混一圈儿。到时候指不定会少走多少弯路,会多得多少青眼呢。

出于为女婿打算的心理,江氏也几乎没有多纠结,就下定决心,陪同周氏一道跑过来秦王府。

江氏将话说完,早先面上的讪然之色,也已经退却。

人就是这样,开口时觉得千难万难,等张开嘴。说起话,却会越说越顺畅。江氏就是这样,先前向池玲珑讨要东西时。还拉不下来脸,现在一口气将事情都说完了,她倒是一脸轻松。

池玲珑想笑不能笑的,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佯作没有看见池明瑄正努力支棱着尖尖的耳朵,停止了身板,努力听她们这边的谈话,其实,肚子却已经要笑抽了。

现在的小姑娘啊,果真订了亲就是被人家的了,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要往外拐,要全心全意替夫婿考虑了,可真是,她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了。

池玲珑见周氏和江氏都捏着裙摆,满目期盼的看着她,也不吊几人胃口,却是唤了六月过来,“你现在过去清华苑一趟,把这边情况给你们主子说一下,就说我说了,若是方便,让你们写几张请帖过来。”

六月恭敬的应了“是”,随即行礼过后,就迈步走出致远斋。

池玲珑当着周氏和江氏的面,把这事儿交代下去了,周氏和江氏心里吊在半空的石头,也轰的一声落了地。

似乎已经看见了那烫金的、印着秦王府古老族徽的的请帖,已经到了她们手中一般,两人面上都抑制不住的绽开笑容。

还准备再和池玲珑说些什么,周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池明瑄抱在怀里的小世子,看见母亲看了他好几眼,却一直不伸手抱他,终于怒了,张开小嘴儿,哇一声就恸哭起来。

小世子嗓门高,笑的时候哈哈的,哭起来也颇有惊天动地之能。

边上候着的七月和碧月几人,见小小家伙哭的泪眼汪汪的,眼泪珠子也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就打下来,心疼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顾忌着规矩,早上来抢人了。

小世子哭不停,池明瑄和八姑娘、九姑娘三人,却是被小世子这一遭,弄得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们方才还觉得小家伙呆萌呆萌的,活像个水晶娃娃,可谁来告诉她们,水晶娃娃的肺活量有这么好的么?

池明瑄头大的一溜小跑跑到池玲珑身边,将小勺子塞到她怀里,她一脸苦瓜相,对池玲珑说,“五姐姐,我没怎么他啊,小世子他怎么就……”哭了呢?

后边三个字,池明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方才还哭的好似被虐待的小家伙,现在正稳稳的攥着母亲胸前的衣襟,眼中含泪,正控诉的看着她呢。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池明瑄不敢置信的指着池玲珑怀中白白嫩嫩,像个大包子一样的小家伙,“他,他怎么就不哭了!”池明瑄义愤填膺,“他,他刚才不是还哭的痛快呢么?”

小勺子听不懂这个恶姨姨再说什么话,现在也没兴趣看这姨姨变脸了,而是委屈巴巴的,撇着小嘴儿将小脑袋埋在母亲怀里求安慰。

那个乖巧贴心的模样哦,活像是刚才嚎的震天响的那小混蛋不是他一般。

池明瑄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东西涮了,气的咬牙切齿,八姑娘、九姑娘几人,却是忍不住掩唇乐开了怀。

江氏将小世子这么讨喜。也是手痒的想要伸手将小家伙抱过来,手都伸到半空了,却还是一拐弯。佯作去给池明瑄整理衣襟一样,到底没有把手伸到池玲珑跟前。

说实话。她对秦王府这小世子也有些忌讳。

倒不是觉得这小东西聪明的有些过分,而是觉得,到底这是秦王现在的独子,秦王府唯一的子嗣,刚才小家伙被明瑄斗苦,池玲珑不介意也就罢了,可若是这事儿被告到秦承嗣跟前,可没人能保证秦承嗣不心生恼怒的。

这小东西金贵。她还是别招惹是好。

一行人说说笑笑,眼看着时间到了该用午膳时,池玲珑自然而然留了众人用膳。

周氏几人踌躇片刻也应了,因而,众人也就热热闹闹的在花厅用了一顿午膳。

膳后,天气正是热的时候,正中午的时间,虽不是一天最热的时间段,然现在走出去,不一会儿也能把人的头发晒焦了。

暂时不能回忠勇侯府。侯府诸女人用过膳后,便和池玲珑一道,陪着小世子在花厅玩耍品茶起来。

期间。几人说着话,不知道怎的,竟说到明年太后娘娘的千秋节上。

周氏这几年在京中也打开了交际圈子,消息也算灵通,这消息便是她从惠郡王妃哪里得知的。

因而,此刻就打探似地问池玲珑,“听宫里透漏出来的消息,明年太后的千秋节,好似要大办。你这边可是得了准信了?”

“太后的千秋节?”池玲珑狐疑出声。“母亲这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我竟一点不知。”

“莫不是这消息有误?”周氏自言自语。稍后也又对池玲珑说道:“算算时间,下年就是太后的六十华诞了。太后虽好清静。平常的寿宴都不大办,只是,这恰逢整寿,却忽视不得。”

又压低声音和池玲珑说道:“我还听说,好似明年要选秀女呢。宫里透漏出的消息,说是太后娘娘敲着几个皇子身边,人都不多,想趁机给几个孙子府上添人呢。”

周氏说完这些话,就一脸不相信的看向池玲珑,那眼神,赤果果的写着,“这消息是惠郡王妃传出来的,好似卫国公府和别的一些勋贵府上,现在都知道这事儿了,怎么你堂堂一个秦王妃,竟孤陋寡闻到这个地步么?”

池玲珑自然一直盯着周氏看,自然也没有漏掉周氏眼中那明显的狐疑神色。

可是,选秀,添人,呃,池玲珑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这消息她确实一点点都不知道啊,她敢发誓。

池玲珑心中对周氏透漏出的这个消息,还有些不那么相信,但是,凭直觉上,她却也觉得,这消息绝对是真的。

太后千秋节是大事儿,更何况是太后的整寿,要大办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点她到不怎么意外。

但是,选秀啊,好似自从十年前开始,宫里就再没有选过秀女了吧?

池玲珑犹记得,早先阿壬给他科普宫里一些皇子的资料时,还特意说过,好似自从十二皇子的母妃,也就是现在的丽妃那一届秀女进宫承宠之后,宫里就再没有过选秀女的旨意传出。

这事情,按说是有些不合规矩的;毕竟,以往每隔三年,宫里都要从民间采选一些秀女,可自从十年前因为禹州大发洪水,国库空虚,那一年本该采选修去的活动取消之后,到现在,宫里也再没有添过什么新人。

之前,也不是没有御史上书皇帝采选秀女,可自从被弘远帝怒斥过,边境烽火未熄,君王岂能纵享美色后,不仅御史被骂的狗血喷头,自那以后再没有敢就此事烦扰皇帝,弘远帝也因为体恤百姓,忧国忧民,在民间有了“明君”的称号。

而如今,宫里竟是准备采选秀女,好填充众位皇子的后院?

池玲珑皱眉,想到了秦承嗣的后院,现在就她一个,她这里最应该填充,那岂不是说,不久后,说不定她也要添几位妹妹?

池玲珑忍不住嘴角抽搐几下。自己都被“妹妹”这个称呼恶心到了。

她想着,这事情秦承嗣肯定是得了信的,只是。他没有告诉她,那潜意思岂不是说。这事情和她根本没关系,她不用操心?

啧,不用她操心,也就是说,秦承嗣还是记得他的承诺的,他也不想添人,这就好。

池玲珑心中乐开了花,心里高兴。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眉眼中都露出喜色来。

周氏一直观察着池玲珑的脸色,见她听了她方才特意“暗示提醒”她的话,不仅不恼火暗恨,反倒面容舒缓带笑,也纳闷的不行。

只是,周氏也不是多言的,为了报道池玲珑给她请帖,她也将提醒了她这事情,如此。她这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了吧?

几人都正在暗思,小勺子这时候却坐不住了,他小屁屁在池玲珑腿上磨啊磨的。小脑袋还往池玲珑怀中钻,好似饿了药吃奶……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让奶娘将小家伙抱下去喂奶,顺便哄他午休,小家伙看着母亲,黑漆漆的眼睛里又有委屈的雾气冒出。

池玲珑好笑的哄着他,“小勺子先去睡觉觉,母亲一会儿去陪你哦。”

小勺子撇着嘴,被奶娘小心翼翼的抱下去了,屋内人见小勺子精怪的。这么小孩子就会看人脸色了,也又拿小东西打趣起来。

池玲珑和娘家人说着话。见池明瑄现在面色红润,眉眼中却是亮晶晶的。也替她欢喜。

再过三个月,等时间进了十月,池明珍出嫁后,过了年,开了春,池明瑄也要成亲嫁人了。

她那表哥江允听说是个极其有才的,人品端方贵重,说是人极好,只是她没有亲眼见过,怎的都有些不放心。

视线又转移到八姑娘身上,池玲珑见着这个长得眉目温婉,一双杏眼风情万种,五官秀气雅致,却总是习惯性的摆出低眉顺眼模样的八妹妹,也有些替她头疼。

八姑娘只比池明瑄下了四、五个月,如今,池明瑄的亲事和婚期都定下了,嫁妆都快准备妥当了,来年妥妥的要当新嫁娘;可八姑娘偏偏摊上二婶儿那样一个嫡母,她姨娘又早去去了,侯府内,没一个人真心为她打算,这以后她的亲事可该怎么办是好?

池玲珑都为八姑娘犯愁,她虽然知道这个妹妹不是善茬,以前为了生存,甘愿当衬托池明琬的小丑,心中也有几分思量,下手也恨,早先在翼州,她们看花灯时,她听了池明琬的指挥,甚至趁人乱推了庆阳伯府四姑娘谢欢一把,让她差点毁了容,实在是个难得的手稳心也恨的。

只是,她到底是女儿家,亲事多掌握在林氏手中,林氏看她手下的庶女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池玲珑丝毫不怀疑,她那二婶儿,到时候会将这庶女推进火坑去换钱。

看完八姑娘,池玲珑又看向此时正在发呆的九姑娘。

九姑娘一直就是个隐形人,在侯府所有庶女中,除了常年生病,院门都不愿出的十姑娘,以及今年才六岁大的十一姑娘,除去那两人,九姑娘简直再透明低调不过。

九姑娘也生的一副好相貌,她今日打扮的很素净,一袭浅绿色曳地长裙,墨发披散下去,发髻上簪带了一支青玉刻千岁荷的簪子,很是清透凉爽,温婉妥帖。

她眉眼温顺灵秀,五官柔和娴静,皮肤白皙细腻,红唇嘴角总是微翘着,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她面上带着浅浅的、怡人的笑,让人看了就心里觉得舒服。

池玲珑对这个来历好似不那么“清白”的妹妹,不免多看两眼,可这九妹妹,这是嫌弃她们说的话题无聊,跑神了么?

池玲珑心下好笑,而她不知,九姑娘此刻确实正在出神。

只是,虽说九姑娘面上好似带着笑,然若是池玲珑看见九姑娘袖中,捏紧的拳头,就会知道,这人现在心里的波浪,简直恨不能滔天。

是的,九姑娘现在心中想着的事情,的确让她心慌意乱的恨不能尖叫出来。

她听到了什么,太后娘娘的千秋节?

九姑娘恨不能将嘴唇咬出血来,她心中惶惶不安,犹如听到,明天鬼子就要进村了一般。

可是,天知道,这事情简直比鬼子进村还可怕。

鬼子进村毕竟只是历史记载上的事情,她没有亲身经历过,虽然史书上都说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罪孽滔天,可那些灾难,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不能体会那种身临其境的,灭顶的仇恨和惶恐感。

可是,鬼子进村的事情她经历不了,然她来到这个时代,弘远二十六年以后的历史,她却是要亲身经历的!!

九姑娘咬着牙齿,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要怕,可是,一想到史书上绘画出的,在弘远帝后期治理下,那些战乱和民不聊生的场面,京城的燎城大火,人们的易子而食,九姑娘池明纾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不止。

她曾经学过的史书中记载,弘远帝二十六年,太后的千秋节,是历史上有名的,弘远帝治理的江山由盛转衰,由繁华转向没落,由兴旺转向死寂和灭亡的转折点。

那一日后,就好似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一般,战乱和征伐取代了原本的平和安定,皇子争位完全拉开序幕,乱世来临。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自那后二十年时间,直到秦王当政,大魏各地全都是血腥和战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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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像是见了鬼

周氏一行人到了下午日头没有那么毒辣时,才启程回府。

她们在秦王府中歇了晌,唯恐惹来秦王厌恶,因而,在气温稍微回落一些后,也都马不停蹄的向池玲珑辞行,要回忠勇侯府。

对此,池玲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虽然她口中也说着让她们再等等再回忠勇侯府,可周氏一行人执意要现在回去,池玲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送走了周氏一行人,池玲珑回到大殿中,见到孙琉璃竟是抱了小勺子过来,也一边笑着从孙琉璃手中接过小家伙,一边也问孙琉璃,“表姐午膳用的可还好?”

这些日子以来,秦承嗣也有些忙碌,他中午时常不回府,也就没办法和池玲珑一道用午膳;鉴于孙琉璃经常呆在致远斋中,陪她一同领着小世子,每到中午,孙琉璃也大多是同她一起用午膳。

昨天她接到侯府的帖子的事情,孙琉璃也知道,晓得今日那府里的人要过来拜访,孙琉璃非常罕见的,今日没有过来致远斋陪同池玲珑用膳。

孙琉璃对忠勇侯府一家人一直喜欢不起来,除却一个池明瑄,因为和她的关系非常要好,孙琉璃“爱屋及乌”也对她少些敌意,其余侯府诸人,孙琉璃不仅看不上眼,对她们还非常仇视。

那种观感,简直像是和他们有什么杀父杀母之仇一样,尤其对于周氏这个正经的侯夫人,孙琉璃每每想到,早几年他们调查来的信息中,写着的小姑姑在周氏手中受的折磨,对这人就更加厌恶,甚至到了看她一眼都要洗眼睛的地步。

之前池玲珑洗三和小世子满月礼。侯府诸人过来帮忙,孙琉璃知道好歹,也分得清事情轻重。不和她们闹别扭,可现在这时节。王府又没什么可用得上她们的地方,她自然也可以随心所欲的给她们脸色看。

不过,作为一个教养得体,幼承庭训,体统和矜贵全都学到骨子里的、传承千年的大世家的贵女,孙琉璃哪怕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做的多明显,顶多了。她也就是无视那人,让她自己心里有个疙瘩罢了。

按理,作为晚辈,周氏一行人过来秦王府,孙琉璃是应该出来见一面的,可她不乐意,这就是下周氏的脸面。

池玲珑对于孙琉璃这点小心思,心里一清二楚,可她对周氏也亲近不起来,反倒和这表姐越来越亲近。人都是护短的,因而,在现在的池玲珑看来。表姐今天这作为,也没什么可让人说闲话的。

想起中午时,孙琉璃肯定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用的午膳,池玲珑也又说道:“我特意让六月挑了几道你喜欢的菜色送过去,只不知道送到你那里,热气都消散了,味道还对不对?”

孙琉璃不介意的摆摆手,“我用的还好。现在天气热,热气哪有那么容易消散。且你又不不是不知。近几日我胃口不好,今日用膳。也还那样。”

孙琉璃非常注重养生之道,她骨子里矜贵。吃住都要挑顶顶好的,可现在天气实在热,她没胃口,往日用午膳时,有池玲珑劝着催着,还会多夹几筷子,没了她看管,池玲珑当真不知道,这表姐是不是动过筷子。

池玲珑好笑,也又好生劝道了一番孙琉璃,让她多用些膳食,孙琉璃不耐烦,池玲珑也便不说了,两人接下来只哄着小勺子玩耍。

因为刚睡醒,小家伙现在机灵得很,心情也好,被人一逗就张开嘴,露出几颗迷离大小的牙齿,咯咯的笑,懵懵的大眼睛在此时也弯成一道月牙,黑漆漆、湿漉漉的,让人看上一眼,心都化了。

小家伙在池玲珑怀中扭着小身子,池玲珑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笑着在小东西软软的屁屁上拍一下,警告他,“安省些。”

小世子以为母亲是在和自己玩耍,不仅不安生,反倒更闹腾了。

小家伙现在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小衫,前几天他都是直接穿肚兜的,池玲珑生恐小家伙受凉,现在便让小东西穿上了薄薄的单衣。

孙琉璃见池玲珑都抱不住小家伙了,便伸手将小勺子接到自己手里,在小东西面颊上接连亲了好几下,也才又抱着小东西迈步走到大殿中间铺着的那干净的白色毯子上,将小东西放下。

小勺子已经会爬了,孙琉璃才将他放在地毯上,小家伙便迈动四肢,嗖嗖的往放着九连环等玩具的地方爬去;那行动力敏捷的,看的池玲珑好下不已。

“他这都七个月了,快要会走路说话了吧?”池玲珑捡起地上的羊脂白玉九连环,递给小勺子,小勺子高兴的什么似地,一个屁股蹲坐在地毯上,手上拿着那九连环,就又伊伊呀呀的说着小儿国话,自己玩乐起来。

孙琉璃坐在地毯上,摸摸小勺子的筋骨,看着他越来越有劲的小手小脚,也点头说,“该是可以了。”

又道:“小勺子最近用的辅食多,身子长的也快,昨天大哥也说,等到了八月,就要让小家伙开始泡药浴呢。”

“这么早?”池玲珑讶异出声。

让小勺子泡药浴的事情,孙无极早就和她说过,只是,早先不是说,要等小家伙满了周岁再开始泡药浴么?

颛孙家的男儿,大多要从小泡药浴,那药浴有增强小儿抵抗力、舒活筋骨、调节经络脉脏等等功用,用的药材俱都很贵重,但那药浴对于不满周岁的小儿来说,非常强身健体、防病健身。

颛孙家的男儿大多命不长、生下来时,身子骨也大多不结实,听说,就是因为这药浴多多少少强健了些体质,颛孙家的男儿才能长命活到四十而立之年呢。

只是,以前不是说好了,要从满周岁后,再开始泡药浴么?

池玲珑满眼疑问的看向孙琉璃,孙琉璃伸出指头,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也说道:“你傻啊,药浴这东西,自然是越早泡越好的。早先大哥担忧小勺子的筋骨,会耐不住那药浴的浸透,现在既然提议说,要在八月份就开始给小家伙泡药浴,那自然是因为小东西身子骨结实,这是好事儿啊。”

孙琉璃说的一脸喜气,池玲珑回过神来,也一把抱住小勺子,“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一边还不忘得瑟的说几声,“我儿子可真争气。”

孙琉璃在一侧看的嘴角只抽,她真想说,那不止是你儿子争气,你也不想想你从怀孕到生子,中间吃了多少她炼制出来的药丸,那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市面上求都求不来,偏你个丫头整日拿着当糖豆吃。

各种好东西都进了你的口,这小家伙要是补的不好,那才是奇了怪了。

表姐妹两个说了一会儿药浴的事情,稍后却又开始逗着小勺子,让小家伙叫“娘亲”和“姨妈”俩;七个月了,确实可以学说话了,便连走路,现在她们都应该扶着小家伙多练习练习才好。

致远斋中,因为小世子闹出的笑话,满屋子人都乐呵的不成。

这厢热闹喧腾,被六月和碧月送出致远斋的周氏一行人,却奇异的,竟在将要走到二门处时,碰到了刚从外边回来的孙无极。

一身白衣的男子,孙无极身上一股岁月沉出的沉稳雍容,周正清隽的眉眼却如同细心描画过一般,舒朗优美、英挺清俊。

他眸如深海,身上的气息既神秘疏离,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宛若谪仙般的飘渺矜贵,配上他略有些羸弱的苍白的面容,这样一个将优雅二字刻在骨子里的男子,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跳加快。

哪怕是周氏和江氏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世家贵女,现在忍不住有片刻的恍惚,心神不守。

“侯夫人。”周氏和江氏,以及其余几个姑娘,都还在怔愣中,孙无极却率先行了礼,说话。

他打招呼的语调不紧不慢,说话的声音低沉稳重,礼节到位优雅,既不亲热,也不冷淡,却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疏离和高贵,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周氏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思绪,待再开口,她的声音中,却还是有了些许底气不足的弱势,“公子多礼。”

周氏虚虚伸手,孙无极自然的直起腰,不顾其余几人,都在若有似无的打量他,孙无极却非常自然的说,“夫人这是要回府了?”客气的询问,语调清冷淡漠,没有一丝巴结和讨好,也不提天她们这行人为何过来秦王府的事情,孙无极对人的冷,越发会让人感觉心虚气短。

周氏面有虚色,回了一声,“是,是啊。”

孙无极点头,之后也不再多客套,却是又道:“那就不耽误夫人的行程了,夫人先请。”

说着话,就客气的避到一侧,让了路,周氏和江氏互相对视一眼,也只能简单行了礼,便领着几个姑娘快步离去。

周氏一行人都走远了,孙琉璃却还站在原地,微眯着风眸,看着老老实实跟在周氏身后的,某个身着浅绿衣衫的妙龄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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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小儿说话了

秦承嗣的加冠礼被内务府和墨乙全权接过去布置,池玲珑闲散下来,便开始筹备起中秋节的一切事情来。

以往的中秋节,因为恰逢弘远帝在西山避暑,因而,中秋晚宴大多也在西山召开。

中秋晚宴属于宫宴范围,自然不需要池玲珑操心,然到了现在,池玲珑的任务也不轻松。

不说她需要准备一应中秋节的节礼,给京都各勋贵府邸回礼,送去宫里的贺礼,同时还要准备秦王府的晚宴,以备秦承嗣招待清客门僚,各项事情都需要池玲珑亲自过问,加之进了八月,小勺子又开始泡药浴,池玲珑作为母亲,又作为秦王府当家做主的宗妇,委实劳累的天天睡不醒。

好不容易这一年的中秋节终于过去了,转眼,时间也到了秦承嗣将要举办加冠礼之时。

八月下半旬,天气明显比之前凉了许多,然而,因为操心的事情多,池玲珑在这即将入秋的天气,却上火起来。

这日晚间,池玲珑睡觉睡的不安分,左一扭右一扭的睡不着,秦承嗣在她又要翻滚时,一下伸手,将她扣在怀里,好笑的问她,“又有何事烦心?”

池玲珑闷闷不乐,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只是,却不告诉秦承嗣,她为何不高兴,只是别扭的说着,“我才没有。”

秦承嗣好笑的将她又往怀中紧了紧,闷笑出声,“那怎的一直睡不着?”

“我哪里睡不着了?我明明就要睡着了,是你拽着我不让我好好睡觉的好不好?”这明显的倒打一耙,她还有理了。

秦承嗣听着她唧唧歪歪的狡辩,不说话。胸口起伏的弧度却更大了。

他的心口热热的,心跳在此刻好似也快了几拍,池玲珑的双手正搁在他胸前。自然感觉到了他胸腹砰砰跳动的动静。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也有些火热火燎的滚烫。哀嚎一声,就委屈又爱娇的一下将脑袋扎到秦承嗣胸膛中,很不好意思的问,“我吵醒你了?”

明明是被打扰的一直都没睡着好不好?

秦承嗣听她此问,不免觉得更好笑了,他垂首下来,轻轻的含着池玲珑的耳垂吮吸,却但笑不语。

池玲珑也反映过来。方才秦承嗣会说话的语气,清明的很,没有一点睡着时的沙哑,明显就是一直没睡。

她不免更心虚了,却不又不想把自己烦恼的事儿告诉秦承嗣,心里却更急了。

秦承嗣见她这缩头乌龟的模样,也好笑的与她道:“阿愚,你不告诉我你烦心什么,我怎么帮你解决?”

话到这里,秦承嗣也有些狐疑了。他笑道:“你整日呆在王府不出去,致远斋出出进进就这么几个人,你每天做的又都是那些事儿。这其中什么能让你着恼?”

秦承嗣想不通,也又无奈又宠溺的问池玲珑,“你个小磨人精,到底在愁什么?”

我愁你儿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会叫爹爹啊。

池玲珑想让小勺子能在秦承嗣生辰之前,学会叫“爹爹”,以作为秦承嗣今年的生辰贺礼。

今年恰好是秦承嗣的加冠之年,若是小勺子争气些,到时候送上他的孝心,届时秦承嗣岂不就圆满了?

这事情多有意义啊。偏却小勺子不争气,无论她这一个月来。怎样诱.惑教导,就是不叫“爹爹”。简直要愁死她了。

池玲珑闷闷不乐,觉得儿子不贴心,可任凭秦承嗣问了她好几遍为何事烦恼,池玲珑到底也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一句话也没有向秦承嗣透漏。

池玲珑不高兴,连带着,这几日七月和碧云等人,行事也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恐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好,就惹恼了越来越娇气的王妃。

只是,就在大家伙都做足了心理准备,预备打长期战时,却谁也没想到,就到了八月二十三那一天,原本愁眉苦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池玲珑,在某个下午竟倏地开怀笑起来。

她那畅快的笑声哦,一点都不淑女,可是让外边守着的几个丫头觉得渗人的直打激灵,可偏偏谁也不知道,池玲珑到底再高兴什么,因而,不免更好奇了。

这日晚上,要安置时,池玲珑面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斜倚在床头,呆呆的看着半空某个地方,傻傻的笑着,那副傻萌的模样,让才沐浴回来的秦承嗣,看的好一阵失笑。

夫妻两人都上床歇息后,免不了又恩恩爱爱的做起那事儿来。

池玲珑今日兴致高,竟由着秦承嗣折腾,这还不算,待秦承嗣折腾过一番后,池玲珑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剂,这还有力气,胆大妄为的一把将秦承嗣推到了。

帐子的帷幔还没有落下来,外边的烛光完全洒落进来,屋内一片通明,秦承嗣双臂枕在头下,嘴角噙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上边的风景,有些头疼,身体却也忍不住亢.奋起来。

“你确定你还能动?”

池玲珑小脸红的好似西红柿,感觉着屁屁下的蠢蠢欲动,那好似又抬起头来的某个坏东西,脸更红了,却还是很坚定的点头,示意秦承嗣,她还能动。

能动的秦王妃,做到一半又动不了了,趴在秦承嗣身上装树懒,秦承嗣好笑不已,心里却悸动非常,他身下忍的难受,涨的快要爆炸了,不免猛的一下将池玲珑推到,夫妻两个换了位置,再次折腾起来。

等到第二日天亮,池玲珑睡醒后,竟奇迹的发现秦承嗣今日竟没有去书房办公。

更奇迹的是,这男人现在竟抱着儿子在床上玩耍?

这简直是比天要下红雨,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池玲珑懒懒的睁开眼睛,看着那边由父亲圈禁着,正玩的伊伊呀呀,兴奋的不得了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一点点上翘起来。

她觉得腰有些酸,身上也有些痛,不免哼哼两声,埋怨起秦承嗣不知道怜香惜玉起来。

若不是他昨天晚上折腾的很了,她至于儿子这么吵闹了,还不醒么?

仿佛是听到了池玲珑心中的怨念,亦或者是她哼唧的那两声太响了,方才还在玩耍的两父子,顿时都朝她这边看来。

小世子见母亲醒了,大眼睛顿时变的更亮了,他挥舞着小胳膊,往前一趴就要往母亲身上扑,结果却被不通情达理的父亲一下挡住前行的路,只能吊在父亲大腿上装可怜。

池玲珑被小勺子可怜巴巴的,从监狱内往外看的新形象萌到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朝小东西挥挥手,也不满的抬头,嗔怒的瞪一眼秦承嗣,“你快快放开我儿子,哼,若是磕到了他的牙,我可和你没完。”

拉住了小东西的手,也又和小东西抱怨着,“你爹爹的腿硬不硬,可别把我们小勺子的牙齿磕下来才好。”

小勺子伊伊呀呀,被父亲抱着放在母亲身边,更高兴了。

池玲珑用“算你识相”的眼神看一眼秦承嗣,却顿时被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的心跳停了两拍,有种被威胁了的感觉。

可是,威胁她干嘛?她可是良民。

池玲珑有些底气不足了,被那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跟虚了,现在也只能装鸵鸟的抱着小勺子过来,像儿子求安慰,“儿子,你爹爹欺负娘亲呢。你看看,快看看,你爹爹那是用什么眼神看咱们娘俩呢。”

小东西不知道母亲在拉他一同跳火坑,却非常聪慧的,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扭头看身后的父亲。

倏地眉眼一亮,张开小嘴,扯着奶声奶气的小嗓子,就唤了一声,“爹。”

池玲珑瞪大眼,不动了,秦承嗣面上笑意有些僵,霎时间好似就化身成了木偶人。

小家伙字正圆腔的唤晚“爹”,见没人搭理,就又扭过头来,挥舞着小胖胳膊,对着母亲叫起“爹,爹”来。

池玲珑看着眼前唇红齿白,仿若年画娃娃一样聪慧的小东西,再看看小东西身后,和他长相相似的呆头鹅爹,突然很头痛。

惊喜呢,说好的惊喜呢,小勺子你个不给力的小叛徒!

咱们说好的是等明天你父亲生日时,给他一个surprise呢,现在母亲还没给逗你叫爹爹呢,你叫的这么殷勤是在故意拆你娘的台么!!

池玲珑欲哭无泪,想想教了儿子一个月,这小东西在昨天才口齿不清的学会叫“爹”,可他们不是商量好了,今天先不叫,等明天再“一鸣惊人”的么,小勺子你现在就口齿清晰流利的叫爹,看把你爹叫傻了吧,看你个小东西办的好事儿!

池玲珑哀怨的看着儿子,控诉他的“不按要求办事,违章该罚”的罪恶行为,同时想到,小家伙可能是因为她刚才无意中说了好几声“爹爹”,受了引诱,就也开心的叫起“爹”来,当真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

母子两个傻傻的对视着,一个转着黑漆漆的眼睛,兴奋的眉开眼笑,另一个则欲哭无泪,两母子都只顾着演自己的戏了,却把旁边的呆头鹅给忘记了。(未完待续)

329 劭儿

良久之后,还是池玲珑先回过神,她察觉到旁边某人安静的实在太不正常了,便扭头朝某个男人看去,却不防,正看着某人双眸怔愣,浑身僵硬如冰雕一般的模样。

秦承嗣眸中盈满的全都是惊愕和类似惶恐一样的神情,他嘴唇紧紧的抿成一个“一”字,面容很僵硬,修长的双手紧握成拳,仔细看,那拳头好似还在隐隐发颤。

池玲珑先是看的好笑,觉得秦承嗣太没有定力了,心里虽然有对于儿子不配合的懊恼和挫败感,然看着秦承嗣震惊的模样,浓浓的成就感也在此时袭上心头。

可当她想要着开口,揶揄打趣秦承嗣两句时,又倏然想到,这人虽然平时表现出的,对人极其冷漠,实则却最没有安全感。

他寂寞太久了,才对触手可及的一点点温暖都抓的很紧,不容有一点闪失,往常他把她看的重的,几乎胜过他的生命,对小世子虽也看中,然而在那两人相处时,她也还能看出,秦承嗣也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将小勺子当成一个继承人在培养。

他看重这个儿子,但直到如今,他还不能完全进入到父亲这个角色中,不能完整的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可以给小勺子看重和培养,然而,那种血脉相连的父子亲情,到底还没有完全从他骨子里激发出来。

可此刻,被小勺子唤了一声“爹”,秦承嗣怕是触动颇大,以至于,连一贯以来自以为傲的自持和淡定从容,都抛到天边去了吧?

池玲珑咧嘴想笑,嘴角露出的笑容。却苦涩的好似要哭一样。

她微垂头,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将眸中的水汽都眨去。再抬起头来,面上的笑容却愈发浓郁起来。

池玲珑坐起身。一把将小勺子抱起来,嘻嘻笑着逗他说话,“乖儿子,再叫一声爹。叫爹爹娘亲稍后给你做蛋羹吃哦。”

池玲珑将小勺子放在自己身前,圈住他在自己怀里,小家伙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兴奋的咯咯直笑,还以为母亲在和自己做游戏。也挥舞着莲藕般的小胳膊,又咧着小嘴儿伊伊呀呀起来。

池玲珑见小家伙现在不配合了,有些苦恼,不过,接下来,也还是又一遍遍的叫着小东西唤“爹爹”。

她挪到小勺子一侧坐下,让小家伙看着自己的唇形学说话,小东西之前还拿着九连环,朝母亲挥舞,后来也果真就在池玲珑要丧气时。清脆的叫了好几声“爹”“爹”。

池玲珑欣喜若狂,低头就在小东西脸上“吧唧”“吧唧”烙下好几个湿吻,小东西这段时间被母亲驯养的还不错。这时候也知道回亲母亲了,池玲珑不过才刚把脸颊侧过来,要和秦承嗣说话,小东西已经非常自觉的趴在母亲脸上不动了。

池玲珑感觉着面颊上嫩嫩的触感,那馨甜的奶香味,此时一颗心恨不能化成水。

她欢快的笑出声,不断的表扬着小东西,“果真是母亲的乖儿子,小勺子可真聪明。”

小勺子笑嘻嘻。被母亲放在父亲怀里时,还兴奋的嘴角亮晶晶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羞羞脸。”池玲珑拿出帕子给小东西擦口水,一边也还高兴的美眸莹亮。她晃着秦承嗣的胳膊,欢快的像只百灵鸟一样和他说,“秦承嗣你听见了么,小勺子会叫爹了呢。这可都是我的功劳,你不知道,我教了这小东西一个月了,才教会他。本来是准备让小家伙明天叫人,当做是送予你的生辰礼呢,结果这小东西先露馅了。不过,小勺子会叫爹了,你高兴么?”

池玲珑双眸眨都不眨一下,紧紧的盯着秦承嗣看,秦承嗣护着怀里的儿子,看着面前依旧烂漫的宛若少女的池玲珑,喉咙上下滚动几下,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双手在无意识中,却将方才被塞进他手中的小东西,护的更紧了些。

良久之后,他才嘶哑着嗓子,说道:“高兴。”

池玲珑兴奋的眉眼都更亮了,她小脸再此刻泛着珍珠般华美靓丽的光泽,因为高兴的心情乃是从内而发,她精神头好,整个人也好似重新焕发光彩了一样,那眼底一簇亮光,勾魂夺魄,明亮的好似天际星辰,看的他心悸的,连手脚都僵硬的动弹不能。

池玲珑却没有察觉到,秦承嗣心中在此时泛上来的,几欲灭顶的欢喜之感。

她还在叽叽喳喳的和秦承嗣说话,一会儿抱怨着小勺子太笨了,学叫人都学的那么慢;一边也还又委屈的碎碎念着,“我这个月一直忙着教小勺子叫爹爹的,根本没来得及教他叫娘亲。哼哼,秦承嗣,你说我把儿子第一次开口叫人的称呼让给你,你有没有感动一下下。”

秦承嗣又轻“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能揉碎一汪清泉,池玲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说话也渐渐不流利了。

秦承嗣此刻却也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满是眷恋的在她手心亲吻一下。

这样深情的秦承嗣,这样亲昵又眷恋的动作,池玲珑何曾见秦承嗣做过,现在难免有些不自在了。

秦承嗣却又暖暖的笑起来,他将她的手又握回掌心,轻声说着,“阿愚,谢谢你……”

“不,不谢了……”池玲珑被秦承嗣过度柔情的眼光,看的身子都软了,当真恨不能落荒而逃,只是,秦承嗣牵着她的手,她岂能挣脱开?

“哎呀,是小勺子开口叫你的,又不是我。你要谢就谢你儿子吧,谢我做什么,我不过就随口教了他几句话而已,关键还是你儿子配合么。你别谢我了,谢你儿子吧……”

絮絮叨叨一连串话说出口,池玲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说,让当爹的谢儿子时,也又后悔的恨不能把舌头咬下来。

啧,当儿子的称呼自己父亲一声“爹”,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么?让秦承嗣因为儿子的一声称呼,去谢他儿子,啧,她果真是脑抽了。

这厢池玲珑觉得自己又出丑了,不由哀怨一声,趴在秦承嗣怀里不出来了,秦承嗣左手拥着她,右手搂紧怀中的小东西,一颗心滚烫非常,他体内好似有火焰在烧灼,焚烧的他浑身都滚烫起来。

屋内没人说话了,整片空间都静寂下来,小勺子被父亲抱在怀里,看着母亲,又抬头看看父亲,不知道两人再搞什么,但是,没有人逗他玩,小东西不高兴,也又睁大眼,瞪着父亲,委屈的眼泪汪汪。

秦承嗣抬起手,迟疑片刻才落到小东西头上,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完全承袭了他的儿子,心中柔情遍布。

他生性清冷,对于池玲珑之外的人,大多亲近不起来。

这个儿子确实是他期盼已久的,他也看重,只是,之前在他心里,他确实没有将他定位成自己的儿子,而只是将他看做秦王府的继承人,一个能够让家族延续下去的工具罢了。

而如今,他学会了开口唤人,他们父子间的血脉亲情,好似都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就这么突然苏醒了。

秦承嗣不得不承认,到了现在,他再难以只是将怀中的小东西,看做家族传承的一个工具,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易的意识到,说到底,怀中的小东西,除了是秦王府的世子,下一任的秦王,他更是他和池玲珑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

秦承嗣僵硬着手指,摸了摸小儿头上黑黑的胎发,小勺子不知道这个一向都是冷脸看他的父亲,这是在做什么,然而,小东西聪慧的,仍旧在瞬间就朝着自己父亲露出一个傻兮兮的,兴奋的笑容。

他眉眼亮晶晶的,风眸黑漆漆的,眼部的线条还没有完全张开,那双凤眼的弧线本来完全随了父亲,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圆圆的,尤其是小东西瞪着眼睛看人的时候,那眼睛更是圆滚滚的,呆萌萌的,像某种猫科动物。

秦承嗣嘴角忍不住缓缓上翘,他一边轻摸着小儿的头发,一边也轻声与怀中的小女人说,“明天加冠礼,让劭儿也去吧。”

池玲珑给儿子起了“小勺子”这样一个大俗即雅的昵称,秦承嗣反抗无能,只能默认了她这么称呼自己儿子。

只是,他默认了,并不代表自己也会这样称呼儿子。

至于直接称呼小东西为“劭儿”,说实话,这还是秦承嗣第一次开口称呼自己的儿子。

池玲珑听着“劭儿”两个字,心里某处好似被击中了,浑身都开始变得软软的,她仔细品味咀嚼着这两个字,也越来越觉得,劭儿这个小名也很好听很好听呢。

不过,让自己儿子去参加自己的加冠礼什么的,这事情当真不是再开玩笑?

池玲珑被秦承嗣这建议雷的不能自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加冠礼,这在古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男子一生中,最隆重的几个典礼之一,郑重庄严肃穆的程度可想而知,这样一个重要的典礼,让一个才会叫“爹”的黄口小儿参加,这当真好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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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纵妻

对于普通男子来说,加冠礼尚且郑重非凡,秦承嗣作为大魏国唯一一个超品秦王,他的加冠礼,比之全部王公勋贵的加冠礼,更是不知要隆重多少倍。

王公和普通人只需要行“三加三拜”之礼,挨到秦承嗣身上,他却要行“四加四拜”之礼。

一个亲王的加冠礼,用脚尖想想,都知道届时到场的都会是些什么人,虽然小勺子比起那些外人来,他的身份也贵不可言,可小勺子毕竟小,且让他去参加自己父亲的加冠礼,啧啧,这样的事情她简直前所未闻过。

古代的男子大多成亲早,到了他们加冠之时,大多数男子最少也都有了两、三个孩子,可就是这样,她也从未听说过,有那个男人,会让自己儿子去参加自己的加冠礼的啊?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么。

池玲珑想笑又想不出来,秦承嗣看她两眼,知道她的心思,却只佯作没看出来。

他将小儿抱在腿上坐稳,也又摸着小儿身上的骨头,又漫不经心的说着,“就这么定了,明天也让劭儿出席。”

池玲珑纠结着小脸,不说话,秦承嗣伸手过来,在她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一下,也好笑的又道:“勿多想,劭儿是你我的嫡长子,再多的荣耀他也受得。”

见池玲珑还有些踌躇不乐意,秦承嗣也微思片刻又道:“你若实在担心劭儿出风头,惹来非议,就让魏释锦也过去。”

说完这句话,又奕奕然的说,“让他给劭儿分担些风头。”

池玲珑瞪大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光风霁月一样的男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让一个黄口小儿,去替自己儿子分担风头,这么阴损的主意。你堂堂一个亲王是怎么想出来的?

池玲珑嘴角抽搐,还是不想答应秦承嗣这个建议。

她觉得秦承嗣让小勺子在明天他的加冠礼上露面有些不妥。未免太“不知轻重”了。

这事儿若传到宫里太后和弘远帝耳朵里,她担心那两位主,会以为这事情是她撺掇的,给她扣一个“无理取闹”的帽子,对她的印象变坏,下年会以此为借口,在选秀时,给秦王府多塞几个温婉贤淑的秀女。那她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同样,她也更担心,秦承嗣若就这样将儿子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让儿子出头露面,这样看重小勺子,以后若有些黑心肝的,还要打秦王府的主意,未尝没有对小勺子下手的可能;说实话,她担心儿子的安危。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秦王府现在就这么一个子嗣,想来秦王看重世子的事情,在外边人看来。那应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吧?

若是因为看重,才纵容儿子“为所欲为”,才表现的这么没有下限,那么在外人看来,如果明天小勺子果真去参加父亲的加冠礼,仔细解释下来,一切缘由都可以归到秦承嗣“爱子心切”身上啊,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池玲珑心中思绪电转,现在也觉得。让儿子明天跟父亲去“见见世面”没什么不好,只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些不乐意。

不乐意?

这又是为什么?

池玲珑自己都弄不清楚。她这又是那根脑神经线不对劲了,现在竟又想些有的没的。

难不成,果真是太平日子过多了,就自己又没事儿想作死了?

池玲珑撇撇嘴,小脸上的表情,在这瞬间精彩的不得了。

池玲珑这厢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秦承嗣抱着儿子,看着她一会儿纠结皱眉,一会儿貌似很睿智的深思,一会儿又撇嘴不高兴,心里也无奈又好笑的很,当真不知道她在苦恼什么。

秦承嗣搞不清池玲珑心中想的事情,这却丝毫不妨碍秦王哄媳妇儿。

“不如,明天你也去?”秦承嗣不紧不慢的开口提议道。

“啊?你说什么?”池玲珑条件反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待回过神,反应过来秦承嗣方才说那话的意思后,心里微动,又蹙眉深思一会儿,也又不由好笑的握着小拳头,在秦承嗣胸膛上锤了好几下。

“就会拿我逗趣儿。”池玲珑笑着道。

“不骗你。”秦承嗣也轻笑着,拉着她的手说,“若你想去,我稍后就去安排。不麻烦的,你想去就去。”

“我去干嘛?你们一帮男人又是祭祀又是行礼,那么郑重的场合,我一个内宅女眷在那当口露面,这不是活腻了么?再说了,你舍得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看了我去么?你舍得么?”

这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可就有些下男人的面子了。

池玲珑是心直口快,没多想就把这话说了,果然,待她落音,听到她说什么的秦承嗣的脸色,在这瞬间也便臭了、黑了。

似乎也在这时,秦承嗣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建议,实在不妥,他也头疼似的抚额闷笑起来。

这么个宝贝,他藏都来不及,让她被那些勋贵朝臣们看,她想都别想。

笑过之后,秦承嗣皱眉好似想着什么,片刻后,他浓墨似地剑眉舒展开来,好似有些什么好主意,也又心情很好的,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池玲珑的腮帮子,说道:“我自然不会让你被别人看了去,不过,若你果真想明天也到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池玲珑果然心动了,伸手就攥紧了秦承嗣胸前的衣襟,双眼巴巴的看着他,求解。

说实话,池玲珑心里早就好奇古代男人的加冠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可在这时代,加冠礼和少女的及笄礼一样,只能由同性人参加,她一个出嫁的小妇人,根本没机会去看别人的加冠礼。

可不能看别人的,还不能看自己相公的么?

在她及笄礼时,秦承嗣可是全程在暗处旁观的,他在最后也露面给自己插簪了啊。

秦承嗣都能在自己的及笄礼上露面,没道理他的加冠礼,她旁观一下下都不允许吧?

她做事有分寸,知道公然露面被外人看到,纯粹是在自找死路,可秦王府的地道那么多,总会有一条是通向宗祠的吧?

池玲珑满眼期盼的看向秦承嗣,秦承嗣又无语的笑了片刻,也便怜爱的将她拥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无奈又宠溺的说着,“你啊。”

又道:“那明日你也过来吧。只是说好了,只能藏在暗处旁观,可不许闹出动静来。”

“我晓得的,晓得的。你放心,我会很听话的。”池玲珑狗腿的赶紧表决心,秦承嗣笑的越发止不住。

“不过,你这样……嗯,办事,不怕别人知道了说闲话么?”池玲珑又贼兮兮的凑到秦承嗣身边,挤眉弄眼的和他说话。

秦承嗣当即就听出了她的画外音,不过,有人会因为他纵容妻儿“胡闹”,说秦王府的闲话么?

秦承嗣微眯着眸子,伸手捏捏池玲珑白皙透明的耳垂,也不紧不慢的一笑,说着,“本王的妻儿,任凭本王怎样纵着护着,都是本王的家事,旁人谁能说一句是非。”

本王?

池玲珑嘴角有一抽,看着秦王殿下这副难得的,狂傲酷霸拽的模样,心里微动,悸动非常,眸中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秦承嗣素来都是低调内敛的,可他因为要护着他的妻儿,竟也有了这样张扬跋扈的一面,这样的秦承嗣,好接地气,让她看的好安心啊。

池玲珑嘻嘻笑,逗着小勺子,母子两人在秦承嗣怀中闹成一团。

秦承嗣今日的心情,显然也好的不得了,也或许是,这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拥着妻子的日子太美了,秦王殿下竟难得的好说话,哪怕之后小儿在他身上撒尿,洁癖的秦王难耐的脸色僵硬了片刻,到底也只是一笑了事。

没想到,秦承嗣还有当好父亲的潜质啊。

事后,池玲珑看着在室内换衣衫的秦承嗣,抱着小勺子乐的笑不可支。

小勺子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险些被打屁屁,他现在也正兴奋呢。

尤其是在在看到,父亲脱了外衫,露出赤.裸的胸膛,小家伙好似也想起了,只穿着小兜兜到处趴,是怎样舒服的一件事儿,这不,现在坐在池玲珑怀中,就不安分了,小屁屁扭来扭去,还非常聪慧的伸手去扯自己身上的衣衫,一边也伊伊呀呀的说话,好似在给母亲说,“快把我也扒光光”,这股子能折腾的劲头,小家伙简直要成精了。

池玲珑好笑的任由小勺子呀呀说个不停,双手护好了小东西,眼神却忍不住朝秦承嗣哪里瞟去。

二十岁的男人,秦承嗣的骨架基本上定了型,虽说穿上衣服,他人看上去有些瘦削,然则却属于脱衣有肉的类型。

看那微耸的锁骨、细而有力的腰、肌理分明的线条、紧实有力的八块儿腹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落在池玲珑的眼睛里、大脑里,看的她忍不住心跳乱了两拍,鼻子一热,有想要喷血的冲动。(未完待续)

331 秀恩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骄宠》更多支持!八月二十五日这一天,在全京城百姓的瞩目中姗姗来迟。

这一日,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放亮,整个京都就不同以往的整个喧腾起来。

秦王府门前,一队队身姿气场笔挺,身着银色铠甲,腰悬秀春刀、面容英武俊朗的秦王府心腹侍卫们,冷着面孔,动作麻利而敏捷的忙碌着一应事宜。

旭日初升,逆着喷薄的朝阳,一张红毯宛若出闸的洪水一样,“唰”一下整个从秦王府恢弘扩大的朱门前,往秦家巷的出口处蔓延而去。

盔甲和刀剑碰撞发出霍霍的声响,整个秦家巷中,现在除了这种铁血刚硬,让人热血沸腾的硬武器碰撞声,寂静的再没有别的声音。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当墨甲、墨乙,以及包括秦伯在内的秦王府三个管家都出来巡视时,一应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

鲜花红毯铺路,身材高矮胖瘦全都一致的秦家军门护在红毯两侧,每隔十步便站立一人,他们面上带着头盔,只露出鼻子和两只满是血腥和警惕的眼睛,其余浑身上下,俱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手执带着红缨、泛着锐光的银枪,腰悬刀剑,这些都把秦王当神敬仰的秦王府心腹侍卫,此刻凝神屏息,一声不发,整个秦家巷中,亦因之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却都紧绷着身躯,严正以待着。背脊比任何时候挺的都直,眼睛瞪的比任何时候都大,双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生恐有找死或不长眼的东西,闯到他们面前来。

从头到尾巡视完毕。躬着腰身,须发已经皆白的秦伯,才心满意足的抚着长须点点头,说了声,“可”。

墨甲和墨乙闻言,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看着万丈金光照耀下,眼前这肃杀而威严肃穆的一切。赞同的点头,一冰冷一温润的面孔上,却不由都控制不住的,浮现出类似亢.奋和激动的神情来。

今天是他们主子的好日子,任何一点差错,他们都容不得。

加冠礼,这标志着古代男子正式成年的礼节,和女子的及笄礼同样贵重。

女子及笄,便可出嫁为人妇,男子加冠。才会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等权力。

虽说他们主子因为先秦王突然薨逝,秦王府中留下的烂摊子,不得不早早袭了爵。小小年纪也已经在朝中和整个大魏有了绝对恐怖的威名,但早先为防惹来君王忌讳,加之主子到底年少,秦王府淡出京城的交际圈,与任何勋贵府邸都保持近乎淡漠的关系,主子在朝政事宜上,更是鲜少开口,仔细说来,到有几分被逼无奈、退求自保、向君主投诚的架势。

如今。主子成年,身体康泰。这样一个正当青年、行事处事愈发稳重内敛的秦王,无疑会引来更多的追随者和拥泵;秦王府几百年的声威。也会一扫先秦王秦琼突然暴毙留下来的颓唐、惶恐和诸多阴霾,会因为秦王府的继承人愈加强大,更加接近权力中心,在朝中的话语权越来越重,而更上一筹。

一想到主子此番加冠礼所代表的各项意义,哪怕是素来铁面冷硬的墨甲,都忍不住激动的嘴唇微颤起来;墨乙面上,虽然还是挂着标准到分离不差的交际式笑容,然他那双素来平静温润的眸子中,此刻也出现了难以抑制的亢奋。

不仅墨甲和墨乙激动的不能自已,跟在秦伯身后的两个管家,同样激动的血液整个都沸腾起来。

只是,这些人到底都是有见识,又是被精心训练调教过的,哪怕心里知道再多念想,此刻再怎样亢奋,在兴奋过后,他们也都又瞬间恢复如常。

秦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个小子,见几人此番做派,面上点滴情绪不外露,心里却愈发满意。

他站在秦王府高高的朱门前,微眯着闪着精光灼灼的眸子,看着初生的朝阳,就如同见到了秦王府愈加辉煌绚烂的未来一般,想想二十年前那个几乎毁于一旦的秦王府,再看看现如今秦王府威名赫赫、兵强马壮,秦伯胸中一股激荡之气翻涌开来。

“报,惠郡王,江阁老,吴太傅府的马车已经到了秦家巷口。”

“鸣礼乐,迎客——”

伴随着一道苍老洪亮的唱和声向四周宣扬开来,钟鼓齐鸣,秦王的加冠礼,在此时正式拉开了帷幕。

喧天的礼乐声传到致远斋中时,池玲珑早已经起了身。

放在平时,她最少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然而今天这日子到底不同寻常,池玲珑虽然昨天照旧被某个男人狠狠的折腾了一番,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今日一早也是扶着酸痛的小腰,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

秦承嗣不过才起身完毕,轻手轻脚去了练武场,池玲珑已经瞬间挺腰拥着薄被坐在了床上,拉了铃,让几个丫头进来侍候她起床更衣。

等秦承嗣顶着初生的朝阳,浑身冒着水汽,从练武场回到致远斋,准备唤某个女人起床时,见到的便是池玲珑正捧着一碗滚烫烫的长寿面,笑靥如花的出现在他面前。

秦承嗣看着那个为他洗手作羹汤,偏却还笑的一脸满足和讨好的小女人,听着她撒着娇,眉梢眼角俱是喜气的对他说,“秦承嗣祝你生辰快乐。这是长寿面,我亲手做的,你要全部吃光光哦。”

小儿在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伊伊呀呀的伸着藕节似地白胖小胳膊,也不找母亲,竟是罕见的让他抱,秦承嗣看着这场景,只觉得心头忽动。好似有一把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一般,一时之间,竟让他练呼吸都觉得困难。

秦承嗣和妻儿一道用完长寿面。吃过早膳后,时间还早的很。然而,这时间,秦王府中早已经来了半数客人。

池玲珑抱着小儿坐在内室中,双目灼灼的看着某个身材极其正点的男人换锦衣,笑的眉眼弯弯,“听说惠郡王,江阁老,莫阁老几人都已经过来了。你到现在还不露面,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

莫怪池玲珑会有此一问,实在是,哪怕秦承嗣再怎么位高权重,惠郡王和江阁老等人,比他也毫不逊色。

惠郡王等人,毕竟都是弘远帝手下的心腹重臣,且论起辈分来,都是秦承嗣的长辈,他们又都是此番秦承嗣加冠礼上的正宾和有司。不管于公还是于私,按理,那些人到府。秦承嗣必定要亲自过去迎接招待,以全礼节,以示对君王敬重的。

偏这人稀奇的很,也淡定的出乎寻常,一大早起身竟还按部就班的去练武场训练,完事儿后竟还有闲心陪着妻儿一道用早膳?!!

这事情若果真让外人知道了,不安她一个狐媚或主的名头,也定要有御史上皱折批帛秦王不敬纲礼、无视宗祠祖先,这样一个不敬不孝大不义之人。简直都可以被竖立成为整个大魏国少年们的反面警戒典型了,偏偏哪怕是到了现在。秦承嗣还一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模样,他这态度。说好听点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运筹帷幄尽在一念之间;说不好听了,怎么都有点中二少年欠扁的狂傲酷霸拽呢。

池玲珑问出话后,再想想秦承嗣这副优哉游哉,宛若无事的模样,还是觉得很可乐。

小儿不知道母亲在笑什么,只是,他素来和母亲亲厚,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母亲既然乐开怀,他自然也没有不捧场的。

小家伙也龇着两颗小米粒般的奶牙,咧着小嘴,留着透明的小口水,呀呀呀呀的欢叫起来,那副呆萌萌的模样哦,更惹的池玲珑好笑欢喜的抱着儿子,怎么亲都亲不够。

秦承嗣换好衣饰,走到这没心没肺的母子两面前,一手抱起小儿,铁臂一揽就将笑的不能抑制的池玲珑紧紧拥在怀里。

看着她笑的亮晶晶的眸子弯成月牙状,花瓣形的嘴唇还翘啊翘的,秦承嗣无奈,性感的薄唇却已经宠溺的微抿起来,也又掐一下她吹弹可破的小脸,轻笑着说道:“且莫笑了,再不过去就迟了。”

微一挑眉,又道:“你可是不想过去了?”

池玲珑瞪眼,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说好的让她过去围观的,临时反悔这是在逗她玩么?她才不愿意呢。

“才不是,说好的我要去呢,你可别耍赖。快走了走了,时间不早了,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去太晚了你脸面上不好看,对惠郡王和江阁老他们也不好交代。咱们快些过去吧。”

池玲珑挽着秦承嗣的胳膊,好一番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看的六月七月以及碧云碧月几个丫头都不忍直视,俱都偏过头去,佯作没看见如此没气质没规矩的王妃,偏秦承嗣却完全对此视而不见,不仅不想着趁机纠正妻子很腻歪的小毛病,仔细看起来,他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孔上,神情反倒享受的很,甚至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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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吉时到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更多支持!钟鼓齐鸣,礼乐声高亢而昂扬,池玲珑在阿壬的带领下,进入通往秦王府宗祠的密道中时,还可以清晰的听见外边喧腾中带着几分肃穆庄严的钟鼓礼乐声。

池玲珑早就知晓秦王府中到处都是机关暗道,通往宗祠之地有密道,本就在她的预料内,然而,让她无论怎样也没想到的是,那通往秦王府宗祠的密道一端,竟然就在致远斋的假山中。

致远斋中原本没有假山,还是上年她和秦承嗣成亲前,大肆修整致远斋时,新添置出来的假山。

那里原本是个不小的湖泊,后来因为致远斋整体布置有变,那湖泊被填平了一部分,又往东扩展了足有百十米的距离,那被填平的一部分上,之后就很完美的出现了一座人工假山。

假山旁边刚好移植了两株桃树,在今年春天桃花盛开时节,池玲珑每日中午散步都要在那假山处停留好大一会儿,指着那桃树给怀中的小勺子科普。

可让她想破脑袋,池玲珑也绝对没有想到,那么隐秘的密道,入口竟就这样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么?

池玲珑气咻咻的皱着鼻子,一边跟在阿壬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进,一边也暗下决心,今晚安置前,她定要将秦承嗣好生威逼询问一番,看看这致远斋中。还有没有别的密道入口。

他最好保佑了致远斋中就只有假山那一处不妥,不然,若是将致远斋布置成了他密道的大本营。看她今晚上不把原本准备给他的生辰贺礼扣押下来。

“过去这一段就好了,前边会宽敞些。也有夜明珠照明,你走着会轻松很多。”

阿壬一边和池玲珑说着话,一边尽可能放慢脚步,搀扶着池玲珑往前走。

通往秦王府宗祠的暗道入口一端就在致远斋中的假山中,这入口放的太明显,但因为致远斋可以称得上是整个秦王府布防最严密的地方,入口放在那里确实安全。

加之致远斋中居住的全部是自己人,根本不担心这密道被人不小心看破了。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为防万一,当初新增这一条密道时,府里的工匠还是很小心的在距离入口百米处,设置了许多“天然”障碍,让人看不透这是人工设计的暗道,只会想出这是不是天生的石洞。

石洞中回声很大,加之身后黑魆魆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突突的响着,池玲珑被吓得不轻。时刻跟进了阿壬行走,连回头的胆子都没有,好似身后黑影中藏着鬼魅。只要她一松下心防,就会扑过来吃了她一般。

阿壬听呼吸就判断出池玲珑现在被吓得不轻,他倒是可乐的很,嘿嘿笑着哼笑两声,嘲笑她道:“看你那胆子,这是在秦王府,还能有谁在这里害了你不成?”

哼哼唧唧着说着话,阿壬脚下的动作却更慢了,暗道狭窄。只能一人行进,阿壬举着火把走在前边。为防池玲珑真被吓破胆子,回头主子要了他的命。便转过身,倒退着走路,将火把举到池玲珑跟前,“你放心往前走吧,刚才咱们下来时,假山那边有四个暗卫守着呢,主子早就安排好了,才不会让人在咱们之后出现在这里,这里安全的很,你尽可以放心。”

池玲珑被阿壬鄙视了一番,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却还是反驳不了什么。

她胆子一向小,尤其怕鬼,虽然知道这世上,鬼这东西好似根本不存在,但是,连她和韶华县主以及何云沁穿越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若是某天有谁告诉她,这世上当真有灵体,她也绝不会大惊小怪。

“罗嗦,你那里来的那么多话,赶紧快些赶路是正经。走的快些,别耽误了吉时,如是误了我看你们主子加冠的时间,看我回去给你排头吃。”

阿壬被噎的不轻,霎时间说不出话了,抬头看着池玲珑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蔑视他,只觉得心塞的很。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阿壬对池玲珑的印象多好啊,虽然那时候小丫头未免胆儿太肥了些,但好歹还算有勇有谋,处事也算果决有分寸,最主要的是,内敛又不张扬,虽然比之普通的大家闺秀要出格些,好歹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反观现在的秦王妃,啧啧,这简直就是越活越回去的典型,天天和自己儿子抢零食吃且不说,还越来越娇气的像个小姑娘。

哎呦喂,就没见那个贵女嫁了人,反倒越活越回去的,结果可倒好,池玲珑可算是让他长见识了。

不过,说到底,这还是这姑娘日子过的太好了,现在这脾气啊,可都是被他们主子惯出来的。

腹诽主子阿壬还没有这胆子,当即也再不多想什么了,更何况,池玲珑现在幼稚刁蛮的可怜,和她计较太丢份儿了。

阿壬想到这些,也果断的一扭头,才不要继续看池玲珑那张“嚣张跋扈”的脸,才不要生闷气折腾自个儿。

两人接下来赶路就快了些,池玲珑原本以为,他们会就这样走到头走到宗祠,谁知道,又走了小片刻功夫,前边竟走到头了。

池玲珑傻了,摸摸眼前的石壁,回不过神。

她问阿壬,“你是不是带我走错地方了?”

阿壬鄙视的看池玲珑一眼,对她的低智商极尽看不起。

“傻。你就不想想,就这么明摆着一条暗道,若是让人一路走到宗祠,那还了得?哼哼,说好了这里是设置了迷惑人的东西的,你不会把我刚才说过的话全都忘记了吧?”

又哼哼唧唧几声,阿壬不说话了。反倒举高了手中的火把,在右手边的墙壁上摸索起来。

也不知道阿壬按到了那里,就在池玲珑的瞠目结舌中。只听“轰隆隆”一阵石壁机关启动的声音,接下来。一阵柔光袭来,待池玲珑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多出了一个大开的石门。

透过那石门,池玲珑可以准确的看到石门中的景象。

那里宽阔的简直有她和秦承嗣休息用的房间大,石壁顶部更是悬挂了不少夜明珠,也因此,一路辉煌,照得这里简直像个皇宫一样。

“还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进去再说。这里才是真正通道呢,咱们从这里过去,中间再转一个弯儿,就可以到宗祠了。”

池玲珑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阿壬扯着她的胳膊进了大开的石门。

进了这里,外边礼乐的声音好似更大了,池玲珑猛然在这里见到个沙漏,看到时间已经将近吉时,哪怕心里有再多的好奇,现在也顾及不上询问了。却已经迫不及待催促着阿壬,赶紧带她过去宗祠那边。

但凡男子加冠,大多是在男子所在家族的太庙中举行。

奈何秦王府的太庙。远在距京千里之遥的陇西,秦承嗣又是世袭罔替的秦王,无诏不得离京,由是,秦承嗣的加冠礼,便改在秦王府宗祠中举行。

秦王府的宗祠,池玲珑去过不少次,虽说大凡嫁入夫家的妇人,基本上一生只有在初嫁入夫家。要把名讳写在夫家族谱上时,才会被允许进入宗祠。拜见祖宗,然则。秦承嗣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规矩。

池玲珑嫁入秦王府后,不仅在新婚第二天就来了这里,亲眼看着秦承嗣将“妻:秦池氏”四个字写在了秦王府的族谱上,写在了秦承嗣名讳的旁边,逢年过节,或是在小勺子的满月礼之后,小勺子的名讳被录入族谱之际,池玲珑都会随同秦承嗣过来这里上香拜会。

她来过这里无数次,却从不知道,在这供奉着历任秦王和秦王妃牌位、守卫森严的宗祠中,竟有最少不下五处暗道。

阿壬听取了池玲珑的要求,并没有将她带进宗祠中。

加冠礼是在院中举行,藏在宗祠中也看不见什么,且容易闹出动静惹人注意,考虑到这些,阿壬便引着池玲珑去了和宗祠相邻的一间厢房。

那厢房是以往秦承嗣年初一时入住的,自从池玲珑入住秦王府后,这房子便被空置下来。

池玲珑和阿壬从衣柜中钻出来,动作小心翼翼的,恨不能垫着脚尖走路。

顾忌到这一日秦王府中的安全,宗祠早在半月前已经被戒严了,现在更是守备森严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五步一岗,一步一哨,单是在宗祠前方和这厢房的廊下,都不知道守着多少御林军和秦家军,池玲珑现在干着这出格的事情,偷偷摸摸的不惹人注意还好,若真是闹出动静来,啧啧,今天不仅她肯定得玩完,秦王府的脸面,说不定也要被她丢尽了。

也就是自家主子会干这种无底线和不计后果的事儿,这若是再换上别的朝中大臣,嗤,谁会因为一个女人,自毁长城,堵上自己的前程和仕途啊!

阿壬心里碎碎念着,果真自家主子不同凡人,念叨过后,还没来得及再叮嘱池玲珑些什么,却又倏地听到外边礼乐戛然而止,一声尖细的嗓子高高的唱和出声,“吉时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许久不码字,脑生手也生,容我先缓缓,细细琢磨琢磨,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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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加冠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骄宠》更多支持!池玲珑对古代礼仪所知不多,然因为此番加冠礼的主角是秦承嗣,她也翻阅了许多书籍,对加冠礼做了一个细致的了解。

在知道按照秦承嗣的爵位,加冠礼要行“四加四拜”之礼后,池玲珑更知道,古代标志着男子成人的加冠礼,大多是由男子父辈主持的。

可秦承嗣的情况却有些尴尬。

他孑然一身,父亲早逝,更无叔父和伯父帮扶。

如此特殊的情况,加冠礼本是不好宴请正宾和有司等人的,可好就好在,秦承嗣本身位高权重,多得是要来锦上添花的勋贵朝臣,加之弘远帝对这个外甥也素来很看重,如此,有关秦承嗣加冠礼这天的正宾等宴请事宜,尚且不需要他张罗,弘远帝已经口谕过来了几个朝中元老。

正宾不是外人,恰是和先秦王秦琼关系要好的惠郡王。

惠郡王一向将秦承嗣看做自家子侄,给秦承嗣加冠礼上当正宾,这简直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另有内阁首辅的莫阁老,三辅江阁老,太子太傅吴太傅,年近七旬的英国公几人,充当加冠礼中的有司和赞者,单从这些人员的配备上,便可轻易看出秦王此番加冠礼的重大和隆重,更遑论是连宫里弘远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徐安公公,都奉了圣谕,亲自过来全程参与。

一声尖细的“吉时到”响起后,庄严肃穆的礼乐之声也再次敲响起来,钟鼓齐鸣。气氛好似一下就烘托出来了。

池玲珑就着厢房中窗子打开的微微缝隙,朝外看着,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连呼吸都恨不能屏制住。

她看见秦承嗣穿着他方才从致远斋出来时穿着的锦衣,走到端着托盘和徐安公公和惠郡王身前。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下跪,看到惠郡王上前两步,抬起微颤的手指,好似要放在他肩膀上,最后却只是尴尬的在半空停留一瞬,便又落下。

听他口中还在艰涩的,一字字念叨着古人遗留下来的,男子加冠时由父亲代叙的言辞古语。“某有子侄成嗣,将加布于其首,愿望吾子之教之也……”

将近九月的天气,京城经过前几日大雨的冲刷,气温骤降,早已不再向前些日子一样燥热难耐。

现在天气正当好,温度也正适宜,外边天清气朗,然而,不知为何。池玲珑趴在厢房窗子上,看着那个男人按照前几天学会的礼仪,一点点行礼、更衣、诵吟。心里却无端端的有股难以掩饰的痛楚,她焦躁难耐的竟觉得,现在这里压抑的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空气稀薄的让她有些窒息。

池玲珑捂着跳的过快的心脏,眸光有些懵然的恍惚,她靠在窗子上,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才想到,她方才定然是在心疼秦承嗣。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是的,她心疼那个男人。一直都心疼他,心疼的恨不能弥补他所有的缺憾。让他事事顺心如意。

可终究是不行,她可以给他一个家,却永远都代替不了他的父亲,也同样永远不会再给他一个,有父亲或舅舅以及表兄弟参加的加冠礼,他的人生,终究还是会有这样一个缺憾的,那是她无论怎样费尽心机,都永远弥补不了的……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半空,突然有种言之不尽的挫败感,她就这样傻傻的发着呆,直到旁边的阿壬冷不丁的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池玲珑回过神,眼中的神情还有些空空的,阿壬被吓得不轻,方才的血液亢奋种种激动之前,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用唇形示意询问池玲珑,“你又搞什么鬼?”

可不是搞鬼么,这事情灵异的,池玲珑出神他都还没发现呢,主子就发现了。

刚才主子去更换第二次衣衫时,不着痕迹的朝这里看了一眼,连眉头都微不可见整个拧起来了,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了吧?

艹!!这么灵异的事情,不是见鬼才有鬼呢。

阿壬心里念叨不停,见池玲珑现在面色有些惨白,说实话,还真有些担心这小姑奶奶出什么问题,不然,啧啧,主子肯定饶不了他。

池玲珑摇头示意阿壬,她没事儿。

接下来,也不再等阿壬说什么话,却又转过头来,继续观看着加冠礼。

男子的加冠礼,远比女子的及笄礼来的复杂,更何况是秦承嗣这个亲王的加冠礼,为表盛大和隆重,许多可有可无的古礼全都用上了,其复杂、麻烦和琐碎程度,没有两个时辰,一套程序绝对下不来。

池玲珑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秦承嗣看,看的眼睛都酸涩了,眼睛才依依不舍的从那人身上移开。

这一转移视线,池玲珑免不了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一身世子袍服的自家儿子小勺子。

小家伙白白胖胖一个软包子,明明才只有八个月大,个头却是不小了。

此刻,那睁着一双麋鹿般黑亮亮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鼓乐班子看稀奇的,可不正是小勺子。

放在往常,这个时间点,小家伙都该二次进食了,现在倒好,这小东西兴许是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张扬存在感,倒是乖觉的很,窝在孙无极怀里不哭不闹不说,还乖巧的活像个观音身边的小金童,一声不发,一点躁动也不闹出来,那个出息的样子哦,若是能一直正视着他父亲,不摇头晃脑四处看稀奇,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虽然小东西乖巧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闹出来,仍是不可避免的惹来了许多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视。

池玲珑从自己所在的角度看过去,便见几个年纪尚小的贵公子,正偷窥着孙无极怀中的小家伙,便连几个她看过画像的朝廷大员。素来稳重妥帖,现在也免不了不着痕迹的看了小勺子一眼又一眼。

果真是太出风头了,池玲珑捂脸。欲哭无泪。

她现在真有点后悔答应秦承嗣的要求,让小勺子过来凑热闹了。

她真怀疑昨天她是不是脑抽了。才做下了这么个坑娘的决定,看看现在闹出的动静,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啧啧,低调才是王道啊,她果真还是太嫩了。

不过,也怪她对加冠礼上着排场估计的太保守了,若是她知道。所有朝廷大员今天会全部穿着朝服到场,京都二流世家以上的勋贵,全都会过来捧场,她绝对绝对会让小勺子低调的连致远斋都不能踏出一步。

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她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

也好在,魏释锦存在感小归小,到底还是可以帮忙小勺子分担些目光的,如此。小勺子不是自己出风头,她多少还欣慰一些。

池玲珑自我安慰着,见儿子窝在表哥怀中乖乖的。便也不再操心了,反倒又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找起人来。

她一直想看看池明瑄的未来夫婿江允长相如何,可惜一直没有凑到巧合的时机,虽然她也曾嚷了秦承嗣,从他哪里得来了江允的画像,在没见着真人之前,她对于池明瑄这个未婚夫,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池玲珑的视线。朝着江阁老现在站立的位置看去,不出所料在江阁老身后。见着几个年级在加冠左右的少年。

这四人中,看起来年级最幼之人。果真和秦承嗣给她的那张画像上,江允的模样很像,只是,怎么看起来,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像啊。

池玲珑见到的,画像上的少年江允,面目周正,五官都不出色,看面相却有些憨厚,完全是个可托付的良人;可眼前那明明五官面相都很普通,一笑起来,却宛若阳光一样明亮绚烂的少年,果真是池明瑄的未婚夫么?

池玲珑心有疑惑,在无声的询问过阿壬,斌得到证实后,委实有些怒了。

她有些埋怨秦承嗣不厚道,弄张不靠谱的画像来糊弄她,同时,心里对池明瑄和江允的亲事,多多少少也觉得有些不妥起来。

江允长相出色,听说才学也是极好的,人品也贵重,这少年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情,甚至秦承嗣也说过,若非江允不是江家长房子孙,江阁老唯恐乱了长幼尊卑,让骨肉成仇,说不定下一辈的江家当家人,完全可能是江允。

连秦承嗣都对江允评价这么高,可想而知这少年到底出色到了什么地步。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少年,若是平庸些还好,太过出彩,池明瑄能守住这样一个夫君么?

池明瑄和她交好,两人比嫡亲的姐妹还亲,三房一家又对她有恩,池玲珑可绝对不希望,之后某一年,江允身边会突然出现某个姨娘通房,让池明瑄没好日子过。

池玲珑这厢纠结的不行,甚至考虑到,要不要趁那两人还没有成亲,毁了这桩亲事,再从新为池明瑄寻个良人,那厢秦承嗣的第三加大礼已经开始行了。

三加之礼,是要“厥明告天告祖”父辈为孩儿取字的,秦承嗣有字,可他却已经没了父王。(《骄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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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毒蛇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骄宠》更多支持!秦承嗣表字“令则”,这是他十四岁从西北边疆征战归来时,弘远帝为表嘉奖,给他取的字。

按规矩,男儿的表字大多是由其父亲和授业恩师所取,有表字的时间,也大多在男子加冠之时,可秦承嗣情况特殊,弘远帝早早为他取表字,以示嘉奖和厚爱本无可厚非,且那表字又是当今君主所赐,说出来,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只可惜,秦承嗣这表字,知道的人很少,能如此亲昵的唤他表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如此,也就造成了,明明他早六年前就已经有了表字,朝中诸多大臣,还有对此不知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众人看到站在台阶之上观礼的徐安公公,将手中盖着帷幔的托盘交到身侧小公公手中,并恭敬的掀开那帷布,伸出双手,躬身取出那上边一卷明黄色卷轴时,大多数朝臣都傻眼了。

可任凭这些人再怎样吃惊,伴随着徐安公公那道嘹亮尖细的“圣旨道”,众朝臣也都慌忙一掀衣摆,俯首跪地行着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丙午年……”

池玲珑凝神屏气,小心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那圣旨上的内容。

那圣旨倒是长的很,上边的行文也不知道又是那个朝臣起草的,亦或者果真就是弘远帝情真意切亲自动手写的祝词,因为那语句实在艰涩的很,池玲珑听了好大一会儿,竟发现其中好些语句。她根本不理解都是些什么意思。

不过,具体意思她不清楚,整体上来说。她还是知道那圣旨上就是在对秦王歌功颂德,且以长辈的身份劝诫他戒骄戒躁、慎思笃行的。且最后她也听出来,弘远帝这圣旨,是在给秦承嗣御赐表字,那表字果真依旧还是“令则”二字。

池玲珑闻此,心里暗暗点了几下头。

她不管弘远帝取着两字送给秦承嗣当表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关键是这两个字她知道的时间太长了,也早已经将这二字当成了秦承嗣的所有。若是弘远帝再冷不丁的心血来潮,给秦承嗣重新取一个表字,她才不乐意呢。

好在,一切都没变。

加冠礼在礼乐声中一点点的进行着,徐安公公将圣旨宣读完毕,一切也都又按礼进行。

然而,到底还是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比如在场许多勋贵朝臣们、王孙贵胄们,看秦承嗣的眼神。

池玲珑还眼尖的注意到,不仅这些王公勋贵们。便连几位在场的皇子,在起身时,面色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而这些人在之后看向秦承嗣的眼神,更是深思火热中不乏忌讳忌惮之色。

那是对权臣的忌惮,对秦承嗣手中所握五十万兵权、以及他自身功勋和才能的觊觎。

池玲珑很能理解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只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些人像饿狼一样,将她相公当成一块儿肥肉看待。

因而,此时扫向几位皇子的眼神,不免有些不喜和冷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了。亦或者是,某些人的神经线。天生就比别人敏锐些,就在池玲珑朝几位皇子。一一丢眼刀子时,便见之前光风霁月,面上含着轻笑,眼神却讳莫如深的七皇子,此时竟倏地朝她这里看来。

那人微眯着眸子,看向厢房窗子这里,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看见里边的景象,池玲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一般,霎时间,她身体整个就僵硬住了,一动不敢动,神奇的第六感告诉她,七皇子肯定是发现方才的异常了。

只是,怎么会?

不过是一道视线而已,七皇子的感觉,怎么会敏锐恐怖到这个地步?

池玲珑手脚微颤,连心跳都停了两拍,也完全不知。

她正懵然的不知所措着,不知何故,外边竟倏然传来小勺子哇一声嚎哭的声音,池玲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而当她注意到,秦承嗣只是朝小勺子那里看了一眼,小儿就止了啼哭,且待她回过神来,再朝七皇子看去时,就发现秦承嗣方才竟奇妙的转了一下身,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竟巧妙的完全将七皇子遮挡在身后,池玲珑心神陡然一提,随之却又“砰”一声完全落了地。

不管这一切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不是秦承嗣发现了方才七皇子的眼神,总之,对她来说,这都是好事儿一件。

不得不说,自从前年在邙山皇家围场围猎时,撞见了七皇子两次,池玲珑至今都对七皇子心有阴影。

她的第六感一直很敏锐精准,加之有前世的记忆,也因此,她也知道,不管七皇子外表再怎么表现的无欲无求,对那张皇位完全不看在眼里,可她知道,这男人的忍耐力惊人,他简直就像是一天蛰伏的毒蛇一样恐怖。

所有皇子中,她即便是对血腥狠辣的大皇子心有忌讳,可对于七皇子,她却更是打心底里发憷。

这样一个男人,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招惹的。

池玲珑出着神,也就是在这会儿功夫,由太子殿下出手帮衬的最后一项礼仪也已经结束了。

池玲珑再次回过神时,她已经又和阿壬走在了之前走过一次的密道中,等回到致远斋时,早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

池玲珑身子发虚,腿发软,因饥饿和一上午的提心吊胆,她现在整个人都浑身无力,连抬一下腿都没力气了。

小勺子在加冠礼一结束,就被墨乙送了回来,小家伙一上午没进食、没休息,这时候早就含着一包泪,微张着小嘴儿委屈的睡着了。

等到池玲珑开始用午膳时。小家伙又醒了过来。

池玲珑好笑的猜测,这小东西八层时候是被饿醒的。

因为小东西醒来时,竟一直啼哭不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小勺子虽然折腾人了些,方睡醒时。却是最呆萌的,那时候小东西基本上萌着一张脸,嫌少哭,池玲珑也最是爱儿子那个时候的表情。

可如今倒好,小东西委屈的跟被谁虐待了一般,尚且还在睡梦中时,就哭得满脸泪了。

池玲珑从奶娘怀里接过儿子,抱去内室喂奶。小家伙噙着母亲的奶头,方才还哭的震天响呢,霎时间就消声了。

孙琉璃闻声走进内室,到了池玲珑跟前,看见小东西哭得满脸满脸的泪,心疼的狠狠戳了池玲珑的脑门几下。

一边还心疼的好似自己儿子被虐待了一般,张口就讨伐池玲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商量的,明明知道小勺子还小,还是不懂事的时候。偏还让他去凑什么热闹。如今倒好了,小东西一上午没吃没睡,看现在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又愤愤不平的道:“你不是说了中间会让人将小东西抱下去进食的?怎的我听大哥说。根本就没这事儿?你啊,可就糊弄我吧。”

孙琉璃气的眼都红了,碧月几个丫头听着自家小主子一边吃着奶,还一边打嗝,全当是小主子哭得很了,也都心疼的心都拧巴起来了。

可她们倒不好犯上,这不,孙琉璃代替她们说出了心声,几个丫头现在俱都忙不迭的点头。看向池玲珑的眼神,也都不满了。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几个叛徒。欲哭无泪。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她更心疼儿子好不好?

只是。说到底她当初也是想着,秦承嗣的加冠礼一生就只有一次,若是没有小勺子也就算了,有了这么个儿子,又被秦承嗣一蛊惑,她也觉得自己儿子能参加他父亲的加冠礼,是千载难逢的一桩好事儿。

这事情就跟在她的及笄礼上,夫君亲自出面,并为她插簪一般,在她看来虽有些不成体统,说起来倒也是一桩风流雅事。

不仅暖心,说起来是情趣,以后回忆起来,也是两人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个美好记忆。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样一个“美谈”,她才选择性的遗忘了所有问题,义无反顾的将儿子交给了秦承嗣。

可是,不得不说,在一切都完工后,又被孙琉璃这样一顿不留情的训斥,看着怀中吭哧吭哧大口吃奶的小儿,池玲珑也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

不当母亲永远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为自己的骨肉做到哪一步,她也是一个母亲,且已经于儿子处了这么长时间,若说孙琉璃都心疼儿子跟什么似地,她更心疼。

也因此,哪怕现在被孙琉璃怎样说教,池玲珑也只是讨好的笑着,坚决不回口,只专心温柔的拍着小儿的背,给他顺着气,让小东西好好吃奶。

孙琉璃说教了好一会儿,见这表妹只知道傻笑,有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了。

且见池玲珑怀中的小家伙,吃了这么大会儿奶,又闭上眼睛想瞌睡了,孙琉璃心疼外甥,连带着也决定今天就先到这儿了,且放这表妹一马,改天再继续说教。

因而,也只是又佯怒的瞪了池玲珑两眼,随即也便再不说什么了。(《骄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不擅长古礼,感觉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哈哈,终于写完了这段,但愿明天写的会顺畅些。呃,今天只有这一更。。。

335 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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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摆在秦王府的酒宴,直到夜幕降临,城门将要落钥了,一众朝臣勋贵,王子皇孙们,才踉跄着脚步,醉醺醺的说着醉话离开。

外边的酒宴始终不散,为防出什么意外,在内宅中的池玲珑也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根本不敢歇息。

可她昨天晚上被秦承嗣折腾的太狠了,今天早起又起的早,一上午的功夫,又再紧绷着着神经线做出格的事情,心神始终提着,这不,才一松散下来,吃饱喝足后,池玲珑就忍不住开始犯困。

池玲珑拥着睡着的小儿在内室中歇息,只梦中她还在担心前院的事情,哪怕是睡着也不安生,浅眠的很。

因而,当怀中的小家伙睡梦中开始往外排水时,池玲珑第一时间就被闹醒了。

内室中一片漆黑,透过大开的窗子,池玲珑可以看到外间廊下挂着的八宝琉璃灯笼,那灯笼外罩一层红色的薄沙,从远处看来唯美漂亮得紧,只那光辉却有些黯淡,然而,却不刺眼。

看看外边的天色,池玲珑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池玲珑晕乎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下越来越湿,那温湿的触感已经蔓延到她身下了,池玲珑也霎时间就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一个境况。

她好笑的坐起身,看着身侧微张着粉嫩的嘴唇,还在憨憨睡着的小东西,伸手朝小家伙身下摸去,不出所料,就感觉到小家伙身下被褥全都湿透了,更泡在水里被浸湿了一般。

不仅如此,当池玲珑的手朝小东西腿间摸去时,正好被弄了一手湿热的液体,池玲珑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要保持不住了。

她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指尖还在滴着液体呢。

她被小家伙尿了一手?!!

这个认识让池玲珑感觉,整个社会都对她充满了恶意,只是,谁让这是自己的儿子呢,小家伙是她的心肝宝,哪怕真被小家伙尿的满手湿,她还能抗议不成?

秦承嗣那洁癖被儿子尿湿了衣裳,都没说半个不是的字儿,她可是亲娘,才不会嫌弃自己儿子。

池玲珑不动声色的拿出手帕将手搽干净,随后才拉铃唤了碧月几人进来收拾。

几个丫头知道小主子尿床了,也都露出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小世子脾气大,是个无法无天的,只是,作息却有规律的很。

这小东西平常被孙无极训练的太好了,想要排泄时,都会支支吾吾不老实,也正是因为如此,奶娘也摸索出了规律,一听小东西叫唤,就会及时的将孩子抱起来,因为如此,小家伙已经很久很久不尿床了,如今可倒好,不过跟着母亲睡了一觉,就将两位主子的床尿湿了,这小东西可真调皮。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小家伙确实是累的很了,不然,平常睡一个时辰就会醒,今天也断不至于一觉睡到现在,还尿湿了床,说到底,都是被累得很了,小东西没精力,起不来身。

如此,仔细追究起来,还是做母亲和父亲的,不该让小世子上午时去受罪。

几个丫头心有所悟,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却无一不用哀怨的眼神看向池玲珑。

池玲珑睡饱了,精神头好,心情也好,自然不会和几个丫头片子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她见小儿哼哼唧唧的好似要醒了,就让几个丫头动作轻巧些,自己则快速穿上外衫,将小勺子抱在怀里拍了拍。

小勺子伸伸胳膊伸伸腿儿,可爱的小拳头往上举啊举的,不过片刻功夫,就睁开了那双愈发黑亮懵懂的大眼睛。

池玲珑最爱儿子初醒时的呆萌样儿,现在看见了,也当真喜爱的恨不能心肝儿都化了。

抱着儿子就在小家伙脸上印了一连串的湿吻,“好宝贝儿”“乖儿子”“娘的小乖乖,小心肝儿”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也都跟不要钱似地,全都跑了出来。

这头池玲珑对儿子亲的好似八百年没见了一样,小勺子醒了就见到母亲,初始还没有反应,稍后却是咧着小嘴,傻兮兮笑开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在母亲脸上印了个软绵绵的吻,可是将池玲珑喜的什么似地。

母子两闹了一通,用过晚膳后,小家伙精神头更好了,在床上爬的飞快。

池玲珑叫儿子学说话,碧月和七月两人在外室做针线,一边还侧耳倾听着内室的动静。

当听到池玲珑又在抱怨小世子,“儿子,你叫娘啊,快叫娘啊。你都会叫爹爹了,还不叫娘,这不是太厚此薄彼了么?”

“当时娘教你学教爹爹时,你可配合了,怎么现在就不听娘的话了呢?你说,你是不是对母亲有意见?”

碧月和七月两人听着池玲珑这无厘头的话,都摇头无语失笑。

两人现在也和阿壬一样,觉得这主子当真越活越回去了,看现在这个“争风吃醋”的样子,啧啧,在自己不满周岁的儿子跟前抱怨事情,王妃您当真不是脑抽了?

不过,这女人越活越“童真”,只能说是男人惯的,所以说,归根究底,王妃现在这么幼稚,因由都在主子身上。

两个丫头虽然都会池玲珑这幼稚的举动感觉有失颜面,但是,心里却也忍不住为主子感到欣喜。

但愿池玲珑的日子,能一直都这样和美下去才好。

两个丫头在想些什么池玲珑不知道,她现在却苦恼的很,只因为傻兮兮的小儿,只知道看着她傻笑,或是掰着自己的小脚丫啃,根本就不知道开口喊“娘”,这让池玲珑有些苦恼。

不带这么厚此薄彼的。

按规律小儿唤秦承嗣和她爹娘都是不合规矩的,要唤“父王”“母妃”才符合体统,可现在小家伙还小的很,连单音节都不会发,更别说双音节了。

她不指望小家伙唤她“母妃”,叫声“娘”都这么麻烦么?

早知道当初就叫爹叫娘一块儿叫了。

池玲珑正郁闷着,孙琉璃却过来致远斋接小勺子去玉澜堂泡药浴了。

池玲珑将小东西收拾好,亲自送两人出门,一边还问孙琉璃,“表哥可是回去玉澜堂了?”

孙琉璃点点头,“大哥正收拾药材,让我过来接小勺子。”

又道:“前边宴已经散了,秦承嗣正在送客,大哥不好呆在那儿,就先回来了。”

池玲珑理解的点头。

她知道孙琉璃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外边那群人都是勋贵朝臣、王孙贵胄,大哥一个普通的商家子,若是以主家姿态送客,只会让那些人多想,会不会这是秦王府在借由一个商家子羞辱他们。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是那些视金钱权势如生命,生长在权贵圈中的朝臣们,最看重脸面和出身,若果真让表哥送客,那些人保准会脸黑,说不定还会口出不逊,让表哥受委屈。

池玲珑到不觉得,那些人能在表哥手中能讨的好,只是,今天是秦承嗣的好日子,想来表哥更多的也是不愿意横生枝节,临了临了,再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让秦王府难做人。

那人是个心中有丘壑,有大计较的,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如此,心里断定孙无极没有受委屈,没有不高兴,池玲珑也放下了心。

孙琉璃领着两个丫头千娇百媚,怀中抱着小勺子,带着两个奶娘往玉澜堂走去,池玲珑见她们一行人走远了,正想回去,却又看到从清华苑的方向,拐过来三个人。

前头一人是拎着灯笼照路的墨丁,后边两人是正在向秦承嗣汇报什么事情的墨乙,以及秦承嗣。

仿佛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秦承嗣脚下步子一顿,随后似挥了挥手,打断了墨乙的会话。

墨乙和墨丁两人都顿下脚步,秦承嗣加快步子走上前来,他一靠近,池玲珑就闻到他身上的满身酒气,看到他深邃的眉眼还清明的很,脸上也没有醉酒的红晕,池玲珑才放心。

只是,靠近了,嗅到他身上浓的刺鼻的酒味儿,池玲珑还是没好气的嗔骂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也不怕喝醉了。知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合该喝酒庆祝。只是,酒这东西,适量饮些就好,喝多了也伤身。”

秦承嗣“嗯”了一声,就着发白的月光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小女人,他不说话,然而轮廓分明的五官线条,在此时却完全柔和下来。

那张冷峻到天怒人怨的面孔,因为面目上泛上来的柔情,更加英俊得一塌糊涂,让池玲珑看的心慌意乱,不一会儿就说不出话来了。

秦承嗣见她眉眼闪烁不定,秋水荡漾的眸子中,璀璨生辉,潋滟生光,心中柔情更胜。

拉住她微微泛凉的小手就往致远斋中走,一边还低沉着声音,喑哑着问她,“夜里凉,怎不多穿些衣服再出来?”

又缓缓说,“不是让阿壬过来报信了,我这就回来,以后且莫再出来等了。”

池玲珑底气不足的回话,“才不是特意出来等你的,我是来送表姐和小儿去玉澜堂的,只不过还没回去,就被你碰了个正着罢了。”

坚决不承认,她就是出来等他的。

秦承嗣好笑的看着身侧人儿的口是心非,轻笑的说了声“好”,再不多说什么,心中的欢喜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她是个懒的,以往小儿去玉澜堂泡药浴,初时她不放心,还跟着去,后来就只是到点了,就派六月和七月两人护送着,将小东西送到玉澜堂。

碰上孙琉璃来接人了,她更是放心,直接将小儿交给孙琉璃就完事儿了,才没有亲自出门送两人回去这先例。

如此,还想拿方才那接口糊弄他,果真是羞了么?

秦承嗣好笑,心中柔情遍布,握着池玲珑小手的力道,也在无意识中加大了许多。

池玲珑不觉得疼,心中却欢喜的觉得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

也就是一下午就没见到他的人罢了,怎么她就这么想他呢?见到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兴奋的都快要飘起来了,她果真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夫妻两人不再说话,却感觉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们已经回了大殿。

秦承嗣喝了一晚上酒,根本没时间吃什么东西,池玲珑心疼的跟什么似地,一回房,就让几个丫头将她早早准备好的解酒汤端来,还不忘吩咐她们快些上些早就准备好的清粥小菜。

“先将解酒汤喝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喝酒前先吃些菜肴垫垫肚子,你就是不听。哼,早晚有一天让你吃苦头。”

见秦承嗣一句话不反驳,就轻笑着看着她,乖乖端起碗来,将解酒汤一饮而尽,恰好碧月几人也已经手脚麻利的端了饭菜上来,池玲珑这才又满意的道:“天晚了,我没准备油腻的东西,你喝碗粥,再吃些面,用些小菜就行了,吃多了不好克化,晚上睡不好。”

秦承嗣看着在灯光下顾自絮叨的池玲珑,一言不发,眸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简直要流出来一样。

池玲珑才用过晚膳没多久,现在也不饿,只专心给秦承嗣布菜。

秦承嗣用了少许就放下了筷子,他饮食作息时间极好,鲜少有在晚膳后还就餐的。

若是以前碰上外出饮酒的情况,他回府后洗洗也就睡了,断没有再去用夜宵的,这都是被迫新养成的习惯,不过,他乐在其中。

用过膳,散完步,秦承嗣要去沐浴,池玲珑自然被抱进去,美其名曰伺候某人搓背了,只是,今日两人沐浴的时间有些长,再出来时,池玲珑却是被秦承嗣抱着出来的。

几个丫头自然知道两位主子又在浴室中闹了一通,哪怕现在已经对这事儿习以为常了,几人还是羞红着脸,快速的将东西都收拾了,就快速退下。

两场情事过后,池玲珑浑身都软了,恹恹的想睡觉,只是,她还记着自己要送秦承嗣生辰贺礼呢。

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拿出来交给秦承嗣,池玲珑满目期待之色,“今年没有给你准备新的衣衫鞋袜,我另外给你备了贺礼。”

贺礼是一副全家福。

是的,是一张全家福。

她工笔画画的很好,这是她亲自画出来的。

画面上,一双外貌极其出色的男女站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他们怀中抱着和男子长相极为相似的儿子。

女人和小儿脸上的笑容明媚绚烂,无忧无虑的让人见之忘俗,男人看着怀中妻儿,眉眼专注,含着浅笑。(《骄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

336 佯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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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嗣的加冠礼过去没多长时间,又一场瓢泼大雨下来,自此,夏天的尾巴终于被除尽,天气完全进入秋天。

京都的秋干燥寒冷,从西北吹来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即便现在还不是深秋,更不是寒冬,那风也吹的人面颊泛疼。

四季分明的特点,在京都显露无疑,在进入九月后,气温骤降,早起和夜间时,更是需要披上狐裘御寒才可行。

这日早起,池玲珑醒的较早,她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以及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响弄响的。

距离前几天的大雨后,这场秋雨有些小,是从半夜下起的,池玲珑夜里醒来过一次,被秦承嗣安抚后,就又安睡过去,一觉到天明。

外边雨水叮咚作响,被窝中有个天热热水袋暖着,热乎的很,池玲珑眷恋的在秦承嗣赤.裸的胸膛上蹭啊蹭啊,爱娇的模样像个刚睡醒的小猫咪一样,只让秦承嗣看的心都软了。

“天还早,再睡会儿。”

秦承嗣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了,口中说着极尽宠溺的话,一只大掌却已经顺着池玲珑光滑细腻的美背,逐步往下。

池玲珑察觉到身侧男人不规矩的手,嘻嘻笑出声,一边还嬉闹的往一侧躲去,“别闹,让你昨天闹那么凶,我现在还腰酸呢。”

控诉的话语软糯的很,不像是在抱怨,那哑哑的声音,多了一份初醒时的性感和魅惑,倒像是在调,情,这话说出来,秦承嗣别说心疼的规矩些了,大掌反倒更加肆无忌惮的滑入池玲珑的并紧的腿缝中。

不怪秦承嗣昨天要的很了,现在还不依不饶,实在是前几日池玲珑来了小日子,秦承嗣一下禁.欲六天,这对于精力旺盛、欲求过旺的男人来说,简直是灾难。

如此,昨天池玲珑一解放,秦承嗣可不就下了狠手收拾她。

“阿愚,乖些……”

秦承嗣喑哑着声音,难耐的说着话。

他的大掌已经到了池玲珑某处禁地,骚动和身体内传来的空虚感,让池玲珑羞红了脸,加之秦承嗣还故意吮吸着她的耳垂儿,揉着她胸前的软肉,池玲珑有心抵抗,最后也被秦承嗣拉入欲.望的深渊。

一番缠绵,天已经大亮,索性今日下雨,虽然时间不早了,外边天色也有些昏沉沉的,这样的天气,倒是最适合赖床,只可惜,她今日要去忠勇侯府,且必须要早些过去。

室内一片静寂,池玲珑良久平复了呼吸,听见外边几个丫头踮起脚尖走远的声音,才懊恼的握着小拳头锤着秦承嗣的胸口,“都怪你,我都说不要了。”

这可真是过河就拆桥!

这种事情又岂是一个巴掌能拍得响的?

说了不要,最后也陷入**中不可自拔的小女人,因为羞臊,现在却懊恼的将一切错误都归在他头上,秦承嗣挑眉,随后却又忍不住哑然失笑,虽然对于怀中人越来越无理取闹的性子感觉苦恼,心中却爱极。

因爱而生柔情,秦承嗣顺着池玲珑的背,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宠溺纵容,越来越没有底线。

“嗯,都怪我,你是无辜的。”

无辜的池玲珑听着秦承嗣赏给她的这两个字,脸色更红了,一张玉面莹润生光,红的好似番茄,娇艳的别有一番韵味,看的秦承嗣又有些躁动了。

池玲珑第一时间发觉到秦承嗣某处又起来与她打招呼了,被吓得瞬间僵硬住身子,可是再不敢毛毛虫一样扭动了。

听着秦承嗣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池玲珑也不免慌张的说着,“你,你,我今天还要去忠勇侯府呢,你不能,不能……”

“今日天不好,天好了再去,不急。”

什么叫不急?

昨天大哥池晟瑾亲自过来秦王府,告知她老太太不好了,她作为嫡亲的孙女,不知道这消息且还罢了,既然知道,不过府去探望,被外人知道了,还不定这么寒碜她呢。

且既然连池晟瑾都亲自跑了一趟,专门告知她老太太身子不适,那就说明老太太是真不好了,不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她不去侍疾,让外人怎么说她?

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奇怪,老太太上辈子可是一直活到弘远三十年,才一朝因病暴毙的。

这之前许多年头,老太太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战斗机,在后宅独步天下,她可是一直到暴毙前一刻,都风风光光的当着她的诰命夫人,磋磨着周氏和江氏的。

不至于因为她一个穿越,就将老太太的寿命祸害的短了几年吧?

不得不说,一旦涉及到人命,池玲珑心里还是觉得很膈应的。

她不喜欢老太太是真,怀疑老太太和周氏害了宁姨娘,对她们怀有暗恨之心也是真,可她却也当真没想过让老太太不得好死,或是能这么干净的解脱。

她不是圣母,不是不记仇,只是,她可以接受,老太太后半辈子都活在苦难和噩梦中,却也无法接受她这么轻易的就解脱了。

所以,说到底,她还是恨极了老太太,不想让她受的苦难太少?

池玲珑唉声叹气,秦承嗣可不喜欢他的妻子为别的事儿愁心的,当即也就又低沉着嗓子道:“天湿路滑不好外出,劭儿昨日也有戏受凉,你今日且在府上看护小儿,等天放晴了,再过去侯府。”

“可是,不好对人交代不是?”

“对谁不好交待?”秦承嗣微抿着唇角,似笑非笑噙着她娇嫩的唇瓣,暧昧的询问,“你是秦王妃,只管随心所欲行事就好,其余都有我在。你是我的王妃,本王倒要看看,谁会狗胆包天,在背后说你闲话。”

好个狂傲酷霸拽的亲王殿下啊!

池玲珑星星眼,看着秦承嗣绷紧的下颌,面上的冷意,自己眸中的笑意却忍不住越来越浓。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荡漾的让她浑身都想冒粉红泡泡肿么办?

“秦承嗣你太好了。”池玲珑兴奋过头,一下就抱着秦承嗣吻了上去,这副小狗狗讨好主人的模样,谄媚狗腿的可以,却让秦承嗣身上的冷意一点点褪去,面上泛上笑意来。

小夫妻两个都心满意足了,接下来免不了又水**融一番,这一闹腾,直到时间都过了该用早膳的时候,两人才迟迟起身。

外边的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这种天气,确实不好出门,索性今日秦承嗣也无要事处理,干脆让墨乙搬了几本需要处理的公文过来,在致远斋中,属于池玲珑的小书房处理起来。

池玲珑则带着小勺子,母子两个在生了火盆,铺了厚厚地毯的地上玩耍。

兴许是今天有父母双亲作陪,小勺子今天格外高兴,小奶声笑的嘻嘻哈哈的,还不忘伊伊呀呀说话吸引父亲的存在感,因为他这一闹腾,整个书房都喧腾起来,到不再是之前的冷情。

秦承嗣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因为那母子两人的不安分,他扫在公文上的视线,不过片刻,便移到正玩耍的高兴的母子两人身上。

几番出神跑神,最后秦承嗣也无奈的拧拧眉头,一把阖上被拿倒了的公文,走到正笑的眉眼弯弯的母子两人面前坐下,看他们戏耍。

有了秦承嗣的加入,小勺子更兴奋了,迈动四肢爬到秦承嗣身上,接连叫了好几声“爹”,让本来还伴着面孔的秦承嗣,也瞬间软了脸色。

秦承嗣抱着小儿坐在腿上,池玲珑也靠在她身上歇息,一边还不忘笑着对秦承嗣说,“小勺子开始学迈步了呢,不过还走不稳,他腿脚软的很,总是走不好呢。”

“不急,慢慢来。”

池玲珑“嗯”了声,点头说好,一会儿,又担心的问秦承嗣,“我听表哥说,有好些发育早的婴儿,都是七、八个月都会走路了。这样的孩子,筋骨长得好,都是武学奇才。”

秦承嗣闷笑出声,捏了下池玲珑的鼻子,训她,“瞎说。”

池玲珑哼唧一声,随后又叹息出声,“我也听觉得表哥这话说的不对。我以前看过几本古籍,上边都说,孩儿会说话比较好,说明大脑发育的早,聪慧。太早学会走路就不太好了,孩儿这时候筋骨还没长好,太早会走路,骨头容易变形。”

“哦,那本古籍上这么说的?”秦承嗣好整以暇发问。

池玲珑被噎住,她能告诉秦承嗣,这不是古籍上科普给她的知识,是她上辈子得知的,为数不多的有关小儿的常识么?

不过,那些事情她也只是听人说过一嘴,就记住了,至于是真是假,她可不知道。

池玲珑打哈哈将这事糊弄过去了,秦承嗣看着好笑,深邃的眸子含着浓浓的笑意看着她,却不准备寻根究底。

他心思敏锐,于细微处能发现一切异常,池玲珑在他面前又不设防,相处的久了,单是从她口中不时蹦出来的,那些奇妙又颇有见地的只言片语,他又如何发现不了他这王妃与时人不同。

她虽掩藏的很好,藏拙藏的颇有心得,只是,她身上那点异于常人的猫腻,又如何能逃过他的法眼。

不过是她现在不想说,他便佯作不知,不管不问罢了。(《骄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337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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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玲珑在前几天秋雨时,没有过去忠勇侯府探望身体不适的老太太,等事后两天,天气放晴了,才顺利去了忠勇侯府一趟。

而这时,之前据说不好了的老夫人,又已经回过了气,池玲珑进入荣寿堂时,老太太虽然还起不来身,看着气色却恢复了不少。

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几年又一直憋宁氏惨死的梦境纠缠着,老太太眼见着苍老的不成样子。

池玲珑自出嫁后,便很少过来忠勇侯府,自怀孕生子后,这更是第一次回来侯府,也因此,这可以说是与老太太阔别一年半后,池玲珑第一次见到老太太。

也许是太长时间不见了,甫一见面,池玲珑险些没认出来老太太。

之前池玲珑印象中的老太太,虽瘦,到底还存着几分精神气,只是,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早已瘦的脱了形。

她枯瘦的身材小的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深凹陷下去,早先银白的头发,现在全成了灰白色,且脱落了大半,离得远了看还不觉得什么,距离近了,池玲珑委实被骇的不轻,好似活见了鬼。

直到被周氏和江氏,以及池明瑄和其余几个姐妹陪着走出荣寿院,池玲珑紧握着池明瑄的手,还没有松开。

江氏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最后还是解释性的说了一句安她心的话,“老太太前几天病的凶了,才瘦的脱了形。用了秦王请来的太医的开的药,现在倒是恢复的不错,太医也说了,再继续调养一、两个月,老太太的身体就能恢复早先的六层了。”

江氏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好似果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可是,池玲珑看到她眸中的不以为然,和一闪而过的快意,又如何不知,老太太这次怕是真有的苦受了。

就依照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一、两个月能起来身已是不错,至于身体恢复到原来的六层,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池玲珑对江氏的话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江氏眸中,方才闪过的畅快的笑意,池玲珑更是视而不见。

她不是江氏,可知道早先老太太对江氏做的那些事情,甚至害得江氏流了一个孩子后,也恨的老太太牙痒痒的。

连她一个旁观者,都如此暗恨老太太,流了一个孩子的江氏,又岂会希望老太太一直活下去,又怎么不会因为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感觉畅快兴奋?

池玲珑心下暗自思量,转而,也转身过来,让周氏和江氏回去侍疾就好,她有几个姐妹作陪,且不用劳烦她们妯娌陪同说话唠嗑。

老太太到底是婆婆,周氏和江氏不管心里对老太太怎样暗恨,在婆婆疾病起不来身时,都要侍候在婆婆塌前。

这不仅是因为,她们自己需要这样一个“侍母至孝”的名声,好增加自己的份量,好在贵妇圈中立足;同样,不管是作为一个妻子,还是母亲,有了好名声,她的相公和孩儿,不说会因之受多大益,最起码,他们不会因为有个不孝顺长辈的妻子、母亲,被人攻讦。

这道理浅显的很,谁都懂,周氏和江氏更是习得其中精髓。

因而,池玲珑一推辞,两人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侯府现有的几个姑娘好好陪着她,便回去婆母塌前侍疾去了。

周氏和江氏离开后,在池明珠的引领下,池玲珑和几位姑娘一道去了府里西园花厅品茶聊天。

话题说着说着,不免就说到了十月份中旬池明珠的婚事。

池明珠到底还是个女儿家,任凭平时再怎么冷淡若冰雪,被提及亲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抿紧唇,面染红晕,不知说什么,恰此刻谢晖抱着儿子昊哥儿过来,刚好为她解了围。

池玲珑是第一次见到大哥池晟瑾的儿子昊哥儿,小家伙比小勺子大了不少,模样也张开了些许,是个俊小子,看长相也是大半随了大哥池晟瑾,只那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却完全像了母亲,倒是漂亮的紧。

昊哥儿早已经会走会跑,说话也流利的很,小家伙被家里教养的好,见到花厅中这许多姑姑,也不怯场,笨手笨脚的给众人行了礼后,看着坐在上首的池玲珑,却很纠结的歪着脑袋,不知该唤什么。

谢晖看的好笑,招手让儿子过去,摸着他软软的头发教他,“这是五姑姑啊。五姑姑家有个小表弟,在今年元宵节出生的,母亲不是告诉过昊哥儿么?昊哥儿仔细想想,是不是还记得?”

小家伙想了好大会儿,就在包括池明瑄和池明珠在内的几位姑姑,都忍俊不禁时,小东西倏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拉着奶奶的小嗓子说道:“圆滚滚哦……”

众人瞠目结舌,唯有谢晖,在面色僵硬了片刻后,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当在座众人知道,小东西方才想了那么大一会儿,不是再想究竟听没听说过五姑姑这个人,而是在考虑元宵是什么东西后,俱都捂着嘴笑的肚子疼。

圆滚滚哦,亏这小东西还记得,元宵是圆滚滚的,这童真童趣,果真只有从小儿嘴里说出来,才最逗人。

池玲珑有了儿子,对小朋友们都多了几分喜爱,在见到昊哥儿后,也是喜欢的恨不能对着小家伙的小包子脸捏几把。

鉴于小包子的母亲在当场,她到底没好意思下手,不过,却还是趁着给见面礼的时候,摸了几下昊哥儿的小脸蛋儿。

小孩子的皮肤,还真是软软的,好似包子啊……

这一上午,池玲珑就由几位姑娘陪同着,闲聊了许多有的没的。

等到中午,免不了又在忠勇侯府用了午膳。

午膳后,池玲珑随同池明瑄一道回去属于她的院子休息。

她毕竟是过来探祖母病的,一上午功夫就回去,毕竟不好看。

为此,池玲珑决定多带一会儿时间再回府,现在且先睡个午觉再说。

几位姑娘的院子,和池明瑄、池玲珑的院子在同一个方向,然而,在中间一道岔道口,却要分开。

只剩下池明瑄和池玲珑两人同行时,池明瑄眼见周围都没外人了,这才狠狠舒了一口气,死里逃生一般,拉着池玲珑的袖子就道:“可是憋死我了。”

池玲珑好笑,点着她的额头打趣她,“哪里就憋着你了?你是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难道是什么秘密?”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池玲珑在忠勇侯府的院子,坐下花厅后,七月也端了茶水过来。

池明瑄饕餮一样嗅着那茶香,良久之后,才很是酸爽的说一句,“还是秦王府的茶香啊,每次喝过五姐姐带来的茶,再喝府里的,都感觉难以下咽。”

“促狭鬼。”池玲珑没好气骂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房里的茶,都是江阁老给三婶儿的,还有的便是当今圣上赏赐给三叔的。这其中,那样不是贡品中的贡品,哪里就差了?秦王府上的茶,也是宫里赏下来的贡品,都是一样的。偏你嘴刁,愣是能在两样一样的茶品中,分出个高低来。”

“那是,这是我的本事不是。”池明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池玲珑无赖不过她,自己都被气笑了,为防稍后忍不住还去戳她的额头,池玲珑便转移话题问她方才想与她说什么。

池明瑄被她一提醒,才又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苦恼的说,“看我这记性。”

都及笄定亲的姑娘了,行事说话还这么跳脱,池玲珑实在发愁到时候池明瑄出嫁后,这么个性子,可该如何持家,如何和她那相公相处?

池玲珑这边发愁的眉头都皱一块儿了,池明瑄却在这时满脸凝重的开口了。

“先说好,这事儿不是我要告诉五姐姐的,是我母亲特意转告我,要我找个没人的时候,把这事儿说给五姐姐听的。”

池玲珑看池明瑄面色不对,再一听,池明瑄将要说的事情,还是三婶儿特意嘱托她转告的,心先提了起来。

池明瑄看她脸色不好,踌躇片刻也还是一咬牙,将母亲转告的话说了。

“母亲五日前去探望外祖母,听外祖母透漏说,现在多家勋贵王公世家,都在找门路,要将自家女儿、侄女往太后面前送呢。”

说完这些,池明瑄又抓紧了手中的帕子,问池玲珑,“五姐姐,你想通这其中的深意没有?”

见池玲珑没说话,只拧着眉头,好似在纠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池明瑄率先忍不住开口了,“五姐姐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啊。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么?明年是太后的千秋节,宫里又有旨意出来,要选秀女,那些勋贵找门路,让家中女儿往太后跟前露面,就是想要到时候能为自家姑娘找个好出路么。”

“母亲还告诉我,好多勋贵世家,现在都在打我五姐夫的注意呢。他们都请了什么精什么yin巧,书画什么的姑姑,都在暗暗教导女儿呢,就为了往你们后院塞人。五姐姐,这事儿是我外祖母发现的,一点不假,你,你说这可怎么是好?”(《骄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338 造人?!

池明瑄所言一点没差,其实哪怕她不说,池玲珑又岂能不知道,满朝勋贵打秦承嗣注意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这事情仔细说起来,也不能怪那些勋贵们不安好心,要往他们后院塞女人当卧底或是拉近乎,怪就怪在,还是秦承嗣这块儿饽饽,实在太香,太诱人了。

这么大块儿肥肉,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啃,不说忠勇侯府的政敌们心里多不乐意了,怕就是和忠勇侯府交好的人家,现在也都在精心打着算盘,想着让自家闺女,将她取而代之,以此好和秦王府有近一步的接触,得了秦王的青眼,阖家鸡犬升天呢。

这事情池玲珑心里有数的很,只是,不管她心里有再多不安,再看见秦承嗣那张冷脸时,也忍不住松下心防。

外人怎么想,怎么计较,怎么盘算,说到底,她根本管不着,这也根本不**的事儿;只要她好好的,秦承嗣又一心守着她,哪怕来再多的妖魔鬼怪,在其中作什么妖,那些人的算盘都肯定打不精。

池玲珑放下了心,却不知,有关各家姑娘打着计较,要进秦王府的心思,在之后一个多月,反倒倒腾的更火热了。

池明珠出嫁时,池玲珑是亲自回去忠勇侯府送嫁的。

在送嫁之后,宴席还未开之前,池玲珑藏身在僻静的角落里歇息,中间不免听到今日过来参加宴席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避开人眼,到她藏身之处说着悄悄话。

能和忠勇侯府相交的人家,门第自然都不低,与此相同的便是,今日过来参加宴席的姑娘们,也俱都受过良好的教养。

因而,虽然她们背后叽叽喳喳的论者他人是非,说却说的婉转好听。

这其中,几对碰头的贵女们,不免亢奋的说起了,近几日,京都那家勋贵府上的姑娘,成了秀女人选,那个王公侯爷,又开始往后宫找门路,想要将自家姑娘塞给还未迎娶正妃的太子殿下和七皇子。

当然,相比起觊觎太子殿下和七皇子的贵女,打着心思,想要进秦王府大门的贵女,也丝毫不再少数。

原因就在于,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也就那么几家的嫡长女;七皇子的皇子妃人选同样贵重,身份稍微低一些的,根本就不能对这两个天之骄子抱有幻想。

加之太子身边已经有了两位良娣、三位宝林,七皇子身边也已经有了两位宠溺至深的侧妃。

不管是太子良娣,还是太子宝林,亦或者是皇子侧妃,能在太子府和皇子身边站稳脚跟的,就没有普通人。

人家在东宫和王府扎根久了,娘家靠山又不比她们若,若是她们再贸贸然的进去那府里,和早先的良娣娘娘,宝林们争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活路了呢。

且上边有这些老人压着,她们的出头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若是嫁入秦王府倒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一来,秦王安然成亲,如今连嫡子都有了,早先有关他“克妻”和“刑克六亲”的说法早就不公而破;她们现在嫁过去,生命安全有保证。

二来,秦王府后院清净,只有一个王妃,秦王身边根本就没别的侍候的人;她们比秦王妃年纪小,又生的花容月貌的,不愁到时候不能得宠。

三来,这就要说到现任秦王妃的出身了。

庶女们,本就上不得台面,哪怕这庶女的爹是忠勇侯,她们父亲还是国公爷,她们更是嫡女呢。

虽不是嫡长女,然而,她们的身份,比之上不得台面的池玲珑来说,简直高到天边去了。

男人么,都是好面子的,早先秦王被迫无奈娶了池玲珑,现在他有更好的选择了,她们就不相信,秦王会没有杀妻再娶的心思。

贵女们的言谈都谨慎小心的很,哪怕是在这种人少的地方八卦,她们也都压低了嗓子,只选择无关紧要的说,太过过分的言辞,却是只字不提。

不过,那些人不说,池玲珑从她们的话音中,又何尝听不出这些贵女们觉得,“秦王府才是好出路”的心思。

只是,不过都是些女儿家的痴心妄想罢了,池玲珑一听而过,连生气都觉得费力气。

六月和七月几人倒不像池玲珑这般沉得住气,几个丫头除了认秦承嗣那个主子,接下来便只听池玲珑的话。

且因为长期侍候在池玲珑身边,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主仆几人的感情不深厚那是假的。

六月和七月本就是护短的人,又将池玲珑当成正儿八经的主子看待,心里对她尊崇至极,不管平日里,她们怎么和池玲珑说笑,觉得王妃被主子宠的越活越回去了,她们私心里可以对池玲珑腹诽几句,却容不得外人说她一句是非。

若不是被池玲珑揽住了,且顾忌到,今天好歹是王妃娘家妹妹的大好日子,实在不适宜大动干戈,六月和七月怒发冲冠,现在都想冲出去,将方才那几个“大言不惭”的贵女,给直接绑回秦王府,送到暗堂,让专门负责行刑的墨甲大人,亲自赏她们一顿鞭子吃。

宴席结束,几个丫头回到秦王府后,神情都有些怏怏的。

池玲珑倒没怎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完全将这事儿抛在脑后,只抱着儿子亲昵的玩闹。

小勺子不负母亲的殷殷教导,在池明珠出嫁回门那天,在学会了叫“爹”和“舅”后,竟学会了唤“娘”。

只是一个字而已,听在池玲珑耳中,却让她忍不住嘴巴一憋,哇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更是跟喷泉似的,唰一下就整个从眼眶中跑出来。

好好的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娇娘,因为儿子会开口唤她了,就没出息的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她这模样,可是将六月几个丫头,以及小勺子吓的不轻,却让回来用午膳的秦承嗣,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头微涩的只能抱着人哄。

儿子会唤她了,池玲珑兴奋的跟什么似地。

在过了初始那场不争气的哭闹后,在之后的日子,池玲珑却是抱着儿子不舍得撒手,好似怎么亲都亲不够似地。

孙琉璃每次见到母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个伊伊呀呀的说着小儿国语,一个却好似很懂这种语言似地,也有模有样的和儿子友好往来的池玲珑,看看那母子两的蠢傻样,当真不忍直视。

当然,孙琉璃绝对不承认,她这纯粹是嫉妒了。

怪就怪在,明明她并不比这表妹抱这外甥的时间少,更是比大哥和秦承嗣和小东西相处的时间多,怎的到现在小勺子学会了叫“爹爹”“舅舅”,连“娘”都会叫了,为何还不会叫她一声“姨母”。

孙琉璃气结,看着那母子两笑的眉眼弯弯的小模样,更觉得心塞,索性不再看那两人,顾自拿了剪刀,又开始修剪起花枝来。

孙琉璃心里有气,只是,这气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就在距离小家伙会娘后不久,小家伙也终于学会了叫“姨”。

小东西现在只会发单音,还不会叫“姨母”,不过,就这一个奶声奶气的“姨,姨”喊出来,也让孙琉璃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接下来好几天,更是独霸着小勺子不撒手,爱的跟什么似地。

秦王府中几个主子的日子都过得舒心,不知不觉间,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也已经下来了。

下雪的当天,各地进贡来的,以备明年选秀的秀女,也在同一时间入了京城。

如此多心计智谋都不缺,长相又环肥燕瘦各有春秋的少女在过年之前,全都汇集在京都,可想而知,来年宫里又会有怎样一副争奇斗艳的景象。

当然,因为各地秀女入京,京都各勋贵府邸的备选贵女,也免不了心神不定、坐卧不安起来。

由此而导致的贵女们,开始派遣丫鬟婆子去探秀女们的底细,使尽心机,要给其中几个出挑的排头吃,结果却闹出大乱子来,这却又是后话了。

而如今,天上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小勺子来到人世间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小家伙本就是个爱笑爱闹爱折腾爱好奇的,甫一看见雪花,可不就兴奋的快要把小奶嗓子喊哑了。

早从小家伙可以走出大殿们那一天起,小东西就在屋里呆不住了,每日必要被母亲或姨母抱着出去逛逛院子,看看景才觉得开心。

这行径在春夏的时候,都可行,可秋来了,冬又来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西北风一天比一天凛冽,小家伙外出逛园子的行程,由父母亲做主,给毫不留情的取消了。

为此,小东西还闹腾了好些天不开心,如今隔着窗子看到雪花,偏偏母亲还不让他出门去摸,小东西恼火了,哇一声哭出来,那嗓门高的,简直要把池玲珑的耳朵震聋了。

“果真还是太不省心了,这要是你再给她添个弟弟或妹妹,小东西肯定会懂事些。”

孙琉璃站在一边感叹,一边还从池玲珑手中,将小东西接过来,给他穿戴好厚厚的皮裘,就抱着小东西出门看雪。

“我领他出门走走。下雪天倒不太冷,况且小家伙现在身子骨结实的很,到不担心会受凉。你就别出来了,在屋里呆着,省的秦承嗣知道你冒雪出游,回来再训你没做事没分寸。”

池玲珑一想到,前几天因为背着几个丫头,偷偷吃了块儿香瓜,结果惹得闹了一晚上肚子,被秦承嗣好生训斥了一顿,现在还有些腿软,也果然再不敢趁机溜出去受凉气了。

只是,对于表姐方才说的,再给小勺子添个弟弟或妹妹的事情,池玲珑哀怨的用双手捂住小腹,叹息一声,嗔怒的瞪着孙琉璃道:“表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

她倒是也想再给小勺子添个弟妹,可怀孕这事情,不是你想要,她就能来的,这要看缘分。

再说了,她继承了母亲身含体香的体质,在子嗣上困不困难她不知道,可秦王府几百年单传,子嗣上却是困难的紧。

她能在成亲后,如此快速怀孕,已经是上天厚待,如何还能期待再次怀孕生子?

不过,再又想想,前段时间被太后召进宫,太后娘娘明里暗里暗示她的,如今秦王府子嗣单薄,为子嗣计,她准备明年给秦王府塞几个秀女,不过,人选可由她亲自挑选。

太后倒是精通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精髓,可池玲珑听了那话,却有些心塞。

子嗣啊,都是因为子嗣,若是她能再给秦承嗣生下两、三个儿子,成了他们老秦家的大大大大功臣,让秦王府摆脱百年单传的命运,她就不相信,到那份儿上,太后还好意思往他们府上塞人。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造人?!r1152

...

...

339 染病

数九隆冬,寒风凛冽,大魏今年冬天的天气,与往年相比,干燥了许多,自下了第一场大雪下过后,直到年根了,也没下来第二场雪。

天气干冽的不正常,如此反常的气候,池玲珑果断染上了风寒。

年根本就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她却偏在这时候身子不适,掉了链子,每日咳嗽个不停,鼻子也呼哧呼哧的喘不过气来,如此,可是让本就忙碌的秦王府,因她这一病,整个陷入一团乱麻。

好在,秦王府中能人众多,池玲珑这厢被秦承嗣压着,只能安安生生养病,有关年礼以及各种新年该准备的宴席等一应事宜,只能全全交给万能人墨乙来负责。

只是,这些事情交给墨乙担着无关紧要,因为她身染风寒,为防过了病气给小勺子,小东西只能被迫远离母亲,因而,被母亲“嫌弃”的小家伙整日哭闹不停,这可是让整个致远斋中所有人,都因此烦恼的头都大了一圈。

又逢一天中,池玲珑该用药的时候,孙琉璃端了一碗熬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看见斜倚在床头,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表妹,也是又心疼,又没好气的说,“快些坐起身,准备吃药。”

一边往里走着,一边也没好气的说着,“就没见过你这么做事没分寸的姑娘。都是成亲嫁人为人母的,连儿子都会走会说话了,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每次让你吃药,活像是要割你的肉,瞅瞅你那点出息。”

孙琉璃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池玲珑一脸苦色,由着七月搀扶她坐起身,看着孙琉璃手中的药碗。一脸苦大仇深。

孙琉璃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邪火更盛。也又点着她的额头,毫不留情训斥,“早知道自己身子骨弱,你逞什么能,一个多月前吃了香瓜闹肚子的事情你都忘了是不是?自己看看你都办的什么事儿,秦王府又不是缺你吃喝了,怎的就不能少吃那一口西瓜?”

“现在染风寒了,该喝哭药了。你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药也必须得喝。”

孙琉璃一脸怒其不争之色,若不是眼前这哭丧着脸的姑娘,是她嫡嫡亲的表妹,看看她干的这些个没出息的事,她都不忍看她第二眼。

孙琉璃说个没完,手下动作却没停,先是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梳妆台上,随后搬了椅子过来,坐在池玲珑榻前。一脸“我今天要和你死磕到底”的架势,“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池玲珑鼻子不通气。可对药味儿却敏感的很,她嗅着那让她作呕的苦药味儿,再看看那黑乎乎的汤药,在雪白细腻的青花瓷碗中晃啊晃的,实在没胆子去拿碗中的汤匙。

她被苦怕了,这药昨天喝了一天,导致她作呕的一天没进食,现在再喝,她非把早膳吐出来。

有心反抗表姐的压迫。可一想到自己前天干的蠢事,池玲珑心里更是发苦。

她一个多月前吃香瓜。导致大晚上闹肚子,那纯粹是因为香瓜那东西在大魏稀奇的很。

那几个香瓜。是今年西域进贡来的贡品,她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九年,对香瓜早馋的不行了,吃的闹肚子也情有可原。

至于这次因为吃了两块儿西瓜,就着凉染了风寒,这更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大魏倒是不缺西瓜,但以往都只有夏天能吃到,冬天根本就见不到这种水果。

今年,七皇子最宠爱的一位姓何的侧妃,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盖起了什么温室,又是种蔬菜,又是种草莓西瓜的,趁着年关,很是大赚了一笔。

秦王府中,因为早先她闹出的那没出息的“香瓜”一事,凉性水果全都绝迹了,眼见到了年关,很多送礼的见那反季节西瓜稀奇,才上赶着送了几个过来。

她嚷了几个丫头好久,才在大中午的时候,被允许吃上了两块西瓜,可谁让她这身子不争气,中午进的吃食,晚上不过吹了会儿风,结果就闹得上吐下泻,烧了一夜,现在又转成了重风寒。

说到底,还是自己身子不争气。

池玲珑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消瘦了些许的小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可怜,娇弱的让人只想怜惜。

可孙琉璃却完全对此视而不见,只拿冷眼看她,让想要讨巧的池玲珑,心肝儿抖了好几抖。

没人捧场,加之又想到了秦承嗣的冷脸,池玲珑没辙,一咬牙,捏着鼻子,猛的从孙琉璃手中接过碗,仰头就咕咚咕咚将汤碗里的汤药喝的一干二净。

“好苦好苦,七月,七月……”

一阵苦意泛上心头,池玲珑干呕几声,七月及时捻了一块儿蜜饯放进她嘴里,池玲珑还没来得及漱口,就闭着嘴,狼吞虎咽吃起蜜饯来。

孙琉璃见药碗空了,满意的摸摸她的头,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还云淡风轻的说着,“良药苦口,不苦哪里有药效?看你现在这么精神,就知道这药绝对有效了。”

一边又在池玲珑的目瞪口呆中,说着,“今日喝一天,明后两天接着喝,大后天就可以痊愈了。”

说完这些话,孙琉璃干脆利落的出了房门,内室中,只留下池玲珑苦哈哈的嚼着蜜饯,觉得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外边传来小勺子声嘶力竭的嚎哭声,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向七月抱怨什么,就见奶娘已经抱了哭的小脸通红的小儿进来。

小勺子是个敏感的小家伙,因为昨日一天没和母亲亲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昨天就哭闹了一天,连最喜欢的姨母抱他出去玩耍,小东西都怏怏不乐,好似他也染了重病。

直到孙琉璃无奈,转了好大一圈,又将哭的脸上一片泪水的小东西抱进致远斋。让他隔着窗子和母亲说话,小家伙才算好了些。

不过,因为顾忌着池玲珑的身子。昨天夜里小勺子便留宿在了孙琉璃哪里,今日早起小东西醒了。才又被他抱回致远斋。

现在,小家伙怕是又睡醒了,找不到母亲,正伤心呢。

池玲珑看着小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以往白皙娇嫩的小脸,肌肤也红通通的皱成一团,心疼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可她还是不想让小东西进来,小家伙还不满周岁。虽然已经泡了三个多月药浴,身子骨强壮的很,可池玲珑还是担心小东西因她也染了病。

她自己染病吃药无所谓,让儿子陪她受苦,她心疼。

“好儿子,乖乖的,母亲病病了,等好了再陪小勺子玩堆积木好不好?”

小勺子由奶娘抱着,站在内室门口,身子往前倾。眼里脸上全是泪,粉嫩的嘴唇张开,他直愣愣的向前伸着两只小胳膊。很是委屈的喊着,“娘,娘,抱抱……”

池玲珑心都化了,若是孙琉璃此刻告诉她,让她喝比之前苦百十倍的药,病立马可以好,可以抱儿子,想来她也绝不会有一丁点迟疑。肯定会抱起药碗,将汤药喝的一滴不剩。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池玲珑想着这些。想着因为她没出息贪吃,闹成母子两个不能亲近的下场。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她这可真是作孽啊。

生病了,自己难受受苦不说,还牵连的小儿都委屈的没娘可亲,母乳也因之断了,她这母亲做的实在不合格。

想到这儿,池玲珑更心疼了,眼里也含了泪,好似下一刻就要全部从眼眶里跑出来。

奶娘没经历过着场面,呆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是好。

恰此刻,秦承嗣上朝归来,匆匆进了大殿,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呆愣的看了片刻后,随即也从惶恐不安的奶娘手中接过儿子,挥手让奶娘下去,他则抱着小儿进了内室。

池玲珑一看秦承嗣回来了,瞬时大喜。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宫里封笔的日子,秦承嗣此番下朝,直到来年初五开朝,这段时间都可呆在家中,这对池玲珑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你回来了?明天是不是不用上朝了?”池玲珑欣喜过望,看见了秦承嗣,眼里的光璀璨绚烂的堪比天上的星子,便连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此刻也提高了很多。

放在以往,她也不会因为秦承嗣会有几日假期不上朝大喜,可自从秦承嗣加冠成人以来,按照祖宗立法,他便只能每日去宫里上早朝,只有逢休沐日,才可松散一天。

这对于早已习惯了每日早起都能看见自己男人,早已习惯睡醒之后,身边还有他的气息缠绕的池玲珑,对近来的日子非常不满意。

可任凭她再怎样不满意,秦承嗣上朝仪政,都是大势所趋、不可更改的事情。

池玲珑没什么大出息,可她知道,她不能拖自己男人后腿。

所以,不该说的话她一句也不说,然而,在确认了秦承嗣确实即将有长达八天的假期,她也是激动的浑身冒泡。

不过……

“你把小儿抱进来作甚?屋里气味儿不好,快,快,你快抱他出去。”(未完待续)

ps: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先是家里长辈去逝,阿扇回家十天。回来后就听房东说,我们这片小区要拆迁。没办法,只能赶紧找房子。房子找了两天半,昨天下午才找好。实在太累了,昨天回来打算小睡一会儿,定了一个小时后的闹钟,结果闹钟没叫醒我,睡到半夜冻醒了。更新什么的,我只能说对不起大家,谁叫我醒来时,都过了凌晨一点了,凸~~今天起来打包行李,再贡献了胳膊上的两道划伤后,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中午要赖个床,下午姐妹淘来找我,木有码字时间了。后天上午搬家,so,这两天都只有一更。等的不耐烦的亲们,不妨过了十四号再来看文,那时日更最少六千,阿扇用人品发誓咩。

340 小性子

池玲珑看起来娇不胜衣的,有种荏苒易推到的风.流,可身体却很好,不管是之前在忠勇侯府时,还是后来被秦承嗣“绑架”,进了秦王府,她的身体一直很康泰,鲜少生病,便连些无伤大雅的风寒,也很少惹。。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 。

也因此,不病是不病,病起来却很不容易好。

哪怕孙无极算是比太医院原判更高明的大夫,孙琉璃也算是最称职的‘药’童,可有这么两位大神镇压着,池玲珑这么一个小风寒,愣是让她骨子里的沉疴都爆发出来,如此,一个风寒拖了一天半的时间了,还让病人一直怏怏的没有‘精’神,病情也丝毫没有好转。

秦承嗣看着瞬间坐直身子,看着他满眼放光的池玲珑,心中爱怜无论如何也压不住,泉水一样汩汩冒出来。

他多想如往常一样,快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好一番亲‘吻’安抚,可一想到就是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一个看不住,就要惹出是非来,秦承嗣也是又爱又恨,即想好好打一顿屁股,让她长个记‘性’,可每次看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不掩饰欢喜、眷恋、依赖、爱慕的眼神看着他,秦承嗣心里有再多的计较,再如何想给她一顿排头吃,那念头顶多了也就是在脑海中停留三秒钟,想要实施,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就如现在,明明说着他不该让劭儿陪同他进内室的话,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满是控诉和委屈,仔细看来,却又好似在无意识的朝他放电,秦承嗣怀抱着儿子。正往前走,脚步却不由的顿下来。

他颇有些头疼的抚额,如此不省心的王妃。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可这个负担,却又甜蜜的让他浑身发颤。一点都不舍的甩开。

真是作孽。

秦承嗣抱着儿子走进内室,两天来,小勺子终于冲破窗户,闯过了内室前的落地罩,走到母亲身边,现在兴奋的恨不能手舞足蹈。

他小胳膊都举高起来了,扯着小‘奶’嗓子,还咯咯笑着。一边也还往池玲珑那边探身过去,“娘,抱抱,抱,娘……”

小家伙相极了秦承嗣的眼睛中,黑漆漆的,亮晶晶的,看见池玲珑,就好似狗狗看见了‘肉’骨头,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欢和渴盼。

如同秦承嗣总是受不住她的撒娇痴缠一样。池玲珑对儿子也丝毫没有抵抗力。

明明现在她正病着,不好抱儿子,方才她也还义正言辞的指责秦承嗣。不该把儿子抱进内室,可现在儿子已经进来了,还到了她跟前,还让她抱抱……

池玲珑一颗心恨不能‘揉’成一汪水,她现在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啊,却是一伸手,迫不及待的将儿子抱紧怀里,抱的紧紧的,“小勺子”“乖儿子”“好宝贝”叫不停。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撒手。

母子两顺利会师,不仅池玲珑兴奋的难以抑制。好似浑身的病都去了大半,神采焕发的小脸染上晕红。就连之前还爱哭包一样,哭的小脸皱巴的小勺子,现在也眉开眼笑的,弯着翘翘的风眼,又成了一个娇憨可人的福娃娃。

母子两好生亲昵在一块儿,小勺子环着母亲的脖子,嘟起小嘴巴,就要和母亲玩亲亲。

池玲珑可不敢让儿子和自己来个嘴对嘴,不说现在自己还病着,生恐过了病气给小儿就大事不好了,就说秦承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瞅着她,池玲珑也断不敢再‘抽’风似的,让他儿子亲‘吻’独属于他的领地。

——池玲珑发誓,她自己咬着儿子的小嘴儿玩,绝对是无意为之。

可偏就那么一回,她行事出格了,偏又凑巧,那事儿被秦承嗣看了个正着。

如此,秦承嗣当晚把她折腾到第二日天明,直到将她浑身都烙满他的印迹,标示出了所有权,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去上朝。

至于池玲珑,她可长记‘性’了,之后也断然不敢欺侮他儿子。

池玲珑和小儿玩的欢快,秦承嗣走到‘床’榻旁坐下,将母子两人护在里边。

七月见那一大一小两个主子人身安全有保证了,也松了一直扶在池玲珑身后的手,匆匆行礼过后,就出了内室。

内室中只剩下一家三口,池玲珑和小儿玩闹的浑身都出汗了,才又想起旁边坐着的秦承嗣来。

“我今天乖乖吃‘药’了,都没让表姐喂,一大碗,我全喝完了。”池玲珑晃着秦承嗣的大手,撒着娇说道。

一生病,身体软弱,心里也难受,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人都惯着宠着自己,尤其希望秦承嗣能无原则无底线的纵着她、哄着她,一直陪着她,最好连外出时间都全部留给她,都让她顺心如意了,这才算好。

秦承嗣听她那囔囔的带着鼻音,嗓子也嘶哑的很,偏还不忘撒娇邀功,只觉得哭笑不得。

可就是这么个小东西,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扼断她的脖子,可她只是这么红着眼圈,扁着嘴巴,向他撒娇,他已经一败涂地,只想给她最好的、满足她所有的要求,情到深处,他的身份地位,不能给他带来任何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势弱而卑微的,在这个小‘女’人面前,就如同深爱自己妻子的男子一般。

如此爱娇的妻子,因为他的宠爱纵腻,越活越回去,寻回了她早在幼年时该有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欢快无忧;他是成功的,成功的养出她的小‘性’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受的住的小‘性’子,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小‘性’子……

小勺子在内室中,由父母亲陪着玩了片刻游戏后,虽然还是恋恋不舍离去,在得到母亲的一个亲‘吻’,父亲‘摸’头安慰后,终于还是心满意足的出去寻找小叔叔魏释锦玩耍去了。

室内只余下小夫妻两个,秦承嗣这才探身过来,动作轻巧的将池玲珑抱在怀里,一垂首,‘性’感的薄‘唇’准确无误的擒住她略有些苍白的嘴‘唇’。

“唔,我还病着,病着……病气……”池玲珑担心自己过病气给秦承嗣,她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意思表达不清楚,双手握成拳头,抵在秦承嗣‘胸’前,想把他隔开,秦承嗣却好似她肚里的蛔虫一样,知晓了她想说什么,他闷笑着,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我不介意。”他道,语气低沉嘶哑,带着满满的磁‘性’,‘性’感的一塌糊涂,听的池玲珑心都醉了。

‘迷’‘迷’糊糊中,便被他钻了空子,灵巧的舌一下窜进她口腔,逮住她的小舌便狠狠的纠缠起来。

两人在‘唇’齿之中‘交’换着口水,池玲珑感觉着他攻城略地般的强势进攻,他扫过她的牙龈、齿根,‘吮’吸着她的舌,‘吻’越来越深,简直要到了她的嗓子眼儿。

池玲珑心慌意‘乱’,呼吸不顺畅,让她整张小脸都开始猛的涨红了。

不由微微似痛苦似愉悦的呜呜咽咽出声,用力拍打秦承嗣的‘胸’膛,让那人快些放开她,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亲‘吻’窒息的王妃,那太丢人了,因这名留青史,她才不要。

秦承嗣如她所愿放开了她,此时她面‘色’涨红,双眼含情,眸中一汪‘揉’碎了的泉水,夺目生辉的让秦承嗣看的心神又动摇起来,忍不住再次以‘吻’封她的口,眷恋的,柔柔的,一下下在上边‘舔’舐起来。

他好笑道:“真没出息。”

池玲珑怒,伸手在背后拍他,“我生病了。”平时才不会这么没出息。

秦承嗣被她逗笑了,他闷闷笑出声,小声愉悦而爽朗,坚硬温暖的‘胸’膛因之开始上下起伏起来,紧贴着她身体的肌‘肉’贲张,那完美又‘性’感的线条,‘诱’‘惑’的她,让她忍不住伸手去亲自描摹。

“别惹火。”秦承嗣的身体在瞬间变得紧绷,不由出声警告她。

他对这小东西最没有抵抗力,若她果真现在还不老实,他真会毫不怜惜她现在正难受的紧,一不做二不休,要了她。

“身体很舒服么?”察觉到怀中那人,在他话落音后,不仅没停下手中动作,反倒更加得寸进尺,秦承嗣呼吸粗重起来,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危险了。

池玲珑小兽般的直觉还是很管用的,她撩拨秦承嗣只是一时心痒,想看他出丑,可没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好容易现在染病,她名正言顺的得了休息时间,才不要在生病的日子,还被秦承嗣拉着造人。

那人做那事儿做不腻,且越来越得心应手,她体力不足,招架不住他,现在迫切需要休养生息。

果然,被秦承嗣一威胁,池玲珑正顺着那人的脊背往下滑的手,果断顿住了。

秦承嗣见她这么听话,好笑出声,噙着她的耳朵,就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还真想着让她继续下去呢,可惜……

秦承嗣心下叹息,良久之后,安抚住身体内的躁动,才又满是心疼的,厮磨着她的面颊,说着,“这几日好好养身子,若是可能,今年除夕宫里晚宴,你且不要过去,我抱着劭儿去,你看可行?”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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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私心

不让她去参加除夕宫宴,这是为什么?

池玲珑瞪大眼睛,满是诧异的看着秦承嗣,求解答。

她不觉得秦承嗣是嫌她丢人碍眼了,才让她避而不参加宫宴的。

虽说那人人带着笑面虎面具、一人笑的比一人假的宴席,她本也不稀罕参加,甚至打心底里还嫌弃的很,但是,除夕宫宴是一年里头,大魏最顶级的朝臣勋贵和贵妇贵女的,集合和亮相场所,那宴会等级高的没谱了,且还重要的简直无法言喻,连太后和皇帝届时都要露面,她心里抵触不想参加是一回事儿,可身处这个圈子,依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参加真的行么?

身为大魏唯一一个异性王妃,她的身份高贵显赫。

嫁了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连带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大魏所有所有的权贵紧盯着,同样的,她的一举一动也都耐人寻味的很。

若是自己不去参加那除夕宫宴,指定晚宴过去,大家散场各回各家,与此同时,有关她失宠的流言蜚语,亦或者深厌太后给秦王府塞人、心怀不满,因而故意不参加宫宴,行事太过张扬跋扈,大逆不道,实乃妒妇中的妒妇,各种恶意揣测,怕是就闹得满天飞了。

她喜欢低调,很不喜欢站在风口浪尖,更不想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而,哪怕除夕宫宴上全是妖魔鬼怪,她也是必定要出席的。

且夫妻间的事,哪有全靠着一人的经营就能够长长久久的?

秦承嗣想将她好好的护在羽翼下,不让她被风吹雨打,想让她后半辈子都安乐无忧,可身为她的妻子,她也心疼他。。

她才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让他难做人,让秦王府百年威名,因为她而被人质疑。甚至被有心人利用,趁机墨黑秦王府。那不是她想要的。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道理她懂得。

池玲珑就抬起头,很委屈的问秦承嗣,“为何不让我参加除夕宫宴?我身体很快就好了。表姐方才还告诉我,说只要我老老实实吃药,到大后天就可以痊愈了,我身体恢复的很快。不会耽搁除夕晚宴的。”

“再说了,大魏身子弱的王妃有好几个,可我也没见她们身子弱的连除夕宫宴都不露面啊?人家哪怕抱病,都要趁除夕宫宴的机会,在太后面前讨巧卖乖,刷存在感和好感度呢,我又没那么虚弱,且身子骨也好的很,你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宫宴?”

“难道说你真是嫌弃我了。嫌我丢人了,就不想我露面了?唔,秦承嗣你真可恶。”

秦承嗣无语的看着怀中小人儿。好一番打做念唱,三言两语就他扣了一顶“预谋不轨”的帽子,心里无语至极,却更想发笑。

这么一个活宝,嘴巴不饶人,不过,怎么他就这么稀罕呢?不由把人搂的更紧了些。

秦承嗣性感的嘴角忍不住上翘,面上的笑容柔软而真切,明媚的有些不真实。却又绚烂的简直可以闪瞎人的眼。

池玲珑撒娇耍赖闹了一通,得不到秦承嗣的认可。就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要看秦承嗣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在出神。刚才没听见她说的话?

不妨抬眸就看见这么一副,俊美男子风眸微弯,眸中含着浓浓的纵腻和爱怜之色,正深深的看着她的画面,池玲珑眸子大睁,心跳当是时就乱的一塌糊涂了。

直到秦承嗣缠绵温热的呼吸,再次喷洒在她颈侧,他低沉爽朗的笑声,将她震醒,得知自己方才竟然看美男看痴了,池玲珑“啊呜”一声怪叫出来,将毛茸茸的脑袋,就往秦承嗣怀中埋了埋,觉得自己简直没出息极了。

“唔,不许你笑!”池玲珑拍着秦承嗣的肩膀,好几下还不停手。

这人太可恶了,竟然笑她,亏她是因为看他才看呆的,哼,再笑她,再笑她她就看别人去。

“阿愚,别恼,我喜欢你看我,我……欢喜都来不及。……阿愚,你以后多看看我。”说的好似池玲珑平时都没正眼看过他,他多委屈似地。

“还说,你还说!”池玲珑又啊呜啊呜怪叫出声,自己羞愧的都很不能找堆沙子将自己埋起来。

秦承嗣见怀中的小人儿又炸毛了,嗯,就是炸毛。

这两个字眼是他从怀中娇人儿哪里学来的,很生僻的一个词汇,却形象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用来形容她,更是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就像是摸某个正绷着神经,好似在和他对视的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

就如同方才她在他面前说“存在感”和“好感度”一样,看,这样“栩栩如生”的两字“炸毛”,怎不会让他觉得意外惊奇?

若是一、两个,不同于眼下世人口中的词汇,由她自己说出来且还罢了,太多了,她又越来越习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时日渐长,他怎么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异常?怎么不会发现,原来,她的王妃还藏着更深的小秘密?

不过,只要她好就好,他只要她。

唯恐真把人惹怒了,接下来半天又不搭理自己,秦承嗣转瞬收起跑远了的心思,转而也又笑的无奈而纵容的安抚她道:“好,不说那些,阿愚,我们说正事。”

正事便是商量,让池玲珑此番不去参加除夕宫宴的事情。

说实在话,秦承嗣不想让池玲珑去参加除夕宫宴,的确有私心。

他的王妃这两年越长越出挑,以前她还仅只有十四、五岁,甜美清丽中透着几分青涩的少女,便已有许多勋贵王孙,神思不属的将视线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那眼神,痴迷中带着污糟的淫.秽,让他暴怒的想杀人,他也确实为此携带私人恩怨,在官场中或解决、或罢黜、或流放了几许朝官。

可这些事情总不好做的太过分太明显了,他可以处置三、五人,也可以暗杀七、八人,然这样的人死的太多,真相总免不了被心思敏锐警惕之人猜出来。

他不想自己的妻子,背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头,最后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

可现在这个,气质越发清华婉媚,容貌清丽的不可方物,一言一行都魅惑天成,让他为之深深着迷,为之神魂颠倒的女人,她只是一个或娇或嗔的眼神过来,他已忍不住情动,连他都受不住她的蛊惑,可想而知那些性好鱼色的朝臣勋贵,再次见到绝代佳人一样的秦王妃,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他受不住她被别的男人的视线奸.淫、玷污,一点也受不住,若是可能,他要将她完全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可哪怕他是秦承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到底还是有不怕死的,敢用眼神冒犯她。

他护得住一时,然除夕宫宴上,他不可能一直护在她身边,不可能时时刻刻震慑宵小,让那些人不能冒犯她。

所以,为了他们两人都好,他的娇妻在那晚上在府里呆着也挺好。

左右,他深知,她在哪里也不开心。

秦承嗣心思电转,脑中已经闪过许多念头。

他霸道的想要妻子的美只为自己绽放,是这么想的,也想要这个计划能够以完美实施。

当然,为了事后不被她念叨,他自然也不可能将自己那点小心思暴露给妻子听。

嘴唇微抿,秦承嗣也不紧不慢的,将早先就想好的,要劝服池玲珑打消参加除夕宫宴的理由说出来。

“你这次风寒来得急,且先再将养几天。后天你的风寒可痊愈,我和孙无极商量过,他要再给你开几幅调理脾胃的药,年后应酬多,你脾胃弱,先吃些药把脾胃调理好是正经。”

在池玲珑的怒目而视和不敢置信中,也又说着,“宫宴上都是冷食,食材色香味全都变了样。你不能饮酒,不能吃菜,难不成去了就只干坐着?”

干坐着?那岂不是更惹眼?池玲珑狠狠瞪一眼秦承嗣,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秦承嗣面上笑意更浓,也又慢条斯理劝说她道:“再说,因为秀女进京,现在后宫是非事儿多,各个势力都想往后宫和各皇子府塞人,形势不容乐观。为防你被别人阴谋设计陷害了,吃了闷亏,被人抓了把柄,你还是呆在府上和你表兄表姐一道,如何?”

又笑的黑眸晶亮、深邃迷人、顾盼生辉,语气暧昧而眷恋的在她耳边说,“最重要一点,你难道忘了太后?”

佯作无奈的叹一口气,秦承嗣也又很无辜道:“太后不是说了,让你瞧好了几位京中的贵女,好上报给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说什么,嗯,好似说,挑你看的中意的,将名字报给她,她老人家好为你做主,挑一个和你眼缘的侧妃,两个庶妃进王府,和你做姐妹,难不成……你已经挑好人了?”

秦承嗣说着风凉话,语气中的揶揄和调笑之气不言而喻。

他说的玩味,心里也暗赞太后果真不愧是神助攻,可池玲珑听着秦承嗣特意“提醒”她的这件事,却险些要把肺气炸了。

挑人?

秦承嗣你妄想!!

哼,让我给你挑侧妃庶妃,啧,看我给你找几个母大虫,让你再取笑我!(未完待续)

ps:搬家完毕,杂事终于完了,希望以后日更会多些。嘻嘻,谢谢“熱戀^^”亲爱的打赏的平安符,“小青--288”“南瓜12”两位亲投的宝贵的粉红票,谢谢亲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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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没安好心

腊月二十七、二十八几天,秦王府中一切事物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池玲珑被卸了职,只能待在致远斋中安心养病。

她日子过得闲逸安乐,又有秦承嗣和小儿作陪,心情舒畅;加之又有孙无极和孙琉璃两个大咖亲自坐镇,之前的风寒在这两日中,也终于痊愈。

不过,也正如前几日秦承嗣和她说的那样,池玲珑的风寒是好了,她现在却每日都要再饮上一碗调理脾胃的汤药,——谁让她的脾胃不争气,吃点凉的冰的就罢工。

时间转眼就到了除夕宫宴那一天。

这一日下午时分,池玲珑亲自给秦承嗣和小勺子父子两人收拾打扮,准备让两人稍后进宫参加晚宴。

先是给小儿沐浴更衣,小勺子被母亲和父亲亲自陪着洗白白,在自己的澡盆中简直要玩疯了,露出小米粒般的小奶牙,咯咯笑不停且不说,还淘气的拿着沾了水的小玩具,只往母亲和父亲身上甩水珠。

看到母亲因为受惊,叫嚷出来,且狼狈躲避的画面,小勺子高兴坏了,神气的不行,活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丝毫不知道,他这无法无天的作为,简直让他父亲看的上火。

秦承嗣眸子都黑了,看着调皮捣蛋的儿子,已经暗黑的开始在心里计划,要不要过完年,就把儿子丢给墨甲调教几天。

至于池玲珑,哪怕是脸上身上都被儿子甩上了水珠,过了初时的惊慌之后,回过神来,也只能哭笑不得的,点着笑的眉眼弯弯的儿子的小鼻子。好气又好笑的说,“真调皮。”

小勺子以为母亲又开始和自己玩好玩的游戏了,也又笑的更开怀了。那嫩嫩的小嗓子,奶声奶气的。听在池玲珑耳中,却让她由衷的觉得,这怕是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不过的声音了。

池玲珑看着这么一个傻兮兮的儿子,欣喜的心都化了,一边却也只能捂住脸,叹息一声,颇是担忧的问坐在她身边小凳子上的秦承嗣,拿着帕子。要给她擦脸上水珠的秦承嗣道:“你说,他这么个闹腾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啊?姜妈妈说,我小时候就很乖巧,好带的很,大多数时间都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睁着眼睛到处看,简直就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宝宝。听秦伯说,你小时候也不大爱说话。虽然脾气大些,大都数时候也都沉默的像个小大人。”

“你说,咱们两个小时候都这么安静。小勺子这样,不会是,不会是……”基因突变了吧?

后边几个字儿池玲珑还没有说出口,看见秦承嗣嘴角挑起的笑,到嘴的话,也又全部都吞了下去。

其实有关小勺子到底是不是基因突变,不像她也不像秦承嗣这个问题,早在小勺子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池玲珑就和秦承嗣讨论过无数次了。

可结果也是。两人谈了这么久,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到现在为止。也还是不知道,小勺子这爱哭爱闹还调皮捣蛋不行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

不过,不管是像了谁,池玲珑被秦承嗣看了一眼,也再不敢在秦承嗣面前,说他儿子的是非了。

秦承嗣现在对待小勺子可好的不能再好了,自从小东西叫了他一生爹后,池玲珑明显就感到,后爹自那以后就进化成亲爹了。

以往秦承嗣只是把小勺子当成继承人样看重,现在则是,有空没空就抱着儿子出去晃几圈。

回来时,捎带上许许多多,或是专门买给她打发时间的精致的小玩意儿,或是给儿子的小玩具。

再不行就是呆在秦王府,闲来无事亲手给儿子做小木剑、小弓箭,甚至小勺子还有一身由父亲亲自监督两天多时间,让工匠给他做出来的小铠甲,更别说养给儿子的小马驹,或是五岁后才可玩耍的佩剑等物了。

——现今为止,秦承嗣已经将儿子十五岁以前,练习骑射武艺时,可以用到的东西,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亲爹之名,由此可知。

池玲珑被秦承嗣看了一眼,话再说不出口,任由眼前身材瘦削颀长的男人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给她擦拭完脸上的水珠,池玲珑回过神来,也只能哭笑不得的嗔怒的看一眼秦承嗣,小声的咕哝道:“我又没说错,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好了好了,这话以后我再不说了还不行么?只是,也不怪我说,小勺子实在太调皮了么,他都快满周岁了,还这么皮实,长大了可怎么办是好啊?”

这般伤春悲秋,故作扭捏的姿态,不说秦承嗣看着她,深邃幽沉的眸子中,笑意都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了,就是里边守着的碧月七月几个丫头,耳中听着她们王妃说着这般不靠谱的话,也着实是醉了。

小世子才快要满周岁而已,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儿呢。

这般小一个娃娃,你就指望他稳重内敛乖巧懂事了,就想要他安分守己不哭不闹,不淘气不调皮了,您这是在做梦吧?

几个丫头心里腹诽,面上却声色不动,仍旧严正以待的守着,话不说一字,心里却给王妃和小世子,分别扣了一顶“无理取闹”和“小可怜”的大帽子。

有这般不靠谱的一个娘亲,几个丫头现在已经可以预见,之后小世子悲惨的,被亲娘嫌弃欺压的惨无人道的人生了。

不说几个丫头,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却说秦承嗣看着眼前的妻儿,却是笑的无奈又纵容。

“好了,且莫闹了,水要凉了,拿毯子来,我抱劭儿出去。”

池玲珑听了秦承嗣这话,感觉伸手去摸儿子小澡盆中的水,那水温确实凉下来了不少,谁说房里烧着地龙,热乎的紧,但是,小儿抵抗力弱,可别受凉感冒了。

池玲珑忙不迭的“唉”了两声,不等几个丫鬟行动,已经站起身去拿毛巾去了。

小勺子见父亲要抱自己起来,不乐意了。

想想方才,让小东西下水的时候,小家伙哭的跟水里有怪兽一样,死死的抱着母亲的脖子不松手,现在好了,要让他出水了,小东西也苦恼的,无论如何也不想起。

最后,哭的泪眼汪汪的小勺子,到底是被父亲震慑住了,即便万般无奈,还是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打着哭嗝,被父亲抱了出来。

夫妻两个合力先将小勺子收拾好,接下来秦承嗣去沐浴更衣,池玲珑则和几个丫头一起,拿出之前准备为小勺子准备的小项圈、玉佩等物,给他一一佩戴在身上。

从用过午膳后就开始收拾,直到天将黄昏了,父子两人才被池玲珑亲自检查过,满意的说了“好”。

日头西斜,眼见着最后一点落日,也要沉到地平线之下了,天气也越发森冷了,马上到了要启程去皇宫的时间,看着眼前这对身着锦衣,容貌出色,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不舍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的父子,池玲珑突然后悔起自己之前被秦承嗣说动,答应他此番宫宴借由身子不适的借口,留在王府的事情了。

同样的,她也后悔起,为毛她脑抽的要将儿子和她男人都收拾整饬的这么出色勾人!!

她男人本就招人,偏偏此番她还不准备进宫,如此,把男人打扮的这么风华绝代,她这是生怕没情敌的节奏么?

简直就是脑子里进水了!

池玲珑懊悔不已,抱着眨巴着大眼睛,无意识的朝自己卖萌的儿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他颈间,水光潋滟的眸子中,湿漉漉的,委屈死了,也更不舍的撒手儿子的手了。

她怕自己男人被被的女人觊觎,更怕人有心怀不轨的,看上她儿子,要和她儿子定娃娃亲啊。

秦承嗣好笑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两人,面上泛起浓郁的笑意来,在致远斋外边偌大的红纱灯笼照耀下,他冷峻锋利的五官线条柔和的好似被暖阳照耀着,天气虽冷,他身上却只有暖意。

“可是还是想去?”秦承嗣摇头失笑,“若果真想去,现在去换衣物不迟。”

池玲珑气咻咻瞪一眼秦承嗣,小声的嘀咕他一句,“你没安好心。”

可不是没安好心么。

早就打好了算盘,让她这次在家休息,偏现在又来装好人,他也不嫌弃这话说的太晚了。

现在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做马车去皇宫,已经算是晚的了;这倒也无妨,左右秦王是重量级人物,哪怕最后出场也无人敢说他是非,他只要能在弘远帝和太后出场之前,先一步到了举行宫宴的碧霄殿便可。

可女人收拾起来本就麻烦,况且这等重要场合,出席的话必定要沐浴更衣,她若果真要去,再进去收拾一番,啧啧……怕是等他们一家到了皇宫,除夕宫宴都结束了。

池玲珑无力的挥挥手,一边还上前,将儿子递到秦承嗣手中,“行了,你们快些走吧,我晚上和表哥表姐一同用膳。哼,不过,你可把儿子给我看好了,进了宫,除了太后,其余别的女人,坚决不给抱。”

“另外,你也给我离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远着些,不然,让我听了什么闲话,我可是要,可是要……”(未完待续)

343 狗吃了么

秦承嗣带着儿子去参加宫宴,独留池玲珑去了玉澜堂,和表兄表姐一道用晚膳。

除夕晚宴,本该是团圆宴,可该团圆的人现在都不在身边,池玲珑的心情自然称不上有多好。

一方便她担心儿子的安危,生怕宫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在她儿子要用的吃食和器具上做什么手脚;另一方面,也担心别的勋贵世家,会在宫宴上出手,让秦承嗣和他们的女儿发生点不得不说的事情之类的。

因为这两点担心,池玲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好的晚宴,精心烹制的菜肴,她却用的漫不经心,便连回应起孙琉璃和孙无极的话来,也有些磕磕巴巴的,几次三番,还因为出神,根本没听见那两人说什么。

她这厢想着儿子想着男人,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孙琉璃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可是气的不行。

不由就伸出指头来,狠狠的在她眉心戳了一下,怒其不争的训斥道:“早知如此,当初秦承嗣哄你时,你为何要应下来?即便之后应下他不去参加宫宴,你真要想去,不是还能后悔?秦承嗣走之前,你没大动静,现在又一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模样,你做给谁看?”

“好了好了,你且轻着些,没看阿愚额头都被你点红了。”孙无极哭笑不得的拉住火大的妹妹,再看小表妹那张不知所措,还在云里雾里的小模样,心里更是忍不住想笑。

多大点事儿,偏就妹妹能闹起来。

孙无极拉住气的横竖看池玲珑都不顺眼的孙琉璃,才又笑着和小可怜一样的表妹说,“好好用膳。且莫再胡思乱想了。即便是你现在想破头,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到皇宫去。多思无异,且安心用膳是正经。”

池玲珑听孙无极这一席话。果真脸唰一下就红了。

她颇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之后果真老老实实用膳。打起精神来和两人交谈,却是再不敢想秦承嗣和小勺子了。

孙琉璃本还心里有气,不想搭理她,看她弱弱的拉着她的袖子,囔囔的叫着表姐,小眼神无辜的简直像是刚出生的麋鹿一样,这样一个娇柔可依的表妹,看的孙琉璃心里直呼受不了。又再大的气,再不愿意理她,被她拉住袖子晃啊晃的,火气也全都消散了。

三人欢欢喜喜的用了晚宴,接下来千娇和百媚两人手脚麻利的撤了宴席,上了茶水,表兄妹才又品茶,闲聊起来。

眼看着宫里落钥的时间就要到了,池玲珑心神也再次不属起来。

往年在这个时候,宫宴都结束了。各个勋贵和贵妇,也都开始各回各家;秦王府距离宫里的距离虽然不算近,却也不算多晚。如此,她再在玉澜堂待一会儿,回去致远斋后,就可以见到她男人和儿子了。

池玲珑心里雀跃,面上的表情也显露无疑。

她在孙无极和孙琉璃面前是极放松的,那两人又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最擅察言观色,如此,随便看一眼她面上的表情。便可将她的心理活动,猜的八九不离十。

孙无极是心里好笑。却不多说什么;孙琉璃则是再次怒其不争的瞪一眼傻笑不已的表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却也不再训斥教训她。

只是,到底是心疼怜惜这个表妹,又不忍心她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着,孙琉璃看不过去了,也就又唤了两声“阿愚”,吸引来池玲珑的注意力,才又和她说道:“你切莫七想八想了,秦承嗣稍后就回来,你要是急着见人,现在回致远斋也可。”

又云淡风轻的说一句,“不过,若是你想要知道这次宫宴里发生了何事,或是秦承嗣和小勺子的动静,不妨再在这里坐会儿。”

看了眼笑的眉眼如画的大哥,孙琉璃撇撇嘴,也又说道:“宫里有咱们的人,大哥和我担心小勺子,今次也特意又潜了几个暗卫进去,宫宴一结束,他们就会快速将宫里的信息都送回来,你且等等,稍后想知道什么,都可。”

“果真?”池玲珑喜形于色,觉得这表姐和表哥派人进皇宫探听消息什么的,简直再可爱不过了。

她喜上眉梢,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盏,隔着方形小几,就一把抓住孙琉璃的手,又撒娇似的摇晃起来,“表姐你和表哥最好了,你们最好了。”

“停,停,茶水都撒了。”池玲珑看见孙琉璃手中端着的茶盏,果真开始往外洒水,且那茶水,还洒在了孙琉璃裙子上几滴,不好意思的立即撤了手,还心虚似的,俏皮的吐吐舌。

孙琉璃看她这讨饶谄媚的模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正想找笑的一脸揶揄的大哥求救,让他亲自出马,管教管教这越来越没有规矩的表妹,倏然耳朵一动,听见些许动静。

千娇迈着小碎步,步子不见多快,却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走到了暖阁中间。

她直接行礼对孙无极说,“回公子,人到了。”

孙无极细品着茶,还没来得及开口,孙琉璃已经站起身,迫不及待道:“人来了,快,让他进来。”

转身也又对池玲珑说,“来人是哥哥派出的暗卫,这是从宫里探听消息回来了。你要不要到屏风后边避一避?”

池玲珑现在是妇人,且现在又是深更半夜,虽说有她和哥哥作陪,可见一个外男,她终究不合适,被人知道了,也肯定要说闲话。

池玲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微一皱眉,便认同了孙琉璃的建议,给孙无极行了个礼,便绕过他,走去他身后的屏风处后去了。

玉澜堂中的暖阁不算小,但是,只要不出这间屋子,功力高深的人,都可以清晰的判断出,这房间中有几人。

进来的暗卫既然是从宫里回来回禀信息的,属于带头人之一,身份和功夫自然都不会弱,因而,察觉到这暖阁中,除了孙无极和孙琉璃这两位主子外,还有第三人呼吸声,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那呼吸声来着两位主子的身后,自然不是歹人,想到某个可能,暗卫垂着头,至始至终不抬起。

恭恭敬敬的将宫里这一夜的波诡云谲都回禀过,再得到孙无极的示意后,暗卫也又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人一走了之,听了他送来的消息的孙琉璃和池玲珑,现在的心情可都不怎么美妙了。

尤其是池玲珑,再一听到,太后竟公然在宫宴上,拉出几个贵女出来表扬,称颂了她们贤良淑德,德艺双馨不算,竟还让秦承嗣和乾世子出口点评那几个出来献艺的贵女,各自表现的怎么样。

如此明显的配对和拉皮条行为,竟是由现在大魏权势最高的女人做出来的,太后您一向标榜的体统和底线呢,都被狗吃了么?

池玲珑气的牙齿打颤,再又一想到,秦承嗣竟也借由,刚才喂儿子进吃食为由,没看方才的表演,婉转的拒绝了太后的拉皮条行为后,才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算他有良心,不为女色所动,不然,哼哼,今后一个月他都别想上她的床。

池玲珑心里乐不可支,然再又一想,太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后竟亲自抱了小勺子在她膝上落座,而后又招了两个“喜欢孩子”的贵女过去,和她说话,让那两人陪她的儿子玩乐,心里的愤恨厌恶,再也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来。

池玲珑自诩自己的教养好的很,一般事儿都惹不得她动怒,可她的男人和她的儿子是她现在的底线,她视如生命,谁敢和她抢命,她真不介意出些歹毒的手段,断了那人的生路。

池玲珑气的胃疼,她坐在座位上,毫无形象的用左手按压着胃部,一边还毫无形象的喘着粗气,若非脑中还清醒着,最后一点理智尤在,池玲珑当真想破口大骂太后几句老不休。

池玲珑这边气的头发都要倒竖起来了,那厢孙琉璃见她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这才敢开口劝说。

孙琉璃说话最是一针见血,她也道:“太后早就想给秦王府塞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通知过你的事儿,你现在又气的什么?”

一边又说着,“你答应了秦承嗣,此番不去参加宫宴,还不是因为早就预知,今夜会有这一遭,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才特意避开了?”

“且别多想了,你也知道,今晚上你不去是最好的,你去了,太后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也不会因忌讳你的面子而改变。你去了,只会闹得更难看。且想开些,好歹秦承嗣最后不是把人都拒了么?要我说,你也别管太后要怎样,只要守好了秦承嗣,你们夫妻同心,谁还真能做你们的主不成?”

又道:“左右还有我和哥哥给你撑腰呢,你看好了,若秦承嗣果真一心一意对你还好说,他若有一日,真生了那坐享齐人之福的心思,哼,届时表姐定会给你出气。”

嘴中说着劝解池玲珑的话,孙琉璃的脑海中,却不由出现,太后要让乾世子点评那贵女曲子弹得如何的画面。

她眉心紧蹙,纤长如玉的十指慢慢握紧,心中的恼怒、欣喜和茫然,无人可知。(未完待续)

344 发脾气

夜色浓重,寒冬的晚上本就冷的很,更何况今夜还刮着凛冽的西北风。

风声从耳际呼啸而过,那风还带着尾哨似地,打在人脸上,活像有刀子在割,让人皮肤生疼。

孙琉璃送池玲珑回致远斋,走到半路,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拐角处有火光传来,不由拉住池玲珑的手停在当场。

“王妃,是王爷过来了。”六月率先看清了来人,小声回禀过池玲珑后,也又恭敬的站在池玲珑身后,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远处的火光渐渐走近,待看清那身穿王袍,头戴王冠、一身清冷的男人,果真是秦承嗣后,孙琉璃握了握池玲珑的手,让她回神,待她的视线转向她后,才又一边将垂在她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一边也说道:“快回去吧,都来接你了。回去了别闹小性子,有话好好说,我且先回玉澜堂了。”

说完这些话,不待池玲珑在说些什么,孙琉璃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招呼千娇和百媚一道回去。

孙琉璃主仆三人走了干净,眨眼间,秦承嗣也已经走到了池玲珑面前。

浓重的夜色掩映下,他原本紫色的王袍,现在都扭曲的变了色,夜色苍凉,却比不过他身上的冷气更重。

他冷峻的面容现在看来,棱角更加分明,只看一眼,池玲珑便知,这人的心情,现在很不好。

可他不高兴什么?

他曾姨母可是好生心疼他,为了他儿孙满堂,能广纳天下美色,恨不能将京都所有千娇百媚的贵女都塞给他,

她都还没拉下脸来,给他脸色看呢。他就先不高兴了,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哼,随你不高兴。谁要理你。

池玲珑心里气呼呼的,明知道这根本不是秦承嗣的错。那人在宫宴上,也已经拒绝了太后的赏赐行为,对她忠诚的可以,可她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出不了,就要把她憋死了。

可眼前这人,仔细说来。无辜的很,她要冲他发火么?

对着他那张冷脸,她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自觉自己很窝囊的池玲珑,心里一股邪火往上冒,也因此,当秦承嗣伸手过来牵她的手时,就在那人的手,即将碰上她的手时,池玲珑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一甩手。就在碧月几人惶恐至极的脸色中,不看任何人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现场气氛陡然一冷。之前也冷的很,可现在却森寒的,好似空气都结了冰。

寒风呼啸,碧月七月几人抖擞着身子,噗通噗通跪在地上,感觉着烛火围绕下,那身着王袍的主子,身上陡然之间漫上来的骇人的冷气,几个丫头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身上的骨头都开始咔嚓咔嚓作响起来。

王妃这是,这是。这么公然给主子的没脸,……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碧月几人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俱都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本就是寒冬,地板上冷得很,西北风也长了眼睛似地,呼呼的只往她们袖口和棉服里边钻,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几个丫头便都受不住了,只觉得浑身都冷的要僵了似的。

可若是能选择,她们也由衷的希望再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也丝毫不愿意忍受主子身上几欲杀人的煞气啊。

几个丫头惶惶不安,好在,秦承嗣并没有怔立在当场多久,池玲珑不过才走出百十米远的距离,秦承嗣微眯着眸子,直直的盯着她好似委屈的还在抽噎的背影片刻,转而,也紧握住双拳,在墨乙和阿壬惊恐的眼神中,跟了上去。

“滚。”

“是,是。”

通往玉澜堂和致远斋的这段道路上,大路上都是挂着灯笼照路的,池玲珑不走方才秦承嗣走的那条小路,只找大路走,倒是不怕黑。

可她不怕黑,现在却有些后悔起刚才的作为来。

太后是让她恶心,把她当死人,给她男人塞人,是让她委屈的想哭,可她委屈,她男人岂不是更无辜,更委屈?

可她刚才好像给他甩脸子,在他下属面前,让他难看来着。

唔,她后悔了,早知道,她应该用不准秦承嗣上她的床来惩罚他,或者更变态些,罚他抄《女戒》《女德》也可以的,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应该那样折损他的颜面和尊荣。

那样一个出身高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男人,被人这样折辱,还是被她这样一个女人,猝不及防下了面子,怕是现在也恼上她了吧?

她真是被太后娘娘气疯了。

唔,怕是那人现在也气得不行,都不想理她了吧?

池玲珑越想越悔,现在担心焦虑等情绪,都将原本的懊恼和嫉恨压制下去。

她多想再冲动一下,跑回秦承嗣面前,给他道个歉,求他原谅他。

可那样矫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啊。

池玲珑越走越慢,听着人后没有一点动静,一颗心也沉到了地底下。

她多想这一路能够一直走下去,让她还有反悔的机会,可再抬头一看,致远斋近在眼前。

池玲珑几乎是抽噎着,一路小跑进来致远斋的。

碧月和七月几人,之前都陪着她去了玉澜堂,现在致远斋中,只剩下姜妈妈和柳贞娘,以及青衣,还有侍候小勺子的两个奶娘在。

几人有的已经卸下了,青衣年纪小,精力也好,倒是还在门边做针线。

猛一听见动静,抬起头,谁知竟看见自家王妃,捂着脸跑进来了,青衣一下站起身,膝盖上的针线簸箩都摔地上了。

“王,王妃……”

池玲珑不理青衣的叫唤,一口气跑进内室,连鞋子也不脱,便一把扑在床帏内,扯了被子蒙在头上,便声嘶力竭大哭起来。

天神震怒都不带这样让人惊骇的。

青衣险些被吓破了胆子,手足无措,偏碧月几人又都不在,这丫头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该如何处理,猛一想到,这院里还有个姜妈妈,便话也来不及说了,也顾不上再安慰池玲珑了,却是一溜小跑就窜到后院去找姜妈妈去了。

等姜妈妈和柳贞娘,以及两位奶娘都被惊动,跑出来时,青衣已经得了姜妈妈的嘱托,快跑出去找秦承嗣和孙琉璃来救场了。

王妃都哭了,这可不就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她要跑快些,不然稍晚一步,说不定就要出大事儿了。

青衣蒙着头往外跑,将要出院门时,却一下撞到一堵硬邦邦的人墙上。

青衣“哎呦”一声,开始往后退,趔趄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深更半夜,院里都要落锁了,你这丫头要往哪里去?”墨乙亲自守在门边,居高临下的逼问着摔倒在地的小丫头。

青衣头有些疼,还晕晕的,却还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开口便说要去找王爷和孙姑娘。

墨乙一听青衣这话,摇摇头,说道:“不用去了,且快回去侍候王妃。”

“啊?”青衣抬起头,看向墨乙,也正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致远斋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好几人。

原本夜里守门的四个铁卫都还在,可墨乙、阿壬,墨丙、墨戊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还有,还有……看见墨乙几人身后跪着的六月七月、碧月碧月几人,青衣头更大了,叫了声碧月姐姐,七月姐姐后,接下来的话全部戛然而止。

碧月跪在地上啜泪,一句话不说,七月这时反倒快速交代了青衣一句,“青衣你快些回去侍候王妃。我们几个……犯了错,王妃身边没人侍候,你快些回去吧。”

青衣“哦”了两声,回应的挺顺当,可步子却迈不动。

她知道王妃身边没侍候的人,可好歹现在有姜妈妈看着呢,她这不就奉姜妈妈之名,找人去救场的么?

若是王爷一直不回来,好歹也要找到孙姑娘啊,不然,王妃一直哭,哭坏了身子,谁能赔得起。

墨乙看着青衣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哭笑不得。

他是知道致远斋这丫头,是王妃身边从小侍候的,王妃更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丫头倒也忠心。

可这也太死心眼儿,反应也太慢了吧?

墨乙摇头失笑,觉得这丫头还有的调教,心里想着事儿,嘴上却也说,“快些回去王妃身边侍候是正经。主子已经回去了,勿用再出去寻找。”

这话青衣听明白了。

既然王爷都回来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青衣满意了,给在场诸人行了礼,也不多话,便又一溜烟小跑回去了。

然而,出乎青衣预料的是,她想象中,王爷回来了,王妃不哭了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直到她回去,姜妈妈还在内室中哄着王妃莫哭呢。

而除夕这一天,王妃也是哭着睡过去的。

这糟心的日子哦,大年第一天就哭,那今年日子还能好过了?

青衣由衷的为自家姑娘的前程担忧起来。

要不,她现在去将小世子弄醒了,让小世子来逗母亲开心?

啧,小家伙脾气大,若是好梦正酣时,被她弄醒,指不定稍后谁要逗谁开心呢。

青衣脑子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继续托着脑袋想啊想的,想的自己都依着门框睡着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未完待续)

345 和好

也只是打了一个盹的功夫,青衣好似听到内室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哭泣说话声,一下又惊悚的惊醒了。

她担心池玲珑是不是说梦话了,或者是现在又醒了,可是,她怎么好像听到了王爷的声音。

王爷不是……之前在办公么?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青衣脑子转不过来许多事儿,此时却猛的一下,脑袋整个就清明了。

她隐隐约约好似终于猜到了什么,可若是王爷真的回来了,她是不是该避嫌离远点?

好像以前碧月和七月姐姐都教过她,让她这样办事儿的,那她现在离开了,应该没问题吧?

青衣绞尽脑汁想啊想,想了好一会儿,也果真就觉得,她确实该离的远远的。

她是丫头么,丫头只要守好规矩、守好主子就是了。

可现在主子有王爷守着,她去外边守夜也是一样的。

想通了事情,青衣也就站起身,踮起脚尖来,小偷小摸的出去了。

这厢青衣离去时尚且不忘将门牢牢掩上,内室中,池玲珑敏锐的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挣扎的动作不由更放肆了。

兴许是秦承嗣回来了,她的底气也就回来了一样,之前的悔恨好似凭空飞了大半,池玲珑现在又怕又恼,还有些心有余悸,既担心若是秦承嗣一直不回来,他们两个以后该如何是好?又恼怒他早点干什么去了,她都哭得睡着了,这人现在才又回来,且一回来就对她动手动脚,要撕她的衣服,你是暴君啊!

池玲珑呜呜咽咽的不依,秦承嗣手上的动作却一下猛了起来,几乎在瞬间,他手上运力,也只在片刻功夫,方才还被池玲珑紧紧抓在手中的衣衫,整个碎成了片。

“混蛋,你,你混蛋。”

“好,我混蛋。”秦承嗣口里压抑着怒气,他的情绪似乎还徘徊在暴怒边缘,不过,被池玲珑一骂,火气没有升高,反倒像是……将了不少。

不过,口里说的好听,也承认自己是“混蛋”,秦承嗣手上的动作可一点没停。

既然都承认自己是混蛋了,不做点混蛋的事儿,这名头他担的有些冤。

秦承嗣三两下将池玲珑外边的小袄脱下来丢出去,内里的小衫一把震碎,也抛飞到帷幔外,直到池玲珑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火红色的并蒂莲肚兜了,他的动作似乎才放慢下来。

只是,也只是似乎而已,实际上,秦承嗣的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却着实称得上粗暴。

他动作不急不缓,然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池玲珑上半身就整个裸.露在他面前。

身体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嗖嗖过来,即便池玲珑早有准备,现在也羞恼的,恨不能直接拿针缝往秦承嗣身上戳几下解气是好。

她又没有亏待过他,除了特殊日子,几乎每天都有好好侍候他,怎的现在就弄得他好似自己被*待了,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

她有这么苛待过他么?

“秦承嗣,你,你住手。”

池玲珑不依了,他们两个现在还在闹矛盾了,在没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没有和好前,就圈圈叉叉,这算怎么回事儿。

哼,她这人有骨气的很,也很有立场,他可别想,别想在还和她闹着不愉快时,占她便宜,她不侍候!

心里想的挺美,计划的也挺好,可当下一秒,下半身也裸了后,池玲珑险些就要泪奔了。

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再挣扎反抗都无用,看,这就是成果,这就是教训!

心里恼火,可现在都被人扒光了,那人的大掌还逡巡着属于自己的领地一般,用力的在自己身上摩挲着,池玲珑觉得疼,想躲,偏秦承嗣不让她如愿。

“还想躲我?”

“就,就躲。你,你轻一点,我疼。”

“就得让你疼。”秦承嗣声音清冷的说着绝情的话,语气凉的没温度,他喘息间的热气,却烫的池玲珑耳垂儿都忍不住羞怯的卷曲起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更羞一些,池玲珑却被耳垂儿上猛然传来的刺痛震得身体都僵了。

“秦承嗣,你,你混蛋,流氓,王八蛋。你咬我,你竟然敢咬我,我,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不理我?”身上的男人趴在她身上,舔着她耳垂上的血腥,原本因为见了血,心情好多了,可再一听怀中的女人说出口,秦承嗣被气得七窍生烟,简直恨不能直接掐死她是好。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的这般没有良心。

秦承嗣心里恼的只想将池玲珑剥了切了是好,可他能下定决心,咬她一口让她见见血已是极限,再生猛的动作,他却无法在她身上做出来。

他心疼她,只心疼她,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忍心让她更痛一些。

可她这般嘴硬,这般连说句好话哄哄他都不愿意,哼……

秦承嗣越想越恼火,之前因为在宫宴上,被太后恶心的那一番事情,也在此事冒泡在脑海中。

秦承嗣想到自己一腔柔情,她却全都不顾,只自己生闷气迁怒他,此时更是恼的不行,他不忍心动真格的伤害她,可是,哼,男人真要对付一个女人,总是有办法的。

池玲珑感觉到,秦承嗣一根手指,悄无声息的钻进她身体内,却是唰一下,整张俏脸全红了。

她扭着身子,想把他的手指挤出来,可那东西一直往她身体内钻,一直钻。

池玲珑都要哭了,尤其是感觉到,她的双腿都被秦承嗣禁锢着,抬起来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浑身僵硬,感觉着那人火辣辣的视线,只盯着那处瞧,简直羞愧欲死。

“你,你放我下来。秦承嗣你放我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这次有时间和我好好说了?”秦承嗣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也性感的一塌糊涂。

可就是这样让人迷醉的声音,现在却对她说着最恶劣不过的话,“哼,晚了。”

身体被猛地一下刺透,池玲珑浑身都紧绷成了一条线,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身上那人动的艰难,不由伸出手来,一边往两人连着那处有技巧的按压着,一手还揉着她挺立起来的娇嫩,咬着她打着颤的唇,呢喃轻语,“阿愚,你松松,太紧了,我动不了。”

身体内的躁动再难以压制,池玲珑羞愧的以手捂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身上那人察觉到她慢慢放松了身体,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下边大力的撞着她,一下比一下生猛粗鲁,含着她的嘴唇,却又忍不住舒了口气似地,很是欢悦舒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阿愚,阿愚,以后不要再和我闹了,我会……不高兴的……”

情事一场接一场,这一晚,哪怕池玲珑哭的求饶,承认自己错了,今后再也不敢给他甩脸子,再不会无理取闹了,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应的好听,说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可直到天将放亮,他还折腾个没完。

池玲珑叫了一夜,又哭又嚷的,现在嗓子完全哑了,甚至还带上了些鼻音。

这么个模样,到真是有些“身体不适”的样子。

可现在这个“身体不适”的娇娇女,却是还有力气生气。

秦承嗣伸手要抱她,她挣扎着不让,可她那点力气,完全是“强弩之末”了,秦承嗣随便伸跟小手指出去,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镇压了,如此,又岂会让她如愿逃出他的掌控。

“让开,烦人,不理你。”池玲珑掰着秦承嗣的胳膊,想要离他远些,这个混蛋,臭流氓,只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她,可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偏就对他没辙。

气死了,气死了,就会欺负她。

池玲珑又委屈的想哭了,秦承嗣却叹息一声,伸出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

“阿愚,不哭了,我的错,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谁让你有个爱管闲事的曾姨母,我们过的好好的,凭什么她就想往我们家塞人,她怎么那么多事儿啊?真有闲心,真喜欢那些贤良淑德、兰心蕙质的贵女,她怎么不把人都塞给她孙子啊?”

“唔唔,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那两个逗小勺子的女人,儿子是我生的,她们喜欢孩子,自己生就可以了,凭什么要来抢我的儿子,我儿子才不喜欢她们,才不要她们当小妈。”

新鲜词汇又冒出来了,池玲珑还尤不可知,秦承嗣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总有一日,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总归会知道的。

心里又给怀中的女人记了一笔,因为知道这女人今晚上和自己发脾气,纯粹是醋了,身体又发泄过,秦承嗣身心愉悦,现在变得别提多好说话。

也因此,不管池玲珑还在碎碎念着什么,说着什么无理取闹的话,他全都应下来,且一点都不觉得为难,他甘之如饴。

“回头你就告诉太后,让她不准再插手咱们家的事儿了。”

“好。”

“别的女人你也不准多看一眼,不然我就,我就带着小勺子离家出走。”

“想都别想。”

“哼,我以后都不要见太后了,你替我搞定她,不然,我,我……”

“好。”

……

第二日,看着从内室中走出来的,宛若新婚蜜月时的小夫妻,致远斋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雨过天晴,这两位主子,1152

...

...

346

两位主子和好的事情,让致远斋中众人都松了口气,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轰然落了地。

眼见着这两人现在都眉目舒展的,很是亲昵的模样,几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池玲珑不是没看见几个丫头私底下的眉目交流,只是,她现在还有些羞,很不好意思,想要嗔怒的警告几个丫头一眼,这动作她现在却是做不出来。

况且,昨天她一走了之,留下那么一个烂摊子,想必她这几个丫头,都因她受了罪了吧?

一大早用过早膳,秦承嗣进宫朝贺,池玲珑“身体染恙”,不用大清早就去宫门口跪着,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因而,现在也正是舒服的时候。

只是,她昨天被秦承嗣折腾的狠了,早起又被那人弄起来用了早膳,她现在困的很,张嘴打哈欠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然而,到底还惦记着几个丫头,池玲珑一边秀气的打着哈欠,一边拿着帕子抹泪,还不忘叫了碧云过来问话,她昨天离去后,她们可是受了什么惩罚。

碧云自然不肯说,只佯作没事样,想要将昨天那一遭糊弄过去。

主子不是,自然是奴婢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说了,主子心气不顺,原本也是她们这几个丫头做的不好,若是她们能提早发现姑娘心里的疙瘩,齐心协力的劝解她,姑娘指不定很快就会想开了,又如何回像昨天那样,恼怒的直接甩了袖子走人?

所以。无论怎么说,她们都有不对的地方,受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碧云要紧嘴巴不说话,池玲珑又如何会让她如意?

她特意挑了碧云来问话,就是因为这个丫头在她那四个大丫鬟里,是最年小,性情也是最跳脱的一个。

若是挑了六月七月问话。她指定要铩羽而归;碧月看着倒是个腼腆温柔的性子。其实最认死理,她要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她就是费尽心机。也问不出什么来。

反倒是碧云,因为她看她年纪小,一直有意无意的纵容着,倒是还有些小孩子心性。

这样一个姑娘。又对她不设防,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只需诈一诈她,便什么都可以知道了。

果真,池玲珑根本没怎么费神,就从碧云那里得知。她们昨天都被罚跪了两个时辰。

“姑娘,这都是咱们罪有应得,你可别不高兴。本来也是我们做的不好。您生了那么长时间的闷气,我们也没发现。活该被罚。不过,我们可没受罪。”

窃喜窃笑的凑近池玲珑,碧云又说道:“墨乙大人说是地上凉,我们又是女子,且是姑娘身边的得用人,怕我们跪的时间长了,今天没办法当差,不能侍候您。就,就找了几个厚垫子让我们跪着呢。”

那垫子是真厚,原是准备给魏释锦用的。

小豆丁这几年开始习武,免不了被摔摔打打,偏他现在年纪小,筋骨不结实,给他上课的教习,又都是军队的粗汉子,下手也没个轻重,未免真把人摔坏了,几个丫头还特意用貂绒,给魏释锦缝制了好些个厚垫子,垫在了练武堂中。

昨天,她们就是跪在那垫子上的,倒是一点不觉得膝盖疼。

再说,当丫鬟的,身子本来也没那么娇贵,她们又都是跑习惯的,虽然初始还觉得有些行动不便,回去泡了个热水澡,今天就又满血复活了。

碧云说的好生有趣,好似昨天受罚那件事,在她看来不是受罪,倒像是一件了不得的趣事一样。

她说的兴致勃勃,说到兴头上,还眉飞色舞的比划起来,倒真是一点不觉得被罚有什么不好。

可池玲珑又如何不知,这是这丫头在故意劝诫她莫将这事儿往心里去呢。

她这人有些护短,对自己这几个丫头,也都有些纵容,这事情碧云几个都知道,也知道她是关心她们,这不,就怕她心里有愧,现在先把事儿往轻了说。

池玲珑和碧云说了会儿话,就让那丫头出去了,自己则回内室补眠去,同样还要反省。

她最近做事儿越来越欠考虑了,难道真是安乐日子过久了,脑子就生锈不会转了?亦或者是,当真是一孕傻三年,她现在是负智商?

智力有没有下降池玲珑不清楚,只是,她以后行事说话,确实应该三思而后行。

不然,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说些没分寸的话,做些让人扼腕的事儿,啧,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

池玲珑回内室补眠去了,这一睡,也直到半下午才又清醒。

彼时,秦承嗣刚从宫里回来,正抱着小儿在内室玩耍,池玲珑看着那父子两个,怎么看怎么稀罕。

这是她的男人和孩子呢,谁要敢抢,她会和人批命的,哼。

整个新年,便都在参加各府的宴饮,以及饮酒作乐中过去了,这样的日子一过十多天,十几天没吃几顿正经饭食,眼瞅着秦承嗣整个人都瘦下来一圈儿,池玲珑别提多心疼。

“还是上朝好,怎么就没什么正经朝政呢?这若是朝中有大事件,你那里还需要去参加劳什子宴会啊?”

宫里初五就开了笔,又开始上朝起来,秦承嗣成年加冠,现在每日都要老老实实去当差。

平日里他去当差,池玲珑会不乐意,现在却恨不能朝中事情多一些,这样,他也好推辞掉那些阁老、首辅的宴请,不用每日出去应酬。

池玲珑“身子不适”,年关的一应宴请,她自然都推辞了。

她不出府做客,秦承嗣却不能。

不说各府亲王、郡王,他都要与之打交道,就是秘密从陇西赶赴过来的秦家军心腹大将,他也要宴请。

每日喝的昏昏欲醉才回府,若非孙无极特意开了药膳方子留下,给他补身子,池玲珑也当真怀疑,秦承嗣会不会也有一天喝成胃穿孔。

“过了元宵节,一应宴请就完了,且莫闹,后日就清净了。”

“那也是后日的事情了,明日你不是还要饮酒?哼,别的我不管,明天在咱们府里摆宴席,你少喝些。总归,你位高权重,真要是不喝,也没人敢劝你酒。”

明日是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同样也就是小勺子的周岁生辰。

周岁眼对于小儿来说,算是最为贵重的一次宴席,届时小儿要抓周,府里自然也要摆下宴席庆贺。

秦承嗣身为主人家,明日里肯定少不了勋贵朝臣,来敬他酒水。

若是平日,他不喝也就罢了,偏明日是他唯一的子嗣的好日子,那酒不喝倒不好。

这事情池玲珑不是不清楚,只是,再大的礼仪规矩,在她看来,也没她男人的身子来的重要。

况且,酒水这东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小酌几杯怡情也还罢了,喝多了,那是找死。

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她男人还是好好保护着身子要紧。

秦承嗣辩不过池玲珑,况且听他唠叨,他心里也欢喜;不管明日会不会按她的要求做,终归现在能多听她几句唠叨,他也是欣喜不已。

这厢池玲珑威胁着秦承嗣,再敢喝成酒鬼,就不能上她的床,转眼,时间也到了第二日。

元宵佳节,各勋贵世家本是要准备各家的团员宴,或是邀上三、五好友,浅吟小酌几杯的,可今日偏偏是秦王府小世子的抓周日,因而,一大早,京都各勋贵府邸也都忙活开了。

秦王府中,这两年经过的事儿多了,不管是之前他们王爷娶亲,还是稍后王妃及笄、生子、王爷加冠,各种各样的事情,无不需要设下宴席,宴请京都诸贵人。

有了经验,再摆起宴席来,秦王府中一切调度更加顺畅起来,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点不显慌乱。

一大清早,池玲珑听见外边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帐子内一片黑暗,想来外边天也还早,便不想起,不由的又往秦承嗣怀中钻了钻,懒懒的打着哈欠,嘶哑着嗓子问他,“什么时辰了?”

秦承嗣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说了时辰点,一边还诱惑着说着,“天还早,再睡会儿。”

“唔。”池玲珑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被秦承嗣拍的舒服了,他的怀抱又太暖,不由就想再次睡过去。

可是,不行啊,今天是小家伙儿生辰啊。

猛的想到这件事情,池玲珑一下睁开眼,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先是讶异的问秦承嗣,“都酉时过半了,你怎么还没起床?今天不去上朝么?”平常情况,他可是申时就起身了,现在可是比以往晚了一个半时辰。

秦承嗣慵懒的“嗯”了一声,又拉她睡下来,“今日劭儿抓周,我昨日告了假,今日不去上朝。”

“真的?”池玲珑喜不自禁,顺着秦承嗣的力道又躺下身,说不了几句话,却又慌慌的爬起来。

“不能再睡了,今日小儿生辰呢。我说好今天要给他做好吃的,可不能食言了。你先别起来,好不容易能多睡会儿,赶紧躺下,等我做好早膳,再来唤你。”(未完待续)

347 抓周

秦王府唯一的子嗣,也就是小世子的周岁宴,自然无与伦比的重大。

不过刚过吉时,客人便都携重礼进门。

池玲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要抱着小儿出去见客,今天可是她儿子的好日子。

小勺子今天早起醒的很早,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小家伙今天兴致很高,也很乖,任由姨母和母亲两人将他各种打扮,小东西也从头到尾笑嘻嘻的,伊伊呀呀的一会儿叫“姨母”,一会儿又奶声奶气的叫“娘”,可是让池玲珑和孙琉璃喜欢的不舍得丢手。

不过,小东西忙着叫人,可不是白叫的,小东西可聪明的紧,他是想要再吃一块儿母亲今日做给自己的生日蛋糕,现在才这样乖。

可惜,不管是母亲还是姨母,思维都没有和他在一个频道上,他都叫了好几声了,她们竟还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小勺子苦恼了,晶晶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小圆几上的小蛋糕,流口水。

池玲珑要抱着儿子出去,可儿子现在这副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啊。

这般咬着指头,视线一直盯着某处,贪吃鬼似的小模样,怎么,就和她平时表现的那么像呢。

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池玲珑就看见,那缺了一个大大的扇形的小蛋糕……

这蛋糕还是她一大早起起来,特意为儿子准备的,原本也只是图个稀罕喜庆,倒没想到,小勺子倒是很喜欢吃……上边的水果。

至于下边的蛋糕,小东西倒是不乐意吃。池玲珑猜测着,这小家伙可能是不喜欢吃甜食,这习惯倒是和秦承嗣不一样。

心中想着秦承嗣,再想想那人倒是给面子的吃了一块儿蛋糕,池玲珑就忍不住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蛋糕这东西倒是对了秦承嗣的脾胃,怕若不是顾忌着自个儿的形象。那人还能再吃一块儿呢。

想到这里。池玲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琉璃顺着小勺子的视线,看见了什么,也猜出了小家伙的心思来。也不由好笑的用手指,从旁边的果盘中捻了一小半草莓出来,送到小勺子嘴边,“喏。乖乖叫声姨母,这就是你的了。小勺子的乖。叫姨母。”

“姨,姨……”小东西聪明的紧,现在就可以听懂人话了,虽然一下子不能说出很多字眼来。但吐字却清晰的很,且字正圆腔,说起话来。别提多惹人爱。

孙琉璃现在就爱的不行,将小草莓塞进小东西胖乎乎的爪子里。让他自己吃,她则从池玲珑怀中抱过小勺子来,自己抱在怀中,爱怜的简直不知道该怎样下手才好。

这边一番耽搁,等池玲珑和孙琉璃到了今日宴客的暖阁时,已经来了很多贵妇人了。

索性,忠勇侯府作为她的娘家人,来的更早,现在正帮忙她待客,倒不会让客人觉得被怠慢了。

池玲珑在快要走到暖阁时,才将小勺子从孙琉璃怀中接过来,抱着儿子往里走。

暖阁中的人听到外边丫鬟的通报声,知道秦王妃和今日宴会的主角过来了,都忙不迭的起身行礼迎接。

一干人互相见了礼,又是好一通乱,等到池玲珑在上首位置落座后,暖阁中才有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样子。

不过,大家好不容易来一次秦王府,自然要抓紧时间奉承主家,好拉近些关系。

这不,便有那心思灵慧的妇人,已经找好打开话匣子的钥匙了。

看着池玲珑怀中抱着的白白胖胖、精灵可爱的小世子,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奉承的道:“哎呀呀,还是小世子会长,看这小模样,若不是王妃您抱着,我们就要以为这是观音坐下的小金童下凡了。”

“可不是,长的可真俊俏,才刚满周岁就这么讨人喜欢,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

“不仅模样好,听说小世子还聪慧的紧,现在已经会背古诗了。还是王妃娘娘您会教育孩子。”

“可不是,咱们这是来向王妃讨经验来了,王妃娘娘您可不行藏拙的……”

池玲珑面上带着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笑,云淡风轻的听着下头一干贵妇们的话,原本还听的心花怒放,有滋有味儿的,可当听到有人说,小勺子已经连古诗都会背了,大字都会默了,池玲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多想对说这两句话的贵妇人们,质问一句,你们说的那不是我刚满周岁的儿子,是成了精的小妖精吧?

她听说古人自来早慧,可再怎么聪慧,一个才刚满周岁的小儿,连古诗都会背了,连大字都会默写了,这也太惊悚了吧。

池玲珑脸上的笑险些要挂不住了,虽然自从她成了秦王妃后,大家明里暗里的没少奉承她,可以往大家说起话来,好歹还有些底线,可现在呢?

虽说外人夸自己儿子,池玲珑是打心底里高兴,但是称赞的这样假,这样浮夸,她由衷的高兴不起来了。

池玲珑笑不出来了,接下来,也只能抱着儿子,又继续装起来慈眉善目的菩萨来。

好在,在座贵妇人们都是人精,谁比谁会看脸色;也许是众人看出了池玲珑并不吃谄媚讨好这一套,也一时间都熄了心思,准备另找突破口,却是不再胡天海地的乱夸一器了。

转眼,除了京都的这些勋贵妇人,连皇族的诸位女眷,包括惠郡王妃,安阳大长公主,长乐长公主,韶华县主,安泰郡主也都到了,场面一时间可热闹了,众人说说笑笑的,不过片刻功夫,也就到了小世子的抓周吉时。

六月过来领着众人往前方暖阁中走去,彼时,暖阁正中间已经摆了偌大几张桌子并在一起。

上边放了厚厚几层垫子,还铺了貂绒毯子,在那毯子中间,却放着金银七宝玩具、文房四宝,道释经卷、升斗戥子、官楮钱陌等一应应用物件,并儿戏物,琳琅满目,异彩纷呈,当真看得人大开眼界。

池玲珑第一眼看见、正中间毯子上那些东西,很明显也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还以为自己看差眼了。

她之前听孙琉璃说过,一应不好或者不该出现在小勺子抓周礼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提前拿出来了;譬如说女工针线、彩缎花朵、称尺刀剪、勺铲胭脂等物,怎的去掉那许多物品,现在这里还留下这么多?大魏有这么多工种,有这么多行业么?池玲珑深深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而就在池玲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包括秦承嗣后来带进来的诸多勋贵朝臣、王公贵胄们,以及房内许多贵妇人们,看着那毯子上的物件,初始还不以为意,可看一眼,再一眼,再看一眼,这些人发现了其中某些猫腻后,已经震惊的连嘴巴都何不拢了。

古董,珍宝,那可都是价值连城,或是有价无市稀罕物啊啊啊!!

那上边一册书卷,明明白白的写着《大兴帝王传》,那不是,不是早已经绝迹了,据说三百年前,就随着一场大火,葬送在皇宫了的,九州先生特意为大兴皇帝们写的传记么么么?

这破书据考证早就作古了,怎的现在又出现了,这是诈书了咩?

还有,还有,那文房四宝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大兴王朝之前那个王朝的古物吧?听说也是颛孙家,那奇葩家族的老家长独门转用的,也是早就失传的的东西,怎的现在也冒出来了?

还有,还有,秦王府用来当镇宅之宝的,第一任秦王秦湛爱之如命的宝剑……

啥都别说了,太子太傅吴太傅看着这些,或极具历史收藏价值,或文人爱之入骨的收藏品,已经受不了刺激,光荣的嘴中吐着白沫,被人抬出去诊治了!!

连吴太傅都受了大刺激,彻底晕死过去了,现场诸人,即便再想动手,把貂绒毯子上边这些东西都给抢了,可是,在秦王的地盘上,他们一举一动都得悠着来,谨慎再谨慎还唯恐出差错,若果真胆大妄为的敢冲撞小世子的抓周宴,那啥话都别说了,可就光荣的等死吧。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不可以出手抢劫,可若是稍后小世子抓周没抓到,他们是不是可以动动脑筋,在秦王哪里求个请,把自己看上的心尖物,或换或买回去?

惠郡王和莫阁老、江阁老等人,仗着辈分极高,脸皮奇厚,互相对视个眼神,心里已经打好鬼主意了。

不说众人现在都是什么心思,却说吉时已到,秦承嗣从外间走过来,就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也随手从袖笼中掏出一枚印信,顺手丢尽琳琅满目的抓周物品中。

秦王动作快,可他往里边丢东西的动作,根本没想着瞒过众人。

因而,也就有哪些厌恨奇尖的,在秦王手中东西抛出去那一刻,非常敏锐的发现那是一枚印信。

一枚印信!!

能得秦王随身携带的印信,还会是别的么?

那必须是秦王府最大的仪仗,秦家掌控了将近三百年的,可调动五十万秦家军的军印啊!!

又有好几个大臣刺激受大,手脚都开始打摆子了。

可是,刺激么,习惯着习惯着也就习惯了,习惯就好了。(未完待续)

348 儿子你真争气

抓周正式开始,小勺子被父亲从母亲手中接过来,放到雪白软和的貂绒毛毯上。

周围满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一圈又一圈,大家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小勺子郁闷了,这是要搞那样呀?

小东西忽闪着蝶翼一般卷翘浓密的长睫毛,将花瓣型的小嘴儿抿成了波浪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眨啊眨啊,求救似的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见这两人都无动于衷,小东西委屈了,不由又开始在一众陌生的面孔中,寻找起自己熟悉的舅舅和姨母来。

可是舅舅和姨母也只是好笑又鼓励的看着自己,却不上前来抱他出去玩,他是被抛弃了么?

小东西见无人搭理他,不高兴了,原本还站立在貂绒毛毯上,现在却丧气的一屁股坐下来,还小大人般大大的喘了口粗气,很是抑郁一样,撇着嘴顾自生闷气。

这动作若是出现在大人身上,也没什么稀奇,可关键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学大人唉声叹息,你出身好长的好,以后前程也是如花似锦,有什么可愁的啊?

池玲珑是这样想自己儿子的,忍笑忍的肚子疼。

她这个当娘的不靠谱,反倒是别的其余贵妇人,看着这样一个穿着红色裹着金边的锦绣华服,还呆萌的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孩子,一时间疼爱心大满,若非脑中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清明,让她们谨记着这是秦王唯一的子嗣,她们当真会忍不住,上前对小东西肥嘟嘟的小脸蛋捏几把。

一个白白胖胖的萌团子,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有爱啊。

非常有爱的小世子,现在却心情不好了,父亲不和他说话,母亲也不来亲亲自己,便连舅舅和姨母都不搭理自己了,只把他自己丢在毛毯上一个人玩儿,都没有玩伴,他不高兴!!

小家伙撇着嘴,腮帮子也鼓的高高的,池玲珑看着好笑,却不好让场景再这样尴尬下去。

不由就走上前,站到秦承嗣身侧,拉着小勺子的小手,好商好量的对儿子道:“乖,哪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啊,小勺子去捡自己喜欢的拿出来好不好?”

池玲珑指着小勺子身前的一堆古玩和珍宝,一边比划着,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和小东西交流。

小勺子是个好孩子,且是个孝顺且聪明的好孩子,听了母亲的话后,虽然还是不想动,到底还是撅着小屁股,一踉一跄向那堆抓周物品处走去。

走了几步,兴许是铺在桌子上的垫子太多太厚了,脚下的东西太软乎了,没有实地走路顺畅,小东西噗通一下就又坐在毛毯上了,可是将池玲珑吓得险些心跳都停了。

好在,小东西胆子大,自己摔倒了也不哭,还颇为高兴的拍在身下的毯子,咯咯笑起来。

这个皮实又精灵古怪的样子哦,可是将在场诸人都逗笑了。

“乖儿子,别坐下,快,起来去哪里拿你喜欢的东西去。”

小东西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伸出两只短短的胳膊,奶声奶气的叫着“娘,娘”,要抱抱。

“乖,你去哪里哪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好了娘亲就抱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勺子看母亲比划的手势,好似再说要陪他堆积木,可高兴了,说了声“好”,就笑的眉眼弯弯的,自己撅着小屁股往前爬去。

终于爬到了那堆物品旁,小勺子伸手往里边抓去,池玲珑整颗心都提起来了,不知不觉中就抓住了秦承嗣的衣袖,连呼吸都快忘了。

众目睽睽中,只见小勺子连挑拣都没有,随手就从那堆物品中,拿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出来。

池玲珑一看竟然是个金算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金算盘,这岂不是说,她儿子以后要当账房?

堂堂秦王府世子去算账,不要啊!

池玲珑心里哀嚎不止,秦承嗣面上不动声色,视线却是微不可见的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心里给将金算盘塞在里边的阿壬记了一笔,秦承嗣面上神情一点也没有外露,反倒安抚似地拍拍池玲珑的手,让她别担心。

他的儿子他训练过,可看不上这样的庶务。

果真,秦承嗣正这样想着,一帮尴尬的无与伦比的朝臣和贵妇人们,还没有将贺喜的话说出口,就将小勺子拿着那金算盘,竟是朝父亲爬过来,一边爬,还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壬,阿壬……”

阿壬近两年来欠的外债全都还清了,不仅如此,因为办事牢靠,他现在涨工资了,手里握着不少钱。

于是,生恐自己算数算不清楚,阿壬打土豪给自己打了个巴掌大小,非常精致的金算盘,整日里拿在手里巴拉巴拉,算计着自己那点钱财。

小勺子喜欢找阿壬抛高高,和阿壬的关系非常熟非常要好,这不,知道这东西是阿壬的,就来交给父亲,让父亲给阿壬呢。

儿子,你可真有出息,真给你母亲争气。

看着周围那些贵妇和朝臣们调色盘一样轮番变换的脸色,池玲珑喜形于色,兴奋的恨不能把儿子抱起来吧唧几口。

哼,刚才她可是看见了,她儿子挑着金算盘时,好几个贵妇脸上可是露出鄙夷不屑和看好戏的神色。

啧,你们这般不安好心的,我儿子才不会让你们看笑话。

儿子争气了,池玲珑心满意足了,可手中的金算盘送出去了,小勺子还得回去继续挑东西。

索性,好似挑着这一个金算盘后,小勺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游戏一样,接下来,又挑出了墨乙的私藏,一个大兴王朝时的古物——二十四骨折扇,交给父亲,让父亲转交墨乙。

还有姨母平时都不舍得用的七十二枚救命金针,母亲最宝贝的黑白墨玉棋子,舅舅的……

小勺子的手,才刚触碰上那本《大兴帝王传》,准备拿起来交给父亲,让他转交舅舅……小东西才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谁的,只是,他每次见到舅舅的时候,舅舅手里总是拿着这样的东西,拿这个肯定要给舅舅。

就像是在分发礼物一样,小勺子忙的热火朝天,白嫩嫩的小脸上都泛上了红晕,可却高兴的小嘴儿吧都抿不上了,乐不可支的模样,活像是个在储存过冬粮食的小仓鼠。

可是,这个小仓鼠还没来得及将舅舅的东西,交给父亲,就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叫着,“住,住手……”

小屁孩儿,住手,不能动,你手边那书是古籍,是珍宝,损失一点你都赔不起啊。

刚被御医扎了几针,从昏迷从醒过来的吴太傅,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一睁开眼,就又开始往这项跑,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又气喘吁吁的蹭到最前边,谁知,竟看到今日抓周的主角,竟拿着那本《大兴帝王传》,毫不怜惜的一手拎起来……

拎,拎起来,那可真是拎起来啊。

吴太傅心疼的直往上翻白眼,若非自己还反应及时,自己给自己掐上了人中,说不定现在又往后挺了。

“世,小,小世子,别动,别动,哎呦喂……”吴太傅是个真正饱读诗书的大儒,爱好古文字画简直到了要魔怔的地步,若非如此,方才也不会没出息的,看了几眼这抓周的物品,就昏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爱书入骨,现在看着个连话都说不流利的小儿,拎着那古籍的书页,就将书提了起来,吴太傅当真想爬上去,把“文物”解救下来。

可是,……吴太傅还没来得及行动,不知死活的小世子他爹已经开口说话了。

“太傅,有事请稍后再叙,此乃小儿抓周礼,打断不得。”

顶级boss都发话了,吴太傅哪怕再心疼的挖肝讨肺的,想起自己打断人家小世子的抓周礼,却是于理不合,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口,再不敢说话。

不过,吴太傅不说话了,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小勺子手中的古籍,好似那是他的宝贝儿子一样。

小勺子是个胆子大的,刚才被吴太傅喝止了一声,也没吓着他。

眼见着现在又没人说话了,小东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又往前爬了爬,看看父亲,又看看舅舅,最后,还是伸出手,叫“舅,舅……”

孙无极笑的让天地都黯然失色了,不紧不慢从角落中走出来,取走小勺子手中的手,宠溺的摸摸他软软的,黑漆漆的胎发,说了声“乖……”,接下来,就在吴太傅等人欲杀人欲抢劫的目光中,奕奕然的卷着书,又回到边角去站着了。

抓周继续进行着,眼见着小勺子挑出的东西都送人了,众人越看越有意思,可池玲珑却越看越心焦,她儿子啊,就是能闹腾。

眼下,里边剩下的东西还有很多,且都是些亮晶晶的稀奇东西,小东西可别真挑花眼。

池玲珑很担忧,秦承嗣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看着儿子行动不发话。

终于,就在池玲珑提心吊胆着,快连呼吸都不能了时,就见小东西终于捡起了秦承嗣方才丢到里边的军印,然后,然后……努力往自己小包包里边塞。

池玲珑瞪大眼睛,快言语失常了。

他的儿子呦,那是你父亲的印章,你拿了去,这是迫不及打要夺权的节奏咩。

池玲珑觉得牙疼,可看着小勺子终于自己装了一样东西,捡起的这东西,也没有送人,今日过来观礼的诸多朝臣和勋贵们,在发现一切尘埃落定后,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却都忙不迭的开始向秦承嗣道贺起来。

“果真虎父无犬子,秦王府后继有人啊。哈哈……”

“是啊是啊,恭喜秦王,贺喜秦王,小世子选了印章,必承天恩祖德,以后官运亨通……”

好听话不断,贺喜声连绵,众人都围着秦承嗣说好听的话,池玲珑却还是盯着儿子看不停。

当然,此刻池玲珑的心思,也是极其复杂的。

她想着,虽说儿子是被秦承嗣训练了好几日,才知道用印章可以换取骑小马。

可是,不管怎么说,儿子现在把印章收起来了,那她儿子终归也是要接秦承嗣的班的吧?

子承父业,嗯,很不错,她喜欢。

池玲珑由愁转喜,兴奋不已,上前两步就准备抱儿子起来,去用午膳,却不想,小东西可孝顺呢。

他给母亲,姨母,舅舅以及很多熟悉的人,都送了“礼物”,可他还没给爹爹送礼呢。

于是,接下来,众人便见着,咫尺高的小豆丁,抱着秦王府的震府之宝——秦湛留下的佩剑,往自己身边拖,一边还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爹,给……”

小勺子可有记性了,他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过这把剑,这是父亲的东西,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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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主意定

秦王府小世子的抓周宴热热闹闹的进行到尾声,众多今日过来参加小世子抓周礼的宾客,在看到一切尘埃落定后,白嫩讨喜的小世子,还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拖着手中的佩剑不松手,执意要送给自己的父亲,哪怕先前已经觉得此小儿已经足够聪慧,现在还是忍不住震惊的开口称赞。

惠郡王便忍不住道:“小小年纪就已孝悯躬亲,此子心性上佳,他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江阁老捋着花白的胡须,也啧啧称赞有声,“秦王教的好儿子啊,哈哈……”

其余众宠臣勋贵,见江阁老和惠郡王开口,也都忙不迭的又说了好些逢迎讨好的话,溜须拍马完全不着痕迹,那文绉绉的,极尽夸奖的词汇,却是挺得池玲珑头大,简直都快要吐了。

池玲珑非常肯定自己生的这个,现在当真只是个稍微知事儿些的小娃娃,至于什么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必定定国安邦”之类的,池玲珑听的脸红耳臊,若非现在场面,她委实不好开口插话,池玲珑也当真想说一句公道的,“你们都是那只眼睛看到的?难不成大家都不做官了,现在该学周易给人算命了?不然,他儿子将来会有什么作为,怎么你们现在就知道了?简直知道的太多了。”

池玲珑心中腹诽不已,现实中却是只能笑的一脸温婉娴静,一点多余的话都不多说,以防多说多错。

抓周宴结束,时间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池玲珑要抱着儿子去花厅用膳,可这小东西现在还憋红着小脸,抱着古剑,一脸委屈的叫爹爹呢。

池玲珑垂首下来哄小东西把古剑放下,他们去吃糕糕,谁知,小东西倒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父亲不过来将他的古剑取走,他将死死抱着不撒手,这个调皮无赖又精怪的小模样哦,可是爱煞了一帮贵妇和贵女们。

秦承嗣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在应付完几位位份高身份贵重的阁老、皇子和郡王后,也转身过来,从小勺子手中接过古剑。

小勺子如愿以偿,现在可兴奋了,伸出胖乎乎的胳膊,眨巴着紫葡萄般水灵剔透的眸子,就奶声奶气的叫“爹”,惹得秦承嗣大庭广众之下,都忍不住伸出手,将儿子抱在了怀里,倒是又惹得小勺子兴奋的搂着父亲的脖子,视野高了,看的远了,欢快的连母亲都快忘了。

一种人等看见这幕场景,少不得又再次针对“倒是不想,秦王竟是个慈父”这话议论一番,稍后便各自入席,前去用膳。

秦王府的宴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南方宴席散的稍微晚些,倒是女方的席面上,散的倒早。

只因为今日不仅是秦王府小世子的生辰之日,同时,也是自古以来的元宵佳节,晚上,按例众位贵妇和贵女还应邀要去皇宫赏灯。

进宫一趟颇为麻烦,不管是贵妇还是贵女,为表对皇后和太后的虔诚恭敬,入宫前,大多是要沐浴熏香的。

加之女子梳妆打扮,本就需要浪费很长时间,便是一个配饰,也要琢磨出好些头头道道来,考虑到这种种因素,女方的宴席用过,大家便也都没有久留,便匆匆散去。

倒是男方的宴席,因为几位阁老和爱好诗书字画古籍的吴太傅,以及翰林院诸位书痴大人,都对今日抓周宴上,那本凭空出现,百分百为真迹的《大兴帝王传》感兴趣,酒到半酣时,借着酒兴,众人便也起哄着,要看看那《大兴帝王传》。

如此,男方席位上,诸人聊性渐起,由古籍书画,谈道了帝王治国之道,继而又开始评古论今,当真好不热闹。

日头渐落,寒气也慢慢上来了。

今日的天,日头足,在冬日里是难得的好天气,可到底还没有到春日,还冷得很。

因而,赶在日落前,男方宴席也就散了。

好容易客人走的干净,池玲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致远斋,只觉得累得腰酸背疼,都快直不起身了。

秦承嗣抱着小儿进来,就看到她趴在内室床上,正任由六月给她按摩着穴位,自己却还没出息的“哎呦哎呦”直唤疼。

眼见着自家主子进来了,六月得了示意,在朝秦承嗣和小勺子行过礼后,也又匆匆离去。

秦承嗣将方睡醒,吃饱喝足,小脸白里透红,非常精神的小儿放到床里,一边还坐在床侧,伸出手来,给池玲珑按摩。

池玲珑听到六月请安,就知道她男人和儿子都回来了,可她现在正累着呢,可不想动。

因而,当那人屈尊降贵,伸出手来给她按摩时,池玲珑也只是舒舒服服的哼唧两声,就继续享受,倒是不让那人停手。

小勺子被父亲放到床上,刚好和母亲对视个正着,小家伙吃饱喝足,现在可兴奋了,看母亲眨巴着眼,挤眉弄眼给自己做鬼脸,小东西一把扑过来往母亲脸上趴,一边还扯着欢快的小嗓子,一遍遍叫着娘,简直高兴坏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慢着点,一会儿将小嘴儿磕在娘亲额头上,可有你哭的。”

小勺子听不懂母亲再说什么,顾自笑的眼眸弯弯,秦承嗣倒是能听懂这女人说的什么话,只是,却也不接嘴,看着那玩乐在一起的母子两,嘴角倒是忍不住缓缓斜勾起来,显见的心情极好。

“我今日还不去皇宫,你说,太后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池玲珑侧过脑袋来,问正给她按摩小腿儿的秦承嗣道。

她是秦王妃,今日诸贵妇和贵女循旧例进宫赏灯,她自然也提前得到了请帖。

当然,因为除夕宫宴上,太后闹出的那一场“拉皮条”好戏,池玲珑现在对那老太太实在没了好感,更不想在这会儿功夫往她跟前凑。

可早之前,她是请的病假,才不去参加除夕宫宴的,今日她的身子可好的很,儿子的抓周礼又早已结束,晚上没了事情,不过去是不是太不给太后老人家面子了?

虽说她现在很厌烦那老太太,恨不能抓她一脸血,可到底也没到撕破脸的程度;她比不得太后,还要扒着人家好过安生日子呢,可不敢一下把人得罪死了。

可是,进宫?

饶了她吧,她现在对那皇宫,可避之唯恐不及。

“全凭你心意既可,勿需多想。”秦承嗣漫不经心回道:“实在不想去,我让人派人进宫送个口信,权当你今日主持小儿抓周礼,累着了。”

“这倒是个好借口。”池玲珑一听秦承嗣给她出的主意,可乐呵了。

她刚才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只不过不想自己说出来罢了,就是想让秦承嗣给她找借口,让他把这事儿全都承担了,给她办好了,她才高兴呢。

她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秦承嗣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只是愿意一直这样纵容着她,才权作没看见她嘴边洋洋得意的傻笑罢了。

“鬼精灵。”秦承嗣无奈笑骂,清俊的面孔上,却愈发温雅柔和。

池玲珑嘻嘻笑,见秦承嗣吩咐了七月,让她将口信传给墨乙,继而传到宫里,更高兴了,起身就抱着秦承嗣“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惹来小儿也要亲亲的不满的声音,池玲珑也丝毫不脸红,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这厢秦王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得到池玲珑今晚不进宫消息的太后娘娘,心情可着实不那么美妙了。

只是,太后心情有些不好,倒也不是对池玲珑多有意见,实在是,“那丫头自从怀孕生子,哀家已经许久不见她了。寻常也不见她进宫来坐坐,陪哀家说说话,唉,哀家都有些想劭儿那小鬼头了。”

身着一身红白镶边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圆领对襟宫装,成亲一年有余,看似更加有女人味儿的韶华县主,亦是现在的五皇子妃,听到太后娘娘这句唠叨,手中的茶盖不紧不慢的往茶盏上一盖,顺手把茶盏放在了身侧小几上。

她抿唇轻轻一笑,娇媚的风情妍妍的面容上,布满真切的笑意,“外祖母说到劭儿了,今日孙女去秦王府参加那小子的抓周礼,可真是长见识了呢。”

“哦,发生了何事?”其实今日秦王府上,小世子闹出的乐子,早在秦王府宴席散了之后,就被诸多贵妇传的京都众人皆知。

太后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可到底还是想听外孙女亲自再给她讲一遍。

韶华县主如何不知太后的心思,她潋滟的眉目轻轻一转,接下来,便妙趣横生的将小世子今日作为,全都讲给了太后听,惹来太后好一阵笑骂,“真是个猴儿”“小小年纪就这般精怪,可真是不知像了谁”,嘴里笑骂着,心里却更加惦记那白白胖胖的小儿来,当真恨不能现在就让宫娥出宫,将那小东西抱来给她看看是好。

韶华县主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自然也看出了太后的心思,因而,也又笑道:“外祖母且等等,表嫂今日受了累,不能进宫是人之常情,等她身子调理好了,不用您说,也定会带小世子过来看您的。”

说到“劳累”一词,倒是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口气。

太后倒是没仔细听韶华县主话中的意思,只是,她现在不开口,心里却也不免想着,池玲珑自来身子娇弱,除夕宫宴之前,就因为染了风寒,迟迟不得康复,而缺席宫宴;如今,又因为劳累一天,连元宵花灯都不能看,这身子骨,可实在太不好了。

身为秦王正妻,那是要料理后宅所有事情的,不管她手段如何,身子康健却是最主要的。

若一直像近日这样,因为一场风寒,就迟迟起不来床,或是因为操办一场宴席,就累得起不来身,这可不行;若她一直这样,令则那孩子走到哪儿,都不能对府里的事儿放心,如此,那孩子还能好好办差?

怕是一外出,心就全落到那一家子事儿上了。

太后娘娘不动声色,心里却越来越犯愁。

想着池玲珑单薄孱弱,又不争气的身子,也越来越觉得,她果真要赶紧给秦王府寻摸两个侧妃过去帮衬池玲珑,才是大善。

否则,堂堂一个亲王府中,只有一个身子不争气的王妃坐镇,遇到点内宅的事儿,连个帮衬的人手都没有,说出去,那可真难听了。

太后心里打定注意,当下脸色缓了很多。

而就坐在太后娘娘下首的韶华县主,漫不经心的品着茶,看见太后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了,也不由微一挑眉,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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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闲话家常

元宵佳节过后不久,天气就一天天转暖起来。

转眼,立了春,京都四处到处都是一片桃红柳绿、莺歌燕舞、鸟语花香、万木竞秀,春意正浓的场景,此时,距离忠勇侯府三姑娘池明瑄的成亲之日,也紧紧剩下半月时间。

池玲珑和池明瑄的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一样,如今池明瑄出阁的正日子近在眼前,她少不得往忠勇侯府跑了几趟。

“祖母的身子看着倒是更不如从前了,不是说现在正一天天好转么,怎的我看着……”

池玲珑去了忠勇侯府,率先便去荣寿堂给瘫痪在床起不来身的老夫人请安。

等到在荣寿堂呆了半晌,表达完探视关切之意后,池玲珑才由池明瑄陪着,两人一道走出荣寿堂,去往池明瑄所居住的院子中,沿途还不忘小声的窃窃私语着,说着悄悄话。

想着今日见到的老夫人,池玲珑一双远山眉不免蹙的更紧了。

她上一次过来忠勇侯府见到老夫人,还是年初二回娘家时,那时老夫人便已瘫痪在床,口不能言,好在虽瘫痪了,有半边身子还是有知觉的。

只是,此次见到的老夫人,她呼吸粗重急促,眼窝深陷,髋骨高高凸起,身子干瘦的只剩下一层枯皮,更是整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了,且还连人都不认识了,那模样,让人一瞧便知道,她的病情比之之前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池玲珑话落音,池明瑄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诸多丫鬟,咬了好一会儿牙,才凑到池玲珑跟前,小小声的与她道:“祖母的身子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对外边说。祖母身子在慢慢康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五姐姐你知道的,咱们府里现在不同以往,多少人盯着呢,若是外边传出祖母不好的消息,伯父和我父亲,最起码要告假回家侍候祖母是正经。只是。你也知道。伯父和我父亲的位置……”

池明瑄话到这里,后边的倒是不好再说下去。

只是,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池玲珑又岂能不知道?

无外乎就是,父亲池仲远和三叔池仲礼现在盛宠优渥,一个掌着京都二十万守备军。一个现在日日侍奉君前,这位置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着。若是府中无事不拖他们的后腿还好,若是当真有嫡母不好的消息传出来,那两人告假归家是指定的事情。

可现在两人的事业都处于上升期,若是嫡母只是染恙还好说。顶多就是请假归家几天;若是重病甚至去逝,两人少不得要丁忧回家。

这一个丁忧,最起码三年要闭门不出。见君更是难如登天,三年之后才能起复;且哪怕到了起复之日。陛下也不一定还记着你,即便果真顺利起复,官位及帝王心,也不一定还能如现在一般,让人称心如意。

所以,哪怕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忠勇侯府的将来,老太太现在也不能死;即便她果真不好了,她的消息也要掩死了,哪怕用最金贵的药材吊着,也要吊到一个最好的时候,让她死的最有价值。

池玲珑点头,表示了解池明瑄要转达给她的意思了。

不过,转而想到另一件事,池玲珑却也不由轻笑出声,“好在你出门子的日子也不远了,不然,老太太若果真在这之前没了,你这亲事怕也要往后推迟几年呢。”

池明瑄听到池玲珑说起她的成亲的事儿,多少还有些羞囧,白里透红的小脸都迥然的满是红晕,只是,在听到池玲珑说起的那个可能后,池明瑄多少也有些后怕。

她挽着池玲珑的胳膊,距离她更近一些,才又小小声的跟她说,“就是呢,母亲之前也一直担心。……五姐姐你不知道,本来母亲和舅母商量的,说是让我五月再出门子,只是,眼看着祖母一日日不好,母亲担心,担心,……这才又找了舅母,把日子往前提了三个月。”

池玲珑点头,好笑的看着说起自己的亲事,就羞得整个人缩成一个虾米似地女孩儿,眉眼间全是笑意。

无论怎样跳脱,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羞囧难耐,这才是正常反应啊。

两人说着话,转眼就到了池明瑄的院子,丫头们很快上了茶水点心,两人少少用些,之后,才又将几个丫头都撵了出去,单独说些悄悄话。

池玲珑的消息属于比较闭塞的,秦王府中,秦承嗣虽然不怎么隐瞒她其余事情,可她若是不主动询问,那人也丝毫不会主动告诉她别人的消息。

本来池玲珑所知道的一切八卦新闻,全都来自池明瑄,可自从去年十月连六姑娘池明珠也出嫁后,池明瑄的亲事也提上议程。

她整日被三婶儿江氏押着绣嫁衣,学习管家御人之道,从天一亮睁开眼开始,每日都要忙到大晚上还不消停,每每躺在床上,累得跟狗似的,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谈是给池玲珑八卦趣闻了。

少了池明瑄这个万事通,池玲珑就跟少了只耳朵似的,消息更加闭塞了,也因此,她现在对于池明瑄要给她说的悄悄话,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就听池明瑄放下杯子,很是忧心的与她道:“五姐姐,等我成亲后不久,八妹妹和九妹妹都要进宫了。”

八姑娘和九姑娘就是今年的秀女,因池明瑄早在“选秀”的消息公告天下之前,就与表哥订了亲,因而,她的年纪虽然也在选秀的范围内,却也不需要进宫参加选秀。

池明瑄侥幸逃过一劫,可八姑娘和九姑娘两个年龄正当好的姑娘,却没那么好命。

两人比池明瑄稍小些,今年却也都满了十五岁,若非八姑娘没了生母,林氏这个嫡母又对她的亲事不上心。且周氏因早先忙于池明珠的亲事,也没对九姑娘的亲事上心,两人说不定今年也可以出嫁了。

可事实上却是,那两人恰好都赶上了“选秀”热潮,又都在选秀的名单上,不进宫根本不行。

不过,到底是世家女。不用和普通的民间秀女一样。年前就开始训练,她们只需要在二月中旬进宫就行。

至于早先民间女子练习的礼仪,这些世家女早就学进了骨子里。因而,晚些时日进宫,倒也合适。

说起八姑娘和九姑娘进宫,池玲珑也愁得很。那两人,八姑娘自小是个执拗且能舍能拼的。小时候为了活命,甘愿把自己当猴子,打扮成小丑,只为了衬托二姑娘池明琬人美心善。好换取安身立命的机会。

那是个为了活命,什么都能豁出去的,这样一个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姑娘。偏偏出身庶女,且有林氏那样一个嫡母。如此,池玲珑倒是觉得,说不定她那八妹妹进了宫,还能拼个前程。

若果真是让林氏给她安排亲事,怕是林氏果断会因为金钱,将她卖给商贾人家;或是让她为人继室填房,好给二老爷池仲德谋取前程。

对于八姑娘来说,进宫倒是件好事,可对于来历好像有些不明的九姑娘,池玲珑想想今日见面,九妹妹那瘦的好似一手可以握住的小蛮腰,也无奈摇头。

“八妹妹说不定会欢喜进宫,只是,我看九妹妹似是不愿。”

“她不愿又有什么办法?”池明瑄纠结道:“闺名是早就报上去的,现在再去更改根本不可能。不过,她若真不想进宫,兴许求求大伯母,大伯母使个力,也说不定前两个环节,就能让她淘汰出局。可,五姐姐你也知道,她那姨娘……四姐姐的姨母小林姨娘,整日装的隐形人似地,大伯母尚且要磋磨四姐姐的亲事,更何况是九妹妹?她那李姨母最是爱搬弄是非,且早几年得宠时,得了老太太示意,简直没了王法。为此,大伯母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

“如今,大伯母好不容易有收拾李姨娘的机会了,你说,哪怕九妹妹真去求大伯母,大伯母可能会同意么?”嘻嘻笑了两声,也又闷着嗓子,不乐意的说着,“不过,九妹妹不乐意进宫,说不定李姨娘正高兴呢,她可巴不得九妹妹进宫,好封嫔封妃,也好给她某个诰命。”

“调皮,即便是九妹妹真进了宫,皇帝厚爱,肯给诰命,那也是封赏母亲。至于李姨娘得诰命……这话你可别往外说,否则,传到母亲耳朵里,指定又是一场官司。”

“嘻嘻,我自然知道这些。这不是在你跟前我才说么,若是换了别人,我猜懒得理。”话到一半,池明瑄又恢复早先安没脸没皮的模样,赖在池玲珑身上,跟个没骨头的花一样,怎样都不愿意起来。

“不过,十妹妹倒是好命,啧啧,她和我还有八妹妹、九妹妹都是同年生的,若非上边规定了,每个府里只有两个名额,说不定这次她也要进宫选秀呢。”

十姑娘常年卧病在床,鲜少有在人前露面的时候,这是个比九姑娘更加隐形的姑娘,虽和池玲珑、池明瑄,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可两个人现在愣是对那十妹妹的面容,都有些记不起来了。(未完待续)

ps:默默的更新了。多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爱你们。说一句这几天断更的事儿,咳,咳,前几天是因为搬家,也没用大功率电器,不过保险丝烧断了。。。等找人修过,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之后三天,好吧,阿扇承认我是实在太偷懒了。因为没计划这个月拿全勤,所以,那啥,我就没码字动力了。。。原本是一天不想动,后来第二天还是懒,第三天,嗯,第四天听说有推荐,又爬起默默的更新了……

351 小儿趣事

不过说十姑娘好命?

兴许吧。

对于这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十妹妹,池玲珑印象愈发寡淡。

记忆中,除了那一张梨花带雨、素雅如清荷样的小脸,好似再难想起其他。

仔细说起来,忠勇侯府十一位姑娘,除却今年不过才六岁的十一姑娘,其余十位姑娘,年纪最多不过差了三岁。

大家年岁相仿,按说该是最投机且能说到一处的时候,哪怕是吵架或是不对付,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一家姐妹,无论怎样,都该非常了解彼此,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姑娘,慢说池玲珑不熟悉,怕是整个府里,能摸清那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儿的,也没有一人。

不过,说起好命来,如果进宫选秀不算是好事的话,她如今躲过了,到真像是很好命。

池玲珑就又道:“十妹妹没缘分进宫最好,她那么个身子骨,在府里尚且要用药日日吊着,三五日就要大病一场,这若是进了宫,指不定能走到哪一步。”

没把话说的太明白,池玲珑嗫嚅两下嘴唇,也又小声和池明瑄道:“不过,进宫确实不是好事儿。今年不说皇帝选秀,听说秀女中最少一半,都要赐入王孙贵胄府里为侧为妾,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况且,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偏几位皇子也渐渐势大……”

这话若是再说下去,不免说到“朝争”和各势力的拉帮结派上。

虽说大家心里都有底,各勋贵府邸的秀女入宫,本就是在站队和组织扩大小团体,可知道归知道。这话若说出来,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

池玲珑从忠勇侯府回到秦王府时,时间尚早。

她回了致远斋,见家里那缠人的父子两,竟都不在,不免好奇的询问六月,人都去了哪里。

“主子在清华苑处理公务。王妃走后不久就过去了。午膳也是在清华苑用的。午膳后乾世子过府,主子现在应是和乾世子在清华苑书房中。”

再说起小世子来,六月眸中笑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她道:“王妃走前不是将小世子交给孙姑娘带么?小世子现在还在玉澜堂呢。碧月和七月过去服侍了。奴婢便留在致远斋等候王妃。”

池玲珑满意的点点头,由六月和碧云服侍着重新沐浴更衣,待歇息片刻,才又带着几人去了玉澜堂。

一天不见小儿。她想的心都有点慌慌的。

不想,池玲珑这厢匆匆过去玉澜堂。等她到了目的地时,便见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此刻正和年已六岁的魏释锦小豆丁用“下午茶”呢。

所谓的下午茶,便是一盘乳黄色的蛋皮千层糕。点缀着薄荷叶、小巧精致枣泥山药糕,以及用南瓜做成的小小的如意卷,以及两小碗杏仁羊乳。

不过。让池玲珑吃惊的是,两小人用着“下午茶”。奶娘嬷嬷竟没有在跟前侍候。

嬷嬷和丫鬟们,远远见到池玲珑过来了,便慌忙行礼,才方福下身,便被池玲珑拦住了。

“孙姑娘呢?”池玲珑透过大开的窗子,一边看着里边相亲相爱的两小人儿,一边问小勺子身边的奶娘道。

奶娘脸色仓皇的慌忙回着:“方才孙大爷回来,奴婢瞧着,脸色不大好。孙姑娘被孙大爷叫去了,走了将将半柱香功夫。”

似乎是怕池玲珑责怪她们,不老实本分的守在小主子身边,玩忽职守,两位奶娘在说完话后,也“噗通”“噗通”两声跪在地上。

两人不敢说,是小主子犯倔,不让她们在跟前侍候,还将她们赶出来了,只能一边磕头,一边惊慌忐忑的求着,“王妃,都是奴婢该死,奴婢没有侍候好小主子,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气该笑。

她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哪怕成了王妃,身价倍增,生下儿子,底气更足,可她长这么大,真没怎么处罚过下人。

怎的现在这两人看她,就像是看要行刑的刽子手一样?

她是那样不讲理,那样杀人如麻的性子么?

“好了,快些起来,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都起来吧,旁边侍候着就行,切勿大小声,吓着小世子,才有你们受的。”

两个奶娘在池玲珑的好声安慰中,良久才忐忑不安的起了身,守在门边大气不敢喘。

池玲珑透过窗子,看到魏释锦现在正将乳白色的枣泥山药糕,小小掰下来一块儿,喂进嗷嗷待哺的小儿口中,那丁点大的小东西,小脸肥嘟嘟的,两只葡萄样的大眼睛随着山药糕来回转,一副鬼精灵的模样,贪吃鬼似地,不等魏释锦开始喂,就奶声奶气的叫着“小叔叔,小叔叔”,一等糕点入口,嗷唔一下吞下,好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你吃慢点……”魏释锦今年不过才刚六岁,小家伙个头比小勺子高多了,因为近几年养得好,他现在也是一副白白嫩嫩的模样,小小年纪就是个小正太。

五官精致可人,皮肤嫩的像是剥壳的鸡蛋,那两只大大的眼睛,更是晶亮晶亮的,时常闪着光,鬼头鬼脑的让人一瞧就知道,这是个心里有谱,主意大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正因为难管教,又整日在秦王府客卿聚居地“胡作非为”,孙无极为这学生。骨子里野马难训的烈性头疼不已,索性在小勺子抓周宴过后,就将他从紫竹院搬进了玉澜堂,好近身管教。

魏释锦调皮似泼猴,池玲珑是真正见识过这小东西的泼辣劲儿的,小东西鬼主意多,偏还能闹腾,脾气还大,虽然在秦王府收敛了不少,可一个不对他心意,他就能将秦王府闹个人仰马翻,委实不是个好惹的。

而现如今,这人见人愁的小魔王,竟似模似样的给小勺子喂糕点?

这,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池玲珑看到好笑,制止了丫鬟们出声,隐身在窗户边,悄悄的观察着里边的动静。

因为这是内室,两个小家伙又都专心在吃上,倒是都没有注意方才外边轻微的闹腾。

现在两人合伙吃了一块儿枣泥山药糕,又开始喝羊乳了。

小勺子也爱闹腾,且现在他满一周岁了,能走能说,也不“安分”了。

见魏释锦端了小碗羊乳,拿着汤匙细细的冷着,小勺子急得什么似地,伸手去抓魏释锦的袖子,一边还猫似的叫着,“叔,小叔叔,要,要。”

说话断断续续,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那就是,不能你自己玩儿,他也要玩儿。

“你乖乖哒,这是羊乳,是解渴的,有些热,你太小,端不住,若是洒出来,要汤着的。”

小大人一样说完这些话,便又有模有样的舀起一勺羊乳,放在唇边吹冷,才送到小勺子口边去。

偏小东西不喝羊乳,反倒伸手抓勺子,如此,魏释锦躲不过,勺子被抓了个正着,里边的羊乳也全洒了出来。

池玲珑在外边看的好笑,拦住七月和六月几人,不让她们进去,而内室中,魏释锦却是目瞪口呆的不行。

好在,小东西不仅擅长闯祸,还擅长收尾。

就见小萝卜头魏释锦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用一副老夫子看无可救药的学生那样的,“该那你如何是好”的眼神看着小勺子,隐隐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片刻之后,见小勺子现在还伊伊呀呀自己唱曲,魏释锦更无奈了,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洒在袖子上的羊乳,才又很“高深”的叹道:“你啊,这么笨,以后可该怎样支撑门庭,将秦王府发扬光大?”

话说的恁的大气,可这么大气的话,偏是由个丈把高的小人儿说出来的,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仅诡异,还可笑的让池玲珑笑的肚子疼,腰都直不起来了。

偷偷摸摸从窗口撤离,直到离开那窗户好远,池玲珑才捂着帕子,笑的不能抑制。

七月几人跟在池玲珑身后,将方才那场面从头看到尾,也都哭笑不得。

她们倒是见过好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男少女,可这样学着大人说话的小豆丁,怎么看怎么这么让人觉得可笑。

支撑门庭?

发扬光大?

天!虽说皇族的子嗣大多早慧,可你聪慧到小小年纪就知道“支撑门庭”“发扬光大”的真谛,这样真的不会多智的近妖么?

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大道理,当真好么?

几个丫头越想越是忍不住,脸都开始扭曲了。

池玲珑笑够了,才又用帕子掩住不断上翘的唇角,哭笑不得的转头吩咐几个丫头,“好了,快别笑了,七月、碧月你们两个快些回去守着小主子。”

“小勺子的衣衫打湿了,只袖子上一块儿,到不怕染上风寒。你们两个且回去,等稍后小家伙玩累了,要回致远斋时,再给他重新换一身衣衫。”

说完这些,又对六月和碧云说,“咱们去内院看看。”

她可是没忘,刚才奶娘回话说,孙无极回来时,脸色很不好。

她那表哥素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养神功夫很到家,能让表哥为之失色的事情,池玲珑虽不愿承认,却也敢断然,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未完待续)

ps:本来打算三更,可惜,还是两更吧。。。

352 欢好

池玲珑到了玉澜堂内宅花厅时,便见孙琉璃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环,千娇和百媚,以及最近才有又添上的,两个分别名叫姹紫和嫣红的丫头,正严正以待的守在花厅外边。

花厅的门掩上了,显见是玉澜堂的两位主子正在里边商量事情,且这般大的阵仗,连门都被关死了,严严守着,想来应该谈着大事。

四个丫头看见池玲珑领着丫头过来了,慌忙上前行礼。

池玲珑让几人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花厅的门已经被孙琉璃从里边打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你现在过来作甚?”

池玲珑在孙琉璃面上没有看出或怒或恼的痕迹来,有些挫败,随着孙琉璃进了花厅落座,见孙无极正坐在位置上品茶,面上照旧是一番浅笑温然浅笑之色,本已经滚到舌尖,准备问出口的话,在舌头上来回打了几个转,到底没有问出来。

池玲珑早就明白了,她算不上聪明人,本就智商普通,再和孙无极、孙琉璃,以及秦承嗣这些成了精的古人面前一比较,更显蠢萌。

她本就不是玩弄权术、算计人心的料子,想从这几人的面色中看出猫腻来,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池玲珑有些懊恼,可到底也从这兄妹两的态度中明白,他们方才说的事情,定然是不想告诉给她的。

不管那事儿事关什么,总之,他们不愿意她知,她便不问吧。

索性,她这表兄和表姐都是一心为她。根本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回来有一会儿了,我想小勺子了,这就过来寻她。没见着表姐,就又来这里了。”

笑着说完这句话,又转头问孙无极,“表哥,小勺子已经泡了半年药浴了。你不是说。每半年要换一次药方,这就要换了么?”

孙无极摇头失笑,“你不提醒我。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掐指算了算时间,确实快要满半年时间了,也又笑的无奈道:“往后推迟一月吧。到底年岁小,筋骨弱。现在的药浴药力弱,他多泡几日无妨。等到了三月。再换新药方。”

表哥都开口了,池玲珑自然没有不依的,她笑着点头赞同,之后。便也又和两人闲话家常起来。

说着话,还没觉得时间流逝,竟是已到了日落时分。

孙琉璃开口留饭。池玲珑踟蹰片刻,一口应下来。

孙琉璃倒是好奇了。“怎的,秦承嗣可是有客?”

秦承嗣素来是个占有欲强的,有他在的地方,她这表妹不能离开他三步远,且要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人公务繁忙,午膳有一多半机会不能与表妹同用,但晚膳时分,但凡他在府里,两人大多是要一起用膳的,且只能两人共用,别的人,哪怕是她,或是兄长,都不能插足其中。

今日倒是怎么了?怎的会想要留下来用膳?

孙琉璃先是想着,会不会是那小夫妻两个闹矛盾了,后一想有断然否决了这个设想。

她听丫鬟说了,早起表妹出门时,秦承嗣还黑了好一会儿脸不乐意,还是表妹舍下脸来,趴在耳边说了好些悄悄话,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依照这情况,这两人才没可能闹什么不和。

也因为考虑到这点,孙琉璃不得不想着,今日秦王府中,是不是来了必须让秦承嗣出面招待的客人。

池玲珑点头,“是乾世子,我听丫鬟说的,乾世子下午时过来了。你也知道,那人但凡过府,总是要住上十天半月的,晚膳和秦承嗣在书房用,两人商议公务,已是常事。”

乾世子现在来秦王府,少数时间是走正门,大多数时候,还是走暗道。

但凡那人走暗道过来,便说明他和秦承嗣是有要事相商,这种时候,池玲珑才不会上前打扰。

池玲珑没多想,便将乾世子过府来一事,告知给孙琉璃和孙无极听,没有对他们隐瞒的必要。

一来乾世子若到秦王府,私下里定会到孙琉璃面前刷存在感,且依照表兄和表姐的情报网,想来乾世子过来秦王府的事情,也必行瞒不过他们两人的耳目。

池玲珑毫无负担的将这话说出来,却没想到,以往听到“乾世子”三个字,俱都一脸云淡风轻、懒得理会的孙无极,以及每每都略有些烦躁焦虑的表姐,这次倒是有志一同的齐齐变了脸色。

这二人都是不动神色的好手,此番竟因为她提到乾世子,陡然间,面上全染上霜色。

池玲珑心神陡然一提,心里莫名的有种感觉,——早先惹得表兄脸色不佳的原因,必定和乾世子有关;而方才,表哥定然将事情说给表姐听了。

否则,已经对乾世子的一腔痴情,略有些招架不住,心神有些松懈的表姐,断不会如此震惊愤恨。

看来,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劲啊。

池玲珑心思电转,再回过神,却是不敢深究原因,而是转开话题和孙琉璃说起晚膳菜单的事儿。

姐妹两人很有默契,这一打岔,便将这事儿糊弄过去。

池玲珑不再盘根究底,孙无极和孙琉璃也都不用找别的有的没的借口打发她。

晚膳时气氛倒是热闹的很,池玲珑带着一个伊伊呀呀闹不停的小勺子,外加一个魏释锦,多了三个人,有了人气,饭也用的香。

用过晚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池玲珑将昏昏欲睡的小儿留在玉澜堂,便顾自回去致远斋。

小家伙还需要泡药浴,哪怕现在困的张开小嘴要觉觉,药浴也必定是要泡的,已经坚持了快有半年时间了,倒是不好中断。

初春的天,夜里还凉的很,池玲珑过来时穿的不算厚实,出来花厅就觉得有些冷了。

好在,六月早有先见之明回了一趟致远斋,给她拿了御寒的披风,穿在身上,倒也觉得暖和。

池玲珑拢着披风,一边和前边打着灯笼的七月几人说着话,待快要走到致远斋门口时,远远的就见从清华苑那边拐过来几个人来。

秦承嗣领着墨乙,阿壬两人走上前,池玲珑已经笑着迎了过去。

秦承嗣理所当然的牵起她的小手,握在怀里给她暖着,“怎的回来这样晚?”

“用过晚膳说了会儿话么。”池玲珑嘻嘻笑着,“我很久没和表哥表姐一道用晚膳了,今日凑巧赶上了,多在哪儿待会儿也没什么的。”

又不满道:“再说了,我这不回来的刚刚好?若是早回来些,你又不在,我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这话说的,倒是挺哀怨,偏那娇滴滴的语气千回百转的,宛若带了钩子似地,挠的秦承嗣心里酥麻痒痒的,嘴角忍不住一直往上勾,牵着她小手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小夫妻两人回了大殿,洗漱过后,少不得又要云雨恩爱一番。

等到事毕,池玲珑只余下趴在秦承嗣身上大喘气的力气了。

缓过劲后,不由略懊恼的握着粉拳,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打了好几下。

“让你轻点,肯定又肿了。”池玲珑嗓子都哑了,浑身力气用尽,现在说话都费劲。

这人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要的又猛又凶,还花样繁多的折腾的没完没了,任她如何哭求娇泣也不罢手,只顾着在她哪里横冲直撞。

她都觉得那东西撞到她肚皮疼了,顶的还有些反胃,偏那男人不依不饶的,跟发情的野兽似地,简直要人命。

池玲珑懊恼的又张口就在秦承嗣胸膛上咬一口,想解解恨,偏下嘴时没看地方,倒是把那人胸前一点茱萸含在嘴里了。

那人劲瘦结实的身体瞬间一僵,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池玲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觉得要糟,不做死不会死,她这是自己撩拨,要往人枪口上撞啊。

池玲珑反应过来,果断松口要撞死,可惜,已经太晚了。

那人舒服的闷哼两声,下边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一双大掌还一边禁锢着她小小的腰肢,一边经由臀部,直接往下边还正往外滴着白灼的地方摸去。

池玲珑被吓坏了,“别,别,明天,明天好不好?秦承嗣我疼,肚子都抽筋了。”

话说的呜呜咽咽,池玲珑委屈极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还迫不及待拉过那人的大掌,就往自己肚子上按。

“你摸摸,肚子都鼓起来了。那些,呃,你那些还留在里边呢,我现在难受的不行,今晚不闹了好不好?”

那人的大掌留恋的在她肚皮上摸一圈又一圈,似乎对其柔软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

池玲珑见他身体渐渐放松,也死里逃生一般,小口的开始往外呼气。

不想,这口气还没喘完,头顶那人难耐又嘶哑的闷笑声再次响起。

他呼出的热气烫的她耳朵都蜷缩起来了,偏还躲避不能,池玲珑听着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留在里边不舒服?嗯?阿愚,我帮你掏出来……”

这一晚彻底歇下,池玲珑觉得外边天都要亮了,迷迷糊糊中,好似听见那人与她说了一句,“阿愚,我要出去十天,你在府里乖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未完待续)

ps:今天就一更,惭愧,明天继续两更吧。

353 登门

秦承嗣说要离开十天,果真,第二天等池玲珑睡到下午时分起身时,便听到几个丫头回报说,秦承嗣和墨乙一行人,赶在城门开时,便直接出京了。

池玲珑确信了这消息的正确性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以为秦承嗣是在逗她,是在开玩笑,或是她在睡梦中,听了一句梦话罢了,谁知,这次竟是说真的。

实话说,在她嫁入秦王府后,秦承嗣好似已经很少外出公干了。

仔细数一下,也不过两、三次,且每次出去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七天;池玲珑早就习惯了有秦承嗣日日作陪的日子,现在一听那人最少十天才能归来,浑身都不对劲了。

不过,不管池玲珑心下如何懊恼埋怨,也只自个儿恨得咬牙切齿的在肚子里腹诽几句罢了,连念叨出来都会担心影响不好,会让府里人心思浮动。

是啊,秦承嗣这个顶梁柱不在家,现在秦王府她最大,与之相同的,她也成了众人心目中的指路标杆,是精神支柱,若是她这时候不带个好头,下边能安省才是奇了怪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脸上却丝毫声色不露,便连七月几人,都被这样镇定从容的王妃镇住了,一时间,谁也顾及不上再去碎碎念什么,“王妃这次怎么没有发火?”转而,却都殷勤的服侍她沐浴净身,洗漱更衣。

秦承嗣不在秦王府的日子,池玲珑懒得出外应酬,加上她本就是个“自卑怯懦”“不善交际”的,和京都几乎所有贵妇都没有太好的交情,这观念早就深入人心。池玲珑也不想自作聪明、多做什么去改变,索性趁着秦承嗣外出公干的机会,直接闭门谢客,老老实实在家带包子,教儿子说话,带小儿玩耍。

无忧无虑、嬉闹玩乐的日子总是让人很舒心,虽然夜间睡觉时。即便搂着小儿。也免不了会想秦承嗣想得难以入眠,但白天因为一直有表姐作陪,小儿在跟前闹腾。池玲珑这几日过的倒是不错,同样的,也不觉得时光多么难熬了。

日子好不容易顺心了,谁料。偏有心眼儿坏的要在这时候给她添堵,可是让池玲珑闹心的不行。

正领着小儿和魏释锦在桥上看锦鲤。碧月却匆匆过来回报事情,池玲珑一听碧月说,竟是韶华县主现在过来了,头脑懵了一会儿。之后,却是恼的都要气笑了。

她觉得韶华县主打扰了她和儿子沟通感情,觉得她这事儿做的忒不会挑时间、忒不地道是其一;其二。韶华县主好歹贵为大魏县主,幼承庭训。礼仪规矩都是学到骨子里的。

如此名门贵女,岂会不知去权贵家里做客,必定要提前下个帖子,与主家约定时间?

想来哪怕是最下等的官员夫人们来往,都要互相给个脸面,提前通知一声。

韶华县主可倒好,想来就来了,提前通知一声都懒得,虽说她身为县主,如今又是皇子妃,堂堂皇家儿媳妇身份自然高贵,不管到了哪里,众人都要给她几分脸面,可秦王府不是普通王孙贵胄府邸,放眼整个大魏,怕是连皇子亲王们都不敢轻视秦王府一眼,她可倒好,不过一个脚后跟都还没站稳的皇子妃,竟敢这般不给秦王府脸面,说上门就上门了,连点规矩都不懂,这算哪门子客人?

池玲珑气的笑出声来,恼的想破口大骂。

索性七月几人见她气极了,担心她一个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也都赶紧过来送茶的送茶,劝说的劝说,六月更直接,一下把小勺子塞到她怀里,池玲珑先前气的胸脯起伏不平,一听儿子中气十足的开始唤“娘娘”,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下去一半。

七月见她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也才有斟酌着口气说道:“门上说,韶华县主此来,是探望过生命的伯母穆谢氏后,顺道拐来秦王府的。不算正经的拜访,不过是寻王妃叙旧。”

感情这还是打着“好闺蜜亲密无间的幌子”,过来刷存在感的啊?

池玲珑一听韶华县主找的这个借口,刚消下去的火气,霎时又上来了。

几个丫头多会察言观色,一听她呼吸都粗重了,也都忍不住心里苦笑不已。

她们倒是也都不怎么喜欢韶华县主,可谁让人背景靠山雄厚,她们得罪不起呢?

其实若是韶华县主只是打着探望“闺蜜”的旗帜,过来探望王妃,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也因此,碧月和七月几人实在搞不懂,怎的王妃现在会有这般大的火气?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京中诸人传言的,王妃和韶华县主尚且在闺中是,便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这流言纯属无稽之谈。

可做不成好姐妹好闺蜜,只把她当个普通的皇子妃看待,咽下火气招待一个名义上的贵妇,这应该没有太大难度吧?

碧月几人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原本在小世子抓周宴上,还耐着性子,和韶华县主笑盈盈交谈的王妃,现在怎的突然性情大变?

她们琢磨不出所以然,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果真暗藏着什么她们不清楚的猫腻,而事实却是,只因为池玲珑看了元宵节当天,宫里送来的那晚上宫里所有的动静回报。

池玲珑原本对那些暗卫监视的事情不在意,可不知是秦承嗣遗忘了,或是故意放在内室的,她也看了那几页纸张。

也因此,她自然没有错过,那晚上韶华县主在在太后面前,极尽暗示挑拨之嫌,提醒太后“她身子骨不争气,最好趁今年选秀,多给秦王府赐几个女人,好替她分担些责任和压力”的言谈。

当时看到那些话语时,她便气的一晚上都肚子疼的没消停,后来被秦承嗣百般安抚,才算是顺了这口气。

倒是没想到,那人背后捅了她一刀,现在还敢以“探望诡秘”的名义上门来见她?!果真是皇家的人,不仅胆量极大,心黑透顶,便连着脸皮的厚度,怕是也无人能及啊。

池玲珑气急败坏,可斟酌利弊,最后到底还是让七月出门迎接了,她准备在花厅招待韶华县主。

韶华县主今日打扮的很隆重,甚至还有些过分的艳丽,池玲珑不着痕迹的审视了一番韶华县主的衣着,想到她最初找的借口,是探望过染恙的穆长尧的母亲穆谢氏,顺道过来探望她的,更想嗤之以鼻。

穿衣打扮以隆重端庄为上佳,这是贵女们都知道的常识,既然是出府探望病人,穿的还这般艳丽,果真好么?

池玲珑用帕子掩掩唇,快走两步上前,在垂花门处,迎到韶华县主,协她一同去进茶。

两人方见面,自然亲热无比,乐乐呵呵说了好一通话,之后才开始慢慢品茶起来。

只是,看似气氛融洽的花厅,此时两个位份高、身份贵重不可言的主子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是看见某人虚伪恶毒的那张脸,听着她贤淑温婉的言辞,恶心的只想吐酸水,多看一眼,都觉得要洗眼睛;另一人则是心里有鬼,正打着歪主意。

“今天恰逢十五,本该进宫给母后和外祖母请安的,谁知,昨日晚间得了信,大伯母的身子骨不大好了,这才一大早就去了安国公府。”

韶华县主口中的大伯母,便是穆长尧的母亲穆谢氏,现任安国公夫人。

说实话,自从平阳郡主在家庙中“病逝”,穆长尧循例,告假为妻守丧一年,之后,安国公府一大家子似乎整个都沉寂下来了。

再之后,不管是在韶华县主成亲时,还是她出外做客或参加宴饮,竟再没有在女宾席上见过穆谢氏?!

先时她还不觉得奇怪,毕竟在记忆中,穆谢氏早已褪色,她现在竟连她的长相容貌都会想不起来了。

可之前无人提及穆谢氏时,她上不觉的什么,韶华县主猛一提到,池玲珑只觉得恍惚。

京城的权贵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不管别的人来来去去如何变化,上头那几大门庭,譬如安国公府,又譬如和秦王府,却都盛宠优渥,长盛不衰,始终是各府宴会极力要邀请的金字塔顶端宾客。

京城贵人多,杂事也多,平时各勋贵府邸,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宴会,她虽然参加的宴会不多,但是,但凡她出席参加的,必定都是推脱不过去,主家身份贵重,让她也不好慢待的。

如此情况,那样的宴会中,她不可能见不到穆谢氏。

可事实却是,她最少已经有两年不曾见过那人了。

池玲珑觉得恍惚,回神过来后,也几乎是在瞬间,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不出她所料的话,只能是秦承嗣在其中插了一手。

只是,那男人啊,任他往日行事如何稳重内敛,又如何沉得住气,怎的他如今都已经成了他的妻,连子嗣都为他诞下了,他竟还那样没有安全感?还把一个过气的,早就已经和她无关的一家人当回事?

当真是太过幼稚小气了。(未完待续)

ps:对不起大家,今天还是一更吧,泪,阿扇我也想奋发一回,给大家发福利。可想的挺美,行动力跟不上一切都白扯。唔,既然这个月已经懒了那么那么多回了,就干脆让我有始有终,直接懒到这月底吧。所以,到月底前,每日都一更,下月争取继续拿全勤,嗯,两更。

354 贱妇

池玲珑想着秦承嗣的幼稚小气,进而,不免又想到,今日已经是那男人离开的第五天了,若是可能,再有五天时间,她便又可以见到他了。

想起秦承嗣,池玲珑面上不由出现隐隐的羞赧和欣喜之色。

而她先是神情恍惚,后又甜蜜欢悦,这情况看在韶华县主眼中,却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按照韶华县主所想,池玲珑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定是因为她提及了大伯母,引得她想到了三堂哥穆长尧,如此,现任秦王妃果真还对先前的未婚夫余情未了。

既然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料,那一切就好办了。

韶华县主心思电转,转而,眸光频闪,看着池玲珑的眸光,也更加玩味和嘲弄起来。

只是,她到底还是做戏做惯了的,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一点声色也不露。

“好在,大伯母也只是前些时日染了风寒,一直没有痊愈罢了。身子骨却没什么大问题,又请了太医院院判亲自过府诊脉,重新开了药方,想来,应该不日就可痊愈。”

“哦,那就好。”池玲珑回过神后,便听见韶华县主这么一句很是孝顺的话,一时间不知这人今天怎么这么没眼色,一直在她面前反复提起她以前的“婆婆”,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是她是个心眼儿小的,肯定会对自己被退亲一事心有怨怼,对前婆婆更加会恨得要死,“被退亲”一事,也会成为她心里的疤,一揭便疼。韶华县主这么做,是在故意揭她的伤疤,往她心里捅刀子么?

池玲珑不觉得韶华县主会做这么无聊,且对她没有一丝好处的事儿,便也继续绞尽脑汁、打发时间似的开始往下深想。

当下,便也没有不多说话,只应付似地。干巴巴的回了这么一句。

好在。她态度尴尬,韶华县主却不在意。

只是,却也又就着这个话题。又给她说了些有的没的。

譬如,穆谢氏是因为穆长尧一直没有相中的姑娘,一直不肯成亲,她又想抱孙子想疯了。这才夜夜睡不着觉,每晚都要起来几回。这才受凉染了风寒。

又如,三堂哥穆长尧现在无心成家,每次穆谢氏让她去别的勋贵府里参加宴会,实际上是相亲。他都不去,实在不配合的让人气的牙痒痒,等等等等。

韶华县主温言软语的说着这些话。好似只是闲的无聊,在她面前吐槽。

可实际上。这些个在宫里长大的县主、公主,不说人人肚子里的肠子都有十八弯,那说出的话,也不能只听表面的,要听音,要仔细琢磨琢磨,才能明白她们语中的真意到底是什么。

池玲珑也将这话掰开来,往深里想,可不知道到底是她太笨了,还是韶华县主的话说的委实太委婉高深了,池玲珑深究了好一会儿功夫,除了弄明白穆长尧目前在相亲找媳妇,穆谢氏想抱孙子,又担心安国公府的爵位被周姨娘的儿子侵占,日夜焦心生了病,现在卧床不起外,别的竟是一点也没弄明白韶华县主的深意。

弄不明白,池玲珑也不问,而就在池玲珑听的云里雾里时,韶华县主却又突兀的说起三月份的选秀和太后的千秋节来。

说起选秀和太后的千秋节,不免又得说起现在储秀宫中出色的秀女是那几位,又不得不说起京都准备入宫的各勋贵世家的秀女,谁有可能被留牌子,谁又会被赐给那个皇子或亲王……

韶华县主口才极好,若不是她现在这张面孔太让人厌恶,她虚伪的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事作风,让池玲珑在面对她时,不得不提起了十二分的心思,单只是听着她“侃大山”“说八卦”,池玲珑倒是挺乐意的。

可乐意是一回事儿,在脑中倏地灵光一闪,将韶华县主前后讲述的两件事串联在一起,弄清楚韶华县主说了那么多话,到底是什么深意后,池玲珑气的眼睛里都冒火了。

先是说穆长尧现在拒绝相亲,是不是在隐晦的暗示她,穆长尧对于与她退亲之事心生悔意,对她余情未了?

后又说贵女们如何出色,秦王府里内宅空虚,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若是来个身份贵重的贵女做侧妃,说不定她小命难保,是不是又暗示她,她现在不能把寄托于希望全放在秦承嗣一个人身上了?或是应该找娘家求助,或是……她可以趁机在秦承嗣不在府里的时候,和某某人搭上线,找下家?

我了个去,得出这个逆天到不要脸到极致的结论后,池玲珑手一抖,捧在手心的茶盏“啪”一下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禁闭的花厅们外传来七月和碧月焦急的询问声,“王妃,出了何事,可需奴婢们进去服侍?”

池玲珑条件反射就回了句,“不用,你们都下去。”

等到门外又传来七月和碧月响亮的应答声时,池玲珑才又浑身虚软的往后一靠,斜倚在椅背上。

她垂首看着地上四溅开来的茶水和碎瓷,一时间有些怔忪恍惚。

可更多的,却是在七月和碧月出声时,心里心虚的好似偷.情被人捉.奸在床的尴尬和无与伦比的窘怕。

池玲珑闷闷的咬着嘴唇,痴痴的想,刚才她领韶华县主进来后,韶华县主就以想和她单独说说话的名义,等丫头上过茶后,便让众人都退了出去,花厅门也关上了。

且方才韶华县主说话时,语气也轻声细语的,那……守在门外的七月几人,应该……都没有听到里边的交谈声吧?

可是,碧云碧月听不到韶华县主说什么也就罢了,距离这么近,六月和七月又都是武道高手,内力深厚。她们两个怎么会听不见韶华县主的说辞?!!

即便是她侥幸的以为,那两人刚才出神了,没注意花厅里边的动静,可秦王府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秦承嗣的地盘,他的大本营!!

那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所以,不仅整个府邸四处都有暗道相通。可供人进入监视监听。同样的,别忘了,她身边还有四个。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的暗卫,寸步不离守护呢。

也因此,不管六月和七月听没有听到刚才的话,那四个暗卫定会将方才韶华县主的言辞。一字不漏的全都记录下来,传给秦承嗣?!

当真是。天要亡我!

池玲珑心虚的额头开始往外冒冷汗了,尤其是在听到,韶华县主又自作聪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后日我在皇子府设宴。妹妹闲来无事,不如也过去凑个热闹。”这便是……要帮她给某个男人牵线的节奏咩?

池玲珑心中呕的想吐血,她现在多想问一问穆长鸢。若是你知道这房间中,不止她们两个在。最少还有四个暗卫在偷听,你还会不会这样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逆天的话?

虽然她很同情,很敬佩她敢挖秦承嗣墙角的胆量和勇气,对她钦佩到无以复加,可是,要作死的话,你自己去就好了,不要再拉上她啊。

池玲珑欲哭无泪,纠结的肠子都要打结了。

也因此,当韶华县主又开始轻声诱惑时,池玲珑之后一个字也没听在耳里,只顾着绞尽脑汁思考,等秦承嗣回来后,要如何表忠心,如何负荆请罪。

也就在池玲珑如坐针毡,不知该怎样送客的时候,孙琉璃终于闻讯赶来。

池玲珑听到门外小儿的嚎啕大哭声时,脸上闪过惊喜之色,也就像是屁屁上安了弹簧似的,唰一下站起身,迫不及待就开口问七月,“怎么了,小世子为何哭闹?”

七月推开门,孙琉璃已经抱着小儿走进花厅,急得满头大汗的,就将哭闹不休的小勺子往她怀里一塞,“快看看,刚才大哥抱他去看昨天带进府的那只山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这都哭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还哄不住。”

儿子闹不停,池玲珑自然再无暇去顾及韶华县主,那人可能也看出来,她今日是得不到满意答案了,终于怏怏告退。

池玲珑脱不开身,只能让几个大丫鬟去送别韶华县主,而等那群人远远的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时,见小勺子还在嚎啕大哭,池玲珑终于急了,“表姐,到底怎么回事儿,小勺子怎么……”

池玲珑话还没说完,孙琉璃已经云淡风轻的在小勺子颈间某个穴位一点,霎时间,原本还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小东西,瞬间止声。

“没什么,我点了他的哭穴罢了。”

说完这句话,又微眯着眸子,眼神凌厉而愤怒的看着韶华县主早已消失的方向,朱唇轻启,吐出两字,“贱妇。”

池玲珑:“……”

夜间,池玲珑躺在床上,不免又想起白日韶华县主种种不合情理的举动来。

她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促使韶华县主做出如此没头脑的“挖墙脚”“拉皮条”事情的。

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唯有韶华县主想借由穆长尧的手,让她脱离秦承嗣,而后,她好再近水楼台勾搭她,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只是,若是韶华县主直到,现在还没有对她死心,还在觊觎她的美色的话,她也该出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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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 出手

池玲珑心中定了主意,转眼,到了第二天起身,用过早膳,也便让六月将阿壬叫来,准备使唤他去办些事情。

秦承嗣离开王府的时候,带走了墨乙,墨丙,墨丁和墨戊四人,还给她留下了墨甲,墨辛,阿壬和墨癸。

墨甲是“天干十将”中的老大,在秦承嗣不在王府的时候,负责统筹所有秦王府明面上的势力,这样的人,是干大事儿的,池玲珑手中芝麻绿豆小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拿去打扰他。

墨辛在“天干十将”中排名第八,他虽然比上边七个兄长都要年幼,性子也内向的很,但却颇受秦承嗣看重,掌控着秦王府所有暗部势力。

墨辛也是“天干十将”中最神秘的一人,哪怕是池玲珑,也只是听说过名字,却从来没见过真人。

不过,秦承嗣倒是给她说过,墨辛从出生起,便一直都呆在秦王府地宫,至今也寸步不离;连面都见不到,池玲珑自然也不可能使唤他。

墨癸虽然年纪比阿壬还小,排名还在阿壬后边,却是个心思极度细腻敏锐的,他负责统筹整理所有暗部每日送往秦王府的暗报,经过归纳分析,从细枝末节中精准的发现并预测到朝中各大势力近日私下动静,以及接下去一段时间,会有什么走向动作。

这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每每他预测到的事情,必定会成真,简直要成神了。

池玲珑对墨癸心存忌讳,尤其是在想到,说不定昨天韶华县主与她说的话,在晚上已经成为一份密报。呈上了墨癸的书桌,墨癸也抽丝剥见,发现了韶华县主对她的淫.秽心思,不由有些心虚气短、面红耳赤的感觉,由此,更不能去指使那人替他报仇了。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没心没肺。天生乐天派的阿壬最好用,用的也最顺手。

阿壬来的倒是很快,他不仅过来了。甚至还给小勺子拿了一匣子最近他在街上淘到的小玩意:有鬼匣子,陀螺,陶埙,陶哨。甚至还有一盏做工非常精致的走马灯。

如此贴心且会逗小儿开怀,难怪小勺子每次见到他。简直比见了她这个亲娘还高兴,阿壬实在不愧他“孩子王”的名号。

不过,这个孩子王,在听了她的耳语后。脸色却不由变得难看扭曲,亦惊诧和不敢置信起来。

阿壬本是想反驳或是问个究竟的,可是。在看了池玲珑那张故作正经的脸后,到底也是“呵呵”两声。顺了桌上的一个大红苹果,便爽快的出去给她办事去了。

午时阿壬回来,告诉她事情已成,只等看结果就好。

池玲珑欣喜若狂,特意让七月做了一盘点心招待他,顺便将小勺子借他玩一个时辰。

如此后娘作为,惹得整个致远斋的人,都对她这个没正形的王妃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一边撇嘴,一边胆战心惊的护在小世子身边,唯恐阿壬一个心血来潮,将小东西玩坏了。

这一天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过去了,之后一天午后,池玲珑午休方起来,便见碧月端着一盘点心进了内室。

“姑娘,刚才阿壬送来的,说是五皇子妃新研究出来的吃食,送咱们府上一些,让您尝尝。”

池玲珑“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盘子中,上边点缀着草莓和薄荷叶,看起来非常美味的提拉米苏一眼,虽然觉得这味道未免太诱人了一些,让人忍不住咽吐沫,然而,一想到这是韶华县主送来的,池玲珑不由有些心塞。

她先是想到,这会不会是韶华县主还记挂着前天的事情,特意送点心过来,提醒她莫忘了;之后却又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吩咐碧月,“你将糕点都掰开。”

碧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到底还是应了,将其中一块儿糕点掰开,果然就在里边发现一个蜡丸。

“姑娘。”

“嗯,给我吧。”池玲珑心情似乎一下子就飞扬起来,将蜡丸掰开,从其中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上边的字,“不辱使命”,心情更加舒畅。

她自从见过韶华县主第一面开始,就猜测到那人八成会和她有什么夙缘,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后,不免更加警惕。

如此,早七年就在韶华县主身边安插了唯一一颗钉子——芳琴,本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在关键时刻起个作用,心里其实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倒是没想到,那姑娘的谨慎稳重,办事妥帖,远超过她的想象。

便是妙心妙语几个大丫鬟都没了,她竟也可以在两年前保全下来,仍旧侍候在韶华县主身边。

且由原来一个不受重用的洒扫丫头,一举成了现在韶华县主身边,说话极有分量的大丫鬟,这姑娘委实是个人才。

只可惜,现在怕是也被韶华县主糟蹋了。

若非这次想着要给韶华县主一个教训,让那人再无心给她“找下家”,池玲珑怕是也已经忘了,这个基本上一年才和她通一次消息的丫头。

若是这次果真都能顺她的心意,池玲珑心想,她应该将那丫头从韶华县主身边捞出来了。

秦承嗣离开第八天,阿壬过来致远斋,见到她后,眸中的神色狠怪异。

阿壬仔仔细细将池玲珑从头扫到尾,看她的眼神,活像是看一个,一下从小奶猫进化到霸王龙的稀奇物种,这眼神让池玲珑有些汗颜,但不得不提的是,还有种“老娘也终于威风了一把”的虚荣感。

“五皇子府现在有什么动静?”池玲珑故作淡定的问道。

“你说呢?”阿壬撇撇嘴,翻个白眼,不答反问,也不等池玲珑招待,便自己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一边还忍不住碎碎念,“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手段,还会借刀杀人。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池玲珑诧异又好奇的问。

“以为你整天就知道涂脂抹粉,无所事事。”

池玲珑泪奔,苦逼与自己的形象何时竟一落千丈,成了别人口中的“败家媳妇”,可若仔细回想一下,阿壬对她的形容当真一点也没错啊。

天杀的,都是秦承嗣把她好好的一个奋斗少女养废了。

“别胡说八道,快说,五皇子府里现在什么情况?我忙得很,稍后还要领你们小主子去看锦鲤。”

阿壬无奈的再次仰天翻个白眼,却也没有故意吊着池玲珑的胃口,转眼,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将五皇子府里这几天的闹腾,热情洋溢的讲给池玲珑和一众丫头听。

也是从阿壬的描述中,池玲珑得知,五皇子府这几天实在闹得鸡飞狗跳,热闹的简直堪比开了菜市场。

先是五皇子身边,一个最受宠爱的侍妾失脚踩了韶华县主的爱犬,惹得韶华县主怒极扇了她两个耳光,罚闭门思过。

后是五皇子性喜渔色,晚上继续找侍妾乐呵,得知白天事情,侍妾又心生悔意,执意要去给韶华县主赔罪,请求饶恕,五皇子扭不过美人恩,两人深更夜半就过去了,谁想,竟是撞见了韶华县主正在和自己贴身婢女欢好一幕。

五皇子的脸色在那时候会有多难看,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不用阿壬多说,池玲珑也可以想象出来,若是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娶回家的妻子,找尽借口,天天不和自己同房,回头就给自己带了顶绿帽子,不说会气得七窍流血而亡,怕是最少也会气炸了肺。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见到妻子爬墙,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一向心高气傲,狂傲酷霸拽的五皇子?

五皇子是君子,可也是名副其实的小人,心眼儿小的堪比针鼻儿,因而,在看到那样污秽不堪的场面时,当场勃然大怒,婢女被拖出去打死喂狗,五皇子也和韶华县主闹翻了。

好在,两人哪怕气极怒极,行事到底还是有分寸的,哪怕争执动手,也都是关起门来进行。

原本,这事情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且知情人都被封口了,不该被传出去,可事实却是,仅仅到第二天早起,韶华县主“慕女色而恶男根”的事情就已经传进了宫里,太后、皇帝、穆贤妃、岚贵妃、皇后无人不知。

太后老人家活的时间长了,见多识广,可任凭她老婆子听尽了宫里的污糟事儿,承受能力强的简直刷到满格,可猛一听自己的外孙女竟是个女同,除了之前在回宫路上,外孙女和孙子阴差阳错搅合在了一起,之后,在那两人成亲后,竟是从未同房过。

无怪乎她老人家夜夜拜佛,就想着赶紧抱上外孙女的小曾孙,却一直不曾如愿,原来真相竟是,竟是……

太后娘娘当场晕死过去,醒来时,五皇子的母妃穆贤妃,又死了娘一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做主”,太后娘娘受不住刺激,再次晕过去,直到太医过来扎了几针,这才转醒。

之后的事情演变,简直就像是戏台子上唱大戏一样,瞬息万变,热闹自然不必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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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一棒子打死

而更让人惊奇的却是,太后娘娘这次竟难得的震怒了,也顾及不上要给一向宠爱的外孙女脸面,醒来后下的第一道懿旨,就是将韶华县主身边的侍女,全部仗毙。

随同第一道懿旨一同下达的,当然还有第二道,便是直接指了六个专门教导房事的宫嬷出宫去五皇子府。

严令两个月内,五皇子必要日日与韶华县主同房,宫嬷在现场指导……好听点是指导,其实,真相应该是监视吧?

第一道懿旨池玲珑尚且还可以理解,可是见到阿壬脸红的像个西红柿一样,扭扭捏捏一副“被强.奸的小媳妇”模样,磕磕巴巴的将第二道懿旨也说了后,不止池玲珑尴尬震惊的宛若遭了雷劈,便连房内的几个丫头,也人人面红耳赤,小脸滚烫的可以煎鸡蛋。

想来,若非怕她们现在跑出去,场面会更尴尬,几个丫头也当真恨不能拿帕子捂着脸,都离这屋里远远的。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整个花厅,众人霎时间都不说话了,碧月七月几人到底还都是黄花大闺女,平时再怎么能说会道,会调节活络气氛,可说到房事一事,到底都还是像鹌鹑一样都缩了。

她们是姑娘家,都封建保守,更是羞愧于男女之事,若是现在花厅中都是同性之人,她们忍忍且还罢了,偏还有阿壬这个异性在……

包括六月在内的几人,立马都凝神鼻息,装死人。

池玲珑也尴尬的不行,不过,在尴尬的情绪一闪而逝后。转眼,池玲珑却又忍不住激动的热血沸腾起来。

她脑中一再重复着方才阿壬说的最后一句话,——太后娘娘严令两个月内,五皇子必定要和韶华县主日日同房,且两人行房事时,要有精于房事的教养嬷嬷在旁边指导,指导……

池玲珑汗颜一个。同时。也第一次深切的认识到,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看太后娘娘此番下令仗毙了韶华县主身边所有侍女,是打了韶华县主的脸。但是,若仔细分析起来,有太后的懿旨在,接下来两个月。不管韶华县主和五皇子两人愿不愿意,他们必定是要歇在一处的。

有这两个月时间当过度缓冲期。那么,不管之前小夫妻两人有什么恩怨是非,都是有机会化解的;老话不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么,就是这么个道理。

再来。韶华县主身子骨好的很,五皇子也正当青年,两人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这两个月恩爱下来,韶华县主怎的也能怀上身孕吧?

只要怀了皇嗣。生下儿子,之后不管夫妻两人感情好是坏,韶华县主下半辈子都有了依靠,后半辈子的尊崇和荣耀指定也是跑不了的。

且管束了韶华县主,打了她的脸,也便是给了五皇子和以穆贤妃为首的安国公府一家脸面,面子里子都有了,韶华县主和五皇子两个人又不可能和离,如此,五皇子和穆贤妃何尝不会见好就收?

如此想来,太后娘娘这么做,还是给韶华县主撑腰了,不过是撑的隐秘一些,让大家脸上都好看罢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眼,也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再给太后老人家点了三十二个赞后,池玲珑也不由又哀叹起穿越女对本土女的不足来。

别的且不说,这宅斗的技能,好似无论怎么刷,穿越女都不可能高过本土女啊。

池玲珑顾自感叹,继而,又想到,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貌似太后兵不血刃就帮助韶华县主化解了危难,将她从被动的局面中解救出来,可是,让一个女同去和一个男人圈圈叉叉,……这当真好么?

女同的世界她不懂,不过,池玲珑想,女同恋慕女子,应该和男同性恋恋慕男人是一样一样的吧?

在龙阳之好者眼中,女人大多是无用者和累赘,简直就蠢笨如猪、废物不如,那是不是说,在韶华县主眼中,男人的形象大抵也是这样的?五皇子在她心中的印象,也连个牲畜都比不上?

如此,让她堂堂一个县主,屈尊降贵去侍候一头牲畜,这足够韶华县主恶心、反胃、心塞到吐血而亡吧?

况且,现如今她自己已经自身难保,怕是更没有精力惦记她了吧?

这简直就是……再好也没有了。

池玲珑想着这一连串事情,高兴的心花怒放,她咬着手指窃窃笑,那副傻爆了蠢哭了的模样,终于让回神过来的阿壬几人,看了后忍不住满面黑线。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阿壬心有余悸,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这几天你最好安分点,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你知道的,这几天,宫里上头那几位心情可都不好,主子不在府里,你若是再弄出些大动静,我们可保不了你。”

又唧唧歪歪小声嘀咕几句,“之前还以为你整天就会涂脂抹粉呢,败家的不行,感情还有这手段呢?啧啧,一棒子就把韶华县主打死了,你可真有本事。”

这话说的颇不是那个味儿,池玲珑听见了,却也只是撇撇嘴,对阿壬的这些酸言酸语完全不在意。

在意什么?在池玲珑心里,阿壬不过是个心性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屁孩儿罢了。

和他计较,丢份儿。

再说了,她是大人么,总会理解小孩子无理取闹,外加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智商高,嫉妒心作祟说气话的,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完全可以理解。

池玲珑不在意阿壬吃不找葡萄说葡萄酸,羡慕嫉妒恨她的高明手段,她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呢,不由开口问阿壬,“我不是和你说过,等五皇子府里的事情闹出来,只将这事儿传到穆贤妃耳朵里?怎么到了现在,不止是穆贤妃知道了,连太后娘娘和宫里几位大头都知道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她想报复韶华县主,却没有闹出大动静,将别人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按照池玲珑的计划,她会借刀杀人,让五皇子撞破韶华县主的奸.情,继而,让阿壬用秦王府的势力,将这消息传到穆贤妃耳朵里。

穆贤妃是个不安分的,也是个有计谋有心算的,她若是有当太后的心思,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必定不会贸贸然将这事情捅到太后面前去。

若是这样,不仅让五皇子没脸,她和五皇子以及安国公府,也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和谈资;同时,也算是交恶了长乐长公主府,得罪了太后娘娘。

穆贤妃多精明一个人儿,自然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按照池玲珑的假想,穆贤妃若是手段高明些,必定会只将这事儿告诉长乐长公主,借机让长乐长公主彻底绑死在五皇子这条船上。

顺便还可以站在正义者的角度,去管教韶华县主这个不好惹的儿媳妇,压制住她一直以来都嚣张的不得了的气焰。

总归现在她手里攥着韶华县主的把柄,那韶华县主只能安分下来,为他们所用,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努力为五皇子刷好感度,这简直就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

且,同样的,因为韶华县主“癖好”曝光,五皇子定然会加紧盯人,让韶华县主再不能给他带绿帽子,不能再打他的脸,对于池玲珑来说,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到底是谁在其中插了一手,把这事儿捅到太后几位大佬面前的啊?

虽然让太后诸人都知道了这事儿,韶华县主算是被一拳头打死了,以后必定不能再出来“作恶”,可这事儿若是太后不往深里追究还好,若是要严查,会不会查到她身上?

阿壬性情跳脱,但行事还是很稳重可靠,如此,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还有芳琴,太后说要把她们仗毙,她好像知道消息知道的太晚了,没来得及出手救她,害她枉死了,她后悔啊。

池玲珑思绪满天飞,阿壬听了她的话,却心塞的不行,先是小声嘀咕一声,“哪里只是宫里那几位知道了,怕是有些门道的朝臣勋贵,现在都知道这事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久的秘密,更遑论之前宫里那么大动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了,韶华县主的事情根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现在外边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大家也没有公然拿韶华县主这件事情当乐子说笑,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其实,不过是忌惮太后和皇帝的脸色,不敢拿皇家的脸面说事儿罢了,说到底,这事儿在上层勋贵们之中,早就不是秘密了。

阿壬咕哝完那句话,也又扭头过来,委屈的不得了的和池玲珑说,“我确实是按你吩咐做事的,也只把那消息传到穆贤妃线人耳朵里,至于宫里别的主子哪里,我可没有多说一句话。”

嘀咕一句,“小爷才不会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阿壬忽然恍然大悟,猛一拍大腿,似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人传出去的,你说,会不会是七皇子侧妃?”(未完待续)

ps:我会告诉你们,今天还有第三更么?嗯,那绝壁是要有的。

357 援手

七皇子侧妃之一的何云沁何侧妃,阿壬不提这个人,池玲珑险些就要把她这位老乡遗忘了。

可是,天知道,此番她能成功算计韶华县主,脱身脱得干干净净,借刀杀人所用的那把刀,便是这位集美貌如花和生钱有道于一身的何侧妃。

简单来说,就是那日池玲珑让阿壬给芳琴传了口信,让那姑娘想办法将韶华县主现在急需用钱,可能会对她名下几个日进斗金的铺子下手的消息传给何云沁;另外,听说何侧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怀上了七皇子的子嗣,让她小心一些。

芳琴是个有本事的,那姑娘做事稳重,为人低调,是个人才,更重要的则是,芳琴是个双面间谍。

能够让她忠心护持的主子,自然是池玲珑,可当宛州首富之女何云沁,初初进京开铺子,结果却倒霉的撞到韶华县主手中,被她作践的又丢钱又丢人,险些走投无路后,也只能拿银钱在韶华县主身边收买人,以期之后若是韶华县主出门,那“线人”可以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她,能够让她提前做好准备,或是直接关门走人。

而芳琴,便是何云沁花了大笔银钱,买通的“内线”。

那时候韶华县主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譬如妙心妙语等人都还在,芳琴也还只是个被人欺压的洒扫丫头,被人用金钱诱惑几次,芳琴自然“妥协”了。

如此,在之后的日子中,芳琴果真给何云沁递了几次消息,得了何云沁感激,两人的关系也一直维持了下来。

再之后。何云沁成功傍上了七皇子,成了七皇子的侍妾,后因是个“聚宝盆”,能够让钱生钱,得了七皇子重视,被扶为侧妃。

而此时,芳琴也成功上位。成了韶华县主身边得力的大丫头。

如此。芳琴传过去的消息,何云沁虽说不会全都相信,但是。不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管事实真相是否真如芳琴所说,何云沁在得知了韶华县主要“谋财害命”后,怨毒的咒骂了一整夜。韶华县主“不是个东西”“自己失了孩儿,也见不得别人怀孕生子。实在是个神经病”,第二天也想好了毒计,要让韶华县主名声扫地,无暇他顾。

而何云沁的毒计。便是要揭露韶华县主的“恶行”。

很明显,早先踩了韶华县主的爱犬,晚上又恳请五皇子随她一同去向韶华县主请罪的。那名五皇子的宠妾,便是何云沁的人。

这消息芳琴自然不知道。却是池玲珑从秦承嗣哪里得知的。

如此,来回一算计,池玲珑便想出了这个一个“借刀杀人”的计谋,成功将自己摘了出去,却也完美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效果不错,她很欣慰。

然,却搭进去一个芳琴,让她的心情着实不那么美妙,略心塞……

池玲珑原本还想着,何云沁这个神助力当得不错,助攻助的棒棒的,可是,是何云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拿钱砸人把消息捅进宫里各大主子处的么?

她的这些个老乡啊,果然一个比一比不是善茬。

送走阿壬,池玲珑正准备找儿子玩耍,好让阴郁的心情转回阳光明媚,谁知,儿子还没找到,却先等来了一身冷气的表姐大人孙琉璃。

而孙琉璃在见到她后,竟是罕见的劈头盖脸将她一顿训斥,“自己脑子都转不过来了,还想着算计人,你翅膀硬了,长本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不顺心的,就不能告诉我和哥哥?你行事不方便,我们不是可以替你出头?你可倒好,自己懵头懵脑的就撞上去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只靠一个墨壬,一个芳琴,你这计划会进行的有多顺利?其中会有多少漏洞?连扫尾都没有,你想死啊。”

又雨打芭蕉似地,霹雳巴拉一通话就砸下来,“若是没有我和哥哥中间插手给你弥补,你现在就被传唤进宫里陪太后喝茶了。”

又骂她,“既然出手整治韶华县主,怎的不一棒子将她打死?还想着留有余地,好求自保,简直妇人之仁。你怎么就不想想,若是只有穆贤妃知道韶华县主的丑事,拿来压制威胁她,穆长鸢那贱人趁机破罐子破摔,之后行事再没有顾忌,你要怎么办?顾前不顾后,你怎么就这么笨,我怎么就有个你这样的表妹。”

“对敌人还这么心慈手软,你是活腻了,要找死么……”

孙琉璃怒其不争的骂了足有一炷香功夫,不说池玲珑被镇住了,像乌龟似地把脑袋缩壳里,又是委屈又是后怕,整个人都懵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便是六月七月,碧云碧月几人,现在也全都傻了,呆立在原地,只能傻乎乎的看着孙琉璃伸出染着妖艳的红色丹蔻的手指,往池玲珑脑门上戳了一下又一下,却不知道上前去“救主”。

还救什么啊?听了孙琉璃这一席话后,她们就差上去跪舔女神了。

不过,果真不愧是王妃的表姐,计谋心算之高无人能比,把王妃那点小心思小计谋拎起来往人家跟前一放,果真……实在不够看。

亏她们刚才还觉得王妃高大上,连那么缜密的计谋都想得出来,原来,在她们眼中一针见血的手段,在人家孙姑娘眼中,粗陋拙劣的只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实在太心塞了。

几个丫头立马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霎时就蔫了,而池玲珑……她只觉得现在眼前满是黑黑的防蚊圈,一圈一圈的,她头晕。

孙琉璃骂了好一会儿,将心理的郁气全都出光了,又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水,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不过,恢复如常后,看着已经被自己骂傻了的表妹,孙琉璃又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骂的太凶残了?

孙琉璃郁闷的想撞墙,对这个完全被秦承嗣保护过度,不知人间险恶的表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若是仔细说起来,小表妹一个没经过大风大浪的闺阁女子,尚且还能想到那样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去谋算皇子县主,这已经很了不得了,那主意虽然有瑕疵,但瑕不掩瑜,若是让她动手,她未免能想出更好的主意来。

之所以这次骂的她那么一无是处,只不过是希望她长个记性,以后有事记得找她和哥哥帮衬商量,不要自己再莽莽撞撞的出手,不然,若果真被人揪到小辫子,那是妥妥的,要死人的节奏。

“行了,别再哭丧着一张脸,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摆这么个脸色给谁看?”孙琉璃放软语气说话,可这话说的,让其余几人更无语了,也对王妃更同情了。

这都把王妃从头骂到脚了,还说自己没说什么,啧,若这样的话,等她“说什么了”,她们岂不是都要羞愧的无颜见人,只能去死一死了?

几个丫头脸都有些扭曲了,池玲珑回过神后,舒了口气,却完全不在意,只顾着担心的问,“表姐,那之后是你和表哥替我扫尾的?”

又迫不及待的加一句,“也是你们把这事儿捅到宫里的吧?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何云沁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后边这一笔,倒像是你和表哥弄出来的。”

“你说呢?”孙琉璃没好气的说,见池玲珑一副委委屈屈小可怜的模样,心更软了,加之刚才也骂过了,心里也舒坦了,孙琉璃现在倒是有心情好好说话了。

“是我和哥哥出的手,不过,你说的那个何云沁,就是七皇子那个侧妃,那女人倒是也买通了几个人。可惜都是无用之人,只是些倒夜香的太监,内务府的钱串子,只能在太监宫女里布谣言,能有什么用?”

“嗤,那也是个自作聪明的,想的挺好,可也不看看宫里那是谁的地界,还想在太后皇帝眼皮子底下玩弄权术,作死。”

何云沁确实班门弄斧了,虽然买通了几个人,可那几个太监都是油滑油滑的,在宫里待久了,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他们比鬼都精通明哲保身之道。

也因而,不过就是在底层传了几句真真假假是是非非的言论,倒是没弄出大动静来。

同样的,因为那几个太监的谨慎小心,这次的事情,也没有查到何云沁头上。

池玲珑点头,孙琉璃也又说道:“不过,扫尾这事情我和哥哥虽然出了力,主要的事情却不是我和哥哥做的。”

用手指指了指秦王府东边,那是墨字排行的几个兄弟的住处,“秦承嗣身边那个负责情报的小子很不错,你和墨壬在前边忙活,他在后边调度人手给你们擦屁股,这能力,实在是个人才。”

说完这些,又不紧不慢说一句,“你那叫芳琴的丫头,也没死成,被墨癸偷龙转凤弄出来了,再等等,稍后应该会给你送来……”

孙琉璃还在说不停,池玲珑却已经被打击的,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有一群天才做伙伴,虽然很靠谱省心,但是,时时刻刻被人鄙视着智商,她也郁闷的想吐血啊。(未完待续)

358 坑货

孙琉璃在和池玲珑说过话,把她好一番敲打提醒后,也又离去了。

而就如孙琉璃所述,芳琴确实被墨葵偷龙转凤从韶华县主身边弄出来了,不到中午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到了她这里。

芳琴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五官都小小巧巧的,仔细看每样都不出色,但组合在一起,便让人觉得气韵非常好,清清淡淡、干干净净的,有种江南烟雨的朦胧飘渺之感。

而这个小美人胚子,年纪和青衣一般大,她们两个老家都是禹州的,同样的,也是在七年前禹州发大水那时,她们逃亡到翼州,才被池玲珑救下的。

青衣以及碧云碧月三人,都对芳琴还有印象,见到那小姑娘,便都激动的上前。

芳琴哭着在地上给池玲珑磕了头,池玲珑看那姑娘故作坚强的样子,再一回想方才墨葵让暗卫给她传来的消息——芳琴果真已非完璧之身,且不仅如此,身上还有多处经年旧伤,或是烙铁烙出来的,或是棍伤刀疤,除是除不掉了,那些伤疤历时太久,早就成了芳琴身上的一部分。

池玲珑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唏嘘不已,不由略后悔起,当初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送到韶华县主身边。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长乐长公主府是大魏数的着的权贵门庭,主子身高位重,里边的奴才又岂是善茬?

偏芳琴没有靠山,又是孤女,长相还非常不错,要想在里边求生存,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付出了多少代价。

池玲珑想的入神,转眼回过神来,也让青衣领着芳琴下去休息,她则考虑之后是不是要把芳琴安置在小勺子身边,给小儿当个教养姑姑。

芳琴在墨葵处经了一次手,那池玲珑就已经可以相信,现在的芳琴肯定是能用可用的。不然。墨葵也不会再将人送回她这里。

既然是可用的,且按照芳琴想要在她身边做个“管家婆子”的意思,那姑娘应该是打定主意终身不嫁了。

她身边有六月、七月和碧月、碧云。以及姜妈妈和青衣几人,芳琴若是到了她身边,倒不会有太大功用,如此。还不如让芳琴去照顾小勺子更好。

池玲珑心里有了谱儿,后来想想。也许将芳琴派到小勺子身边,让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过安逸的生活,也确实更好些。倒是就此下定了决心。

之后芳琴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就开始到池玲珑跟前服侍,得知池玲珑让她去小世子身边当姑姑。芳琴当即哭着谢恩,往后将小勺子当成眼珠子疼护自然不必说。

却说芳琴正式在致远斋当差后。已经是秦承嗣离开第十日了,这一天,池玲珑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饭吃不进,睡觉也睡不安稳,就想着,秦承嗣今天会不会按期回府,会不会又在路上耽搁了,要拖延几天才能回来。

结果,到了午休起来,还是没见动静,池玲珑坐不住了,便让六月叫来阿壬想问个究竟。

阿壬来的很快,六月说,她是在半路上逢着阿壬的,阿壬手里拿着一封信,显而易见是正准备过来这里送信。

有信来,那岂不是说,人暂时回不来了?

池玲珑心里有些失落,脸上不免带出了几分神色来。

阿壬见池玲珑这次竟不和他拌嘴了,反倒不习惯,小心翼翼的距离她远远的,这才说,“主子那边事情出了点差错,说是要推辞五、六日才能回来,让王妃您别担心。”

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池玲珑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怒视他,阿壬身子一抖,一抹鼻子,讪讪的抱起小勺子就跑出去爬树了。

而池玲珑在打开那封信,看到里边纸张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勿念”时,气的简直要把银牙咬碎。

一边在心里骂着秦承嗣没良心,一边也忍不住心酸的把那两字纸条又放回信封里。

——这还是秦承嗣离开这十天来,给她传的第一封信。

啧啧,亏得她每日都要写上五、六张信纸,把府里的大小事儿都要给他唠叨一遍,这男人就是心大,以前外出时,还会三不五时来一封信,现在倒好,十天就传过来两个字。

感情,这是现在对她看不上眼了,或是在外边又有了新欢了,就准备冷落她了?

哼,你做初一,就别怪你王妃做十五,池玲珑这一刻在心里下了决定,之后几天,直到秦承嗣回府,别指望她再给那人写一封信!!!

池玲珑在这厢好一番碎碎念,良久才算是咽下了这口气,出门找儿子去了。

阿壬正抱着小勺子,在致远斋门外的那株三秋悬铃木树上,猴子似的跳来跳去,一会儿往左边蹦去抓鸟,一会儿往右边一窜,想要去抓一片旋转而下的叶子,小勺子最喜欢在这种视野极高的地方做游戏了,笑的乐不可支,小奶嗓子咯咯咯的,银铃似地声音听得人心都软了。

可哪怕小勺子玩的再高兴,阿壬在看见他母亲后,也忍不住虎躯一震,一个窜身就从树上飞了下来。

两人翩翩落地,在春日的阳光花树中别提多好看,可再好看,阿壬也没胆量冒着王妃娘娘的冷脸作妖啊。

眼看着池玲珑要走到跟前了,阿壬把小勺子往芳琴怀中一塞,说了句,“想起来了,小爷还有要事要办,这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芳琴把小儿抱稳,也不顾忌小勺子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要求再次飞高高,阿壬几个跳跃就没了人影。

小勺子傻眼了,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紫葡萄似地黑眼珠子转啊转的,眨眼间,眼眶里就满是亮晶晶的水珠了。

池玲珑走到跟前,小儿也爆发了撕心裂肺一样“哇”一声大哭,圆滚滚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流的小东西嫩的像是拨了壳的鸡蛋一样白胖胖的小脸上满脸,惹得池玲珑心都疼了,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属下来,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可真是,以后都离他们母子远远的。”

“娘,娘娘,高高,要高高……”

“好,好,娘娘一会儿让七月姑姑抱我们劭儿飞高高,劭儿不哭了,娘娘给你做了甜甜的蛋羹,咱们现在去吃蛋羹,一会儿飞高高好不好?”

小勺子哽咽的说了一声“好”,随后,就小可怜一样,依恋的趴在母亲脖子里,搂着母亲的颈子小声啜泣。

那精怪又惹人爱的模样啊,让七月几人看的心都酸了,当真恨不能现在就把阿壬拦着,狠揍他一顿解气;小东西这模样,实在是,太戳人萌点了。

小孩子忘性大,池玲珑喂他吃过蛋羹后,母子两个便一块儿去内室做游戏了,玩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小东西就钻到母亲怀里,甜甜的睡去。

池玲珑用过晚膳,也早早的上床休息,至于每日晚间必定要按时给某人写的家信,哼,谁爱写谁写去。

致远斋关门谢客,这次,连阿壬都被拒之门外。

没有如往常一样,在隔天早起收到王妃的信件,阿壬整个人不好了。

尤其是看到,致远斋紧闭的大门时,阿壬更是欲哭无泪的想要去墙角种蘑菇,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是不敢诅咒里边那主子的,可你这么不给力,说罢工就罢工,有想过他们主子一怒,会有多少无辜被牵连么?

会想到主子心情一不好,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他那几个哥哥会有多受罪么?

哎呦,女主子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阿壬苦哈哈的敲门无人应,只能不走寻常路的想起要爬墙。

致远斋的墙非常高,虽然比不上宫墙的高度,但也只比宫墙矮几寸。

因为早先这致远斋就是打算给王府的世子住的,修建时下了大力气,不仅让人难以突破,且若是从墙外硬闯,十有**会触发里边的机关。

阿壬倒是成功上墙了,可他还没找好下去落脚的地方,就见六月和七月这两个母老虎拿着弓箭瞄准了他,阿壬那个苦逼啊,连忙求爷爷告奶奶求饶,最后还是又蹦了回去。

拿阿壬当乐子取乐了好几天,眼看着就到了池明瑄该添妆的日子,池玲珑果断抱着儿子出了致远斋,前往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这一天很热闹,当然,当池玲珑抱着秦王府小世子进去的时候,气氛更热闹了。

几位贵妇人见到池玲珑和小世子,都像是猫儿闻见了荤腥,一时间全都凑了过来。

秦王妃深居简出,非常不好见,秦王府的世子爷更是被藏得好好的,轻易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好容易今天碰着一次,不好好刷刷存在感怎么行?

便有那心思灵透的,就将自家小儿赶紧抱过来,让陪着小世子一道玩耍,这要是真入了小世子的眼,可真是祖宗显灵,全家都要腾飞的征兆。

这些贵妇来时都是有准备的,原本也只是想让自己小公子和忠勇侯府的小曾孙打好关系,倒是没想到,这次不仅有忠勇侯府小曾孙,碰巧秦王府小世子也来了,这可真是,撞大运了。(未完待续)

359 变.态了

池明瑄成亲前两天,此时,距离阿壬给池玲珑说的,“主子最多再过五、六日就可回来”,已经又过去了两天。

离开将近十七天,至今未归,池玲珑当真觉得,秦承嗣这次真是够了够了够了!!

说话不算数,一直拖延归期不说,还半个多月时间只给她传了两个字的消息,就这敷衍又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想要让她每日给他写信报告行踪,池玲珑觉得,让秦王府那群主子奴才全都做梦去吧吧吧吧吧!!!

气咻咻的在心里将秦承嗣骂了个狗血喷头,不顾阿壬那张每天都恨不能去死几死的晚娘脸,池玲珑再从忠勇侯府回来后,继续关紧致远斋大门,闭门谢客。

这日晚上,池玲珑照例念叨过某个不省心又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后,也吭哧吭哧将儿子挪往里边一点,抱着刚泡过药浴,已经睡着的儿子闷头大睡。

谁知,睡到半夜,竟忽然觉得床头处似乎有黑影投下,某人正直勾勾的紧盯着她。

已经进了三月的天,夜里本是没有以前那么冷的,可池玲珑在梦魇中,却只觉得,那人的目光像是带了冰刀似地,嗖嗖的只往她身上扎,戳的她浑身疼痛,冻得她骨头缝里都直往外冒冷气。

池玲珑霎时被吓醒了,睁眼便见窗外夜风吹拂下,帷幔在徐徐摇曳,那布料轻微掀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池玲珑以前是最喜欢这种意境的,可现在,当看到确实有个鬼魅般的黑影正随着轻纱浮动,池玲珑险些被吓破胆。条件反射就想要尖叫,一边还直接扑身挡住儿子,关键时刻,小儿反倒成了她心中最大的惦念。

倒是不想,才刚张开嘴,滚到嗓子眼儿的尖叫还没发出来,嘴巴便一下被人捂住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某个男人冷的掉冰渣的声音,“不许吵。”

秦承嗣?

池玲珑听着那人熟悉的声音,嗅着那人近在身侧的熟悉的体香。确认过,这果真是某个整天不着家的男人回来后,方才还紧绷着的神经线,霎时就松懈下来。

可是。天杀的,你要不要每次回来都搞突然袭击啊。真把她吓成痴傻儿,你承担的起后果么?

被吓的激出了怒气,加之又想到这男人一去十八天,回来不给她赔礼道歉。竟还敢这么凶神恶煞的凶她,池玲珑狗胆包天,直接伸出脚丫子。狠狠的往那人大腿上踹了一脚,一边还呜呜咽咽的挣扎着。要从那人怀里钻出来,才不要和他离得这样近。

一身风尘汗水味儿,臭死了。

似乎是敏锐的察觉到某人对他的嫌弃,秦承嗣方才就冷得下冰刀的视线,现在更是血气翻滚,池玲珑挣扎的越厉害,他眸中的难耐之色越甚,到最后,更是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压倒床上,说话不及,就将她身上仅穿着的一件小衣给震成了渣渣。

“住,住手,秦承嗣你,你……唔,疼死你,你属狗的么?停,停,小,小勺子还在……”

池玲珑察觉到某人腿间那物事又开始变得炙热坚硬,知道这一遭是无论如何避不过去的。

可她这么快的被他镇压下去,被他揉揉捏捏只能求饶,溃败的一塌糊涂,这些她都忍了,但是,在已经懂事的儿子面前圈圈叉叉,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她还想继续当个好娘亲啊。

“我点了穴,他醒不过来……”

那男人身上的黑色劲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碎成片,全都没了踪影,等池玲珑再次觉得下边刺痛非常的时候,那人已经一把拎起她的腿放在肩头,连点前戏都没做,就整个冲了进去。

池玲珑被刺激的浑身一哆嗦,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着身子,想将那人挤出去。

可是,被饿狠了的狼简直就是凶兽,她怎么惹的起?

池玲珑呜呜咽咽的哭着疼,扭着身子不配合,秦承嗣进的艰难,卡的寸步难移,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憋了这么久,本就耐不住,偏池玲珑这般不配合,他脸色都开始变得狰狞了。

欲.望上头的男人最是不能惹,秦承嗣忍无可忍,直接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两巴掌,“老实点”。

被打屁屁了,她长这么大,唯二的两次被打屁屁,秦承嗣都是施暴者,池玲珑又羞又愧,嘤嘤哭出声,却是彻底老实了。

可那男人,你当真是几百年没要过女人了么?

“秦承嗣你慢,慢一点。我疼,疼,呜呜……”没有前戏,她下边干涩的紧,偏秦承嗣哪里体积还非常可观,他进出都困难,池玲珑也疼的直抽抽。

如此一个娇人儿,被剥光了露出雪白柔腻,凹凸有致的裸.体在跟前,是个男人都要野性大发,偏池玲珑还呜呜咽咽的抽噎,声音娇软欲泣,眼神魅惑妖娆,更是激发了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秦承嗣理智仍在,会想要怜香惜玉,可她这样诱惑他,他若是还能继续忍着,由着作妖,他简直就能成神。

可他到底不是神,只是个普普通通、被心爱的女人诱惑,堕入欲望深渊的男人罢了,因而,接下来,也只能不解恨的掐着她的小腰,一下埋进去。

这一整晚,池玲珑被翻过来覆过去,趴在床头、抱在椅子上、抵在墙壁上,被人要了无数次,直到后边哭的嗓子完全哑了,都要出不来声了,那人也没有放开她。

最后她累得只能趴在床上,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那人俯身在她背上,下边用力顶着,一边还恶狠狠的叼着她背上一块儿软肉,声音清冷的问她,“以后听话不听话?”

不就是这几天偷懒没给你写信么?

就因为几封信就这么惨无人道的折腾她,秦承嗣你变态啊!!!

池玲珑在心里哭的悲伤逆流成河,可任她再委委屈屈的抽噎,那男人也只是不依不饶的非要得个满意的答案。

可是,天知道,她刚才已经说过无数遍,以后会乖乖听话,再不闹别扭了,这男人又不是耳朵聋,怎么会听不见,他就是找借口修理她罢了。

可怜她青葱水嫩一个美少.妇,都要被玩坏了。

池玲珑非常不想满足秦承嗣的恶趣味儿,可是想到这男人今天的变态,哪怕现在她累得下一秒就能睡着,也不能不打起了精神应付这大爷。

“听话,我以后都乖乖的听话还不成么?呜呜……秦承嗣咱们现在就安置吧,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再来行不行?我好困,那里都撕裂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哭的太小可怜了,亦或者是那男人的存粮交够了,发泄过后心情舒畅了,所以现在变得好说话。

只见他又将池玲珑反过来覆过去好一番检查,发现她那里果真伤的不轻,也果真偃旗息鼓。

抱她起来,便往西大殿走去,“去泡澡,稍后给你上药。”

“我困……”池玲珑猫儿似地,撒着娇往秦承嗣怀中倚了倚,一边闭上眼睛。

话落后,人也已经睡着了。

秦承嗣听着怀中那人儿的呼吸规律下来,脚步在原地一顿,接着,以更轻柔的力道抱着人往温泉走去。

下了水,兴许是被烫着了,也可能是身上的淤青红肿碰到水,让她疼的很了,池玲珑在睡梦中“嗤”一声痛呼出声,倒是没有醒来,然而,身子却蜷缩的更厉害了,倚着秦承嗣,雪白纤细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小嘴嗫嚅几下,却睡的更香了。

温泉浴池中四壁都镶嵌着夜明珠,即便不点灯,也亮如白昼。

就着温润的光辉,秦承嗣看着怀中的女人,忍不住伸出手指来,一下下摩挲她似乎瘦了些的面颊,那道钟灵毓秀的远山眉,睁开时,总是漆黑莹亮、闪烁着潋滟的秋水与鸿波的眸子,小巧的琼鼻,被他咬的破皮,已经红肿不堪的唇瓣。

真切的触摸着她,感觉着她的温度,秦承嗣才觉得,一直以来空荡荡的那颗心,好似才被填满了。

他从没有察觉到,就是这么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简直就成了他的命。

只是离开一天,他就想的难以入睡,之后的日子,更好似浑身爬满了噬蚁,让他彻夜难眠。

他是这样想着这个女人,想的心都疼了。

可惜,到底是被他养的太娇了,这么几年时间,她别的没长进,倒是脾气越发不小,现在都敢对他阴风阳痿,动手动脚了。

想到方才欢爱时,她实在受不住了,又哭又闹的对他踢踢踹踹,之后被他钳制住了腿脚,又像是发怒了的小兽一样,趴在他下巴上就狠狠咬了一口。

现在,怕是那牙印还在呢吧?

之后几天应该都消不下去了,应该也不用出门见人了。

想着她怒气熊熊,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模样,却愈发显得明艳娇媚的容颜,秦承嗣心中眷恋更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胸膛因笑声醇厚开始鼓动,他的手指顺着她的曲线往下,眸光愈发幽深,心中却只剩下一片柔情。(未完待续)

ps:我会说还有一更么?嗯,阿扇我最近小小爆发一下,所以,七点半还有一更。多谢亲们的粉红票和打赏,爱你们,我会多多码字报答大家的,嘻嘻,么么哒。

360 睚眦必报

池玲珑第二天醒来时,又打破了历史记录,等她被饿醒,睁开眼睛,见到帷幔外竟有隐隐约约的灯光传来,还有些恍惚,还以为天还没亮。

可是,怎么可能?她睡着时天都要亮了。

池玲珑有些晕乎,可想而知在得知现在已经是黄昏了,脸色会有多黑。

可惜,她再怎么黑着脸,再怎样想要找秦承嗣的茬,在看见秦承嗣因为这半个月劳累,愈发显得线条锋利而冷冽的下颌上,那几个非常明显的小巧牙齿印时,池玲珑身子一抖,险些要吓尿了。

她昨晚被秦承嗣折腾的很了,实在恼的不行,才口无遮拦化身成汪汪往他身上啃的,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下嘴这么重了?

天啊,堂堂秦王爷竟然破相了,一张俊到天怒人怨的脸,还是毁在一个女人手上的,这到底是哪个狗胆包天的蠢女人咬的啊,是活腻了么?

池玲珑使劲将自己裹成茧,无论如何不愿意正视自己在秦承嗣脸上动嘴留念的事实,可任凭她再怎么装傻,那两排牙齿印也消不下去啊。

池玲珑心塞塞,想吐血,觉得自己这次实在玩完了。

正自怨自艾,扣着脑袋下得枕头吭哧吭哧装傻,身子猛然被人抱了起来。

池玲珑立马消停了,不敢挣扎不说,脸上还立时摆出了愧疚心疼的神色,老实的就像是个正等待相公指教的乖媳妇。

秦承嗣看见她这表情,手上动作一顿,继而,闷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一点。

“不闹了?”秦承嗣连她带被一道拥在怀里,后来可能是觉得,隔着被子不能与她肌肤相亲,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那男人非常干脆的将被子扒下来,一把丢进床帏内,只余下方才才穿上粉色里衣的她,被他紧紧抱着动手动脚。

那人微凉的大手从衣摆处往上游移,池玲珑被冰的瑟缩一下身子,想躲开,才刚一动作,想到现在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又老实的任人为所欲为了。

不仅这么会看人眼色,且听了秦承嗣揶揄的问话后,池玲珑也非常乖巧诚恳的说着,“不闹了,我才没有闹,我很安分的,在家都不出门,乖巧的不得了。”

可不是不出门,你不仅不出门,还不允许别人出门,也不允许别人进门,当真是,出息了。

秦承嗣继续没正经的对她动手动脚,大掌攀上高峰,夹着那一粒粉红色的豆子揉捏,狭长的风眼中含着满满的笑意,“是么,怎么我听说的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枕边教妻的节奏咩?

池玲珑可不想再被训,撇撇嘴,一下扑上去抱住秦承嗣的颈子,就“吧唧”“吧唧”的在那人愈发显得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烙下湿吻,“肯定是你听错了,我这么乖,怎么可能会不老实?嗯,肯定是你听错了。”

“是么?”

“是的是的,我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哦,之后几天的信呢?”秦承嗣又慢条斯理的问。

“信,信……”池玲珑心塞的快要心梗了,郁闷的肠子都打结了,找了好一会儿借口,在秦承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能挫败的,一下啃住那人愈发性感的嘴唇,嘟囔道:“信我放书房了,等过两天再给你行不行?”

“明天吧。”

明天,明天……

池玲珑郁闷的简直要倒地不起了。

今天这就黄昏了,马上又要入夜,晚上这男人肯定又要霸占着她不让离开,她也挪不出时间去写信;而明天,明天池明瑄要出阁,她指定一大早就要过去压阵,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能抽出时间写信才有鬼。

这男人就是故意找茬的。

池玲珑小泣出声,“明天不行啊,明天太忙了,后天,就后天下午行不行?”泪眼巴巴的看向某人,妄图用她明媚的大眼感化他,希望这人能看在她这么谄媚讨好的份儿上,发发慈悲,饶她一命。

秦承嗣似乎有些思量,“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嗯,我本来准备明日晚间看信的。”潜意思也就是,既然明天晚上没信看了,你总要做点很么补偿补偿我吧?

天杀的,这是要肉偿的节奏咩,池玲珑内牛满面,觉得再也不会爱了。

晚间六月几人将膳食都摆上来,池玲珑在几个丫头都低下头努力装隐形人时,被秦承嗣抱着放在腿上,由那人亲手给她投喂。

纠结的一餐饭终于用完,池玲珑本想拉着秦承嗣去外边走走,领着小儿逛逛园子,不想,这边她还没开口,那厢七月已经来报,墨乙和阿壬过来了。

那两人进来时,池玲珑也没挪地方,仍旧坐在花厅中喝茶,墨乙和阿壬也没有在意他,便又和秦承嗣回报起事情来。

什么“证据已经收集齐全,人也控制起来了”“就等着那边先动手,就可以一网打尽”,又说,“穆长鸢现在已经得知,之前她被‘抓.奸’,背后主谋是七皇子府何侧妃,五皇子府对七皇子有了动作”“已经在穆长鸢饮食中加入易子散,不日就可怀孕……”

池玲珑听到墨乙猛的提到韶华县主,整个心神都提起来了。

早先她准备算计韶华县主时,秦承嗣离开还不满十天,她还每日和秦承嗣通信。

设计坑害韶华县主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亲自操作的几回的大事,这事儿事关重大,她自然要告诉秦承嗣。

虽然之前连表哥表姐和墨葵都出手帮衬她,给她善后了,秦承嗣也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给予回应。

但是,池玲珑又如何不知,这男人八成是距离太远,没来得及替她报仇;他是最冷血的,也是最护短的。

他能在得知韶华县主对她有别样的心思时,就设计让韶华县主进了皇家,让她流掉腹中的孩儿,现在知道那女人又想挖他墙角,如何不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虽然韶华县主目标确实太大,现在又是非常时期,秦王府不可能有大动作,直接对她出手,可是,不让她死,让她吃足苦头,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池玲珑浮想联翩,转而,耳朵却又猛的捕捉到墨乙口中的“易子散”这个名词。

易子散?

池玲珑心头一震,这东西前两天她才在表姐给她的医术中看到过。

易子散,顾名思义,便是可以让女人很轻易怀孕的丸药。

据孙琉璃说,这种药丸也是出自颛孙氏,乃是颛孙氏的祖先,专门为自家宗族里想要怀孕生子的女儿特制的。

易子散能让女子怀孕,看似是好药,然而,世间事一饮一啄,大多都是公平的。

在生育一道上非常困难的妇人,想要怀孕生子,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非常沉重。

因为若女子果真幸运怀孕,胎儿吸收的便不止是母体传送过去的营养,还有母亲的精血,。

婴儿瓜熟蒂落之时,也是母体消亡之日,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一命换一命,而易子散,就有这样的功效。

现在听墨乙的意思,他们竟在不知不觉中,让韶华县主吃了易子散?

池玲珑手脚颤抖,手中捧着的茶盏差点摔下去,亏得秦承嗣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一直在注意她,才没让她有闹出乱子来。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秦承嗣无奈的问。

池玲珑迫不及待说,“你们真的给韶华县主喂了易子散?”

“你说呢?”秦承嗣微眯着狭长的凤眼,斜睨着她。

池玲珑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刚刚才袭上心头的,对于要杀害自己熟悉的人的惶恐和焦灼,也随着秦承嗣这句问话,消失了一大半。

“你还想让她活着?”

“没,没,唉,我是说,看她命吧,呃,古语不都说,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么?我又不是阎王,管不了这事儿。韶华县主死不死,我也控制不了,呃,还是问阎王吧。”

秦承嗣似乎对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握着她的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蹭她的手心,“嗯,这就好。”

池玲珑满头黑线,墨乙和阿壬看着这边顾自秀恩爱的小两口,不知道后边的事情还要不要禀报。

秦承嗣看他们一眼,挥手让他们离去,“今天就到这里,其余事情,你们看着处理。”

“是。”

墨乙和阿壬应了声,便恭敬行礼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池玲珑。

池玲珑:“……”

你们这样看一眼你们主子的下巴,再看看我是闹那样啊?

不要用那种“我们都明白的”“我们都看好你哦”的眼神看着她啊,她现在已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时光倒流好不好?

一个两个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主子睚眦必报,还是个周扒皮,只有他踩别人的份儿,别人要是得罪了他,能有好果子吃?

当然了,她也没吃到好果子就是了。

所以,她现在才要更加狗腿一点,让这男人早些把这茬遗忘了。

“走了,天晚了,回去安置。”

池玲珑呆呆的被某人拉着手回房安置,看一眼外边的天色,欲哭无泪叹息一声,安置什么啊安置,她才刚起身好不好?r1152

...

...

361 避出去

隔日一大早,池玲珑早早起身,今日是池明瑄的出阁之日,她作为好姐妹好闺蜜,自然要给力,定要提前过去撑场子。

问秦承嗣要不要去,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点点下巴上泛着青紫的淤痕,“让我这样去?”

池玲珑立马蔫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服侍过那大爷起身梳洗更衣,又侍候人用过早膳,这才过去忠勇侯府。

其实她知道,秦承嗣现在确实不能露面。

一来的确是因为脸上有伤,有损秦王的颜面。

二来,也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秦承嗣回京的消息还没有在京都传扬开,他也没有进宫觐见弘远帝复旨,换句话也就是说,大爷他现在的行踪还属于保密级别,根本不能宣传出去;同样的,因为消息没有传出去,人自然不能在外露面。

池玲珑才不管那人现在又在暗戳戳的搞什么大动作,总归他不说,她也懒得问,才不会没事儿找事儿自寻烦恼;索性丢了小儿在家,让秦承嗣带着刷父子亲密度,她则领着几个丫鬟,火急火燎的去了忠勇侯府。

池明瑄出阁这天很热闹,京都各勋贵府邸都有派人过来参加,池玲珑到了忠勇侯府的时候,天还很早,然而,忠勇侯府门外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了。

进了池明瑄的闺房,倒是没想到,池明瑄现在已经换好喜服了。

大红色的龙凤呈祥新嫁娘装穿在身上,衬得小姑娘愈发眉眼温润,脸蛋白皙水灵,可能是因为娇羞的缘故,看到池玲珑进去。池明瑄不好意思的将脑袋都垂到胸口处,囔囔的唤了一声“五姐姐”,小脸就唰的一下全红了。

明明还是个小丫头呢,这就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池玲珑憋屈的应了一声,心酸的好似自己在嫁女儿,看着全福夫人又开始给池明瑄梳头,当真恨不能将那玛瑙梳子摔地下。

她都难受的想要抹泪珠子。更何况是三婶儿江氏。

江氏来回在内室中走了两趟。最后还是红着眼圈,用帕子捂住嘴出去了。

池玲珑自己嫁人的时候,都不觉得有这么伤感。可看着池明瑄开始哭嫁,也忍不住哭的直抹泪珠子,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晚上回了秦王府,毫无疑问被秦承嗣问道:“哭过了?”

池玲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丢人的。就老实说了。

倒是不想,那小心眼儿的男人。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晚上安置时,就又把翻过来覆过去好一番折腾,任她如何哭泣求饶都不放手。

好容易终于消了心里的邪火。觉得略舒畅了,那人也又一下下摸着她纤细的小腰,问她。“莫不是你觉得自己嫁亏了?还想要再嫁一次?”

池玲珑目瞪口呆,正昏昏欲睡着。一听见某人阴阳怪气的说话声,立马惊醒过来。

再一听这诛心之语,瞌睡虫都全跑没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带这样冤枉她的,给她扣这样一顶“嫌弃他”的大帽子,她该怎样辩白啊?

她明明只是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对于新嫁娘出嫁气氛的艳羡,怎的自己就没有那样好的父母,好让她那时也伤感一下,怎么到了他这里,事情就完全变味儿了?

池玲珑发着呆,皱着眉头深思,考虑这其中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错。

谁知,那男人看她许久不回话,果真又怒了,掐着她一瓣臀肉就开始不解气的揉捏,那力道大的,池玲珑觉得这男人现在简直把她当仇人,恨不能将她捏成了肉饼才好!!

“果真有这样的心思?嗯?还是说,以前没有,被穆长鸢蛊惑了?”

又关韶华县主什么事儿?

池玲珑真真的欲哭无泪,可当她又一回想,韶华县主之前诱惑她找下家的事情,早已经被身上这男人知道,这男人发作了韶华县主,让人给她下了易子散,可是,他还没收拾她呢。

所以说,这算是借机发挥么?

池玲珑真真的想要泪奔了,说了一句“秦承嗣你冤枉我”,之后,一下扑进男人怀里求安慰去了。

当然,安慰自然是找到了,可第二天白天,池玲珑除了要给某人补上八封家信外,不免还要另外交一篇“忏悔录”。

去他奶奶的忏悔录,鬼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要忏悔什么啊?

她是冤枉的,比窦娥还怨行不行?

池玲珑顾自哀怨的,被秦承嗣拉到清华苑,坐在他特意给她安置的书桌上,写写涂涂改改。

可不说那忏悔录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去写,就是那八封家书,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谁知道以前那些日子每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又没有特意留心去记,如何能把之前每天发生的事儿,一点不漏的全写下来,这不存心为难她么?

池玲珑没了写作灵感,就一手握拳拄着脑袋,开始望着坐在窗前的秦承嗣发呆。

秦承嗣的书桌在她的斜前方,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只是,为何秦承嗣用的是大学生的桌子,她趴的就是幼儿园宝宝的小矮桌,一直抬着头仰望他,她脖子很酸的。

“都写完了?”秦承嗣笑的眉目爽朗的看向她。

“没,没。我,我酝酿酝酿感情。”

秦承嗣还没说什么,池玲珑便看见,正站在一侧给他磨墨的阿壬,已经非常嫌弃的送了她一堆白眼儿,外加无数鄙视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爽歪歪的眼神。

池玲珑被气的不轻,简直恨不能踹某个幸灾乐祸的二货一脚。

可惜,她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呢,可不敢再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犯错。

索性,可能秦承嗣也嫌阿壬碍眼了,一挥手让阿壬退出去,他则起身走到池玲珑的小矮桌前,弯下腰来和他对视,“用不用让劭儿来和你做伴?”

池玲珑:“……”

她现在占用的这套小矮桌,也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她儿子的。

早先她嫌无聊,便在秦承嗣办公时过来打扰他,秦承嗣倒是无所谓,可到底怕她闲出病来,就给她找了事儿做——把儿子拎过来,让她给小儿启蒙。

所以,若是儿子在一边涂鸦,她坐旁边苦逼的写“检查”,唔,这么丢人的事儿她才不干。

“既然如此,还不快些写?”

“哦。”池玲珑郁闷至极的应了一声,秦承嗣似乎对她这个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尤其钟爱,伸手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深邃狭长的风眸中溢满笑意,“乖”。

这一日,便在秦承嗣办公,池玲珑绞尽脑汁“胡编乱造”中过去了。

转眼到了三月三上巳节,宫里又送来一批赏赐之物,池玲珑欣喜的收了。

因秦承嗣“已经”回京,秦王府也重新开门迎客,随之而来的是,秦承嗣也逐日忙活起来。

这一晚,两人本已安置,外边突然传来六月的通报声,说是墨乙过来了,有要事回禀。

墨乙这时候过来打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池玲珑心有余悸,秦承嗣安抚她重新睡下,才过去花厅。

而这一晚,当秦承嗣之后从花厅回来,却是告诉还在等着他,张嘴打哈欠,眼皮子都快黏上的池玲珑说,“收拾一下,明天下午启程去京郊庄子上住几天。”

“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咱们这是要……避出去?”

秦承嗣顺着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还不紧不慢的告诉说着,“太子良娣有喜,现已坐满了三月胎,杜太医诊断,是男婴。这段时间来府里的人会很多,太麻烦。”

坐满了三月胎,有喜的消息才传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池玲珑眼睛唰一下睁开,听时先是大吃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稍后,却也不免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按说皇家妇人,每月都会有太医请平安脉,一来自然是为了检查各位主子是否身体有恙;二来,便是担心有喜的消息被隐瞒或是耽搁下来,延误皇家子嗣。

只是,皇家子嗣固然重要,却也要碰上对的时间,才可以要。

就譬如,按照皇家和一些勋贵世家不成文的规矩,长子大多是要出自元配嫡妻腹中才可以,在原配没有成功诞下长子之前,其余妾室通房,都要在事后服用避子汤。

原因自然是因为,若长子出自原配腹中,是给原配以及岳丈家脸面,让两家姻亲关系更亲厚;二来,世家爵位大多由嫡子继承,而若是嫡子同时也是长子,身份会更贵重,为更有威信,才可更好的管教约束甚至震慑下边弟弟,避免兄弟阋墙。

世家大族尚且为了避免爵位之争,要保持嫡子的优先性,更别说宫里的皇子们了。

为了避免皇位之争,只有太子同时也是长子,才有可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朝臣们的意见分歧,专心拥护太子上位。

现任弘远帝的原配,也就是现在的王皇后,也是因为曾经流产,伤了身子,导致多年不孕,生恐因自己之故,让陛下膝下单薄,这才停了诸妃嫔的避子汤,让大皇子出自了别的妃子腹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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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长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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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当时是因为情势所逼,王皇后不得不退步,可想来若是有一点可能,王皇后也不愿意让自己现在的儿子——太子,多了大皇子这么一个竞争对手。

皇家尤其重嫡长子,而太子现在还未娶太子妃,朱良娣已经瞒天过海坐稳了三个月的胎,这手笔,通天了啊。

可是,虽然兴许会生下太子的长子,然朱良娣成功怀孕,不得不说,这却是在打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脸面,甚至更是打了皇后的脸。

不说未来太子妃会如何,毕竟太子妃现在还未定,更未进门,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境况,可想来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心情,现在肯定都不怎么美妙。

毕竟,连自己的后院都看管不好的太子,如何可以治理天下?

经此一事,八成太子殿下在弘远帝心中的印象,也要打打折了。

不过,好的一点便是,太子并不是唯一一个“不分嫡长”的皇子,有七皇子在前边打头阵,想来,太子殿下肯定也要被弘远帝好批一顿,至于会不会停职,让回家反省,这却是不好说了。

说起七皇子前段时间被弘远帝在御书房训斥,主要还是因为韶华县主得知自己竟是被何云沁算计了一把,才落到目前这副惨状的,怒极而心理扭曲,便开始报复。

因为韶华县主手段了得,七皇子的何侧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滑了胎。

于是,原本瞒的死死的事情,突然间就在整个京城传扬开来,弘远帝不可避免也得知了这件事儿。

可想而知,弘远帝在得到消息后。在知道这个一向稳重的七皇儿,在正妃没有进门之前,竟就让一个侧妃有了身孕,未免太失体统,因此,龙颜大怒,也将七皇子好生训斥一顿。

如今。太子殿下又步了七皇子的后尘……

池玲珑心思电转。不过片刻功夫,脑中已经转过了这许多事儿。

可是,不管是太子殿下的朱良娣坐稳胎。还是太子被训斥,这些又不干秦承嗣的事儿,那些人找他干嘛?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眨啊眨的,还带着初醒时的迷蒙和娇憨。那模样温顺乖巧,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意。秦承嗣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么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他一颗心都要化了,柔情袭上心头,让他心暖的不可思议。

嗓子有些哑。里边也痒痒的,秦承嗣微咳一声,又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太子良娣姓朱,她父亲叫朱猛。原是秦王府家将。”

池玲珑敏感的注意到两个字——“原是”,那也就是说,现在朱猛已经不是秦王府的家将了?

秦承嗣从她眼睛中看出了她的疑问,眷恋的吻了一下她莹润且泛着香气的唇瓣,点了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朱猛算是秦王府为数不多的叛徒。在朱良娣被指入太子府后,投靠了先驻京二十万守备军的骁勇将军。”

先骁勇将军,就是那个在前两年西山避暑时,去西山面圣,结果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蹄子踩破肚子,当场死亡那个骁勇将军?

这个人池玲珑也印象深刻,虽然没有见过面,不过,池玲珑也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先骁勇将军惨亡,她那便宜父亲才被调入京城,成为了新一任骁勇将军。

且若是她没记错,前骁勇将军,那是弘远帝的心腹重臣、左膀右臂;朱猛叛出秦王府,投靠骁勇将军,那岂不是说……投靠了弘远帝?

池玲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秦承嗣这时也说,“皇后不喜朱良娣。”又道:“太子最恶心思极深之女。”

那这意思也就是——现在朱良娣的处境很危险,随时有性命之忧?

所以,这几天,朱猛会求上秦王府的门,割地赔款请求秦王原谅,或是愿意再入秦王府,成为秦王府家将,只求秦承嗣能代为在太子面前,替朱良娣美言几句?

池玲珑这一猜想,也得到了秦承嗣的认同。

那男人见她难得的聪明一次,眉梢都扬了起来,笑着说了句“长进不少”。

想到什么,也又冷嗤一声,“本王府邸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的。从我王府门走出去,就该知道没有回来的路。且他那等丧家之犬,便是有几分能耐,如此忘恩负义、奸.邪背主之徒,秦王府也断断容不下。”

“那就为一个朱猛,咱们避出去,多丢份儿啊?他不过一个大将,真求上门来,咱们不见就是了,连借口都不用找,就能将他拒绝了,何苦去避讳他?”

“莫不是你不想出去?”秦承嗣好整以暇问道。

怀中这小东西早就想去踏青了,早在冰雪初初解冻时,便整日央求他,要去早就已经在她名下的,京城近郊秦王府庄子上住几天,如今他答应了,这倒是又矫情上了。

秦承嗣好笑,索性也觉得她使小性子时尤其可爱,也又耐下心来解释给她听,“不止朱猛,稍后太子也定会上门。”

“陛下有心让太子反思,太子应会托我入宫求情。”又不紧不慢说一句,“还有太傅府……”

太子真会被卸职,被陛下惩罚闭门思过?

池玲珑震惊一瞬,之后,也便晓得太子会登门的用意

无外乎就是,现在参政的皇子多了,太子地位多有不稳,若果真如秦承嗣所述,太子要离开朝堂一、两个月,怕是不仅自身影响力减弱,便连早先有心支持他的朝臣,心思都会有活络起来,这对太子来说,确实非常不利。

可是,太子心急上门求救她理解,又关太傅府什么事儿?

“早先我入宫与诸皇子一道求学,吴太傅任教,对我有半师之恩。太傅嫡长孙女已被内定为太子妃,然,若是今晚之事传将出去,……吴太傅素来奉礼教为圭皋,怕是会入宫请辞。”

“太傅入宫请辞,和你有什么关系?”池玲珑狐疑。

秦承嗣半晌才在池玲珑怀疑的眼神中,幽幽说道,“太傅早先有言,其长孙女心仪于我,想入我王府为侧妃。”

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就因为倾心于你,就甘心过来给你当侧妃,秦承嗣你好大的魅力脸面!!!

池玲珑气极反笑,挣脱某人的束缚,光着脚丫子,大晚上跑出房间。

内室中,秦承嗣虽说早就预料到某人会是这么个反应,可真来了,也忍不住抚额苦笑。

这么个娇气的性子,一点气都受不住,以后可该怎么宠着是好?

池玲珑气的不行,在几个丫头惶恐惊骇的眼神中,砰一声摔上门,找儿子去了。

她委屈的想哭,偏某个男人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找她,心里更气。

又气又怒,池玲珑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两更时,小儿醒来一次,见母亲竟在,兴奋坏了,揽着母亲的脖子叫了好一会儿“娘娘”,又由母亲陪着小玩儿了一会儿,才不舍的睡去。

池玲珑和儿子玩闹一场,心里郁气散了不少,很快便也睡着了。

等她第二日醒来,便见自己竟是又在某张熟悉的大床上,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

池玲珑的心情倏然就好了许多,之后,虽然仍旧对秦承嗣爱答不理的,指挥丫头们收拾行李却马溜的很。

用过午膳,一行人就出发了。

现在是三月天,气候不冷不热,正是适宜出门踏青赏景的时候。

出了京门,往近郊而去,沿途桃红柳绿,一片春意浓浓。

小勺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坏了。

由母亲抱着趴在窗子上看着外边的花花草草,大马牛羊,一双黑葡萄似地眼睛眨啊眨的,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左看看、又看看,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不时,还兴奋的扯着小奶嗓子咯咯笑,还愉悦非常的叫着母亲“娘娘”“娘娘”,让池玲珑过来和他一起看。

池玲珑觉得这儿子果真没白养,简直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看个景还记得带上母亲,果真不愧是她的好儿子。

高兴的池玲珑就捧着儿子的脸,“吧唧”“吧唧”在儿子白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小脸上,烙下无数个湿吻。

直到小儿都受不住她的热情,开始伸胳膊蹬腿儿,叫“爹爹”求助了,池玲珑才欢心满足的放开了儿子。

可惜,她还没有乐呵够,小勺子这个有奶就是娘的,看见阿壬从后边骑马过来,立即从车窗里伸出胳膊出去,焦急的叫着阿壬,“马,马,骑马”。

阿壬不接他,小东西眼圈一红,里边一包泪就要跑出来,阿壬得了秦承嗣示意,将他从车窗抱出去,小心翼翼放在他身前护着,小勺子高兴的两只大眼睛都笑弯成月牙了,嘴里喊着“驾,驾”,胖乎乎的小手还拍着身下骑着的,只有额头有一点雪白的鬓上雪,兴奋过头了,早就忘了谁是他娘了。

池玲珑心酸的看着这一幕,简直要把嘴唇咬破了。

“别咬。”秦承嗣将她揽过来,“你要想骑马,等去了庄子上再骑。”

池玲珑:“……”不知道咱们现在还闹别扭么,谁理你。(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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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就这点出息

池玲珑和秦承嗣一行人,到达京城近郊,原本属于秦王府,之后被当成新年贺礼送给她,被记在了她名下的,那个她和秦承嗣只去过一次的庄子时,正值日落。

春风徐徐吹来,池玲珑看着走在她前边的,抱着已经在半路上就玩累了、睡着了的儿子往前走的秦承嗣,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个男人,生杀予夺,从来不将人命看在眼里,以前冰冷的不像个正常人,现在却会小心的抱着睡着的儿子,唯恐丫头们不经心,将他弄醒了。

从一个嗜杀成性、不受任何礼教约束的亲王,成了现在这个会对妻儿露出最温柔的一面的相公和父亲,她好不容易调教好,就有人觊觎,想要捡现成的用了,当真是,想都别想。

池玲珑心里腻腻歪歪的打定主意,今晚上定要再警告秦承嗣一番,让他以后一定要洁身自好,距离“良家妇女”和“别有用心的女人们”都远远的,省的再惹些有的没的烂桃花来。

不想想的太入迷,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掉队了。

再从遐想中回神,池玲珑抬起头,就见一众丫鬟都垂着头,站在她身侧,努力充当隐形人。

而已经快要走进二门的那个男人,就站在夕阳的余韵中,深邃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她。

他姿态优雅安静,怀中抱着儿子,耐心等着她,一句催促之词也没有,就那样静静的、专注的看着她,几乎可以化为雕塑,那样亘古而悠远,就像是他已经这样等她等了很久很久。

池玲珑心思一动,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心里也倏地涌起浓浓的愧疚之感。

她不过是听了她人对他心怀企图,心里不舒服,在使小性子撒气而已,偏他这么配合她,看起来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是,天知道,她只是有些怕他们之间有第三者插足,他们会因此越走越远,感情变质,最后变成陌生人罢了。

她只是不自信,只是有些惶恐……

池玲珑这点惶恐,在晚上被男人狠狠收拾一顿后,全都飞的不见踪影。

那男人话不多,好听话更是不会说,可他不说,他完全是做出来的,他只会用行动来证明罢了。

天杀的,她的腰都要断了。

第二日醒来,果真已经过了午时。

等池玲珑用过不知道是早膳,午膳,还是下午茶,出去跑了半天的那对父子正好回来了。

小勺子兴奋的小脸红通通的,因愉悦高兴,他大眼睛都笑弯成一条缝儿了,双手捧着巴掌大的小杯子,进屋看见母亲,就“鱼,鱼”的叫唤起来。

结果,不知是走的太快,还是被衣襟绊着了,小东西脚步一踉跄,就要往下趴。

池玲珑看的胆战心惊,一下从榻上坐起来,就要跑过去,跟在后边的秦承嗣却更快一步,不仅及时将儿子护住,便连小儿手中的杯子,也没打碎,只是从中跑出来些清水。

儿子安然无事,池玲珑却仍是被吓得不轻,哪怕见着秦承嗣及时将人护住了,仍旧惊魂甫定胸脯起伏不停。

好一会儿缓过神来,也立马跑到儿子跟前,左看右看,“没有磕到吧?让娘看看,娘看看。”

小勺子不知道母亲要看什么,他也一点没被刚才的事情吓到,小东西就惦记着他的鱼呢,见母亲过来了,就拉着母亲的袖子,眨着晶晶亮的眸子,扯着小奶嗓子,“鱼,鱼”的叫唤起来。

池玲珑见儿子果真无恙,这才有心情注意其他。

垂首一看,果真就见小勺子手中那小巧的杯子中,装了小半杯清水,里边更是放了两条细细小小比虾米大不了多少的鱼儿。

“这鱼哪里来的?在湖里捞的?”

庄子上有湖,每年庄头也会选不少观赏性鱼苗放进去,可哪里来的这样小的鱼苗啊,可怜兮兮的,若非她见多识广,根本认不出这是鱼。

秦承嗣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不是,去了后山。”

秦王府这庄子,占地面积非常广,足有千余亩,当然,因为是在近郊,范围内免不了会有些山山水水。

后山她是知道的,那地方就种了些果树,别的倒是没有仔细打理。

然而,因为属于“私人园林”,平日也无人过去,倒是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本的风景,山涧溪水潺潺,流水淙淙,绿树如茵,现在万物复苏,哪里应是非常美。

池玲珑一听秦承嗣不带她,只带了儿子出去玩耍,便撇撇嘴说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去啊。”

秦承嗣眸中含着深笑,紧盯着她的眸子说,“早上喊你起来,你不应,能怪谁?”

能怪谁?当然怪你!

要不是你每到晚上就要变身成凶性大发的野兽,她至于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还起不来床么?

池玲珑哀怨的不行,秦承嗣面上笑意却更浓,拉着她的手站起身,“若想去,明日再带你去,今日不过是去探探路。”

池玲珑一听这话,心花怒放,踮着脚尖在他唇上咬一口。

不想小儿也看见了这一幕,立马不满了,抱着母亲的小腿就仰着小脑袋叫,“娘娘,要亲亲,要亲亲”。

池玲珑脸一红,她忘了小勺子还在呢,这,这,在儿子面前和他父亲玩亲亲,她脸上臊的慌啊。

可到底拗不过小儿,池玲珑也只能非常迅速的低头在小家伙面颊上亲了亲,快速离去。

到了第二日早起,秦承嗣才一有动静,池玲珑便也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倒是吓了正要穿衣的秦承嗣不轻。

“再睡会,天还早。”秦承嗣哭笑不得的又将她塞回被子里,拍着背让她睡。

池玲珑努力睁着像是粘了胶水的两个眼皮子,可周公的魅力太大了,她一时也睁不开,只能咕哝着说着,“去后山,今天去后山。”

秦承嗣摇头失笑,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又说,“睡吧,等你起来再出发。”

池玲珑得到满意答案,很快睡去,秦承嗣听她的呼吸均匀了,这才拿了衣服去外边穿戴。

池玲珑醒来,见那父子果真都换好了衣物在等她,高兴坏了,也不吃早膳了,只让六月几人给她带些吃食放篮子里,便拉着那父子两人的手往外走。

本是想抱着小勺子的,可惜小家伙现在走路已经很稳了,正是卖弄好玩的时候,谁都不给抱,非得要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儿,和爹爹娘娘一起走。

有了这么一个拖后腿的,自然走不快,好在池玲珑这时也不心急了,倒是慢悠悠的走着,可看着小家伙牵着父母的手,吭哧吭哧的走的小脸都红了,也心疼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等小家伙玩累了,自己走不动了,让爹爹抱抱了,池玲珑才算松了口气。

后山距离庄子不远,却也足有一里地左右的距离。

池玲珑知道自己的斤两,非常清楚若是让她走过去,这两只脚怕是今天都得废在这里。

于是,非常顺从的上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小轿,其余人则都上了马。

至于小勺子,此刻正眉飞色舞的坐在爹爹怀里,兴奋的好似只要飞上天的小鸟。

他一会儿看着远处耕地的牛,学着“哞哞”叫,一会儿又指着树枝上叽叽喳喳跳动的鸟儿,嚷着,“爹爹,要,要”;看的目不暇接了,也还不忘和拉开了窗帘,正看着他笑的母亲说:“娘娘,花,花,香”,指着旁边一株开了满树雪白的梨花树,满眼闪光。

一行人很快到了后山,池玲珑爬山爬到一半就没力气了,小勺子则骑在阿壬脖子上,正吆喝的起劲。

秦承嗣见她都要喘不过气了,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说了声,“没出息”。

话说的很鄙夷,却是蹲下.身,在她还没来得及鸣不平时,就将她背在背上。

池玲珑被男人托住小屁屁时,还有些懵,回过神来,却忍不住露出傻笑来。

非常顺从的伸出胳膊环住他的颈子,脑袋贴在他背上,娇声软语的和他说着话。

跟出门来的六月诸丫头,以及墨乙等人,对两个主子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已经很不以为奇,却都很有眼色的,要不就快走几步跟上阿壬和小勺子,三、两步往山上窜,要不就干脆远远跟着,不耽误两位主子恩恩爱爱。

这一日,池玲珑山上采蘑菇、挖竹笋,在河边摸鱼摸虾,领着儿子闹得不成体统,乐不思蜀的都不想回去了。

可眼见着太阳下山,温度也一点点降低,一众人也都开始往回走。

池玲珑在路上小咪了一觉,到了别院时,精神好了些,可身子骨却酸痛的不行,惹得秦承嗣只能再次背了她往里走,顺便再次无奈的骂她一句,“就这点出息。”

池玲珑被说“没出息”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以为耻,却嬉笑的面上红晕点点。

原本是要一直往内院走的,却不想,才走到半路,便见守在别院的墨丙过来了,回禀说,“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了。”r1152

...

...

364 敏仪县主

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了?

池玲珑一听这句话,第一时间袭上心头的念想便是,看来弘远帝确实如秦承嗣所料,发作了太子殿下。

脑子转了一圈这个想法后,又想到太子殿下竟不依不饶的,派人追到京郊别院来了,池玲珑也不免又想到,看来,如今朝中的局势确实不怎么安稳,便连太子殿下都有些急了。

池玲珑暗暗思索着,趴在秦承嗣背上,顾自默想着,这事情秦承嗣到底是帮衬还是不帮衬。

不帮衬的话,若是他们及时避过去,且太子殿下也没有派人找来,那也还好;可现在太子门下的清客已经到了别院了,那秦承嗣若是再不插手,未免为让人觉得他这人只可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毕竟,以往在京城中,秦承嗣除了和曲陵南以及乾世子要好,另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便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为人忠厚,虽然没有明君之能,却可为守成之君,乃是朝中众臣都认可的方正君子。

秦承嗣以往和他交好,现在若是不插手,委实会让秦王府家将和门下人心寒。

池玲珑脑子下,却也在瞬间就转过了许多念头;若是她她说,秦承嗣现在确实应该帮一帮太子。

当然,也只是帮太子求个请罢了,也只是帮太子,至于别的什么朱良娣,什么吴太傅家的嫡长孙女,还是都离他们秦王府远远的好。

一行人回了内宅,用过晚膳后,池玲珑便见,秦承嗣果真去了书房。

“你要去写折子么?”

秦承嗣出去办了一趟差,回来向弘远帝要了七天假。前两天是在秦王府中度过的,如今,他们还可以在别院待五天。

现在不回京,而若是秦承嗣有心帮太子一把,只能是写奏折送往京城。

秦承嗣“嗯”了一声,与她说道:“你先去沐浴,我写完折子就过来。”

池玲珑点头应下。之后果真去沐浴洗漱。

回到内室时。见秦承嗣还没有回来,便又逗了一会儿中途醒来的小勺子。

小家伙还困的很,是因为憋尿憋醒了。奶娘侍候过小家伙换过干净衣物,又喂了小东西吃了几口奶,小儿便又睡着了。

池玲珑把小家伙放在床里,恶作剧似的往他白嫩嫩的小脸上咬了几口。小东西都没有醒,显见的是今天玩的累得很了。

可能是看着小儿睡的太香了。池玲珑看着看着眼皮子也开始打架起来,便也在不知不觉中,搂着小儿就睡着了。

秦承嗣写完奏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墨黑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睡的面带红晕的母子两,他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到底也没有将小东西丢出去。却也轻巧的脱衣上了床。

五天时间转眼即逝,到了该回去京都这一天。池玲珑无论如何不愿意回去。

这五天来,她和儿子天天上山打鸟,下水摸虾,简直玩儿的心都野了;这五天,同样也是她感觉最轻松愉悦的时候,快活的简直就像是鸟儿入了丛林,野兽回归了大山。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到底还是不能忘了本分。

上了马车,秦承嗣见她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好笑的将她抱坐在自己膝头,软言哄着,“若真喜欢,等稍后清闲了,再带你过来。”

“你的稍后指的是那一年?”

秦承嗣闻言失笑,将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咬了一下,说了她一声“调皮”,又道,“等秋日吧。这段时间朝中动静大,不好外出,到了秋天,再领你过来赏景。”

秦承嗣说话还是很有信誉的,他既然开了口,便一定会做到;得了他这个保证,池玲珑自然满心愉悦,在他面颊上亲了好几口,也就满血复活了。

可是,池玲珑的好心情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回了京都后的第二天,池玲珑便得了宫里的口谕,说是太后娘娘让她进宫觐见。

说实话,池玲珑现在对太后娘娘说不上多恨,却也再不向以前一样,觉得她老人家慈祥了。

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她有心为秦承嗣添几房妾室,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外人看来,也觉得无可厚非,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人妻子的,是绝对有可能要把有心往他们夫妻中间塞人的“婆婆”,当成不死不休的敌人看待的。

而说到底,太后娘娘到底只是个曾姨母,还不是秦承嗣的祖母或母亲,所以,插手过度,她管的太宽了。

若是有可能,池玲珑这辈子是再不愿意见太后一面的,更不想走进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皇宫;可是,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早早起来沐浴更衣,换了华贵锦服,打扮庄重得体,在送走上朝的秦承嗣后,也坐上了通往皇宫的马车。

池玲珑到了宫门外时,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鸢尾已经在哪里等着了。

见着池玲珑后,那姑娘慌忙上前见礼,池玲珑快手扶起她,笑着说了句“劳姑姑久等了”,鸢尾忙道不敢当,接下来,领着池玲珑往慈宁宫走,态度恭敬小心,处事却是一板一眼的,一路上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看起来性子有些闷,这不由的让池玲珑好奇起来,这样一个孤僻寡言的宫娥,是如何成了太后身边的左膀右臂的。

到了太后的慈宁宫时,太后此时刚刚从御花园散步消食回来,正由十五公主和谈嬷嬷作陪,打着叶子牌。

听见外边宫女回报说,池玲珑过来了,太后娘娘很高兴,说了句“快让那丫头进来”,连手里的牌都放下了。

池玲珑恭敬行了礼,太后娘娘就冲她招手,让她过去,她好仔细看看她。

池玲珑走到跟前,太后娘娘拉着她的手,将她好一番打量,随后才说,“看着气色是好,就是有些太瘦了。丫头回头再仔细补补,好早日再给哀家添个小曾孙。”

一过来就拿小曾孙压她,看来太后今天确实是摆了场鸿门宴啊。

池玲珑但笑不语,娇媚的面容却变得红通通的,太后娘娘见此,又拉着她絮絮叨叨,“你这丫头啊,哀家不传唤你进宫,你也不往宫里递个牌子,是不是嫌哀家老了,就不愿意过来陪哀家说话了?”

池玲珑忙道“不敢”“哪里”,又找了借口,想要搪塞。

不想,她这借口还没说出口,太后娘娘已经替她找好借口了,“哀家知道你身子骨弱,经不得风,年前更是病了几次。你这丫头啊,真是,可让哀家怎么说?”

“索性到底是年轻,好好调养就好。哀家这里还有些年前进宫的人参灵芝,都是大补之物,你回去时都带上,若再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哀家,哀家都给你弄来。”

这话说的,怎么就好像她得了重病,马上就要卧床不起,说不定不日就要病夭了一样?

池玲珑觉得太后说话的口气有异,却也不多做纠结,只是乖巧的应着。

太后娘娘见她这模样,心里有些喜欢,却也忍不住又想,到底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和池玲珑一对比,那姑娘做事稳重,身子骨看起来也是个结实的,倒是也好生养,且脾气温和,秉性瞧着也不错,指定出不了错。

若非她前年也成了孤儿,唯恐她嫁到藏污纳垢的世家后院,会因为她没有父兄帮衬,站不住脚跟,她也不怎么舍得,让那好好一个姑娘,去给皇子王孙做侧妃。

只是,若是碰上令则那孩子,那就又得另说了。

最起码,池玲珑是个好说话的当家主母;说好听点是脾气软和,说不好听了,就是没有主张,有些自卑怯懦;在池玲珑手下讨生活,远比在别的什么勋贵府邸都要好混日子。

且秦王府子嗣单薄,若是那姑娘能为令则添上一儿半女,后半辈子有了依靠,她也算是对得起皇帝的嘱托了。

太后娘娘正想着人,便又听到丫鬟过来回禀,说是“敏仪县主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敏仪县主?

池玲珑听到这个人名,敏感的一皱眉,稍后面色却又迅速恢复如常。

她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不由开始想起敏仪县主到底是什么人来。

想来想去,池玲珑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倏地恍然大悟。

敏仪县主,原名尚敏仪,这不就是被马蹄子踩破肚子,惨死的前骁勇将军的独生女么?

前骁勇将军是弘远帝的左膀右臂,为人有些嗜杀凶恶,还贪婪暴戾,在朝中很不得人心;但是,不得不说,不管这个人在外人口中的评价,是多么糟糕,骁勇将军却是个长情人。

他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虽然糟糠妻乃商户女,很上不得台面,更是只给他添了一个女儿,让他无子送终,然而,骁勇将军在发达之后,却也没有将原配休弃,更没有弄的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和妻子上演宅斗。

这人和妻子的感情尤其深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同样的,到死骁勇将军膝下也只有一女。

在他死后,陛下怜惜尚敏仪失孤,便赐了她一个县主封号,且将人送到太后宫中,让太后看护,以图给她增些资本,将来好顺利出嫁。(未完待续)

ps:还有一更,今天更新晚了,大家见谅。谢谢大家昨天那么给力,给阿扇投的宝贵的粉红票,么么大家,谢谢,谢谢。

365

(通知:敏仪改名敏君。)

敏君县主的样貌,有些不大符合时人的审美观,倒不是说她长的不好,五官有什么瑕疵,相反,敏君县主的长相非常不错。

鹅蛋脸,杏仁眼儿,眉眼和脸部轮廓都有些深邃,看起来非常立体漂亮,似乎有些异域人的血统。

听说敏君县主的母亲,原本就是西域和大魏结合地的商人成亲生下的孩儿,敏君县主承袭母亲血脉,长了一副混血儿的容貌自然不奇怪。

只是,混血儿虽然非常美丽,这个朝代的大多数人却都欣赏不来,且不仅如此,敏君县主除了长了副异域人的容貌外,个子还非常高。

时下最附和人们审美观的女子,便是娇不胜羞、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类型,偏却敏君县主身高用现代计算单位来说,足有一米七五,典型的模特身高。

这样的身量,便连一般男子都比不上,无外乎听说敏君县主早在闺阁中时,说亲便十分困难,原本池玲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现在她一看敏君县主这张脸,她的海拔,再看看她堪称“爽朗”的走路姿势,池玲珑一下就顿悟了。

池玲珑心中浮想联翩,敏君县主也已经在此时走到了花厅中,恭敬给她太后行了礼。

池玲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太后娘娘对敏君县主非常喜爱,见到人时,脸上便布满笑意,眸中更是温情浓浓。

“快起来,你这丫头啊,说过你几次了,怎的还如此多礼?”

敏君县主乖巧温雅一笑。说了句“礼不可废么”,又道“我知道您疼我,可更是因为您看中,敏君才更不敢放肆,让别人说您的闲话?”

“你啊,什么话都敢说,这张嘴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太后娘娘脸上的都要笑出褶子来了。明媚的心情让人一看便知。

池玲珑早先就听说过。这位敏君县主非常得太后的心,可现在一看,才真正知道。这哪里只是“得心”啊,要她说,怕是从小长在太后身边的十五公主,现在都没敏君县主在太后心中所占的分量重。

没看见。自从敏君县主走进来,十五公主手中的帕子都要绞成麻花了。脸色都扭曲的不成形了?

池玲珑还有闲心关心十五公主,却不知,现在她自身的情形,比十五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见太后娘娘好容易与敏君县主叙话完毕。看到坐在一侧含笑看着她们的池玲珑,这才一拍脑门,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指着池玲珑告诉敏君县主说,“这个是秦王妃。她这两年又是怀孕,又是生子的,倒是很少进宫,以前在京都时,也鲜少出门宴饮,你应是不认识她。”

又道:“快些上前见个礼,你们年岁相仿,应是可以说到一处,今后等你出宫嫁了人,倒是可以有个能一道说话的。”

太后殷殷嘱托敏君县主,一双昏花的老眼在看向池玲珑时,倒是闪烁了好几下,让敏锐的池玲珑一下就发觉了异常。

池玲珑手指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怎么觉得,太后这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让她和敏君县主……做“好姐妹”呢?

不过,不是早就有了预想,今日太后会“善心”的,将“预备姐妹”指给她瞧瞧么?

果真不出所料啊。

池玲珑眸子微眯,眼中一片冰冷,在敏君县主转身过来给她行礼时,却言笑晏晏的伸手将人扶起来,还非常客气的说了几句讨巧的,让太后一听就会心花怒放的话。

果然,就见太后听了她这一番言语,面上笑意更浓了,指着她和敏君县主说了句,“倒是不想,你们两个倒是投缘,这就说到一处去了”,又道“这样也好,你们两个脾性互补,以后可多见见面,说些交心的话,说不定日后就处成好姐妹了。”

处成好姐妹,太后您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生怕别人看不出您的心思是不是?

年逾古稀的一个老人家了,还整日想着给儿孙纳妾,好叫享齐人之福,有这份儿闲心,您还不如含饴弄孙,多打打叶子牌呢,操这么多心,也不怕老得快,及早退了华发。

池玲珑满含恶意的在心里将太后问候一顿,这还是看在敏君县主对她的态度略冷淡的份儿上,留了口德了,若是敏君县主当真不长眼的,一见面就叫姐姐,还对她亲亲热热的,她指定会更加诚恳的问候一番太后。

不过,若说起敏君县主的态度,还真有些奇怪。

从敏君县主说话行路的姿态看,池玲珑猜测,这应是个大大咧咧,爽朗爱笑的女子,可方才太后让敏君县主给她见礼时,就差明着说,这是你以后的当家主母了,然敏君县主对着她,表情倒是没有更热情,反倒有些疏离和冷淡,就像是……在故意撇清什么关系,不愿意和她深交,和她走的太近一般。

莫不是……其实敏仪县主并不愿入秦王府为侧妃?

啧,这倒是好笑了。

有人连太子妃都不乐意做,就想要给她当“妹妹”,有的人倒好,机会送到门口了,却要往外推,这可真是,真是,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不过,池玲珑想着,她好像有点喜欢敏君县主了。

只是,她也更好奇了。

好奇敏君县主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愿入秦王府的。

是因为不愿做小?不喜欢秦承嗣?还是说,她有什么心仪之人?

池玲珑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个未解之谜,倒是不想,答案很快就送到了门前。

却原来是,因为一切事情都还未说定,太后担心今天只让她自己进宫,让敏仪县主给她见礼,会传出去一些不好听的消息;因而,太后今天不止让她进宫了,竟还传了口谕,让武安侯夫人进宫。

武安侯夫人便是秦承嗣唯二好友之一曲陵南的继母,这位夫人说好命也好命,说不好命也不好命。

好命是因为,她以一介庶女之身,嫁给了位高权重的武安侯,且颇得武安侯看重,在府里一家独大。

说不好命也是因为,这位夫人前后总共生了七个孩子,可却全都是姑娘,至今也没有诞下一个儿子来。

不过,这位武安侯夫人也是位通透人,嫁进武安侯府后,也没有亏待算计过曲陵南一分一毫,倒是拿他当亲儿子看待;如今,因为断了生儿子的心思,更是和曲陵南处的跟亲母子似地。

不说武安侯府的家世,却说武安侯夫人进了慈宁宫,原本还在暗自琢磨,武安侯夫人现在进宫会有何事的池玲珑,竟倏地敏锐的注意到,不仅是在太后娘娘身后站着的十五公主,突然红了脸,身体一下僵硬住下,还略不自然的将耳畔的碎发抿到耳后,快速的整理了仪容,便连坐在她下首,方才还对她一脸疏离冷淡之色的敏君县主,此时一双深邃明媚的眸子中,也倏地闪过雷电似地亮光。

很惊喜,很兴奋,似乎……还隐隐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和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池玲珑更好奇了。

也正是在这时,武安侯夫人已经给在座诸位都见了礼,被太后含笑让了座。

接下来,池玲珑就看好戏似地,见到太后娘娘喊了声“十五”。

十五公主应声而出,屈膝给太后行了个福礼,太后娘娘眸中笑意加深,指着十五公主,对武安侯夫人说,“这丫头这两年刺绣越发出色,前段时日又捣鼓起了双面绣,结果一直绣不好。这不,听哀家身边的谈嬷嬷说,你绣工最出色,年轻时候,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就想着让你指点指点她。”

“只是这丫头脸皮薄,哀家让她出宫,她又不肯;这才求了哀家,让你进宫给她指点指点。”

说什么“指点十五公主刺绣双面绣”,这不过是太后娘娘随口讲出的一个说辞罢了,在宫里,听话只能听音,要仔细琢磨,才能明白上边的主子究竟在说什么,是个什么意思;只听声,那是很快就要玩完的。

十五公主听太后这话,面上羞意更浓,只是,眸中闪过什么,她也顾不上羞囧了,却仪态大方,举止优雅完美的上前两步,给武安侯夫人行礼,“十五手拙,总是绣不好,这就要劳烦夫人了。”

武安侯夫人匆忙站起身,受宠若惊的说着“不敢,不敢……”

那厢两人还在互相恭维,这边池玲珑终于琢磨出了个道道来,感情,这是太后相中了曲陵南,想要让十五公主下降到武安侯府?

池玲珑猜测到了真相,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一时间却又忍不住想着,回去后定要将这事儿八卦给秦承嗣听。

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曲陵南,迎娶心高气傲、谁比谁脾气大的公主?

啧啧,她怎么就感觉,若曲陵南真娶了十五,以后的日子会过的鸡飞狗跳呢。

比起十五,她怎么还觉得,貌似敏君县主跟曲陵南会更处的来啊?

正想着敏君县主,便见敏君县主已经顺利的和武安侯夫人搭上话,两人相谈似甚欢,而敏君县主看向武安侯夫人的眸光,亲近中不掩恭敬,怎的恁的像是在伺候婆婆?(未完待续)

366 拦道

这一日池玲珑并没有在宫里待多长时间,便和秦承嗣一道出宫了。

太后原本是打算留膳的,只是,下了早朝的秦承嗣顺便去慈宁宫接她,池玲珑再又陪着太后叙了会儿话后,也就辞别了太后娘娘,由金宝公公领着,去寻因为要避嫌,而在花厅喝茶的秦承嗣了。

夫妻两个走在宫道上,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更没有别的什么交流,池玲珑更是难得的,像个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跟在秦承嗣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再规矩不过的样子。

她是最讨厌这样一副“没主见”“没地位”的贵妇人形象的,可谁让他们现在还在宫里,而且,沿途所经之地,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们?

池玲珑不是不懂事,相反,她在忠勇侯府小心翼翼的谋生,是很懂得生存之道的,因而,在外边要给男人面子,要保全她的形象,做好一个内宅妇人该做的,她还是很明白的。

亦步亦趋的终于走到宫门口,上了秦王府的马车,池玲珑死里逃生一般狠狠往外呼吸了一口气。

秦承嗣好笑的看着她,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膝盖上,与她说,“知你不喜进宫,只是,平日且还罢了,若有太后传召,倒不好推辞。”

池玲珑掐一下他肌肉紧实的胳膊,嗔怒的瞪他一眼,说着,“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么?”

知晓秦承嗣肯定是把她早先“不进宫,不见太后”这无理取闹的意思记在心里了,池玲珑心中甜蜜,却也知道,她喜不喜欢是一回儿事儿。她要不要做,还是另外一回事儿。

“兹事体大”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且她也更清楚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

她是秦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秦王府,一步行差或是一句话说错,都不仅仅只是给她自己带来麻烦。秦王府也会因她蒙黑。

她又不傻。才不会明着将把柄送到别人面前,让别人抓。

池玲珑一副“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的模样,瞪着秦承嗣。到让秦承嗣无语凝噎,面上的笑意却也越来越浓,无奈的叼着她下边的唇瓣,说了句。“你啊。”

两人好一番厮磨,池玲珑又忽的想起在慈宁宫的事情来。不由见今日见闻都说给秦承嗣听。

最后总结时,还不由很是正经的说着,“我看出来太后的意思了,那敏君县主也是个机灵人。肯定也看的出,只是,她好像对你没什么意思。倒像是对曲陵南的继母特别殷勤些。”

“莫不是你还想多几个情敌?”秦承嗣挑眉,好整以暇的问她。

池玲珑见那人的眼神不善。立马就一板脸,“谁说的。”占有欲很强的揽住秦承嗣的脖颈,“你是我的,谁要敢动歪心思,你看我收拾她。”

秦承嗣被她这“气焰嚣张”的模样逗笑了,明明一副娇媚可人的小模样,偏要装作凶恶,嫩的可笑;只是,对于她说的话,秦承嗣明显很受用,深邃的风眸中,笑意也更浓厚了。

想着池玲珑给他说的敏君县主和曲陵南的事情,秦承嗣莞尔一笑,与她道:“前骁勇将军在京郊的庄子,与武安侯府是一块儿的。幼时,敏君县主与曲陵南倒是常一处戏耍。”至于那两人现在是什么交情,他随时曲陵南的好友,倒也没怎么过问过。

池玲珑懂了秦承嗣的意思,也点点头,说着,“其实,对比十五公主,我倒是觉得敏君县主的说不定和曲陵南还能称为良配。十五公主性子狭小,跟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太假了,曲陵南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我觉得若是曲陵南真的尚了主,这两人日后肯定也是一对怨偶。”

秦承嗣不置可否,却好似对她一直关心别的男人心生不满了,即便那人是自己至交好友,且是过命的交情,且又知道,她说起曲陵南乃是因他之故,秦承嗣到底还是以吻封住了她的唇。

池玲珑呜呜咽咽,好久一会儿喘不过起来,恼的用手只拍秦承嗣的胸膛,直到秦承嗣放开了她,才总算是感觉又活过来了。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换气?”秦承嗣下颌抵在她头顶发旋处,看她小脸红通通的,耳垂粉晶一样透明讨喜,艰难喘息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欺凌了的小奶猫,简直不知该如何疼爱是好,心底里对她这幅娇媚而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简直爱煞了去,到底因为现在已经走到了朱雀大街,外边人来人往,喧腾热闹,不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坏了她的名声,而收了手。

“哪里是我不会换气,根本就是你,你……”

“不依不饶”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觉得马车倏地停在了街上,秦承嗣护着她,池玲珑也只是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有些惊慌,都是没有受伤,但是,却有些被惊吓住了。

秦承嗣骤然冷声开口,“外边发生了何事?”

墨丁下了马车,探了一下情况,快速回来回禀道:“回主子,是显国公府世子爷,十皇子,周四公子,秦承业一行人打马从街面上经过,惊了马,撞伤了人,前边闹腾起来的。。”

“秦承业?”

“回主子,是。”

秦承业是早先秦王府的二爷,后来因谋害秦承嗣不成,劣迹败露,被驱逐出秦王府,算是和秦王府再无瓜葛了。

如此一个没背景没身份的公子哥儿,怎么会和十皇子等人搅合在一处?

十皇子的纨绔小队,素来都只招收京都勋贵世家出身的,桀骜不驯的公子哥,譬如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右相周正道的四公子,等等。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如何会拉拔一个无用的秦承业,和他们一同混迹?

池玲珑见秦承嗣不说话,自己也闭口不言,继续趴在他胸口,摸着他衣襟上的花纹仔细打量。

秦承嗣这时也开口说,“还需多久才能通行?”

墨丁似迟疑了一下,稍后才又说,“主子稍等,属下过去清清路。”

秦承嗣“嗯”了一声,墨丁也便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因为前边差点闹出人命,撞翻了许多摆摊的小贩,看热闹的人整个把路堵住了;而又因为惹事的人是几个世家公子哥,伤患自然不敢找事儿。

只是,伤患不找事儿,以十皇子为首的一帮纨绔,却还打着“被冲撞”的名义,正让身边侍卫,将那冲撞了他们的马儿,以及马的主人当街打死。

围观看热闹的人中,自然不乏清高正义的读书人,看到这境况,可不就出来主持正道,站起身来指责十皇子等人“多行不义”,这不,就因为这书生的一句言辞,更多人加入其中,十皇子等人的怒气更高涨,也因此,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半个街道都被堵住了。

墨丁进入最里边空地的时候,十皇子正坐在一张太爷椅上,惬意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让人将帮言的书生,以及车夫,马儿都仗毙,看见墨丁直接闯过他身边的侍卫,走进跟前,只觉得这人熟悉的很,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当墨丁板着一张铁面,拿出了秦王府的腰牌后,十皇子以及其身边张扬兴奋的一种纨绔子弟,立马吓得面无人色,腿都软的站不住了。

“奉秦王之命,清道。”

“清,清清清……清道。”十皇子结结巴巴说出这个词,随后,却是直接踹了身边太监一眼,恶狠狠的怒骂着,“没听这位侍卫大哥说的什么,秦王吩咐清道,还不快点清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有秦王出面干涉,要被仗毙的人马自然都无事被撵走了,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的街面上,也瞬间恢复清静。

墨丁看了情况,回去复命,顺便赶车,十皇子等人此时却已经从惊悸中回神,俱都巴巴的跟上墨丁,要去请罪。

“回主子,道路现在可通行,是否回府?”

“嗯,走吧。”

“是。”墨丁回着话,就坐上了马车,和骑在马上,护持着整个马车的两个侍卫点过头后,便准备启程。

这时,已经确认了这车厢中坐着的就是秦王的十皇子几人,已经满面谄媚笑意的跑过来开口说话了,“唉,唉,令则表兄,令则表兄……”

十皇子拦道,墨丁自然不可能赶车,而十皇子却也当真是个厚脸皮的,见车内无人应他,脸上只尴尬了片刻,也就自如的伸手去掀马车的帘子,一边还纳闷又惊喜的说着,“令则表兄这是刚下早朝?往日不都骑马去上朝,怎的今日是坐车去的?”

很担心的又问,“令则表兄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见依旧无人答他的话,十皇子面上笑意僵硬,眸中闪过阴翳恼恨之色,转眼,面上却有又恢复纯良的笑意盈盈,也又磕磕绊绊的道:“今日巧遇令则表兄,不如让兄弟请个客,陪令则表兄到美食居宴饮一顿?”(未完待续)

367 有发现

十皇子等一众纨绔,巴巴的跑来这辆马车前停住脚,毫无疑问,自然又招来许许多多明里暗里的眼神打量。

街道上之前围观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更多的人,却也只是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看着八卦。

而当他们发现,秦王府的马车果真就停在这里,且秦王本身也在马车中时,众人的八卦热情更加高涨了、

一个个心不在焉忙活着手中的事情,耳朵却都努力竖的高高的,就想听听这所谓的勋贵王孙二三事。

而这些人今天却也当很长见识了,就见原本还高高在上,一脸“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嚣张的目无法纪又张扬恣意的十皇子,现在在秦王府车马前,老实的跟着小兔子似地,一直哈哈的陪着笑脸,哪怕从始至终无人应答他,十皇子尴尬的不得了,却也还是努力装作兴奋的难以抑制的模样,看到这里,围观众人也当真是醉了。

果然,谁说京都是十皇子这帮纨绔小爷的天下了?

啧啧,看看这场面,他们也当真是明白了,果然,自古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现在在他们眼中,十皇子就是那个横的,而秦王,哼哼,那自然就是个不要命的。

在秦王这个手染血腥无数,杀人砍脑袋如同切瓜一样的煞星眼中,十皇子那点能耐,简直就是麻绳串豆腐,提都提不起来。

十皇子尴尬的在心里直骂娘,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到底不敢真去掀秦承嗣的马车帘子。

十皇子自问从小和秦承嗣一道长大,对着人的尿性还是了解七分的。

秦承嗣自然不是好惹的,可他也几乎从不主动惹事。但也当真不怕事儿就是了;他得罪不起他,最重要的也是,秦承嗣的这人性格阴阳怪气还有些小洁癖,天知道若是他不经过他同意,把这帘子掀开了,今天会不会横着走出这条街道。

十皇子悲剧的怔立当场,脸色难看的如同吃了苍蝇。而这时。半条街都静了,场面着实尴尬的不行,马车里的秦承嗣。这才在池玲珑掐了他好几下手心后,慢悠悠的、施舍行的丢给了十皇子一句话,“今日公务繁忙,宴饮之事。改日吧。”

“好。好。”十皇子自然巴巴的应了,接下来。也不故意没话找话了,也不在秦承嗣这边刷好感度了,却是笑着说,“既然表兄公务繁忙。小弟这厢就不打扰了,表兄先行,改日表弟必定亲自作陪。给表兄道歉。”

秦承嗣不紧不慢“嗯”了一声,接下来。墨丁也赶着车,远离了这是非地。

马车走出一段距离,秦承嗣才又注意到,怀中人的情绪和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就钳制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挑眉问她,“又有何事?”

池玲珑看了看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秦承嗣的面容,眉头越蹙越紧,在秦承嗣也拧着眉头,面色将要转为凝重时,池玲珑及时开口,“刚才咱们从十皇子那群人身边走过,风不是吹了一下么,我就看见外边显国公府世子一些人了。”

嗫嚅了两下嘴唇,又说道:“秦承业和显国公府世子陈显站在一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怎么就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秦承嗣慢悠悠问她。

池玲珑一咬牙,也就道:“我怎么就觉得陈显和秦承业的五官轮廓那么像呢。不止是像,就是那种感觉,秦承嗣你不知道,刚才太阳那么一照,就是他们两个眉眼那部分,太像了,若我不知内情,简直就以为,会以为他们是兄弟。”

“兄弟?”秦承嗣嗤笑,秦承业和秦承继才是兄弟。

池玲珑听不得这胡言乱语,拍一下秦承嗣的胳膊,又郑重个他说道:“我跟你说,我时候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太像了,尤其是他们眯眼睛的时候,你若是单看他们上半边脸,简直就会以为,那就是一个人。”

池玲珑言之凿凿,说完这些话,脑中好似还在回忆着什么似乎被她遗忘的情节。

她确实觉得秦承业和陈显的长相未免太像了,但是,脑海中好似还有个人,似乎……和秦承业也很像、非常非常的像,她好似才刚见过那个人,但是,那人是谁呢?

池玲珑仔细的想着,想的脑袋都有些疼了,还是扫不去脑中的诡异感。

只是,一时半刻,好像还真再想不到什么了,池玲珑非常挫败,可转而也又一把抓住秦承嗣的胳膊,和他说,“我见过秦承继和秦承业他们两兄弟,不是说他们都是秦家的人么?既然是一家人,按理多多少少容貌上都应该有些相似的,可是我那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那两人实在不像兄弟。一个方正刚肃的脸,一个容貌白皙俊美,典型的两极分化。我没有见过他们各自的生母,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是不是肖母,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觉得,与其说秦承继和秦承业是同族之人,我宁愿相信陈显和秦承业是同族人。”

“他们长得真的很像很像,秦承嗣你要是不信的话,你让墨乙或者阿壬找人偷偷给他们画一副肖像看看,或是你自己见见那两人,你若是见着了,肯定也会觉得他们长的很像的。”

池玲珑嘀嘀咕咕了一路,等回到秦王府,还因为秦承嗣不相信她的眼光,有些不大高兴。

索性秦承嗣也当真纵着她,见她闷闷不乐,也果真就当着她的面,让阿壬出去跑一趟,找人偷偷给秦承业以及陈显画一副肖像带过来,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

阿壬自然恭敬的应了,只是,临走前,却还有意无意的斜睨了池玲珑一眼。

池玲珑也正看着阿壬,自然很顺当的就接受了阿壬那个“你就是个事儿精”“别没事儿找事儿行么。这都大中午了,小爷肚子都饿扁了”的眼神,池玲珑看的好笑,却也佯作看不见。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找事儿,然而,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儿好像有些蹊跷。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蹊跷在哪里,只是,想来若是她能想起另一个和秦承业长的有些相似的人,一切疑难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池玲珑和秦承嗣一道用了午膳,稍后两人午休过,秦承嗣去清华苑处理公务,池玲珑便带着小勺子去了玉澜堂,听孙无极给魏释锦上课。

今日孙无极讲的是星相学,池玲珑听着有意思,也就坐在那里不走了。

小勺子人儿还小,但此时也坐在母亲的膝盖上,也不说话,就那样睁着水灵灵、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看着讲学的孙无极,眸子也随着孙无极的身影来回移动,那样一个乖巧可人的模样哦,好似他能听懂这个舅舅在讲什么,且听的很认真,觉得很好听一样。

池玲珑见着儿子这个模样,高兴不已,抱着亲了好几口。

孙无极也满面笑容,在讲完今天的课后,就从池玲珑手中接过了小勺子,抱着不知道去往那里了。

池玲珑对这个问题是不深究的,终归,她也知道,孙无极对小勺子的好,丝毫不亚于她和秦承嗣,他根本不可能对小勺子不利。

池玲珑就抱着这样安心的心思,又和孙琉璃说了会儿话,就回了致远斋。

巧的是,池玲珑回去致远斋的时候,阿壬也拿着几张画像过来了。

池玲珑高兴的接过手,看着雪白的纸张上,仍旧做中午时打扮的秦承业和陈显,招手让几个丫头和阿壬都过来看。

“你们几个都瞧瞧,这两个人是不是长的有些像?”

几个丫头都过来了,阿壬依旧坐在玫瑰椅上,拿着块儿糕点狼吞虎咽,更几百年没吃过饭似地。

一边还唧唧歪歪,“长的像又怎么了,大千世界,总要有那个几个生的面目想象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这么追根究底是作甚?”

池玲珑自然不会把心里那点微妙的,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的心思说不来。

她知道,不管做是很没事儿,都讲究个证据,在她没有证据前,不管她怎么说,觉得秦承业和陈显好像兄弟,都是白搭。

阿壬不以为意,六月和七月几个丫头看过画像后,七月也微蹙着眉头,和池玲珑说,“王妃,两人的眉眼和五官轮廓果真生的很像。”

六月转过头也说,“确实很像。”回过神来的碧云和碧月也点头附和。

池玲珑满足了,觉得果真不是自己看错了眼,也就又把那画像收拾了,让阿壬带回给秦承嗣看看。

不料阿壬却说,“主子哪里也有了,这两张就是给你看的。”

“那我就留下了呃。”池玲珑毫不客气让六月把两张画像收起来,惹得阿壬用诡异的眼神看了那好几眼,那眸光贱兮兮的,好似再说,“在主子眼皮子底下,你竟然对别的男人这么用心,这么关注,你这是活腻了,要找死么?”

池玲珑懒得理会阿壬的意思,直接送客了,在阿壬临走前,却还不忘让阿壬再给她弄几张画像来。

譬如,秦承业生身父母以及祖父母的画像,陈显父母,也就是现任显国公极其夫人的画像。(未完待续)

368 揭开一谜

( )池玲珑对秦承业和陈显两人长得太过想象这件事太过疑心了,以至于到了当天晚上睡觉前,秦承嗣去沐浴的时候,她又拿出了下午时让六月收好的画像,仔细揣摩起,另一个她所见的,和这两个人,尤其是和秦承业长相比较相似的人,到底是谁。

这样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到了秦承嗣出来的时候,池玲珑还没有回过神来。

可想而知,当秦承嗣看见她正看着别的男人的画像发呆时,脸色会有多难看。

这男人素来是个不动如山,面色波澜不惊的,已经鲜少有动怒的时候,结果,这晚上这人的冷脸,硬是差点把池玲珑吓出心梗来。

池玲珑先时还有些有恃无恐,可最后,好吧,被那人用森森的、冰凉凉的眼神看着,她就自己相似堕入冰窖了,手脚都开始颤抖发凉了,为了不被这人吓死,池玲珑非常狗腿的一把扑上去,想要以身还债。

结果扑的时候没有注意力道和方位,她是扑到秦承嗣身上了,但因为用力过猛,连秦承嗣都没招架住,两人直接倒床上了,且她的嘴唇也一下磕到了秦承嗣的下巴上。

这下,被说她因为疼痛,捂着嘴,眼里瞬间冒出一串泪花来,便连秦承嗣,也难得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池玲珑听到那人倒抽气的声音时,倒还记得爬起来看看,结果一看秦承嗣的下巴上,几个已经渗血的牙齿印,池玲珑立马就又鹌鹑了。

泪水也不争气的唰一下从眼眶里跑出来,啧,原本还想着安抚人家呢,现在肯定又把人得罪死了。

牙齿印啊牙齿印,她都对牙齿印心里有阴影了。

秦承嗣还没来得及发作呢,便见身上穿着粉色的缭绫中衣,坐在床上偷窥他的池玲珑,已经哭的快要出不来气了,这一瞬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想收拾她,给她个教训,着实下不了手;可不收拾她,他心里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秦承嗣还是挫败的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摸略有些疼痛的下颌,无奈的将池玲珑抱了过来。

“哭什么?”

“我疼。”池玲珑最懂的顺着杆子往上爬是什么意思,眼见着秦承嗣心软了,她哪有不抓紧时间,一鼓作气将这人攻陷的?

不趁着现在他心疼她,赶紧将这人哄好了,说不定一会儿想起方才那茬来,又要收拾她。

果真,池玲珑一哭二闹,秦承嗣立马就投降了,别说有心训斥她了,现在心疼的就扶着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看看里边是不是被撞破了。

果真,池玲珑张开嘴,秦承嗣就见左侧内壁上,有个不小的伤口在往外冒血,肯定是方才撞上他下巴时,碰撞的很了,连带着她自己,都把自己咬伤了。

没有止痛药,更没有口服的止痛药,池玲珑疼的刺刺拉拉倒抽气,惹得秦承嗣只能抱着人一直哄。

此时也当真恨不能,这伤口都出在自己身上才好;一丁点的小伤口,若是在他身上,他根本就注意不到,偏却跑到这怕疼的她身上,秦承嗣心疼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把人往心肝里疼是好。

因为池玲珑“受伤”,她大晚上拿着别的男人的画像“观赏”这事儿,就在秦承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过去了。

池玲珑见那人不再计较,也不疼的抹泪珠子了,只环着他的颈子要睡觉,等真的安置了,小手也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却不离开。

池玲珑往常睡觉都很安生,晚上很少做梦,除了在秦承嗣出公差不在府上时,大多时候,晚上她都睡得很好。

可今晚不知是怎么了,也或许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池玲珑今晚竟做梦了,且梦中出现的人,让她忍不住在睡梦中都蹙紧了眉。

先是冒出了秦承业,那人白皙俊秀的面孔上,笑的意气风发;再又是搭着他的肩膀的陈显,拉着她的手,好似在与他调.情,而后,是在宫里太后跟前侍候的十五公主……

十五公主!!

池玲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坐起身。

此时外边天还黑着,拔步床外的小灯却亮了一盏,刚到夜里三点钟,也就是古代的五更天,这时间秦承嗣正在摸着黑稀稀疏疏的穿衣,准备去早朝。

池玲珑惊醒坐起时,秦承嗣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还以为是他吵醒了她,或是她做了噩梦,穿了一半的里衣都来不及穿了,慌忙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安抚。

“做恶梦了?”秦承嗣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进他怀里,见池玲珑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眼里不是往常刚睡醒时的娇憨惺忪,却空洞茫然的厉害,秦承嗣心中一跳,直接开口唤人进来。

“去请太医过来,速去。”六月和七月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一听要请太医,两人也都骇了一跳,索性到底还有秦承嗣坐镇着,她们不至于没了神儿,但是,跑出去时,脚步也免不了踉跄几下,撞到了房间内的桌子。

池玲珑听到外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时,才恍恍惚惚的回了神,睁眼一看到秦承嗣,嗅着他身上熟悉的体香味儿,池玲珑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把抓住秦承嗣的袖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十五公主,秦承嗣是十五公主,秦承业和十五公主好像兄妹。”

秦承嗣听着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先是一怔,随后却又恼又怒,当真恨不能将人直接扔地上是好。

唯恐她在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他发火,秦承嗣直接点了池玲珑的睡穴,直接让她又睡了过去。

等到六月领着太医过来时,便见自家王妃已经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了,主子则一脸霜色,俊脸泛青。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大冷的早晨都出了满身的汗,可看着秦王现在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心里也惊惧的不行,一句话不敢多说,便颤着手指开始诊脉。

可是,秦王妃气血充盈,脉搏跳动有力,这不是康健的很么?哪里就需要请医问药了?

太医心里存疑,为防自己诊断有误,又足足诊了有半刻钟的功夫,才收了手。

可是,秦王妃确实康健的很啊,顶多了就是用多了心思,有些被累着罢了。

太医暗自琢磨着,到底不敢多问,只是想起了刚才那丫头领他过来时,嘴里透漏出的消息,太医思量片刻,这才顶着秦王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开口说,“王妃像是梦魇了,老奴去开些养气安神的药,……”

秦承嗣这日直接往宫里告了假,没有去上朝,只冷着张脸,守在池玲珑床边。

池玲珑这觉睡的很香,只是,睡的时间好似太长了,醒来时,她隐隐有些头疼。

睁开眼,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幔,池玲珑醒了会儿神,这才伸手,准备拉铃,让几个丫头进来侍候她起身。

不想,才刚将胳膊伸出去,就见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满面冷凝之色的看着她。

池玲珑看到秦承嗣那一刻,吃惊不已,可当脑子在瞬间转过了今早的一些信息,并反映过来,之后秦承嗣在她脖颈间挨了一下,她就昏迷了后,池玲珑敢怒不敢言,面上泛起委屈之色。

可想到早起自己的经很状态,好像确实亢奋的有些诡异,怕是吓着他了,池玲珑也不敢唤七月几人进来了,却是讪讪的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那人跟前,试探着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秦承嗣一下将袖子扯过去,动作无情的很,力气却用的小。

池玲珑自然察觉了这其中的一点意思,眸中瞬间闪过喜色,之后,又百般割地赔款,道歉发誓自然不必说。

秦承嗣被她一番闹腾,心里压着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可看着她时,眸子里到底还是带了火。

只是,秦承嗣的所有火气,在看到墨乙亲自给她送来的诸多画像时,也都全部收敛起来。

画像是池玲珑前天晚上交代阿壬收集的,有关秦承业的父母,祖父母,显国公府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以及陈显的祖父母。

只是,她明明交代这事儿让阿壬去办了,怎的是整天忙的不见人影的墨乙,将画像送过来了?

且看墨乙的脸色,眸中的神情,都有些凝重的过了头了。

某不是,他们真的从画像中分析出了什么猫腻?

秦承嗣没有避讳她,池玲珑自然也将那些画像一一看了个遍。

她尤其注意到,这些画像中,经由一副最近新作的仕女图,上边的人却是十五公主,池玲珑想起早上时,自己告诉秦承嗣,十五公主有疑,那人闹得直接让她昏睡过去,可最后,他还不是向她妥协,弄来了十五公主的画像,一切都如了她的意?

池玲珑心中高兴,转而看向秦承嗣的眸光,也满是甜蜜。

秦承嗣自然注意到了,心中舒畅,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惹得池玲珑哀怨不已,撇着嘴简直恨不能开口唾骂秦承嗣一句,“当真不懂风情”。

墨乙自然注意到了眼前两位主子的神色交流,心下好笑,却不以为意。

他又将视线转移到眼前十余张画像中,拿出来五张,给秦承嗣和池玲珑说着,“王妃让寻来秦承业父母和祖父母的画像,是想知他到底像了秦家的谁?或是,更准确点说,秦承业到底是不是秦家的孩儿”

池玲珑心头一震,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

她怀疑秦承业不是秦家的人,这念头确实挺奇怪的,但不知为何,池玲珑想着秦承业那张和陈显无比想象的五官轮廓和眉眼,当真还是觉得,秦承业一点都不像秦家人。

秦墨乙见她反应如他所料,也点了头,随后让几个丫头拿着他手中几张画像,都晾起来,指着上边的人物说:“这些便是秦承业的父母和祖父母。”

“奇怪。”池玲珑看完这四张画像,再对比秦承业的画像,心中怪异感更重。

墨乙点头,也说了句,“确实奇怪。以前不觉有什么,现在再看起来,却觉得,这其中好似真有些什么事儿。”

墨乙面向秦承嗣道:“主子,秦承业与他的父母,祖父母,包括他外祖父母,以及家中舅姑的长相,全不想象。”

展示出一张秦承业舅舅的画像,“秦家人都言,秦承业像了他舅舅,只他那舅舅,似乎十几年都没进京了。”

又拿出一张画像,“幸而,当初陛下指了秦承继和秦承业入王府与主子做伴时,太王妃为求稳妥,派人将秦家一家人全都调查了,重点人也做了画像封存起来,这张,便是秦承业舅舅年轻时的画像。”

池玲珑闻言,探了脑袋过来看。

可画面上的男子,也生的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须的,不管是眉眼还是五官轮廓,亦或者是唇角鼻梁,和秦承业断断没有一点相像的。

墨乙又道:“主子和王妃肯定也看出来了,秦承业和秦家一家人,包括他外租家的人,没有一点相像。”

莞尔一笑,墨葵昨日知晓王妃让阿壬调查陈显和秦承业,倒是也对此有了兴趣,就做了深入调查,却不想……

又让几个丫头将手中现在举着的画像刚下,转而将显国公府的画像都举出来,“两位主子再看。”

显国公夫人池玲珑是熟悉的,那妇人的长相,她倒是熟悉,只是,显国公……

池玲珑看着显国公的画像,再看看秦承业的画像,不由转头看向秦承嗣,“你觉不觉得,秦承业比陈显更像是显国公的儿子?”

墨乙“扑哧”笑出声,问池玲珑,“王妃怀疑秦承业是显国公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池玲珑淡定点头,“难道不可能么?”

“几率小的不能再小。”墨乙淡然含笑,“世家大族素来重子嗣,更看重血脉传承,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允许子嗣遗落在外的。”

又道:“我懂王妃的意思,王妃是想问,若是世家子在外寻花问柳,花楼女子意外怀孕,生下的孩儿又该如何?”

“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墨乙奕奕然道:“不说家族里会派人专门给世家子善后,便是青楼ji院,女子一旦接客,便会被服下绝子散,终身不孕。”

池玲珑身心一阵,墨乙也又道:“因而,秦承业断不可是显国公子嗣。只是,他长相比陈显更像其父,确实事有蹊跷。”

墨乙卖了个关子,转而又很是意味深长的说着,“不过,不是显国公的子嗣,却不能说,不会是显国公府其余人的子嗣。”

墨乙问秦承嗣,“主子,您还记得陈兰芝么?”

陈兰芝?

池玲珑心中念道着这个人名,觉得有些熟悉,绞尽脑汁的想着,也猛然想起陈兰芝是什么人。

这,这不就是她公公,秦承嗣的父亲原本定下的未婚妻?

听说是陪告老的祖父回了乾州,后来直接暴毙死在哪里,也正是因为如此,秦王秦琼才娶了秦承嗣的母亲,生下了秦承嗣。

陈兰芝,这是显国公府已去逝的姑奶奶,墨乙提起她作甚?

池玲珑满面狐疑之色看向墨乙,秦承嗣这时也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墨乙便又从众多画像中抽出一张画像,亲自拿给池玲珑和秦承嗣看,“两位主子看看,这便是年轻时候的秦家姑奶奶。”

池玲珑看了那画像一眼,瞪时屁屁下边就像是安了弹簧似的,一下蹦起来,她不敢置信的交道:“十五公主!”

墨乙温润一笑,“王妃叫错了,这是显国公府的姑奶奶。”

显国公府的姑奶奶?

怎么可能!!

这明明就是现在的十五公主。

年纪和十五公主一样大,容貌也像了九分,是的,九分,池玲珑虽然不想承认,但画中人确实少了几分十五公主身上的骄矜之色,却气质柔美温婉,她在兰花之畔俏笑着,右脸颊处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而十五公主,她笑起来脸上是没有梨涡的。

池玲珑一下被镇住了,墨乙此时也又说,“王妃先别想着十五公主,就看着画中女子,和秦承业是否有些相似?”

池玲珑回过神,观察一阵,语气艰难的答道:“有,有的。”

两人的眉眼如出一辙,而且秦承业清秀的面容,和画中女子也有些相似,当然,池玲珑现在也更觉得,秦承嗣画面和十五公主更相似就是了。

不说十五公主,那就单说秦承业,她和画中人长的如此相像,难不成是会是陈兰芝的孩儿,可是,根本不可能啊,陈兰芝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逝了啊。

墨乙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却也没有过多的向她解说什么,只是又拿出了十五公主的画像,和陈兰芝的画像,以及秦承业的画像,放在一起。

他道:“属下等都没有见过十五公主,还是主子今日晨起时,说过要寻一份十五公主的近期画像,属下联络了宫里线人,现绘了一副出来。这幅画像暗卫们是先送到了墨葵处的,也是墨葵,先发现了这其中蹊跷。”

指着面前三张画像说,“这三人,长的太像了。”

可是,再怎么像,没有实在的证据,也证明不了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陈兰芝真的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她已经作古了。

池玲珑想着,忍不住开口问说,“可哪怕再像,十五公主终究也是宫里仪妃娘娘所出的公主,陈兰芝也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了,秦承业到底是不是秦家所出这个不好说,可单是十五公主和陈兰芝,哪怕他们的长相如出一辙,也证明不了什么吧?”

池玲珑心下是怀疑,十五公主和秦承业是不是兄妹关系?两人和陈兰芝又是不是母女、母子关系?可是这怀疑一开始就不能立足,只因为陈兰芝早就不在人世了。

池玲珑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秦承嗣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什么,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现在却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似已经猜到什么似的,诱惑着池玲珑往正确答案上走。

“假如陈兰芝之前是诈死,她其实一直生活于世呢?”

“她怎么会诈……”死?

陈兰芝是谁?是前显国公的幺女,现任显国公的嫡亲妹妹,又和大魏唯一异姓王,秦王秦琼定了婚。

她出身好的没话说,之后成了亲,也是贵妇中的头一份儿,这样的身世荣耀,这样的夫婿家族,别人求都求不来,她如何会诈死,将一切避开?

池玲珑是想直接将这些话吼出来的,只是,被秦承嗣直勾勾的盯着,千言万语她都又没出息的,一下咽回了肚子里。

转而,不由撇撇嘴,又顺着秦承嗣的话,开始仔细思索起,若果真陈兰芝是诈死,那么事情可能又会是怎样一副境况。

若果真陈兰芝还活着,那么,依照她和十五公主足有九分像的容貌,以及各秦承业六分相似的面容,她多半会猜测,陈兰芝会是这两人的母亲。

秦承业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小家碧玉,这是有名有姓的人,京都许多人都见过。

而十五公主,……十五公主生母仪妃,自来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过,她一直被弘远帝囚禁在清仪宫,几十年未踏出宫门一步。

那,会不会,会不会陈兰芝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而是……入了宫!

池玲珑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问秦承嗣,“陈兰芝,仪妃,仪,陈兰芝会是仪妃么?”

池玲珑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就唯恐错过了秦承嗣面上的神色变化,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秦承嗣听了池玲珑这话,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握着她的小手,不紧不慢的用自己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他不紧不慢的,一字一顿的又说给池玲珑一个事情,一件早已经被池玲珑遗忘,京都诸多勋贵却都还谨记的事情。

“仪妃一生生育两次。二十一年前诞下一子,乃当今九皇子,生而…夭折。”

二十一年前,生而夭折!

秦承业紧比秦承嗣大两个月,那人今年刚好也是二十一岁。

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若陈兰芝果真是仪妃,秦承业原该是……九皇子!r115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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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 皇帝是变态

池玲珑被这个大胆的猜测骇住了。

她觉得,事情不该怎么演进的啊,她明明只是在街头看见了两个人,觉得那两人长得有些像,心血来潮就想证明给秦承嗣看她没有眼花,没有看错罢了。

怎么扯来扯去扯到现在,竟是扯出了这个一个惊天秘闻——秦承业可能是当今九皇子!!

池玲珑觉得她的脑袋肯定是当机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联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没有直接蹦起来。

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这么一听便阴谋化的消息,她应该被吓出心梗来才正常的。

怎的她现在只是呆住了,只是……脑子懵了一下,回过神来,却又觉得,这个猜测完全是正确的,且正确的,让她只知道去猜想这事情到底是皇帝有意为之,还果真就是这么凑巧了,根本没有闲心去在意别的事情。

池玲珑呆呆的回过神来,蹙眉看着二十年前陈兰芝的画像,艰难的咽口口水,才又说,“这个,陈兰芝到底是不是仪妃,或者说,秦承业到底是不是九皇子,这些仅凭咱们的猜测都是做不得准的,最起码,最起码咱们也要弄到宫里仪妃的画像,对比下,好看看究竟陈兰芝是不是仪妃,之后才能去猜想别的事情啊。”

“若是,我是说,若陈兰芝根本就不是仪妃,那咱们的猜想,包括秦承业是九皇子的猜测,根本就站不稳脚跟的。”

双目一眨不眨的看向面色不动如山,但此刻身上的气息,却压抑的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困难的秦承嗣,池玲珑纠结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总要弄到仪妃的画像,一切才好去评判,对不对?”

秦承嗣看着她水润的眸子,见她可怜兮兮的咬着唇瓣,似乎在为弄出这么一件干扰他的事情心存愧疚,秦承嗣心中一动。郁气减低许多。转而也开口吩咐墨乙,“今晚夜探清仪宫。”

墨乙恭敬的应了是,秦承嗣斟酌片刻。才又说,“让墨丙随你一道去。”

“属下遵命。”

墨丙是“天干十将”中书法绘画最出色的,别看他长着一张妖孽脸,整日无所事事。脾气也学了他的主子,有些阴晴不定。纨绔嚣张的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墨丙的绘画,数遍整个大魏,他也是排的上号的人。

墨乙告辞而去。临走时也将房间内所有的画像都收拾干净带走了,六月和七月几人听了方才不该听的话,俱都心有戚戚。然而六月和七月到底还好些,碧云碧月却是脸都白了。

唯恐那两丫头失态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六月和七月及时退出去,连带着也将碧云碧月都带了出去,准备下去提点敲打那两丫头一番。

等众人都退去了,房间内终于恢复清静,池玲珑看着坐在原地,眸色沉沉的秦承嗣,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说,如果秦承业果真是九皇子,那他,他出宫成了秦家的人,后来又被陛下指进秦王府,和,和你作伴,到底是不是意外?”

意外?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意外。

狸猫换太子的事情确实真的发生过,但是,早在秦承业出生前,宫里现存的已经有五位皇子。

那五位皇子,不管是论其生母受宠的程度,还是外家的家世地位,谁都比生母来历不明的九皇子强的多。

连生母的来历和底细,都不能广而告之,仪妃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黑户。

作为黑户的儿子,可想而知即便九皇子当真存活下来,因为身份上的硬伤,他也绝不会成为储君的人选,不可能威胁到诸位皇子,更不可能成为争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这样一个皇子,可以说是可有可无,因而,想来是只要有些脑子的宫妃,都不会浪费这个脑细胞去算计他的性命。

可九皇子确实是生下来便夭折了,死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又死的那样蹊跷,以前无人提起和在意也就罢了,现在若是仔细追究一下,若九皇子果真并没有死,而是有人将秦家的孩子,换成了九皇子,随后,皇帝将九皇子指进秦王府……

二十余年前,秦王妃生下秦承嗣后,便血崩而亡;当时秦承嗣的身子孱弱至极,随时有可能夭折,若非有老太妃寸步不离的严防死守、求医问药,怕是早已经不再人世。

而当时,弘远帝出于担心秦王府一脉就此断绝,就指了两个秦家的孩儿进秦王府给秦承嗣做伴。

说的好听是做伴,说的不好听些,便是说,如秦承嗣果真就此夭亡,便会从秦承继和秦承业两人中,挑选一人过继到先秦王秦琼名下,成为新一任秦王,接替秦琼的位置,掌控五十万秦家军。

弘远帝这一作为,在当时被众朝臣勋贵赞为“仁义”,他也因此而多了一个“仁厚之君”的称号。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信息,若是结合秦承业是九皇子的秘密,重新将这事儿分析一遍,那岂不是说,弘远帝其实就是希望秦承嗣直接死掉的,而后,想法设法让秦承业继承秦王府家业,最重要的是那五十万秦家军的兵权。

所以,所谓的九皇子夭折,其实并不是九皇子已死了,而是九皇子去执行使命了,就是要将开国时,开国圣祖皇帝赐予秦王府的兵权,重新收归皇家?

池玲珑越想越深,越是往深里想,脑洞开的也越大。

甚至到了后边,她竟也觉得,竟连秦承业这个名字都有了问题。

承业承业,说的可不就是要继承家业?

秦承业若果真成了秦王嗣子,那他承的家业肯定也是秦家的。

所以,这一切从根底上来说,本就是为了算计秦王府的兵权而存在的?

池玲珑的手脚都开始泛凉了,但其实,说实在话,想到这一切会是弘远帝有心算计的,而弘远帝这一切算计,就是为了夺取秦王府的兵权,池玲珑却一点不觉得这个猜测有什么不妥,相反,现在她心里竟隐隐有种预感:她的猜测肯定都是正确的!

所以,作为夺取了兄弟的未婚妻,又让自己和兄弟的未婚妻所生育的孩儿,回来夺秦王府的兵权的弘远帝,那个仁义明君,实际上根本就是个虚伪的变态?

池玲珑觉得自己深深的真相了。

而秦承嗣听了她之前的问话,沉默良久,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站起身,送她去院子里找正在玩耍的小儿,随后,也便道:“我去处理公务,今日午膳,……你和孙琉璃一道用吧。”

池玲珑良久才回了一句“好”,等看着那男人一步一步走远了的背影时,眼睛里却忍不住弥漫上浓浓一层水雾。

她这么笨的人,都猜测到这一切肯定是弘远帝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秦王府的兵权;秦承嗣这么聪明的人,又如何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他那么精通政治权谋,肯定比她想的更远、更深,也因此,那人心中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被证实,他现在的心情,怕是比她更沉重,也更心痛的多。

秦承嗣和墨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池玲珑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唰一下从眼眶里跑出来。

几个丫头看她莫名其妙就哭了,想起方才听到的事情,都隐隐猜到了什么,也不好上去哄,唯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这小姑奶奶哭的更凶。

几个丫头都站在原地干着急,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小勺子,看到母亲流泪了,被吓的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后,小小的人儿环着母亲的颈子,奶声奶气的一句句说着,“娘娘不哭,不哭,吹吹……”

小家伙知道掉眼泪就是疼了,他之前撞到桌角,额头起了个小包,也哭了,当时母亲就是抱着亲着他,说着“不哭不哭,娘娘亲亲,亲亲痛痛就飞走了。”

小家伙学习能力很强,也便学着母亲安慰他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母亲。

可他到底太小了,说了那两句话已经够聪明了,偏还学母亲亲亲,结果,准头没对好,一下子整个人就撞上去了,结果,小家伙没出什么问题,池玲珑的鼻梁骨险些被撞断了。

这一日致远斋中谁都过的不安心,到了晚间,秦承嗣终于回来用晚膳,池玲珑巴巴的看着他,好像要哭出来。

可她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在秦承嗣面前露出异样来。

只是,在晚上安置时,秦承嗣开口和她说,“过来,让我抱抱。”池玲珑心一疼,鼻子一酸,其余动作来不及做,已经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

秦承嗣动作一顿,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却将她抱得更紧了,无可奈何的问着,“你哭什么?”

“我难受啊,我就是难受。”无理取闹的样子,活像是个被抢了糖的小姑娘。

她一番打滚耍赖,秦承嗣险些招架不住,只顾着安抚她别生事儿了,压抑了一天的复杂的情绪却是消下去一半。

良久之后,在池玲珑已经昏昏欲睡时,秦承嗣抱紧着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在她耳边呢喃,“阿愚,若真有一天,我做下叛逆之事,你……”(未完待续)

370 无心插柳

池玲珑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期待之前有关仪妃和秦承业的一切,都是他们想多了。

可是,她的这种侥幸的心思,在第二天一大早,见到了墨乙亲自送过来的又一张画像时,全部轰然坍塌。

陈兰芝,画像上的女子,身穿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色纱缎宫装,面上满是成熟妇人的韵色。

她的容貌比之十五岁的陈兰芝又出挑了不少,似乎是张开了,只除了以往那双温婉娴静、带着盈盈笑意的眸子中,多出几分郁郁不得欢的苦痛之色,岁月似乎特别优待她,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可就是因为整个人的变化太小了,也让池玲珑一眼就看出,所谓被弘远帝一直囚禁在清仪宫中的仪妃娘娘,原来当真竟是先秦王的未婚妻,现任显国公的嫡亲妹妹!!

心中最坏的念想被证实,池玲珑此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一眼秦承嗣的面色。

可是,这事情早已经发生了,不是她想逃避,一切都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池玲珑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去拉身边男人略有些冰凉的大掌,抬眸问他,“现在已经证实仪妃娘娘就是陈兰芝了,之后要怎么办?……虽然说,仪妃娘娘二十一年前确实生下了夭折的九皇子,秦承业和显国公、仪妃、十五公主容貌都很相像,完全有可能是九皇子,但是,没有真凭实据……”

秦承嗣握紧了她的手,不知不觉中力气加大了许多,捏的池玲珑骨头都疼了。

可是,她看着那个面色无动于衷,神情却极度压抑的男人。到底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而秦承嗣这时却奕奕然开了口,他道:“还有证据。”

“什么?”池玲珑惊异问道。

秦承嗣深邃的凤眼直直的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中,全是她的身影。

他说,“阿愚,一切都有证据。”

转头对墨乙说,“带柳贞娘过来。”

墨乙点头出去了。池玲珑却忍不住狐疑的问秦承嗣。“这事情和柳贞娘有什么关系么?”

秦承嗣点了头,没有给她多余的解释,却只说了一句足够池玲珑浮想联翩的话。“不记得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柳贞娘是随了母姓,她父亲姓杨,乃是二十年前的太医院院判。精通妇科,也是当初给仪妃接生时。现场救护的太医。”

“什么?”一道惊天霹雳下来,池玲珑险些被雷击傻了。

她一直都知道柳贞娘会医术,好似也记得秦承嗣曾经跟她说过,柳贞娘的父亲原本是太医院太医。之后因为宫里宫妃生子时难产,小皇子夭折,弘远帝大怒。将柳贞娘父亲那一族全都夷了。

而柳贞娘,她的母亲和父亲是和离了的。因为继母是皇室郡主,容不下她,柳贞娘便和母亲一道离开。

倒是不想,竟因祸得福,侥幸逃过一死。

池玲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贞娘的父亲,竟就是给仪妃接生过的杨太医,同时更没有想到,所谓的杨太医,竟就是柳贞娘的生父。

不过,仔细想来却也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一来柳贞娘会医,且精通妇科,生父性杨;二来,自古杨柳不分家,柳贞娘弃了父姓,从了母姓柳,其实也可以说是,还姓着杨。

柳贞娘就在池玲珑的若有所思中,被墨乙带了进来。

然而,仅是一夜不见而已,池玲珑现在却发现,柳贞娘形容狼狈,神色仓皇,活像是受了什么大灾大难。

不等池玲珑和秦承嗣开口问什么,便见柳贞娘进来房间便“噗通”一声猛的跪在地上,瞬间泣不成声,“主子,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

接下来,柳贞娘便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一讲述出来。

而从柳贞娘磕磕绊绊的叙说中,池玲珑也得知,因柳贞娘的母亲是父亲的青梅竹马,两人被迫和离后,因舅母嫌弃,柳贞娘和母亲就没有回去外家,而是在住在了母亲的陪嫁庄子上。

柳贞娘虽为女儿身,在学医上却很有天分,杨太医便从小教导她医术,在她们母女离开后,也多次借着教导女儿医术的名义,前去探望。

杨太医不是多语之人,在妻女面前,却总忍不住多说一些,且又因为宫妃怀孕,本已闹得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他便在教导女儿习医的过程中,顺便说过仪妃的情况。

而据柳贞娘回忆,杨太医曾告诉过她,仪妃第一胎怀的很安稳,且她身体康健非常,生产之日定会母子均安。

“王妃,我父亲精研妇科四十余年,连祖父在世时,都说百年内无可超越过他的。父亲既然断定仪妃娘娘那一胎怀的非常安稳,又有陛下将仪妃娘娘监禁在清仪宫,寸步不得出,外人也寸步不得入,即便,即便真有人想要谋害仪妃娘娘,也根本不可能成行。说仪妃娘娘难产,生下小皇子夭折,奴婢是断然不信的。父亲曾说过,仪妃娘娘定可平安生下小皇子,父亲从不打诳语……”

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意就是,她在知道仪妃生下的九皇子夭折,杨家夷一族后,还想去击鼓鸣冤。

可是,皇帝下的旨,根本就不可能更改,她又是个弱女子,哪怕当真心中存疑,也不敢去证实,可心里到底是一直记着的,记着父亲说过的话,“仪妃娘娘这一胎坐的非常稳,定可母子平安。”

柳贞娘被带下去后,池玲珑还有些回不过神,好一会儿才扭头过来问秦承嗣,“杨太医的医术,当真有那么精妙?”

秦承嗣没有说话,眸光深幽,墨乙便回答她道:“就如柳贞娘的祖父所言,杨太医精通妇科一道,百年之内无人能出其左右。便连现今能摸出胎儿性别的杜太医,比之早年的杨太医,也多有不如。”

池玲珑点头,随后又艰难的道:“所以,若柳贞娘说的都是真的,杨太医的医术,又果真那么精妙,那九皇子定然,定然是安然生下来的,对不对?”

墨乙点头,“如王妃所言。”

池玲珑心中一哽,觉得胸口憋闷的疼。

而如今,既然已初步断定,九皇子安然存世,秦承业的长相,又和显国公那么像,不都说外甥似舅?这是不是又进一步证明,秦承业果真就是九皇子?!

池玲珑头痛的抚额,不死心的又问墨乙,“那之前给九皇子接生的嬷嬷,还能找得到么?”

墨乙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说了句,“王妃,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宫里那位手辣的很,想来,为了保证九皇子的去向隐秘的无人可知,定会将所有知情者,全都一网打尽。

池玲珑被墨乙打击的说不出话来,秦承嗣最见不得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也又捏了捏她的手心,权作安抚。

墨乙见这两位主子都没有事情交代了,准备告辞退下,临走前,到底还是又征求秦承嗣的意见似地,问了一句,“主子,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不需。”秦承嗣良久回道:“将显国公监视起来。”

亲妹子诈死,实则进宫,弘远帝一手遮天,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然而,他此番作为,定然不只是为了抢兄弟的女人,好证明自己的魅力大,而是另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所以,他肯定是需要帮手的,而那个帮手,最好的不过是已经被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仪妃娘娘的兄长,现任显国公。

换句话也就是说,对于仪妃就是陈兰芝一事,显国公定然是知情的。

墨乙应了是,便告退离开。

秦承嗣拉着池玲珑回了内室,见她内疚的好似是自己设了这么一个圈套,要谋害他,要夺取秦王府的兵权,小可怜的样子,活像个刚出生的麋鹿,眼睛湿漉漉的,让人只想伸手蹂躏。

秦承嗣到底还是把微有些痒的手指放下了,将池玲珑圈禁在怀中,也便安慰她说,“勿需内疚。只是说起来,我且要谢你。”

“谢我做什么?”池玲珑撇嘴,“你确定你不是在说反话?”

秦承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反话,是真心话。”

随后也便道:“墨葵早就怀疑秦承业身份有异。”

“嗯?”池玲珑倏地挺直腰,看向秦承嗣,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秦承嗣好笑吻了她一会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也又好心情的重复一遍说,“墨葵早就怀疑秦承业不是秦家子。……秦家父母对他并不亲近,却毕恭毕敬,还带着惶恐,如奴仆侍主,这不是父母对待孩儿该有的态度。”

“墨葵原本就在暗中调查秦承业的身份,五年来,一直未果,却是不想,我等寻来寻去寻不到根底的事情,竟阴差阳错,被你胡搅蛮缠又心血来潮一番折腾,就扯出了线,直接真相大白了。你可真是……”想不出形容词,秦承嗣直接以吻封住她的口,缱绻情深之意浓浓。

被亲吻的晕头转向的池玲珑,此刻脑中转过秦承嗣的话,却不由苦笑不得的在心里感叹一句,她只是无心插柳,谁知,那柳树那么争气,直接就成荫了,……(未完待续)

371 贺礼送毒.药

三月中的时候,今年的“选秀”也终于在宫中拉开了帷幕。

这一日,大凡京都有贵女参选的勋贵府邸,都按规矩将自己贵女送进了宫门。

一如宫门深似海,以后她们各自的前程造化,只能靠个人。

池玲珑听到阿壬告诉她,忠勇侯府的八姑娘和九姑娘也已经入宫了后,淡然的点点头。

要她说,她那八妹妹是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且心力智谋都过关,此番逃脱了林氏的掌控,进了宫,便如鱼入大海,说不定她还当真可以在宫里闯出自己的天地来。

池玲珑丝毫不担心八姑娘,倒是对九姑娘池明纾进宫,有些不忍。

她一直以为池明纾来历有异,断然是不愿意进宫的,而她若没有本事在前两关,就被打回来,周氏也不愿出钱出面替她周旋,那她唯一一条出路,便只能来求她帮忙。

池玲珑是不介意帮池明纾一把的,只可惜,她等来等去,等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等来池明纾,却只等来了她进宫了的消息。

池玲珑有些挫败,便也不再听这些破事,索性家中事务本也繁忙,小儿自从学会跑后,更是闹腾的整日不得安静。

因而,池玲珑也只是一上午的功夫,便又把池明纾遗忘在了脑后,转而也开始纠结起,到了五月时,要送给太后什么贺礼是好。

五月是太后的千秋节,太后性喜安宁,已经多年不大肆举办寿宴,可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华诞,是整寿。寿宴自然要办,且肯定要办的无比隆重盛大。

宫里因为这事儿,贵德贤淑四位后妃从三月份儿开始,已经着手张罗起寿宴的所有事宜,便连其余排名靠后的后妃,也已经一边给家人写信,要求出谋划策。一边也绞尽脑汁开始思考。到底要送太后什么贺礼,才能引得太后赞许、皇帝的另眼相看。

宫里诸人都忙碌起来,池玲珑也不免思考起寿礼的事情。

她嫁入秦王府来。不是没参加过京都勋贵府邸老夫人们的寿宴,也不是没张罗过寿礼的事;可京都诸多勋贵府邸,基本上全都矮身于秦王府,不管她送什么贺礼过去。只要她人到场了,那些人自然只有说好听话、恭敬以待的份儿。

可太后的千秋节却不同。这可以说是除了皇帝的万寿节外,普天之下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怎可以随便送点贺礼打发过去。

且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家都看着。秦王府一举一动都耐人寻味,她送的贺礼,必定要既寓意深远、又要贴合太后的心意才好。不然,少不得又要被人一顿挤兑。

池玲珑琢磨了半下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无奈之下,只能去玉澜堂找孙琉璃求助。

孙琉璃这段时间都很少过来致远斋,这情况好似还是从上一次乾世子过来,孙无极脸色不好的回来玉澜堂开始的。

一开始池玲珑没有注意到,可这几天,孙琉璃神情越发怏怏的,且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池玲珑这时候再要说服自己,那一日没有出什么事情,她自己都不相信。

肯定是表哥和表姐说了什么,才导致孙琉璃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只是,那两人都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她倒也不好死缠烂打去寻根究底。

到了玉澜堂的时候,果真就见孙琉璃正躺在木棉花树下的贵妃椅上假寐。

时值三月半,正是木棉花盛开的时候,玉澜堂内宅花厅前方就有三株愈百年的木棉花树,植株粗壮,枝桠繁多,每到这时节,盛开的木棉花密密实实,挤挤挨挨在半空中,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片一片的红锦,亦或是正在燃烧的火烧云一般,恁的壮观绮丽,惊艳逼人。

而躺在贵妃椅的孙琉璃,照旧是一身红色衣裙,乌发如墨随风摇曳,白皙的极尽妖艳的面容,在这一天一地一景的映衬下,竟美的让人窒息。

这样的画面,让池玲珑被震撼的委实抬不动脚了,只能怔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尽力放轻松,就唯恐一个不慎,惊醒了正在假寐的绝世美人。

倒是没想到,正在她惊艳的难以抑制的时候,孙琉璃已经顾自睁开了那双黑的发亮的美眸,她眸光清明中还带着几丝凌厉,澄澈的很,哪里有方睡醒时的惺忪?

看来刚才确实只是在假寐,没有睡着啊。

“怎么现在过来了?”孙琉璃也没有起身,仍旧躺在贵妃椅上闭上眼。

池玲珑走过去,在她身边的小杌子上落座,将她腹部放着的一本书籍拿开,放在一侧小几上,一边也开口说,“闲的无聊,就过来表姐这里说会儿话。”

小手蹭到孙琉璃冰凉的手指,池玲珑也没好气的将孙琉璃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手心暖着,“今日日头随好,到底还是有些凉的,你穿的太单薄,应该穿厚些。更何况现在已经快要日落了,且别在院里坐着了,赶紧回花厅吧。”

千娇百媚和姹紫嫣红俱都感激的看着池玲珑,也让池玲珑忍不住好笑出声。

感情,这几个丫头刚才已经劝过了,可惜孙琉璃不听啊。

“无事,我且再躺会儿。”孙琉璃又懒懒的说着。

“还躺什么躺啊,快起来吧,你没看见你那几个丫头都快哭出来了。”池玲珑笑着将不愿意动弹的孙琉璃拉起来,几个丫头慌忙过来打下手,簇拥着两人进了花厅。

孙琉璃之前那股郁闷的精神气被打散了,被池玲珑拐着进了花厅后,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便也又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儿直说,我还不知道你,懒得不行,这时候都快用晚膳了,你又跑到我这里,说没事我会信?”

池玲珑讪讪一笑,就道:“表姐神机妙算。”

“别拍马蹄,有事儿说事儿,说完赶紧回去,不然,稍后秦承嗣肯定又要派人找来了。”

池玲珑撇撇嘴,就将想要找她拿主意,帮着给太后送贺礼的事儿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她一说到“太后”,孙琉璃的脸就整个冷了下来,而当她说完事情的因果后,孙琉璃一双冷眸简直可以射出冰刀了。

“怎么不说了?”

池玲珑话没说完,就在孙琉璃冰冷的视线中闭了嘴。

其实池玲珑还郁闷呢,她说的这件事情明明很寻常啊,怎么就像是拿刀捅了孙琉璃的心窝子一样?

看看,这表姐现在看她的眼神,怨中有恨,简直像是看杀父仇人。

呃,兴许这股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太后去的?

池玲珑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傻傻的看着孙琉璃,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琉璃似乎被气得不轻,她闭着眼,好似在缓解自己紧绷的情绪,良久之后再睁开,眸中的怒色和恨色荡然无存,当然,之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哪一点温馨的气氛,也就此烟消云散就是了。

孙琉璃云淡风轻的说,“你要问我拿主意,我倒是有些想法,呵,直接送她一包毒.药不就……”是了。

孙琉璃最后“是了”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便被千娇猛然开口的一句“姑娘”打断了。

然而,千娇到底打断的太晚了,孙琉璃说了不该说的话,池玲珑也已经将那两个字记在了脑袋里。

送贺礼送一包毒.药,这该是多么滔天的怨恨,才能做出,这么奇葩又怨毒至极的事情啊?

池玲珑多想开口问一句孙琉璃,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的前些时日她们两个还可以自在的谈论宫里的皇子、皇子妃、县主太后,到了现在,她不过提及了一句给太后送贺礼,孙琉璃竟性情大变,好似恨不能让那老太婆下地狱。

池玲珑知道,因为太后屡次要给秦王府塞人,她心中有气,在孙琉璃面前没少使小性子,埋汰太后,因为她的缘故,孙琉璃自然也不喜欢那老太太。

可是,以往提起她,孙琉璃顶多了也就是嗤之以鼻,一副看不上的模样,怎的现在弄的……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国仇家恨,要不死不休一般。

池玲珑怔忪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而回过神的孙琉璃,却不由头痛的拧着眉头,一手拄额,揉着太阳穴,筋疲力尽道:“阿愚别恼,表姐开玩笑的。”

池玲珑呆呆的点头,孙琉璃似自嘲似讽刺的低叹一声,随后也又说,“阿愚,表姐没有张罗过寿礼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

“哦。”

“回去吧,等表姐缓过神,过两天再去寻你。”

池玲珑点了头,百媚这时也已经走到她跟前,说着,“王妃,奴婢送您回去。”

“不用,你们去给表姐泡些凝神凝气的花茶来,顺便派个人跟我回趟致远斋,我哪里还有些安神香,也拿来给表姐点上。”

池玲珑要走出花厅们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回了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颓唐和落寞神色的孙琉璃,挣扎好一会儿,才又说,“表姐,我是你表妹,总不会背叛你。你若有什么烦心事儿,自可与我说,我虽不一定能帮的上忙,却可让你有个倾诉之地;事情说出来,也总好过一直憋在心里,憋出病来……”(未完待续)

372 是非因由

(ps:通知大家一件事儿,226章“此生,再不造杀孽”,阿扇把这里一段剧情改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里写的是池玲珑昏迷不醒,秦承嗣抱着他上了影梅庵。佛堂前,秦承嗣说,如果池玲珑醒过来,他愿今生再不造杀孽,咳咳,阿扇把这里改了,把不造杀孽,改成自愿短寿二十年。至于原因,咳咳,大家应该都能猜出来吧?这世上太多贱.人作孽,秦承嗣不杀人哪里能衬托出他狂傲酷霸拽。所有,果断继续杀人吧!!哈哈,不记得的亲,可以回头看一下。)

池玲珑从玉澜堂回来,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想孙琉璃面上苦痛落寞的眼神,想太后与颛孙家可能有的恩怨是非。

想来想去,想到该用晚膳了,池玲珑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秦承嗣看她用膳也不安心,还迷迷糊糊的夹着姜丝就往嘴里放,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果真,下一秒,就见原本还顾自深思的女人,一下跳脚起来,跑到外边就吐什么东西。

秦承嗣好整以暇的继续用膳,池玲珑漱口回来,满目哀怨的看着他,“你怎么不提醒我?”

“什么?”秦承嗣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她跟前,池玲珑和他那双含着浅笑的眸子对视着,无端就有种心虚的感觉,连忙说了两句“没什么”“没什么”,把这茬糊弄过去,至于原本已经滚到舌尖的质问的话,瞬间就吞回到肚子里。

她老老实实坐回饭桌前,开始专心用膳,却是再不敢走神了。

然而。到了晚上安置后,被秦承嗣好一番折腾,大汗淋漓又筋疲力尽后,池玲珑感觉身体累极,好似下一秒就可以昏睡过去,然而,脑子却清明的很。就像是喝了一大壶浓茶提神一样。精神亢奋的让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蠕动来蠕动去,不敢有大动作,偏又惹得秦承嗣无法入睡。那男人没好气的一把钳制住她的腰,嘶哑着满是磁性魅力的嗓子,问她,“还有力气?”

“没。没有了。秦承嗣我要累死了,这就睡。马上就睡。”

话说的好听,然而,她紧绷着身子,却还是睡不着。

秦承嗣无奈至极。在她又一次想滚到床里边,离他远远的时,一下将人扣在怀里。“说吧,又有何事?”

池玲珑满意了。接下来,就打了鸡血似地,巴巴的将今天下午在孙琉璃那厢的遭遇都说了。

她说的很详细,甚至将自己说到那句话,孙琉璃面上什么表情都说了,当然,还不忘重点突出一下“毒.药”这两个字,说完话,眨巴着湿漉漉的,满是魅意,迷离着别样风情的眸子,问秦承嗣,“你知道玉澜堂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么?”

“也许不是这几天发生的,我想想,大概是在你出差前一天,那一日我去玉澜堂找小儿,听奶娘说,表哥回来时脸色不大好。表姐似乎不大愿意将这事儿告诉我,我也没有仔细深究。后来你出去了,我更没心思操心这件事情。可是,今天见了表姐,她似乎有些不大对。”

可不是不大对么,当着她和几个丫头的面,就直接开口说,要送太后毒药当贺礼了。

这也幸亏她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她那四个丫头也都是心腹,门外有六月和七月守着,房子四周又有她和孙琉璃身边的暗卫护着,不至于有人闯进来,听见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不然,这事情若果真有外人听见、传出去,谁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秦承嗣听着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絮絮叨叨,不插话给她解说什么,却顺着她光滑优美的背部线条,一下下抚摸着,安抚着。

池玲珑说着话,最后可能是说的累了,也可能是那人的手掌太有魔力,摸的她太舒服了,不一会儿功夫,竟就憨憨的睡了过去。

秦承嗣听到她呼吸均匀了,手下的动作才停下来,将人搂紧一些,透着洒进帷幔的晕黄的光辉,看着她白里透红,光滑细腻的面颊,秦承嗣心里眷恋至极,也当真想把这份儿美好,一直一直的留住。

也因而,此刻秦承嗣心里也下定决心,有关孙琉璃“性情大变”的原因,还是不要告诉她是好。

只是知道秦承业可能是九皇子,陛下设计这么一个阴谋,就是为了夺取秦王府的兵权,会对他不利,她已经魂不守舍,日日睡不安稳。

若是再让她知道,孙无极阴差阳错,竟找到了十几年前颛孙家灭门惨案的线索,且又已经寻觅到了一个残存在世的,侥幸从灭门之灾中逃生的,颛孙世家的忠仆,并经那人证实,当年前去剿灭颛孙家的一行“山匪”,全都行动迅敏,动作如初一辙,有如雷霆,完全就是军队中人所为,且带头人,十有八九可能会是,“恰好”去边境支援他父亲秦琼的池仲远,幕后真正主使者,完全可能是弘远帝,怕是她更该如惊弓之鸟,日夜愧疚,心惊难寐了。

秦承嗣答应了池玲珑,要替她暗中查询孙琉璃这短时间不同以往的因由,池玲珑在得到那人的保证后,瞬间笑靥如花,自觉只要秦承嗣插手,她肯定不日就要知道真相了,池玲珑这几日的心情也变得非常明媚。

心情大好之下,一切思路都顺畅了,池玲珑也又开始琢磨起太后的生辰贺礼来。

当然,这一次她可不是自己折腾的,而是把有类似送礼“经验”的秦伯请了过来。

秦伯已经完全退了下来,现在也已经不是秦王府的大管家了,不过,老人虽老了,对秦王府却恩重,秦承嗣早年就承诺要给秦伯养老送终。秦伯自然也不会离开秦王府。

他也就每天都像个太爷似地,手中转着两个核桃,将秦王府偌大的宅子游走半圈,美其名曰是在散步,其实还是想要发挥自己最后一点功用,日日查看秦王府中是不是有什么防守漏洞,又该如何弥补布防。

秦伯听到王妃有请。立马就过来了。见到池玲珑就要行礼,池玲珑自然忙着将人搀扶起来。

连秦承嗣都不受秦伯的礼,她自然也不会为了张扬自己的身份地位。为了自己面上好看,给这位老人下马威。

池玲珑亲自搀扶秦伯在上首落座,秦伯不依,只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池玲珑劝说无果。只能同意。

“王妃是想要询问太后贺礼一事?”

“是,我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大事情。心里没谱,便想让您老帮忙参谋参谋,出出主意。”

秦伯笑的满脸褶子都出来了,尤其是在看到。小世子兴奋的小脸通红,跑进花厅后,又一边奶声奶气的喊“娘娘”。一边嚷着要吃“果果”,精灵古怪的简直人见人爱。秦伯精明的老眼都笑的眯成一条缝儿了。

这不,原本心里还有些想法呢,秦伯一看见小勺子,别的啥都想不起来了,就开口说,“此事老朽也不知该送什么好。不过,王妃勿忧,若真思量不好,自可以问王爷。”

她就是因为不想打扰秦承嗣,才“自作主张”,想要自己把这事情张罗起来的好么?

池玲珑哀怨的看着拉着小世子的手,笑的满面开花的秦伯,巴巴的和小勺子一块儿去后山看“小老虎”去了,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晚上秦承嗣回来,池玲珑无奈之下,到底还是开口闻询了他的意见,让他拿主意。

秦承嗣听了她委委屈屈的讲了孙琉璃和秦伯的不配合,眸中笑意越来越浓,爱煞了她小可怜似地求他做主的样子,却也哄着她,让她安心。

事情交到了秦承嗣手里,去了一桩心事,池玲珑也当真闲了下来。

之后一段时日,便每日拉着小儿去看魏释锦习武上课,偶尔还跟着小儿去“后山”,看秦承嗣专门为儿子建起来的“动物园”。

那“动物园”里,原本只关着秦承嗣的几匹爱马,之后,又多了几头小家伙可以“骑高高”的枣红小马,再然后,有了手下部将为讨好小世子而送上来的小白虎、狸猫,还多了几只野狼崽子。

听说,现今还有一头豹子,一头狮子,正在运往秦王府的路上……

这是要专门养猛兽的节奏啊!!!

池玲珑为此没少抱怨秦承嗣“惯孩子”,那人倒不以为意,只说这仅仅是为了训练小儿的胆量。

我了个去的胆量啊,小勺子连这些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兴许还以为,这些所谓的老虎狸猫,就和地上爬的蚂蚁,树上飞的鸟雀是一样一样的东西,他会害怕,会因此而练大胆量,那才有鬼呢。

池玲珑懒得和秦承嗣争执有关孩子具体该怎样教养的问题,终归,她心里也清楚的很,儿子是秦王府的世子,不可能真正的“长于妇人之手”。

所以,小勺子到底该怎样教养,还是让秦承嗣和孙无极慢慢摸索,慢慢学习吧,她只负责提供母爱就好。

时间进了四月初,某一天,池玲珑突然见阿壬过来,不免有些好奇的打趣他,“你们主子派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阿壬这段时间忙的很,自从秦承业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后,他就被秦承嗣派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已经好久不回秦王府,都一个月了,这应该是才回来。

阿壬有气无力的冲她挥挥手,随后,就像是饿死鬼一样,抢了碧月手中的点心大吃特吃。

当然,吃完了,也不忘给池玲珑说两个今天才传出来的消息。

一是,她娘家九妹妹被人算计,中了毒,错过了第二关选拔,已经被送回了忠勇侯府;二是,和亲南诏的“九公主”暴毙,南诏使臣报丧来了。(未完待续)

373 韶华有孕

忠勇侯府的九姑娘是前天被人“算计”中毒的,开始时恶心干呕、口吐白沫,把一干秀女都吓坏了,之后请了太医过来,才诊断出是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当时太医也及时开了药,只可惜病状到底被耽误了不短时间,因而,有关昨日的第二关选拔,九姑娘池明纾因病缺席,没能赶得上参加,今天一早就被送回了忠勇侯府。

池玲珑在听到阿壬着重强调了“被人算计”这四个字时,脑中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后,再又知道了,所谓的“被算计”,乃是九姑娘有意为之,将虾皮和红枣一块儿服用了,食物相克,才导致的中毒的,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微妙起来。

食物相克的道理,现在这个年代的许多勋贵世家都知道,在平日的餐饮中,也都有意避讳。

但是,哪怕古人已经研究出许多食物相克之理,到底还有许多漏网之鱼。

像是红枣和虾皮一道进食会中毒,这个时代的大夫和御医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而九姑娘却巧妙的借助了敌对贵女的手,自己服用了虾皮和红枣,于是,可不就中毒起不来身了?

池玲珑想明白了事情因果,在愈发证明,这事情肯定是九姑娘有意为之的同时,心里对于九姑娘的来历也有了些底。

若是她猜测没错,她这九妹妹肯定也不是本土人,结合早先她能准确说出三叔中了“会元”一事,九姑娘最起码也要是个重生的。

而至于事情的真相,九姑娘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这就有待商榷了。

总归,池明纾看起来确实很安分。也很低调,更没有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所以,她也不用过分理会她。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晚上等秦承嗣回来,还是让他派个暗卫过去盯着才好。

想过了九姑娘的事儿。池玲珑不免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和亲南诏的“九公主”暴毙了?

说是九姑娘,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之前和亲南诏的是宫里的十一公主;至于真正的九公主。也就是卫淑妃的心肝宝贝,在十一公主去了南诏后,就被陛下下了圣旨惩罚去太庙为太后祈福了,去年过了元宵节才被放出来。

这不。因为皇帝的气儿一直没消,九公主这一年时间都老老实实的住在十一公主宫里。到现如今为止,都没有再在宴会上露过面。

临上花轿前换了新娘,这事情也亏得南诏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不然。一个不好打闹出来,那可是干系两国邦交的事情。

不过,仔细说起来。九公主也还真是命大;十一公主可是替她去了南诏的,若是没有十一公主。想必这次死的就是九公主了吧?

呵,不过,这大魏和南诏和亲,到现如今为止,满打满算都没有三年时间,怎的之前好好的一个公主嫁过去,短命的连三年都没活到?

池玲珑心中存疑,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阿壬,阿壬一边大口的吃着糕点,一边还呜呜咽咽的说,“使臣回禀说是难产而亡,至于真相,嘁,关小爷什么事儿?”

是不关你的事儿,关键是,“九公主”既然暴毙,两国联姻的纽带便被打断了,若是大魏和南诏皇帝都有心,那么此番南诏使臣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报丧,怕是还打着主意,想要再求娶一位公主嫁过去。

池玲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便又就这这个思路往深里想,——若果真南诏又来求娶公主,这次宫里有可能将那位公主嫁过去?

宫里这两年连续出嫁了四位公主,现在婚事最当前的,便是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

除了这两位,十七公主以后的五位公主年纪都还小的很,年纪也只是十岁左右,肯定拿不出手。

而十五公主,前段时间她亲眼见到太后召见武安侯夫人,想要将十五公主嫁给曲陵南,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想来现在太后心里也已经打定主意了吧?

至于十六公主,满脸麻子,肥胖如猪,个子也矮的很,这位公主是皇城里出了名的丑怪,便是京都的勋贵公子提起她,也人人变色,都说她愧对公主之名,实在有损大魏皇家脸面。

因为这个原因,十六公主常年茹素,根本不出来见人,这般拿不出手,想来皇帝也不会让她去和亲。

十五,十六,以及排行在十六以后的其余诸位公主都不合适,难不成这事情就这样作罢了?

池玲珑想来想去,忍不住扑哧一笑,她怎么就觉得,这是上天在打九公主的脸,硬要她去和亲呢?

看看,眼下所有公主都不合适,偏偏在明面上,就有一个“十一公主”,年纪到了,容貌还生得好,如今也未婚嫁,可不就是和亲的最好人选么?

池玲珑顾自想的乐,再撵走了阿壬,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几个丫头听后,没想到还得来了诸人认同。

便连六月这般寡言的,也难得的说了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碧云更是说,“就应该将她嫁的远远的,那么刁蛮任性、人命都看不在眼里,还是让她去祸害南诏国人吧,可别在京都作妖了。”

碧月也细声细气的说,“她和王妃不对付,说不定现在心里还怨……嗯,九公主做事一向不折手段,为防万一,还是让她和亲南诏才好。”

七月也嘻嘻笑着说,“这些话咱们在屋里说说就是了,你们可别出去说,不然,给府里招灾。”

碧云碧月都忙应了,六月依旧板着脸,却也顺从的点了点头。

到了该用午膳时,池玲珑倒是没想到,秦承嗣竟然回来了。

他这几日忙的很,也不知道又在阴谋算计谁,或者是弘远帝给派下来别的紧要公务,总归每天都要忙到该用晚膳时才能回来致远斋。

像今日这么早进内宅,池玲珑倒有些稀奇。

更稀奇的是,秦承嗣的心情看来很不错,他性感的唇角一直往上翘着,深邃的眸子里也染了星光似的,熠熠夺目,光辉慑人。

“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说这几天都很忙么?”池玲珑狐疑问道。

秦承嗣夹了一筷子菜放她面前的碟子里,嘱咐她“先吃饭”。

等用过午膳,两人喝茶消了食,去了内室午休时,秦承嗣才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询问中,慢悠悠的将今天他这么早回致远斋,以及心情如此好的因由告诉她。

“穆长鸢有孕了。”

“啊?”池玲珑没听见秦承嗣说的是什么一样,啊一声惊异出来,眸子更是瞪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冷峻中不掩笑意的面容。

良久一会儿,反应过来秦承嗣说的“穆长鸢”是谁,“穆长鸢有孕了”这几个字又代表着什么意思,池玲珑见了鬼似地,差点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她不敢置信道:“这就有孕了?”语气中满满的惋惜之意,当然,若仔细听,似乎还可以听见些羡慕嫉妒恨。

池玲珑有些郁闷,说好的韶华县主和五皇子要同房两个月呢,这才一个月多一点时间吧,怎么韶华县主这么快就有孕了?

池玲珑心里想什么,嘴里也就说了出来,秦承嗣听见她抱怨韶华县主怎么就怀孕了,怎么怀孕的这么快,委实哭笑不得。

他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八成是想着韶华县主日日忍着恶心难受和五皇子同房,想着她受着诛心的折磨,她好幸灾乐祸一些,出出早几年积累在心中的郁气。

只是,要他说,穆长鸢能怀上身孕的时间越早越好,她怀孕越早,孩子生的越早,相对的,她死的也越早。

他一直都觉得,譬如穆长鸢那种敢觊觎池玲珑的女人,还是早点死了干净,也省得他每每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条毒蛇,打着闺蜜的幌子,却企图将她玩弄在鼓掌之中,囚禁为禁,脔,便心如火烧,当真就想不管不顾,直接让穆长鸢在人世间消失。

不过,还好,不用再等多长时间了,韶华县主今日无端昏厥,被太医诊出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只要再等九个月,九个月后,果熟蒂落,世间也再不会有穆长鸢这个人。

秦承嗣身上的冷气倏地冒了出来,池玲珑抬头看见他微眯着的眸子,狭长的风眸中闪着阴翳慑人的冷光,被吓得差点胆破了。

不由不满的锤他一下,“你又想作甚?”

秦承嗣抱紧她,说,“无事。”想到她那点不争气的小心思,更觉好笑,“阿愚,不能因小失大。你想看她的热闹,只是小事,可我忍不住了了,阿愚,还是让她死了吧。”

语气中满是森森的寒意,惹得池玲珑只觉得好似有冷风从外边刮进来,冻的只往他怀里钻。

“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儿,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阎王,不掌生死簿么?她如今已然有了身孕,那,那,唔,我又不是圣母,她对我抱了那样淫.秽的心思,我自然也不会希望她有个好下场。至于她死不死的,九个月后再说吧……”(未完待续)

ps:让我吐槽一下起点的全勤制度。唔唔,如果想拿当月全勤,一个月最多断更五天,并且要是当天断更,后一天要把前天的更新补上!!好想说,虽然你可以不给我们一个月八天假期,但是,断更了可不可以不要补!!这个月才过了七天啊,我就断更两次了,还有三次机会,可是这个月还有二十三天啊,平均8天断更一次,累觉不爱!!

374 试问

韶华县主有孕的消息传到宫中,太后大喜过望,当即派了宫养嬷嬷和医女等出宫去了五皇子府。

太后娘娘这般大的动作闹出来,也就导致,不过到了晚膳时间,整个京都所有勋贵府邸,都已经得知了五皇子妃有孕这一喜讯。

一时间,五皇子府成了整个京都的焦点,门前往来俱都是送礼的,迎来送往当真好不热闹。

池玲珑也送了一份,不会让人有机会动手脚的贺礼过去,随即,也便再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随着表姐孙琉璃这几日心情愈加焦躁,池玲珑也没心情再关心其他了,却当真恨不能就此住在玉澜堂,好从孙琉璃和孙无极的言行中,观察发现,究竟是何事导致了两人这几日神情一日比一日难看。

只可惜,池玲珑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从那两人的言行中发现猫腻,再进行劝说,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孙琉璃话越来越少了,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憔悴,便是池玲珑带着小勺子过去看她,孙琉璃也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可是把池玲珑吓的不轻。

池玲珑忧心玉澜堂中的表兄表姐,往玉澜堂跑的越来越勤快,这事情秦承嗣自然知晓,只是,却不好劝说她,更不能告诉她原因。

若是让她知道,她所谓的父亲忠勇侯池仲远,已经被证实,乃是十几年前,率兵绞杀颛孙家的领头人。今后怕是也无颜再见那对兄妹了。

秦承嗣有心隐瞒,池玲珑哪怕一日又一日催促他帮她调查原因,秦承嗣也都打太极似地,一日日往后推。

转瞬,时间又过了五日,这一天是四月十五,再有五天时间。今年的选秀便可告终。

若是在往常。池玲珑这个时候必定会忧心,终选当日太后会将她叫过去,当堂塞人。她该如何应对,可随着孙琉璃卧病在床,一病不起,池玲珑一颗心全都落在孙琉璃身上了。那还有心思关心其他啊?

玉澜堂中药味儿越来越重,孙琉璃病了三天还没有起来身。池玲珑是真急了,干脆就让几个丫头给她收拾了简单的行礼,搬到孙琉璃院子里去照顾她。

孙无极这几天外出不在府里,秦承嗣见她忧心的夜夜难寐。这日难得的没有强势把她扣留下来。

如此,池玲珑这几日便在玉澜堂安了家。

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进了孙琉璃的闺房,池玲珑就见表姐依旧双目空洞的看着半空中。神色中哀戚悲痛,无助中却也满是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孙琉璃短短半月时间。就已经瘦的脱了形,她本就是个气势凌厉的妖艳美人儿,现在瘦的很了,衬得身上的气势愈发凌厉,简直像是开了光的利剑一般,出剑便可伤人。

然而,身子却越发单薄了,瘦的好似纸张一样,池玲珑真担心一阵风过来就可将她吹跑。

池玲珑眨了眨眼,等到眸中的酸涩和饱涨感都消下去了,才又带着满满的笑意走进孙琉璃身边。

“表姐,该吃药了。太医说了,这药再吃两天,表姐就可以痊愈了。”将还在出着神的孙琉璃搀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上软枕,池玲珑让千娇百媚都下去,这才又撒着娇和孙琉璃说,“宫里的太医比表哥的医术差远了,如果表哥在,指定两剂药下去表姐就可以康复了。不过,表哥现在不在府里,表姐可不能不好好吃药,不然,一直好不起来,表哥回来要心疼坏了。”

孙琉璃扭过头来,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池玲珑微妙的觉得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了,孙琉璃才又慢悠悠的闭了眸子,继而,首次对池玲珑这两日的照应给出了回应。

她说,“拿来我,我自己喝。”

修长的手指都瘦的没肉了,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风华绝代,连一双手都保养的,精美的好似艺术品一样的孙琉璃啊。

池玲珑心中多有不忍,此时却欢快的好似闻到皇帝大赦天下了一样,响亮的应了一声“唉”,便将已经不烫的汤药放在了孙琉璃手中。

孙琉璃看也看没看那药,一口气喝完了,她是最怕苦,也最娇气,平时吃药都要孙无极哄着劝着好一会儿,才会施恩一样喝上半碗,现在一股脑将那黑乎乎的汤汁灌下去,舌头竟品不出味儿。

果真,不管是什么苦,都比不过人心里的苦。

心里苦到极点,外界一切事物都无所谓了。

将汤碗交给池玲珑,拉住她的手,让她先不要走,孙琉璃声音嘶哑的说,“阿愚,陪我说说话。”

池玲珑更高兴了,交代外边的几个丫头进来将东西都收拾出去,便握着孙琉璃的手,给她暖着,一边也笑的尽可能轻松的说着,“表姐你想说什么?表姐你身子现在是不是好些了?还好这药有效,不然你这么拖延下去,我都担心等表哥回来没办法给他交代了……”

巴巴的说了许多有的没的,最后,才又谨慎的开口问孙琉璃,“表姐,你想跟我说什么?”

“说说你在忠勇侯府的事儿吧。”可能是刚喝过药的缘故,孙琉璃苍白如纸的面颊上,现在终于泛上一抹红晕,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然而,到底是亏了身子,现在说话都有些费力。

“我和哥哥见到你时,你都十二了,是大姑娘了。”孙琉璃满是回忆的道:“那时你被秦承嗣挟持,连日赶路,看着精力不大好,我和哥哥就说,等以后和你相认了,定会好生看护着你,断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索性,秦承嗣一直待你不错,我和哥哥打眼看着,也觉得欣慰。你后半辈子有了依靠,我和哥哥是不担心的,就想问问你以前在侯府里的事儿。没了小姑姑在身边,你又是个小丫头片子,那几年没少被人欺负吧?”

“其实,还好吧。”池玲珑不知道孙琉璃怎么倏然问起她早先在侯府里的日子了,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直觉告诉她,多说多错。

可孙琉璃和孙无极不是早就把她以前的经历查的底朝天了么?怎么现在又来问她?

她若是说谎,表姐应该会更加不高兴的吧?更何况,早已经心里有谱的事情,她再怎么瞒,都应该瞒不过去了吧?

池玲珑眸子微微转动几下,接下来,也就顺着孙琉璃的意思,将以前在侯府的时候,遇到的事儿都妙趣横生的讲了一遍。

当然,由于整个侯府,唯一能让她觉得温暖的,唯一给了她好印象的,便是三房那一家子,且她现在一点也不愿说些污糟事儿给生病的孙琉璃听,因而,不免多说了些和池明瑄以及江氏在一起的一些事情。

“你那嫡母和父亲呢,她们待你可好?”

池玲珑有些讪讪的,却还是尽量减少对周氏的抹黑之词,只是尽可能的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将事情说的中立一些,说的轻描淡写一些。

“周氏脾气还算温和,倒是没过多苛待过我,……”

没有过多苛待,其实还是有苛待的,便如怂恿下人当面给她没脸,克扣她的月银、衣物、吃食,外加有事没事罚她立规矩、抄经书、闭门思过,这些都是忠勇侯府众人皆知的事情。

孙无极和孙琉璃手下的情报网那么给力,连宫里几个大头在何时何地说的什么话都清楚,忠勇侯府发生的那点事儿,肯定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池玲珑三言两语就将与周氏的过节交代了,没有多说一句不是,嘴下留情了不少。

“那池仲……你父亲呢?他待你如何?”

池玲珑敏感的注意到,孙琉璃在问及池仲远时,面上额神情整个都僵硬了。

她看不见她微阖的眸子中藏着什么神情,但是,透过孙琉璃无意识中,紧紧将身下床单揪成团的动作,她露出森森白骨的骨节,面上那压抑到扭曲的神情,池玲珑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她绞尽脑汁思考,想抓住那一抹灵感,觉得那有可能就是真相,是孙琉璃这些时日为何如此憔悴的真相。

可是,灵感那小东西就像是转瞬即逝的光,她不过眨眨眼,那玩意儿就没了,还无迹可寻,让她无论怎样都一点想不起来。

不过,想不想的起来是一回事儿,关键是,透过孙琉璃现在浑身精神线紧绷的精神状态,池玲珑心中陡然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定要百倍千倍的谨慎回答,不然,指不定表姐会就此崩溃或爆发。

池玲珑心有余悸,斟酌了好一会儿言辞,才想好该怎样开口。

索性在她沉默这段时间,孙琉璃不知是在若有所思,还是当真有些昏昏欲睡了,竟没有强势的再次开口逼问她,也没有用那双凌厉的美眸扫视她,不然,慑于这位表姐强势的压力,池玲珑真担心自己的脑子,会因她一个冷眼,就此变成一团浆糊。

“父亲,她基本上每日都在军营,我倒是很少接触他……”(未完待续)

375 决绝

375与君相诀别

“不仅是我,侯府内便连周氏的嫡子池晟瑾都很少见到他。”

直觉告诉池玲珑,她现在应该和忠勇侯府诸人保持距离,也就是所谓的亲疏关系要处理好。

在表姐面前,讲述她和那个家里的姐姐妹妹,母亲兄弟如何友爱,那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平常人尚且要心存妒忌和不服气,更何况是眼前孙琉璃这副强制压抑的模样?

池玲珑也又斟酌着说,“因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我长这么大,倒是没怎么和父亲说过话。因而,对父亲倒也不了解,只是,听外人说,父亲为人肃穆端方,脾气虽有些冷淡,却很少苛责人,他自律性极强,在用兵布阵上很有一套。再多的,我却是不知了……”

池玲珑说的都是些官面上的东西,猛一听起来,好像说了许多东西,可仔细一回想,也不难发现,她提到的这些信息都是无关紧要的,真正要紧的,孙琉璃询问她的“父亲怎么样?”站在一个女儿的角度,池玲珑根本给不出一个完美的,能让孙琉璃满意的答案。

事实上,池玲珑是当真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去形容他那便宜父亲。

若是按照一般父亲的定义去审视,池仲远当真不是个好父亲。

只是,就因为那次中了“海棠春睡迟”的毒药,夜里恍恍惚惚醒来时,看到的哪一个如山岳般稳重,又孤寂落寞的让人心慌的背影,池玲珑现在想起来,心里也不免有些挣扎。

兴许……那人只是情感太内敛了?兴许。他那便宜父亲实际上对妻儿是很关心的,只是,却不表现出来?

池玲珑胡思乱想着,孙琉璃在她话落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她的呼吸均匀而有规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池玲珑看着孙琉璃平静的面容。纠结了片刻。到底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唤来了千娇百媚帮忙,抽出了孙琉璃背下的软枕,让孙琉璃睡了下去。

这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太医开的药真的起效了,亦或者是孙琉璃自己想通过了什么,心情舒展开了,她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便持续好转。

这一日午后,侍候过孙琉璃用药。池玲珑拿了本医术,准备接着前两天的继续翻看。

孙琉璃这时却开口撵她回去,“我都要康复了,身边有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她们四个看护就好,你就回致远斋吧。因为我你都几日没陪那小家伙了,这几天怕是闹腾的很。我让七月将你的衣物都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回去,真要是不放心我。每日往这边跑两趟就是。可别再呆在我眼前了,看见你头疼……”

这话说的似真似假,池玲珑却觉得自己果真被嫌弃了。

被人簇拥着回了致远斋,池玲珑抱着像个小豹子一样到处撒欢的小儿,努力刷母子好感度,六月却匆匆赶过来,对她说,“王妃,乾世子过来王府了,想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他见孙姑娘一面。”

这哪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行的通的事情?

孤男寡女相见,还是男未婚女未嫁,说出去孙琉璃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虽说她那表姐也有意思这辈子都不嫁人,可被舆论威逼的只能当个老姑婆,和自己自愿终身守节,这可是两码事儿。

以往乾世子来秦王府,那两人偶尔“碰见”,她也不说什么,总归那都是“意外”;可现在孙无极不在府上,孙琉璃又病着,她怎么能让表姐劳心劳力去见一个男人?

且颛孙氏的家规在哪儿放着呢,女儿家若是要嫁入皇家,就要从家族中除名。

如今整个颛孙氏,就剩下了孙无极和孙琉璃两根独苗,池玲珑想着,若是要让孙无极在孙琉璃和乾世子中选一人,孙琉璃断然会选择孙无极。

既然明知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多见面徒增烦恼?

还是现在就隔绝了两人,避免之后揪扯不清吧。

池玲珑当机立断吩咐六月,“你去告诉乾世子,就说孙姑娘现在病着,不见客。”

说完这句话,觉得还不足以打发走乾世子,池玲珑咬咬牙,又说,“你就告诉乾世子,孤男寡女见面,于孙姑娘闺名不礼,也实非君子所为。请他顾惜女儿家在世上立足艰难,莫给孙姑娘添那些足可以杀人的流言蜚语。”

六月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了,小勺子见母亲现在有空闲了,又爬上母亲的膝盖,抱着母亲,撒着娇要吃糕糕。

小儿软糯中带着奶音的声音响在耳边,让几天没见儿子的池玲珑,闻言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现在别说儿子要吃糕糕,哪怕是小儿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她都要琢磨出个法子,给儿子弄下来。

池玲珑喂着小家伙吃了一块红豆糯米糕,正左哄右劝的诱.惑小家伙喝几口他最厌恶的羊奶,不想这时六月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王妃,奴婢无能,没能拦住乾世子。”

“怎的,他自己去玉澜堂了?”池玲珑陡然从凳子上站起身。

六月急急回道:“这倒不是,只是奴婢没想到,乾世子不仅让人通报了王妃,还让人去通报了孙姑娘,奴婢过去的时候,千娇姑娘奉了孙姑娘的命令,正领着乾世子去玉澜堂。”

“是表姐要见乾世子?”池玲珑满面狐疑,眸子中俱是不敢置信之色。

她确实觉得这事情不像是孙琉璃会做的啊。

孙琉璃深谙颛孙家的家规,一直以都来对乾世子的明里暗里的示好和追求拒绝。

正是因为信任孙琉璃的定性,池玲珑才觉得之前乾世子几次三番和孙琉璃偶遇,碰不出什么火花来。

可现在,表姐竟要单独见乾世子?

这,这其中是不是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池玲珑心下疑惑更重,有心过去玉澜堂,给表姐提个醒,莫做出事后会后悔的事情来。

可脚步才一迈动,池玲珑又无奈的回首坐在了原来的凳子上。

罢了罢了,表姐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她还真拦不住管不住,如此,与其让表姐心里一直搁着这事儿,倒不如让表姐见一面乾世子。

总归,这里是秦王府,想来依照乾世子的人品,肯定做不出过分的事情来。

池玲珑想通了这些事情,努力安下心来去做别的事儿,可心里一直记挂着孙琉璃,她也总有些魂不守舍,到最后,也惹得小儿都嫌弃起她这个笨娘亲来。

致远斋中,池玲珑宛若置身火炉一样,被时间煎熬的坐立难安,那边玉澜堂中,千娇将乾世子请进了花厅,说了句,“世子里边请”,等到乾世子进了花厅门,也便顺从的将门关上,和百媚以,及姹紫嫣红一样,守在了门外。

乾世子听到门阖上的声音,也没回头看,他看见了桌在花厅上首的座位上,雪肤红衣,墨发灼灼,正顾自喝着茶,比之前些时日所见,清减了不少的女子,眸光痴痴、饱含情愫与心疼,无论如何移不开眼。

“听闻你病了,一直未能痊愈,怎的现在起身了?”

乾世子今日照旧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衣,墨发用白玉冠束住一半,其余皆洒脱的披散在肩上,融融暖日照耀下,金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愈发映衬的他颜如美玉,眉目朗润内敛,唯美如画。

见孙琉璃没有应答他的话,乾世子不恼,也不觉尴尬,唇角反倒忍不住微微上翘起来,显见的心情极好。

他又幽幽说道:“今日怎的要见我了,我原以为,怕是今日也要无功而返。”

自嘲的笑笑,神色中颇多苦恼无奈之色,眉眼中却全是一览无余的宠溺与甘之如饴。

这样的乾世子,这样一个气质出众,容貌隽秀,如同朗月清风般的人物,没有刺目的有些攻击性的容貌,然他身上那股润物细无声的浸透力,那清贵从容、而又优雅唯美到极点的一举一动,足可让世间所有女子溺毙在其中。

只是,他真正想要引诱的人,似乎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乾世子挫败的揉着太阳穴,对于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实在无从下手。

明明上一次分别时,她尚且会招待他一杯清茶,两人聊的也算投机,怎的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她的心房,转眼,她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无从招架。

乾世子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可惜,这花厅内另一人完全不捧他的场,任他百般诱.惑,她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一句话也不愿说给他听。

乾世子苦恼的简直要拿出之前苦读应付吴太傅的心思,来应付眼前这女人了,只可惜,任他百般纠结思索,他也完全猜不到,此番孙琉璃同他见面,却是直言这是两人间的最后一面。

乾世子怔愣在原地,痴痴的说不出话来,孙琉璃却一扫之前眉间的淡漠之色,抬起眸子时,眸光已冰冷如刀,冽如寒霜,“此番别过,愿他日,再无相见之机。”(未完待续)

376 药女

池玲珑不知道,孙琉璃和乾世子今天下午见面时会说些什么,她耐心的等着,等到乾世子离开秦王府,等到去探听消息的六月终于回了致远斋。

从六月的叙述中,池玲珑得知,孙琉璃与乾世子两人,似乎……闹的不太愉快?

实在不怪池玲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那两人现在的关系,关键是充当情报员的六月太不给力了,不能很好的给她现场直播,更不能准确转述那两人会面后的神情。

这姑娘回来时候,只刻板的告诉她,“没见着孙姑娘,乾世子面有惫色,似乎很苦恼无奈”,就这么几个形容词,她那里猜的出那两人今天下午说了些什么啊?

早知道就不让六月干这种监视人的活计了,虽说她潜藏的功夫没的说,可就这工科生的叙述表达能力,实在太坑爹了。

池玲珑决定,下次若是再有活儿,她要派七月去!

时间到了四月二十八,这一日一大清早起来,池玲珑便开始试衣。

因为后日便是历经半年的选秀尘埃落定的一天,太后传了口谕出来,让诸位王孙的正妃都进宫。

太后娘娘决定给儿子选一批秀女填充后宫的同时,还准备趁机给孙子,以及诸位看好的侄子、外甥的后宅,都添些侍候的人。

作为秦王妃,池玲珑必然是要参加的,且为了如碧云所说的,不至于在那天弱了风头,没了气势,她一定要挑选一件能衬托出她王霸之气的华服来。

池玲珑的嘴角止不住抽搐,然而。看着早一个月就下了订单,选定了花色和款式的精美华服,被绣娘制好送过来后,池玲珑心痒难耐,不用几个丫头再劝说,已经一一试了起来。

开始时,池玲珑兴趣还浓厚。可惜。她到底是个懒的,在试过四套衣物后,无论如何再不愿去折腾了。恰此时阿壬奉命过来给她送些东西,池玲珑也果断离开了暖阁。

到了花厅,阿壬果真拿着一沓子纸张,坐着等她。

看见她进来了。阿壬站起身,没对她行礼。而是很无语的问她,“外边那些王妃、郡王妃、皇子妃,这段时间天天派人去打探宫里各个秀女的情况,怎的就你心安的很。谁也不理会?”

池玲珑在上首位置落了座,喝了口茶润润口,才有心情和阿壬说。“谁说我心安了?我也日日想着宫里那群人,夜夜睡不好的行不行?不理会她们。是因为我没渠道啊,手里又没人,我那什么去理会她们?”

阿壬非常鄙视她的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没渠道没人,你当我们主子放在那里是当摆设的啊?你想探听什么消息,不知道找主子要人?”哼了一声,又不满的嘀咕道:“实话说吧,你这纯粹就是懒的。”

池玲珑不介意的笑笑,回了阿壬一句,“别说些有的没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要去教你们小主子写大字了。”

什么写大字,你明明就是拿着小主子的小手小脚丫,沾上墨水,摁上手印、脚印自己收藏!

就没见成了亲、有了孩子,还玩性这么大的女人。

啧,就这样的女人,放出去谁要?也就他们主子心眼儿实诚,能受的住她。

阿壬眼里的鄙视之意太明显,可池玲珑早知道,这家伙纯粹就是嫉妒,她不用干活还活的这么潇洒,他整天累死累活还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还天天吃不饱,阿壬这是典型的“仇富”了。

“有事快说,没的耽误时间,我还忙着。”

“得,这是主子让拿给你的,有关这次宫里秀女的全部信息。主子说,让你有兴趣就看看,没兴趣,随便扔哪儿就行。”

阿壬无奈的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池玲珑却不动了,坐在花厅椅子上,拿着阿壬带来的一沓子纸张,一一翻阅起来。

这些纸张中记述的全是宫中秀女的信息,非常全面,不仅上绘有秀女本身的小象,还将秀女的家世出身,家族投靠势力,秀女自身的特长为何、手段几筹,预计进的府邸,交好闺蜜,黑历史等等,全都一一交代清楚。

其细节之全面,简直像是放了暗卫在这些秀女身边,从小监视她们长大的一般。

池玲珑知道秦承嗣让阿壬送这些纸张过来,乃是为了让她看了,好心里有个底,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被心计深的秀女惹上了,或是被人算计了,没办法脱身还击。

池玲珑知道了秦承嗣的心意,看起这些消息来,自然更加用心;她不仅自己看,看完了还让六月和七月也一道看一遍。

到了后日,六月和七月这两个会武功的,会跟她进宫,她们两个跟在她身边,知道的信息多点,有益无害。

池玲珑翻看了大半下午,才看了二、三十份儿,看的脖子都僵了,她便起身到湖上亭去,一边悠哉的躺在贵妃椅上看“调查报告”,一边偷空看一眼湖底锦鲤,倒也舒服惬意。

池玲珑的惬意,在看到手中一份儿名叫“廖青青”女子的信息时,有些怔愣住了。

其实,最主要的不仅是这个女子,乃是主管整个大魏朝经济,包括户口、税收、统筹国家经费等等要职的户部尚书的左右手,正三品户部侍郎的爱女,更因为这名叫廖青青的女子,容貌忒的绝色,便是她这等已为妇人的女子,看见她的容颜,竟也有些恍惚,心中不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更遑论是男人了?

池玲珑早先从池明瑄的来信中,便知道,户部侍郎的爱女廖青青,乃是仅次于韶华县主的美人儿。

若非她的出身比不过韶华县主,怕是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早就是她的了。

不过,自从韶华县主成亲嫁人,有关廖青青是京都第一美女的消息,又流传了出来。

廖青青确实生的极美,纸张上的她,十五六岁模样,着一身冰绿色纱裙,愈发映衬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面容清丽雅致,眉目出尘似九天玄女,这样打眼一看,便让人觉得冰清玉洁、宛若空谷幽兰一般,皎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怪乎早几年这两年她的名声在京都如火如荼,求娶之人险些踏烂户部侍郎家的门槛。

池玲珑看着眼前女子画像出神,虽有些艳羡廖青青生的副好容貌,简直可以勾魂,但不知怎的,池玲珑越是盯着廖青青的面容看,越是觉得怪异。

她虽然有些艳羡这姑娘的容貌宛若天人,却没有嫉妒,觉得怪异,纯粹是因为,……池玲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廖青青,廖青青,她应该不仅仅在池明瑄的书信中看到过她的名字,还在哪里见到过、听到过,究竟是哪里,哪里……

池玲珑着了魔似地,一直念叨着“廖青青”的名字,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是把碧月几人吓坏了,以为她是遇到了“竞争对手”,心里没谱,这就神思不属了。

几个丫头都慌着上前叫“王妃”,池玲珑却全权听不见。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又跑到一个梦里,那个梦她早先做过,便是那个梦的引导,才使得她一下想通了和秦承业最像的那个人,原来是宫里十五公主这件事。

可是,廖青青,廖青青,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她的传闻,她不好的传闻,是的,是不好的传闻,很久很久听到过,久到,她还没有来京都之前……

池玲珑良久都回不过神的,几个丫头委实被吓得不轻,却也不敢贸然动她。

好在,不久之后,她就自己转醒过来了,且主动要求回去休息,几个丫头都狠狠的松了口气。

池玲珑回了内室,才刚脱下衣服,准备躺床上休息会儿,秦承嗣竟已经闻讯赶来。

那男人火急火燎的,喘息还有些急促和粗重,深邃的风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模样鲜少的狼狈。

看到她完完整整的,没有什么不对,他面上的锋利之色才收敛了不少。

连她和被子一道抱紧怀里,秦承嗣问她,“发生了何事?”

池玲珑摇头,秦承嗣看她呆呆的,眉眼中俱是纯然和欢悦,不由也轻笑出声,双眸灼灼看着她,又笑着问,“可是因为看见了不舒服的人,才又胡思乱想的?”

池玲珑点头又摇头,抓耳挠腮的,不知道刚刚心里猛地想起的那件事,要不要告诉秦承嗣。

是的,就方才那会功夫,她终于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廖青青的名字。

是在影梅庵,上辈子的影梅庵!

不是她听到的,是“池玲珑”听到的,那是“池玲珑”记忆中的事儿。

也是透过“池玲珑”的回忆,她才知道,廖青青为何会让她看的焦躁不已。

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容貌太勾人,容易让男人痴迷,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是药女!

是的,廖青青是药女,从小泡在特殊制作的药物里,那药物对女子无害,和男人合体后,那药物却会从男女交合之处,传到男人身上,让男人瞬间暴毙。

廖青青不是人,她就是一把家里精心驯养的杀人利器,而她的目标,是秦承嗣!

户部尚书,廖青青的父亲,那是西域潜在大魏足有五十年的奸细!(未完待续)

377 纰漏

池玲珑不知道,孙琉璃和乾世子今天下午见面时会说些什么,她耐心的等着,等到乾世子离开秦王府,等到去探听消息的六月终于回了致远斋。

从六月的叙述中,池玲珑得知,孙琉璃与乾世子两人,似乎……闹的不太愉快?

实在不怪池玲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那两人现在的关系,关键是充当情报员的六月太不给力了,不能很好的给她现场直播,更不能准确转述那两人会面后的神情。

这姑娘回来时候,只刻板的告诉她,“没见着孙姑娘,乾世子面有惫色,似乎很苦恼无奈”,就这么几个形容词,她那里猜的出那两人今天下午说了些什么啊?

早知道就不让六月干这种监视人的活计了,虽说她潜藏的功夫没的说,可就这工科生的叙述表达能力,实在太坑爹了。

池玲珑决定,下次若是再有活儿,她要派七月去!

时间到了四月二十八,这一日一大清早起来,池玲珑便开始试衣。

因为后日便是历经半年的选秀尘埃落定的一天,太后传了口谕出来,让诸位王孙的正妃都进宫。

太后娘娘决定给儿子选一批秀女填充后宫的同时,还准备趁机给孙子,以及诸位看好的侄子、外甥的后宅,都添些侍候的人。

作为秦王妃,池玲珑必然是要参加的,且为了如碧云所说的,不至于在那天弱了风头,没了气势,她一定要挑选一件能衬托出她王霸之气的华服来。

池玲珑的嘴角止不住抽搐,然而。看着早一个月就下了订单,选定了花色和款式的精美华服,被绣娘制好送过来后,池玲珑心痒难耐,不用几个丫头再劝说,已经一一试了起来。

开始时,池玲珑兴趣还浓厚。可惜。她到底是个懒的,在试过四套衣物后,无论如何再不愿去折腾了。恰此时阿壬奉命过来给她送些东西,池玲珑也果断离开了暖阁。

到了花厅,阿壬果真拿着一沓子纸张,坐着等她。

看见她进来了。阿壬站起身,没对她行礼。而是很无语的问她,“外边那些王妃、郡王妃、皇子妃,这段时间天天派人去打探宫里各个秀女的情况,怎的就你心安的很。谁也不理会?”

池玲珑在上首位置落了座,喝了口茶润润口,才有心情和阿壬说。“谁说我心安了?我也日日想着宫里那群人,夜夜睡不好的行不行?不理会她们。是因为我没渠道啊,手里又没人,我那什么去理会她们?”

阿壬非常鄙视她的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没渠道没人,你当我们主子放在那里是当摆设的啊?你想探听什么消息,不知道找主子要人?”哼了一声,又不满的嘀咕道:“实话说吧,你这纯粹就是懒的。”

池玲珑不介意的笑笑,回了阿壬一句,“别说些有的没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要去教你们小主子写大字了。”

什么写大字,你明明就是拿着小主子的小手小脚丫,沾上墨水,摁上手印、脚印自己收藏!

就没见成了亲、有了孩子,还玩性这么大的女人。

啧,就这样的女人,放出去谁要?也就他们主子心眼儿实诚,能受的住她。

阿壬眼里的鄙视之意太明显,可池玲珑早知道,这家伙纯粹就是嫉妒,她不用干活还活的这么潇洒,他整天累死累活还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还天天吃不饱,阿壬这是典型的“仇富”了。

“有事快说,没的耽误时间,我还忙着。”

“得,这是主子让拿给你的,有关这次宫里秀女的全部信息。主子说,让你有兴趣就看看,没兴趣,随便扔哪儿就行。”

阿壬无奈的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池玲珑却不动了,坐在花厅椅子上,拿着阿壬带来的一沓子纸张,一一翻阅起来。

这些纸张中记述的全是宫中秀女的信息,非常全面,不仅上绘有秀女本身的小象,还将秀女的家世出身,家族投靠势力,秀女自身的特长为何、手段几筹,预计进的府邸,交好闺蜜,黑历史等等,全都一一交代清楚。

其细节之全面,简直像是放了暗卫在这些秀女身边,从小监视她们长大的一般。

池玲珑知道秦承嗣让阿壬送这些纸张过来,乃是为了让她看了,好心里有个底,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被心计深的秀女惹上了,或是被人算计了,没办法脱身还击。

池玲珑知道了秦承嗣的心意,看起这些消息来,自然更加用心;她不仅自己看,看完了还让六月和七月也一道看一遍。

到了后日,六月和七月这两个会武功的,会跟她进宫,她们两个跟在她身边,知道的信息多点,有益无害。

池玲珑翻看了大半下午,才看了二、三十份儿,看的脖子都僵了,她便起身到湖上亭去,一边悠哉的躺在贵妃椅上看“调查报告”,一边偷空看一眼湖底锦鲤,倒也舒服惬意。

池玲珑的惬意,在看到手中一份儿名叫“廖青青”女子的信息时,有些怔愣住了。

其实,最主要的不仅是这个女子,乃是主管整个大魏朝经济,包括户口、税收、统筹国家经费等等要职的户部尚书的左右手,正三品户部侍郎的爱女,更因为这名叫廖青青的女子,容貌忒的绝色,便是她这等已为妇人的女子,看见她的容颜,竟也有些恍惚,心中不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更遑论是男人了?

池玲珑早先从池明瑄的来信中,便知道,户部侍郎的爱女廖青青,乃是仅次于韶华县主的美人儿。

若非她的出身比不过韶华县主,怕是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早就是她的了。

不过,自从韶华县主成亲嫁人,有关廖青青是京都第一美女的消息。又流传了出来。

廖青青确实生的极美,纸张上的她,十五六岁模样,着一身冰绿色纱裙,愈发映衬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面容清丽雅致,眉目出尘似九天玄女。这样打眼一看。便让人觉得冰清玉洁、宛若空谷幽兰一般,皎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怪乎早几年这两年她的名声在京都如火如荼。求娶之人险些踏烂户部侍郎家的门槛。

池玲珑看着眼前女子画像出神,虽有些艳羡廖青青生的副好容貌,简直可以勾魂,但不知怎的。池玲珑越是盯着廖青青的面容看,越是觉得怪异。

她虽然有些艳羡这姑娘的容貌宛若天人。却没有嫉妒,觉得怪异,纯粹是因为,……池玲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廖青青。廖青青,她应该不仅仅在池明瑄的书信中看到过她的名字,还在哪里见到过、听到过。究竟是哪里,哪里……

池玲珑着了魔似地。一直念叨着“廖青青”的名字,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是把碧月几人吓坏了,以为她是遇到了“竞争对手”,心里没谱,这就神思不属了。

几个丫头都慌着上前叫“王妃”,池玲珑却全权听不见。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又跑到一个梦里,那个梦她早先做过,便是那个梦的引导,才使得她一下想通了和秦承业最像的那个人,原来是宫里十五公主这件事。

可是,廖青青,廖青青,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她的传闻,她不好的传闻,是的,是不好的传闻,很久很久听到过,久到,她还没有来京都之前……

池玲珑良久都回不过神的,几个丫头委实被吓得不轻,却也不敢贸然动她。

好在,不久之后,她就自己转醒过来了,且主动要求回去休息,几个丫头都狠狠的松了口气。

池玲珑回了内室,才刚脱下衣服,准备躺床上休息会儿,秦承嗣竟已经闻讯赶来。

那男人火急火燎的,喘息还有些急促和粗重,深邃的风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模样鲜少的狼狈。

看到她完完整整的,没有什么不对,他面上的锋利之色才收敛了不少。

连她和被子一道抱紧怀里,秦承嗣问她,“发生了何事?”

池玲珑摇头,秦承嗣看她呆呆的,眉眼中俱是纯然和欢悦,不由也轻笑出声,双眸灼灼看着她,又笑着问,“可是因为看见了不舒服的人,才又胡思乱想的?”

池玲珑点头又摇头,抓耳挠腮的,不知道刚刚心里猛地想起的那件事,要不要告诉秦承嗣。

是的,就方才那会功夫,她终于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廖青青的名字。

是在影梅庵,上辈子的影梅庵!

不是她听到的,是“池玲珑”听到的,那是“池玲珑”记忆中的事儿。

也是透过“池玲珑”的回忆,她才知道,廖青青为何会让她看的焦躁不已。

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容貌太勾人,容易让男人痴迷,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是药女!

是的,廖青青是药女,从小泡在特殊制作的药物里,那药物对女子无害,和男人合体后,那药物却会从男女交合之处,传到男人身上,让男人瞬间暴毙。

廖青青不是人,她就是一把家里精心驯养的杀人利器,而她的目标,是秦承嗣!

户部尚书,廖青青的父亲,那是西域潜在大魏足有五十年的奸细!(未完待续)

ps:不到九点半就开始登陆后台,想发文,谁知道到底是起点又抽了,还是我这边网速太慢了,卡的*的连网页都打不开,我也当真是醉的快不省人事了。原本还以为说不定今天又要断更了,现在竟然又上来了,哈哈,多谢亲们给我投的粉红票,爱你们,么么么,群抱一个。

378 对眼

池玲珑从玉澜堂离开,匆匆赶到清华苑时,守门的墨丁见着她还有些奇怪。

池玲珑平时无事很少过来清华苑,除非是被秦承嗣抓过来陪同办公,亦或者实在闲极无聊,才会来这里打发时间;一般情况下,她都懂事的离这里远远的,不干涉打扰秦承嗣办公。

墨丁见了她,连忙行礼,还没去上前敲门请示主子,说她过来了,池玲珑已经快步从墨丁跟前走过,顾自说着,“里边没外人吧,没外人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

根本没等的上墨丁回话,池玲珑已经一把推开了阖着的书房门,快步往里间走。

或许是她推门的动静的太大了,亦或者是里边那两个内力高深莫测的人,早就听到了她过来的步伐,见她进来,到不觉得奇怪。

墨乙自动站到一侧,面上含笑看着她,正回禀的事情也不回禀了,秦承嗣看她因为走得急,在四月天竟热出了满头大汗,不由蹙眉起身走到她跟前,拿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细汗,一边还拉着她滑腻柔软的小手,到椅子上落座,很无奈的训她,“下次跑慢些,我在清华苑,不会无翼而飞。”

给她倒了杯茶水,让她喝下,秦承嗣看她缓过气来了,才又问她,“发生了何事?”

池玲珑是极力想要压制住面上的笑意的,因为她终于从表姐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现在可以来“提醒”秦承嗣主意廖沅了。

可若是仔细说起来,廖青青是药女,且目的在他,这貌似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作为一个不允许任何女子和自己分享相公的妇人,她应该义愤填膺,幸灾乐祸,可……她实在太高兴了,愤恨不起来了。

池玲珑纠结的心理打鼓,想努力调整自己的面目表情,不想她憋笑又装正经的模样实在太搞怪了,惹得秦承嗣唇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不住,最后,也只能钳制住她的下巴,让她“端庄些”,还无奈训了她一句“宝气”。

秦承嗣被“探班”,心情本来很好,可当他知道了池玲珑此番过来,带给他的消息后,那张素来冷冽锋利的面孔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了。

从震撼中回神的墨乙却不由走上前,询问她,“此事可是当真?药女,世上竟当真有人可制成药女?”

池玲珑点头,他非常理解墨乙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想她昨天从记忆中搜寻到廖青青的信息,也震惊的整个人都恍惚了,还要回去睡一觉缓神。

比起她这种不争气的,墨乙的表现现在还算正常,可她男人的反应,完全就不是凡人啊。

池玲珑开口,又对墨乙说,“宫廷画师的画技很出色,将人的眼神、气质、神情都画的栩栩如生的。我一开始只是觉得看着廖青青的画像不舒服,刚才去找表姐,表姐也说了,哪怕廖青青不是药女,怕是……身上也不太正常。”

孙琉璃眼睛多毒,她的医术比不上孙无极,可她最擅长的乃是“疑难杂症”;刚好,“药女”这一早已失传的处理方法,就被归类在疑难杂症上。

所以,若是孙琉璃断言说她有八分的把握,廖青青有可能是药女,其实可能性几乎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

墨乙也是学医的,且他学的还很不错,正是因为同是“同道中人”,所以墨乙才更加清楚孙家两兄妹在医道上的造诣。

既然孙琉璃现在已经亲自出府,想要想法设法混入宫里储秀宫,想要去亲眼见一见那廖青青了,应该……差不多孙琉璃的说法就是真相了。

墨乙若有所思,面上的神色却凝重肃穆,好一会儿,他又转身和秦承嗣道:“主子,派在户部侍郎府的暗卫,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秦承嗣漫不经心的喝茶,狭长的风眸微微眯起,说着,“往深里查。”

墨乙立即应“是”,也又道:“是不是多派几个人不错眼的盯着廖沅?若廖青青果真是药女,属下怀疑廖沅……”

墨乙话未尽,池玲珑心中却陡然一跳,心中暗惊墨乙的处事能力,却又兴奋的恨不能跳脚起来。

她刚才还想着,要怎样不着痕迹的提一提廖青青的家人,没想到墨乙竟一针见血的说到了廖沅,有墨乙张罗,看来,她可以功成身退了,之后的事情,应该也不用她操心了。

池玲珑放了心,接下来,也便老老实实的坐着喝茶,一边听着墨乙和秦承嗣的安排。

她不插话,听着那两人的布防,心中也一点点安静下来。

墨乙在排除性的估量,廖沅有可能是朝中那个势力的人,而秦承嗣,他的直觉果真敏锐的让人望而生畏。

秦承嗣已经怀疑廖沅通敌卖国了,且让阿壬和墨乙晚上亲自去探一探户部侍郎的府邸,在廖沅待时间最长的地方,寻一寻密道机关之所。

墨乙告辞离去,临走前又看了池玲珑一眼。

那眼神,……挺复杂的。

暗叹有之,无语有之,无奈有之,更多的,却是种哭笑不得,“怎么你这只瞎猫每次都能碰上死耗子”的控诉和啼笑皆非之色。

书房门被关上,池玲珑还正撇嘴,嫌弃墨乙“狗眼看人低”,却倏地觉得身上一阵失重感传来,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整个被秦承嗣抱在怀里了。

那人垂首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让池玲珑忍不住缩缩脖子,小脸上漫上羞红。

秦承嗣被她小可怜样的反应逗笑了,胸膛中传来闷闷的擂鼓声,他的笑声很愉悦,似乎丝毫没有被方才的消息影响到。

“明日进宫,六月、七月寸步不能离你身,我再多派几个暗卫跟着。”

池玲珑知道,这是秦承嗣担心她被“廖青青事件”,以及“九皇子事件”吓着,要多给她些人,好给她壮胆。

可暗卫带的多了,也是会暴漏的吧?

说到底,宫里的高人也多着呢,说不定那个旮旯角落,就藏着弘远帝的人,真露馅被发现就不好了。

池玲珑果断摇头拒绝,“别添人了,我身边已经有四个暗卫了,六月七月拳脚功夫也不错,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又嘀嘀咕咕道:“哼,你现在也知道紧张了吧?你也是怕宫里会有人对我不利是不是?唉,我倒是不担心太后、贤妃或是别的贵妇对付我,她们就是再蠢,也不会干那种自掘坟墓的事儿。说实话,我就担心宫里的宫娥和秀女,别看她们都人微言轻不起眼,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有时候才最能顶事。”

又愤恨的哼一声,“好烦她们。可惜,明天还要进宫,不去还不行……”委屈的简直像是被家长逼着吃青菜的熊孩子一样,觉得吃青菜简直就是要人命的事情。

池玲珑哀怨的不得了,秦承嗣看她搞怪,心知她是有意在引开话题,省的他再想起方才那不如意的事情。

怀中这女人就那点心思算计,偏偏肚子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若是说,以前她还会装模作样的和人打太极,在人面前装贤惠,被他娇养了这几年,小性子彻底养起来了,以后怕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好在,任她有千面百面,他都爱极。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池玲珑嗅着那人近在咫尺的气息,不由嘤咛一声,在他的侵略下启开唇,任他攻城略地一般,一下闯进她嘴里,开始蛮横扫荡。

书房中先是静寂的,之后却传来女人压抑的喘息呻.吟,再然后,桌椅的摩擦碰撞声,**纠缠在一起暧昧的啪啪声,以及女人娇泣的求饶和男人压抑的闷吼和粗喘都传了出来。

六月几人本是在房门外边守着的,可书房外根本不止是她们几个丫头在啊,还有墨丁这个铁面呢。

平时听两个主子的墙角,单是她们几个姑娘,尚且每每都要闹个大红脸,偏偏此刻还有男人在……

便连六月这等面容刻板的女子,都忍不住垂下了头,佯作认真的观察自己衣摆下的花纹,碧月碧云和七月更是人人面红耳赤,脸色红通通一片,简直像是红透了的西红柿。

几人都努力降低呼吸声,减少存在感,不自在的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墨丁原来还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可在看到几个丫头全都眼睛湿漉漉的,委屈又懊恼的跟什么似地,都将脑袋垂到胸口时,他怔愣片刻,回过神来,一时也尴尬了。

尤其是在看到,正对面那生的圆圆脸,大大眼睛的,名叫碧云的小姑娘撇着嘴,正狠狠瞪着他,好似在嫌弃他怎么还不离开,怎么就不知道走远点?却没料到,他会猛的抬起头,和她的视线对个正着,那姑娘直接傻眼了,之后,眼泪唰一下从眼眶里跑出来,惊慌失措的好似被冒犯了一样……

墨丁直接傻眼了,脑袋一懵,等到他发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后,自己已经到了屋顶上了……r1152

...

...

379 国色

宫里终选秀女那一日,天朗气清,金光绚烂,处处春光美景、鸟语花香,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五更天起来,秦承嗣准备去上早朝,池玲珑也一道起身,让几个丫头侍候她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今天她和诸位皇子妃,郡王妃,以及其余皇室亲王的正妃,都要去宫里,陪同太后一道选秀;在皇后给皇帝挑完人后,顺带从剩余秀女中,挑几个好的塞到自家后院。

秦承嗣见她一早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气咻咻的,心中觉得好笑,却也知道现在他若是敢笑出声,那人肯定会更加醋,怕是最少要气上一天不理他。

秦承嗣心里有谱,也不火上浇油,只是临去上朝前,却掩不住好心情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捏她鼓鼓的腮帮子,嘱咐她,“太后让你做什么,你应下就是,其余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为难,你且放心。”

留下这么一句类似保证的话,秦承嗣就摸着黑、打马疾行往宫里赶去、

池玲珑收拾打扮好,慢腾腾用了早膳,等到日头升起来了,也坐上了秦王府的车架,往皇宫驶去。

今日的宫门口很热闹,不仅有诸位皇子郡王妃、大长公主,竟还有抱着侥幸的心思,央求自家祖母前来,若有可能,一定要将自己中意的姑娘挑给自己的王孙公子。

池玲珑自以为她提前了半个时辰到达皇宫,已经是到的早的了;倒是不想,一近宫门口她便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

那声音虽不大,然而,往日里宫门前都肃穆安静。和往日比起来,虽然现在诸位贵妇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却也算吵闹的了。

池玲珑在众人的肃穆以待中下了秦王府马车,还没来得及和近在眼前的顾明月打招呼,那厢也刚好下了马车的惠郡王妃,以及已经怀了一个多月身孕的韶华县主,都已经出声与她说起话来。

池玲珑浅笑上前和两人叙话。看见韶华县主一点没有显怀的肚子。忍着心里的不适,笑着开口问她,“不是还未满三个月。你怎的现在过来了?怎不在府中继续休养?”

今日的韶华县主依旧穿着她最爱的红色宫装,那衣物上的流云缠枝花纹,用金线以及暗绣的手法绣出来,在眼光照射下。别提多让人惊艳。

韶华县主闻听池玲珑问她话,面上笑意更浓烈了些。

她面色红润。气色饱满,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天日子过的舒坦的缘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很张扬、

她本就是个美人儿,现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滴溜溜一转。妩媚而多情,潋滟妖冶,生出浓浓一层艳光。当真看的宫门前一众王孙子弟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韶华县主温婉的笑,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很满足。只是,池玲珑也眼尖的在这人眸子中,发现一抹犀利的不屑和厌恶。

看来韶华县主只是享受被受众人追捧、万众瞩目的滋味儿,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本身,似乎更嫌弃厌烦了……这其中,应该有不少都是五皇子的功劳吧?

“无事,太医说,我这胎稳的很。左右在府里呆着也是无聊,不如到宫里来转转。”

其实韶华县主今日进宫的原因,可不止是要进宫转转那么简单,她可是来当“贤妻”来了。

五皇子不是夜夜笙歌,贪恋美色么?

呵,她今日就好好的当个贤内助,给他挑几个好的,让他在府里耍,也省的那贱.人总打着儿子的名义,每日都要在她眼前恶心她,还要摸她的肚子,呵,以往她都忍了,看她今天给他挣足脸面。

“稳的很也要悠着点,你这丫头,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可要经心些才是。头三个月最是危险,你还来宫里凑热闹,偏今日宫里人多事儿也多,你这丫头啊……”

惠郡王妃无奈一叹,转而也小心的站在韶华县主身边,看护着她,对她肚子里那块儿肉稀罕的不得了。

惠郡王妃今日也来了宫里,可不是为了给惠郡王挑女人,她是来为他儿子挑侧妃来了、

天可怜见的,和儿子一道长大的秦承嗣的儿子都会叫爹了,五皇子也要有后了,偏她家那不争气的到现在还不想定下来,可要愁死她了。

惠郡王妃和韶华县主结伴往宫里走,池玲珑看了看身侧的顾明月,没有问她为何今日也过来了,却是对她一笑,两人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在宫里嬷嬷的带领下,去了储秀宫。

其实,顾明月今日会过来皇宫,当真出乎池玲珑的意料,不过,仔细一想,池玲珑也就知道原因了。

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顾明月嫁到延平侯府,和萧胤成了亲后,将近两年多时间,还一直无子。

她可比韶华县主还早一年成亲,偏偏如今韶华县主有孕了,她肚子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若是放在寻常王侯府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总归成亲后五、六年才生孩子的比比皆是;且顾明月乃是右相的孙女,哪怕夫家真对她有什么意见,总要给她娘家几分脸面,不好把事儿做的太过分。

可延平侯府哪里是寻常的勋贵府邸?那可是当今太后的娘家。

如今延平侯府,嫡系血脉只剩下一个萧胤,可以说,给延平侯府开枝散叶的重担,都压在了顾明月肩上;可顾明月至今无孕,也难怪太后都急了,连带着,都要给侄儿后院塞女人了。

顾明月眉宇间颇多愁容,面上上了厚厚一层粉,却还是挡不住憔悴的脸色;这样一个抑郁在心的女子,和池玲珑早先认识的活泼娇媚的顾明月,当真相差甚远。

储秀宫中一一片欢声笑语,池玲珑一行人进了宫殿时,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以及其余郡王妃都落了座。

众人见池玲珑和惠郡王妃都到了,一时间也都互相见起礼来。

一时礼毕,池玲珑寻到自己的位置落座,不过才和身边的韶华县主说了片刻的话,便听到门外小太监高亢的吆喝声,“太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因弘远帝忙于朝政不得脱身。皇后娘娘又卧病在床,起不来身,此番选秀。便由太后娘娘带着“贵淑德贤”四位位高权重的后妃做主。

盛装打扮的太后在岚贵妃和华德妃的搀扶下,缓缓在上首落座,众贵妇又忙不迭行礼,在太后说了句。“平身,都坐下吧”后。才又落了座。

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很好,眉眼中都是掩不住的浓浓笑意。

尤其是在看到,怀孕的外孙女来了,侄儿媳妇来了。惠郡王妃也来了,池玲珑也老老实实过来了,她老人家默默点头。心里更有了谱。

太后说了些场面话,几位后妃和贵妇们少不得又接着太后的话茬。不着痕迹的奉承起来。

好听话谁都乐意听,太后也不例外,这不,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太后娘娘就被韶华县主逗的笑的合不拢嘴,只能用打颤的手指,点着韶华县主的额头,笑骂着,“你这个泼猴。”

嘴里说的话不耐听,却掩不住语气中满满的宠溺和怜爱之色,韶华县主不愧得太后十几年宠爱,就这几句话功夫,已经哄的太后亲自拉她到身边落座了。

韶华县主又出了风头,底下贵妇们倒也都但笑不语,只有大皇子妃,面上怯懦又哭丧的表情,却像是焦急又惊惧的在畏怯着什么;而二皇子妃,面上却一直刮着面具似的浅笑,不知道对于韶华县主越过她和大皇子妃两个妯娌,独独得太后优待,心里有什么想法。

众人心思各异,殿中却到处都是欢笑声,贵妇人们妙语连珠,将气氛活跃起来,转眼,排列整齐的众多秀女,也在教养嬷嬷的带领下,都到了大殿中。

秀女们都穿着统一的上儒下裙,那儒衫乃是白色绣百柳图案细丝制的,在领口和袖口分别刺绣着柳叶纹,精巧别致;裙子则是柳青色芙蓉满开羽纱长裙。

白与绿的搭配,本就非常清爽应景,再穿在这些青葱水嫩的小姑娘身上,更衬得一个个水灵剔透,白净俏丽,妩媚可人。

这些姑娘们进了大殿后,原先说笑着的贵妇们便都住了嘴,开始漫不经心的品茶,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殿中满满八十个秀女审视了一遍。

而当众人的视线,从秀女身上一一扫过时,到某一,却不由都凝滞了片刻。

哪里就是廖青青的所在地。

年方十五的少女,本就生的出尘唯美,不染人间烟火的模样,好似乃九天仙女下凡,偏又穿了最衬托她气质的白色衣衫,此时的廖青青,简直就让许多贵妇也看傻了眼。

廖家有女美名远播,真见过她的人,却是不多。

因一直养在深闺,连京都一些同龄人举办的宴饮和诗会都鲜少参加,很多人对于廖家美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

倒是不想,原本还以为只是廖家为了让女儿名声更好一些,才吹捧出来的京都第一美人,实际上,竟也这般貌美惊人,堪称国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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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第六个

储秀宫中传来靡靡的琴曲声,池玲珑在选秀进行到一半时,和顾明月一道出来去净房。

她倒不是真想去解决生理问题,不过是借着去净房的借口,暂时离开储秀宫那个是非之地罢了。

今天这场决定秀女们命运的终选选秀,别的不考察,几位“主考官”却尤其看重秀女的出身和礼仪等方面,因为以太后为首的几位后妃都很慎重,所以,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还有将近半数的秀女在外边等候。

池玲珑在殿中坐的无聊,偏还那些秀女不知道是羡慕她嫁得好,还是对她这个传奇人物心存好奇,每个人在离去时,哪怕被太后吓得路都走不稳了,竟还有心情不着痕迹的朝她这里扫视一眼。

若她们的动作当真做的隐秘也还罢了,偏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都还有点嫩,难免让她逮个正着。

那些小丫头被吓得面无人色,池玲珑也被人打量的哭笑不得,简直坐不住了,这才趁着顾明月出来的机会,和她一起出来透透气。

两人一路直走去净房,丫头和宫娥们都有眼色的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顾明月见她面上没有其他神情,不由斟酌的和她说着,“你八妹妹似乎也在。”

池玲珑“嗯”了一声,她刚才也看到忠勇侯府的八姑娘了,那姑娘眼神和她对了个正着,甚至还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是没有露出如求助一样的神色。

“八姑娘德容妇工都不错,应能入宫。”

“但愿如此吧。”池玲珑顺着顾明月的话。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要仔细说来,八姑娘容貌确实生的美,加上她好歹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在秀女训练期间,表现虽不算拔尖,但也还算出挑。十有*是该被点入宫的。

只是。这也只是一般情况罢了,若是有外人存心插手,变数还是存在的。

池玲珑看见刚才穆贤妃有意无意的扫视她好几眼。眸光很不善,不知道这人又犯什么神经。

若穆贤妃将对她的恶意迁怒到八姑娘身上,池玲珑怀疑,她那八妹妹的前程。怕是未卜了。

顾明月闻言,也又道:“八姑娘肯定可以入宫。便是入不了宫,太后也定会为八姑娘赐一个出身。你父乃一代良将,深受皇上厚待,我想着。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愿意给忠勇侯府这个脸面。”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净房,转而又一道出来。

回程途中。顾明月纠结来纠结去,心中有话。却不知该不该告诉池玲珑。

她和池玲珑相识不过几年,但彼此的情分却很不错;且她成亲后,在延平侯府日子不大好过,池玲珑每逢节假日却不忘送一份礼给她,让她在婆家很是长了脸面,婆婆也不敢刁难她,对她算是有恩,如今,她知道了一些事……

顾明月思来想去,还是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咬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我听娘家母亲说,廖家想要将廖青青送到秦王府为侧妃;还有卫淑妃的娘家卫国公府,似乎也有意将二房嫡出姑娘送到秦王府;再有……吴太傅的嫡长孙女……”

顾明月知道池玲珑鲜少出来交际,这样的“闲话”应该没听别人说过。

可都说“空穴不来风”,京都竟然传出了这些闲言碎语,那便是有些根据的。

且既然是母亲亲口告诉她的这些话,可信度应该更高,而池玲珑,肯定不知道现在有这么些女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秦王府后院钻。

如今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她还被蒙在鼓里……想到同为女人的不易,顾明月眼圈一红,接下来,却是连个停顿都没有,就一下把她从娘家母亲那里听来的“谣言”,都告诉给了池玲珑。

池玲珑确实有些傻眼了,她知道京都勋贵府邸想要往秦王府塞人是一回事儿,知道廖青青家里已经为她打点好一切是另外一回事儿,可这一、二、三、四、五个女人都觊觎着她相公,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池玲珑郁闷不已,简直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偏她们现在身在外边,不知道周边有没有人监视她们,惹得池玲珑心里窝火到极点,却不敢做出失仪的事情来,简直气得要吐血。

池玲珑缓了好一会儿气,才和顾明月一道回去储秀宫。

此刻,储秀宫外只剩下约三十个秀女,宫殿里正有五个接受“面试”,其中,便有忠勇侯府的八姑娘。

殿里有些寂静,不知为何竟没有人说话,池玲珑心中存疑,却还是迈步直接朝自己位置走去,临落座时,还不忘看了站着的八姑娘一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问题,或是她看错了,池玲珑竟觉得八姑娘的脸色现在尤为难看。

池玲珑在自己的位置落了座,原本以为无人注意,倒不想,卫淑妃像是时刻监视着她一样,在她方方坐在座位上时,便指着八姑娘,不阴不阳的抿着唇问她,“秦王妃与忠勇侯府的这位八姑娘是姐妹,应该最为熟识,倒是敢说与秦王妃一句,侯府这位八姑娘,当真是好教养。”

卫淑妃乱喷一器,池玲珑的脑袋却险些要打结了,搞不懂刚刚明明是穆贤妃不时冷笑着斜睨她,怎的穆贤妃还没有对她发难,卫淑妃却像条疯狗似的,逮着她就咬?

她有得罪她么?

还是这人又借题发挥,或是因故迁怒到她身上?

池玲珑哭笑不得,心里却恼的很,任她再如何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情,现在卫淑妃当殿竟质疑起侯府姑娘们的教养,甚至更拐了弯的斥责她没教养,池玲珑也有些动怒了。

不由就直接站起身开口说。“倒是不知淑妃这话从何而来?”

池玲珑笑的冷淡的问:“我方从净室回来,就得淑妃娘娘如此质问,玲珑不才,实不能未卜先知,预料到八妹妹会在此间如何得罪淑妃娘娘。”

池玲珑这话讽刺极了,卫淑妃进宫几十年,还未被人如此顶撞过。刚刚拿着侯府八姑娘做筏子。不过就是想给池玲珑难看,以出出这几天因为秦承嗣为首的一群朝官,极力上奏陛下。让九公主和亲南诏,她心里压下的火。

她那女儿九公主,虽然早两年没少惹怒她,但那小孽障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娘的哪有不疼的?

九公主算计人落得自己一身骚也就是了,陷害十一公主替她出嫁也罢了。到底是她的骨肉,难不成她还能一直恨那丫头不争气。

可就是她的女儿,早先因为和亲一事,已被陛下迁怒打回太庙静修两年。两年后回宫,整个人都瘦的脱形了,好不容易调养了一年。身子养回来了,偏又遇上十一公主暴毙。南诏又想娶一位公主回去,且秦承嗣还主张将“十一公主”出嫁。

卫淑妃恨不能杀了秦承嗣解恨,可秦承嗣是一国亲王,她得罪不起。

然而,心里窝着熊熊烈火,不出就会将她烧死,这才拿侯府八姑娘的教养说事,想教训池玲珑以报复秦承嗣。

谁知这小贱.人以前那份儿憨傻的劲儿全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奸诈又狡猾善辩的妇人,三言两语竟贬低的她一无是处。

卫淑妃气的仰到,手指颤抖的指着池玲珑,一直“你,你……”不停。

不料池玲珑竟丝毫不将她的怒意看在眼里,也不买她的账,反倒更加咄咄逼人的追问她,“八妹妹养在侯府,见识浅薄,比不得淑妃娘娘识大体,知轻重。若果真出言不逊,惹得娘娘震怒,但请娘娘大发慈悲,看在秦王府和忠勇侯府的面子上,能将此事搁后处理。现在选秀为重,等事必,娘娘再追究不迟。”

一番说唱念作,既讽刺淑妃娘娘“识大体,知轻重”,和小姑娘斤斤计较当真好教养,又将八姑娘身后的靠山摆在台面上,软硬兼施,让淑妃无处着手,重新给自己找回脸面。

卫淑妃气急,舌头都打结了,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池玲珑见卫淑妃脸红耳赤,羞愤至极,心中嗤笑,面上却做出大方不追究的样子来,见好就收,福身与太后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看选秀是否继续?”

“继续,继、继续……”太后磕磕绊绊的说着话,一边还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池玲珑一眼又一眼。

太后觉得卫淑妃今天简直是吃错药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

而池玲珑,……这小姑娘不是一直寡言少语,内向又没有主见的么?怎的说话刺起人来,言辞竟也犀利如刀?

太后又暗暗琢磨起池玲珑的为人来,而这时,殿中的五个秀女因为“四妃”和太后都无暇顾及她们,全都被“淘汰出局”,其中自然包括原本一定会雀屏中选的侯府八姑娘。

八姑娘经过刚才淑妃找茬那回事儿,可能也知道自己是进不了宫了,可当真被打发出去,她也面如死灰。

进宫是她唯一可以逃脱林氏掌控的机会,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又一组秀女“面试”完毕,其中一个民间女子被留了牌子,太后当场封了“美人”;另一位二品大员家的嫡女,封了“宁嫔”。

下一组人选上场,池玲珑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视线却倏地和她斜对面坐着的顾明月对上。

顾明月一直扭头嘟嘴向她示意看秀女,池玲珑心有所悟,便果真打量起五个秀女来。

她打量的很仔细,而当听到太后问询,其中一个秀女和淑妃同姓,乃是出自卫国公府后,池玲珑心跳停了一拍,想起顾明月给她说的事情。

——卫国公府有意将二房嫡出姑娘送到秦王府。

呵……

池玲珑微抿唇,垂下首,掩盖住眸中浓浓的讽刺之色。

接下来的事情演变,当真不出“流言”所料。

就见卫淑妃不知是刚才被她下了面子,恼的很了,还是想借此出口气,就主动问太后道:“我这娘家侄女,心慕秦王盖世之才,太后既无意让她入宫,不如赐进秦王府如何?”

太后心有所动,打量眼前这身段凹凸有致,面容略美艳,眉眼中却全是纯然的欢喜与羞怯的少女,心中赞同的直拍手,却还顾忌着池玲珑的颜面,不忘问她,“玲珑丫头以为如何?”

池玲珑巧笑嫣然,“太后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

太后忍不住笑出声,夸了她两句“识大体”,转而也询问那卫国公府的嫡女,愿不愿入秦王府。

那少女娇不胜羞,支支吾吾不表态,良久才说了一句“愿意的”。

说完这句话时,不忘偷偷朝池玲珑那方抛去一个,挑衅、不屑、讽刺的媚眼儿,惹来池玲珑心中冷笑,又有些哭笑不得。

而就在池玲珑心中怒骂秦承嗣招蜂引蝶的同时,便惊见几秒前还张扬恣意,娇媚的跟朵正在妖娆绽放的玫瑰花一样的少女,此刻七孔竟唰一下流出妖冶的鲜血来。

在满殿贵妇和太后娘娘惊惧惶恐的注视中,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那卫国公府少女身体后仰,手臂向两侧舒展开,“砰”一声倒在地上,动静之大,震得整座储秀宫都震荡起来。

“来,来人!”良久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岚贵妃才猛的站起身开始唤人。

与此同时,储秀宫中也传来胆小贵妇们惊惧尖叫的声音,声声刺耳,好似要将屋顶掀起来。

宫娥们迅速破门而入,便有一个胆子大的,凑近了地上满面血渍,死不瞑目的少女,试探了下她的呼吸,好久才战战兢兢站起身,“回,回禀太后娘娘,人,已、已死。”

太后娘娘白眼一翻,昏厥过去,惹得殿内宫娥贵妇又是一番尖叫呼号。

池玲珑自然也被这突然上演的一幕震慑住了,可当她的视线转移,忽然和某个忽然抬起头,对她洒然一笑,嘴角讽刺性的上扬,眸光灼灼烧着火光的美艳女子对上时,池玲珑脑中轰鸣一响。

表,表姐,是……表姐出的手!(未完待续)

ps:被“克”死的第六个,阿门……

储秀宫中传来靡靡的琴曲声,池玲珑在选秀进行到一半时,和顾明月一道出来去净房。

她倒不是真想去解决生理问题,不过是借着去净房的借口,暂时离开储秀宫那个是非之地罢了。

今天这场决定秀女们命运的终选选秀,别的不考察,几位“主考官”却尤其看重秀女的出身和礼仪等方面,因为以太后为首的几位后妃都很慎重,所以,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还有将近半数的秀女在外边等候。

池玲珑在殿中坐的无聊,偏还那些秀女不知道是羡慕她嫁得好,还是对她这个传奇人物心存好奇,每个人在离去时,哪怕被太后吓得路都走不稳了,竟还有心情不着痕迹的朝她这里扫视一眼。

若她们的动作当真做的隐秘也还罢了,偏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都还有点嫩,难免让她逮个正着。

那些小丫头被吓得面无人色,池玲珑也被人打量的哭笑不得,简直坐不住了,这才趁着顾明月出来的机会,和她一起出来透透气。

两人一路直走去净房,丫头和宫娥们都有眼色的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顾明月见她面上没有其他神情,不由斟酌的和她说着,“你八妹妹似乎也在。”

池玲珑“嗯”了一声,她刚才也看到忠勇侯府的八姑娘了,那姑娘眼神和她对了个正着,甚至还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是没有露出如求助一样的神色。

“八姑娘德容妇工都不错,应能入宫。”

“但愿如此吧。”池玲珑顺着顾明月的话。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要仔细说来,八姑娘容貌确实生的美,加上她好歹是忠勇侯府出来的姑娘,在秀女训练期间,表现虽不算拔尖,但也还算出挑。十有*是该被点入宫的。

只是。这也只是一般情况罢了,若是有外人存心插手,变数还是存在的。

池玲珑看见刚才穆贤妃有意无意的扫视她好几眼。眸光很不善,不知道这人又犯什么神经。

若穆贤妃将对她的恶意迁怒到八姑娘身上,池玲珑怀疑,她那八妹妹的前程。怕是未卜了。

顾明月闻言,也又道:“八姑娘肯定可以入宫。便是入不了宫,太后也定会为八姑娘赐一个出身。你父乃一代良将,深受皇上厚待,我想着。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愿意给忠勇侯府这个脸面。”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净房,转而又一道出来。

回程途中。顾明月纠结来纠结去,心中有话。却不知该不该告诉池玲珑。

她和池玲珑相识不过几年,但彼此的情分却很不错;且她成亲后,在延平侯府日子不大好过,池玲珑每逢节假日却不忘送一份礼给她,让她在婆家很是长了脸面,婆婆也不敢刁难她,对她算是有恩,如今,她知道了一些事……

顾明月思来想去,还是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咬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我听娘家母亲说,廖家想要将廖青青送到秦王府为侧妃;还有卫淑妃的娘家卫国公府,似乎也有意将二房嫡出姑娘送到秦王府;再有……吴太傅的嫡长孙女……”

顾明月知道池玲珑鲜少出来交际,这样的“闲话”应该没听别人说过。

可都说“空穴不来风”,京都竟然传出了这些闲言碎语,那便是有些根据的。

且既然是母亲亲口告诉她的这些话,可信度应该更高,而池玲珑,肯定不知道现在有这么些女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秦王府后院钻。

如今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她还被蒙在鼓里……想到同为女人的不易,顾明月眼圈一红,接下来,却是连个停顿都没有,就一下把她从娘家母亲那里听来的“谣言”,都告诉给了池玲珑。

池玲珑确实有些傻眼了,她知道京都勋贵府邸想要往秦王府塞人是一回事儿,知道廖青青家里已经为她打点好一切是另外一回事儿,可这一、二、三、四、五个女人都觊觎着她相公,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池玲珑郁闷不已,简直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偏她们现在身在外边,不知道周边有没有人监视她们,惹得池玲珑心里窝火到极点,却不敢做出失仪的事情来,简直气得要吐血。

池玲珑缓了好一会儿气,才和顾明月一道回去储秀宫。

此刻,储秀宫外只剩下约三十个秀女,宫殿里正有五个接受“面试”,其中,便有忠勇侯府的八姑娘。

殿里有些寂静,不知为何竟没有人说话,池玲珑心中存疑,却还是迈步直接朝自己位置走去,临落座时,还不忘看了站着的八姑娘一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问题,或是她看错了,池玲珑竟觉得八姑娘的脸色现在尤为难看。

池玲珑在自己的位置落了座,原本以为无人注意,倒不想,卫淑妃像是时刻监视着她一样,在她方方坐在座位上时,便指着八姑娘,不阴不阳的抿着唇问她,“秦王妃与忠勇侯府的这位八姑娘是姐妹,应该最为熟识,倒是敢说与秦王妃一句,侯府这位八姑娘,当真是好教养。”

卫淑妃乱喷一器,池玲珑的脑袋却险些要打结了,搞不懂刚刚明明是穆贤妃不时冷笑着斜睨她,怎的穆贤妃还没有对她发难,卫淑妃却像条疯狗似的,逮着她就咬?

她有得罪她么?

还是这人又借题发挥,或是因故迁怒到她身上?

池玲珑哭笑不得,心里却恼的很,任她再如何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情,现在卫淑妃当殿竟质疑起侯府姑娘们的教养,甚至更拐了弯的斥责她没教养,池玲珑也有些动怒了。

不由就直接站起身开口说。“倒是不知淑妃这话从何而来?”

池玲珑笑的冷淡的问:“我方从净室回来,就得淑妃娘娘如此质问,玲珑不才,实不能未卜先知,预料到八妹妹会在此间如何得罪淑妃娘娘。”

池玲珑这话讽刺极了,卫淑妃进宫几十年,还未被人如此顶撞过。刚刚拿着侯府八姑娘做筏子。不过就是想给池玲珑难看,以出出这几天因为秦承嗣为首的一群朝官,极力上奏陛下。让九公主和亲南诏,她心里压下的火。

她那女儿九公主,虽然早两年没少惹怒她,但那小孽障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娘的哪有不疼的?

九公主算计人落得自己一身骚也就是了,陷害十一公主替她出嫁也罢了。到底是她的骨肉,难不成她还能一直恨那丫头不争气。

可就是她的女儿,早先因为和亲一事,已被陛下迁怒打回太庙静修两年。两年后回宫,整个人都瘦的脱形了,好不容易调养了一年。身子养回来了,偏又遇上十一公主暴毙。南诏又想娶一位公主回去,且秦承嗣还主张将“十一公主”出嫁。

卫淑妃恨不能杀了秦承嗣解恨,可秦承嗣是一国亲王,她得罪不起。

然而,心里窝着熊熊烈火,不出就会将她烧死,这才拿侯府八姑娘的教养说事,想教训池玲珑以报复秦承嗣。

谁知这小贱.人以前那份儿憨傻的劲儿全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奸诈又狡猾善辩的妇人,三言两语竟贬低的她一无是处。

卫淑妃气的仰到,手指颤抖的指着池玲珑,一直“你,你……”不停。

不料池玲珑竟丝毫不将她的怒意看在眼里,也不买她的账,反倒更加咄咄逼人的追问她,“八妹妹养在侯府,见识浅薄,比不得淑妃娘娘识大体,知轻重。若果真出言不逊,惹得娘娘震怒,但请娘娘大发慈悲,看在秦王府和忠勇侯府的面子上,能将此事搁后处理。现在选秀为重,等事必,娘娘再追究不迟。”

一番说唱念作,既讽刺淑妃娘娘“识大体,知轻重”,和小姑娘斤斤计较当真好教养,又将八姑娘身后的靠山摆在台面上,软硬兼施,让淑妃无处着手,重新给自己找回脸面。

卫淑妃气急,舌头都打结了,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池玲珑见卫淑妃脸红耳赤,羞愤至极,心中嗤笑,面上却做出大方不追究的样子来,见好就收,福身与太后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看选秀是否继续?”

“继续,继、继续……”太后磕磕绊绊的说着话,一边还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池玲珑一眼又一眼。

太后觉得卫淑妃今天简直是吃错药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

而池玲珑,……这小姑娘不是一直寡言少语,内向又没有主见的么?怎的说话刺起人来,言辞竟也犀利如刀?

太后又暗暗琢磨起池玲珑的为人来,而这时,殿中的五个秀女因为“四妃”和太后都无暇顾及她们,全都被“淘汰出局”,其中自然包括原本一定会雀屏中选的侯府八姑娘。

八姑娘经过刚才淑妃找茬那回事儿,可能也知道自己是进不了宫了,可当真被打发出去,她也面如死灰。

进宫是她唯一可以逃脱林氏掌控的机会,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又一组秀女“面试”完毕,其中一个民间女子被留了牌子,太后当场封了“美人”;另一位二品大员家的嫡女,封了“宁嫔”。

下一组人选上场,池玲珑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视线却倏地和她斜对面坐着的顾明月对上。

顾明月一直扭头嘟嘴向她示意看秀女,池玲珑心有所悟,便果真打量起五个秀女来。

她打量的很仔细,而当听到太后问询,其中一个秀女和淑妃同姓,乃是出自卫国公府后,池玲珑心跳停了一拍,想起顾明月给她说的事情。

——卫国公府有意将二房嫡出姑娘送到秦王府。

呵……

池玲珑微抿唇,垂下首,掩盖住眸中浓浓的讽刺之色。

接下来的事情演变,当真不出“流言”所料。

就见卫淑妃不知是刚才被她下了面子,恼的很了,还是想借此出口气,就主动问太后道:“我这娘家侄女,心慕秦王盖世之才,太后既无意让她入宫,不如赐进秦王府如何?”

太后心有所动,打量眼前这身段凹凸有致,面容略美艳,眉眼中却全是纯然的欢喜与羞怯的少女,心中赞同的直拍手,却还顾忌着池玲珑的颜面,不忘问她,“玲珑丫头以为如何?”

池玲珑巧笑嫣然,“太后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

太后忍不住笑出声,夸了她两句“识大体”,转而也询问那卫国公府的嫡女,愿不愿入秦王府。

那少女娇不胜羞,支支吾吾不表态,良久才说了一句“愿意的”。

说完这句话时,不忘偷偷朝池玲珑那方抛去一个,挑衅、不屑、讽刺的媚眼儿,惹来池玲珑心中冷笑,又有些哭笑不得。

而就在池玲珑心中怒骂秦承嗣招蜂引蝶的同时,便惊见几秒前还张扬恣意,娇媚的跟朵正在妖娆绽放的玫瑰花一样的少女,此刻七孔竟唰一下流出妖冶的鲜血来。

在满殿贵妇和太后娘娘惊惧惶恐的注视中,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那卫国公府少女身体后仰,手臂向两侧舒展开,“砰”一声倒在地上,动静之大,震得整座储秀宫都震荡起来。

“来,来人!”良久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岚贵妃才猛的站起身开始唤人。

与此同时,储秀宫中也传来胆小贵妇们惊惧尖叫的声音,声声刺耳,好似要将屋顶掀起来。

宫娥们迅速破门而入,便有一个胆子大的,凑近了地上满面血渍,死不瞑目的少女,试探了下她的呼吸,好久才战战兢兢站起身,“回,回禀太后娘娘,人,已、已死。”

太后娘娘白眼一翻,昏厥过去,惹得殿内宫娥贵妇又是一番尖叫呼号。

池玲珑自然也被这突然上演的一幕震慑住了,可当她的视线转移,忽然和某个忽然抬起头,对她洒然一笑,嘴角讽刺性的上扬,眸光灼灼烧着火光的美艳女子对上时,池玲珑脑中轰鸣一响。

表,表姐,是……表姐出的手!(未完待续)

ps:被“克”死的第六个,阿门……

381 事后

弘远二十七年的四月二十日,哪怕之后几十年,这个日子仍旧被京城民众深深印刻在记忆里,且回忆永远也没有褪色。

死人了!

在终选当日,众位宫妃和贵妇们的亲眼瞩目中,出身卫国公府的贵女竟诡异莫名的七窍流血而亡。

更诡异且让满京城民众觉得胆寒和毛骨悚然的是,那贵女竟是在同意太后的“恩赐”,愿意进秦王府为侧妃时,话落音而人忽暴毙的。

秦王克妻的消息自从安然的娶了秦王妃,并有了子嗣后,这谣言便不攻自破、无疾而终了。

且又因为这三年来,秦王府一直风平浪静,不管是秦王妃还是小世子,都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京都民众理所当然的以为,早先秦王的克妻之症,应该是“不药而愈”了,或者说是,被秦王妃感化消失掉了。

可是,说好的秦王现在乃大魏贵女心目中数一数二的良人呢?

怎么良人的优势还没有显露出来,他克人的功力却愈发深厚了?!!

早先那几任“未婚妻”,多少还能在有关他们结亲的消息传出去后,抗上一天、半天时间再暴毙,怎么这一个贵女,竟是话落音人就突然惨死当场?

发生在储秀宫中的事情,哪怕几位宫妃回过神后,都立即下了“噤声”的命令,可这消息到底还是以燎原之势,从宫里迅速传播到京城,且只是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传的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便有那些既惊惧又好奇的妇人,忍不住提着心思八卦道:“这都第六个了。要我说……国公府的姑娘,不会是被人毒害的吧?”

“哪能那么凑巧?没听宫里的公公们说么。那姑娘张嘴说完愿意进秦王府,就突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哎呦我的天爷哦,这不是被秦王克着了是什么?”

“可别乱说,秦王不是早不克妻了?现在秦王妃也还好好的,哪里就又要克人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秦王克的,那你说还能是什么?哎呦喂,让我说哦。也是那姑娘倒霉。京里的贵公子多的是,她怎的就非得看上秦王了?秦王府是好,可谁让她没有秦王妃的福气。不能震慑住秦王身上的煞气呢?这不,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立马就遭现世报了!”

“唉,那要非得说是秦王克死了她。这也太巧了吧?话说完人就没了,怎么我听着心里都毛毛的。总感觉像是在闹鬼呢?”

“可不是,我听着心里也直打颤,觉得这事鬼的很,怕是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整个京都无论大街小巷。书肆茶馆,还是酒楼及烟花之所,再或者是一直精心关注着宫里选秀一事的京都各勋贵府邸。不管众人之前在做什么,现在却都魂不守舍又打了鸡血一样。聚了三、五个人,便慷慨激昂的议论起秦王克死了第六个女人的事情。

更有那些原本就心里打着主意,要将自家姑娘送进秦王府地勋贵世家,现在内宅整个乱成了一团浆糊。

已经将自家女儿送进宫,找好门路准备让太后赐进秦王府的,那些秀女的母亲,闻听这个恶讯,更是仰天哭嚎一声“我可怜的儿啊”,之后,便白眼一翻,受了大刺激一样,昏厥过去。

这样的境况在京都无数府邸上演着,一时间,昏厥者无数,家家都拿了府里名刺去往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病,太医院瞬间就成了除了储秀宫外,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京都现在完全闹腾起来,就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投了一粒小石子一样,立马引来了轩然大波。

而就在京都民众议论的热情越来越高涨,都开始从“国公府贵女被秦王克死”,转而说到“等着看好戏吧,肯定不止死那么一个,不是说早前有许多小姑娘都想进秦王府,呵,我看啊,最起码还要再死两个”后,各勋贵府邸的老夫人和当家夫人也都在好不容易苏醒后,再次昏厥。

京城流言四窜,而此时,宫门口更是不平静。

众位贵妇虽然都不太可能是杀人凶手,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和时间,但是,谁让她们当场目睹了卫国公府贵女的惨死?

因而,哪怕这些贵妇人们人人都有一个好娘家,一个可靠的夫家,平时再京城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在事情闹大引来弘远帝下令彻查后,她们也不得不被当做是“目击证人”和“被怀疑对象”,被御林军暂时监禁在储秀宫内。

也因此,众人也只得等太医、仵作,以及整个大魏国最有名的破案大人过来取证后,才被放出了宫。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未时末,将近下午三点钟,众位贵妇一早进宫,中间连午膳都没有用,还都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提心吊胆的“行凶”事件,饥寒交迫、惊恐交加,等出宫时,人人的腿都是软的,浑身无力的只能依靠身边丫鬟的全力搀扶,才可抬起来脚来。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平时里谈笑风声,谁比谁更会说话寒暄的贵妇人,也都顾不上打招呼了,却都忙不迭上了自家马车,让车夫赶紧赶车回府。

池玲珑在六月和七月的帮衬下上了马车,一坐在马车的榻上,便整个人歪倒下去。

她有些受惊了,虽说饿过了头,现在一点不觉得饿,但是,早先那份亲眼目睹卫国公府贵女惨死的惊骇,以及在储秀宫惊见表姐的担惊受怕,都压迫着她,使得她到现在身体都颤抖不止,还怏怏的没有精神。

也因此,当七月从车壁的匣子里取出温热的点心和羊乳,让她先垫垫时,池玲珑费力的摇头拒绝,趴在榻上不愿意动弹一下。

马车一路平稳的进了秦王府,池玲珑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她从噩梦中惊醒,时间已经到半夜,身侧男人感觉到她的异常,立即从睡梦中醒来,拍了拍她的背,嘶哑着声音问她,“醒了?”

池玲珑“嗯”了一声,往那人炽热的怀抱中钻了钻,“现在几更了?”

“刚过三更。”秦承嗣回道:“一天没吃东西了,中间唤你也不醒,可是饿了?”

池玲珑闷闷的“唔”了一声,情绪还有些低落,可她确实是被饿醒的。

都三更了,夜里凌晨左右,她早起六点用的早膳,撑了这么一天,怪不得现在这么饿。

秦承嗣听她应答,不免好笑的摸摸她的肚子,恰此刻池玲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可见是当真饿的很了。

池玲珑为此羞得直将小脑袋往秦承嗣的怀中钻,秦承嗣却忍不住畅快的笑出声来,连胸膛都闷闷的鼓动起来。

外室传来碧月轻巧的脚步声,池玲珑知道肯定是那丫头被他们惊醒了,便也推了推身边的秦承嗣,“你松开手,让我起来,我去吃些东西。”

“嗯,我陪你一块儿。”

秦承嗣掀开帘子,又拿了外衫给她披在身上,没等她穿鞋,便将她裹成团抱着往外走。

碧月和七月早将灯全部挑亮,此时连忙行礼。

碧月道:“王妃可是饿了?王爷早先便让奴婢给您煮好了燕窝、炖了鸡汤,现在还在火上温着,王妃可要用一些?”

池玲珑点头,揉揉惺忪的睡眼吩咐碧月,“盛一碗燕窝粥,再弄两个简单的小菜过来就好。”

想起身边的秦承嗣,也拉着他的衣领,抬起头问他,“你要不要也吃些东西?”

“不用,你自己用就可。”

池玲珑不听他的,虽说知道这人没有用宵夜的习惯,不过,既然碰着这一回,用些也无妨。

便又对碧月说,“用鸡汤再煮些馄饨和汤面过来,少少弄些就好,大晚上的,吃太多不好克化。”

碧月和七月都下去了,秦承嗣拿着方才从七月手中接过的温湿的帕子,执着池玲珑纤细白皙,在灯光下,似乎还散发着如玉般莹润光辉的手指,给她细细擦拭。

池玲珑一动不动,任由那人照顾她,抬头看着秦承嗣线条柔软,面目轮廓温柔的不可思议侧脸,和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对视上,来不及掩饰眸中的欢喜和眷恋依赖及亲昵之意,不由懊恼的叹息一声,趴在他怀里。

秦承嗣心情很开怀,闷闷笑出声,问她,“因何叹息?”

“卫国公府的那个姑娘,是表姐下的手。”池玲珑幽幽说出这件事情。

原本以为秦承嗣会有所吃惊,倒是没想到,那人只是漠不关心的淡淡“嗯”了一声,似是对这个消息没兴趣,又似是早就知道这是孙琉璃的手笔,并且也得到了考证,所以,并不诧异。

“你早就知道了么?”

秦承嗣又“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早。暗卫发现了孙琉璃事发时也在储秀宫,猜到了而已。”

“哦……”池玲珑好久好久才“哦”了一声,语气中蕴含着自己都分不明的情绪。

“你是在可惜那女人死了?还是……不喜孙琉璃如此滥杀无辜?”

“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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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黑化

池玲珑的精神头之前还有些不好,可一听秦承嗣用“滥杀无辜”四个字来形容孙琉璃和那卫国公府的贵女,不由恼了,也更加精神了。:3.し

“表姐才没有滥杀无辜,你别胡说。”

池玲珑撇嘴,“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那卫国公府的贵女是无辜了?先不说她之前挑衅我,冲我抛媚眼儿,直接证明那姑娘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加上她还是卫国公府的姑娘,和九公主还是至交好姐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九公主喜欢滥杀无辜,不是好东西,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池玲珑愤愤的冷笑一声,又道:“再说了,她还要抢我男人,哪怕之前她确实没杀过人,手上没有人命,单只是她不道德的要当小三,她也死有余辜。”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太过于愤世嫉俗了,不过,池玲珑此刻只想着要给一心袒护她的孙琉璃辩驳了,哪里顾忌的了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

不过,不管她说的话再不再理,中听不中听,听在秦承嗣耳里,却当真中听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某人对他占有欲极强,这点让秦承嗣每每听到便浑身躁动不已;尤其还听到她那张嫣红的小嘴儿,巴巴的吐着小粉舌,用“我男人”三个字来形容他,秦承嗣心中的快慰与熨帖之感,充满了他整个胸膛,好似有烟火在头脑中炸开,让他整个人都眩晕了一样。

秦承嗣更加畅快的笑出声,大笑声畅快淋漓,满满都是喜悦,可是吓坏了池玲珑,不由用手肘捣他一下。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你小声点,一会儿把小勺子吵醒了,他要是哭了,你去哄他啊?”

那小东西脾气大,被人打扰了睡眠,更是要嚎啕大哭。跟杀猪一样。实在让人招架不住。池玲珑一想到儿子会被吵醒,被觉得头疼。

好在,之后秦承嗣只是埋首在她颈项中闷笑。却再没有弄出大动静来,而西边厢房也一直没有小儿的闹腾声,显见是还睡着,池玲珑舒了口气。

碧月和七月快速将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有池玲珑要的血燕窝,鸡汤馄饨。鸡汤面,两个凉拌小菜,竟还另外张罗了两个荤菜,一个鱼头豆腐汤。一叠烧卖,一叠点心,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一摆在桌子上,当真琳琅满目。让池玲珑不知道朝那个下手是好,肚子的咕咕叫声,现在也更响亮了。

无暇去说到那两个丫头“准备的太多了”,池玲珑已经端起血燕窝先吃起来,秦承嗣见她吃的急,狼吞虎咽的跟饿了多久似地,看着她不说话,眸中却满是心疼的眸光。

他也不进食,只是不是的夹着小菜或是夹成小块儿的烧卖点心送到她嘴边,池玲珑啊呜一口吞下,用完了燕窝粥,肚子里有了底,才感觉自己又活了回来。

之后,小夫妻两人慢慢的又吃了些东西,闻见四更的梆子都敲响了,池玲珑才想起秦承嗣再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不由心急的催促他赶紧回内室去歇会儿。

“陪我。”

秦承嗣抱着她,两人就进了内室,池玲珑吃多了,不消化,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有些不舒服,被秦承嗣抱在怀里揉着肚子哼哼唧唧。

“别管我了,你快睡,明天不是还要查案么?你睡会儿养养精神,多少还能睡一个时辰。”

秦承嗣“嗯”一声应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池玲珑打断了睡意,现在再难睡着,那男人竟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池玲珑怕了,连忙出手阻止,被那人趴在肩膀上,狠狠的吮吸了一口,肯定又有红印了。

不过,好的是,他的一双手现在都在她怀里了。

池玲珑嘻嘻笑,也转移秦承嗣注意力似的,问起他别的话来,“要是今天表姐没出手,你是不是等太后将要送进秦王府的人确定了,再让她们被‘克’死?”

“知道还问?”秦承嗣没好气冷嗤一声,欲求不满的男人有些引言怪气,池玲珑理解,完全不以为意,只努力安抚他。

又笑盈盈道:“那你是准备届时‘杀鸡儆猴’,让其余的‘知难而退’呢?还是想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们全都被‘克’死了?”

秦承嗣风淡云轻的回答:“有什么区别么?”声音嘶哑,身.下已蠢蠢欲动。

秦承嗣回答的理所当然,池玲珑却完全被这男人的“冷血无情”镇住了。

“杀鸡儆猴”和“全多杀了”,这两者明显在数量上不同么?

前者可能只需要死一个就够了,后者却要涉事者全部死翘翘,那可是最少三条人命啊……

不过,看在秦承嗣眼里,只要和他没有关系的,都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吧。

池玲珑一时间觉得好冷,一时间却又哭笑不得的趴在男人怀里,无语的说了声,“你这人可真是……”

轻轻感叹一句,又道:“我知道表姐进宫了,倒是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稍微易了容,就连储秀宫都敢进,她可真是……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不过,表姐是真对我好。我也知道,她想方设法混进哪里,是想要‘一步就位’的帮我,再把你的恶名竖立起来,虽然手段难免恶劣了些,咳咳,是很可恶了些,但是,谁让她是我表姐呢,谁让我才是这场人命案中的最终的受益者呢……所以,要是表姐此行还打断了你别的计划,或是利用了你,直接给你惹来麻烦什么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计较?”

“可以。”秦承嗣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有些郁闷,又似乎有些怅然,更多的,却是一种心悦诚服。

是啊,心悦诚服,一个女人,竟也有这种手段,这种胆量计谋,委实不可小觑。

更重要的是,孙琉璃那番大胆的作为,还不是为自己,乃是为了她怀中的女人,为她以后依旧可以过安宁的生活,为了他的妻子可以不再被“侧妃妾室”之事烦扰,所以,即便他对孙琉璃存了怨怼之心,对她在自己妻子心中的地位逐渐升高,有些不喜,到底还是愿意说些顺耳的话,安抚怀中的女人。

至于事后他到底要如何处理,之后再计较吧……

夫妻两人说着话,说着说着,睡意完全消失了,也都不准备再睡了,既然都精神了,池玲珑也都畅所欲言的问起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皇宫的?我们离开后,御林军是不是又查找出来什么线索?表姐不会被查出来吧?”

秦承嗣郁闷的先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不会。”

没好气的取笑她一句,“孙琉璃可不是你。你自己设计穆长鸢一次,还要那么多人在身后给你收拾摊子,你表姐心思深,做事也谨慎,早就把一切线索都斩断了,便是掘地三尺,也难找出线索来。”

又说:“太医连那女人的死因都查不明,尚且分辨不清到底是被毒杀,还是身体疾病突然暴发导致的死亡,指望他们能从中找出一丝半点的线索,呵……”

这一个“呵”字,可真够讽刺的,不过,讽刺的也很对就是了。

宫里那群太医,说真的,现在当真一代不如一代了。

早些年还有些医术比较出众的,可惜医术越高,死的越快,便比如柳贞娘的父亲杨太医,弘远帝的专用御医杜太医,这些都是医术高超、资历较深、从医经验非常丰富的,只可惜命都不长。

而现在,因为风气越来越坏,太医院简直就成了阿谀奉承之辈才可出头的场所,至于真正的医德高深之辈,要么被打压,要么被陷害驱逐,是很难再太医院站稳脚跟的。

太医院太医的水平逐年下降,这要是池玲珑早先知道这个消息,肯定要怒骂那些人“尸位素餐”,只是,她现在却不由觉得,若那群太医都是平庸之辈就好了,这样表姐就可以更加安全了。

“你放心就是。”秦承嗣又不紧不慢的道:“别说那群太医,便连我手下那些人,若不是恰好有暗卫熟识孙琉璃,本身又会些易容术,看透了她的易容装扮,暗卫都要被她蒙过去了。”

“这只是阴差阳错被我知道了,别的人,应该都发现不了是她在其中动了手脚。”

说完这些,又有一句没一句的给池玲珑说起别的事情,“穆长鸢在受惊,险些滑胎,现在不能挪动地方,随时有流产迹象。”

“滑胎?”池玲珑惊异,“我出宫时她还好好的啊。”

“嗯,你走后不久她就见红了,好险太医过来抱住了。不然,让她这么快流掉孩子抱住命,我之前的计划可不就白费了……”

池玲珑:“……”秦承嗣已经完全黑化了啊。

那人喑哑的嗓子,继续不紧不慢的说话,“倒不是没有一个喜讯,萧胤的妻子回府后不久干呕不止,请了大夫诊脉,说是已经怀了月余身孕……”

顾明月怀孕了?

池玲珑瞬间惊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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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欺人太甚

因为卫国公府贵女莫名暴毙一事,近两日整个京都的气氛都有些紧绷,朝局更是隐隐有些不稳。

池玲珑对所谓的政局和朝局不关心,但是,这两日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提起来挺让她恶心的。

那便是,因为暴毙而亡的卫国公府的贵女,再过两个月才到及笄之年,还不属于成年人,她又未曾婚嫁就已暴毙,按照这时的葬礼规矩,她死后是入不得家族祖坟,坟墓上也不能写名字的。

偏又因为这姑娘好歹是堂堂一品国公府里的嫡女,身份贵重,下葬之事不好如此匆促破落,又有太后那日从昏厥中醒来,觉得卫国公府这姑娘的死亡,她虽然称不上是“幕后黑手”,多少也算的上是个“帮凶”。

太后心存愧疚,就想给这姑娘一个体面,好让她能死后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不能被后辈人供奉香火,于是就招了这姑娘的母亲进宫,想商议出一箭三雕,既能让自己不再愧疚,又能让那姑娘死有所依,也能安抚住卫国公府的法子来。

倒是不想,最后不知道是谁提醒的,两班人马一见面,确实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不管是太后还是卫国公府,竟有志一同的将主意打到了秦承嗣的头上。

池玲珑在听到阿壬告诉她的消息说,“太后有意让咱们王府多一个名不附实的侧妃”时,还有些懵,可当被阿壬提醒,那“名不附实的侧妃”,原来指的竟是那已经死了的卫国公府贵女时,池玲珑险些气的吐血。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不要脸的人。

太后自己心存愧疚,想赶紧为卫国公府做些事儿,好消除自己心中的不安和内疚她可以理解;卫国公府为了拉拢秦承嗣,多这么一层姻亲的关系,好合秦王府关系更亲近一些,也想借着死去的女儿和秦王府多些牵绊,她也想得通。

他们打的都是好主意,这主意也确实漂亮精明的很,可是,凭什么啊?

秦王府又不是一般的小家小户,可以任人欺凌;秦王府又不是开太平间收破烂的,可以连个死人都收容。

不管怎么说,秦王府也是整个大魏除了皇宫外,门第最高的府邸,连公主县主之流,也多的是想要嫁进来为侧室的,凭什么就得让一个堂堂的亲王,娶一个死人当侧妃,这么无耻至极的主意,亏得太后娘娘也能认同。

呵,也是,左右娶死人的不是她,她当然认同;可是这么阴损的事情,任谁说出来不是再踩秦王府的脸面?

池玲珑心中怨怼极了宫里那是非不明、又糊涂成性,偏还爱管闲事的老太太,为了自己一己私利,将秦承嗣推出去顶缸,这么丢份儿的事情,也亏得她做的出来;当真不怕传出去,外人唾弃她这个一国之母阴德亏损,道德败坏。

还有卫国公府,呵,以为找上太后撑腰,就能如愿以偿,将自家姑娘嫁进秦王府了么?

他们家姑娘又不是天仙样的人儿,男人见了都痴迷的走不动路;又不是说乃惊采绝艳、绝世尤物,不过一个普通的贵女罢了,活着进不了秦王府的大门,死后还惦记着,这得是对秦承嗣有过看好,多想拉拢他成为自己府上的女婿啊,才这样使尽百般手段,如跗骨之蛆一样百折不挠?

池玲珑当真是醉的要不省人事了,生生的被卫国公府和太后一行人,刷新了认知下限。

好在,阿壬也看出了她的震怒,未免她的怒气过大,牵涉到自家主子,也语速颇快的替秦承嗣洗刷冤屈,说是秦承嗣在慈宁宫时,已经拒绝了太后恳请。

只是,太后对此事似乎有些执拗,从秦承嗣哪里找不到入口破,怕是回来找她。

阿壬现在从宫里过来,就是奉秦承嗣之命,来告诉她,若是太后让她劝他纳侧妃,权且不用理会。

阿壬走了之后,池玲珑坐在原来位置上,还气的头疼,忍不住直揉太阳穴。

恰此刻听六月说,孙琉璃过来了,池玲珑也立即起身,去接了这表姐进来。

“你怎么现在出门了?身体还没养好呢,就进宫,从宫里回来也不好好歇着。我听千娇说,你昨儿晚上一直咳不停,是不是之前的病又重了?我让秦承嗣给你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怎么样?”

“行了,你别忙活了。”孙琉璃一路走来有些气喘,面色却红润的很,额头还有些薄汗,显见是累着了。

她制止住池玲珑给她倒茶的动作,又说道:“阿壬刚才过来了?”

池玲珑点头,知道秦承嗣在宫里那番遭遇,怕是瞒不过孙琉璃;这人的消息灵通的很,想来也是接到信就过来她这里了,恰好碰见了阿壬。

池玲珑就哭笑不得的道:“我以前觉得那老太太是个心善的,虽然有些爱插足几个孙子、侄子的房里事儿,到底也是她老人家的一番好心。只是,倒是没想到,呵,她为了补偿卫国公府,竟想让秦承嗣迎一个死人进门,经此一举,怕是早先十几年,秦承嗣对她的那点感念亲情,应该多化为乌有了。”

池玲珑面上的神色有些无奈,还有些失落,孙琉璃见状,忍不住微翘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轻骂她一句,“真蠢。”

池玲珑怒目而视,孙琉璃又不紧不慢的说,“宫里都是吃人的主,任凭他们面上再表现的无害亲和,内里的良心也早已泯灭,早几十年都被狗吃干净了。你竟会对她抱有好感,希望太后主持公道,做出正义公平的审判,呵,你这不是蠢是什么?我没有说你蠢到家了,已经是看在你身上有着颛孙家一半的血脉的份儿上,口下留情了。”

凌厉的美眸中,鄙视的眼神瞟过来,那般轻描淡写,却杀伤力极重,一下就让池玲珑中箭了。

池玲珑有些无奈,她虽然也知道能在宫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都不是善茬,太后娘娘能熬过先皇皇后,熬过先太子,让自己的儿子登基当了皇帝,她成了太后,肯定也不是易于之辈。

然而,到底是第一印象太刻骨了,以至于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太后就是那个笑的慈眉善目,爱说爱笑的老太太。

可实际上,老太太的慈眉善目下,全是杀人不见血的风刀霜剑,她不用开口,只需要放出去一个态度,足可以致人于死地。

池玲珑无奈一叹,“我当初是着相了,好在,之前也是对太后有着忌讳的心思的,并不曾在她面前做出放肆的举动。不然,她今天可以让秦承嗣娶一个死人当侧妃,明天未免不会让我去死,为某个她更看好的贵女让路。”

“你知道就好。”孙琉璃满意一笑,“今后离宫里人都远些。还有那穆长鸢,呵,我会想办法替她保着胎的。”

池玲珑:“……”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了,表哥表姐的情报网是已经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了啊?

池玲珑哀怨的看着孙琉璃,孙琉璃又不轻不重的问她,“太后活着太占地方了,需不需要表姐替你扫扫麻烦?”

所谓的扫扫麻烦,不是她以为的,让太后病重不起,或者是……让太后直接去地下向那卫国公府的贵女表达歉意吧?

所以说,表姐你此番过来,到底是要征求她的意见断太后的命呢?还是要断太后的命呢?

池玲珑满目狐疑,在对视上孙琉璃眸中那阴森森的笑意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噤,觉得这表姐当真是越来越鬼畜了,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池玲珑讪讪的笑,简直要笑不出来了,她警告的说,“表姐你别开玩笑。”

叹息一声,又说,“宫里整个够戒严了,听说储秀宫里所有秀女,以及当天侍候在储秀宫中的宫娥,都被拉去慎刑司审问了。你是早就找好了替身,趁人不备出来了,可宫里现在可是被御林军守护成了铁桶,怕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你这时候还想着替我出气,要太后的命,这不是在自找死路么?”

又道:“表姐,你还病着,就别费神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些回玉澜堂休息。这都又该吃药了,你再不回去,姹紫嫣红都该找来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孙琉璃,池玲珑这厢才喝口茶润润嗓子,宫里的金宝公公就过来了。

果然,连午膳都不让用了,太后就急着让她进宫了,这是拿定了主意,非得让个死人来膈应他们夫妻了?

慈宁宫中,太后略带愁容的拉着她的手,情真意切的说,“哀家知道这么做让你们为难了。只是,你也知道,那姑娘死前,哀家是说好要将她赐予令则那孩子的;如今她去了,哀家更不好改口,总不能毁了皇家名誉,坏了令则的名声。”

“况且,让哀家说,按规矩,秦王府是必定要有两个侧妃的,如今让那姑娘占据一个,倒是对你更有利。她没了人,只空占着位儿,今后府里还是你一家独大,倒是对你没什么影响,相反,若是你操持好了那姑娘的亲事,一个贤良的名声总是跑不了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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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反击

贤良名声?那是什么鬼?能吃么?挡饿么?能当男人使唤么?还是能让她生活的更好更安逸一些?

池玲珑听着太后一些话,脸上温婉娴静的笑容险些要保持不住了。

她此刻多想爆发出一句,去你母亲的贤良的名声!!

池玲珑心中憋屈的不得了,自己都要气笑了。

从刚才太后那些话中,她也算是听出来了,这老太太明明知道成了亲的妇人都是担心自己在内宅地位的,都是很忧心后宅进新人,自己前途未卜的,可她明知如此,还偏要往秦王府塞人,你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真是为了让秦王府早点开枝散叶,还是就想要传出点自己“厚待曾外甥”的名声,老了老了,还能给自己挣一个贤德太后的美名?

说什么“那姑娘占据一个位置,倒是对你更有利。她没了人,只空占着位儿,今后府里还是你一家独大,倒是对你没什么影响。”

什么是对她没有影响?让她去操持自己夫君“纳侧”的冥婚,还觉得这是什么荣耀的事儿不成?

他们一家三口过的好好的,凭什么非要往他们中间插个死人?恶心不死你,能恶心死他们一家三口。

死人就不是问题了是不是?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将爱慕你孙子的女人,都仗义的纳进府里?

池玲珑简直要气疯了,尤其是再又回想到,太后说的这事儿让他们为难了,呵,既然明知道为难,为何还要说出来?

再说,之前说要将卫国公府那姑娘赐进秦王府的,可是太后你一个人的意思,这事儿秦承嗣明面上根本不知情,全都是太后一个人的命令,你害怕毁了皇家的名声,对卫国公府不好交待,可是这都是你自己的事儿,关秦承嗣的名声什么鬼?

池玲珑被宽大的衣袖藏着的小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简直要被她绞成麻花状了,而太后,此刻还在殷殷的劝导她。

“不仅是你得了贤良名声,秦承嗣那厢对卫国公府也更好交待一些。他到底是亲王,做事不好留人把柄,这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毁的可不仅仅是秦王府的信誉名声了?”

这又干秦王府的信誉名声什么事儿?

池玲珑气的浑身哆嗦,既是因为太后明显在糊弄她,虚伪的说辞让她心寒;她若是直接摆出是因为自己对那姑娘心存愧疚,想给她和名分,要委屈一下秦承嗣,她或许还会高看她一眼。

可你这么又是敲又是打的,把人都当成傻子看么?

再说了,她从来只听说过,订了亲的男女未婚妻,若成亲之前,男子因故去世,女子忌讳于两家的交情,或者因为确实对男主一往情深,才会要嫁过去完成冥婚的。

她听说过这种情况,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未定亲的男女,女人死了,就要强迫男人把她娶进府,给个名分的。

若是真这么说,秦承嗣在和她成亲之前,可是克死了五个未婚妻,虽然其中有两个是掺了水分的,但前三个可都是实打实合了八字,换了定亲信物的,若是按照太后这么说,岂不是说,秦承嗣也要给这几位姑娘名分?

若是不给,岂不也就堕了秦王府的威望名声?

呵,既然早就让秦王府的名声,因他受了损害,又何惧再多一个卫国公府贵女?

池玲珑便直接了当的拿出这个问题反问太后,“臣妾谨记太后指教,回府后定会好生规劝王爷,只是,最后王爷是否会应下,臣妾也不敢保证。倒是有一事,臣妾不明,还想向太后讨个主意?”

太后见池玲珑同意了她的说辞,准备回府劝说秦承嗣,心里大感快慰。

她知道这两小夫妻感情好的很,若是由池玲珑开口,那孩子说不定会应下此事。

太后觉得自己这一番谋划,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了,只差一点,再有那一点,这事儿成了,她也就不必连夜噩梦,梦到卫国公府那姑娘,领着年轻时被她暗害的妃子、宫娥和太监,来向她索命,说都是她害了他们,她该死什么的了,阿弥陀佛……

太后自觉有了希望,欣喜的脸上都露出笑容来,因而,当池玲珑开口问她讨主意时,太后面上笑意更浓,就亲切的问池玲珑,“何事不明,玲珑丫头且说来听听。”

池玲珑缓缓说,“臣妾是想说,若是王爷给了卫国公府这姑娘名分,将她纳进府里,那之前因王爷之故,死去的那几位姑娘又要如何处理?”

因秦承嗣之故,可不就是说的是秦承嗣的克妻之事。

这事情不管到底是真是假,总归既然太后拿出这事儿来,将那卫国公府姑娘的死,当成是被秦承嗣克死了,要负责,那之前几位,可不也应该负责?

池玲珑就又说,“按说这事儿不该臣妾开口,只是,之前那几位姐姐,其中有三位都是和王爷定过亲的。当初她们因故去世,秦王府也没给她们什么名分,不知这合不合情理?”

不看太后那张僵硬的老脸,池玲珑又说,“应该是不合情理的,不然太后娘娘也不至于让王爷娶卫国公府姑娘入府。只是,既然连和王爷没有定下婚约的卫国公府姑娘都能有个名分,那三位姐姐岂不是更不好亏待?”

“若说王爷不娶卫国公府姑娘,乃是有意逃脱责任,会堕了秦王府威名,对卫国公府不好交代,那三位姐姐的娘家,如华国公府,左相府,大理寺卿顾大人府上,咱们怠慢了这么多年,岂不是更说不过去?还有益阳大长公主府上,貌似也不好交代?”

“太后您说,既然给了卫国公府姑娘体面,要不要让王爷也给这几位姐姐体面?既然卫国公府姑娘给了侧妃之位,那其余几位姐姐又要给上什么位置是好?亲王身侧只有两侧妃,卫国公府姑娘占了一个位置,就只剩一个了,好似不够其余姐姐分。不过,幸好还有四个庶妃位置,就是怕委屈了几位姐姐,太后您看……”

池玲珑在太后娘娘的恼羞成怒中,奕奕然出了宫。

与进宫时的满腹阴霾不同,池玲珑现在心情舒畅的简直就像是大热天喝了一杯冰镇果汁,舒服的浑身细胞都舒展开了,头皮打颤,浑身发麻,当真惬意至极。

她惬意非常,感觉自己走路都是轻的,浑身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脸上的笑容虽有意压制,但是,但凡是长了眼的,都可发现秦王妃的好心情。

可是,秦王妃是吃错了药了么?

呵呵,宫里消息传播的快,他们自然知道秦王妃被太后召进宫所谓何事。

只是,啧啧,让自己相公娶一个死人,秦王妃不觉得这事情很打脸么?

竟还有心情欢笑,且笑的这么开怀,秦王妃是疯了么?

或者说是,她见识短浅,只想着秦王纳个死人当侧妃,她就减少压力了,压根没有想到,这是在打脸的事情?

唔,原来秦王妃智商这么有待提高啊。

宫人们见池玲珑走过,都忙不迭行礼问安,规矩做的分毫不差,在池玲珑走过去后,都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池玲珑走大路出宫,倒是没想到,竟在通往储秀宫和勤政殿之间的宫道上,和迎面而来的秦承嗣碰个正着。

那人穿着秦王正服,头戴紫玉冠,身上穿着紫色滚金边的四爪金龙服饰,腰束巴掌宽的绣龙纹腰带,在阳光照射下,他面容冷肃刚硬,身材颀长英武,整个人冷冽又俊美的,简直宛若天神下凡。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发呆,都忘了那厢还有许多御林军与大人旁观,她是在秦承嗣走到她跟前时才回过神的。

那男人的阴影投在她身上,站在距离她亦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他刚硬的五官轮廓并没有柔软下来,然而,眸中的柔光和笑意,却那般分明。

秦承嗣目光灼灼的看着痴迷的看着她的池玲珑,心情很好的低声问她,“见过太后了?”

池玲珑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话,忙不迭点头。

秦承嗣狭长的眸中像是染了碎砖似地,亮晶晶的闪着璀璨的光,他见她心情似乎非常喜悦,联想到方才听到墨乙三言两语回报的事情,性感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微微向前倾斜身子,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和她说,“长本事了啊。”

池玲珑得意非常,若是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也翘起来了。

她笑的很矜持,可是,若是离得近了,便会发现,这人眸中兴奋的光芒,简直要化为实质了。

秦承嗣见她这么好心情,眸光轻闪几下,与她道:“等着。”

“哦。”池玲珑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看着秦承嗣又走回墨乙等人那里,和几位御林军守将,以及负责储秀宫案件的刑部和大理寺交代了几句话,转而又奕奕然走回她跟前,在众人瞩目中,领着出宫回家。

“穆参领,秦王有事先行一步,咱们现在是否去勤政殿觐见陛下?”

穆长尧从恍然中回神,微眯着眸子,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身影走的再也消失不见,才低沉着声音说了两个字,“走吧。”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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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补更一

终选过后的第七天,有关卫国公府贵女的死因,还没有查明。

秦承嗣奉弘远帝之名,负责监督督促此事,在案件迟迟未决时,也被弘远帝苛责了一句“办事不利”。

“办事不利”的秦王主动回府反省去了,而这件命案在持续了十天后,哪怕大理寺少卿上奏皇帝,此案肯定是凶杀案,然而,在他一直找不到有利证据,仵作也没有在死者和凶案现场,发现罪犯留下的痕迹和线索后,恰此时太医院率先顶不住压力,开出了一份儿,有关死者确实是因为身体恶疾突然爆发,才导致七窍流血而亡的证明,这件人命官司在此时终于被弘远帝亲自拍板定案。

不管太医院是不是真的诊断出卫国公府那贵女,乃是身体爆发恶疾而亡,总归,经由弘远帝的手,卫国公府那贵女的死,死因全都被推到她自己的身上。

池玲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意而笑,等房内的丫鬟都散去后,才又和坐在自己身侧,拿着本杂记打发时间的孙琉璃道:“总算是一切都过去了,你不知道,虽然你和秦承嗣都说肯定查不到咱们身上,我就是觉得心里慌的很,总担心有个万一。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孙琉璃斜睨她一眼,说了声,“出息……”

池玲珑摇头失笑,“可不是,我也觉得我没出息,不过,有你和表哥以及秦承嗣在前边顶着,我要那么有出息干么?好在我本身也不喜欢出风头,还是在你们的庇护下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池玲珑嘻嘻一笑。孙琉璃又向她投去一个“你能不能有出息点,能不能别这么丢人”的眼神,那眼神鄙弃至极,与之相反的,孙琉璃一双狭长的美眸中,却忍不住弥漫上浓浓的笑意,显见是非常认同池玲珑说的话。

池玲珑和孙琉璃叙话一番。转而也又叫上和魏释锦打闹成一团。整个人都成了一只小花猫的小勺子,准备回致远斋用午膳。

秦承嗣在府里“反省”,倒是省了去上朝了。那人似乎没有一点沮丧和颓败,也没有离开朝堂的不定颓唐,相反,他似对“回府反省”这件事很情有独钟。眼见着这几日面上时常含着轻笑,偶尔还带着小勺子去后山骑马。简直乐不思蜀了。

池玲珑回到致远斋时,秦承嗣已经从清华苑回来了,见她抱着泥人儿样儿的小儿进门,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秦承嗣面上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他一双剑眉微挑起来。直接对池玲珑道:“丢出去。”

池玲珑没好气的怒瞪他一眼,几个丫头极力憋笑。肩膀却都忍不住开始耸动起来。

他们府上这主子是个非常洁癖的,当然,他也有不洁癖的时候,便是在池玲珑身上。

对于其余别的人,但凡情况允许,只要身上有些脏污或异味儿,都要被主子丢到远远的,或是直接丢进湖里去洗刷干净,哪怕是府里的小世子都不例外。

只是,小家伙因为年纪下,还没有没丢进湖里过,却被丢进澡盆里洗了好几次。

小东西年纪小,记性却好的不行,一听父亲说要将他丢出去,就忍不住环着母亲的脖子,兴奋的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叫着,“娘娘,娘娘,洗白白,洗白白……”

池玲珑噗嗤一声笑出声,在看到秦承嗣一张俊脸明显阴下来后,她也立即抱着拆他父亲台的小东西,快步进了温泉浴室,领着儿子去洗澡了。

秦承嗣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在见到池玲珑带着儿子往他们两个专用的浴池里去,脸色更阴沉了,简直像是乌云罩顶。

“你去哪儿?”那人阴森森的开口问。

池玲珑笑的眉眼弯弯的停住脚,很理所应当的说,“我领儿子洗澡啊。现在都该用午膳了,再去烧热水多麻烦,就让儿子在咱们的浴池里洗么?”池玲珑撒着娇说道。

秦承嗣的回答是直接冷哼一声,之后,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池玲珑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再睁开眼,儿子已经哇哇大叫着,被秦承嗣抱在怀里了。

那人强硬说了句“不许”,又拎着小家伙的衣领往外走,一边吩咐门外的墨丁,“准备一桶凉水。”

五月天虽然已经有些热了,但到底还没进夏,这个时节就让才一岁零四个半月的儿子洗冷水澡,秦承嗣你是后爹啊?

池玲珑火急火燎的跑去拯救儿子,和秦承嗣好一番争执辩驳,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小儿到底还是用热水洗白白了,只是,却不是再父母专用的温泉浴池里……

等小家伙洗过澡,一家三口一同用膳,小勺子聪明的很,现在已经学着拿汤匙吃饭了,虽然一顿饭下来,总要弄得脸上都是油渍,桌上全是米粒,身上的衣服也要全部更换新的,然而,小家伙却对这件事乐此不彼,手上一抓住汤匙,就再不吃奶娘丫头的喂食了。

用过午膳,池玲珑让芳琴和奶娘将小勺子带下去午休,她也和秦承嗣一道回内室休憩。

两人躺在床上,池玲珑看着那人弧度坚毅的下颌,开口和他说,“如今太太子殿下的太子妃终于定下来了,七皇子的正妃也确定人选了,还有曲陵南,听说太后竟然给他和敏君县主赐了婚,竟然不是十五公主,呵,最近几个月喜事还真多。”

兴许是因为卫国公府贵女的死,闹得整个京都都不安生了,又有卫国公夫人极其宫里的卫淑妃,这十多日时间天天去宫里哭诉,不是跪求太后,就是请陛下做主,宫里那几位大头可能也是觉得如今的皇宫乌烟瘴气让人难以忍受,竟在这个节骨眼,连下了几道赐婚的圣旨,好似想给宫里添点喜气。

太子妃的人选倒不是早先秦承嗣透漏给她的,吴太傅的嫡长孙女,乃是皇后娘家护国公府的姑娘,和太子是表兄妹关系,听说那姑娘也是难得的贤良淑德、玲珑剔透样儿的美人儿。

至于早先宫里有意向定为太子妃的吴太傅嫡长孙女,可能是考虑到,前段时间选秀时,宫中和京都,流传了许多有关那姑娘心仪秦王的谣言,皇家可能也是担心这样的女人当太子妃,有损皇室体面,就把她替换下来了。

然而,可能也是忌讳着,怕这样一个举动让两朝元老、忠君为国的吴太傅脸面上下不来,弘远帝神来一笔,竟将吴太傅的嫡长孙女吴妹舒定给了七皇子为正妃。

如此一番乱点鸳鸯谱,加之宫里敏君县主因衣不解带侍候身体染恙的太后,却被太后亲眼目睹十五公主对敏君县主极尽刻薄之词的讽刺污蔑,太后怒极,在知道敏君县主竟也倾心于武安侯世子曲陵南后,也随着皇帝的两道赐婚圣旨,下了一道赐婚的懿旨,给曲陵南与敏君县主赐了婚。

宫里接连传出三道赐婚旨意,且不管是太子迎娶太子妃,还是七皇子娶正妃,亦或者曲陵南的亲事,都在九月时,京都可不就又热闹了?

池玲珑和秦承嗣嘀咕着这些事情,秦承嗣耐心听着,不时插嘴一句,却又爆出了一个消息,“高岩昨日进宫请见皇后,想让皇后将廖青青赐予他为妻。”

“什么?”池玲珑大吃一惊,“你说,是高岩主动向他皇后姑姑请娶廖青青的?”

之前宫里那番选秀,因为到卫国公府贵女时,出了人命案,排在那姑娘之后的诸位秀女,还没来得及被太后召见,便都被撂了牌子,都送出了宫,这其中,自然包括天姿国色的廖青青。

廖青青本意是要进秦王府的,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惊恐秦王现在“克未婚妻”的功力愈发深厚,亦或者是,担心自己尚且进不了秦王府,就成了一句红粉骷髅,在廖青青出宫之后,户部侍郎廖大人府上,也再没有别的动静传出来。

上辈子高岩就是对廖青青情有独钟,才将那美人娶进府里,最后命断那姑娘身上的,难道,这世还会如此么?

池玲珑就问,“皇后答应了么?”

“尚未,不过已派宫嬷出宫探访廖青青人品德行,若是按皇后意思,应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只是……”

秦承嗣的话在此时停顿,池玲珑顺理成章的接下去,“只是长辈都拗不过小辈儿,若高岩一心求娶,两边折腾,怕是到最后皇后和护国公都会妥协。”

秦承嗣“唔”了一声,微点头赞同她的说辞。

他漆黑眸中含着赞许的笑,好似池玲珑这简单的两句话,说的多么精透一样,竟让池玲珑忍不住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转眼,想到之前一些事情,池玲珑也不由攥着秦承嗣的衣领,问他,“之前你不是派墨乙和阿壬去廖沅哪里查看了么?这都十余日了,可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又忙说,“表姐进宫时和廖青青细致接触过,已经确实她确实是药女,这样的话,廖沅的来历本事就更值得怀疑了。”(未完待续)

ps:想不出章节名,让我讨个懒,就直接用“补更”代替了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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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千秋节(补更二)

又絮絮叨叨的开口问秦承嗣:“你快些告诉我,墨乙和阿壬到底查没查出一些事情?廖沅都和谁接触了?他是几位皇子的人,还是说……他是别国奸细?”

最后一句话池玲珑特意加重了语气,好似怕秦承嗣听不出来她特指了一样。@樂@文@小@说|

而实际上,她说的么每个字秦承嗣都听在耳里,没有一字遗漏的,因而,哪怕她不加重语气说,他也会特意留心最后那句话,又何须她如此提醒?

不过,养在深闺中的女人,还能有这份儿见识,想到廖沅有可能是别国的奸细,啧啧,他怎么不知道,怀中人的思维,原来竟这么敏捷?

秦承嗣好笑出声,满面揶揄的看着池玲珑,问她,“别国的奸细,这是孙琉璃告诉你的?”

“哪里用表姐提醒啊,我自己想想就能想出来好不好?”

秦承嗣朗笑出声,也不过分追究这件事儿,却是拍着她的背,让她赶紧睡。

说是午休,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过了半刻钟时间了,下午他还要去清华苑办公,若是她再不睡,他怎担心会不会再做点什么运动消消食。

池玲珑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见秦承嗣只管糊弄她,却不告诉她答案,不由又不依不饶缠上来,问他,“你们肯定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了对不对?好吧,既然你不想我知道,我也就不问了。只是,若真按照咱们刚才猜想的,若是廖沅来历又异,廖青青又当真嫁入了护国公府,和高岩成了亲。这,这,那高岩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承嗣冷嗤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他。”

池玲珑无语的看着翻身压倒她身上。三两下功夫就将她扒光了的男人。简直无语至极。

虽说她也觉得,高岩因为一个廖青青,就把性命搭上。确实是晕了脑了。

只是,秦承嗣你不是和太子殿下一向交情很好么?你不是对护国公也敬佩有加,盛赞护国公治军纪律严明、公正不阿,乃世间少有的忠君护主、明义理之大德之士么?

既然如此。不管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还是要卖老护国公一个颜面。你不都应该将廖青青的异样告知给护国公,卖他们一个人情么?

池玲珑是这么以为的,可惜,最后事情究竟要怎样进展。秦承嗣却不告诉她,索性,她被那人好一番折腾。也哭着求着累昏过去,之后。也就再无力询问他这件事情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太后的千秋节。

太后六十岁华诞的千秋节,宫里的宴席举办的很盛大。

千秋节当天,弘远帝更是直接罢朝一天,大早起就去慈宁宫向太后贺寿。

池玲珑和秦承嗣在这一天也起身很早,两人分别梳洗打扮妥当,换上亲王正服,以及亲王妃的诰命大妆,连带的给小勺子也换上了一袭世子服,用过早膳后,一家三口就坐着秦承嗣的王撵,往宫里赶去了。

宫门外果真又排列着大大小小无数马车,有无数贵妇和贵女正在忙着下车,池玲珑他们到的时候,有眼尖的勋贵命妇认出这是秦承嗣的王撵后,都慌忙退避行礼,便有哪些反应慢的,在看见撵车前挂着的秦王府的徽标时,也都忙不迭的让开道路,如此,他们的马车倒是直接走到宫门口才停下。

小勺子这是第二次出秦王府,他被母亲抱在怀里,透过若隐若现的雾影纱,看着窗子外熙熙攘攘的闹市场景,看着街道小贩举得高高的糖葫芦、面人,又看见许多高头大马,巍峨气派的城墙,小家伙兴奋的双眼亮晶晶,简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是好。

要下马车的时候,小东西还以为母亲是不让自己趴在窗子前看了,不乐意的嘴巴都扁起来了,那委屈的波浪形,葡萄似的大眼睛里也喊着水光,好似只要池玲珑再说一句不衬他心意的话,小东西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池玲珑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眼前的小东西,索性考虑到,不能让儿子在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的宴会前,就丢人现眼,池玲珑也不得不笑着耐心性子来哄儿子。

“小勺子乖乖听话,在车车里看不清外边的大马,咱们下车去看好不好?外边不仅有大马,还有花花树树呢,嗯,说不定还能看见鸟鸟,乖儿子更母亲下车好不好?”

池玲珑好一番诱哄,小家伙终于紧紧抓着车窗的手终于松开了,池玲珑忙不迭抱着人下车,旁边六月和七月要伸手去接,她都没让,唯恐小东西心血来潮,临时反悔。

秦承嗣已经在下边等着了,看她弯着腰从马车里出来,等了这么一会儿,脸上竟也不恼不计,他一下将母子两个全都抱下车,骇的池玲珑抱紧了怀中的儿子,生怕她手一松,儿子有个闪失。

池玲珑吓得不轻,落定后不免娇嗔的瞪了秦承嗣一眼,再观她怀中的小家伙,还以为父亲刚才是在和他玩“飞高高”,立马兴奋坏了,伸出胳膊就找爹爹抱,“爹爹,高高,飞高高……”

小勺子的小奶嗓子亮堂的很,别看他年纪下,因为泡了将近十个月的药浴了,小家伙中气十足,精神头好的不得了。

再加上宫门前站着秦王,这地方原本就静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他这一嗓子出来,可算是“惊天动地”了。

一帮子朝臣贵妇此时都忙不迭再次行礼,见过这一家三口,与此同时,也都不着痕迹的揩拭去额头冒出的细汗。

呵,他们刚才听见什么了?

秦王世子让秦王给他抛高高?

哈,哈哈,这个“抛高高”绝壁不是他们以为的“抛高高”。

对,绝壁不是。

秦承嗣看了现场诸人一眼,随后又很是漠然的说了声“起”,众大臣贵妇慌忙起身,就有人想赶上来奉承两句好听的。

不想,秦王已经领着妻儿,进了宫门了。

就又有怀春的少女,眸中漾着水色,眼巴巴的望着那一家三口离去,双眸中满是掩不去的艳羡嫉妒。

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生的好有什么用,生的好不如嫁的好。这年头,会投胎也没用,关键是会嫁人。”

“怎么了,羡慕了?”

“谁,谁说的?”

“呵,还用谁说么?看一眼你那张妒妇的脸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了。啧,你也别羡慕嫉妒秦王妃了,谁让你没有王妃娘娘的那深厚的福气呢?”

轻嗤一声,也又道:“秦王妃自有菩萨保佑,福泽深厚着呢,你也别再痴心妄想,做那取而代之的美梦了。人这一生啊,可以刁蛮、任性,甚至妄为,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的能耐和位置。可别到最后,落得卫昌华那下场,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对面那锦衣少女,一听表姐讥讽劝诫她的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卫昌华便是死去的卫国公府那贵女,两人因为身份相当,脾性却不相投,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恰好有碰上,两人同时心仪秦王,家里又都有意思,要给她们打点,让她们竟秦王府,两人私下的摩擦就更大了,在宫里选秀时,两人也没少互相使绊子陷害。

原本卫昌华一死,她该兴奋的,可不知为何,竟有种兔死狐悲的哀戚凄凉之感。

表姐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又加重语气说道:“说你句难听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就你这姿色,还想进秦王府和秦王妃争宠,呵,若非你家世好,怕是连个七品小官都看不上你,更何况是秦王那等手握权柄的亲王了。”

“秦王妃是羡慕不来的,若是他克死的前五个贵女,还不能给你提个醒,这次卫昌华的死,你可该庆幸些了?呵,现在就嫉妒秦王妃了,那你以后还有的嫉妒的时候。也不想想,经此一事,太后再不敢插手秦王府后宅事宜,京都勋贵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肯定也都不敢讲女儿嫁去秦王府;即便有人想将自家姑娘送进去,怕是秦王也不会收。”

“你就瞧好吧,怕是不仅这几年秦王府就只有一个秦王妃,之后几十年,秦王身边肯定也只专宠一个秦王妃。别的女人,哼,能进得去秦王府的大门,那是她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现在就嫉妒秦王妃嫉妒的眼红,以后可不是要日日恨得咬牙切齿?为了秦王妃,自己大好的日子都不过了?你可真是……好生愚蠢!”

宫门口马车旁,两姐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因为现在诸多贵妇都到了,认识的都开始打招呼寒暄,倒也没人注意这两姐妹,也因此,这一席颇具有预言性的话,也就没有外人知道了。

池玲珑自然也不知道,就方才那一会儿功夫,她就被人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

不过,没听到也无所谓,想来哪怕听到了,她也只会洒然一笑,不去置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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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好多孕妇

太后六十大寿的宴席,并没有在某所宫殿里举行,而是在距离御花园很近的,一大片早几天就布置的非常气派豪华的空地上。。し0。

本就是鸟逐蝶飞的五月天,又是在汇聚大魏所有奇花美景御花园附近设宴,奇情雅趣可见一斑。

小勺子被六月抱在怀中,随父母亲一道往响着美妙丝竹声的地方去。

因为沿途见了许多陌生人,又见着他们都怪模怪样的朝父母亲行礼,小家伙奇怪极了,瞪着紫葡萄似的大眼睛,一会儿瞅瞅那些人的动作,一会儿又看看他们的脸,好像在奇怪,这是谁?他在干什么?

距离御花园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多,小勺子没见过太大场面,有记忆以来,见识的人最大的一次机会,还是在他的抓周宴上。

可是,抓周时,他只从母亲院里走到花厅,见到的那些人也全都聚集在花厅,虽然人群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来人不少,可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给小家伙的震惊大。

看着一群群蜂拥到父母跟前,向他们行礼的男男女女,见着她们身上穿戴的金光闪闪,头上、脖颈、手腕上,还全是闪闪发光的东西,小勺子眼睛瞪的更大了,好奇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幕场景,觉得只长两只眼睛当真看不过来。

秦承嗣和池玲珑从人群自动分开的道路上走过去,快要走到宴席正中间的红毯上了,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几兄弟,也联袂向他们行来。

一行人自然又忙着见礼,之后,池玲珑小动作似地拉拉秦承嗣的衣袖。和他说了句,“你们先聊,我去那厢和侯府几个姐妹打个招呼。”

秦承嗣点点头,让她离开了,却留下小勺子,被墨乙抱在怀里,寸步不离他的身。

池玲珑一从秦承嗣身边离开。那边早就给她使眼色的池明瑄已经快步朝她走来。

池明瑄比之出嫁前似乎圆润了一些。她气色很好,皮肤白里透着红,眉眼之间还染上了几分妇人的娇媚。活像朵已经开放了的蔷薇花。

两姐妹走到一起,池明瑄已经手脚麻利的挽住了她的胳膊,眼圈一红,叫着。“五姐姐”。

池玲珑好笑的摸摸她的脑袋,打趣道:“怎么成亲了还怎么小孩子气?”

又问。“见了我就红眼圈,可是江允欺负你了?”

“才没有。”池明瑄立即反驳道,护短的模样,看的池玲珑牙酸。

这还是自从池明瑄嫁人后。两姐妹第一次见面,不免就更亲近些。

池玲珑埋怨池明瑄“有了新人忘旧人”,有了相公就不要姐姐了。池明瑄则羞得小脸红红的拿小手拍她,小脸滚烫的都可以煎鸡蛋了。

“刚成亲自然不好出来走动么。我也想着给五姐姐写信,可是府里事儿忙,家里大嫂不久就会随大哥外放去禹州做知县,母亲就想让我把中馈掌起来,我这些天都跟着母亲学管家理事呢,现在家里有一半的内务都是我处理的。”

骄傲的尾巴都恨不能翘起来了,池明瑄说话起来神色眉飞色舞,显见是嫁人后的日子过得很顺心。

不过,不就是管家么?怎么这姑娘的脸越来越红了?

联想到池明瑄管了家,竟还没有瘦下来,反倒微微丰腴了些,且她走路时,好像也有意无意的护着肚子,池玲珑脑中倏然闪过一道光,她立即开口问池明瑄,“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池玲珑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池明瑄,就见这姑娘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现在就像是映上了落日的晚霞一样,唰一下红了个彻底。

她支支吾吾不说话,可这娇不胜羞的模样,还有这欲说还羞的大眼睛,无不在证明着,池玲珑的猜测是正确的。

池玲珑喜上眉梢,激动的伸手就去摸池明瑄的肚子,一边还忍不住唠叨她,“真的?你是什么时候有身孕的?怀孕几个月了?看大夫了没?确证了没?都有了身孕了,你现在又跑来做什么?你婆婆可是知道了?三婶儿呢,你告诉三婶儿没有?”

池玲珑连珠炮似地,嘴皮子利索的一下就问出了这么多问题,池明瑄被她询问的脸上红晕更重,羞得小脸都抬步起来了。

然而,当姐妹两人在一株盛开的四季蔷薇花树下站定时,池明瑄到底还是羞羞的点头,把一切都招了。

“将近一个半月了,前两天我早起呕吐,觉得可能是有了,就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也说,是喜脉。母亲当时就在场,自然是知道的,娘哪里我也去了信,她后来还过府来看我了。不过,因为日子还短,还不满三个月,就没往外说。”

又小脸红红的道:“今日太后千秋节,母亲说我自己在府上也是无聊,不如出来透透气。这样的场面几年才有一次,我也过来长长见识。总归,有母亲看着,不会出差错的。”

池玲珑听到池明瑄说,她的行为是得了婆婆首肯的,这才放心。

可是,小姑娘才成亲两个月而已,就怀了一个半月身孕了,这可真是,真是……池玲珑无语凝噎,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池玲珑和池明瑄在这里说着话,不一会儿功夫,忠勇侯府的三姑娘池明珍也过来了。

以前池明珍和池玲珑可不对付,倒是不想,现在多少也能说句话了。

池明珍自从生了长子瀚哥后,这两年倒是没有再怀上身孕。

不过,因为狄家有那样一条不许男子纳妾的规矩,她又生了儿子,在狄家站稳了脚跟,现在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

她眉目舒展,身体丰腴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母性,减了许多暴躁妄动,整体来说,成亲生子后的池明珍,对比起闺阁中的池明珍来,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姐妹三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不免就提到了侯府其余几位姑娘。

池明珍就道:“我听母亲说,二姐姐怀了两月身孕,她之前那个没了,这次好不容易又怀上了,自然要慎重些,今天肯定是不进宫的。”

“六妹妹身子重了,现在已经怀胎六个月,也不好出来。”提到池明珠,顺便又提了下谢娴,“大嫂身子比六妹妹还重些,听母亲说,大嫂这些时日又开始孕吐了,她这一胎怀的不安稳,自然也是要在府上歇息的。”

“至于八妹妹和九妹妹,说是要在祖母身边侍疾,今天就不来了。十一年纪小,未免她人小不懂事,冲撞了贵人,今日也待在府里。”

所以,说来说去,侯府十一个姑娘,今天到场的,总共就她们三人?

池玲珑忍不住围剿微翘。

忠勇侯府里,大姑娘在翼州成亲生子,自然不会来京城,也不会进宫;四姑娘是庶出,嫁的相公只是个的校尉,公公家的势力也不大,不够格进;二姑娘、六姑娘、谢娴因为有孕不进宫;可八姑娘和九姑娘,说的好听些是在祖母身边侍疾,想来,真正原因,是因为周氏识破了九姑娘的算计,要给这个庶女教训,而林氏则是出于一直打压庶女不让出头的心思,才约束八姑娘和十一姑娘不能进宫的吧?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想来也是因为那两人身份是庶女,登不得大雅之堂,才会被拘禁在府里。

池玲珑想通了这些,现在倒是对池明珍有些另眼相看。

若是在以前,碰上这种能揭她短,暴她丑,将她往脚底下踩的机会,池明珍肯定不会放过;现在这人倒是好了,竟还会找借口说八姑娘和九姑娘、十一姑娘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没有进宫,却丝毫不提她们的身份。

这个池明珍,成亲后长进不少啊。

池玲珑心中哂笑,这时,又有两人朝她们这里走来,却恰好是都怀了身孕的顾明月和韶华县主。

韶华县主已经有些显怀了,其实她的肚子也只是略微隆起,但不知是因为她今天穿着的这身贴身宫装的原因,还是她的肚子本就有些大了,池玲珑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竟发现只是几天时就见,韶华县主的肚子就大了一圈。

顾明月看着依旧苗条的很,身段玲珑有致,一点不像是怀孕的。

只是,只看看这姑娘笑的嘴巴都合不住的模样,已经走路时小心翼翼的姿态,池玲珑也敢断言,这就是怀了身孕了。

池明珍和韶华县主在叙话,池玲珑就拉过顾明月,慢慢往回走着问她,“你这还未满三个月呢,怎么也过来了?今天人多,你也不怕冲撞了。”

又不着痕迹的侧首过来,瞪一眼正对她俏皮吐舌的池明瑄,转而,池玲珑又继续和顾明月说,“延平侯府一脉单传,开枝散叶的重担可都在你身上呢,你更改小心着点才是。”

顾明月温文一笑,眉目中的愉悦之意再明显不过。

比之十多日前,池玲珑见到德尔那个满身阴霾气息的顾明月,现在这个顾明月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顾明月说,“无事,今天合该过来给姑母祝寿的。且早先知道有孕的消息,往宫里报了喜,太后也说想见见我,这不,赶巧就今天过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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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献礼

池玲珑和顾明月及池明瑄说着话往回走,对韶华县主却有些冷待。

池玲珑有些不愿意搭理那女神经了。

只因为韶华县主这几日竟大张旗鼓的在京都又做出另一件蠢事来。

——她将早先入宫选秀,却又落选被送出宫的民间良家女子,全都收罗起来,非常贤良的,替五皇子全都纳进了府里为妾室。

先不说那些良家女子进入五皇子府为奴为妾,到底是否出自她们本心,又或者是被韶华县主威逼利诱了,只说这“鱼死网破”的招数,韶华县主用的还真顺手。

五皇子天天晃荡到她面前,用手摸她的肚子恶心她,韶华县主的反击则更有绝,不仅纳了将近四十个秀女,让五皇子享受美人恩,以此败坏他的名声,让他在外落个性喜渔色的恶名,同时还串通了御史,早朝时参奏五皇子强抢民女。

五皇子府里的大戏是一出接一出的,让整天无所事事的京都贵妇们看的目不暇接。

池玲珑也看的啧啧称叹,可是在叹息过后,心里也更加警戒起来,不由把韶华县主的危险等级,一下提到了3s级。

韶华县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什么都能舍下,她是个无所谓的性子,可以对什么都不在乎,池玲珑心有牵挂,却有些怕她了。

担心那女人某一日疯,对她心思更重了些,在这几个月内阴谋陷害她,又生恐她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对她出手。

所以,为了自己的名声和生命安全着想,池玲珑决定远离韶华县主。

池玲珑和池明瑄、顾明月一行人又走回宴席所在地时。距离方才不过才过去片刻时间,这里却已经挤满了人。

池玲珑大眼一瞧便见着许多熟面孔,其中自然不乏忠勇侯府三妯娌,另有几位国公夫人、郡王妃等等。

一路寒暄走到属于秦王府的宴几上,秦承嗣此时还被一些朝臣以及几位皇子包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池玲珑回来了,秦承嗣和那厢打着招呼。便准备过来。恰此刻,不远处竟传来一道尖细亢奋的唱和声,“陛下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贵妃娘娘到……”

一连串的唱和声。好大一会才停下,池玲珑远远看见前边有正黄色的旌旗和伞盖往这里行来。忙不迭随着大众跪地三呼万岁。

行礼间隙,池玲珑倒是眼尖的现,满地跪的都是人,就连几位皇子也多跪在了前边。只有秦承嗣,怀中抱着睁着胡灵灵的大眼睛看稀奇的小儿,站在最前方的位置。立的比标杆都直……

池玲珑忘记了,秦王府一直以来都是有特权的。

入宫可骑马坐车。身携佩剑,见君不跪……

都是因为秦承嗣以往表现的太普通了,基本上不做僭越的事情,以至于她早就忘了秦王府的这些特权,只把秦承嗣当成了普通的亲王。

池玲珑心里暗自嘀咕,早知道她就一直跟在秦承嗣身边了,说不定,她也不用跪……呃,想多了,这规矩只能用在秦王本身身上,她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吧。

眼前许多裙摆走过,有明黄色的、朱红色的、枚红色的、杏黄色的……好大一会儿,一行人才走过去。

也只等上太后和皇帝都落座后,寂静的场地上才传来弘远帝威严而亲和的“众爱卿平身”的声音。

池玲珑也站起了身,在秦承嗣的示意下,慌忙走到她跟前,在秦王府宴几上落座。

太后看着这挤挤挨挨的人群,心情大好,一扫几日前的阴霾。

尤其是在听到下边儿孙和朝臣贵妇们,都开始朝她祝寿,太后一张老脸更是能笑出褶子来。

太后开怀而笑,池玲珑趁着这间隙,也抬起头,不着痕迹的看着“缘铿一面”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今天竟然出席太后的千秋节了,这当真是个大新闻。

传闻自从六年前开始,皇后娘娘就病的起不来身了,今日是……身体有所好转了么?

池玲珑看向坐在皇帝右下手的皇后娘娘,险些要被那位瘦骨嶙峋的妇人吓着了。

因为长年卧病在床,皇后娘娘的身子非常孱弱,她脸上上着厚厚一层妆,倒是看不出面色来,只是,脸颊却枯瘦的几乎凹陷下去。

然而,到底还是可以从眉眼的韵色,看出皇后年轻时的长相应该也非常出色。

她并非那种或妖艳,或清丽脱俗的美,却生的端庄大气,眉目也清明如水,含着温婉的笑,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意。

只是,到底是瘦的脱了形了,如此瘦弱的身子,穿着皇后朝服,那重重叠叠的十八重锦缎披在身,好似要把她的双肩压垮。

尤其是恰好岚贵妃就坐在皇后身侧,两人一个行将就木,一个却风韵犹存的仍是一代尤物,对比之鲜明悬殊,让池玲珑看的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了。

池玲珑正暗暗的打量着皇后,倒是不想,皇后娘娘的视线也倏地向她这里移来,两人对视个正着,池玲珑被人抓到偷窥,羞惭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皇后却已经对她温婉一笑。

那笑容中满满的都是长辈对晚辈的见谅和宽容,还有些安抚之意,池玲珑觉得自己瞬间就被安抚住了。

唔,她对这个皇后的印象貌似非常好,池玲珑暗自嘀咕。

池玲珑这边一出神,等她再回神过来,竟是秦承嗣在微扯她的衣袖。

池玲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集中注意立,便听太后此刻竟和小勺子说话。

“哎呦喂,可真是个讨喜的小东西,瞧着小嘴甜的,还会祝哀家寿比南山,你可比你父亲争气多了。”

转而又对池玲珑说,“也是玲珑丫头教的好,这孩子才这样懂事,玲珑丫头辛苦了。”

池玲珑忙不迭站起来,行礼说道:“不敢当太后夸奖,这都是臣妾本身。”

池玲珑恭恭敬敬的和太后应和了两句,之后也不再说话了,而太后更稀奇,这次竟也轻易的放过了她,便开始和惠郡王妃叙话。

池玲珑敏感的注意到太后对她的冷淡和疏离,应该是因为十多日前,她对她出言顶撞,这老太太生气了吧?

池玲珑嘴角忍不住微翘,对于太后的冷淡,心里乐意的很。

她对宫里所有人都没有好感,所以,若是说能让太后对她疏离下来,之后再不召见她进宫,那简直就是谢天谢地的大好事。

太后的寿宴非常热闹,在太后找了几个勋贵府邸,和掌着中馈的妇人寒暄了几句后,大家伙也都开始献寿礼了。

秦王府自然不是头一份的,排在最前面的,乃是太后的亲闺女长乐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送了太后两幅字画,那字画有些古旧,像是旧物。

太后娘娘打开那两幅旧画看了一眼,竟忍不住失态,当场红了眼圈。

之后,经人科普,池玲珑才知道,原来长乐长公主送与太后娘娘的两幅古画,竟是太后娘娘的父亲,也就是秦承嗣曾外祖父,早在太后娘娘和秦承嗣的祖母及笄时,送给两个女儿的贺礼。

画像上分别画着年轻时候的太后和秦王府老太妃,两人年轻时也都喜爱非常。

然而,据说距离太后和秦王府老太妃及笄礼不过几日后,延平侯府就走了水,之后,这两幅画像也凭空消失;原本大家都以为是葬身火海,化成灰烬了,后来才知,那夜延平侯府遭了贼,这画像是被偷走的。

长乐长公主寻了好几年,才在前年寻到,就是想着在今日送太后一个大的惊喜。

果真,这份儿送的非常贴合太后的心意,竟让太后当场拿在手里就不松开了。

长乐长公主献礼过后,又有太子上前,献上一份早已圆寂的,净悟大师的师傅玄空大师的手记,太后同样非常动容。

随后便是秦王府了。

秦王府的寿礼,是秦承嗣一手准备的,池玲珑先时还考虑自己出主意,无奈在这方面实在不擅长,只能又交给秦承嗣张罗。

说实话,寿礼秦承嗣是早就准备好的,可是,池玲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秦承嗣给太后准备的是什么呢。

便见秦承嗣上前,拍了下手,便有两个英武的侍卫抬着一个被蒙在的花盆进来。

花盆?

莫不是秦承嗣准备送花?

红色的幕布被揭开,却原来那完全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花盆中,里边装着的竟是一株池玲珑从来没见过的植物。

便有那见多识广、特意从南疆赶来的将军,忍不住惊呼出声。

“血色藤萝!”

“血色藤萝?”那将军一言既出,下边坐着的许多勋贵都忍不住诧异出声。

池玲珑也禁不住跟着大伙儿,念叨了一遍“血色藤萝”这四个字,觉得这名字越听越熟悉,可若是绞尽脑汁去想,她又实在想不起来,这东西她曾在那里听到过,在那里见过。

若是百科全书孙表姐在就好了,就可以立即被科普了,池玲珑心中暗自嘀咕。(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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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用心良苦

所谓的血色藤蔓,名字里带着“藤蔓”两个字,其实并不是需要缠在架子、廊柱等往上爬的藤本植物,而是两株成连体婴儿状的连体树。

眼前的植株不过成人大腿那么高,两株在花盆里紧紧缠绕在一起,这种植物通体血红,连枝干都是红色的,尤其是叶片,就像是由上等的红宝石雕刻出来的一样,片片精美,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连上边的脉络都可以清晰的看见。

这宛若天工绝笔一样的艺术品,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凝神屏息,为这植物的绝世之姿而惊艳。

而这确实真正的植物,并不是满身匠气,被匠人雕刻出来的盆景。

可想而知,当秦承嗣将这样一盆只存在于南疆传说中的巫族,并被信奉巫教的人当成圣物敬仰信仰的宝物,呈现给太后时,得知了这东西的价值后的满堂勋贵王孙,包括太后和弘远帝在内,心中的震惊会是如何之大。

弘远帝精明的眸中还有些惊异,而太后面上的神色,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搭在血色藤蔓上的帷幕被掀开时,太后的双眸条件反射的一眯,随后听见“血色藤蔓”四个字,看清眼前东西的长相,太后只觉得头脑中猛然传来一声爆破似地轰鸣声,她面上陡然失色,掩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在瞬间涌上来。

池玲珑没有注意太后的异常,可以说,现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太后身上,而在刚从南疆回来。第一眼认出“血色藤萝”的镇南将军朱怀丹的嫡长孙朱引黎身上,或者是在那株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血色藤萝上。

在众人的催促和好奇中,生在南疆、长在南疆,这还是第一次进京的少将军朱引黎道:“血色藤萝是南疆巫族圣物,被世代信奉。传言,此物最早是在一代大巫厉陀下葬的墓穴上长出来的,之后。巫族每有大德大能之巫坐化。一月之内,在其坟头上,必定会长出血色藤萝。”

“巫族人都言。血色藤萝乃是坐化的巫族大能之士的化身;其色红,乃是象征巫族旗幡的颜色,其双株而生,却是象征大巫与黎民同在。巫族与信徒世世代代共生。”

“因巫族在南疆的地位高崇,南疆民众又大多信巫。血色藤萝在南疆便成了圣物、甚至是吉祥物。便有民众时常到供奉血色藤萝的巫院里祈福,大多可保身体安康,恶疾不敢缠身,亦可保家宅和睦。事事顺心;且不说这些传言究竟是真是假,然这血色藤萝因生长的环境特殊,却是极其难得的药树。”

“早年听祖父说。玄空大师尚且在世时,曾游历到南疆。与巫族大巫论教谈医,后又得大巫肯,亲自接触血色藤萝,当时便言,血色藤萝乃世间奇珍,此物全身是宝,根茎叶皆可入药。不仅如此,且只是每日嗅上几口,血色藤萝上散出的气息,便可让人浑身舒泰、一切疾病全消、且有返老还童,延年益寿之功效,当真是世间难得奇物。”

朱引黎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面上表情沉着冷静,可是,说实在的,他此刻激动的手指都在打颤。

虽然祖上也是京都人,但是,朱引黎因为是在南疆“土生土长”的,他也如同所有的南疆民众一样,也是巫教的忠实信徒,且对血色藤萝这种圣物,保持着如同敬仰天神一样的敬畏之心。

而血色藤萝在南疆的地位,也确实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简直就是南疆的圣物。

凭他南疆“小太子”的身份,顶多了也只能得大巫赠予一叶血色藤萝的叶子以作供奉,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可秦王竟是有这么大本事,竟是万里迢迢从南疆运了一株血色藤萝给太后做千秋节贺礼。

先不说这贺礼的贵重程度,让他忍不住吐血,单只说以血色藤萝在南疆的珍贵程度,和巫族对这圣物的严防死守,秦承嗣到底是怎么从巫族将这东西偷出来的?他就不怕因他这一个举动,惹来整个南疆人命的暴动么?

不过,若是说着血色藤萝是秦承嗣偷来的,好似也不大可能啊,毕竟,若是巫族圣物失窃,他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所以,难道这株血色藤萝当真不是供奉在巫院的那株么?那究竟是哪里来的?他可以用汪汪金将这物换走么?

朱引黎对着血色藤萝只咽口水,呃听了朱引黎一番科普的现场诸多朝臣勋贵和皇子王孙们,一听这血色藤萝的价值和功效,尤其是在听到“玄空大师证实”和“返老还童”几个字时,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了。

若非本身的自制力还在,约束着他们不能做出失态的举动来,这些人也当真想走上前,去摸摸看看那血色藤萝,再或者是……直接将这东西搬回自己家供起来。

南疆圣物啊,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啊……现场顿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倒吸气的声音,以及咽口水声。

朱引黎话毕,好一会儿功夫,现场诸人才都回过神来。

上弘远帝看着神色各异的臣子们,眉头松开,问秦承嗣道:“朱小将所言可都是真的?”

其实朱引黎方才所说那些话的真假,在场诸多朝臣心里都是有数的。

能官道三品,得以入宫参加太后千秋节的大臣,谁不是博览天下群书?

血色藤蔓这种东西虽说他们这是第一眼见到,但是在一些杂记,以及记录各地风俗文化的古书中,他们也是对南疆的巫族,以及巫族的圣物血色藤萝有些了解的。

所以,即便方才没有朱引黎率先说出眼前这通体血红的植株是血色藤萝,他们也可以猜出来。

便譬如惠郡王和吴太傅之流,在那帷幕掀开时,心中就有了决断。他们是如此,一国之君的弘远帝又岂会不知自己治理的疆土上,南疆那地方的情况。

有此一问,不过是要打开话匣子,好将话题继续下去吧。

秦承嗣淡然点头,果真,接下来弘远帝就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令则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秦承嗣声音清冽的回到。“在珉州与陇西交接处。”

珉州东南是南疆,珉州西北是陇西,可以说。珉州就是隔开南疆和陇西的一个州府。

所以说,在珉州和陇西的交界处得来的此圣物,潜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东西八成是有人从南疆走私出来的;可惜那走私贩子命不好。费了老鼻子劲儿得来这东西,结果才刚进陇西地界。就被秦王的人逮住了,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弘远帝闻言点头,面上露出看不出真实情绪的喜色来。

不管弘远帝作何想,在场众人却不由想着。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从走私贩子手里抢来的,还是夺来的,只要不是秦王主动出手从南疆巫院里偷来的。便不会出大事儿。

不仅如此,若是能以此圣物。交好南疆巫族,让南疆巫族自此为朝廷效力,秦王可算是又立意大功。

即便最后不将此物还归南疆,进了太后的宫殿,得以保太后贵体日日安康,秦王也算是孝心可嘉。

朝臣们所思所想众多,此刻却不由都有志一同的觉得,秦王为了此番太后的寿礼,可算是费尽心机了。

不管朝臣们怎么想,却说回过神来的太后娘娘,此刻却忍不住老眼中冒出水雾来,她对秦承嗣道:“好孩子,你有心了。”说话的语气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秦承嗣推辞一番,又道:“传言此物有养神安体之功效,太后贵体为重,此物能得太后喜爱,臣之愿也。”

太后连说了几句“好,好,好”,接着,竟是亲口吩咐谈嬷嬷领人将这血色藤萝搬回慈宁宫她的寝殿中。

太后如此慎重的对待此物,现场诸人不由又开始心里嘀咕秦王会办事起来。

然而,池玲珑看着太后颤抖的身躯,却总觉得,秦承嗣今天送的这寿礼,怕不仅仅是作为南疆圣物献上的,太后更不可能就因为传言中“返老还童,延年益寿”的功效,神情就这么激动的难以抑制。

池玲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猫腻自然是有的,只可惜……

秦承嗣看着身侧蹙着眉头的妻子,有心告诉她事实真相,嘴唇微动,到底还是将心中那点倾诉的念头打消下去。

血色藤萝确实是秦王府的家臣们在珉州和陇西交界处现的,但是,却不是今年,而是五年前。

这植株自从到了他的手后,便一直被养在珉州和南疆的交界处,神不知鬼不觉;又因为此物是突然长出来的,知道者甚少,连南疆大巫都不知道此物存在,自然免了纠纷。

原本一直养着这东西,不过是为防随时可出现的南疆动乱,想以此交好南疆大巫,以便他在南疆的动作更顺遂。

这次他决定将此物送与太后做寿礼,不过是因为,幼时曾听祖母与心腹丫鬟说的闲话——太后未出嫁之年,曾心仪镇南将军朱怀丹。

两人还曾私相授受,朱怀丹送与太后的,便是一页血色藤萝的叶片。

太后当年进宫是事出无奈,几十年下来,在入住慈宁宫成了太后后,尚且和朱怀丹保有联系,应是余情未了。

他用一整株的血色藤萝,来让太后回忆以往、春.情涌动,想来她哪怕是再对他的王妃不满,年前这段时间,看在这株血色藤萝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轻易给他身边人动手教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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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廖青青

这一日的宴席结束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索性到了初夏,日头也长了,哪怕现在已经日落,外边的天气到也不冷。

池玲珑和六月几人站在距离御花园不远的道路旁,等着秦承嗣。

原本宴毕他们就准备回府了,偏偏在走了几十步后,后边大皇子、二皇子等几位皇子又赶了上来,说是要一道出去喝酒。

秦承嗣自然借故推辞了,谁知那几人倒是不依,这不,早半柱香时间,就把秦承嗣拉去另一侧絮叨什么话了,到现在还没说完。

池玲珑不好自己离去,只好忍着腹中饥饿,耐着性子等着。

六月和七月两人跟在她在宴席上,自然知道今天这宴席,她几乎全程没动筷子,看她如今这幅焦躁懊恼的样子,也知道,这娇贵的要命的小姑奶奶,怕是饿得很了。

心里不由开始祈祷那厢几位磨人的皇子,快些把废话说完,早点让她们主子离开;不然,出不了宫,进不了食,这小姑奶奶眼看着就要饿晕过去了。

六月和七月正等的心焦,恰好此刻被七月抱在怀里的小勺子撇着小嘴儿,似乎要苦出来了。

小东西是宴席进行到尾声时,才睡着的。

平日里他都是在用过午膳后,就被奶娘领过去午休,生物钟都快养成了。

今日这一番闹腾,小家伙迟迟不睡,到宴席快结束时,到底还是忍不住疲惫在池玲珑怀中睡着了。

看眼下,可能是被抱着睡觉不舒服,小东西在七月怀中扭啊扭的。吭哧吭哧撇着嘴,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池玲珑听见小儿的声音,一切饥饿劳累全跑光了,忙不迭从七月怀中接过儿子,就抱在怀里拍着背、哼着小曲儿哄他继续睡。

可能是嗅到母亲身上熟悉的体香味儿了,小家伙又委屈的吭哧了两声,随即。也便用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领。睡了过去。

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山布满红晕,长长的睫毛不时忽闪几下,挺翘的小鼻子里还呼着热气。池玲珑看着怀中儿子,心都被填满了;这会儿功夫,胃也不疼了。

不过,看着那厢五皇子借醉拉扯着秦承嗣。不让秦承嗣离开,此时完全一副酒鬼作态。池玲珑心中怒气就又涌了上来。

唤了不远处的墨乙过来,池玲珑无奈吩咐一句,“你继续等你们主子吧,我和六月她们先出宫。在宫门外马车里等你们。这样站着给人看总归不大好,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墨乙苦笑着目送三人离去,那厢秦承嗣也看见了这一幕。眼神微眯起来。

他倒是想现在就跟妻儿回府,可眼前这三人……

池玲珑撇下秦承嗣回府。才走到大宫道上,就和从拐角走来的一容貌绝色的女子碰个正着。

是廖青青。

池玲珑眼神微闪,廖青青和身后丫鬟看见池玲珑,已经忙不迭开始行礼。

“见过秦王妃,王妃万福。”

池玲珑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廖姑娘请起。”

廖青青站起身,看见池玲珑手中抱着睡着的秦王府小世子,倒不好开口说话了,唯恐吵醒那小祖宗,惹怒秦王妃。

廖青青踌躇站在原地,池玲珑忍不住嘴角微挑,轻声问道:“廖姑娘可是从皇后处来?廖姑娘与高岩公子乃天作之合,此番得太后赐婚,本王妃先祝贺廖姑娘了。”

廖青青在今日太后的千秋节宴席上,被太后指了婚,她要嫁的人,自然就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孙高岩。

池玲珑早先听六月说,高岩是请求皇后给他和廖青青指婚的,倒是没想到,今日给他们赐婚的,竟是太后。

不知道这其中又藏了什么猫腻。

皇后对廖青青这个侄儿媳妇应该是不大满意,不过,如今太后的懿旨都下了,事情也算是成了一大半,皇后就是再不看好这桩亲事,该要给太后以及廖家的脸面还得给。

这不,宴席结束后,皇后就将廖青青召进坤宁宫,说不得要怎样教导敲打或是赏赐一番。

廖青青听了池玲珑恭喜的话,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脸上也染上几许羞红,配上她本就绝尘出色的容貌,现在的廖青青更是惊艳的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池玲珑也惊艳了一瞬间,在回过神后,看着眼前的娇人儿,睫毛忽闪几下,又道:“廖姑娘这是要回府了?我们行的慢,廖姑娘且先走一步吧。”

廖姑娘温软应是,恭敬的行了礼,才带着丫头,以及被掩映在花木后的几个手中端着托盘的太监离去。

那几个太监在从池玲珑跟前经过时,也都忙不迭行礼,池玲珑却连看一眼都懒的。

只是双眸意味深长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那道清丽绝美的人影,心中暗想着,廖青青泡了十几年药浴,倒是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她已经被他父亲做主,制成了药女?

另有,这姑娘似乎也淡定的太过分了。

好在,前段时间她要进秦王府的消息,还闹得京城满城风雨呢。

如今,传言中的小三儿见了正室,她不时已经很愧疚很心虚么?怎么她看那廖姑娘表面羞涩,内里倒是冷静的很?

唔,也不是冷静,看着这倒像是个冷情的人。

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因为泡药浴时间长了,人格就扭曲了?

池玲珑暗戳戳想着消失不见的廖青青,也只在这片刻功夫,秦承嗣也已经从后边赶上来。

看见她等在这里,那人还以为她在等他,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动作很轻的从她手中接过熟睡的儿子,随后也牵着她的手,说了句,“走了,回府。”

“哦。”

一行人到了秦王府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小勺子进府后还还睡的香,池玲珑想到儿子白天时玩的那个疯劲儿,想着,怕是这小东西有可能要一觉睡到明天早起了。

饿过了头,在车上时又垫了两块糕点,池玲珑现在倒是不饿了。

不过见碧云碧月将吃食全都端上桌来,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闻着那勾人的香味儿,池玲珑耐不住勾引,到底又坐下来,陪着秦承嗣进了不少。

夫妻两个用完午膳,消过食儿,在浴室中胡闹一番,回秦承嗣抱回内室后,池玲珑也沾床就睡。

池玲珑一觉醒来,转眼已是第二天。

她是被儿子银铃似的笑声吵醒的,掀开床上帷幔看了看外边天色早已大亮,金灿灿的日光都射进来了,池玲珑坐起身来,捂着小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这才伸手拉铃。

外间的六月几人听见动静赶紧进了内室,小勺子听见丫头对他说,他娘娘醒了,也一路叫着“娘娘,娘娘”,跟只撒欢的小狼狗似的,挤过六月几人就钻到了池玲珑跟前。

池玲珑醒来就见到这么热情的儿子,眨巴着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笑的眼睛弯弯的叫她娘娘,一颗心软的恨不能化成一汪水。

她俯身想将儿子抱起来,无奈早起刚睡醒浑身无力,再加上小家伙现在吃胖了许多,整个一小肉团子,池玲珑掐着儿子的腋下往上提了两提,竟然没将儿子抱起来,不由无语一叹,“小勺子你该减肥了。”

“减肥?”小家伙歪着小脑袋,好似在思索,“减肥”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现在还太小了,加之这是第一次听到“减肥”两个字,实在想不出这两个字是干嘛的,只以为好玩,就又蹦蹦跳跳的念叨了两遍“减肥减肥”,惹得内室几个丫头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而后又都不赞同的看向池玲珑。

池玲珑却不以为意,又糊弄呆萌萌的儿子说,“是啊,儿子你要减肥了。看你现在胖胖的,娘娘都抱不动你了。”

又瞎掰说,“小勺子你阿壬叔叔不是前几天还告诉过你,鸟鸟吃的太胖就飞不起来了么?人也是啊,你吃胖胖了,爹爹就不能和你飞高高了,娘娘也抱不动你了。”

池玲珑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大段幸灾乐祸的话,这些话中,虽然绝大部分小勺子听不懂,但是,不能玩飞高高这句他是听懂了的。

小家伙一听爹爹不和自己玩飞高高了,而后,娘娘也不要抱自己了,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随后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哭起来。

池玲珑这一日的生活,就在儿子的好声震天中开始了,何止一个乱糟糟能说清。

好不容易哄的儿子不哭了,池玲珑浑身汗都出来了,自此,她一边苦笑一边暗自后悔,以后再不敢说些有的没的逗弄儿子了。

过了太后的千秋节,池玲珑整个松懈下来,不过,想到什么事情,池玲珑在假寐了一会儿后,也忍不住开口吩咐六月七月,“这几天闲来无事,你们就开始收拾箱笼吧。”

眼看就六月了,又要去西山避暑了,这两年因为怀孕生子、又忌讳着长途跋涉,恐小儿路上生病,她都没能去西山,今年可不想再缺席了。

说实话,京都的夏天热的简直能把人蒸熟了,若是可以,池玲珑觉得还是去西山避暑的好。

且儿子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郊秦王府的庄子,还是应该早点出去外边长长见识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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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再孕

池玲珑这厢忙着让六月七月几人收拾去西山的行装,还不忘抽空自己去了一趟玉澜堂,将此事告知给孙琉璃。

孙无极至今为止已经离开秦王府三个月了,去向未知,中间倒是来过几封信,不过,从心中透漏的消息,也是归期未定。

想着若是自家一家三口去了西山,独独把这表姐撇下了,池玲珑可受不住,就过来劝说孙琉璃更他们一道去西山。

孙琉璃原本似有些懒得动,再被池玲珑拿了小勺子泡药澡的事儿当借口后,也无奈的吩咐千娇百媚开始收拾行李。

小勺子现在已经快一岁半了,他从八个月婴儿期起就开始泡药澡,到现在为止中间已经换过两次药方;按照孙无极原本的打算,小家伙满了一岁半后,就该换第三次药方了。

那泡药澡的药方,只有孙琉璃知道,工序复杂、要求良多,且那药方严谨的很,根本不是池玲珑这等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的姑娘可以做出来的。

考虑到这个原因,孙琉璃也只能应下池玲珑一道去西山。

京都的天气越来越热,转眼,也就到了五月末,该出去西山的日子。

池玲珑这次不仅把表姐孙琉璃打包带去西山了,连魏释锦也带上了。

虽说那小家伙不被皇家人喜欢,但是,她家那小家伙看好了,不让他跑出去招人眼不久好了?

且魏释锦好歹他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把他带去,还能陪着小勺子玩玩不是?

京都倒不是没有和小勺子年纪大小差不多的勋贵小公子,可那些人家池玲珑大都不熟悉,而她熟悉的。譬如谢娴生的昊哥,池明珍生的瀚哥,一个因为母亲怀了二胎,不会去西山,只能呆在忠勇侯府,另一个玩伴多得是,不缺小勺子一个。小勺子这般大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整天只让他跟着嬷嬷亚托们玩耍,没个同性别的小孩子玩乐。那孩子还不越长越娘气了?

考虑到多少要给儿子找个玩伴,池玲珑也把魏释锦带上了。

这样,就在五月底的一天,几乎京都全部勋贵贵妇都随御驾开始往西山避暑而去时。秦王府的车撵也夹杂在了这些队伍中。

秦承嗣担负着万余多人的安全,每人都要沿着队伍位巡逻两次。闲暇时候还是被弘远帝抓去商量国家大事,根本没有时间回来秦王府撵车这里休息。

他不来到也好,池玲珑干脆和孙琉璃,带着小勺子及魏释锦坐在马车中。

车内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倒也热闹的紧。

尤其是加上小勺子,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见到车窗外一会儿过去一队身着轻铠。腰胯秀春刀,骑着高头大马的御林军飞驰而过。就兴奋的大眼睛亮亮的,一会儿惊呼一声,“娘娘,马,马……”

眼尖的大老远看见秦承嗣从后边赶上来了,也又趴在窗口处,扯着小奶嗓子欢快的叫着,“爹爹,爹爹,骑,骑……”

池玲珑每每看见小勺子这么招摇的亮嗓,就忍不住羞愧的捂住脸,自觉没教好儿子。

排列在秦王府车马前后的那些车辆,全都静静的,不出一点噪音;那些马车内坐着的主子,即便要说话,也都是轻言细语的,只有自己车厢内的人能听到,那像是他们这里啊,小勺子一开嗓,怕是方圆一里地内的人都能听见他在叫唤什么了。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捂着脸,良久一会儿才又反应过来,要把儿子拉过来,让他别再这么大声吵闹了。

不然,惊动了前头车辆中的太后,这事儿可就不大好办了。

啧,那老太太最近几天可看她一点都不顺眼,临上车前她倒是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可惜,老太太现在对她一点也不热情,反倒笑起来有些爱答不理、阴阳怪气的,惹得池玲珑再想起太后时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了,也因此,实在不想让儿子闹出大动静,惊动那老太太。

池玲珑把挣扎不依的儿子抱过来,在看闲书的孙琉璃却不依了,直接又把小勺子抱到窗口,就对她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约束他那么紧是作甚?”

不赞同的斜睨她一眼,又说,“儿子要放养,就该多见见世面,他这就叫喊两声你就咋咋呼呼的不依了,你就瞧好吧,都照你这样养儿子,小家伙的肯定要让你养废了。”

扭转头对眨巴着大眼,一脸懵懂的听着她们说话的小勺子说,“去,再叫几声爹爹去,让你爹爹带着你去外边跑几圈马,这天儿好,合该骑马射箭御风而行,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整日闷在马车里的道理?”

另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魏释锦将手中《谏国十策》举高过头顶,嘴角抽搐,佯作没听见这师姑的话。

小勺子歪着小脑袋,努力想着姨母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不懂。

再孙琉璃又简化了一下语言,告诉他去做什么后,小家伙胡灵灵的大眼倏地亮堂了,转头趴在窗口上,就开始叫着,“爹爹,爹爹,骑,马马……”

池玲珑直接用双手捂住脸,不敢看儿子现在的蠢样。

她觉得不该这样的,虽然小勺子是秦王后代,秦王府历代子孙都是将才,可就算是以后也要子承父业、征战疆场,堂堂亲王府出来的世子爷,最起码要是个翩翩贵公子吧?

可看看她儿子现在这副人来疯的模样,有毛线的贵公子仪态啊,简直就是个人厌狗憎的熊孩子么。

池玲珑对此只能无语凝噎,索性她这两天有些晕车,精力有些不济,也没太大精神管束儿子,只能任由他继续作妖去了。

池玲珑就斜倚在榻上养神,孙琉璃侧过来。见她脸色还有些白,唇色也不再是之前的樱红色,反倒惨白惨白的,不由蹙着眉头说,“以前也不记得你晕车啊,怎的这次走走停停七、八日了,你反倒越来越坐不住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股压抑许久的呕吐的感觉就又冒上来了,池玲珑猛一下从榻上坐起身,一边叫喊着外边赶车的墨丙“停车停车”。一边就掀开车帘,要往马车下蹦。

她这举动可是把孙琉璃吓的不轻,连忙从身后拉住她,抱住腰就将人又弄回车厢里。

她们现在坐的马车是秦承嗣的专用王撵。这王撵的规制全都是按照秦承嗣品亲王的规格制作的,车辕距离下边地上高度高的很。足有成人腰迹那么高了。

平常连她下车,都要踩着凳子,这表妹身无一点功夫,身体也单薄的很。就这就想逞能的自己往下蹦,这是要吓死她啊?

孙琉璃脸都白了,张口就想训斥池玲珑两句。可抬眼一看她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捂住嘴。喉咙上下滚动,好似随时要吐出来,孙琉璃也急了,弯腰就把身侧的一个小痰盂递给她,池玲珑几乎是抢一样夺到手里,接着就抱着干呕起来。

她呕的凶,偏偏只能干呕,却呕不出实物,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可是怕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勺子,以及已经有些贵公子风范的魏释锦都吓着了。

“好些没?好些没?”孙琉璃急得什么似地,蹲在池玲珑身侧,又是给她拍背,又是递毛巾递水,偏偏池玲珑就是起不来身,整个人都坐车上地板上了。

她呕的很了,眼圈都红了,眸中全是雾水,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是被人蹂躏的小可怜,惹得孙琉璃一颗心立马就揉成了一团,还待再说些什么,池玲珑又“呕”一声趴在痰盂上干呕不停了。

池玲珑这厢动静大,小勺子没人安抚,见母亲要哭了,自己也吓的流泪了,没人哄他,母亲也很难受,小勺子撇着嘴,之后就一下张开小嘴,猛的嚎啕起来。

车厢中乱成一团,后边一辆车中坐着的六月和七月几个丫头闻声便多跳车跑了过来。

几个丫头到了秦王王撵前时,得了暗卫通禀消息的秦承嗣,也已经一路疾行从前方赶过来。

小勺子刚才唤了几十声“爹爹”,也没能将秦承嗣唤回来,如今母亲一个不舒服,父亲就及时过来了,这情况……

若是小勺子再大些,八成就要泪如喷泉,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可眼下这境况,见着秦承嗣众人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

驾车的墨丙也松了口气,将自家主子进了车厢,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刚才车厢中动静大,他倒是想进去看情况,可眼下他们行在官道上,周围四处都是人,他一个不妥当的举动做出来,毁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声誉,还是整个秦王府的名声。

好在,主子回来的很快。

秦承嗣上了王撵后,双目精准的定格在池玲珑身上,见她仍旧抱着个痰盂呕的撕心裂肺,本就冷峻的脸现在也都成了铁青色。

孙琉璃及时让开了地方,见秦承嗣这鬼畜现在眼神冷的简直能将活人剐了,孙琉璃眼神一闪,立马抱了哭的嚎啕不止的小勺子,一边给魏释锦使眼色,三人转眼就出了车厢。

这边秦承嗣弯腰将池玲珑抱起来,不知是这动作大了,还是胃部受到挤压了,池玲珑一下就呕了出来,这下可算是打开了开关了,池玲珑好生呕吐了一番,等到她气息平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时间已经过了足有半柱香功夫了。

秦承嗣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嘴边的污渍,此时一点也不洁癖了,随后又递了水过来喂她。

池玲珑就着秦承嗣的手漱了口,而后觉得胃里舒服了,才一下埋在秦承嗣怀里不动弹了。

“我让墨乙去请太医了,稍后给你诊个脉。”秦承嗣一双深邃无底的眸子看着怀中人惨白唔血色的面色,眸中墨色更深,他嘴唇紧抿,简直要成了一条直线。

池玲珑无力的轻摇着头说,“上次请的那个太医就说是晕车了,我想着可能也是晕车了……”

“知道是晕车了,怎的不吃药?”秦承嗣身体都紧绷住了。然而他话说的僵硬,眼里的心疼之色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池玲珑无力的撒着娇,“就是不想吃么,只是晕车,又不是大病,吃些柑橘压一压就好了,没的有事没事就吃药的。”

话说的娇气极了。偏偏她这理论还得到孙琉璃认可。有孙琉璃在背后撑着,太医给她开的晕车汤药,她一剂也没吃。

秦承嗣无奈。此番却不准备继续顺着她了,只说,“不吃药只能呕吐,你选一个吧。”

池玲珑被噎住了。正想抬头用眼泪攻势让这男人改变主意,这时马车外却又传来墨丙的声音。“主子,孙姑娘过来了。”

孙琉璃刚才才带着小勺子和魏释锦去了后边马车,现在却又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她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面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一双凌厉的美眸此刻更是亮的宛若刚被磨过的刀剑,让人看得心里憷,于她凌厉的眼神相反的。却是孙琉璃整个身子都在轻颤,尤其是在看到池玲珑时。她身子颤抖的幅度更大。

池玲珑敏感的缩了缩身子,秦承嗣揽紧她,抬眸问孙琉璃,“什么事?”

孙琉璃都顾不上理会秦承嗣的话,只是双目灼灼的紧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池玲珑,冷不丁伸手,一下签注住池玲珑的胳膊,就问她,“刚才七月告诉我,你是上月初五来的月事,这月初五你身上没来,是不是?”急切需要一个答案一样,孙琉璃又问,“快说,是不是,你昨天没来月事,对不对?”

今天是六月初六,刚好昨天就是五月初五,他们从宫中出,前往西山的第八天。

按照以前的规律,池玲珑是昨天该来月事的,可是,直到今天她身上也没来。

池玲珑也只在瞬间功夫就反应过来孙琉璃想到的是什么,可是怀孕么,应该不可能吧?

她倒是记着昨天是她来小日子的日子,可因为这八天在路上急着赶路,她有些累着了,加之从京里出前,考虑到会有将近十二天时间不能碰她,秦承嗣那几天晚上可是没少折腾她;就连出前一夜,她也是被秦承嗣折腾到第二天天亮,一夜没睡的。

昨天没来月事,她以为是劳累加上饮食营养跟不上才往后推迟了,可是,按照表姐的意思,她是怀疑她……怀孕了么?

池玲珑一张小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不,不可能,能吧。”

孙琉璃急切的说,“怎么不可能,你的月事时间一直很固定,这一年多来都没变过,七月甚至说,几乎连时辰都不会相差多少,可今天都初六了,你月事还没来。”

孙琉璃眸光亮的堪比天上最绚丽不过的星子,在瞬间爆出夺目的光辉,她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阿愚,一定是的,不会错的,我不会猜错的。”

说完,不等池玲珑再说什么话,已经又自顾道:“别急,让我缓缓,缓缓给你诊脉。你肯定是又怀上了,不过是日子短,我之前没现。”

池玲珑从六月初三日开始就一直呕吐不停,之前孙琉璃给她诊脉,只现她胸闷气虚,脉搏跳动也还算有力,倒不算是大毛病,就觉得她是晕车了。

之后吃了一天柑橘,她倒是缓和了不少,不想第二天照旧呕吐,秦承嗣这才将太医找过来,结果,太医的诊断和孙琉璃一样,都说是晕车。

可是,绝对不应该是晕车的,肯定是早先这表妹怀的日子太短了,恐怕还不够二十天,所以连她都没现。

孙琉璃就立马伸手给池玲珑诊起脉来,池玲珑这时候凝神屏息,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倒是希望自己又怀孕了,她想给小勺子生个弟弟或妹妹,想让秦王府多个子嗣,想了很久很久很久了,可之前一直都没动静,她也以为自己这辈子怕是只有小勺子一个儿子了,秦王府接下来肯定还要一脉单传。

却没想到,这个惊喜当真是真的么?

池玲珑忍不住将双手都攥成拳头。

她缓了好大一会儿神,这时才又倏然想起秦承嗣。

这男人自从孙琉璃上车,说出了那样一句质问的话后,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难不成是……

池玲珑心有所感抬起头,谁料竟和秦承嗣垂下来的眸子直接对视上。

他一双狭长的风眸黑漆漆的,宛若无尽的深渊,好似下一刻就可以将人的灵魂吸附进去,让人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轮回。

可是,这男人的眼神如此怔愕惊慌,不可思议的简直就像。他知道了什么永远也不可能生的惊天秘闻一样。

他应该是从刚才一开始。就一直紧紧盯着她看,而他现在眸子连眨都不眨一下,就像是魂儿都飞了一样。仔细感觉,池玲珑甚至又现,秦承嗣抱着自己的力道太大了,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

有心想说句话逗他开口。可现在自己都在紧张的等着命运审判,她自己都紧张的。心跳过快好似随时有可能从嘴里跳出来。

时间在此时像是放慢了无数倍,池玲珑度日如年,简直就要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现实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是半柱香、一炷香、半刻钟,还是已经一刻钟了……

就在池玲珑的魂不守舍中,孙琉璃也迟迟放开了放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

她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不漏声色,但是。孙琉璃的手指却比之刚才更加颤抖。

她放轻着声音说,“应是有二十余日了,不过……我还有些不确定,再等等,再过五左右,我就能准确诊断出来了。”

孙琉璃飘忽着嗓子说出这句话,还不待池玲珑和秦承嗣给出什么反应,外边传来墨乙的声音,原来是墨乙把太医拎过来了。

池玲珑抓着秦承嗣的手一紧,孙琉璃也在此时向秦承嗣看来,她拧紧眉头,直接对秦承嗣道:“这事要先瞒着,不能让被人知道,为了阿愚的安全,之后只能由我给她诊脉,让这个太医回去吧。”

秦承嗣“嗯”了一声,良久之后,才又冷声吩咐车外的墨乙将太医送回去。

墨乙和火急火燎赶来的太医一时间都有些懵,墨乙心中有些狐疑,就给驾车的墨丙使眼色,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墨丙倒是确实知道些什么,可是,王妃又怀孕了,秦王府又要有小主子了……

墨丙整个脑子都晕乎了,现在就想着王妃怀孕这事儿怎么这么惊悚呢?

他板着一张妖孽样的面孔,顾自思考着这个问题,至于墨乙偷过来的询问的眼神,自然没看见。

墨乙郁闷的给太医塞了个大大的荷包,随后就让两个侍卫送太医回去了,至于他,要好好和墨丙聊聊。

孙琉璃从马车上下来时,便见秦王府出名的笑面虎墨乙笑的一脸灿烂的迎上来,要送她回后边一辆马车。

孙琉璃也惊悚了,看着墨乙的视线,就像是看着想要犯罪的混蛋。

墨乙讪讪的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这作为有些欠妥,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的身子……”

孙琉璃停步在原地,说,“这两日驾车稳着些,尽量别赶路,吃的方面,你们严着些把关,被让写不该混进来的东西混进来。”

墨乙神色猛的一肃,心中激动的热血沸腾,面上却不漏声色,只淡然的像孙琉璃点点头,随后也又飘走了。

之后半天时间,秦承嗣再没离开过秦王王撵,便连太后和弘远帝有诏过来,也都被墨乙亲自打了。

至于大忙人秦王,据说是因为秦王妃晕车太甚,接连几日来呕吐不止,现在已经起不来身了;秦王忧心爱妻,所以连巡防的事儿又暂时交给其他将军了。

弘远帝在听到太监带来的这消息时,无奈包容一笑,不紧不慢的对下边的一众军机大臣说,“朕以前还担心令则这孩子不知道怜香惜玉,倒是没想到,他竟还是个痴情种,哈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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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又有了

去往西山避暑的万余人马,是在从京都出发后第十三天才走到西山的。

一行人到了西山时,正值午后,这一日碰巧天气不怎么好,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放在六月天,天气是比较凉爽的,可就是因为下雨,路滑难行,偏又因为再过半日时间,就到西山了,因而,大军也没有在路上驻扎停留,反倒赶路往行宫而去。

好不容易进了西山,住进了早就收拾好的秦王府别院,池玲珑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无力的瘫痪在床上了。

她这一路累的很,真真的应了表姐孙琉璃那句话,是走了一路吐了一路。

尤其是在知道,她一路走一路吐,可能不是晕车,而是怀孕后,心里压力过大,又担心肚中这一胎有什么不慎,池玲珑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没有睡过一个安省觉。

原本见她难受的紧,秦承嗣在那日得知她可能身怀有孕后,就想将她送回京都,后来还是被孙琉璃劝住了。

孙琉璃的意思时,他们从京都出发,已经走了八日了,再有四、五日时间就到西山,她若这时候返航,先不说路上安全问题,就说时间上,回程也需要八天。

有这八天时间,她们早就到西山歇息过来了。

且既然是出来避暑的,又快到西山了,哪有不过去的道理?

好歹西山是避暑胜地,暑天没京都那么热,若是让她现在回京城,要消暑肯定要用冰,偏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若是用冰过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如此,考虑到用冰解暑和用风解暑的可靠性,自然是后者更让人安心一些。

孙琉璃也说,这也是秦承嗣一时受了刺激,昏了头了,不然。若是在平时。这么鬼畜又精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建议。

秦承嗣的建议确实不靠谱,可是考虑着池玲珑若是怀胎。为了保护她和胎儿的安全,这事情更加不好张扬,因而,哪怕她这一路都走的不省心。秦承嗣忧心她的身子,都上了火。可仔细衡量考虑过一切事情后,秦承嗣虽然押队让众人赶路的速度缓下来不少,然而,也只是比预期晚了一天。就到了西山行宫,并没有大张旗鼓将她晕车的事儿,闹得众人皆知。

池玲珑这一路真真是受够罪了。因而,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孙琉璃安顿好小勺子及魏释锦后过来看她,七月亲自将她迎了进去,小声的说着,“王妃刚睡着”,孙琉璃点头,继而便在七月搬来的凳子前坐下,从薄被中取出池玲珑的胳膊,给她诊脉。

良久收了手,七月迫不及待问出口,“孙姑娘,我们王妃的身子……”

孙琉璃舒了口气,眉间却还是微蹙着,她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着,“脉象又明显了些,我明日再过来确诊一下。”

七月喜形于色,乐的小嘴都何不拢了,她轻声应和了一句,等到孙琉璃说,“我一会儿给你写几张药膳的方子,你亲自把药膳做了,等会儿你们王妃醒来,让她用了”,七月面上神色一肃,郑重应下。

因为路上人多眼杂,池玲珑有孕的事儿也不好大肆张扬,以免有人心怀不轨,企图谋害秦王府子嗣,为防有耳目聪明的人,能从药味儿和药渣中,分辨出池玲珑身体的准确情况,这段时日孙琉璃也没给池玲珑用药,而是让她想要呕吐的时候用些柑橘等酸果子压一压,再或者用银针刺穴的方法,让她的胃能好受一些。

在路上需要防备众人,到了这秦王府别院,周围都是秦承嗣安排的侍卫,可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孙琉璃交代完七月事情,转而,也又一边想着几个补身子的方子,一边呆着千娇百媚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池玲珑不知道睡着时都有谁来看过她,她这一觉睡得很熟,再醒过来,便发觉周围寂静无声,而她某个男人熟悉滚烫的怀抱里,被他紧紧的禁锢着腿脚。

鼻尖盈满了他身上浅淡的龙涎香气,耳中也只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池玲珑忽闪着长如蝶翼的睫毛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入睡,让她半边身子有些麻麻的,池玲珑轻轻扭动了下腿脚,想挣开那人的束缚,秦承嗣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醒过来。

他睡觉向来浅眠,若是在往日,怕是池玲珑呼吸的规律和之前稍微有些不一样,或是外边有些轻微的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警惕的睁开眼。

这一次却是因为十几日不眠不休巡防,后又忧心她的肚子,思虑过重,心思提的紧了,一下回归安宁,又有她在身边,难免睡的沉了些。

察觉到身边人动了动腿,秦承嗣松开钳制住她腿脚的他的长腿,大手顺着她的背轻轻安抚着,嘶哑着嗓子问她,“是想起夜还是饿了?”

池玲珑惺忪的“唔”了一声,在他炙热的怀抱中蠕动几下身子,随后才轻咳了一声,喑哑着嗓子说,“不饿,想起夜。”

秦承嗣闻言坐起身,先让她继续躺在床上,他拿着夜明珠将房间灯都照亮,才又回来抱她去净房。

池玲珑从净房出来时,还是被秦承嗣抱着的。

这男人现在对她看的紧,要让她时刻都在他的视线内,他才会安心。

今日下午若不是要亲自将太后和弘远帝送进行宫中,并检查行宫中的布防等问题,和弘远帝商议接下来的事情,他也不会离开她的身。

池玲珑被抱着,尚且还有些晕晕的,再次被秦承嗣放回床上后,打个滚卷了被子就想睡。

秦承嗣这时却又从外边端了温茶过来,将她半扶起来靠在他怀里。亲自喂她,“喝点温水,润润喉咙再睡。”

烛光在此刻爆出两个火星来,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四周空当寥落,可她身周却都暖暖的;烛光映衬下,那一对缠绵的身影交织在一块儿。映出世间少有的浓情蜜意。

池玲珑顺从的喝了半杯。秦承嗣见她摇头不喝了,仰头将剩下一些饮尽。

看她睡眼朦胧,似乎随时要睡过去。秦承嗣又问她,“当真不饿?灶上炖着鸡汤,还有开胃的粥,你若是想用。我抱你出去进些,回来再睡。”

“不饿。困。”

说完这句话,眼皮子重的就像是粘了胶水一样,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秦承嗣透过烛光,看她一张粉白的小脸因为睡得好。面颊白皙透红,泛着诱人的红晕,她眼睫下有些青黑色。下巴也尖了,显见是这些时日休息不好。吃的也不和胃口,连带的整个人都瘦了许多,他看着心疼的眸子愈发变得乌沉沉的,眸中雷霆酝酿,吐出的话,却情浓的好似要化作实质。

“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嗯。”

一夜无梦,池玲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起。

她今日醒的不晚,与以往在秦王府起身的时间相比,甚至还早了将近半个时辰,可就这时候,外边日头也已经高升了。

池玲珑完全是被饿醒来的,她听着外边秦承嗣压着声音说话的声音,揉揉惺忪的睡眼,自己拿了放在枕边的衣裳穿上,这才拉了铃。

外边人听见内室的动静,谈话声戛然而止,再然后是墨乙应是离去的声音,转而身穿一袭黑色劲装,只在领口和袖口处都用银丝绣出祥云纹的滚边,腰间系着犀角带,愈发衬得整个人腰肢劲瘦纤细,身材颀长笔挺的秦承嗣走了进来。

他刚才似乎在吩咐墨乙什么不好的事情,因而,进了内室第一时间,一双深邃暗沉的眸子竟也冷如寒星,可在看见坐在床上懵懂惺忪的她后,他脚步顿了一顿,继而冷硬锋利的面目线条也化为柔软。

“怎么不多睡会儿?”

“太阳都晒屁股了,睡不下去了。”池玲珑委屈的扁着嘴巴,小手放在肚子上,“还有我饿了,你听,肚子都叫唤了。”

恰此刻她扁平扁平的肚子又“咕咕”响了两声,惹来秦承嗣哭笑不得捏捏她作怪的小手,接下来却是直接弯下腰,拿了她的绣鞋给她一一穿上。

池玲珑看着给她穿修鞋的男人,弯弯的美眸中简直能揉碎一次春水。

这个男人位高权重,生杀予夺,对外人冷酷如寒冰,在她面前对总是能一在没有下线。

从没有一刻让池玲珑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是她的,他一辈子都是她的。

“抱你去洗漱。”

池玲珑嘻嘻笑着“嗯”了两声,继而环着他的颈子,就被秦承嗣抱出去了。

几个丫鬟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品在外边候着,没有吩咐也不敢进来,等到秦承嗣开口唤人,才将东西一一端上来。

池玲珑被秦承嗣亲手侍候着洗漱梳妆完毕,对着梳妆镜里眉目含情的少.妇挤眉弄眼。

一边感叹,“秦承嗣我是不是又变美了?”一会儿又哀怨的说,“怀了身孕就是不一样,简直身价倍增啊。唉,你数数,从咱们成亲以来,你侍候过我几次,一把手都数的过来,还都是在我有孕期间。果然,你还是看重子嗣啊。”

这话说的还趾高气扬的,还义愤填膺,池玲珑自己觉得自己说的很是那么回事儿,门外站着的几个丫头,闻声却已经羞臊的脖子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自己塞进去了。

她们就没见过这么,这么……无理取闹、蛮不讲理、屋里也要搅三分的主子!!

说什么主子没侍候过她?!!!

是她们年纪太小,见识太短浅了么?

怎么长这么大,就只说过妇人侍候相公,孝顺舅姑的,她们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男人也要侍候妇人的?

唔,这是什么规矩她们还不懂,不过,且先不说这个。单是王妃说的,从他们成亲后,主子侍候她不过一把手的次数,一把手啊,她们现在真想进去看看,王妃的脸红没红?问问她,说这句话时。她亏心不亏心。

不说别的。就说王妃怀了小世子那胎,夜里她起夜,那次不是主子抱着?沐浴那次不是主子侍候着?她腿脚抽筋。疼的睡不好,那次不是主子不眠不休的给她按摩?

唔,做人没良心到这个地步,她们王妃当真也是头一份了。

几个丫头面红耳赤。努力减少存在感,便连最是大咧咧的碧云。现在都不敢看站在大殿另一侧的墨丁一眼,替池玲珑觉得亏心。

至于墨丁……对王妃蛮不讲理的功夫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不说外边几个现在心里想什么,却说房间内的秦承嗣,被人嫌弃了一番。不仅不恼,面上笑意却更浓了,只是。那笑容,怎的都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池玲珑直觉说错话了。立马改正,狗腿的上前挽着秦承嗣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还谄媚的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么。你对我这么好,哪里舍得亏待我啊,我刚才是跟你说着玩的啊。嗯,绝对是说着玩的。”

“对了,你看看你今天给我画的眉,是不是很好看?你以前手笨成那样,给我画的眉都是粗一道细一道的,现在已经能画出一样的眉型了,这都是常年练习的。就从这个来说,你也是个爱娘子爱家的好相公啊,我可真是上辈子积德了,不然,哪里能碰的着你啊。”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等走到花厅时,可算是让秦承嗣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了,眸中更是染了笑意,池玲珑不着痕迹舒了口气,面上笑意盈盈,心里觉得悲催死了。

原本还以为又怀了一个,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没想到对面天子他爹完全不买她的帐,好伤心。

池玲珑这厢一张清丽妩媚的小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秦承嗣看着她,黑眸中笑意浓郁的却要流淌出来。

“不许胡思乱想,快些用膳。”

“哦,哦。”

池玲珑张嘴吃了一口秦承嗣夹来的烧卖,后知后觉看了看满桌的菜色,又看向秦承嗣,“你也没用早膳啊?我以为你吃过了。”

秦承嗣金口玉言吐出两个字,“等你”,池玲珑瞬间得意的翘尾巴,眉目都神采飞扬起来。

小两口亲亲热热用完早膳,这边刚出去外边花园里走了一圈,阿壬和孙琉璃就带着小勺子和魏释锦过来了。

魏释锦在孙无极离去这段时间,都跟着阿壬习武,至于小勺子,昨天晚上泡完药浴后,直接就在孙琉璃那边歇下了。

连着赶了十几天的路,两个小家伙也累得不轻,索性他们年纪小,精力也充足,昨天到了西山秦王府别院后,还有闲心去逛了一番,不过,因为劳累,今天也都睡过了头就是了。

几个人也是刚用过早膳,闻信说他们在花园散步,就都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昨日刚下过雨的缘故,今日的天到不热,日头更是一会儿就被云层挡住了,山上也有风,倒是凉爽的很。

大小四人从远处过来,首先入目便是那对容貌极其出色的男女,两人在花丛散步,单看背影便可察觉其中浓浓情意,便知这是浓情蜜意的一对;再观两人侧首的容颜,当真男俊女俏,绝色姿容不外如是。

“娘娘,爹爹,娘娘,爹爹……”

小勺子看见父母,松开牵着姨母的手,就小狼崽子似地,一路疾跑过去,惹得孙琉璃一边焦急的在后边含着“小心,慢点”,一边还忍不住心酸的骂了句,“有了爹娘就不要姨母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小勺子一路快跑过去,那个冲劲,妥妥的一只撒欢的小孽障,池玲珑头疼的抚额,秦承嗣却在小家伙要抱住母亲小腿儿时,一个移位,就站在了池玲珑身边。

小勺子还在幸福呢的叫“娘娘”,抬头一看是黑脸的爹爹,立马不干了,委屈的小嘴儿都抿成波浪形了。

池玲珑好笑的护着肚子从秦承嗣身后站出来,没好气的点点儿子的额头,训他,“娘娘告诉你几次了,不许跑那么快。不然磕着绊着要疼疼了。这次记住了没?”

小勺子被母亲亲亲抱抱,委屈的情绪立马不翼而飞,抱着母亲就又撒起娇来。

一行人在花园走了会儿,阿壬又抱着小勺子去树上掏了一窝鸟蛋,玩的疯起来,秦承嗣则领着池玲珑和孙琉璃又回了花厅。

照旧又让孙琉璃诊了脉,这时孙琉璃面上喜色更胜。美眸中都泛着璀璨绚丽的光。她声音微颤的说,“是喜脉了没错。今日应恰好怀胎一个月,不会错的。是喜脉……”

来回念叨重复了好几次“喜脉”,孙琉璃激动的手脚都轻颤了,眼中更是微微湿润。

池玲珑此时也兴奋的难以抑制,高兴的好似在温泉水里泡过一样。浑身的细胞都因舒畅舒展开来,让她愉悦的想飞起来。

她握着秦承嗣的手。大力的摇晃着,“秦承嗣是喜脉,你听到了么?表姐说是喜脉,是喜脉……”

秦承嗣面上神色依旧冷漠。然而,也只有他自己,才会察觉心底的微颤。胸腹间蹿腾起的一股股火苗,那般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整个人灼烧了,融化了。

狂喜之情瞬间溢满心头,让他喉间微哽,喉结上下滚动,看着眼前女子一双樱唇张张合合,轻灵如水的眸子中溢满欢喜之极的感情,他能听见她在唤他的名字,却听不清她后边在说什么,也根本张不开口,回应不了她一个字来。

良久之后,秦承嗣才轻“嗯”了一声,语气中有着不可察觉的颤音。

他是那样欣喜愉悦着,虽说早先几天就怀疑她有孕了,可直到真正确诊这一刻,满腔的柔情和狂喜之感,才要将他击毙了,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这犹如滔滔洪水一般,瞬间将他卷入其中的愉悦和欢宵,依旧让他甘心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有关池玲珑被确诊再次有了身孕的消息,已经在墨乙和六月等人中间传扬开。

正在书房处理公文的墨乙,安排守卫巡逻的墨丙,领着小勺子玩耍的阿壬,闻听这个消息,瞬间都过来给池玲珑以及他们主子道喜了。

这几人面上喜色丝毫掩饰不住,和秦承嗣那张冷脸对比一下,简直让人怀疑究竟是谁要当爹了。

不过,秦承嗣是真激动就是了,可惜是这人激动的有些过头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秦承嗣受刺激受大了之后的反应就是,秦王借口身子不适,请了将近七日的假期不去早朝。

弘远帝闻讯还特意派遣徐安公公过来探望,甚至送来大批药物,等徐安公公回宫后询问秦王身子到底如何,徐安公公纠结的回了一句,“秦王面色似乎是……不大好,不过身子看起来到还康健。奴婢觉着秦王应是无恙,就是秦王妃……”

徐安公公在秦王府里一盏茶功夫,就先后有三个侍女跑去秦王跟前回禀,“王妃嫌药味儿难闻,不肯吃。”“王妃说屋里憋闷的很,要去湖边走走,奴婢劝不住。”“王妃想吃冰镇的果子,王爷您快去劝劝吧……”

徐安公公常年在宫里当差,直觉敏锐的没话说,单从那三个丫头的言辞中,以及秦王额头上绷着的青筋,眸中压抑的暗色,回想着过来西山行宫路上,秦王妃因为晕车一路走一路吐,徐安公公也就觉察出,秦王请了七日假期,怕不是自己身子不适,而是因为秦王妃身子不适。

不过,又是吐,又是不让吃冰镇果子,徐安公公倒也不是没想过,秦王妃会不会怀孕这个问题。

说实话,他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但是,在深思过后,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可能抛之脑外。

一来,秦王妃之前晕车呕吐,是请了太医确诊过的,给秦王妃诊脉的太医,医术不错,应不可能误诊。(未完待续)

ps:说句良心话,昨天真心不是有意断更的!!!闺蜜要结婚了,昨天陪她去拍婚纱照,早起七点出门的,晚上将近八点才回家。从来不知道,拍个婚纱照能那么麻烦,简直了!我一个旁观的还累得半死,回家后累得躺床上都起不来了,还想着稍微眯一会儿,省省神就开电脑码字,结果一觉醒来都十一点过了,阿扇我是被冻醒的!!可惜醒的太晚了,只能断更了。给大家道歉,今天会补更的,亲爱的门原谅我吧,么么么。

393 双胎?

二来,秦王府子嗣历来艰难,几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几次三番还差点成了断了代,秦王妃能生下小世子已是幸中之幸,想来再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三来,也正是因为秦王府子嗣艰难,若是秦王妃果真有孕,秦王定会万分重视;来西山时,他们的行程赶的紧,若果真秦王妃有孕,秦王定会向陛下恳请延缓赶路速度。

四来,之前那几个向秦王回事的丫头,都是满身药味儿,那药味儿浓重刺鼻的很,他一个侍候人的太监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秦王妃了?

所以,综合以上这四点,徐安公公在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秦王妃肯定不是有孕了,乃是生了重病,怕现如今有些不大好。

只是,近来也没有听说秦王又向宫里请御医的事情,莫不是秦王妃得了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妇科病?

徐安公公自以为自己真相了,而实际上真相却是,秦承嗣和墨乙等人,在知道了“九皇子事件”和“颛孙家灭门惨案”的可能真相后,都把弘远帝当洪水猛兽一样看待。

弘远帝既然有心夺秦王府的兵权,就不会愿意秦王府子嗣丰满,如今有一个小勺子在他眼前晃足够了,想来若是那人再知道池玲珑有孕,不定会受了刺激,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如此,多番考虑之下,秦承嗣和孙琉璃商议定了这么一个,让徐安公公帮池玲珑洗刷轻清白的机会。

至于他们为何会算准徐安公公一定会来,不过是猜透了弘远帝早就对池玲珑长期呕吐一事心存疑惑,一定会借机来探个究竟罢了。

既然这事儿肯定是免不了了,不如他们拿稳了主动权。让事情能按着他们的意思进行下去。

好在,他们算计的精心,事情也进展的顺利。

池玲珑有孕一事,自然不可能永久隐瞒下去,他们要的不过是最少在这三个月内,池玲珑的身子不会出什么差错,能安稳的坐稳胎。

若是在京都。大家彼此都住得远。倒不妨事,也不怕有人发现猫腻。

可现如今,几乎京都四分之三的贵妇贵女都在西山。按往常例子,夏日这些人最是闲的无聊,喜欢举办宴席、诗会和各种花会,若是一次两次池玲珑不去参加。倒还说得过去,一直不露面。大家肯定也要怀疑。

如此,倒不如他们主动出击,替她想好一个足以打发走众人的借口。

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秦承嗣才和孙琉璃商定了这个主意。借他人的口,将池玲珑身子不适的消息传出去。

不说秦承嗣这厢又是怎么一个境况,却说得了心腹回报的弘远帝。此刻也点了点头,心里颇为满意。

——只要不是秦承嗣又借着病假。消失离开西山,只要他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便一切都好;只要不是秦王府又要添丁进口,一切阴谋算计,便可继续按照他早二十几年前,就已经设定谋划好的进行下去。

徐安公公和弘远帝都满意了,然而,他们不知道,有关这一次并不保密的谈话,转眼也就传遍了整个西山。

话语由一开始的“秦王妃染恙”,到“秦王妃身染恶疾,重病不起”,再到“秦王妃时日无多,秦王府现在整日闭门谢客,听说,私下里都在秘密张罗秦王妃的丧事”,最后,不知是那个心思灵通的妇人,又说了句,“秦王妃这么有福分的人,眼看都不行了,我看啊,这是秦王克妻的功力又上涨了。不久前是卫昌华,现在是秦王妃,依我看,接下来就该轮到秦王府那小世子了……”

流言以猛虎下山的速度迅速传播着,不过一天时间,便传的整个西山众人皆知。

墨乙和阿壬等人听到此消息的时候还挺早,第一时间就将这消息报告给了秦承嗣,秦承嗣淡然点点头,此事一切舆论都还在他们的掌控中。

可是,让这些人不淡定的是,不过一天时间,秦王就要克死妻儿,自己成为孤家寡人的消息,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全都冒出来了。

虽说众人都忌讳着秦王府的势力,和秦王和血腥杀伐手段,不敢过分的,将这事儿往大了宣扬,可他们只是在私下里议论几句,又不会让外人听到,难道这也不行么?

再来,只是跟风的说几句闲话而已,秦王又不会知道,肯定无碍的。

即便最后秦王知道了,没有真凭实据,她们又不会傻乎乎的去承认。

只要她们咬死了不认,秦王还能把她们这些勋贵世家的夫人和贵女怎么样么?

兴许京中绝大多数勋贵秦王都不看在眼里,可蚁多还咬死象呢,秦王能收拾一家两家勋贵,还能一下把他们这些府上都得罪么?

最后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咽下这口气就这么过去了。

这些贵妇和贵女们看好戏的心思再明晓不过,阿壬几人自然是猜到了。

也正因为是猜到了,阿壬现在那个气啊,简直气的头发都炸了,恨不能将所有造谣生事者都挖了眼珠子做药引子,将她们扒皮抽筋拆骨是好。

可是,他再气,也不能在这时候意气用事,做下不理智的事情,给主子惹下祸事来。

因而,也只能憋着气,等主子的下一步举措。

他本就是个爆碳性子,憋着憋着就憋不住了可不就更火大了么?

秦承嗣听了墨乙的回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整张脸黑的几乎要拧出墨水来。

书房中寂静无声,良久才传出一个冷酷肃杀的字眼来,“查。”

秦王府的消息渠道绝对是没话说的,在秦承嗣这个满布血腥味道的命令传递下去后,之后只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在流言蜚语中做过贡献。添油加醋的饶舌妇人,全都被提到台面上。

“王妃重病不起这谣言,最先从太后行宫传出来的;说王妃时日无多,府里私下里张罗王妃……呃,是从卫淑妃和卫国公府传出的;再有说主子克妻儿,……这也是卫淑妃让宫娥传布出去的,卫国公府二夫人在其中也没少使力。之后便是。其余勋贵府邸的贵妇和贵女。大多有鄙薄之词,俱都一一记录在案。”

说卫淑妃和卫国公夫人,包括卫国公府二夫人努力抹黑、污蔑、诅咒秦王府家破人亡。这件事墨乙几人都可以想的通。

这几人之所以会这么做,这样诅咒、污蔑秦王府,全是因为:一、早先卫昌华想要进秦王府,却莫名暴毙。卫国公府退后一步,想让卫昌华以侧妃之身进秦王府。以此拉拢秦承嗣,和秦王府结下姻亲,被秦承嗣断然拒绝。

这一交易没达成,以卫淑妃为首的卫国公府觉得被落了颜面。在京都没脸,心存怨怼和愤恨,凑准了这个时机。自然要在此时进行报复。

二来,在来西山避暑之前。弘远帝和诸多大臣商议,终于再次决定派遣公主和亲南诏;至于和亲公主的人选,众武将和文官,绝大多数都推举尚未定下婚约的“十一公主”,说其乃是和亲的绝佳人选。

“十一公主”可不就是从卫淑妃肚皮里爬出来的九公主?

九公主早先算计十一公主替她和亲南诏,她则被弘远帝惩罚去太庙吃斋念佛两年,好不容易回宫了,养好了身子,还没来得及重新谋划嫁入安国公府,这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九公主如何愿意?

九公主不愿,作为她生母的卫淑妃,在看到女儿几次三番以绝食、自杀来威逼无果,却被弘远帝斥责“自私自利,无担当之心,愧为皇家公主”后,也把最先提议九公主和亲的秦承嗣恨到了骨子里,简直到了要生啖其肉的地步。

由此,秦王府和卫淑妃一系的势力一再碰撞,现在都有些水火不容了。

两方自然都不可能在短时间消灭另一方,卫淑妃在儿子没有成功篡位前,自然也要继续矮身于秦王府,可让她看着秦王府繁花似锦,她的儿子却被打压,女儿要被和亲,如何能忍的下?

卫淑妃能忍到现在在发作,已经是好耐性了,只可惜,她传的谣言恰好碰到某人的逆鳞了。

书房内寂静无声,阿壬听了墨乙的话后,脸都气的扭曲了。

想通了卫国公府费尽心机往外散步恶毒谣言的原因后,阿壬再想起最先对“王妃身子不适”这谣言添油加醋的人,乃是太后,忍不住将后牙槽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那太后呢?太后以前不是最喜欢王妃?她还是一国之母,怎的可带头说下如此咒人言辞?”

可不是咒人的么?

呵,连秦王妃重病不起都出来了,太后这得是有多小心眼,对池玲珑反驳她一次的嫉恨,该记得有多深啊?

没有人给阿壬解释,墨丙看着他炸毛小兽一样,随时要冲出去和人拼命的架势,也不得不从后半扣住他胳膊,捂住嘴将人拉出去。

阿壬支支吾吾又是踢腿又是挣扎,可惜武力值比不得墨丙这妖孽,只能眼冒火星的被墨丙带出去了。

……

秦王府对于外边满天飞的流言是如何处理的,池玲珑完全不知。

她其实也并不是感觉不到,这两天她身边几个丫头情绪不对劲儿,她完全感觉的到。

不仅她身边这几个丫头,就连秦承嗣和孙琉璃,不管他们掩藏的再好,她也能从她们微蹙的眉间,看出他们有什么烦心事。

而能让这些人都这么忧心,且都有志一同瞒着她的事情,不是事关小勺子,就是事关她。

可儿子康健的很,来了秦王府别院后,简直就像是入了山林的小狼崽子,整天都乐呵呵的到处跑,不到饭点都见不到人。

儿子安乐无忧,那让众人忧心的事情,只能是有关她的了。

池玲珑若有所思,想套套几个丫头的话,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可在喊了碧云过来,想要从她这个最脆弱的环节打开入口之后,看着那姑娘一副如临大敌和宁死不屈的模样,池玲珑好气又好笑,到最后,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左右这些人都是忧心她现在的肚子。想让她好好养胎。

既然他们有心瞒着她,不让她被外边的风雨所扰,那她便如她们的心意吧。

左右。现在还是她肚子里那小东西最大。

而且,一切都有秦承嗣和表姐呢,若是连那两人都搞不定的事情,想来哪怕说给她听。她这个没出息的也不能想出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池玲珑自我安慰自己一番,转眼就把这事儿忘记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养起胎来。

她这一胎倒是怀的稳,也兴许是月份儿还小的原因,除了之前赶路时吐个不停,之后到了别院。用了几天表姐特意给她做的安胎药粥,不过几天功夫,她便能安安稳稳进食了。再也没有呕吐的感觉。

不过,也可能是孕吐的症状上来了。她现在困的很,每天都睡不醒,尤其是用过午膳后,更是困的随时能睡过去,且一睡就是一下午。

好在这都是正常现象,不然,单她这个猪一样的睡劲儿,都要把人吓着。

七月的时候,西山上也有些暑热了,若是没有风的天气,更是燥的不行,池玲珑上一次怀孕,就特别怕热,这次也还是这样。

忌讳着她还没有坐稳胎,屋里不好放太多冰给她解暑,偏她又热得很,弄到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几个丫头轮流给她打扇,再或者,池玲珑就干脆将丫头们都赶出去,自己穿着抹胸和薄沙小裤,躺在内室竹篾凉席上纳凉。

她穿的清爽,姣好的身段全都露了出来,纤细的胳膊,唯美的蝴蝶谷,胸间深深的沟壑,平坦圆润的小腹和肚脐,挺翘饱满的小臀,长而匀称的大腿,以及那窄窄的几乎透明的小库间,若隐若现的风景……

池玲珑觉得穿上“夏装”,总算是又活过来了,可秦承嗣每每撞见这么一幕,几次三番都忍不住流鼻血。

这男人这是第三次在她面前流鼻血了,池玲珑这次倒也不慌了,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身,笑的无奈又揶揄的一边给秦承嗣擦鼻血,一边忍不住取笑他,“以前不记得你定力这么低啊,怎么现在怎么受不住诱惑啊?”

说完还得意的冲秦承嗣抛个媚眼,跟没看见那人深邃的眸子中酝酿的沉沉墨色一样。

池玲珑完全有恃无恐,毕竟,她现在才怀胎两个月,还没坐稳胎呢,秦承嗣就是再心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至于这男人以后的报复,那都是明年的事儿了,明年在再说吧。

秦承嗣紧盯着眼前人娇媚的一颦一笑,随着她身上撩人的香气越来越浓,又拿着帕子有意无意的撩拨他,秦承嗣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了,下边也更兴奋了,都要站起来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终于嗅到危险气息,开始不自在的某女人,慢条斯理的问她,“说过不让你穿这么清凉,嗯,你是特意要诱惑我?”

不看对面人不敢置信一样,惊讶和郁闷的表情,秦承嗣顾自将帕子甩开,抱着她就到了床上,将人压下去。

池玲珑慌神了,开始“孩子孩子”的叫,提醒秦承嗣,她现在是孕妇!!

知道什么是孕妇么?就是你们家活祖宗!!

可惜这活祖宗最后差点被人给彻底办了。

秦承嗣咬牙切齿的用唇舌将她直接扒光了,撑着胳膊将她压在身下,恶狠狠的一口叼住她后颈一块儿软肉,简直恨不能吞进肚里解馋是好。

他禁,欲禁的浑身燥热,怀中这小没良心的倒好,竟还作妖的一次两次三次勾引他,简直不可饶恕。

池玲珑被那化身猛兽的男人咬住了,支支吾吾叫着疼,娇泣着眼圈都红了。

但是,不得不说,随着那男人一点点在她身上啃噬着,落下或啃或吮的吻痕,她也忍不住舒服的嘤咛出声。

身上的几个敏感点被他一一舔弄过,池玲珑只感觉有一股股电流瞬间背脊袭击上她脑部,让她的小脑袋都罢工不干了,四肢百骸更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身体内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瘙痒感。腿间都湿了,池玲珑忍不住又是羞愧又是羞臊夹紧大腿,捂住双眼,不要活了。

那男人也发现她动了情,忍不住闷闷轻笑起来,他宽阔的胸膛上下鼓动,笑声愉悦醇厚。还带着几分掩不住纸醉金迷的味道。喑哑又低沉,满满都是淫.靡的气息,他微微起身。趴在她耳边将她红彤彤的小耳朵含在口里,吐着缠,绵又暧,昧的言辞,“阿愚,你湿了。”

池玲珑身体一僵。接下来直接将整个滚烫的小脸用双手捂住了。

不要再出来了,她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正顾自嫌弃哀怨着。那人紧绷的身体压下,湿热滚烫的气息也扑洒过来,烫的她浑身滚烫,“阿愚。要不要?”

见她埋首在手臂内,却不说话,他又哑哑的笑出来。“阿愚,要就要说出来……”

再强大的自制力碰到秦承嗣后。也都土崩瓦解,池玲珑最后也是一边低泣一边转身环着男人的颈子,耐不住折磨的,说了压抑在心底深处那个字。

一番缠绵下来,池玲珑整张小脸都红的好似天上彩霞一样绚烂了。

她趴在秦承嗣怀里,任由他拿着湿帕子,给两人的手指做清洁。

她刚才被秦承嗣用手指侍候了,当然,后来她的手指也酸的要断了……

池玲珑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小脑袋转到一边,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纾解了两次,压抑了几天的躁动终于松缓下来,现在对着怀里的她满满都是怜爱,抱着吻着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溺爱是好。

“睡一会儿,晚膳再叫你。”

池玲珑在秦承嗣怀中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外边天都整个黑下来了。

外边有小儿小声的嬉笑声,有烛光洒进来,池玲珑坐起身,自己醒神,外间的秦承嗣却好像一直听着内室的动静一般,她才坐起身,他就走了进来。

给她穿好衣衫,那男子吻着她的唇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丢开,“去用晚膳。”

池玲珑在西山的日子,当真如养猪一般,早起睡到自然醒,上午和儿子表姐玩一会儿,下午睡觉,晚上陪男人。

虽说不知为何,来了西山后,太后一次也没召见自己,其余贵妇也没有给秦王府下宴会的帖子,不过,细思起来,池玲珑又觉得,这完全有可能是秦承嗣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将那些不需要她处理操心的事情,给她解决了。

这样倒也好,总归,说到底,她其实也挺烦那些大家戴着面具,逢场作戏的场面的。

且与她交好的谢娴,池明瑄,顾明月几人,都因为有孕,呆在京城没有过来西山,因而,现在西山上的贵妇人,当真没几个她愿意相交的,所以,便不为难自己了。

池玲珑养胎的日子过得安逸闲适,她倒是宅出乐趣来了,整日在府里也觉得挺好,小勺子倒是不行了。

那小家伙在西山玩疯了,在被阿壬带着往外边跑了一次马后,连秦王府别院都快关不住他了。

就像监狱的犯人每日要出去放风一样,小勺子现在也是这样,若那一日不被几个“墨”拉出去溜一圈,他这一天能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大人小孩儿都不安生。

好在有几个“墨”轮流“遛”儿子,池玲珑倒也不担心,整天好吃好喝养肚子。

时间到了七月半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来到西山已经将近一个月零二十天了,而此时,池玲珑已经怀孕两个月有余。

孙琉璃每日给池玲珑诊脉,在她怀满两个月胎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而这次诊脉,孙琉璃还特意让人唤了秦承嗣过来,池玲珑有些忐忑不安,觉得自己肚子里那个小的,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孙琉璃几乎是咬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阿愚这一胎,脉象不对……”

池玲珑心中咯噔一声,秦承嗣身体也完全绷紧了。

孙琉璃又微蹙眉头说,“我怀疑是……双胎。”

秦承嗣:“……”

池玲珑:“……”(未完待续)

394 报应不爽

在西山的日子闲的无无事可做,孙琉璃便每日都过来给池玲珑诊脉。

也是在这表妹怀胎两个月的时候,孙琉璃就觉出表妹的脉象怕是有些不太对。

脉搏跳动依然强健有力,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这是滑脉没错,可是,却不像是一个胎儿的……

孙琉璃先时还觉得,怕是自己弄错了,可连续这半个月来,脉象却越来越明显,她现在也足可以断定,表妹这一胎,想来确实应该不止是一个胎儿。

想到秦承嗣的祖母和当今太后乃是双胞姐妹,秦王府也算是有些双胞胎传承的基因的,孙琉璃在几番纠结之后,才确定了此事,也是在今日,才将确诊无误的脉象告知给秦承嗣和表妹两人。

只是,那两人现在的表情,实在是……蠢毙了。

孙琉璃扭过头,不忍直视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表妹这么犯蠢她都习惯了,左右这也就是个没出息的,她都习以为常了。

可秦承嗣你一个好好地王爷,这么,这么……别以为板着一张鬼畜脸,就没人看见你眸中的怔愕,以及好似天崩地裂一样的不可思议及惊骇惶恐?

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这当真好么?

孙琉璃觉得这对夫妻,怕是还要好长一段时间适应这个“惊喜”,于是就很无良的留下两人,自己回去房间休息了。

她这段时间研究表妹的脉象,也是提着心力的,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现在要补个眠去。

孙琉璃离开了,房间内几个丫头在回过神后。也都一脸飘忽的颠颠的跑出去通知几个“墨”了。

这么大喜讯,让她们憋在心里绝壁是要憋出病来的;所以,只能找几个“墨”去分享一下喜讯了。

至于墨乙几人知道池玲珑有可能是怀了双胎后的反应,看他们一个个的摔了茶盏,掉了玉佩,墨汁摔了一脸,就知道这几人现在谁也不比她们镇定多少。如此。她们就安心了。

花厅中寂静无声,池玲珑好久一会儿才摸着肚子,自己痴痴的笑出声。

她笑的傻气极了。一双轻灵妩媚的眉眼,在此刻都弯成了弦月状,看起来,委实傻得冒泡。

可就是这样一个傻的连算计别人。都要让他们提心吊胆的在后边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女人,现在竟又为他怀了两个子嗣?!

秦承嗣心中滚烫如火烧。看着眼前人,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垂首含住她花瓣一样娇嫩的樱唇。心中又怜又爱,又似是发泄似的吮吸啃噬起来,简直不知要如何疼爱她是好。

花厅中传来男女压抑粗重又妩媚诱人的呻.吟声。好久一会儿才停息下来。

池玲珑脸红如红烧,小耳朵都变得通红如水晶。她一双美眸水汪汪的,溢满了被男人刚疼爱过的妩媚的风情,其余剩下的,除了娇羞,便全是纯然的、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喜意。

池玲珑又忍不住轻笑出来,拿着秦承嗣的大掌,穿过湖蓝色的薄衫,放在还平坦如初的肚皮上。

她现在虽然怀孕两个多月了,却一点也没显怀,腹部依然光滑细腻,肌肤白皙荧光,每一处都美的让人惊叹,丝毫看不出已经是个孕妇。

“你摸摸,里边有两个啊……”

秦承嗣带着薄茧的大掌在她光滑揉腻的肌肤上轻轻的厮磨着,不舍得用一点力气,那般轻柔舒缓的力道,犹如在轻拭一件他爱入骨髓的瑰宝,让他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池玲珑又笑道:“我都没想过会怀双胎,不过,怀双胎也好啊,还能给小勺子做伴。我原本就觉得,咱们只有劭儿一个儿子太孤单了,到时候他要自己扛起秦王府,肯定又要和你一样劳累。现在就好了,这里有两个呢,总要有一个是男孩儿,可以给小勺子分担些压力的。”

秦承嗣轻“嗯”一声,嗓音微微哽咽,喉咙上下滚动,却不再说话,只是又怜爱的摸着她的肚子,抱着她拥吻起来。

池玲珑怀了双胎的消息,让几个“墨”震惊又狂喜,喜不自禁之下,现在西山的几个“墨”字排行的兄弟,也都又过来向他们主子和王妃道贺了。

只是,几人可真是对池玲珑的肚子好奇极了虽然惊喜与她就要为秦王府开枝散叶了,可王妃那么单薄一个人儿,看着弱不禁风的,这次怀了双胎,她当真能受得住那种苦么?

他们虽是男子,也知道妇人怀了双胎,劳累程度远大于怀一胎时,虽然庆幸王妃这是第二胎,不如第一胎那么凶险,只是,几个“墨”看着池玲珑那荏苒苗条的身段,内心也是担忧的火烧火燎的,若是可能,当真恨不能替她怀孕才好。

秦王府别院这么大动静,小勺子自然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他要当哥哥的事情。

之前因为担心小家伙会四处乱跑,将这消息传出去,秦王府众人便都没有告诉小勺子她母亲怀孕的消息。

现在池玲珑怀了双胎,未免小家伙还是像以前那样莽莽撞撞的,见了母亲就小牛犊一样往母亲身上撞,墨乙也得了秦承嗣同意,特意提了小家伙到一边谈话,告诉他,他要多出两个弟妹来的事实。

小家伙震惊了,而后又微拧着小眉头,不理解的问墨乙,“弟弟好玩么?”“妹妹吃糕糕么?”“他们在我娘娘肚子里啊?”

然后被墨乙教导一通,就迫不及待跑到池玲珑跟前,眼巴巴的瞪着紫葡萄似地大眼睛,很是好奇的看着母亲的肚子,无助的开口叫“娘娘”。

池玲珑看着儿子不敢上前的模样,心软极了,拉着儿子的手到跟前,将他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给看似懂事很多的大儿子说。“小勺子要当哥哥了,以后就有弟弟妹妹陪你一起玩了,小勺子高兴不高兴?”

小勺子很高兴,不过他不喜欢妹妹,因为墨乙叔叔告诉他,妹妹不能骑小马,不能陪他去山林里抓山鸡兔子。可能也不喜欢他养在秦王府后山的“小猫”“小狗”“小狐狸”……

考虑到妹妹胆子小。只喜欢画花鸟鸟,还爱哭,小勺子就有些纠结了。

所以。与妹妹相比,他还是想要弟弟。

要是有弟弟的话,就可以和他玩将军打仗了,到时候他当将军。弟弟当小兵……

小勺子心里有了期盼,加之墨乙和孙琉璃这段时间。也有意无意的代替秦承嗣教他一些“兄友弟恭”“人多好办事”的道理,小家伙愈发期待弟弟的到来。

甚至急迫到,每日都要问母亲好几遍,“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墨乙叔叔给他做了小刀、小弓”“娘娘。我给弟弟买了小马”“姨母又给我做衣服了,给弟弟”……

池玲珑看着愈发懂事的大儿子,心里爱的不行。

小家伙最近很少出去跑了。也不再向以前一样四处疯玩,到了饭点才会主动回来。

他现在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总是依偎着母亲,眨巴着满是灵气的黑眸,满是孺慕之情的看着母亲,小小的人儿好似也已经知道,若是有了弟弟妹妹,就会分他的宠,他敏感的已经开始担心了一样。

每每这时,池玲珑总忍不住抱着儿子亲亲抱抱,惹来秦承嗣蹙眉不赞同的目光,可池玲珑也总是一次两次无视。

与秦承嗣的不喜相比,明显儿子的感受更重要么。

池玲珑继续安心养胎,转眼时间又进了八月。

今年依旧如往年一样,中秋节要在西山过。

八月初,这时候各家执掌中馈的当家主妇们,都要开始张罗迎来送往的节礼,准备各种应酬和宴席了。

池玲珑这两年管家,已经能很好的将送礼和回礼之事处理好,可这次因为怀了双胎,秦王府众人也当真是恨不能将她当国宝一样供起来。

别说让她忙着去处理各种内务了,现在她闲的简直快要发霉了。

至于迎来送往一应礼节上的事情,墨乙全权代劳了,且乐此不彼。

这事情秦王府众人都觉得很正常,然而,外边消息灵通的勋贵府邸,在闻言秦王府本该祖母行使的掌家大权,旁落到秦承嗣身边的左右手墨乙身上时,不免更加想入非非了,也越发觉得,秦王妃的身子,怕是当真不好了……

不管外人怎么想,怎样私下商量着,用不用第三次送些贵重药材去秦王府,到了八月十五前几天,各府举行的宴席时,池玲珑依旧没有露面。

不过,到了此时,即便贵妇和贵女们心里有点想法,也再不敢像之前一样,自以为无人知的,在内宅议论着秦王妃命不久矣的事情。

毕竟,一个多月前,卫国公府一家女眷在西山郊游,不知怎的得罪了一群猴子,被那群猴子从山上一直接追到山下,没命的跑。

卫国公府的女眷们,在那次“猴追”事件中,全都挂了彩,几乎人人都鼻青脸肿的,头上身上还满是酸臭的,隔着大老远都能让人嗅道的腐烂果子味儿,她们头上、脸上、身上,也全都是青黄交加的烂果子、枯树叶和泥巴,那模样,当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尤其是满身珠翠罗绮的卫国公夫人及其府上二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珠宝闪闪发光,让那些猴子喜欢上了,绝大多数猴子都开始对她们“动手动脚”起来。

不仅跳到她们身上,抓住头发扯簪子猛力拽,甚至还扒掉了两人的外衣,和挂着腰带的荷包,系着玉石的络子等物。

现在是夏天,女眷穿着本就单薄,现在身上的衣物,顶多了也就是一件纱制衣裙,里边穿上里衣,再便是肚兜了。

经由那些猴子大力的撕扯,她们的外衣被扯掉了不说,内衣撕烂了,肚兜更是衣衫不整的断了带子,露出两个白白大大的奶子来,在她们狼狈逃窜时,那两团白肉像小兔子似的蹦啊跳的,别提多招人眼。

卫国公府一家几十口丫鬟婆子仓皇逃奔,好不容易遇到一行人马,却原来是秦王亲自带着几个侍卫,去西山行宫之上的洞窟中,取出了几件大兴王朝时期的文字刻板,要给王妃赏玩。

逃窜的卫国公府一行人,见了秦王就像是见了救星,大老远就开始呼救。

只可惜,秦王连马都没停,便一路飞驰过去,只留下卫国公府一行女眷,就这样招摇过市,从山上直接跑到卫国公府别院门口,一路上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卫国公府的女眷就这样丢脸丢的众人皆知。(未完待续)

395 不止两个

有关卫国公府女眷被猴群“调戏欺侮”了的事情,在月前闹得尽人皆知。

按说发生这样失贞的事情,为了不让娘家和婆家人,因自己没脸做人,家里的姑娘嫁不出去,回了几个府上的名声,当事者是应该为表清白,自尽了断以平息事端的。

可惜,卫国公府的女眷脸皮也当真是厚,回府哭嚎过后,回过神来,却又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嗷嗷叫着秦王见死不救,要让家里男人去朝上状告秦王,又声嘶力竭的到处吆喝,那猴群肯定是秦王想法弄来的,为的就是给要算计她们,让她们不得好死。

呵,呵呵……

这谣言经由卫国公夫人的口传出去后,闻言的人也都是醉了。

说什么秦王见死不救,你倒是说出个秦王必须救你的理由啊?

卫国公府和秦王府本就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秦王救你们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你们一个一品的国公府,还想倒行逆施,状告超品秦王府,确定不是吃错药了?

再说了,说什么那猴群是秦王设法弄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得好死的,秦王有本事和畜生们沟通么,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孤陋寡闻的不知道?

说秦王让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是做了什么事情了,才让秦王能舍得下这么重的本,宁愿两个府邸不死不休,也要让你们不好过的?

没话说了吧?

这事情要是深究起来,难免就又追究到了有关秦王妃“重病难治”“秦王府操持王妃丧事”“秦王马上要克死妻儿”这谣言上头。

众多的勋贵府邸,也都不是聋子瞎子,若是有心查探,自然能知道这谣言。归根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所以,你们都这么诅咒秦王府一家不得安宁,秦王妃和小世子去死上一死了,这事儿别说搁秦王身上,想来,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子,妻儿被人这样诅咒。都忍不住拎刀和你们拼命;更何况这事儿是发生在素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又护短成性的秦王身上了。

秦王没有在查明真相后,亲自上门去卫国公府讨个公道。或是在弘远帝跟前奏你们一本“妖言惑众,恶逆犯上,大不敬”之罪,已经是看在弘远帝的面子上。不想让他两边为难,所以。你们这次还上赶着给秦王府身上扣屎盆子,当真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虽说,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心里也觉得那猴群之事。确实像是秦王府的手笔。

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想要攀诬秦王,当真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不管卫国公夫人和二夫人最后怎么哭嚎不休,在他们闹出这一连串丢人的事情后,也当真被卫国公关了禁闭,至今为止一个月时间了,也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过面。

听说,卫国公夫人在被国公爷训斥一顿后,终于后知后觉羞耻心大发,自己羞臊之下,高烧不退,至今都昏迷在床,怏怏的起不来身的。

而至于最后,卫国公亲自负荆请罪到秦王府门前,两家又到底和解没有,这事儿他们不知,可经由这事儿,他们被家里男人和父兄好生敲打、警告、责罚一顿,也再不敢说秦王府的是非了。

毕竟连卫国公府,太后都在秦王手上吃了亏,她们胆小,经过此事,也确实被震慑住了。

说到太后,这个最初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秦王妃身染重疾”的老太太,在卫国公府事毕后,可能也是被她那好外甥的雷霆手段骇住了,再或者是“做贼心虚”,这一月来,也身体不适,但有外命妇求见,也都不见,不知真实情况如何。

池玲珑是不知晓这两个月来,西山的风云变幻的,不过,若是她知道了,她男人因为别人咒她死,就想法让被人因为名誉受损,只能去死一死,绝对会为这个高明的主意鼓掌叫好。

不过,这么阴损的法子,可绝对不是秦承嗣想出来的,而是墨乙和孙琉璃两人一唱一和,折腾出来的。

执行者自然是墨乙和秦王府手下,至于下在卫国公夫人等人身上的,可以让猴群兴奋发疯的药粉,乃是孙琉璃倾情提供,免费的,不收任何费用。

就因为那天墨乙和孙琉璃商量这事儿,两人聊得兴头了,碰巧乾世子到秦王府找秦承嗣叙话,见到了在假山凉亭上相谈甚欢的两人,素来云淡风轻的面容都变了。

为此,在孙琉璃奕奕然离去后,乾世子也直接揽了墨乙出去吃酒,准备友好交流一下。

墨乙被灌得醉醺醺回府,英俊的面容上多了两个黑眼圈,下巴都青了,为此半个月没出府不说,自此后见到孙琉璃,必定要有第三人在场,才肯多言,就唯恐某个醋缸,在收到什么消息后,又吃些酸醋,对他动手脚。

这都是前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到现如今为止,虽然已经很少有人再提及,然而,到底该伤心的都上了心。

八月十五中秋节,宫里有晚宴,池玲珑借口身子不适,没有出席。

秦承嗣倒是过去参加了,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也又回来了,池玲珑没听那人说什么,第二天,倒是听阿壬说,因为太后身子不适,染了风寒,中秋晚宴早早就散了,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别的值得提及的事情。

中秋节过后,隔天便是启程回京的日子。

秦王府的行装都收拾好了,早早的装了车,在八月十七这一天,也随御驾返回京都。

过了八月中,池玲珑已经坐稳了胎。

因为在西山这两个多月的日子过的舒心,养的又好,她气色很好,面颊白里透红,眸光盈盈似水,满是妇人媚人的风情,让人看上一眼,都忍不住丢了魂。

她脸上明显长肉了,身上也有了些小肉,惹得秦承嗣喜爱不已,每晚都要上手对她揉捏一番才满意。

当然,因为怀孕的原因,胸脯又大了一圈,本就鼓鼓的,现在更是沉甸甸的,胸衣都小的没法穿了。

秦承嗣本就对她这里喜爱非常,平常时尚且要啃噬一番才肯入睡,现在更是不分白天夜晚,只要看见她,眼神必会下移,随之目光转为暗沉幽深,也不知道是果真就对她这两团喜之爱之,还是因为禁欲时间长了,难免躁动难耐。

御驾回京的时候,池玲珑依旧没在人前露面。

哪怕是中途在驿站歇脚,她也被丫鬟和墨乙等人环环围在正中间,外人几乎都看不到她。

当然,也正因为看不见她的人,猜不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更加无人敢往秦王心上插刀,在这个时候提及“命不久矣的亲秦王妃”了。

回程的路途走的很慢,因为太后风寒未愈,弘远帝要当孝子,便下令全军人马放缓赶路速度,只要能在九月进京即可,其余路程可慢慢走。

因为有了太后身子不适的原因,万余人马都放慢了行进步伐,这正好如了池玲珑的意。

准备启程时,她还担心赶路过快,身子会不适,还担心会见红、流产的事情,她还忧心忡忡的将这事儿告知给秦承嗣,谁料,那人却早有准备,只告诉她一切放心就好。

她早先还不知道秦承嗣有什么准备,现如今太后风寒十余天,迟迟不得康复,……池玲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秦承嗣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了。

不过,就是秦承嗣动了手脚,她也只有欣喜的份儿,也不会觉得那男人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毕竟,太后这人本身就挺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

让她受些罪,又绝不会致命,池玲珑心安理得的很,还觉得有些解气,一点也不觉得折腾一个六旬的老太太,有什么过分和不好意思。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的时候,大军才行了将近四分之三的路程,还需再行将近四天,才可到京;而这一日,是秦承嗣的二十一岁生辰,仍旧是在路上过的。

池玲珑没有特意给秦承嗣准备生辰贺礼,只绣了一副美人宽衣解带、欲露不露的帕子给秦承嗣做贺礼。

至于那美人的脸,自然是她的。

秦承嗣仔细审视了那帕子上的美人一番,看她长腿轻抬、酥胸半露,美背肌肤细如凝脂,媚眼如丝,小嘴儿呵气如兰,一副妥妥的勾人妖精的模样,眸中墨色酝酿开来。

本想将眼前人就地正法,儿子脸上一块儿黑一块白,捧着自己亲手给父亲烤焦的红薯过来,献宝了。

秦承嗣无奈,只能在小家伙殷切的目光下,微蹙眉头吃了一半,其余奖赏给儿子他娘和小儿,惹来小勺子兴奋的到处乱窜,开心的四处宣扬。

这一晚夫妻小心翼翼的颠鸾倒凤一番自不必说,只说第二天,看到表姐给自己诊脉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池玲珑有些心虚,开始坐立不安,担心表姐会训斥她怀孕的人了,还不知道顾惜着肚子。

池玲珑忧心忡忡,孙琉璃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比她更忧心。

那里边,好似不止是两个啊……(未完待续)

396 表哥归

这一日,再给池玲珑诊过脉后,孙琉璃眉头紧蹙的回了后边一辆车,准备写信给大哥,好让他能尽快赶路回京。

七月和碧月去了前边一辆车,侍候池玲珑休息了,孙琉璃便让碧云给她准备纸笔,磨好墨汁,便拿着狼毫,快速写起书信来。

她将这些时日池玲珑的脉象变化都详尽的写在纸张上,想要让大哥确认一下,自己的诊断有没有错误。

若果真是自己学艺不精,认错了脉,且还罢了,但若自己的猜测,确实是对的,那表妹的肚子里,不就应该是有,有……

孙琉璃激动的心跳过快,手也发颤,面颊上泛出魅人的红晕,美眸中也似含了秋水,她浑身燥热不已,写的的字迹都有些飘忽不定了,然而,这时车厢内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她是真正亢奋了,兴奋的不行了。

虽然不知这一向内敛稳重的表姑娘,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车厢内坐着的六月和碧云两人,却也没有过多好奇。

她们心中其实只是觉得,孙琉璃只是在给孙无极写信,描述到王妃怀了双胎的事情,激动不已;却完全不知,池玲珑的肚子里,怕不仅仅只是怀了两个。

马车缓缓行进,如原本计划的那样,在八月二十九日下午进了京都城门。

秦承嗣护送御驾进宫,池玲珑就在墨乙和阿壬的护持下,回了秦王府。

将近九月的天气,这时候的京都已经没了多少热度,暑气几乎也都消退干净,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倒是适合养胎。

池玲珑回了秦王府后,真是看着哪里都顺眼,原本不觉得离开家有多想念,可直到进了致远斋那一刻,当真没有更激动了。

池玲珑就像个巡视自家田庄的土地主一样,将致远斋里里外外巡视一遍,满意的点头。最后才怏怏不舍的回了内室歇息。

小勺子已经拉着魏释锦去“后山”看他养的小动物了。到不需要池玲珑操心,因而,池玲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到了秦王府,就像是回到了一个被钢铁水泥围起来的城堡,池玲珑满满都是安心,睡觉也更酣甜。

等晚上秦承嗣回来。一家人一道用了晚膳,准备去花园散步时。墨乙就拿了一张帖子过来了。

却原来是池明瑄知道了他们今日回京,特意送了请帖过来,想后日过来探望她。

“后天没什么事儿,让明瑄过来府上可以么?”池玲珑问秦承嗣道。

到目前为止。有关她怀孕的消息还没有流传出去,但是,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来。若是有人见了她的肚子,肯定第一眼就会看出什么;让池明瑄过来。那姑娘也绝对会知道她怀孕了。

池玲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坏了秦承嗣什么谋划,故而有此一问。

而秦承嗣在想了一下近几日的行程,确定后日那天是和护国公府的老国公有约,到时候要去赴约,肯定也不会留在府上后,便淡淡点头,捏捏池玲珑的手心说,“可以。”

又在那人兴奋的不可抑制的时候,说上一句,“不过,要注意休息,不可过度劳神。”

池玲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止,惹来秦承嗣又捏捏她的小手,笑着说她“傻气”。

转眼就到了池明瑄要登门那一日,池玲珑照旧睡到太阳晒屁屁才醒过来。

起床坐起身时,竟见秦承嗣还没有出门,而是拿着本她这几天看的游记,正躺在窗下的美人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看,池玲珑喜上眉梢,揉着眼睛问他,“你不说,今日要去赴护国公的约么?”

护国公便是现今高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太子殿下的外祖父,乃是大魏正一品的国公爷,为人肃穆刚正、治军严厉,在大魏享有盛名。

秦承嗣要去见护国公的原因,池玲珑是猜到了的,毕竟,护国公的嫡长孙高岩,和户部侍郎廖沅大人的幺女廖青青的婚礼,再过半月就要举行了。

秦王府和护国公府虽然不亲近,可若是秦承嗣能将廖青青的底细告知护国公,挽救了护国公府嫡长孙的性命,这也算是卖了护国公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同时,也是进一步交好了宫里的太子和皇后。

秦王府自然不需要在皇子们夺位时参与进去,谋取什么从龙之功,但是,能让未来的天子欠秦王府一个人情,这么有好处的事情,秦承嗣身为政客,自然不会放过。

由此,才有了秦承嗣和护国公今日有约一事。

池玲珑猜到了秦承嗣今日要去干什么,可这都半上午了,怎么这人还未曾出门?

秦承嗣放下手中游记,朝池玲珑走来,一边浅笑着看着她回话说,“等你用过早膳再去”,一边也自然的抱她起来,给她穿衣。

池玲珑依恋的将小脑袋在那人的胸口蹭啊蹭的,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抱着秦承嗣劲瘦的腰肢就不撒手了,惹来秦承嗣哭笑不得揉着她的头发,将之弄得一团乱。

果真,池玲珑洗漱更衣完毕,看着她用过早膳后,秦承嗣就出门赴约去了。

此时天都将要巳时三刻了,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时间,秦承嗣和护国公约好的是未时,现在出门确实有些晚了。

秦承嗣才出门不久,门上就来报,说是江阁老府上的六孙媳妇过来了。

因江允在江阁老府上的一众孙子中排行第六,池明瑄嫁过去,可不就是六孙媳了么。

池玲珑闻言欣喜不已,让六月亲自过去前边迎一迎。

池明瑄是坐着小轿过来致远斋的,顾忌着她现在已经有了将近五个月的身子,池玲珑也真担心她走路走到一半,就没力气了,这不。就提前安排好了软轿将她抬过来,以免出什么差错。

池明瑄与三个月前,两人在太后千秋节上见到时,胖了足有一圈不止。

这姑娘不仅胖了,肚子明显更大了,活像是顶着个篮球。

不过,她面色倒是好的很。气色红润饱满。眸中轻盈含笑,眉目也舒展,显见是日过过的很舒心。

池玲珑见到她快步走过来。就要往她身上扑时,被吓的不轻,连忙往后退,就担心一个篮球一个锅盖碰上了。会发生什么人间惨案。

池明瑄看池玲珑避开她,还有些不乐意。小可怜一般哀怨的看着池玲珑,活像是她刚才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可当她视线下移,看到她五姐姐明显隆起的小腹时,眼神立马就呆了。整个人也傻了一样不会动弹了。

好久一会儿,池明瑄才不敢置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池玲珑。风中凌乱的“你”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小心翼翼的问池玲珑,“你这是……又有了?”

池玲珑很骄傲很自豪的挺胸直腰,乐不可支道:“可不是。”

拉着池明瑄的手,一边还花厅走,一边还炫耀的说,“我不仅是又怀上了,肚子里还是两个呢。”

“什么?”池明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等彻底反应过来,池玲珑刚才的“怀了两个”是什么意思后,池明瑄忙不迭的搀扶着池玲珑往前走,那诚惶诚恐的动作,活像是自己在搀着个太后老佛爷。

不过,她五姐姐现在的贵重程度,比老佛爷更重就是了。

一下怀了两个啊,放在平常勋贵人家,也要娇贵的不行了,更何况是一代单传了百多年的秦王府?

池明瑄现在已经足可以想象,她五姐姐怀了两个的消息,秦王府众人得知后,会怎样把她供起来。

所以说,劳累五姐姐亲自到殿门口迎她,她不会犯了众怒,自此以后被以她姐夫为代表的秦王府众人,列为拒绝来往客户吧?

池明瑄苦逼极了,对着池玲珑的肚子露出个苦哈哈的笑容,惹来池玲珑没好气的瞪她好几眼。

不过,池明瑄现在哪里还顾及的上这些,却是忙不迭的拉着池玲珑的胳膊就问她,“你这都显怀了,怕是有三个月了吧?这就又有了,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啊?”

“根本就没往外放消息,你怎么会知道?”池玲珑斜睨一眼池明瑄,又笑着说,“除了秦王府的人和我表姐,外边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算是头一个吧。”

又喜滋滋的说,“去西山后才发现又有了,不过,你也知道,那地方人多眼杂的……”顿一顿,在池明瑄一副“我懂我懂我什么都懂”的眼神中,池玲珑又继续道:“这不是怕有什么万一么,就把这消息严严实实的捂住了,根本没让外人知道。”

池明瑄忙不迭点头,又赶紧表忠诚,“五姐姐你放心,我保证也不会把这消息往外传的。”

池玲珑:“……”脑电波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个孕妇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说,更何况她们本就要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坐在一块儿说着各种玩笑话,好似怎么也说不完似地。

正说着话,池玲珑便又听到外边七月回禀,说是小世子过来了。

七月话来没落音,小勺子已经一股脑的冲进了花厅,口中还娇娇的唤着“娘娘。”

池玲珑看见儿子进来了,起身就想过去迎一迎,把池明瑄骇的不轻。

好在,小勺子再看见母亲鼓鼓的小肚子后,及时刹住了车,接下来,喘匀气息后,才慢慢走到母亲身边,依偎在母亲怀里。

池玲珑忙着给儿子擦汗递果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小子还没给池明瑄见礼呢,就指着池明瑄笑着说,“劭儿,还认识这是谁么?咱们那次去宫里看花花的时候,才见过这个姨姨是不是?”

小勺子仔细想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是,看着池明瑄鼓的高高隆起的小腹,又觉得这个姨姨没见过。

这么大的肚肚,若是见过,他肯定会有印象的啊。

小勺子纠结的想问题,最后还是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又给他介绍了一遍,小家伙才精怪的点头,叫了声“七姨姨”,表示这次肯定记住了。

吃了几块儿糕点,阿壬就又过来拎小勺子了。

小勺子一听阿壬说要去骑小马,眉眼一亮,乖巧的给母亲和池明瑄行过礼,就欢快的跟着阿壬走了,惹得池明瑄眼热的好一番不舍,简直恨不能将小家伙拐回自己家才好。

秦承嗣中午不回府用膳,池玲珑便留了池明瑄在秦王府用过午膳,才又让大管家给她装了两车贵重的回礼,让她离去。

而她消过食后,便带着儿子回内室午休去了。

池玲珑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有余,醒来时,儿子已经不在床上了。

丫头进来侍候她穿衣,说道:“孙公子回来了,小世子现在和孙公子在花厅呢。”(未完待续)

397 谈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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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回来了?

竟然这么快!

池玲珑欣喜不已,慌忙让几个丫头给她穿衣梳洗完毕,就往花厅走去。

她记的是在确认她怀了双身子后,表姐才又给表哥写信报喜去的,那时候,听表姐说,表哥正身在大魏最南的云州处理要事。

云州距离京都中间相隔了将近六个城池,即便快马加鞭,水路兼济,大概也要赶上将近一个月的路才能回来。

而表姐是在七月半时给表哥去的信,哪怕给表哥的信,是用训练好的鹰鹫带过去的,可才一个半月时间,表哥就赶过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表哥不会是日夜不休的赶路才赶回来的吧?

池玲珑思绪连篇,而事实上,孙无极也的确是马不停蹄的日夜赶路,才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赶到京都的。

也是在走到乾州时,孙无极身子承受不住连日赶路的劳累,再次吐血昏迷,而此时鹰鹫再次带去了孙琉璃的书信。

上边写的事情,便是池玲珑脉象有异,她怀着的,大概不是双胎,有可能是三胎。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消息,原本被身边侍卫强制压着休息一天的孙无极,便耐不住了,第二日便又开始赶路,如此,才在池玲珑等回到京都两天后,也赶回了京都。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池玲珑见到孙无极时,他正斜倚在玫瑰椅上,笑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小勺子絮絮叨叨。

小勺子和孙无极很亲近,甚至比亲近秦承嗣更亲近孙无极。

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和孙无极接触的时间比较多,记事儿以来。他几乎每日晚上都是在孙无极的看护下睡着的,再加上这个舅舅是个温润的谪仙君子,面上时常含着让人舒服的浅笑,比之冷冽不近人情的父亲好接触的多,所以,小勺子是真心和这个舅舅亲近。

怕是除了母亲,他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的就是舅舅了。

因而。看到好几个月不见的舅舅回来了。小勺子最初还有些不敢认人,稍后却就像是个小跟屁虫一样,扒在舅舅身上就不下来了。

池玲珑进到花厅。看着小勺子一副树懒的模样挂在孙无极身上,而这一向光风霁月,如朗月清辉般温润皎洁的表哥,此时满面风霜之色。眼带红血丝,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衣物也褶皱不堪,神态颇为狼狈,又好似随时有可能昏厥过去时。池玲珑忍不住心中一酸。

她脚步在原地一顿,孙无极的眼光也像她看来,池玲珑鼻子都酸了。眼睛更是饱饱涨涨的,有液体想要从其中跑出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疼痛不忍。笑着走上前,想要将儿子从孙无极腿上抱下来。

“快下来,舅舅刚回来,现在累得很,你太重了,不能坐舅舅腿上了。”

池玲珑伸手抱儿子,谁知,一向很听母亲话的小勺子,此刻竟固执的环着孙无极的颈子,趴在他怀里,无论如何也不要从舅舅身上下来。

偏偏孙无极也宠着他,明明身体看起来孱弱的很,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却还是任由那小东西,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一样,在他怀里拱啊拱的撒娇,就是不离开。

“就让他在这里吧,许久未与劭儿亲近,我也想他了。”孙无极怜爱又纵容的说道。

那双漆黑的眼眸,转而看向她,眼底便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那眉目优美如画卷,充斥的满满的,全是暖阳的气息。

他笑起来时,面容更加出尘脱俗,清俊的有些不染尘埃,在这俗世凡尘里,如谪仙一般;偏气质也惹眼的很,清贵而从容,眸光灼灼看人时,只让人觉得窒息,然而,他呼出的气息,却有些过于羸弱了。

池玲珑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看他唇色愈发苍白,强忍着心中酸涩,又嗔怒的道:“表哥你且别再纵着他了,这小东西,现在都玩疯了,若非秦承嗣现在还能约束的了他,他现在都要上房揭瓦了。”

说着,不赞同的瞪着趾高气扬,在舅舅怀里对着她做鬼脸的小勺子,池玲珑哭笑不得。

她在孙无极身旁落座,看他神色越发疲惫,也不由又开口说,“在西山时,还听表姐说表哥身在云州,你怎的怎么快就赶回来了?”

“都说你身体不好,不能思虑过甚、操劳过度了,你又赶路,你这要是有个好歹,要让我和表姐怎么过啊。”池玲珑哀戚的说,眼泪这时也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孙无极被她哭的头痛,拧眉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苦笑着哄着,“你且别再哭了,怀着身子呢,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小儿气,今后可如何教养儿女?”

又无力妥协道:“快别哭了,也没怎的赶路,只是碰巧坐上客船时顺风顺水,便行的快了些。”

见池玲珑还在伤心的抹泪珠子,而他怀中的小家伙也被母亲此举吓得开始撇嘴了,孙无极一边拍着小勺子的背安抚着,一边也头痛道:“你且让我给你诊个脉,若胎儿健全无事,我便心安,可回去休息了,快别哭了。”

池玲珑闻言,果真不再哭了,在丫头们拿了帕子垫在小几上后,她也顺从的将手腕放在上边。

七月手脚麻利的从孙无极怀中接过小勺子,先领去外边玩耍,花厅中孙无极在诊了足有半柱香功夫的脉后,才收了收,眸中含笑的说了声,“一切皆好。”

这表哥素来是个面色不动如山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池玲珑都鲜少见他失色,同样,若是想要从这表哥的面色上,分辨出事情的真假对错,看出些猫腻来,那也根本不可能。

因而,池玲珑根本不知道,表哥这所谓的一切皆好,是不是真代表着,她这一胎怀相很好,胎儿也都发育正常。

不过,想来应该是很好的,不然,怕是表姐早就该愁眉不展了。

送走了孙无极,看着他孱弱的有些站不稳的身子,被扶着走远,消失在廊角,池玲珑才哭丧着脸回了大殿。

池玲珑有些不大高兴,这种名为惆怅的心情,直到秦承嗣回来后,也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秦承嗣听了丫头回报,她在见过孙无极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微点了点头,进了房间,面上看不出丝毫神色波动。

只是,丫头们也都从主子身上散发出的压抑的气息,敏感的觉察到,主子怕是不高兴了。

秦承嗣进了内室,便见那小腹微隆的娇人儿,正趴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脑袋,似是在生闷气。

秦承嗣走上前,护着她隆起的腹部,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没好气的训她说,“也不怕闷坏了。”

“才不会。”池玲珑闷闷的回口,她嗓子哑哑的,显见是刚哭过,秦承嗣手上动作一顿,眸中眸色更深。

“哭过了?”

池玲珑又闷闷的“嗯”了一声,被秦承嗣抱在怀里后,眼圈也红红的了。

秦承嗣就又问她,“何事伤心?”

池玲珑揉着眼睛,吸了好几下鼻子,最后,才抬起头,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满是祈求和忐忑的问秦承嗣,“若是我这一胎是两个男孩儿,我说,我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把第三子过继给表哥?”

秦承嗣一声不吭,房间的气息也越加压抑了,池玲珑知道秦承嗣对子嗣的看重,更知道秦王府子嗣的金贵。

她知道,哪怕是普通百姓家,只要父母有能力保全自己的孩儿,谁也不想将亲生骨肉送给他人为嗣子,一是担心儿子过继给他人,会吃亏受委屈;二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怀胎十月,谁能忍受骨肉分离?

她也不能忍受,也不想等盼了十个月的儿子,跟了别人的姓,以后认他人做父母,可是,可是那个别人不是外人,那是全心全意护着她,不忍她受一点委屈的表哥和表姐。

池玲珑的泪水如泉涌一般全都从眼眶里跑出来,明明现在秦承嗣身上的气压低的慑人,让她都有些胆颤了,可是,如果不在此时一鼓作气,将心里憋着的话都说出来,以后她怕是再没有勇气了。

“你答应我好不好,就把第三子过继给表哥,让他承颛孙的姓氏。若是今生我只能为你育有两子,过继之事权且不提。只是,若我侥幸真生了三个儿子,就把他过继给表哥。秦承嗣你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池玲珑哭的声嘶力竭的,眼眶都红肿了,她不住的摇晃着秦承嗣的胳膊,想要他开口认同。

可是,将秦王府的嫡子送做他人,别说秦承嗣,她自己也觉得,但凡是秦王府的人,都没人会点头答应。

但是,那是她的表哥和表姐啊。

表姐可能会终身不嫁,表哥的身子……怕是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若是她和那两人的感情,都淡薄疏离且还罢了,可表姐无怨无悔的为她保胎,表哥为他教子养子,为她日夜兼程从云州赶来。

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表哥表姐呕心沥血,想让她活的更好,她也不能让颛孙一脉,在表哥这一代子嗣断绝,让表哥成了颛孙家的罪人,死后连面见颛孙氏的祖宗都不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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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皇后秘辛

九月易嫁娶的好日子多,因而,这一整个月里,京都各勋贵府邸的喜事也非常多,别的且不说,单是皇家的婚嫁之事,就有四桩。%乐%文%し

从月初到月尾,先后是太子迎娶太子妃,“十一公主”和亲南诏,七皇子迎娶七皇子妃,再就是敏君县主下嫁武安侯府曲陵南。

在这四件婚事当中,在“十一公主”和亲南诏后,还有护国公府嫡长孙高岩,迎娶户部侍郎廖沅大人爱女廖青青的喜事,月尾还有华国公府嫡次孙成亲一事……

九月这一个月都是喜宴,秦王府也早早的收到了许多府邸投来的宴会请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京都诸勋贵,突然被一件让人措不及防的喜事,打的晕头转向。

——秦王妃再次怀孕了!

且据可靠消息爆料,秦王妃不仅怀孕了,现在已经坐稳三个月胎了。

得此消息的京都众勋贵面上神色不一,尤其是在又听说,秦王妃现在已经坐稳了三个月胎后,脸色也都变得青红交加起来。

秦王妃怀孕三个月,那岂不是说,早在去西山时,秦王妃就有了身子?!

便有那心思灵通的,想到了秦王妃在去西山途中,一直呕吐不止,到了西山后,整整两个月时间,也未曾走出秦王府别院大门一步,没有见过一个外客,哪怕回程途中,都被丫鬟侍卫团团围住,不露一面。

原本众人还纷纷传言,秦王妃沉疴在床,怕是不好了,却原来弄来弄去,这一切竟全都是污蔑人的流言蜚语。

看看,秦王妃哪里是不好了,人家明明是怀孕了!!

怀孕了知道么?怀的是秦王府的第二子,且胎都坐稳了,这是秦王府百年不遇的大喜事。

是大喜事懂不懂?

秦王妃再孕的消息在短短一个上午时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连皇宫内太后、皇后等人,都得知了这个喜讯。

皇后虽常年不出坤宁宫,对于京都的一切消息,却都是尽在掌握中;同样的,哪怕她没有去西山,各勋贵世家在西山发生的事情,她也都心知肚明。

因而,在被身边的绿鄂告知,秦王妃有孕了,正拿着小剪刀,站在窗前修剪一盆名为朱砂红霜的菊花珍品的高皇后,手上动作一顿,继而,就漫不经心的轻笑两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世人都言莫饶舌,凡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谎话连篇之人,死后都要入拔舌地狱。”

“看看,现在虽还没下地狱,现世报可不就来了?呵,为了过一时嘴瘾,便四处说人是非,此刻怕是脸都被打疼了吧……”

“咔嚓”一声轻响,朱砂红霜上一支突兀的细枝被剪了下来。

绿鄂见皇后因用力使劲儿,手上青筋都蹦起来了,也是忙不迭上前,从皇后手中接过小剪刀,满面忧虑的轻言道:“您这身子正不适呢,可该多歇息,怎的又侍候起这些花花草草了?太医最近又换了药方,您不是说这次汤药用的还好?且好生修养是正经,说不得那日就痊愈了。”

“痊愈?”皇后鄙薄出口,面上泛出不知是苦涩还是讽刺自嘲的笑,又道:“可别再拿这些胡话哄我了,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了,哪里是说痊愈就能痊愈的?”

又轻笑着说,“别说痊愈的胡话了,你也知道的,我这身子的底子,早二十年就被掏空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壳子了,说不得那日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皇后话说的洒脱极了,然而,从小就跟着皇后一起长大的绿鄂,又如何听不出皇后洒脱之外的不甘心和强烈的愤恨?

又如何会看不到,她眸子深处的死寂,和烈焰滔天一样,熊熊燃烧着的怨怼与仇恨?那深深刻入骨髓的憎恶,与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惊天愤恚?

她是皇后的近侍,在皇后尚且在闺中时,就是她的贴身丫头,将近四十年相处下来,主仆交心,几乎成了一体,皇后的事儿她都知道,也因此,更清楚自己主子这几十年来不人不鬼的模样,到底是被谁害的。

可就是知道真相又如何,难不成还真能手刃仇人,给自己鸣不平,给自己讨还一个公道不成?

那人是手握这江山权柄,掌控他们所有人生死的王啊。

绿鄂眼眶发红,可也见不得主子愈发消沉的模样,不由就快速转移话题,语气轻快的说道:“你可别再说这些起不起的来的胡话了,您啊,福气深厚着呢。现在身子正在康复,太子也要大婚了,您以后还要做祖母,还要儿孙满堂呢。”

听绿鄂说起太子,皇后面上哀荣微敛,可又想到什么,也忍不住轻声一叹,一边在绿鄂的服侍下,在榻上落座,一边也语气晦涩的说道:“太子倒是个好的,只可惜,太过忠厚愚孝,可堪为守成之君,却不能为开疆拓土之一代明君。”

轻抿了口清茶,皇后又道:“然则,他比不得大皇子心狠手辣、计谋高深,却比他更有容人之量;比不得二皇子、五皇子处事圆滑,却也头头是道;不及七皇子深谋远虑,极会收揽人心,却也尊师重道、勤勤勉勉,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就很好,只要他还是我的儿子,只要我还占着这中宫之位,就是托,我也要把他托到那个位置上去。”

“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可我还不能死呢,他这有为之君,不是想削弱世家势力,要拿我护国公府开刀么?他不是想要给他看好的儿子,留一个干干净净,不受勋贵世家掣肘的江山么?我就睁眼看着,看这辈子是他能斗得过我,还是我能斗的赢他,看我们两这辈子,到底是谁,死不瞑目……”

*

池玲珑有孕的消息,传得京都街头巷尾众人皆知,在众勋贵府邸得到消息,秦王妃竟是有望结束秦王府世代单传的命运,要为秦王府开枝散叶时,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准备厚礼,要亲自到秦王府去贺喜。

池玲珑怀的本是第二胎,然而,这第二胎闹出的动静,甚至比第一胎时更为轰动。

怪就怪在她打破了秦王府百年单传的命运,要为秦王府增添新子嗣了,这事情说小了,只是一勋贵的内宅妇人有孕了,然而,谁让秦王府有那样单传的传统?秦王后宅又只有这一个女人,这个也是秦王的嫡子呢?

无怪乎各朝臣勋贵,现在都恨不能将府里库房搬过来了,实在是,这事情委实称得上是,年度最轰动和最让人惊愕的事件,绝对没有之一。

秦王府门外排列着满满的车架,甚至连秦家巷都塞不下了,更多送礼的人,只能将马车停在外围,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又招来许多看热闹的民众,于是,京都也更闹腾了。

前来秦王府送礼的人,自然有三个管家负责招待,更贵重些的,墨乙也会出面接见,可秦承嗣却是至始至终没有露面的,他现在正在陪着池玲珑。

池玲珑最近缠他缠的紧,全因为她想要过继第三子给颛孙氏的事儿。

秦承嗣比她预想中更看重子嗣,按说过继秦王府嫡子到他人名下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是不答应的。

可他的一切不答应,他看似很坚决的态度,在碰上池玲珑的眼泪,和她为达成目的,竟用绝食来抗议时,秦承嗣也只能无奈妥协。

妥协的结果就是,那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高兴的几天合不拢嘴,甚至为了安抚他,竟也日日缠磨着他,在他跟前撒娇,妄图让他知道,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也不会亏待他。

矫情的可以,作妖也是一把好手,可看着她乖巧顺从的窝在他怀里,秦承嗣心里满满的不愿,到底也消散去不少。

他倒是想的好,觉得池玲珑这胎,大约不会那么幸运,一下怀上两个男胎,如此,过继的事儿,就需要等池玲珑下一次怀孕时再提。

下一次有孕……这事儿还不一定能不能成呢。

秦承嗣抱着侥幸的心思,无论如何不想将孩儿交与他人,可他的计划是好的,无奈这次池玲珑的肚子太争气,要让他失望了。

不说池玲珑缠磨安慰秦承嗣,以防他反悔不认账,让他签了所谓的“第三子过继协议”,还在上边盖了鲜红的秦王大印,却说在终于拿到那张“合同”后,池玲珑欣喜若狂,忙不迭就让六月去玉澜堂,请孙无极和孙琉璃过来。

虽则前两天就得了秦承嗣过继第三子的认同,然而再没有拿到“有效证件”之前,为防让表哥表姐空欢喜一场后,池玲珑也不敢将这事儿告诉给两人。

如今,可该让表哥和表姐高兴高兴了。

可想而知,当孙无极和孙琉璃两人,听到池玲珑弯着月牙样轻灵的美眸,笑盈盈的告诉他们,要过继第三子到颛孙氏名下后,两人的震动。

任是孙无极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都免不了瞬间怔愣在当场,而孙琉璃,更是一个不慎,1152

399 闷亏

池玲珑见两人是这副模样,心里酸涩更甚,不过,想到既然秦承嗣已经答应了她过继的事情,哪怕这一胎生不了两个儿子,以后她还是可以生的,她要给颛孙家留一个孩子,也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主意。

池玲珑就笑的美眸弯弯的一手摸着肚子道:“只是,不知道这胎里边是不是两个男婴?不过,即便不是两个男孩儿也没什么,我还年轻,还可以再孕么,今后一定可以生下第三子的,表姐你和表哥莫急啊……”

“不急,不,不急……”孙琉璃激动的语无伦次,她一向口舌伶俐,最善唇舌之辩,可在此时,她也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鼻子酸涩,眼眶饱饱涨涨的,只是一个低头,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全都从眼眶里跑出来。

孙琉璃回过神来,哭的不能自抑,嘴唇哆嗦着唤了声“阿愚”,一把拉住池玲珑的手,就将她抱住了,池玲珑原本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也忍不住,搂着孙琉璃纤瘦的背,就跟着她一起哭起来。

姐妹两好生抱着痛哭一番,孙琉璃完全是因为惊喜来的太过猝不及防,让她措手不及的慌了头脑;池玲珑则是想到命运坎坷,不知归宿在哪里,也不知生命什么时候就走到尽头的表哥表姐,心中苦涩难受,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两人哭的声嘶力竭的,最后,还是孙无极轻笑着上前将两人分开,笑言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话说的好似在调侃两个妹妹,孙无极的眼眶却也已经红了,他心中感触更深,心中激情滂湃四溢,好似要将他淹没了,然则,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此时再怎么感动的鼻酸要落泪。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是,转过身来,却不免郑重对秦承嗣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阿愚此言,必是得了你的认同。我不会矫情的去推辞什么,毕竟。颛孙家确实需要一个子嗣,去传承血脉……多谢你了。”

孙无极感慨良多的说。“只是,你们有心,我却不忍认阿愚母子分离,今后若将第三子过继到我名下。孩儿还是由你们抚养即可。”

孙无极不是没有考虑过,过继池玲珑的子嗣到他名下这件事情。

相反,在得知池玲珑可能怀有双胎后。他搁下未处理完的事务,连夜从云州赶来。就是因忧心表妹腹中胎儿,同时,心中也存了一份奢望,想要过继一个孩子到颛孙氏。

这个念想,原本还不那么厚重,可在得知表妹有可能怀有三胎,他也确诊了后,孙无极心中想的更多,过继的念头也更重。

他将此事告知妹妹,两人原本是想要等池玲珑生育过后,看情况,两人再开口请表妹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们。

本来也已经做好了被秦承嗣拒绝的准备,却谁知,打定的主意,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表妹就送了这么一份儿惊天大礼给他们。

孙无极强制压抑住心中躁动,又郑重对秦承嗣施了一礼。

秦承嗣的面色,在此时终于由之前的阴郁转为和缓,池玲珑闻言孙无极所说的话,也忍不住惊喜的破涕为笑。

孙琉璃拉了池玲珑起来,给她整理好衣衫,姐妹两个手拉手坐到一处,感觉好似更亲密了,也好似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池玲珑听到孙无极的话,高兴的不得了,只是,想到第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她的肚子里冒出来,也不免脸红红的,羞愧的说,“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生下第三子,怕是要让表哥表姐等上许久了。”

孙琉璃看着池玲珑隆起的小腹,心思一动,张口就想说出什么。

孙无极看了她一眼,却及时说了一句,“不急,一切都看缘分。若是那孩儿与我有缘,迟早是要来的,不急在一时。”

送走了孙无极和孙琉璃后,池玲珑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好的好似花儿要开放。

她这般高兴,秦承嗣也有些动容,现在也不免想着:罢了,罢了,只要她高兴,便是果真过继了一个儿子给孙无极又如何?左右,就如孙无极所说,那儿子也是要在他们身边长大的。

过继之事自此有了结果,孙琉璃在回去玉澜堂的路上,还忍不住激动的,絮絮叨叨和孙无极说了许多话。

等到了玉澜堂后,却又忍不住开口问大哥,“刚才我还想着,将阿愚怀了三胎的事情告知给她,哥哥怎的不让我说?”

孙无极眉目舒展,唇角微翘,貌似心情很好的说,“晚知比早知好。”

漆黑透亮的眼睛看向妹妹,孙无极又说道:“得知怀了双胎,秦王府就慎重成这样,想必若是知道阿愚怀了三胎,他们就该成为惊弓之鸟,夜夜枕戈待旦了。”

又说,“孕妇情绪本就敏感,外界压力过大,我也担心阿愚会思虑过重。这于胎儿来说,并不利于他们育。且现在还不知胎儿性别,再等等吧,等这一事情确定了,阿愚的胎儿也彻底稳当了,届时怀胎五个月,再告知他们不迟。”

这原本就是孙无极的打算,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在他们告知池玲珑腹中所怀胎儿数量及性别时,就先把过继一事敲定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只是,怕得知池玲珑腹中胎儿的数量及性别后,秦承嗣那鬼畜就要郁卒了。

毕竟,方才在致远斋花厅叙话时,他可是没有忽略掉,秦承嗣眸中一丝侥幸之色,怕是秦王现在还在做着,第三子不知道在哪里,过继给他们还是猴年马月的事情的美梦吧?

这美梦很快就要碎了。

联想到秦承嗣这次算是在他手上吃了个闷亏,孙无极眸中笑意更胜,忍不住朗笑出声。

能让秦王吃了哑巴亏,还郁闷的不能说出口,兴许还会记恨一生的,想来这应该是唯一一件事情了;只是,事情已经在表妹哪里过了明路,想来届时秦承嗣就是有心反悔,也抗不过表妹的撒娇耍赖;如此,秦承嗣这辈子就好好吃着这个闷亏吧。

孙无极越想秦承嗣黑着脸的样子,越觉得开怀,这时,也觉得早年将娇娇的表妹,嫁给秦承嗣这个他既不看好,又不懂怜香惜玉的“武夫”这事儿,闷气总算全都消散了。

孙无极顾自轻笑了一会儿,转而也和妹妹又叙了些话,就去书房处理事物了。

他回来京都时,留了了左右手处理云州事物,想来,现在应是一切都完工了。

*

这一日午后,在池玲珑睡醒了,用了一碗鸡汤面填饱肚子后,六月也拧着眉头过来回报,说是江阁老府上的刘孙媳妇,也就是池明瑄又过来了。

池明瑄前几天才刚来过秦王府,按说不该现在又过来的,且她此番过来,只带着两个丫头,看似是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的,且过来秦王府之前,也没有下帖子,这事情委实有些蹊跷。

不过,当池玲珑见到那哭丧着脸,一见面就对她道歉个不停的七妹妹后,可算是知道池明瑄此来为何了。

原来,那姑娘竟是过来给自己“辩白”的。

池明瑄生恐她觉得,有关她怀孕一事,是被她泄露出去的,现在是火急火燎表清白来了。

池玲珑听到她的说辞后,委实觉得哭笑不得,实在搞不清池明瑄怎么会做此想。

不过,就是在池明瑄来探望过她后的第二天,京都就传出了她有孕的消息,怕是池明瑄自己也有些怀疑,是她没约束好身边侍女,才让她们露了口风,如今才弄得满城风雨的。

只是,有关她怀孕的消息,确实不是池明瑄身边的丫鬟泄露出去的,而是秦王府有意为之。

毕竟,进了九月,她已经坐稳胎了,且现在已经又回到了秦王府,她的安全有了保证,加之这个月里,勋贵世家和皇家接连都是喜事。

若是平常的宴请,她还可借病推辞不去,可太子娶太子妃,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她若是届时还不参加,未免太有些说不过去了。

为防有些人再传她“身子大不好了”,以及“秦王妃自视甚高,蔑视皇家,连太子纳妃的宴席都不参加”等胡话,给秦王府招来祸端,墨乙等人也在得了秦承嗣的肯后,将她有孕的消息放了出去。

只是,却没想到,池明瑄会因为这事暗地里愁苦了三天,今日探得秦王府门前车马少了,才又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偷偷过来来表清白。

池玲珑哭笑不得,敲了池明瑄好几个爆栗,才让那姑娘放下心来。

不过,池明瑄此刻仍旧心有余悸,不免就挽着池玲珑的胳膊,懊恼的说,“我早先只把五姐姐有孕的消息,告诉娘亲和夫君了,我还告诉他们,五姐姐是怀了双胎,……早知道我就谁也不说了。”

池玲珑闻言面上笑意更重,不由就安抚她,“无事,左右你夫君和三婶儿行事都有分寸,即便知道我怀了双胎,也不会传出去,你就放心吧。只是,经此事可要长个记性了,今后,可莫要再做出些让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了……”(未完待续)

...

400 陪嫁滕妾

继池明瑄再次过来探望过她后,池玲珑随后又见到了忠勇侯府的三妯娌。

作为娘家人,池玲珑必定要见她们一面的。

索性,现在周氏和林氏都很知情识趣,知道池玲珑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待见她们,她们也不再努力往她跟前凑,以期谋取什么好处。

忠勇侯府的三妯娌并没有在秦王府呆多长时间,不过是礼节性的在秦王府用过午膳,随后也借口府中要有事务要处理,就都回去了。

三婶儿江氏可能也是知道了池明瑄昨天刚过来过秦王府,知道她那傻闺女办了什么蠢事,于是,临走前不忘偷偷给池玲珑告了个罪,将池明瑄埋怨一番。

池玲珑心中好笑,却也知道,三婶儿这是在给她保证,她不会将她怀了双胎的事情往外传。

这事情池玲珑本就心里有数,她也是相信三婶儿的,因此也不在意,只好说好笑的将三人都送走了。

忠勇侯府一行人离开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太子迎娶太子妃的大好日子。

这一日,秦承嗣去东宫吃酒,池玲珑则呆在府里,借口怀着身孕,怕冲撞了新嫁娘,没有去参加。

太子迎娶的太子妃,是高岩的嫡亲胞妹,名字叫高沁,乃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孙女,皇后的娘家侄女,同时也是太子的表妹。

因为是娘家人的关系,皇后娘娘对这个侄女很是爱重,不仅开口让太子亲自去护国公府迎亲,同时,自己也早早了赐下了六十六台嫁妆。对这个儿媳妇的看中可见一斑。

唢呐锣鼓奏出喜庆乐曲,这一整天,外边都吹吹打打的闹得满城欢庆。

池玲珑虽没有过去东宫参加太子娶亲的宴席,然而,身处距离东宫几里地之遥的秦王府,都能听见锣鼓喧天的声音,想也知道今天护国公府和东宫会有多热闹。

不过。不管外边多热闹。致远斋还是比较安静的,倒是非常适合她养胎。

秦承嗣这一日早早进宫,直到城门将要落钥时。才从东宫出来,他满身酒气,眼神倒还清明,只是。嗅着这刺鼻的酒味儿,池玲珑也知道。秦承嗣今日怕是也没少喝。

秦承嗣洗漱沐浴完毕,从西大殿出来,便见方才还说会等他回来再睡的女人,现在已经打着香甜的小鼾。沉沉的睡着了。

烛光映照下,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染上媚人的红晕,樱唇轻启。泛着莹润的色泽,好似在诱人品尝。

秦承嗣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一双狭长深邃的风眸,在此刻变得更加幽深暗沉,他看着眼前人儿毫不防备的睡态,身下当真有些蠢蠢欲动了,可顾忌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是浑身依旧燥热难耐,且体内邪火也不受控制的开始从小腹向四肢蔓延,秦承嗣挫败的垂首下来,轻啜着她水润香甜的唇好一会儿解馋,良久之后,才又侧着身子轻轻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她这次怀胎倒还安稳,除了去西山路上呕吐了几日,余下一些日子,倒是没有明显的孕期反应。

比起上一胎,倒是嗜睡的症状更明显些,胃口也很好,早起几乎都是饿醒的,倒是比以往吃的更多些。

不过,能吃是福,只要不像上次怀了劭儿那次,总是吃什么吐什么就好……

太子大婚之后,秦承嗣明显更忙了些,有时候直到傍晚才能回府,白日里几乎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池玲珑不知道秦承嗣在忙些什么,有心询问,可再看到自己的肚子,近几日犹如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几天来就迅速膨胀到一个很客观的地步,池玲珑也耐下了询问的心思。

她现在是个娇贵的孕妇啊,最重要的是要顾及肚中两个小的,至于秦承嗣的事情,她平时都插不上手,现在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四、五天,等秦承嗣在某一日大上午时从外边归来了,池玲珑还不敢置信眼前人是真人。

倒是秦承嗣,心有余悸的看着她站起身就快步走来,顶着那么大一个肚子,秦承嗣的眼睛瞬间就危险的眯起来了,眸中泛着类似惶恐的色泽,他快步上前,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让她走稳,直到人在他怀里了,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再有三天和亲南诏的队伍会出发,陛下有心让我护送魏昭和去南诏,我推辞了。”

“呃?让你去南诏送亲?”池玲珑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反应过来秦承嗣给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后,就像是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炸毛了。

若非身子太重了,不能蹦起来,池玲珑也当真恼恨的想在原地跳脚几下撒气。

什么人么,明知道她现在怀着秦承嗣的儿子,竟还有心让秦承嗣去南诏送亲,弘远帝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哼,若秦承嗣果真忠君为国的不得了,应了他这要求,怕是等她儿子都生下来,秦承嗣都不一定能从南诏回来。

不,准确点说,若是秦承嗣不在京都坐镇,不在秦王府守着她,她腹中这一胎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见池玲珑脸上的表情,和他预测到的差不多,都是气咻咻的要把鼻子都气歪了,秦承嗣压在心中的复杂情绪终于消散了一些。

他一边揽着池玲珑的腰,扶着她往内室走,一边还又安抚似地对她说,“别紧张,他只是试探性的说了句,让我送亲的话,我也已经回绝了。”

又道:“且安心,你这一胎生不下来,我哪里都不会去。”

“这还差不多。”池玲珑又傲娇了,然而想到什么,又忧愁上了,“我生产之前你那里都不去,那岂不是说,等我生产过了,你又要出去办差了?你,你,就把我和三个孩子留在府里,你能走的安心么?”

秦承嗣哭笑不得捏捏她腰间的软肉,没好气的说,“都是没影的事儿,切勿多想,安心养胎就是。”

夫妻两个挤在内室窗下美人椅上,池玲珑躺在秦承嗣怀中,被他抱着,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后都离去了,秦承嗣才又一下下顺着她乌黑柔亮的发,和她说了一个,足可以将她震的嘴都合不拢的消息。

“卫淑妃十多日前就请求陛下,赐下滕妾与九公主一同和亲南诏,现已决定好人选,今日午后便可通知到各家各府。”

在池玲珑抬首看向他,一脸莫名其妙时,秦承嗣又不紧不慢的说,“忠勇侯府八姑娘赫然在列。”

忠勇侯府八姑娘,八姑娘,八姑娘……

池玲珑确实被这个天降神雷给炸的脑子都不够使唤了,良久一会儿都长着小嘴,傻傻的合不拢。

还是秦承嗣觉得她这副呆傻的样子,太有碍观瞻了,这才伸出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抬了抬她的下巴,替她合上嘴巴。

“不是,八,八妹妹,滕,滕妾……”池玲珑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一样,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确实受刺激受大了,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陪嫁滕妾这玩意当真不是人干的,也确实不如做个普通的勋贵妾室来的有前途。

毕竟,若是在京都做了勋贵的妾室,好歹距离娘家近,若是遇上些什么事儿,还能有人在背后帮她使使力。

即便帮不上她的忙,有盛宠优渥的池仲远在京都坐镇,又有侯府诸多姐妹的姻亲帮衬,就譬如她这个秦王妃,那八姑娘即便成了他人的妾,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和亲公主的陪嫁滕妾,这职务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都说背井离乡出路难找,男子尚且如此,一个女子,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说不得,连和亲的公主们都得在南诏受罪,性命难保,她一个公主的附带品,一个小小的妾室,又能落着什么好?

池玲珑有些担心八姑娘会不会早早的就没命了,心里也有些嫉恨林氏把八姑娘的闺名上报给内务府官员挑选,结果还碰巧就挑中了。

林氏不把庶女当人看,可即便再不喜二房的几位庶出姑娘,也不带这样把人往死路上推的啊,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池玲珑心有余悸,也替八姑娘鸣不平。

可在又听到秦承嗣说,这事儿八姑娘从一开始就没有异议,她阴差阳错听说林氏要把她的名字报上去,给九公主当陪嫁滕妾,然而,中间将近十日可操作时间,她却没有采取任何抵抗手段,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显见是心里默认了林氏的做法的,说不得,她打心底里也觉得,或许这会是另一条出路。

想到八姑娘敢闯敢拼,能忍能谋的性格,池玲珑在静默了一会儿后,也不得承认,这或许就是八姑娘的出路。

但是,以一介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的身份远走他国,且还是女儿身,即便这真的会是条出路,八妹妹就真的能走出来么?

也未必见得吧。

池玲珑怏怏不乐,而就在她还皱着眉头,想着这事情会不会有转机,八姑娘会不会临时反悔时,九公主和亲的队伍,终于在三日后出发南诏了。(未完待续)

401 叛国贼

“十一公主”和亲南诏,此番算是大魏和南诏第二次联姻了。乐—文

又因为“十一公主”不如早前和亲南诏的“九公主”那样,有一个给力的娘亲和外家,因而,“十一公主”和亲南诏的仪仗、带去南诏的聘礼、随行人员,以及作为两国邦交而派送过去的丝织品、茶叶、农桑能技术书籍和匠人,比起“九公主”和亲那次,大大打了个折扣。

池玲珑在知道“十一公主”的嫁妆,总共不过三百多台后,在致远斋中笑成了一团。

三百多台嫁妆,若果真是公主下降京都的勋贵王孙子弟,这嫁妆已经算是非常非常给力了,甚至已经超过了规制。

然而,对比“九公主”上次和亲南诏时,所带去的将近五百台嫁妆,“十一公主”这些“行囊”简直就太不够看了。

虽然明知道,作为卫淑妃的独生女,九公主压箱底的东西,肯定不止是明面上这些,但是,一想到九公主浪费三年时间,最后还是走了和亲这条路,甚至身价还一次不如一次,被狠狠的打了脸,池玲珑在致远斋中也笑成了一团。

然而,九公主成了笑柄,固然让池玲珑觉得可乐,可一想到侯府的八妹妹自此以后要在魏昭和手下讨生活,且要随她远走南诏,成为她的陪嫁滕妾,池玲珑心里还是非常复杂的。

毕竟姐妹一场,虽则这也算是八姑娘的一条出路,然而,一想八姑娘此去,今生大概她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池玲珑在踌躇几番后。到底还是托秦承嗣,让阿壬特意跑了忠勇侯府一趟,给八姑娘送了两万两银票的私房钱,以作她安身立命之用。

两万两银钱,那是她现今手里所有的现钱了。

至于早先表哥表姐,和秦承嗣给的压岁钱和各种零花钱,她都存在秦承嗣那里了。不好讨要啊。

“十一公主”和亲南诏的仪仗。在九月里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出发了,此次送“十一公主”前去和亲的使臣,照旧是惠郡王和大皇子。一个是权臣重臣,另一人是皇家长子,身份都很贵重,到不担心南诏使臣会慢待了和亲公主。

不过。比之上一次“九公主”和亲南诏,送嫁人员明显少了皇后的嫡亲哥哥——护国将军。也就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子,现任护国公府世子,也就是高岩的生父。

只因为再过几日就是儿子高岩的大婚之日,陛下难得开明。竟没有让护国将军远行送嫁,倒是得了皇后专门上表道谢。

“十一公主”一行人从水路走到宛州后,此时距离和亲人员从京都出发。已经过去五日时间。

然而,就在这大喜的日子。在隔天护国公府就要迎娶嫡长孙媳时,大魏京都如火山喷发一样,在早朝时竟发生了一件几乎震国的事情。

——深受陛下看重的户部侍郎廖沅廖大人,竟乃窝藏在大魏五十年的奸细,其祖母本为西域王妃!!!

朝堂因着护国公义愤填膺上表的这一份奏疏,闹得整个朝廷都如沸水一样,完全炸开了锅。

廖沅以头抢地,哭着“冤枉”和“请陛下做主”,目眦欲裂的当堂怒问护国公,“不明未来亲家对他何处不满,竟如说出如此诛心之话污蔑与他,若果真是不喜他的女儿嫁入护国公府,权且解除婚约就是,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的,将叛国一事安在他头上?”

廖沅一副要以死明智的模样,险些将所有朝臣都糊弄住了,好在弘远帝对“叛国”和“奸细”几字都比较敏感,及时呵斥御林军上朝堂摘了廖沅的顶戴花翎,将他捆缚。

原本还想着暂时将他关押天牢,等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理,却不料护国公此番上奏竟是有备而来。

不仅拿出了几封这几年来廖沅与现任西域王的来往密信,当堂说出廖沅与西域奸细会面的地点,甚至还言道:“为防打草惊蛇,使探子闻风而跑,早朝前已派出家将,前去联络点捉人,想来现在已在宫门外等候传唤。”

弘远帝大惊大怒,随即就唤了御林军亲自去宫门外查看情况,果真带了五个深眼高鼻,明明是男子,却硬穿着女装,装成五大三粗的婆子的莽汉。

叛国一事在此时得到进一步证实,然则护国公却再次撂出一颗炸弹,便是廖沅之女廖青青本为西域人花重金养成的药女,若男子与之行房,便会在瞬间暴毙身亡。

而西域人花几十年功夫打造这样一个药女,本是要将廖青青送与秦王为妾,致秦王与死地。

事不成,竟又想谋害他的嫡长孙高岩,妄图将大魏下一代良将杀死在未长成前,其心可诛。

一颗又一颗炸弹抛出来,整个京城都被炸的地动山摇了。

说廖沅是窝藏在大魏五十年的奸细一事,本就让人惶恐交加的双腿打颤,唯恐自己和廖沅走的近了,到时候也被弘远帝列入被清算的名单。

可再说到廖沅之女竟是传说中的药女,而这药女,竟是专门为谋夺秦王之命而准备的一步后棋,别说诸多朝臣现在都被吓的面无人色,便是弘远帝也都握紧了双拳,血丝从指缝露出。

美人计,这计谋虽称不上是最高明的计策,然而,却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尤其是当这个美人,从小到大言行举止都无差错,本是再清白不过的一个人儿,且又生的国色天香,如绝色尤物一样让人望之便生淫.欲之心时,谁又能想到,这美人会在某一特定时间,就如安装了定时器的炸弹一样,倏地就爆发,会将人置于死地,让人死不瞑目。

弘远帝一想到,当时巧合之下在宫闱中见了那名动京城的廖家女一面,甚至动了当晚就享用的心思,此时也是背后冷汗涔涔。

想来,当时若不是接到太监过来通报,十皇子又当街惹事,他已经享受了那美人,说不定也早就成了一具骷髅,弘远帝眸中后怕之色更深。

再又一想到,廖青青本来的使命,原是为了取秦王的性命,弘远帝对廖家父女的痛恨就更上一层楼。

他为了夺回秦王府的兵权,已经筹谋了二十余年时间,眼看一切事情都随着自己早先计划好的进行,不用多长时间,就可将被秦王府霸占了近三百年的兵权收回了,可这时若是秦王突然暴毙……

该死!

弘远帝咬牙切齿,面色因激怒而涨红。

他想着,若是秦王莫名其妙的死去,而且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那么将廖青青赐给秦王的太后就会被万夫所指,成为幕后主使,同样的,他也会被牵连,甚至被舆论所害,成为真正的幕后黑手。

若果真被舆论所累,成了“杀死”秦承嗣的人,别说秦王手下五十万重兵届时指定会谋反,怕是陇西和其余各地饱受秦王府世代恩惠的百姓,都会揭竿起义,以“诛暴君”的名义将他推下台。

即便这些武装暴动都能被镇压,然而,他失了民心臣心,今后想要治理好江山根本不可能。

且为了安抚心向秦王的人,他必定也要保秦王遗孀一世安稳,不说要确保秦承嗣的子嗣必定会康健长大,怕是也要想法设法让他拿稳了那兵符,坐稳了秦王的位置。

如此百般心力为他人,他却担沙填海白费功夫一场,怕是此生都要抑郁而死。

廖沅,廖沅……

想的越深,弘远帝此刻心中恶念越重,再看红着眼眶,好似还在等着反击的廖沅,弘远帝心中杀念顿生,然而,到底不好做一个嗜杀的帝王。

弘远帝当堂就下令将廖沅关押天牢,任何人不得探看;令护国公和秦王亲自去廖府抄家,将廖青青单独关押。

早朝即散,领命的护国公却又老泪顿下的哭求弘远帝,若廖沅果真是逆贼,恳请解除嫡长孙高岩与廖青青的婚约,弘远帝自然没有不应的。

如此,早朝后风起云动,看着一队队身着重铠,腰胯刀剑的御林军和京畿守备营的几万于名士兵全全出动,将户部侍郎廖大人府上团团围住后,京都闻讯的百姓,和尚且在街道上逗鸟溜狗的纨绔子弟,立刻做鸟兽散。

整个京都在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寂静的好似一座死城。

而在护国公与秦王,掘地三尺,挖到了廖沅府上通往京城内外的多条密道,并找到了更多的,有关廖沅和西域王的通信联络,以及廖沅早已准备的包裹,看到里边密密实实几十本,记录大魏国情和军机要务、朝廷近日动向,以及户部的一些保密资料等密务后,廖沅通敌卖国的罪名罪证确凿,他的罪恶行径也如燎原之火一样,迅速在京都传扬开来。

当然,当廖沅无暇狡辩,被判刑斩立决后,廖沅之女廖青青,在与护国公府嫡长孙高岩解除婚约后,也被扔进京城男监死囚。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当廖青青被破身,奸污她的死囚当场横死,由此,廖沅通敌卖国,谋害朝臣之罪,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未完待续)

402 皇帝真阴损

廖家满门在短短一日时间内全都死绝,根本没有等到午时三刻,只是当护国公和秦王将从廖沅府上收来的证据,都呈给弘远帝后,宫里“斩立决”的命令已经下来了。。し0。

秦王亲自监斩,这一日,菜市口的血几乎流成河,廖沅府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丫鬟仆人被再次发卖,或被判充军流放,其余和廖沅关系较亲近的人,或是他的直系血亲,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被称作“毒妇”的往日京都第一美女廖青青。

看美人儿受罪最是让喜欢怜香惜玉的公子哥们心里搔痒难耐,然而,在众人听到廖青青的药女身份,知道和她合体的男人,只有死路一条后,此刻,哪怕以往被称作风流鬼的京都浪荡公子,对廖青青也已经避如蛇蝎,看她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条蛰伏在暗处,随时会扑上来的毒蛇一般痛恨又惊惧。

廖家满门被砍头者几十人众,将菜市口闹成血泊,让人不得不避着这里行走。

然而,本以为经此一事,京都就算是平静了,却谁也没想到,廖沅叛国一事,几乎是拉开了弘远帝治理下的江山,政乱和血腥征伐的帷幕。

忠勇侯府中,九姑娘的贴身婢女绿萝,打了鸡血似的,又是后怕又是激动地,将今日朝堂的动荡,廖沅叛国,廖青青乃药女身,以及廖家全家都被秦王亲自监斩在菜市口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给九姑娘池明纾听。

池明纾坐在内室窗台下的圆凳上,手肘拄在小几上,一手托着腮,一手还压在手下的话本上。她双眸落在绿萝不停的开开合合的红艳小嘴上,看似在很认真的听着丫鬟回报,今日发生在京都的惊天大事。

然而,池明纾的眼光却是空洞的,她茫然的眼神透过眼前的绿萝,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绿萝巴巴的说完这让人亢奋的浑身战栗的消息。没得来自家姑娘的点评和夸奖。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转眼一看姑娘眼神空空茫茫的,明显一副出神的模样。绿萝体内沸腾的热血瞬间凉了一半。

她就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玩爱玩的时候,怎的自家姑娘每天的日子。过得就像是传闻中那些行将就木,将掌家之事交给儿媳。自己乐的养花逗鸟,闲来无事教教孙子的老太太?

绿萝对自家姑娘现在的生活方式非常不满意,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吸引九姑娘的注意力。可转而又一想,现在她们正被侯夫人关禁闭呢。

所以,姑娘还是安分稳妥些好。可是别说笑了,不然。姑娘太高兴活泼了,被守门的婆子告知侯夫人,指不定姑娘又要被怎样苛责教训。

绿萝后怕的吐吐舌,而后收拾了腿上的针线簸箩,准备去厨房给姑娘煮一杯茶水来。

至于池明纾,在察觉到绿萝离开后,漆黑透亮的眼珠子终于开始转动了。

她心里默念着:发生了,发生了,来了,乱世要到了。

心里是惶恐不安的,池明纾刚才一点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却魂不守舍的在原地徘徊起来。

就像是困兽一样,明明知道眼前必定是一条死路,可是,她不想死,她还想活。

但是,也不一定非要死的,现在大魏的运行轨迹好似和历史脱节了,不应该这样的……

想想廖沅叛国一事,已经以雷霆手段被镇压,池明纾心中的不安更甚,同时激动之情也更加难以言表。

她记得的自己上一世看过的正史不是这样记载的,上边虽然简言几句,就把弘远二十七年这场“叛国案”一言带过,但是,她是知道这案件的结局的。

那便是,廖沅不该被问斩,他明明是带着大批密报回了西域,后来还被重用,甚至官至王侯,乃是西域王手下谋臣,位高权重。

便是在几年后,西域王争得国师孙无极同意,在大魏内部四分五裂时,率军攻陷大魏京都,廖沅还是先锋军的大将,他那时候还活的好好的。

虽然上一世廖沅也是在攻陷京都后不久,就被秦王瓮中捉鳖,当场绞死在朱雀街头,可如何弄到……虽然同样是死在秦王手上,但是,时间提前了几年,死法……竟也这么轻松容易?

池明纾在原地徘徊着,走的头都懵了,才又重新坐在了圆凳上。

她双眸泛出病态的亮光,面上激动的满是红晕,却说不出是喜是悲。

但是,她想着,既然廖沅的命运都被改变了,那岂不是说,几年后,西域大军不一定会再次攻克京都,京都所有女眷,也不一定非要以死殉节?

若事情果真能那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池明纾又激动的手指打颤起来,原本在八姑娘作为陪嫁滕妾,远走南诏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姐姐心思果决,能阴差阳错的“嫁”出京城,是个命好的。

她一点也不担心八姑娘在南诏会立不稳脚跟,只因为在前边几位姐姐出嫁后,侯府中她们两个姑娘走的最近,因而,池明纾也比他人更清楚,外人眼中“能忍又小家子气”的八姑娘,到底是什么段数。

她那八姐姐的心计谋略,手腕和御人之术简直高明的让她汗颜,若非她有意藏拙,说不定林氏自己被她玩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因此,池明纾有绝对理由相信,一旦脱离了忠勇侯府这个浅滩,在南诏那边更广阔的天地,她那八姐一定会过的更好。

至于她,只要一日离不开京城,生命便一日受到威胁,今后还不知要如何。

可现如今,一切都有转机了,池明纾忍不住又心潮澎湃的痴痴笑起来。

她想着,要想知道历史是不是从“弘远二十七年叛国案”发生扭转,那只要看看以后的事情,是不是还会按照历史轨迹进行下去,那不就行了?

而至于廖沅叛国案之后的又一大事件,仔细想来,应该就是十皇子逼宫案了吧?

……

不说忠勇侯府九姑娘这边的动静,却说秦王府中,今日秦承嗣是到了半下午才回到致远斋的。

他到了致远斋后,头发还往下滴着水,身上也冒着水汽,池玲珑见到了,眼珠子一转,就问他,“你是不是在清华苑沐浴过才过来的?”

秦承嗣点头,在距离池玲珑最远的那张椅子上落座,说着,“你别过来,就在那边坐着就好。”

弘远帝今日下令他亲自监斩廖府一家几十口人,弄得满身血腥,即便沐浴过,现在身上似乎还有那种洗不净的血腥味儿,偏池玲珑现在是孕妇,最是冲撞不得。

想到方才回府,在大门外碰上等候已久的秦伯,被秦伯拉着说道一番,秦承嗣后知后觉想起,婴儿对血腥味儿是最为敏感。

当时在觐见弘远帝时,他下令他亲自监斩,自己虽心有疑惑,到底没有反对,可现如今一回忆秦伯方才说过的话,秦承嗣懊悔的抿紧了唇角,眉头直到现在都舒展不开。

池玲珑看他面色阴晴不定,是沐浴过后才回来致远斋的,且又直言不让自己靠近他,心中已确定他是知道了某些“民俗”,可事已至此,再去后悔什么已经太迟了。

池玲珑也有些哀怨秦承嗣在她怀着胎时造杀孽,但是,造都造了,难不成还能让那些人起死回生不成?

所以,现在也只能尽量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唔,只能说是杀了廖沅这卖国贼,不定要造福多少边疆百姓,如此,说不定陇西边疆那个镇的民众就不用再次被屠戮了,这样想来,倒也算是一桩大好事。

池玲珑自我调节的安慰着自己,这样想着,还真觉的,果真就是那么回事儿,因而,不过片刻时间,也就放开了。

可她想开了,却不忍秦承嗣继续绷着脸,不免就将刚才自己心中念道的说辞,讲给秦承嗣听。

“……你想啊,廖青青害死了高岩,既然如此,护国公府岂能让她有个善终?又有廖沅带去那么多秘闻为西域所用,为表对他的看重,西域王不定封他什么官职呢。有了官职,有了兵马,若是廖沅有心给大魏添堵,以慰廖青青在天亡灵,你说,到时候他会不会在边境发动动乱,会不会对陇西百姓下杀手?”

“所以啊,你现在亲自监杀了他,那不是造杀孽,那是为陇西民众谋福积德。这是大好事儿,说不定我腹中孩儿也会因此获利,越长越壮呢……”

池玲珑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上一世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因为是真实的,她说起来倒也颇有感情,殷殷劝说下,到让秦承嗣的阴沉的面色舒缓下来。

不过,一想到弘远帝是明知道他又将为父亲时,交给他这种损阴德的事情,秦承嗣心中戾气也越来越重。

他不怕自己杀孽过重,报应落在自己身上,可若是这事儿涉及到他的妻儿,他一点都不能忍。(未完待续)r580

403 妻有孕,不远行

户部侍郎廖沅被灭了满门,然而,有关廖沅通敌卖国一事,却没有这么轻易就揭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廖沅这个埋得最深的钉子,让弘远帝真正认识到奸细的隐藏能力之恐怖,近几日,弘远帝不仅按照在廖沅处收到的,和他来往的西域奸细名单,在后宫开展了大清洗,同时,对于平时和廖沅走的过近的朝臣,也都以各种名义,开始打压或是直接打下天牢。

大魏京都经此一事开始陷入动荡,不仅普通老百姓如惊弓之鸟一样,藏在家里不愿出门,便是各个勋贵府邸,此时也是关严了大门,私下里将规矩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果真调查到自己府里,家里那个奴才不慎之下说错话,就把阖府的主子给坑了。

京都的气氛紧绷起来,街上的行人也寥落稀少,明明才只是九月的天,落叶才开始飘零,却就像是已经入冬了一般,京都的大环境整个就开始萧瑟了。

而就在这萧瑟肃穆的秋季,弘远帝在朝堂上,又点了秦王出列,询问秦王针对廖沅一事,有何见解?

其实询问“见解”,不过就是在拐着弯的问秦王,准备借由此事,从西域坑点什么回来?

廖沅是死了没错,但是,有关他这些年来和西域王的通信,可都被他们保存下来了。

西域前几年被秦王血腥镇压,割地赔款后,才签下了屈辱的停战协定。

被秦王打得恨了,长了记性,西域这几年也再不敢骚扰陇西边境之地。

但是,谁都没想到,西域表面上臣服了。西域王却贼心不死,竟在私下里做出这般不和道义的事情来,站在正义者和胜利方的角度上,若是不借由此事,好生打压打压西域的气焰,再让西域割地赔款大出血一番,他们委实是亏了。

因而。当弘远帝一脸和煦的将秦承嗣点出来回话。且还是问“赔偿金”的问题,朝堂上这几日来都一触即发的紧绷风气,瞬间就像是春风吹化了寒冰一般。完全舒缓下来。

这时,也不顾忌体面风度了,众朝臣全都兴奋的眼冒金光,激动的站不住脚。

秦承嗣正在思考。良久没有回话,也兴许他考虑的时间太长了。便有礼部尚书忍不住站出来开口道:“西域王狼子野心,背信弃义,……”

洋洋洒洒说出一大堆的话,总之就是站在正义者的角度。对言而无信且不知廉耻的西域国,进行毫不留情的痛扁,表示深恶痛绝和切齿腐心之情。

同时。对被廖沅有心算计的秦王,表示了极度的哀婉同情。对差点被谋害了子嗣的护国公府,表示恻隐和轸恤。

一席话慷慨激昂,将感情淋漓尽致的抒发出来,礼部尚书再次得了众人瞩目。

同时,所有朝臣也再次认识到,这个做了将近十年礼部尚书的老大人,果真不愧是朝廷最善口舌之人,能将所有的御史都批得一无是处,口吐白沫当堂昏倒,以往他们都是只闻其声,没见识过这老大人发威时的威力,现在众多刚入朝的朝臣,可都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对于老大人骂了将近一炷香时间,竟不带一个脏字,这功夫,众人也当真佩服至极。

然而,这事儿不是搁在自己身上还好,若自己是被骂的……

一想到说不定那日自己就惹出错事来,要被这“仗义执言”的礼部尚书当堂怒骂,小年轻们忍不住伸出胳膊揩拭额头的细汗,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场面心有余悸。

不过,先且不说这些朝廷新人们现在的反应,且说在礼部尚书口喷唾沫星子,面带红光的终于洋洋洒洒的表达完自己的悲愤慷慨之情,并对要求西域做出的赔偿,根据史献,给出一个可靠的数据后,老大人终于歇了嘴。

上首的弘远帝见礼部尚书行礼退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虽说对温永明总是这么不长眼的占用朝堂时间心存不喜,但是,不得不说,这老头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以及站在正义者的角度,提出的让西域割地赔款给出的赔偿,他倒是满意的很。

弘远帝就微翘起嘴角,说道:“令则觉得如何?”

秦承嗣全程没有表态,甚至面上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哪怕现在再次被弘远帝问及意见,秦承嗣神色也丝毫不为之所动,不过,他微垂的眸中,到底是什么情绪就无人所知的。

——竟想让他亲自带着廖沅的人头,前赴西域,质问西域王如此背信弃义所谓为何,还想让他大军压境,以期从西域获得更多马匹和城池补偿。

呵……

众目睽睽之心,就见秦王义正言辞的否决了先前礼部尚书的提议,并在礼部尚书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时,又理所应当的说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口喷血箭的原因——妻子有孕在身,拒不远行。

秦王说,因为秦王妃有孕在身,他拒绝前往西域要赔偿的提议,他拒绝……

众朝臣全都被呛的脸红脖子粗,若非顾忌着不能忤逆犯上,且不能当庭失态,现在当真恨不能抓着秦王的膀子,问他几句,好歹你也是八尺男儿身,怎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秦王你的驱敌于百丈之外的野心呢?你誓要灭西域的豪情壮志呢?都让狗吃了么?

不管秦王的豪情壮志,是不是全都消失在秦王妃的温柔乡,总之,在下了今日的早朝后,看着秦王走远的颀长身影,众人也只能在背后哀怨,却不敢说一句是非。

毕竟,秦王临走前看他们那一眼,那眼神凌厉的,跟刀刮似地,他们好不容易能混到上早堂了,可不想因为传了秦王妃的不利言辞,就被秦王凌迟处死啊啊。

不过,虽然不能在明面上说秦王妃什么是非,他们现如今对于秦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认知,倒是更深了一些;同时,也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原来,秦王妃就是秦王的软肋和逆鳞啊。

秦承嗣回了秦王府后,直接往致远斋而去,他到了致远斋时,孙琉璃正陪着池玲珑说话,表姐妹两人日日见面,此刻也亲热的什么似地,正腻歪在一处说笑。

秦承嗣的脚步在原地顿了下,看着在花丛掩映中,闹成一团的两人,眸中墨色酝酿开来。

不知为何,看到两个女子亲近,秦承嗣总忍不住想到对他的女人抱着觊觎之心的穆长鸢。

而一想到穆长鸢,看到任何一个呆在池玲珑身边女人,秦承嗣不自然的就抱了十二分的敌意。

孙琉璃的感触如何敏感,又岂能感觉不到秦承嗣落在她身上的几欲杀人的目光。

孙琉璃心有无奈,同时还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心里将秦承嗣这个占有欲强的鬼畜唾骂一遍,觉得这男人时时刻刻守着她表妹,根本不忌讳什么男子白日不入内宅的规矩,可真是个鬼见愁。

可偏偏谁让这个鬼见愁是表妹的夫君,拥有同表妹恩恩爱爱的权利呢?

孙琉璃也真是无语至极了。

她也不愿在跟前碍眼,惹秦承嗣白眼,索性又和池玲珑说了两句话,这就起身离去了。

池玲珑起身送孙琉璃,看到花丛另一侧的秦承嗣,再看看满面郁色的表姐,清灵如水的眸子忍不住转动几下,随后拿着帕子,捂着小嘴便娇笑起来。

孙琉璃离去后,秦承嗣抱着池玲珑,在她原来的位置落座,一边粘腻的轻吻她香甜的樱唇,一边轻声问道:“劭儿呢?”

平日这个时间,小家伙是必定要黏在母亲身边,让母亲陪着玩玩具,这会儿没在,秦承嗣难免觉得诧异。

池玲珑就笑着说,“在玉澜堂呢。唔……”

唇齿纠缠间,溢出暧昧的喘息,池玲珑的呼吸有些不稳了,平了好一会儿气,才又脸红气喘的说道:“表哥说他现在不小了,该开蒙了,就把小勺子拎过去学写大字了。”

说起小勺子被孙无极拎去开蒙,池玲珑还有些啼笑皆非。

小勺子才一岁半,换做虚岁,也还小的很,这么大点年纪,都还玩泥巴到处疯跑呢,个别发育比较迟的小娃娃,说不定都还走不稳、话也说不全呢。

可她儿子,现在已经被拉去学写大字了。

池玲珑苦笑着说,“我跟表哥商量了下,想让小勺子晚点再学,可表哥说,当初他也是这个年纪就被祖父拉去学大字的,颛孙家的孩儿,不分男女,都是这个年纪开蒙。小勺子筋骨打磨的好,又聪慧机灵,早点开蒙也好。”

这话是孙无极说的,只是,池玲珑到底还是觉得,小勺子开蒙有些太早了。

兴许表哥本身也是觉得,小勺子现在就学写大字,有些早了,毕竟,她没有错过他眸中那丝挣扎之色。

只是,最后表哥还是劝服了她同意,就将小勺子拎走了,态度有些迫不及待,又好似这事儿刻不容缓……

池玲珑心慌的觉得,怕是表哥的身子近来越来越不好了,怕是他也觉得自己,可能……熬不到小勺子长大了,所以,趁着他还能起身时,能多教导劭儿一点是一点。(未完待续)

404 要动手了

秦承嗣在早朝上,公然拒绝了礼部老尚书的提议,义正言辞道,在秦王妃有孕期间不会远行,既然他说的出口,自然要言出必行。

然而,并不是说,他不亲自去西域,找西域王算账为自己讨还公道,有关西域王和廖沅合谋谋害他的事情,就可以这么算了。

秦承嗣自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同时,一直以来也只有他让别人吃亏吐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在阴谋算计他的计策曝光后,还能安安稳稳活着,还能被他大发善心、手下留情、饶过一命的。

鉴于西域王身份特殊,秦承嗣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取他性命,但是,不要他的命,可不代表不会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这不,在致远斋和池玲珑说了一会儿儿子的事情后,用过午膳,午休起来,秦承嗣又也去了清华园书房,挥洒着狼毫,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就把一封“问罪书”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几张。

秦承嗣确实不会去西域,但是,难得碰上有人犯蠢到他手里,任他蹂躏,秦承嗣也没有放过的道理,因而,提前写好这封问罪书,也好等明日局定,派出使臣时,让人捎带过去,给自己谋些福利。

秦承嗣这边才搁了笔,将纸张交给墨乙晾晒收拾,门外的墨丁已经通报说,“主子,乾世子过来了。”

书房门在此时被推开,秦承嗣抬眼看了下步履从容走进来的乾世子,又垂首处理起公文来。

乾世子倒也不嫌自己被冷落了,随便找张凳子就准备坐下,看见墨乙手中的纸张,逆着阳光。敏锐的看清“问罪”“西域”几个字,也从墨乙手中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呵……”看了一半,乾世子就忍不住轻笑出声来,“五座城池,其中两座还是以生产黑油、铁矿闻名于世的,乃是西域主要经济和军事用料来源基地。可以说是西域有名的经济重镇了。你倒是能好大口气,开口就要了两个,也这不怕西域王气过头再次直接率兵反了。”

秦承嗣没说话。顾自在公文上大笔挥毫,乾世子不以为意,又继续道:“马匹数量要的也不少,不过。你那封地上虽然养些了血统纯正的西域宝马,比之在西域土生土长的马匹。到底少了几分野性。它们的马都善征伐,这个可以多要些。”

接下来,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乾世子又忍不住说。“五百万两黄金的补偿费,呵呵,你这条命还真值钱。这都抵得上四千万两白银了,西域王若真是同意。最起码国库都要掏空五分之一了。只是,多要些银钱也使得,你这后边又列举了诸多珠宝玉石,啧啧,以往可没见你对这东西有喜好啊?”

秦承嗣仍旧不言不语,墨乙这时接过乾世子还回来的书信,笑着解释道:“珠宝玉石是给我们王妃赏玩的,王妃性喜这些小玩意儿,我们主子这几年每年都会特意收集些,以供王妃闲暇时打发时间,另也可多做些首饰穿戴。”

乾世子嘴角轻扯了扯,微点头表示知道了,但那书卷气浓厚,气质清华的面孔上,难免带了几分不以为然和啼笑皆非之色。

乾世子张开口,似乎想就珠宝玉石的事情打趣揶揄秦承嗣两句,不想,他这厢才刚张开嘴,秦承嗣就像是已经预见了他后续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微眯着眸子问他,“有事?”

乾世子直接朗笑出声,“无事就不可过来你府上闲住几日?”

“最近风声紧,无事还是不要到处露面的好。”秦承嗣轻嗤一声,“我这边准备动手了,你最好是这些时日都不要有异动,以免被人注意上。”

一听秦承嗣说起正经事,乾世子面上轻松的笑意也立即退下来,他微蹙着眉头问秦承嗣,“这次真非得要动十皇子?”

秦承嗣点头,“不先把魏廷莫动了,大皇子那边不好下手,不将大皇子除去,卫国公府还有宫里的卫淑妃都不会安生,你知道的,跳梁小丑虽滑稽娱人,被骚扰的犯了,我也是会动手清理的。”

乾世子这次直接不给面子的嗤笑出来,“我看不是你被骚扰的犯了,是卫淑妃及卫国公一家惹了你那王妃,让你不喜了吧?你这人可真是,虽则我也觉得卫昌华之死,卫国公府硬要扯上太后赖上你,确实是没脸没皮了些;西山时,卫国公夫人到处传你那王妃的是非,也着实令人生恼,只是,这些你不都报复回去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乾世子又摇头失笑起来,“你弄来那猴群,让卫国公夫人脸面尽失,至今不敢在京城露面,可谓是成了整个京都的笑柄,听说这些天来,因为那事一直抑郁在心,卧床不起了。”

又说,“让我说,既然你已经让卫国公府众人吃尽苦头,又何苦再去动手处理那魏廷莫?虽然他这皇子当得有些窝囊,也不为陛下所喜,可好歹也是陛下现今为止仅长成的六个儿子之一。你处理了他,可算是彻底和大皇子一派结仇了。咱们都不参与皇子夺位之争,只是,虽然不受他们的拉拢,但也尽量不要生仇,不然,一个万一,若是倒是大皇子侥幸得胜……”

“不会有那个万一。”不等乾世子将话说完,秦承嗣已经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未尽的话,乾世子面上神色当时一怔,仔细查看了一番秦承嗣面上笃定的神色,微蹙眉,“可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话至此,又斩钉截铁的说,“不对,应该是说,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大皇子,拉他下马的手段?”

秦承嗣不紧不慢的看了乾世子一眼,没有回话,然而,就是这一眼,已经让乾世子看出许多内容啦。他不禁怔立当场。

良久一会儿,才又慢慢说,“既如此,我也不多言了。只是,你记得将尾巴处理干净了,可别让上头那位抓住些把柄。那位现在还让几位皇子玩制衡,你。贸贸然毁了大皇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且算计了他的儿子,若是让他知道了在……”

“罗嗦。”秦承嗣冷不丁又冒不出来一句话。见乾世子面上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啼笑皆非之色,秦承嗣被这人扰的烦了,也又直接道:“你若真无事,且回你的惠郡王府即可。”

轻嗤一声。又说,“若是来找人。也且回去吧,你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

“结果?”乾世子危险地微眯着眸子,问秦承嗣,“什么叫不会有结果。你说我和孙琉璃?你知道些什么?”

“回去吧,你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秦承嗣再次笃定的说。

“你确定不告诉我为何?”自从上次在玉澜堂见了病中的孙琉璃,并被她开口斩断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丝后。乾世子一直再思虑两人之间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可他想来想去,从春花烂漫时。想到了秋叶飘零,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让人送进玉澜堂的消息,孙琉璃更是一条也没有回;他有心去玉澜堂再次寻她说句软的,希望她能收回先前的狠话,可孙琉璃跟前也早已布满了暗卫。

那些暗卫不是秦王府的人,对他动起手来自然没有顾忌,他吃了几次闷亏,再之后也再不敢擅闯了,只是却还是不放弃机会,一次次尝试着接近那人。

其实,吃了这么多次闭门羹,他也是想到两人之间的感情,肯定存在什么跨越不了的鸿沟的,然而,除了身份,他不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其他的障碍。

至于说孙琉璃的真实身份,呵,他又如何不知,她和他那兄长,根本不可能是低贱的商家子。

若果真连商家子都有胜过皇亲的通身气派,那博古通今的知识伦理,智多胜妖的才智聪慧,怕是真正的皇子王孙,都该羞愧的衣袖掩面的。

他以前没想过去仔细追究孙琉璃和她那大哥的真实身份,一来不想冒犯她,二来也是觉得无所谓,他喜欢这个女人,只是她的这个人而已,却没想到过,终究有一天,两人会因为彼此的身世,或者身上背负的重担,曾为陌路人。

乾世子紧抿着唇深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派人仔细查一查那兄妹的身份来历了。

而就在乾世子的默默思考中,墨乙得了自己主子的暗示,及时放出一个消息,让乾世子当即消了和秦承嗣闲话家常的心思,立马回了惠郡王府。

墨乙浅笑吟吟道:“前些时日侯府大夫人和二夫人过府探望王妃,期间提及孙姑娘,忠勇侯夫人及二夫人受人所托,有心给孙姑娘说亲。”

乾世子如遭雷劈,当场面容失色,秦承嗣满意的垂首下来继续处理公文,墨乙含笑而立。

其实,给孙琉璃说亲的事儿,是早就有的。

孙琉璃虽然是“商家子”,身份低贱,但耐不住她有一个给力的表妹。(未完待续)

ps:咳咳,昨天又没更新,今天补更,亲们原谅我,昨天是我这个月最后一次断更,接下来再不会断了。

嗯,顺便给大家叨叨我昨天办的蠢毙了的事儿。

鉴于昨天是星期六,大中午就被闺蜜拉出去逛街,好不容易顶着大太阳,下午两点打发她回去,我就找了所学校,去打印《重生之媚宠》的合同,准备签约。

打印好了,字也签好了,我就准备去邮寄,这个时候人间惨剧发生了——我检查了合同,看有没有漏签的地方,结果,木有发现漏签,但是,我发现有一页合同上,上边原有的属于起点中文网和起点女频网的logo都木有了!!!

这是大事,我当时就又回去打印店,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结果打开合同的电子版,发现电子版上竟然也木有logo了,我就拔了u盘,上了qq,看邮箱里的备份合同是不是还有logo,结果发现在邮箱的合同也木有logo了。

急死我鸟!!!

怎么都找不到logo,我就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说,可能是logo的像素太大,他们的电脑什么什么有些老旧了,显示不出来,我信以为真;随后,好吧,既然这边显示不出来,我就只能撤了,去找别家。

章节感言最多不超500,这章交代不完了,下章感言里继续说啊,大家表急……

405 说亲孙琉璃

且不仅表妹给力,孙琉璃自身长相也绝对堪称惊艳,加之她气质谈吐皆不俗,且据传才华横溢,家底也颇丰厚,乃是京都有名的珠玉斋和锦绣坊的东家,……

这么一大串“优点”列出来,到底瑕不掩瑜,即便这姑娘现在年纪略大些,身份也低,但是,在众多勋贵家的贵妇人们得知,孙琉璃虽长期住在秦王府,却并没有被秦王收房做妾室,乃是和秦王妃做伴,帮她照顾秦王府的小世子后,也都动了将她和自己侄儿、外甥送做堆的心思。

京都的世家大族确实多,但是,其中也不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其中便有两个勋贵府邸执掌中馈的妇人,早先在别府宴席上,凑到池玲珑跟前,透话给她,有要结亲的心思。

那些府邸自然更看重孙琉璃手中的银钱,以及她和秦王府的关系,这点谁都知道,池玲珑心中更是门清。

因而,别说是表姐没有婚嫁的心思,即便有,她也不会将表姐推进那样的火坑。

也不是没有规矩严谨的好人家,看在秦王府的面子上,想要孙琉璃进府,但是,要么就是给庶子做正妻,要么就是给半老的老子做继室,这在外人看来,或许已经是抬举孙琉璃了,但是,在池玲珑眼中,这绝对是在埋汰人。

她的表姐,乃是传承千年的大族颛孙氏的嫡女,颛孙氏的历史,比大魏建国的国史都长;这个世界,怕是没有比颛孙氏传承更悠久的隐士家族了。

虽则现在颛孙氏只余下两个人丁,但颛孙氏的祖先大多惊采绝艳,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还是因为表哥表姐都低调。又因要查明颛孙家灭族原因,他们不会将自己的身份传扬出去,否则,真要是将表姐乃是“九州先生”“萧十洲”“停君别鹤”“六艺先生”等等大能之士后人的身份传出去,到时候别说是勋贵世家和皇家了,怕是这世上还有什么隐士家族,也会当即跳出来抢人。

表姐不缺人嫁。她只是不想嫁而已。如此,池玲珑又岂会同意给表姐应下那样的污糟亲事?

但是,孙琉璃确实就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想要勾搭秦王无门,就有多少人想要将她迎进门;不仅是孙琉璃,也有人打过孙无极的心思,想要将庶女嫁给他。可这些都被池玲珑或秦承嗣一一挡了回去。

久而久之,在连二皇子妃在某次宴席上。玩笑的说着要替二皇子纳了孙姑娘为侧妃之事,被池玲珑云淡风轻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后,一些勋贵人家看清了她的态度,又觉得连二皇子侧妃都不屑为。孙姑娘应是更不会答应嫁给他们的庶子、侄子,如此,才停歇了给孙琉璃做媒的心思。

至于前些时日忠勇侯府三妯娌在得知池玲珑怀孕后。来探望她,期间。周氏和林氏确实都提及了要给孙琉璃做媒的心思。

可能是看她又怀了二胎,在秦王府的地位更稳了,相对的,孙琉璃也因此变得更吃香了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又有人动了迎娶孙琉璃过府,以便攀附上秦王府,好阖家鱼跃龙门的心思。

周氏和林氏便是其中之二。

两人提的并不是一家,周氏是替她娘家安顺侯府来说项的,对方还是她侄儿,据说,今年不过才刚满十五岁。

池玲珑当时听了周氏提亲的人家后,当真想吐她一脸涂抹。

先不说安顺侯府和秦王府可是有仇的,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且已经过了两年,京都已经很少有人提及安顺侯府的二姑娘,但是,早先安顺侯府的二姑娘可是伙同大姑娘的未婚夫,两人放肆的打着秦承嗣“克妻”的旗帜,谋害了安顺侯府的大姑娘的。

害了大姑娘周梓潼不说,还将这个屎盆子扣在秦承嗣身上,也因此,秦承嗣才克死了“第五个未婚妻”,给他“克妻”之名,又添上了一笔,照这么个理,安顺侯府和秦王府可算是妥妥的仇家,何来结亲一说?

再说周氏的侄儿,也就是现今安顺侯的嫡子周升,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正是安顺侯继娶的妻子莫氏给他生的儿子,和害死安顺侯府大姑娘的二姑娘,乃是一母同胞,有了那么一个心思毒辣、愚笨偏还自以为聪明的姐姐,这弟弟还能好到那里去?

虽说池玲珑这样想,纯粹是迁怒了周升,但是,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周升自从三年前,侯府一下没了两个姑娘,他娘亲莫氏被禁足,安顺侯气怒于妻子教养子女不当,扯了他的后腿,以至于被弘远帝惩罚闭门思过,自此后也和莫氏离了心,因仕途不如意,在府里便开始日日笙歌,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周升因无人管束,加之从小被莫氏宠溺过甚,养成了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性子,在父母双亲都无暇顾及他后,更加花天酒地、无恶不作,可算是除了十皇子一行人外,京都另一帮恶霸。

他的恶名连常年身居内宅的池玲珑都有所耳闻,可想而知已经恶到了什么地步,就这样一个浪荡公子,周氏还想谋娶她表姐,呵,呵呵,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痴心妄想。

或许在周氏等人看来,周升一介侯府嫡子,能够退了无数步,来求娶孙琉璃,已经是给了孙琉璃足够大的颜面,毕竟不管安顺侯府怎么没落,终归是侯府,池玲珑若真心为孙琉璃,或是当事人孙琉璃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喜极而泣,兴奋的当即应下来。

也正是想到了这点,周氏说到周升和孙琉璃的亲事时,态度还有些趾高气扬,可惜,最后她的脸险些没被池玲珑打烂了。

就那么一个蠢货,虽然才十六岁。怕是现在身子都被掏空了,还想求娶孙琉璃,池玲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次毫不留情面的给周氏翻脸,之后,连打理她都不乐意。

安顺侯府眼见着就要被弘远帝夺爵了,不然。为何周升到了十六岁。安顺侯连上了两道请封世子的折子,弘远帝都没应下来?

这是看着安顺侯府的爵位不保了,周氏才想着迎娶她表姐。好让秦承嗣在其中出力,好保下安顺侯府的爵位的吧?

真把大家都当傻瓜看啊,就那么一个败絮其中、其中满是蛆虫的府邸,谁爱嫁谁嫁去。可别在她面前做戏把她当傻子糊弄了。

池玲珑打了周氏的脸,接下来同样打了林氏的脸。

林氏倒是没那么奇葩。介绍个破落户给孙琉璃,可她介绍的人,也非常非常非常不靠谱。

乃是要为忠勇侯府二老爷池仲德交好的一个酒.色朋友说项,据说。那人还是四品的官员,当然,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那人年已六十。死了三个妻子,且他的嫡长孙,如今比孙琉璃都大了。

这么奇葩的人家,池玲珑没等林氏说完那官员愿拿出的聘礼,便截断了林氏的话,之后,也再没有个给她开口的机会。

这两次提亲,虽然都只有自己人知道,但是,池玲珑都被气的不轻,好在还顾及着自己的肚子,以及孙琉璃的脸面,没将这事儿说给别人听,但是,晚上难免要在秦承嗣面前抱怨几句。

既然秦承嗣都知道了,墨乙看了暗卫的回报,自然也是知晓的,如此,说给不知情的乾世子听,想来足够分他的心神一段时间,也应该让乾世子近些时日再无暇往秦王府跑。

不说孙琉璃的亲事,以及乾世子回府后的诸多举动,却说到了第二天上朝时,有关前一天让秦王去西域,率大军压境,向西域王问罪的事情,再次闹的朝堂如菜市场般热闹。

当然,这次秦承嗣还是没有同意去陇西,只是,在其余大臣提议护国将军亲去边境,问罪西域王时,欣然赞同。

被廖沅惦记的,可不止秦承嗣一人,这不,若是没有他的提醒,护国公府这一代最出色的嫡长孙,可就要轻易命丧于一妇人之手了。

护国将军当堂领了圣旨出发陇西边境之地,代弘远帝和秦王问罪西域,午时就出发了,一同带去的,还有秦承嗣昨日写好的“问罪书”。

当然,这问罪书,并不是要护国将军转交西域王,而是要让护国将军转交边境的正二品镇边将军墨己。

一听名讳中带了个墨字,且名讳中的第二字,也在十天干中,且此人还是在陇西边境之地,秦王府的封地上担任要职,一想便知镇边将军应该是秦王府的人。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墨己在“天干十将”中排行第六,外号“小杀神”,乃是墨字排行的几兄弟中,最擅长排兵布阵、指挥用兵之人。

秦承嗣不在陇西时,一直都是他代由执掌兵权,管束整整几十万军马,可以说是除了秦承嗣外,陇西第二个王,但是,这个王是秦王府的死忠,这辈子也绝不会有背主之心。(未完待续)

ps:继续唠啊……

当天下午我转战了三所大学(为毛去学校打印,某人绝壁不承认,是因为学校便宜,才一毛一张,外边都一块一张;还有,某人所处位置,周边都是写字楼、商业街什么的,找不到打印店啊喂),来回倒了七、八次公交,换了四家打印店,结果可悲的发现,竟然所有打印店里的电脑,都显示不出logo。

要疯了,到下午六点了,累得我自暴自弃只能回家,准备到家休息下,第二天再想办法。

谁知道,回家后灵机一动打开电脑,去看原本的合同上边有木有logo,结果,我发现这个世界对我存满了森森的恶意!!

——编辑发过来的预览版的合同上,确实有两个起点的logo,但是,在之后发过来的正式版的合同上,是根本木有logo的!!!!

为毛会这样,为毛总是这样,为毛起点要改版,为毛签约合同也要改版,为毛编辑不提前提醒我一下,两个合同是不一样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啊啊!!!

于是,就为了两个本来就木有的logo,我昨天累成狗到底是为哪般啊为哪般,累觉不爱啊!!

再于是,深深觉得被欺骗的我,昨天吃过晚饭直接睡觉了,作为报复,我直接断更鸟……

406 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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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墨己常年驻扎在陇西,便是和他同胞双胎的兄弟墨庚,同样在陇西带领兵权。

双胞胎大多性格迥异,可墨己和墨庚却像是世上的另一个自己一样,这兄弟两在军事上有同样卓绝的天赋,也因为狂热的喜好用兵之道,当时才选择了在陇西之地镇守。

早年在秦承嗣用铁蹄踏入西域国土时,兄弟里因为心有灵犀,在多次突围战中配合的都非常有默契,可算是立了大功;同样的,在秦承嗣离开陇西的这五年,他们做的一切都很好就是了;将陇西守护的如同铁桶一般牢固,很得秦承嗣的看重。

天干十将中,如今还不止是墨己和墨庚两人在陇西,便连“钱串子”墨戊,也收集了几年粮草,在前两个月,才到达陇西,如今正在陇西修整。

有那两个小杀神在,又有墨戊这个嗜钱如命、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的,相信只要他的“问罪书”送到了,那三人好生操作一番,不定能从西域谋取更大的利来。

护国将军在午后从京畿守备营里领兵两千往西域赶去,同时手中还拿到了弘远帝的谕令,以及秦王的手书,这一去阵仗有些大,当然,等到了陇西,和秦家军汇合以后,阵仗更大,以至于军队才刚压境,就险些吓破了已经闻讯的西域王的胆,在之后的“商谈”中,虽然仍是据理力争,但是,口气也不那么强硬,最后被以墨戊为首的众人敲了竹杠,很是大出血一番就是了。

这都是将近一个月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距今还远的很,却说现如今的京城。因为处置了廖沅,有了铁血威慑,京都很是安静了两天,然而,这种安静持续了不久,也就在护国将军出发陇西之后,京都就引来了更大的动荡。

事情的起因是户部尚书注意到了廖沅抄家的册子。并在其中看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在廖沅府上。而只应该供奉在勤政殿的博古多宝架上,专门供弘远帝把玩的物事。

其中两件便是弘远帝最爱的东青釉拱花罇,以及铭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

且不说东青釉拱花罇这件古物。只说铭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因此瓶始兴于大魏文人大多喜研大兴古物时,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的形状便沿袭了古制。

瓶罩青釉,色偏粉蓝。缓缓迭施釉层,使柔光婉约。凝脂温润,胎骨棱角分明,锐藏锋敛,柔里蕴刚。形态美不胜收。

又因此瓶粉青莹润、金丝雅致,可以说是代表了现今大魏瓷工艺的最高水平,为世所珍。得弘远帝珍之爱之,甚至放在勤政殿的多宝架上。以供闲暇时把玩。

也由此便可见,弘远帝对此物有多么喜爱重视,可明明仅供帝王使唤的物件,突然跌入凡尘,连他下手的侍郎府里都有,这丝毫不亚于手下人藏了一件龙袍在自个家里,你说这事儿惊悚不惊悚?

户部尚书从头到尾翻完了这册子,身上大汗淋漓,衣裳都半湿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预见,若是这事儿被他捅出去,大魏的半边天怕是都要破了。

毕竟,在这时候瓷器进宫那可是有大说头的。

便如每年都会送上几件物事进宫的乾州铭窑,若是要烧纸瓷器,或是弘远帝亲自指定所要物件的形状和花纹,或是窑厂画师自己想出并设定好足够让陛下满意的样式,而后,经由各师傅的手,大约几千甚至上万个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甚至连印花都不差分毫的瓷器被送进炉子里煅烧。

等被烧制出来,选其中最最最是毫无瑕疵的一件送进宫里,进贡给陛下,且为了保证皇帝的威仪和皇帝所用物事的独一无二性,甚至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同炉所出物件,必须当堂砸碎!!

众人皆知,进宫给陛下的瓷器,哪怕是陛下专用的盘子和碟子,都是独一无二,绝不会有雷同的出现。

可是,眼前这铭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到底是什么鬼?

户部尚书也属于是弘远帝的心腹近臣,不然,弘远帝不至于在得知他早年提拔当侍郎的廖沅,本是西域的奸细后,不对他进行处置。

可逃过了“不能明察秋毫”的罪行,眼下廖沅作死的在死后还闹出这么一件“大不敬”,甚至是“谋大逆”的事儿,他不能包庇,只能直言上告陛下,可陛下知道后会有的反应……户部尚书现在已经做好了一死以谢天下的准备了。

可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因而,他也在懵了会儿头脑后,又抱着侥幸的心思,进了户部查抄廖沅府邸,暂时存放那些物件的库房。

廖沅是被判了抄家,他家里的东西也确实都被搬完了,按说是要入国库的,可是在入国库前,户部还需对此进行登录和核实,随后才能将物品一道上缴。

因这两日繁忙,这件事情暂时搁后,还没来得及做,可是……为什么他会是第一个发现的。

户部尚书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之心,在看到贴着封条的大箱子里装着的,那件和陛下放在勤政殿多宝架上的铭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一模一样的一件物事后,忍不住踉跄后退一步,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户部尚书知道自己此番是难以保全了,这么大的罪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不相信在抄家现场的秦王和护国将军没有注意到这几件宝贝,毕竟他们也时常出入勤政殿,又都是世家子,见识不菲,不应该发现不了这几件东西,可不管是去抄家的秦王,还是护国将军,都对此不置一词……

户部尚书心思电转,有心去找护国将军问个究竟,可护国将军去陇西了,按照他们的脚程,现在怕是已经远离京都足有千里之遥;而秦王……户部尚书打了个寒战,即便是秦王真要凭此做些什么,他还能阻挡不成?

苍老的脚步微颤的户部尚书在早朝后又去宫里觐见弘远帝了,本是和几位内阁阁老商议今年秋收,以及各地赋税是否应酌情增减的弘远帝一听户部尚书求见,心存狐疑,可到底是让人进来了。

见到面色颓废的户部尚书,弘远帝眸子微眯,尚且有心打趣,可当他听到户部尚书所叙述的事情后,已经不是雷霆之怒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弘远帝暴怒之下直接掀了御案,几位在场的阁老都后悔刚才为何没有及时离去,此时也心有余悸的被骇的不轻,都及时跪地请罪。

可再请罪也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弘远帝气的脸色狰狞,手都颤抖了。

一想想本该帝王独有的东西,在他的臣子府里也有,且和他所用所喜之物,乃是同炉所出,弘远帝不仅觉得自己的天威被冒犯了,同时也觉得自己被自己的臣子狠狠的打了脸。

好啊,真是好啊,连帝王专属之物也可惬意享用,是不是有一日,他的玉玺也要出现仿品,改日他这龙骑也要换人坐坐了?

弘远帝将这句话吼了出来,一时间,不仅诸位阁老被吓得两股战战,便是勤政殿外的诸多宫娥太监,以及当值的御林军,都及时跪下请罪。

可弘远帝现在已经被气疯了,人间帝王的他被属下臣子打脸,又如何能受得住?

弘远帝怒极,直接宣秦王觐见,另宣召护国公,宣武将军,辅国将军,都督敛事,左右都御使等诸官员即刻进宫见架。

诸大臣从传旨公公口中套出些话,俱都被骇的面无人色,一些文官本是要坐车进宫的,此刻也怕弘远帝迁怒于他们,也因此,俱都骑着高头大马火急火燎的往宫里赶。

于是,京都街头的一些出来透风的百姓,便有幸见到了诸多文官大臣如初学骑马的孩童一样,歪歪扭扭的趴在马匹上,被颠的摇头摆尾,这情景简直搞笑的要死,有幸看到此画面的百姓也确实都捂着嘴,背着人,笑破了肚皮。

可在笑过后,这些常年生活在皇城根下,已经被迫养成了一定的政治觉悟的老百姓们,登时便觉得,肯定是又要大事不好了!!!

这些官员,尤其是文官平常都是最注重面子的,出入都有车,在街面上从来不敢露面,往常有从他们身边骑马疾使而过,他们还要很是不屑鄙夷的骂上一句“不成体统”。

这些老古板们最是无趣了,可现如今连无趣又恪守礼教的他们,都如此丧心病狂的开始在马背上狂奔了,他们敢赌两羹黄瓜,京城指定是又要发生灭门惨案了。

京城百姓在瞬间便做了鸟兽散,也因此,原本还以为廖沅通敌卖国案告一段落,又可以出来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们,在出门前得了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一个个被吓得腿都软了,宛若身后有鬼在追一般,立刻转身回了小院找小妾通房求安慰去了。

至于一些消息特别灵通的公子哥,在得知宫里露出来的消息后,大骇之后也面容失色。

经由此事想到自己往常得到的消息,一时间惊惧的几欲肝胆破裂。(未完待续)

...

407 开胃菜

京都出事了,京都出大事了!!

都言宫里龙颜震怒,随后诸朝臣纷纷被传唤入宫,再然后,群臣跪拜请罪在勤政殿前,只有秦王、振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圣上口谕,特意带了五千御林军,另有京畿守备营三万于名将士,前去查抄京里有名的吃人饭不干人事,偏偏还富的流油,还深受陛下盛宠的几位大臣的家。

譬如都转运盐使吴大人,光禄寺卿丁大人,宣慰府同知好大人等等,……

这些人都是京里有名的“大户”,不说府里婢女美人成群,传说也是可以拿着鲍鱼海参等稀罕物喂猪的,且不仅如此,这些“大户”在京里名声也非常不好,据说家里人仗势欺人、横行霸市,经常做些欺凌弱小、强抢民女之事。

京城有许多老百姓都吃过他们的苦,可惜有缘无处诉,都只能硬人在心里,打破牙齿活血吞。

可现如今,虽然不知道这些皇上面前的红人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被秦王和振国将军、辅国将军带着抄家,可是,抄家好啊,要是把人问斩了,京都百姓就该放烟花庆祝了。

御林军和京畿守备营的侍卫将几个管家府邸团团围住,但是仍是有胆大的百姓藏身在大树后,准备伺机而动,好第一时间知道,京都这是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守在几位“大户”府邸附近的艺高人胆大的人士,便见诸多身穿薄甲,腰胯秀春刀的御林军,两辆抬出来几个装着贴着封条的箱子;那箱子到不多,只是。只有三、四个而已,然而,其中却像是放着贵重物品,以至于连御林军们都轻拿轻放,不敢有丝毫疏漏。

围观着想知道箱子中藏了何物,以至于导致三个大户一遭破落,可那箱子被封的死死的。任由他们抓耳挠腮。急的心里痒痒,也探不到究竟啊。

秦王等人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就又回了宫;但是,就在京都百姓觉得这场大戏该落幕后,**来了。

只见片刻时间过后。宫中又迅速涌出许多身穿重铠,刚刚才骑马进宫的将军和大人。这些人手下都带着御林军,而在出了宫之后,也都有目的性的,朝京都诸多“宅院修的很大。家里女人很多,田产很丰厚,府里还一团乱”的朝官家里涌去。而后,片刻时间出来。身后跟着的御林军手中同样抬着数量不一的箱子。

箱子中到底装着什么?这个问题让京都的百姓好奇的好似身上长了虱子似地,这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只顾着跟自家婆娘唠叨那里边究竟是什么?究竟会是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京都在一日之间风云变幻的?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强,也因此,哪怕宫里已经尽可能的压制“皇帝被打脸”这一事件了,到了第二天,这事情也传的京都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只是,在知道了有人是作死的用上了皇帝的贡品,对皇帝大不敬,甚至谋了大逆时,京都百姓面上镇定非常,眸中的色彩却疯狂的要立时叫嚣出来。

也因此,京都的街道上又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但是,京都百姓的家里,却都摆上了酒宴,邀上三、五好友痛快喝起来。

百姓们和乐非常,坐等谋逆的“大户”们被判死刑,他们等的可乐极了,但是,宫中以及天牢中关押的朝臣们,此时却都以头抢地,不停地开始跪求弘远帝宽恕则个。

可是,宽恕……呵呵,这恐怕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两个字了。

现在知道要求皇帝宽恕了,可你当初接受别人的礼品,暗戳戳的赏玩着独属于皇帝的贡品时,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遭?

天牢中关押的朝臣越来越多,众朝臣的心随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也都落到了最低端。

他们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然而,这世上哪里有卖后悔药的?

喜欢瓷器古董这是所有文官和世家子的喜好,不拘于年龄大小,尤其是清派官员,更是对瓷器爱之刻骨。

都是自诩为文人的人,除了喜欢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四宝,就没有人能对世上罕见的瓷器弃之不顾的,他们只不过是按耐不下心中贪欲,就着了道,收了礼,可是,谁能想到这些被他们琐死在私库的东西,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朝臣们在天牢中哭嚎哀求,心中悔意越积越重,也因此,根本不需慎刑司的官员严刑逼问什么,众人都开始招供了。

可是,这供词……

看见这些瓷器的出处的弘远帝,被气得在勤政殿大骂一声“孽障”,之后,一下掀翻新摆放进来的御案,就在众大臣惶恐的眼神中,昏死过去。

皇帝受刺激过大,昏去一个时辰方苏醒,闻讯的太后已经火烧屁股一样赶来了;听到皇帝醒了,心底狠狠舒了一口气,吊在半空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但是,等太后听到皇帝发落所有涉案人员,包括犯下大不敬之罪的诸多朝臣,以及专门负责给皇家进宫瓷器的铭窑,上至窑运使,下至普通匠人,全都抄家灭一族,而主谋十皇子被杖一百,随后立即赶去南疆封地,终身不得进京后,太后此时也受了大刺激,不敢相信只是喜欢恶作剧的十皇孙竟会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大罪,将贡品送与诸多朝臣,以拉帮结派,其心可诛,太后被气的狠了,一口气上不来,也晕死过去。

等太后被太医扎了几针,在众人的瞩目下醒来,便见虎崽中染着红血丝的皇帝正坐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请罪,太后喉咙里传来几声咕隆声,良久之后才能张得开嘴,好不容易嗫嚅两下嘴唇,准备说话,便又闻殿外传来卫淑妃死了娘一样的哀嚎声。以及十皇子哭天抢地的请罪声。

那些瓷器确实是十皇子弄来的,一个堂堂皇子,尤其还是一个想要当皇帝,且背景靠山雄厚、最是肆无忌惮的皇子,真要是想做些什么事儿,那简直易如反掌。

就譬如十皇子,自从某日在身边谋臣的无意言谈中。得知朝臣大都喜欢瓷器。且现在负责铭窑瓷器的转运使贪得无厌,最是好拿捏后,也心思一转。想了个巧妙的用来拉帮结派,给自己整治班底的主意。

十皇子好算计,他拉的人都是那些他掌握了他们弱点,可以一击毙命。让他们为他所用之人,其中便包括了转运盐使吴大人。光禄寺卿丁大人,宣慰府同知好大人等等诸人,至于一些难以啃下的硬骨头,他也不聪慧的不去招惹。

十皇子用了其余诸大人的把柄威胁他们为他效力。效果自然不好,可宫里出来的皇子,最是精通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于是,这些偷偷从铭窑弄来的。永远不会见光,只能由陛下享用绝世好瓷,便成了用来安抚臣心的甜枣。

也或许是十皇子的做法得当,再来也可能是,这些朝官以为十皇子只是接头人,实际上,十皇子应该是为了大皇子招揽他们,这些人想了想诸位皇子的势力,也就顺理成章的收了礼。

这一收,便是五年。

十皇子做这事儿时,也才方十三岁,最是桀骜放肆的时候,当初做下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不悔,现在依然,只是,一听弘远帝要仗着他一百,随后撵回南疆封地,终身不得入京,十皇子心都凉了。

先不说仗责一百,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只说发回南疆,永不回京,他才不要去南疆那等野蛮之地。

十皇子便声嘶力竭的哀嚎,“父皇,父皇饶命,儿臣知罪,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饶命啊,饶命啊……”

哭求许久无果,听着身边母妃一句句贬斥他“孽障”“孽子”“小畜牲”,十皇子心头一股火气往外蹿,当下眼睛都红了,总是这样,他每次都是孽障,只有大哥才是娘的心头宝。

十皇子气怒攻心,当下就破罐子破摔,不仅口口声声“儿臣无罪”,甚至还说,“父皇不就想驱逐我出京,直说便是,何苦要拿这大不敬之罪来压孩儿?这是孩儿年少不经事犯下的罪,只是,父皇也不应该冤枉于我。孩儿确实给诸位大人送过铭窑瓷器,可那廖沅是根硬骨头,孩儿才没有送过他铭窑,父皇你冤枉我,你是故意要置我于死地……”

殿内传来弘远帝大骂“孽子”的声音,再之后又是一阵轰然扰乱,随后是宫娥含着“快叫太医,陛下又晕过去了……”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京都菜市口又开始血流满地了,百姓们听说几家在京都作恶几十年的“大户”要被问斩,俱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也因此,“陛下是明君”“陛下早就知这些周扒皮不是好东西,早年是忌讳着几家长辈积了阴德,不好处置,而今发生了这大事,陛下立即就将他们一锅端了,可见陛下也是早就知道他们作恶多端了,这不,找准机会就来为咱们主持公道了。”“是啊,陛下真不愧是一代明君圣主。”

致远斋中,池玲珑听着阿壬有声有色的学来京都谣言,忍不住笑着捏着秦承嗣的说,揶揄的问他,“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你可是一点好没落着。”

“十皇子。”秦承嗣淡淡说。

池玲珑好笑的捂着帕子,“对啊,好歹你也除了十皇子,将他赶出了京都,也算是斩断了卫国公府的一条臂膀了,这也算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确实可喜可贺,毕竟,弘远帝可是连“此生再不准入京”的命令都下了,那十皇子也算是在南疆扎根扎定了,南疆距京都万里遥,便是一路快马加鞭、中间水路顺风顺水过去,也要走上一个半月才能到。

所以说,若果真十皇子去了南疆,就相当于已经是废棋一颗,已经完全无用了。

不仅无用,因为他此番闹动,卫淑妃和大皇子以及卫国公府都失了圣心,想来,之后大皇子想要再赢回盛宠,应该难上加难,几乎是一辈子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想到大皇子不可能登基为帝,脑袋上悬着的木剑就掉在了地上,池玲珑心花怒放,但是,一想到某个男人大张旗鼓,从十年前就开始在十皇子身边安插人,就为了诱导他一步步堕入深渊,也着实无语至极,“费了那么大劲儿,只为把十皇子赶出京城,让大皇子和卫淑妃失去盛宠,你说,这事儿做的亏不亏?”

秦承嗣不紧不慢道:“不亏。”

又说,“让魏廷莫去南疆,是糟蹋了南疆了,我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就离京?他这辈子都不会走出京城了,我的棋才走了第一步而已。”

看了池玲珑一眼,又用曾经从她哪里学来的话,说着,“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后边才是正餐。”(未完待续)

...

408 肚子好大

弘远帝下令杖责十皇子一百廷仗,驱逐出京,终身不得再入京,以做为对十皇子“忤逆犯上”的惩罚,可惜,这事情直到五天后也没有得以实施。

虽则十皇子确实被杖刑了,但是,不过是五十廷仗罢了,直接缩减了一半的数量,原因只因为太后娘娘护孙心切,虽则这个孙子如此不争气,将她气得肝疼,可到底是人越老心越善,因而,哪怕不喜欢这个孙子,可到底不忍心他去了半条命。

有太后在中间使力,又有卫淑妃和大皇子以及卫国公府众人,在勤政殿跪了足有一天一夜时间,弘远帝到底弱了口气,下令杖责十皇子五十廷仗。

宫里的五十廷仗足够要了十皇子的小命,可谁让他命好,有那样一个娘亲和外家在后边撑着,又有太后光明正大的给他撑腰,因而,慎刑司的人在给十皇子行刑时,很是用了些巧劲儿。

十皇子倒也非常激灵圆滑,感觉到落在屁股上的板子不是那么疼,心里已经有了底,可为了让弘远帝早点消气,也哇哇大哭大叫不止,让殿内等着的太后很是抹了一把辛酸泪,又将皇帝和卫淑妃苛责训斥了一顿。

按照弘远帝的意思,十皇子在行刑过后,是要立即被驱逐出京,去南疆封地的,他犯了如此大不敬之罪,按理哪怕是将他贬为庶民,终身监禁都不为过。

可弘远帝对这个最是不着调、且手段也没几分的儿子,总是心软几分,因此才手下留情没有削他的位份。

只是,不将他贬为庶民,南疆他必定是要去的。君无戏言,下的命令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更改。

只可惜,皇帝有心惩罚十皇子,太后之后却又借口十皇子伤重不得赶路,又光明正大的将十皇子扣留在了慈宁宫中养伤。

如此,直到九月二十日,也就是距离“弘远二十七年铭窑案”案发后第五天。十皇子依旧没有动身往南疆而去。

十皇子案到此算是告一段落。然而,这几日不管是京都街头,还是朝堂上的气氛。都是压抑的。

弘远帝似乎心中也憋了气,这几天看谁都不顺眼,不仅将早先他的心腹重臣户部尚书革职查办,甚至连秦王都莫名其妙受了苛责。

秦承嗣又光明正大的回府反省了。池玲珑闻讯后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来腰来,她就弄不懂了。秦承嗣怎么会对“回府反省”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弘远帝不过顺便点了他一句而已,这男人就义正言辞的出列上前请罪了,态度好的不得了,而后。振振有词的说了些深明大义的话,便又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回府反省”,罢朝不去了。

池玲珑听着阿壬的叙述。好似就已经想到当时坐在高高的朝堂上的弘远帝,听到秦承嗣这话后。脸色会有多难看,又会有多心塞。

人家只不过想拿你出口恶气而已,本心上也不敢大肆动你,偏个秦承嗣还配合的过度的好,让弘远帝有心找茬都无处下手,这种憋屈感,不说也罢。

池玲珑笑盈盈的听着阿壬讲了一段古,就让阿壬领着小勺子去了玉澜堂。

这时候她才刚午休起来,身上还懒的很,被阿壬几人逗笑了一会儿精神好了,可就是不愿意动。

阿壬领着小儿走了没一会儿,孙琉璃就过来了,可能是在玉澜堂中见到了阿壬和小勺子,听说她醒了,便让千娇端着给她煨好的汤水过来。

“这是大哥又特意给你改的方子,是补胎的,你这胎有些重,带着吃力,大哥恐你腹中孩儿营养不够,特意又给你找了古方,研究了几道药膳。”

池玲珑笑着接过接过千娇递过来的汤匙,用了两口雪白奶滑的汤水,不知道这到底是粥,还是煲的汤,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嗅到这里边似乎有些茯苓的香味儿,其余却不知都放了些什么药材和补品,只是觉得味道很好,便欢快的用了起来。

可一听表姐说,怕自己吃的营养不够,她肚中的两个小家伙发育不好,池玲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每天都吃好多东西呢,汤汤水水的一天也要吃上七、八顿,果子补品之类也不停嘴,都快成猪了,表姐你还担心我肚子里两个小家伙营养不够,你看看,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营养太充足了,不然,哪里有四个月的肚子就有我这么大的。”

池玲珑的肚子现在确实非常非常大了,已经足有她怀小勺子时,六个月时候的肚子那么大,偏她只是肚子高高隆起,胳膊腿还瘦弱的很,看起来就让人担心她会带不住肚中的孩子,也因此,现如今她每走一步,几个丫头都胆战心惊的,简直恨不能背着她抱着她是好。

孙琉璃听了池玲珑这话,却不由伸出指头,没好气的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肚子中三个孩子,自然比别人的肚子要大些,这要是不大,她才要担心呢。

不过,这个肚子的大小,现在确实很可观,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是往里边吹了气一样,见风就长,几乎一天一个样。

孙琉璃看见表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打心底里高兴的不得了,可也有些担心,现在才四个月,肚子就这么大了,那等到生产时,这肚子还不得炸开了……

孙琉璃心有余悸,前几天就将这事儿给大哥孙无极说了下,好在孙无极早就想到了这个情况,就特意找了几个古方,让她每日煲些汤水带过来让表妹喝。

池玲珑这一胎怀的安稳,除了嗜睡,就是总是吃不饱,她食量大,每天要吃好几顿,偏偏肉都长在了肚子上,她身上却不长肉,也是唯恐她肚子越来越大,到时候带的吃力,孙无极才想到了让她多喝汤水的计划。

毕竟汤水都好消化,营养也够,每天多喝些汤水,孩子身子骨健壮,倒不会发育过快,如此,池玲珑生育时可少些风险。

池玲珑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孙琉璃也没有故意拿这些东西出来吓唬她。

她倒是心胸开阔的紧,因为分得清是非轻重,知道现在最紧要的是肚中的孩子,别的有的没的就不操心了,而至于自己每天的饮食都在变,吃的面食米饭也大多换成了汤水……总归表哥表姐也不会害她。

喝完了汤水,孙琉璃又和她说了会儿话,就离去回了玉澜堂。

池玲珑坐在内室窗下的美人椅上,翻着话本打发时间,坐了没一会儿功夫,就觉得腰酸背疼,想站起来走走。

碧月扶她起来,秦承嗣这时恰好从清华苑回来,见到这情景,就快步上前接过手,亲自揽着她的腰,扶她到外边散步。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下旬了,节气已经进入秋天,京都的气温明显下降不少。

正午左右那段时间还暖和些,其余譬如早起和傍晚,冷的出门都要批上披风,穿上小袄才行。

现在太阳正在西斜,日头倒还不错,出来走走挺好,再过会儿,等日头落了,院子里就该下霜了,就冷得呆不住了。

池玲珑被秦承嗣揽着腰,两人在花园里散步,看到周围几株果树上的果子都要熟了,池玲珑就高兴的说,“咱们院里结的果子,看着都挺不错,不过,我听人说,有的嫁接了新品种,结出的果子更好吃呢。”

嗅着近前的果香味儿,又看看眼前一株果树上的果子还青青的,池玲珑不免有些嫌弃的说,“我以前只听说枣树九、十月就成熟了,怎么这株这么不争气啊?”

眼前这株枣树是在早两年致远斋重修的时候,秦伯做主移植进来的,不仅移植了枣树,还有石榴这些象征多子多福和早生贵子的吉祥树。

这株枣树上一年开了花,但是果子没供起来,今年侍候的好了,倒是结的满树都是枣子,只是,别人家的枣子都红了能吃了,他们家的枣子还是青大个。

秦承嗣听了她形容一株植物用“不争气”三个字,好笑的捏捏她腰间软肉,说了句“精怪”,又语调低缓磁沉的给她解说着,早先从秦伯哪里得来的资料,“这是大雪枣,和南方的枣树不同,成熟的较晚,要到十一月中旬才成熟,不过,口感清甜,你会喜欢的。”

池玲珑捂着嘴轻笑,“你也会喜欢的。”这男人可是最喜欢吃些清甜的糕点和果子的,这个秘密她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秦承嗣不否认,嘴角却忍不住微翘起来,池玲珑抬头见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柔和的不可思议,心中也软做一团,不由又拉着他的手说,“不过,别的勋贵府邸,种的树树花花都是观赏性为主,咱们家倒是与众不同。”

又笑着说,“怕是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在花园种了石榴、枣树,还专门留了果子当零嘴,又会有人闲不住,要说秦王府没底蕴、武将府邸行事粗鄙、无章法云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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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逼宫啊……

“弘远二十七年铭窑案”案发后第九天,这一日乃是七皇子迎娶七皇子妃的好日子。

原本皇子娶亲该是百官同庆的大好事,可前有廖沅通敌卖国,后有十皇子忤逆犯上,弘远帝大发雷霆,京都百官都像是没了底气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出头,唯恐再被脾气阴晴不定的弘远帝苛责了。

没看见,连秦王殿下都受不住皇帝的怒气,光荣的撂挑子回家陪秦王妃了么?连秦王都避风头躲远了,这些朝臣们更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也因此,到了七皇子成亲前两天,本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皇子所门前,竟然只有寥寥几辆车架。

这些车架都是代表各自府邸的主子过来送礼的,走在街头的时候还有些兢兢业业,到了皇子所门前时,更是腿都打颤了。

不为其他,只因七皇子如今还住在宫中的皇子所里,要等迎娶了七皇子妃后,才能开牙建府,拥有独自的府邸。

皇子所就在宫中,而宫中最大的boss,近些天简直就是个只暴龙,谁都想避着走……

送礼的人来去匆匆,本该喜庆非常的七皇子所,此刻却僻静的连往日的欢闹都不存在了。

华德妃在过来皇子所,探望过儿子后,看到这样冷情的场面,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更是气怒不已。

据传,华德妃是宫里高位妃嫔中,最是清心寡欲的一个,她吃斋念佛、菩萨心肠、与世无争,平日大半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宫殿不出来,更被说要做些诸如邀宠和作践宫妃的事情了。

可以说,在四妃中,华德妃绝对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但是,没有存在感的人一旦发威,那也是威力无穷的。

华德妃只有七皇子一个儿子,虽然往日里也都劝说儿子要低调行事,莫做妄争,可是,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不能让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就这样匆匆落幕。

这冷清的境况,怕是还没有大皇子纳妃那会儿热闹!

华德妃难得的心理有了郁气,便直接去请见弘远帝。

华德妃是所有宫妃里最守规矩的一个,后宫里的妃子,但凡是向往上爬的,就没有不去勤政殿送些糕点和汤水邀宠的,惟独华德妃是个例外。

她进宫二十余年,期间连勤政殿的大门都没有接近过,更别说过来这里请见陛下了。

因而,当宫娥和太监们看见华德妃领了两个宫娥,就过来勤政殿了,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徐安公公今日正好在外边侍候,他也远远看见华德妃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可当华德妃走到近前……这确实是足不出户,整日呆在佛堂的华德妃啊。

这若是来了别的宫妃,赶在弘远帝气头上,徐安公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通报的,可来人是华德妃,而后天是七皇子的大婚之日,……

徐安公公脑子一转,继而恭敬的给华德妃行了礼,寒暄两句,便进去通报了。

果真,弘远帝听说华德妃请见,也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可眼前人确实是他的爱妃啊。

弘远帝这几天来,罕见的露了笑脸,携着华德妃在近前落座,两人便攀谈起来。

话题自然是围绕着七皇子大婚进行的,可当弘远帝从华德妃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些不妥来,在送走华德妃后,也第一时间让徐安公公亲自跑一趟七皇子所,看看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弘远帝从来没想到过,大臣们会冷待他的儿子,可想而知得知七皇子所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时候,可不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如此,这天中午,徐安公公就往外透漏出一个消息,说是七皇子大婚之日,皇上会携华德妃亲自参加,以慰华国公和吴太傅这些年为国操劳。

华国公是七皇子的外公,而吴太傅是七皇子未来的岳丈,弘远帝这借口找的不错,可还是让已经成婚的大皇子,二皇子两人抑郁愤慨不已。

想当初他们二人大婚之日,弘远帝可没有参加,大皇子还好些,卫淑妃好歹请旨亲自过去坐镇了,二皇子却有些悲剧,因为他母妃在后宫位份不高,连出席他的婚礼都不能,只赐下许多礼品。

他们比不上太子殿下,毕竟太子乃国之储君,太子大婚时,陛下、皇后和太后都出席乃是理所应当;也比不上五皇子,谁让他娶了个好媳妇,韶华县主乃是太后最疼爱的后辈,如此,当初五皇子大婚时,皇帝和太后照旧出席了。

这也就罢了,好歹太子和五皇子都有所仪仗,一个靠皇后,一个靠太后,可一个七皇子,他凭什么啊?

大家出身相同,母妃又都是四妃之一,甚至淑妃的头衔还在德妃之前,如此,父皇在他大婚时,尚且都未露面,却要给七皇子偌大的脸面,要在他大婚时携华德妃参加,这可真是,真是……

大皇子闻讯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暴怒之下直接弄死了后院的两个妾室,直到感觉两个女人身体都凉透了,才从两人身上爬起来,出去会友。

不提诸位皇子听闻皇帝会出席七皇子的婚礼后,各自是什么反应,却说诸位朝臣在闻讯后,此时也都提起了心,慌手慌脚的张罗开了。

他们原本还想着,为避风头,说不得明日就要借故“身子不适”,或是“母亲病危”等借口,不去七皇子所了,可如今连皇帝都要出席七皇子的婚礼了,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陛下心中,他对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儿子,还是很看重的。

那站队问题……他们又要好生考虑考虑了。

秦王府中,池玲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皇宫距离她有些远,她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过去也就忘了。

可到了晚间,都已经睡下,墨乙又过来给秦承嗣回报事情的时候,池玲珑倏然敏锐的觉得,明天七皇子的婚礼,怕是不会进行的那么顺畅。

秦承嗣是半柱香之后才回来的,他身上带着霜气,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头发上却已经有些微湿。

池玲珑从床上坐起身,要拿毛巾给他,秦承嗣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好似个不倒翁似地,吓得心跳都慢了一拍,在她脚要落地时及时走到她跟前,又将她抱回床里边。

池玲珑触到他身上的体温,轻轻一哆嗦,问他,“外边是不是很冷啊?”

“嗯。”秦承嗣回道:“去里边,别下来,我去冲澡,稍后就回来。”

说着转身去了西大殿,进了温泉浴池,不过眨眼功夫,觉得身上暖了,立即起身回了内室。

池玲珑此时还眼巴巴的等着他,她眼睛都酸涩了,困的很,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她很想知道刚才墨乙给他说了什么的。

池玲珑是这么想的,等秦承嗣上床,侧身搂着她后,她也又哑着嗓子问他,“是不是明天七皇子的婚礼上,会有什么问题?”

“别多想,快睡吧,以往这个时辰你都睡着了。”

“你不告诉我墨乙刚才给你说了什么,我睡不着啊。”往秦承嗣怀中钻了钻,肚子都顶着秦承嗣了,秦承嗣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移身子,惹得池玲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先说了句,“你动作那么快干什么啊?我这是肚子,又不是纸糊的灯笼,你碰几下也不会破的啊。”

秦承嗣哭笑不得的训她“胡说八道”,池玲珑就又嘻嘻笑着说,“好了,我不胡说了,但你要告诉我,墨乙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么?不然,我一直想着这事儿,怎么可能睡的着么?”

七皇子,婚宴……

池玲珑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池玲珑”的记忆,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从中得出什么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又仔细想,往深里想,池玲珑微蹙着眉头,她确定上一世七皇子婚宴上,好似确实没什么不妥啊,应该很正常的。

莫不是刚才墨乙给秦承嗣回报的事情,和七皇子无关?

和七皇子无关,那又会和谁有关?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太子?再或者是十皇子?

池玲珑条件反射就觉得可能是跟着几位皇子有关。

当然,这其中,十皇子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毕竟,池玲珑至今还记着秦承嗣早些时日给她说过的话呢。

他说让十皇子受惩、卫国公一系失宠乃是第一步,且不会让十皇子去南疆。

那他怎样才能不让十皇子去南疆?他给十皇子准备的“正餐”又是什么?

池玲珑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倒是在“池玲珑”的记忆中,翻出了十皇子上辈子的下场,据谣言说,乃是在宫里玩死了两个面皮白净的小太监,且被陛下亲眼目睹了,一怒之下将他罚去南疆的。

而十皇子为表不服,竟大逆不道的直接逼宫了……

逼宫,逼宫,池玲珑手脚发颤,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她心惊肉跳的想着,事情不会真的进行到这一步了吧?

可是,让她再想想,十皇子逼宫大概应在除夕宫宴上进行的,可不该提前到七皇子婚宴上啊……r1152

...

410 逼宫

池玲珑原本还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在七皇子大婚的宴席上,十皇子竟公然逼宫了!!!

七皇子的婚宴池玲珑是没有过去参加的,毕竟她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为防有人暗中动手脚,让她不慎流产,再者也是怕冲撞了新嫁娘,因而,不仅当初太子殿下的大婚宴她没有参加,七皇子的娶妻宴她也同样没有出席。

也幸好她没有过去凑热闹,不然,怕是肚中这一胎也凶多吉少。

池玲珑听说十皇子逼宫这一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当时她久等秦承嗣不来,困劲儿上来了,就顾自躺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中突然惊醒,耳畔好似还响着气势磅礴、铺天盖地的铁马声,池玲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一个挺身坐起来。

时间已是三更,周围一片寂静,连虫吟的声音都微弱不可闻,可刚才在睡梦中感知到的那惊天动地的兵戈碰撞声,似乎还在耳畔。

池玲珑狠狠舒了口气,摸着身侧床铺的温度,她身边的床铺没有一点压痕,也没有丝毫温度,显见是秦承嗣到现如今也还没有回来。

池玲珑敏锐的觉得有什么不地方不对劲,就唤了碧月和七月进来询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当真把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据那两丫头回报,说是秦承嗣至今确实还未归。

那两丫头面色镇定,神情却有些不自然,被池玲珑几番威逼询问,才将不久前发生在七皇子府上的那件“逼宫”大事讲了出来。

十皇子确实逼宫了。就在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拜过天地,宾客入席宴饮后不久,数不清的黑衣人从外边蜂拥而至。

叛军的涌入让所有前来参加宴席的朝臣和贵妇俱都惊恐不已,现场成了一团乱麻,尖叫声和哭喊声比外边的厮杀声更加震天响亮。

弘远帝此时还没有离去,因为存了心要给七皇子做脸,他在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拜完天地后。还和华德妃一道留下来吃了一杯水酒。原是准备这就离去的,谁料十皇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见到以十皇子为首的一群浪荡公子哥,竟人人身披铠甲。头戴红缨,口喊“清君侧”之名出现在他面前,要将他捆缚下位时,气怒攻心。几乎当场呕出血来。

弘远帝倒是丝毫不乱,当了将近三十年的帝王。虽则开始时气怒的昏了头脑,之后却也急声厉斥十皇子谋逆不义等诸多大罪。

十皇子倒也一板正经的认了,可是,他认了又如何。整个宫廷现在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他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即便他是逼宫篡位的。青史中留下的名声肯定不好,后世人对他的评论也肯定褒贬不一。但是,这又能怎样?

十皇子非常清楚,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么,只要他赢了,只要他是最终的胜利者,史书要写成什么样儿不都得看他的意思?

且如果不趁此良机逼宫,难道真要等到身上棍伤痊愈,被发配到南疆那等不毛之地,终身不得入京?

南疆那等满布瘴气和蛊虫,且还寸草不生的地方,是发配十恶不赦之徒,以及犯罪朝官及其家眷的所在地,缺衣少穿的,根本就是另一个监狱,他堂堂皇子,身负皇命,浑身紫气将成,如何能去那等地方了此残生?

十皇子是做足了准备才来谋反的,现如今皇宫四个城门的守卫军,要么被他的人调开,要么被乱刀砍死,要么慌乱带兵逃出,再不就是已经被捆缚关押起来。

换句话说,他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不仅如此,便连现如今七皇子所里所有朝臣勋贵、皇子王孙都在他的掌控中。

因为他今晨在七皇子所里的饮用水井里,下了足足一麻袋的迷药,且在今日所有的酒水了,都下了足可让人丧失体力的软筋散,算着时间,现在众人身上的药效应该都发作了。

果然,就在十皇子趾高气扬的,阴笑着将这一消息告知给弘远帝时,前方宴席上,已经传来许多桌椅翻到,人滚落地的“砰砰”声,弘远帝脚一软后退两步,明显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适,不由更加恼恨愤怒的瞪着十皇子,口骂“腻子!”

十皇子此刻却无暇顾及弘远帝的怒骂呵斥,他已经连声吩咐人手将现场诸人捆绑压下。

他今天出手就是占着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的优势,才可成事的,其实他现在手里的人少得很,不过万余名杂牌军,若是不趁着这会儿时间,将现场所有勋贵都捏在手里,那等稍后忠勇侯池仲远,闻讯带着将近二十万京畿守备营的大军攻进来,他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十皇子手下闻命去绑人,一时间,尚且还保持清醒的御林军,以及诸多武官和侍卫们全都动了起来,弘远帝在身边人的护持下节节后退,七皇子所里在此时已经血流成河。

厮杀声传遍了整座皇城,在救兵到来时,七皇子所里已经死伤一片。

弘远帝身上也被人趁乱射中一箭,若非慌乱中有人救驾,将他推开,那箭矢就不止是射中他的胳膊那么简单,怕是已经刺中心脏,他已经死在当下。

不知是谁拿着火把点着了后柴房,瞬时间,整座皇子所里都陷入了火海汪洋。

滔天的大火及时吸引来京都所有配军,也将即将成事的十皇子一行人骇的面无人色。

十皇子等人知道皇宫里火龙肆虐,皇宫上方浓烟滚滚,火光一片,肯定会第一时间引来多方关注,若是兵士来的多了,今日说不定自己就得葬身于此,考虑到这一点。参与叛乱的几个贵公子哥,脸色都没了人色,当时就想举手投降。

可是,在十皇子的厉声呵斥中,他们清醒了头脑,也更明确的认识到,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接下来等着他们的。要不就是从龙之功、一世荣华,要不就是命丧当场、尸骨无存。

有了这个认知,众人也都杀红了眼。

可是。十皇子的一万杂牌军,又如何能抵挡的了几十万正规军?

池仲远来的很快,几乎是在皇宫起火的当下,他已经赶到了宫门口。十皇子被结结实实捆了个正着,同时被押解起来的。还有被十皇子撺掇,被“从龙之功”之功这四个字迷了眼的十余名世家子。

弘远二十七年十皇子逼宫一事,来的莫名其妙,也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结束。

这事情闹得一晚上不停歇。整座皇城里将近一夜时间到处都响着兵戈铁马声。

京都里的百姓也都被连番的厮杀声惊动了,醒来后在自家小院里看到遥远的皇宫里红光一片,冒着滚滚浓烟。再听一听街头上全是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一样的轰鸣声,好似脚下的土地都被震动的开始晃动起来。京都百姓们连睡觉都不敢了。

可是,在这当口,更不敢离开家门,到街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甚至连点亮屋中的蜡烛都不敢,只能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夜。

弘远帝被救出后,当即下令将所有乱军捆缚,否则杀无赦;同时,将所有参与动乱的世家子的人家俱都打了天牢,明日再审。

至于叛军主谋十皇子,直接剥下他的盔甲,单独下狱,只等弘远帝发落。

整个京都在这一夜后,几乎又成了一座死城,寂静的没有一点人声,可是,这时候的气氛是压抑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京都的菜市口,又要血流成河了。

池玲珑睡不着觉,听了碧月和七月的回话后,微蹙了眉头,也在两个丫头劝阻无效中,穿上了小袄,披着披风,走出门去,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

皇宫里的大火应该是还未扑灭,上边还冒着的滚滚浓烟,在这漆黑的暗夜中,那个方向火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一头狰狞的凶兽,眼睛中闪着凶光,他张开了嘴巴,俯视着这人世间,好似随时要将人吞噬干净。

“王妃,且回去休息吧,夜凉的很,你还怀着身子呢,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您肚中的小郡王啊。咱们还是回屋去吧,主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池玲珑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感觉着天地间刺骨的寒意,最后,还是在几个丫头的劝说下回了内室,然而,后半夜到底没有再阖过眼。

池玲珑这厢睡不着觉,距离秦王府好几条街远的忠勇侯府中,九姑娘池明纾也站在院子里,看着皇宫里的滔天大火,听着街道上滚滚而来的铁马兵戈声,冷的收紧了身上的大氅,还是觉得凉意一点点的窜上身体,侵入到骨子里,冻的她无论如何搓手取暖,手上也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绿萝见她冻的浑身发抖,就压低声音,小声的劝着说,“姑娘,赶紧回屋吧。不管宫里发生了何事,总归也碍不着咱们什么,这天都快亮了,您且回屋再睡会吧。”

池明纾浑身冰冷的如置身冰窖,她多想告诉身边的绿萝一句,“这事情怎么会碍不着咱们?这是大魏国内动乱开始的征兆啊!”

她仅有的一点侥幸之心在此时被打碎的干净,连十皇子都逼宫了,距离京都所有勋贵妇人殉国之日,还远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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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发落

秦承嗣是在七皇子大婚后第三天,才又回到秦王府的,而此时,有关十皇子谋逆犯上、逼宫作乱一事,已经查的水落石出。

主谋自然是十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从犯,那可就多了,譬如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左相周正道家的四公子周世锦,大理寺少卿的嫡幼子魏绍明,华盖殿大学士的三孙子常融德,等等诸人……

这一连串的勋贵世家子的名字列出来,可是囊括了现在朝中所有势力。

别说左、右相都牵涉其中,便连勋贵世家和清流文人都一网打尽,委实可以称得上是弘远帝登基以来,所生的,涉案人员牵涉最广的一次叛乱。

当然,当这些参与谋乱的名单被上缴到弘远帝面前,谣言并传出皇宫,池玲珑闻言后,虽然没有在现场,却已足可以想象弘远帝当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能不精彩么?

文武大臣,勋贵清流,几乎全都和涉案人员有或大或小的关系。

根深蒂固的勋贵人家就是这点不好,几乎和谁家都沾亲带故,这要是下了狠心惩罚,怕是朝堂最起码要空出三分之二的位置,大魏国都得乱套;可若要是只简单的给个教训,不能杀鸡儆猴,他剩下那几个儿子若一个不顺心,都有恃无恐的像十皇子这个孽子学习,他的皇位还要不要坐了?

弘远帝急火攻心,连着几天没下来龙床,这可是让诸位朝臣惶恐不已,尤其是和涉案的公子哥们关系亲厚的人家,此时更是跪在弘远帝的寝宫前。开始诚惶诚恐的请罪。

可是,此时在请罪,多少都有些晚了。

早都干么去了,若是能教养好自己的儿子外甥,何至于会生这等足可以诛九族的恶事?

弘远帝接连三天没有上早朝,整个人也在这几天,更像是一只喷火龙一样。见谁都喷。

不仅是跪在寝宫外的诸位朝臣。没有得到丝毫谅解,反倒被弘远帝念着祖宗十八代,狠狠斥责一顿。便连前来请罪的七皇子和华德妃同样没落着好。

七皇子很冤枉,毕竟喜庆的婚礼上染了血光,导致连洞房都没成,他才是这场“逼宫”案中。损害最大的一个。

可再一想到,他那婚礼弘远帝会出席。完全是他母妃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这才招来了皇帝,才让十皇子抓住了可趁之机,动了这一场叛乱。七皇子也苦笑至极,只能跟着华德妃来请罪,可想而知气头上的弘远帝会说什么刻薄话出来。

以至于最后华德妃离开时。整个人都踉跄的走不稳步了,回了寝宫后。自此除了初一、十五给太后请安,再不出寝宫们一步,可算是经此一事,彻底裹足不前,在佛堂长跪不起了。

华德妃和七皇子没落着好,这若是放在以前,后宫的妃嫔看着热闹,私下里可要笑破肚皮了。

然而,此时,卫淑妃和大皇子一系彻底慌了头脑,被十皇子连累的不轻,也动所有势力请罪,想让十皇子能被从轻落,想让她们这一系的势力,能在此次动乱中,受最少的损伤,不求能全身而退,但是最好也不要被扒皮抽血,落得几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

卫淑妃和大皇子很忙,二皇子和五皇子以及太子三派势力,都保持观望状态,不敢过分插足十皇子谋反一事,同样,更不敢和卫淑妃及大皇子走的近了,以免被牵连上。

这三派势力的母妃,包括皇后在内,俱都闭门不出,闻到风声的后宫诸妃嫔,也有样学样,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寝宫中修身养性,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敢说。

后宫中唯一一个可以顶着弘远帝的怒火说话的,自然是太后娘娘,可惜,当太后亲眼目睹了七皇子大婚那天,皇帝身上的满身血污,听说了十皇子谋反作乱一事后,也是又急又怒,直接昏死过去。

太后醒来,倒是有心要保十皇子,毕竟是亲孙子,虽说皇家无亲情,可那孙子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

十皇子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在太后看来,肯定是受了其余世家子的撺掇,便也以此为由,要求皇帝轻惩十皇子,好给大皇子、卫淑妃,以及卫国公府留些脸面。

皇帝当时没说话,可当太后随后听说,弘远帝竟顾自做主,将十皇子贬为庶民,赐鸩酒一杯处死之后,太后娘娘受刺激受大了,自此躺在床上再起不来身。

据太医诊脉说,太后娘娘多次受惊,此番已有中风之兆,若是不能安心静养,接下来情况怕是不大好。

太后去静养了,十皇子被赐死的命令到底是收回了,只因为卫淑妃哭天抢地在弘远帝寝宫前跪了两天两夜,直到疲劳过度、身心受损昏迷过去,又有大皇子和早已年迈的老卫国公跪地请罪,看在这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上,和老卫国公为国鞠躬尽瘁几十年,兢兢业业的办差的份儿上,弘远帝到底收回了成命。

然则,十皇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到底还是被贬成庶民,另,将十皇子押解到皇陵守墓,终身不得出。

十皇子连夜被禁军押送出京都,至于其余参与谋反的世家公子和朝臣子嗣,却没他这么好命了,虽没有被诛灭九族,牵连所有亲朋友人,然而,弘远帝也下了“斩立决”的命令,灭了他们一族之人,午时三刻在菜市口行刑问斩,秦王亲自监斩。

这场叛乱中,另有两人侥幸逃生,一人乃是显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显,另一人便是左相周正道的四公子周世锦。

这两人之所以能活命下来,一来是因为陈显乃显国公独子,他至今未成亲,更别提为显国公府延续子嗣了,弘远帝看在显国公年已老迈。且侍主至忠至诚的份儿上,不忍显国公府绝嗣,饶了陈显一命,却将显国公府的爵位连贬两级,成了显伯府。

至于周世锦,因为左相周正道这些年来在政事上多有建树,堪为一代良相。协助弘远帝处理朝政从未有误。为表嘉奖,且不抄家灭族,只让周正道辞官还乡。子孙后代三代内不准人仕。

据说左相周正道接到圣旨后,当堂哭泣谢了皇恩,但孽子不可留,左相到底大义灭亲。亲自刺死其子,言道“不能留其霍乱世人”。又有自愧教子不当,愿散尽家财,今后广做善事,回归住宅后。愿教书育人以慰皇恩。

整个京都在一夜间风起云涌,在京城百姓闻讯后,私下里悄悄议论皇帝不愧为明君时。又有人赞颂当今天子乃仁君圣主。

其主要表现便在看重老臣,宽待显伯府和左相周正道的事情上。

其实这些百姓还是很疑惑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左相确实堪为一代良相,这些年来在民间声誉极高,他被陛下宽恕,没有诛族乃是人之常情;且左相也确实公正严明,虽然他教子无方,让四公子犯下谋逆之罪,但是,左相后来可是大义灭亲了。

这样申明正义的好相国,在百姓们看来,哪怕皇帝给他再大的恩惠,都是值当的。

但是,左相且还罢了,他这些年来的功绩,足够保全全家性命,留一个善终,可显国公府又是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陈显是独子,就因为他是勋贵子嗣,就合该从谋逆大罪中从容脱身?

陛下不诛灭显国公府一族且还罢了,竟只是简单的降爵,就将陈显谋逆一事糊弄过去,且还没有剥夺他身上的世子之位,也没有下令他今后不得入朝为官?

呵,呵呵,才说陛下是明君圣主,可是陛下竟如此区别对待十皇子逼宫案的主力陈显,他是眼瞎了么?

京都百姓未免愤愤不平,可也只是敢在心里暗自嘀咕,却不敢说出口来,他们好奇的不得了,然而,京都的勋贵府邸,比他们更好奇。

在京都的勋贵们看来,弘远帝是绝对不待见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老派豪门的,只因为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在朝堂上,很多证见都和弘远帝相悖,让陛下很多条令都无法顺利实施;但凡能触动他们利益的政策,也肯定要被驳回。

历代君王都着力于削弱勋贵世家的势力,由此才有了寒门学士走入朝堂,清流文人日趋壮大之势,可以说,勋贵世家和皇权是互相制衡着的,但凡有可能,皇帝都要将世家的势力连根拔起。

可现如今,显国公府正好迎头赶上了,可皇帝是怎么做的?

他竟然只是降了显国公府的爵位,就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糊弄过去了。

这还是那个一力和世家对立行事的弘远帝么?

勋贵世家的当家主人都开始蹙眉深思了,唯恐弘远帝这是在放烟雾弹迷糊他们的视线,其实,后边还有大招等着他们。

这些勋贵们自此对弘远帝警惕不已,也只有池玲珑等“知情人士”,在听到弘远帝对显国公府如此处置后,呵呵两声。

要池玲珑说,弘远帝为何会如此厚待显国公府,其实原因简单的很,还不是因为宫里的仪妃娘娘。

因为仪妃娘娘是显国公的嫡亲妹子,皇帝抢了上一代秦王的未婚妻进宫,让好好的一个勋贵贵女,成了不能在人前露面的“黑户”。

为此事,弘远帝对显国公府应该是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且根据他们早先的揣测,显国公怕是和皇帝是一伙儿的,两人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共识,既如此,弘远帝又岂会让他好不容易养成的棋子,成了废棋一颗?

那太浪费了。

如此,显国公府轻易的从谋逆大罪中脱身,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这件事池玲珑轻而易举就想通了,但是,听了秦承嗣从宫里回来后,带给她的另一个消息后,池玲珑整个人的感觉立马就不好了。

什么,秦承嗣刚才说什么?

——秦承业封王了!!!

封王了,封王了,封王了……

脑中回转着这个念头无数遍,池玲珑觉得有些消化不良。

可侧过来看着秦承嗣面上风淡云轻的表情,池玲珑到底还是咽了一口口水,把这事儿硬消化了。

她是觉得秦承业封王这事儿无异于天方杂谈的,可既然是秦承嗣说的,那必然就是事实,甚至说,已经成了事实。

但是,不应该啊,秦承业一年前不是已经和十皇子混在一块儿了么?

如今连十皇子,以及平日和十皇子走的很近的陈显、周世锦,都因参与叛乱,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被关禁闭的被关禁闭;不应该这些人都了遭报应,唯独一个秦承业却飞黄腾达了吧?(未完待续)

...

412 秦承业封王

池玲珑觉得秦承业封王这事儿简直太扯淡了。

毕竟,就那么一个浪荡公子,平时不学无术,还和十皇子混迹到一块儿,他能有什么出息?

别说是封王了,要池玲珑说,怕是秦承业能凭真本事考上个秀才,她就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这次太阳确实是从西边出来哒……

从秦承嗣哪里,池玲珑也听到了早先的秦王府二爷,如何华丽转变成大魏朝另一个异姓王的。

事情其实简单的很,无外乎是,秦承业在十皇子谋逆案中,趁乱救了弘远帝一命,在箭矢即将射中弘远帝心脏时,将弘远帝推开了。

由是,现在大局已定,弘远帝在处置过有罪之臣后,也对在谋逆叛乱中大放异彩的有功之将进行大肆封赏,其中便有秦承业。

皇帝的封赏很给力,对秦承业的封赏更是给力的让人看着眼红,他直接给秦承业封了烨王,也让秦承业一步登天,从早先一个蹭吃蹭喝的花花公子,成了现如今大魏国自秦王后,第二个异性王。

烨,火光日光也,在说文解字中,比喻光辉灿烂之意,乃是煊赫荣耀的光华。

弘远帝将这个“烨”字封下来,秦承业立马成了轰动京城的人物,惹来京都勋贵们无数打量和试探。

按理,秦承业虽救驾有功,却也当不得异姓王如此隆重的封赏,可谁让现在是关键时期?谁让弘远帝最近时日整个人化身喷火龙,看谁不如意就要斩人家全家?

京都菜市口的血渍深红,将土地都染了色,天空中的血气更是久久不散。只从这两个境况,就可发现最近京都死了多少人,又增加了多少亡魂。

弘远帝心情不好,这事情朝臣们都知道,因而,在皇帝罢朝三日,好不容易又开朝了。谁还能给他不痛快不成?

若是在平和岁月。他们少不得要就这“烨王”一事,争论扯皮上两个月,最后扯也要扯着弘远帝打消这不靠谱的主意。可现如今弘远帝的心情阴晴不定,说不得他们一句话说错了,就要被砍头了,由是。在这种要命的关头,谁还敢给皇帝不痛快?

没人阻拦。秦承业封王的命令很顺利的下来了,这事情虽然让京都勋贵们看的眼红,可是,在想到什么后。京都的朝臣和有政治远见的贵妇们,也都有志一同的将视线投到秦王府这边。

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据说,早先秦承业还是秦王府的二爷。他乃是被弘远帝亲自赐进秦王府,给秦王当兄弟的,可谁知这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后来竟伙同秦王府大爷秦承继,谋害秦王……

正是因为两人狼子野心,当时的秦王府老太妃才奏明圣上,将秦承继和秦承业驱逐出了秦王府。

而如今,浪荡公子秦承业在多年无所事事后,竟一遭封王,且成了继秦王后,大魏第二个异姓王,这是要打擂台的节奏么?

京都勋贵想到了这一点,不免私下里又开始暗戳戳的思量,弘远帝可真是太不厚道了。

将一个被从秦王府里赶出来的浪荡公子,封了几乎和秦王府比肩的王爵,弘远帝这是在打秦王府的脸么?

应该是吧?也不应该吧?

毕竟,秦王除了爱“回府反省”以外,办差的时候可是非常给力且有效的;陛下不至于看秦王不顺眼,故意竖个靶子出来和秦王打擂台的,对吧?

京都的勋贵们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弘远帝此举,到底是无意为之,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赏赐,还是有意为之,在给秦王府难看?

若是无意为之该如何,若是有意为之又该如何?

针对这两个可能的选项,京都勋贵想的头都大了,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当然,这些人想不出所以然,池玲珑却很轻易就想清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不为其他,只因为秦承业本就是皇帝的种么?谁让人家是九皇子来着!

如是池玲珑以前觉得秦承业有九分可能是宫里早夭的九皇子,那么经此一事,这可能性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

毕竟,异姓王也当真不是那么好封的。

大魏立国三百年,才有秦王这么一个异姓王,还是开国之初就封下的。

可别当异姓王是大白菜,随便捡捡种种就有了,这可是稀有生物,比所谓的亲王、郡王都难得,最起码也要有盖世之功,才可封下。

秦承业的救驾之功,勉强算在盖世之功里边。

不过,十皇子逼宫时,秦承业也在当场,他竟然不是叛军,而是正义者的一方,还救驾……无论用什么方式思考,池玲珑都觉得这说法太扯淡。

心里是这么想的,池玲珑也直接问了出来,秦承嗣听她问出了关键性问题,忍不住嘴角微翘,抱她在怀里,一边轻柔的摸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一边在她耳边低喃道:“诚然,秦承业确实不是去救驾的,他本就是叛军。”

池玲珑张嘴“哦”了一声,良久合不上嘴,她觉得有些牙疼,另一方面还觉得弘远帝果真不愧是个奇葩。

抢了好兄弟秦琼的未婚妻不说,还将自己与他未婚妻生的儿子,又“还”到秦王府来,如果这还不算无耻的话,那把一个准备谋他性命,逼他下台的儿子,扭转乾坤让他从叛军,一跃而成烨王,这华丽丽的转变,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最让人哭笑不得的,其实更应该是弘远帝这个永远也让人猜不出下限在哪里的帝王吧?

为了把秦王府的五十万军权拿到手,为了给儿子“谋”个好出身,弘远帝也是瞒拼的了。

不过,弘远帝这么做其实也情有可原,谁让十皇子自己作死,马上就要挂了?

既然已经陪了一个儿子进去了,总不能再陪一个?

那也太虐心了。

池玲珑心中碎碎念,秦承嗣这时也又在她耳边说,“真正救驾的是徐安在宫里认的干儿子,可惜,弘远帝为了给秦承业谋个出身,将那公公直接处死了。”

又语气平淡的说,“魏廷莫早有逼宫之心,秦承业知情后甘愿为他驱使,原是想赌一把,谋个荣华富贵,倒是不想,明明失败了,反倒又谋了个异姓王回来……”

池玲珑听出了秦承嗣口中的讽刺鄙薄,觉得弘远帝有些可悲可怜的同时,也忍不住趴在秦承嗣怀里笑出声来。

她眼冒水光的说,“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总归秦承业封了王,弘远帝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只是,秦承业和秦王府不对付……”

池玲珑的未尽之语还没有说完,秦承嗣已经语气缓缓的打断她,“无需多想,只管安心养胎即可,其余有我处理。”

池玲珑“嗯”了一声,觉得秦承业确实是小儿科,送到秦承嗣面前,只有被虐的份儿,也不再想这人了,可转而又想到卫淑妃一家。

十皇子被贬去守皇陵,大皇子也由原来的易王,成了现在的易郡王,被赶去了封地,卫淑妃被贬入冷宫,卫国公府直接夺爵,全家流放西北,这一大家子从云端跌落,今后怕是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线都松缓下来,池玲珑心头敞亮不少。

不过,想到现在的易郡王,池玲珑也不由得说,“我原本还以为,十皇子逼宫,卫淑妃、大皇子他们都会被牵连。不想,卫淑妃确实如我所料被打入冷宫了,卫国公府也家破人亡,可皇上竟然放了大皇子一马,没有将他贬成庶民,这倒是稀奇。”

“你忘了魏昭和。”秦承嗣提醒池玲珑道。

池玲珑微蹙眉,随后恍然大悟,懊恼道:“我确实忘了九公主了,谁让她去和亲了呢?不过,弘远帝真是看在九公主的份儿上,才放了大皇子一马的?”

秦承嗣点头又摇头,“魏廷易对魏廷莫谋反一事并不知情。”魏廷易乃是大皇子的名讳,也就是现在的易郡王。

“不知者不罪,魏廷莫未曾参与谋反,皇帝既已斩断了他的羽翼,就不怕厚待这个儿子些。”

“且不管外人怎么说,此番和亲南诏的,还是卫淑妃所出九公主。和亲公主担负两国安稳使命,弘远帝自然要稳着魏昭和些,以免两国贸然动了兵戈。如此,保下魏廷莫,也让九公主心存忌讳,不能破坏两国邦交,在中间使坏。”

池玲珑一副受教的模样,讪讪点头,觉得“政治”这玩意儿,当真是门大学问。

可惜她活了两世,至今都玩弄不来权谋,只能被权谋玩弄,唔,还是老实点当个贤妻良母好了。

贤妻良母池玲珑又在心中咀嚼了一下秦承嗣方才说过的话,还是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妥,她就又问,“大皇子不像是会这么轻易就罢休的人。嗯,我听人说他性子极其固执暴戾,且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是得不到手决不罢休。这次被十皇子牵连去了封地,若是他暗地招兵买马,等时机成熟,未尝不会反攻回来。”

池玲珑忧心极了,秦承嗣却嗤笑出声,揉着她的脑袋安抚她,“不怕他回来,就怕他不回来。总之,他是登不了大位的,……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不动还好,若是妄动,我会替他那几个兄弟,先要了他的命。”(未完待续)

413 再添一个?

京都的动荡在要进入十月份的时候,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而这时,在某一日下了早朝后,弘远帝也心血来潮要去邙山狩猎。

为帝王者,每年都要去皇家围场秋狩,以练习骑射弓马之术,选拔可入禁军的世家子,向臣下施恩,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弘远帝没想着要坏规矩,但九月份的京都也着实乱的让人没有闲心去享乐。

不过,如今可算是缓过了劲儿了,度过了这一个月的血腥期,弘远帝阴晴不定的脾气也收敛不少,如此,碰上帝王决定出去散心,朝臣们自然只有认同的份儿。

池玲珑听到阿壬说,弘远帝决定去秋狩了,便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阿壬,“这次还是你们主子沿途护送?”

阿壬摇摇头,说着,“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自从主子从西域回来,大部分类似这种护送的事情,都是由主子带队。”

池玲珑点头,其实她也是知道,这次弘远帝去邙山狩猎,不管秦承嗣带不带队,他都必定是要同去的。

毕竟朝中早先让秦承嗣去西域问罪西域王,秦承嗣就拒不前行,可那时好歹还有个护国将军代他前去,还说的过去。

可此次邙山秋狩,连皇帝都过去了,秦承嗣不可能不去护驾。

不然,推辞不去西域别人可能还只会说他骄矜不分轻重,可若是此次还不去,那大家可就要怀疑他的忠君之心了。

果真,等稍晚些秦承嗣从书房过来,见到池玲珑后,就和她说了要离开十日,去邙山秋狩的事情。

池玲珑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谱。可是现在听说他一走就是十天,还是有些怏怏不乐。

她怀孕期间,愈发变得黏人,晚上秦承嗣回来的晚了,她都会睡的不安静,要几次三番从睡梦中惊醒;可眼下他已经不是回来的晚不晚的问题了,而是要有十天见不到人。池玲珑想到这里。眼圈立马就红了。

秦承嗣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眼圈红红的拉着他的衣襟,眸中噙着泫然欲泣的泪珠。楚楚可怜的不得了,心中当真是又爱又怜。

可是,此次邙山之行,也着实是非去不可。

秦承嗣就摇头失笑的弯腰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而去,在内室窗下的美人椅上落座。才又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好生安抚她,“十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在家等着。我每日都会派人送信给你。再把墨乙几人都留下看护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见她扁着嘴巴,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好似随时要落下来,秦承嗣慌了手脚。简直不知道要怎样劝说是好,只能又语无伦次的说,“若是晚上自己睡不着,便让孙琉璃过来陪你。却不可让劭儿在此间留宿,他睡相不好,晚上最是好动,我怕他会踢到你的肚子……”

各种割地赔款的话都说尽了,也没见她的情绪好转,秦承嗣更加哭笑不得了。

以前只听人说,孕期的女子都是蛮不讲理的,他还觉得这是夸大其词了,毕竟,眼前人怀上一胎时,也很是安分,怎的这胎就这么不安稳了?

莫不是因为肚中怀了两个的缘故?

秦承嗣苦恼的直揉太阳穴,直到将用晚膳了,才总算是将池玲珑哄好。

不过,池玲珑不哭了,他反倒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以至于一晚上睡不好,直到护驾往邙山而去时,情绪都没缓过来。

不说秦承嗣,却说王府的池玲珑,在秦承嗣离开王府后,整个人懒得一动不想动,躺在床上装病号。

孙琉璃闻讯过来,见她跟个鹌鹑似地缩在被子里,四肢都很纤瘦,唯独肚子那里高高隆起,占了好大一块儿地方,也忍不住好笑的掀开被子,将她从里边拉出来,点着她的额头就没好气的说,“真是个没出息的,不就分开十天,怎么就弄得要死要活了?秦承嗣又不是一去不回,你这又是作的哪门子妖?”

池玲珑撇嘴不理人,孙琉璃竟也对她无法,不想之后阿壬将小勺子送过来,陪她玩了会儿,她到不药痊愈了。

只是,神情到底还是有些怏怏的,整个人也有些失魂落魄,连饭都不想吃了,这可真是让孙琉璃没辙。

孙琉璃急得上火,无奈怎样劝池玲珑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可算是气的牙疼。

不过,这表妹无论怎样闹别扭,在孙琉璃看来,都是小儿科,她也不是真没办法收拾她,真要是想劝说了,那也是一试一个准。

这不,就在这日池玲珑又是只将汤水喝了一半就没有食欲了,孙琉璃冷眼看着,此时也开口说,“这么不想吃,干脆下顿也省着吧,总归孩子在你肚里,你不想养谁也逼不得你。只可怜了我那几个外甥,本来天天抢食都抢不过来,如今偏还遇上个狠心的娘,只想着他们父亲,不顾及肚子里的他们,可是让他们都饿着吧。”

池玲珑回过神来,哀怨的瞅着表姐,“表姐你说什么抢食呢,我肚子里就两个,用的着抢么?我每天都吃好多好多东西好不好?”

捏捏喉咙,委屈的比划道:“每次都吃到嗓子眼儿了,都要走路消化好一段时间才行,那两个小东西会吃不饱才奇怪。”

“是啊,若是两个,怎么也要吃饱了。”孙琉璃漫不经心的说,“不过,要是再添一个,那可说不定了。”

说完这句话,孙琉璃斜睨一眼傻眼的表妹,奕奕然走远了。

待孙琉璃消失在廊角处,池玲珑才后知后觉醒过神,可是,她刚才肯定是幻听了吧?表姐肯定是在和她说笑吧?

池玲珑侧首过来和明显都有些神思不属,一副遭了雷劈模样,被镇住了的丫头说,“表姐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六月淡定摇头,抿唇深思;碧云魂儿都被震飞了,哪里还听得见池玲珑问话?

倒是碧月和七月,此时要笑不笑的,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住了。

“应该,……孙姑娘应该是和姑娘开玩笑的吧?”碧月声音微颤的试探的问,本是想笑一笑的,无奈嘴角怎么也翘不起来。

七月迟疑的点了头,也斟酌着说了一句,“再添一个什么的,……应该不大可能吧?”

话是这么说的,几个丫头此刻却都非常默契的,将视线定格在池玲珑圆滚滚的肚子上。

这几个丫头都是没见过,怀了双胎的孕妇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以前也觉得自家王妃这肚子膨胀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可是,没有参考物,她们也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大不妥。

再来,连博学多才、学究天人、医术出神入化的孙公子都没有提出异议,说王妃这胎有什么问题,她们更不需要多想了。

可是,是她们想的太少了么?

怎么现在她们还是觉得,刚才孙姑娘离开前,留下的那句“再添一个”这句话,那么莫名其妙又似隐含深意呢?

几个丫头瞬时间都不淡定了,她们想着,若是王妃这胎怀的不是两个,而是……再添一个,那不就是,就是……

几个丫头眸中的亮光刺人的好似刚磨过的刀剑一样,看向池玲珑肚子,让池玲珑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可是,表姐刚才是在说笑的么?

池玲珑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想要往玉澜堂问个究竟。

几个丫头本是在她身边严阵以待的,她们都奉了秦承嗣的命令,要在他不在府中这十日,严格看护王妃,不让她走出致远斋一步。

可是,现在……不说王妃激动难耐,心里犹如猫抓,她们更是忐忑的不行啊。

这若是不去问个究竟,她们接下里几天肯定魂不守舍不说,关键是,事关秦王府子嗣,这事情不弄清楚了,可如何了得?

一行人匆匆往玉澜堂赶去,等走到院门口时,却恰好和闻讯赶来的墨乙碰个正着。

墨乙倒是丝毫不避讳,有关致远斋的一切动静都在他的掌握中这一事实,只是也和池玲珑一样,被刚才孙琉璃漫不经心的撂出那一颗炸弹,炸的有些头晕。

“王妃先请。”墨乙侧过身,让池玲珑走在前边,池玲珑自然的应了,却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墨乙,“表姐刚才说的话,暗卫都告诉你了?”

墨乙点头,池玲珑又语气微颤的问他,“那你觉得,我这胎……到底怀了几个?”

墨乙多想捧着池玲珑的肚子仔细研究研究,她肚子里到底装了几个子,可是,他敢么?

连多看王妃一眼,都要担心他们主子吃醋,将他们罚去陇西开矿,这要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妃的肚子看,主子回来让阿壬挖了他们的眼珠子做药引子,那完全不是事儿。

却还是忍不住,不着痕迹的,将视线从池玲珑像是塞了个超大号西瓜进去的肚子扫视过去,心里想着,这才刚满五个月吧,以前也不觉得王妃的肚子大的有多么离谱,毕竟是怀了两个。

可他才多长时间不见王妃啊,怎么王妃的肚子大的都跟别人怀胎七月一样,就算是里边装了两,这也未免……太大了些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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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传信

池玲珑和墨乙一道进了玉澜堂,孙琉璃见到两人过来,脸面没有丝毫讶异,显见是已经算到他们两个会有此行。

只是,虽说早知道这些人的尿性,在事涉秦王府子嗣上的时候,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可如今如意料中一样,看见两人与她前后脚进来,孙琉璃眸中也难得的露出鄙夷之色。

一双凌厉的美眸微眯起来,其中潋滟的光芒全是表示对这两人定性的不屑之意。

池玲珑在这个表姐面前早就没脸没皮了,被她鄙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经习以为常,因而,当下也不在意,只是迈着小步子走到孙琉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倒是墨乙,难得的面上有些讪然,只是,再一想到池玲珑肚子里孩子的数量问题……羞愧什么的情绪还是烟消云散吧。

孙琉璃对于池玲珑和墨乙此番所来为何,自然是门清的,只是,哼哼,她现在心里气不顺,才不愿意给他们一个确定答案。

池玲珑从没想过表姐会这样吊人胃口,她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了,表姐竟完全视而不见,不管她怎样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表姐都不肯告诉她真实答案,池玲珑郁闷的简直要哭了,早知道前两天表姐喂食时她就乖乖吃饭了,看吧,就因为她前几天不配合,折腾的表姐上火,记仇的表姐现在就开始反攻了。

池玲珑哀怨的噙着泪花,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老老实实回致远斋喝汤了。

至于墨乙,虽然从头到尾只从孙琉璃哪里得到了两个字——“呵呵”,可就是这意味不明的两个字,在此刻已经足够说明很大问题。

墨乙的心思已经活动开了。他现在貌似也已经可以确定某些事情了,当然,那只不过是欠了孙琉璃一句确证的话而已。

不急,这句话他迟早会听的,只是,对于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墨乙觉得作为一个忠心为主的属下。他应该在第一时间给自己主子写信报喜。

墨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去了清华苑书房后,就亲自研磨写起信来。

这时候。带着小勺子去“后山”看“小动物”的阿壬已经闻讯赶来了,猛的一下推开书房门,就急不可耐的抓着墨乙的衣襟,抓耳挠腮的问他。“那个,池玲珑。呃,是王妃,她肚子里到底有几个?”

阿壬兴奋的双眼冒金光,娃娃脸上一片通红。明显是激动的不行了,他浑身滚烫的好似周身有火再烧,简直比自己当了爹还要高兴。

池玲珑肚子里说不定是有……三个孩子了。若果真如此,阿壬现在已经傻笑的开始幻想。两年之后他升级为孩子王,带着一帮小家伙将秦王府闹腾的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阿壬自然没有从墨乙这里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因而,也又仗着自己脸皮厚、“年纪小”,对池玲珑完全没有异样心思,也就回头又抱着小勺子,跑去致远斋参观怀着多胞胎的稀有生物池玲珑了。

当然,他此刻也正哀怨的想着,若是能长一双火眼金睛,可以透视一下池玲珑的肚子,那生活就更美妙了……

阿壬离去后,墨乙也从去了紫竹院取了一只专门用来传信的鹰鹫,将写好的信装在一个小竹筒里,绑在了鹰鹫右腿上。

这鹰鹫还是三年前才养起来的,之前他们传信都是让暗卫快马加鞭传送,或者是用信鸽传递来往,还是见了颛孙家那两兄妹竟牛掰的用鹰鹫传信,他们才惊喜的起了效仿的心思。

其实,早之前他们也想过用鹰鹫传递信息,只可惜,猎鹰好得,却不好驯养,也因此,为了从颛孙家两兄妹哪里挖墙脚得到一个专门的驯鹰师,秦王府可是交易出去不少东西。

不过,鹰鹫传信的速度果真很快就是了。

就譬如墨乙这封信在午时左右传送了出去,而距离京都足有五天路程的邙山行宫,其实到了晚间,墨丙就收到了传讯。

秦承嗣此番来邙山行宫,明面上身边只带了两个侍卫,便是常年不离身的墨丁,已经男生女相,长相妖孽,手段却狠辣阴毒的墨丙。

今晚上,墨丁依旧如往常一样,跟在秦承嗣身边去赴宴,墨丙则留在专门安排给秦王的行宫,整理这几天从各处传来的消息和公文。

若隐若现的听到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鹰啼声,墨丙心有所感,顺手将身侧的窗子打开了,果真,抬头往西边墨蓝的天际一看,就见漫天银辉下,琼楼玉宇之上,一道身形颇壮观的黑影正盘旋着在天上打着转儿。

似乎也发觉到这里的异常,或者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鹰鹫嘶叫两声,如箭矢般猛烈的俯冲而下。

这鹰鹫养的久了,对秦王府“墨”字排行的几个兄弟都非常熟悉,见到墨丙,还有些怯,豆大的鹰眼中,满是灵性的畏惧和惊恐。

秦王府众人中,鹰鹫他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眼前这吃鸟不吐骨头的怪胎了……

墨丙见这浑身漆黑的东西,畏惧的不敢往前,狭长魅惑的风眸微微眯起,薄唇也微翘起来。

“过来。”

墨丙轻敲着桌案,吩咐那颇通人性的小畜牲,这小畜牲虽然长得难看,却颇为机灵,对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敏感非常,察觉到眼前人非常不善,眼光凌厉冒着凶光,鹰也怕了,只可惜,木有退路啊。

鹰鹫扑棱着翅膀,一下跳进窗户,落在眼前的书案上,等到墨丙不紧不慢的接近它,解开他右腿边的竹筒,并随手将案几上摆着的一盘点心丢到他面前让它吃时,鹰鹫终于死里逃生一般兴奋的又叫了两声。

“安静。喏,这是奖励你的,吃不饱一会儿出去转转,自己去林子里猎些野物。不过,别跑远了,等听到哨音,及时回来。”

墨丙话说完,也不再看埋首吃点心的扁毛畜牲,却是从竹筒中取出纸条,看起信息来。

这纸条是从秦王府传出来的,上边的字迹是墨乙的,墨丙一看便知。

只是,他也怀疑是不是秦王府中出了什么墨乙处理不了的大事,以至于,墨乙竟在主子在外的时候,还大张旗鼓的用猎鹰来传信。

墨丙的态度很郑重,甚至是有些严肃的,心里也做好了不好的准备,只是,在三两眼看完了那纸条上写着的信息后,墨丙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化作雕塑了,狭长的风眸不敢相信瞪大,眸中却满满都是怔愣、惊愕和莫名其妙之色……

回过神后,墨丙又不敢置信的将纸条上的字,斟酌又斟酌的从头到尾读了几遍,直到确认墨乙写这信时,口气严肃,并不是在开玩笑后,墨丙已经忍不住拿着纸条朗笑出声。

这厢墨丙笑的不能抑制,面如春花妖孽到不行,外边已经走进行宫的秦承嗣和墨丁两人,听着书房中某人的疯癫之声,两人的嘴角同时压抑不住的抽了抽,继而,却都又若无其事的推门进了书房。

墨丙闻声第一时间从狂喜中回神,转眼就见秦承嗣和墨丁走了进来,就忍不住语气欢喜的叫了声“主子”。

秦承嗣“嗯”了声,还没来得及问墨丙何事狂笑,回过神来的墨丙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又看了看书房门后的漏斗,见时间还早,却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今日怎的回的这般早?”

今天是弘远帝御驾到达西山的第二天,同时也是皇帝下场围猎的正日子。

因为今日在皇家园林中,陛下新封的烨王气运逆天的“猎取”了一头白虎,被弘远帝视为祥瑞,又道“烨王计谋无双,武能安国定邦,实乃不逊色于秦王的大魏又一良将”,今日便特地摆下晚宴,以嘉奖犒劳烨王。

墨丙今日没有去围场,不过,以往都只是能射中百米之内的固定靶子,且最多不过中八环的秦承业都能射中白虎了,且还被陛下褒奖为,和他们主子一样能安国定邦的良将,呵,呵呵……

墨丙原还震怒非常,忧心自家主子被秦承嗣和弘远帝恶心到,今日会心气不顺,又有王妃不在身边,怕是今夜又要在书房度过。

原本他是非常非常担心的,倒是没想到,墨乙竟来信了,且这信中的消息,可真够惊喜及时的!

墨丁看了眼疯魔了似的墨丙,眉头微蹙,不知三哥那根神经线又搭错了;不过,想到墨丙刚才问及的问题,墨丁还是开口说道:“鹰鹫刚过来了?”他们是听到鹰鹫的叫声,主子才借醉从宫宴上脱身的。

墨丙点头,秦承嗣蹙眉问墨丁道:“府里传来的消息?”

墨丙激动的点头,“是二哥传来的。”边说着,又亢奋的风眸发亮,兴奋的声音微扬的补充了一句,“主子,是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可这消息未免太好太震惊了,以至于,连秦承嗣这么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之人,在看完那纸条后,都忍不住瞬间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ps: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暴躁的很,看见什么东西都想撕了摔了直接火烧了,晚上还失眠,白天吃饭没胃口,我这是肿么了,更年期提前了么?泪……

415 无题

身处邙山的秦王突染恶疾,起不来身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整个邙山。

闻讯的朝臣勋贵们,在得知秦王是在弘远帝为烨王举办嘉奖宴的当晚,回到行宫后突然重疾不能起身的,俱都变得神思不属起来。

这些朝臣们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各自的心里却未免没有点想法。

毕竟,在他们看来,烨王在还是秦王府二爷时,就屡次三番谋害秦王,虽则当时那些作为,都可归咎于他年少轻狂,受人挑拨才犯下的大错,但不管怎么说,烨王欲要谋害秦王,便是和秦王结下仇了。

烨王与秦王不和,而陛下如今偏还如此看重烨王,又是大张旗鼓赏赐府邸,又是特意举办宫宴以表嘉奖,甚至还不知所谓的将猎到白虎的烨王,与战功彪炳的秦王比肩,并称之为是大魏一代良将,这些说辞和做法未免太过了,便是他们不是当事人,都觉得这侮辱不能忍受,怕是秦王现在应是心怀怨怼,故意撂挑子不干了?

前来邙山的朝臣,都把“秦王身染恶疾”一事,当成是秦王被陛下恶心到了,乃是在反抗弘远帝的不道之举,心里都有了点谱,因而,在闻听这一消息后,都露出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心里有了底,面上确是丝毫不显露。

不过,不管秦王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既然外边传出了秦王重病的消息,他们就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这一日下了早朝后,诸臣回到暂居的宫室。带上重礼,也便又和早就邀约好的朝臣集合到一处,一道往秦王所住行宫去探望。

意料之中根本连秦王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听那些守护宫殿的侍卫露出的口风,秦王这次病重尤甚,现在已经起不来身了……

起不来身的秦王,连弘远帝特意派来送药材并表示慰问的徐安公公的面都没见。便将人打发走了。

到了下午。就在诸臣都为秦王和弘远帝打擂台的事情,心怀焦躁,担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且人人手心里都捏出了一把冷汗时,便又听外边传来口信,——秦王请辞回京治病,派人向陛下通报过后。这就坐车出了皇家围场了。

秦王来时是骑马的,走的时候坐着撵车。且沿途有千余名弘远帝特意拨下来的御林军护送,可算是排场很大。

不过,不管排场大不大,这些俱都对秦王怀有崇敬敬畏之心的御林军。在路上行进了两天一夜后,竟连马车中的秦王一面都没见着,不能近距离接触偶像。也当真是郁卒不已。

这一日午后,马车在驿站停靠。因外边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天上雷鸣轰响,墨丁和墨丙不得不暂时选择路旁驿站来避雨。

一行人进了驿站后,到了客房,身着秦王服侍的“秦承嗣”才摘了头上帷幔,露出一张普通到扔到人群里就看不见的脸,向身侧的墨丁和墨颔首打了招呼。

却原来这被御林军护送着的秦王,哪里是秦承嗣本人,根本就是常年隐在秦承嗣身侧的八大暗卫之一。

三人在桌旁落座,墨丁看了看外边黑压压的云层,和天际霍霍的紫光闪电,忍不住担忧的说道:“主子现在应该到了王府了吧?”

墨丁不爱说话,可暗卫更是哑巴一样,一年也说不了几个字,这两人都不言语,墨丙也不在意,却又顾自神神叨叨念叨着,“若是按主子的脚程,说不定此时正好到京。如此也好,见到王妃主子就可安心了。”

秦承嗣是早就出发回京了的,早到在从宫宴上脱身,回到行宫,看到墨乙写来的信息后,从震惊狂喜中回神,便打算好了一切,顾自留下他们三人伪装,他则带着其余几个暗卫回了京都。

墨丙和墨丁两人本是想跟着回京的,可他们就像是秦承嗣的一道影子一般,尤其是墨丁,基本上秦承嗣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若贸贸然这两人少了一个,肯定会惹来他人怀疑。

由此,秦承嗣才不顾两个下属意见,固执己见的将两人丢在行宫中按照计划行事,自己则日夜兼程回了京都。

赶路了两天两夜,将原本足有五天的行程缩短到这个地步,也确实如墨丙所料,在雷鸣轰响,大魏北部地区都迎来大规模降雨时,秦承嗣几人经过伪装,正好进了城门。

秦承嗣回到秦王府时,身上的劲装已经全部湿透,守在秦王府门前的几个侍卫听着马蹄声踏踏往秦家巷而来,还纳闷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找死,竟然不懂规矩的在秦家巷口还不下马,等会儿他们几个兄弟少不得好生收拾收拾那人,让他长个见识。

几个身着铠甲的守门侍卫面目上煞气四溢,虎目瞪得犹如铜铃大,正凑着机会,想往来人马腿上扔些暗器,让不懂规矩的来人吃个闷亏,谁知,等那几骑人马到了跟前,看着马上人陌生的面庞,却熟悉至极的眼神,守门诸侍卫心头一凛,当即下跪行礼,却是不敢贸贸然就喊出“王爷”这二字来。

秦承嗣进了秦王府,立即就有人通知了墨乙,墨乙快步迎出来,秦承嗣已经快要走到致远斋了。

大雨倾盆中墨乙将伞遮过去,秦承嗣没顾及这些,等回过神来身后跟着的人是墨乙后,才侧首问他一句,“确诊了?”这是在问池玲珑肚中怀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已经确诊为三个。

墨乙摇头,苦笑道:“属下无能,孙姑娘口风紧的很,倒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属下问过七月这些时日王妃的膳食,倒是多有汤水,正食却不多,想来应是孙姑娘担心王妃肚子往后会越来越大,在有意控制王妃食量。如此,王妃怀三胎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去玉澜堂将孙琉璃接来。”秦承嗣迈步走进致远斋,想到什么,又回头吩咐墨乙,“若是孙无极也在,把他也领来。”

秦承嗣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处,墨乙看着自家主子颀长冷冽的背影消失,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却无奈的苦笑起来。

孙琉璃就不好请了,更何况再加上一个孙无极?

这两个都是祖宗,都是要供着的,真要是用上人了,得他们主动过去,主子竟让他去领人?

还有,那根吩咐他领罪犯过来受死一样理所应当的语气,当真没什么不对么?

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办事不利,那两人不给主子这个面子啊。

墨乙在雷鸣轰响中,苦笑着去了玉澜堂。

却说致远斋中,池玲珑用过午膳本是在午休的,可惜一个震天响的鸣雷轰下来,好似整个房屋都开始晃动了,因为最近秦承嗣不再府里的缘故,池玲珑睡觉都比较浅眠,也很轻易就被雷震醒了。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尤其是听到东厢房中小勺子的嚎哭声,明显是雷声太大,也把睡眠中的小家伙吓醒了,池玲珑就慌忙让芳琴领了儿子过来,之后便陪着闹脾气的小勺子玩耍起来。

外边雨下的大,好似天被捅了个窟窿似地,到处都是哗哗的雨声,且虽是午后时间,现在整个天都黑了。

这样的天气,哪怕是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会出来走动,因而,当在外室守着的碧月几人,看见浑身汗湿的秦承嗣进来,俱都还吓的怔愣在原地。

池玲珑看着那头上脸上全是水,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他劲瘦紧绷着的性感身体线条的秦承嗣时,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满眸都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几个大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小勺子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父亲,再确认过这确实是他爹爹后,却不由惊喜的咧嘴露出小白牙,伸出胖胖的胳膊让爹爹抱,“爹爹,爹爹,抱……”

秦承嗣看着福娃娃似的胖儿子,再看看儿子对面坐着的,挺着大肚子,穿着枚红色绣缠枝纹交领小袄,乌黑柔亮的发只松松挽着发髻,透着一股随性的慵懒和妩媚的小女人,冷冽的五官线条当即柔和下来。

他痴痴的看着他,眸光火热,漆黑深邃的眸子乌沉沉的,装着沉甸甸的情深,让池玲珑当即回神,忍不住倏地一下红了脸。

“你,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池玲珑瞪着潋滟清澈的眸子,看着眼前人,在他灼热的眼光直视中,心跳过快吗,竟羞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承嗣心中起伏不定,一路上的焦灼难耐,胸中压抑着的澎湃激情,在看到面前的小女人后,终于得到平息。

忍不住走上前,张口狠狠在她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咬了一口,随即心情很好似的闷笑出来,眷恋而难耐的舔着她脸上的牙印,又轻吻了几下她散发着馨香的红唇。

“我回来了。”男人英俊的眉目在此时完全舒展开来,他心情很好似的嘴角微翘,便连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中,都布满亮光。

在池玲珑的脸红耳臊中,秦承嗣又俯身下来轻吻她几下,之后,才一把拎起在旁边叫嚣着也要亲亲的儿子,父子两去了温泉浴池泡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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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 三胞胎

秦承嗣再次拎着头湿漉漉,肥嘟嘟的小脸上一偏晕红的小勺子从浴室从来的时候,他自己穿着衣衫整齐,小家伙却是被父亲包在大大的浴巾中抱出来了,连个衣服都没穿。

不过,这可不是秦承嗣虐待儿子,不给穿衣服,完全是小家伙自己玩疯了,在父亲和母亲的浴池里跑来跑去,都不愿意起来了;如此,在父亲将他拎起来,要给穿衣服时,才哇哇叫着不配合。

秦承嗣所有的耐心都用在池玲珑身上了,儿子的意愿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中,不过,他也自认自己是个慈父,所以,既然儿子不愿意穿衣服,那就不穿了。

池玲珑看见那父子两人过来的时候,还惊奇他们出来的太快了,可一看儿子被秦承嗣抱在怀里,小家伙包在浴巾中的白胖胖的小腿露在外边,还高兴地踢踢踏踏的,明显是连里衣都没穿,也不由心急了。

今天的气温可低的很,她都穿小袄了,本来用过午膳准备休息时,几个丫头察觉到天上阴风阵阵,还说今天晚上若是太冷,就要给她烧个火盆,就这天气,秦承嗣经不给儿子穿衣服?!!

池玲珑直接斜睨了秦承嗣两眼,随即,也赶紧唤了七月几人进来,让几个丫头将小勺子的衣衫鞋袜都拿来,她好给儿子穿上。

谁知,秦承嗣一看境况她是要自己动手,刚才还面带笑意的俊脸直接就黑了。

一把拎起仍旧裹在浴巾中,正挣扎着伸出肥嘟嘟的藕臂,正露着米粒般洁白的小丫向母亲撒娇的小家伙,随后丢给身边的六月,秦承嗣直接命令道:“丢出去。”

池玲珑瞬间傻眼了。这种像抛垃圾一样利索的动作,到底是要闹那样啊?哎呦喂,秦承嗣那可是你嫡嫡嫡嫡亲的亲儿子,不是什么惹人烦的脏东西啊。

几个丫头火抱着小世离去了,池玲珑听着儿子离去时娃娃大叫“娘娘”,那声音委屈的不得了,甚至都带上哭音了。也当真心疼的脸都皱成苦瓜样了。不由就嗔怒的瞪着秦承嗣,说道:“那是你儿子又不是仇人,你对他什么态度啊?”

秦承嗣直接冷哼一声。大言不惭说着,“他大了,该挪出去了,等雨停了你让人给他收拾个院子出来。让他自己住过去。”

啧,这是嫉妒儿子惹了媳妇注意。分分钟要把碍眼的人都扫出去,连致远斋的厢房都不给儿子住的节奏啊。

池玲珑无语的都失笑了。

她也不知道秦承嗣这是吃的哪门子老醋,刚还拎着儿子一道去泡温泉,父子两个亲密的不得了呢。现在可好了,转眼两人就厮杀上了。

嘁,这还是亲生父子呢。又不是仇人,用得着搞的这么“不能忍”么?

池玲珑无语失笑。听着厢房那边似没了动静,便也不再对此事进行追究,她看着眼前这男人一头乌披散在肩,还往下滴着水珠,不由朝秦承嗣招招手,让他过来坐,自己则顺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毛巾,要给他擦头。

秦承嗣深邃的眉眼中又抑制不住的染上了笑意,大步走过去在池玲珑身边落了座,随即自然的躺下身,头枕在池玲珑腿上让她给他擦头,心中难得的安宁。

池玲珑细致的擦拭他乌黑润泽的长,却不由开口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我没听话御驾今天回京啊?”

秦承嗣“嗯”了一声,似想到什么,也不回话,此事却是微颤着手指,贴上了她已经很大的肚子。

池玲珑感觉到肚皮上的粗粝触感,不由笑着往后躲了躲,随后也道:“已经胎动了,两个小家伙调皮的不得了,每天都要翻几次身,我午睡前他们还闹腾呢,现在倒是乖了。”

又说:“你等会儿,估计他们现在是睡着了,等天黑的时候,才有得闹了。天黑时小家伙精神最好,不闹上半个时辰都不行。”

池玲珑絮絮叨叨的和秦承嗣说着这几天王府的事情,其实,她本想和秦承嗣说孙琉璃前些天和她说过那些话的,不过,秦承嗣已经冒雨从邙山皇家围场赶来了,想来是得了墨乙传过去的书信了吧?

池玲珑有些紧张,因为秦承嗣回来了,她好像已经看到正确答案在向她招手了。

正这么出神的想着,便听外边传来六月的通报声,“主子,王妃,墨乙和孙姑娘、孙公子过来了。”

池玲珑“哦”了一声,兴奋的说着“快请他们到花厅落座。”

垂下来,收了手上的毛巾,却不由戳着秦承嗣微微晒黑了一些的脸颊,没好气的说着,“是不是你让墨乙把表哥表姐唤来的?这天多不好啊,外边阴森森的,还下着大雨,表哥身体本就不好,你怎么就这会儿功夫也忍不住,再过几天知道真相也是一样的。”

秦承嗣挺身坐起来,咬了她的嘴唇好几下,小夫妻两个耳鬓厮磨一会儿,秦承嗣才又焦灼难耐的说着,“阿愚,我等不及了。”

秦承嗣给池玲珑穿上鞋袜,看见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站在地上,不由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直接弯腰,一把将池玲珑抱了起来,“抱你过去。”

两人到了花厅时,墨乙和孙无极孙琉璃已经用上茶了。

闲话不说,将池玲珑放在上位置后,秦承嗣已经直接问孙无极道:“你再给她诊个脉。”

孙无极无语失笑,清逸的面孔上,神情颇有几分啼笑皆非。

孙琉璃则忍不住当即嗤笑出声,虽然明知秦承嗣此刻让大哥给阿愚诊脉,乃是想再确诊一下阿愚腹中胎儿的数量,为人父的关心妻子子嗣实在情有可原,可对于被秦承嗣这鬼畜大雨天让人将她从书房拉出来还有怨,孙琉璃此刻也故意呛声,曲解秦承嗣的意思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大哥也每日过来给阿愚诊平安脉,她这胎稳的很,不用你操心。”

秦承嗣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向孙琉璃射去,孙无极眼看战火又要烧起来,不免抚额叹息,直接开口命令孙琉璃,“你安静些吧”,侧过来,眸中带笑的和站在池玲珑跟前,小心护着她的秦承嗣说,“不用再去诊脉确认。阿愚这胎怀了几个,我心里有数。”

“几个?”秦承嗣不说话,墨乙此时已经提着嗓子,忍不住代替脸部肌肉都紧绷起来,整个人都快化成雕塑的自家主子开口问。

孙无极面上溢满笑意,不紧不慢说着,“怀了几个琉璃前几天不是已经暗示过你们了?”

墨乙眸中满是狂喜之色,秦承嗣激动的窝成拳头的手都开始颤抖,池玲珑则捂着自己胖胖的大肚子,坐在铺着垫子的玫瑰椅上,自己痴痴的笑。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孙无极也不免将话说的更直白些,“阿愚这胎怀了三个,早先是担心她胎怀的不稳,压力过大,就没有告诉你们。现在几个孩子都育的不错,阿愚精气神也好,倒是不担心其他情况了,告诉你们无妨。”

秦承嗣已经听不见孙无极说的话了,虽然从墨乙的传信中,他已经隐隐得知这可能就是事实,可原本的激动忐忑,在此刻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竟也没有丝毫消散,反倒……更手足无措了……

墨乙看着自家主子双眸火热的,活像个失了魂的痴汉一样,直勾勾盯着王妃的肚子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王妃怀了三胎,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就是了。

大魏京都诸多世家几百年传承,说实话,他见识过不少双胞胎,但是,还真没听说过谁家孕妇能怀了三胎的。

怀了三胎,一下便是三个子嗣,这种添丁进口的事情,不管放在那里都是大喜事一桩,更何况是生在几百年单传的秦王府?

墨乙此刻也激动的心跳如故,满腹激情澎湃,当真恨不立马去演武场,叫上百十士兵好好演练上一番,宣泄宣泄心中的狂喜和振奋之情是好。

消息得到确实,墨乙此时连忙起身向两位主子开口道喜,秦承嗣此时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让墨乙起身,一双修长的大手伸出去,却是不敢摸眼前池玲珑的肚子,活像是那其中不是装着三个正在育中的婴儿,而是揣了三个定时炸弹一样。

秦承嗣就这样傻傻的将胳膊抬在半中不敢落下来,孙无极和孙琉璃两兄妹看到这情况,一个含笑点头,一个则忍不住鄙夷的侧过去,妖艳的面孔上,樱红的朱唇微翘,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阿愚怀了三胎啊,这个好消息在心中压抑的太大太大时间了,现在终于说出去了,不得不说,此刻孙琉璃的心情,不比墨乙和秦承嗣镇定多少。

这就像是在像别人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而这个宝贝还这样争气的得了所有人惊叹的目光,让孙琉璃与有荣焉。

花厅中几人都沉浸在这个好消息中,好一会儿功夫,墨乙却忍不住开口,率先打破安静,——“那王妃肚子胎儿性别……”(未完待续)

...

417 “众叛亲离”

在确认过池玲珑肚中怀着的婴儿数量后,性别又成了众人都急切的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管是花厅中的墨乙、秦承嗣和池玲珑,以及花厅外守着的六月几人,再或者是隐藏在花厅内外各个角落的暗卫们,此刻全都动作一致的,将耳朵竖的高高的,等着又一真相揭开的时刻。

只可惜,这次孙无极却让众人失望了。

也不知道他是当真未诊出池玲珑肚中婴儿性别,还是有意隐瞒,在被墨乙问及这个敏感的问题后,孙无极洒然一笑,只回答道:“只确诊其一为男婴,另两个却是不知。”

不知……

墨乙立马怀疑这智多近妖的颛孙无极,是不是又在故意耍什么把戏,在糊弄他们。

墨乙心里还暗戳戳的想着,不会是王妃肚中还有第二个男孩儿,也就是传说中的“第三子”,所以,颛孙无极就担心他们主子之后反悔,想办法不履行与王妃的协议,将第三子过继给他们,这才有所防范,不将是否有第三子的消息告诉他们,好待之后王妃顺利产下第三子,直接拍板定钉,将那孩子据为己有吧?

墨乙狐疑的看着笑的一脸光风霁月的孙无极,此刻无比心塞,也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最起码有九层会是正确的。

过继第三子啊,现在一想想将来某天可能要发生的,将他们主子嫡嫡亲的三儿子过继给颛孙氏的事情,墨乙就忍不住垂足顿胸,想要喷出一口老血,之后再将孙无极好一顿痛扁。

这人,你说这人是要有多么会算计人心,才能引得他们王妃一口咬定非要过继个儿子给他?偏主子还就应了,竟还陪同无理取闹的王妃签了协议,甚至盖了秦王大印?

墨乙心塞的要死了,即便到了此刻,一想到要过继秦王府子嗣给别人,还郁闷的脸黑黑,也因此,看着笑的一脸朗月清风的孙无极,墨乙心气无论怎样都顺不过来。

只是,再不顺心又能怎样,他总不能真的将孙无极痛扁一顿?

先不说孙无极和孙琉璃一样,浑身是毒,身周都是暗卫,他不一定能接近的了,就是说之后王妃还要靠这两人保胎、生产,他也不能让孙无极有什么不痛快。

所以,还是自己想开点吧。

墨乙心里腹诽不止,然而,在想到王妃乃是怀了三胎,孙无极竟还能诊出其一孩儿的性别后,也是对这人佩服不已。

毕竟,太医院最好的妇科太医,也只是在胎儿满了五个月时,才能诊出婴儿性别;孙无极却是早些天就诊出胎儿性别了,虽说不像之前一样,三个月就能断言王妃肚中是怀了小世子,可是,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三胎……

于是,不管心里怎样憋闷,怎样对孙无极恨的牙痒痒,墨乙到底还是看着孙家两兄妹消失在泼天的雨幕中,再也看不见。

不说尚且留在致远斋的墨乙,此刻又奉了秦承嗣的命令,怎样安排本就守卫在致远斋的暗卫,对他们耳提面命,要将致远斋真正守成连蚊子都飞不进的铁桶,却说如闲庭信步一样,走在大雨滂沱,却活像是在赏花看景一样的孙家两兄妹,此时兄妹两人各执一把二十四骨节雨伞,正不紧不慢的往玉澜堂走着。

将要到玉澜堂院门口时,孙琉璃嗫嚅几下嘴唇,到底是忍不住凑近孙无极,开口问他,“大哥,你之前不是说,阿愚肚中胎儿确证有两个是咱们的小外甥,另一个的性别才诊不出来么?怎么刚才,刚才……”

孙琉璃想说,大哥你刚才开口糊弄墨乙诸人,怎么也不提前和她打个招呼,若非她反应快,当时肯定要露出马脚了,直接笑场了。

不过,第三子就在阿愚腹中,这是好消息啊,告诉秦承嗣他们也没什么的;总归,有阿愚在呢,就不信有阿愚绊着,秦承嗣敢反悔。

孙琉璃抿唇一笑,想到也许再过三个月左右,就有三个粉嫩的小家伙可抱了,眸中也忍不住染上流光溢彩的笑意,将整个昏沉的天际都照亮了。

孙无极看她愉悦的模样,却忍不住摇头轻叹,“为的是防备秦承嗣在阿愚生产前几个月临时反悔,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秦承嗣当时答应过继“第三子”,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是被阿愚磨的没脾气没办法了,才直接应下的。

秦承嗣这人,虽冷冽不近人情,对阿愚倒是真的好,且因为秦王府的特殊境况,秦承嗣心里肯定也想多要几个子嗣,好让他们兄弟帮扶,守住秦王府百年基业。

如此情况下,若是早先不知道阿愚肚子中怀有“第三子”还好,若是知道了,秦承嗣未必不会出尔反尔、故作小人。

虽则他们现在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乃是阿愚肚中怀着的是三胎,而不是双胎,只是,子嗣么,尤其还是男丁,这时候的男人当真不会有人嫌多。

且虽然秦承嗣答应阿愚,要过继儿子给他们,但是,若阿愚生产前几个月秦承嗣使什么坏招,让他们不得不与他做交易,将第三子主动让出去,若是她们主动开口不要,阿愚还能硬逼着他们不成?

所以,隐瞒第三子,完全就是在防备以秦承嗣为首的一众秦王府众人。

如此,阿愚腹中肯定有两个男丁的事情,还是的阿愚生产时再揭晓吧。

*

孙无极心中转过无数阴谋论,面对孙琉璃时,倒也不什么隐瞒,也都照实说了。

而得知大哥真正在顾忌什么的孙琉璃,此刻却忍不住抽搐着嘴角,觉得大哥当真是越来越腹黑了;当然,秦承嗣那鬼畜也越来越让人忌惮就是了。

若非那人做事不讲究,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秦王府几个“墨”行事风格又很没有下限,大哥也段不至于连阿愚肚中肯定怀有两个小外甥的消息也不告诉他。

所以,这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啊。

孙琉璃想到此,也开怀的将此事抛到脑后,不再想着偷偷给阿愚个惊喜了,却又照旧安安稳稳的给池玲珑炖着补品,养起胎来。

因为秦承嗣回了秦王府,孙琉璃这几天倒是来致远斋来的少了,不过,汤水还是一天三趟的送,中间甚或再加顿点心或花茶,饮食当真丰富的不得了。

而之前还觉得自己王妃吃的太多了,看着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就满心忧虑的七月几人,在知道自家王妃肚子中怀着的不是双胎,而是又多了一个,成了三胎时,晕乎了一下午,之后,却也都打了鸡血一样,整天严密监视着池玲珑的肚子,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牢牢看护着,就生恐她那肚子有一丝半点的不正常。

三胎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了,怕是秦王府几百年单传所积累的福气,都用在王妃这胎上了吧?

七月几个丫头碎碎念,而后知后觉闻讯得知了自家姑娘怀了三胎的姜妈妈,此刻也坐不住了,也从小勺子那里,又转移到池玲珑身边侍候。

池玲珑身边侍候的人不多,大丫鬟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但是,人不再多,贵在精。

几个丫头别看年纪不大,这两年来却变得愈发出息和中用,一个能抵得上别的勋贵府上三个大丫头,忠心和能力兼备,给力的不行。

可有的时候,不管几个丫头再得利,在遇到这种事涉子嗣的事情时,到底比不得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老人管用。

姜妈妈这几年越发显老,可她也不想在秦王府当闲人,池玲珑想让她歇息着,专心在秦王府养老,姜妈妈却在思量过后,顾自去守着小勺子了,这两年也一直都将小世子那里的大小事管的紧紧的,让池玲珑少操了不少心。

原本在得知池玲珑又怀了胎,且怀的是双胎时,姜妈妈就想回来侍候她,到底是被池玲珑借口小世子离不得她,给劝住了。

可双胎人能劝住人,遇到这种百年都没听说过的三胞胎,姜妈妈能坐的住才有鬼。

姜妈妈又自动回到池玲珑身边侍候了,这可让池玲珑郁闷不少。

姜妈妈侍候的倒是特别经心,可这妈妈待自己真心实意的,偏还约束着自己什么时候要运动,什么东西要少吃,多吃一口多不成,池玲珑也当真欲哭无泪,郁闷的只想伸手往秦承嗣脸上抓两把。

池玲珑是这么想的,有时候心焦气燥了,也当真直接上口,往秦承嗣下巴上咬。

而看见秦承嗣下巴上,上下两圈明晃晃小牙印的秦王府几个“墨”,好笑的肚子疼时,却也忍不住群策群力安抚自己黑着脸的主子。

“主子,别动气,千万别动气,想想王妃的肚子。”

“主子您又不出去,让王妃咬几口没什么,王妃现在怀着胎,还是三胎,孕妇脾气不好,你要忍住些。”

“就是,王妃是咱们府上的大功臣,主子您千万悠着点,回去都顺着王妃,可千万别置气”。

一朝之间众叛亲离的秦承嗣:“……”r1152

...

418 打错算盘

被秦王府众人宠着、顺着,又没有什么烦心事儿来惹她,大家都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着,按说池玲珑的日子是应该过的很顺心的。乐—文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虽然自从姜妈妈又回到她身边侍候后,被老人约束着,她总有些不舒服,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事涉肚中三个金疙瘩,池玲珑什么都能忍,什么要求都能受。

因为秦承嗣回来了,池玲珑这些天的心情都好的像是花儿开放。

然而,她所有的好心情,在某一日听说了前往邙山围猎的弘远帝的军马都回了京都,她也后知后觉想起来,要询问当时秦承嗣是以什么借口提前回京。

秦承嗣自然不愿意提到秦承业,惹她烦心,无奈池玲珑现在整日闲的发慌,若兴之所至真的想要知道什么事情了,那也好似心里有蚂蚁在攀爬一样,不知道准确答案整天都吃不好睡不着,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

毫无意外的,池玲珑轻而易举就从阿壬哪里套来了想要的答案,只是,这和她想象中,秦承嗣乃是借口“府中出了要事”才回京的截然不同,秦承嗣竟然是被人“气”的公然抛下弘远帝,回了京都的!

池玲珑从来没想过,在经过秦承业封王之事后,弘远帝竟还会做出这么无耻至极,这么恶心死人不偿命的事情,竟然在公然场合下,将战功彪炳的秦承嗣,和一个仅仅猎到了一头白虎的秦承业并肩提起?

秦承业是什么东西,先不说他封王之事当中存了多少猫腻,就说那“猎到白虎”一事,当真不是在开玩笑么?

让心腹侍卫齐齐出手将白虎射死,最后再将致命伤口处的箭矢拔掉,换上标有烨王印迹的箭矢,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啊?!

池玲珑气的肝疼肺疼的,这一整天都阴着脸,看见秦承嗣也完全视而不见,难受的不行。

她就说弘远帝都回京开朝了,怎的秦承嗣还日日闲着在府里陪她待产,原来不是他又“回府反省”了,这次是被人下了脸面,也决定撂挑子,让弘远帝尝尝没了他,朝廷是否还能正常运转的开。

罢工这事儿,池玲珑觉得秦承嗣做的再好不过了,可他不应该瞒着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她啊?

池玲珑心有不满,更多的却是心疼秦承嗣,还替那男人感觉委屈。

秦承嗣十二岁上战场,在别的勋贵子弟尚且在祖母和母亲的护持下,过着温香软玉的日子时,他已经置身前线为大魏开疆拓土了。

尽职尽责为大魏的江山效力十年,替他们扫平外虏,护国安宁,结果可倒好,现如今大魏的边境还未四夷皆安呢,主家就想着要踩着他的头捧自己的儿子上位了,当真是不能忍。

池玲珑气咻咻的躺在床上,蒙头盖着被子,头朝里边,不理坐在外边的秦承嗣。

秦承嗣说的口干舌燥,也没让她心情好一些,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让六月跑去玉澜堂唤了孙琉璃过来,让她和池玲珑谈谈心,想知道这媳妇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孙琉璃来了后,秦承嗣自觉出去了,池玲珑做事有分寸,见表姐都出马了,也不好再耍小脾气,因而,当孙琉璃给了她梯子时,她也就顺阶往下下了。

“所以,你这闹来闹去,到底闹得是什么?是气秦承嗣不把你当枕边人,没将这事儿告诉你?还是你自己在气自己,觉得为人妻的,自己相公发生了这么大事儿,你却成了最后一个知情的,心里闷的慌?还是觉得秦承嗣受委屈了,你心疼了?”

池玲珑红着眼眶,绞着手中的衣襟,吭哧吭哧吸着鼻子,良久,才又哽咽着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都有。”

话出口,眼泪珠子已经啪嗒啪嗒落在白皙软嫩的小手上了。

池玲珑是真觉得被隐瞒了这么大的事儿,心里压抑的慌,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怀着金疙瘩,府里人不愿意她操心些有的没的,顾此失彼,以免伤了胎,可她就是觉得心里气不过。

无论怎样,她都是秦承嗣的妻子啊。

在满京城勋贵都知道弘远帝打了秦王府的脸,更准确点说,是下了秦承嗣的脸面后,她竟直到现在才听说这件事情,心里难受在所难免。

再有,也是心疼秦承嗣,不知道那男人被弘远帝这么对待,当时心里什么想法,会不会就连守在她身边时,晚上也愤懑抑郁的难以入眠?

她这当妻子的不尽职,没有及时劝慰开解他也就算了,现在好像又无理取闹了……池玲珑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孙琉璃却权当她孕妇情绪反应过大了,若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她少不得没好气的点着表妹的额头,骂她一句“矫情”,可现在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无助的坐在床上摸泪珠子,孙琉璃心疼的什么似地,当真恨不能变出神仙法术,好满足她所有愿望,替她直接灭了那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

只是,时机不成熟,弘远帝还不能死。

但是,他不能死,同样下了他的脸面,替表妹出气,还是可以的。

孙琉璃美眸闪过锐光,妖艳的面孔上罕见的涌上杀意,可她也瞬间控制住了,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心中有了计较,孙琉璃也就掏出袖笼中的帕子,给池玲珑擦泪,一边还不紧不慢的说着,“不哭,表姐给你出气,且等着,最迟不过一个月,总要让你解气开怀。”

孙琉璃说完这些话,又给池玲珑诊了脉,说着些养胎的事儿,将池玲珑的注意力转移开,等看她情绪稳定了,又会笑了时,看着天色将晚,孙琉璃也又回了玉澜堂。

孙琉璃离去后,当即就有暗卫将她和池玲珑在房间内说的话,传给清华苑书房那边。

墨乙听了暗卫回报,好笑的看着面容隐在阴影处的自家主子一眼,哭笑不得的说,“主子,您快些回去致远斋陪着王妃吧。阿壬这小子,属下之前特意提醒他,这段时间不要再往王妃跟前说是非,倒是没想到这次又闹出乱子来,主子放心,属下回头定会好生敲打阿壬。”

秦承嗣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直接冷声说了四个字,“二十军棍。”

意思也就是,阿壬犯了口舌,要杖刑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墨乙怔愣在原地,随即笑着应下,“属下回头亲自将阿壬送到刑堂。”

本是有心替阿壬求情的,可看眼下这情况,阿壬这顿打实在是免不了的了。

不过,那小子也确实欠教训,整天猴儿似地到处跳,且话多的堪比八婆,主子亲自下令打他一顿板子也好,也让那小子长长记性,认清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然,再这么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闹下去,之后不一定又要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墨乙记下了这话,决定一会儿送阿壬去刑堂后,还要亲自监督执行,似乎是想到了阿壬被打屁股哇哇叫的场景,墨乙面上笑意更浓。

只是,又想到暗卫方才回报的,孙琉璃应下了王妃,要替她出口气,墨乙也有些头大。

没道理自己主子受了委屈,他们不去讨公道,倒是让主子的小姨子替他们出头吧?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怕是要笑掉世人大牙了。

墨乙想到这里,也又开口道:“至于孙姑娘的意思,主子您看……”

“十五公主。”

丢下这耐人寻味的四个字,秦承嗣直接起身,回去致远斋了,独独留下墨乙在原地,琢磨着主子所说的“十五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是什么意思,能吐出这四个字,想来应是主子的点拨了;主子连这话都说出来了,那肯定是不用孙琉璃替他们报仇了。

其实报仇这事儿,当真不能说不报,只是,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三十年都不晚。

他们几个“墨”听闻皇帝在邙山皇家围场说的话后,也当真恨不能立即过去将那老二的头拧下来了,但是,他们不能。

一来,那毕竟是当今天子,而秦王府哪怕再怎么位高权重,终究还是臣子,还是要看帝王的眼色过活;总不能有太出格的举动,以免一个不慎,让弘远帝抓住马脚,满盘皆输。

二来,他们也有心趁此机会,进一步试探弘远帝和一些朝臣对秦王府的态度。

这事情可大可小,可做也可不做,但是,心里及早有了成算,提早防备好,到底是好的,也免了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

再来,别看眼下秦王府好似吃了大亏,在京都众多勋贵面前失了脸面,也失了弘远帝的盛宠,但是,主子不上朝了,可如今整个朝堂,怕是都乱成一团乱麻了吧?

弘远帝有些捧秦承业,这无可厚非,然而到底是找错垫脚石了。

秦王府几百年传承,可不是让人来踩的。

当然,更不是为了捧一些连身份都不能宣扬出来的“私生子”的。

弘远帝这次的算盘,1152

419 瞌睡遇枕头

秦王府内单方面闹别扭的小夫妻两个,又恢复成以往甜蜜蜜的模样了。&乐&文&.{l}{0}.

池玲珑被孙琉璃安抚开解一番,又得了表姐会替她报仇的承诺,心里舒畅了不少,再有秦承嗣耐心哄着,当天晚膳时就又和秦承嗣恩恩爱爱一块儿吃饭了。

这小两口安生了,秦王府内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心里提着的警报解除了,大家也都安心了。

可惜,这安心没多长时间,秦王府内这姑奶奶又不舒服了。

池玲珑的身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她就是太饿了。

因为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已经足有单胎孕妇八个月一般大的肚子了,早一个半月得知她怀了三胎的孙琉璃就在有意控制她的饮食。

甚至,为防她肚中胎儿过大,还让她每日多喝汤水填肚子,少吃些果腹的米饭和面食,以免胎儿长的过快,到死不好生产。

池玲珑知道表姐是为了自己好,也都严格按照她的要求进食,前些时日控制的倒是挺好,可最近几天,不知是不是肚中的孩子越长越大,他们的食量和胃口也大了,池玲珑总觉得饿。

饿得头晕眼花,浑身都无力了;且消化也更快了,明明才吃过饭不过一个时辰,她就又觉得自己饿的好似可以吃下一头牛。

可惜,得知她这一情况后,看着她滚圆滚圆的大肚子,孙琉璃和孙无极自动无视她可怜又颓败的神情,商量过后,也还是觉得不能让她多增吃食。

多胞胎虽然会提前生产,大概怀胎八个月就会分娩,可是,池玲珑这肚子,如今也不过才怀了五个多月。

五个多月的肚子就有平常孕妇八个月时大了,这日后三个月那肚子可是还要长呢,若是吃的过多,肚子到时候不是要炸开了?

想想那恐怖的情景,孙无极和孙琉璃哪怕心疼表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还是狠心让她节食了。

当然,所谓的节食,并不是说她现在食用的食物比过去减少了,其实一点都没有减少。

不过是将之前的米面全都换成了汤水和瓜果蔬菜等不易长肉的东西;这些食物分派的多,无奈不过多长时间就消化了,且还是定量的,不能凭她意愿吃到饱,只能看不能吃,池玲珑的痛苦可想而知。

她日子过得不舒心,现在都不愿意和秦承嗣同桌进食了,以免被*成狗。

秦承嗣每每看着她对着鸡鸭鱼肉流口水,眼馋的不得了,偏还只能抱着个大肚子干看着,也是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也是此时,秦承嗣才从她怀了多胞胎的狂喜中回神,生平第一次埋怨起她腹中小东西太多了。

当然,有了这三个,秦王府的子嗣也足够了,今后再也不让她受这种苦就是。

秦承嗣心有所决,面上却不显,只是更加形影不离的照应着她,对池玲珑的一切埋怨和牢骚都甘之如饴的消化掉,乐此不彼。

这边秦承嗣彻底绝了去上早朝的心思,在家安心的陪起妻儿来,池玲珑是高兴的,可惜,小勺子却不乐意了。

只因为有父亲在,他就不能近母亲的身了,不能近母亲的身不说,就不能和母亲肚子里的弟弟说话,小勺子很不高兴,所以,父亲是坏人!!

小勺子在父亲那里碰了壁,就跑到舅舅和姨妈那里求安慰。

孙琉璃抱着小家伙坐在她膝盖上,听着小东西奶声奶气的说着自己的委屈,美眸中笑意盈盈。

当然,在听到小勺子说,父亲不让母亲吃果果,父亲是坏人,娘娘都哭了时,孙琉璃笑的肚子都疼了。

当然,为了小家伙的脸面,孙琉璃是不能笑场的,便出馊主意对小勺子说,“父亲不让娘娘吃果果,那小勺子把自己的果果给娘娘吃好不好?”

小勺子仔细考虑一下,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一想到是娘娘要吃,也乖巧的“嗯”了一声,答应了姨妈。

孙琉璃本是再哄小家伙玩,倒是没想到,小勺子记性倒好,回去致远斋后,当真就藏了个红苹果,趁着秦承嗣去小书房和墨乙商量公事的时候,抱着跑到母亲跟前,“娘娘,吃果果。”

可怜到只能靠儿子救济的池玲珑:“……”

她再也不想怀多胞胎了,人都说怀孕期女人的待遇堪比女皇,什么女皇啊,她倒是当了几个月的太后,可从现在起到生产,这几个月的待遇都比不上乞丐了。

池玲珑这厢看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仰天长叹,眸中水汪汪一片,哀怨的不得了。

却说此刻的京都,当真热闹喧腾的好似明天就要过年一般,各个卖女儿家首饰和衣料的铺子都生意大好,客来如云。

尤其是京都最大的珠宝铺子珠玉斋,和成衣铺子锦绣坊,门外天天都堵着马车,竟将半条朱雀街都堵的不好通行了。

而造成眼前这种盛况的原因,乃是因为前段时间才被弘远帝封王的烨王,至今还未成亲,弘远帝闻听此事后,便有心为烨王赐下良缘,因此,将要举办一场花宴,特选勋贵朝臣之女,赐给烨王为正妻。

此消息一传出,可不就瞬时间犹如往深海里丢了一颗炸弹,将整个京都都炸开了。

说实话,京都的勋贵对于烨王秦承业此人俱都不怎么看好。

毕竟,大家都是知道他的底细的。

他早年是因为有意谋算秦王性命,才被逐出秦王府的;当然,看在他是皇帝赐入秦王府,给秦王为“兄弟”的份儿上,之后秦王府老太妃请旨将他逐出秦王府,没有要他性命,可和秦王府结了仇,他这一生的前途也算都完了。

而现如今,秦承业虽诡异的发迹成了烨王,然他的爵位虽是“王爵”,可比之秦王府世代传承的“亲王爵位”,到底是差了些。

上有秦王府压着,秦承业根本不可能捅破窟窿,找出生路来。

再有,秦承业这人留恋风月之地多年,文不成武不就,就这种浪荡纨绔子弟,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不成?

京都的勋贵们都是这么以为的,也全都相信,秦承业此人毕生的运气,怕是在“营救”陛下一事上全都用光了。

然而,无论是谁,也都没有想到,陛下不仅封了烨王实缺,乃是从二品的兵部侍郎,竟还在皇家围场狩猎时,一下将猎下白虎的烨王的地位和声望,提到了可与秦王比肩的地步,如今竟还有特意关心烨王的亲事,要为他圣旨赐婚?

看到这种奇异的转变,朝堂上诸多朝臣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

虽然他们不明白,弘远帝这么大力提携烨王,当真是因为烨王合了他的眼缘,让他欣喜,还是在借烨王敲打秦王,让秦王安分些,故意下秦王府的脸面……

但是,要他们说,秦王一直以来都很安分啊,陛下下秦王的脸面干什么?

虽说这两年来,秦王除了在查“卫昌华之死”上办事不利,被罚“回府反省”了,且这两个月不仅推辞了送“十一公主”和亲,还拒绝前赴西域,向西域王问罪,但是,这种小事,实在不足挂齿,也实在上升不到忤逆过皇家地步,陛下乃明君圣主,肯定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故意给秦王府没脸?!

既然不是有心下秦王府的脸面,那烨王如今这么风光,只能说是他当真命好,合了弘远帝眼缘,才让弘远帝有意提携他。

猜到了这里的朝臣勋贵们,也都觉得若是让家中女儿、侄女、外甥女和烨王成亲,着实不错。

不仅在弘远帝面前刷了好感度,且还拉拢了弘远帝如今看重的朝臣,进一步壮大了队伍,当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

这些朝臣想到了这些,回府后不免把这一意思透漏给各自夫人,让她们去张罗。

如此,才有了现如今京都各家首饰和衣料铺子客来如云的场景,都是因为各勋贵府邸的贵女们在准备装扮,想要到时候在花宴上能一鸣惊人,被烨王看重,一步登天。

再说弘远帝,既然点名要在花宴上为烨王择一贵女赐婚,便会言出必行。

但是,宫里自从皇后病下,再没有起来身后,倒是不好举办花宴;太子府中新晋太子妃嫁入府中两月余就怀了一个多月身孕,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也自然不可能去为一些有的没的花宴操劳。

排除皇家身份最贵重的两个女人,其余举办花宴的最好人选,便是长乐长公主了。

也恰好,长乐长公主府上,每年到冬月都会举行花宴。

且此花宴每每都会遍邀京都诸多勋贵府邸的贵女和公子参加,算是京都最高规格的相亲宴。

想到这一点,弘远帝也特意嘱咐长乐长公主,将今年的花宴办的更为隆重盛大一些,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长乐长公主府得令,自然不敢懈怠,早早就开始张罗。

日子一天冷似一天,冬月里下了第一场雪后,距离长乐长公主府的花宴之日也越来越近了。

池玲珑在秦王府中,接到长乐长公主府的投来的大红色的烫金请帖时,还有些莫名其妙。

然在看到墨乙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时,心脏突地一跳,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种预感,长乐长公主府上的花宴,1152

420 丑事

长乐长公主府上的花宴,池玲珑自然是不会去的,然而,基于礼节,还是让人特意备了一份厚礼,并写了委婉推辞的信件,让墨乙派人送了过去,说明情况。%乐%文%し

其实仔细说来,她这委婉请辞的信件,写不写都是一样的,因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现如今秦王妃身怀有孕,从去西山避暑时,到现在足有五个月时间,也再没有在京都勋贵面前露过面。

秦王妃本就是深居简出的性子,如今又怀了秦王府子嗣,不出来应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更何况,她连太子和七皇子成亲的宴席都没有去参加,像是这种主要为未婚男女举办的相亲宴席,更没有参加的必要了。

长乐长公主府中人都知道秦王妃此番是必定不会过来的,他们给秦王府送请帖过去,不过就是按照礼节行事。

毕竟,长乐长公主每年都会向京都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妻儿子女发请帖,这其中,若是独独把秦王府露下,不管怎样都说不过去。

且早年秦承嗣没有成亲时,那时候他还是京都有名的“克星”,可就是这样,即便明知道他克亲的名声,会让人都对他退避三舍,明知道他绝不会对这类相亲的宴席有兴趣,长乐长公主府还是依礼送请帖过去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将秦王府与其他勋贵府邸区别对待,得罪秦王。

墨乙离拿着她方才写的手书离去,池玲珑坐起身来,想要回内室。

进了冬天,天气越发冷了,前些天还下了一场大雪,直到现如今,地上的雪也没有化尽。

天冷了以后,池玲珑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至今怀孕六个多月,她低头时连自己的脚丫子都看不见,行动也更笨拙,走起路来活像是个胖鸭子,摇摇晃晃的,让人看着就提心吊胆。

外边天太冷,路又滑,唯恐她出什么好歹来,池玲珑现如今的活动场地也被秦承嗣严格禁止在致远斋大殿内,每天只能从这个殿逛到那个殿,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谁让她现如今怀着孩子?

小儿为大,所以,在生产前,她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

池玲珑站起身,一边随时厚着七月和碧月也都慌忙过来搀扶她,池玲珑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站起身,好似听到身上的骨头都在“咔嚓”“咔嚓”作响,腰肢更是酸疼的不得了。

“王妃您慢着点”碧月胆战心惊道。

七月也战战兢兢的扶着她,似乎也听见了她身上骨头响的声音,也说着,“王妃可是又腰酸了?待会奴婢给您按按。您最近腿脚抽筋的严重,奴婢稍后再给您按按腿脚。”

又絮絮叨叨的说,“以后回信这些事儿,还是让奴婢代劳吧。您肚子大了,坐着不舒服,做的时间长了也腰酸背疼的,不值当,今后这类事情还是交给奴婢处理吧。”

池玲珑无奈的应了一声“好”,随即慢慢的被两个丫头搀扶进内室。

才刚刚在内室床上坐下,小勺子也拉着魏释锦的手,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魏释锦入冬后明显又长了个子,精致白皙的小脸也张开了,他五官本就长的好,现在看来,更是眉目如画,容貌俊俏,当真是个小正太。

不过,因为现如今拜在孙无极门下求学,长期耳濡目染这师傅的仪态风度,魏释锦如今行事做派也都似模似样,比那些所谓的名门贵族里出来的贵公子还有派头。

看起来也稳重些,再不像是五、六岁时那么顽劣调皮,能上房揭瓦,倒是颇有几分温润少年的模样,只是偶尔在小家伙转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时,似是还能从其中发现几分狡黠灵慧的痕迹。

魏释锦被小勺子一路拉着跑过来,到了致远斋时,也脸红气喘了,发现池玲珑看向他,小家伙面色更红了,不好意思的行礼问安,“婶婶好。”

池玲珑笑着点头,正想跟魏释锦说句话,不敢被忽略的小勺子已经拉着母亲的袖子开始望山蹦蹦了。

七月看的头大,上前制止住跳脱的小世子,不敢让小家伙碰到池玲珑的肚子。

池玲珑从七月手中接过小勺子,看着儿子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脸上,此刻竟出了汗,还染上了潮红,不由没好气的问他,“跑这么快找娘娘干么?娘娘不是告诉过你,现在外边有雪,路滑,要慢慢走么,你怎么不听话?”

小勺子被母亲教训了,不高兴;不过,在听到池玲珑又重复问他一句,“找娘娘干什么?”后,想起了自己跑过来的初衷,小勺子不由兴奋的大眼睛亮晶晶,龇着米粒般大小的小白牙的就叽叽喳喳说道:“娘娘,小娃娃,小娃娃,后山有小娃娃。”

“呃……”池玲珑傻眼。

后山有小娃娃?

这话怎么无论怎么听都不对劲?

后山不是养的不都是秦承嗣的爱马,还有小东西的“宠物”,譬如狮子、豹子之类的“小动物”么,何来小娃娃?

莫不是谁家遗弃婴儿竟遗弃到秦王府来了?

再或者是,莫不是那小娃娃是豹子、狮子,不知道从哪里衔来的?

池玲珑脑洞开大了,且暂时收不回来。

魏释锦看着眼前母子两个无法正常交流的模样,好笑的上前解释,“婶婶,是后山的豹子下了两只小崽子,阿壬叔叔告诉劭儿侄儿,那是小娃娃,侄儿听的高兴,这就过来给您说说这事儿,让您也开心开心。”

魏释锦话说的很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回过神来的池玲珑看着眼前还不到自己大腿处的小豆丁,看着儿子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无端端的觉得后背一凉。

她怎么就觉得,她这儿子根本不是因为看见了“小娃娃”,高兴过度,来找她分享好消息的,而是……好奇母豹子都生小娃娃了,怎么她肚子里的小娃娃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出来?

儿子那哀怨又委屈的小眼神儿,让她这个当娘的当真亚历山大啊。

不能给儿子解释所谓人畜怀胎分娩的不同,池玲珑头大的让六月领着两个小东西出去玩耍,自己心累的躺在床上,又由着七月给她揉捏着虚胖的腿脚,缓缓睡了过去。

随着时间开始向年关迈进,京都的冬天更冷了。

凛冽的西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好似要在人娇嫩的皮肤上割出口子来,听着窗外带着哨的冷风抨击着窗子,池玲珑是彻底宅在致远斋大殿不出去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京都长乐长公主的一年一度的花宴,在京都所有贵女的期盼中,终于姗姗来迟。

长乐长公主府举行花宴当天,池玲珑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她有预感这天长乐长公主府里会发生什么事儿,且还必定是丑闻,而那丑闻,八成不会逃脱掉墨乙几人的手笔。

她耐心的等着,等的都有些魂不守舍了,从大早起等到午膳后,又等到午休起来,终于,就在擦过手脸,准备再进些吃食,好喂饱肚中几个翻着跟头叫饿的小家伙时,六月嘴角扬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眸光闪亮的从外边匆匆过来了。

“王妃,今日长乐长公主府上出了闹剧。——十五公主心仪烨王殿下,写了方胜邀烨王殿下私会,烨王殿下前去赴会,不料两人都饮了些酒水,意乱情迷,就,就……”就在长乐长公主府里待客的厢房中,直接成事了!!!

六月话未尽,可致远斋中包括池玲珑和几个丫头在内的所有人,却都在瞬间明白六月的未尽之意了。

都喝酒了,意乱情迷私会了,接下来的情节进展,这些精通后宅权谋之术的小姑娘们,谁还能想象不到……

六月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高了,七月也忍不住嘴角抽搐,眸中闪亮带笑;至于碧月和碧月,这两个下限还有很大可刷新空白的丫头,在瞪大了眼睛怔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白皙的小脸却忍不住倏地爆红,继而整个扭曲了。

再观她们两人的面色,却都好似颇为纠结羞臊、无地自容,就好似做了和人私通之事的不是十五公主,而是她们自己一样。

可是,除了纠结和无地自容之色,两个丫头水亮剔透的眸中,却满满的都是亢奋和激动的色泽,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两个丫头都手脚微颤,整个人都沸腾了。

池玲珑顾忌不上看几个丫头的面色如何,现在她自己也憋着满腹的笑意,好想不顾体面规矩的捂着肚子大笑出声,可是,到底要顾及些形象吧。

但是,一想到十五公主和秦承业“私通”的场面,肯定已经凑巧的被人“撞破”,他们私通的消息,现在也必定闹得满京城众人皆知,热闹的好似炸锅,而宫里的弘远帝,此刻必定也已经得知了,他的一双儿女阴差阳错乱.伦在一起的消息……池玲珑忍不住嘴角抽搐,1152

421 仪妃

是的,乱.伦,虽然不想用这么肮脏又不道德的两个字眼,去形容现在正处于舆论中心的那对年轻男女,但是,谁让这就是事实呢?

谁让他们共有一对父母,乃是大魏这天下之主,和宫里的仪妃娘娘?

**女爱本也无可厚非,可若是披上了“乱.伦”的外衣,哪怕在现代社会尚且不会世人所容,又何况是这禁令森严,到处都讲究体统和规矩的古代?

池玲珑呵呵笑,眸中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她觉得自己现在变坏了,在听到无辜的十五公主被牵连到这场博弈和报复中的时候,心里虽有可惜和悲悯的想法,但是,那想法也一闪而逝,没有在池玲珑心中留下丝毫痕迹,现在她心里,也只剩下了满满的痛快。

是的,池玲珑现在就感觉非常痛快,早先压抑在心里的对于秦承嗣的心疼,以及对于弘远帝的愤恨之情,在此时全都消失大半。

她是痛恨弘远帝的,这事情毋庸置疑。

虽然站在帝王的角度,他要打压秦承嗣并借此提携秦承业,完全无可厚非,但是,谁让她永远不可能站在弘远帝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也永远不会和他站在一个阵营中。

她的相公是秦承嗣,她只可能为秦承嗣全心考虑,以他之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

秦承嗣遭遇不平待遇,她比谁都痛心,也因而,若是用这桩肮脏事儿回敬弘远帝,让他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压抑憋屈,池玲珑心中非常满意,且浑身都涌满了快意。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等明日上早朝时,若是御史借今天的事情,参奏秦承业不敬皇室公主、斯文败类,并奏请弘远帝将十五公主下降秦承业为妻,以全了皇室脸面,到时候弘远帝面上的表情会多么精彩。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女啊,且还是一母同胞,现在竟阴差阳错要成为夫妻……

呵呵,只可惜,这事情只有少少几个人知情,也因此,到时候被人逼迫的无路可走,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儿,还是让弘远帝自己好好品尝吧。

池玲珑在致远斋中,带了满满的恶意揣测弘远帝会不会气的吐血,而实际上,此刻在宫中和朝臣议事的弘远帝,在得知这一丑事后,先是怔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徐安公公诚惶诚恐的汇报的是什么事情后,弘远帝拍案而起,大骂一句“荒唐”,后骂一句“逆子”,继而,却是果真忍不住当堂喷出一口血箭,昏倒过去。

弘远帝气急攻心,昏倒在勤政殿中,原本在勤政殿和皇帝议事,因为徐安公公进去回禀要事,才先且到外边等候的诸位阁老和朝臣们,听到勤政殿中的动静,后又听到弘远帝雷霆暴怒的两个字,嗅到帝王口中满满的愤恨和铁血味儿,俱都忍不住瞳孔微缩。

诸位朝臣们俱都凝神屏息,竖起耳朵想要听到更多的秘闻,而也就在此刻,他们竟听到里边传来徐安公公惊慌的尖叫声,“陛下!!来人,快来人,叫御医!!!”

几位大臣当即对视一眼,随后拎起官袍便慌忙跑进勤政殿,而此时被徐安公公护着的弘远帝,面色铁青,嘴角带着血渍,铜铃大的虎目瞪的滚圆,满目狰狞之色,看起来恁的慑人,犹如死人死不瞑目,朝臣们的心神俱都一惊。

御医闻讯很快过来,弘远帝被抬到勤政殿内,平时供弘远帝休憩的小隔间中诊脉,而此时,有关发生在长乐长公主府中的,十五公主和烨王殿下因互生爱慕,酒后私情的事情,也闹得几乎满皇宫的人都知道了。

勤政殿如此肃静之地,自然不会有宫娥太监闲言碎语,传出不该说的话。

然而,也就是在御医过来,勤政殿一片乱腾时,诸位阁老和朝臣手中,无一不被“自己人”趁乱塞了纸条。

而等他们觑着无人之处,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时,也忍不住面色瞬间一变,转而,也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弘远帝乃是因为这几天操劳过度,加之被方才徐安公公回禀的事情气的急火攻心,才喷出血箭昏倒过去的,暂时无大碍,御医扎了针,随后去开药方,说道最多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弘远帝便可醒来。

弘远帝确实是在半柱香之后醒来了,然而,醒来后的弘远帝简直就像是暴龙上身了,他好似又恢复了早先廖沅叛国、十皇子逼宫时的模样,残暴凶恶,竟然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吩咐御林军将眼前战战兢兢侍候他的宫娥和太监,全都拖出去斩立决。

弘远帝这一雷霆命令一下,整个皇宫的气氛立马变得紧绷起来。

朝臣们侥幸得了命令,火力火燎的出宫,马不停蹄往家赶,而此刻看着弘远帝起身,出了勤政殿,直往仪妃娘娘所住清仪宫而去的徐安公公,忍不住心中一咯噔,脑门上冷汗涔涔。

清仪宫坐落在皇宫最北边,偏僻的简直比之冷宫不差多少。

然而,清仪宫这座宫殿本身,却整饬的丝毫不比贵淑德贤四妃的宫殿差,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假山凉亭无处不有,便连皇宫中鲜少有的活水湖,清仪宫也不缺。

若是往好了说,清仪宫这样清净无忧的环境,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种植着满满的奇花异草的地方,却只有五个大活人存在,且这五人中尚且有三人又聋又哑,且在这宫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可想而知偌大的清仪宫会有多少地方荒废了,这座宫殿,又该多么清冷,如同一座冰冷冷的死城一样。

守在清仪宫里边的,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太监,看着一脸暴怒之色,迈着虎步往主殿而去的弘远帝,吓得慌忙跪地请安,然而,他尚且没来得及进去通报仪妃一声,弘远帝已经越过他,走远了。

看着弘远帝离去的背影的老太监,此刻浑浊的眸子微眯起来,手脚都颤抖了。

这老太监当初也算是弘远帝身边的得力人,只可惜,不知何故,一朝之间被人在口耳中灌了铅,丢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就成了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可他苟延残喘,到底也又活了二十多年,今日,是死期到了么?

*

清仪宫中,仪妃娘娘此刻正被贴身侍女陪同着,两人在后殿看梅花。

冬日里的梅花开得正是绚烂的时候,清仪宫中梅花开得也好,偶有艳红色的梅花花蕊处,还积着未化的雪,雪映梅花,这景色再美不过。

可是,对于一个心都死了的女人,再美的景色,在她眼中都是黑白的。

弘远帝找到后殿时候,便见一个穿着素色宫装,披着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厚披风,脸比梅花花蕊中的雪还白,身体纤瘦的好似随时可被风吹走的女人,正站在一株梅树下,仰头望着什么。

那身着宫装的女人好似察觉到他慑人的视线,侧首过来,露出纤柔的面目线条。

这女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然却风韵犹存,她长着鹅蛋脸,琼鼻嘴唇,眉目温婉如画,打眼一看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却是个气质娇柔如水的美人,让人越看便越觉得舒服,想要与她亲近。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娇柔的好似一手便可折断的女人,漆黑的杏眸中,却装满了死寂。

她目光淡漠的看着煞气冲冲的弘远帝,脚步似乎在原地顿了一下,继而,却又气势更愤慨的龙行虎步到她面前,抬起胳膊,便狠狠扇出一巴掌,打得她踉跄后退两步,直接摔倒在地上,却完全无动于衷,从头到尾,竟连睫毛都没有忽闪一下,更遑论是躲闪了。

身侧侍女惊乱的不知该给皇帝请安好,还是去搀扶自己的主子。

或许是因为几十年不遇这种场面,再次遇到,她早已经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侍女竟遵从内心意愿,匆匆后退好几步。

“贱人,你生的一对好儿女!!!”

弘远帝气怒至极,怒火攻心之下,就想伸出腿就踹清仪宫的宫妃仪妃娘娘,好在徐安公公匆匆赶来了,从后边一把抱住弘远帝的腰,焦急喊出声来,“陛下,不可,不可啊,仪妃娘娘才刚重病痊愈,可是禁不起您这一脚啊……”

徐安公公是知道仪妃和皇帝之间的一切恩怨是非的,的确,强抢仪妃入宫的皇帝本就不仁不义,拆散仪妃和九皇子以及十五公主母子、母女三人,皇帝在此事上也确实做的太过绝情,。

仪妃娘娘本就对皇帝心存怨怼,好不容易前几天认回九皇子,仪妃娘娘的态度松动了,经此一巴掌,皇帝之前二十年所作的一切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徐安公公用尽全很力气抱着弘远帝的腰往后退,已经顾不上什么忤逆泛上了,而此时,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的仪妃,却好似疯了一样呵呵笑起来。

她眉目间全是苍凉之意,就这样满目讽刺的倏地抬头看向弘远帝,“我生的一对好儿女,哈,哈哈哈,当真是我生的好儿女,可若是有可能,他们生下来那刻,我宁愿亲手……掐死他们!”r1152

422 报应(书香迷恋和氏璧加更)

庭院整个寂静下来,万事万物在此时都好像在静止不动了,唯有耳畔呼呼的西北风还在狂呼乱哮着,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更强,提示着他们,方才躺在地上的仪妃娘娘所说的话,并不是他们听错了,而是确实存在过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便连到了现在了,仪妃娘娘竟又笑的眉目璀璨的,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一遍。

“我的儿女?哈哈哈,我宁愿从来没生过他们;我宁愿,在他们刚生下来时,就亲生掐死……”他们。

徐安公公看着面露死寂的仪妃娘娘,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袭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仪妃娘娘,竟然他感觉到了宫里那些妃嫔临死时疯狂到什么都不顾的一面。

是疯了么?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仪妃今天是吃错了药,她疯了么?

徐安公公手脚都开始打颤了,他此刻多想捂住耳朵,佯作没听见方才那话,但是,总归也是听到了,且不止一遍,也还好,陛下终于开口将仪妃娘娘即将脱口而出的“掐死”两字打断了。

“陈兰芝!!”弘远帝暴呵出声,面上一片扭曲狰狞之色,他英俊的眉目中满是疯狂的掠夺和痛恨,额头的青筋都开始蹦跳起来。

“陈兰芝你大胆!竟敢嫌弃朕的孩儿?宁愿他们从来没出生过?哈哈,你不要朕给你的孩儿,是想要给谁生儿子?秦琼么?可惜他早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弘远帝此刻就犹如一头被人戳中痛处的狮子一样,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着魔的边缘,他不能想到秦琼,一想到秦琼便会夜不能寐。

可眼前这个女人。他倾心相待她二十多年,她竟还心心念念记挂着早就作古的秦琼,她幼儿时就定下的未婚夫,她的青梅竹马!!!

暴怒之下的弘远帝气血不平,胸口上下起伏不定,他眸中染上血色,看着斜躺在地上。面上已无生志的仪妃。一只脚踹上去,真想送她去见秦琼。

不是喜欢他么,倒是去找他啊。倒是去啊,只可惜,秦琼坟墓中已经有人合葬了,秦琼会嫌你脏的!!

“陛。陛下,不可!!”徐安公公使出老力拖着弘远帝。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他觉得仪妃这次肯定是完了,因为连他都拉不住弘远帝了,可谁知。也就是在此刻,外边竟传来金宝公公惶急的嚎哭声,“陛下。陛下,太后娘娘不好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时间在此刻又好似按了暂停键,弘远帝和徐安公公的一切动作都停在了半空中。

一番兵荒马乱之下,弘远帝随着金宝公公匆匆去了慈宁宫,而留下善后的徐安公公看着躺在地上,面无血色的仪妃,不由哀叹一声,“娘娘,您快些起来吧,地上凉,您当心身子。”

侍女也慌忙过来搀扶,仪妃却只是满目空洞的看着半空中,舒尔似解脱一样嗤嗤笑起来,“报应,迟早有一天,你会受到报应的,总会……有报应的……”

徐安公公心脏猛地一跳,不知此刻该不该将十五公主和九皇子的事情告知仪妃。

仪妃已经和陛下走到这一步了,若是再得知九皇子和十五公主乱.伦……

确实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么?

清仪宫中经过了片刻的喧哗和闹腾,转瞬也又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这种死一般的安静,好似里边的人也都死了,寂寥无一个活人一样;而相比于清仪宫中几十年如一日的宁静,此刻的慈宁宫却乱成了一团乱麻,吵闹声和喧哗声不断。

太医颤巍巍的收了太后头上的银针,看见坐在床榻一边的弘远帝,战战兢兢的起身行礼,“陛下,太后娘娘的身子,身子……”

“说。”弘远帝满目戾气,头上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似暴躁的随时要杀人一般。

“是,是。”太医慌忙回话,“太后娘娘此番因是刺激过大,急怒攻心,才会昏死过去。然,然因太后娘娘年已老迈,之前也多番受刺激,伤了根本,此番、此番……怕是不大好。若是能醒来,轻、轻则口歪眼斜、言语不畅,重、重则全身瘫痪,药石无医。”

太医哆嗦着腿脚站在原地,顶着上方君王几乎能将他凌迟处死的视线,全身战栗不止,话都说不连贯。

而也就是在这会儿空当,弘远帝竟直接抄起身侧太后惯用的手炉,直接冲着他的头砸下,“庸医!来人,将此人给朕拉出去乱棍打死!传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问诊,速去速回!”

“是,是,微臣遵令。”

慈宁宫外不时便传来棒棍猛力捶打在人体的声音,以及诸多上了年纪的老者凄厉的哭嚎哀求声,整座皇宫因之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血气冲天而起。

太后在半刻钟后醒来了,只可惜,当真如各位太医诊断,太后娘娘此番大不好了。

她半边身子都瘫痪了,口歪眼斜,手抖的竟是抬都抬不起来。

然而,到底神智尚存,因而,太后娘娘在看到身边满眼红血色的弘远帝后,竟也不知是喜是悲的痴痴呢喃着,“报应,都是报应……”

“母后。”弘远帝心中大恸,虎目中流出眼泪,然而,有心辩解逗太后开怀,到底连说句开解的话都不能。

他还能说什么,说十五公主和九皇子的苟.合的事情是假的,根本是无中生有,不过是他人的污蔑之词?

可是,已经被几十人亲眼目睹,这事情还假的了么?

想到早年他强抢陈兰芝入宫为妃时,太后也曾气急败坏、大发雷霆训斥他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然他还是一意孤行的做了,如今,果真是报应来了么?

慈宁宫中至此也陷入死寂中,却说现如今的坤宁宫,听完绿鄂回报完所有事情,得知长乐长公主的纷乱和慈宁宫的闹剧,太后的半身瘫痪,皇后忍不住笑的趴伏在床上,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她笑的很了,到最后,甚至笑出来眼泪。

绿鄂看她这模样,担心她一会儿被呛着了咳得厉害,再牵连的浑身都不舒坦,连忙上前拍着背,轻柔的给高皇后顺着,一边还忧心的说,“娘娘您莫笑了,笑的很了,稍后肯定又要喘不过气来了。”

高皇后却道:“我为何不笑?我岂止要笑,简直恨不能笑上三天三夜才好。报应啊,绿鄂,你看,他们都遭报应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总算是来了,啊,哈哈哈……”

皇后娘娘笑的声嘶力竭,果真,到了后头就又狼狈的咳嗽起来。

她咳嗽的很,惊天动地的,好似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咳出来一般。

绿鄂急的原地跺脚,转身就想唤人去请太医,高皇后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一把拉住她的手。

高皇后已经这十多年的病痛折磨,身上已经没了多少肉,倒是骨头全都凸出了来。

然而,她虽然瘦的让人看着惊慌,力气却还有一把。

绿鄂被拉住,再不能往前走,也是担心动作大了,伤着皇后,便又回头焦急唤着“娘娘”,皇后却道:“不用去了,我缓缓就好。”又轻嗤一声,说,“即便你现在去了也无用,太医肯定都在慈宁宫外跪着,请不来的。”说完,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绿鄂最后也没有出去坤宁宫,皇后在咳嗽了一会儿,喝了些温水后,面色也又恢复了正常,不过,她脸上多多少少还残留些亢奋难耐的红晕,嘴中也不住的重复着,“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几个字。

绿鄂听的心酸,却也心有狐疑,不由就问道:“只是十五公主与烨王有了私.情,被人撞破丢了皇家脸面罢了。这事情闹得大,虽说对十五公主的名声不好,皇家的名誉也有损,但是,说到底,若是能和烨王成亲,十五公主今生也算有靠了。”

虽说观烨王以往行事处事,不像是个会有大出息的,只是,到底是陛下封的异姓王,且还是有实权有封地的,若是十五公主嫁过去,也着实不错。

绿鄂是这么想的,也因此,她心里是有些不懂太后娘娘,何以会被此事刺激的直接中风偏瘫。

仔细说来,当年平阳郡主和穆长尧也是被人在长乐长公主府上发现私.情的,当时太后虽有些气,却没气着身子,怎的这次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了?

莫非当真是因为十五公主是陛下的嫡亲女儿,皇室公主作出如此有辱脸面的事情,太后娘娘不能忍受?

绿鄂心有惴惴。

皇后却重复着绿鄂说的“十五公主今生也算有靠了”的话,忍不住又笑的眼角出泪,绿鄂无奈,皇后此时却道:“可不是有靠了,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如是嫁过去,为人兄长的岂能亏待了她?”

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什么搞笑的事情,皇后又大笑着揣着说着“报应”两个字,笑的不能自已。

而被“亲哥哥”几个字惊住了的绿鄂,浑身都僵硬了,她僵硬的开口说,“娘,娘娘,您别开玩笑了,九皇子,九皇子……”

皇后直接了然道:“秦承业就是九皇子!”(未完待续)

ps:好险,说好这星期一定会和氏璧加更,好在做到了,没有言而无信,嘻嘻。嗯,太后快挂了,剩下最后一击,太后就该领盒饭了,大家猜猜,留给太后的最后一击会是什么?

423 其中隐情

在宫中诸人都因为太后的中风偏瘫一事儿闹得人仰马翻、战战兢兢时,得知了宫里动静的京都诸多朝臣勋贵,此刻的心情也都凝重起来,敏锐的发掘了这其中微妙的不妥之处。

尤其是今日再勤政殿和弘远帝商议要事,有幸听到弘远帝暴怒时说的话的几位阁老和重臣,此刻也都和府上得用的幕僚在书房中秘密商议起事情来。

这些阁老和重臣,大都是正一品和从一品的官职,最不济也是朝中二品大员,在朝中受重用的程度可想而知。

当然,能爬这么高,这些朝臣肯定都不是无能之辈,最起码,他们的计谋心算都是旁人比不上的。

也因此,在知道太后被十五公主的事情,气的活生生的中风偏瘫的他们,结合弘远帝暴怒时说的话,心中一动,控制不住就开始往深里想了。

要他们说来,十五公主和烨王“情投意合”,做下不礼之事,虽说是一桩丑闻,让皇室蒙羞,但不管怎么说,这事情总归都严重不到能将太后气的再起不来身的地步。

想当初平阳郡主还不是做下了背德之事?

太后闻讯后,当时虽然气的两顿饭没吃,可身体却好好的。

虽说十五公主是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嫡亲孙女,但是,皇家人的亲情本就寡淡,太后还真能为这个孙女的举动,痛心到如此地步不成?

即便十五公主在外表现出的礼仪规矩,多多少少代表了太后她本人的体面,如今十五公主做下此等无耻之事,太后本人的威仪和体统有损,可她现如今是大魏身份最高贵的妇人。连皇帝都是她儿子,都要给她几分颜面,有这么大靠山,谁还敢在背后议论她的是非,说太后本身的德容妇工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即便太后娘娘因十五公主拖了她的后退,恼羞成怒,可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啊?

再来。在勤政殿外时。他们尚且还听到皇帝陛下发出的第二声怒吼乃是“逆子”,这可词儿初听不觉得有问题,现如今。有幸听到这两字的朝臣们,回过神来仔细琢磨着两个字,却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逆子”两字大多用于恨铁不成钢的长辈。用来骂自己不争气的子侄的,烨王虽说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却和皇帝无血缘关系,如此情况下,即便皇帝急火攻心怒骂与他,也和该是“混账”和“畜牲”。而不该死“逆子”。

当然,在那种情况下,明显“畜牲”两字更附和一个女儿被人侵.犯了的父亲的心情。

所以。弘远帝口中“逆子”两字肯定不是怒骂烨王的。

但是,“逆子”毕竟占了一个“子”字。乃是形容的男儿,肯定也不是说的十五公主。

若是怒骂十五公主,更应该是“孽女”才对。

既如此,那这“逆子”两字就悬乎了。

要知道,弘远帝登基二十余年,一向谨言慎行、于政事上多有建树,从未出过差错。

他的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金口玉言的每一个从他嘴里吐出的字,都是斟酌了再斟酌才说出来的,大有用意。

虽说当时弘远帝在勤政殿是暴怒之下才说出了“逆子”两字,但正因为那是脱口而出的,才更有问题。

心里敏锐又老谋深算的朝臣们,此刻不免就想的更多了,而在他们与门下幕僚和清客们细细推理,反复琢磨过此事后,也都震惊的发现,这其中定然藏着他们不知的惊天秘闻。

而若是他们推敲的不错,那么,最符合常理的一个猜测便是……烨王身份有异!!

京都中风云迭起,宫中几位主的动向在片刻之间就传的满京城众人皆知。

而此刻长乐长公主府中,华灯初上,若是往日里,此刻正是长乐长公主府最热闹的时候,丝竹声悦耳,舞姬穿着裸.露的轻纱衣裙翩翩起舞,穿梭在宴席间,而此刻,长乐长公主府却寂静的只有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到处都是铁甲卫手中长枪所反射出来的霍霍锐光。

今日有幸被长乐长公主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各家贵妇和贵女以及贵公子们,在十五公主和烨王的丑事发生后,都得体的立即告辞回府,独留下烨王和十五公主被暴怒的长乐长公主分开安置,暂时看押起来,等候宫里弘远帝的传唤。

长乐长公主和驸马起居的琼林苑中,一听闻母亲从宫里回来,长乐长公主所出嫡长子穆长风便很快过来向母亲问安,顺便探听消息。

长乐长公主才换过家常衣衫,边听门外宫娥通报,“公主,大爷过来了。”

“嗯,请进来吧。”

宫娥掀开缀着明珠绮玉的帘子,穆长风大步走进来,看着斜倚在锦榻上,面带惫色的母亲,穆长风行过礼便上前到长乐长公主身边,亲自给长乐长公主按摩起腿脚来。

“母亲,祖母身子现今如何了?”

穆长风是长乐长公主府的长子,现已在宫里御林军中担任要职,乃是御林军昭武校尉,官拜五品,算是出息。

本来今天是要正常去宫里任职的,可因府中花宴,穆长风便提前一天请了假,回府协助母亲接待男宾,可谁料,好好的一场花宴,中间竟出了这等岔子。

穆长风眉眼深沉,嘴唇紧抿起来,显见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本来发生十五公主和烨王的事情,他便知觉不好,及时下令封锁消息,可那消息倒是传的飞快,简直就像是后边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一般,长乐长公主府的花宴尚未结束,宾客都未曾离去,那丑闻已经在京城传的满天飞。

这明显不正常。

只是,再不正常,再怎么愤恨暴怒。在闻讯宫里太后中风偏瘫不起后,穆长风整颗心也凉了半截。

宫里太后兴许对于别的勋贵王孙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却是长乐长公主府能横行京都几十年的护身符,是长乐长公主府的仪仗。

身为长乐长公主府的嫡长子,穆长风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对长乐长公主府的意义。

可以说,但凡有太后在一日,长乐长公主的荣宠便会延续一日。可以说。哪怕他们几兄弟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太后都能让他们安然脱身,不受一点灾祸。

太后就是长乐长公主府的靠山。可若是太后再不能言语帮衬长乐长公主府,替他们谋取利益,或是太后殡天……

穆长风心中涌起冷意,手中力道也控制不住大了些。长乐长公主疼的出声,穆长风从深思中回神。不免起身告罪。

“行了,你也坐下歇会儿吧,都劳累一天了。”长乐长公主慢悠悠的说着话,喑哑的嗓子中满是疲惫和伤怀之意。她道:“你祖母这次是真的不好了。母亲进宫时,你祖母已睡着,母亲守了一个时辰。你祖母就醒了,只可惜。你祖母怕是怨我了,竟是不与我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长乐长公主面上也染上怨怼之色,可却也转瞬即逝。

其实,若是放在被人身上,嫡亲的孙女在别人府上花宴时,被设计在大庭广之下失了身,那女子家人必定是打破头也要追究到底的。

可偏她是十五公主的亲姑姑,又是太后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她对十五公主这个侄女看护不利,让她再她府中吃了闷亏,合该被惩,可她毕竟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嫡亲女儿啊。

从小备受宠爱,太后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有时候连皇帝都得排在她后边,长乐长公主一直为自己得天独厚的宠爱和地位骄矜自傲着。

现如今可倒好,就因为一个不知道生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十五公主,不仅母后不愿见她,一句话不与她说,连皇帝都给她使脸色,让她闭门思过!!

思过,思过,她哪儿来的过!!

长乐长公主想到方才在宫中受的委屈,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保养的风韵犹存的面孔上一片狰狞之色,心中将幕后黑手恨得要死。

然而,此时却也忍不住问道:“那小畜生和十五现如今如何了?”

长乐长公主对于“暴发户”般的秦承业一直都是看不上眼的,觉得他不过是个给人逗闷子的猴戏。

可就是这个猴戏,竟被皇帝封了异姓王?

长乐长公主心中冷笑,虽没有打听出来皇帝到底意欲何为,可她至如今也还是把秦承业当成个可以随便践踏的贫民乞丐。

穆长风回道:“孩儿过来时还去看过,烨王一直喊冤,说是被人下了药,才忍不住冒犯了十五公主,要孩儿放了他,好让他去宫里向陛下请罪。”

“他倒是识相,没有把罪尤都推到十五身上。”长乐长公主冷笑,又问,“十五呢?”

“十五表妹一直哭泣不止,几次三番寻死,都被救回来了。”

“寻死?她倒是真给我死一个看看啊。”长乐长公主听到十五公主是这般动静,忍不住将榻上小几上摆着的一碟子千层梅花糕摔出去,讥诮的骂道:“小贱人怕是现在心里正美着呢,今日赏花时还欲说还羞的给秦承业使眼色,如今得偿所愿了,怕不知道怎么得瑟呢。寻死?她可不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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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招不在多少(求粉红)

十五公主舍不舍得去死这个问题穆长风不关心,他现在嘴关心的则是,弄出这桩丑闻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穆长风就头痛的揉着太阳穴,问长乐长公主,“母亲,您可有想过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

长乐长公主皱眉深思,嫩如青葱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在榻上敲着,良久才道:“要说,一般得利最大的,往往便会是幕后黑手。”便如同早先平阳郡主借九公主的手,在她府上设计了穆长尧一般。

最后得利的是平阳郡主,能够如愿嫁的如意郎君的是平阳郡主,平阳郡主也果真就是幕后黑手。

不过,这种情况,显见不太适用于今天这种情况。

十五公主这个侄女,长乐长公主虽不喜,却因她是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她也时常去宫中走动探望母后,对这侄女的性子还算了解。

这侄女不是个大奸大恶的,虽有些小聪明,却也不太上得了台面,比之宫中其余后妃和公主,她的智谋胆量和手段简直笨拙的让人不忍直视。

也兴许是从小养在太后身边,让她的身份比之宫中诸位公主,包括九公主在内,还隐隐的高贵一些,十五公主难免有些骄矜,然而,却又因为她的一切荣耀,背后都没有一个厚实的支撑,难免也有些战战兢兢,不够大气。

这侄女每日都仓皇不定的活像个担心被人丢弃的小可怜,她自己想办法稳定自己的地位都来不及,又怎会使出手段来和秦承业成就好事?

虽说因为五月时,太后有意为她看好的良婿——武安侯府的世子爷曲陵南,半道上被敏君县主截胡。在九月末时和敏君县主成了亲,十五公主未免受了打击,也更忧心自己的亲事了,然而,她手中没有多少钱财,更无人力,怎么可能算计人算计到她府上?

这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长乐长公主能想到的事情。穆长风也想到了。因而,也便又头痛的说,“不太可能是十五公主。除非她太会伪装,这些年连我们的眼都蒙了。”

长乐长公主便点头,“不是她。”又说,“也不会是秦承业。”

不管秦承业真正的本事有多少。他的实际才干又能不能对得起他的封号、实权和封地,终归。他现在是皇帝的宠臣,也算是得道升天了。

正受着盛宠的时候,且陛下有心为他寻一贵女为妻,秦承业心里但凡有点计较。都不会选皇帝的女儿,而是选一个家根底深、背景厚实的国公府或是侯府嫡女,这是能帮助他迅速站稳脚跟。巩固地位的最好办法。

秦承业为人虽荒唐,却不是个笨的。这么简单的考量他还是有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他自己好,他也不会选一个没家底没本事,今后更不可能在仕途上帮衬他,且还不算特别美貌的十五公主。

若是以正妃之位聘的十五公主下降,这买卖太不划算了。

长乐长公主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穆长尧便点点头,说道:“母亲所言正是。”

然而,既然不是秦承业,也不是从表面上看获利最大的十五公主,那还能有谁从这桩污糟事儿中获利?

再换句话说,莫不是背后黑手此番作为,根本不是为了算计秦承业或是十五公主,而是为了算计长乐长公主府失去圣心?或是为了别的其他事情?

穆长风想的头痛,然而,到底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也又苦恼的将着眼点又放在十五公主和秦承业身上。

便又说,“然秦承业说他是喝了下了药的酒水,才稀里糊涂和十五公主成了好事的,孩儿有所怀疑,便让太医给他诊了脉,结果却出人意料,不管是十五公主和秦承业,两人体内竟没有丝毫药物残余。”

长乐长公主不说话了,眉头紧紧皱着,呼吸都放轻了,穆长风见况也就说,“再说一事,便是,母亲,孩儿总觉得祖母今天的动静未免闹得太大了些。”

长乐长公主的视线看过来,穆长风也就又若有所思的道:“难道母亲不觉得,仅仅是因为一个养在膝下的孙女做出了无耻之事,就气的自己中风在床,祖母的反应不是太大了么?”

……

长乐长公主府内,众人一夜未眠。

同样的夜色下,今天的秦王府致远斋中,却到处都是一片欢笑声。

用过晚膳,打发走闹腾的小勺子和过来蹭饭的魏释锦,池玲珑被秦承嗣抱着去温泉沐浴过后,才又被那人抱回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十一月的天,外边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致远斋内室因为全天候都烧着火龙,却温暖的如同暖春一样,即便只是穿着寝衣呆在其中,也丝毫不觉得冷。

“靠过来些,喝些温水。”秦承嗣端着茶盏递到池玲珑唇边,喂她喝水,池玲珑闻言侧首过来,伸手便要接过茶盏,秦承嗣却道:“我拿着,你慢慢喝。”

池玲珑好笑“哦”了一声,也不和他争执,就着他的手就喝了半盏温水,剩余的却不喝了。

她本是不渴的,不过是因为方才在温泉中沐浴时,秦承嗣兴之所至饮了一杯百年纯酿,那醇厚的酒味儿诱惑着她,将她肚里的馋虫也引了出来,池玲珑口干舌燥也想尝尝,就借口口渴开口了,却被秦承嗣拒绝。

她无理取闹的一会儿,秦承嗣还是不依,池玲珑便道是自己口渴了,结果,秦承嗣直接就把她抱她出浴室了,现在又喂她喝水……这男人真不通情理。

心里这么念叨着,嘴上却温顺的说着,“不喝了,你把茶盏放回去,快回来睡。”

秦承嗣抬头将杯中剩余的温水一饮而尽,随手将茶盏放在床头小几上,就上了床,将池玲珑放在床内。

两人只合该了一条单被睡一起,也不觉得冷,池玲珑窝在秦承嗣怀里,任他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肚皮上隆起的两个小包,不由好笑的说,“这是老二、老三的脚丫子,他们都是饭后动,小四懒得很,只有饭前饿了才会动一动。”

池玲珑现在已经摸索出来腹中三个小家伙的活动规律了,那便是每日三餐后,都必定有两个小脚丫顽皮的在她肚皮上踹踹,而每到她该进食时,她肚里也好像有个小东西耐不住饿了一样,也会伸出比那两只脚丫更小的小脚丫踹踹她。

因为出现在饭前的脚丫,比另两只都稍微小些,池玲珑便给他排成了“小四”,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常会叫着他们的排序顾自乐,逗自己开怀。

秦承嗣闻此言讶异的一挑眉,继而却也忍不住弯唇露出笑意。

池玲珑便又拉着他的胳膊问他:“你这几天不是和表哥忙着给我肚中的三个小家伙取名字么?想好了么?”

秦承嗣接连一个多月没有去朝堂,都在府中陪她待产,期间闲着无事,便被池玲珑交代了取名字的任务。

池玲珑自己是个取名无能的,因而也不愿意拿出来献丑,更不想她取得名字多年之后被儿女嫌弃,所以直接甩手出去,让秦承嗣找表哥忙活去了。

秦承嗣想到这几天也确实都钻在清华苑书房中,和孙无极、墨乙几人翻着各朝古籍,要给她腹中孩儿去名字,却至今未果。

就开口道:“尚未,且不急。”

池玲珑就说,“我是不急,就把肚子里这三个小东西急。你和表哥可快着点取吧,可被等我这胎都生了,你们还迟迟想不出名字。”似乎是想到了届时只能用她取的乳名称呼三个小家伙,池玲珑就不怀好意的嘻嘻笑出声。

秦承嗣虽不知她在什么,看她高兴地眉眼弯弯,他也俯身下来吻她的红唇,英俊的面孔上满是炫目的笑意。

“还有两个多月,慢慢来无妨。”

池玲珑这胎必定是怀不到十月就要生产的,孙无极初步算了个时间,大概会在明年二月初左右分娩,现在开始起名字,着实不晚。

“两个月很快的,你和表哥要快快取啊。当初小勺子出生前就有名字了,这三个的待遇也一定要这样,可不能厚此薄彼。”

秦承嗣好笑的掐一下她因为怀孕变得更加白里透红的脸蛋,无奈的说着,“不会,都一样。”

池玲珑满意点头,困劲儿上来了,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就想睡,倏然想的什么,却不由的问秦承嗣道:“今天十五公主和秦承业……是你的主意还是表姐的主意?”

“我。”秦承嗣不紧不慢的顺着她的发,轻笑着说,“让孙琉璃出面不成体统。”

这是说让小姨子替他打抱不平不成体统,说出去丢人不说,谁脸上也都不好看。

却又说,“药是孙琉璃拿出来的。”

最后颇为满足似地评价一句,“效果不错。”

池玲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嗔笑着说他,“每次都用这一招,韶华县主和五皇子那次是这样,十五公主这次也是……你就只会这一招么?”——毁人清白。

秦承嗣颔首,眸中暖意浓浓,他满是磁性的嗓子低低响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招不在多少,管用就行。”

又缓缓道:“宫里最少要乱到年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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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降爵

宫里确实很乱,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到了第二日早朝时,满朝文武俱都上了折子,参奏烨王冒犯皇室公主,乃礼乐败坏、无耻败德之徒,要极力严惩;参奏十五公主损及皇家脸面,有违女德女戒教诲,同样需陛下苛责。》乐>文》し

参奏两人的折子堆的高高的,简直要把整个御案都埋下了。

虽然不管是那个官员,都隐隐有所觉十五公主和秦承业有私.情一事,不可能是面上暴.露出来的那么简单,然而,追根究底去盘查此事的幕后黑手,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没有丝毫意义。

此刻,最有用的,便是要借用此事刷新他们“刚凛肃然”的形象。

另有昨日在勤政殿见驾的阁老和重臣,也暗中指使人手态度强烈的陛要严惩烨王,以正皇家威仪,好以此来试探弘远帝的态度,以便他们能更好的猜测烨王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到底有什么大能耐,能让皇帝一而再而在三的容忍厚待他。

整个朝堂混乱的犹如菜市场,弘远帝高坐在上首龙椅上,隔着冕冠上垂下的十二旒,看着下首跪着的诸多御史和朝官,心里的暴怒之气愈发凛冽的不受控制,好似随时要破体而出。

他握紧了拳头,当真想一掌拍下将身下龙椅都拍碎了,然而,不能。

弘远帝便直接站起了身,声音肃穆冷冽的丢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议,退朝”。

徐安公公看着下首一众瞬间傻眼的朝官,再看看已经摆着仪仗走远了的弘远帝,当即挥着手里拂尘对下边众朝臣说,“诸位大人都回去吧。按陛下说的,有事明日再议”,话落音,人也已经跑远了。

这一日的早朝整个就像是一场闹剧一般,虎头蛇尾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

然而,不管弘远帝再怎么有心逃避,有关十五公主和秦承业的事情。现在也越闹越凶。若是不能及时给出个解决办法,怕是不仅大魏皇室的脸面被损,便连皇室在民间的威望都要大打折扣了。

弘远帝下了早朝后就又迅速去了太后寝宫当孝子。而闻讯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何事后的皇室族老们,看皇帝的态度竟是有心包庇秦承业,不由都惶急的派了三位最是德高望重的族老过来与皇帝攀谈,顺便施加压力。好让皇帝能顺势而为,推秦承业出去顶缸。以维护皇家颜面。

弘远帝虽是一国之主,举朝所有人事都要听他命令,然他终归是皇室中人,名讳也在皇室族谱中写着。死了也要入皇陵安葬,因而,对于眼前这几位虽然和他关系略微偏远。到底辈分较高的族中长者,也需给三分颜面。

然而。在听到这三人的来意,乃是为了劝服他弃卒报帅,惩罚秦承业,好维护皇家百年来的威仪后,弘远帝好险没有当时发火,然而在三位族老离去后,却忍不住将多宝阁上十多件珍品都拉下来摔了干净。

弘远帝心中的火气直往上冲,此刻也无可奈何。

他有心保全秦承业,可秦承业和十五公主有私情一事,却不是如平阳郡主和穆长尧那次那么容易解决的。

说到底,平阳公主虽是宗室女,然她却不是皇帝的女儿,她闺誉有损,行为失当失德,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不好看,康郡王府的脸面被抹黑,对于弘远帝却不会有太大影响。

然而,此次的女方“受害者”是十五公主,十五公主是他的女儿……

弘远帝心中焦灼难耐,这一日又连砍人了许多人头,然而,在与众多朝臣的博弈中,此番弘远帝极力挣扎,到底无力回天,只能落了下乘。

也因此,在长乐长公主府花宴后三天后,宫里也传出了弘远帝对于秦承业和十五公主的惩处。

秦承业的处罚绝对称得上严重,他直接被降爵了,由之前的王爵,连降四级,直接降为侯爷,现在该改称烨侯了;另收回其封地,罚封三年,罚闭门思过两月。

十五公主被惩罚去太庙为太后祈福,归期不定。

这是弘远帝大发雷霆之下对于两名当事人的处罚,这惩处都有些重,让朝臣们瞬间多安静了,再不敢发出质疑声。

不过,另有御史上奏恳请皇帝为两人指婚的折子倒是被耽搁下来了,弘远帝竟没有批准,这倒是稀奇了。

这消息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众人看来,既然两人已经成了事,如今陛下又都惩罚了,那按理也该为两人指婚才是。

可惜,弘远帝办事往往出人意料,此番竟是又不按套路行事,让朝臣们都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皇帝此举又是再琢磨什么事情,私下里不免更加好奇,也更对两位被贬谪的当事人多了几分关注。

朝堂上的风雨因为十五公主和烨王被惩,气氛瞬间好了许多,然而,看着弘远帝平静的面容下强制压抑着的怒气,众朝臣们也都安静了,战战兢兢的担心着弘远帝会不会收拾完了那两位,回头又收拾他们这些逼迫过他的朝臣。

整个京都的气氛在此时都为之一肃,而这样的氛围,知道腊八时才得了改善。

腊八时京都下起了雪,此番的雪不大,却也不太小,细细绵绵的下了两日,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雪白。

屋檐廊角和远处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上全都变成了白色,整个大地都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

致远斋中,从下雪开始就高兴的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小勺子,蹦跶的欢的几个大人都看不住他,一个不留神就自己跑到院子里撒欢了。

池玲珑让六月给她打开内室的窗子,穿着小袄,裹着厚厚的貂皮披风看着窗前散发着清幽梅花香气的腊梅,以及远处和魏释锦跑的跑腾的儿子,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七月端着刚煲好的乌鸡汤进来。看见池玲珑还站在窗前赏景,就笑着上前道:“王妃,可不能再看了。这两天冷的很,可不能受寒了。”

说着话,就给一边站着的碧月使眼色,碧月解脱一样松口气,连忙上前将窗子关上了。西北风瞬间被阻挡在外边。屋内不过片刻时间就又回了温。

池玲珑扁着嘴不乐意的走回圆桌前,嘴里还絮絮叨叨着,“还是赶紧把肚子里这胎生了吧。不然你们每日都这样管东管西的,连透个风的时间多掐着点,我这都跟坐牢没两样了。”

碧月和七月都笑出声,七月道:“奴婢这是为您好。”

碧月也笑着道:“主子您慢着点。”

池玲珑的身子现在越发重了。她肚子大的现在起立坐卧都不方便,呼吸更是困难。好些时候正睡着觉呢,就突然上不来气了,可是把秦承嗣骇的不轻。

即便现在这般简单的落座,也不方便的很。七月和碧月都得使劲往上提着些她的身子,才敢让她缓缓坐下,不然。真担心她连坐不坐的上椅子都成问题。

将鸡汤喝完,秦承嗣也从清华苑前院回来了。池玲珑起身走上前,要接过他手中的大氅,秦承嗣已经随手将衣服丢给门边的碧云,快走两步上前搀扶她往里走。

“外边天冷,你在里边呆着就好,出来作甚?”

“我闷了么,出来透透气还不成啊。”

秦承嗣笑的无奈的说了一个“成”字,眉眼中全是掩不住的喜意和宠溺。

池玲珑看他面上略带喜色,倒是不见阴郁,才斟酌着开口问她,“不是说徐安公公过来传陛下口谕的么?人走了?”

“嗯。”

“那……皇帝又要找你做什么?”池玲珑好奇的问秦承嗣,眉眼中俱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和揶揄。

秦承嗣摇头失笑,也直接说着,“想让我负责此番赈灾事宜。”

“赈灾?这次的雪下的不大啊?”池玲珑蹙眉说道,“再说了,不是说年前朝廷就用九月份时一些官员抄家的财产,主持兴修了近郊一些草屋,都统一盖了青砖瓦房么?连瓦房都被压塌了?”这可能么?

池玲珑嘴角抽搐,就又道:“不会是皇帝又另外想的借口,故意糊弄你进宫吧?”

秦承嗣已经将近两个月时间没去上朝了,可以说,自从上次在邙山狩猎时,弘远帝下了秦王府的脸面,秦承嗣自此就没踏进过紫禁城的城门一步,更遑论是上朝了。

秦承嗣是借着重病在身的借口光明正大不去上朝的,他一“病”下来,早先手中的政务便干脆的撂了挑子。

秦王罢工不干活了,这影响短期内看不出来,毕竟他算是武将,于治国政务上并不担太大干系。

但是,长达两个月时间不上朝,朝堂上可热闹了;不说得了秦承嗣的示意,一些武将开始找事闹事,便是一些文臣,也自爆丑闻,整个朝堂都乱成一团乱麻。

弘远帝让徐安公公来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若是放在平常,秦承嗣自然会给双方个面子,顺着台阶下了。

可现在不行,因为池玲珑的身子愈重,将有一个多月时间可能就会生产,秦承嗣恨不能整天黏在她身侧,哪里还顾及得了和弘远帝打官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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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羊水破了

腊八节的时候,京都很是热闹了一天。︾樂︾文︾小︾说|

再之后的一些日子,可能是因为临近年关,街头的人流多了,喜庆的物事也多了,也或者是朝堂的风气松动了,陛下的心情有所回转,牵累京都的风气都为之一松,总之,此时的京都都陷入了一片万民祥和欢乐的海洋中。

宫里还是再腊月二十六封笔的,封笔之后,宫里给各家勋贵府邸的赏赐也都下来了。

池玲珑拿着墨乙递过来的礼单,看着上边好几页的礼品,看的认真极了,可不过片刻时间,却忍不住自己痴痴笑了起来。

坐在她身侧处理公务的秦承嗣闻声看过来,问她,“笑什么?”

池玲珑就开怀的眉眼弯弯的指着长长的礼单与他道:“我发现,你不上朝反倒比你上朝时得到的赏赐多。”

怕秦承嗣听不懂她的意思,又捂着小嘴笑着解释说,“你看这礼单,今年宫里赐下的东西不仅多了,貌似贵重程度比起以往来还更上一筹。你前两年兢兢业业办公,每到入冬都不得闲,结果,劳心劳力为他大魏江山卖命,竟还没有现在整日呆在府里所得封赏多。你说,皇帝这都是怎么想的?”

皇帝还能怎么想?不过是因为最近与秦王府的关系紧绷,让许多朝臣们心神不稳,他为了让这层关系及早破冰,这是花大价钱示好来了。

秦承嗣心里想到这些,再想想宫里临封笔前,朝堂还一团乱麻,一些本该年关前就解决的问题还搁置着,留待年后处理。性感的薄唇也忍不住微挑起来,面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邪恶。

池玲珑看到秦承嗣这副黑化了的模样,小心肝忍不住狂跳两下,秦承嗣好似察觉了,也抬眸看向她,握住她长了肉的小手,轻言道:“宫里的东西用着不放心。你就别惦记了。想要什么好东西,等你生产完了,自己去库房拿。”

结尾又漫不经心的添加一句。“秦王府有的一些奇珍异宝,怕是连宫里都没有,你若喜欢,都搬出来也可”

秦承嗣说话好霸气。这么一副土豪风范,简直逗的池玲珑险些笑抽了过去。

不过。那库房里的东西好是好,不过,那不早就多归她了么?

她可是至今都记得,秦王府四个大库房。连带着还有秦承嗣的小库房,钥匙可都在她手里,秦承嗣不是早就允了她。东西都给她么?

池玲珑就故作不解的道:“那东西本就是我的啊,你拿着属于我的东西做人情。合适么?”

秦承嗣噎了一下,旁边坐着努力充当隐形人的墨乙,也忍不住侧首过去,耸肩闷笑。

秦承嗣被池玲珑的话堵住了,好久一会儿想不出该如何回话,最后,也只能哭笑不得的捏着她的小手允诺的说,“之后再多给你找来些就是,只要你喜欢。”

这话秦承嗣说的一本正经,池玲珑却被这男人深情款款的模样震得脸唰一下就红了。

秦承嗣从来不说煽情的话,这男人也更不会说些好听的情话哄她开心,不过,就是这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宠你无下限”的话,听的她浑身都酥酥麻麻了。

池玲珑小脸绯红,眸中漾着潋滟的清水非常不好意思的瞪着秦承嗣,墨乙见这小夫妻两个又闹上了,未免一会儿被自家主子嫌弃的抛眼刀子过来,也无声无息的关门离去了。

墨乙走后,池玲珑被人抱着好生深吻一番,身体都软了提不起力气了。

她昏昏睡过去,等到再醒来,已是傍晚。

日子就这样悠闲的过着,转眼就倒了将要除夕宫宴的时候。

池玲珑提前一日问秦承嗣“今年是否还要带小勺子进宫?”

池玲珑今年是决计不会进宫参加宫宴的。

她对这种大家都带着笑面虎面具的虚假宴席避之唯恐不及,且现在怀了七个多月身孕,笨的都走不成路了,才不会自己找事去宫里凑热闹。

秦承嗣听她问话,想也没想就直接回道:“这段时间京都染了风寒的人较多,宫里人多眼杂,为防劭儿出意外,今年就不要去了。”

池玲珑也是这个意思,就非常赞同的点头附和。

秦承嗣最是欢喜她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开始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嘴里却义正言辞的说着,“让劭儿在府里陪你,我也及早回来陪你们用膳。太后重病起不来身,参加不了宫宴,据说皇后前两日又发病了,身子骨也不太好。宫里不消停,怕是今年的晚宴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宫里因为太后中风偏瘫,且症状一再加重,的确热闹不起来,也确实如秦承嗣所说,除夕晚上的宫宴举办时间,比之往年最少提前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秦承嗣不好在这种喜庆佳节还不露面,不过,他也是出来晃了一圈,等弘远帝祭过酒后,便直接告辞出宫了。

一来一回这么一折腾,秦王府里的晚膳才刚做好摆上,这人到时回来的及时。

过了除夕,便是新的一年了,池玲珑总感觉今年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不过一眨眼时间,就到头了,却也觉得今年的日子太不好过,身子重的让她连唉声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新的一年正月里,秦王府先后入驻了三个接生婆,六个奶娘,八个丫鬟,总共十七个即将被派上大用场的人。

接生婆和奶娘都是孙无极找来的人,手脚、身份都干净的很,接生经验丰富,侍候孩子经心、身子骨也都康健,用着倒是放心。

这都是孙无极早几个月就为池玲珑准备好的人手,本是要年前入驻秦王府的,秦承嗣不放心,到底又让墨乙特意安排这些人在京郊庄子上观察了一个月,确定人都确实没问题了,这才接近王府来。

接生婆和奶娘都是孙无极的人手,八个丫头却都是秦王府的人。

池玲珑首次见到几人的时候,便觉这八个丫头好似和六月、七月的气质有些相像,身上都有股子若隐若现的杀伐之气,后听阿壬科普说,这八人本就是暗卫出身。

秦王府暗卫和专门培养出来的探子中,女人都很少,能成功出师的更是少之又少。

本来秦王府女性暗卫,满打满算不过十余名,便都是按照月份派出的“月”,譬如现如今在她身边侍候的六月七月,以及专门负责在美人居收集信息的十月。

后来,还是因为看着池玲珑身边侍女太少,平日在府里侍候她和秦承嗣起居,倒还够用,但若是去别的勋贵府上做客,人手就不够用了。

考虑到“排场问题”,墨乙才又特意提及了要专门给她培养些暗卫放在明面上使用的想法,得到了秦承嗣的赞同后,也很快开始实施。

送来的八名侍女中,俱都是孤儿出身,被秦王府的人救命后,才甘心情愿为之驱使;又经过训练她们的教官的洗脑,这些人的忠心问题都不需要考虑。

池玲珑见到年龄不一的这八人后,倒是好一阵开心。

说实话,她之前还真担心生产过后府里人手不够用的问题。

若非秦承嗣不太喜欢外人进入他的地盘,池玲珑早就提出要买丫头进来了。

也好在,秦承嗣提早把这事情解决了,不然,堂堂秦王妃连身边侍候的人手都不足,这事情若传出去,可不要笑掉满京城人的大牙。

手下“兵马”都配齐了,池玲珑现在也更舒心了,进了正月后,也开始安安心心的养胎待产。

按照孙无极的诊断,分娩的日子应在一月底、二月初左右,不过,小家伙们提前几日出来的可能也是有的。

池玲珑做好了迎接三个小调皮的准备,便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漫长了。

而可能是从舅舅姨妈得知了小弟弟们马上要出来和他玩耍了,小勺子现在也收起了出去疯玩的心思,在每日练习过大字,背完舅舅布置的任务,完整每日的学业后,就乖乖的回来致远斋守着母亲,倒是更懂事了些。

正月十五元宵节很快就到了,这一日是小勺子的生辰,秦王府顾忌着池玲珑的身子,没有大办,也没有往外发请帖,只叫上孙无极、孙琉璃,并几个“墨”,在致远斋摆了几桌酒水,另外给福府里下人都发了两个月月钱,往城门外施粥两日就算过去了。

时间一日日接近月尾,之前心态很好的池玲珑倏然就暴躁不安起来,也不知她是在担心生产时可能会出问题,或是别的什么,竟接连几日都睡不安稳。

孙无极给他诊过脉,说这是正常现象,连汤药都没开,只让孙琉璃和秦承嗣每日多陪她说说话,不要太过压抑。

可是,池玲珑如何不压抑?

虽说她很信任表哥的医术,但是,若是胎位突然不正了呢?若是她……血崩了呢?

日子就在池玲珑的忧郁焦灼中到了正月二十八日,这一日一大早起身,用过早膳池玲珑准备去散步消食,却又感觉腹中阵痛起来。

她以为这阵痛稍后便会过去,如同这几天以来每一次一样,却不料,不过片刻,腿上便感觉一股湿漉漉的感觉,——羊水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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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终于生了

秦承嗣几乎是第一个发现池玲珑破了羊水的,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因为知道这几日就是她的预产期,更是连清华苑书房都不去了,全天候守在她身边,严密看护着,紧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し0。

也因此,当池玲珑握着他手指的力道倏然加重,她又站在原地不动了,且她脚下慢慢印出一片水痕时,秦承嗣的神情当即就大变了。

他喉咙上下滚动几下,嗓子眼儿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好久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等到手上力道越来越大,身侧人的指甲几乎刺透了他的皮肉时,秦承嗣才倏地回神,颤抖着手指,弯腰一把抱起她便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中走,一边还声音僵硬的不得了的直接吩咐几个丫头,“快去叫产婆,去玉澜堂……”

六月和七月一众丫头看见自家主子抱着王妃进来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就有了某种预感,再一听主子的吩咐,要叫产婆,眼睛瞬间就变得亮堂了。

六月几乎是飞一样窜身出去,将在后院中的产婆提了过来,隐在暗处的暗卫也没等七月几人行动,就身影如同鬼魅一样,一闪便去了玉澜堂报讯。

孙无极和孙琉璃此刻也刚用完早膳,正出了玉澜堂的大门,准备去致远斋例行给池玲珑诊脉,被暗卫拦住告知这一消息后,兄妹两人几乎是连仪容风度都顾不上了,快步便往致远斋赶去。

他们到了致远斋的时候,池玲珑已经被安置在产房内了,新来的几个被定名为青黛、青岚、青梅、青荇的丫头都在厨房中忙碌,或烧大火用沸水煮剪刀纱布等物,或是趁机再给池玲珑准备些吃食汤品。以免她生产时间过长,最后力气不足。

一切事务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闻讯赶来的墨乙正在操控全场,孙无极和孙琉璃见到人后,连和他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匆往产房赶去。

孙无极有心避讳,在产房外就站住脚了。孙琉璃却是心急的一把掀开帘子就快步走了进去。

产房内。几个产婆心有余悸的忙成一团,池玲珑躺在床上,发出疼痛的嘤咛声。旁边秦承嗣蹲在她身侧,一张俊脸紧紧的绷着,唇角的弧线抿成一个冷冽的“一”字,身上的气息冷肃的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浑身战栗不止。

有了池玲珑上一次生产时的经验。孙琉璃对于秦承嗣出现会在产房中这事已经表现的很淡定了。

她无暇顾及这两人,进来后就一把拉住产婆问她。“产道开了几指了,还需要几个时辰才能生产?”

产婆就道:“王妃娘娘这是才刚开始发动,产道还没开,不过老奴估计也快了。王妃身子养得好。胎位也正,若是产道能开,最迟不过两个时辰就能生产了。”

两个时辰对于正常人来说。兴许只够他们听两场戏,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于生产中的妇人来说,当真漫长的犹如二十年一般煎熬。

但是,池玲珑这种条件当真算是非常好的了,孙无极从进了正月后,就有计划的用药膳给她调理身子,她现在的身子骨着实很好,精力也充足,若是产道能开,生产应会非常顺利。

孙琉璃得到了满意答案,这才有功夫去关心脸色苍白,疼的额头渗汗,却又倔强的不出声的表妹。

她自动无视了鬼畜一样寸步不离爱妻的秦承嗣,却是坐在池玲珑床榻上,拉住她另一只手说,“若是痛得很了,也别忍着,喊出来就是。”

又道:“放轻松了,别记挂着别的有的没的,你也听到了,产婆刚刚说过,你胎位正,产道一开很快就能生产。且大哥也在外边候着呢,我们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只要你好好生产,必定不会出意外。”

池玲珑费力的点头,启开嘴唇就想说“多谢表姐”,秦承嗣给她擦着额头的汗,发现她有说话的意思,便及时将自己的手放在她唇边,声音僵硬的说着,“疼了就咬我,别把自己嘴唇咬破了。”

孙琉璃目露嫌弃和不忍直视的神色,转头又和几个产婆商量别的去了,秦承嗣却是一眼都不错的看着池玲珑,见她疼的直往上挺腰,额头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直跳了。

今日的天气不错,在冬日里算是难得的好天气,因为快要开春了,今日的日头竟有些大,才刚用过早膳的时间,竟让人察觉到有了些热意。

孙无极和墨乙站在产房外,两个大男人,往日站在千军万马前都不会露出迟疑之色,此刻却都忐忑的连目光都有些直了。

孙无极还好些,哪怕心中的不确定和说不出的惶恐和激动再怎样要淹没了他,孙无极仍是一副谪仙似地模样站在原地,从头到尾一个姿势,便连面上的表情都一直云淡风轻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墨乙却不行了,站在产房外如同一只困兽一样来回走动着,一圈又一圈,他似感染了池玲珑前几日的焦灼和难耐,此刻喘出的气息都很粗重,便连瞳孔多无意识的放大了许多。

阿壬闻讯池玲珑要生产后,本是按照早先的安排,特意把小勺子领开,去别的院玩耍的,此刻也按捺不住了,终于还是将小勺子丢到了常年不出房间的墨葵哪里,自己屁颠屁颠就跑到了致远斋。

见到墨乙的时候,阿壬就猛的往他身上扑,嘴上还巴巴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生了么生了么?生了个什么?”

墨乙心中的焦灼之气,一下子就被阿壬打散了,再听听眼前这二货竟问他“生了个什么”,墨乙肺腑间气息一哽,险些被气笑的说不出话来。

能生了个什么?王妃是人,难不成还能生出个小狐狸出来?

有了阿壬这逗比暖场,墨乙精明的精气神可算是又回来了,再也不像刚才那样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了。

而此时。太阳高升,眼见着就要到正午了,产房内池玲珑痛呼声越来越大,但却还不到生产的时候,院子里几人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墨乙考虑的多,琢磨着这个时间,怕是王妃该饿了。也让丫头们将吃食盛好。准备端进去让池玲珑进些,吩咐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产房内突然传来池玲珑声嘶力竭的痛呼声。再然后,便是产婆们激动的不能抑制的声音,“王妃,用力。看到头了,小郡王马上就出来了。”

池玲珑承受着身体内传来的撕裂似地疼痛。无意识的咬着秦承嗣的手,指甲都刺进他手心里,却还是疼的浑身打颤。

她现在的仪容狼狈极了,发丝凌乱的蹭的到处都是。唇边还噙着两根乌黑的长发,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眼角都红肿了。

秦承嗣吻着她的额头,一下下将长发挪到一边。一点点吻尽她面上的汗水,池玲珑有所觉,想要对他笑一下,能让秦承嗣别再那么惶恐,身子别那么僵硬,可是,她已经快没力气了。

意识飘散,池玲珑只能跟着产婆的话,一下下用力,终于,好似有什么东西脱体而出,池玲珑瞬间感觉肚中轻松不少,房间内传来产婆愉悦的报喜声,“王爷王妃,是个胖小子。”

“啪”一声清脆的拍打声,新出生的秦王府小郡王“哇”一声痛哭出来,那哭声惊天动地,中气十足,好似要将房顶给掀开了。

孙无极和墨乙听到这一道婴儿哭声,两人提着的心力都微微放下了些,生了一个了,接下来应该就很快了。

墨乙微微扯动僵硬的唇角,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说道:“小郡王身体不错,听这哭声,应是很壮实。”

孙无极终于有了反应,此刻也缓缓点了头,微微“嗯”了一声。

他表情看似平静,幽邃暗沉的眸子中,此刻却满是动容之色。

两人的表情还算镇定,猴儿一样跳脱的阿壬却已经哈哈大笑的说着“生了生了”的话,激动的一下窜飞到屋顶上去了。

池玲珑生了第一个,产道彻底开了,第二个也就生的顺利了。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产房内就又传来产婆的惊喜的呼喊声,和小儿哇哇的嚎啕声,“生了,又一个,恭喜王爷王妃,还是个小郡王。”

产房内的孙琉璃看着在自己怀中哇哇大哭的小猴子,眸中泪水唰一下流出来。

产房外的墨乙和孙无极也听见了产婆的话,此刻两人面上的神色截然不同。

墨乙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第三子”,心塞的想撞墙,孙无极却是难得的朗笑出声,面上喜意再难掩饰。

池玲珑已经觉得自己身上再没有一点力气了,产婆看了看她的情况,立即塞了一片早就准备在侧的五百年参片在她嘴里,又喊着说,“王妃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个,您用些力,马上就出来了。”

伴随着产婆的吆喝和池玲珑狼狈的痛吟声,另一个比两位兄长都弱小些的婴儿也脱离母体而出,产婆拍了孩子屁股一下,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哭出来,声音娇弱的让人心都碎了。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小郡主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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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京城轰动了

秦王府中,这一日上午静寂的,除了致远斋外别的地方一点声音都没有。し

虽说秦王府占据一整条秦家巷,往日里也很安静,但是,若有人上门送请帖或是送礼,多多少少都能听见,距离秦王府正门不远处的演武场传来的军士们“哼哼哈哈”的练武声,以及刀剑碰撞所发出的霍霍作响的声音。

可是,今日却奇怪了,按说现在时间早已经过了元宵佳节,秦王府中军士们又有每日必定作训的习惯,合该继续演练才是啊?

怎么今日过去秦王府,他们竟没有听见一点刀剑和呼喝声?

秦王府所处位置本就安静,偏此番整整两里地内都没有一点杂音,怪不得他们一点点接近秦王府,竟诡异的感觉心惊肉跳,活像是自己走进了魔窟。

每日来秦王府送礼的人都不少,因而,有关秦王府中今日发生的异常,很快就传到耳目聪明的人耳中。

这些朝臣和勋贵听到秦王府的“异常”,立即打起了精神,仔细琢磨着会不会是秦王又在府里折腾什么阴谋诡计,随时准备放大招。

他们想的深了,也还真觉得果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在听到门下管家风风火火跑过来,告诉他们的有关“秦王府中一涌而出百余名军士,抬着箱子往京郊寺庙而去,且还有人驾车抬着喜饼在城门四处分发,并架起大锅开始施粥,却原来是秦王妃今日上午生产了”后,满京城的朝臣勋贵们立马就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响,觉得大事要不好了。

不仅这些勋贵们觉得。他们怕是要遭殃了,便连京都的一些百姓,闻听秦王妃今日生产,都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觉得兴许今后一个月内,怕是整个京城都要安静安静了。

毕竟,秦王妃怀孕是大事。他们也都清楚的记得。秦王妃到如今最多不过怀孕八个半月。

八个半月就生产……老话不都说,“七活八不活”么?

别看现在秦王妃安然把孩子生下来了,不过。看秦王府现如今闹出来的这阵仗,又是赶紧去寺庙捐香油钱,祈求佛祖保佑秦王妃与初生婴儿,又是大张旗鼓的派发足有万余枚喜饼。还在京城四个城门口架起了八口大锅施粥,且要连续施粥半月。……这不是在为秦王妃和新生婴儿祈福是什么?

所以,按照他们的设想,不幸早产的小婴儿,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大好了。

阖京城的人都觉得池玲珑和小娃娃不好了。此刻也都恨不能缩起尾巴做人,以免被暴怒的秦王虐成狗。

这些人胆战心惊的有的连生意都不做了,挑着担子就要回家。

不过。当他们走到半路时,却又听到新的一股流言以龙卷风肆虐一般。迅速的在京城传开了。

却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逢此吉日,王妃产下两儿一女三胞胎,秦王狂喜至极,特令府中侍卫前往寺庙捐了三万两黄金的香油钱,为小郡王小郡主祈福;另有陇西各州府类属秦王府的封地,三年内赋税均减三层,以敬厚德……”

听闻从秦王府中走出的传令官说出的这一消息,整个京都的民众,不管是百姓还是各府勋贵,都震惊的恨不能下巴掉一地。

他们一方面惊叹于秦王府的财大气粗,随随便便捐个香油钱出来都是用的黄金计数,还是足足三万两黄金,按照现在黄金和白银的兑换比例,那可是实打实的十八万两的白银啊啊!!!

这么大笔钱说捐就捐出去了,这且不说,只是,秦王府封地在陇西,足有三个大州、十八个县区,民众更是过了百万之巨。

据说,单是秦王封地的这三个州府每年上缴的赋税,都足有百万两黄金,秦王竟是一下就砍去了其中之三,还一砍就是三年,以作今日对上天对上天厚赐两儿一女的回馈……好土豪!!!

闻讯的京都民众们体内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他们是真觉得秦王府财大气粗,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手笔大的让人忍不住流汗,只是,在惊叹完秦王府酷霸拽的土豪风后,京都所有民众却不由又亢奋的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铮亮的谈论起秦王妃产下的三胞胎来。

三胞胎啊,大魏京都百年来还没有过谁家府上生了三胞胎的喜事呢。

别的州府倒是有过这样的喜讯,不过,听说却都因为生养不当,孩子分娩后,就会死去一两个。

秦王妃倒真是福德深厚,本来她怀了二胎,已经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说不出话来了,却原来,自去年开始就一直深居简出的秦王妃,不仅在九月份时坐稳了三月的胎,还低调的一怀就是三个,这得是要多么深厚的福运,多么好到爆棚的人品,才能做到啊。

平常人家讲究媳妇进门三年抱两已经是好生养的了,秦王妃倒好,三年生了四个?!!!

说好的秦王府百年单传呢?说好的秦王府子嗣传承艰难呢?

三年得了四个嫡出子女,其中还有三个是儿子,秦王府在子嗣上坎坷了百年,原来都是为了给现在的秦王妃积德的吧?

京都的民众们心痒激动的简直想要去挠墙,虽然不是他们自己的亲友和媳妇生了三胞胎,然而,此时他们亢奋的也当真笑的嘴都歪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心中的欢快愉悦之意,简直都要从身体内溢出来了。

他们觉得秦王妃果真不愧了缘师太的点评,乃是有“大福运”之人,深深的羡慕着她的好福气,同时……若是能让他们见见传说中的三胞胎,那人生就更完美了。

百姓们没有那么多心思算计,只是记着秦王彪炳赫赫的战功,将西域的蛮子驱逐百丈之外,守护了国土、也免了百姓流离之苦,就当真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战神一样崇拜。

即便这个战神出手未免狠辣了些,对敌人也毫不手软,轻轻松松就筑起了白骨城,但是,那都是对敌人的啊,对于京都百姓来说,秦王虽然没有特别厚待过他们,然每年赈灾,秦王克都是赶在最前头的。

再有,他也从未像京都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欺压过百姓,反倒为民做主,在街头拎了不少恶霸随手丢到了京兆尹衙门,所以,尽管秦王脾气阴晴不定,让人看着胆寒,但是,他是个好人!!

京都街头一片喜气洋洋,也兴许是想要沾沾秦王妃的喜气,秦王府中派出的大量喜饼很快一散而空。

再有京都的商人,也不知其背后的主人是要向秦王府示好,或者是有别的什么考量,在珠玉斋和锦绣坊都贴出告示,说今后半月内一应珠宝、衣衫全都打八折销售后,京都的绝大多数商铺酒楼也都闻风而动,开始打折倾销商品。

如此,这就直接吸引了民众们的购买热潮,带动了经济的发展,倒是个意外收获。

不说京都的民众们现在都乐呵成什么样了,却说闻听秦王妃是怀了三胎,今日乃是正常分娩的诸勋贵大臣们后宅的夫人们,此刻却都呵呵着要笑不出来了。

这些人先前听到秦王妃早产的消息,确实忧虑过自家男人会不会被秦王找茬收拾,为此,心中还祈祷过小郡王身子好好的,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慈悲心起了,还唉声叹气的和花厅中诸多贵妇客人们说,“但愿秦王府小郡王一切平安。”

话才刚落音,却又听丫头火急火燎的回报了,秦王妃乃是生了三胞胎的消息,一时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却只余下嫉妒恨等情绪了。

三胞胎啊,这得是有多深厚的福运,才能一下就生了三胎啊。

秦王妃本来就被京都诸家贵妇羡慕了,不仅是因为她一朝麻雀变凤凰,从一个被人退了亲的庶女,成了现如今世袭罔替的超品亲王府的王妃;更是因为众人都言,“秦王宠妻如命”,为了秦王妃过的舒心快活,后宅除了她之外,竟是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无,只一心一意和秦王妃过日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恨死了京都多少贵妇贵女啊。

某勋贵世家后院的花厅中,现在越来越多的贵妇,嘴角僵硬的牵扯不起来了。

不过,倒是有那些看得开又风趣幽默的老夫人,此刻却慢悠悠的开导她们,“别羡慕别人的日子,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经。嫉妒是毒蛇,会要了人命。你觉得自己最凄惨了,日日以泪垂面,不过,过了今日后,想想有人会比你日子过得更艰难,你也该心里好受些了。”

被这些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安国公夫人穆谢氏,听说了池玲珑顺利生下三胞胎后,当真恼恨的将后槽牙都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自从秦王府传出的喜讯后,穆谢氏总是觉得四周丫鬟婆子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异样。

是啊,她也后悔了,甚至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非早先她非要退了池玲珑这个儿媳妇,怕是现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四个孙儿了吧……(未完待续)

429 三个小家伙

京都因为秦王府中秦王妃生下三胞胎一事,闹得整个炸开了锅,不管是百姓还是勋贵俱都不淡定了。。

他们或有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去了寺院祈佛,有的则是慌慌张张准备重礼,想找些门路送过去。

朝臣勋贵们想的都很好,他们都觉得逢此特大喜事当头的时候,秦承嗣肯定特别好说话,因而,若说以往秦王性情阴晴不定,让他们不好攀交,有了这个合适的时机,只要他们在耐心运作一番,未尝不能和秦王结下交情。

因为这个考量,有心拉拢秦王府,或是想要借助秦王府的权利一步登天的所有人,都开始全国四处收拢起奇珍古玩来。

这些人也当真是拼了老命了,为了得到一件或许会让秦王看得入眼的珍宝,竟是不稀马不停蹄亲自出京,当真是有够拼。

当然,外界的风雨和动向秦王府中诸人现在是无暇顾及的。

只因为府中多了三个小主子,秦王府中众人视线全都被吸引过去了。

致远斋中,池玲珑再次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她从正中午睡到傍晚午膳时分,其实并没有睡多少时间。

她感觉身体累极了,身上好似压着快巨石,疲倦的眼皮也重的都抬不起来,但是,耳边总是有小婴儿扯着小奶嗓子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委屈极了,弱弱的犹如刚出生的小猫咪一样,闹得她心慌慌的,好似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池玲珑睡的不踏实,睫毛不住的忽闪着。

忽而,她听到远方迷雾中传来几道不同的声音唤着她“娘娘”。那声音陌生极了,根本不是劭儿的声音,池玲珑想开口问那迷雾中的小家伙,为何叫她娘娘,但是,她竟问不出口,因为。心里隐隐约约也觉得。好似他们本该就这么唤她。

池玲珑在重重迷雾中走啊走,眼前倏地旭日初升,耀眼的光刺得她双目生疼。池玲珑竟就这样傻傻的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秦承嗣一张俊脸,不过才过去半天时间而已,这男人脸上的惫色竟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一样,池玲珑条件反射扯起嘴角就想冲他笑。秦承嗣已经垂首下来动作轻柔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的温柔极了,不像是以前那些或安抚或霸道的吻。他轻柔的舔着她的齿龈,勾着她的小舌,动作轻柔的如同一阵轻风拂过,让池玲珑心头感觉从未有过的柔软和安静。

“阿愚。多谢你。”唇齿相连间,那人闷闷的说着话,他声音低沉嘶哑。其中感慨万千。

池玲珑“嗯”了一声,想要抬起胳膊拍拍他的背。安抚这个情绪激动的过了头的男人,那眼带血丝的男人却在此时松开了她的唇,像是察觉了她的动作一样,及时轻柔的扣住她的胳膊,“不要动,好好歇着。”

池玲珑就又费力的轻笑了一声,“好”。

屋内传来两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外室的几个丫头听见了,七月就过来问话道:“王妃您醒了?可是饿了?”

池玲珑没有说话,秦承嗣却道:“端些温水进来。”

“奴婢这就去。”

七月话落音,不过片刻功夫,就端了早就备好的温水。

池玲珑刚生产过,最好过了六个时辰再进食,现在肠道不疏通,只好饮些温水润润嗓子。

池玲珑也确实口渴了,嗓子和嘴巴也都干的很,秦承嗣之前在她睡着的时候,帮她润过唇,此刻看她挣扎着起身,也伸手将她按下,“你身子疼,不要起来。”又说:“我喂你。”

所谓的“喂”,就是他含着半口温水垂首下来口对口的喂她,池玲珑忍不住弯了眸子,倒是不介意,很顺从的和他接吻,喝着他哺过来的温水。

喝了小三口,池玲珑就不喝了,七月将东西撤下,池玲珑才张开嘴,想要问秦承嗣孩子的问题,便听外边传来碧月漾着喜气的声音,“王妃,小世子,孙姑娘,还有二少爷、三少爷和小郡主过来了。”

二少爷、三少爷便是今天出生的两个小男娃,因为排行为二、三,便被丫头们称呼为二少爷、三少爷;至于小郡主,却是指的最后出生的小姑娘。

池玲珑闻言面上的神情都激动起来,想起身好早些看到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三个小家伙,无奈秦承嗣在一边看得严,竟是不允许她抬起上半身。

池玲珑不依,眸光含水嗔怒的瞪着他,秦承嗣身子一僵,最后干脆上前,小心扶起她。

他坐在她背后,让她靠在他怀里,这才算完。

还没见着孙琉璃和三个小宝宝,倒是小勺子此刻已经风一样跑进内室,丫头们拦都拦不住。

“娘娘,娘娘。”小勺子的声音清亮极了,还带着些奶音,此刻却含着满满的笑意。

他一股脑跑过来,即将扑到床上的时候,被秦承嗣抬着大长腿,一下挡住了。

小勺子看着爹爹的脚丫子近在眼前,傻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爹爹这是在做什么,却也不恼,只是又弯着紫葡萄似地大眼睛,笑着露两排白白的小米粒牙齿,高兴的简直恨不能蹦起来的向母亲说着,“娘娘,弟弟,妹妹,弟弟臭臭,妹妹香香……”

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伸出胳膊,在自己的鼻子跟前闪着风,一会儿露出嫌弃的表情,一会儿露出好好闻哦的样子,搞怪极了,惹得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扯动了下.体位置,也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孙琉璃此时正手中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后边跟着同样抱着襁褓的奶娘,走进房间,闻声便训她,“你可是老实些,再别笑了,真要是扯动了伤口,疼得是你自己。”

池玲珑不回表姐的话,看着三个小襁褓,眼睛却亮了起来,“表姐,你快过来,让我抱抱他们。”

孙琉璃就上前道:“别急,有你抱的时候。”又说:“才刚哭了会儿,奶娘喂过了,这就睡着了,估计能睡上一个时辰。”

池玲珑“嗯”了一声,别的没说什么,将孙琉璃怀中的小家伙抱在怀中后,却是忍不住嘴角一直往上翘。

只是,怀中的小家伙虽然五官很不错,但是,这重量……也太轻了吧?

比之小勺子刚出生那会儿的体态,眼前这轻飘飘的小东西,真像个刚出生的猫崽子,怕是都没有几斤重。

池玲珑就蹙起眉头忧心的问表姐,“他怎么这么轻啊?身体……没问题吧?”

“别瞎想。”孙琉璃当即呵斥她,又说,“这是老四,是个小丫头,她最小。可能是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抢吃的抢不过两个哥哥,个头就没有另外两个大。”

叹气说,“小丫头刚刚满四斤,瘦是瘦了点,身子骨却还结实,脾胃也好,大哥说了,只有好生调理就没问题,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池玲珑这才放心的“哦”了一声,她垂首看着怀中抿着小嘴儿,好似在吃奶一样的小东西,心里乐的像是开了花一样高兴。

池玲珑轻轻用胳膊肘捣了捣身后的秦承嗣,兴奋的说着,“秦承嗣你看,这是小姑娘,我给你生了个女儿哦。”

秦承嗣双目灼灼的看着她怀中,皮肤还有些微红的小丫头,有心伸出手去摸摸她,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不是小勺子这种调皮耐摔打的小子,秦承嗣的手就伸不出去了。

池玲珑看出了他的迟疑,倒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就拉着他的手放在小家伙细细的手指上,“你摸摸她,她是小姑娘,以后要多宠着些,要娇养啊。”

“嗯。”秦承嗣轻声应着,感受着小丫头手指细嫩的触感,看着小家伙多半像了怀中人的五官,心都提紧了,唯恐手下动作大一些,就伤着她,弄疼她,会让她不高兴。

他心中遥想着小姑娘长大时的模样,想着兴许再过一年,她就会娇娇的叫他“爹爹”,会抱着他撒娇,会拉着他的衣摆,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祈求他带她出去玩,秦承嗣倏然间就不知所措的脑子都有些晕乎了。

池玲珑抱了小丫头一会儿,又从奶娘手里接了另一个,左手上带着个小银镯子的小家伙来,这小家伙比之他妹妹可算是非常有分量了,孙琉璃说,这个足有五斤重。

看来,小东西在娘胎的时候,确实没少欺负小妹妹。

池玲珑就轻吻着小家伙带着奶香的面颊,问孙琉璃,“表姐,这是老几啊?”

“是老二,这小子最皮实,嗓门也大,他弟妹都睡着,他倒是欢腾的很,刚才就是这小东西一直哭,最后带的两个小的也哭起来了。”

池玲珑听着话,就笑着说,“这性子,怕是长大了也是另一个劭儿。”

小勺子正趴在爹爹跟前看小妹妹,听到娘亲说起他的名字,立马激灵的转过小脑袋,“娘娘,劭儿在这里。”

池玲珑噗嗤一声笑出来,侧首过来摸摸他黑黑的头发,就说,“嗯,娘娘知道劭儿在这里,不过,娘娘没有说劭儿,在说你二弟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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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有名字了

池玲珑欢欢喜喜的从奶娘手里,接过右手上带着小镯子的最后一个小家伙,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瞬,随后却是露出纠结的不得了的神情。。

她知道手中这个小家伙排三,也就是所谓的“第三子”,但是,这世上莫不是当真灵异了?

若非如此,何以他们原本准备过继给颛孙氏的小家伙,竟,竟……虽然小家伙因为年龄还小,五官轮廓都不是很清晰,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她和秦承嗣啊。

仔细看来,小家伙的眉形和鼻子,竟活脱脱跟表哥是一个模子上刻出来的……这事情也太诡异了吧?

池玲珑良久良久不说话,孙琉璃在一旁看着她傻眼的模样,忍不住拿着帕子捂着嘴笑的开怀;秦承嗣察觉到异常,朝她看过来,池玲珑直接把手中襁褓移过去一些,好让秦承嗣能看个清楚。

秦承嗣先还蹙眉,不知要让他做什么,等看清了眼前小家伙的五官后,秦承嗣脸都冷了。

小勺子敏锐的感觉到父亲的情绪不对劲儿,但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谁惹“爹爹”不高兴了?

孝顺的好儿子小勺子见不得爹爹生气,就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妹妹,妹妹……”

秦承嗣闻声垂首下来,看到小女儿睡颜安静的活像个小天使,也再不说其他话了,却还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池玲珑却不由心酸的感叹着,“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了。”

又伸出指头来,轻轻的点着小家伙微红的小脸,泛酸的说着,“我生的你。你不像娘也就罢了,也不像你爹,竟挑着你舅舅的五官长,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孙琉璃听她拽酸的话,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眉眼舒展,心情好的简直无法比拟。

小心的从池玲珑手中接过小襁褓。看着怀中小娃娃安静的睡颜。凌厉的美眸中一片炫目的笑意,孙琉璃说,“不该说小家伙没良心。你该说他识时务。挑着大哥的五官长,长大了可是要迷死京都所有的小姑娘喽,呵呵……”

池玲珑不发表意见,然三个儿子没一个跟自己长得像。最后,她也不得不挫败的承认。果真还是小姑娘最贴心。

也就只有这个小女儿,才和她的容貌有了几分像,只是,也不知道长大了又会像几分。

池玲珑到底刚生产完。精力不济,看完心心念念的几个儿女后,也就又带着酸酸的心情睡着了。

池玲珑睡到半夜。饿醒过来,此刻已经可以进食了。她被秦承嗣喂了一碗鲫鱼汤,又喝了半碗下奶的药膳,随即才又憨憨的睡过去。

池玲珑就这样睡着香,到了第二日她再睁开眼时,三个小家伙的大名已经被定下来了。

从老二到老四,分别是秦元嘉,颛孙元辰,秦元娇。

元辰是老三,也就是商定好要过继给颛孙氏的“第三子”。

按理他是该顺着颛孙氏的族谱取名的,只是,之前孙无极也说过,所谓的“第三子”只需要冠上颛孙氏的姓氏,名讳写入颛孙氏的族谱即可,别的还一切如常。

也就是说,元辰今后可一直侍奉在双亲跟前,可在双亲眼前长大,可以继续喊着他的父母为“爹娘”,只需要还喊他“舅舅”便可,若是实在欢喜他这个舅舅,也可开口喊“舅父”,别的却无需做大的更改。

这是孙无极早先和秦承嗣商定好的事情,池玲珑闻讯后,既兴奋的难以抑制,心里却也酸酸的觉得愧对表哥表姐。

她不是真正的池玲珑,占有了她的身体也很愧疚,如今又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表哥和表姐给予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溺,心里是忐忑和歉疚的。

夜深人静时,也曾心虚踌躇过,只是,走到如今这一步,“池玲珑”早已经轮回转世去了,她不可能将这具身体重新交还给她,也绝对不会还给她。

因而,她用自己的方式,回馈着真心疼爱宠溺“她”的孙无极和孙琉璃两兄妹。

那两人是真心关爱“她”的,她想要做出弥补,如此,才会在提及过继一个子嗣给他们的时候,态度那么坚决。

然而,孩子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是不能喊她母亲,不能长在她跟前,她面上可以装的不露出一点痕迹,晚上肯定要泪湿沾襟。

所以,秦承嗣和表哥在争执过后,彼此各退一步,秦承嗣仍旧同意过继,孙无极放弃这孩子些许权利,倒是达成了协议,事情倒还解决的不错。

至于池玲珑的歉疚……只能以后去弥补了。

秦王府如今唯一的小姑娘,被孙无极、孙琉璃和秦承嗣三人合力起名为元娇。

一个“娇”字,简直把三位长辈对小姑娘的期许全都包含了进去。

池玲珑有些哀伤的想着,秦王府的独女,怕是比宫里的公主都金贵;她身份本来就很高了,若是头上几位长辈再无下限的纵容她,池玲珑现在已经可以想象等十多年后,这姑娘会狂霸拽到什么地步。

届时,怕是京都最纨绔的勋贵子弟,就不是各府公子哥了,秦王府小郡主绝对可以拔得头筹!!

这当真是个很让人蛋疼的设想,可惜,池玲珑现在已经预见了它的可行性……

池玲珑前天晚上喝了下奶的汤水,第二天就下奶了,她如同之前喂养小勺子一样,每天给三个小家伙喂奶,虽然她自己不能喂饱三人,却还是坚持这件事情要亲力亲为。

反正,后半还有奶娘随时待命不是么?若小家伙们吃不饱,再吃奶娘的就是。

日子一转就到了洗三那一日,这一天秦王府门前真可以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人头挤挤挨挨,简直像是唱大戏一样热闹。

从用过早膳起,就有客人上门,当真是一整天没得闲;尤其是门房上,收礼收到手软,简直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了。

对于这情景池玲珑自然是不知道,她在用过早膳后,便见到了匆匆过来秦王府的池明瑄和周氏三妯娌,另有忠勇侯府已经出嫁了的几个姑娘。

这几人来的太早了些,比客人登门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虽说作为娘家人,她们本就应该早到,但是,早到这个份儿上,也太离谱了吧?

池玲珑若有所思,面上却声色不露,她看见队伍中挺着个大肚子的池明瑄,眼皮子瞬间就狂跳了起来。

一众人等给她行过礼后,池玲珑立即叫了起,和周氏寒暄过,却是迫不及待让池明瑄上前来,没好气的说她,“你这都有九个多月了,马上就该生了,现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你这挺着个大肚子跑出来是作甚,真要是被人冲撞了……”

后边话不说了,池玲珑却是没好气的,狠狠斜睨着池明瑄,看的池明瑄头皮发麻,立即求饶。

“好姐姐,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池明瑄小可怜样凑到她跟前,摇晃着她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小声说,“早先听你说你这肚子里是双胞胎,我就一直提着心。结果可倒好,那一日一听说你突然生产了,我还被吓的不轻。算着你不该提前那么早生,就担心你出什么意外。本来我就求着婆婆,想当天过来看你,后来却又听说你不是生了双胎,是三胎?!好姐姐,三胞胎多难得啊,你这次可是给秦王府争光了。”

她给秦王府争光了?争什么光了?生孩子的光么?

池玲珑听着池明瑄孩子气的话,简直被逗得前俯后仰,笑个不停。

侯府几个姑娘,如池明珍、池明珠、二姑娘池明琬也都过来了,此刻见着这姐妹两说笑的模样,也都凑了上来。

池明珍又怀孕了,刚满了三月,她这是第二胎,本也当紧,狄府她婆婆那里对她这胎看的很重,本是不让她出来的,只是,秦王妃此番生产,产下的不是一胎,而是三胎,这么大喜事,只是来沾沾喜气也是求之不得,更何况两人本就是姐妹,更应该亲近些才是。

池明珠在年前也生产了,池明珠生产的日子比谢晖生产的晚些,谢晖为忠勇侯府诞下了嫡长孙女,池明珠却是有幸直接得男,如今也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至于如今是长安侯府世子夫人的池明琬,在滑了一胎后,终于在年前又生下了长子,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一扫之前低迷的模样,虽然胖了些,整个人的精气神却都“活”了起来,让人一看便觉得爽气。

几个姐妹凑到池玲珑跟前,说了会儿闲话,便都要求看三胞胎,池玲珑笑着应了,让六月去通知奶娘将小家伙们抱来。

众人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襁褓出现在跟前的时候,俱都激动的围过去。

池明瑄是即将要生产的孕妇,又年纪最小,长辈和几个姐姐都让着她,她最先看完抱完了,就兴致勃勃的跑到池玲珑跟前和她唠叨,“五姐姐,他们不是三胞胎么?怎么长的都不像?”

池玲珑笑着颔首,不知道要怎么给池明瑄解释“异卵”这个词,不过,长的不像又不是她的错,种子都是秦承嗣给的,她没办法挑拣啊。(未完待续)

431 昭月郡主

忠勇侯府众人把三胞胎当真奇珍异宝一样组团围观,池玲珑这厢和池明瑄叙了一会儿话,抬起头来,就见那边众人还都看在兴头上,小声私语的兴奋的聊着什么,对比着三胞胎的五官轮廓,兴致都颇为高涨。到

不过,侯府众人也只是看了一会儿,随即就又将三个宝贝蛋,小心翼翼的交给了旁边严阵以待的一众奶娘和丫鬟。

众人尽管都想看个稀奇,顺便沾粘喜气,但是,都还知道轻重。

她们心里也更清楚,眼前这哪里是三个出生才刚满三天的婴儿啊,分明就是三个活祖宗么。

秦王府子嗣单薄,即便再来多少孩儿都不嫌多,可秦王府几百年来一脉单传几乎都成定型了,如今好容易一下又添了三个小主子,不严密的守护着怎么行?

别说秦王府这样缺子嗣的府邸,得了三胞胎该怎样珍视重视,爱若珍宝了,就是她们这些稍次些的勋贵府邸,若是家里媳妇能生下三胞胎,她们也要把媳妇当老佛爷供起来,把孩子当老祖宗侍候着。

三胞胎代表的可不仅是子嗣丰沛了,还代表着福气大了,这么厚重的福运,是菩萨保佑的,合该重视才是。

将三个红色的小襁褓交给奶娘,看着她们小心的护着孩子离去,以周氏为首的忠勇侯府一行人还是不舍的眼巴巴的看着。

其实这几人心里对于能看的着三胞胎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这三个孩子出生日子还短,且身子比一般的婴儿都要轻上许多,到底是多胞胎存在一个母体内,养分吸取的不够。显见的没有单胎足月生下的孩儿壮实。

这也就是她们仗着娘家人的身份,秦王府给她们脸面将孩子抱出来让她们看看,想来若是别的贵妇来了,依秦王护短又霸气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把他新得的这三个子女抱出来让人围观。

可是,看也看了,现在也愈发觉得那三个孩子当真都生得不错。才三天。长势已经很喜人了,这若不是自己的外孙,是亲孙子该有多好。

周氏心里气不顺。可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她们今日早早的过来,就是看着池玲珑如今在秦王府的地位更加牢固了,这才又想着套近乎来的。

秦王府的门不好进。别看池玲珑是忠勇侯府的姑娘,她也算是她的嫡母。可这庶女自从进了秦王府后,就真的飞出她的掌控了;她也曾在这庶女怀孕时,想要过来探望她,却屡次都被拒绝。

秦王府和忠勇侯府不亲近。平日里除了每年固定的几个节日会送礼过来,几乎就没有太大的交往了。

周氏不知道池玲珑在其中出了多少力,但是。不管怎么说,池玲珑都是忠勇侯府的女儿。她的夫君也是他儿子以后仕途上有力的帮衬,因而,就算是池玲珑现在几乎已经不登侯府的大门了,就算是她有意和侯府断了往来,她也不能让这层关系疏远了。

房间内一片说笑声,侯府诸多女眷和池玲珑寒暄说话,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池玲珑到底还有些精力不济,她一下生了三个孩儿,身子都被掏空了大半,这两天虽然好生休养了,遇到现在这种“待客”的事情,还是觉得心累身累。

侯府诸人也看见了她面上惫态,都不好再多做叨扰,也恰好此时已经有客人登门了,忠勇侯府一行人便作为她的娘家人,出去待客了。

池明瑄因为肚子实在大的离谱,池玲珑唯恐她被人冲撞了,出个意外,就让她呆在内室中陪她闲聊。

姐妹两个说些各自孕期的事情,又聊了些三胞胎的事,外边惠郡王妃、长乐长公主、安阳大长公主,等等在大魏特别有脸面地位的贵妇也都过来了。

一时间,也都进了内室来探望池玲珑,顺便急惶惶的要求见见传说中的“三胞胎”。

池玲珑顾忌着这几人好歹代表着皇室的脸面,又都位高权重不好得罪,以免授人把柄,届时成了外人攻讦秦王府的证据,因为,在考虑过瞬间后,也又让七月去见三胞胎抱来。

几个皇室贵妇在见到三胞胎小儿后,果真都精神振奋的好似嗑了药,尽管平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现在也当真都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尤其是今年已经六旬有余的安阳大长公主,以及惠郡王妃,两人一个是因为年已老迈,越发喜欢孩子在跟前闹腾,一个是因为自己儿子是个老大难,至今都未成亲,更遑论是给她生个孙子抱了,因而,看见三胞胎后,当真抱着不撒手,稀罕的什么似的,若非三个小家伙都饿了,哇哇哭出声,这两人还想着继续抱着哄着玩儿呢。

三胞胎被奶娘抱出去喂奶后,惠郡王妃几个皇室贵妇也出了产房,之后又有许多京都的贵妇前来拜见,池玲珑见了一半人,其余人却只是让周氏等人帮忙招待。

至于说三胞胎,后来人却是没运气见着的。

秦承嗣宝贝儿女宝贝的很,若非池玲珑晓以大义和他讲道理,那男人根本没准备让儿女出来见人。

只是,到底是洗三,三个小家伙是主角,来了这么多体面人捧场,他们不露面,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三胞胎吃过奶,恰好赶上洗三的吉时到了,池玲珑不能出去,孙琉璃就看护着三个小家伙去了暖阁,准备给三个小家伙洗三。

看见还是孙琉璃做足了主人架势,如同早先主持秦王府小世子的洗三礼一样,又开始主持三胞胎的洗三礼,现场的贵妇们心里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她们都是知道眼前这位年约二十,貌若天仙,气质学识更是甩了她们一大截的老姑娘,不是秦王的妾室,但是。这姑娘入住秦王府这么久,虽然没有为自己谋一个名分,至如今却能得秦王夫妇如此看重,想来,本事确实不小了。

一些原本打消了要将孙琉璃说亲给自家侄儿、外甥的贵妇,在此刻就不由又开始转着脑筋多想了。

若是能促成这姑娘嫁入她们府,……这其中可谋取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她们不心动。

现场贵妇看着孙琉璃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异样。孙琉璃却全做看不见、不知道的模样,只将一颗心放在三个小家伙身上。

今日过来的一些贵妇,原还想趁着这会儿功夫打趣她两句。好抢占先机的结下点交情,见她这模样,也都讪讪的将到嘴的话咽下了,反而打量起裹在红色襁褓中的三胞胎来。

三胞胎都生得好模样。虽然出生三天,小脸上还带着红晕。但是,他们的五官轮廓却都生的极好;由此是此刻他们吃饱喝足,也都瞪着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睛四处看稀奇,那精灵纯真的模样哦。当真让一众母亲和祖母们心都化了、

贵妇们终于见了三个小家伙的真面目,羡慕嫉妒恨的心理都反酸了,不过。脸上都还笑盈盈的,不露一点异样;且手中的小金裸子、金豆子。更是不要钱似地,砰砰丢进金盆中,不过一会儿功夫,那盆就装的满满当当了,当真让三个产婆喜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按理,新生儿洗三所得金银,全都归她们所有。

来秦王府的客人个顶个体面,也都不缺钱,因而,甩出手的都是金子,几乎没有银子,这满满一大盆金锭子、金裸子,怕不得几十上百斤,这要是换算成白银,都有几千两了,她们发大了。

洗三礼热热闹闹的进行着,快要结束时,众人却倏地听见外边传来异动。

池玲珑无聊的呆在产房中,时刻注意着外边的动静,计算着时间三胞胎什么时候能回来,猛然听见似乎墨乙的声音在内院响起,便觉得不对劲。

她开口问六月,“外边出了何事?”因为担心是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池玲珑瞬间坐起了身子,背脊都挺直了。

“王妃稍等,奴婢去看个究竟。”

六月话落就要闪身出去,七月此刻恰好小跑进来,进屋就把六月拦下来,也立即开口安抚池玲珑说,“王妃别担心,不是坏事,是宫里的徐安公公来了,手里拿着圣旨,是奉了圣上命令,过来宣旨的。”

又叽叽喳喳道:“徐安公公进门就道喜,脸上还笑盈盈的,依奴婢看,那架势十有*是宫里要给三位小主子册封了。”

徐安公公此番确实是过来宣读册封圣旨的,不过,却不是三个小家伙都册封,而是只册封了小郡主,大名为秦元娇的小姑娘为正二品昭月郡主。

秦王府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超一品王爵,按理其门下嫡长子便是世子,以后要承袭秦王的爵位,其余出自王妃肚子里的嫡子,出生便是郡王,这是毋大魏立国后世袭的祖制。

因而,册封不册封元嘉和元辰两人当真无所谓,一来即便弘远帝册封二人,顶多了也就是给两人安个头衔,不会另赐府邸,也不会再给予封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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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娇姐儿病了

顶多了就只是因为多了个头衔,他们每年的俸禄会多增加些许,别的却不会有大的更改。し

但是,秦王府会缺钱么?

先不说秦王府每年会从陇西封地,得到几百万两黄金的赋税,单是说每年的各种矿产所出换得的金银,从盐运海贸中得到的银钱,就足够秦王府上上下下花销了。

尽管五十万“秦家军”所用军饷和所用粮草都需秦王府提供,但是,先不说逢上大战时,朝廷必定要支援粮草等军用物资;只说停战时,那五十万大军也都在陇西之地改兵为农,务农耕作,自给自足,这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秦王府累世积累,又因为府里主子少,花销有限,这么三百年积攒下来,秦王府的银钱当真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可观的地步。

若非如此,秦承嗣早先哪里会给池玲珑压岁钱,一给就是五十万两,这纯粹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了。

秦王府不缺钱,因为,给两个儿子的爵位前边赐下封号以增加银钱俸禄什么的,当真没有必要。

让池玲珑说,不管弘远帝是因为什么原因,只给娇姐儿小姑娘册封,不给她两个哥哥册封,原因池玲珑不愿意去追究,但是,她此刻也当真是觉得,弘远帝此番“重女轻男”当真是轻的好啊。

池玲珑不敢想象,若是弘远帝真给她两个儿子册封了,现如今外边那些人该眼红嫉妒成什么样了。

秦王府根深蒂固,手下还有军权,自然不怕他人嫉妒,但是,连嫡次子和嫡幼子都由皇帝亲自册封,这份儿荣誉可就太过了。

都说烈火烹油,盛极必衰,所以,若是秦王府风头出大了,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惹来祸事。

再者,他们已经答应将元辰过继给颛孙氏,等其满月后,孙无极便会将他的名讳写入颛孙氏的族谱。

虽然顾忌着孩子今后的成长问题,且不想让外人说闲话,他们暂时不会将秦王过继“第三子”给大舅子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元辰已经过继给了颛孙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元辰小家伙身上有郡王爵位,这是除不掉的,孙无极虽然为此抑郁了不短时间,终究还是决定无视。

但是,孙无极能无视得了元辰身上沿袭自秦承嗣的爵位,难不成还能无视得了弘远帝的加封?

池玲珑早就看出来了,她那表哥和表姐不知为何,现如今对皇宫中人抱着不一般的成见,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秦承业”的事儿,或许是因为其他,总归,那两人只要一听说皇宫的人,条件反射就蹙眉。

表哥还好些,起码他定力足,也不爱随随便便变脸色,表姐却不行了,她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性子,只要一听说皇宫,翻脸走人都是轻的,摔个茶盏瓷碗更是小事。

所以说,两个小家伙没有被册封当真再好不过,若是册封了,想来表哥和表姐说不定都有考虑“退货”的可能;毕竟,他们对宫中诸位主子,尤其是弘远帝,意见太大了。

不说元嘉和元辰两个小调皮,却说小闺女得了“昭月郡主”的称号,说实话,池玲珑对于“昭月”这两字还是很喜欢的。

“此心天地可鉴,此情日月可昭”,这诗词说得好,池玲珑发自肺腑觉得不错。

然而,当她后知后觉回想起,皇室中这一代的女儿家,都是按照“昭”字排行的,譬如九公主名讳为魏昭和,平阳郡主名为魏昭阳……

池玲珑当真愤愤不平,恨不能将桌上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用剪刀剪碎了。

她蹙眉深思着,弘远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无意为之,还是特意给小丫头取了这个一个封号?

按说不该是特意取的,因为九公主这一代的皇室女儿是“昭”字辈,此番娇姐儿也用了“昭”,这岂不是说,九公主和她女儿是一辈儿?

再换句话说,她和秦承嗣平白提了一辈,弘远帝平白就将辈了?秦琼就成了弘远帝的叔辈了?

弘远帝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吧?

池玲珑一边抱着肚子闷笑,一边蹙眉深思,想不出个所以然。

等午膳过后,众贵妇俱都离去,秦承嗣也回来后,池玲珑才巴巴的拉着他求科普。

秦承嗣确实猜到了弘远帝给娇姐儿册封“昭月”郡主的原因,不外乎就是提醒他,不要忘了早先秦王府祖先答应皇室的,——“国已定制,秦为下臣,忠君护国,其心昭月”的承诺。

说简单点,就是提点他不要因为秦王府后继有力了,子嗣丰沛了,就生出叛乱犯上之心,妄图将皇室取而代之;提醒他早先老祖宗秦湛立下的誓言,让他惊醒些,不要背德忘祖,成了忤逆不孝的子孙和臣子。

秦承嗣心里有数,却不愿正在坐月子的池玲珑为此胡思乱想,不能好生疗养,坏了身子,因而,也便云淡风轻的回道:“我也不知。”

见池玲珑气咻咻的瞪他,秦承嗣也捏捏她秀气的小鼻子,笑的宠溺的说,“不管他是何意,总归,“昭月”二字词义皆好,配给娇儿也还不错。”

说起女儿娇姐儿,秦承嗣面上的神情当即柔和下来。

他没有女儿的时候,也不觉的女儿这小生物有多好,可现如今有了绵绵软软的小女儿,隔上一个时辰见不到人,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好似身上长了虱子一样,秦承嗣心焦的浑身不舒服,因而,俯身过来在池玲珑唇上亲了一下后,也笑着起身,去西厢房看望睡着的三个小儿女,“我去去就来。”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看着出门往西厢房那里拐去的秦承嗣,摇头失笑。

她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因为秦承嗣现在好像看女儿比她重,她觉得自己失宠了;但是,她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总不能吃女儿的醋不是?

再说,小家伙现在小奶猫一样大,身子比她两个哥哥弱多了,哭起来也娇娇软软的让人听着就心酸;比起她两个哥哥,池玲珑对这个小闺女也偏疼一些,因而,倒也不好埋怨秦承嗣。

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和坐在一边给三个小家伙做小衣的七月说,“你看看你们主子,现在有了娇姐儿就嫌弃我了。这是娇姐儿还小,还不会争宠,真等那小家伙长大了,会卖萌撒娇了,还不得整天霸占着你家主子。唉,到时候我这人老珠黄的就要独守空闺了。”

池玲珑哀怨的眼泪汪汪,七月虽不明白“卖萌”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池玲珑说的“撒娇”还是懂的,因而,上下一串,就知道王妃大意在说什么了。

只是,在七月看来,王妃吃的这飞醋当真是忒没意思了。

小郡主是她亲闺女,若主子不多疼宠些,怕是王妃又要说主子重男轻女;现在主子确实很偏疼小郡主,但也越不过她这个王妃去;王妃倒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没大没小的,倒是吃起小闺女的醋来了。

七月不说话,她也知道池玲珑这是无聊的在抱怨泄“愤”,因而,也又轻笑着继续给小家伙们做小衣,只留下池玲珑顾自唉声叹气。

时间眨眼就到了晚上,池玲珑现在还在月子里,但是,也没有和秦承嗣分床睡。

秦承嗣是个讲究的,还有轻微洁癖,只是,若是身上染上“血污”的人是池玲珑,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

小夫妻两人在上一次池玲珑生下小勺子时,就没分居过,这次也还是一样。

原本夫妻两人经过白天一番忙碌,都是累了的,今夜也确实安置的早,只是,到了三更时分,夫妻两个却都被外边奶娘和丫鬟们慌乱的脚步声和小声的私语声吵醒了。

秦承嗣拍了拍怀中的池玲珑,让她好好睡,他准备起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不想才刚穿上外衣,外边守着的六月已经慌乱的开口了,“主子,小郡主身上有些烫,似是染病了……”

六月话还没落音,池玲珑已经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她焦灼的顾不上下.体撕裂的伤口还没愈合,就掀了被子要下床,被秦承嗣一把拦住了,转身就又将她塞进被子里。

“你还在月子里,这几天不能下床,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就行。”

“可,可……”池玲珑心慌的话都说不完整了,焦灼的情绪感染的她忍不住当即就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小丫头本就弱小,哭声都没力气,好容易养了两天,似乎好些了,可是,她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才刚满四斤重,这么个小不点,本就不好养,如今却又发热了……她如今可才生下来三天啊!!

池玲珑又难受又慌张,眼泪就越流越凶,秦承嗣一边吩咐暗卫,速速去玉澜堂唤孙无极过来,扭头见池玲珑眼泪啪啪掉,也是心疼的不知怎么哄是好。

“快别哭了,月子里伤了眼睛,今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娇姐儿身体好,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小儿感冒发热,吃一剂药就好,你别哭……”r1152

433 换小名(给Sunny霜的和氏璧加更)

任凭秦承嗣再怎样劝,池玲珑还是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也知道月子里不能哭,哭多了眼睛都要瞎,但是,一想起小女儿现在正浑身滚烫的哭的小猫叫唤一样,她就难受的像是心里有火再烧。

秦承嗣这厢哄不住她,干脆将她裹进被子里抱进西厢房。

他们出门的时候,恰好东厢房的门也被打开了,却原来是小勺子也被吵醒了,小家伙可能敏感的觉察到什么不对,任凭芳琴和奶娘两人怎么哄,都不睡觉,非要出来看个究竟。

看见父母两人的时候,小勺子还努力揉着惺忪的眼睛,想要清醒一些,他觉得他眼花了,但是,眼前真的是爹爹和娘娘啊。

小勺子三两步跑过去,小奶嗓子带着惺忪的睡意喊着“娘娘,爹爹。”

池玲珑一边哭一边笑,想安抚儿子,可最后却是泣不成声,“劭儿乖……”

小勺子牵着父亲的衣襟,跟随父母进了西厢房,几个奶娘现在忙做一团乱,不仅是因为小郡主娇姐儿烧的小脸滚烫,更是因为另两个小调皮此刻也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兴许是三胞胎自从心灵感应,知道妹妹不舒服了,两个哥哥也哭个不停。

奶娘不敢再夜间抱着小祖宗出去,只能在房间内来回抱着走着,可两个大的还好说,毕竟无病无灾,吃了奶也稍微安生些,小娇娇却是哭的脸都红了,嗓音更是低的简直要听不见了。

池玲珑把身上滚烫的小女儿抱在怀里,心疼的五脏六腑都搅一起了。

她有些后悔今日将小女儿抱出去让人看了,她身子本来就弱,今天还折腾了一天,池玲珑哭的六神无主,只要一想到这个时代,小小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婴儿抵抗力更是弱,娇儿说不定就因为她今日的举动要……没了,池玲珑就难受的有种窒息的感觉。

秦承嗣抱着妻儿,看着母女两人抱头哭,他眉头皱的死紧,额角胀痛,手上的青筋几乎要崩断了。

好在孙无极和孙琉璃来的很快,才不至于让现场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孙无极和孙琉璃两人的仪态都颇为狼狈,三更天人都睡熟了,谁也没想到小娇娇会发热,因而,孙无极和孙琉璃在闻讯后,几乎是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迅速赶了过来。

来不及寒暄,孙无极喘平气息就开始给小娇娇诊脉,这时间用的并不长,却让房间内众人都等的心焦,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功夫过后,孙无极收了手,又掰开娇姐儿的眼皮和嘴巴看,等一切诊断完,才舒了口气的说,“无大碍,不过是今日见着风,又被吵着骇着了,体内虚火旺盛,才烧起来的。娇儿先天不足,体质弱,会发烧很正常。”

见表妹此刻正泪眼汪汪的,满目祈求地等他想办法救娇姐儿,孙无极也就笑着说,“我早先知你产下三胞胎,其中必有一、二体质不好,各色药物都给你备齐了。”

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个成人指头大小白玉瓷瓶,交给候在一侧的七月,“里边是我早先研制好的小儿去热膏剂,你用上些许温水泡开,再放些蜜端来。”

七月忙下去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又端着一个瓷杯进来,那瓷杯中有五分之一的澄黄色药水,池玲珑尝了下,不苦,可能是因为加了蜜的缘故,竟甜滋滋的。

她亲手喂着怀中的小女儿,娇姐儿喝一半吐一半,最后池玲珑慌的急出半身汗,才算是把一点汤药全喂完。

孙无极说片刻就可去热,果真,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娇姐儿的体温就直线降下来了。

几个大人都松了口气,池玲珑更是浑身都虚软的斜倚在了秦承嗣胸膛上。

孙琉璃看着一室几个大人,表妹才经过一场生产,元气都掏空了,此番因娇姐儿受了惊吓,脸都白了,唇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再观大哥……大哥今日早起还吐了血,他掩藏的好,可她还是知道了。

只是,大哥不想她担心,她也假装不知情,不让他知道,她早已察觉他病情又加重了就是。

孙琉璃眸子转动几下,转而也说,“秦承嗣你赶紧抱阿愚回去歇息吧。阿愚正坐月子的时候,若是养不好,后半辈子身子都受罪;你看着她,今晚就别出来了,我在这里守着娇姐儿,左右她也退热了,不会出问题的。”

又侧首过来和孙无极说,“大哥你也回去休息吧,你这几天也没怎么阖眼了,回去歇歇是正经”

看孙无极想说什么,孙琉璃也又及时开口,“你别担心娇姐儿,我的医术虽不如你,治疗个小儿风寒发热却不是问题。且大哥你脸色不好看,还是回去养养精神吧,顺便把劭儿也带走。”

小勺子此刻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却条件反射的睁开那双蒙着雾气的大眼,朝发声处看来。

“姨姨。”

“唉。”孙琉璃应了一声,让小勺子松开拉着父亲衣襟的小手,交给孙无极,“这三个小家伙夜里少不得又要哭闹,劭儿在这里晚上睡不好,你带他回去玉澜堂休息,明日让小家伙晚些起。”

孙琉璃一番安排,几人想反对也不成,且看现如今这天色,已经要四更了,几人便也都各回各处。

孙无极让暗卫将小勺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抱回玉澜堂安置;秦承嗣则直接抱了池玲珑回去休息,孙琉璃留在西厢房以防万一。

这一夜有些漫长,几个大人都没睡好,等到东方天际将明时,池玲珑才浑浑噩噩睡过去,再醒来日头已经高升。

她睁开眼,回忆起昨晚种种,混沌的记忆总算清明了。

一下挺起上半身,坐起来,池玲珑就拉了床头的铃铛。

碧月进来,看见她醒了就笑的眉目舒展的想开口说些什么,池玲珑已经巴巴的问道:“娇姐儿呢?现在身子好些没?昨晚可是又热起来了?”

碧月走近些拿了衣衫服侍她换上,一边也笑着安抚她说,“王妃别担心,一切都好着呢。小郡主的病情昨晚没有反复,今早孙姑娘为防意外,又让小郡主喝了些膏剂,烧已经彻底退了。”

又说,“王爷守了您半上午,方才刚去了西厢房,这会儿该回来了。”

果然,碧月话落音,秦承嗣手中就抱着个襁褓走进来了,而他身后还跟着六月和七月两人,两人手中也同样抱着个小襁褓。

看池玲珑眼巴巴看着他,秦承嗣快步上前,将手中的女儿交到她手里,说着,“都好了,你看看。”

小娇姐儿确实都好了,方才又吃了奶,打了奶嗝,此刻正打着秀气的小哈欠,昏昏欲睡。

可能是嗅到母亲身上熟悉的体息,觉得安心了,小东西往母亲怀里凑了凑,不一会儿就微张着小嘴儿睡着了。

娇姐儿睡着后,池玲珑又轮番抱了二儿子和三儿子。

相比于他们妹妹,这两个哥哥可精力充沛的很,此刻兄弟两人,竟动作如出一辙的,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四处看稀奇。

池玲珑抱着儿子也不舍得撒手,秦承嗣却不想她太累了,将两个儿子接过来,随手交给六月和七月,让她们抱下去,就握着她的手问她,“饿了么?”

池玲珑想点头,肚子已经“咕咕”的响了,她白皙的面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秦承嗣却怜惜的吻她的唇,转而又吻她的眉眼,“给你擦过手脸就用膳。”

秦承嗣当真说话算数,亲自服侍了池玲珑擦手擦脸,甚至还给她梳了发,然后才让丫头端了膳食过来。

秦承嗣已经用过了,这些膳食都是给池玲珑准备的月子饭。

池玲珑正坐月子,吃的东西少油少盐,且大都是汤水,无味极了。

平时她都是被表姐逼着多用,此刻却是当真饿的很了,也不用人催劝,一下便吃了一小碗山药枸杞清汤面,喝了一碗姜归羊肉汤,还有小半碗的花生猪蹄汤,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依依不舍放下汤匙。

池玲珑吃饱喝足,便又看起女儿发呆起来,这一整个上午,池玲珑就这样呆呆的过去了,丫鬟们也都不以为意,不过到了下午,池玲珑却说了一句让众丫头,以及秦承嗣和孙无极孙琉璃都讶异的话。

——她给三个小家伙另外起了小名!!!

元嘉、元辰和娇姐儿三人都是有小名的,在他们各自的大名都还没定时,池玲珑就给他们起了小名,譬如小橙子、小饺子什么的。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儿,池玲珑突然觉得她给三个小家伙起的小名一点都不好。

都说小名要起得贱些,才好养大,池玲珑深以为然;但是,此刻她最想儿女们都身体壮壮的,因而,小名不应该只取大名的谐音,更应该包含她为人母对子女的期望才对。

池玲珑就给两个儿子重新起了小名,分别为“岁岁”“寿寿”,意为“长命百岁”“多福多寿”,至于小女儿,池玲珑为她重新起了小名为“喵喵”。

都说猫有九条命,池玲珑不期望女儿也能有这么多条命,只是,1152

...

434 韶华生产

开了春,万物复苏,院子里的湖水也解冻了,草长莺飞,柳树都抽出了嫩芽。

秦王府中三个新出生的小主子已经满七天了,小孩子当真是见风就长,就这七日时间,三个小家伙脸上的微红已经全去掉了,胳膊腿儿上也很明显的长了肉,此刻都睁着如同黑宝石一样漆黑透亮的眼睛,静悄悄的打量着这个世界,那模样怎样看都精灵古怪,让人喜欢到心坎儿上。

天气一日日转暖,出了正月,再穿厚棉服就有些太热了,然而,尽管气温逐步回暖,致远斋中的地龙也没有断过。

池玲珑倒是不怕冷,白天有几个丫头给她装汤婆子,每日晚上她也都和秦承嗣歇息在一处,那人身上火力大,她睡到半夜偶尔还会被热醒。

她自己嫌热,可三个小家伙如今还未满月,身子抵抗力还弱得很,根本不能受凉。

尤其是现在虽然开了春,但是气温还没有升到一个可观的热度,又有早几天喵喵小姑娘夜里热的事儿做惊醒,因而,直到如今致远斋还夜以继日的烧着地龙。

致远斋中温暖如春,池玲珑这几日身体稍微好些,也可以下床来回走几步了,只是,哪怕如今外边日头再好,几个丫头也不允许她打开窗子透一下风,唯恐她被风吹的头痛,之后落下毛病。

池玲珑被一众人严格看管着,每天的日子当真无聊极了,因而,只要她醒来时,三个小家伙必定要陪在她身边——陪母亲说话,顺便兼当玩具。

这样的日子倒是悠闲。一转又是好几天,偶有一日,池玲珑又抱着小女儿亲亲摸摸着,见七月表情高深的走进来了,看着她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池玲珑神情一怔,不由开口问七月。“生了何事?”

心肝一跳。池玲珑算着时间,倏然忙不迭问七月,“是不是明瑄生产了?怎么样?是刚开始生产还是已经生下来了……”

池玲珑巴巴问了一连串话。七月当即一愣,也就没有打断她。

等再回过神王妃刚才说了什么后,七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在池玲珑终于住嘴了后。也笑得很无奈的立刻开口说,“王妃您别急。不是明瑄夫人生产了。”

又笑着说,“虽然确实是有人生产了,但是,不是明瑄夫人。您千万别急。”

“不是明瑄?那会是谁?”

池玲珑微一蹙眉,脱口而出,“难不成是顾明月?”

想到顾明月。脑中轰的一响,一个早就被她遗忘在脑海的人突然又变得面目清晰起来。“不对,不是顾明月,是不是韶华县主?”

韶华县主比她早很长时间怀胎,按说在她生产的时候,韶华县主也应该到了预产期。可都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听说过韶华县主生产的消息,肯定是因为是第一胎的缘故,生产日期比预产期迟了。

池玲珑蹙眉深思,七月也就笑着说,“是韶华县主生产了,她的预产期和王妃的前后不差两天,不过,韶华县主腹中的小郡王调皮,一直赖在里边不出来,这不,都到现在了,听说韶华县主才动。是今日早起传来的韶华县主开始生产的消息,至今还未成功分娩呢。”

七月絮絮叨叨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不知道要不要把最当紧的一个问题说给池玲珑听。

她是不想让坐月子的王妃多操心的,只是,早先墨乙几人已经亲自动手,给韶华县主喂了易子散。

易子散能让女子轻易受孕,但是,胎儿在孕妇肚中的时候,却会一步步蚕食母体的精血,婴儿分娩之时,也就是母体身体衰竭而亡之日。

七月心中碎碎念着这些信息,一边还忍不住歔欷看了池玲珑现如今的脸色一眼。

按说早先韶华县主被下易子散这事,还是因为想要翘主子的墙角,被主子嫉恨上了,才会决定要她的命的。

这件事情早先王妃也是认同的,可是,现如今七月有些不确定……刚生产过的王妃,会不会推己及人,看在小婴儿的面上,念及着不想让刚出生的小家伙没了母亲,而对韶华县主心有怜惜,或者是后悔起当日给她下易子散的事情。

七月心有惴惴,担心池玲珑连韶华县主那等恶人,都为她的死心存怜惜,有心饶她一命,这心却太软了。

身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心软些无所谓,但是,身为大魏唯一一异姓姓王的王妃,心软却是大忌。

七月看着不知刚才听没听清自己说过的话的池玲珑,心中一紧,而良久之后才从恍惚中回神的池玲珑,面上确实出现暗沉的神色,只是,却也是稍纵即逝。

她叹了一口气,侧过来,直言不讳的问七月,“韶华县主现在情况不好了?”

七月迟疑的点头,却还是说着,“韶华县主胎位很正,小郡王出生不成问题,就是韶华县主的身子……宫中太医已经都出宫去了五皇子府了,现如今怕是……”

七月欲言又止,池玲珑却已经了然的点头,深叹了口气说着,“我和她本也无冤无仇,只是,她……的某些喜好我不是很认同;若是她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倒也相安无事,我也不会故意去揭破她。可她错就错在,哪怕我已经嫁人生子,还不肯打掉心中的妄想,还想要挑拨离间、阴谋生事。”

语气很是漠然疏离的又继续冷声道:“我给过她机会的,若是早先我言辞间明显的拒绝不能让她死心,那我和秦承嗣成亲后,她也该知道有些心事不能再继续留着了,我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了。’

“可惜,她就是个性子执拗的,兴许是生在皇家把她的底气养的足了,与此同时,胃口也就大了。这才得不到手、誓不罢休,宁愿毁了我,也不愿让自己留有余念,心有不甘。”

“她如今的结局都是自找的,哪怕是真就这般香消玉损了,也都是她的命。我不在此时下黑手送她一程,已经是我的仁慈。指望我怜悯忧心她。却是不能……”

池玲珑冷冷的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却是不再说其他了,七月摸清楚她的态度。——竟是不将韶华县主的死活放在心上了,心里也狠狠舒口气。

奉墨乙大人之命来将此事透漏给王妃时,七月还心有余悸,怕池玲珑对“敌人”都能心存慈悲。今后不能成为主子的贤内助;此刻见到了王妃“快刀斩乱麻”这一面,心里的那点不确信却是消失了。

七月闻言面上染上笑意。看池玲珑说完那些话,面上竟好似染上了一些惫色,也不再过多打扰,却是顾自下去了。

七月离开后。池玲珑面上的云淡风轻之色俱都一扫而空,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被子,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因为用的力气大,森森的白骨也都露了出来。

垂看着自己几乎扭曲了的指关节。池玲珑眸中的色彩逐渐飘忽起来。

韶华县主的命在墨乙几人将那颗易子散放进她杯中时,已经注定了,她也是早就接受了的。

所以,现在又做出这般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来是作甚?

池玲珑无奈抹了一把脸,说到底,不过是心虚慌,觉得自己成了杀人的刽子手,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令人惶恐又惊骇的事实罢了。

池玲珑哀叹一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她一遍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韶华县主落到如今这个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

她手中那么多人命,如今她死了,也算是替之前死在她手中的丫鬟报仇了,她这样坏一个人,少了一个都是为民造福……

池玲珑就这样七想八想着,本还满心的抑郁和仓皇,不想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后,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也或许是这两日每天晚上起来给小家伙们喂奶,以至于自己睡眠不足,池玲珑这一觉睡的很安稳,也睡了很长时间。

等她再次醒来时候,外室中灯火通明,窗外也挂满了蒙着红纱的灯笼,她竟一觉睡到了晚间。

碧月几人听见内室的动静,都快步进来侍候她穿衣,给她清洁整理完毕后,也都快手快脚端了晚膳过来让她用。

池玲珑细嚼慢咽着栗子冬菇闷鸽,一边还问着,“你们主子呢?还未回府么?”

碧月就答道:“是呢,方才阿壬过来过来告知了,说是陛下今日留膳,主子和几位大臣都在宫里用了。”

池玲珑点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益母木耳汤,迟疑着侧过来,看见忙碌着给她布菜的七月,也还是问出口说,“五皇子府现如今如何了?韶华县主生产了么?是个小郡王还是小郡主?韶华县主现如今……怎样了?”

七月脸上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来,她抿着唇,回道:“韶华县主在申时诞下了一位小郡王,足有八斤重。小郡王身体康泰,韶华县主因劳累过度,且身体染了……怪病,差点没熬过去。索性紧要关头宫里金宝公公赶过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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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5 活不长

从七月的叙述中,池玲珑也知道,韶华县主此番生产,确实差点没有熬过来。

她体内的胎儿太大,生产时间过久,体力不足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也果真是因为早先她无意中服下的那颗易子散起了作用。

那药在她开始孕育婴儿起,便在她身上起作用了,会让她的身子一日日虚弱且不说,还会掏空她体内的精血,来养育腹中的胎儿。

说明白些,她腹内的孩子,就是完全靠着吸食她的精血长大的。

足足八斤重的大胖小子,这小郡王生下来的时候,当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御医和产婆不是没见过这么大个的婴儿,实际上,早先工部侍郎的小妾还给他生过九斤六两重的大胖儿子呢;八斤重,当真不算特别稀奇。

可这事情放在一个白白胖胖、胖的几乎都走不成路的孕妇身上不奇怪,放在骨瘦如柴,身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连眼窝都深深凹陷下去的韶华县主身上,却是太诡异了。

韶华县主在怀了这一胎后,当真是吃了大苦头,每日头晕恶心,连迈腿走路都不能。

一开始还好些,可在某日她行走间无端昏厥后,御医诊断不去她脉象的奇异之处,只能让她暂时卧床不起,不然,胎儿恐有流产之象。

韶华县主对腹中的胎儿当真爱不起来,可她更不想再承受一次,被五皇子那畜生压在身下折磨的事情,因而,即便她心烦意乱的恨不能喝碗汤药,直接流了腹中五个月的胎儿。终究还是忍住了。

韶华县主自此就躺在了床上,一天中最多可下床走几步,其余时间全是在床上度过的,由此,被养猪似地养了几个月,她生产时身上没有力气是众人早就预见的事情。

连床都起不来,韶华县主的胃口也更小了。她吃不下东西。人眼见着瘦成一把骨头。

髋骨突出,眉骨高耸,脸色青白。好似索命的恶鬼,韶华县主孕满将要生产时,无论是产婆还是太医,看见她这副模样。都心有余悸,担心她会生下一个死胎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韶华县主生下了一个小郡王且不说,这孩子竟还足有八斤重。

这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对劲了。

而更不对劲儿的是,好不容易诞下小郡王的韶华县主。生产完后一昏厥过去,气息立即就断了,太医摸着她逐渐变凉的身体。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五皇子府中一片闹腾,最后。幸而慈宁宫中,躺在床上的太后今日右眼皮一直跳不停,且她心慌意乱的一颗心也跳的飞快,太后情知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得知韶华县主今日生产,也歪着嘴角,哆嗦着手指让金宝公公快马出宫,将一颗保命药丸给韶华县主送去。

太后对韶华县主这唯一一个外孙女是真的疼,她让金宝公公给她送去那药丸,确实是保命药丸。

那药丸历时已久,足有几十年有余。

乃是早先大悲寺的方丈,也就是现如今净悟大师的师傅玄空大师,赠予太后的贺礼。

那丸药本有两颗,其中一颗早年奉先皇之命,给了先太子,也就是魏释锦的祖父,弘远帝的大哥。

可惜当时先太子已病入膏肓,不过又拖了两个月时间就薨了。

只是,即便这药丸不能起死回生,却也是有大功用的。

太后在弘远帝登基,成了太后后,就一直惦记着玄空大师手中的另一颗保命药丸;办法想尽,最终还是玄空大师识情趣的,将之作为太后的寿礼主动送进了宫。

太后将此药丸珍之爱之,以作关键时刻保命之用,没想到最后却是便宜了韶华县主。

韶华县主暂时保住了性命,池玲珑对这个消息非常意外,她正用着膳食呢,手中的动作却不知在何时停住了,良久一会儿也再没有动筷子。

周围几个丫头都听七月说话听的认真,因而,也无人催促她,恰好此刻外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池玲珑抬眸看去,却是秦承嗣穿着紫色的亲王朝服回来了。

“你不是在宫中用膳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池玲珑说着话,就放下筷子,妄图如平常一样起身去侍候他男人更衣。

秦承嗣已经先一步开口,“坐着别动,我自己就可。”

六月已经将一身黑色锁金边的宽袍拿了过来,秦承嗣拿着衣服到屏风后去换,不过眨眼功夫,就穿着黑色锦袍过来。

他净了手,在床边落座,几个丫头都识相的行礼告退。

“你吃过了么?要不要再吃些?”

秦承嗣顿了顿,随后也点头,池玲珑便吩咐外边侯着的七月几人道:“去给你们主子做些好克化的吃食端过来,动作快些。”

几个丫头应声而去,池玲珑此刻也又问起方才她问过的问题,“不是说陛下留膳么?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弘远帝轻易不留臣子在宫中用膳,除了年节外,也就只有边疆大捷,或是过了一段政事颇为忙碌的时间,才会宴请朝臣,以作犒劳。

按说现如今不年不节,又无什么特大喜事发生,弘远帝是不该“请客”的,所以,对于他破天荒的招待几个重臣,池玲珑还是颇意外的。

更意外的时,……池玲珑看看门后沙漏,现如今还是晚膳时间呢,若是七月刚才说的没错,宫里摆宴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个早就终结的。

再有了,秦承嗣明显一副还没用晚膳的模样,显见的是宫里的宫宴没用上,为什么?

池玲珑饭也不吃了,拎着个汤匙,直勾勾的盯着秦承嗣要答案。

秦承嗣不紧不慢的从她手中接过汤匙,盛了一勺鲫鱼汤喂她,池玲珑后知后觉一口喝下,秦承嗣才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唇边的汤渍,一边说,“五皇子府的消息传进宫了,陛下无心款待,只能回府。”

“呃?”池玲珑吃惊的瞪大眼。

她以为韶华县主早就生产了,最起码现在距离她生产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听秦承嗣这意思,……韶华县主这是刚生产过没多长时间,所以,宫里此刻才得知消息?!

池玲珑嘴角抽抽,想到秦王府的暗卫竟是快宫里一步,将五皇子府里所有动静都传了出来,也当真是哭笑不得。

秦王府这消息渠道,可真是,真够给力的。

“所以说,是皇帝得知韶华县主险些命搭里边了,就不高兴了,所以,也不给你们饭吃了?”

这说法可真够粗鄙的,秦承嗣闻言忍不住笑起来,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溢满笑意。

“不仅如此。”秦承嗣笑着说,“穆长鸢方才醒来,听御医说她是因为服用了某些药物,才导致差点产后而亡的,之前一直没查出来,是因为他们那药物为早已失传,他们不熟悉;二来,乃是因为此药是专门作用于孕妇的,只有生产了,才能检验出来。”

“穆长鸢大怒,后来深思过后,便破口大骂是七皇子府的何侧妃有意谋害她,她有证据,要告御状,请陛下为她做主。”

“陛下招了七皇子及其侧妃,以及五皇子进宫,要处理家事,我们就告退了。”

池玲珑听着秦承嗣云淡风轻的将一桩污糟事儿说完了,竟听的津津有味,还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这日子过的太无聊了,整日里只能陪着小儿女唠嗑,好不容易碰上个“说书”的,且是说的“宫廷内宅撕逼之事”,说实话,她听着还挺有兴趣的。

再有,事涉易子散和韶华县主,她确实挺关心的。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韶华县主竟会一口咬定何云沁是黑手。

就因为早先何云沁“算计”了她,将她爱“女娥”不爱男儿的事情弄得天下大白,她为了报复,害了何云沁流掉腹中胎儿,所以,这是第一时间就考虑着,此番会不会是何云沁又报复回来了?

池玲珑抱着肚子呵呵笑,笑的傻气极了,虽然她知道何云沁此次绝壁是比窦娥还冤,但是,她可不会跳出来为她洗刷清白。

就要有个人时刻吸引着韶华县主的仇恨值才好么,不然,若那疯女人当真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她可真够愁的。

池玲珑嘻嘻笑,秦承嗣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来,轻轻捏捏她白里透红的面颊,让她不要笑的那么傻。

池玲珑回过神,冲着秦承嗣笑的开怀,“怕是韶华县主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咱们动的手吧?”

秦承嗣“嗯”了一声,随即,也又漫不经心的说,“她命是保住了,却不会活太长时间。”

池玲珑神色一怔,秦承嗣就又将她的小手窝在掌心里,指腹薄茧慢慢蹭着她的手心,他专注的看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说,“阿愚,我不会让她留在这世间的。她若安然活下来,会让我觉得……我的威严被挑战了。阿愚,我说过会让她死,就绝不会让她活,不管因为何故……”(未完待续)

...

436 密事

秦王府致远斋中,池玲珑和秦承嗣正在定着有关韶华县主生死的问题,而此刻的皇宫中,同样气氛紧绷的让人胆战心惊。

宫里自从秦王和几位阁老重臣离去后,圣上便莫名的大雷霆,其缘故竟是无人能知。

因而,此刻宫娥太监们行事也愈小心翼翼了,走路都很不能垫着脚尖,唯恐一个不慎,就惹来杀身之祸。

华灯燃上,宫廷四处都明亮辉煌,勤政殿素来是帝王办公之所,这里燃上八宝琉璃灯,供上了几颗成人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后,也当真是亮的胜过白昼。

五皇子、七皇子以及七皇子侧妃何云沁得了小太监的传唤,也都火从各自府邸赶来。

原本在路上时,他们也都从小太监嘴里套到了各自想要的消息,不过,五皇子一想到韶华县主竟命大的死了又活过来,如今她那番闹腾传到了宫中,父皇龙颜大怒,不免心塞的想要将韶华县主这个惹事精掐死。

七皇子则是回忆着,韶华县主言之凿凿的对何云沁的指责,此刻也郁闷的想吐血。

何云沁和七皇子坐在同一辆马车内,两人俱都不言语;何云沁方才听到小太监重复着韶华县主说她是幕后黑手,要谋害她性命的话时,口不择言的直接怒斥一声“她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么?”

然而,在知道韶华县主果真是被人喂了药,以至于去了半条命后,一时间何云沁心里各种酸爽,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几人抱着各色心情进了皇宫,此刻也都将一颗心狠狠提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弘远帝对于韶华县主这个外甥女的看重。甚至有时候已经过了他们几个儿子,而如今韶华县主虽侥幸保的性命,身子却是彻底毁了,那……

五皇子想到,自己最少也要被父皇批一个“修身齐家俱都不能,还能有什么大用”,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苍蝇。

而七皇子一想到自己兴许会被何云沁牵连。失了盛宠。一时间面上的神色也讳莫如深的暗沉如渊。

唯有何云沁,刚才还笑的嘴都合拢不住,此刻却腿软的连抬步上台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整个人面如金纸。越是接近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殿,愈是感觉心里的底气在瞬间一泄而空,前边的空气越来越稀少,她感觉呼吸困难。

从没有任何时候如同现在一样。让何云沁这么清楚的认识到,封建王朝时一国之君给人的威慑竟会有这般大。

……那是可以随心所欲要人命的。且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两位殿下、侧妃娘娘且在这里稍后片刻,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徐安公公守在勤政殿外,见到三人过来后,笑着行礼问安。

五皇子、七皇子以及何云沁如何敢受他的礼。俱都忙不迭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或是直接回了半礼。

徐安笑的和蔼,转身就想进去勤政殿通报。不想此时远处又有两个太医模样的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那两个太医一个是现如今的太医院院使,另一人则是太医院的左院判。

两人都是太医院的老资格了。同时也是太医院中官职最高的人之二。

一人负责太医院的管理、御药、以及王公贵族的医疗档案等工作;另一人作为院使的属官,则专掌医典誊写与建档,对各种古方都铭记在心。

在太医院一众医术参差不全的人中,两人算是有真才实学,且经验较丰富的,一向得京都的勋贵们看重。

且不仅是如此,太医院左原判今日也是负责诊治韶华县主的主治御医;也是他率先现了韶华县主乃是服下了不知名的药丸,才导致身体亏空,精血几乎丧尽这一事实的。

现如今左原判和院使两人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莫非是查出了韶华县主之前所服用药物的来由……

徐安公公心思电转,那厢在初春时节也跑出了满头汗的院使和左院判两人,已经在瞬间小跑到了徐安公公面前,喘口粗气向在场五皇子、七皇子,以及七皇子侧妃行礼,额外多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幕后黑手”,转而,两人也又和徐安公公使了眼色,三人到一边说话。

不知院使和左院判对徐安公公说了什么,在场的三人便见一向见人三分笑的徐安,此刻竟是面露骇然之色,随后却是连和他们打招呼都不能,便匆匆进了勤政殿汇报情况。

时间过得很快,也只是又一眨眼的功夫,徐安公公也又从勤政殿里出来了,外边五人都围了上去,徐安先是对五皇子七皇子行礼,说着,“两位殿下先回去吧,陛下现在有要事要处置,暂且无暇顾及两位殿下的事儿。让老奴传话说,让两位殿下回府后好生修身养性,将内宅都打理好。虽为男儿身,不该多操心内宅妇人之事,然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若是连前两者都做不好,一切都是空谈。两位殿下回府吧。”

五皇子和七皇子瞳孔微缩,面上神色都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恭敬的说了声“儿臣领命”,又对着勤政殿的大门行了礼,就匆匆离去了。

徐安公公领着两个太医进了勤政殿,两人当即就面色仓皇的跪在地上起不来了,院使额头布满细汗,嘴唇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陛,陛下,五皇子妃,妃,怀孕前期曾服用过,过,易子散。”

易子散的成名历史,最少可追溯到五百年前的大兴王朝。

大兴时有世家颛孙氏,其族中女子天生媚香,各个媚骨仙姿,其族中男子则惊采绝艳,多是大德大能之士。

在颛孙氏的历史上,便有一位于“药”之一字上天赋卓绝。甚至堪称将“药”玩的出神入化的大能,便是后世称之为“停君别客”的“医仙”。

传说其可生死人、肉白骨,从阎王手中抢命,举凡他肯应下的人命,无有救不活的。

这位“停君别客”先生是位奇才,却也是位怪才,不仅是因他定下了“生不医、死不医、看不顺眼者不医”的规矩。更是因为这位神医一生专注研究出了许多“伤风败德”“伦理皆丧”的药丸。

被大兴和大魏同时列为禁药的“易子散”是其中之一。另有各色功能奇葩的丸药也不再少数。

两位太医想到易子散,此刻且面色颓废无人色。

韶华县主的身份之高贵,她的背景娘家之强悍。容不得她的身子骨有一点闪失,可他们为她请了足有十个月的平安脉,竟是直到现如今,才翻阅古籍医术。查出韶华县主曾服用过的丸药,乃是“以一换一”的易子散。

易子散确实有利于女子怀孕。但代价却是以一婴儿,换取怀孕女子的性命。

要他们说,韶华县主有长乐长公主和太后这样强硬的靠山,即便当真终身无法怀孕生子。也无人敢说她什么不是,她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换一个五皇子的嫡长子。

韶华县主早先好“女色”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太医,更是知道韶华县主和五皇子之间的龃龉。两人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既如此,韶华县主又如何会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一个不是她心爱人的儿子?

这简直太荒谬了。

所以说,韶华县主绝对是被人暗害的,至于暗害她的人是不是韶华县主言之凿凿说出的七皇子侧妃,这事他们说不准。

不过,易子散是禁药,更是早已失传的密药,连太医院都没有一颗易子散的丸药,甚至是易子散的配方,七皇子侧妃一介商家女,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缘分,能得到一颗易子散?

两位太医为自己的失职暗恨着,想着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他们偷偷窥视了一下上弘远帝的面色,见弘远帝果真面色沉重,脸黑如铁,浑身压抑的暴怒之气涌动,简直要把这勤政殿冻成冰窖了,两个太医更是浑身颤抖,面色全留一片死寂之色。

勤政殿内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此刻,便连自称为在弘远帝面前颇有脸面的徐安公公,都努力减少存在感,生恐被弘远帝迁怒落了。

他从小侍候在弘远帝跟前,几乎还是个半大小子时,便成了弘远帝的心腹,也因此,弘远帝的所有密事,不说全部出自他手,他也是全部知情的。

因而,此刻徐安公公也更清楚,陛下现在恼怒的绝不是两位太医失职让韶华县主去了半条命,韶华县主虽说得圣心,却也没有重要到,让陛下时刻牵挂她一个外甥女的地步。

陛下现在脸色黑沉,不过是因为借由易子散,又想到了伪孕丸,想到了早已被他斩草除根的颛孙氏……

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的,可惜,现在却又莫名冒出一个,只有颛孙氏才知道配方为何的易子散……

徐安公公掩在衣袍下的双腿微颤,他年已老迈,见多了宫里的血腥杀伐,可几十年前,陛下就能因为一个梦,一个卜卦,就活活将传承千年的隐士大族颛孙氏所有人命剿灭,这事情,至今想起也让他彻骨生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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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7 太子身份有异

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尤其是对于耳聪目明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于要在这座牢笼中生活一辈子,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来说,对于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闻讯。

坤宁宫中,高皇后在几颗夜明珠的照耀下,一人分饰两个角色,自己陪自己下棋解闷。

看到绿鄂走进来时,抬头看她一眼,绿鄂行礼,脸上微有苦恼纠结之色,最后还是在高皇后几乎可以洞察人心的视线下,将刚刚获知的消息告知给了高皇后。

“韶华中的是易子散?”高皇后面色恍惚的问道:“确定了么?”

绿鄂点头应是,一边也还说着,“勤政殿那边刚传来的消息,两位太医刚刚离去,眼线窃听到这消息后,就让人传信过来了。”

“竟是如此么?”高皇后呐呐自语,双眸无意识的看着半空中,舒尔回神之后,竟是在绿鄂惊慌又不安的视线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还正养着身子,太医说了,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娘娘您忍着些。”

“我忍不了了。”高皇后笑的开怀,兴之所至一把丢了手中的黑白棋子,那棋子在墨玉色的棋枰上咕噜噜打着转,最后竟啪一下摔在底下,碎的四分五裂。

绿鄂肉疼的看着这套足有七、八百年历史的奇珍,说碎就碎了,不过片刻功夫就变得残缺不全,也心疼的直揉胸口。

尽管坤宁宫中好东西多的是,但这套可是往日皇后的最爱,主子现在心情愉悦,碎了也不心疼。可稍后若是在回想起这事儿来,指不定要怎样后悔呢。

绿鄂难受的好似身上被人割了肉,温润的眸子里满是肉疼的神色,高皇后一双黑的反光的眸子,在此刻却射出锐利又愉悦的光芒来,那光芒慑人至极,落在绿鄂身上时。竟让她忍不住心脏倏地漏跳了两拍。

高皇后说。“绿鄂你知道么?我现在只要一想起那畜.牲得知这消息时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几声。哈哈哈,绿鄂。你说这都是报应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以前从不信天理,这时候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笑的眼角出了泪,高皇后孱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子也摇晃不停。绿鄂惊骇的看着高皇后上下起伏不停的胸口,似乎又看到了年前皇后昏厥过去的一幕。她惊的慌了手脚,忙伸出手给高皇后顺着胸口,一边还忍不住说,“娘娘您别笑了。您身子才刚好转些,您且先别笑了……”

高皇后一把将绿鄂的手挥开,笑的眸光凌厉的说着。“绿鄂你不懂,我错付痴情。爱错了那个畜.牲,结果进了这牢笼,一辈子都要毁在这里。那男人在我入宫前对我柔情蜜意,百般纵溺疼宠,却原来不过都是做戏。”

“哈哈,做戏做的好啊,亏我宁肯和爹爹决裂,也非要入宫嫁他为后。还因为自己生不出嫡子来,自觉愧对于他,倾心张罗着为他纳了四妃,为他照养儿女。结果呢,他是怎么回报我的?”

“那畜.牲啊,他竟在我和他大婚当晚,在我们喝的合卺酒中,就给我下了绝子散。哈哈哈,绿鄂你知道什么是绝子散么?我只道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都是老天嫉我此生福运太过深厚,总要让我命里有些残缺才算公平。可结果呢,他竟亲自喂我服下那绝嗣的毒药。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怎么会有这种……为了他的江山大业,连个嫡出正统的儿子都不要的男人?”

“是了,嫡子不嫡子又有什么关系,他有的是儿子啊,宫里也多得是女人为他生儿子。我算什么,不过他手中的棋,不过是他掌控中的提线木偶,不过是他和朝臣权势倾轧中,那个活该被他利用的砝码。绿鄂,我从不知一个男人的心能狠到这种地步,人道是帝王无情,我以前都不信的,可我现在深信不疑……”

话题七拐八转,高皇后兴奋的语无伦次,眼泪涕泗横流,她却笑的极尽疯狂。

说在兴头上,高皇后才又好似终于又回想起,方才从绿鄂哪里得到的消息来,脸上不由露出一种,“那畜.牲终于得到报应了”的无与伦比的畅快笑容。

倏然语调一转,她又道:“他不就是不想我给他生个儿子,以免世家势力进一步做大,以免皇室能生存的空间,被压缩的愈来愈小么?他不就是想瓦解勋贵世家的势力,接触朝廷百年困局,做一个有为帝王,能名流千古么?真这么有雄心壮志,真这么胸怀抱负,又何必拿我一个女子说事?又何必借我护国公府之势,坐稳他的皇帝之位?借我护国公府,迷惑朝臣视线,只为他自己谋来算去?”

“可是结果又如何?几十年了,朝堂上不照样还是勋贵世家和皇家、寒士文人三分天下?哈哈,他的一切算计,至今不都没有任何成效?”

又笑的抹泪着说,“虽然太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全大魏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他不是怀疑我用了伪孕丸,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放松过监视我,没停过对此事的探查么?他不是怀疑太子乃是别的妃嫔宫娥所出,被我抱养的么?可他查出什么来了?哈哈哈,他查了几十年,还是一无所获。哪怕再怎么怀疑,可是,太子容貌那么像他,那就是我生的。只要全天下人都相信那是我儿子,他又能将我怎么样?”

高皇后越说神情越激愤,然而,她面目的表情却也越来越苍凉,越来越镇定,甚至慢慢成了空洞。

怎样?又能怎样?

本该鹳蝶情深的夫妻做成了生死仇敌,本该为天下夫妻做出表率来的帝后早已不死不休,还能怎样?

绿鄂扭头过去匆匆抹泪,看着眼前瘦的只剩下一把枯骨的皇后,心中酸涩难忍的厉害。

即便弘远帝的算盘一个也没打通,可他却毁灭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愿望,毁了她本该如花美好的人生,毁了她对相公对儿子的憧憬,让她自此成了宫中的怨妇,明明坐在高位,却活的比世人都苦,简直像似每天呑着黄连过日子一样,这天下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么?

想想二十多年前,她们阴差阳错之下,得知皇后久久怀不上身孕,不是自己身子有异,乃是被人下了绝子散后,皇后几欲崩溃,病了三月都起不来身的模样。

当时皇帝柔情蜜意的几乎天天宿在皇后寝宫,几次三番更是为了陪伴皇后,还将奏折搬到坤宁宫批阅,只为多陪伴皇后片刻。

这举动给皇后挣足了脸面,也在民间赚足了陛下和皇后“恩爱如初”,陛下乃“圣明之君”“明德之主”的美誉。

可结果呢,不过是夫妻同床异梦,连话都没的说罢了。

再想起之后皇后振作起来,和护国公府联络上,两项筹谋,又有了陛下南行。

当时皇后随行,恰好在途中“有孕”。

御医当时诊断出皇后怀有一月身孕时,弘远帝脸上的表情不是惊喜,却是大惊失色的惊慌与骇然。

他不信这个结果,当时惊慌失措的让几个御医轮番诊脉,御医都以为,陛下是因为要有嫡子了,所以狂喜的要疯了。

谁又知,那男人不过是因为不相信绝子散会失效,他不信已经中了绝子散六年的皇后,当真会怀孕,他不想自己早先做好的计划被打乱,他要被这个“事实”气疯了……

皇后确实不会再有孕了,绝子散的疗效如同伪孕丸一样管用。

前者服用过后,确实可让女子终身不孕,而后者服用后,却会让女子出现如同假孕症状。

只是,所谓的假孕,当真假的很真就是了。

皇后服用了护国公府费尽所有人力才为她找到的伪孕丸后,肚子很快就大了起来。

而后十个月,就如同所有孕妇在孕期的反应一样,皇后会孕吐,会手脚虚肿,会嗜睡大食欲,如此,不管弘远帝怎么借口“忧心皇后腹中胎儿”,让太医仔细诊脉,得到的回答都是皇后此抬安稳,必会是个小皇子的话。

十个月后,弘远帝南巡完早已回到京城,留下暗卫及御林军,严密看护因为孕期反应过大,不能乘坐车马,只能留在州府长官府邸待产的皇后。

御林军多如牛毛,将一个府邸守得如同铁桶,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可就是这样防范又能如何,皇后还不是照样平安“生下”了太子殿下?

虽然真正怀孕的,乃是护国公府送到皇后身边的一个丫头,那丫头早先替代皇后和中了迷药的皇帝成了事儿,她怀孕后皇后也随之有孕,可这消息藏得严实,知情者多数已不在这世间。

所以,就算是弘远帝之后又怀疑皇后早先是服用了伪孕丸,才生了子嗣的又能怎样?

就算他看着太子殿下和他越长越相似的容貌,觉得这其中肯定藏着惊天大秘密又能怎样?

只要他没有证据,一切都不会掀翻在台面上。

太子依旧会是储君,他之后也定为是一国之君……(未完待续)

438 报仇来了

高皇后亢奋的心情终于得到暂时缓解,她不再歇斯底里的笑了,绿鄂很是松了口气。し

服侍高皇后用了一杯温水压一压心中往上蹿腾的躁气,看高皇后此刻终于彻底平静下来,绿鄂面上不由也染上了笑意。

只可惜,绿鄂面上的笑容才刚漫上眼底,便又听到高皇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顾自说着足以灭九族的话,“当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人家现在来报仇来了。呵呵,早先他因为一个噩梦、一个卜卦,就联合岚贵妃断了颛孙氏将近四百口人命,现在,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绿鄂身子一哆嗦,手中的茶盏在黄花梨木小腰几上还没放稳,就因为她手指的触碰,一个趔趄,里边的水渍全都洒在了小几上,倒是那茶盏,在小几上滴溜溜打了几个转,最后竟就那样倾斜的停留在一片水渍中。

小几上一片污糟,那水渍已经洇湿到墨玉棋枰的底下,可惜绿鄂现在心如乱麻,竟连收拾的念头都没有。

她只是手指微颤,像是被人掐了嗓子似地,艰难的说着,“主,主子,您,您说谁来,来报仇了?”

高皇后云淡风轻的一笑,眼底满是刻骨的快意,她慢悠悠道:“是颛孙氏啊,他们回来报仇了。”那声音凄凉中带着丝尖利和刻薄,在这暗夜中听来,竟让人忍不住骨生寒意,背后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不,不会吧?”绿鄂面容失色的反问道:“不是说,说,……”

绿鄂艰难的咽口吐沫,随即也又颤巍巍问着。“不是说颛孙氏,举、举族三百九十八口人,全都,全都在那场屠杀中,丧,丧命了么?”

绿鄂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三百九十八口”、“屠杀”和“丧命”几个字,身子已经战栗如筛糠。

虽然那事情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将近要二十年时间。可哪怕是现在想想,早时她们得知这消息时的震惊惶惑和不敢置信,绿鄂也忍不住心跳过快简直像是要立即休克而亡。

都说宫里是藏不住秘密的。若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宫里到处都是未解之谜,那么,对于身居高位的皇后来说。这宫里压根就没有任何秘密。

所以,不管是“来历不明”的仪妃娘娘的底细。岚贵妃几十年盛宠不断的内情真相,以及她真正的出身和来历,这些高皇后心里都是门清的。

可以说,高皇后甚至比仪妃娘娘更清楚。她的儿子九皇子根本没有早夭,她的儿子至今还活着,高皇后也比任何人都打心底里明白。所谓的皇帝盛宠岚贵妃不断,不过是两个人的交易。这两个人之间的真实情意,怕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宫里的任何秘密对于她来说,都是公开透明的,根本不存在“秘密”两个字。

因而,有关弘远帝这么些年来的所有举动,高皇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她也不会漏了弘远帝曾暗下密令,令忠勇侯池仲远,借助秦王秦琼抵抗西域大军之名,将池仲远从翼州调往陇西。

他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驱逐西域军马出大魏过境,不过是以此为幌子,借以除掉三百九十八口颛孙氏的族人。

颛孙氏啊,惊采绝艳、青史留名,让多少文人墨客,多少风流才子艳羡,恨不能一睹为快的颛孙氏,传承上千年,竟被人灭族灭的这般干净,竟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不过,还是有人侥幸逃出生天的。

这就是上天眼还没瞎,他还睁着眼呢。

弘远帝做下此等恶事,看吧,报应这不就来了?

现在是韶华县主被下了易子散,接下来又该谁送命了?

高皇后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她笑的开怀至极,眸中却全是掩饰不住的凌厉的冷光。

此时,却也慢悠悠又回答绿鄂的问话说,“颛孙氏传承上千年,哪里会没有些自保之道?即便岚贵妃将走进桃溪谷的路径都告诉他们了,池仲远奉令在除夕当晚发动攻击,也确实打了颛孙家一个措手不及,但如何就不能有漏网之鱼了?”

“绿鄂你信么,颛孙家必定还是有子孙存世的,若不然,独属于颛孙氏嫡支血脉保存的诸多药方,譬如易子散,譬如我早年服用的伪孕丸,都不可能问世。”

似自言自语一样,说完这些,高皇后也又低低默叹一声,“颛孙氏的族人肯定是回来报仇了,终有一天,他们会手刃真凶的。那畜.牲,呵,你以为他在勤政殿大发龙威,当真是心疼韶华这外甥女?别做梦了,他不过是担心他的命,怕这一晚睡下,第二天就见不到早起的太阳罢了。”

又呵呵笑着道:“何必这般吓自己?即便颛孙氏的子孙真要报复,也不会简简单单就要了他的命抵债那么简单。他下令屠戮了颛孙氏三百九十八口人,若只是用他自己的命抵债,太便宜他了……”

这一晚的坤宁宫灯火许久才落了,然而,坤宁宫恢复静寂后,这宫里也还有许多处宫殿,直到一更天了,宫殿内还亮着灯,便譬如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岚贵妃娘娘的瑶光殿。

太后自从半边身子瘫痪后,就不大说话了,她驱逐了慈宁宫一半的宫娥太监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贴身侍候着,将主殿改成了佛堂,虽不能起身诵经念佛,却每日都让几个宫娥以及谈嬷嬷在她耳边诵着《妙法莲华经》等经文,好似要潜心向佛以洗清自身冤孽,也或者是,……再不愿理会这宫里的是是非非。

太后今晚也听到宫里有关韶华县主是中了易子散的消息,她躺在紫檀木雕风纹的大床上,昏花的老眼看着头顶微妙逼真的云锦帷幔,良久之后,才歪着嘴,一边流口水,一边悲戚的念着,“报应啊……”

那声音低低的,轻微不可闻,若非整个慈宁宫静的好似一个活人也没有,谈嬷嬷且不知太后娘娘竟在此刻又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报应啊……呵,谈嬷嬷心中嗤笑一声,心中默念着,确实是报应。

皇室作恶多端,欠下的人命海了去了,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老话说的好,这都是报应。

谈嬷嬷起身,轻轻搁下手里的簪子,不再去挑火盆里的银霜炭,起身坐在太后娘娘床畔,给她掖了掖被子,温言劝说着,“主子,天不早了,您该歇下了,若不然,明日又该头疼了……”

太后像是没听到谈嬷嬷的话一样,只是又顾自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半空中,眸光空洞而茫然,又呢喃了一句,“都是报应……”

“报应”两个字最近出现在太后娘娘口中的频率太高了,高到谈嬷嬷一开始还有动容,此刻却已一脸木然。

这世间是当真没有后悔药的,现在再说“报应”什么的,已经太迟太晚了……

慈宁宫中亮了一晚上的灯,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才熄灭。

而这一晚上,不仅太后娘娘寝宫灯火彻夜未熄,瑶光殿中也是一样。

装扮的极尽典雅和舒适的瑶光殿中,岚贵妃闻讯韶华县主乃是中了易子散时,正在如以往每日一样,立在书案前练字。

听到宫娥匆匆跑进来告诉她的这个消息后,岚贵妃手中捏着的狼嚎顿在半空中。

她迟迟没有落笔,浓浓一滴墨汁就顺着狼嚎笔尖滴下来,“啪”一声落在已经写了多半张的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上好的一张字帖就这么毁了,岚贵妃身边站着的宫娥有些肉疼。

她倒不是心疼那宣纸被浪费掉了,不过是因为岚贵妃一手字,笔力遒劲恣意,洒脱盎然,少了女子的妍媚,多有男子的铁画银钩,已成一家之风。

宫娥是个识文断字的,早先更是个官家的没落小姐,尤爱书画,对出自岚贵妃手中的字画更是爱若珍宝,每一副都珍之藏之,恨不能当祖宗供起来。

如今一副快要竣工的字帖就这样毁了,宫娥忍不住就心肝肉疼起来。

“走吧,去太和殿。”

太和殿既不是帝王起居办公之所,也不是年节及邻国朝贺举办宴席的宫殿,太和殿很普通,总共面积不过百十平方,太和殿又绝不普通,只因太和殿中供奉着除了玉玺外,大魏朝另一“镇国之宝”——便是传承五百年有余的,一块儿用重达五吨重的特大玉石雕琢而成的,《大兴王朝风舆全图》浮雕。

《大兴王朝风舆全图》浮雕,众所周知,乃是“一手画工、一手雕工”惊才绝世的萧十洲先生绝命之作。

早先在大兴王朝时,便被皇家供做圣品,收录宫中;等到大兴亡国,大魏国祚新立,《大兴王朝风舆全图》浮雕更是被作为“镇国之宝”供奉在太和殿中。

整个大魏国,除了皇帝和东宫外,便连皇后和太后都无昭不能入太和殿,可岚贵妃却享有随时可进出太和殿的自由权。

这事情让整个后宫妃嫔都嫉妒的眼冒火光,然而,也只有岚贵妃身边宫娥才知道,每次岚贵妃去太和殿,必定是她心情郁结之时,而这样的时候,这二十多年来不过五、六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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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育儿经

因为韶华县主生产,宫里闹出一室风云,人人不得安生;弘远帝大雷霆之后,当晚没什么异常,却谁也想不到,一向身子骨都很好,正值壮年的弘远帝,在第二日竟头疼的起不来身。

消息灵通的世家勋贵都是知道弘远帝有“头痛”的毛病的,这个毛病得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却是弘远帝在登基之后才有的,算起来,至今为止已有二十多年时间了。

以往朝政太过忙碌时,弘远帝也会“头疼”作,却不耽误政事,也不影响他的决断;此番不知为何,这事儿竟闹得这样大,弘远帝在头痛昏迷过后,竟是足有半晌时间都没有醒过来。

群臣思绪连篇,想着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是否陛下的身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候……

而据给弘远帝诊过脉的太医所说,陛下此乃操劳过度才会头疼难忍的,至于昏厥半日,乃是陛下在休息。

不管这对外的说辞,是不是宫中胡诌来的,总之,因为弘远帝身子不适,太子监国,这两日的朝堂倒是挺安静。

三日时间,韶华县主所生的,五皇子府的小郡王已经过了洗三。

听说洗三当日几乎整个京都的勋贵都过去五皇子府贺喜去了,池玲珑因为坐月子,倒是没凑上那热闹。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要知道,韶华县主落得如此境况,她虽算不上直接黑手,却也没少在其中使力,称得上是个帮凶绝对妥妥的。

因而,她和韶华县主现在绝对算是有仇的;不管韶华县主知不知道。是秦王府中一众人阴谋害她的命,总归,池玲珑也不想在自己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去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嫌膈应。

倒是韶华县主,据说现在的境况绝对说不上好,她因为生孩子去了半条命,又得知自己腹中的胎儿。之前乃是一直吸食着她的精血。才长得这么白胖的,对于这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东西自然谈不上喜欢,甚至可以说。直接将那小东西视作仇人了。

据可靠爆料,韶华县主对于洗三当天前去看望她的贵妇,对于那些当着她的面赞扬小郡王生的好、长得好的勋贵宗妇,都没什么好脸;虽是笑着。脸上的笑却不阴不阳的,就差破口大骂将人赶出去了。这举动当时没人说什么,可实际上已经得罪死了不少人了。

京都风云迭起,这几天到处都有人私下里说五皇子府里那两夫妇的是非,任凭池玲珑呆在致远斋安安稳稳坐月子。竟也闻听不少,可见那“是非”传播的之广之汹涌。

相比于宫中和五皇子府里的腥风血雨,秦王府中却是温暖如春。气氛好的不能再好。

一来是因为三个小家伙都吃好喝好长壮壮了,让池玲珑这个当娘的特别心安满足。

二来。也是因为池明瑄终于生产了,她是在韶华县主府里的小郡王洗三后两天生产的,一个七斤重的胖小子,可是招人疼,将江氏和她婆婆施氏都喜坏了。

池玲珑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恨不能飞过去看看池明瑄生的孩子。

说实话,她几乎是看着池明瑄长大的,以往也都是把池明瑄当亲闺女疼的,如今池明瑄生子,感觉自己好似升级为外婆了……

当然,池玲珑想去江阁老府上也只是想想,不说她现在正坐月子出不得房门,此时就连下床都要征得四个大丫环的同意,才能被放行,简直不能更悲催。

时间很快也到了池明瑄儿子娆哥儿的洗三日,池玲珑派了碧月和六月两人过去送礼。

将自己亲自设计了样式,托表姐找了名下珠玉斋的老师傅,打的银镯子、小金锁等物,以及早先小勺子有的诸多玩具,另作一份儿送过去,东西多的简直装了好几个大箱子。

池玲珑土豪了一把,又听碧月回来后给她讲述娆哥儿洗三当日的热闹场景,不由捂着嘴笑。

当听到碧月说,有几个贵妇都打趣池明瑄和周氏及江氏,说是忠勇侯府的姑娘都长得貌美如花不说,且个个好生养,并且生下的第一胎也都是儿子,简直让人眼馋的心里都生嫉了后,池玲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细数忠勇侯府几个姐妹的生养情况,现除了她生了一个“喵喵”,性别为“女”外,其余众人果真生的都是儿子,这情况可真是,怪不得人说忠勇侯府姑娘好生养。

不过,忠勇侯府的姑娘确实好生养就是了,像是她三年生了四个,这强悍的基因,池玲珑后来猜测,八成是继承了忠勇侯府的。

若不然,单是颛孙氏和秦王府的传统,……可真是害人不浅。

池玲珑顾自笑着,此刻却又敏锐的听到西厢房传来婴儿纤细的哭声,听那声音,竟是喵喵的。

池玲珑生的三胞胎,其中唯有喵喵是个小姑娘,且身体也最为孱弱,不免就更偏爱一些,因而,最是见不得女儿哭的池玲珑,一听见那声音便坐不住了,立即招手让碧月去西厢房抱人。

确实是喵喵在哭,小家伙尿湿了小褥子,睡的不舒服了,便委屈的“哇哇”嚎啕起来,池玲珑闻讯后,趴在女儿小脸上轻轻咬一口,笑的宠溺又愉悦的说,“你个小调皮……”

小喵喵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不过嗅到熟悉的气息后,却蹭着小脑袋直往池玲珑怀中钻。

小家伙饿了,要吃奶。

池玲珑抱着喵喵喂奶,一边看着女儿又长开了一些的小脸,简直不知该如何疼爱是好。

今天三胞胎刚好出生满半月。

半个月时间看似很短,刚出生的婴儿却生了很大变化。

便譬如出生时犹如一只小奶猫大小的喵喵,此刻明显长肉了,她小脸白皙的像是拨了壳的鸡蛋,嘴唇也粉嘟嘟的,若非手脚和还有些纤细,个头也比哥哥们都小,池玲珑险些都要忘记,这是个先天不足的小姑娘了。

不过,小姑娘个头小,性子却霸道的很,三兄妹吃奶的时候,她必定要头一个,且吃一个占一个,小小年纪就这么霸道,池玲珑有些愁这姑娘以后的教育问题。

秦承嗣是彻底没指望了,那男人对儿子舍得下狠手,现在已经开始亲自教授小勺子扎马步,可对于眼前这小姑娘……秦承嗣晚上睡觉前不去抱抱小丫头,一整晚都睡不好;且如是夜里小丫头哭,他简直比奶娘动作还快;奶娘还没来得及去抱孩子呢,从主殿内室已经窜身出去的秦王爷已经将小闺女抱在怀里了……

秦承嗣初露女儿控属性,表哥孙无极也没好到哪里去,至于表姐……

表姐自己就是个霸道的恨不能唯吾独尊的性子,她对喵喵以后的教养策略就是“没有我们家姑娘不对,若是不对,都是别人不对”,就这么不讲理的性子,还能指望她教好她小闺女么?

池玲珑愁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后还是觉得,既然那几人如此不给力,只好她当个严母。

可是,严母到底是什么鬼?这任务太艰巨她也有些做不来啊。

才喂好喵喵,轻拍着她的背,让小家伙打了奶嗝,另外两个小东西也醒了。

三个小家伙现在都吃的少,池玲珑自己足可以喂饱他们,因而,白日里几乎不假奶娘的手。

丫头将大名为元嘉和元辰,小名分别为岁岁和寿寿的两个小东西抱过来,池玲珑一一喂了奶,待三个小东西又怏怏的睡去,池玲珑已经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才刚让丫头们将小郡王和小郡主都抱下去,池玲珑准备躺下歇歇,便又听见门外传来小勺子“蹬蹬”的跑步声。

小家伙自从学会跑后,就不耐烦走路这种慢动作的事儿了,整天风里来风里去,简直就像个风一样的小子。

这小子刚从舅舅那里下学回来,现在是拿着自己今天上午的学习成果,像母亲炫耀讨夸奖来了。

“娘娘,娘娘……”

小勺子蹦进门,外边还响着碧云惊慌的声音,“小世子您慢点……”

小勺子不听,已经一阵风一样扑到母亲跟前了。

小家伙亲昵的叫着“娘娘”,还非常温顺的将小脑袋埋在母亲手心里蹭啊蹭的,活脱脱一个讨母亲关心的乖宝宝。

“娘娘,这是妹妹……”小勺子和母亲亲昵一会儿,又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将手中一张宣纸举起来。

那宣纸上一团墨渍,隐隐看起来有些像是写的大字,“劭儿今天又学了什么字儿啊?学写了妹妹的名字么?”

母亲这么聪明,一猜就中,小勺子兴奋的小脸上异彩连连,将宣纸倒过来让母亲看。

池玲珑:“……”看着那两个明显比前几天进不了不少的“元娇”两字,确实很欣慰,但是,虽然不想打击儿子,可儿子你的字迹虽有进步,如今也还是很丑很丑啊。

不过,育儿经里讲述,对于儿女要奖励为主,这样才能鼓起他们学习的动力,池玲珑就笑的很真诚的,说着很违心的话,“哇,儿子你写的字真漂亮。这是妹妹的名字啊,可真好看,等妹妹醒了我们拿给妹妹看好不好?”(未完待续)

...

440 凭空而来孙家兄妹

等到三胞胎满月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要三月,彼时大魏京都早已进入春天,处处草长莺飞,桃花柳绿,大地一片生机盎然之色。し

三个小家伙的满月礼没有举办,因为怕宴席举办的太过盛大,损了孩子的福运;因而,到了三个小家伙满月当天,秦王府中也只简单的摆了两桌。

邀请来的外客,满打满算也只有曲陵南及其新婚妻子敏君县主,还有至今尚未成亲的乾世子这个孤家寡人,总共三人。

曲陵南和乾世子是秦承嗣唯二两个好友,虽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和秦承嗣却都有过命的交情,被邀请来秦王府吃三胞胎的满月酒时,倒是都到的挺早,且每人都给三胞胎准备了非常适宜的礼物,让池玲珑欢喜的爱不释手。

中午用宴的时候,是在花厅隔开一个屏风摆了两桌的,秦承嗣那厢只有孙无极以及曲陵南和乾世子四人,池玲珑这边人更少,只有她和表姐以及敏君县主。

索性,虽然人少,气氛倒是热闹,因为有小勺子来回蹿腾热场,这一场满月宴倒也欢欢喜喜的结束了。

用完宴后众人并没有急着散场,却是又品茶闲聊起来。

池玲珑带着表姐和敏君县主去了西厢花厅,留下四个男人说些有的没的。

敏君县主这不是第一次来秦王府,早在双胞胎洗三的时候,她也跟着婆婆武安侯夫人前来参加过洗三礼。

不过那时秦王府客人太多了,随便揪出一个贵妇,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门第都比她高;且她还算是新嫁娘,也不好做出格的事儿。因而,在三胞胎洗三礼时,全程亦步亦趋跟在婆婆身后,也因此,对于夫君嘱咐的,让她和秦王妃打好关系的话,倒是无法实施。

在敏君县主印象中。这位秦王妃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深居简出”“不善交际”又“怯懦温顺”的。她在太后慈宁宫中见过她一面,印象中的秦王妃确实如太后评价,太过知礼。可惜因为乃是庶女出身,到底是被教养的有些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

敏君县主看着眼前笑起来风情万种,仪态端庄大气,却又在谈笑风生间魅力顿生。让人忍不住时刻将视线围绕着她转的秦王妃,心里突然狐疑起。眼前人和她所认识的秦王妃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来。

眼前这年约十、七八的美少.妇,虽是才生产过,然她的身子却不像是一般的贵妇那样,要足足胖上半年。身材才可恢复如初;她的身子似乎调理恢复的很好,虽然还略微有些丰腴,这丰腴也只是让她看起来多了些肉感。却丝毫不能减弱她的魅力。

她身材并不是很高挑,骨架却非常匀称。身段也颇为凹凸有致,那纤腰柔弱似扶柳,当真一手可握;胸部位置更是鼓鼓的,连身为女人的她看了,都不免脸红耳赤。

再有秦王妃那张芙蓉面,当真皎若秋月,占尽妍媚风流之态;只她虽姿容绝色,般般如画,眉梢眼角俱是风情,一双眸子却像是汇聚了朗月星辉一样,当真清灵澄澈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悸动。

被她看上一眼,也不免更深沉的想着,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生于世家大族内,嫁的权倾朝野的夫婿,至如今成亲三载有余,脾性却还纯挚如此?

大概,这就是被夫婿保护的太好,日子过的太过顺心的缘故了。

看来,外界人口耳相传的,有关秦王“宠妻如命”,“万般美色难入目,只专宠王妃池氏一人”,这传言果真不虚。

池玲珑和表姐在谈论着有关“玫瑰胭脂”的做法,这话题还是斟酌了好久才被她选中的。

她和敏君县主不熟,倒是不好谈及太过亲密私人的话题,另有她对京城一些勋贵府邸的八卦趣事所知也不多,因而,在这方面也和敏君县主谈不到一块儿。

如此,未免说着说着就冷场了,倒不如一开始就挑选一个比较好下手,大家也都能说几句的话题。

衣饰胭脂珠玉这些女儿家都喜欢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同在上流圈子中,大家受到的教育都差不多,如此,倒是能谈论到一块儿。

不过,等到话题进行过半的时候,池玲珑和敏君县主已经非常干脆的沦为旁听者了。

池玲珑看着侃侃而谈的表姐,嘴角略抽搐,不知表姐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发了“群嘲”技能的大招,可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莫不是……因为看到了乾世子,心气略不顺,所以这就折磨她们出气了?

池玲珑对古代这些衣物首饰之流本也不太熟悉,她的衣物多是七月和表姐帮着打理的,自己倒是很少理会。

不过,她虽知道表姐名下有京城日进斗金的珠玉斋和锦绣坊,知道身为老板,最重要的是身为颛孙世家的嫡女,表姐在“艺术修养”和“古文物鉴赏”等诸方面的素质非常非常高,但是高到能谈古论今,将所有朝代的时尚、文化、风气糅杂在一起,像是讲故事一样讲出来,表姐这秒杀人的技能,已经要练习到要逆天的地步了。

——明明她们刚才还只是在谈论胭脂到底是要“蒸馏”好,还是直接“发酵”好……

池玲珑有些汗颜,敏君县主看着眼前风华绝代,容颜妖艳的几近凌厉,一言一行也优雅大气的让人痴迷的女子,一颗心却是忍不住“砰砰砰”跳动起来。

大魏上层社会的贵女她都有接触,但是,即便是众人公认、最“博学多才”的韶华县主,她的学识恐怕也没有眼前孙姑娘十分之一渊博吧?

莫不是……乾世子就是因为折服于孙姑娘的学识,才倾心于她,至今不悔?

敏君县主一边痴迷的,小脸泛着红晕的看着眼前的孙琉璃。脑中也不由的想起夜里私房话时,夫君告诉她的,他发现的秘密。

那秘密便是乾世子或许倾心于孙姑娘,她一开始对这消息嗤之以鼻,此刻却不免又觉得……乾世子真是太有眼光了。

难怪坊间都传言孙家女识文知礼、博学多才、有世家贵女之风,——这哪里仅仅只是有贵女之风啊,怕会几乎所有的贵女在她面前都要暗淡无光了……

西厢花厅不时传来三人谈笑的声音。气氛倒是融洽。与此同时,致远斋正花厅中秦承嗣几人也在闲谈。

不过,在池玲珑三人离去后。便有人找了过来,那面容普通的侍卫被墨乙领过来时,便是因为见着了孙琉璃,而对任何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乾世子。看见眼前男子,都不由收敛起脸上的漫不经心之色。不着痕迹的挺直了腰背,瞳孔猛地微缩。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气场,明明他已经将身上的气息收敛干净,做着最不引人注目的打扮。但只要看一下那人的眼睛,便可从中读出数以万计的千军万马、血腥杀伐。

那年约四旬,身材精悍。做侍卫打扮的男子,见到上首一身白衣的主子后。神情泛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他膝盖微弯,似是想下跪,最后还是恭敬的作揖,唤了声“公子”。

孙无极看见下首那熟悉中夹着着几分陌生的面孔,儿时的某些记忆片段不受控制的被掀起,他神色微怔,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中,良久,才被他缓缓放下。

孙琉璃领着那侍卫告辞离去,等到他们走远了,身影彻底消失在致远斋二门处时,曲陵南才猛地舒了口大气。

在一室寂静中,喘完气后,曲陵南几乎是猴儿跳一样,猛地从座椅上离开,困兽一样在花厅内不停的踱步起来。

他面上泛起似怔忪、似纠结,又非常不解的神色,随后忍无可忍,还是跳脚到一脸漠然,看不出喜怒的秦承嗣面前,气势汹汹的逼问道:“艹,娘老子的,秦承嗣你现在还能告诉我,你那大舅子就是个低贱的商家子?”

一个商家子会有那样的侍卫?

那侍卫模样精悍,虽长相普通不惹眼,但刚才无意间瞟向他的那一眼,他得承认,他险些以为自己见到了第二个骁勇将军池仲远。

池仲远如今掌管二十万京畿守备军,是曲陵南上司的上司,他在军营中见过池仲远的次数不多,但每见一次,都要怂一次。

池仲远在京都的名声很响,与他盛宠优渥的名声几乎比肩的,便是池仲远秉性冷冽,即便是面君,他神色也没有舒缓的时候。

他看人的时候,眼光冷的似尖刀,眸中遍布冰雪,死气沉沉,压抑的让人心生惶恐惊惧……

与池仲远相比,方才那侍卫的眼光也非常冷,然他眸中除了一望无际的冰雪,还有铺天盖地的血腥。

就这样一个人物,若逢乱世必为枭雄,却要对孙无极行跪礼,呵,呵呵,这时候若是他再相信秦承嗣这鬼畜的搪塞之词,只将孙无极当真一个普通的商家子,除非他脑子彻底坏掉了。

曲陵南的脑子显见没坏,相反,他脑子现在运转的速度简直和机器人有的一拼。

曲陵南不傻,他早就怀疑长住秦王府的那对孙家兄妹的底细了,他很精明,整个人看似性情粗狂,却绝对称得上一句“粗中有细”。

能在如此年纪就凭一己之力,在二十万京畿卫中混出个从四品骠骑营校尉的名头,曲陵南绝对堪称年轻有为,他也确实有勇有谋。

有勇有谋的曲陵南在第一次见到孙无极时,便觉得这人怕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也曾私下查过他的底细,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消息,却只是和秦承嗣透漏给他的一般无二。

但是,怎么可能?

先不说孙琉璃怎样出色有贵女之风,谈吐高雅有大家之态,一举一行规矩优雅如最出色的仕女,孙琉璃毕竟为女子,他没有怎么见过,不好妄加评论。

但是,就说孙无极,那仪态风度,谈吐做派,只言片语间透漏出来的,怕是三百年的世家也绝对没有的底蕴和教养,他们这些京都的世家子,在他面前都被比的粗劣如顽石简直再正常不过;也就是乾世子还能在孙无极跟前不太逊色,只是,若真论起学识风度来,这个伯仲也是可以很轻易区分出来的,而在孙无极面前,乾世子显见是占不了便宜。

就是这样一个人,怕不是智多近妖之士,也绝对有经天纬地之才,秦承嗣竟还敢糊弄他,那就是个商家子?

若连商家子都这模样,所谓的勋贵世家就成了绝对的讽刺。

曲陵南越想越窝火,也越想越觉得,孙无极掩藏更深的身份,绝对不少于世家这两个字。

曲陵南连番逼问,急得鼻子都冒烟了,可惜,任他将花厅的地跺出了坑,秦承嗣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看他一眼,一句可信的话也没告诉他。

曲陵南当真是拿秦承嗣没辙,打,打不过;逼问吧,人家当他不存在,气的曲陵南胸口憋着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脸色差的可以。

池玲珑那厢不过闲聊了片刻就散了,曲陵南被敏君县主领回家,秦承嗣则和乾世子仍旧坐在花厅中,不言不语的喝着茶。

寂静的花厅中,倏然传来乾世子头痛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的。”

乾世子这话说的理所应当,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心中的无力和惶惑。

他和孙琉璃已经足有一年多时间没见面了,当时“分手”时,他觉出孙琉璃对他态度多有不妥,自此后便开始彻查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的事。

连曲陵南都觉出这两兄妹出身有异,他又如何会发现不了?

之前只是觉得这些都无伤大雅,她不愿告诉他,他也不愿去追查,让她闻讯后气、恼他。

可他终究还是动手查了,原本只以为会是很简单一件事,谁知,一年半时间,他将那两兄妹生平所经之处都查探过后,得知的消息却难得的让他心生忐忑和不确定。

——他们最早出现的地方在陇西青州,当时孙无极年已八岁,已可用痘痂皮做疫苗,吹入患者鼻孔种痘,医治一个绝大部分村民都生了天花的村子,且轻松赚了一百金。

而孙无极八岁前,两兄妹的的成长经历竟是一点都打听不到,他们就像是凭空而来的两个人……(未完待续)

ps:多谢“白日幻梦”“xiao饕餮”“啃了很多书的虫子”“艾幻琳”几位亲投的宝贵的红粉票,“千色蝴蝶”“热恋^^”打赏的平安符,多谢大家。说个事儿,今天和以后大概不知道多长时间,阿扇不能保证双更了,只能保证每天一更。爷爷去年检查出胃癌晚期,明天要去医院做第三次化疗,前两次化疗我都没去,这次想去照顾老人,再不去怕连孝敬老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大家见谅。

441 颛孙氏密辛

三胞胎的满月宴其实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从头到尾不过两个时辰就散场了。

然而,就是这两个时辰的“劳碌”,也让池玲珑累得腰酸背疼。

她是轻闲太久了,猛一遇上这种需要她亲自待客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应;倒不是觉得陪吃陪喝体力支撑不住,关键是心累。

曲陵南和敏君县主离开不久,乾世子也回去了,秦承嗣似乎遇到了什么急事,像她交代了两句话后,也和墨丁匆匆去了清华苑书房,只留下池玲珑自己躺在床上,又开始坐起月子来。

池玲珑从生产至今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时间,然而,她的月子还未坐满。

当初生小勺子时,尚且被表哥表姐和秦承嗣压着,在床上呆了足有一个半月时间,可想而知这次生了三胎,坐月子的时间只会比第一胎长,绝不会比第一胎短。

按照孙琉璃的说法,最少也要让她在床上呆足一个半月,若是可以的话,坐满两个月月子是最好不过的……

池玲珑:“……”这世上简直没有比坐月子更让人蛋疼的事情了。

池玲珑才在床上歇息,孙琉璃已经又拿了一个小玉瓶过来了。

池玲珑看着表姐手中那巴掌大的白玉瓶,当即忍不住哼唧哼唧两声,以表抗议。

孙无极和孙琉璃手中有大批玉瓶,因为两人常年玩药,而制作出来的一些稀世好药,必定需要玉瓶才可以将药效保存最长时间,因而,孙无极和孙琉璃身上常有玉瓶出没。

孙琉璃手中这玉瓶中装的是药膏。涂抹一些在刚生产过的产妇肚皮上,配合特殊指法和按摩,可以让松弛的皮肤快些恢复紧绷和生产之前的细腻光滑,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去除妊娠纹,乃是产妇在短期内美容瘦身的最好东西。

这玉瓶中的膏药千金难买,若是别的贵妇碰上了。怕都要喜极而泣了。偏池玲珑怕疼,虽然两次生产后,孙琉璃在她坐月子时。每天都要过来给她按摩,池玲珑还是忍不住怨念。

真的很疼很疼很疼啊……

一边老实规矩的解开衣衫,将还微有些小肉的腹部露出来,任由表姐荼毒。池玲珑还忍不住和小心翼翼和表姐打商量说,“表姐。今天涂过,明天就不涂了好不好?你看你也都累了一个月来,整天操心完那四个小的,还得操心我这个大的。多辛苦。明天就不涂抹药膏了吧?”

其实池玲珑最想说的是,她身上的恶露经过表姐一个月的按压,几乎已经没有了。所以,就不用每天这么惨无人道的荼毒她的肚皮了吧?

被人用着力气按压腹部。虽说她知道那都是为她好,但是,那感觉实在太**了,她多一天都不想忍。

池玲珑心里碎碎念,面上却装出一副最真挚不过的模样,这模样要是小勺子在跟前绝对被骗,可惜,孙琉璃也只是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随后……手下猛的用力,惹得池玲珑嗷嗷叫的要疼死了。

池玲珑疼的泪眼汪汪,孙琉璃却是又抛给她一道冷嗤,说着,“别在我跟前耍小心思,就你那点伎俩,我都不愿意看一眼。不愿意和你计较吧,你还装上了。”

没好气的继续训斥她说,“嫌疼不爱让我给你弄了是不是?哼,这也就你了,换个人敢这样不识抬举又没心没肺,你看我直接上耳光扇她。”

又冷着声说,“扇她我都嫌手疼,这样不知好歹的,就该丢出去喂狗。”

池玲珑:“……”感觉自己好像捅了马蜂窝,所以现在要肿麽办?

池玲珑觉得表姐这会儿回话火气极大,她没怎么惹她啊,之前也说过多次“体谅她劳累,不愿意继续被按摩”,可早先表姐不都直接施舍给她一个白眼么?怎么今天表姐就狂化了?

这啪啪啪一串丢出来,表姐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

想到刺激脑中随之想起乾世子,想起乾世子就想起表姐至今还是个大龄未婚女人,所以,阴阳失调什么的,表姐这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池玲珑不敢再说话,孙琉璃也一边给她肚皮上涂抹按压着,一边顾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听说温酒叔叔找过来了……

孙琉璃在致远斋中忙活了好长时间,最后又去西厢房陪伴三胞胎说了会儿话,才又转身回了玉澜堂。

从致远斋通往玉澜堂的道路上,孙琉璃走的尤其慢。

她步伐凌乱无序,让身后跟着的千娇百媚心有诧异,不知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

千娇和百媚都是孤儿,是被孙无极救了性命,又经过一段时间调教,才放在孙琉璃身边供她使唤的。

她们从六岁就跟在孙琉璃身边,当时孙琉璃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至如今,主三人仆情分已经足有十五载。

十五年来,千娇和百媚从两个一无是处的丫头,成了孙琉璃的心腹,可想而知主仆三人这些年的情分有多好。

她们对孙琉璃忠心,成了她的左膀右臂,见识过她年幼时的叛逆和张扬,同样也亲眼目睹了她多次蜕变,才长成如今的绝代风华。

在千娇百媚眼中,自家的姑娘哪怕是年纪还很小很小时,做事已经很有计较了,她不管做什么事儿都自信十足,永远优雅得体,高高在上的像是养在皇室的公主;即便及笄后,在公子面前难免还会露出小姑娘一样的性情,在接人待物时,她却已经一日胜过一日内敛稳重,足可以掌五十多家店铺所有经营,尚且精力有余。

自家姑娘从小就是个特别能“忍”的,倔强得很,哪怕是小时候因为大字没写好,被公子打了手心,亦或是每年除夕夜的“祭祀”。跪倒膝盖红肿,接连两天走不成路,可千娇和百媚都没有见过自家姑娘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

姑娘这样魂不守舍,又好似惊弓之鸟一样的作态,实在是……不太像平常的她。

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了么?

千娇百媚蹙眉深思,不知道方才姑娘还好好的,怎么从致远斋出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刚才姑娘和秦王妃说话的时候。她们也在外边守着呢,两人说话的声音没压低,她们自然将里边的一言一语都听耳里了。可是,那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问题啊?

千娇和百媚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两个丫头眉头不免蹙的更紧了。

千娇看着姑娘一个趔趄。竟是走出了小道,踩在了道路两旁的花圃山。不免心焦的立马拉了一把。

“我没事。”孙琉璃挥开两个丫头的胳膊,看了一眼脚下的路面,又走回了道路上。

千娇和百媚本有心趁机劝说什么,可一看自家姑娘那空洞洞的眼神。哀切的好似里边在下雨,千娇和百媚立马不说话了。

每年到除夕夜的时候,姑娘和公子的眼神都是这样的。姑娘这是想起族人了么?

作为心腹,千娇和百媚也断断续续的从两位主子有意无意中透漏出的消息。摸清了两人的底细,当然,得知主家的底细后,千娇和百媚完全都懵了。

然那时她们已经完全忠心于两人了,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背主的事情,可对于主子家的灭门之事……到底是什么又勾起了姑娘的伤心事的啊?

千娇和百媚咬着下唇闷闷的跟在孙琉璃身后走路,孙琉璃无意识的迈着步,眸光看着前方,眼神却空洞而死寂,视线也茫然的没有任何焦点。

孙琉璃想起方才身边暗卫告知她的那个人名,——温酒……

温酒找来了,时隔十五年,温酒叔叔竟还活着;可既然还活着,为何直到现在才找到他们兄妹两?早在他们兄妹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出现,现在又找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想起温酒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名,孙琉璃就感觉一股之心刺骨的疼,若非年幼时的记忆太刻骨铭心,那场大火在她的灵魂中都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时隔十五年,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温酒是谁的。

可事实却是,在暗卫告知她那个人名后,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全都如破笼而出的恶魔一样,瞬间从地狱深渊中跑出来,紧紧的缠绕住她。

温酒,那曾是父亲身边的管家,是拉着她和哥哥的手,每日送他们上学堂的,往日最喜欢的小酒叔叔。

他是颛孙氏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被颛孙氏的当家老祖宗看重,委以重任,代管颛孙氏在桃溪谷的所有对外事宜,是为大管家。

而在灭门惨案生的当晚,她和哥哥在漫天厮杀声中,被最先反应过来的父亲趁乱塞进邻近宗祠的密道,在地道们关上的最后一刹那,她和哥哥明明听到,祖父让温酒带琳琅姐姐和无痕、无聿哥哥两个堂兄从近处密道脱身。

可结果呢,等她和哥哥在灭门整半月后,又胆战心惊的从密道偷偷跑回桃溪谷的时候,整个桃溪谷已经被染成了漫天血腥。

往日的青山翠柏不见了,四季常开的奇珍花卉不见了,所有地方都成了猩红色。

她永远不能忘记那日白天所见到的场景,明明天是蓝的,云彩的是白的,可在她眼中,所有东西都成了染血的红。

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死尸,残肢断骸遍布了整个桃溪谷,她和哥哥在被鹰鹫啄食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中,找到了被砍了头的母亲,被一刀捅死的父亲,被一剑封喉的祖父……

所有人都死了,便连他们以为会逃出生天的,才刚过完七岁生日的琳琅堂姐,以及无痕、无聿两位堂兄,也都被拦腰截断。

再凶残没有的死法,颛孙家全族老小,除了她和哥哥,以及那日因为和祖父闹别扭,不喜欢他给自己挑选的未婚夫,因而使性子没有去宗祠的小姑姑,其余人全死了。

不,其实不能说全都死了,因为事实上还有两个人是失踪了的。

一个便是常被他们以“小酒叔叔”呼之的温酒,他没有完成祖父的临终授命,将堂姐堂兄带出去且不说,连他整个人也消失不见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另一个便是那被祖父断言,“脑后生有反骨”的“大姑姑”。

“大姑姑”名唤卿岚,虽然她的名字从了小姑姑那一辈儿的“卿”字,却因为不是祖母所出,乃是个不被颛孙氏宗法所容的“私生子”,而连颛孙的姓氏都没有被冠上,更别提上颛孙氏的族谱了。

颛孙氏的祖宗留下的三条家法规矩中,明确规定了颛孙氏的女子不得与人为妾,否则逐出宗族,同时,男子也终身不得纳妾的规矩。

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管是私生子还是庶子庶女,在颛孙氏都是不被承认和认可的。

“大姑姑”卿岚乃是祖父早年游历河山,编写时,为避雨在一穷苦渔家暂时栖身,被一妄想泼天锦绣的美貌渔娘看中,下药成事后留下的婴儿。

那下药的渔娘生了女儿后不依不饶,妄图祖父纳她为妾,最终却被几千两银子所惑,欢欢喜喜将亲女脱手,自己又带着金银重新嫁人。

那女婴被安置在桃溪谷,却只被当做一个隐形人对待。

年幼时不懂事,听到桃溪谷中有禁地,不免和堂姐好奇的向身边世仆打探,被关在那院子里的是谁。

世仆却只说,哪里关着的是颛孙氏的罪人,因她被他们的祖爷爷断言,“其脑后生反骨,他日必累及家族,毁颛孙千年传承于一旦”;且又因出身有异,不被颛孙氏传承几千年的宗法规矩所容,为颛孙氏所弃。

成功从那场灭门惨案中脱身的不过五人,她和哥哥不是凶手,小姑姑从小被家里娇养长大,幼承庭训,是最出色的世家女,且她心地纯善,因会医术,平日在桃溪谷看到受伤的鸟雀小兽,都要捡回来医治,根本不可能暗害父母族人。

不是他们三个,所谓颛孙氏的灭门之敌,只剩下两个可疑人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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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2 杀父之仇

孙琉璃漫不经心的移步到玉澜堂院门口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春季的白天虽在逐步延长,日落的时间也往后推辞不少,但是,今天的白日好似特别短,天也黑的特别早。

她从致远斋出来时,犹记得明晃晃的大太阳尚且在西南方位,挂在天上那么耀眼,不料往日只需要半柱香时间就可走完的一条小道,今日竟走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如今已到日落时分。

漫不经心的踏进院子里,姹紫嫣红两人已经快步走过来见礼,孙琉璃目光恍惚的看了两人一眼,问道:“公子呢?”

“公子去了清华苑,足有半个多时辰了。”

“……不是说来客了么?客人呢?”孙琉璃缓缓将这几个字从齿缝儿里挤出来。

嫣红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情绪似乎不大对劲的姑娘一眼,嘴里却非常恭敬的回道:“客人随公子一道出去了,至今也未归。”

“哦。”孙琉璃不知该喜该悲,紧绷的神经线在此刻却倏地一下松散下来。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也挥手对几个丫头道:“我回房歇会儿,稍后等公子回来了再叫醒我。”

交代完这句话,也不管几个丫头面上忧虑担心的神情,就筋疲力竭一样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厢孙琉璃明明累得头昏脑胀,偏偏躺在床上后,又头脑清明的无论如何睡不着;她在床上来回翻着身,直到天色彻底黑暗下来,眸中还是一片清明。

日头西斜之际,西天布满了绚丽的云霞,孙无极和温酒此刻也正从清华苑书房中走出。抬头恰好看到西边耀目绚丽的彩霞,孙无极眸光都变得乌沉沉的。

他十几年了都见不得这落日的霞光,因为每次看见,脑中便会在瞬间弥漫上黑云压城一样的猩红。

那红色是用他族中三百九十八口人的热血染红的,每念及一次,喉头的血腥都要往上涌动一次。

云淡风轻的拿着帕子将唇角又涌上的鲜血抹掉,孙无极声音低沉的对恭敬侯在他身后的温酒说。“走吧。”

“是。主子。”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清华苑门口,此刻的清华苑明明到处都布满了人,却死寂的犹如这是一个无人的院落。

天幕变得黑沉。墨乙将书房中的八宝琉璃灯点燃,璀璨的灯光迅照亮了黑沉书房的每个角落。

“主子,该用晚膳了,你再不回去致远斋。王妃该急了。”

墨乙看着身着黑色劲装,颀长的身子矗立在窗口。整个人身上满布着寂寥和悲戚之色的自家主子,不知该如何劝说。

孙无极方才带来的消息,确实是他们十几年来都没有查到的,可有关那消息的真假。委实让人难以捉摸;若那事儿是假的还罢,若果真是真的……墨乙的拳头的捏紧了,眼神沉沉的看着皇宫的方向。他现在已经预想到秦王府不进则退的后果了。

“传信墨己、墨庚,将钟韩旭密绑入京。”轻飘飘的几个字从窗台前站着的那人口中吐出。却让墨乙忍不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又开口唤了一声,“主子。”

墨乙身体倏地紧绷,想起钟韩旭此人,不免连眸子都抑制不住的微缩起来。

钟韩旭不是旁人,却正是在陇西秦家军中,早先势大到连自家主子都不得不忍让三分之人。

钟韩旭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年近五旬,他是早先秦王秦琼身边的心腹,在二十一年前陇西爆的那场瘟疫中,秦琼及诸多秦家军战士,或战死沙场,或死在瘟疫中,在秦家军中众多“位高权重”将军校尉里,钟韩旭是唯一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都说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钟韩旭而立之年之后的福德确实很深厚,那年月,因为秦琼得瘟疫死在陇西边境上,恰逢西域国内有皇子病变,大魏和西域达成一致,同时休战。

秦家军没了主事之人,未免军心不稳,陇西之地兵乱滋生,又有钟韩旭乃是秦王秦琼心腹,弘远帝为了安抚秦家军,同时也是为了对群臣表态——“他无心将秦家军的军权夺回”,便和当时的老太妃商议,将效忠秦王府的钟韩旭,提为了二品征西将军,在小秦王秦承嗣不能主事之前,先暂代秦家军所有军务。

当然,为让老太妃及群臣心安,掌控五十万秦家军的虎符,暂时还是由老太妃代管,直到秦王弱冠之后交给秦承嗣执掌。

这个协议安了朝臣和秦王府老太妃的心,弘远帝在民间得了“明君”的名号,也是由此,钟韩旭就成了秦家军暂代的主事人,且一掌权就是十四年。

钟韩旭此人在已过世的老太妃的评价里,忠心耿直,对秦王府满怀赤诚,是可用之人。

可惜,这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不管先秦王去逝前钟韩旭此人人品到底如何,在秦承嗣十二岁去陇西秦家军中历练之际,一开始确实没少在钟韩旭手中吃闷亏。

也可能是长期掌权,人的胃口被养大了,也真就把秦家军当成自己的私军,自己成了五十万军队的最高统治者了,因而,看见秦承嗣来“夺权”,钟韩旭明里暗里没少派人暗杀秦承嗣。

秦承嗣早先确实在钟韩旭手中吃足了暗亏,几次三番也险些没了性命,可惜他命硬,紧要关头总能化险为夷,安然脱身,让钟韩旭没少黑脸。

只是,尽管秦承嗣已然成功在秦家军中立足,手中也掌着可调令全军的虎符,可经由钟韩旭打理了十二年的秦家军,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只认钟韩旭一个将帅。

养大了狗,狗要反过来噬主,这事情在秦承嗣诸人的意料中,因而,自秦承嗣十二岁起。秦家军内部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两方人马对峙之局。

这个局面到现如今也未曾被打破,只因钟韩旭一日还是弘远帝册封的征西将军,他在秦家军中就能占据第二高位,哪怕是秦承嗣,也绝对动不了他。

不然,动了钟韩旭,一来会让弘远帝觉得被臣子落了颜面。之后不定会怎么针对秦王府;二来。钟韩旭到底“临危受命”过,之前十二年也确实代替历代秦王,护的陇西边境安稳。很得陇西之地的民心。

若是秦承嗣一长成就要将他完全驱逐出秦家军,未免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嫌,会让战士和百姓们寒心,损及秦王府百年来的威望和美名。造成军民离心,内部分裂。

为防各种万一。钟韩旭还是被留在了秦家军内,且还是任着仅次于秦王之下的征西将军之职。

可惜,若说秦承嗣十二岁之前,钟韩旭这个征西将军还很成气候的话。在秦承嗣满十四岁,驱逐西域大军百丈之外,在边境筑起白骨城后。钟韩旭的气焰已经被完全压下。

秦家军中大换血,也是自那后。秦承嗣才彻底掌握了五十万秦家军。

察觉到钟韩旭有可能是弘远帝的人,这事情也是近两年才有的。

事情不是被秦承嗣和墨乙觉的,却是被留在陇西镇守的墨己和墨庚惊察的。

在现这个惊天秘闻后,两人迅来信,商量让钟韩旭“无声无息暴毙”之道,最善情报分析,心思也最细腻的墨癸却是从这个消息中,更加怀疑起先秦王秦琼的死因来。

确实是死于瘟疫么?

未必吧?!

秦王秦琼的死因早先众人也曾怀疑过,可当时墨葵咨询过秦伯,得来的结果也是,——当时从西域运送过来的秦琼的棺椁,其中之人确实死于瘟疫,那人也确实是秦王秦琼。

由此这个怀疑被迫中断,却也都在众人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秦王府中诸人愈怀疑秦琼的死因,是在秦承业乃是“九皇子”这一事情被揭破后。

在几个“墨”看来,弘远帝既然已经无耻到可夺兄弟之妻,将两人“奸生子”设法塞入秦王府夺权,为何他就不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譬如杀了秦琼,让后续这一切都有机会进行下去。

要知道,二十多年前西域犯边,正值秦王妃怀孕之际,那是秦王及秦王妃成亲五载才孕育下子嗣,自然爱重到不舍离开寸步。

秦琼本是上奏皇帝,由秦家军的镇边将军负责战争诸事,却被弘远帝以“这乃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战,需大胜一场以鼓舞士气,振奋民心”为由,将之劝解到了陇西边境,继而,秦琼得瘟疫死在陇西。

既然秦琼去往西域是被弘远帝劝服的,又有后续的“九皇子”过继这个环节,那中间让秦琼暴毙,这一连串事情可不就顺城一条线了?

墨乙心中怒气汹涌,尤其是在想到,方才孙无极和他那名名为温酒的侍从,留下的关于弘远帝早先买通钟韩旭,让他谋害秦琼性命一事的证据,一股凉气从脚底心蹿上来。

原本他就觉得,当年那场瘟疫,死了太多在秦家军中担任要职的将军校尉,这情况未免诡异。

能想到钟韩旭此人有异,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证据终于有了,可若贸贸然就让墨己和墨庚将钟韩旭从陇西秘密捆绑入京,这事情细想来却未免有些太冲动了。

当初主子决定仍留不成大器的钟韩旭在秦家军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不愿污了秦王府的名声,绝大部分,也是不想妄动钟韩旭,让弘远帝察觉。

钟韩旭好歹是正二品的朝廷命官,且算是功勋卓著之臣,秦王是没有资格擅动的;哪怕给钟韩旭调职,都要考虑着是否会让弘远帝不喜,若果真将钟韩旭绑来京都,秦王府可算是和皇室彻底闹翻了。

陇西秦家军的钟韩旭,自然可让人易容代替,然这事情不被人觉还好,一旦觉,弘远帝怕是要对秦王府下死手。

走到这一步秦王府和皇室维持了将近三百年的“盟约”可就要作废了,而等着秦王府的,就唯有谋逆一条出路了。

墨乙微缩着瞳孔,想劝解主子再考虑考虑这个命令的可行性,可话到嗓子眼,他还是只说了“属下遵命”四个字。

这次的事情不是平常一些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这是实打实的杀父之仇,若主子知情后,不做出点雷霆一怒的事情来,不查明真相为父报仇,只图一时安稳,那就不是他了。

墨乙领命而去,秦承嗣又在书房雕花窗花前站立片刻,随后也带着墨丁回了致远斋。

致远斋中,池玲珑和小勺子已经坐在桌边等了秦承嗣很久了。

小勺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不得饿,嗅着桌上食物香气直流口水。

池玲珑见不得儿子受委屈,便让丫头们做了些鸡汤米粉,先让小家伙垫垫肚子;小勺子刚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小碗米粉,肚子里有底了,倒也不对桌上的食物那么有兴趣了,此刻正坐在专属圆凳上,缠着母亲让她讲故事。

池玲珑绞尽脑汁将“红孩儿”的故事讲完,恰好看到秦承嗣从夜色中走来,心里大呼一声“救星来了”,拎起裙子就朝秦承嗣迎去。

只是,走到了距离秦承嗣两步远时,池玲珑小兽般敏锐的直觉倏然现了不妥。

她看着那男人冷硬到如同刀刃一样锋利的五官线条,紧抿的唇角,空洞到满布哀伤和愤怒的眸子,以及他指缝间正啪嗒啪嗒往下滴着的鲜血,池玲珑一颗心倏地狂跳起来,眉心也控制不住的越拧越紧,脸上轻笑的神情一点点被剥落。

她快步上前,拉住那个停在门口灯笼下,就不往前走的男人面前,握住他流血的手。

没来得及询问他生了什么事儿,才能让他如此震怒激愤,以至于失去了常态,池玲珑此时已经回过来吩咐侍候在一旁的碧云和七月,“将小世子带去玉澜堂,今晚就在那边歇下了。看看表姐那里用晚膳了没有,若是没用过,让劭儿在哪里用膳,今晚让表姐看护他;若是用过了,便再特意给小勺子煮一份儿羊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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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3 我让你管

连晚膳也没来得及用,池玲珑让丫头们将委屈的泪眼朦胧的小勺子抱去了玉澜堂,自己则拉着秦承嗣的手去内室说话。

内室中没燃灯,只有外室明亮的灯晖照进来,使这房间也明亮了些许,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暗沉。

池玲珑去搁置着火折子的地方摸索,想要先把灯点起来,秦承嗣却从她身后一把抱起她,说话不及便往小房子似地拔步床走去。

那拔步床内黑漆漆的,尽管外边有灯光,此刻一放下最外围厚重的帷幔,里边也黑的不见五指。

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身体陡然升空,再回过神,已经被那男人一把丢在软软的被褥上,自己面朝下趴在上面了,而那男人也尾随而来,身子和她的交叠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却是猛的用力扯烂了她的衣服,直接趴在她后颈处就狠狠咬了一口。

这天杀的鬼畜啊!今天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池玲珑疼的闷哼一声,咬的下嘴唇都要破了,她条件反射的抬头后仰,想要甩开身后那男人,谁知秦承嗣却死死咬住不放手,池玲珑都要哭了。

成亲三年多,次知道他竟还有家暴的潜质,这股子狠辣劲儿,这是当真要从她后颈上叼下来一块儿肉啊?

池玲珑最终还是忍不住疼的呜咽出声,只是却也再没有挣扎反抗,就任由秦承嗣这么咬着她。

秦承嗣情绪向来内敛,只有在她面前才有放肆恣意的时候,这男人向来宠她,不忍心她受一点委屈,如今这么折腾她。怕不是受什么大刺激了。

过了那股子锥心的疼劲儿,池玲珑之后也再不出声了,秦承嗣此时情绪也缓缓平复下来,那人像是知道了自己做了什么杀千刀的恶事儿,此刻后悔的喘息粗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唇舌一点点舔在颈后被他咬破的伤口处。似在表达歉疚讨好。

猛的一下。他湿热的舌碰到了伤口破皮处,池玲珑忍不住又疼痛出声,脑袋扬起来。秦承嗣身子微僵片刻,轻吟一声“阿愚”,那声音闷闷的,满是愧疚。竟好似还有几分惶恐。

微一用力从她身上下去,却还是躺在床上。胳膊一伸将她揽紧怀里,死死搂着。

他不再出声,池玲珑缓过劲儿来后,只能一边将小手滑进他的衣衫。顺着他劲瘦的背脊轻抚着,一边轻声问他,“怎么了?”

这人这么大情绪波动。池玲珑担心外边是不是又生了什么,类似“秦承业就是九皇子”之类的大事儿。亦或者是皇帝又来找茬了?

不怪她脑子一转就想到了秦承嗣这么大情绪波动,可能是和弘远帝有关,实在是,秦承嗣就是个酷霸拽的性子,若是朝臣王孙们不长眼得罪他,他直接就报复回去了;早先连京都最嚣张的十皇子在他跟前也乖得跟鹌鹑一样,别人岂可给他气受?

普天之下,怕是唯一还能让他感觉不舒服,偏他又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就只剩下金銮殿上那人了。

池玲珑便又继续问,“是陛下又让你出去公干?还是又提出了什么过分要求?唔……”

秦承嗣显见是不想回答她,也不想告知她真相,只能这般粗暴的直接以吻堵住了她的嘴。

池玲珑百般挣扎无效,最后只能继续任他吻着,她呼吸困难,秦承嗣松开他的唇任她喘息一会儿,随后也又一边压抑着心中疯狂涌动的暴虐情绪,嗓音低沉中满含哀伤的唤着她“阿愚”“阿愚”,一边加重力道揉捏她。

这一晚上任池玲珑百般手段用尽,也没有从秦承嗣口中套出自己想要听的话。

那人执着的很,凡他想要她知道的,无论是对各勋贵的阴谋算计,或是秦承嗣隐藏的各种秘密和势力,都会告知给她,不会有丝毫隐瞒;可若是他打定主意不想她知道操心的,那人也真是一句话不往外泄露。

这样的日子一过又是五天,这五天中,池玲珑想过要找机会从墨乙处套话,或是直接找阿壬逼问,可墨乙这整天尤为忙碌,听六月说,有时直到深夜他才回府;阿壬则是和墨丙去了陇西边境,好似是去执行什么公务。

池玲珑打好的算盘无法施行,着实郁闷。

不过,她自己郁闷也就算了,可见不得自己男人每天神情恍惚,面色阴沉。

眼见着秦承嗣的情绪都五天了还没有缓解过来,池玲珑也开始大招了。

她不再让秦承嗣去清华苑办公,却让他将所有公务都暂且在致远斋的小书房处理,平日也总抱着三胞胎到他跟前骚扰他,让男人无心无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个法子果真很有效,秦承嗣每次一见到包裹在小包被中的三胞胎,注意力立刻就会转移,如此,哪里还有精力去仇恨神伤?

三胞胎已经张开不少了,三人早就从之前的红皱状态,成了现在的白胖团子。

三人中喵喵小姑娘继承了母亲的基因,眉眼和嘴唇都和娘亲特别像,小小年纪就是个爱笑的美人胚子,可想而知长大了也定是个不逊色于母亲的大美人。

元嘉小家伙倒是集合了父母亲的优点,他的五官像了父亲,更偏向于英俊硬朗,但五官线条却柔和的很,像母亲,偏于精致。

当然,现在孩子年纪还小,所谓的“英俊硬朗”这些东西都还只是个雏形,要长大了才能更分明,所以,即便明知这小子长大了肯定也要育成个酷哥,然而,这也丝毫不影响于池玲珑每日幻想等岁岁长大了,要给他穿小姑娘衣服。

儿子五官线条这么精致柔和,那绝壁是可以当成喵喵的姐姐养成的节奏啊。

池玲珑偏爱小魔王一样整天没个安生的岁岁,偏爱家中唯一的小姑娘喵喵,当然,也更偏爱一出生就被过继给表哥的寿寿小家伙。

大名为颛孙元辰的小东西。在刚出生时池玲珑就觉得他长得像表哥孙无极,此时再看,何止是像啊,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就要以为孙无极是他亲爹了。

虽然俗话都说外甥似舅,可像到这个地步,简直是让当娘的心碎到补都补不过来。

池玲珑没少埋怨寿寿是个“小狗腿”。觉得这小东西肯定是早在母亲腹中时。就听到娘亲说的要过继他给舅舅的话,所以,才为了讨好以后的“老爹”。就专门挑了人家的容貌长,这小子,实在太坑了。

池玲珑和丫头们抱着三胞胎去书房,秦承嗣每每都是把手中的公文折子随手往桌案上一放。便无心去处理了。

他从池玲珑手中接过一个襁褓——因为知道她嫌弃两外两个儿子体重重,且又心疼小闺女。不管去哪里都习惯抱着喵喵——秦承嗣摸准了这个规律,每次也都想都不想,就去接他唯一的小闺女。

将小襁褓抱在怀里,看着此刻正顾自转着紫葡萄一样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在欣喜的打量这个世界的小丫头,秦承嗣眸中的茫然和阴鸷一扫而空。

喵喵比两个哥哥喜欢笑,小家伙不爱哭。见人就笑,整天乐呵呵的活像个开心果。加之又长的可爱喜人,糯米团子似地白白嫩嫩一团,难怪秦承嗣每次抱着都不松手。

“书房这边还是有些冷,我们回内室说话好不好?”池玲珑一边从六月手中接过寿寿,一边也和秦承嗣打商量说,“三个小家伙才刚吃过奶,接下来能玩好一会儿,我们去内室,内室里暖和,你陪他们说说话。”

秦承嗣抱着小闺女,想也没想就直接“嗯”了一声,话落音,已经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揽着池玲珑的腰肢往外走,至于儿子……儿子都是讨债的,相比于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性,儿子完全不够看。

很快到了内室,池玲珑将手中的寿寿横着放在床上,又从七月手中接过了岁岁,也一样并排放着,事毕后就让丫头们离开了。

秦承嗣也把喵喵放在哥哥一侧,三个孩子的襁褓并肩放着,里边三个小家伙都长得嫩白可人,此刻似乎是一下子看到了父母亲高兴极了,也都伊伊呀呀的扯着小奶嗓子,和父母亲说话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火星语。

池玲珑一手拄着脑袋,看着三个胖团子,忍不住笑,她说,“明明是三胞胎,竟然越长越不像。”

语气中不免惋惜,若是三个孩子能都长得一样,以后就可以玩“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的游戏了,可惜三个小家伙长得区别很大,就连今年不过才两岁多点的小勺子,现在也已经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谁是二弟,谁是三弟,谁是小妹妹。

又好笑的说,“劭儿说要让弟弟给他当大头兵,让你赶紧给他准备将军盔呢,怕等两个弟弟长大了,你还没将他要的东西送来,担心做不了大将军。”

池玲珑说着说着忍不住扑哧一笑,秦承嗣闻言也忍不住微微抿唇,狭长清冷的风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掩不住的温情和暖意。

他又轻应了一声“嗯”,池玲珑便知道,这人是答应了。

只是,需要回答的这么一板正经么?

小勺子想要两个弟弟给他当大头兵,那可有的等,想来最迟也要九个月时间。

到那时说不定两个弟弟才会走路,所以,中间这十个月时间,足够秦承嗣亲手给儿子制作无数套将军盔了,亏小勺子还以为两个弟弟说不定明天就长大了,担心父亲届时不能将将军盔送给他。

池玲珑笑的眉眼都弯成月牙状了,樱红的唇瓣也微翘着,床上三个小不点看见母亲这么高兴,也都附和母亲似地,俱都又伊伊呀呀亮嗓起来。

说到要将军盔的小勺子,也不免又想到了儿子现在每天被秦承嗣亲自压着蹲马步,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

池玲珑虽知道身为秦王府的世子爷,未来五十万秦家军的掌控者,小勺子从小磨练起是应该的,可惜,她到底是慈母,看到儿子才刚入春就热得满头大汗,整天累得胳膊腿儿疼,也还是忍不住和秦承嗣抱怨道:“今后能不能将小勺子蹲马步的时间缩短一些啊?他还不满三周岁,虽然筋骨结实,可人还小,习武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吧?”

秦承嗣抬眸看她一眼,显见的微蹙起眉头,无可奈何的唤着她,“阿愚。”

“嗯。”

“劭儿今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他以后还要学很多保命手段,蹲马步只是开始,你不能因为溺爱他就过分保护他,会害了他……”

理是这个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可谁让那是她儿子呢?谁让那小子是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胡搅蛮缠其实都是害了儿子,可是,看着小家伙红着小脸,累惨了的趴在自己怀里叫着“娘娘”就睡去,她心疼啊。

池玲珑撇着嘴,不说话了,舒尔又轻哼一声,也不理秦承嗣了,却是趴伏下身子,一一亲吻着笑的无齿的三个儿女,小声的哼唧道:“你们哥哥怎么样娘亲是管不上了。不过,好在还有你们三个,既不是世子,也不用挑起王府重担,今后娘亲多疼你们一些。”

秦承嗣好笑的又反对,“阿愚,岁岁和寿寿既要帮扶劭儿执掌秦王府外务军权,又要重振颛孙氏,你不能总是想着去宠着他们。”

接连两次说话被反驳,池玲珑恼了,直接嗔怒的瞪着那之前还阴沉着脸色不出声的男人,“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感情这是你自己的儿子,以后他们的人生就被你包办了?早知道我这么没有话语权,谁也管不了,我当初生他们干什么啊?”

这话说的过分了,池玲珑话落音,脸色立马不自然起来,别扭的哼唧一声,扭过头去。

秦承嗣之前面色紧绷,此刻却忍不住闷闷的笑出声,他深邃的眸中溢满笑意,缓缓道:“阿愚,我让你管。”

谁说你什么也管不了?

我让你管。(未完待续)

...

444 恩爱如初

时间将要进入四月份儿的时候,池玲珑终于被“刑满”被释放。

坐了将近两个月月子,屁屁下简直要生褥疮了。

池玲珑坐月子坐的很销.魂,天天掰着指头过日子,好在有四个儿女和秦承嗣在身边陪着她打发时间,不然这人早暴动了。

终于被表姐判定“受灾日”到此结束,池玲珑兴奋地撒花庆祝,让几个丫头给她准备了几盆鲜花洒在西大殿温泉里,兴奋地什么似地就去泡温泉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身上脏的都能搓下来两斤泥了,虽说三个小家伙满月礼之后的一个月,在坐月子时,她几乎得了表姐的同意,几乎每天都可以用热水擦擦身;可擦身毕竟不是洗澡,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她真的觉得身上很脏很脏啊。

迫不及待扒光了身上的衣服,一跃跳进跳进冒着浓浓白烟的温泉里,像只鱼儿似地撒欢一样的在温泉里游了两个来回,池玲珑舒服的忍不住轻哼起小调来。

自从怀了三胞胎后,她就再没有游过一次水,平白在这偌大的温泉里干坐着,也是让她忍不住心急火燎的。

好不容易现在终于被刑满释放,以后再也不用忌讳着大肚子不能洗澡了,也不用再每天喝着寡味的汤水,忍着身上的异味了,她终于又活过来了。

池玲珑在温泉怀中哼着小调满足极了,若非因为现在还奶着孩子不能喝喝酒,着那朵碧荷旁放置着的纯酿,也当真忍不住喝上几杯解解馋是好;幸好,一想到嗷嗷待哺的三个小家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歇了一会儿。又扎进水里游了两个来回,池玲珑觉得呼吸困难了,才终于从水里冒出头来。

她面颊布满了潮红,一双清灵的眸子水光潋滟,像是揉碎了一汪星湖在其中;樱唇也水润润的,像是可口的樱桃,泛着粼粼水光。诱人的紧。

手臂轻撩。一串水珠顺着胳膊滑下锁骨,又流经那现如今胖的几乎和大大桃子一样饱满的酥.胸,往下滑去……

秦承嗣走进浴室就看到这幕场景。本就禁欲几个月欲火难耐,此刻一双风眸更是压抑不住暗沉的欲色,解了衣服随手丢在地上,就漫步下了浴池。

身后传来衣物簌簌落地的声音。已经轻微的撩水声,似有人踏水而来。池玲珑眸中泛过喜色,回头就冲那人高马大的人展眉一笑,“你回来了?”

声音是极度喜悦的,可是尾音却变了味儿。不是池玲珑欢喜疯了,实在是因为看到某个长针眼的东西正高高抬起头给她打招呼,忍不住脸红耳赤。迅速把头扭过来。

一边慌乱的嘴中碎碎念着,“谁。谁谁让你下水的”,一边身子却软了大半,池玲珑一咬牙,手臂往前一伸,就要游水跑路。

秦承嗣被饿了足有半年了,早之前她坐满三月胎后,两人想要了不分青天白日还会轻轻来一次,可自从她怀胎满五个月,肚子大的活像是里边装了个大西瓜后,不仅秦承嗣不敢动她了,池玲珑即便体内骚.痒,也不敢在和那男人做不好的事情。

可她还好,到底是女人,孕期欲.望再强也可以压抑下去,秦承嗣却不行了。

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以前身边没个知冷知暖的且罢了,这几年好容易养叼了胃口,哪里能一直忍下去。

虽说怀孕后期和坐月子期间,她也不是没用过特殊方法帮他纾解,可秦承嗣根本就是头不能轻易打发的狼。

以前他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乱来,如今她出月子了,可就没有太大忌讳了。

且她在月子里身子养的非常好,现在即便做那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可秦承嗣那眸子火光滔天,真要是今天被他得逞了,她不得睡到明天才能醒?

池玲珑条件反射就想逃,秦承嗣却像是早就想到她会有此动作一样,声音喑哑的唤了一声“阿愚”,随后不紧不慢的一伸手,就将她两腿匀称白皙的*逮了个正着。

池玲珑被抓了腿,倏地停在水里,猛的用手拍着水面,呼一声“救命”。

秦承嗣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拉回来,上身抱在怀里,池玲珑趴在他怀里吐了两口水,咳嗽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心里郁闷的直拍秦承嗣肌肉紧绷的胸膛。

“这么坏,你说你这人现在怎么越学越坏了。”池玲珑气恼的不依不饶,“吓死我了,以为要溺水了,你说你叫就叫我呗,动手干什么,真让我出个好歹,你陪的起啊?”

所谓恶人先告状不外如是,可惜秦承嗣何等精明,又如何看不出她那点小算计,不过就是想转移注意力,今日逃过那劫罢了。

秦承嗣抿唇轻笑,眸中的笑意却深沉的让人看见就心悸,他又沉沉的唤了声“阿愚”,那声音缠绵暧昧至极,让池玲珑腿都软了。

正出着神,就一下察觉小腹处抵着的东西越来越火热,那么大个头,棒子一样矗在哪里,膈的池玲珑皮肤滚烫,那里都疼了。

“你,你……”池玲珑羞得面红耳赤说不出完整的话,秦承嗣却很义正言辞的咬着她的小耳朵说着,“阿愚,他想你了。”

流氓啊!

池玲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将那东西挪开,秦承嗣闷哼一声,舒服的呼吸陡然粗重,与此同时齿下微一用力,吮吸的力道加大,让池玲珑彻底的软了身子,只能任由他在水里将她反反复复进出不停,那力道生猛的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了一般,偏又舒服难耐的紧,让池玲珑也忍不住呻.吟出声,稍后却是呜呜咽咽唤疼求饶起来。

浴室中水波翻涌,撩水声及男欢女爱的声音丝丝传了出去,那声音缭绕醉人,娇娇欲泣的让几个丫头都不好意思了。

几个丫头状似自然的。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房间杂物,或是做着手里的针线,小脸却都忍不住红了。

碧云便忍不住看了其余几人一眼,怯怯的,又很是八卦的说道:“王妃这下怕是又不用不了午饭了。”

碧月嗔怒的瞪她一眼,训斥她“别乱说话”,小脸也羞的好似红烧云漫上来一样。全部红透了。

六月还是板着一张脸。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不参与几人的话题,也不发表意见;七月却忍不住捂着帕子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主子和王妃感情好,这本就是正常的。”

话说的一本正经的话,可到底自身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怕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阵仗,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过。看到苹果脸样的碧云小脸越来越红,七月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重,不再说两个主子恩爱的事儿。却揶揄的对碧云道:“我昨个见墨丁身上带着的荷包花样倒是新鲜,可惜那针线手法就有些不大好了,碧云你素来消息灵通。你给我们打听打听,那是谁家姑娘送墨丁的。或是咱们府上新招收的绣娘绣的?”

“若是绣娘绣的,那绣娘可得打出去,就那针线活,哪里能拿到主子跟前;不过那花样子倒是好看,碧云你也打听看看,可是最近京里正流行的。若是京里流行的,你也给我们抄几个过来,咱们给几个给几位小主子也做几个小荷包。”

话说的好似真是那么回事儿,可此时外室中,闻听七月此言的其余三人,却全都一致的把目光投在碧云身上,脸上俱都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就连面上表情一直都很稀少的六月,此刻都忍不住翘起嘴角,想笑又要强忍着的模样。

碧云一听墨丁身上佩戴的荷包,就忍不住小脸唰一下红的好似西红柿一样,那笨男人,就分不清好坏么,她针线活那么差劲儿,送他他收着就是,拿出来带什么啊?还让这几人看见了,要羞死她了。

不对,她之前给那臭男人绣荷包的时候,可都是自己瞒着人偷偷做的,谁告诉眼前这几人的?

碧月方寸大乱的解释说,“我,我,那不是我送他的!”

六月七月和碧月此刻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碧月笑的捂着肚子,六月则是嘴角抽搐的把脸扭过去,七月却又很是“正气”道:“谁说墨丁身上带着那荷包是你绣的啊?这不是让你打听打听,到底是那个姑娘送他的,还是府上绣娘绣的?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解释不是自己送的,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后边话不说了,看碧云的眼神却诡异中充满调笑,七月又道:“若是绣娘绣的,这绣娘得撵出府去,若是个姑娘送的啊,那就……”

碧月笑盈盈接一句,“那咱们就给王妃说一声,那王妃做主给墨丁聘了那姑娘当媳妇,皆大欢喜。”

几人都对着碧云笑,碧月此刻若是还不知道眼前这几人已经洞悉她的秘密,那她可就真傻了。

反应过来这几人知道她和墨丁两情相悦了,这是在闹自己,碧云忍不住脖子都红了,气的站起来跺跺脚,“你们,你们,哼。”

你们半天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跺脚自己跑掉了,徒留下外室六月七月和碧月三人,此时可真是要笑的肚子疼了。

不过,笑过后,碧月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倒是没想到碧云能和墨丁看对眼,那两人的性格,可真是。”

一个跳脱的过头了,整天就会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俨然就是第二个阿壬;另一个却老成稳重的活像个三十多的大叔,让人觉得可依靠是真,可就是太冷了,换阿壬一句话,那叫“常年板着一张死鱼脸,老子早就看腻了。”

性子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却莫名其妙凑成了一对,你说这时间缘分奇妙不奇妙?

七月就道:“你不是没想到碧云和墨丁会两情相悦,怕是没想到墨丁那常年板着脸的还会动情吧?”

笑的捂着帕子说,“不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呢。若是说墨乙或是墨戊有了意中人,我还不怎么觉得奇怪,可墨丁……这当真是,你不知道,我之前发现那两人之间情愫暗生,昨日又看见墨丁佩戴了碧云绣的荷包,也骇了一跳呢。”说着就忍不住又笑起来。

碧月也笑,“不管怎么说,那两人若真能成,也确实是桩好姻缘。王妃以前一直催着给咱们找好人家,咱们辞了,碧云如今有了嫁人念想,且墨丁也忠实可靠,这事儿要是告诉王妃,怕是会连夜赶着给他们办喜事儿。”

“那就告诉王妃?”

“还是等碧云说吧,我就想看看那丫头的纠结劲儿,看看到时候到底是她先开口,还是墨丁先开口。”

似乎是已经想到了届时那两人尴尬的窘境,三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春光浓浓,致远斋外室中,不时传来细碎说笑声,西厢房内三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睡着正酣,小家伙们穿戴着只在细节处有细微差别的小衣裳,别替多好看。

小主子们睡的香,奶娘也丝毫不敢怠慢,只不错眼的守着,倒也安稳。

西大殿浴室中,女子的娇吟低泣,男子的粗喘难耐,在一声闷吼过后,终于告一段落。

体内深处连续碰出火花,脑中也似有片刻空白,池玲珑被烫的揽紧了那人的脖颈,樱唇轻启狠狠咬在他绷的结实的肩膀上,白皙的长腿勾在那人爆发力强劲的腰肢上,粉嫩圆润的脚趾却忍不住蜷缩起来,享受着情爱过后高.潮的余韵,久久不可自拔。

良久,身上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些许,池玲珑羞得轻咬着下唇推着站在她身前的男人,“你,你先出去。”

“嗯?”秦承嗣闷声应着,刚刚发泄过,现在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餍足的豹子一样,容光焕发,连眼神都布满迷离的风情,“出哪里去?”

明明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偏还逗她,池玲珑更羞了,想往一边侧侧身子,好让他那里先出来,可不动还好,一动那人又舒服惬意的闷哼一声,体内的物件也又迅速壮大。

池玲珑:“……”

“阿愚。”秦承嗣轻笑着,将她抱起来往升起来的白玉床处走,“再来一次。”

话才说完,她已经被跪在床上,那人狠狠从她身后冲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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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三胞胎要剃度

“王妃,您真要去影梅庵?还是等您和王爷商定了,奴婢再让人吩咐车马吧,不然……”

七月欲言又止,既想要劝说王妃,她才刚出月子,就别去什么影梅庵折腾了,又有若是王妃非要她去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好歹也等她和王爷商量定了这事儿后再吩咐、

不然,若让主子爷知道王妃竟然擅自要出门,啧,那情景,她简直不敢想象届时主子又该怎样黑脸了。

池玲珑闻听七七月劝说,纠结片刻,到底还是吩咐碧月,“你先下去吧,等我和你们主子商量过后,再决定。”

七月松口气,应了“是”,就快步走出内室,唯恐想一出是一出的王妃再临时反悔。

天知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日醒来坐在床上发呆了片刻,用过早膳后,竟突然说要去影梅庵,还让她去准备车马。

主子上朝未回,她才不敢只听王妃一个人的,就把她放出去影梅庵,不说三个小主子年纪还小,白日里离不得娘,就说这安全问题,若没主子同意,王妃出个万一谁能抵命?

七月和碧云几人快步退出内室,池玲珑躺在内室靠窗的美人椅上蹙眉想心事。

她昨晚做梦了,竟然罕见的梦见了早已圆寂的了缘师太。

当然,了缘师太不是重点,重点是了缘师太跟前的蒲团上坐着三个白白胖胖的奶团子,正是她那如今愈发精灵喜人的三胞胎,这些都没什么稀奇的,可奇就奇在,了缘师太手中拿着剃刀,要给她的三胞胎剃度!!!

池玲珑心乱如麻的转动着手中一串带着红缨的念珠,那念珠总共有一百零八颗,乃是了缘师太生前所用之物,圆寂后留给了她。

池玲珑自从带上了这串念珠后,平日除了沐浴几乎没有摘下来过。

她虽没有一颗敬佛的心,却对神佛心存敬畏,也因此,对于了缘师太那等慧可通天地的能人,心里更是抱了十二万分的敬重。

也因此,从来没有在她梦中出现过的了缘师太昨天竟然出现了,且是拿着剃刀要给她的三个孩儿剃度,这是了缘师太在向她预警什么么?

给小儿剃度,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寓意吧?

池玲珑心里乱糟糟的拨着手中念珠,她也想要自己凝心静气的想一想这到底会是个什么意思,可她不是神棍,也不是庙宇内的高僧,手中也没有一本,如此,谁知道了缘师太要给她的三个胖团子剃度到底是何意啊?

难不成是寓意今后她的三个儿女都要出家成佛?

还是不要吧,秦承嗣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恼的将影梅庵和大悲寺都拆了的。

池玲珑欲哭无泪,敲着脑袋好不头疼,她这边心烦意乱,外边几个丫头也不敢过来打搅他,便是三个小家伙醒了哭了,也都让奶娘哄着围了奶,可是不敢过来打扰今日情绪不对的女主子。

池玲珑在内室坐到半上午,这个时间平时秦承嗣早下朝回来了,今日不知为何,那人道如今了也还未归。

池玲珑开口唤了一声七月,问她,“你们主子回来了么?”

七月说,“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王妃您再等等,奴婢去前边看看。”

池玲珑“嗯”了一声,她话落音,七月给六月和碧月几人使了眼色,让她们听好里边的动静,一边也又运气功夫,迅速不见了。

七月离开不久,才出了致远斋的大门,就见秦承嗣回来了,匆匆行礼,就三言两语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

秦承嗣先听说池玲珑心情抑郁,眉头微蹙起来,再又听七月说,“王妃怕是梦魇了,想要去影梅庵上佛”,秦承嗣眉头蹙的更紧了。

他没说话,挥手让七月退下,脚步却加速,不过片刻就到了致远斋。

池玲珑听到外边几个丫头给他请安的声音,知道秦承嗣回来了,立即坐起身往外室走,秦承嗣却已经走进了内室。

他直接问,“你想去影梅庵?出了何事?”

见到这人,池玲珑心情才平静了些,倒是没有那么无主慌乱了。

她此刻却是不急了,一边缓缓将昨晚上做的梦告诉秦承嗣,一边动手解开他的秦王正服,拿了一件黑色绣织金云纹的常服给他穿。

话说完,一边拢着秦承嗣的腰肢给他系腰带,一边抬头问他,“你说,我做那梦是个什么意思?从来没听说过师太还能给小儿剃度的,即便岁岁和寿寿要出家,也该是大悲寺的和尚给我儿剃度啊。”

这明显是在说笑呢,可惜秦承嗣不能忍,他只有这么几个子嗣,个个都是他的掌中宝,虽说儿子没有女儿讨喜,到底是他的骨肉。

秦王府的子孙大多战死沙场,抑或为国效力终身而死,哪有闲心去当什么和尚?

至于他的小姑娘喵喵,更是想都不用想。

秦承嗣脸都冷了,抿紧唇说了池玲珑一句,“别胡说。”

“我倒是不想胡说,可你给我解解梦,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承嗣不语,薄唇却紧紧的抿成一字,他也解释不出池玲珑这梦到底是吉是凶,可是……事关他的子嗣,在他这里,只有吉,没有凶。

秦承嗣微眯着眸子不说话,池玲珑也便又唉声叹气说,“我就是心理有些不安,这才想要去影梅庵上柱香,求几个平安符,请佛祖保佑我三个孩儿。另有也想去了缘师太圆寂之地拜拜。你说,我从了缘师太圆寂后都没有上过影梅庵了,这是不是了缘师太对我这不敬神的态度不满意了,这是托梦催我过去呢。”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解释虽然牵强搞笑,但是,多少还是有那么些道理可寻的,池玲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承嗣哭思无果,若是池玲珑梦见别的事儿,他全可以不去计较,可涉及神佛,尤其是经过池玲珑昏迷不醒和了缘师太圆寂那事儿,也由不得秦承嗣不去敬畏。

他给不出个答案,想到三个小儿,蹙眉思考片刻,便也又问池玲珑,“可有问过孙无极?”

这却是忘了。

池玲珑半上午时间只顾着自己纠结了,倒忘了表哥学究天人,连星相占卜之术都通,想来解梦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更该是小菜一碟。

池玲珑眼睛倏然一脸,皱的跟朵小花似地俏脸此刻也染上明媚的红霞,她兴奋的垫着脚尖,揽着秦承嗣的脖子,朝他嘴唇上接连亲了好几下,最后才又兴奋的说,“秦承嗣你真聪明,我们这就去玉澜堂找表哥表姐。”

秦承嗣摸摸染着她唇香的唇,嘴角抑制不住上翘,风眸微弯,心里躁动,想要回亲过去,想到三个小儿,到底作罢。

两人结伴去了玉澜堂,此刻孙琉璃正抱着长长一卷竹简,坐在盛开的紫藤花架下细细翻阅。

玉澜堂的紫藤花种植了很大一片,乃是孙无极和孙琉璃搬进来后才种下了,至今已经长的很是繁茂。

如今正是紫藤花开的季节,从远处走来,便见那一片如云霞蒸腾的美景,当真美不胜收;尤其浅紫色的紫藤花随风摇曳,从花架下搭下来,那好似葡萄似地一串串的风情,望之便让人动容。

当然,若是其中再配上一个绝色尤物样的美人,就更吸人眼睛了。

池玲珑看着那美景,站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走过去,孙琉璃看的认真,直到旁边的千娇提醒她,才回过神是那小两口过来了,不由压抑的挑眉看过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池玲珑做完月子后,接连几天都是睡到过了午膳才醒来,其中因由孙琉璃自然懂的;往日她上午去致远斋,这表妹都还睡着,她也是陪完三个小家伙,稍坐会儿便自会来了。

到了下午再过去时,这表妹才正精神,两人好抱着三胞胎说话。

不过,她前天晚上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三胞胎,这两日便没有去致远斋。

这两口子平日除了恩爱,再加上照顾三个小的,基本没时间出来晃荡了,此刻过来玉澜堂,孙琉璃免不了心下生疑。

池玲珑倒是没让她疑惑多久,在铺了薄垫的圆凳上坐下后,便将晚上做的梦告诉表姐了。

孙琉璃耐心的听着,眸中的笑意却一点点流露出来。

别说孙琉璃此刻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模样了,千娇百媚和姹紫嫣红几个丫头,一听说三胞胎坐在蒲团上被了缘师太剃度的事情,脑洞大开想象一下那呆萌搞怪场景,也都乐不可支的扭过头去,拿帕子捂着小嘴儿顾自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孙琉璃忍了一会儿,还是笑出了声,她笑的舒心极了,眉目间自见了温酒后压抑着的郁气,此刻倒是纾解了不少。

“三胞胎去剃度?你这想象,可真是天马行空。”孙琉璃好笑的伸出指头点了池玲珑一下,然而,却又忍不住笑的美眸弯弯的说,“不过,不都说和佛有关的梦都是吉兆么,你这是多担心什么?真担心那三个小家伙入了佛门清净地?”

看了看顾自站在湖边没有过来的秦承嗣,孙琉璃也忍不住又笑着说,“真是瞎操心。不说你,就说那位,”下巴往秦承嗣所在的方位一抬,孙琉璃笑的更加张扬起来,“就凭他那脾性,谁敢动他的子嗣?这满京城的神佛都避他唯恐不及,先前玄空大师忌讳着他‘鬼神且避’的名声,连受他为徒,让他在佛门净化五根都不敢。就这样一位主,谁敢给他儿女剃度,他能把人家寺院掘地三尺挖个干净。”

池玲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甚至于她比表姐更清楚,秦承嗣这人都儿女的看重。

可若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说不定她早就将这事儿看清了,然而,谁让事关三胞胎,她又是他们母亲呢?

在孙琉璃这里问不出究竟,池玲珑就拉上表姐,叫上秦承嗣,三人一道往孙无极所在的院落走去。

正是上午,孙无极要给魏释锦和小勺子上课,现在就在专门为两个小家伙设立的“课堂”。

三人到了那里的时候,孙无极正在给魏释锦将一篇公侯传,那是大兴的一位侯爷,在政见上很有考量,很得当时大兴帝王看重,将之奉为太子师,位列三公,名垂青史。

那两人一人讲的深入浅出、从容自若,一人听的聚精会神,满目想往,一教一学,倒是相得益彰。

而小勺子则乖乖的坐在专门为他制作的座椅旁,蹙着小眉头,架势十足的写着大字。

小家伙刚才背完了,被舅舅夸奖了一番,这会儿正按照每日的进程,要写五张大字,他的字横平竖直出来了,却还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十分没有力道,瞧着轻飘飘的,不好看的很。

小勺子审美情趣高,见过父亲铁画银钩的大字,也见过舅舅洒脱隽永的字体,心生向往。

可惜,他如今还是个小包子,即便拿着小号的狼毫,且练字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现在写字还是不好看。

小家伙苦大仇深的专心和手中狼毫宣纸做斗争,猛的一下觉得侧方有阴影,且好似还闻到了母亲身上熟悉香味儿,小家伙条件反射一侧首,就看到了正笑盈盈看着她的母亲,微蹙眉头看着他笔下字体的父亲,以及对着他写完了的,正放在案几另一侧晾着的“作业”微点头的姨母,高兴坏了。

小家伙一下将笔放下,就跑去找娘娘,倏然想起这是“课堂”,舅舅说过正上课不许做小动作,要规规矩矩,这是世家之风……

小勺子又不敢动了,小可怜样看看台上的舅舅,再看看娘娘、姨母和爹爹,虽然想跑出去,可最后还是熬到了课堂结束,才老老实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仰着小脑袋到了母亲跟前。

孙无极和魏释锦也随之出来了,魏释锦笑着叫着“三哥,嫂嫂,师姑”,给三人行礼,孙无极待魏释锦行晚礼拉着小勺子退到一侧,才笑着问池玲珑,“听说是做梦了?”r1152

...

446 几分珠串

池玲珑一听表哥此问,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不知道到底是表哥情报做的太好了,连她那里的消息都能轻易得了,还是表哥果真学究天人,掐指一算便知道他们此番过来是为了什么。

池玲珑一双漆黑清透的眸子咕噜噜的转,孙无极看着好笑,也只是一下,就猜到了这表妹此刻在想什么,不由好笑的道:“不是算出来的,是我刚闻讯。”

闻讯的意识,大体就是安慰给他报信了?

表哥倒是丝毫不含蓄,也不怕秦承嗣知道他在致远斋安插了暗卫,对他的人动手。

池玲珑心中这么想,其实,又何尝不知,致远斋到处都是秦承嗣布下的眼线,别说是暗处猛的多几个人了,怕就是致远斋多了只蚊子,暗卫们心里也是有数的。

这也就是表哥将暗卫派在三胞胎哪里了,乃是为了进一步守护他们安全,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不然,单只是秦承嗣这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的,也绝对不允许表哥安插暗卫进去。

池玲珑心思电转,只是片刻功夫,众人却已经在花厅落座了。

孙琉璃吩咐姹紫嫣红去准备午膳,让池玲珑和秦承嗣今日就在这边用了,偏巧小勺子也在,就不用再回去了。

池玲珑没意见,此刻也不在意用膳的事儿,而是又巴巴的将自己昨晚上做的梦讲给了表哥听,希望他能支个招。

孙无极闻言良久不语,似是在默算什么,他手指不见动静,倒是手里有六枚铜钱,却在不停的变化着。

好一会儿功夫。六枚铜钱落地,呈现不同画面,孙无极观之片刻,面上神色不动,亲自俯身将铜钱捡起来,坐回原位后,却又不紧不慢的说着。“若是果真想去。去一趟无妨。”

他一双深邃带笑的眸中含着若有似无的悲凉,却只是一闪而逝,让花厅中几人多没有察觉到。池玲珑听此言,倒像是得了一道圣旨,不免欣喜若狂,却还是忍不住问表哥。“那三胞胎呢,这梦是预示着他们会有什么……”不好么?

后边几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池玲珑有些心焦,孙无极视线看过来,却又忍不住笑道:“若是他们命中有劫,你也阻挡不住。且勿多想了。再则梦中出现神佛多是吉兆,了缘师太本就于你有恩,又是得了大造化圆寂的僧尼。她要亲手为三个孩儿剃度,只能说这三个孩子得了她的点拨。是有大福运的,日后必定福寿双全,一生美满,你切勿庸人自扰了。”说完就又忍不住朗笑出声。

池玲珑被表哥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能从表哥这里得到一句准确的话,确认她做那梦果真于三个孩儿无害,且是吉兆,池玲珑也忍不住笑开了怀,连说了几句“太好了”,兴奋简直恨不能跳起来。

此刻在想起三个小家伙,却是忍不住想要把他们抱紧怀里亲亲摸摸,因而,也不再玉澜堂用膳了,一手拉着儿子,一手牵着秦承嗣,便要回致远斋。

结果,自然惹来孙琉璃好一番怒瞪她,直训她“没规矩”“没定性”“做事儿毛毛躁躁,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时候能长大?”

池玲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和表姐表哥告别,便也又慌慌张张回了致远斋。

她因为今日一醒来就心事重重,根本没想到要去看三胞胎;也或许是想到要看三个小家伙了,但是一想起自己做的梦,心里边火烧火燎的难受,倒也不敢见三个小家伙了,怕自己会哭出来。

如今可好了,既然表哥卜算过那确实是吉兆,她就又可以放心的抱着她的三个小儿女了。

致远斋的午膳也准备上了,池玲珑和秦承嗣、小勺子到了西厢房后,三个小家伙正睡的香甜,每人都举着小拳头,做投降状,憨态可掬的让池玲珑母爱上泛,心都揉成了一汪温泉。

再瞧三胞胎如今都成了胖团子,便是出生时最为娇小,宛若小奶猫一样的喵喵,虽然还是没有两个哥哥胖,但是胳膊也如藕节一样胖乎乎的,小脸也白嫩软乎,简直可人的不行,池玲珑也愈心软,眸中抑制不住溢出笑意,快慰的一塌糊涂,简直恨不能飞起来。

“被笑了。”倏然,秦承嗣伸手在她白里透红的面颊上掐一下,这男人刚才和她一样忧心孩儿,此刻得了准心,再敲她满心满眼多是儿女,就像是喝了一缸陈年老醋一样,被提多不是滋味儿。

不过,此刻长子也在,虽则还小,却已懂事,秦承嗣要做一个好父亲,便不好在儿子面前肆无忌惮与他母亲恩爱,此刻倒是略有些顾忌。

只是,秦承嗣这顾忌的轻轻一掐,虽然一点也不疼,到底惹来了池玲珑不满的嗔怒,惹得秦承嗣心里更是郁闷,有些后悔儿女要的太多,也太早了,三个小的把她的注意力都吸走了,秦承嗣总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好在,一切冷落都可以在晚上床榻上补回来,想到接连几天她配合他胡闹,几乎都要三更天才睡,在她身下喘息难耐,媚眼如丝,秦承嗣心有躁动,却jeux满足。

这边看完了三胞胎,午膳也要开始用了,池玲珑就和秦承嗣商量起去影梅庵的事情来。

池玲珑是想着要赶早,干脆今天下午就过去,秦承嗣却不这么以为,他控制欲强,这么几年出了外出公干,池玲珑几乎寸步不离他的身,猛的一下她要自己出去影梅庵,他如何放得喜爱心来?

秦承嗣就斟酌一下说道:“后天吧,后天正好休沐,我送你过去。”

“哪里就用得着你送了,多派几个暗卫跟着我就是。再说秦王府的马车上都有族徽,外人看见了谁不得避着我,那里又敢得罪我?你还是别去了,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再跟我跑出城,多不值当,还是我今天下午自己过去吧,早去早回,也没多大点事,耽误不了不长时间的。”

池玲珑一心争取今天下午去,秦承嗣到底不允。池玲珑和他争执不过。最后只能颓败的退一步,准备后天由秦承嗣亲自送过去,到影梅庵上香祈佛。去了缘师太圆寂之态拜拜。

两人这厢一来一往商谈着事儿,小勺子自己拿着汤匙喝汤,吃着母亲夹在他碗里的菜肴,一双紫葡萄大的眼睛却忍不住咕噜噜转开了。满眼精灵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真,池玲珑和秦承嗣说定了这事儿,小勺子也开口了,撒着娇的对娘亲说。“娘娘,我也要去。”

“外边乱的很,听话。小勺子那天在家陪弟弟妹妹好不好?”

“不好。”小家伙难得执拗,非要去外边看热闹。

他的玩伴很少。虽则秦王府面积很大,到处都是可玩乐的地方,但是,大多人都是对自己家的风景比较忽视的,小勺子也是如此,总觉得外边更好玩些,起他已经很久没出过府了,有些想出去玩。

池玲珑是出去办正事的,不想让儿子跟去,秦承嗣这次倒是难得的开明,给儿子夹了菜,一边也说,“去吧,总要多去外边跑跑长长见识,且那日劭儿也休沐,同去无妨。”

小勺子听懂了父亲的话,欢快的叫“爹”,又笨拙的拿着小筷子给爹爹夹肉,至于娘娘,……靠边站。

一顿饭很快吃完,下午不用去影梅庵,池玲珑午休起来,闲着无数做,想起刚才脑中泛起的灵光,就问七月要了把剪刀,和几条能够松紧的浅色绳子来,说有重用。

七月忍不住开口问,“王妃您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动手穿手串么?”

松紧的绳子在这朝代用处很大,但是,能用在女眷身上的,便只是穿一些手串脚链,或者是珍珠项链了。

可这些东西秦王府多得是,都是匠人制好的,还有就是主子专门为王妃寻来的,每样都是珍品。

说实话,王妃的饰很多,多到即便每天带一套,常年不重样的带,也带不过来。

既如此,王妃又要松紧绳子做什么?穿手串什么的,不太可能吧?

七月心有疑惑,池玲珑却直接道:“就是穿手串的,你去找几条吧,要素色的,适合几个小主子带的。”

七月心中还有疑问,王妃今日怎么想给小主子们穿手串了,且只要了剪刀和松紧绳子,根本没要珠子,这要怎么穿?

“王妃,您想用什么珠子?是玉石还是各色香木?”七月终于又忍不住问道。

“都不用,只用见到和松紧绳子即可,你快去取来。”

七月片刻功夫就将东西取来了,而当池玲珑拿着剪刀去剪一样东西时,七月终于知道,王妃要用的珠子是从哪里出的。

可是,这是了缘师太圆寂时,特别留给她的念珠啊!!

这东西都有百多年历史了,被了缘师太那等大灵通人带在手上,常年听着经文,说不定都有自己的灵性和佛性了,报人平安无忧再好不过,王妃怎么能将这念珠剪断?

七月急得简直要跳脚起来,揽着池玲珑不让她动手,外边守着的碧月几人听见内室中的吵闹,也都跑过来,纷纷询问怎么了。

看到池玲珑一手念珠一手剪刀后,也都吓的不轻,连声求着王妃别动手。

池玲珑却好笑的说,“我没想着糟践东西,只是,你们也看见了,这念珠这么长,足有一百零八颗,往常我都是绕了四五圈才能带在手腕上的,现下将它剪断,不过是想做几天小的,给几个小儿带。我昨晚梦见了缘师太给三个小儿剃度了,说明他们多少有佛缘的,将这念珠拆开了分给他们带,一来是我这做母亲的有心想为儿女做些什么,另外,也是想要了缘师太能保佑几个小家伙平安长大,我意已决,你们且劝了。”

几个丫头原本还以为池玲珑这是心血来潮,又要自娱自乐了,可一听这话,却忍不住都松开手。

她们也觉得,了缘师太留给王妃这念珠太长了,想是……若是分成几个小的,将王妃的福运分给几个小主子些,也肯定是皆大欢喜。

总归,王妃自此亏下的福运,自有主子给补上。

几个丫头都不说话了,池玲珑也顾自忙碌起来,念珠一共一共一百零八颗,她想着是要分成四份儿的,包括小勺子在内,她四个儿女每人一串,起如此分一百零八也可被整分成二十七颗念珠一串,倒是最好不过。

不过,当她把二十七个念珠穿在一起比划了一下后,却觉得,那圈实在是太大了,被说几个小的胳膊伸进去,念珠会掉下来,就是她用,怕那手串也会如同镯子一样搭在手腕上,不太好看。

如此这般折腾一下,池玲珑最后还是决定干脆将念珠分成五份儿算了,四个儿女一人一串,她自己留一串;可若是分成五份儿,一百零八除不尽,有余数,池玲珑纠结着,还是做了六串手串,刚刚好每串上十八颗念珠。

她让丫头们给她准备好了一些红缨,巧妙的编制在手串尾端,如此,等一切大功告成之后,新作出来的手串就像是早先了缘师太留给她的手串的缩小版,可惜,就是缩的太小了。

一切做完了,用了还没有一炷香时间,池玲珑看着床上成型的珠串,兴奋地眉开眼笑,自己拿了一串带在手腕上,她骨架小,手腕纤细,然而,这手串还是微有些近了,是紧贴着皮肤的,不过,她用着小了些,儿女用着就该差不多了。

池玲珑很高兴,让丫头们留下收拾,她拿了其中三串去了西厢房。

三个小家伙睡了半个时辰了,此刻还在睡的香,微张着粉红色的小嘴儿,做投降状,看的池玲珑母爱大,在三个小家伙白嫩可人的小脸上,接连亲了好几下。

亲够了,池玲珑才将手串一一带在小家伙们肉沟沟一样的手腕处,那手串松松的挂在上边,没有人动的话,也不会掉下来,池玲珑心满意足。

考虑到两外两串手串的归属,其一自然是给小勺子的,另一串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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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7 剃发

念珠这东西,秦承嗣是用不着的,那人就是个神佛见了都要退避的,连鬼神都惧他,他戴上这东西实在无用。

且秦承嗣是男人,又不是和尚,他带念珠做什么?带出去吓人么?

池玲珑条件反射排除了秦承嗣,可随后又一想,总共六串念珠,其中五串都在她和四个儿女手上,若是剩下一串不给秦承嗣,那人会不会小心眼儿的,以为是他们母子几个在排挤他?

想到届时秦承嗣闻讯后的模样,池玲珑就忍不住窃笑,她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秦承嗣的脾性的,那人对妻儿都看得重,同样的,若是他们都有的东西,也拿出来送他,即便他不要,即便他用不着,想来那人也宁愿留下,以作珍藏。

池玲珑猜透了秦承嗣的心思,却还是不想白白把最后一串念珠浪费了,多好的东西啊,还是了缘师太生前用过的,被她的念力加持了百余年,这念珠最是能报人平安,其功用大抵比随身养了百年的玉都差不到哪里去。

这东西若是只做珍藏,真真是浪费了,她会心疼。

池玲珑想起表哥表姐,觉得这珠串或许会对表哥的身子有用也说不定,但不管她和表哥怎么亲近,那也是外男。

她一个成了亲,连儿女都有的妇人,若是送表哥这种东西,怕秦承嗣回来都要和表哥干架。

当然了,这事儿若传出去,怕是她的名声也要毁了,免不得落个“妇德不修”的名声,牵累了所有人;所以。送给表哥这想法,还好作罢吧。

不给表哥,便只能给表姐了,池玲珑想着孙琉璃,孙琉璃此刻也恰好进了致远斋。

她接连两天没见着三胞胎,确实想的很了,睡了一觉吃了药。感觉身上更轻了。风寒也退的差不多了,就过来致远斋看看,这一过来被被三胞胎手上的念珠惊着了。不免诧异的问表妹,“这念珠……你那儿来的?”

池玲珑笑嘻嘻将手腕抬起来,让孙琉璃瞧她手上带着的精简版的念珠,孙琉璃一看之下瞳孔都微缩起来。若非三胞胎在睡觉,且池玲珑已经把原来的念珠毁了。再怎么张罗也恢复不成原样了,此刻急也是白急,孙琉璃压下心中那口郁气,没好气的点着池玲珑脑门说。“你就作吧。”

池玲珑不以为意,却又一本正色道:“表姐你别训我,表哥上午时不是还说了么。我这三个孩儿能得了缘师太看重,是有大福运呢。且也有佛缘。如此,我将了缘师太赠我的念珠一分为几,赠我几个孩儿,不正应了了缘师太的‘指点’么,想来无论如何,了缘师太都不会怪我的……”

池玲珑一番强词夺理,孙琉璃无心与她争论,只能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她一眼。

不过,再瞪过后,却又不免招招手,让表妹过去她跟前,觉得这丫头现在事事念着几个孩子,可算是有点做母亲的样子了,如此,即便当真她毁了了缘师太送她的念珠,损了自身的运道,想来上天有眼,也不会怪罪于她。

两人这厢说着话,七月也将池玲珑要的另一串手串拿了过来,池玲珑接过,将之塞进孙琉璃手里,“表姐,这串送你。”

“送我?”孙琉璃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又将念珠拿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这念珠乃是普通的菩提子所著,其原材料也并不名贵,且念珠上的棱角纹路都要磨平了,看着古旧的很,胆也正是因为古旧,因为其上泛着至今挥之不去的佛香气,让人恍惚中以为自己身在庙宇中一般,触摸一下便觉心神宁静,才愈衬托的这念珠不平凡。

这也确实不平凡,了缘师太那等慧可通天之人所用,又被她用念力加持了一百余年,无论怎么说,都称得上一件宝物了。

只可惜,在她身边却挥不了应有的功用。

孙琉璃仔细将这念珠打量片刻,随后却摇头又将东西塞回池玲珑手心里,“你用心即可,我却用不上,还好送给能用得上的人吧。”

池玲珑目瞪口呆,急着问,“表姐怎么会用不上?虽说人有生老病死,乃是万物轮回之理,只是,带着这念珠总可保平安,这总是好的吧?你快些收下吧。”

孙琉璃摇头,到底拒绝了表妹的好意,看池玲珑一副“送不出去不罢休”的模样,却不由好笑道:“不是我不收,只是,实在是用不上。”

在池玲珑的瞠目而视中,将两个手上的衣袖都往上捋了些,露出她白如凝脂的皓腕,以及两只手腕上带着的,那通体血红,其色澄净通透,打眼一看便让人知,这绝对是美玉中的绝世美玉的镯子,让池玲珑看。

这两只镯子池玲珑俱都印象深刻,盖因从她第一次见到孙琉璃起,孙琉璃手腕上就带着这么一副镯子,其后这几年,无论何时见面,孙琉璃手上这副镯子,总也没有被她摘下来过。

池玲珑察觉到这镯子的不平凡,怕是颛孙家的长辈赠予的,为防她伤心,从来没有询问过她这镯子的来历,倒是没想到,此时孙琉璃却将个中缘由一一道来。

“这镯子是那晚祖母送我的新年贺礼。本是该第二天才给的,只因当时我最年小,脾气又大,哭闹不休,祖母无法,只能提前送我。”

“那晚”这两字是深深的忌讳,不用孙琉璃多说,池玲珑便知道,所谓的那晚便是指颛孙氏阖族人呗屠戮的除夕当晚。

过了除夕第二天便是新年,长辈是要给红包的,颛孙氏内因为子孙少,宝贝多,孙儿辈都受宠,因而,每到新年,每人除了可得到长辈的红包,还可得一套珍贵礼物。

这两只镯子本不是祖母准备送与她的。只是看看着喜欢,便开始讨要,那时候她说话已经很伶俐,更占着年纪小的光,家里长辈都宠她,祖母便将可送与小姑姑的镯子,送与了她。

她欢喜至极。在母亲要替自己保管时。也不松手,只要自己藏着,塞在荷包里就不逃出来了。

可惜说。之后逃出桃溪谷,哪怕是她和哥哥为了谋生,日子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把这幅镯子卖掉。只因这是长辈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小时候手腕儿太细,这幅镯子带不上。待到岁数大些,也找到了在各地的一些颛孙家的忠仆,哥哥的心思手段也都老练了,她才能、才敢把这镯子带出来。

这辈子她手腕上就不准备带别的东西。只祖母留下的这副镯子就好。

孙琉璃将一切缘由娓娓道来,池玲珑听的忍不住啜泣出声,眼圈都红了。

她想安慰孙琉璃。想让她别再说下去,可最后自己哭的眼都肿了。反倒是孙琉璃回过头来取笑她,“哭什么?都是老黄历的事儿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是,这是祖母送的镯子,你可别想要走。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只想自己将这镯子藏着掖着,却没打算送你,你可别到哥哥面前诉委屈。”又笑着说,“我这人最性子最小,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可要不走。”

池玲珑连说了几个“不要”,孙琉璃笑着打趣她,开玩笑哄她开心,也就是这个时候,喵喵小姑娘不知为何却哼哼唧唧哭起来,随后,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岁岁和寿寿两个小家伙也开始号啕大哭,简直要把屋顶掀起来。

奶娘慌忙进来,一摸却是三个小家伙都尿湿了身下的小褥子,这是睡的不舒服了,且睡够了,才醒来的。

又是一番折腾,等被清洗过小屁屁,换上干净衣物,三个小家伙又嗷嗷的想要吃奶。

奶娘喂着两个小郡王,池玲珑自己喂喵喵。

等到三个小家伙都吃饱喝足,有精神玩闹了,池玲珑之前想和表姐说的话早就想不起来了。

两人哄着三胞胎玩儿,小勺子下了课后,也被魏释锦牵着一道过来了致远斋。

魏释锦也对三胞胎有兴趣,尤其喜欢喵喵。

他也是六、七岁的年纪,不管外在表现多么成熟稳重,心情却还是有些跳脱。

这不,每次到下午下课后,就要和小勺子一道过来看小侄儿小侄女,嫣然比小勺子这个哥哥还用心。

两个小家伙自然第一时间就现了三胞胎手腕上的珠串,小勺子兴奋地叫“娘娘”,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满目祈求的看着娘,那意思不言而喻。

池玲珑将为儿子准备的另一串珠串拿出来,招手让他过去,“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娘娘给你准备的哦,和弟弟妹妹的一样,劭儿喜欢么?”

小勺子欢喜的在母亲面上亲了好几下,一连串的说着“喜欢,好喜欢”,欢喜的甚至又趴在姨母脸上亲,可见真是高兴坏了。

池玲珑见儿子这么喜欢她送的礼,面上也溢满了笑容,她又去看三胞胎,眼角余光却倏地瞥见魏释锦正满目艳羡的看着小勺子,一时间,面上的笑意不由顿住了。

随后,似想透了什么,池玲珑微一抿唇又笑起来,也朝魏释锦招手,将早先准备给表姐的那串珠串那起来,对他说,“阿锦快过来,嫂嫂也给你准备了一串。”

刚才还在罗列可把这珠串送给谁,秦承嗣和表哥都排除了,表姐用不上,得,看来这都是缘分,这珠串本就该给魏释锦。

这孩子,初到秦王府时,泼的跟只猴一样,这两年越年长,也拜在表哥门下为徒,性情是越稳重了,所思所想却藏得更深了。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鸡狗都嫌的年纪,他却处事有板有眼,若非方才控制不住露出那个艳羡的目光,她早已忘记这孩子也成了孤儿,父母皆无,也是需要亲情关怀的了。

池玲珑心有愧疚,魏释锦听见她的话,却是控制不住欣喜的说话都哆嗦了,“嫂,嫂嫂,真是给我的?”

神情和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担心是自己听错了,又惶恐这只是一场美梦。

池玲珑看的心酸,决定以后对这小子更好些,面上却洋溢出不高兴的笑,“不要是么?不要我可就给你三哥了。”

“要,要,好嫂嫂,你给我吧。”说着话,就快步到池玲珑跟前,想抢那珠串又不敢下手的模样,只等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将珠串给他戴上,小小少年才露出附和年纪的笑容,露着小勺子再房间内又笑又跳,欢喜完了,才又想起忘了与她道谢,精致的小脸便的红彤彤,作揖给她行礼。

房间内众人笑作一团,小勺子和魏释锦趴在摇篮旁,抬着自己带着珠串的小手,和三胞胎的珠串比着,不时笑出声,让三胞胎也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这下午闲着无事做,池玲珑就让孙琉璃干脆给三胞胎头上的胎剃一下。

古人都言身体肤,受之父母,所以头都很少剃,可男子到底不是女人,不能留出长到脚跟的头来。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池玲珑也亲自在三胞胎的胎上剪下一小撮,让秦承嗣拿去宗祠烧了,便是告慰祖宗,今后孩儿可以自由剪了。

如今,快要进夏,三胞胎的胎又长了些,未免到时候太热,且多少还是心有余悸着昨晚上的梦,池玲珑还是想着给三胞胎剃下胎。

表姐手巧,比她审美观强,这次还是让表姐下手比较好。

孙琉璃闻言没好气的嗔怒她一下,可到底没说什么,就让人准备好一应工具,她准备亲自上手。

小勺子一听说要给弟弟妹妹剃,可新奇了,和魏释锦咬着耳朵说着话,脸上笑眯眯的。

池玲珑看见了,就说,“要不也给你们两个剃一下,眼见天热了,最好剃个光头,到时候洗头方便还凉快,多好。”

两人受惊跑出去,好似被野兽吓到的小白兔,谁比谁叫的响,只惹得满院子丫头看热闹,俱都笑不停,孙琉璃却是又没好气的瞪了池玲珑一眼,只训她,“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孩子气,你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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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8 打闹是情.趣

晚上秦承嗣从城外回来,还没见着池玲珑,就见到了在致远斋门外和魏释锦玩闹的小勺子。

小东西见着父亲欢快的跑过去,大老远就开始叫“爹爹”。

秦承嗣满身冷辉在此时散尽,眸中不经意的漾开暖意,在小勺子跑到他跟前,热情的一下抱住他小腿后,秦承嗣难得的没有把儿子踢开,更难得的是,今日不知怎么想的,竟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

视线猛的升高,小勺子先是呆愣一瞬,随后就兴奋地什么似地,一边兴奋的叫着“高高,高高”,一边就趴在父亲白皙的冷面上,吧唧吧唧印了好几个湿吻,还欢呼雀跃的喊着“爹爹最好了”“爹爹最好了”。

秦承嗣身子一顿,也没有说什么,在魏释锦轻笑着上前唤了“三叔”,给他行过礼后,秦承嗣“嗯”了一声,便也自如的进了致远斋的大门。

魏释锦被池玲珑留了饭,今日也是要在致远斋用晚膳的,此刻也跟着那对父子一块走进去,原本还想趁着这会儿功夫,和这冷情的三叔说几句话,不想小勺子现在整个化身小话痨了。

小东西将带着珠串的小胳膊抬起,让爹爹看他新礼物,一边还兴奋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说,“爹爹爹爹,娘娘给的,弟弟妹妹小叔叔都有。”

意思表明的很清楚,小勺子的表达能力非同一般的强。

他说话清晰,口齿伶俐,简单一句话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秦承嗣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即便没听明白儿子的意思,看着那缩小版的珠串。秦承嗣脑中一转,也便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免侧过来往魏释锦所在的地方看去,魏释锦还是很机灵的,看出来这三叔是什么意思,立马配合的也将胳膊举起来,笑道:“这是婶婶送我的,我很喜欢。三叔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秦承嗣方才还轻松的面目表情瞬间就阴了。一双深邃的风眸更是微眯起来。

他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妻子将她珍而重之的佛珠分给了几个小的。他应该高兴么?

且单给他几个儿女也就罢了,怎的还给这个臭小子?

秦承嗣大步转过回廊,魏释锦和小勺子见都没得来家里顶梁柱的理会,两个小家伙也不以为意。反倒又驴头不对马嘴的说起话来。

秦承嗣是在西厢房找到池玲珑的,此时池玲珑正抱着喵喵逗小姑娘说话。察觉到门口阴影,又听到丫鬟们叫“王爷”,便知是秦承嗣回来了,不免高兴的眉眼弯弯的抬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你回来了?”

“嗯。”秦承嗣走到她身边站定。直接接过睁着胡灵灵的大眼睛,正在玩手中铃铛的小闺女,眉眼间一片柔和。

看到小女儿手腕上的念珠。自然的移开目光,问了她一句。“怎么把念珠拆了?”

池玲珑就将下午时对表姐说过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告诉他,秦承嗣点头,没说什么,池玲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想,到了晚间,两人入了床帏要安置时,那一直绷着脸的男人缠上来,却是压着她恶狠狠地问道:“一家人都有,我的呢?”

池玲珑头脑一蒙,还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秦王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男人在计较什么,当真要笑破肚皮了。

“你可真是,怎么好意思跟几个小家伙争东西。”笑着打趣他,又睁眼说瞎话道:“本来是准备了你的份儿的,不过,我想着十八颗珠子穿着的手串太小了,你根本就带不上。再说了,你堂堂王爷,又不信佛,带那念珠作甚,凭白让人笑话。给了你也只是作为收藏,如此,还不如给魏释锦带,总归那孩子可怜,是个孤儿,这念珠多多少少也能给他添些福运。”

池玲珑信口开河,秦承嗣却只冷哼一声不理她。

不过,不理可不就代表这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糊弄过去了。

秦承嗣自然不可能再去将魏释锦手上的念珠要回来,那会显得他没有胸襟,还丢份儿;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被排挤了,秦王殿下也由衷的觉得,这简直就不能忍。

于是,池玲珑这晚上真真的悲剧了,被人各种姿势轮番折腾一遍,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娇娇怯怯好不可怜,可秦承嗣今晚上就没想着怜香惜玉,简直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不仅用的姿势大胆的太过恼人,那荤话也是一出一出的,说的池玲珑羞得脖子都红了,脚趾也蜷缩起来,偏偏秦承嗣还不罢休。

紫檀木的大床被摇得晃动,不时又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响声伴随着男子的粗喘闷吼,女子的娇泣莺啼,直到三更天才休止,还是池玲珑实在恼的很了,在秦承嗣背上抓了好几条血道,才让那男人心软饶了她,得了喘息功夫。

池玲珑被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到了午膳后才起身,为表对秦承嗣的嫌弃,一下午没理他,晚上却又很没骨气的被哄着和好。

待到和秦承嗣约好去影梅庵上香的那天,池玲珑早早醒来,洗漱过后换上一身素色衣衫,用过早膳,带上儿子相公就出了。

正是春景最好的时候,小勺子和父亲一道骑在高头大马上,被父亲紧紧揽着腰,看着路边的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兴奋地眼睛都一直在光。

坐在马车中的池玲珑,透过透明的雾影纱看着外边那招风的父子两,笑的很谄媚的招呼两人进来坐。

小勺子立即摇头,立场很坚定,他要骑大马,不要坐车。

秦承嗣似漫不经心看一眼她,狭长的眸中璀璨的笑意若隐若现。

池玲珑看见了。心里更恼,不就是昨晚上和他置气,让他今天“有本事就别往她跟前凑”么,这男人可真是小心眼,这就记恨上了。

哼,没看见沿路上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羞的娇面通红的偷窥他么?她让他进来是为了他好好不好?

池玲珑心里恼的简直要呕死了。

早知道明日就是浴佛节。今日就有很多权贵夫人和贵女去影梅庵上香。她才不会今日出门。

她男人本来就够的了,如今这么头戴金冠,身着黑色滚金边的锦绣华服。酷霸拽的在京都溜一圈,得了,她已经知道又有多少贵女的心落在秦承嗣身上了,说不得稍后又有那不长眼的要托关系到她跟前试探。要给秦承嗣当侧呢。

池玲珑心里碎碎念,胃里却直往外泛酸水。为防自己越看越怒,她索性直接将窗子关上了。

不过,即便是关窗子,却还是不忘再看她男人一眼。

金黄色的眼光照耀下。秦承嗣的侧脸线条干净而柔和,却也冷冽俊美的宛若天神。

他身姿笔挺的骑在马上,腰背挺直。长腿有力,哪怕是因为不喜路人的眼光。习惯性的微抿薄唇,露出最锋利的面目线条,气势也威赫凛冽,让人忍不住对他退避三舍,可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坚硬却冷情的男人,在此时却愈俊美无俦,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悸动、脸红心跳。

早知道就不让秦承嗣过来了,出来一趟,不知道又要被京城的民众议论上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又要给秦承嗣添上多少爱慕者。

池玲珑心里更酸了,简直想把秦承嗣包起来,不让别人看一眼。

可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她还能管住人不看秦承嗣不成?

好吧,想看就看吧,总归那男人是她的,心也在她这里,看一眼也掉不了肉。

只是,心里还是很窝火了。

池玲珑很烦躁,也就是在这种猫抓样的心情中,秦王府的马车一路从京城,经过官道到了影梅山山根下。

影梅山上遍植梅树,眼下不是梅花开的时节,便也没有了冬日才能看到的满山梅花的瑰丽景色。

不过,虽然梅花未开,种植在梅花树下的一种不知名小花却开得很绚烂。

那小花的颜色统一为樱粉色,只有成人几指高,看着不显眼,成片开起来却颇为壮观。

在影梅山山下的时候,信徒们就可看见那山上的奇景,当真美不胜收,虽不比上梅花开时的绚丽奇幽,到底也称得上春季赏景的大好去处。

秦王府的马车在影梅庵山脚下停下,池玲珑整理好衣衫,接过七月递过来的帏帽带上,随后才起身准备下车。

秦承嗣已经抱着小勺子下马了,小家伙也是第一次见到影梅山的奇景,此刻正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到处看,简直恨不能生出四只眼睛来。

池玲珑看见儿子小脸红彤彤的,就心疼的不行,招手想叫他过来,一边伸手出去让六月扶她下车,不想明明眼前是六月,一眨眼功夫,她的手已经到了秦承嗣怀里,整个人也被他抱下了车。

池玲珑心里笑,帷幔遮掩下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起来,她手指在秦承嗣腰侧轻轻拧一下,呵气如兰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不是说今天不往我跟前凑么?”

话说的趾高气扬的,心里却喜不自胜,快活的简直要飞起来。

秦承嗣将她最后那个窃喜窃笑的“哼”字听的尤为清楚,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假借着给她整理衣衫,距离她很近,趁机动手动脚,嘴中却一本正经的说着,“你舍得?”

池玲珑不说话了,秦承嗣捏捏她的手心,随即也道:“六月七月陪你上山,我和劭儿在山下等你。”

因影梅庵中都是女尼,能进去里边上香祈佛的又都是京城贵妇和皇家女眷,为防出现意外,且又因为男女大防,男子都是要在山下止步的,便是有那些诗画风流的书生才子,若果真想做一副影梅山奇景美图,也不能从侧山的小径上山,而不能从女眷经过的山路行进,以免冲撞了官家的夫人们。

池玲珑闻言应了一声“好”,和儿子打了招呼就想走。

小勺子好久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不乐意了,母亲让他在这里陪父亲,可是他想上山啊,山上肯定有好玩的,就像是西山上一样。

池玲珑心疼儿子,就回头和秦承嗣打商量,“要不我带他上去看看吧。劭儿年纪小,不碍的。”

秦承嗣却道:“到底山上女眷多,且不知底细,又有眼看就是浴佛节,影梅庵中人多眼杂,我安排了暗卫,保你一个不是问题,多了劭儿,到底不便。”

事涉小勺子的安全问题,池玲珑很没有骨气的立马就转变想法了。

她不由想着,儿子上山确实不安全,还是在山下的好,既不用劳累爬山,还可帮她看住他父亲,以防有些就想麻雀变凤凰的小狐狸勾搭人。

池玲珑心思电转,转而回过来哄小勺子时,便很和蔼的说,“劭儿在山下陪爹爹好不好?山上人多,不好玩,让你爹爹骑大马带你在山下逛几圈好不好?”

有小勺子陪着,动了心思的也要估量一下她这秦王妃的地位,再让秦承嗣陪着儿子在山下乱转,就是有人想和他们说话,也不好公然拦人不是?

池玲珑为自己的主意拍案叫好,小勺子却很纠结,然而,最后还是在母亲恳求的眼光下败下阵来,眷恋的拉着父亲的手,和母亲挥手告别,让父亲陪着去骑马溜风。

池玲珑看那父子里骑马走远,小勺子也没有回头看她,这才唤了六月七月和青梅青黛几人,往影梅庵而去。

因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明日就是浴佛节,前来影梅庵中祈佛的人会很多,贸贸然“包寺”会惹人非议,池玲珑和秦承嗣商量过后,也没想着让影梅庵的主持将今日去影梅庵的信徒都驱赶了,如此,此刻上山,山道上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多数人在山下时,就现秦王府的马车了,更是认出了秦王本人。

由此,哪怕此刻池玲珑打扮成最不显眼的模样,也多有贵妇过来她跟前行礼,不过,大家虽热情,到底有分寸,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讨人嫌,也只是行过礼后,便自动走慢些,不再往她跟前凑,倒是给池玲珑留下了好印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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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9 海那边

池玲珑到了半山腰的影梅庵时,天已经近午了,太阳也快要升到正空中,简直热的人出了满身汗。

池玲珑又热又累,颓废的有些不想动弹,可到底顾忌着自己在外边的形象,因而,也没有立即停下来休息,在被主持师太请进去后,便先去了主殿无梁砖殿给菩萨行礼。

无梁砖殿中骑着白象的文殊菩萨含笑而立,慈眉善目,那温润的眉眼似能包容人世间的一切污秽,望之让人心生平静。

池玲珑在无梁砖殿稍停留了一会儿,听着主持师太念了会经,影梅庵的撞钟就响了,却是僧尼们下了午课,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池玲珑被主持师太邀请去用斋菜,倒是不想推辞,可却还是和师太请罪,先回了“旧居”重新洗漱更衣,而后才用午膳。

所谓的旧居,便是指的之前五月代替她在影梅庵祈佛时居住的小院儿。

影梅庵这座庵堂面积不大,却也不小,因是专供贵妇和皇家女子祈佛之地,内里少不得备好各色厢房;但凡家世显赫,又常来上香的贵妇,在这里都有专门的休憩之地,池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在她还是忠勇侯府的姑娘时,自然不会给她留出专门的小院,可她成了秦王妃,这天底下除了皇后和太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不用秦王府说什么,影梅庵主持师太也已经将早先“她”住过的小院,专门给她空了出来。

池玲珑在小院里重新洗漱更衣,这厢六月已经将装在食盒里的斋菜拎了过来。

上山之前就知道这顿饭肯定要在影梅庵用,池玲珑倒也欣喜,只是。对于同来的那父子两的膳食,池玲珑却有些纠结,担心小儿在外边吃坏了肚子,又忧心他不习惯外边的食物不肯乖乖吃饭。

索性阿壬提议说,他要亲自打猎烧烤给小勺子尝鲜,那对父子的午饭有了着落,池玲珑这会儿才不至于忧心。

然而。却也没想着要在影梅庵多耽搁时间。用过午膳后,池玲珑也没有休息,就派了六月过去和主持师太沟通。想要去专门供着了缘师舍利子的地方拜拜。

早先了缘师太坐化后出现了舍利子,本是被进贡入宫的,后来弘远帝言曰了缘师太乃大德大能之人,要让她继续普度众生。因而,在欣赏过舍利子这等奇物后。就又将舍利子还了回来,供奉在影梅庵中。

舍利子是奇物,想要观之的贵妇不在少数,却也只有有缘人能见到。

池玲珑早先能得了缘师太接见。且将随身念珠给她,可见是有大佛缘的,因而。她提及想去参拜了缘师太,主持大师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池玲珑是被主持大人亲自领着去了后山。上了佛塔的。

这佛堂有三层楼高,第一、二层里收藏了各色经书,第三层却是存放了影梅庵的三样镇寺之宝,便譬如贝叶经,开国皇后的私人印玺,等物。

在了缘师太圆寂后,又多添了这一颗佛舍利。

佛堂清寂的了无人声,这处属于是影梅庵的禁地,因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几个上了年纪又德高望重的僧尼看守,代做清扫工作。

看见主持师太领着她过去,那两个慈眉善目,眉眼中带着洞悉事态的宽容和豁达的僧尼便过来念了句佛,道曰:“主持师侄,这位女施主安好。”

主持大师也唱了句佛号,随后又对那两人介绍,“这是秦王妃,今日过来想要参拜了缘师傅。”又与池玲珑介绍说,“这是贫尼的两位师姑。”

那两僧尼再次给池玲珑见礼,随后放行。

池玲珑跟在师太身后踏上了佛塔,这佛塔历时已经很久远了,乃是开国时便建下的,期间虽每年都有修整,到底已经很破旧了,人走在楼梯上,还能清晰的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朽木腐烂,不可承载其上的重量。

主持师傅一路与池玲珑轻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第三层,了缘师太的舍利子被供奉在最高的位置,一眼可见。

“那便是了缘师傅的舍利子了,施主自过来拜见就好。”边说着话,主持师傅也点燃了一炷香递给了池玲珑,池玲珑恭敬接过,随后插在舍利子前的佛龛中,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求着什么。

年纪已经不小的主持师太,看着这位被师傅定为福缘很深厚的秦王妃,仔细看她五官轮廓,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玄机。

只可惜,她还没有堪破其中因果,池玲珑已经又睁开眼了,她恭敬的叩磕头,直到磕完三下,才在主持大师的搀扶下起了身。

两人说着话下楼,并没有在三楼上久待,一路出了后山,在那座晃晃悠悠的吊桥尾端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六月几人,池玲珑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

随后又和主持师太叙话,却是要下山了,主持师太似是知道她行程赶得急,倒也没有出言挽留,送行时将她求的三个平安符给她,另又交给了她一份锦囊。

“师太,这是?”池玲珑诧异的问主持师太,不知这锦囊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摸起来像是薄薄一张纸,且这锦囊已经很旧了,像是陈年的老物,这莫不是谁早先留给她的东西?

池玲珑不太相信僧尼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事实却不容她不信。

主持大师说,“师傅圆寂前,曾言若是施主再上山,便将此锦囊交付与施主。其中所言何物,贫尼却是不知。”

池玲珑浑浑噩噩下了山,到了山脚下时,就见到秦王府的马车还大咧咧的停在山脚下对面树林中。

墨丁和两个黑衣人严阵以待的守护者,阿壬吊在树上睡大觉,本来活蹦乱跳的小勺子,以及秦承嗣却不再眼前,大抵是在车厢中。

远远看见她过来了。墨丁上前行礼,一边还回报说,“世子一刻钟前睡着了,主子和世子在车厢中。”

说完这句话,又问池玲珑,“王妃,是现在直接启程回京。还是稍事休息再回去?”

池玲珑便说。“现在就回去,时辰不早了,再拖延下去。怕是到了京都时天要黑了。”

墨丁就应了是,等池玲珑上了马车,几个丫鬟也进了后边专门给她们准备的青帷马车时,扔了片树叶出去将睡的直流口水的阿壬弄醒。就坐在车辕上,准备赶车回京。

阿壬睡的正香。正做梦吃中午做的烤鸡,鸡肉上涂了蜂蜜和胡椒,那香味儿到处乱窜,简直勾的人肚子里馋虫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墨丁终于将烤的金黄金黄的鸡腿掰下来给他。正张大嘴准备去咬,脑门上突然被袭击了,阿壬恍然惊醒。一睁眼才现,鸡腿没了……

“谁。那个混蛋敢袭击小爷,小爷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后边“做药引子”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墨丁赶着车要走,随行一个黑衣侍卫笑着朝他努嘴,做着口型说,“我们走了,你继续睡。”

阿壬回过神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想着吃鸡腿了,一边哼哼唧唧揉着脑门上的红包,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嘴中还喊着“等我,等等我,墨丁你个没人性的”,上马就追了过去。

池玲珑上了马车,秦承嗣正斜倚在大软枕上,拿了本兵书漫不经心的翻看,他旁边榻上小勺子规规矩矩的睡在那里,身上盖着薄被。

小家伙双手放在被子外边,重叠在腹部,小嘴微启,面染红晕,显见是睡的正酣。

察觉到她终于回来了,秦承嗣放下手中书本朝她招招手,池玲珑笑着走过去,在他身前坐下,垂下去吻他的唇。

这男人闷骚的很,对她做不出勾引的动作,示意的却很明显,池玲珑有心奖励他今日领孩子的差事儿做的不错,主动吻他。

秦承嗣呼吸一顿,随后有节奏的敲了两下车厢壁,示意墨丁启程回京,马车缓缓而动,池玲珑也被那人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被他纠缠的小舌泛疼,口干舌燥,察觉到那人大掌钻进了她小衣,正难耐的揉捏,他身下庞然大物也不经挑逗的开始蠢蠢欲动,池玲珑没好气的轻咬一下那人嘴唇,笑着说,“劭儿在睡呢。”

“无事,暂时醒不了。”秦承嗣嘶哑着声音说话,口干舌燥,浑身滚烫,他又垂下来,啃噬她的唇,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池玲珑干脆随他去,念及外边墨丁还在赶车,阿壬等还护在周围,且沿路多有行人,他也不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池玲珑到底没有和秦承嗣对着干。

完全顺他心意的结果就是池玲珑上半身整个被扒光了,且用十指服侍了他一次,看着那人现在餍足的抱着她还不停揉捏,池玲珑简直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下限什么的,果真就是用来打破的,被人围观了还这么不在乎,秦承嗣的脸皮果真比她厚多了。

一切事毕,喘息也恢复正常,秦承嗣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女人,才有心情问她话,“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池玲珑听他此问,忍不住又笑出来,“这还晚呢?我上了山就开始忙了,真是片刻时间也没耽搁。”

将从主持师太那里求来的三张开过光的平安符给他看,“本想多求几张的,可我怕菩萨说我贪心,愿望太多了满足不过来我,就只求了三张,给岁岁、寿寿和喵喵带。”

吻一下身下那男人,安抚他说,“等下次再上山,我再给你和劭儿求两张平安符。”

秦承嗣对她这句识时务的话很满意,嘴角忍不住微翘起来,池玲珑此时却又想起什么,一下推开秦承嗣,坐起身,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样子较为古旧的锦囊,告诉秦承嗣这锦囊的来历,“这是主持大师在我下山时给我的,说原本是了缘师太留给我的,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东西。”

“了缘师太?”秦承嗣讶异的挑眉,询问出声。

池玲珑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拆开锦囊,将装在锦囊中的东西拿出来。

里边确实是一张纸,就是平时寺院里的僧尼用来抄写佛经的粗纸,和京都世家里用的上等宣纸差很多,却不知了缘师太会交代或预测什么。

心跳有些快的将那纸张打开,看完了上边一串字体,池玲珑有些傻眼,将纸张交给秦承嗣,问他,“了缘师太这是什么意思?”

那纸张上边没有交代或嘱咐她什么,却只是写了一个什么叫鸠摩国,什么英吉岛的地名,听名字就知道不在大魏国境内,应是大魏商人经常贩!运舶来品的海那边的国度的名字。

譬如在华夏时被称作英国,法国的国家什么的?

池玲珑有此猜想,却不好说出来告诉秦承嗣,不然,她一个常年居于内宅的妇人还知道海外国家的名字,还有不俗的见解,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秦承嗣,她有猫腻,她不正常么?

池玲珑想“藏拙”,然她却不知,她刚才那一句话,已经露出很多破绽了。

看完纸张上边的地点后,若是正常人,问出的第一句话绝对该是“鸠摩国?这是什么东西?”

可她却是问了“了缘师太这是什么意思?”潜意思就是说,她看懂了这是一连串的地名,这确实有够诡异的。

不过,秦承嗣已经在她身上现了不少异于常人的东西了,此刻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却不深究,而是又自然的说道:“这应是海外一个番邦的名字。”

池玲珑“哦”一声,又问秦承嗣,“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做海上买卖,又不想出海,身边人更没有出海的可能,你说,了缘师太圆寂前给我留下这个锦囊到底有什么用?”

秦承嗣原本也在皱眉深思了缘师太此举的深意,也有些捉摸不透,可就是池玲珑一句,“我身边人更没有出海的可能”,却让秦承嗣脑中纠缠在一起的乱麻,倏地变得条理清晰清晰起来。

他们确实都没有出海的可能,但是,有人可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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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拆尽世间佛院

池玲珑沿路回京脑子都嗡嗡作响,震得她听不见秦承嗣后来是否又给她说了些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只要一回想起,方才秦承嗣告诉他的,他们中人确实没有出海的可能和必要,但是,有一个和他们相关的人,却是已经出海了,而那个人和他们两人没有多好的关系,对于她的亲人来说,却是唯一可能的救命药,池玲珑终于后知后觉想到了那个已经出海的,且她还认识的人是谁,——净悟大师。

一想到净悟大师,不可避免就想到了表哥孙无极,和他残败的身子,池玲珑此刻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了缘师太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地点,是不是告诉她这是净悟大师目前的所在地?

若事实真是如此的话,了缘师太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消息?是因为孙无极是她表哥,她福德深厚的已经连表哥都能惠及了么?

不见得吧,池玲珑一点都不相信,了缘师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给表哥留下这条生路的。

毕竟,她的福德也不是她积累的,又如何能惠及表哥?

可若不是因为她,了缘师太又怎会在圆寂前特意给表哥留下这一条生路?

了缘师太是僧尼,池玲珑可以确信表哥和了缘师太从没有过交情,且了缘师太这等一辈子没有下过影梅庵的僧尼,也绝对不可能与颛孙家的某个长辈结缘,从而对表哥另眼相看。

如此这般,那这之中究竟藏有什么隐情,才能让了缘师太堪破天机后。在自己圆寂前,做下这最后一件事。

池玲珑脑中思绪缠绕成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她想着净悟大师的行踪终于有着落了,免不了振奋狂喜,可又想到了缘师太留下这纸张中所藏着的隐情,也免不了焦灼难耐。

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也总觉得。若是她能看破这其中的奥妙的话,大概有关颛孙家的灭门一事的前因后果都会显山露水。

池玲珑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到被秦承嗣抱下马车后。回过神来才现他们已经到了秦王府二院门前。

双脚落地,池玲珑险些站不稳,一个踉跄就要往前爬,好在被秦承嗣一把揽住腰。才总算没出丑。

“当心。”秦承嗣低沉着嗓子说,“再七想八想。晚上收拾你。”

池玲珑听清秦承嗣的话,原本还非常郁闷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哭笑不得起来,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秦承嗣是好。

虽说知道他此刻话说这句话。绝对是威胁的成分居多,但是,这么都丫鬟侍卫在。他就不能说点高端大旗上档次的话,就非得那床帏内的事来警告她么?

没看见周围几个丫头和侍卫全都垂装耳聋了么。可是,他们真的没听见他说什么么?

池玲珑没好气的掐着秦承嗣的腰,转着圈的要拧他腰间软肉,可惜这男人的身材太好了,典型的宽肩窄腰,腹肌八块,他身材劲瘦结实,一点赘肉也没有,她想去掐他腰间的软软肉,只能是白做工。

小夫妻两个牵着手说着话就进了二院,六月抱着睡着的小勺子,走在两位主子后边。

快要走到了致远斋门口时,池玲珑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小儿的哭声,她顿住脚步迟疑的问秦承嗣,“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秦承嗣“嗯”了一声,拉着她往前走,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是喵喵。”

怎么可能只有喵喵自己再哭,那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此起彼伏,怕不是三个小家伙都在哭闹,偏在秦承嗣眼里,现在就只认他闺女。

池玲珑无暇去和秦承嗣争论什么,脚下生风,恨不能跑起来,好在他们距离致远斋已经很近了,也就是片刻功夫,就进了院子。

也就是越接近大殿,三胞胎的哭声也越响亮,三个小儿应是哭了很长时间了,此刻嗓子都有些哑,池玲珑听见他们的哭声,也听见殿内奶娘和孙琉璃左哄右劝,可惜,任凭她们使出百般力气,三个小家伙也丝毫不给面子,哭的像是被娘亲抛弃的娃。

进了大殿,池玲珑倒是没想到,还没见着那三个小的,竟先见着魏释锦了。

小家伙顾自站在西厢房门口抹泪,面部表情挫败又委屈,显见是没哄好三个小侄儿,让他觉得对不起三叔三婶儿了。

因而,此刻看见两人,快步走过去行了一礼,就红着眼圈说,“没能哄好侄儿侄女,三叔罚我吧。”

池玲珑心下虽急,此刻也不得不停下来说句良心话,“没的事儿,你有心过来哄小侄儿小侄女玩就很好了,哄不好他们也无妨,这是三胞胎想三婶儿了,我哄哄他们就好。”

魏释锦也不是没眼色的,得了池玲珑这句好话,也不再说其他,却是急忙让她过去西厢房,一边还汇报情况似的说着,“我下课回来三个侄儿侄女就在哭,都快哭了两刻钟了。”

两刻钟,时间确实不短,怪不得三胞胎的嗓子都哑了。

可是,哭什么呢?平常醒来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去抱他们,奶娘也都带的好好的,怎么就这次除了趟门,三个小家伙的脾气就上来了?

池玲珑心疼的不得了,也就此下定决心,今后直到三胞胎长大会跑,否则,除非是逼不得已要进宫,其余被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拦她在家里带孩子。

终于抱着了孩子,却是哭的小脸通红,额头都出汗了的寿寿,这小东西不比他两个哥哥小勺子和岁岁爱哭闹,平时岁岁和苗苗嚎哭时,他虽然也会凑趣似地叫两声,却也是片刻就歇,这次哭的身上出了一层汗。可怜见的,可是把当娘的池玲珑心疼坏了。

奶娘跪下请罪,说是没带好三个小主子,上午时还好好的,下午睡醒了却一直哭闹不休,喂奶也不吃,喂水也吐。简直要把人愁死了。

池玲珑知道三个小家伙耍脾气这事儿也怪不得奶娘。这几个奶娘都是好的,也有本事,倒也忠心。此刻她虽心疼孩子心都抽了,到底也没有对奶娘过多责罚,可看着孩子哭的这个委屈劲儿,池玲珑终究罚了奶娘两个月月钱。

若是一点惩罚都不给。她担心奶娘往后会愈怠慢,这不是当家主母的御下之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母亲回来了。总归,被池玲珑抱在怀里的寿寿片刻不就不哭了,虽然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大大的泪珠,好歹是已经止住泪了。

池玲珑抱着寿寿去亲岁岁。小家伙一会儿也不哭了,至于被秦承嗣抱在怀中的小姑娘,喵喵可有眼色了。委屈的往父亲怀里转了转,嗫嚅着小嘴儿就抽泣起来。娇的不行,再不见方才嚎啕大哭的凶样。

三个小家伙既累又饿,又折腾了这么久,被池玲珑喂了奶,都睡下了,致远斋内无论大人小孩儿可算是得了片刻清静。

孙琉璃死里逃生一般斜倚在玫瑰椅上,再不愿动弹一下,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直骂三胞胎是“小魔星”。

又哭笑不得说,“以前带劭儿的时候,也不觉得多闹腾,可这三个真真是小祖宗,一个不顺心都哭不停,让人心都乱了。”

池玲珑亲自给表姐奉了茶,感谢她今天照顾三小,孙琉璃挥手,没好气瞪她,一边还说着,“免了吧,可没下次了。这次这阵仗足够我头疼上几天了,今后你可别想着抛下三个小的,独自跑出去闲逛。”

那里是闲逛啊,明明是有事要做的。

池玲珑不服气,开口辩解,略作迟疑,也把得到的那个古旧的锦囊拿给表姐看。

“什么东西?”孙琉璃讶异的问她,弯弯的长眉微挑,美艳不可方物的面上虽有异色,更为疲惫,却已经娇媚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拆开来看看,这是今天去影梅庵时,主持师太给我的,说是了缘师傅坐化前留给我的锦囊。”

“既是给你的,又拿出来让我看作甚?”

“让你看就看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池玲珑撒着娇,孙琉璃微抿着唇角,狐疑的看她一眼,到底是将那锦囊打开了,又看了里边纸张,孙琉璃整个人突遭雷击,怔愣在当场竟是连声音都不出了。

良久之后,她才有所动作,却是眼泪如泉涌一般不受控制的全从眼眶里跑出来。

这表姐一样要强,在她面前露出疲态的时候都很少,哪里这样无助的掉泪过?

池玲珑心中大惊,不知道表姐从中看出什么来了,竟会这般仓皇失色,她也猜到表姐兴许会是琢磨出了,这是净悟大师目前所在地的地址,但是,净悟大师行踪有迹可循,表哥说不定有救了,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么,怎么表姐却哭了?莫不是喜极而泣?

可无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反倒是表姐眸中却泛上了一层死灰色,这又是为什么?

池玲珑急的说话都结巴了,孙琉璃却只是一个劲儿掉泪,先还是无声的啜泣,在池玲珑去安抚她时,却一把抱住池玲珑的腰,忍不住嚎啕大哭。

“表姐,表姐你别哭,我在呢,有事儿咱们好商量,你别哭啊……”

孙琉璃好似听不见她的劝告,哭的更加伤心,像是天要塌了,又好似老天残忍的要连她唯一的哥哥都要收回了一样。

孙琉璃猜到了那纸张上写的地址会是净悟大师的,她虽也不知道了缘师太为何会多此一举,会哥哥留下这一生路,但是,她却想到了一个池玲珑绝对没想到的问题。

——既然了缘师太托梦让表妹去影梅庵拿锦囊了,那潜意思里岂不是说,哥哥的病症已经紧要关头了,若是再不能找到净悟大师给哥哥诊治,岂不是,岂不是……

孙琉璃哭的歇斯底里,而后又声嘶力竭的咳着,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小勺子睡醒要找母亲,丫头带他来花厅,见到了姨母恸哭的一幕,小勺子吓得站在原地迈不动脚,最后,还是七月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是把吓坏了的小主子抱走了。

这厢致远斋中乱作一团,闻讯的秦承嗣和孙无极不就一会儿也都过来了。

孙琉璃见着衣冠若雪,飘若谪仙,眸含浅笑的哥哥,忍不住哭的更凶了。

孙无极却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一样,也不劝解她,却是让表妹带妹妹下去洗脸,稍后再过来。

池玲珑领着表姐去后边重新洗面梳妆,也只是片刻功夫就又回来了,而此时孙无极正和秦承嗣喝着茶,两人没有说话,面上神色却也都淡然镇定,不见丝毫慌乱。

池玲珑眼尖的注意到,之前表姐看过的纸张已经在表哥身侧的小几上了,心脏陡然一跳,不由又是惶惑又是心疼的唤了声“表哥。”

孙无极浅笑着应了声,说着,“坐吧。”一边也拉过神思不属的妹妹,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池玲珑也在秦承嗣身侧落座,孙无极看看表妹也面色仓皇不定,不由笑着说,“勿忧,我的身体自己知晓,都是家传的痼疾,不用另寻名医,我自己也可治。”

池玲珑无奈的叹息一声,对那将自己当小孩儿哄的表哥说,“表哥,医不自医。”

孙无极含笑点头,丝毫不为表妹拆台着恼,却又道:“这方子不是表哥开的,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对治疗家族痼疾的病症最是得用,我且先用着,你们勿要去寻那什子净悟和尚。”

池玲珑窥一眼朗月清风般的表哥,不知刚才刹那间觉得表哥口吐“和尚”两字时,些微的嘲讽之意,是不是她听错了,不好就这个问题问表哥,便又说,“表哥先服用祖上穿下的药方固然好,但寻一名医给表哥问诊也是要得的。我知道表哥医术高明,然佛门出身的净悟大师想来也不逊色,我们派人去海外寻净悟大师,也当是为表哥多找条生路吧。”

池玲珑言之灼灼,谁料孙无极竟是又道:“表妹勿做此功。我与大悲寺那和尚有夙怨,今生若有机会,少不得要拆尽世间佛院,毁了诸天神佛庙宇佛像以作回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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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韶华之死

当天晚上,洗漱过躺在床上,池玲珑脑中还在嗡嗡响着表哥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今生若有机会,少不得要拆尽世间佛院,毁了诸天神佛庙宇佛像以作回报……

池玲珑脑子有些晕乎了,他不知道表哥和大悲寺的和尚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仇怨了。

这仇怨甚至已经刻骨铭心到,需要表哥那等朗月清辉般的人物,毁了诸天神佛庙宇以作回报,才能化清内心的怨气。

表哥是要毁了大魏所有的庙宇,而不止是京都颇负盛名的大悲寺,这其中到底又隐藏着什么秘辛?

若果真表哥和大悲寺的和尚有仇,了缘师太又怎么会参与到这之中来,且还为表哥留下一条生路?

池玲珑越是深究脑子就越糊涂,无论如何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秦承嗣对匆匆过来问事的墨乙交代完事情,就上了床,也见那之前还累的直打哈欠的娇人儿,此刻正睁着眼睛,双眸空洞而茫然的不知看向那处,满腹心事的模样。

秦承嗣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尖,说着“快歇息,劳累了一天,你刚才不是还犯困?”

池玲珑嗷唔一声,顺从的移动小身子,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说着,“又睡不着了么。”

秦承嗣拍着她的背安抚,“快睡吧,不然明日孩儿醒来找你,又该寻不见了。”

“那怎么办?我是困得很,只是一想到表哥今日说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了。”

秦承嗣拍着她背的手微不可见一顿,深邃的风眸中划过深思和了然之色,他是已经猜到孙无极今日那番话所谓为何的,只是,其原因还是暂时别告诉她为好,若是怀中人知晓了,怕不得哭个没日没夜,闹个不休不止。

秦承嗣这样想着,也又耐心下来哄她睡觉。

若是平日里她精神这么好,他少不得再折腾她一番,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做了和了缘师太有关的梦,她这几天都有些心神恍惚,月事竟提前了两天。

傍晚用晚膳时来了小日子,她就一直捂着肚子直说小腹抽抽的难受,现在他也不能折腾她。

秦承嗣低声哄着什么,池玲珑听着他低沉着声音,慢条斯理的给她说着话,燥乱的心思一点点沉淀下来。

暗夜里虫鸣声悉悉索索,却都被挡在帷幔外边,帷幔之中,他的声音满带磁性,在夜里听来让人尤为安心,池玲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是第二日晨起,身边人已经不在,却是早就起身上朝去了。

池玲珑今日醒的早,她用过早膳处理了一会儿内务,三胞胎也醒了。

小家伙们小声的哭着,睁眼看见母亲立马破涕为笑,鬼精的模样当真爱煞了所有丫鬟奶娘。

池玲珑了陪着儿女玩,小勺子上着课不忘将自己写的大字让丫鬟拿过来给她看,一时间也乐的池玲珑满面笑容。

表姐孙琉璃今日精神头有些不大好,过来致远斋的时间比往日有些晚。

池玲珑是知道昨日表姐哭那一场,心绪波动有些大的,因而,看她此时面色还有些泛白,不免心疼的与她道:“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过来了,多歇息才是,你若想三胞胎,我抱他们过去给你瞧。”

孙琉璃有些无力的挥手,嘴上说着“没事”的话,到底喘气都有些粗重,精神头也不好。

池玲珑看着心疼,吩咐丫头去给表姐煮些安神静气的汤,这边才将事情交代下去,池玲珑却见六月匆匆过来了西厢房。

“王妃,韶华县主半个时辰前病亡了。”

六月凉凉的说完刚接到的消息,池玲珑面上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更多的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

韶华县主之前服用了易子散,生产时就险些没熬过来,还是太后将保命的药丸给了她,才侥幸得以存活,却原来,那保命药丸也只是保她多了三个多月的命,到了现如今,人还是去了。

池玲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韶华县主一直觊觎算计她,她是恨她早死早超生的,心里也确实做好了她死去的准备,但是,也不知怎的,那人当真死了,她心里竟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毕竟,韶华县主算是她的老乡了,且她能来此大魏朝,韶华县主也算是出了大力气的……

池玲珑浑浑噩噩不说话,“啊”了一声就傻了,孙琉璃可不像她这么没出息,这表姐听了丫鬟的汇报,倏地冷笑一声,刚才还有些泛白的面色,在此时竟染上了几丝红晕,像是兴奋,又像是畅快。

她问六月,“确定是断气了?”

六月点头,“是的。”

孙琉璃就再次略带讽刺的笑了出来,说着,“也好。死了就不会碍人眼了,死了也不会再无缘无故跳出来找事了,皇家的人啊,真是再多死几个也不嫌多。”

这话当真是有些大逆不道了,若是放在外边,这是分分钟要见阎王的节奏,只可惜,孙琉璃现在身处致远斋。

致远斋中没有一个外人,便是几个奶娘,那也是早就认主的,若非如此,孙无极也不会放心让他们进秦王府,更不会让他们侍候小主子。

所以,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孙琉璃哪怕再口吐大逆不道的言辞,池玲珑身边这些丫头也只是垂首下来佯作没听见,千娇百媚则是自然的扭头看外边浪漫的春景,好似现在才发现,致远斋的景色竟这样美;至于这房间里里外外隐藏的暗卫,也只是眼皮子闪烁一下,随即也就像是没听见这话一样,又竖着耳朵,惊醒的睁着眼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注意着周边所有动静。

池玲珑此刻也终于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孙琉璃此刻也提醒她,“行了,该忙什么忙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不管再多么恨不能穆长鸢去死,此刻那人死了,秦王府该给他们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毕竟那也是五皇子妃,弘远帝的亲儿媳妇和外甥女。

池玲珑对表姐行了一礼,随后深呼吸一口气,便让六月去前边叫管事儿的墨乙,询问他有关吊唁的事情。

六月去的很快,墨乙也过来的很快,池玲珑招呼墨乙喝茶,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有关韶华县主的事情,墨乙已经先一步开口说,“吊唁的事儿且不急,还是等五皇子府往外发丧了再说。”

又抛出一个炸弹,告诉池玲珑说,“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毕竟,韶华县主是在接见七皇子侧妃时倏然病亡的,具体怎么回事儿,还是等上边将这段公案判决了,咱们再随大流行事。”

“啊?怎么还和七皇子侧妃扯上关系了?”

池玲珑这次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墨乙却也又笑的一脸高深的说着,“嗯,五皇子妃多次邀请,七皇子妃今日登门,期间两人不知在房中说些什么,五皇子妃惊叫两声,而后暴毙。”

又在池玲珑震惊的目瞪口呆时,轻笑着给池玲珑解释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是我们的人,在韶华县主饮用的茶水里,放了和她房间那盆银晴草相克的药,才使得韶华县主恰恰好在那时暴毙的。……她活得时间太长了,主子不喜。”

所以,归根结底韶华县主还是死在他们的算计中了,且还拉了七皇子府下水。

七皇子最是无争无求,在京中素有贤名,只是,这份儿虚伪的名声,他们主子也很是看不上,也由此,还是让七皇子府也乱一乱,让京都再多些热闹比较好。

池玲珑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墨乙再将该告知她的事情都告知后,便也奕奕然出去处理事情了。

前边刚有小厮来报,说是五皇子府的管家来告知五皇子妃的丧事了,这人还是需要他亲去招待一下的。

韶华县主暴毙在七皇子侧妃跟前,这消息不胫而走,到了傍晚时分,就传到满京城所有勋贵耳朵里了,就是京都的百姓,也都闻了信儿,说是早先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今的五皇子妃没了。

韶华县主是长乐长公主的独女,最是娇宠,又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外孙女,弘远帝的亲外甥女,可想而知她这一死,引的京都上层社会多大震动。

七皇子侧妃早先就被传谋害韶华县主误用易子散,险些丧命而被弘远帝惩罚在禁足在七皇子府里,然而,终因没有确切证据指证她就是下药的黑手,而将之释放。

如今,七皇子侧妃何云沁才刚被解禁一个月,就又谋害了韶华县主?!!!

无论长乐长公主还是弘远帝闻讯都大惊,长乐长公主更是直接带人进了五皇子府,将被扣押下来的七皇子侧妃当场棒棍责打,那血腥的场面,七皇子侧妃的哀嚎声震的院子里鸟雀都扑哧飞走了,看呆了所有丫鬟侍卫。

堂堂一个侧妃,说被公然责打就责打了,长乐长公主自此还趾高气扬的让人往七皇子侧妃身上泼滚油……,

也就是闻讯的七皇子火速赶来才救了七皇子侧妃一命,否则,七皇子侧妃今日非得命丧五皇子府,给韶华县主陪葬。

七皇子和长乐长公主就韶华县主一死之事争论不休,好好的姑侄一朝撕破脸,竟打到了弘远帝跟前。

弘远帝正是着恼的时候,一恨七皇子侧妃是个祸根,一个商家女攀上王子皇孙,混成侧妃不知足,竟还敢谋害皇室县主和儿媳;二恼韶华县主心性狭小、睚眦必报,不分青红皂白,疯狗一样咬着人不松口。

前几月她言是七皇子侧妃给她下了易子散,此事至今查不出缘由,七皇子侧妃经种种审问已被排除在嫌疑人在外;偏却韶华性执拗,认准一事不回头,在那何侧妃解了门禁后,屡次三番下帖邀请,前三次都被何云沁推柜,第四次何云沁应邀前往,竟是出了这等人命官司!!

弘远帝在宫中怒火滔天,只因两个儿子两后院都管不好,凭白丢了天家颜面,闹出偌大笑话,让他急火攻心头痛不已。

偏这一个两个还喊着冤枉,就连长姐长乐也不依不饶非要七皇子给出交代。

弘远帝怒火攻心将所有人驱赶出宫,回头竟是头疼的喊上太医去了勤政殿。

又要瞒着太后,不能让老人家知道亲外孙女丧命的事儿,还要安抚长乐,再来,且要处置儿子的后院,弘远帝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

池玲珑得知宫中的乱像时,已经是用过晚膳的时候了,墨乙来回话,池玲珑就央着秦承嗣呆在他身边听了。

在得知,韶华县主在半个月内,竟是接连给七皇子侧妃下了四道帖子,独独请七皇子侧妃进门赏花后,池玲珑也当真是醉了。

她此时破有些可怜背了黑锅,之后完全可能因此丧命的何云沁。

被韶华县主四次邀约,即便是脸很大的七皇子妃都不可能不过去,何云沁想来也是知道若是过去必定凶多吉少的,由此,也屡次推却。

可五皇子妃的面子到底是要卖的,她的邀约,推了一次两次可以,第三次也推了也还罢了,可若果真一直推,那就真是不卖五皇子府、长乐长公主和太后的面子,在自找死路了。

何云沁到底没有那么大脸,所以,推到不能再推,到底是去了,这一去是做好回不来的准备的,只可惜,她确实是没回来,原因竟不是因为被韶华县主借机拿捏扣押了她,却是因为那毒妇提前一步死在了她面前?!!

这事情,不得不说,当真可笑。

池玲珑这厢在致远斋中只觉得哭笑不得,晚上趴在秦承嗣肩膀上,还不住抽动着小身子,秦承嗣顺着她丝滑的背,一边还让她“乖乖睡觉。”

池玲珑倒是想睡,可她一时半会儿哪里睡得着。

想着韶华县主,想着何云沁,池玲珑心里有着悲凉,也有着微不可见的,秘密被保护下来的解脱感。

韶华县主没了,何云沁此番也必死无疑,她两个老乡都去了,想来,这世间应是再无人知道她的秘密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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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太后薨(求粉红)

果如池玲珑之前所料,何云沁没有活下来。乐—文

这位费尽心机,以一介低贱的商家女的身份,爬上了七皇子侧妃之位,凭借自身强悍的生财有道的本事,让七皇子都不得不对她多加几分看重的侧妃娘娘,不出意料成了长乐长公主和七皇子府斗争下的牺牲品。

有关韶华县主究竟是如何暴毙病死一事,还没有结案,可弘远帝已经受不住长姐的质疑和冷声,到底如了她的意,将七皇子侧妃何云沁秘密处死。

池玲珑从阿壬那里得到消息,何云沁在被关押起来后,一直在喊冤枉,而后,在看到长乐长公主亲自领着端了鸩酒的宫娥过来,也是惊骇的面无人色。

随后,却像是完全没了生志,开始自暴自弃一样,当着长乐长公主的面,就怒骂起韶华县主多么荒.淫该死,她死了她多么畅快等等诸言,这还不算,也可能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何云沁将剩余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长乐长公主身上,将这位大魏国最最尊贵不过的长公主殿下骂的狗血喷头。

何云沁死前畅快了一把,但代价却是昂贵的,不止自身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死后尸体还被扔到乱葬岗喂狗;若非忌讳着她到底是七皇子的侧妃,不能完全将七皇子的颜面,也就是弘远帝的颜面往泥里踩,长乐长公主绝对不会让她死的这么干净。

长乐长公主本是要找人凌辱这位容颜大好的侧妃的尸体的,可她到底至今还占着七皇子侧妃的位置,很是让长乐长公主可惜了一把。

不过,长乐长公主真不愧是大魏最具有嚣张资本的公主,此番不仅送何侧妃下地狱给自己闺女陪葬。甚至连没有逃出京城的何家人都一道凌虐至死了。

何云沁生财有道,其娘家在她的护持下,已经由早先的宛州第一首富,转变成了在京都也有很多资财,几乎可以称得上家藏万万金的大富之家,可就是如此豪富之家,说没就没了。

池玲珑在听到阿壬说。现在京都的诸多贵女。都因为何家的五爷被凌迟处死一事,哭的不能抑制时,脑子也有些懵。而后,经阿壬提醒,池玲珑后知后觉回忆起,那位何家最是貌美。素来有宛州第一美男子之称的五爷,便是他们从翼州上京。在宛州边界驿站停留时,见到的那位英气勃发,偏又长了一双桃花眼,容貌最是俊美的少年。池玲珑心里也免不了唏嘘,甚至是觉得自己作孽了。

她是不敢明着对此“第一美男”的死表示惋惜的,当然。到底也是没想到,韶华县主一死。牵连了何云沁是小,最后也把偌大一个何家给赔进去了。

池玲珑面上不由带上了几分感叹之色,深觉自己作孽了,阿壬看了她一眼,似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不免鄙薄的笑了两声,给了她一个“你就别自作多情”的眼神。

“你还以为是你害了那何家一家子啊?”阿壬嘻嘻笑,“别多想了,就你这连杀鸡都不敢的,还好意思说自己牵连了何家?你可是别自作多情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阿壬也又随手从果盘里挑了最大的一个红苹果,咔嚓一下就咬了一大口,咽下后也又侃侃而谈,告诉池玲珑这其中藏着的猫腻。

“这事儿怪不的咱们,要怪只能怪何家太有钱了。有钱不是错,只可惜没有与同等钱财相匹配的权势,能把家财护住。瞧,这不就招来饿狼了?”

“七皇子在外边装的人模人样的,人都道是七皇子殿下温文尔雅,于书画上无一不精,对朝堂政事却不干涉,最是清心寡欲不过,呵,清心寡欲,真要是清心寡欲,就不会纳了他‘貌美如花’的何侧妃了。”

“真当京城这些勋贵不知道何家有钱啊?七皇子想上位不是错,可这一边搂钱扩张势力、拉帮结派,还想要落个好名声,真可谓是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又说,“韶华县主是死了,可她不是还留下一个儿子么?就因为这个儿子,长乐长公主也不可能和五皇子翻脸,毕竟,她还指望她外孙之后当太子呢。韶华县主之死无可更改,长乐长公主府和五皇子府只能尽可能将她死后的利益最大化,这不,马上就把七皇子的钱财来源给断了,你说这事儿办的漂亮不漂亮?”

“现在宫里就四位成年皇子,二皇子不用说,那自来就是五皇子的跟屁虫,太子占了嫡出的优势,这个也先且不说,除了太子,七皇子可以说是整个皇宫,对五皇子来说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了。”

“这不,主子就让我们在其中推了一把,现在五皇子府和七皇子就不死不休了,且七皇子还斩断了一条臂膀,之后这两派势力斗起来,可有的好戏看了。”

阿壬幸灾乐祸,为主子的深谋远虑沾沾自喜,再给池玲珑科普过这表面上的弯弯道道后,也不多留,又从果盘里挑了一个苹果一个香蕉,也不知道塞到了哪里,转眼就打了招呼飞出去了。

池玲珑无语的看着小几上,那跟狗啃了似的苹果核,也是哭笑不得,当真不知道阿壬这么个跳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这人都加冠了,还这么孩子气,什么时候能长大娶媳妇啊?

再说这贪吃的性子,可真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几个“墨”都是秦承嗣身边的亲信,待遇自然丰厚,可以说衣食住行比勋贵世家的公子哥们都只好不差,可就是这待遇,怎么阿壬每次过来致远斋,不是抢糕点就是抢果子汤品,活像是饿死鬼投胎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就这么个架势,怕是不知情的人,都要以为秦王府怎么苛待他了,可是。堂堂秦王府还有敢得罪他阿壬小爷的么?也当真不知道,阿壬是怎么把自己混的这份儿上的?不会是玩的太贪心,以至于每天都忘记吃饭吧?

池玲珑胡思乱想着,一会儿又忍不住摇头失笑,丫头们见她没有因刚才阿壬的话心情沉重,都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她们这位王妃娇贵的很,稍微一点不舒服整个秦王府都要因她提心吊胆。唯恐王爷主子怪罪。更惶恐主子会因她不安,从而整个人焦灼起来,让诺大一个王府的人畏惧于暴怒的主子。都恨不能垫着脚尖过活。

也还好,这位主子虽娇贵,却并不去娇气,倒是好侍候的很。

被丫鬟们定义为好侍候主子的池玲珑。听完阿壬科普后,就去看三胞胎了。五皇子府已经往外发丧,她作为秦王妃,今后几天少不得往五皇子府跑,如此又要可怜她三个乖乖找不到母亲了。

前几天才刚说过。要一直陪着三个小家伙,除非进宫,其余时间都不离开。这话才说出去不久,她就要食言了。池玲珑心中别提多内疚,也因此,这一整天都陪在儿女身边,倒是让三胞胎高兴不少,一整天都嘻嘻哈哈高兴的露出粉粉的牙床,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五皇子府很快就把灵堂支起来了,池玲珑第二天过去的时候,就见五皇子府外停了许多马车,不少夫人也正下车,看见她了,那些夫人也都忙着上前行礼,随后跟在她身后进了五皇子府。

池玲珑从小到大没张罗过葬礼之事,也亏得出门前被表姐指点了一番,才知道今日要做什么,因而,倒也不怯场,进了五皇子府,便跟着丫鬟们去了后院。

后院中贵妇很多,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太子妃,七皇子妃等等韶华县主的几个妯娌都在,大家都穿的素素净净的,此时说话也不阴阳怪气针对谁了,倒是难得的和气。

池玲珑在五皇子府呆了整整一天,等到大皇子妃等人要回去时,才随大流往外走。

她在秦王府娇养了这几年,平时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冷不丁的仪态端庄坐了一天,这时候腰背也酸疼难忍,让她不由频频蹙眉,小模样可怜的不得了。

好容易出了五皇子府大门,池玲珑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她眉目舒展的与几位皇子妃告别,才想转身让丫鬟服侍她上来时的马车,不想几个皇子妃看着她侧后方,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池玲珑回头一看,就见一身亲王正装,在日光照耀下,愈发显得玉树临风,俊美威严的秦承嗣朝她走来。

来到近前,几位皇子妃都忙不迭行礼,秦承嗣颔首示意,随后再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牵着池玲珑的手,就道:“回了。”

他说话声音低沉,竟是难得的轻柔,让池玲珑忍不住嘴角微翘,眸子中溢满笑意。

几个回过神来的皇子妃闻言,不管心里怎么泛酸,面上也都笑着打趣两个小夫妻,挤眉弄眼的说着,“都说秦王夫妇琴瑟和鸣,恩爱甚笃,今次可算是见着了。”

池玲珑佯作羞怯状,向几位皇子妃和年长的国公妇人点头示意后,也就任由秦承嗣拉着她的手,上了秦王府的马车,好似没察觉到身后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火热目光一样。

这厢夫妻两回了秦王府,好险三个小家伙没闹腾,却是每人眼中都含着一包泪,当真是把池玲珑这个当娘的心疼坏了。

可任凭池玲珑再怎么心疼,韶华县主的葬礼她也不能不出面,于是,接下来还得每天一大早起来就往五皇子府跑,当真是累的小脸都瘦了不少,每每秦承嗣看着她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怜惜的吻她,心疼的晚上总让她加餐。

韶华县主出身高贵,嫁的夫家更是天家皇子,按理她的葬礼是一定要隆重的,唢呐铜锣号角声必定是不可缺少的。

可就因为五皇子府距离皇宫太近了,若是这厢五皇子府动静过大,宫里肯定会听见,于是,为防让精力越来越不济,整个身子已经完全瘫痪的太后闻见,到时候不好解释,在韶华县主停灵期间,唢呐声也都小的很,勉强能让守在皇宫城门口的侍卫们听见。

韶华县主的死讯瞒的紧,弘远帝甚至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在太后老人家跟前传是非。

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就是宫里再怎么严防死守,在韶华县主停灵第五日,慈宁宫中瘫痪在床的太后还是得了信,她最宠爱的外孙女被人谋害了。

夜深人静,太后宫中寂寥的只有宫娥们小声打呼的声音,无人得知,就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大魏国最最尊贵的女人,就在夜里薨了,怒火攻心,活活被气死,且死不瞑目。

宫里太后薨了的消息传到秦王府时,池玲珑还窝在秦承嗣怀中气喘吁吁,浑身软乎的不愿意动弹。

她这几天累的紧,晚上躺床上就睡,可是把秦承嗣冷落了。

这男人嘴里没说什么,可今日晨起当察觉到她醒了,在他怀里不安分的蠕动时,那男人也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抵在她小腹间滚烫的大物一直壮大,最后趁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直捣长龙,折腾了她足有半个时辰才闷吼一声趴在她身上,将少部分存粮交了出来。

夫妻两个享受着高.潮的余韵,懒懒的拥在一起不愿意起身,而就在秦承嗣揉捏着身.下人愈发娇媚的身子,准备来第二次时,墨乙终于将宫里太后薨的消息传了过来。

太后薨乃是国之大事,不是韶华县主这等皇子妃去逝的小事可以比拟的,池玲珑闻讯头脑懵了片刻,随后也推着秦承嗣坐起身,就要拿衣服穿。

“这次怕是最少得忙上半月了。”池玲珑哀叹一声,还没进宫,已经忍不住揉起膝盖来。

韶华县主过世,她不需要跪灵,毕竟她的身份比韶华县主要高,可太后薨了,满京城四品以上的贵妇都是要彻夜不休的跪灵的,池玲珑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届时她的膝盖会淤青成什么样子了。(未完待续)

ps:先道歉,昨天剧情里写玲珑来了月事,这事儿错了,亏得“丁琪轩”亲爱的留言提醒我,刚生产过,还母乳喂养婴儿的妇人最少几个月内是不能来月事的,百度了一下,果真如此。对不起大家,犯了常识性错误,不过,看在阿扇还木有结婚生子的份儿上,大家原谅下吧,哈哈,我已经改过来了,没有大改动,亲们有兴趣的可以回头看,不然也不碍事。嘻嘻,再次多谢“丁琪轩”亲指错,爱你,么么哒。另多谢“这该死的生命”“yin12333”“人生皆道场”“taoc”“紫慧dy”几位亲投的宝贵的粉红票,“熱戀^^”打赏的两个粽子,“饺子鱼”亲爱的打赏的平安符。再ps:求粉红咯……

453 提点

池玲珑说着话,秦承嗣却像是还没有从太后薨了的消息中回过神,等他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怀中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紧绷着的面目线条也不由的缓缓柔和下来,叹息似地吻着她的耳垂,说着,“今日不用进宫,明日进宫在膝盖上缝些厚垫,别把膝盖跪坏了“

“唉,我知道的“池玲珑说完这些,才又猛的反应到,太后不仅是太后,她还是秦承嗣的亲姨祖母,在早先秦王府老太妃,也就是秦承嗣祖母过世前最后一刻,可是亲手写了书信,将秦承嗣交到太后手里,让太后代为看管的

虽说秦承嗣这几年,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太后在其中几乎没有出力,完全是秦承嗣自己命硬,才能从一场又一场的刺杀中侥幸脱身,可不管如何,那老太太对秦承嗣这个曾外甥到底还是应该有些情意的吧

虽说那些情意,完全是基于弘远帝对秦王府的各种迫害和阴谋算计上而产生的愧疚,但想来,那老太太对秦承嗣总归应该是真心关怀过的

而如今,那老太太才刚过世,他们就商量着要带个“跪的容易“去守灵,这也未免太不诚心了

池玲珑唯恐自己这不孝的行为,激起秦承嗣心中对太后的最后一点念想,可她看过去时,便只见她男人只是满目心疼的看着她,摸着她瓷白的小脸,沉声对她道:“这几天怕是要辛苦到你了“

池玲珑心头微震,在此时,也终于明白,那明明知道儿子对秦王府做下的所有恶事,偏还两不相帮自以为公平的老太太,在秦承嗣心中,早就是个死人了

哪怕是她现在还活着,她也再不是秦承嗣的姨祖母,她只是助纣为虐的太后娘娘

夫妻两个不紧不慢的起身,池玲珑简单穿上中衣,就先拿了秦承嗣的外袍腰带亲自服侍他穿上待他去了净房,池玲珑这才拉铃让丫头们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太后薨,虽说今日她们这些贵妇还不需进宫秦承嗣却是必须要进宫跟着内务府忙碌的

池玲珑连着往五皇子府跑了几天,也确实累坏了,今天便不准备去

她是大魏唯一品的亲王妃,在五皇子府呆了这几个白日该给他们做的脸已经都做了,便是韶华县主停灵期间她有几日不过去,也没人能说她是非

池玲珑不想动身,今日也果断不去五皇子府了,而是特意替儿子向表哥请了假想今日陪着小勺子和三胞胎玩儿

她这几日累得很,傍晚回府用过晚膳就睡觉,根本没什么亲近儿女的时间心里早就念的很了

且如果今日不陪陪儿女,从明天开始又要进宫跪灵虽说如今已经是五月份,天气越来越热,太后的棺椁不可能再宫中停留多长时间,但最少最少她也需来回往宫中跑上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灵跪下来,怕是她一日日的更要累成狗了,哪里还有精力与孩儿亲近

所以,还是趁着今日有些闲暇时间,赶紧和儿女亲香亲香,把今后几天的欠缺先补上一些

三胞胎都是聪明的小家伙,古灵精怪的不行,自从影梅庵一行后,池玲珑也现三个小东西愈认人了,这不,看见母亲在身边,小家伙们就伊伊呀呀的咬着胖指头说话,也不知道用的是哪国语言,在说些什么

小勺子和魏释锦从玉澜堂过来的时候,看见池玲珑也是一人比一人双眸亮堂,魏释锦还矜持些,走的不紧不慢,小勺子却已经一阵风似地跑进西厢房,扑进母亲怀里,“娘娘“

“怎的还叫娘娘,你姨母不是教你,以后要学着叫母妃了么“

正经的勋贵人家,按照她和秦承嗣的品级,孩儿们是不能称呼他们娘亲和爹爹的,谓之难登大雅之堂,合该称呼“母妃““父王“才是

小勺子已经两岁多了,大字开始学了,规矩也同样开始学了

孙无极教小东西诗文书画,孙琉璃在闲暇无事时,便会交小儿规矩礼仪,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也是小勺子必须在近期内学会的一项,便是这称呼了

叫爹爹娘娘确实要亲近些,在家称呼也确实无妨,然而,若是小勺子这个年岁,在外边还称呼她“娘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前天傍晚闻讯表姐教儿子叫她母妃时,池玲珑还觉得这事儿不急,不过,眼下太后薨逝,按理小勺子届时也是要进宫跪灵的,可不能出差错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有心教导儿子在外边该怎么称呼她,可这会儿看见儿子眉开眼笑的白嫩小脸,和她因看见自己兴奋的弯成一道月牙状的眸子,池玲珑心中大暖,哪里还记得教导儿子啊,抱着怀里温软的小东西就忍不住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被母亲这么热情对待,小勺子有些脸红,却也有些激动,藕节似地胖胳膊笨笨的环着母亲的颈子,就也和母亲亲昵起来

他好几天多没怎么和娘娘接触了,心里想的很呢

魏释锦走上前行礼,池玲珑看气质愈尊贵清雅,眸中却不掩慧黠狡诈的小小少年,也是喜欢的不行,连忙让他坐下说话

一大几小几个人在[,!]西厢房玩的热闹,尤其是三胞胎,看见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和小叔叔,更是高兴,扯着小奶嗓子就噢噢个不停,被人逗的时候,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也一下抓住人的手指就往自己小嘴中塞,贪吃的模样好不搞笑可爱

孙琉璃过来的时候,大老远便听见这边热闹的动静,也是有些无语

外边因为一个皇子妃,一个太后的死,家家户户的都挂白了,百姓们更是连露个笑脸都不敢这几位可倒好,笑的哈哈的,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此刻多高兴一样

孙琉璃走进来,池玲珑正抱着喵喵亲亲吻吻,喵喵小姑娘最可爱了,性子也最乖,娇软的小宝贝让池玲珑爱不释手抱着就亲偏偏小家伙怕痒,此刻也被母亲逗得歪过小脑袋,露出粉粉的牙床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溢满笑意

孙琉璃也最喜欢小闺女,不过,对于被过继给颛孙氏的寿寿,以及排位最尴尬不是最大也不是老小的二郡王岁岁也同样喜爱,和三个小家伙轮番交流过感情让魏释锦留下陪着,便也拉了池玲珑去一边说话

“太后宫里的人都被血洗了“孙琉璃上来就交代了这么一句,“宫里现在乱的很,宫娥太监都被御林军关押下去了尤其是慈宁宫中的人,现在都被上了刑,怕是不好了弘远帝倒是真孝顺因为太后薨逝很是吐了几口血,这会儿已下令三司排查究竟是谁枉顾圣命将穆长鸢暴毙的消息告诉了太后“

不紧不慢的喝一口茶,语带讽刺的说,“他这孝子当的好,只可惜,呵,即便现在找出这幕后黑手,太后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池玲珑手中动作一顿,微抿着唇角看表姐,问她:“那谈嬷嬷呢,谈嬷嬷如今可好“

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一句,“到底是谁把消息透给太后的啊能在御林军层层防守之下进了慈宁宫,还故意告诉太后这个消息,这人怕是和太后有仇,且想必也应该是出自……慈宁宫“

池玲珑将这半上午自己琢磨出来的事情告诉表姐,向她询问对错,孙琉璃没想到她还能想到动手的是太后身边人这一点,不由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那眸中有惊诧,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随后却是忍不住漫上来无尽笑意

她先回答池玲珑第一个问题,也就是有关,早先秦王府老太妃安在自己胞姐身边的奸细谈嬷嬷现如今处境如何

孙琉璃说着,“你们那嬷嬷怕是不大好,也被上了刑,她毕竟是老人了,且伺候了太后一辈子,任凭谁想,都不会觉得她有异她是跟了太后一辈子的,即便用刑不死,最后也肯定是要为太后陪葬的,且此番护主不利,本就活不长了“

又说给太后下药的人

说起这件事,可有意思了,孙琉璃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绝对猜不到,是谁将韶华县主已死的事儿告诉太后的“

抿唇轻笑,眸中满是轻蔑的讽刺,“是十五公主的人“

“十五公主“池玲珑惊异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怎么可能是十五公主,十五公主在年前长乐长公主府上花宴时,就因和当时的烨王“私通“之事被现,被弘远帝处罚去了太庙了

那姑娘早就离开了厩,至今已半年有余,都这么长时间不在京了,竟还能知道厩的消息,且还敢谋害太后

呵,呵呵……池玲珑简直要被皇家小姑娘们的手段和心思吓死了

孙琉璃和她的心思却截然不同,只觉得,怎么就不多添几个十五公主呢,这样的话,说不定宫里会更热闹

她非常非常喜欢看宫里死人的

不过,看见眼前小表妹因为震惊而目瞪口呆,显得特别滑稽的小脸,孙琉璃眸子微眯,到底将泛上嘴角的那丝诡谲的笑掩盖下去了

她自己黑化就好,可不想带坏了表妹

这偌大一个秦王府,秦承嗣是个鬼畜,肚子里都是黑货,大哥更是将阴谋阳谋玩弄在鼓掌之间,她也不是个好的,下手杀人的事儿都敢做,别的还怕什么

这秦王府只剩下一个表妹尚且还干干净净的,不能毁了她,不然,届时四个小家伙全跟着他们学,就都要长残了,总要在他们生命中留一道暖暖的阳光吧

孙琉璃心有所思,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然而,她虽不想将表妹“染黑“,对于那些该她知道的事儿,也是必须提点的

秦承嗣进宫忙碌太后的葬礼,怕是不到深夜回不来王府,也说不定今后几日都要宿在宫中,这表妹不通宫里的弯弯道道,她得操心

孙琉璃就又道:“是十五公主,那姑娘怕是对于弘远帝和太后没有做主将她许给烨王为妻,心存怨怼了,这不,闻听穆长鸢的死讯后,就往宫里传了信她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的人,总有收过她的好处的,兴许被她救过命也没什么稀奇“

“怕是十五公主做下这事儿原本也是为了出口恶气,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后的身子竟差到那个地步,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嗯,……也可能是太后爱孙心切,忍不住白人送黑人的苦,这不,干脆就死[,!]不瞑目了“

语带嘲弄的说完这些,顺便又交代表妹,“明日你就要进宫去哭灵了,到时候尽量只呆在灵前,别四处走动;再有就是宫中的吃食茶点,能不用尽量别用,明日进宫前,让你的丫头提前给你准备好吃的,别用宫中的东西;再有,这段时日让你身边会武的丫头别离身这几天太后殡天,宫里人多眼杂,不定那个黑心肝的就想要算计你了“

“你提点心,可千万别着了人的道,尽量别出差错,不然,怕是得把你赔进去你别不在意,想想你这秦王妃的位置,肖想着的人还多着呢,只要你一去,你那四个孩儿,还不是别人的掌中物“

被表姐灌输了一肚子的厚黑学,池玲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打起来的那些和儿女玩乐的心思,也都被联想到的,明日宫中可能的遭遇而带出来的忧心忡忡所冲散

说实话,池玲珑还是比较怕进宫的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哪里住着杀人不眨眼的弘远帝,吃人不吐骨肉的妃嫔,以及各色心里一套,表面一套的宫娥太监

秦王府行事说高调也高调,说低调也低调,可这两年确实没少得罪人,因而,若是被宫里某个预谋已久的人设计陷害,这完全不会让池玲珑意外

不过,她不意外这事情,却当真不能让自己出任何意外就是了

任凭宫里住着再多妖魔鬼怪,她提心每一步,就不信还会被算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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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4 跪灵

太后的葬礼在规格上属于国葬,可想而知会有多么隆重盛大。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池玲珑一大早入宫,在宫门口时,便见到许许多多的贵妇。

这些贵妇们和她一样,全都穿着诰命大状,打扮很清雅,看一下这些夫人们的品级,不出意料全是四品以上官员夫人们。

秦王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口,引起的轰动不可谓不大,但凡下车的命妇们,在丫鬟们的指引下看见了池玲珑后,也都恭敬的过来行礼问安,简单的寒暄,却不敢过于热情。

池玲珑向众人颔示意,而后也不多停留,就在六月和七月的拥护下进了宫门。

池玲珑今日进宫照旧挑的是六月和七月在身边侍候,一来自然是因为这两个丫头是她身边的左膀右臂,用着顺手;二来,也是因为两人身上有不俗的武功,这对于行走在宫廷间,时刻担心会好处意外的池玲珑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六月和七月是秦王府暗卫中出来的人,和宫里秦王府的暗卫们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若是她出了意外,也好第一时间找到援手。

池玲珑做好了一切准备,就担心在宫里会出什么意外,她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也不觉得昨天表姐提点自己的事情是多余的,因为,如今太后葬礼,宫里人多眼杂,简直就是最好的算计人的机会。

池玲珑走进宫门,便见宫门口站着许多宫娥,大多是来引人的;其中便有一个身着雪青色银边挑丝宫装,模样很是温顺,身上却自有一股。让人忽视不了的端庄气度的宫娥在见到她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池玲珑一见这宫娥,便觉得这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因为她身后诸宫女隐隐以她为,果然,等着宫娥上前来说出自己的身份,乃是高皇后身边的大丫鬟。此番是特地奉了皇后懿旨。前来宫门口接她,池玲珑眸中闪过明了的光,便随着这宫娥的邀请。上了轿子,往宫里行去。

池玲珑到了太后的慈宁宫时,这里已经围着很多勋贵王孙了,在宫娥的带领下。池玲珑去了后罩房,便见以皇后和长乐长公主为的众多女眷。已经都汇聚到了这里。

池玲珑以为自己今日出门已经很早了,眼下一看,诸位皇子妃,以及各国公府和侯府的老夫人们竟然比她更早。此刻已经用上茶了。

高皇后看见她,亲切的招手让她过去,池玲珑行了福礼。在皇后下手的位置落座,便听皇后说。“稍等等,马上就该出去了。”这意思却是说,她来的不迟,眼下还不到跪灵时间,别拘束了。

寒暄似地又轻笑着与她道:“先用些茶点,垫垫肚子,今日是第一日,怕是要忙着些,且别饿坏了身子。”

池玲珑“嗯”了一声,顺从的应了,没有动桌上的点心,却是端了宫娥奉上的茶水细品起来。

说是“细品”,其实那茶水也只是挨了挨她的唇,随即便被她掩饰性的用帕子擦去了茶渍。

虽说皇后的态度很亲切,她本身对皇后也很有好感,但是,在这多事之秋,池玲珑也丝毫不敢松懈,她不乐意动宫中的东西,尤其是入口的茶水吃食。

后罩房中响起贵妇人们小声的窃窃私语,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池玲珑见这么干坐着实在尴尬,便没话找话似地和高皇后说,“听说娘娘上月身子不舒坦,现在可是好了?”

好了?

怎么可能好?

皇后自从年前大病一场,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她比池玲珑在太后六十华诞上所见到时,要更加消瘦,髋骨高高突起,双颊凹陷下去,说两句话便忍不住拿着帕子捂嘴咳嗽几声,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更是消瘦干枯,好似生命力已经衰竭,她的人生已经到了末路。

皇后娘娘的身子看起来着实不大好,不过,她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明亮。

她眸光带笑的和她说话时,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好似完全可以忽略掉她现在并不怎么端庄的容颜,但是,皇后身上的气质总是让人忍不住仰望她,在她面前不敢有任何造次。

很快到了跪灵的时间,慈宁宫中响起连天的嚎哭声。

几个皇子和王爷、郡王跪在最前边,随后是各位小皇孙。

弘远帝的子嗣很丰盛,单是存活下来的皇子就有十六、七个,且自十皇子以下的诸位皇子,年纪普遍偏小,便如现如今的十一皇子和陛下深宠的丽妃的儿子十二皇子,今年也不过是刚满十三岁,还没有到弱冠之年,至于十二皇子以下的诸位皇子,年纪就更小了,有的甚至还没有大皇子的儿子年纪大。

灵堂前挤挤挨挨跪满了人,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小皇子们一个比一个哭的痛,因而,不到一上午时间,小家伙们也都哭哑了嗓子,哭红肿了双眼。

池玲珑眼见着就觉得不忍,现如今还是皇子们哭灵,再等等,她的小勺子也要进宫来了,若儿子也这么哭,她非得心疼的晚上睡不着觉。

一上午灵哭下来,池玲珑觉得整个人都要瘫痪了。

这么消耗体力的活,真要是挨上一个月,怕是届时太后出殡下葬了,这满京城的贵妇也差不多都该病倒起不来床了。

池玲珑中午时简单用了些六月带来的糕点,喝了一蛊补身子的汤,歇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

于是,到下午时,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终于可以回府了,池玲珑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的简直恨不能蹦起来,这还只是第一天,她就这么受不住了,简直不能想象以后那么长时间该怎么熬。

按理太后是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的。虽说忌讳着天气原因,最后肯定不会让太后的棺椁在宫里停留那么长时间,但是,太后毕竟是弘远帝的生母,弘远帝虽对臣子兄弟狠辣无情,最这个母后到底还是尊敬爱戴的,眼下。怕不得完全按照祖制来?

如此。她原本计划好的,只在宫里待上半月时间,怕是痴心妄想了。

池玲珑回到秦王府。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小勺子从母亲那里接了任务,要在母亲不在家里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因而,此刻正一本正经的训斥眼里包泪的二弟。“你要乖,不能哭,娘娘不在家,你要听哥哥的话。”

小小一个人佯作大人状。看着恁的喜人,简直让池玲珑爱到了骨子里。

小勺子闻见熟悉的笑声扭过头来,便现母亲正笑盈盈看着他。一时间也有些羞涩了,不好意思的红了红小脸。随后,却又羞又恼的一下飞扑进母亲怀里,亲切的叫着“娘娘,我好想你。”

池玲珑领着大儿子去洗漱,小家伙现在已经不和母亲一起沐浴了,因为怕被父亲知道了修理他,所以,在母亲去了浴室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专属小凳子上,按照母亲平时的模样号施令。

“去给娘娘沏茶来,要不那么热的,要红茶……”

“碧月姑姑去厨间看看膳食做好了没有,快给娘娘端来。”

“碧云姑姑去外边守着,等我爹爹回来赶紧来报。”

豆丁大一个小人儿,板着白嫩的小脸将满致远斋的丫头们指使的团团转,还学着大人说话,当真是把人逗的笑的肚子疼。

不过,到底是小世子,碧月几人可不敢怠慢,因而,也都恭恭敬敬的应了是,随即便按照小世子的吩咐,各自忙碌去了。

池玲珑沐浴过从西大殿出来,六月已经拎了一个冒着滚滚药草气息的木桶过来。

池玲珑讶异的问,“这是什么,让我泡脚的么?”

小勺子也诧异的看过来,他对药桶这东西记忆深刻,因为听母亲说,他出生才刚满八个月就开始泡药浴了,且直到现在都没停;每晚上都要被美美的舅舅塞进药桶里蒸啊蒸的,小勺子已经能从以前的哭叫哀嚎,转变成现在的平常视之。

不过,不是说泡药浴是为了打磨筋骨好练武的么,娘亲这么大了,还要练武么?

小勺子看着母亲,黑漆漆的风眼中满是疑惑。

池玲珑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垂亲亲小家伙,小勺子立马又羞涩的小脸通红,六月此时也道:“这药是舒筋活血的,孙姑娘担心您在宫里跪久了,膝盖会不舒服,就给了奴婢一个方子,让奴婢在您回府后,每晚煎好了让您泡泡腿脚膝盖,说是这样第二日腿脚就会舒服了。”

池玲珑闻言欣喜若狂,立马坐在椅子上,将中裤卷上来,就把一只腿伸进去,小勺子站在一边看着,便不时伸出小胖手去戳戳母亲膝盖上的淤青,心疼的问母亲,“娘娘,疼不疼?”

池玲珑点头,又摇头,“现在不是很疼,就是走路不舒服,不过,如果今天不泡这药水,不涂抹药膏的话,明天就会很疼很疼了,说不定母亲都要疼的不能走路了。”

小勺子闻言立马更心疼了,揽着母亲的颈子就在母亲面颊上亲了好几下,“我给娘娘洗。”

这是要帮母亲搓腿呢。

池玲珑笑笑应了,不阻拦儿子尽这点孝心,她平日也多有给秦承嗣洗脚的时候,那时也会让小勺子再旁边看着,就为了让他多学着点,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她怎么对待他父亲的,也希望儿子能在日常的一言一行中,学会对父母尽孝。

母子两个在房间闹了一通,等池玲珑觉得腿脚都舒服了,这才穿好衣衫,拉着儿子去花厅用膳。

秦承嗣送信过来晚膳要在宫中用,且今日不定能不能回来府中,池玲珑便不等他了,和儿子一道亲亲热热的用过晚饭,又陪了三胞胎一会儿,就回去房间休息。

往后几日才有得累呢,今日她只是白天去跪灵了,晚上没安排她守灵,可是,太后停灵期间,她不可能一次晚间的值也没有,也因此,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

夜里守灵不比白天舒服,她也怕熬坏了身子骨,现在早些养好了精神,到时候总会好过一些。

池玲珑这一晚睡的很熟,到半夜的时候,倏然敏锐的觉得身侧床榻陷下去一块儿,熟悉的男人气息迎面而来,让池玲珑紧绷的神经线立马松懈下来。

秦承嗣方洗漱过,头还是湿的,现在也不愿她再起来折腾,就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哄着,“睡吧,天还早。”

池玲珑到底清醒了些,察觉到他头上的湿意,咕哝一声,“我以为你今晚要宿在宫里了。”打个哈欠,又揉着惺忪的睡眼,嘶哑着干干的嗓子问他,“饿了么?我让丫头温着鸡汤糕点在火上,要不要现在再用些?”

话是这么问的,人却已经抬起上半身要起来,宫里因为太后殡天,一应人员的吃食全都变成了素食,秦承嗣是个无肉不欢的,胃口又好,偏宫里的食物干净不干净且不说,送到主子们跟前的时候,早就已经凉了,秦承嗣最挑剔,能吃好才怪。

池玲珑睡了一觉精神了,此刻也坐起身就要拿衣服穿上,秦承嗣不愿意她三更天再折腾,池玲珑却心疼他吃不好,到底挣扎着起了身。

一边吩咐外边守夜的碧月去煮些好克化的鸡汤面,几个小菜,还有煲好的老汤,一边也点了灯,拿了干毛巾过来要给秦承嗣擦头。

“要把头擦干再睡啊,不然日后落个头痛的毛病再后悔就晚了。”池玲珑絮絮叨叨,“我都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还好还是准备了吃食在火上,不然,你回来吃什么啊?”

她说个不停,秦承嗣却没出声,只是任由她动作温柔的给他擦着湿,他从正面抱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闭目养神。

池玲珑见他好久没出声,不由好奇的将他推开一些,笑着问他,“怎么了?”

秦承嗣微蹙眉,看着灯火下她温柔到让他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动的眉目,到底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阿愚,大皇子要进京了,他这次会逼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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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十二皇子

大皇子名讳为魏廷易,二十岁加冠那年便受封易王,迎娶大皇子妃后开牙建府,在宫外立足。

他虽不是出自皇后腹中的嫡子,到底占了一个“长”字,又因其母妃卫淑妃乃是世袭罔替的京都一品卫国公府嫡长女,不管是朝中还是后宫,都能给他有力支持,大皇子早先也是争位的强有力人选,也曾被弘远帝由衷喜爱过。

大皇子也争气,征战杀伐很有一套,只可惜,也就像是秦承嗣曾经评论过的那样,大皇子为人目光短浅,有勇无谋,手段血腥,不堪为良主。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大皇子不仅手段狠辣的让人闻之色变,投奔他的清客幕僚越来越少,此人御下和看人的眼光也极其……与众不同,且他性狭小,处事睚眦必报,血亲关系在他眼中如同无物,让人闻之胆寒。

尤其是在十皇子逼宫案后,大皇子被牵连贬为易郡王,发配到封地去,断了他那份一步登天的念想,性情变得更加阴戾嗜血。

池玲珑早就听闻秦承嗣曾暗暗吩咐墨乙,派人去大皇子封地时刻盯着他的动静,之前也有暗卫传信,大皇子经了五、六道无关紧要的人的手,暗地里招兵买马,怕是有一日会打回京城……

大皇子是个不安定因素,只要他一日不死,谋反的事儿便一日是个定时炸弹,如今,这颗炸弹终于要点燃引线了。

池玲珑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两下,对秦承嗣说的这事儿心有余悸;虽说她见过大皇子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但也知那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他若是真准备趁给太后奔丧的机会逼宫,不说能不能成事。就说届时大皇子为了控制京城,也少不得将各勋贵朝臣的家眷控制起来,更有甚者,也少的杀几个以杀鸡敬佛。

秦王府在大魏自有其不能撼动的地位,秦承嗣手中又有军权做保,所以,池玲珑有绝对理由相信。大皇子的人是绝对不敢动他们母子几人的,但是,同样的。为了首先让秦承嗣屈服,好拿下这个最有可能将他的美梦打碎的不安定因素,大皇子也是绝对会派出大部分人马,一定要将他们母子几人抓住捏在手里。

在太后停灵期间。她日日都要进宫。下手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池玲珑哀怨又忐忑,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秦承嗣察觉到她的不安,大掌从她衣襟低处伸进去,带着薄茧的手心一下下顺着她丝滑细腻的背,吻着她的樱唇呢喃的说,“不需担心,一切有我。”

这一晚池玲珑浑浑噩噩的入睡,睡梦中看见京城中到处都是身披黑色铠甲的侍卫。他们如狼似虎的蹿进各勋贵世家的府邸,烧杀抢掠。将女眷和婴孩儿如关押牛羊一样圈禁起来。

而那些一向高高在上,以下巴示人的贵妇和贵女,却瑟缩做鹌鹑状,哭泣不止,便有那看不清自己处境的贵女,傲慢怒骂之下被军士一刀刺穿,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溅出来。

那些黑色铠甲的侍卫,全都是叛军,池玲珑甚至看见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人身上挂着九门侍卫的腰牌,是不是九门提督也要叛变了?那是大皇子的人?

池玲珑恍恍惚惚从噩梦中惊醒,不知这确实只是个梦,还是“池玲珑”从以前贵妇人们口中听闻,而后自己想象出来的。

她感觉浑身虚软,也好似还没有从那种连天的厮杀和浓烟滚滚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逼宫,叛变,大皇子和十皇子果真不愧为兄弟,也不愧是一母同胞。

同样的心性执拗,孤注一掷,也同样的不认命,对那个位置争不到手绝不罢休。

池玲珑这一日进宫时神态颇为疲倦,眼底还有着脂粉遮挡不住的青黑色,高皇后见此不免和蔼的问她,“可是昨日累着了?”

池玲珑连忙行礼,道:“不是。”为太后守灵乃是臣子本分,她如何能说累?

便找借口说,“是府里几个孩儿,已经开始认人了,臣妾晚上多陪了会儿,这才……”

后边话语言犹未尽,高皇后却已明了,含笑点头,眸中多了几分暖意,看似对孩儿极有兴趣。

池玲珑知道挑对了话题,一时间也舒了口气,皇后却又说,“能生下三胞胎,你果真是个福气深厚的,只可惜本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闻见这样的喜事,却是没见过长的一模一样的三个小人儿。”

这意思难道是想让她抱三个孩儿进宫来,好给皇后看个稀罕?

池玲珑面上依旧泛笑,心里却陡然咯噔一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她就不该说什么儿女事儿么,小勺子要进宫她就已经很惶恐了,再让她的三胞胎进来,她怕是一整天都要提心吊胆。

池玲珑低眉浅笑,想着回皇后的话,此时却听外边宫娥们请安行礼的声音,长乐长公主过来了。

长乐长公主昨日守了一夜灵,如今整个人都需要宫娥们搀扶才能走成路,她脚步踉跄,面上哭痕深重,以前富态而白皙的面容,显而易见的瘦了下来,整个人孱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走。

接连经历了丧女和丧母之痛,长乐长公主是该消瘦了,若是果真还一如既往丰腴娇美,那可真要被人说闲话了。

长乐长公主进来要给高皇后行礼,被高皇后一把拉住了。

按理身为嫡亲的儿媳,高皇后昨日也是该守灵的,只可惜她身子到底太弱了,昨日上午哭了一上午灵,就先后昏厥了两次,将弘远帝都吓着了。

御医时刻待命,也说皇后若是再劳累。怕是也要不好了,由此,弘远帝便特意恩准皇后歇息在后罩房中。给太后娘娘抄写经书,念佛捡佛豆。

高皇后得了此特殊待遇,倒是没人说闲话,一来,皇后多年恶疾缠身,年前到现在一直卧病不起,且几乎日日咳血。已经不是秘密,众所周知皇后这是痼疾了,劳累不得。因而,也无人诟病;且皇后娘家护国公府一门忠将,大都在朝担任要职,皇后又有太子傍身。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说皇后是非。

今日的哭灵依旧热闹非凡,就如昨日几位扯开嗓子嚎哭的小皇子,今日竟也照旧痛哭流涕,好似对太后娘娘有多深的感情,如今太后去逝,他们心里有多悲伤一样。

池玲珑看了觉得心塞,喘了口气后,却不由心里叹气一声。又拿着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角一按。瞬间泪如泉涌。

中午歇息,池玲珑离开灵堂去临近宫殿用膳,走到拐角处却恰好碰到一人从旁边被遮挡住的花荫中走出来,池玲珑骇了一跳,被六月护着踉跄后退两步,待在站稳身子,却发现身前身姿挺拔的人有些熟悉,仔细看来,却是之前俊美温润的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魏廷寂比之池玲珑印象中的消瘦很多,眉目间多有倦意,且下颌上也出现了一层青涩胡渣,形容有些狼狈,似是好几日没有仔细打理过。

池玲珑心中一转,想到七皇子侧妃何云沁的死,以及长乐长公主和七皇子的斗法,也后知后觉发现,果然,遭逢如此大变,七皇子就该精神倦怠些,身体瘦削一些才正常,不然,若是太过精神丰腴了,那就是对太后这个祖母孝心不嘉,对七皇子侧妃恩爱一朝忘却,是为负心人了。

“秦王妃?”七皇子微眯着眸子讶异出口。

“七皇子殿下安好。”池玲珑不紧不慢的行礼,又说着,“不知七皇子在此,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勿怪。”

“不是王嫂的错,是廷寂莽撞了,没撞着王嫂吧?”

“倒是没有。”池玲珑淡淡回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疏离和防备,让七皇子魏廷寂一时蹙眉,继而却又不由看了眼前的池玲珑一眼,视线从她清丽柔媚的五官上划过,瞳孔微缩,而后有礼的致歉告退。

七皇子的身影走远,池玲珑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不知为何,每次被魏廷寂用那种看似很温和的眼神打量,池玲珑都敏锐的觉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了,由不得她不心惊肉跳。

不过仔细说来,她和七皇子魏廷寂的“重逢”倒是每次都这么凑巧。

在邙山狩猎他醉酒那次如是,这次竟还是如此,但愿果真是偶然碰见的。

池玲珑这样想着,却倏地又敏感的听到,方才七皇子走出的那簇花荫后边竟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六月和七月也听到了,警惕的护着池玲珑后退,一边一把挥开那花荫,厉声喝道:“谁?”

花荫朝两边分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面貌清秀俊逸的少年露出来,这少年胸口衣衫被刮破了,露出雪白的中衣,此刻正面色通红的捂着胸口,羞愧的口齿不灵的给池玲珑行礼,“三,三表嫂。”

“殿下是?”

池玲珑猜测,这应是宫里某位殿下,因他那双眸子,简直就像是弘远帝的翻版;且他唤她三表嫂,那就果真应该是宫里的殿下没错了。

年约十二、三岁的殿下,宫里确实有两位,其一乃是宫女所出的十一皇子,其二便是良家子入宫,至今已爬上二品妃位的丽妃所出的十二皇子魏廷逍,这位衣着不凡,身上有着骄矜之气,礼仪规矩却学的极好,想来应该是弘远帝尤其宠爱的十二殿下了。

池玲珑再次行礼,十二皇子魏廷逍面红耳赤的避开了,一边还羞赧的解释方才不出来拜见的原因。

“只因走路匆忙,方才被树枝刮坏了衣物,失了仪态,倒是不好过来给表嫂行礼,还望表嫂勿要见怪。”又说起七皇子,“七皇兄陪小侄从此经过,被小侄央着去取衣物,匆忙之下冲撞了表嫂,也请表嫂看在小侄的面子上,勿要计较。”

说完又作揖行了大礼,到让池玲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眼前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会讨人欢心,倒也难怪弘远帝疼爱宠溺,若是忙碌一天在被此小儿温言一哄,想来为人父的确实开怀。

池玲珑这就行礼告退,双方再无言语,池玲珑这一晚依旧回了秦王府,秦承嗣却是滞留在宫中守灵,夫妻两人第二天碰面,秦承嗣不由拉了池玲珑的手在避人处问她,“身子可还好?”

池玲珑知道这小心眼儿的肯定是得知昨天她被七皇子碰了之事了,这才会如此紧张,偏还双唇微抿着,一副“我不高兴,你哄哄我”的模样,实在好笑。

池玲珑眸中满含笑意,耐心解释说,“好得很,七皇子没撞到我,我避的及时,没碍着,你别多想。”

看了看四周没有动静,六月和墨乙都守在不远处,池玲珑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在他性感的薄唇上亲一下,又安抚道:“我无事,你可别多想。现如今是多事之秋,宫里到处是眼线,你可别一个气不愤做出傻事来。”

秦承嗣余怒未消,不过,被她这么一劝说,且温香软玉在怀,之前心里那股郁怒之气,到底消散下去很多;然而,却也没打算将此事轻而的揭过。

不给魏廷寂一个教训,他会日日睡不好觉的。

管他到底是无意碰见还是有意设计,总归,碰了他的人,他可以一次当不知情,第二次总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

他秦承嗣的妻子,不是这么好招惹的。

夫妻两人简单叙话就分开了,接下来几天,池玲珑依旧勤勤恳恳的守灵,中间还曾留下来守了两个晚上,连番劳累下来,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却也不得不勉力支撑。

宫里太后还在停灵,韶华县主却要下葬了,皇室两桩丧事要办,即便是男子都吃不消,又何论池玲珑这等被精心养在后宅的贵妇人,可不就一个两个病倒了?

池玲珑在太后薨了第二十天,也病倒了,这其中有假装的成分,更多的却也是她真的被累坏了。

而就在池玲珑尚且在秦王府休整养身时,大皇子终于日夜兼程从封地赶来,奉皇明奔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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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十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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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造反

池玲珑病休在家的第二天,便听说大皇子魏廷易,也就是现如今的易郡王进京了。;

从大皇子封地到京城,路程遥远,往返一般需要二十五左右的时间,然从太后薨,丧事大告天下,大皇子闻讯后竟是短短二十一天就到了京城,速度真可谓快极。

据阿壬说,当弘远帝闻听大皇子乃是日夜兼程,累死了三匹良驹才进了京都,且随身只带了十余名侍卫时,对大皇子的态度当即软和了许多。

这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大皇子诚孝,在一些比他距京近的郡王和王侯们还在官道上赶路时,他已经策马狂奔到了京都,足可见其对太后这位祖母丧逝的悲痛之心;二来,只带了十余名侍卫进京,可见是没有造反叛乱的污秽心思,由此,也由不得弘远帝不对这个长子另眼相看。

池玲珑从阿壬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知道了弘远帝对大皇子的态度,忍不住呵呵两声。

弘远帝哀母心切,暂时无心政事,对于京里的一些细微的动静自然是没空去观察,然而,池玲珑却是知道,自从太后薨逝后,京都四个城们口每日进入的人数足有平时的四倍有余。

大体上看不出什么猫腻,然若是有心人特意观察,便可以发现,那些做着平民老汉打扮,或是装作行商人或押镖的汉子们,各个都有些拳脚功夫,且他们步伐统一,身上气息大体相同,明显都是军营出身。

这还是池玲珑在墨乙给秦承嗣汇报消息的时候,听来的简讯。一时间不免心神忐忑,只因这大批军士秘密入京,怕是距离大皇子动手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池玲珑在秦王府中养了三日身子,才又去了宫中给太后守灵;此时京都的贵妇们大多是一脸菜色,可见近些时日都被折腾的不轻。

池玲珑进宫时碰上了忠勇侯府一行人,其实也就只有周氏和江氏而已;二房老爷池仲德只领了个从五品的虚职。整日沉迷酒色。他如此不求上进,自然不可能给二夫人林氏挣来诰命,自然也不用进宫来哭灵。

周氏和江氏两人。却因为一人是一品侯府的宗妇,一人身上也有着三品淑人的封号,都要日日过来皇宫,此时也都消瘦不少。最起码比一开始太后薨逝时,瘦了足有五斤不止。

几人在宫中也是常见面的。又因为周氏是池玲珑的嫡母,池玲珑不可能冷眼视之,看见了也要过去打个招呼。

周氏现在可不敢拿捏她,见池玲珑弯腰行福礼。便一把将她搀起来,和江氏两人一人护在她一侧,往慈宁宫中走去。

一边走。周氏也问她,“这两日身子可是好些了?”“府里几个孩儿可还好?”“多进些吃食。我瞧你现在有些过于消瘦了。”

周氏要做出母慈女孝的模样来,池玲珑自然配合,也低眉浅笑的恭敬应答她,三人的气氛倒也融洽。

等到快走到慈宁宫时,周氏才又倏然想起什么,便对池玲珑说,“皇后娘娘昨日下午就又吐血昏迷了,至今还未醒,稍后跪灵完毕,若是有空,不妨去坤宁宫探望皇后一番。”

高皇后虽则被弘远帝亲自下令免了守灵,但太后好歹是她嫡亲的婆婆,宫里张罗着太后的丧事,高皇后也是不得闲。

她的身子本来就亏空的厉害,眼见着就不行了,再这么操劳多日,昏迷实在是意料之中,只是,高皇后竟是吐了血,且从昨日下午到现如今都未苏醒,想来是真的不大好了。

池玲珑将此事记在心上,准备等中午休息时,就去坤宁宫给高皇后请个安。

不管届时高皇后能不能苏醒,她作为秦王妃,该摆出的态度还是必须得摆的。

又守了一上午灵,此时贵妇人们倒也不用继续在灵前哭嚎,而是每人被分了一本佛经,要求抄写下来供给太后。

这事儿不难,比起费尽力气哭泣,实在简单多了,池玲珑委实松了口气。

中午用午膳前,池玲珑去了坤宁宫一趟,想要给高皇后请安,倒不想才走到坤宁宫门口,竟是遇到了正从里边走出来的岚贵妃。

岚贵妃穿着一袭梨花白色绣白玉兰瓣素雅宫装,只在腰间悬挂了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双鱼佩压裙,发髻上插了一支做工精细的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其余别无饰物。

若是别的妇人这么穿衣打扮,未免太过寡淡了,偏却岚贵妃本就生了一张艳丽妩媚的脸,美艳不可方物,如今再这么一装饰,倒是颇有些要想俏,一身孝的味道,倒真是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惊艳的迷了眼。

池玲珑心中暗想,连她一个女人尚且看呆了眼,也难怪岚贵妃在宫中二十年盛宠不衰,甚至能代替高皇后主持宫务了,就这模样,怕是弘远帝看了都移不开步。

池玲珑恭敬的后腿一步,行了礼,岚贵妃看清眼前人是她,眼神微闪两下,随后嘴角却溢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那笑意不浓厚,却也不疏离,温温淡淡的,倒是有些长辈看小辈的味道,恁的诡异。

池玲珑被看得脊背发凉,不知道眼前这贵妃今天是怎么了。

说实话,这还是太后薨了以后,池玲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岚贵妃接触。

因为皇后不能主持宫务,宫里一应事情都是岚贵妃在操持,可见有多忙,哪怕是在跪灵的时候,岚贵妃也是和长乐长公主跪在最前边,池玲珑和她之间有着距离,根本没有说话和打交道的时候。

倒是不想此番冷不丁碰上,实在避之不及。

“无需多礼,快些起来吧。”岚贵妃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自有宫娥前来搀扶池玲珑起身,六月七月在宫娥们接近池玲珑时。已经先一步抢了宫娥们的活,那动作似有意似无意,端看个人心里怎么去想。

岚贵妃似是看出了六月七月对她的警惕,却也只是无伤大雅的一笑,继而又浅笑说道:“皇后方苏醒,秦王妃若是来探望皇后的,现在且去罢。”

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在离开前却不知又想到什么。又回首过来看着恭送她行了半个福礼的池玲珑,迟疑片刻问道:“听说秦王妃诞下三胞胎,最小的是个小郡主?”

“是。陛下封了昭月郡主,是为臣妾的小女儿。”

“哦,倒是不知小郡主五官像了谁?可是与秦王妃相似?”

“现在还看不大清楚,不过。眉眼倒是和臣妾很相像。”池玲珑斟酌的回道。

“像你啊?”岚贵妃喃喃自语,“那倒也好。你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想来小郡主若是随了你,必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岚贵妃双眸看着池玲珑清丽中难掩妩媚的小脸,眼神恍惚,似在仔细审视她的五官轮廓。又似在透过她,看向早逝的故人。

那眼神冷淡又漠然,倒是更让池玲珑心头发凉。不由由衷感叹起着宫里的主子不好侍候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妃子,都有吃人的本事。

“秦王妃生产时。本宫还未送上贺礼,这便补上一份吧。”岚贵妃又云淡风轻的道:“净秋。”岚贵妃开口唤到,她贴身站着的宫娥闻言站出来,恭敬行礼,“奴婢在。”

“稍后将本宫多宝阁上的紫檀木匣子送到秦王妃手里,权当是本宫给秦王府小郡王小郡主的满月礼了。”

“奴婢遵命。”

池玲珑看着那一唱一和的两主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恭敬道谢,岚贵妃又清清淡淡的看了了她一眼,随即也便转身离去,似无心相交。

这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池玲珑只觉得背后的汗都要把衣服洇湿了。

临近六月的天,气温本就一日日升高,即便穿上夏衫也不为过,在这样的天气里,她陪着岚贵妃唠嗑叙话,还要顶着她锐利的眼光,真是想不出汗都难。

池玲珑进了高皇后的宫殿,此时皇后身边最受重用的绿鄂姑姑已经迎出来了,却是之前听了小太监的回话,知道秦王妃过来了,就来迎一迎,不料近前来只见岚贵妃正与秦王妃寒暄,绿鄂姑姑便站的远些,先静候着。

池玲珑随着绿鄂姑姑进了皇后的坤宁宫,尚且距离主殿很远便闻见了浓浓的中药味儿。

绿鄂姑姑便给她解释说,“娘娘身子骨亏得厉害,昨儿里又吐了血,太医开了方子,让每隔一个半时辰就用一贴……”

坤宁宫中药味儿更为浓厚,隔着飘逸的雾影纱,池玲珑若隐若现一个人影趴伏在床上,似乎颇为痛苦。

这肯定是皇后了。

池玲珑和绿鄂都开始行礼,高皇后有气无力的让两人起来,她说话时似乎是用力提着气的,听起来累的很,实际上高皇后也着实痛苦非常,不过和池玲珑寒暄了两句,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殿中除了中药味儿,又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儿,却是皇后又咳血了。

太医忙不迭从外边赶来,这种情况下池玲珑自然没有久留的道理,向高皇后表达了叨扰她的歉意,谢绝了绿鄂姑姑的送别,便在宫娥的引领下走出来坤宁宫。

高皇后又犯病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别在跟前碍眼的好。

池玲珑回去用了午膳,稍事休息便继续回了灵堂抄写佛经,这时候才见慈宁宫中的大师们开始换班,一部分人在小太监们的引领下去用斋饭。

弘远帝侍母至孝,眼下太后死的冤屈,弘远帝为防母后死后不甘心入轮回,便找来大悲寺的诸多高僧,日夜不停的念经超度,务必让太后娘娘顺利入轮回。

这些和尚大多是得道高僧,佛法深厚,同样的,因为功德无量,他们也大多年已老迈,眼下不眠不休的在太后宫中念佛,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了。

眼见着几位发须皆白的大师躬着腰被小太监们搀扶走,池玲珑抬眸看了眼被冰块镇着的棺椁,无声的叹了口气。

幸好这是太后这一生最后一次折腾了,不然,再来这样的两次,说不定她也要累的长出白发,驼了背了。

一日守灵完毕,池玲珑难得的和秦承嗣一起回府。

秦承嗣自太后薨了后,一日未曾歇息,眼下眼底也有了青黑色,下巴也长出了不短的胡渣,这形态狼狈极了,看的池玲珑心疼的抱着他就亲吻了好几下。

回府的路程不算短,最起码有一炷香的功夫,池玲珑便让秦承嗣躺在她腿上先歇会儿,她给他揉着太阳穴,秦承嗣竟就在晃晃悠悠的车上睡着了,直到马车到了秦王府停下时,才又猛的一下睁开了那双深邃的风眸,眸中戾色尽显。

这样劳累的日子又持续了两天,就在晚上就寝时,池玲珑才刚起了睡意,就见秦承嗣凑近了她的耳朵,似乎想要吻她。

池玲珑哭笑不得的将人推开,“别闹,还不累啊?快些歇息,你都多少天没好好歇息过了?”

秦承嗣不依不饶的吻上她的耳垂,夫妻两个柔情蜜意一番,秦承嗣才又边吻着她的红唇,轻声呢喃着,“阿愚,别怕,明日自有人护你,不要乱跑。”

池玲珑心中陡然一沉,身子都僵硬了。

她知道,她等着的第二只靴子马上就要落下了,——大皇子明日要逼宫了。

秦承嗣的情报一点没错,到了第二日时,就在诸家贵妇和皇子王孙们还在为太后守灵时,叛军以最快速度围攻了偌大的皇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疾行,神鬼莫阻。

叛军们俱都杀红了眼,很快攻到慈宁宫处,此时慈宁宫中的贵妇个个面色如纸,惊叫仓皇。

池玲珑在慌乱中不知被谁挟持带走,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地道口处,六月搬动了太后寝宫的某一个花盆,七月抱着她一下跳进去,洞口在瞬间轰然合拢,一切都宛若没有发生过。

京城的天漫过滚滚浓烟,宫外的厮杀声甚至传到了慈宁宫中,今日有着大风,那风也将京都各个勋贵府邸烧起的浓烟吹来,一片血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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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平乱

整个京城都陷入火海汪洋,不仅宫外各勋贵府邸上方飘来黑灰色浓烟,就连宫中四处也破空传来小太监们尖利的嘶吼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永仪宫救火啊……”

燥乱的呼救声一道接一道传来,然而,就是如此喧腾紊乱的环境,也丝毫掩饰不住宫娥和贵妇们因恐惧而发出的嘶叫。

女子的呼喊声本就尖利刺耳,此刻她们看见被叛军一刀刺穿的某一贵妇,看见她嘴中喷溅出来的鲜血,她死不瞑目的样子,也一个个捂着耳朵更惊恐的尖叫出声。

厮杀声震天响起,期间夹杂着妇人惊骇的呼号,以及叛军们杀气腾腾的威吓,当真是让人心慌的好似胸中揣了一只兔子,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蹦出来。

池玲珑被六月七月和两个身着黑衣的暗卫护着,一路从太后寝殿多宝阁下的暗道往前走。

她心跳快的好似能当场休克,可现在这种境况,她不能出一点意外,她不能死。

在阴森森的暗道中穿行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两个为首的暗卫才打出手势,让她们在此处暂停,他们小心的蹿出去探听外边的情况,六月和七月便给池玲珑顺着胸口说,“王妃,您别慌,今日一切事情都在主子的预料中,不会出意外的。几位小主子有孙姑娘照应,早就被转移出去了,您别担心他们的安危。”

池玲珑如何能不担心四个孩儿的安危?

虽说她今日一早她和秦承嗣进宫时,表哥和表姐已经带着四个小儿,从秦王府的暗道离开去了表哥在京城置办的别院,有秦王府的数百暗卫严密防守着,又有表哥的人在暗处紧盯。他们那里绝对比皇宫不知道安全多少倍。

但是,心里明白是这么个理,真到了这个关头,池玲珑还是不受控制慌了神。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到了那座宫殿的地底下,进了地道后,好似再往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走,但是。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外边的厮杀声还震天的响,今天该死多少人啊?秦承嗣和众位护驾的将军们,真的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么?

池玲珑心慌意乱。她不担心皇帝被伤着,只忧心秦承嗣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刀剑无眼,真伤着他。她真怕在紧要关头他会着了别人的道。

他本就是个惹眼的,怕是叛军若抓不着她威胁他。肯定会将秦承嗣视为最大敌人,一门心思要先铲除他,如此情况下,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池玲珑心里七上八下。也听不进去六月和七月的劝说,却是神神叨叨的念起“阿弥陀佛”来。

她神思不属的在原地打着转,六月和七月不敢打扰她。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前去探看情况的两个暗卫终于回来了。人人身上都沾了些血腥味儿。

其中一个暗卫禀报说,“咱们现在丽妃宫下,叛军已经攻到了此处,丽妃所出二十三公主被乱军所杀,另有诸位在慈宁宫中跪灵的小皇子俱都被砍头削首……”

池玲珑身子怔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在瞬间冰冷。

她听到了什么,诸位在慈宁宫守灵的小皇子俱都被砍头削首?!!

若说丽妃所出的二十三公主,乃是慌乱中被叛军杀害,这没什么稀奇;毕竟在现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怕是丽妃自己都想着要如何逃命了,哪里还能顾忌到女儿?

可若说二十三公主的死乃是偶然,在慈宁宫中守灵的小皇子们俱都丧命,这还能称之为是无意为之的事情么?

怕是大皇子是做了两手准备,既打算逼宫篡位,又想好了事不成该如何补救。

——那方法倒是绝对有效,便是杀了现如今弘远帝膝下所有皇子,让弘远帝到时候无人可选,因而,即便他最终真的被擒,也一定会如愿以偿被封为下一任太子,继而成为国君。

好歹毒的心计,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虎毒不食子,大皇子此番作为,简直比畜生都不如了。

池玲珑目瞪口呆的呆愣在原地,两个暗卫中的一个以为她没想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踌躇片刻也便说,“王妃,易郡王怕是要效仿‘丙武之变’了。”

丙午之变是历史记载中发生在大兴王朝中期的一次政变,因当年是丙午年,便称之为“丙午之变”。

其具体内容大体上便是,当时不受宠的宫女所出皇五子,因不堪忍受母亲被宫妃迫害致死,自己被兄弟们践踏欺压,便在当时皇族兄弟们的小聚中,下药谋杀了其上四个兄长,以及其下三个兄弟,成了当时大兴皇帝的唯一子嗣。

皇帝痛恶其心狠手辣,要将其斩立决,又念及如今膝下只有此一子,在囚禁其三年后终被放出,成为新一任太子,在老皇帝殡天后,继位大统,成了青史留名的兴睿帝。

兴睿帝手段毒辣谋害了七个兄弟,饱受后人谩骂苛责,然又因其颇通治国之道,乃千载明君,在其治下,扭转了大兴积弊已久的世家门阀掌控朝政的传统,大兴王朝出现中兴,对后世影响深远,因而,在其驾崩后,朝臣经过三天辩讲,将其谥号定位睿帝,可见对这位皇帝的敬佩和尊崇。

兴睿帝乃是千古奇帝,在青史中流芳,然他的成长轨迹却是无人可以复制效仿的,如今,大皇子没有兴睿帝的胸襟抱负,却空继承了兴睿帝的毒辣手段,想谋害了所有兄弟们,以成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恁的可笑。

池玲珑抑制不住嗤笑出声,六月和七月两人也是读过书的,此刻也明白了大皇子要打的算盘,但是,呵呵……

小皇子们固然好杀,他们身边只有小太监们看护,并无得利人选护持。要杀掉当真如切瓜一样容易;然而,能轻松断了小皇子们的性命,莫不是大皇子手下的人手还能冲破太子和七皇子等人身边的布防,将这几个羽翼渐丰的皇子也斩杀在刀下不成?

当真是痴人说梦。

池玲珑心中鄙薄不已,此刻对于大皇子逼宫一事,倒是不觉得恐惧害怕了,她好似瞬间有了底气一样。抬头挺胸。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对其余四人道:“往前走走吧,咱们到出口处等消息。”

“是。”

四人护着池玲珑往外走。而此刻皇宫却是布满了残肢断骸和各色死相凄惨的尸体。

弘远帝在御林军和几位将军的护持下,颤抖着手指指着从远处而来的大皇子,厉声道:“孽子。”

这怒骂声有着帝王被挑衅了危险的暴怒,又着恨铁不成钢和被孩儿辜负了信任。被臣下背叛了的痛恨,弘远帝骂完一句“孽子”。忍不住当场喷出一口热血来。

血丝如爆开的烟花,在空气中喷洒出一层血雾,当即骇的几位将军惊惧的叫“陛下。”

弘远帝锐利的眼神出现暂时的涣散,随即却变得更加乌沉血腥。他眸中墨色浓重,满满都是掩不住的杀气。

大皇子相隔老远,就看到了他从小敬之爱之。最后却让他恨之想杀之的父皇,在用这种刮骨削肉的眼神看他。心神忍不住一颤。

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前进一步是整个大魏江山都要在他脚下臣服的壮哉和亢奋,后退一步,等着他的便是尸骨无存的万丈深渊。

他不愿如阿弟一般,被贬为庶人,成为一个连太监宫娥都能欺凌的落魄皇子,他要当这天下的主宰,老头子越是藏着掖着不愿意给他的东西,他越是想要亲手夺回。

他要这大魏江山,要他座下那张龙榻,要他眼睁睁看着他屠尽他所有孩儿,最后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仰视他,他要他知道,只有他,才是这大魏江山最终的掌舵者。

大皇子将一个热血亢奋的眼神回视过去,他眼中因为皇位而变得疯狂狰狞的神色丝毫不掩饰,甚至还如看一只末路的老狗一样蔑视着弘远帝,让这个自诩为一生英明的帝王,终究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叛军的人数超出了想象,因为大皇子占尽先机,且手下多有人质,便是一些想要抵抗的禁卫军,在看到自己祖母、母亲和家中舅姑都被押解起来后,也都不敢再努力反抗了,唯恐自己态度太坚决,自己的亲人也会被杀鸡儆猴似地一刀捅死。

血水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流淌,很快汇成血泊,继而,那血便遍布了宫廷每个角落,染红了宫里每一寸土地。

大皇子此次造反早有预谋,他甚至为今天这场硬仗准备了足有十多年时间,虽然因为早先胞弟十皇子逼宫,外家卫国公府被查抄,斩断了他一条臂膀,让他势力大为减弱,但是,这次有预谋有计划的造反行动,到底取得了可行性成果。

只可惜,大皇子的一切沾沾自喜,在看到匆匆赶来的秦承嗣和池仲远时,不由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刚才暗卫来报,他们竟然没有将秦王四个子嗣,以及宫里的秦王妃绑来,可恶!!!

不能用秦王妃和秦王子嗣威胁秦承嗣,大皇子看着瞬间被屠戮了大半的心腹,眼睛都红了,此刻却也不忘嘶吼着要和秦承嗣做交易,却是说,若秦承嗣帮他这把,日后他继位,定要封秦承嗣为一字并肩王,将秦王府食邑从二十万户增加到五十万户,另愿将翼州和与之相邻的乾州同样划给秦王做封地。

挖墙脚能舍出这么大利益,大皇子当真够拼的;挖墙脚都挖到他亲爹面前了,且还是当着他爹的面,大言不惭的将大魏疆土划给秦王,大皇子活生生的气撅了弘远帝,又惹来一片连天呼叫“陛下”的声音。

弘远帝并没有昏厥多少时间,他醒来时战争还正处在胶着状态,然而,大皇子颓势已现,军心已涣散。

这一场出乎众人意料的造反,最终还是以大皇子被当场绑缚而告终。

弘远帝披着龙袍斜睨着下首面如死灰色的长子,又阴毒的说了两个字,“逆子。”

单是这两字已经形容不出皇帝想要将此子扒皮抽筋的冲动,他如何也没想到,这畜生竟是为了皇位,要将他所有兄弟都除之而后快。

弘远帝接到了消息称,十二皇子以下诸位小皇子,都死在乱箭和刀刺下,就连十一皇子都不能幸免,他此生多子多福,没想到人到中年,膝下只余二、五、六、七和十二五位皇子,且他最看好的十二皇儿,现在重伤昏迷。

眼前这个畜生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他的儿子了,他果真和他那十皇儿是一母同胞,就连篡位,都同样想着要逼宫造反。

只是,老十那个一无是处的小畜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尚且不会如此痛心,唯有这个皇儿,他是他第一个皇子,生下来时百般宠爱,甚至也一度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他,只可惜……

大皇子逼宫造反,大局已定,被弘远帝当即发落赐鸩酒一杯。

所有跟着大皇子叛乱的将士,也都被下令斩立决。

这还不是最后结果,因皇帝此番被真正触怒,早已被贬为庶人,被囚禁在皇陵的十皇子也被鸩酒一杯赐死,至于早先在十皇子逼宫案中,侥幸没被杀头,而只是被流放出去的卫国公府一些家眷,也都落得个被赐了凌迟处死的结局。

可以说,因为一个十皇子,一个大皇子,卫国公府一脉,在这世间再无生还之人。

宫里宫外一番清洗,叛军全都伏诛,然而,朝廷的损失也是惨重的。

先不说在慈宁宫中,因为叛军攻入时,想要抵挡而被绞杀的几位命妇,就是太后娘家亲弟媳,现如今的延平侯妇人,也死在宫中。

另有宫中仪妃娘娘不幸殒命,诸多公主死的只余其三,……

这还只是宫中的境况,再看宫外各勋贵府邸,或是府中老祖宗丧命,或是儿孙遭殃,竟是每个府中大大小小都有伤亡。

秦王府中大小几个主子倒是都无事,然而,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池玲珑的祖母,却是在此叛乱中,终究丧了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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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乱后事

大皇子逼宫谋反一事以最快的速度尘埃落定,然而,在这场历时仅多半天的谋反案中,造成的影响和损失,无疑是十皇子逼宫时拍马也赶不上的。

宫里仪妃和诸位美人在叛乱中被刺杀,弘远帝膝下十二位公主死于叛乱,另有八位小皇子丧命,其余诸多贵妇或死或伤,或被吓得精神失常;在抵抗叛军时,御林军伤亡惨重,几尽四分之一的军士重伤不良与行,宫外更是动乱不断,勋贵府邸的老祖宗和嫡孙公子们,都有或多或少的伤亡。

整个大魏京都陷入了白色的天地中,明明是六月的天,正是植物繁茂,花开芬芳的季节,这时候的京都诸多勋贵府邸门前却都挂起了白幡,开始筹备起府中丧事,繁华的京城也随之陷入一片死寂沉沉的白色汪洋中。

宫里弘远帝因为闻讯仪妃惨死,听说是又气的活生生撅了过去,弘远帝这次似乎是气的很了,竟是昏迷了足有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朝中虽有太子监国,然此时弘远帝仍旧是大魏臣民们心中的精神支柱,弘远帝大乱后昏迷不醒,当真是让朝臣们忧心不已,宫外流言纷纷,民心动乱不安,就唯恐弘远帝一个不慎,就陷如今政局动荡的国家于水火之中。

好在,弘远帝虽然大伤了身子,到底是在第三天醒了过来。

然而,此时的弘远帝却像是凭空老了十岁一样,虽眼神还是如前锐利慑人,他鬓角的白发和神态中透出的疲惫和倦意,却在难以掩饰,不仅如此,面上深深的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也显露出来,背部出现佝偻,这是一个皇帝走向末年的征兆。

弘远帝身体的老化让臣子们看的瞳孔不住收缩,双拳都握紧了,弘远帝见此情景心中暴怒,又有一种被人发现隐秘的恼羞成怒之感。

然而,此时再想去掩饰什么都只是做无用功罢了,别说他现在老态毕现,就说他现在详细的身体状况,怕是这些臣子们都得到了详细信息,心中都有了谱,这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弘远帝心中狂怒,却也只能压抑,他嘴角有血迹渗出,想到被赐死的十五公主,想到仪妃闻讯后了无生志,竟在叛军攻入清仪宫时自己撞上叛军的刺刀,想到膝下八个儿子死相凄惨,老母死后不得安静,有儿孙祖辈丧命的诸多勋贵世家还需安抚,士兵更需犒劳,……

事情一桩接一桩,一件接一件,那一项都需认真处理了,以免留下无穷后患,可他现在身子颓败,连起身都不能,弘远帝抿了抿春,目露凶光,心中却当真生出英雄迟暮,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宫里的条令陆续出台,广告人之,先是太后下葬的日期提前,将在十日后送入皇陵,与先皇合葬;后是大赏在平乱中功勋卓著的士兵,封妻荫子;最后宫中岚贵妃按照皇帝命令,挑选诸多贡品赐入此番伤亡惨重的勋贵世家,或给出其余别的厚待,以作安抚。

京中上流的社会圈子陷入彻底的忙乱中,太后的葬礼一事提前,便让下边的人忙的翻了天,守灵还需继续进行着,然此时慈宁宫中出现的贵妇和王孙总人数,远远不及太后丧后第二天来人的三分之一多。

池玲珑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抄着佛经,对周边贵妇们若有似无的打量眼神视而不见。

她是明白这些人眼中透漏的讯息的,无外乎就是当时叛军攻入之际,她为何突然消失了,在叛军首领提及她,要拿她换取其余贵妇人们的安全时,贵妇人们俱都心动了,想要将她交出去,可却再无人能寻见她的踪影。

事后她又安然无恙出现在人前,便又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贵妇,忍不住因为死去的长辈和闺中密友怨恨她。

池玲珑将这些人的心思摸的透透的,此刻也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却是忍不住鄙薄讽刺。

这些个贵妇人们无外乎就是想着,若是当时她好好的呆在太后灵前没有失踪,那只要把她交出去,她们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她们的长辈闺蜜不会死,她们不用担惊受怕,不会因之夜夜噩梦难眠,只可惜,她命太大,福气太好了,竟是恰好在叛军攻入之前“去了净房”,而后闻声躲了起来,竟侥幸逃过一劫,当真是,老天无眼。

池玲珑心思电转,对于众人愈发掩饰不住怨毒的眼神也忍不住心里苦笑,她虽不介意这些人将她看做仇人,或是暗地里排挤她,但是,她不想被人射成筛子啊。

守了一日灵,出宫之后上了马车,池玲珑在直接回秦王府,还是先去一趟忠勇侯府这两个想法之间徘徊不定。

忠勇侯府老夫人被攻入府里的叛军活活吓死了,这比“池玲珑”记忆中老夫人死亡的日子提前了足有三年不止,根本不在池玲珑的预想内。

可仔细对比一下记忆中十皇子和大皇子逼宫犯上作乱的时间,确实也比上辈子早了好几年。

好似自从她重生了后,好些事情都已经不按原计划进行了,池玲珑此时也只能无奈一笑,这都不是她的错吧?

想去忠勇侯府看看老夫人的丧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后又念起忠勇侯府和诸位勋贵府邸一样,现在都还没有往外发丧,要等太后的葬礼过后,诸勋贵世家才敢大张旗鼓给府里老祖宗和当家主妇们办丧事,且自己现在已经是出嫁女了,和娘家的关系又不好,和老夫人更是疏远,甚至堪称有仇,这种境况下,去了干嘛?纯粹是吃饱撑的。

心里接连转过几个念头,转而,池玲珑也吩咐了车夫赶车回秦王府。

秦王府中,孙无极和孙琉璃以及她的四个儿女在大皇子造反时,因为提早离开了王府,避到别院,倒是都没有任何损伤。

几人都安全的很,连带着几个小儿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多没有少一个,这算是天大的好事儿。

不好的一面却是,因那一日进攻秦王府的叛军过多,在和秦王府中士兵打斗期间,难免毁了王府中许多东西。

奉令前来秦王府抓人的叛军,大体是没有想到秦王府的士兵竟那么骁勇善战,且守护秦王府的士兵和暗卫竟比预想中还多了两倍,因而,在明知不敌狼狈逃窜的时候,为了活命,也从身上摸出装黑油的包,配上点燃的火折子一下扔了出去。

六月天本就热的跟个大蒸笼一样,即便不用火烧,有些柴禾尚且会轰一下自燃,此番有了火力加入,又恰逢当天有风,火舌迅速窜起,倒是烧了秦王府好几个院子。

秦王府中损失了好些物件,房屋也需修补,让奉令守护院落的士兵懊恼不已,然好的一点却是,那些都是无人居住的院落,倒是无人伤亡;且又因后来士兵们救火及时,也没有酿成大灾。

不过,有此一役,秦王府中充斥着的浓烟味儿也是一直没散就是了,索性走水的院子距离致远斋和玉澜堂有些远,不影响主子们日常生活,不然,怕是秦承嗣为了孩儿们不被烟火呛着喉咙,也会决定暂时不住王府。

池玲珑进了王府,匆忙往致远斋而去,尚且离主殿有些距离,便隐隐约约听叫小勺子哄着弟弟妹妹好好吃饭的声音了。

几个小家伙丝毫没有被这几天京里的大乱吓着,小的还什么都不懂,即便被姨母和舅舅转移出去,也只当换个地方玩了,并不计较过多;大的这个也是因为出府兴奋不已,倒是没有过于追究为何不让父母也跟着出去,舅舅和姨妈却只带他们出去玩。

然而,叛乱前能隐瞒住的事情,在乱后却是不能了,小勺子嗅觉很灵敏,回了秦王府就闻到一股异味儿,也追着那味道找着了被烧得一片漆黑的院子,继而,也被舅舅告知了所有事情。

小家伙闻言好久没出声,接下来整个人却像是真真正正的长大了一样,在不无理取闹了,也心有余悸的时刻守着弟妹,就连晚上也宿在西厢房了,美其名曰要代替父母看管三个小家伙。

池玲珑快步进了西厢房,小勺子见到母亲,大眼睛狠狠一亮,本想扑上去撒娇,想起自己说要快些长大,以保护父母弟妹的豪言壮志,也在原地顿住脚,眼睛带着期盼的,恭恭敬敬的给母亲行礼。

池玲珑见到这么乖巧的儿子,哪有不爱的道理,尤其是经过了前几天的生死之乱,更是明白亲情的贵重,对几个孩儿和身边表哥表姐也更为看重,当真恨不能每日都亲近一番才好。

蹲下身来抱抱已经长到她大腿高的小家伙,在小东西白嫩嫩的脸蛋上狠狠亲了好几下,池玲珑才又拉着儿子的手去看三胞胎。

表姐孙琉璃从净房过来,看见她回来了也舒了口气,和她打了招呼,让她留下看护孩子后,便匆匆回去玉澜堂了。

大哥这几日旧疾复发,日日咳血,若不是要照顾三个小家伙,她是一点也不愿意离开大哥一步的。

只可惜,大哥不愿意三个小家伙离他进了,以免过了病气,又担心小表妹知道了惊慌失措,百忙之中再去忧心他,因而,她既不能将小家伙们带去玉澜堂照料,只能依旧将他们留在致远斋,自己跑来看顾,又不能将大哥的病情告知表妹,这两天也是忙得憔悴不少,脸色都有些不济了。

池玲珑也是看出了表姐面色疲惫,还以为是三个小东西闹人,把她累着了,因而临走又非得让千娇拿走好些秦承嗣专门给她找来的补身的血燕窝,给表姐熬粥,也好补补身子。

孙琉璃匆匆离去,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碧月领着几个丫头开始上晚膳。

小勺子小跑到走廊上,往外望了好一会儿,发现父亲还是不见人影,才又颓败的回了花厅,抬着巴掌大的水灵小脸问母亲,“娘亲,爹爹今天还不回来么?”他已经有四天没见着爹爹了,心里想的很呢。

池玲珑点点头,摸摸儿子的小嫩脸,随后才又笑着给他解释说,“舅舅不是告诉劭儿,宫里发生了动乱么?现在叛军虽然都伏诛了,但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太后也还没有下葬。宫里事务繁忙,你爹爹今天是回不来了。”小勺子闻言,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儿子面上的神色让池玲珑看的心疼,只是,却也没有办法补偿;现在是多事之秋,她虽也想让秦承嗣每日回家,但这根本不可能。

亲亲儿子的小脸,池玲珑俯身下来轻柔的问儿子,“劭儿想爹爹了?”

小勺子坚定的点头,“嗯。”

池玲珑摸摸儿子黑漆漆的头发,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是笑的柔和的说,“那再等两天吧,再过两日爹爹就能回家了。”

池玲珑说的两天并没有奏效,因为秦承嗣是直到五天后才又回了秦王府的,此时京都内一切治安都恢复如常,除了各勋贵世家的门前都挂着白幡,京都气氛也显得寂寥了许多外,其余竟与大皇子逆反之前没有多大差别。

父亲回来了小勺子很高兴,凑在父亲跟前好生亲昵了一番,拉着爹爹的手说了好些话;那些话以前小勺子还不懂,现在却明白了许多。

之后五天,就如弘远帝所言那般,太后终于要下葬了。

漆黑裹金的棺椁从宫里抬出来那天,京都文武百官以及诸多勋贵命妇全部出城送行十里,才又返回京都,而太后的灵柩,果真和先皇合葬。

终于送葬了太后,整个京都的气氛明显松缓下来,却又显得愈发悲戚凄凉了,因为就在太后下葬之后,京都死了夫人或老夫人,亦或者是家主、长子的府邸,都开始往外发丧。

那一夜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所居住的东城,响起震天的嚎哭声,声声刺心,哭声声嘶力竭,在暗夜里传出去老远老远,1152

...

459 弑母

池玲珑这段时日当真过的劳累,才刚忙完韶华县主和太后的葬礼,稍后又要去忠勇侯府为老夫人守灵。

她是出嫁女,不需要如同子媳一样日夜守在灵前,但是,为人孙女者该做的事儿,她也是必定要做的,不然落人把柄,被人诟病,那可就真不好玩了。

忠勇侯府老夫人葬礼期间,京都同样有许多勋贵世家要办丧事,六月将墨乙今日匆忙交给她的帖子拿来给池玲珑过目,这些都是前来秦王府报丧的人家,潜意思也就是说,这些人家和秦王府的关系都还不错,如今他们府上有了丧事,无论是池玲珑还是秦承嗣,论情理都该去参加。

池玲珑从六月手中接过厚厚一沓帖子时,就有些心塞,在细数一下,那帖子竟有二、三十份儿,也就是说,今后一段时间,她最少要参加二、三十户人家的葬礼,池玲珑已经不是一般的想要吐血那么简单了。

累极的池玲珑这一晚早早睡去,等秦承嗣回来时,她早已经睡熟了,任凭秦承嗣将她抱在怀里好生揉捏一番,也没有醒过来,最后,想要做坏事儿的秦承嗣只能低叹一声无奈放弃。

第二日起身,池玲珑一大早就去了忠勇侯府,此时的侯府内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白色,白幡和白色的灯笼高高挂起,看起来凄清的很,然而门前屋后却到处都是走动的丫鬟小厮,忙碌的井井有条。

侯府几个出嫁的姑娘,包括二姑娘池明琬,三姑娘池明珍,以及其余诸位婆家在京城的姑娘都在这一日来了忠勇侯府。她们和池玲珑在灵堂守了一会儿,便被周氏请下去歇息了。

平常人家是绝对不会对孙女这么客气的,然看在池玲珑的面子上,周氏不得不谨慎行事。

池玲珑身份贵重,虽然前来守灵是为进孙女的孝道,但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无需过度伤怀;且周氏也知道她和老夫人的感情不好。没的用一个死去的老婆子劳累秦王妃、交恶秦王府的。

池玲珑没有推辞。顺着周氏的请就和几位姐妹去了花厅歇息,谢晖奉婆母命陪着她们,却也没有多呆。便也又去了灵堂待客忙碌。

池玲珑已经很久不见谢晖了,在翼州时她和谢晖算是交好的,自从谢晖嫁进忠勇侯府,她出嫁秦承嗣后。两人的来往已经很少了。

她和娘家走的不近,逢年过节也不大上门。除非是年后初二出嫁闺女回娘家,其余别的时候,她已经不登忠勇侯府的大门了。

然在她出嫁这几年,有两年时间她都是因为过年时怀了身孕。连除夕晚上的宫宴都没有办法参加,如此,前来侯府更是不可能的事儿。

池玲珑和侯府走的远了。相对的,和谢晖的关系好似也疏远了不少。

不过。谢晖本就是个冷清的人,虽说为人媳为人母这几年,身在盛宠优渥的忠勇侯府,而她的娘家又不能给她助力,身上的棱角在艰难的求生中不免被磨下去不少,人看着也圆滑了些,但是,在池玲珑这种素日交好的人面前,她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冷情的性情,对待池玲珑也还一如既往,这倒是让池玲珑舒服不少。

谢晖去了灵堂,便唤来了以前和她还能说上几句话的侯府九姑娘池明纾来作陪。

池明纾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满了十七岁,她只比池玲珑小一岁,比池明瑄小了几个月,如今池明瑄都平安生子了,按说这个年纪她是早该出嫁的,可她现如今都快成老姑娘了,周氏竟还不急着给她说亲。

不,其实话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是周氏想着给这个庶女说亲,但她挑选的人家,不是丧妻的鳏夫,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落魄府邸,对方不仅人品不好,才干能力都不足,且或多或少都有些性格或身体上的残缺,年纪也足可以当池明纾的爹了,池明纾若是嫁过去,那不是去享福了,可以说是跳进火坑了。

周氏要拿捏这个庶女的婚事的事儿,在整个忠勇侯府都不是什么秘密。

可以说,周氏对她大房里的庶女都是恨不能她们去死的,这其中包括已经出嫁的四姑娘,包括池玲珑,当然也不会少了九姑娘。

四姑娘和池玲珑倒还好些,毕竟四姑娘的母亲小林氏虽是老夫人出了五服的侄女,曾经被老夫人送进大房与周氏打擂台,给周氏添了不少赌,但四姑娘的母亲骨子里却是个安分的,从不主动找事儿。

四姑娘的姨娘老实本分,又有当初她成亲前,忠勇侯府才搬到京城,周氏要用她做脸面,摆出仁厚嫡母的款儿,如此,四姑娘才能安安稳稳的出嫁了。

池玲珑的亲事宫里更是直接赐下赐婚圣旨,周氏自然也没有苛责她的道理;其实哪怕周氏想为难她,也是不敢的。

这两个庶女都成功飞出了周氏的掌控,周氏心里本就存了气,加之九姑娘的生母李姨娘在大房里最是掐尖要强,给周氏添了二十多年的堵,周氏没少在她手里吃暗亏,这事儿周氏一直含恨在心,如今轮到李姨娘的女儿要出嫁了,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可能让池明纾顺顺当当嫁人。

前来侯府求娶池明纾的人为数不少,毕竟池明纾长相着实称得上一句花容月貌,她又有个当秦王妃的五姐,生父又是掌控二十万京畿守备军的忠勇侯,可想而知想要借此攀爬,希望家族崛起的人,会怎样打她的主意。

求娶池明纾的人中自然不乏年少有为、相貌倜傥之辈,只可惜,他们也仅仅才派出中间人来侯府询问意向,就被周氏打了,借口还是九姑娘不同意。

久而久之,侯府九姑娘心高气傲,要找个名门嫡出的贵婿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可算是败坏了池明纾的名声。

池玲珑也是听说过池明纾至今闺誉败坏的,原本以为经过周氏连番苛责,这姑娘说不定会憔悴的人比黄花瘦,倒是不想,池明纾面上丝毫没有忧郁和惫色,她虽身材依旧纤细苗条,好像也确实有所消瘦。看上去气色却还好。陪着几个出嫁的姐姐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倒是不见怨怼和愤恨的表情。

只是。不知是不是池玲珑的错觉,竟在池明纾说及“老夫人”三个字儿时,好似看到有恍惚、怔忪和惊恐等幽光从池明纾眸中划过。

池玲珑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仔细去瞧。却又见池明纾垂刹那,眸中来不及收回的仓惶。和如同困兽一样焦灼难耐,以及惊骇惶恐等神色。

这又是怎么了?

池明纾不知道有人在打量她,她神思不属,此刻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招待几位姐姐。

当再次说到“听说祖母死前一直在唤着珉哥儿的名字。只可惜,二哥哥当时在宫中当值,也没赶得急回来让祖母看上一眼……”话至此处。池明纾嗓音中的异色再也难以掩饰。

女儿家无助的哭音和哽咽声传出来,让侯府几位姐妹都忍不住红了眼圈。掉了泪,以为池明纾是在心疼去逝的老夫人。

她们和老太太感情虽不好,说到底那也是她们的祖母,此刻老夫人死不瞑目,做孙女的她们恨了她那么久,现在她当真死了,她们的感情竟这么复杂,竟还会为她掉眼泪?

花厅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哭泣声,池玲珑垂不语,实在哭不出来,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池明纾,想看看这位九妹妹到底怎么了,怎么今日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怎么会为曾经让丫鬟扇了她二十个耳光的老夫人痛哭?

姐妹这么多年,她竟不知九妹妹竟是个这般心慈手软一个人?!

池玲珑蹙眉深思,再看池明纾,此刻低声啜泣,那种无声的恸哭,她面颊上流下一道道的泪水,看的人很是不忍。

只是,不管别人心里是怎么猜测的,池明纾自己却再明白不过,她才不是因为老夫人的死而伤心悲切,她只是在哭她自己罢了。

她哭的是自己一直以来抱着的侥幸心思,一直以来不愿意向这世道认命,可到了最后,这京都里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无一不在向她证明着,之前的她心存侥幸多么多么的可笑。

历史上的一切还是生了,即便时间对不上号,但是,十皇子照旧逼宫了,大皇子依然造反了,太后依然是被气的死不瞑目,她的祖母依然被继子身边的人掐死在床榻上!

一切都按照历史前进的齿轮运转着,竟然没有一丝失误,所有史书记录中出现的事情,竟都是真实的,竟然都生了,那岂不是说,之后不定什么时间,匈奴大军依旧会攻入京城?京城的所有女眷为保名节依然要以身殉国?

想起前段时日经历的大皇子逼宫动乱,想到叛军攻入忠勇侯府那一天,她一如既往的奉周氏之命去给老夫人擦身,因为前天晚上看话本子看的入神,以至于歇息的太晚了,她便想着在老夫人房间旁边的碧纱橱中歇息片刻。

老夫人这几年一直瘫痪在床,从入京后就垮了的身子,到现如今更是被掏空了,她每日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老夫人再不能在侯府兴风作浪,随之而来的是二房在侯府也失了势,二夫人林氏对老夫人弃之不顾,丝毫不念旧情,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也都生出了懈怠之心;又因为老夫人之前一直打压周氏,给她添堵,如今周氏翻身,也要和老夫人算总账了。

早先老夫人身边还算忠心的两个丫头全都被调开了,只余下两个偷奸耍滑的大丫头,每日最爱的便是嗑着瓜子说闲话,期待有一天被世子爷收房,至于老夫人,谁还想的起她?

侍候老夫人的事情,便被交给了她和八姐姐,自从八姐姐作为陪嫁滕妾远走南诏后,每日给老夫人擦身就成了她自己的任务。

大皇子逼供造反那一天同样不例外。

因为老夫人这里已经鲜少有人来了,丫鬟们也都玩忽职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池明纾暂时歇息在老夫人房间一侧的碧纱厨中竟也无人知道。

池明纾睡眠一向浅,哪怕是前晚上睡的少,她此时疲惫不堪,她也总是保持着惊醒状态,在有人踏入老夫人内室时,便第一时间“唰”一下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来人的脚步沉稳厚实,应是男子,她以为是二叔池仲德回来了,不好出去,便光脚下床,避到一侧。

可不久后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那人肯定不是二叔。

先不说二叔白日鲜少进内宅,而是忙着在外花天酒地,就说来人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应是行武之人。

二叔整日花天酒地,性喜渔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他走路时脚步虚浮的很,来人绝不可能是二叔。

若不是二叔,还会有谁过来?

不会是常年驻军城外的亲爹,不会是当值的大哥二哥,不会是在衙署办公的三叔,那还会有谁?

她垫着脚尖,将呼吸声狠狠压制住,凑到前方去看,谁知,竟是看到了让她惊悚的浑身凉的一幕。

亲爹的心腹吴伯,正伸出两根手指,狠狠一捏,将尚且在熟睡中的老夫人亲手掐死了!!

吴伯是谁?

那是亲爹池仲远的左膀右臂,心腹中的心腹,可以说亲爹的所有事情,不管周氏知不知道,三叔知不知道,吴伯肯定都是知情的。

要说吴伯此举不是受了亲爹的指使,打死她都不信。

她一直以为野史上记载的,忠勇侯池仲远弑母乃是荒天下之大谬的事,虽心里隐隐有些相信,但是骨子里却不以为然。

然而,眼前这一出真真正正的向她证实了,忠勇侯府的老夫人确实是死在她的继子池仲远手中的。

即便此番不是她亲爹亲自下手,但是,他也一定是最终的幕后主使。

一切都逃不过命定,所有事都会按照历史进程一步步进行,终有一天,匈奴会攻克京都,她们都会以死殉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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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0

池明纾身上染上了压抑不住的悲切,那凄凉的气息中,又似乎还挣扎着对命运不公的反抗,她面色不大好看,忽青忽白,此时更是恍若见了鬼一样苍白如纸,让池玲珑不注意她都难。

再次蹙眉深思了一会儿,池玲珑也便踌躇的开口问道:“九妹妹怎么了?是身子不适么?怎么姐姐看你精神有些不济?莫不是这几天累着了?”

“啊?”九姑娘听到有人提及她,条件发射朝发声处看来,入目便是池玲珑担忧的面庞。

她吃惊的微启唇怔愣在原地,此刻其余几位或佯作悲切,或是面上无动于衷的姑娘,在听到池玲珑这句话后,也都或是把眼神投在池玲珑身上,或是直接看向九姑娘的面色。

果真,就见九姑娘眸中惊疑不定,面色白如金纸,一副随时可能会昏厥过去的模样,这显而易见是受惊受累才导致精力不济,身子疲乏了。

当即,池明瑄便忍不住拉着九姑娘的手说,“你也是的,任凭出了再大的事儿,总归也要顾着些自个身子。祖母素来疼我们,现在老人家去了,想来也是不愿意咱们为她把身子都伤了的,你可别再那般悲切了,不然,祖母死后也不安心呢。”

这话池明瑄说的义正言辞,丝毫不觉的大逆不道,语气中对老夫人的反讽和鄙薄之意更是毫不遮掩。

三房和老夫人闹得最凶,因为从小就受了江氏的影响,池明瑄对老夫人也是丝毫不热心,对于她的死,更是隐隐有种“终于死了”的畅快感。才不会心疼不舍。

不过,话虽然说出来了,池明瑄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言论若是传出去她肯定落不了好,索性这花厅诸位姑娘中,老夫人的嫡孙女二姑娘并不在,其余剩下这几位,谁没在老夫人手里吃过瓜落?也因此。池明瑄倒不怕姐妹几个把她刚才说的话传出去。败坏了她的名声。

池明瑄做事有了计较,其余几位姑娘也果真就像是没听见方才她的话一样,一个个仍旧看着魂不守舍、仓皇不定的九姑娘。就想听听这位妹妹又会说些什么。

九姑娘被众位姐姐这么看着,心里很是一惊,她刚才顾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根本就没有听清池玲珑的话。七姐姐池明瑄的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只是。此时她一个为人孙女的能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她若再在背后论些是非,那可就明摆着是她这个孙女不懂孝义、枉顾人伦天理了。

且老夫人这一去。侯府几位正主也守三年孝期,她们这些孙辈虽不用守三年,却也要守上一年。如此,在守丧这段时日。想来是断不会再有人不识好歹的上门给她说亲的,周氏也没办法找事苛责她了,她有了安静的日子可过,哪里还能说老夫人的不是?

九姑娘佯作惶恐样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诸位姐姐不说话,花厅有些寂静,也恰在此刻,周氏身边的大丫鬟红缨亲自来请,说是前来吊孝的各家客人都快过来了,让几位姑奶奶去荣寿堂哭灵呢。

几人遂不再说话,各自收拾好行装,将衣服打理整齐,也都结伴往荣寿堂而去。

这一日前来忠勇侯府凭吊的客人委实不少,便连一些交情很普通的勋贵世家,在今日也都特意给了面子过来见礼,忠勇侯府门前客人不断,到不知大家都是奔着谁都名头来的。

侯府老夫人在忠勇侯府停灵半月时间,便开始下葬了,如今正是七月的天,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恰好这几日都是高温,简直可以将放在外边铁锅里的肉片煎熟。

若是往常时候,多买些冰,老夫人的灵柩未尝不可以在府中多停留一些时候,只可惜这段时日京里到处都是办丧事的勋贵人家,这些人家中大多数也都是不缺钱的,争相抢购之下,三座官家冰窖里存储的冰很快就倾售一空。

这若放在往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因往年时候,还没六月弘远帝就带着朝臣勋贵和宫妃们去西山避暑了,官窖的冰大多是卖给了勋贵世家里呆在京都过夏天的不受宠的公子姑娘,和有些脸面的仆妇,能消耗一口冰窖的冰已是了不得。

偏今年却出了太后殡天和大皇子造反两桩大事,弘远帝身子垮了,行动不便,自然没有再去西山的道理;又有连弘远帝都不提去西山的事儿,底下人如何敢在这时候触皇帝的霉头?

太后办丧事时,天气便开始大热了,宫里用了足有一口冰窖的冰不止,后边死了宗妇和老夫人的人家,家里也大多没有储存太多冰过夏的传统,如今遇上“疯抢”的节骨眼,这冰哪有不卖完的?

忠勇侯府老夫人匆匆下葬,与此同时,京都其余一些和老夫人死在同日的宗妇和老夫人们,也都接连开始出殡了。

池玲珑很是忙了几天,简直恨不能变出四个分.身来,好替她分担些,只可惜这些都是痴心妄想,睡一觉,到了第二天,她不得不再次盛装打扮,一家家去凭吊。

等到京城多数勋贵世家的葬礼都办完了后,时间已经是七月过半了,接连忙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池玲珑的体重直线下降,此时当真是瘦的下巴都尖了。

自从和秦承嗣重逢,被他带入京城后,池玲珑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以往逢年过节各种事情需要她张罗,好歹还有几个大丫鬟和墨乙给她打下手,她也不至于忙的昏天黑地,也不需要忙这么长时间,现如今可好了,白皙莹润的脚丫子上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这一日池玲珑照旧在傍晚时分拖着疲惫的身子归家,进了致远斋便往内室奔,身后几个丫头知道她实在是累的很了,又有今后几天可以歇息一下,怕是心里一直提着的那股劲儿要散了。这是实在忍不住打瞌睡了。

果然,进了内室没分钟时间,将自己扒的浑身上下只余一套葱绿色小衣,池玲珑躺在床上便呼呼睡了起来。

六月七月几个丫头从外边打水取衣过来,便听见自家女主子罕见的打起了小鼾,已经睡熟了,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心里也是真心疼就是了。

几人对视一眼,也不想叫醒人了,便将冰盆稍微挪远些。轻手轻脚的给她擦过手脸,这才各自散去。

小勺子闻讯母亲回来了,快步过来见,他已经许久没和母亲仔细说过话了。早就忍不住想和母亲近亲近了,且还有些秘密事儿想和母亲说。这不,一听说母亲回府了,便一溜烟小跑过来,只可惜。小勺子过来的太晚了,他母亲已经睡着了,而他竟和恰好出了内室的几个丫鬟碰个正着。

“娘亲呢?”小勺子捂着被撞疼的小脑袋问。

七月心疼的赶紧蹲下来。看小家伙额头有没有被碰红,一边还忍不住说着。“小世子还好么?磕疼了吧,都是奴婢的错,竟撞着小世子了。”

小勺子不以为意的摇头,再次探过小脑袋来,要往里闯,“阿娘呢?”

小家伙说话声音脆脆的,在寂静的室内谁都听得清,几个丫鬟闻言看一下内室中睡的憨熟的女主子,不敢让小家伙过去,便给他说,“王妃这些天累坏了,一进门就睡着了呢。小世子是要找王妃说话么?那可不可以等王妃醒来呢?王妃太累了,奴婢先领小世子去看小郡主和小郡王,等王妃醒了咱们再过来好不好?”

说着话也微微让开些身子,让小家伙看看在拔步床内睡的昏天黑地的池玲珑,小家伙见母亲果真睡的熟,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懂事的不再胡闹,由几个丫头领着就去西厢房陪弟弟妹妹了。

秦承嗣回来时已经是该用晚膳的时候,没有见着那熟悉的人影出来迎接,不免有些诧异。

走到外室,开口问几个丫头,“王妃呢?”

“王妃今日累坏了,回来就睡了呢。”

“睡了?”秦承嗣讶异的挑眉,面容冷峻锋利,深邃的风眸下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青黑色,他也已经有两月不曾好生休息过。

六月再次应了声“是”,秦承嗣没有多言,转而大步进了内室。

内室中躺在床上穿着清凉的小衣的女人果真是在睡着,哪怕他都动手摸上她的小脸了,竟也没有知觉。

内室中搁置着冰盆,气温倒是适宜,他伸出大掌来摸一下床上人的额头,看是不是染病了,结果温度正好,她虽小脸红扑扑的,也只是睡的舒服了,身体并无不适,秦承嗣松口气,转眼也直接出了内室,让丫头拎来两桶凉水,直接在浴室冲洗了,便吩咐丫头今日不用晚膳了,进了内室便抱着怀中女人睡了过去。

池玲珑前一天睡的早了,第二日醒来的也早,这段时日忙的很了,她天天提着心劲儿做活,身体内的神经线绷的紧紧的,生物钟都养成了,这不,虽然今日没人唤她起床,到了固定的点,她也瞬间睁开眼,自己醒了过来。

外边天还黑着,夜幕却是蓝黑色的,像是快要亮了,池玲珑忽闪忽闪惺忪的眸子,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才准备叫丫头过来服侍她起床,又猛地记起今日不用出去了。

心里不由一喜,池玲珑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要继续睡,腰间温热的手掌却猛的揽紧,她一下跌入眼前炽热的怀抱。

秦承嗣声音嘶哑而性感的问她,“醒了?”他声音低沉,夹杂着晨起时男人慵懒散漫的随行,嗓音磁魅的一塌糊涂,池玲珑忍不住心肝一颤,转而趴在他怀里,却又忍不住说,“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日不上朝么?”妄图转移话题。

秦承嗣只回了一句,“今日休沐”。接下来一双手就不老实了,他双腿间炙热的某物膨胀起来,硬硬的矗在那里,抵着池玲珑的小腹都有些疼了,毫不留情的张扬着他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你,你”池玲珑羞恼的拍着秦承嗣的胸膛,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两人已经好久没有亲热了,之前是太后殡天,后又是去往各家凭吊,每日都累得要死,哪里还有闲情恩恩爱爱?

好不容易得了个闲,今天能多睡会儿,现在可倒好,两句话的功夫她就把自己送到人嘴里当开胃点心了。

秦承嗣猛一下翻身将她压倒在床榻上,身子就伏了下去,他性感的唇堵住了欲说出来的言辞,灵巧的舌勾勾缠缠,让池玲珑本就无力的身子又整个软了下去,下.体有津液润出,池玲珑难耐的嘤咛出声,脸都红透了,却也忍不住伸腿环在秦承嗣腰间,催促似地厮磨着。

秦承嗣第一时间发现身.下人已动情,忍不住闷闷笑出声,声音中满是预谋得逞的快意与熨帖,整个人一扫方才的慵懒散漫,转而变得意气风发,气势汹汹。

他腰肢沉下,对准流水潺潺的某处,一下挺进去,硬物顺利入巷,那种饱饱涨涨的感觉让池玲珑又是难受又是舒服的呻.吟出声,耐不住的催他“快点”。

内室中床榻开始摇晃起来,不时又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吼和女人痛苦又舒畅的嘤咛,那声音娇魅的能滴出水来,让守在外间的几个丫头又忍不住红了脸。

唉,她们本还以为难得的一个休息天,王妃会多睡会儿,可倒好,又被主子擒住了。

内室中的声音持续了良久都没有停歇,待的天大亮,旭日又爆出灼人的光,天将中午,屋里的主子似乎嫌热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池玲珑迷迷糊糊中被秦承嗣抱去温泉洗了身,之后身体一接触床榻,就又酣酣的睡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熟,再睁眼已是午后,醒来时腹痛如绞,饿的肚子都抽筋了。

再次被饿醒的池玲珑在瞥见丫鬟们赤红的面颊时,小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不由埋怨起秦承嗣没节制来。

不过,再丢人的事儿她身边几个丫鬟都见识过了,她这时候再去羞愧,也已经晚了八百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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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喜事

太后殡天,按理身为天子的弘远帝完全可以月代年守上三月孝期便算完事,然弘远帝纯孝,竟顾自请愿为太后守三年孝期,消息从宫中传出后,弘远帝在民间不免又落了“仁孝,纯厚”的名声。

宫中一应嫁娶事宜在太后三年内都不得提及,同样的,民间百姓家里的婚嫁之事,也不得不往后延期。

不过,与宫里不同的是,百姓们只需守上三月国孝便可,待三月期满后,各自嫁娶都循例进行。

太后丧后三月,此时已经是八月份了,天将九月,气温也降了下来,再不像之前那么酷热。

出了国孝之后,京都在第一时间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兴隆,便有许多百姓家,更是积极打理起因为太后殡天而推迟的儿女的亲事来。

进了九月,京都的喜庆事儿越来越多,若是到街道上逛一圈,几乎每日都可看见一、两户成亲的人家。

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此番却可以理解。

盖因大皇子叛乱,不少勋贵府邸都有贵重老人过世,京都景色凄凉,在此之际,便又那侥幸没在大皇子叛乱中受到过大损伤的人家,就想举办几件喜事冲冲这几个月内府里的凄清气,于是,便转而想起为府里的丫头小厮们赐婚起来,当真是想方设法要将“冲喜”之事进行到底。

有了这许多主人家的赐婚,京都忙着操持婚事的人家可不就更多了?

也因此,京都往日繁茂的景象也一日日回笼起来。

京都的气氛不管是喜是悲,大多是影响不到秦王府的,只因秦王府中两位主子。要么就对市井八卦完全不敢兴趣,另一个则是俗务缠身,每日被儿女纠缠的只顾着围着孩子们转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其他?

一个多月时间,池玲珑早先在太后葬礼和去京都诸家勋贵世家凭吊所累积的疲乏感,终于是消去了,经过这一个多月时间的进补和养身。她的好气色终于被补了回来。

现在皮肤白里透红。脸上也渐渐丰润起来,精神头很好,即便带一天孩子也还是神采奕奕的。可见是被调理的不差。

池玲珑日日呆在府中不出门,小勺子经过最初几天,欣喜与母亲终于不外出后,之后得了母亲的保证。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怅然若失、每日巴巴的盼着和母亲说话了。

他现在完全就像个小大人儿一样,每日跟着舅舅读书习字。被父亲教授武艺,课业结束后就第一时间从玉澜堂赶回来,帮助母亲照顾弟妹,陪着他们玩耍。小勺子一应作为已经非常有长兄模样了,当然,小小人儿的日子同样也过得非常忙碌。

这一日。池玲珑正亲手给尿湿了褥子的三个小家伙洗屁屁,小勺子已经放学归来了。脸上布满太阳晒出来的红晕,小勺子兴奋的唤一声“娘亲”,接下来却凑过来在母亲怀中的二弟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岁岁小家伙以为兄长在和自己玩闹,乐的张开粉嫩的小嘴巴,露出两粒小米粒大小的牙齿。

岁岁是三胞胎中发育最快的,也可能是出娘胎时营养充足,小家伙每日精力最好,哭起来嗓门最高,最先长牙,最先学会坐,现在已经在像爬行动物进化了。

而他的小妹妹,秦王府中唯一的小姑娘喵喵,至今还懒懒的啃手指,一点也不愿意当个愚蠢的爬行动物。

池玲珑看见长子回来了,非常高兴的和儿子说话,先是问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学会?又问舅舅今日的身子如何了?还咳嗽么?最后,不免又询问一番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些果果糕点?

被娘亲殷勤关怀,小勺子脸上笑意不断,就像是偷吃了油的小老鼠一样,大眼睛都高兴的眯成一道缝了。

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题,又将自己今日的行程唠叨一遍给大家听,天已经不早了,日头落下,马上就该进晚膳了。

池玲珑嘱咐奶娘好生看顾三胞胎,拉着长子回去暖阁等秦承嗣回来用膳,之后膳毕,池玲珑留儿子在跟前说会儿话,小勺子就该去玉澜堂泡药浴了。

小勺子离开,秦承嗣去了西大殿泡温泉,池玲珑顾自吩咐丫头们将几张无关痛痒的,邀请她参加花宴、茶会的帖子回绝,随后也便准备给秦承嗣准备衣物送去温泉浴池。

不想,今日才刚动身准备离去,就听七月声音含笑的告诉她,墨丁在外边有事儿求见,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几个“墨”中,墨丁醉心武艺,功夫在“天干十将”中是最好的,他也是最常跟在秦承嗣身边的近侍,哪怕秦承嗣回了内院,墨丁也是要跟进来的。

不过,这人做事也有分寸,从不越矩,多是侯在大殿外边侍候,天黑后更是不靠近大殿十米内,如此守本分之人,竟在这该就寝的时候求见她,池玲珑直觉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只是,若是紧急的大事儿,七月面上不该是这个表情啊?

好似遇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事情,明明心里笑的要哭了,脸上偏还做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不,七月嘴角都抽搐扭曲起来了。

“让他进来吧。”池玲珑随口说道,一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等着看今天会有什么好事儿上演。

事儿确实是好事儿,不过,看见面前这板着一张铁面,却口口声声要求娶她身边丫鬟的墨丁,池玲珑脸上的浅笑简直都挂不住了。

她似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忍不住提高声音问墨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属下对碧云姑娘心仪已久,今次前来,特请王妃赐婚,望王妃恩准。”

原来不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啊?

池玲珑在又听了一遍墨丁的话后,面上露出恍惚的神色。转而,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却诡秘的哭笑不得和莫名其妙起来。

她听到了什么?墨丁要娶她身边的碧云?

天!这是什么天雷勾地火的事儿啊?

一个女版阿壬,跳脱的还跟个孩子似地,一个是年纪轻轻就行事稳妥、铁血方刚、生人勿近。

碧云和墨丁,唔,不管是从性情还是身高上来说。这两人的组合都不配不配不配啊。

池玲珑哭笑不得。她是想过要将她身边几个丫头都好好嫁出去的,墨丁为人确是很可靠,但是。他和碧云的性情简直天差地别,这样一对性情迥异的男女配在一起,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么?

池玲珑蹙眉深思起来,不知该做出如何回应。倏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便又开口问墨丁。“你来求娶,碧云可知这件事情?她同意了?”

移开视线在四周找起碧云来,只是,那一向最爱往她跟前凑的丫头。现在竟然不在这里,倒是七月,似乎是明了她的意图了。捂着帕子娇笑道:“王妃,碧云今日随小世子去玉澜堂了。怕是要再等上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这是碧云早就知道墨丁今日会有此作为,所以羞臊的提前避开了?

池玲珑嘴角一抽,面上却忍不住染上笑意,而此时面色涨红的墨丁却也一板一眼的回道:“是,碧云姑娘知道,却没同意,说是终身大事自有王妃做主,让属下来问王妃讨主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还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她已经同意了么?

只是身为女儿家,到底顾忌着颜面和体统,不愿意损了自己的闺誉,更不愿稍后她的事情传出去,有人诟病池玲珑身边丫头与人私相授受,坏了池玲珑的名声,这才又让墨丁亲自来池玲珑跟前求娶,那丫头可真是,真是……

池玲珑好笑出声,花厅中其余几个丫头也忍不住抿着嘴轻笑起来,再看墨丁素日一张冷脸铁面,此刻却难得的窘迫的脖子和耳后根都红了,脸更是一直垂着,不好意思抬起来,一时间花厅内的笑声更大了。

墨丁离去,池玲珑叫了七月和碧月上前来,询问两人是不是早就知晓了碧云和墨丁互相看对眼的事情。

七月笑道:“其实也不早,奴婢是半年前看出苗头来的。”

碧月也道:“咱们也没想到,墨丁大人竟有婚嫁的心事。”嘻嘻笑着又说,“几位几位大人都还孑然一身,毫无成亲挂念,谁能想到,竟是最铁面无趣的墨丁大人先有了成亲的念想,竟还在咱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将碧云那丫头追到手了。”

池玲珑也笑,“既然是他们两情相悦,到是好事一桩,等明日我亲自问过碧云那丫头的意见,就赶紧将他们的亲事办了吧。都不小了,可是该成亲了。”

又唠叨七月几人,“你们也是,我早说过,终有一天也要给你们都找个好夫婿嫁出去,……停,停,先别推辞,不看看碧云之前也义正言辞终身不嫁,这不就有了成亲的念想了?那丫头,等明日看我好好臊臊她。你们也是,先别推辞,一个人过一辈子多累的事情,你们也擦亮眼睛好好瞧着,不管府里还是府外,只要有你们看上眼的,也过来告诉我,自有我给你们做主……”

碧月和七月几人被池玲珑的话弄得面红耳赤,但到底是没有再严词拒绝婚嫁的事儿,如此倒也让池玲珑高兴不少,欢欢喜喜的回房拿了衣物就去了温泉浴池,给她男人穿衣去了。

从西大殿出来,池玲珑就将墨丁求娶碧云的事儿说给了秦承嗣听。

秦承嗣似乎是从未想过,他手下几个“墨”也是需要成亲的,猛一听到墨丁这事儿,竟有些吃惊,随即风眸中却也不由的染上笑意,拉着池玲珑的手就对她说,“既要操持墨丁的亲事,你也给其余几人挑个好的吧。”

意思不言而喻,也就是说,既然忙一桩婚事也是忙,那你就把其余几人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吧。

其余几个“墨”中,就连最小的墨癸今年都二十了,实在称得上一句大龄青年,若是再不成亲,确实有些太晚了。

池玲珑被秦承嗣嘱托一番,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是池玲珑懒惰不想操持几个“墨”的亲事,实在是那几人身份太特殊了。

几个“墨”身上大多有将军衔,即便是配京都的贵女也是绰绰有余的;墨丁独独挑中了碧云,那是两人两情相悦,这事她无话可说,可其余几人要成亲,便都得找京都的贵女挑选,她只是个小媳妇而已,哪里就有本事给几个“墨”找媳妇了?

这要是找个合他们情意的倒还好,若是找不好,之后夫妻两人不和,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且若真到了那时候,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面不好看了,怕是几个“墨”也会担心因为自己的事情损及了她的脸面,自觉无颜面见秦承嗣,这事情往大了说当真有够严重,所以,也不怪池玲珑不愿意插手。

但是,秦王府的宗妇就是她,她上头又没有婆婆撑着,如此,几个“墨”的亲事除了她能去张罗,别的还能交代给谁?

池玲珑纠结不已,秦承嗣看她这副模样,也不想她为难,便决定明日亲自去询问墨乙几人一番;若是有了意中人还好说,秦王府直接去提亲便可,若是没有,那就慢慢找着……

到了第二日,池玲珑将面红耳赤的碧云唤来,询问了她是否同意和墨丁的亲事,碧云支支吾吾不说话,最后被池玲珑几人借故打趣一番,干脆一梗脖子认了,就想嫁墨丁。

这姑娘这幅“硬气”的模样,可是把池玲珑几人逗的乐的前仰后合的,索性碧云认了这事儿就好,池玲珑也就真吩咐下去让府中人赶紧给这两人筹备亲事。

她又听七月说了,最近京都的流行风尚标便是给府中丫鬟们赐婚,如今,他们秦王府可算是跟上了一次流行了……

秦王府中院子最多,加上墨丁和碧云又分别是秦承嗣和她身边得用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两人成亲后搬出去,池玲珑挑挑拣拣,最后才选定了一出三进的宅子给两人当新家,很多事情准备就绪,秦王府中终于也能办一场喜庆事了。(未完待续)

462 “十将”

墨丁和碧云的亲事传出去,秦王府外眼瞅着秦承嗣身边的天干十将,想要与他们结亲,以攀附秦王府的勋贵府邸是什么想法暂且不知,却说这喜事一当在秦王府中流传开来,当很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个几公斤重的炸弹。。し0。

墨丁是谁?

可以说,不管是墨丁,还是墨字排行的其余几个兄弟,都可绝对说成是秦王秦承嗣身边的死忠,是他的左膀右臂,堪称心腹。

这些人在秦王府中的地位,甚至可以说是副主子也不出奇,在外边,每人的待遇更是胜过了三品大员,连所谓的王子皇孙见了他们也得退避三分,断然不敢招惹。

这样一群人,身上有功名的已是朝廷的正二品将军,大权在握,镇边守国;即便没有功名,也或是统领秦王府所有暗部势力,或是负责秦王势力下所有消息收集及分析,亦或者总统秦王名下或明或暗等所有钱财军马,不管是哪一样,但凡是几个“墨”经手的事情,就绝对没有小事。

他们虽委身在秦王府中,然无论才能智谋都是不缺的,其能力堪比朝中柱石,便譬如每日都在外收集粮草银钱的墨戊,乾世子以前也曾用“户部侍郎”的名号来打趣他,对墨戊生钱的本事赞不绝口,盛赞其比之朝中从二品大员丝毫不逊色。

能被赐名为“墨”,天干十将中的每一人都是做好了以死报效秦王府的准备的,他们早前就是秦王府名下家臣之子,自父辈随秦琼死在西域后,更是谨记家中祖父母的教诲,忠心不二,誓死效忠秦王。

这样的誓死效忠之下,命都要给主子了,哪里还有闲心去娶媳妇啊?

墨字排行的几个兄弟从来没为娶媳妇的事情操心过,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娶媳妇这事儿当真和他们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木有。

可现如今,他们听到什么了?

墨癸在书房里一一分析归纳着,暗卫这几天从京都四处送来的消息,想要从最微妙的动态中,提前预知身体衰竭的弘远帝近期内会有什么动向。

做这种情报分析工作,非要主事人对朝政有最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同时心性和耐力也要十足的好,墨葵身子不好,心智却极高,在秦承嗣征战西北时他是帐下独一无二的军师,在秦承嗣从西域回京后,他又是坐观全局的总调度,负责朝廷中所有动向的分析归纳,以便从中提前窥出最新动向,好让秦王府能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这一日正午时分,墨葵才放下手中情报,头痛的揉着眉头,想要暂时休息片刻,不想门外阿壬一口一个“阿葵阿葵”的叫着,好似在叫魂一样,无端弄得人头皮发麻。

书房门被人从外边猛的撞开,阿壬额前搭着几丝碎发,满脸通红的跟着疯子一样窜进来,墨葵对阿壬这样一幅跳脱的性情,偏还排行在自己前面,非常不理解,然十几年过去,到底是已经认了命。

无奈的开口问阿壬,“九哥你又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我”阿壬急得跳脚,眸中兴奋的光芒却亮的堪比百十万的大灯,他如困兽一样焦灼的在房间内走了两圈,倏地竟哈哈大笑起来,跑到墨葵旁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便朗声道,“阿葵四哥要成亲了,这么大喜事,哈哈,你竟然不知道,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四哥看上了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已经求亲过了,下月十五就要办婚礼,四哥要成亲了……”

阿壬神神叨叨个不停,激动的又是搓手又是跳脚,他也分不清自己为何在得知这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到阿葵这里来,莫不是想要嘲笑他,——素来自诩为无所不能,有“小神仙”之称的阿葵,这次竟没算到四哥还有这艳福,要娶亲了,哈哈,四哥要娶亲了。

墨葵微眯着眸子看在在原地跳脚的疯子,头更痛了,他不阴不阳的问一句,“四哥成亲了你不是该去给四哥道喜么?来我这里做什么?”

阿壬一愣,转而也呆呆的说,“对啊,我还没给四哥贺喜呢。”话说完不待再说些别的,已经猛一下飞身出去,一边还在半空中又吆喝了一声,“阿葵我去给四哥道喜,让四哥请咱们吃酒……”

阿壬人都消失无踪了,他吼这一嗓子,声音还在四处回荡着,委实让墨葵哭笑不得。

四哥看上了王妃身边的大丫头,这事情他早半年前就知道了,致远斋中布置的暗卫,是整个秦王府中最多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在三个小主子出生后,致远斋俨然就成了除却清华苑外,暗卫们守护最森严的地方。

致远斋中有百十号暗卫严密防守着,不让致远斋中的女主子和小主子有任何危险,为了杜绝女主子和小主子受侵害的可能,致远斋中的丫鬟和奶娘全都在他们的监视中。

可以说,但凡那些人的举动有一丝一毫的不寻常,就会有暗卫报来他知。

四哥动了春心,看上了一个丫头,这事情不大,却也绝对不小,暗卫报上来后,他窥得那纸张上言语背后可能有的春心萌动,还好笑了一场,原以为这事儿做不得真,即便果真是真的,就四哥那冷淡的性子,怕也是追不来媳妇的,倒是不想,四哥那整天板着张死人脸的,这次竟这么争气,成了他们兄弟中唯一一个有成亲念想,且如今还要顺利达成目的的。

这可真是,当真称得上是年度奇闻了。

清华苑中,墨葵顾自想着墨丁的亲事,笑的眉目舒展,却说致远斋中,此刻阿壬伙同墨乙、墨丙,借口来探望小主子,也来和好兄弟叙话了。

秦承嗣今日一下朝就回了王府,又因为近日朝中无大事,他也没有关在清华苑中处理公务,却是在致远斋陪同三胞胎,努力刷为人父的好感度。

秦承嗣在致远斋中,身为近卫的墨丁自然寸步不离,也呆在致远斋中没有外出,因而,几个想要臊一下墨丁的“墨”字排行的兄弟,此刻不得不想办法到致远斋来,找到当事人打趣揶揄一番。

墨丁的脸板的很严肃,面对嬉皮笑脸的阿壬时,铁面也一点不红,反倒像是看到了杀父仇敌一样,眼神冰冷。

这人装的人模人样的,只是,若是看他的耳朵,却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墨丁不是没脸红,他只是脸庞黝黑,红了也不明显,可耳朵一红便显得很惹眼了,这人被兄弟们揶揄打趣的话弄得面红耳赤,甚至耳后根和脖子都染上红色了。

偏却即便臊的想拔步就逃,墨丁还装作一本正经、宛若无事的样子,可是让洞悉他真实情绪的墨乙笑的凤眼都眯了起来。

致远斋中传来一阵阵欢快愉悦的笑声,主殿中,池玲珑一边给秦承嗣刺绣着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刻丝袍子,也一边打趣小脸红彤彤,自从她允了她和墨丁的亲事后,便变得和小兔子一样胆小羞涩的碧云,“墨乙他们几个过来寻墨丁了,你听听,他们现在八成正臊墨丁呢。”

池玲珑说着话,不时还觉得非常有趣的侧首过来,看耳朵也红的要滴出血来的碧云,眉眼间笑意更浓,

池玲珑就又道:“你这丫头,羞什么?之前问你应不应这门亲事的时候,不是还很硬气么?我当时还以为我养了个厚脸皮的丫头,恁的不知羞,没想到不是不知羞,是当时没回过那个味儿,现在又后知后觉抹不开脸了啊?”

池玲珑笑的美眸弯弯,内室中七月和碧月也捂着小嘴笑出声,碧云被大家揶揄的眼神看的小脸更是不争气的通红了,眼睛里也水汪汪的,她羞的很,想跑回房间做针线,可墨丁和墨乙几个兄弟就在花厅哪里说话,她要是跑过去,肯定会被看到的,到时候肯定更要被她们打趣……

碧云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眸中水漾似地荡开一层涟漪,当真有种女儿家欲说还羞的娇柔,看的池玲珑都移不开眼了。

也不由又揶揄这丫头说,“快别羞了,婚期都定了,还是赶紧绣你的嫁衣是正经。咳,男婚女嫁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有了亲事最好不过,比不得她们几个……”

碧月几人一听,这话题马上又要转移到她们身上了,不由求饶似的笑着接口,“王妃,咱们正说碧云呢,她都快要出嫁了,你可要好好赏她一分儿嫁妆。”

“那还用你们说。”池玲珑笑出声,“我别的东西没有,穷的只剩下金银珠宝了。”

几个丫头看她们王妃财大气粗的模样,都被逗的咯咯笑出声,乐的前仰后合,碧云此时也顾不得羞了,却是被池玲珑这逗趣的言论弄的一下笑出来,她笑点本来就低,此刻更是笑的停不下来,当真是觉得,好似亲事一定下来,之前燥乱焦灼的心也一下安定下来了。

少女娇羞的模样风情万种,池玲珑看在眼里,心里也欢喜,碧云从小跟她长大,虽说一直有些孩子气,可对她的心真是一分不差;这样好的姑娘,合该又份好姻缘,她不能亏待了她。

池玲珑就又说,“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嫁妆了,每人都有,不独碧云的,每人两个铺子一个庄子,还有四十八台嫁妆,保证把你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池玲珑财大气粗,几个丫鬟一听她还给她们准备了铺子庄子,吃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一般有脸面的丫鬟成亲,主子能赐几根金簪就算是全了情意了,她们主子可倒好,白给了四十八台嫁妆不说,还有田庄铺子……怕是京都那些落魄的勋贵府邸嫡女出嫁,也就是这规格了吧?

碧云惶恐,听到最后干脆就摇头开口,说着“王妃使不得。”

要都照王妃这样嫁丫鬟,怕是京都的丫鬟们都疯狂了,怕不得绞尽脑汁来秦王府当差,那秦王府到时候可该又引起多大的舆论风波啊。

连王妃的丫鬟出嫁都这么大脸,那秦王府的财富,还能不被皇帝觊觎了?

碧云连声说着“使不得”,池玲珑却不管她,只是又说,“也不全是给你做脸的,墨丁跟了你们王爷二十多年,我总不能亏待了他。不管你们王爷是不是会赏其他东西下来,总归我这份儿赏虽厚了些,你受着也不算有愧,且接着就是。”

又看着碧云的小腹,笑的一脸揶揄,“不过,你这丫头若是真想报答我的话,到时候早些怀孕生子就好。不管是生下丫头还是小子,我都提到跟前来,让他在你们小主子身边侍候。”

又说,“不过,若是能生个小子是最好,还能某份儿前程,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了。”

絮絮叨叨着,“你们王爷最近要开始给劭儿选他的天干十将了,届时肯定还要为两位小郡王选十将,你若是成亲不久后就能怀孕生子,也是赶不上服侍劭儿的,不过,肯定能赶上在两位小郡王身边当差。凭墨丁的身份,到时候肯定也是岁岁和寿寿身边的头一份。”

秦王府子嗣的身边都有天干十将,秦承嗣身边有墨乙几人,先秦王秦琼身边也有十人,这是秦王府的传承,——便是在秦王府子嗣将要满三岁时,在秦王府门下家将中,选取三到七岁孩童,经过特意调教,而后放到小主子身边,陪同小主子一起长大,是所谓小主子今后的心腹和左膀右臂。

秦承嗣和墨乙等人就是这样长大的,因为一路风雨过来,几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情分非比寻常。

秦承嗣看重“十将”,早在太后殡天之前,就曾在秦王府家将中透出口风,今年要为小世子选“十将”,碧云即便现在就怀孕生下男丁,也肯定是赶不上了,不过,秦王府还有岁岁和寿寿,秦承嗣说过,他不会厚此薄彼,因而,长子有的“十将”,次子和幺子也会有,碧云若顺利生下儿子,凭墨丁的关系,肯定也是下一个“十将”1152

463 乱世将至

时间到了碧云和墨丁成亲的前两天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这时候大魏京都入目全是凄清萧瑟的景象,再没有春天和夏天的花红柳绿和草木葱茏。樂文|

大魏近几年的天气变化尤其大,气候方面春秋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在京都的百姓们看来,好似昨日夏天才结束,今天已经入了冬,深秋的季节在众人看来,已经和初冬差不了多少。

秋天的风从西北方呼呼吹来,刮得人面颊生疼,从进入十月后,一连数十日都没有出过太阳,这天气委实让人压抑的心烦气躁。

池玲珑最近也有些心神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自己也寻摸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在太后殡天的时候,就给三胞胎断了奶,经过几月的调节,这两月又来了月事;这月的小日子是在昨天来的,她竟感觉微微有些腹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例假的原因,还是以为内其他,她近日格外暴躁,甚至连哄儿女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见不着秦承嗣的面,更是觉得委屈,就自己蒙着被子趴在床上啜泣,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却就是这么无理取闹,让人摸不着头脑。

致远斋中几个丫头见王妃这副模样,都吓坏了,纷纷反思是不是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或是……他们主子爷又招惹王妃了?

朝中这几天政务繁忙,秦承嗣每日都要忙到傍晚时分,才能拖着一疲惫的身子回府,找不到主子求救,几个丫头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竟是又将在后院养身子的姜妈妈找了来。

姜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早先因为忧心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她心劲儿比谁都提的足,可自从自己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嫁了秦王,小夫妻日子和美,甚至生下了好几个子嗣后,眼看着姑娘后半辈子有靠,姜妈妈心里吊着的那口气一松,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下去。

池玲珑怀上第二胎后,她还能亲自过来侍候她,精神头足的活像是打了鸡血,可在三胞胎诞下后,哪怕有心照顾小主子,她的身子也不允许了。

这不,一入深秋,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染了风寒,未免过了病气给几个主子,姜妈妈这几天都呆在后院,一步不往前边来。

碧月几人也是知道姜妈妈的忌讳的,只是,眼看着王妃小性子又上来了,偏还遇上月事,这时候,除了王爷谁也哄不住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姜妈妈试一试,看能不能劝说王妃止了泪。

姜妈妈一听她捧在手心的姑娘不舒坦了,哪里还顾及的上身子不舒服,三两下穿上鞋子下了榻,就要往外冲,谁知,这才刚准备出门,那厢七月已经匆匆过来阻止姜妈妈,“妈妈且好生歇着吧,主子回来了,王妃处有主子照看着,您现在还吃着药,且好生养着身子是正经。”

叹口气,又接着说,“妈妈您别怪咱们失了手脚,巴巴的就来寻您了,实在是,王妃是您一手养大的,咱们劝不住,只能劳驾您了,……”

姜妈妈哪里有怪罪的道理,本就是自己养大的姑娘,且还是主子,当人奴才的,不能因为在主子跟前有脸面就摆起款来;姜妈妈丝毫不觉得几个丫鬟前来寻她这事儿是烦扰她,即便姑娘说过,要让她好生在王府荣养,可姑娘是她养大的,什么性子她懂,姑娘不舒坦了,不找她找谁?

姜妈妈就拉着七月的手又说了几句话,直到确定,王爷今日确实提前回来了,如今已进了内室去哄王妃,姜妈妈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这心气一散,将妈妈更感觉头痛了,一个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七月见此骇了一跳,立即让小丫头去请坐镇秦王府的大夫,这厢忙碌起来。

七月和姜妈妈这边的事情,池玲珑自是不知的,她在内室无缘无故的蒙头哭了一阵后,昏昏欲睡,这时候却又觉得头上被子被人一把扯开,厌烦的正想冲人发火,回头一看竟是秦承嗣,动作顿在半空中,眸中晶莹剔透的泪珠却是忍不住一下流了出来。

经期的女人各种无理取闹,池玲珑也知道自己今日哭泣,简直是闲的没事找事,可她就是觉得心慌么,这两天心跳过快,她总敏锐的觉得好似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不好的事儿,偏还遇上小日子来了,不借此发泄发泄怎么可能?

池玲珑委屈的撇嘴抹泪,秦承嗣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哭的惨兮兮的,冷峻的面孔倏然变色,连披风都来不及解下,就一把挥开坐在床上,将床上人就着被子抱进怀里。

“怎么了?可是几个孩儿给你气受了?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理不舒坦?”

秦承嗣唇角都抿紧了,一边还紧张的看着在他怀里哭的痛快的女人,张口就冲外边六月喊,“去请太医,快。”

“别,别,我没事。”池玲珑拉住秦承嗣的衣袖,阻止六月出去,一边也还又委屈的喃喃道:“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哭。”拍着秦承嗣的胸膛泄愤,“连哭都不让,你怎么什么都管?”

再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妇人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丫头闻言里边王妃这顾自作死的话,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她们从不知道,堂堂秦王妃竟还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一面,这,这宛若孩童争不着糖吃就躺地上耍赖的无赖模样,真的是她们王妃么?

她们此番可真算是……长见识了。

丫鬟们个个如遭雷击,偏内室中,男主子丝毫不觉的腻歪,即便被人拍着胸膛,拧着胳膊,也还是好脾气的劝慰怀中女人,当真是,被她割肉都能忍,可是别在哭了。

这猫叫似地啜泣声哭他心慌意乱,简直比得知钦天监最新算出来的近几年大魏天灾还要慌上百倍不止。

秦承嗣左哄右哄,池玲珑可算是止了泪,她不哭了,只是一想起自己刚才无赖耍泼的模样,也当真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直想当贤妻良母来着,一直以为自己将贤妻良母的职业干的风生水起,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可实在不在她的计划内。

自觉做了丢人事儿,池玲珑无颜见秦承嗣,埋在他怀中脸都不抬起来。

秦承嗣愈发感觉好笑,钳制着她下巴轻轻抬起来,笑着问,“今日究竟怎么了,可是小日子来了身子不舒坦?”

似乎想起以往她来了月事时,撒娇痴缠的模样,秦承嗣面上神色更柔,垂首下来吻怀中人哭的红肿的双眸,怜惜的说,“有不如意的事情自有我给你做主,你哭坏了身子,可是在折腾自个儿,到头来心疼的是我,你可舍得?”

池玲珑自然不舍得,她已经很懊悔方才的作为了,偏此刻不好说什么,只能哼唧两声,又捏一下秦承嗣的胳膊,示意他别寻根究底了,她就是心血来潮想要洗一洗眼睛而已,哭几声还需要理由么?哼!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秦承嗣也就此作罢,不再追究,却还是抱着怀中人不撒手。

这几日朝中政务繁忙,他每每都是傍晚归家,晚上在书房忙碌至深夜。

其实这几日朝中确实有大动向,因为钦天监测出来的糟心事儿,文武百官都宿在官衙想应对的法子了,值此灾难来临之际,若非念着家中妻儿,他也是要宿在官衙的,倒是没想到,哪怕他晚上都回来歇息了,她竟还如此不安,是从他身上嗅到什么气息了么?

秦承嗣有心将那糟心事儿瞒着怀中娇妻,不愿她多忧心,只是,又想到怕是最多不过两日,所有讯息都要在朝下爆发,届时他想捂都捂不住,凭白让她担心不说,说不定还要埋怨上自己。

秦承嗣心有所念,便也叹息一声,好笑的吻着池玲珑的红唇,揶揄她道:“你是否有事想问我?”

当然想问!

池玲珑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她嗅觉如何灵敏,和秦承嗣同床共枕这几年,早已知晓了这男人面上每个神色所代表的深意。

他虽在外人面前深藏不漏,在她面前却随意,池玲珑又如何察觉不到,这男人从五日前开始,便有些魂不守舍,甚至时时对着虚空怔忪发呆。

这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池玲珑有心询问,却又念及这男人这次竟有事隐瞒自己,难免不开心起来;加之来了例假,情绪波动过大,可不就委屈的巴巴哭起来?

她都哭过了,秦承嗣再来跟她解释,哼,晚了,姑奶奶她不爱听了。

池玲珑傲娇的又哼了一声,嫌弃之意不言而喻,然趴在男人炽热的怀抱中却不准备挪地方,甚至为图舒服,还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最惬意的姿势窝起来。

秦承嗣看她这副撒娇的模样,眉眼中的笑意俱都流露出来,他朗笑出声,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一些,垂首就缠着她的小舌烙下深吻。

池玲珑等着这人解释,谁知竟被袭击了,呼吸不畅,心里作恼,又伸出小拳头啪啪的往他胸膛上打。

她力道小,和小猫挠一样不痛不痒,秦承嗣根本不看在眼里,然看她不依不饶的模样,到底是心疼,且又不忍心她不高兴,便将这几日朝中诸事将给她听,这也是惹得他近几日心绪烦乱的原因。

其一自然是弘远帝将膝下除太子外的几位皇子都封王迁去封地,过了年就启程,这事儿是大势所趋,哪怕弘远帝现在不做,过几年等太子登基,想来也是容不得几位虎视眈眈的皇兄皇弟在他眼皮子地下做鬼的。

弘远帝被十皇子和大皇子两番逼宫,心寒至极,对他膝下剩余几位皇子着实心生警惕,这不,干脆连京城都不让呆了,直接就赐下封地,让年后迁走,且规定了藩王在封地的属军数量不可超过一万,今后无诏不可进京,且另制“巡官”,每年往返几位皇子封地,巡视几位皇子有无忤逆泛上之心,有无暗中招兵买马预谋逆反。

这也且罢了,若是几位皇子都是此待遇,也还无事,只是,弘远帝将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全都弄出了京都,却是将年已十三岁的十二皇子留了下来。

十二皇子乃丽妃所出,外家不显,原本是诸位皇子中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然而,弘远帝近年来一直明里暗里的削弱世家势力,想要将大魏制霸成皇家独大的局面,他此心朝臣们俱都知晓,只是因为弘远帝的动作一直谨慎,且并无明显作为,大臣们也放心他不会置大魏三百年国祚于不顾,贸然以一己之身,对抗大魏所有勋贵世家。

朝臣们对弘远帝是有防备,这种防备的心思,在弘远帝留下一个非世家所出的十二皇子在京城后,大臣们难免会想入非非,——弘远帝会不会某一日突然废了太子,在驾崩之前将皇位留给十二皇子……

届时几位尚且存世的,和勋贵世家沾亲带故的皇子远在封地,十二皇子若是有本事坐稳那皇位还好,若是坐不稳……几年后岂不是又有好一番权利分割,大魏岂不是又要陷入皇子争权之战中?

朝中暗涌如潮,秦承嗣也因此事深思,现如今的朝局对于独善其身的秦王府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可若是弘远帝有心留十二皇子登基……

再有一事,却是钦天监察天象,推究近几年节气历法,得出大魏之后三年会有较大天灾的事情,其受灾范围和严厉程度,据可靠推论,应是不会逊色于致使三百年前大兴最终亡国的那场灾难。

不管大魏还是大魏属国的南诏,亦或者是对大魏虎视眈眈的西域、鞑挞,届时都会被天灾笼罩。

南诏毕竟是属国,若有难,大魏自会援助,然西域和鞑挞,怕是民众无粮草可食时,又会犯边西北。

那时他必定是要亲自领兵出征,又有天灾当头,大魏过境内秩序紊乱,他忧心妻儿……r1152

464 我们也洞房

秦承嗣不紧不慢的将所有事情说出,一时间只觉得心情顿时宽松不少,郁气得意宣泄,秦承嗣是舒坦了,与他相比,池玲珑果不出所料,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几位皇子分封诸王谴去封地,这都是预料中的事儿,每个皇帝在任时,都会将成年皇子迁去封地,坐镇一方,这其中好的一方面,确实可以预防逼宫叛乱等事儿,使朝局安稳;二来,皇子坐镇封地,又可使地方少了山匪响马为祸民间,算是造福一方。

当然,这都是好处,可若是皇子在地方上暗暗招兵买马,等皇帝驾崩后借口“匡正义”“诛暴君”之名掀起义军,国境内少不得又是一番内斗。

这些都是隐忧,并不一定会发生,所以,无论是皇帝分封诸王,或是设立“巡官”监视几个儿子,都说的过去。

但是,太子是国之储君,留守皇城乃理所应当,借口十二皇子年幼,就将十二皇子也留在京都,这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在史上,可多的是不满十岁的皇子封王后被迁去封地的前例。

所以,弘远帝此举,池玲珑虽不大理解,但也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所谓的,弘远帝驾崩后可能会传为给那位皇子的事情上。

若是太子还好说,若是十二皇子,呵呵……

另有秦承嗣说的,钦天监检测出,近三年内,将会有较大天灾降世,这事情是真的么,怎么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若果然有天灾,且是弘远二十八年,到弘远三十一年的天灾,此时“池玲珑”还活的好好地,若国境内果然大的动乱,“她”不该一点记忆都没有的。

池玲珑侧首深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钦天监的检测果真是正确的么?亦或者是,……所谓的天灾根本就是一种错误的揣测?

池玲珑左思右想想不出究竟,便也不在纠结,她这时候难得聪明了一回,突然就想到了表哥孙无极。

表哥学究天人,于占卜星象上很有一套,若是她明日将这件事情告知表哥,让表哥占卜一卦,想来也或多或少可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了吧?

池玲珑心里有了点谱,顿觉心安不少,便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反倒想起用膳的事情来。

她有些饿了,——哭闹一场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池玲珑揉着肚子吩咐外边丫鬟摆膳,秦承嗣看她这画风转变的如此突兀,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却忍不住抱着人朗声大笑起来。

池玲珑被他笑的不好意思,握着小拳头又在他肩膀上锤了好几下,秦承嗣全然不顾,继续抱着这逗趣的娇人笑的开怀。

用过晚膳,小勺子被打包送去了玉澜堂,由表姐照看着泡药浴,池玲珑则让丫鬟抱了三胞胎过来,要陪儿女玩耍一会儿。

三胞胎现在已经快九个月大了,俱都学会了爬爬,尤其是小岁岁,四肢灵活的简直犹如两三岁大的孩儿一般,只要丫鬟将他放在床上或榻上,有片刻时间不看着他,小家伙“嗖嗖”几下就找不见人了,爬行速度之快,实在让他母亲池玲珑和一众丫鬟都长了见识。

池玲珑对此还曾和孙琉璃抱怨过,说这孩子性子有些像阿壬,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活泼”的性情,不知道长大了会如何。

相比于岁岁,寿寿和喵喵就正常多了,不,这两个小家伙和他们二哥哥甚至有些反着来。

两人倒是也学会了爬行,可就是懒的很,基本上不大动弹,尤其是寿寿,竟比喵喵小姑娘还要懒上一些。

喵喵有时候被人吊着玩具在前边诱惑着,兴致高了,也会眼睛亮亮的爬上一段距离,寿寿则一点都不愿意动。

小家伙每天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吃吃喝喝思考人生,想要撒尿或是饿了,便哇哇哭两声,待吃饱喝足,身.下换上干净舒适的小褥子,便继续含着手指,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上方……发呆。

小东西看起来乖呆了,可实际上,这只的属性绝对是属汤圆的——皮白馅儿黑,黑的都快流油了。

之所以称寿寿有小汤圆的属性,实在是因为,早在八月里某一天,岁岁睡梦中尿湿了小褥子,当时天气太热,池玲珑便将兄妹三人都扒光了,每人只穿着一件小肚兜午睡。

岁岁尿湿了床铺,挨着他睡的寿寿身下的铺盖自然也被洇湿了,小东西哼哼唧唧醒来,可能是察觉了身下的情况,倒是没哭,可小家伙心黑啊,竟然照着哥哥的小屁屁,一脚踹过去……

想到之前恰好看到此幕的奶娘,回禀此事时脸上扭曲的表情,池玲珑至今还有些哭笑不得。

她算是彻底发现了,岁岁就是个行动力爆表的小家伙,至于寿寿,行动力虽然比不上二哥哥,可小家伙在“智谋”上,明显比哥哥更胜一筹。

三胞胎进了内室,见到母亲俱都欢快的不行,喵喵小姑娘最兴奋,扯着软绵绵的小嗓子就叫“凉……”

是的,小喵喵会说话了,虽说只会叫“娘”,且这个娘字叫的也不甚清楚,可小家伙却是三胞胎中唯一一个会说话的,可是让池玲珑稀罕的不行。

不仅池玲珑稀罕小闺女,就是秦承嗣也比较偏爱这个小女儿,即便女儿至今还不会叫爹,可每次看见小闺女睁着麋鹿一样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秦承嗣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都为之一变,再欢喜小丫头不过了。

秦承嗣洗漱过从西大殿过来,便见床上三个穿着锦缎小袄,胎发漆黑,面皮白嫩,眼睛大而有神的小家伙,小家伙们看见爹爹,岁岁运起手脚快步向爹爹爬去,寿寿懒懒的伸出两只胖胳膊,索抱的意思不要再明显,相比这两个小哥哥,小喵喵只是糯糯的对着父亲一笑——

行了,秦王一双风眸里除了小女儿,别的谁都看不见了。

池玲珑看见被无视的儿子,好笑不已,可再一想到,这男人连给自己打招呼都没有,就直接抱女儿了,也有些心酸。

她不想没出息的和小闺女争宠,可是,小闺女把她爹的宠要都抢走了,她眼红啊。

夫妻两人哄着三胞胎,一边还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池玲珑又倏地想起表姐今日提及的,要给三个小家伙泡药浴的事情,就向秦承嗣提了提。

当初小勺子是满八个月后,就开始泡药浴以打磨筋骨的,这三个小的比不得哥哥出生时身体健壮,如今好生养了九个月,却也不差了。

尤其是岁岁,表哥孙无极之前也说过,小家伙根骨奇健,比小勺子更胜一筹,学武事半功倍。

池玲珑不想耽误了儿子习武,他们是秦王府的子嗣,今后兄弟几个要守望互助才能走的更远;也只有两个小家伙成长起来,小勺子肩上的担子才会相对减轻一些。

池玲珑操心大儿子,不愿小家伙明明有兄弟帮衬,到时候还和秦承嗣一样,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性命奔波。

秦承嗣闻言,蹙眉思索片刻,也就应了,待明日再与孙无极叙话。

送回三胞胎,夫妻两个相拥而眠,第二日一早起来,池玲珑用过早膳就去了玉澜堂,她没有忘了昨天记挂的事情,想要表哥占卜一卦,看看是否果真如钦天监所述,大魏在三年内有灭顶天灾。

孙无极对于她来了玉澜堂倒是不奇怪,然一听她问及的事情,怔愣片刻却也释然。

他不紧不慢道:“是真的。”

池玲珑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孙无极却又说,“我前日占卜了一卦,大魏却有灭顶之灾。”

孙无极言尽于此,之后的话却是不再说了。

池玲珑浑浑噩噩的离去,还以为表哥所言当真只是如那句话表面所显示出来的信息那么简单,是大魏要有特大天灾了,她却不知,有灭顶之灾的不仅是大魏百姓,还有大魏皇室。

这一届的皇室,气运将尽,大魏江山,该易主了。

隔日天光放晴,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了,这是个大好的天气,让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太阳的京都百姓欢喜不已,池玲珑今日也很欢喜,整个秦王府中的人也热闹喧腾,人人穿着喜庆,院里人来人往,只因今日是墨丁和碧云的大好日子。

天干十将中,几个“墨”字排行的兄弟,除却墨庚因为身负要职,无诏不得进京,其余几人,包括墨庚的双生弟弟墨辛,长期在外收集粮草、总揽金银俗务的墨戊,以及“墨”字几兄弟中最神秘的,专门带领秦王府暗卫,在外做些见不得人事儿,帮秦王府解决明面上解决的问题的墨己也出现了。

几个“墨”汇集一堂,秦王府中热闹欢腾的活像是过年,这些人俱都长的人高马大,英俊非凡,人人都有一手过硬的功夫,他们有的看起来爽朗健谈,有些冷漠不好接触,偏偏不管对别人怎样,几人对府里的小主子却是稀罕的不行。

这不,自从他们一进王府,小勺子就成了抢手货,整日被几位叔叔带着出去玩耍,今日骑马游街,明日游湖爬山,后日又去营地骑马射箭,行程安排的丰富至极,让小勺子玩的乐不思蜀,兴奋的都要想不起母亲是那号人物了。

婚礼欢欢喜喜的进行着,因为墨丁和碧云的父母都早就过世,家中也无长辈,两人都是孤儿,池玲珑就安排了碧云在婚前三天,随姜妈妈一同去了京郊秦承嗣过继给她的庄子上待嫁,碧云被八抬大轿抬进来秦王府,待到拜天地时,池玲珑也和秦承嗣坐在高堂上,给两人撑腰撑面。

拜过高堂天地,新娘被送入洞房,在被挑了盖头后,新郎墨丁也被兄弟们起哄拉着喝酒去了。

几个“墨”难得聚到一块,连秦承嗣都被拉着一道饮酒,池玲珑知晓几个“墨”对于秦承嗣的意义,怕是不亚于亲兄弟,知道他们情分重,合该多亲近些,因而,对于秦承嗣难得放纵一场也不在意。

只是,让池玲珑意外的是,明明是墨丁的亲事,墨丁被灌了个半醉也就是了,怎的秦承嗣也烂醉如泥?

想当初他们成亲时,连太子和几位皇子都过来了,想要闹洞房灌秦承嗣酒,可惜秦承嗣一点面子不给,出去逛了一趟就回来了,如今可倒好,明明不是他成亲的日子,他倒是醉的比新郎官还很。

池玲珑哭笑不得,赶紧又给灌了醒酒汤,一边还不忘再次询问七月,“给几位将军的醒酒汤可送去了?”“他们身边没什么人侍候,你记得稍后安排几个侍卫在几位将军门外守着,可别出什么事儿。”“让厨下做些面食汤品送去吧,喝了醒酒汤,再吃些东西,胃里才舒服……”

一连串吩咐下去,丫头们忙的脚不沾地,池玲珑又给秦承嗣擦洗过手脸,给他换了寝衣后,也累的出了半身汗。

她身上粘腻腻的,便脱了衣服去西大殿温泉浴池沐浴,好容易一身轻松回来了,却见她走前还睡的安稳的男人,此刻早就掀了被子,扯开了寝衣,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凤眼迷离含醉的看着她。

池玲珑不确定这人是真醉了,还是喝了醒酒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不太敢靠这人太近了。

秦承嗣此时的眼神乌沉沉的,模样颇有些纸醉金迷的味道,这个不同以往的秦承嗣是池玲珑不熟悉的,莫名的,她心里有些发慌。

“可是醒了?要喝水么?”

池玲珑问话,秦承嗣却不答,只是又继续看着她,英俊的面孔上,好似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神情闪过。

他似乎认不出她是谁了,又好似在奇怪……怎么眼前有两个阿愚在晃啊晃的?

“阿愚……”秦承嗣嘶哑着嗓子出声。

醉酒的男人性感的一塌糊涂,就连嗓音也满含磁性,听的人耳朵发痒,池玲珑心跳控制不住的漏了两拍,目光游移四处找茶壶,秦承嗣却以雷霆之势,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了,却又动作迅敏的一把抱起她往床上丢。

“阿愚,我们也洞房……”r1152

465 合家欢

碧云三日回门的那天,京都下起了大雪。。し0。

碧云是没有娘家的,姜妈妈在她成亲前,就认了她做义女,亲自送她出嫁,如今,再将回门的她当娇客待之。

彼时姜妈妈还在过户到池玲珑名下的近郊庄子上,直等到碧云回门过后,才在当天下午,随着墨丁、碧云,以及几个丫鬟侍卫回了秦王府。

他们到达王府的时候,雪已经下了有两指深了,鹅毛般大的雪花簌簌落下,整个天地都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

小勺子见下雪了,兴奋的什么似地,他养做宠物的小虎崽子和狼崽子在秦王府里四处撒欢,跑到欢腾,小勺子便也又笑又叫着拉着小叔叔魏释锦的手,跟在宠物的后边跑。

狼崽子和虎崽子四蹄如风,留下一串串脚下,两个小儿就循着那脚印跑,不时还回头看一下自己留下的两串小脚丫,似乎是在对比他和它们的脚印有什么不同,当真是幼稚又可笑的逗得人捧腹不已。

小勺子和魏释锦在外边玩的欢,跑累了,还又央着阿壬以及其余几个人高马大的叔叔给他们堆雪人玩,几个“墨”领兵打仗或是杀人放火都是一把好手,可这带孩子堆雪人,实在不是他们的长项啊。

几个“墨”被两个小人折磨的欲生欲死,外院畅快的笑声不时传进致远斋中,也让池玲珑和几个丫头乐的忍不住捂嘴轻笑。

七月就说,“以前就听说几个墨字排行的将军,俱都是人中龙凤,上阵能杀敌,下场能杀鸡。没想到,竟还会带孩子。”

池玲珑也忍不住笑,“他们那里是带孩子,分明是把小勺子和魏释锦当成小宠逗着玩,几个大男人,那里会教养孩子了。”

嘴上说着揶揄的话,池玲珑眉梢眼角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似乎是想到了小勺子提及几个墨叔叔时眉飞色舞的小模样。池玲珑又笑道:“不过,几位墨将军我虽没怎么接触过,想来也都是豪爽的性子。他们虽不会带孩子,对小勺子的心却都真的很。他们是你们主子的心腹和左膀右臂,小勺子和他们多接触,我也放心。”

七月也笑。“王妃您放心了,那就皆大欢喜了。不过,就是可怜了二郡王和三郡王,委屈的惨兮兮的。”

可不是惨兮兮的?

岁岁和寿寿一看见外边下雪了,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好奇的支愣着胳膊吭哧吭哧使着劲儿,让抱着他们的奶娘往外走。

外边天寒地冻的,奶娘哪里敢把几个小祖宗往那风寒地方带。不由就逆了几个小祖宗的意,这可把小家伙惹恼了。哭的活像是被爹娘抛弃的小可怜一样,扯着嗓子哭嚎不已,可真是让池玲珑焦躁了好一会儿。

如今可算是好了些,小祖宗们都被哄睡了,池玲珑也能松快一会儿,可小家伙们睡了也有半个时辰了,眼见着就又该醒了,池玲珑不由又头痛起来。

小孩子们向往外界的心情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她能挡得了一时,还能一直阻拦着不成?

怕是届时小家伙们就哭的哄不住,要造反了。

池玲珑正这样想着,却也敏感的听到西厢房中传来小包子们“哇哇”的哭声,不由急慌慌的赶紧从烧着地龙的榻上下来,快步往西厢房而去。

三胞胎确实醒了,且不是一个两个醒了,而是三个都醒了。

这三个小家伙一向如此,也许是三胞胎内在的心灵感性,小家伙们哭的时候总是一起哭,尿的时候一起尿,耍脾气的时候一起耍脾气,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池玲珑也曾不止一次感叹过,幸好府里奶娘和丫鬟都多了,人手够用,不然,若没有另外增添这几个奶娘,还有青黛、青梅等几个丫头,现在他们的日子肯定过的一团乱。

奶娘给三胞胎喂了奶,池玲珑便将三人抱到内室旁边的暖阁去玩耍。

小家伙们方睡醒,正是机灵的时候,这时候当真是谁比谁可爱,当然,若是他们能一直不犯倔,池玲珑肯定也会自豪儿子们给力,可惜,在小勺子拿了一个雪捏的小虎崽,和一个雪捏的狼崽子,一路小跑到内院向母亲献宝后,看见哥哥手中的东西,抢着要的三胞胎又开始啜泣了。

小勺子有些不愿意将手中宝贝送出去,这可是墨己叔叔刚刚送他的,只是,小勺子被舅舅和姨妈好好教育过“兄友弟恭”的意思,此刻即便很不舍,在看到弟妹眼里的一包泪后,也很是爽快的将手中礼物送了出去,还小大人似地亲亲弟妹的小脸蛋,说着大人说,“你们喜欢哥哥就送给你们了,要好好玩耍哦。”

说完话,和母亲打了招呼,也又跑去外院了,要让墨己叔叔再给他捏几个虎崽子,这样不仅自己有得玩,还可以拿回来送弟妹。

小勺子跑出去了,三胞胎看着在小瓷碗里化成一汪水的虎崽子和狼崽子,又“哇”一声哭出来,可是把池玲珑折腾的出了一身汗。

暖阁中烧着地龙,热的只穿单衣便可,雪球拿进来,肯定是放不住的,化掉是迟早的事儿。

这道理大人都知道,奈何眼前是几个屁事儿不懂的小不点,他们才只有九个月大,才只有一个会委屈叫“凉”,和他们讲道理谁能听懂啊?

池玲珑哄不住孩子了,愁的也想哭,她眼圈都红了,吓得丫头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恰此时秦承嗣从外边回来了,可是让丫鬟们松了口气。

秦承嗣进暖阁后就看到大小四个宝贝都泪眼巴巴看着他样,心神不受控制的狠狠一动,待又听了丫头们的回话后,却有些哭笑不得了。

先将媳妇抱在怀里哄,“多大事儿,怎么就哭了。也不怕他们笑话你。”

又哄宝贝女儿,“喵喵不哭,爹爹抱你出去玩。”

最后蹙眉看着两个泪眼汪汪的儿子,“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男子汉大丈夫的岁岁和寿寿哭的更委屈了,爹爹太不通情达理了,他们虽是不受宠的男丁。但是。爹爹你将他们和喵喵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他们脆弱的小心肝也是会受伤的!

秦承嗣要抱三个孩儿去外边走走,池玲珑拦不住。只能让奶娘赶紧给三个小不点换上了厚棉衣,又每人裹了一个厚厚的貂皮狐裘在外边,小帽子也带好了,只露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其余全都严严实实的藏在围巾和帽子里。

三胞胎可能知道这是要带他们出去玩儿了,此时也不哭不闹了。还非常配合的穿衣服,着实惹得池玲珑没好气的点着几个小淘气的小脑袋,无奈的嗔骂一句,“鬼灵精”。

三个孩儿穿戴好。秦承嗣率先抱住了小姑娘,池玲珑紧跟着抱上了体重稍轻些的寿寿,至于二儿子岁岁。只能交给七月了。

池玲珑要跟着一道出去,秦承嗣有些不大乐意。“外边冷的很,你还是在屋里吧,我带他们在外边走走就回来。”

池玲珑却说着,“我也在房间待了很长时间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不然都要发霉了。”

她说话时眉眼含笑,娇媚异常,面对他时或嗔或笑,每一个动作都散发出无言的亲昵,秦承嗣欢喜,便不再阻拦,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小女儿,两人结伴往外走去。

致远斋外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幽幽梅香一缕缕飘至鼻尖,当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池玲珑就指着其中一支怒放的梅枝对秦承嗣说,“这是今年开得第一枝梅,我一会儿让人折了,回头给你放在书房做插瓶。”

秦承嗣笑言,“依你。”

池玲珑就又道:“再折几枝放咱们房间吧,这梅花开得好,香气也清幽,放室内既可提神养气,也可以当景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承嗣也又理所应当的回了这么句话,语气中满是纵容和宠溺,让池玲珑控制不住的心花怒放。

池玲珑心情好,三胞胎比他们母亲的心情更好,此刻各自在父母和七月怀中伊伊呀呀叫,乐的龇开粉嫩的小嘴,露出米粒般洁白的小牙,大眼睛都笑眯了。

岁岁和寿寿不会说话,还只会唱着独属于他们的火星语表达快乐,喵喵却是笑眯了弯弯的大眼睛,看着父亲,又看着天上簌簌落下的雪,白嫩嫩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对于外界的好奇和欢喜。

小小一团窝在秦承嗣怀中,不时含糊不清的叫上一声“凉”,当真让抱着女儿的秦承嗣,和走在秦承嗣一侧的池玲珑心都酥了。

一行人走出致远斋,往人声热闹的地方行去,不过走了百十步的距离,转过了一道弯,又拐过一道走廊,便见前方墨乙几人居住的院子前,那株落光了叶子的木棉花树下,一群男人正陪着两个小儿胡闹,亦或者在雪地里对弈喝酒。

陪着小勺子和魏释锦胡闹的人中,自然不缺阿壬,另有一个面目比之墨丁还冷的英俊青年,跟前摆着一连串的雪捏的动物,小勺子正巴巴手捧着两个,一边还蹲在他面前,眨巴着水灵的眸子看稀奇,池玲珑便认出,这人肯定是小勺子口中的墨己叔叔。

另有墨乙和墨甲在对弈,墨戊在围观,墨戊和墨辛在吃酒,当真是,好热闹的一幅场景。

众人看见秦承嗣和池玲珑过来,俱都一下睁大眼,有些吃惊,转而也都满面笑意的见起礼来。

更有墨戊这个厚脸皮的,对三胞胎早就觊觎已久,如今看着秦承嗣和池玲珑怀中各抱一个小人儿,丫鬟手中也有一个,眼神咕噜噜一转,不待说什么,便直接上手从七月手中接过了岁岁。

阿壬和池玲珑最熟,此刻看了看她手中的寿寿,也一把抢了去,招蜂引蝶一样招呼他几位哥哥赶紧过来看稀奇。

墨乙凑趣似地来到秦承嗣身边,作揖打了个千,也笑问道:“主子,可否让属下抱抱小郡主?”这是要将秦王府百年才养出的小郡主也抱过去,让兄弟们看看饱饱眼福了。

秦承嗣嘴角一抽,虽有些不舍怀中娇糯糯的女儿,到底是点头应了,如此,三胞胎凑齐了,几个“墨”也无心他顾了,俱都过来看孩子。

“不是说三胞胎么,怎么长的不一样?”

“那肯定的,因为有男有女么。”说这话的人肯定无疑是阿壬。

又有人问道:“二郡王长相随了主子,小郡主随了王妃,怎的三郡王一点不肖主子和王妃?”

“那是,因为三郡王长的最像他舅舅,那可是个心黑的,比主子不差多少。”阿壬继续吐槽。

“咱们王府竟也养得了小姑娘,哈哈,这可是个宝贝。”

“可不是,我之前都跟二哥商量过了,干脆别将小喵喵嫁出去了,当镇府之宝最好不过……”

池玲珑看着一脸“我啥都懂”的阿壬,只感觉额头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以为阿壬平时的表现已经足够叛逆与跳脱了,谁知,在兄弟们面前的阿壬,竟是个“神吐槽”!

什么“三郡王长的最像他舅舅,那可是个心黑的,比主子不差多少”,什么要把喵喵留下来当“镇府之宝”,胡说八道,满嘴瞎话,池玲珑被阿壬的“神吐槽”弄的哭笑不得,简直要笑抽过去了。

本来一个阿壬已经各足够搞笑了,偏偏处处刷存在感的墨乙和小勺子,以及魏释锦还过来凑热闹,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不舍得将喵喵嫁出去,干脆招婿上门好了……

池玲珑此时嘴唇已经彻底合不住了,退步到秦承嗣背后,借由这个男人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她实在忍不住了。

不仅池玲珑忍不住笑抽,就是跟着他们出来的七月几个丫头,此时也都垂着脑袋,肩膀耸动不止,显然是被逗的很了。

池玲珑看着丫鬟们颤抖的身子,也不由趴在秦承嗣背后想,真不知道秦承嗣现在的心情如何,怕是……也不会美妙到哪里去吧?

她都感觉到她男人紧绷的身体,看见他握紧成拳的拳头了,怕是也被众人肆无忌惮的话,弄得要爆发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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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番邦寻人

京都的第一场雪下了足有四天三夜才结束,虽然最后一天雪已经下的很小了,飘飘洒洒的像是碎盐粒一样在半空中飘扬,但是,耐不住之前三天一夜下的都是鹅毛大雪。

那雪花大的落在人掌心还要好一会儿才化,可想而知下了这么长时间雪,天地间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秦王府中的房屋修建的时候都是用的上等的木材砖瓦,且每年都有修葺,然就是如此,到了下雪第三天晚上,池玲珑也听到六月来报,说是秦王府靠近西北角位置,两所常年无人居住的院子中,有两间厢房被雪压塌了。

厢房被雪压塌,这事儿说起来不大,毕竟没有出现伤亡,即便雪压塌了房屋,也不过就是再出些银两修葺一下就是,可这事儿蕴含的深意却一点不小。

——连秦王府中真材实料修建出的房屋都被雪压塌了,更何况是京都其余一些表面风光、内里全是败絮的勋贵世家?又更何况是只搭了青砖瓦房,或是茅草屋的大魏百姓?

池玲珑听闻此事后,晚上将之告诉秦承嗣,虽没有多言她的担忧,秦承嗣却已明了她的心思,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安抚她勿多想。

这次大魏诸多地方俱都受灾严重,距离京都远些的州府,灾情还没能上报上来,然京都天子脚下,死亡人数都已经过百了,可想而知远离京都的州府,或是贫瘠之地百姓们被冻死饿死的又会有多少。

弘远帝在雪灾弥漫开的第一时间,便派出几位皇子领兵赈灾,可大雪一直未停,即便几队人马都忙得脚不沾地。收效也甚微。

秦承嗣不愿多言灾情,池玲珑也不在过多纠缠,却是让他赶紧歇息是正经,等明天天一亮,他又该出去赈灾了。

果然,池玲珑第二日起来,秦承嗣早已不见了踪影。同样没了踪影的。还有小勺子,据七月说,是他们主子领着墨丁、墨丙并小世子去京郊长见识了。具体怎么个长见识法,大概是要眼见为实吧……

池玲珑想到了京郊,又想到了此番雪灾怕是死亡人口还要往上递增,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不仅冻死的人多,怕是也要饿死不少。念及此,用早膳的心情也不剩多少了,却是唤来七月,让她去瞧瞧墨乙现在在做什么。若是无事,便让墨乙过来一趟,商量下在京都城门口。设几口大锅,施些热粥馒头什么的事情。

七月去了好一会儿。才领着墨乙一道回来,却原来是七月过去寻墨乙的时候,墨乙正和其余几个滞留在京都不能返程的“墨”字排行的兄弟,在商量去屋顶铲雪一事。

墨乙事物繁忙,一时间顾忌不了太多杂事,然太阳一直不出,积雪压在屋顶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偏巧几个兄弟都无所事事,干脆就让他们当牛做马了。

他们也是从小在王府长大的,秦王府的私军也都认识他们,听他们指挥,如此,有这几人在旁监督,想来秦王府将近百所院子应该不用三天就能收拾好。

给兄弟们交代完事情,墨乙才又匆匆来了致远斋,和池玲珑说了会儿话,听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在城门口施粥,也立刻应了。

逢节庆日或是府里有喜事时,亦或者是流年灾年,京都的勋贵世家都会在城门口施粥,以前秦王府没有女主子,单只是他们几个大男人,每日各种军务政务尚且忙不过来,谁还有心理会布施的事儿?

有了池玲珑就不同了,毕竟是女主子,心细,想的也周到,如此,这施粥之事,他们还没想到,王妃已经将大体规划和所需米面钱粮都安排好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儿。

墨乙和六月联袂而去,准备在城门口行善施粥,池玲珑在房间内闲的无聊,猛的想起昨日傍晚秦承嗣回来前,她听青衣提了一句,说她在门前碰到表姐孙琉璃身边的大丫鬟千娇,从外边抓了药回来,那时候三胞胎在闹腾,她只想着用过晚膳后就过去玉澜堂探望表姐,却是忙忘了。

此刻再想起来,不免忧心,也不知是表哥身上的顽疾又犯了,或是表姐又染了风寒,干脆和丫头们抱了三胞胎出来,去往玉澜堂。

玉澜堂中也种了几株梅树,虽然不像之前孙琉璃和孙无极所居住的院子那样,遍植梅树,然值此刚下过雪的天气,梅花盛开,院子里也处处都是梅花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三胞胎又被抱出牢笼似地致远斋,高兴的什么似地,一个个往前探着小脑袋,头上的绒线帽搭下的两个小团团,随着他们的动作来回晃啊晃的,好不可爱,三胞胎却无暇顾及,黑漆漆的眼睛四处乱转,盯着视线内所有陌生的场景,便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小嘴巴裂开,露出米粒般小白牙。

孙琉璃才将亲手煎好的汤药送到大哥房中,正准备服侍大哥吃药,便听千娇回报说池玲珑过来了,也不由发愁的看着斜倚在软榻上,膝上盖着薄被,正拿着书本百无聊赖的翻阅的大哥,说,“瞧吧,我就说你病了她迟早会知道的,哪里瞒的过去?”

孙无极好脾气的摇头失笑,“哪里想着要瞒她,不过是念着她事忙,又有孩子要看护,且这天气刚下过雪,冷气逼人,没的让她再跑来折腾一趟罢了。”

孙琉璃嗔怒的哼了一声,不理哥哥的狡辩,反倒又说,“大哥,下次下雪你可不敢再出去了,更不能骑马夜行,你身子本就不好,偏还不爱惜自己。你就是不想着自己,也想想我和表妹啊,……”

孙无极开口想辩解什么,看着妹妹红肿的眼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孙琉璃却又道:“为人子孙要为父母长辈报仇雪恨,这乃人之常情。但是,这所有事情,却都比不上哥哥的命重要。咱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若是你因为要为父母族人讨还公道,就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惜,那我情愿哥哥永远没查到杀害父母的凶手,永远不能报仇。”

“璃儿。”孙无极脸色陡然一变。出口的话早没了之前的温言软语。却是多了几分从不外漏的戾气。

房中几个丫头被面色突变的大公子吓的面无人色,俱都颤抖起身子,孙琉璃却一点不将大哥的怒气看在眼里。只又不依不饶道:“我不是不孝子孙,不是不想为父母和祖父母们报仇,可世间之大,和我血脉相连的最亲近的亲人。就只剩哥哥了,哥哥你身为长子嫡孙。身上责任重大,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需要照拂,有个表妹需要你撑腰。还有个嗣子需你教养看护,为颛孙家传承香火,哥哥你不能那么自私。你不能为报仇,别的什么都不顾……

孙琉璃忍不住又啜泣起来。自孙无极前两天傍晚时分踏雪从京外赶回来,躺床上后就旧疾复发,咳血不止,孙琉璃眼中的泪就没断过,如今,竟是又哭上了。

孙无极最是见不得妹妹哭泣,一见这场面便头痛心疼浑身宛若有针再扎,他是见不得妹妹受一丝委屈、有一点不舒坦的,可他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久了,不能在死前,让屠戮了颛孙氏三百八十九口人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死也不能瞑目。

孙无极正拿妹妹没辙,便听外边传来几个小儿伊伊呀呀的说话声,期间还伴随着一把嫩嫩的小嗓子,正小雀学说话一样,一会儿一个“凉”一会儿一个“凉”的叫着,是表妹抱着几个孩儿过来了。

孙无极狠松了口气,孙琉璃看见哥哥这副解脱似地模样,心里还有些难受,到底是一把抹了眼泪,没有多言什么。

池玲珑进了暖阁后,就见兄妹两一人正在喝药,一人在旁边候着,气氛很祥和,当然,若是能忽略掉表姐红肿且泛着水光的眼眶就好了。

池玲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看表姐这模样,似乎是有意避讳这事儿,既然表姐不愿让她知,她也就不追究了。

池玲珑脚步在原地顿了片刻,转而也笑着上前,亲昵的唤着“表哥”“表姐。”

孙琉璃应了一声,孙无极也放下书本,看着她怀中的喵喵,以及另外两个被丫鬟抱在怀中的孩儿,面色柔软下来,深邃的眸中溢满笑意,明明是欢喜的,却忍不住说着,“我有病在身,你怎的领着他们过来了?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了。”又说,“快领几个小儿去后厢房玩耍,休要过了病气。”

池玲珑丝毫不退避,反倒抱着喵喵上前,嘴中不依地说着,“他们那里就这么脆弱了?”

将喵喵递到孙无极面前,说着“表哥你抱抱喵喵,你看她多喜欢你,一进来就朝你伸胳膊,喵喵这是要找舅舅抱呢。”

果然,喵喵就笑的眸如弦月一样,一下下往前扑着,粉嫩嫩的小嘴还张开着,似乎在努力尝试发“舅”的音,可惜,小东西努力好一会儿,也只发出了个“啵”,虽然音节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无论怎样听,也不是个“舅”字,可孙无极就是因此笑开了怀。

本就飘逸如仙的面孔洋溢出暖阳般的笑意,让小喵喵看呆了眼,一把扑到舅舅怀里,在仙样的美舅舅脸上接连印了好几个湿吻,小喵喵好高兴。

喵喵如此“好色”,可是把池玲珑逗得颤笑不止,就连刚还背过身去擦泪的孙琉璃,回首看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笑开了怀,捏捏喵喵的肉呼呼的小脸蛋,就疼爱的说着,“小坏蛋。”

喵喵害羞了,小脑袋直往舅舅怀里钻,可把孙无极稀罕的不行,抱着外甥女就不撒手,怜爱之意溢于言表。

这边不时传来笑声,被忽略了的岁岁和寿寿可不依了,两个小东西在奶娘怀中大力扭动着身子,好似在反抗母亲和舅舅姨母的不公平待遇,又像是在提醒众人,这里还有两个小的呢,虽然他们是男丁,但是,也是需要呵护的,不能每次都当他们不存在啊,心塞!!!

池玲珑和孙琉璃侧首过来,便看见岁岁和寿寿搞怪的画面,也哭笑不得的一人接了一个孩子过来,偏却两个小儿这次竟不让他们抱了,也哼哼唧唧的朝舅舅伸手,——他们也要美舅舅!

“臭小子。”孙琉璃笑着在岁岁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一边还忍不住说着,“你舅舅那有姨母抱你的次数多?姨母每天费心费力的逗你们玩乐,侍候你们吃喝,感情姨母费尽心思教出来的竟是几个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寿寿拉着小哥哥的手,两人在母亲和姨母怀里奋力挣扎,要找舅舅。

池玲珑和孙无极、孙琉璃逗着三胞胎玩了半上午,直到三个小家伙都蔫蔫的打哈欠,想要瞌睡了,才将孩子用大氅包裹起来,回了致远斋。

到了致远斋的时候,距离午膳还有段时间,池玲珑就安排了午膳的菜谱,另让丫头们在院子梅树下挖了几坛子早年尘封的美酒出来,稍后给“墨”字排行的几个兄弟送去,顺便又对了两本账册。

听说秦承嗣领着小儿回来了,才算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此番赈灾秦承嗣只算副手,主要是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出力,他不去抢功劳,干脆提早回府了;对此情况,几个皇子欣喜,秦承嗣也高兴,当真是双赢。

用过午膳,秦承嗣没有时间午休,赶着去清华苑处理被耽搁了的公文,池玲珑见他要走,急忙拦住人。

“怎么?”秦承嗣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垂首下来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儿?”

池玲珑点头,片刻后才叹口气,抬眸对他道:“你名下有百十艘船,也跑番邦的航运对么?”

秦承嗣点头,眸子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池玲珑见他神色微明,便也不再纠结,就道:“那你派人,去之前了缘师太在锦囊中给我留的那个地址,找净悟大师好不好?我担心,表哥的身子……怕是真的不大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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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寻芳踪

雪后初晴的第十日,前来参加墨丁婚礼的几个“墨”字排行的兄弟,就都离开了秦王府,远赴大魏边境四地忙碌各自的事情去了。樂文|

这时候路上的积雪也是刚开始化,官道上还铺着厚厚一层白雪,道路实在难行,池玲珑想着不如让几个“墨”在王府再待些时间,好歹等雪彻底化尽了再走,不然,若是连夜赶路出了什么事儿,可真是罪过。

池玲珑有此念,然她到底是个成了亲的妇人,对外男的事情不好干预,尤其那几个男人还是她男人的属下……因而,即便有心,她也只是给给秦承嗣简单提了下,便再没有多言。

秦承嗣闻言若有所思,似乎也想着留几个“墨”在王府住段时间,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有关近三年大魏有灭顶天灾的言论,也从朝中-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传到民间,如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传向大魏各个州府,这时候正当用人之际,各项事务都需从新安排和调度,缺了心腹人手,他做事会很受掣肘。

秦承嗣便抱着池玲珑,呢哝的在她耳边说,“过段时间吧,等一切安定下来,让他们也荣养几年。”

“嗯,反正是你的手下,你做主就好。”

“快睡吧。”

秦承嗣嘶哑着满是磁性的嗓子说话,语气性感又慵懒,才刚纾解过,他现在整个人餍足的活像是大餐一顿的豹子,惬意的舒展筋骨,而后一把将怀中浑身赤.裸的女人拥的更紧一些,两人肌肤相贴,她柔滑若丝绸样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身.下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不能再折腾下去了,否则怀中人真的该造反了。

池玲珑闻言也不再多想,顺着秦承嗣的力道往他怀中缩了缩身子,娇小玲珑的赤.裸娇躯完全被他束缚住,小脑袋枕在他硬硬的胳膊上,这睡姿是有些不舒服的,偏却这几年同床共枕,她已对这个姿势生出依赖。

秦承嗣察觉到她的靠近,更觉欣喜,他是喜欢过冬的,因为怀中女人总会不知足的一再贴近他,这会让秦承嗣很有成就感,忍不住热血亢奋……

真不能继续再想了,否则明日又该起迟了。

两人就此睡去,到了第二日,池玲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懒懒的用过早膳,池玲珑去看三胞胎,小家伙们现在正精神,看见母亲过来了,更是争先恐后叫“娘”。

是的,三胞胎目前都会说话了,别看另两个小家伙开口说话的时间比喵喵晚,然明显口齿更清晰一些,尤其是小腹黑寿寿,一张嘴就是个准确无疑的“娘”字,且如今也会叫“爹”了,当真不是一般的会卖乖。

不过,相比于会叫“爹”的两个小儿子,秦承嗣明显更待见会叫“爹”的小闺女,那真是他的心肝宝,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受的。

“劭儿呢?去玉澜堂了么?”池玲珑问七月。

表哥前段时日犯了旧疾,一直卧床不起,她那日去探望过后,之后几天也每日都去玉澜堂探望两趟,各色人参灵芝等天材地宝也不要钱似地往玉澜堂搬,表哥的身子却一直没有起效,倒是这几日天放晴了,听说表哥的身子也开始好转了。

表哥一直担着给小勺子启蒙的任务,书画琴棋都是一手教导,他对几个孩儿亲近,在课业上却绝不含糊,更有小勺子是秦王府的世子,以后要承家业,表哥对小勺子的教导更是严苛。

这个时间点,若是表哥身子好转了,小勺子确实该过去玉澜堂上课了。

果真,池玲珑才想到这里,就听七月笑着回道:“回王妃,小世子一大早就去玉澜堂上课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奴婢,别忘了嘱咐王妃,小世子今日中午想吃烤肉,让您帮着做点呢。”

“那个鬼精灵。”池玲珑忍不住笑出声,“烤肉是他几个墨叔叔的拿手好戏,我那有那本事?劭儿这性子可真是愈发调皮了,都敢明目张胆指挥起他母亲了,可真是长本事了。”

哼哼笑两声,好似很不满,清灵的眸子里却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七月见之,便也道:“奴婢也说了,王妃不会做烤肉,小世子就又说,若是王妃不会做,就让你找厨子做,那厨子是他墨辛叔叔一手调.教出来的,做的烤肉尤其美味。”

其实前边那段话完全是白说的,后边才是重点吧?

七月话至此,池玲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哪有弄不明白她那长子打得什么好算盘的?感情小家伙是怕她不让他吃烤肉,就这么“退一步”来算计她了?

小东西越长大越鬼精,险些要把他娘糊弄住了。

池玲珑笑的合不拢嘴,也和含笑的七月说,“别听那小东西的,想吃烤肉不好好说,还非的转着弯儿来和我这当娘的玩小心思。”

啧啧称叹了两声,也又道:“我这哪里是不让他吃烤肉,无非就是想着前几天他跟几位墨将军玩疯了,整天吃肉食有些不好克化么?小儿爱吃肉我这当母亲的没得委屈他的,毕竟还小,贪食口腹之欲也没什么不对,只是饮食要适量,总吃食烤肉,难免上火,你没见他嘴角都起泡了?”

“是,奴婢知道您一片好心,可惜小世子还小,怕是不懂。”

“他不懂就不懂吧,总归这王府里我最大,即便他告状告到他父亲面前,一切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池玲珑笑的眉眼弯弯,七月便也跟着笑起来,别的不再说什么,却是和她一起逗弄起三个小主子来。

这厢正欢声笑语,六月也走进来回报说,“王妃,乾世子过府来了,说是要见主子。”

“呃?”池玲珑讶异的挑眉,乾世子过来了?

自从今年三胞胎满月,乾世子和曲陵南、敏君县主夫妇被邀前来吃酒,自那往后,直到现在十一月,中间足足九个月的时间,乾世子都没登过秦王府的大门。

她好奇之下还曾问过秦承嗣,听秦承嗣说,乾世子是奉皇命出去公干了,一直未曾归京,还是太后葬礼时匆匆赶回来了,之后却又很快离京,眼下这是……刚回京?

一回京就来找秦承嗣,怕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可现在秦承嗣正上朝,还没有回府呢。

池玲珑这么想,也就又问六月,“你们主子上朝去了,这事儿乾世子知道么?”

“知道的,奴婢将此事告知乾世子了,乾世子说不打紧,先且就在外院花厅候着,墨乙大人闻讯后过去作陪了,两人正用茶。”

“墨乙陪着啊?”池玲珑呢喃,“那就不用担心了,有什么事情自有墨乙处理,咱们且别操心了。”

池玲珑说完这些话,六月也又恭敬的应是退下,池玲珑心中却还念着乾世子的事儿,便有些心不在焉。

七月以为她是累了,便劝说她稍事休息片刻,池玲珑沉默一会儿便颔首应了,回了内室,躺在临窗的美人椅上后,还在顾自想着,乾世子此来会有什么事儿。

不知怎么了,好像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池玲珑是没见着乾世子,若是见到此刻满面风霜之色,眸光凄凉空洞的男人,怕是更觉得乾世子的到来恐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只是,有墨乙待客,她到底不好出面,索性不再多想。

墨乙看着眼前面色沉静,却溢满郁气与苍凉的男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自想着,不知道乾世子这段时日到底忙什么去了?看乾世子这颓败的精气神,怕是遇到挫折了?

不应该吧?

乾世子一生顺遂,至如今连屡屡对他逼婚的太后老太太都薨了,天下之大,怕是再没谁能约束他或是给他脸色看了。

惠郡王和惠郡王妃对这个嫡长子都很看重,基本没有与他意见相左的时候,大魏其余朝臣勋贵见了他,也都毕恭毕敬,简直比见了惠郡王还要战战兢兢。

就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莫不是还能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不成?

墨乙顾自思索,下了早朝,出了宫门的秦承嗣在宫门口遇上墨乙派去的侍卫,在知道乾世子在府里等了有将近一个时辰的后,秦承嗣微颔首,风眸中墨色深了一些,没有说什么,却是上了宝马后,就和墨丁几人一路疾驶往秦王府赶去。

秦承嗣到了王府后,乾世子已经浑浑噩噩的用了一壶茶了,墨乙有些心疼早些拿出来待客的御用茶叶,若是知道乾世子今日心不在焉,还不如拿些普通茶叶给他喝,当真是浪费好一把君山银针了。

墨乙有些心疼,看见主子将乾世子领走后,也不由舒了口气,又去忙碌别的事情去了。

近日朝局动荡,秦王府中各色密令不分日夜往外传达,他忙得分.身无暇,招待乾世子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又积下多少事情。

秦承嗣和乾世子一道往清华苑走去,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清华苑书房后,墨丁没有跟进去,身姿笔挺的站在书房门外守着,任外边冰天雪地,冷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

书房内,秦承嗣和乾世子一坐一站,两人良久无声,好一会儿功夫,乾世子才顾自寻了张椅子缓缓坐下,涩疼的喉咙上下滚动,他苦笑一声,俊逸出尘的面容上满是痛苦之色,抬起满目悲戚的眸子,乾世子看向秦承嗣,没头没尾就说了一句话,“她,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不是青州,是甘州赤骨城南三百里的甘平县吧?”

她,毋庸置疑,能让乾世子一提及便苦痛无奈的女人,自然是住在秦王府后院的孙琉璃。

甘州赤骨城南三百里的甘平县,……

竟是能找到这里么?

秦承嗣眸光微闪,狭长深邃的眸子中有讶异之色一闪即逝,却也被一直紧盯着他所有动向的乾世子目睹在眼中。

注意到秦承嗣这样明显的神色波动,乾世子心里抱着的为数不多的侥幸心思,也开始一点点消散。

他觉得呼吸困难,心痛如刀绞,甚至手脚都开始泛凉。

将近九个月时间,他不信邪的一路沿着早先手下暗卫寻到的孙家兄妹的足迹,从最南边的云州,一直走到北方秦王封地下的军事重镇甘州。

甘州确实是那对兄妹最早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地方,然那个时候他们姓“孙”,在孙姓加身之前,他们的来历出身籍贯家族,包括真实姓氏,无人能知。

兄妹两人本不是甘州人,对他们尚有记忆的存世者,犹记得这对容貌出色的兄妹中,哥哥能熟练的说着甘州话,妹妹却不知何故,竟是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大魏官话。

说官话的人在甘州很稀奇,又因两人出色的容貌,为人兄长者大气沉稳的性子,和一看就出身不凡的优雅举止,见过他们的人中,大多不能轻易见忘。

他在甘州半年时间,层层推进,一点点琢磨,还是找不到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孩童的真正出身,还是无意中抓了几个犯事儿的乞丐,后来绘制出来的孩童时期的孙无极和孙琉璃的图像从包袱中滚出,竟是阴差阳错找到了突破口,被几个乞丐认了出来。

他从未想过,如今风华绝代、智多近妖,隐隐有百年隐士家族之风的孙琉璃和孙无极,在衣冠整齐的出现在甘州前,竟做过乞丐;就像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是出自传说中“颛孙家”隐世避居之地的甘平县一样。

史书记载,大兴王朝中后期,颛孙氏因族中嫡女惨死宫中,痛斥昏君无道,被帝王迁怒,举家搬迁隐居。

后世人多有到甘平寻找能人辈出的颛孙家的,有得天机一悟者,便言颛孙氏避居之地乃“桃溪谷”,距离甘平县方百十里。

桃溪谷四周设有阵法禁止,凡人不得入,然桃溪谷中颛孙氏族人所需衣食之物,多从甘平县商贾手中购买。

弘远五年起,甘平县商贩再无一人见过下山的颛孙氏子孙及家仆。

有人传言,曾在除夕当晚听到桃溪谷方向传来兵戈哀嚎声,颛孙氏族人已被屠戮,不知真假……r1152

468 两地心伤

这所有消息中,令乾世子震惊的,不止是孙家兄妹曾处境悲惨到乞讨为生,也不是甘平县众人传言的,大能之士辈出的颛孙氏在弘远五年除夕夜被灭族,当然,这个消息也同样惊心动魄,让他莫名其妙就心惊肉跳。

然而,比之更惊心动魄的,却是他已经隐隐有所觉,——孙无极和孙琉璃果真不是低贱的商家子,两人兴许是世家出身,且出自传承千年,青史留名流芳的颛孙氏?!

乾世子艰难的滑动了一下喉咙,滚烫的一颗心随着身体一点点变凉,他手脚开始僵硬,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痛的让他呼吸困难,想要窒息。

乾世子此时不由后悔起自己的饱读诗书来,若非他钻研过全天下几乎所有绝本古籍,学究天人,从中窥出能人辈出的颛孙氏的高德大能,兴许就不会在十岁那年,兴致勃勃的收罗来所有与颛孙氏有关的书籍,连夜通读,三月才释手。

他自小老成持重,那是他还未成年之前,做下的唯一一件疯狂事儿。

却原来他从书中窥得的,那些让他敬仰赞叹又啼笑皆非的颛孙氏家规,在未来的某一天,竟成了捅向他胸口的那把刀。

那把刀欲要斩断他的情丝,让他终生求而不得,然他情根深种,终不能释手;她却绝不会嫁他为妻,与他成就夫妻之好,原因皆只是——

颛孙氏第二条家规明令禁止:族中女子不得嫁入皇室,不得为妾,违者逐出宗族。

不得嫁入皇室?逐出宗族?

呵,呵呵,若是他能提前二十年遇上她。说不定那时她还会为两人的情意抗争一番,然而,在得知颛孙家的灭门惨案后,他知道,一切都再不可能了。

他亲自去了距离甘平县百二十里的桃溪谷,哪里禁制仍在,然即便他触动了禁制。也再不会有史书记载的。“小童寻出,领而入”的情景发生。

他自己算着八卦阴阳又往里走了五、六十步,最后还是颓败退出。也是在那时,他心里也肯定了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那点猜测——颛孙氏的族人怕是真的全都遭遇不测了。

若非如此,他们不会将近二十年不下山,颛孙氏嫡出的公子和姑娘不会流露荒野、乞讨为生;若非如此;她不会明明已经对他动了心思。转而却又狠狠压制,甚至说出了那等绝情狠心的“再不来往”的话。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却是,乾世子又想起了颛孙氏族人一夕之间遭遇不测的原因。

这事情他考察不来,只是。能让一个隐士大族在一夕之间覆灭,出手之人又能有几个?

甘平县在秦王封地,然弘远五年大魏与西域的战事胶着。秦琼分.身无暇,随后更是因为身染瘟疫。暴毙在边境。

秦琼胸襟磊落,豪爽忠义,虽是武将,却对“天下文人之首”的颛孙氏敬仰已久,在他继位后,甚至还曾因为倾慕颛孙氏祖宗高德,特意免去了颛孙氏族人会出没的甘平县百姓的所有徭役。

秦琼对颛孙氏如此敬重,又如何会暗下杀手?

除却秦王,还能不动声色的在大魏屠灭一个隐士大族的,还会有谁?

他想到了伯父弘远帝,随之又想到了最后一面见到孙琉璃时,她看着他的眼神再无一点往昔的倾慕,她一双凌厉的美眸深处,压着的不是对他暗生的情愫,不是对这段感情越陷越深的纠结仓皇,却是恨不能将他亲手杀之的痛恨怨毒。

那时他以为是他眼花了,却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自欺欺人罢了。

心爱之人求而不得,甚至他还可能因为身上的皇室烙印,终有一天要与她拔刀相向……

恁的可笑,上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乾世子在秦承嗣书房吐血昏迷,这消息瞒的死紧,府中除了秦承嗣和几个“墨”,便连池玲珑都不知晓。

当然,池玲珑在下午午休起来后,也从秦承嗣口中得知了乾世子的最新动向。

吐血了,还是因为在谈及表姐时吐血昏迷的?

池玲珑怔愣在原地,好久一会儿回不过神,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很清楚表姐和乾世子之间的那段未了情缘,也是不看好的,但是,乾世子不是被表姐一棒子打消了心思么,恼怒的许久未登秦王府的门么?怎么如今又因为表姐吐血了?

池玲珑七想八想想不出个究竟,偏还不能将这事儿说出来,让丫头们帮她找症结,一时间也是痛苦不已,不由恼怒起秦承嗣做人不地道。

要是真有心告诉她这件事情,就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啊;若是不想说,那就真的一个字也别说好了。

弄成现在这样,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简直难受死了。

池玲珑纠结不已,乾世子在傍晚醒来后,也没有在秦王府多停留,却是乘着车就迅速离开了。

那模样似有些避之不及,又似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某些人的狼狈仓皇,看的守门侍卫俱都忍不住莫名其妙起来,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仪态雍容华贵的乾世子今个是怎么了。

玉澜堂中,孙琉璃闻听暗卫回报,乾世子已经离开了秦王府后,淡淡的点点头,手中动作不见丝毫停顿,只是继续百无聊赖的拿着几支梅花,往青釉梅花纹的耳瓶中插起来。

她一双素手纤细修长,莹润如玉,嫩的犹如水葱,然以往都要涂着大红丹蔻的指甲,此刻却白中透粉,干净的色彩与手中粉紫色的梅花一对照,更加显得秀美无暇。

孙琉璃看着自己干净的十指,又想起身子逐渐好转的大哥。

她的性子张扬凌厉,与之相对的,便是她尤为喜欢火一样即可灼伤他人,亦会烫伤自己的红色。

她喜着红裳。喜欢佩戴成套的红宝石头饰,她也喜欢丹蔻,自会爱美后,指甲上便每每都是鲜艳的红,看着便觉心里痛快。

大哥却不甚喜欢,不知是受不了红色的刺激,每每见之就要想起给家人收尸那天的景象。或是因为其他。

以前她总不听大哥的。爱和大哥唱反调,好让他更在意自己,然这次大哥险些没熬过去。她一下就明白了,她在意美衣美态,喜欢红色张扬,这些和大哥的性命比起来。可以轻若柳絮,没有一点重量。

就如那人的情。在他想到大哥,想到族人父母时,也都可弃之不顾。

他们是没有缘分的,是生死仇敌。迟早要闹个你死我活的下场;因而,恩爱情仇什么的,还是稍后再算吧。她现在已无心计较。

忽略掉心中针扎一样的疼痛,孙琉璃侧首过来不紧不慢的问千娇。“大公子可是还在给小世子上课?”

千娇回了声“是”,孙琉璃点头,“大公子的药煎好了么?”

“百媚刚回话说是煎好了,正在炉上温着呢。”

“如此就好,且随我去前边走一趟吧。”

这是要去给大公子送药了,千娇心有所悟,再次恭敬应是。

玉澜堂中清静依旧,随着十一月底到来,秦王府内管理着各家商号和田庄铺面的管事,也都陆陆续续带着成箱子的账册,来京“述职”了,秦王府整个开始热闹起来,下人们却都忙碌的脚不沾地。

秦王府本来就养着三十多个账房,相比于一般勋贵家两、三个或是三、四个账房,简直多了十几二十倍。

可就是这几十个账房,平日里工作还算清闲,一遇到年尾,秦王府各处来钱处的管事都开始过来“述职”了,这些人也都要没日没夜的熬着,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才能将将在一月之期内,将秦王府一应账务对照计算完毕。

池玲珑以前也管事,账房上的事情却不大管,因为她知道,秦王府这些账房,不止是管着秦王府明面上一些庄子铺子的生意,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还管着秦王名下的铁石油矿、盐运、外贸等账册,比之所谓的庄子铺子那等如同小溪流一样微不足道的收入,矿产和外贸、盐运所得银钱简直如同汪洋大海,只看些数字,便让人眼晕。

那些收入才是秦王府真正能根深蒂固的根本,也是秦王府养着五十万秦家军还这么底气十足的原因所在,这些属于秦王府的根基,以往秦承嗣有心让她学,可池玲珑总觉得自己还没到火候,又屡次在年前怀着大几月的身子,行动不便,且也是有心避讳秦王府太过秘密的“生意”,以免自己走的太快,让那些头脑迂腐却对秦承嗣忠心耿耿的账房们说闲话,惹得双方都不好做人,便不多插手。

然而,今年她肚子里卸了货,加上行事愈发稳妥,秦承嗣就毫不留情的打法了她去账房长长见识。

不是说让她现在就将一切事务都接手过去,毕竟这其中有些买卖太大头,其中讲究也多,是需要墨乙亲自坐镇的,只是,别的一些类如良田、铺子的账册,她还是可以拿来练练手的。

至于矿产和外贸,这些都是大魏严令禁止的生意,虽说矿产所得完全来源自秦王府名下封地,外贸却是逆了大魏国法的,这也就只有秦承嗣才暗地里的操作,若是别的官员,怕是早被御史参了几百本了。

当然,为防这些生意吓着小娇妻,秦承嗣也不会让她掺手这些买卖,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墨乙管着的,她只需要管些轻松的铺子、店面就好。

池玲珑被丢进了账房们盘踞的花厅,听着如果炸锅一样霹雳巴拉的声音,忍不住心慌意乱。

三十多个账房一起拨算盘,想想那噪音会有多大吧,简直要把第一次经历这场面的池玲珑吓蒙了。

当然,当池玲珑看到那足有两辆马车那么多的田产铺子账册后,更是忍不住冷汗直冒。

若是此刻秦承嗣在这里,池玲珑真想狠狠踹他几脚。

——这就是给她练手的几个铺子田产的账册?秦承嗣你说话前不会打草稿是不是?!

池玲珑被秦承嗣坑了一把,从此后每日听账,听的耳朵起茧,容颜也憔悴起来。

秦承嗣有些心疼,便好笑的打趣她不会找帮手。

池玲珑先是惊讶,后是恍然大悟,继而之后半个多月,致远斋以青黛为首的八个“青”,加之七月和青衣全都“陪”池玲珑去盘账了,唯独最温柔细心的碧月,武力值最高的六月,以及升级做“姑姑”的碧云,被池玲珑留下来和奶娘一起看护三个小主子。

六月闻言冷冷的小脸上没有二色,碧月和碧云却是光明正大的露出个“死里逃生”的表情,这表情太招人恨,于是两人被以七月为首的一众丫头呵了痒痒,笑的肚子疼。

账本足足盘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将将在宫里封笔那天盘完。

管事们都火力火燎赶回家过年去了,池玲珑又由着几个丫头帮手,将一切人情往来应酬好,如此,等一切事毕,也到了除夕的时候。

今年的除夕宫宴还是要办的,虽然太后薨了,皇后也用五百年老参吊着命,不知那一日就睁不开眼了,弘远帝在大皇子逼宫后身子也垮的脊梁骨微驼,面容苍老、病态难掩,然而,基于祖宗礼法,除夕宫宴上帝王要给天地祖宗敬酒,这一环不可缺少,与之相对的,便是宫宴也一定要举行。

虽则大皇子逼宫时死了不少勋贵家的老夫人和妇人,按理京都许多勋贵都是要丁忧守孝,然自去年到今年,许多官员都被抄家灭族了,朝堂上的官员数量迅速锐减,甚至到了远远不够用的程度,若是此时大家都去丁忧,整个朝廷都运转不开了。

由此,弘远帝对死了老夫人的妇人的勋贵家里都批了“夺情”,众人可继续上朝,也因此,此番除夕宫宴倒也还算热闹。

只是,因为包括皇帝在内的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有重孝,不能饮酒作乐,弘远帝也只特邀了诸位朝臣参加宫宴,今年妇人们皆不入宫,而在敬完天地祖宗的后,宫宴也散了,再无往年的欢喜热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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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元宵

大魏建国三百余年,今年的除夕宫宴当真别开生面,竟是大魏历史记载中,唯一一个没有外命妇们参加的宫宴。

不过,这事虽说违背了祖德,没有循照以往的规矩套路办事,多少要被后人诟病,然而,因为太后薨了不到半年时间,弘远帝有心做孝子,至今还在孝期,且朝臣们大多身上负有重孝,俱都不能把酒言欢,因而,这样的宫宴,要夫人们过来作何?

且往年皇后身体病重,多少还有太后坐镇宫宴,可此番太后都没了,再召集命妇们过来,莫不是让岚贵妃作陪?

却是有些不大妥当了。

不管宫里宫外针对弘远二十八年的宫宴,心里是怎么想的,私下里又怎样议论,这年的宫宴还是很顺利的结束了。

其后几天,因为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京都整个热闹起来,虽然很多勋贵世家都还守着孝,这时候府中也多多少少添了几分喜庆。

京都的百姓们欢天喜地的过着年,秦王府中,池玲珑虽说只有忠勇侯府一家亲戚要走,然而,秦承嗣的很多同僚,譬如惠郡王一些长辈,也需他们亲自过去拜访;加之要开始筹备三胞胎的抓周宴了,池玲珑也很忙碌。

三胞胎即将满一周岁,早已不是初生时的黄毛小儿,此刻小家伙们能说会道,还会迈着短短胖胖的小粗腿儿学小鸭子走路,当真是,要把秦王府所有主子丫头们都逗死了。

交代了府里管事去派发请帖,池玲珑正起身要去库房挑选三胞胎抓周时用的物件,便听如同鹦鹉学舌一样。一连串叫“娘”“娘”“娘”的声音响起。

嘴角控制不住抽搐,池玲珑抬头去看,便见三个面皮白嫩,大眼睛漆黑明亮,小嘴巴红如樱桃样的胖团子,正好出现在暖阁门口,三人俱都穿着样式一致的小袄。脚上穿着一样的小鞋子。只除了鞋子上和衣襟上的花纹不一样,其余包括颜色在内,俱都如出一辙。

三个小家伙正要迈过门槛去。还不让后边奶娘和丫鬟扶,一个个走路一摇一摆、踉踉跄跄,当真是把池玲珑吓得立马站起身就要过来接。

三胞胎见母亲起身过来了,兴奋地将大眼睛弯做月牙状。小嘴巴微启,露出小米粒样洁白的牙齿。对他们母亲露出一个最是纯粹乖巧甜美不过的笑容,可是把秦王妃萌的心肝乱颤,欢喜的浑身冒粉红泡泡。

“娘”“娘”……

小东西们开口唤娘,一边也不等池玲珑走到跟前。就一个接一个的抚着门槛进来了,岁岁和寿寿行动力强,喵喵在走路上就有些欠缺了。小姑娘身子骨娇弱,胆子也小。还是两个小哥哥将小手递给他,才颤颤巍巍的扶着哥哥进的门。

三个小家伙完美越过高岗,兴奋坏了,因为前方再无敌人阻拦,迈着小短腿就往池玲珑身上扑。

“娘”“娘”……

池玲珑见到儿女很高兴,可一听到耳边如同八哥一样重复不停的“娘”声,也郁闷的想骂娘。

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其实,秦王府会说话的三胞胎,其功能也比五百只鸭子强悍多了。

这么一见面就“娘”不停,要把池玲珑“娘”出心里压力了。

池玲珑将儿女揽在怀里,满是欢喜的问他们,“不是出去摘花花了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三个小家伙愣了愣,似乎不理解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偏就喵喵小姑娘娇憨的一歪脑袋,就抬起胖乎乎的小手,露出指缝中夹着的两瓣梅花给母亲看。

“娘,娘,花花……”

池玲珑愣了神,没想到小喵喵竟然能听懂她的话,七月和碧云也惊住了,她们方才领着三个小主子去摘梅花,小主子们一人分了两朵,可是他们不是当即就丢了么?

碧云吃惊的瞪大眼,磕磕巴巴的说,“小郡主刚才摘的花都撕烂丢掉了啊。”

七月也说,“小郡主竟把奴婢们都糊弄住了,奴婢们竟是不知小郡主指缝间还夹着梅花。”说完捂嘴轻笑,似乎是觉得小郡主太精灵了,又似乎是觉得,她们这么多人都没看顾好三个小主子,竟被小主子们“蒙蔽”了,实在搞笑。

不管大人怎么想,池玲珑看见女儿送花给她,却是兴奋得不行,在喵喵白嫩的小脸上接连亲了好几下,惹来岁岁和寿寿的不满,不由哭笑不得的也亲了两个小儿。

三胞胎过来暖阁,池玲珑就不好去库房忙碌了,准备儿女的抓周宴虽然要紧,到底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以张罗,她现在还是一心陪儿女吧。

池玲珑领着三胞胎在铺着厚厚貂皮地毯,烧着暖暖地龙的暖阁玩耍,待得小勺子下课从玉澜堂回来,暖阁内就更热闹了。

魏释锦也过来致远斋了,因为他现在和小勺子算是师兄弟的关系,不免更亲密些,且小勺子只有他一个年龄稍大的玩伴,两人更是形影不离。

魏释锦本就爱来致远斋,尤其在三胞胎出生后,更是比小勺子还着紧这三个小家伙。

也兴许是小侄儿多了就不值钱了,魏释锦对岁岁和寿寿没有过分喜爱,却是尤为喜欢逗喵喵玩。

喵喵也喜欢这个总是送他小礼物的小叔叔,每次见了他,就裂开小嘴笑的傻兮兮的,于是魏释锦不免更喜欢小姑娘了。

致远斋中一片欢笑,过了不多久,也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小勺子的生辰。

因为小勺子人还小,池玲珑就没有大办,只是简单的邀请了池明瑄和侯府其余几个姐妹带着孩儿过来玩,另有表姐作陪,小勺子的生辰就这么过了。

小勺子已经明白了生辰的含义,现在却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生辰就太过高兴,不过收到母亲做的一身新衣衫做生辰贺礼。又吃了母亲亲手做给他的小蛋糕和长寿面后,虽然还是不喜欢蛋糕那种特殊的甜,小勺子还是觉得特别兴奋。

又有父亲送了他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舅舅亲自给他做了一枚护心镜,姨母送了他一个用来调令什么的玉佩,还有各位不常见面的姨妈送的礼……

收了好多礼物,又有许多小朋友作陪。小勺子一天都乐的合不拢嘴。尤其是又听母亲说,等到晚上时,父亲还要带他们出去看花灯。小勺子快乐的绕着暖阁跑了两圈才停下,随后和母亲打了招呼,兴奋的找魏释锦炫耀去了。

因为宫中弘远帝和皇后等人都要为太后守丧,今年宫里的元宵灯会也取消了。不用去宫里看花灯,池玲珑喜的乐开怀。就央求了秦承嗣带他们母子几个出去玩,没想到秦承嗣竟同意了,当真大喜。

夜幕降临,秦王府的几个主子也上了马车。准备去看花灯。

秦王和王妃出行,哪怕是秘密出行,所带的侍卫和丫鬟也为数不少。零零总总竟是收拾了三辆马车;这也是孙琉璃和孙无极都不乐意出去,不然。还得外加一辆。

马车碾过整齐的青石板路,车轱辘发出吱呀的声音,池玲珑和秦承嗣护着四个小儿坐在一辆普通的黑漆平头马车里。

这马车外边看着普通至极,内里却装饰极尽豪奢与舒适,丝毫不比秦承嗣那辆亲王规格的专用马车逊色,加之这马车空间极大,一家六口外加一个魏释锦,倒是都能塞下。

小勺子和三胞胎都脱了鞋,被池玲珑丢在榻上,此刻正被秦承嗣揽着胸口,好奇的探着小脑袋,透过窗户往外看,魏释锦也笑着在一旁逗着小家伙,气氛倒是和乐。

他们一行人到了美人居的时候,街面上人来人往,已经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另有形态大小不一的花灯高高挂起,竟是燃起一路辉煌璀璨的灯火。

美人居中,秦承嗣专用的包厢内,池玲珑透过半开的窗牖往外看,几个小儿也被青衣几个有武艺傍身的丫头们抱在怀里,兴奋的眉眼弯弯的四处看稀奇,不时还挣扎扭动着小胖身子,叫着“爹”“娘”“要”。

池玲珑听懂三胞胎的意思,是想要下去看花灯,毕竟在美人居三楼看花灯可纵观大多景色,到底没有身临其境走在街头能玩的酣畅淋漓。

不过,三胞胎还太小,池玲珑哪里敢让他们出去,倒是小勺子,因为也想出去看看,池玲珑纠结一瞬看向秦承嗣,“要不让劭儿出去走走?”儿子大了,去外边长长见识不是坏处。

秦承嗣看了看小勺子,又看了看魏释锦,点点头,而后招来墨丙护送两人下去玩儿,另外派了暗卫严密守着,小勺子见此情景,欢快的像是要飞出牢笼的鸟儿,兴奋的跑上前给了母亲一个亲吻,“谢谢娘亲。”

“三叔,婶婶,释锦带侄儿下去了,必会平安归来。”

“唉,且去吧,注意安全,跟紧了墨丙,千万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娘。”

“知道了婶婶。”

小勺子和魏释锦趁着三胞胎不注意的功夫,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喵喵似乎看见了这一幕,不过,她也顾及不上去找大哥哥了,她要小兔子灯笼呢。

“娘,娘,要,兔,兔兔……”

喵喵扁着小嘴巴,泪眼汪汪的看着下方各色小动物灯笼,她都想要啊。

“乖喵喵别哭,娘亲这就让人下去给你买,今天过节,喵喵可不能哭。”池玲珑尤为宠溺娇女,一看女儿泪眼巴巴的,什么底线都抛到天边去了。

她将喵喵抱过来递进秦承嗣手里,转头吩咐六月下去多买几盏灯笼回来,秦承嗣闻言就含笑说,“且等等,我让人糊了些灯笼给喵喵玩,稍后就送上来了。”

池玲珑惊讶,随后又忍不住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闲情雅致了?”

秦承嗣对女人所用和喜好之物一点不了解,这几年送她的东西,都是一层不变的珠宝首饰,后来慢慢学会自己雕木簪子给她,或是从外边买些新鲜吃食让她尝鲜。

他是男子,对妻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但是,送女儿灯笼什么的,秦承嗣你至今为止可没送过我一盏灯笼啊。

池玲珑又泛酸了,也就在这时,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八月和十月领了几个丫头,抬着二、三十盏极尽各种可爱萌,多是小动物或是莲花形的灯笼进了门。

灯笼分两层挂在一个圆柱体的上中两层铁环上,高度不过比成人膝盖高那么一些,喵喵几人看的话,不用抬费事扬脑袋。

那圆柱体也不是直接着地的,下边放有一个“铁疙瘩”,支撑着圆柱体,也不知道那铁疙瘩之中又有什么机关,总之八月一触动其上某个部位,那原本静止不动的圆柱体竟是自己转动起来。

各色造型精致,色彩明丽的灯笼从眼前转过,看的喵喵目不暇接,大眼睛都瞪的圆滚滚的了。

岁岁和寿寿原本在窗口看灯笼,听见房门响声看过来,便见着这惊奇的物件,一时间也兴奋坏了,挣扎着下地就扑到父母跟前,甚至伸手要抓灯笼。

池玲珑好气又好笑,却还是把两人看住了,不能让他们一个不慎戳破了灯笼,烧伤了手。

岁岁和寿寿不依,然而在被父亲大人微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儿后,也都蔫了,再不敢欺负对他们极尽宠溺的母亲。

这厢三个小儿围着灯笼转,高兴的伊伊呀呀,小勺子和魏释锦走在街道上,看着来往行人,卖着各种陶艺和吃食的小摊子,以及高挂在街头的灯笼,也惊奇的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两个小公子谁比谁俊俏,偏偏他们身边那做侍卫打扮的男子,更是男生女相,惊艳的让人忘了呼吸。

便又那些浪荡的公子哥起了坏心思了,想要将大小三个都圈禁起来。

大的可以直接享用,小的再养两年,想来将来滋味也不错。

这纨绔公子心里痒痒,便不顾身边童儿阻拦,就带着几个侍卫过去了,要当街强抢民男。

结果,直接被人一捡削了双耳,瞬间尖叫出声,惹来整个街道的人都轰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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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 三王出京

秦王府的人一向行事低调,不料竟在元宵节当晚狠狠在京都刷了一把存在感。

——秦王府侍卫将工部侍郎家幺子的双耳给削了!

这事情,在元宵节当晚就闹得几乎所有出来观看花灯的百姓们都知道了,等这晚花灯结束,各家的贵女和丫鬟们归家,也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带回了后宅,于是,整个京都的百姓在一夜间都知道,有人犯事儿犯到秦王世子眼皮子底下了,于是,被削耳以示严惩了。

说起工部侍郎家的幺子,当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这小公子和早已被鸩酒赐死的十皇子是一个道上,因为兴趣相投,——不爱娇娥还菊花,交情非比寻常。

小公子和十皇子走的近,却因为家里父亲管着最没有油水的工部,兄长又外放做官,他在军营里并没有什么亲戚,加之钱财也不多,因而被十皇子放弃,倒是因之侥幸保下一条命。

可惜,这命是保住了,为人处世却更荒唐了,喜欢娈童也就是了,可你这么没眼色的直接撞上护持秦王世子出行的侍卫,还公然开口调戏,确定不是老寿星上吊,嫌活的太长了么?

再来,这事儿只是简单的削耳没直接要了你的命,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管事实到底便宜不便宜,总归工部侍郎的小公子的命是被救回来了,而就在京都的百姓们严正以待的等着看工部侍郎去秦王府讨说法时,工部侍郎直接带着小公子负荆请罪跪倒在秦王府大门前。

热闹没的看,京都的百姓们更无聊了,而就在这热闹喜庆的正月里,开朝后的朝廷却气氛紧绷起来。

——弘远帝规定的几位成年皇子远赴封地的时间到了。

二皇子封号康王,五皇子封号蜀王,七皇子封宁王,三位皇子在正月二十当天带着为数不少的侍卫,并府中王妃和妾室,远走封地,今后无诏不得入京。

三位皇子出行当日旌旗招展,整个皇城都被车马堵住了,很多闻讯的百姓早早在茶楼定了位置,在这一天便兴致勃勃的坐在二楼或三楼窗户口,一边与友人交谈,闲说书画,一边看着热闹。

三王的车马走了两个多时辰才都走出城门,京城的百姓们再又感叹了一番三为皇子的英俊不凡,以及威仪尊贵后,也便又把这事儿放在了脑后,再不去议论。

朝中少了三位皇子,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不管是党派之争,还是权势倾轧,在这时都减缓了步调,委实让朝臣们有些不适。

他们都习惯了各种明争暗斗、谩骂争锋,在三位皇子尚在时,便连大臣们都会因为某个权利分割不平衡,当殿争吵起来,甚至到了最后会发展成当殿斗殴。

如今可倒好,有夺嫡能力的五皇子和七皇子一下就被迁去封地了,属于他们的势力也都蛰伏起来,这让太子党和中立党们不习惯极了,简直难受的抓心脑肺的不舒坦,就觉得日子不该怎么过啊。

日子确实不是这么过的,因为接下来出了正月,开了春后,京都竟是又罕见的下起雪来。

这次的雪下的不大,却下的缠绵而持久,足足下了七天才停下来。

京都的百姓虽然相对于别的州府的百姓们来说富裕,可另一方面来说,京都的物件也高的很;各种吃食蔬菜和水果,这些东西在冬日里本就比较昂贵,如今又逢大雪封路,很多粮食都运送不到京城,京城的物件也不可避免的开始上抬起来。

虽说京都乃天子脚下,各种抑制物价飙升的条令迅速公布出来,可在粮食供不应求,百姓么出现哄抢后,百姓们的日子也艰难起来。

又有雪大天冷,各色不太坚固的房子被压塌,无钱卖炭取暖,京都的百姓在开春后竟冻死不少。

尤其是城门口,天天都有乞丐横尸,有特意做那收尸生意的小哥,甚至还曾戏言过有一日在城门下捡来的尸体,甚至超过了守护城门的军士的数量。

突来的大雪同样阻断了三王去往封地的路程,五皇子和二皇子有多半路程是同行,和七皇子却是分开的比较早,此时五皇子和二皇子在一家驿站里休息,大雪拦路,两人便一起煮酒弈棋起来。

五皇子看着棋枰上大杀四方的黑色棋子,嘴角骄矜傲慢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自然地放下手中一颗棋子,再垂首下去看,白棋已被牢牢困死,插翅难飞。

“二哥,你输了。”

“是,五弟棋艺精湛,为兄自愧不如。”

二皇子浅笑着说,看着棋枰上黑子蛮进张扬的棋风,眸光微闪,心中鄙薄讽刺,面上却是不漏声色,浅笑嫣然的做出最无能懦弱甘平的模样。

五皇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于接连赢了二皇子三局自得不已,又似乎在为二皇子的夸赞沾沾自喜,他丝毫没有谦虚,性傲慢而短视,此刻仰天大笑,猖狂而自得,似乎以为自己已经唯吾独尊,已将大魏这万历江山踩与脚下。

雪花簌簌落下,五皇子大步走到窗前,看着已经被远远抛在后方的京城,自如的感叹说,“二皇兄,雪下的愈发大了,这是老天都不想让我们离京呢。”

“五弟说的是,只是皇命不可违,待雪停了,咱们还是要尽快赶路是正经。”

“皇命么,呵呵……”五皇子直接冷笑两声,伸手一下将窗口旁边的梧桐树枝“咔嚓”一声折断,“皇命总有制不住人的时候。”

*

雪下了足足七日才停止,不止在京城酿成雪灾,更在大魏过境其余地方酿成重大灾祸,尤其是一些边远山区,和南方往年雪下的较小的地区,百姓们从未见过这么持久的雪,受不住天寒地冻,因而也又接连不断的死去不少人。

朝廷的人口在年前年后两场灾祸中死去不少,这时节各地的邸报已经送到京城,看到各州府送来的详细记录,本就垮了身体的弘远帝更是雷霆大怒,抑郁激愤操劳过度之下,又累的瘫倒在龙榻上。

京都的气氛因为弘远帝这一病,又开始凝滞了,一些朝臣更是提着尾巴做人,唯恐戳到弘远帝的怒点,被毫不留情的炮灰了。

朝臣们政务繁忙,脚不沾地的甚至一连半个多月不着家,秦承嗣也是如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时间慢慢滑过一月半,到了一月底,秦王府三胞胎的周岁生辰到了。

周岁寿辰是一个孩子成年前最重要的一次寿诞,虽说现在朝中境况大不如前,弘远帝又正怒气上头,有眼色的臣子们都该低调行事,不碍皇帝他老人家的眼,然而秦王府三胞胎的周岁宴还是一如既往的盛大举行了。

三胞胎是秦王府的子嗣,且又是一胎所生,这两个原因中,不管是那个拿出来都值得大肆庆祝,且秦承嗣又尤为疼爱小女儿,哪里舍得委屈了府中小姑娘?

因而,秦王府的抓周宴不仅举办的不低调,甚至极尽隆重与盛大,将近半个京城的勋贵都被邀请来观礼了,秦王府门口更是车水马龙,行人比肩接踵,简直像是要开庙会。

三胞胎满了一岁,现在更是化身小话篓,三个孩子中,唯独寿寿性情比较内向,岁岁和喵喵都是爱说爱笑。

不爱说话的寿寿在遇上爱伊伊呀呀的哥哥和妹妹后,也慢慢被同化了,于是,三个小人儿整天聚在一起就“你你”“我我”,简直吵的人头疼。

抓周当天,三胞胎睡到天光大亮还没醒,被大哥哥小勺子叫起来后,还有些委屈,每个人都扁着小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爹娘,控诉着哥哥的不人道。

小勺子有些讪讪的,毕竟被弟妹指控了,为人兄长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今天是三个弟妹的生辰啊,他们不是应该兴奋的造就睡醒了么?

他生辰的时候可是早早起来吃母亲煮的长寿面,外加收礼呢;今日他也给弟妹们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他们,谁知道三个小猪睡到日上三竿了还不醒,他都打完拳,又重新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三胞胎闷闷不乐的好一会儿,然而在看到哥哥给他们的各色木雕的小动物,又收到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小弹弓,小木剑后,也都兴致勃勃的和大哥哥玩开了。

池玲珑在小勺子和秦承嗣陪着儿女时,快步去重新洗漱更衣,待换了一身玫瑰红万字流云绣木槿花滚金边的小袄,下配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出来,梳着云鬓高髻,发间插着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景泰蓝红宝石耳环和手镯,另有环佩荷包压裙,一时间当真艳光四射,竟看得房间内几个孩子和丫鬟全都目瞪口呆起来。

秦承嗣也忍不住微眯了眸子,看着眼前同床共枕了四年有余的女人,她面染红晕,远山眉钟灵毓秀,青丝宛若堆云,一双波光潋滟的乌黑明眸轻盈含笑的看着他,顾盼间光华流转,加上肌肤胜雪,宛若凝脂,配以殷红的香檀小口和红色的衣裙,透着难以描画的清丽与明艳,美的璀璨迷离,张扬恣意,看得他心痒难耐,悸动顿生。

去往前院花厅的时候,秦承嗣一直绷着一张脸,虽抱着小女儿,脸色也那看的紧,让池玲珑委实摸不着头脑。

她去梳妆的时候这人还含笑着逗着儿女玩呢,怎么她就离开了片刻,他脸就黑成这样了?

池玲珑走在秦承嗣一侧,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小声问,“又怎么不高兴了?可是几个孩儿惹着你了?”

丫头们闻言或是走的更快了些,或是缓下脚步和两个主子拉开距离;王妃和王爷要说私房话,她们还是避着些好。

池玲珑满目莫名其妙和好奇的神色,秦承嗣再看一眼她莹润饱满的红唇,嗅着近在咫尺的熟悉体香,心头气血躁动,他深深看着眼前人,最后看的池玲珑一张妩媚的小脸轰一下炸开了红晕,才淡定的说了一声,“无事。”抱着女儿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池玲珑却羞得耳朵都红了,只因为这男人刚才那眼神,竟是乌沉沉的,其中满布着毫不掩饰的**,像是要当场剥了她的衣服……这个精虫上脑的秦承嗣!

池玲珑羞的面红耳赤,闻见前方那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又开始唤她“阿愚,快些”,抬眸看见那站在紫荆花树旁,一身黑色滚金边锦袍,眉目深邃和冷峻,在看向她时,却不掩温柔宠溺的男人,池玲珑心头那点羞恼感顿时一消,迈开脚步就走了过去,“来了来了。”

吉时将近,诸多受到请帖的勋贵们也都早早的到了秦王府,在花厅用起茶来,待众人看见携儿带女过来的秦王一家,面上笑脸迎人,心里却羡慕嫉妒的要死了。

尤其是在看到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的昭月小郡主,和秦王府两个同样容貌出色的小郡王后,一众没有儿女缘的贵妇更是心里泛酸,既想去问池玲珑求一个生子的方子,又想若是能将秦王府三胞胎中挑一个抱走可该多好。

众多贵妇心里浮想联翩,在一众欢声笑语中,吉时已到,三胞胎也被父母放在了早就准备好各色物品的桌子上。

那长桌上铺着厚厚的貂绒毯子,光洁的没有一丝杂质,这样好的貂皮做件披风简直不能更拉风,偏秦王府财大气粗,竟是用来铺桌子。

一众妇人们看到这里更心塞了,可当她们注意到,秦王府三胞胎兄妹抓周所用的一切物品,竟全是非金即玉、或是有特殊来历的东西后,更是心塞又眼红的把眼珠子都瞪绿了。

羊脂玉制的胭脂盒,七色宝石雕琢成镂空珠子串成的珠花,盖有“九州先生”印章的小儿戏虾图,刺有医仙“停君别客”四字的一包金针,开国太祖赏赐给秦王府的绝本古籍——六艺先生二十五岁所著珍本,另有开国孝闲皇后赐下的食盒,一整块红玛瑙雕琢而成的小算盘……r1152

...

471 三年

秦王府两个小郡王和小郡主的抓周宴,比之世子秦元劭的抓周宴斯毫不逊色,其档次之高,简直让前来参加宴会的文武百官和贵妇们,羡慕嫉妒到恨不能当场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当初秦王府世子抓周宴上那本古籍就闹得现场好一顿忙乱,太傅和惠郡王甚至连同江阁老都忍不住出手了,如今可倒好,看看白色貂皮绒毯上的九州先生的《戏虾图》,六艺先生手著《中庸与治国三十谏》珍本,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停君别客先生的金针一包……

所谓清流文人,所谓勋贵王孙在此刻眼珠子都红了,若非强抢小儿抓周宴上的东西传出去不说有辱斯文,且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肯定也跑不过秦王府侍卫,若是孤注一掷去抢东西,最后还被人逮回来,简直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所以,不管心里怎样猫抓似地抓心脑肺,现在还是继续忍着吧。

喵喵和岁岁、寿寿的抓周宴进行的很你顺利,当初小勺子抓周时,因为他是秦王府嫡长子,一举一动都会被流传出去,所以言行都要慎重;小勺子抓周时被提前训练过,要抓他父王的军印,这三个小家伙可不用受这样的罪。

用孙琉璃一句话说,前边有他们大哥顶着,后边这几个小的就是来享福的……

喵喵最先出手,小姑娘最喜欢颜色鲜艳好看的东西,虽是年纪还小,小丫头的审美观已经被训练了出来,挑东西要挑最实用的,还要最好看。于是,那串七色宝石雕琢成镂空珠子串成的珠花被小丫头一把抓在怀里,怎么也舍不得丢开。

岁岁抓了一把金色的匕首,那匕首外壳上镶嵌了许多亮光闪闪的宝石,看起来花里胡哨,很不实用,但是。只有真正有见识的。才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物,乃是真正的削铁如泥的宝刀。

这宝刀也有来历,却是早先秦王府的当家人在和西域国交战时。从一位皇储身上夺来的防身物品,皇储被杀,这匕首也和皇储的首级一样,被当时的秦王一道敬献朝廷。当时的皇帝大喜若狂,将匕首赐给秦王以作嘉奖。

果然。岁岁两只小胳膊一用力将那匕首扒开,一道霍霍电光唰一下闪过,那明亮到此人眼目的银光,再看看匕首刃上被染红的血样。诸多清贵文官居多被吓了一跳,心肝乱颤;武将们却都忍不住虎目圆睁,双眸中闪过被雷霆还要闪亮的光芒。大赞一声,“好刀!”

这武将的嗓门大。猛一暴呵出声,周边毫无准备的贵妇都被吓得身子一颤,小儿岁岁却被没吓得,只是瞪着圆滚滚的大眼四处寻找,看见那身高马大、堪比黑熊一样的护国将军,却是忍不住呲着米粒小丫无齿的咯咯笑了起来。

护国将军见秦王府这小儿竟不怕他,心中一喜,将小东西从桌上一把抱起,就笑着和秦承嗣说,“虎父无犬子,令郎他日造化必定非同凡响,秦王府又要出一名虎将矣,秦王恭喜了,哈哈哈……”

回过神来的官员和勋贵们也都连忙道喜,俱都乱糟糟的言,“此子沿途不可限量”“二十年必定又是一军功甚伟的良将……”

众说纷纭,好似已经看见了岁岁不久后的将来在战场上驰骋杀敌的英伟模样一样,委实让池玲珑哭笑不得。

而就在众人忙不停的说好话时,被忽略的寿寿却是不紧不慢的将那张被众多清流和阁臣觊觎的《小儿戏虾图》,及《中庸与治国三十谏》抓在了手中。

侧首过来看见此景的朝臣勋贵们……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小郡王手下留情,千万别动怒……

清流文人们战战兢兢的看着寿寿手里的东西,心跳都要停止了,这世界,投胎当真是个技术活,若是他们也能投在秦王府,哪里还用看着一个小儿拿着心尖子的珍宝,还什么大反应都不敢闹出来啊。

秦王府三胞胎的抓周欢欢喜喜的结束,随后便又开了宴,诸朝臣们在秦王府用过宴席,这才都打道回府。

而有关这次秦王府上,三位小主子抓到的物件,也都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若是在往常,各个勋贵家的小主子抓周的事儿,是决计不会在京都闹出多大动向的,怪就怪在,这段时间京都百姓们的精神世界实在是太空虚了。

不说各位皇子家的秘闻没得听了,朝廷中的各位大臣也不在太和殿打架斗殴了,纨绔子弟也不出来强抢民女民男了,甚至连花街柳巷都不去了,更是没有再流传出,那个公子哥为那位红牌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这日子太平的没有一点波澜,简直难熬死了;所以,在这当口秦王府中三个小主子抓周了,于是,百姓们终于有了可以夸夸其谈的谈资了,京都也整个热闹起来。

这热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京都民众们也都又投入精力忙碌期各自的生计等事情来。

时间转瞬即逝,三月里桃花盛开,万物复苏,鸟木花香,四月里植物葱茏丰茂,麦苗在天地立茁壮成长、寸寸拔高,待了五月后半月和六月时,江南等地进入了淫雨霏霏的梅雨季节,开始整月整月的下起连绵不绝的小雨来。

江南的气候贯来如此,每到梅雨季节天气便开始阴沉,整个江南地区上空的天,也就像是被捅了无数个小洞的筛子一样,开始整日里往下露着水。

雨水洒下大地,江南地区的河道水位开始上涨,然而,这在往年很正常的时间,在今年却格外有所不同。

不同处有二。一来,今年每日的降水量都要没往年多上几厘,这几厘虽说小的微不足道,然而若是一脸整月雨水量都这样“充沛”,境况怕是不大好。

二来,往年梅雨季节虽天气一直是阴沉的。然多少都有个晴天,今年却从开始梅雨时,时间过了半月,雨水丝毫没停歇过,就这样淅淅沥沥的下了半月,若是后半月也是这样,怕是只是用稻草和泥土混成的护堤又要决了。到时候会淹没的良田和村庄。死亡的人口,可能引发的瘟疫,……江南百官一想到届时可能会出现的境况。还有他们兴许会因为其中谋一事败露而家破人亡,不由都胆战心惊的日夜睡不好觉。

江南的官员整日里坐卧不安,京都同样不安宁。

往年到了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御驾都是要往西山避暑的。虽说去年因为太后薨逝,行程被取消了。可京都的教养的贵妇们却没有想到,今年的西山行仍旧被取消了。

原因乃是在御驾即将启程去西山前两晚,京都竟下起了暴雨。

北方的雨不像南方的雨那样细密缠绵,温婉柔情。这里的雨一下就像是天被拳头捅了几个大窟窿一样,雷霆霍霍,闪电齐鸣。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石阶上“啪啪”作响。院外的花草亦是被打的枝叶凋零、残枝乱叶满地狼藉,雨水落在地上,更是很快便汇聚成一条小小溪流。

这样的雨原本钦天监也预警出来了,却是猜测最多不过下三天,却谁也没想到,竟是接连下了七日的暴雨都没有停。

京都从大魏立国后,史书记载上从没下过这么大雨水,不仅冲垮了民房,更有大风呼啸,不知吹折了多少花木。

雨水就这样下着,天光一日不见晴,若是再这么下下去,不仅很多田庄被淹没,民居被冲垮,怕是护城河都要遭灾。

弘远帝最担忧的那间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就在暴雨冲刷京城的第八天,环绕整个京都的护城河终于满溢而出,竟淹没了足有千余亩的农庄,淹死了足有几十户良民,这还不算,暴雨虽没有冲垮护城河两岸的护防,然到底因为水流量颇大,激起浪涌澎湃,护城河下的震龙石竟是被触动的开始松动了。

护城河下有震龙石,传说乃是历朝历代开国时上天投下的石头,意为派真龙护守国家,然若是震龙石松动,护城河下的龙气溢散,这是大魏国祚将尽的征兆啊。

弘远帝焦头烂额的处理着事情,朝臣也都不得闲,天天提着脑袋过活,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南的灾情也陆陆续续传到了京都。

江南百姓失去居所,更有奸商抬高物价、伙同官府榨取最后一点民脂民膏,百姓不堪其负,终于揭竿起义。

这时候正值七月天,江南的百姓却苦的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庄稼被长达一个半月的梅雨毁于一旦、颗粒无收;这还是夏日,若是到冬天,简直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此时再想起早先听说的大魏会有三年灭顶天灾,俱都开始怒骂上天不仁,皇帝昏庸。

他们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了,何况三年?

可钦天监虽说没有把暴雨要下多少日的具体时间算对,然有关天灾三年的言论确实真确无疑。

因为,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大魏当真开始了建国以来最艰巨的三年。

夏日的暴雨,冬季的暴雪,初春的霜冻严寒和长达半月时间的降雨;到了又一年五月时,眼看后来补种的稼穑长势见好,说不定今年能有个丰收年,家人可勉强迟钝饱饭,可一夜之间鸡蛋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将百姓们所有的希冀和期盼全都碾做尘烟。

街头俱是买儿买女的人家,或是卖身葬父的穷小子大姑娘,俱都被上天逼得无路可走,人人枯瘦如柴。

草跟树皮也慢慢绝迹,失了救济的南方百姓就如同过境的蝗虫一样,一路从东南禹州等地往较为繁华的苏州和京都方向进发,然大多数却又在半路上加入各路叛军,一路烧杀抢掠,想要在这泯灭人性的世道活下去。

这样的年景一过就是三年,三年时间果真如同当年钦天监的院监所料那样,天灾灭顶,将早先好好一个还算富庶的国家弄的民不聊生,国境内战乱四起,边境上烽烟不断。

偌大一个大魏国被分割成数部势力,南方诸州府险些脱离了朝廷的控制,然而,即便有州长管和官兵镇守,各路叛军雄起,也弄得官府苦不堪言,在屡屡攻击下,城无粮无人,后方更无接济者,就是这样的境况,多处州府接连失守。

大魏弘远三十年,这是弘远帝登基后第三十个年头,同样也是大魏国国内境况最惨淡的念头,这时候朝廷诸武将俱都被派遣出去剿匪或去边境打护国战,弘远帝在三年内老了足有十多岁,现在脾气暴戾,满头白发,性格阴晴不定,朝堂上一片风声鹤唳。

弘远三十年春,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却也是百姓依旧苦的连树根都没得吃的时候。

京都往日最辉煌的朱雀大街上,诸多难民乞丐都在排队等着京都几家勋贵府邸的管家来施粥,一辆最普通不过的黑漆齐头平顶马车,却静悄悄的停在距离粥棚不过百十米远的一处僻静的偏远胡同里。

从车上下来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容貌雅致,眉眼隽秀含笑,透着浓浓的书卷气,看起来像个脾气好的清贵人家的书生子弟;然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不时咕噜噜转上两圈,满透着压抑不住的狡诈和慧黠,便知这小少年绝不像他显露在外边的那么温润无害。

而再观他身上朴素的衣着,看似简单清素,针织布料却都难寻,明显一看就非常物,又有他举手投足都透漏着良好的教养,便知这最少也应该是个勋贵子弟了。

“婶婶,劭儿,这里没人,该下车了。”

车内妇人慢慢“嗯”了一声,一个清脆的童声却在此时响起,“娘亲,孩儿先下去。”

“去吧,慢着点。”

“是,母亲。”

伴随着小童儿这句亲昵的回答,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小少年在此时已经忍不住挑开了车帘,钻出马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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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小兔崽子们

小小少年年约六、七岁,眉眼稚嫩的很,然他长相却非常出色。

五官干净立体,皮肤白皙水灵,一双上挑的凤眼漆黑狭长,鼻子也很高挺,小嘴巴更樱桃般红润润的,这模样活似观音坐下的小金童,说不出的俊俏。

然他五官轮廓却和大魏某个威名赫赫的王爷像了八、九分,俨然就是其缩小版,再看其行事风度,稳重得体的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孩童该有的模样,举止有度,审慎有方,身上一股子贵气,明眼人一看,就知其乃位高权重的勋贵世家出身,这少年确实出身不凡,盖因其乃秦王府世子秦元劭,小名叫小勺子。

而另一个方才称呼车中贵妇为“婶婶”的,年约十一、二的少年,却是自三岁后就一直养在秦王府的魏释锦。

小勺子站在车辕上观察了一会儿周边环境后,确定没危险了,这才朝着小叔叔魏释锦笑一笑,一下从车辕上跳下来。

“哎呦小祖宗,你慢着点。”魏释锦忙不迭上前去接,虽说这小侄儿自三岁起就一直由他父亲亲自打根基学武,至今用上计谋和他身上各种防身物品,撂翻三、四个大汉不是问题,可他毕竟还是个小童儿呢,若是一个不慎歪了腿脚,得,待会他那婶婶指不定又该怎样给他们两个排头吃了。

小勺子嘻嘻一笑,站稳了身子就对魏释锦说,“小叔叔别紧张,劭儿无事。”黑眸灵动的转了两圈,眸中全是慧黠狡诈,这小东西,除了在他父亲和舅舅跟前老实些。别的休想有人能制住他。

不过,秦王府的秦王妃自有一套教养儿女的办法,因而,即便聪慧灵动如小勺子,再不想惹的母亲烦心,被知情的父亲用鞭子抽的情况下,在母亲跟前也得规规矩矩的。

小家伙和小叔叔打了招呼。挤眉弄眼一番。再回首去接母亲,却见母亲已经从马车里躬身出来了。

六月和七月正扶着她下车,眼前的妇人二十左右的年纪。正处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皮肤白嫩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远山眉钟灵毓秀,一双美眸妩媚撩人。每一寸眼波都像一段就秋情,不笑自带三分嗔。一笑便开三春颜,真真是艳比花娇。

偏她一举一动都规矩端方,优雅如画,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不忍心移开。却又不敢心生冒犯。

这是三年后的秦王妃,岁月没有在她脸上添加上多少印迹,却赋予了她更多的曼妙的韵味和女人独有的万种风情。一种养尊处优的贵气从骨子里散发而出,让见到人的俱都躬身行礼。

“母亲。孩儿扶您。”小勺子巴巴的凑过来献殷勤,六月此时也拿了帏帽过来,要给池玲珑带上。

池玲珑微微弯身,待眼前被一层黑纱遮住,才捏了捏身前儿子的小脸,没好气的嗔道:“行了,你父亲没在跟前,不用笑的那么谄媚。哼,既然跟着母亲出来了,可不许胡闹乱跑。待会就跟着你小叔叔,以及两个暗卫去街角处看看便过来,不许去别的地方。”

“是,是,孩儿都听着呢,母亲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孩儿都听您的,您看这样行么?”

小勺子扬起脑袋讨好的问母亲,虽然很喜欢被母亲捏捏小脸揉揉小脑袋,但是,此刻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好歹也是秦王府世子,娘亲您能不能给儿子些脸面?

小小少年已经懂得了面子的重要性,池玲珑为人母的,自然知道儿子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是在想什么,不由笑出声来,温声应了,又叮咛嘱咐了两句,便不再说其他的了。

魏释锦看这边母子二人的感情交流的差不多了,这才走过来见礼,池玲珑扶他起来,小勺子已经自然的牵了小叔叔的手,两人结伴往前走。

此番是魏释锦奉师命,出来体察民不聊生下的世态炎凉,小勺子好奇,也想跟着出来,看看舅舅口中的“百姓苦不堪言”到底是什么场景,池玲珑不放心,在参加完池明瑄第二个儿子的满月礼后,才让六月将两个小的送到江阁老府上,她陪着他们一道过来。

两人小儿在前方走着,池玲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因为是出来赴宴的,她穿着奢华,即便眼前的黑纱直接垂到脚踝处,遮盖了发髻上的宝石珠钗,却还是遮盖不住靴子脚尖处偌大的两颗东珠,以及裙摆下边闪闪发光的流云纹金边。

这副行头出现在乱民和乞丐聚集的南大街,肯定会引来骚乱,池玲珑自然不会轻易露面;索性小勺子和魏释锦都穿的“质朴”,即便走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小勺子回首看看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的母亲,和母亲招招手,就由两个已经露脸的暗卫领着,往难民汇聚的地方而去。

池玲珑停步在胡同口,看着已经有了小少年雏形的长子走远,不知怎的,竟有一种雏鸟要飞离母亲身边的辛酸感;也还好,儿子对母亲依恋又敬爱,即便走远了,也不忘回头看一眼。

远处的粥棚冒出滚滚热气,锅盖掀开,一股子白粥的清香向四处荡开,难民们早就排了看不见尾的长队,只为巴巴等一碗一点不能打底的稀饭。

即便这样的景象已经看了三年,池玲珑仍是忍不住心酸,三年灭顶天灾,国库存银告结,难民四处皆是,一开始她还和秦承嗣商量,拿出她部分私银在城门口设立粥棚,秦承嗣同意了,却没用她的银钱,顾自走了秦王府公帐,开支了一大笔钱财,高价买来粮米

然而,天灾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月两月,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可以结束的。

秦王府所设立的粥棚,也从一开始浓浓一大碗粥,到了后来的稀饭,直至到了现在。只能每隔七、八日施舍一次。

施粥数量日益减少,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不想在这乱世太打眼,成为先烂的出头椽子,毕竟连国库都没存银了,大魏国境内几个特大粮仓的粮食也已经接近告罄,若此时独独秦王府还这么大张旗鼓给难民施粥,就别怪弘远帝看不顺眼。要向秦王府“借东西”了。

二来。因为三年天灾,秦王府中早年存的粮食只出不进,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已经成了负担。

秦王府确实在诸多州府都设有秘密粮仓。然那些粮仓供应一个州府半年吃喝都成问题,更何况是人高马大,一人能吃普通四人饭量的五十万秦家军们?

若不是在天灾第二年,秦承嗣手下远航番邦的船只回归。带来了池玲珑开口索要的几样画成图样的粮食——玉米和红薯,若没有红薯的产量在撑着。五十万秦家军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上战场。

索性这已经是天灾第三年的尾声了,至如今天气转暖,万物都有复苏的迹象,若是过几天不再接连半月下冻雨。想来这最艰难的三年应该是熬过去了。

池玲珑看着捧着粥碗,或是狼吞虎咽,或是含着热泪一点点喂孩子和老人的难民。眼眶更酸了。

若是在往年时节,京都哪里会让难民出入?

可这时候。这些难民早已经在南大街安家半年了;这半年若非各家勋贵轮番救济,怕是又要尸横遍野。

看到难民们的吃食,又想起今日池明瑄二子的满月宴,池玲珑心中愈发不好受起来。

池明瑄继四年前生下长子后,今年二月里又诞下了次子,可惜这次子的满月宴办的冷情,江阁老做主,竟是没请一个外人。

江阁老府上虽说底蕴也深厚,到底在钱财上不如许多勋贵府邸,如今连诸多勋贵世家都开始缩衣减食了,更何况是江阁老府上?

池明瑄次子满月宴只邀请了娘家人忠勇侯府,以及池玲珑等几个出嫁姐妹,宴席更是安排的清减,怕被御史告御状,也是实在张罗不出更好的东西。

池玲珑顾自思绪纷飞,七月见天色将暗,冷风呼呼吹来,就和六月打了眼色,又回了马车处,上了车厢翻出一件白色绣蔷薇花纹的素色披风。

七月又回到远处时,却见已经走了将有半个时辰的魏释锦和小世子已经回来了。

只是,不比离开时的振奋期待,此时两人俊俏的小脸上都有着说不出的抑郁和仓皇惊恐,显见是被发生在暗处的一些场面镇住了。

池玲珑想的简单,然她不知道,小勺子和魏释锦在这半个时辰内的经历事情,实在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百倍。

他们是避开人走的,行的都是漏街小巷,也是在那些难民集聚的小巷子里,几个骨肉如柴的男人正在欺侮几个女人,其中两个还是落单的六、七岁大小的女童。

那些男人言辞污秽粗鄙,在餍足的发泄过后,又磕牙说着,“趁人不备,就抓几个三、四岁的小童过来,我已经瞄好了两个,虽说瘦了点,到底有肉,到时候就找个大锅一锅炖了。啧啧,那肉香嫩的,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

旁边几个方才被欺侮的女人本还挣扎着要跑,听见这帮脸上带有刺青“犯”字的男人的话,怔愣过后都哭天喊地的磕头哀求起来,就有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一把提起那七、八岁大的女童,朗笑着说着,“三岁的小孽障不好得,这不是有个十岁的么?就这个吧,老子刚才尝了,肉嫩着呢。哈哈,等吃过饭就去找口大锅弄两把菜刀来……”

小勺子和魏释锦被暗卫提着离开时,听见的是尸体倒地的“砰砰”声,虽说已经知道暗卫将那些人处理了,然那些恶汉口中的言辞,却为魏释锦和小勺子打开了新的一扇大门。

他们原以为时间最苦不过人心,最毒恶不过人心,然人心最恶不过阴谋算计,却原来,在所谓的阴谋之下,还有这样一种“明谋”。

想起几个大汉描述的栩栩如生的人肉香味儿,魏释锦和小勺子此刻俱都忍不住弓着腰“哇哇”吐了起来,池玲珑被吓坏了,叫来跟着两人的暗卫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暗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勺子已经一把抱住母亲的腰,哭着喊,“娘亲,找爹,咱们回府找爹。”

“好,好,咱们回府,这就回府。”

池玲珑让暗卫背着浑身虚软的魏释锦,六月一把背起小勺子,快步往黑漆平头马车处走,待上了马车,就火速往秦王府赶去。

秦王府中,秦承嗣在西域作战三月,终于将犯边的鞑挞人驱逐出境,甚至因为胸中恶气,秦承嗣直接挥军往鞑挞国内进犯三百里,直将鞑挞王庭打的割地求饶,又献上国内三分之一粮食马匹,此战才作罢。

此时距离秦承嗣回到京城不过十余天,他满身煞气,一双风眸像是鲜血染红的一样,回府第一天就将年岁还小些的三胞胎吓得嚎啕大哭;秦承嗣却在见到他心之念之的妻儿后,眸中的血腥渐渐退却。

如今他有了半月假期,便整日呆在府中和与他生疏了的儿女玩耍,听到墨乙回禀说,长子是流着泪回府的,且又得知了在南街陋巷长子的经历后,秦承嗣眸中戾气翻涌,经由西域鞑挞一战被激起的战气和煞气又翻滚起来,想要冲破他体内某个束缚,喷涌而出。

好在,最后秦承嗣克制住了,只沉思着吩咐,将那几个恶汉的尸体丢到城外乱葬岗喂狗,便领着在外室或读书或习字的次子和幺子,抱着小女儿,往致远斋走去。

出了清华苑门,恰好和走到半路的池玲珑碰个正着,三胞胎欢快雀跃,又是叫“娘”,又是叫“大哥哥。”

喵喵可委屈了,趴在父亲肩膀上瞅一眼母亲和哥哥,又委屈的做出抹泪珠子的模样,可怜巴巴的说,“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喵喵了,墨乙叔叔说你和大哥哥出去玩儿了,你怎么不带喵喵?娘,喵喵很听话的。”

岁岁和寿寿还不知道大哥也出去了的事情,此刻听妹妹言语,反应过来后,两张巴掌大的小脸也皱巴巴的抬起来了,异口同声,“娘,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池玲珑:“……”一群小兔崽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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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你死我活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三胞胎已经长成了会写大字、会背《千字经》的小萌宝,不过,这几个包子里边的馅儿有点黑,尤其是心情不顺畅想要黑人骗人时,简直糟心的能将人折磨死。;乐;文;l+

秦王府内占地两千多倾的宅子,满共就四个小主子,可想而知府内人会多么供着哄着这三个小的,先不说一个舅舅、一个姨母把他们当心肝宝疼,就是墨乙等几个“墨”字排行的叔叔,也是把他们当成眼珠子似地看着,一点不舍的他们不顺心。

众人捧着供着的后果,就是三个包子虽然没长歪,可胆子却是逆天的大。

先不说两岁多的小儿,就敢拿着炮仗去“后山”和哥哥养的“小宠物”们玩,结果闹得狼虎豹子满宅子跑,差点跑出秦王府去害人;就说三个小家伙今天要在路上挖个坑,明天要在坑里插上几把小木剑,或是撒上两把膈人的石子,也把秦王府好几个院子都折腾出陷阱,害的府内侍卫和丫头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一个猝不及防都掉坑里了,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敢在秦王府,能在他们走了好几年的道路上挖坑害他们。

三胞胎的心思真是蔫坏蔫坏的,本来池玲珑还有心收拾,结果三个小家伙尤其会看人脸色,一见了母亲黑脸,立刻变身乖巧贴心的小棉袄小棉裤,惹得池玲珑好气又好笑,却终归不忍心过分管教和苛责;待着三个孩子满了三周岁,成了鸡狗都嫌的秦王府三大祸害,池玲珑狠下心来去教养,秦承嗣又出征去陇西了。

这时候她一颗心都在丈夫身上,那还有心给儿女们立规矩?

怕是几个孩子一哭着喊“爹”,她就心肝疼的什么都屈服了,那里还能想到,刚才就是因为几个孩儿将捉来的蚂蚁放在侍卫们晾晒的衣物上,害的十余人身上俱都被夹了好几个包,这才命六月、七月捉了他们要教训?

三胞胎没少从池玲珑手下逃脱,池玲珑每每回过神后,也不得不含恨那三个小兔崽子又学精了,迟早有一天让他们父亲收拾他们。

可好秦承嗣终于回来了,却因为自己缺席了孩子成长的将近半年时间,现在正努力弥补,哪里还会去用棍棒教训他们,这可是让池玲珑抑郁不已。

不仅如此,可能是秦承嗣这几天对三胞胎的态度太温和了,以至于让三个小家伙都“误解”为,他们父亲其实和他们才是一个阵线上的,现在还想合着伙寒碜他们母亲?

别做白日梦了好么小包子们?

池玲珑斜睨一眼穿着锦袍小袄,正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一脸伤心的看着她的岁岁和寿寿,再看看趴在秦承嗣肩膀上,两个小揪揪上戴着七色宝玉珠花,眉眼精灵如画,此刻却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珠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正在想什么坏主意的小姑娘,又觉得糟心了。

小丫头片子看着最无害,其实心里鬼主意最多,把他三个哥哥使唤的跟什么似地。

也幸好小勺子是老大,功课繁忙,白日里和她凑一块儿的时候少,到没有被小姑娘怎么使唤过,倒是和她同胎所出的两个小哥哥,简直唯她的命是从,明明寿寿比她鬼主意还多,偏偏小家伙打心底里疼爱妹妹的很,妹妹出言算计人,他就帮着完善计划,最后由行动力最强的老二岁岁执行,简直百往而无不利。

可惜,若是往日池玲珑还有心和三个小家伙你来我往一番,今天却是没这心情了,大儿刚才莫名其妙呕吐那画面可吓坏她了。

也因此,顾不得回应三胞胎的话,看见秦承嗣,池玲珑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委屈又急切的说,“你快去找太医。不,不,快点派个人去请表哥过来,我刚才急坏了,我都忘了……”说着说着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连眼角都湿润了。

秦承嗣见此眸中瞬间神色就沉了下来,将怀中小姑娘放在地上,就将她揽在怀里往致远斋走,一边还说,“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别急,左右劭儿无甚要事,且勿慌。”

“怎么能不慌,你不知道……”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捡走渐远,最后消失在花影叠嶂之中,丫头们俱都远远的跟着,剩余一部分还守在目瞪口呆的三个小主子跟前。

喵喵简直委屈的泪眼巴巴的,说好的父亲宠女如命呢?怎么母亲就红了红眼眶,二十四孝好父亲就把她忘在脑后了?说好的她才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呢?为毛又被母亲抢戏了?

小喵喵也委屈的红了眼眶,岁岁目瞪口呆的看着父母走远,转而讪讪的收回视线,对寿寿说,“三弟,母亲怎的不回咱们的话?”

因为母亲嫌弃咱们几个太闹腾了,如今她的靠山来了,她不搭理咱们也没有人敢说她的不是了,所以,母亲就不搭理他们了。

寿寿心思电转,面上神色也在此时一改,从先前的一脸懵懂好奇,转为无奈和小大人似地沉着稳重。

小家伙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块绣着狸猫扑蝶的帕子,给喵喵抹泪,一边好言安慰妹妹说,“喵喵别哭。你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才是最亲的么?母亲只有父亲和她最亲,你还有我和二哥呢,待你亲的可比待母亲亲的人多多了,是不是?”

小喵喵被三哥奇怪的脑洞说的晕乎乎的,却感觉……好像三哥说的话很对很对哦。

便也慢慢止了泪,却还是可怜兮兮的问,“是这样么?”

寿寿点头,“不信你问二哥?”

岁岁正戳着树皮想看看里边是不是有虫子,听见自己被提及,条件反射开始“嗯嗯啊啊”。

果然,又得了二哥的认同,小喵喵可算是捡回来点信心,笑着冒了个鼻涕泡,便又高兴了。

小孩子没什么记性,刚才委屈巴巴一番,现在已经一手拉一个哥哥就又将三个小脑袋凑一起,商量着这次是去舅舅的药圃里玩耍好,还是去后山找“小伙伴们”取乐好?

想来想去觉得后者更有意思,三个小家伙就在几个侍卫和奶娘的面如死灰色中,一溜烟的往后山跑去了。

池玲珑还不知道她三个儿女又去闯祸了,此刻看着正给长子诊脉的表哥,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小勺子已经晕了过去,魏释锦还强撑着,精神却萎靡的很,孙无极轮番给两人诊了脉,收回手,这才又不紧不慢的含笑说着,“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见了些脏东西,惊着心魂罢了。我去开些安神的方子,待会让丫鬟把药送来,煎服三次,应该就无事了。”

池玲珑闻言欣喜若狂,亲自送表哥出了暖阁,才又让墨乙送表哥回去玉澜堂。

表哥的身子这三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着,尤其是去年他莫名失踪了八个月,再回来的时骨瘦如柴、鬓角霜白,竟是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明明他面容尚且俊逸如谪仙,飘逸的惹得小姑娘们,每每都要将荷包往他身上丢,可那刺目的霜白色,每见一次她就要想起表哥在床前吐血的日子,表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无可恋。

好在,表哥的命到底是吊回来了,只是,究竟能撑多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表哥拐过走廊,池玲珑才又回头过来去内室寻秦承嗣。

却听见暖阁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是魏释锦正满是痛苦的和秦承嗣说着什么事情。

那事情显然非常暗黑,室内两人并不想让她知道,因为她一走进去,魏释锦就闭了嘴,秦承嗣也没有示意他再开口,就唤了墨丁进来,将魏释锦送回玉澜堂。

方才孙无极走的时候,没有让他顺便把魏释锦也带走,便是因为他有事要问,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魏释锦自然何去何从。

小勺子这一整晚都在昏睡着,索性有了孙无极开的方子,倒是没有发烧,然到底做了噩梦,小家伙夜里惊慌的一直喊“娘”,又大叫了一会儿“不要抓我”,惹得池玲珑心疼的什么似地,一步不敢离开。

天将亮时小勺子终于醒了,这时候七月也恰好端了最后一副药进来,小勺子自己捧着碗喝了,再看看母亲满脸惫色,眸中尽是红血丝,父亲也在窗口立着,不由一下掉下泪来,抱住母亲的腰就哭泣不止。

哭累了,药效也发作了,小勺子又睡了过去,秦承嗣今日请假一日不去早朝,看池玲珑还守在长子跟前不愿离去,便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回他们的内室。

池玲珑挣扎不依,被他拍了两下屁股,到底安稳了,到了内室后,秦承嗣将她放在床上,衣服直接撕烂了扔在地上,任凭池玲珑恼的掐他,秦承嗣也只是抱起她补觉起来,“睡会儿,这几天养好精神,过段时日怕是你又要进宫哭灵。”

池玲珑还想挣扎,一听秦承嗣这话,睡意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一个内宅的妇人,又不常去参加别的勋贵妇人们举办的宴会,可想而知消息来源会有多闭塞。

当然,秦王府中有墨乙几人坐镇,又有墨葵这个搞情报的在此,包括大魏全国各地的动向都尽在掌握中。

然在几个“墨”和秦承嗣掌控中的东西,不一定非得告诉她。

就如秦承嗣这次上战场后,差点被人暗算,从肩膀处擦肩而过一支毒箭的消息,墨乙几人都隐瞒她了,可想而知若是当真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那些人果真能一瞒到底。

可之前有关秦承嗣的中箭的消息,不告诉她确实是未免她操心太过,反倒自己累垮了,那更是乱上添乱,至于秦承嗣回来,她就更不用操心了,万事有她男人经手,她只要优哉游哉的做一个后宅小妇人就好。

她对外边的事情大多不了解,所以,现在秦承嗣猛一提及守灵的事情,池玲珑实在堪称惊诧。

能用得上她去守灵的,至多不过是宫里那三位主子——弘远帝,皇后,太子,勉强再加上岚贵妃和太子妃。

可如今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身体康泰,岚贵妃听说是比三年前莫名老了七、八岁,不知为何和弘远帝感情也疏远起来,但她身体也是康健的。

剩下两人便只剩下弘远帝和皇后……

弘远帝三年中屡次在朝堂议事时吐血昏迷,皇后更是几次三番被太医从阎王手中抢回来性命,若说这两者中有一人会死,池玲珑猜测,应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是皇后。

“是皇后对不对?”池玲珑问道。

秦承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以往他虽也喜欢将她禁锢在怀中,但此番从陇西回来,这种症状似乎有加重的趋向;以前在儿女面前,好歹他还有所避讳,现在则是完全没有顾忌,想抱她也就抱了,且抱住就不撒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腰,好似要把她镶嵌到他身体里。

秦承嗣嘶哑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又说,“皇帝已借口奖励三王三年来赈灾平乱有功,将三王召进京。”

顿一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其中的猫腻告知她,“阿愚,这次三王来了就走不了,这是皇帝布的局,也是皇后设的局。皇帝要为十二皇子扫清道路,皇后要在死前将太子顶上那个位置。”

所以,此番三王进京,便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要么弘远帝活下来,十二皇子成为储君,他在驾崩前再拉上几个根深蒂固的勋贵世家做伴,狠狠削弱世家势力,留十二皇子一个没有勋贵掣肘的江山;要么就是皇后智高一筹,太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代帝王。

不论是何种结局,三王都要死;可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因而,这最后一争,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池玲珑最是厌烦这些夺嫡之争,这次听了秦承嗣解说,却不知为何,竟有种事情即将尘埃落定的感慨。

她也觉得弘远帝活的时间太长了,他一直活着,提醒着表哥表姐有关颛孙氏的灭族之仇,折磨的他们几十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兴许只有他死了,表哥才会放心心结、安心养病,1152

474 都是交易

弘远帝的身子是真不好了,因为就在秦承嗣第二日上朝时,当听到云州来报,云州已经被乱军攻克,属下百姓俱都投敌后,弘远帝被气的生生吐出一口鲜血。し

弘远帝现在就如同一个耄耋老人,他这几年苍老的厉害,头发花白,腰也弯了,背驼的厉害,早不见四年前的英明神武、相貌堂堂。

好似身子内深藏已久的毒素终于发作了,又好似一个人的精气神被抽走了,弘远帝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不过在勉强吊着一口气,不想再皇后面前认输,不愿意他登基前在父皇跟前许下的诺言,得不到完成。

其实削弱勋贵世家的力量,让皇家成为真正的主宰,以后行事再不受勋贵掣肘,这一直是皇族历代以来留下的遗命。

只可惜,历代帝王中虽不伐文治武功、睿智圣明的君主,却到底不能不能穷一家之力,与整个天下的勋贵们作对。

皇帝这一生最重要的一项课程便是“学会平衡”之道,而无疑,在对那四个字研究的越深后,也越是不敢轻易下手。

对付一家两家勋贵或许还没什么,但是惹得普天之下的勋贵反扑,这无异于逼得勋贵们没有活路。

狗急了尚且要跳墙,更何况是底蕴深厚、每族都藏了几个老祖宗的勋贵世家?

所以,未免落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反倒便宜了那些坐收渔翁之力的,皇帝不敢轻易动手,勋贵世家也都老老实实的在皇帝手下过活。

这其实就是一种平衡,无奈弘远帝性情越来越执拗顽固,若是早些时候他还有精力慢慢将勋贵世家往火坑里推,现在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弘远帝咳血不止,朝政议论到一般被迫停下来,弘远帝被火速移往勤政殿旁的暖阁中,太医也在片刻时间赶来给弘远帝诊治。

朝臣们俱都没有离去,侯在勤政殿外心不在焉的听差,猛一下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见是徐安公公出来了。

“诸位大人都请回吧。”徐安公公笑的一脸恭敬的说,“陛下身子不适,穿口谕说有要事明日再议,今日且到此为止吧。”

“臣等遵旨。”一众朝臣跪拜后躬身离去,秦承嗣是最后一个撤退的,临走之前看了看那好似已经透出腐朽气息的勤政殿,深邃的眸子沉静的如一汪死水。

徐安公公正好和秦承嗣移过来的视线对上,不由心头一凛,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先是条件反射垂首下来,稍后却又自然的躬身笑着与秦王说,“王爷,陛下刚才还问及烨侯了,说是已经两个月不闻烨侯的信儿了,您也知道,烨候好歹救过驾,陛下也是念着他的,不知现在烨候是还在陇西,还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秦承嗣嘴角微抿,眸中讽刺凉薄的笑意一闪而过,回了一句,“本王不知。”而后不看徐安公公彻底僵硬住的脸,大步离去。

烨候秦承业原先封号烨王,因为“轻薄”了十五公主,被贬为烨候,之后奉皇命在家修身养性,一年不得出。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又得三年天灾,陇西边境动乱不断。

陇西本是秦王府的封地,按理是该他去前线,可惜弘远帝已经不敢让他轻易离京了,一来怕他到时候直接在封底反了,二来也是存了私心,他将秦承业派过去,想要秦承业在秦家军中逐渐赢得人心,又派了他心腹大将的威武将军过去领兵打仗,完全架空了他的权利。

可是,这又能如何?

秦家军之所谓称之为秦家军,是因为他们是秦王府的私军,一应俸禄和粮饷全都是秦王府出的,若是随随便便一个武将派过去都能轻而易举将军心收拢,那岂不是太搞笑了?

且秦承业也不是什么有领兵作战之能的稀释将领,就他一个读了几本兵书的蠢材也敢在秦王府军营卖弄风雨,未免可笑。

且还做梦让秦承业将他取代,弘远帝真是老了,老的都开始痴心妄想,以为全天下人都要围着他转,要唯他的命是从了。

老虎固然是森林之王,然一只活到尽头的老虎,不过只剩下一把枯骨了。

秦承嗣铁面冷峻,直接大步出了皇宫,等到了秦王府时,才又听暗卫来报,弘远帝请了岚贵妃去了勤政殿。

“继续监视着。”

“是。”

秦承嗣下马进府,而此刻咳血不止的弘远帝确实如秦王府暗卫所报,已经召了岚贵妃到勤政殿见驾。

岚贵妃到了勤政殿门口时,便见一众御林军和宫娥太监俱都在徐安公公的吩咐下,一点点撤退离开勤政殿,在距离宫殿门口足有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将人撵那么远做什么,是怕他的奴才一会儿听到他们的话么?

她这谋害了血亲的逆女尚且不敢再去在乎这些虚名,倒是他这天下至主,却原来还是要脸的。

岚贵妃下了撵轿,徐安公公赶紧过来请安,一边还恭敬的说着,“娘娘您快进去吧,陛下在里边等着呢。”

“嗯,本宫这就过去。”岚贵妃高雅大方的笑,因这一笑,她眸中划过柔情万种的韵色,艳光四射,倒是让人忽视了她如今已经刻上皱纹和鱼尾纹的容貌。

岚贵妃昔年貌美天下知,姿容艳丽、身姿婀娜,她一颦一笑都翩跹瑞丽,有国色之姿,让后宫诸妃嫔俱都艳羡不已,然她这三年来容颜却褪色的厉害,已经从之前三旬左右,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变成现今这个依旧举止优雅端方,却少了某中让人心旌神摇韵味的宫妃。

地位仍旧高高在上,可身上的从容与对世事的不屑一顾,却因为某种力不从心,而渐渐从她身上消失了。

最清楚这其中变迁的徐安公公心中感叹,面上却声色不露,只恭敬的引了岚贵妃进了勤政殿,稍后才眼观鼻、鼻观心的亲自守在殿门口。

勤政殿中,弘远帝并没有如太医们对外宣扬的那样,在正静心养病,他很忙,手中折子一本换一本,从陇西军马最新的动向,到云州禹州的灾情现状,以及诸路叛军的兼并与征战,他看的认真,不时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一手拿着狼毫挥写着朱批,顾自沉浸在其中,好似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殿内又多了一人。

岚贵妃对自己被如此冷落的境况也丝毫不在意,好似早已习惯了一样,又好似觉得现在再去计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实在可笑。

是的,很可笑,所以她不会做。

不仅是因为与这天下最权贵的男人只是交易关系,两人并没有额外交情,更不是心心相印的夫妻,还因为,她无心,他亦无义。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弘远帝咳嗽的厉害,手里折子再批阅不下去,这才意犹未尽一样停住手。

“喝些茶吧。”岚贵妃将自己方才煮的茶递过去,态度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弘远帝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的看了手中茶杯片刻,才又道:“你说的三年之期,朕给你了,可惜,岚贵妃,你让朕失望了。”

“是。”岚贵妃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一边也说,“只是,陛下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这也都是臣妾的功劳,不是么?”

“呵,呵呵呵。”弘远帝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呵呵冷笑出声,他嗓子眼里像是堵了痰,又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早已没有了早几年的声如洪钟的模样。

弘远帝一把摔碎了手中茶盏,连带着温热的茶水喷溅出来,洒在两人身上和地上,一片狼藉。

他冷笑的看着岚贵妃,随后措不及防伸出干枯如柴的手指,一下钳制住岚贵妃的下巴抬了起来,看着她那双浅笑嫣然的眸子,更觉怒气攻心。

他几乎是狰狞的吼道:“二十年前你就说可以配出医治朕身上瘴气的解药,十多年过去,你让朕一次又一次失望。三年前你说最后给你三年时间,若不能给朕配出解药,情愿一死,可依朕看来,朕怕朕还没来得及赐死你,就已经先死在你前面了。岚贵妃,你自己毁了一个又一个承诺,至今还将朕的性命玩弄在鼓掌之中,是不是睡觉都要笑醒?你是不是觉得你连天子都能拿捏,便是大魏的主人了?”

弘远帝继续咆哮怒吼着,所说之话也逐渐从“性命之忧”转移到“这天下最至尊那张椅子”,岚贵妃听着好笑,便也当真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他因为他的雄心壮志未酬而疯,因为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疯,他还贪生怕死,他怕极了,害怕她不能在关键时候救他的命,自己把自己吓疯避疯了。

岚贵妃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之最可悲可笑的,到头来,这天下竟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人。

是啊,她就是研制不出给她解毒的解药,她就是再拖延时间,可是即便他知道这点,又真能拿她怎么样?

只要他还想活,只要他还不想死,他就会抓紧她这根救命稻草,她也就不会死。

想到解药问题,不免又想到弘远帝身上所中的瘴气。

那瘴气是真毒啊,可在人身上潜伏二十年不爆发,一爆发出来却又会在至多三年内要了人的命。

她早先就提醒过他们,桃溪谷不能乱闯的,可惜,这男人太贪心了。

他想拿走桃溪谷储藏了几百年的治世良策和古籍,想要抢走颛孙氏族中大能,这百年来走访天下所著的奇书和最新地图,这还不算,他甚至想要搬完桃溪谷所有古董和珍藏,想要将桃溪谷一把火烧成灰烬。

都说人贪心太过,是要有报应的,她以前不信,经历过那一场屠杀后,却什么都信了。

伸手去搬桃溪谷一花一草的人最后都死于非命,更有些是死在当场的,弘远帝被吓怕了,才将到手的东西又混乱的丢在了桃溪谷,什么都没带出来,可他因为擅闯桃溪谷的禁地“藏书阁”,却染上了五百年前医仙“停君别客”亲手研制出的瘴气。

那瘴气会一步步腐蚀人的心肝脾肺,她以前只是听说过,亲自给弘远帝诊脉过后,才更一步知道了,她托生的到底是个什么家族。

只可惜,她的身份是不被承认的,颛孙氏血脉高贵纯净,容不得一个非嫡生子女,她就是太痴心了,所以,她迟早也是要遭报应的。

不,若不是弘远帝染了瘴气,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身体不对,留了她一命,依照那人过河拆桥和斩草除根的性子,想来她也是活不长久的。

可她就是活下来了,作为弘远帝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活下来了,只因为她出身颛孙氏,只因为只有颛孙施氏的族人,才可解颛孙氏留下的毒。

弘远帝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却知道谎言迟早有一天要被拆穿,可惜那时候对这世界太眷恋,竟是说了大话出去,等她再去研究那毒药,呵,她一个血脉不纯的贱骨头,又怎会学得颛孙氏的秘传良方?

她会的那点医术,不过是管药田外加给她守门的哑婆一点点教她的罢了,哦,还有那个她实际上的嫡出妹妹。

她们两个的名讳都从卿,她叫卿宁,她叫卿岚,她貌美如花,清丽高雅,这不愧是世家里最明媚高贵的贵女,她却是族中唯一见不得人的存在。

她嫉妒她,只因为她活得光明正大,恣意妄为,还因为她有姓,而她只有名……

岚贵妃陷入深思,不由又想起,曾派人打探她那实际上的妹妹的信息时,得来的惊喜。

她还活着,且被杀父仇人带进了忠勇侯府,给池仲远做了妾,为了生了女儿。

她只觉得好笑,觉得造化弄人,却没想过告知她真相,只是,卿宁太聪慧了,太过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卿宁死了,她要从她手里套出解除瘴气的药方的计划也落空了,从头到尾,不过是白忙一场……r1152

475 真假太子

三王进京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时候时节已入三月半,天气果然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开始一点点转暖。

这一个月来,既没有下冻雨,也没有下冰雹,明显的是灭顶天灾即将过去的前兆,在田里刨食的百姓最是能最敏感的察觉到,老天爷的脸色变化,一时间不免奔走相告,街头巷尾都是喜气。

然而,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朝堂上总要发生些什么令人疯狂愤懑的事情,这才是朝政,这才算是皇帝的人生。

烨候死了,死在从陇西边境回京城的路上,死状凄惨,据说是尸体被疯狗啃食的一点不剩,连骨头都被野狗叼走了,头颅更是被叛出西域的左翼狼王高挂在城墙上示众,五官俱都被割裂下来,其死状之悲惨简直让闻着落泪、见着伤心。

西域左翼狼王乃是现任西域王的同胞兄弟,本就因夺位之争与现任西域王心生嫌隙,又因户部侍郎廖沅意图谋害秦王之事暴露,大魏朝廷派护国将军去索要“精神损失费”,现任西域王“懦弱”的一退再退,竟满足了几乎秦王的全部要求。

灭顶天灾第二年,鞑挞二皇子举全国之力发动对大魏的战争时,西域王不趁机对大魏动手,反倒隔岸观火,让秦王趁机将鞑挞完全打服。

西域王早年还谨慎精明的性子,这几年越变越保守懦弱,早已失去了壮年时的血气锐利和不折手段,他已经被先后两代秦王打怕了,以至于现在即便有大好的时机从眼前划过,也还是踟蹰不定,直等到秦王将鞑挞驱逐百里之外,悔之晚矣。

据说,这位左翼狼王性狡诈凶狠,在和西域王讲述趁机攻魏的计划时,被西域王责骂驱赶出王庭,后因暗恨西域王与大魏秦王,便公然举起叛国旗帜,其宣扬的“以暴制暴”的口号很是得了西域王国一些主渴望战争的少年和部族的支持,由此西域一分为二,西域左翼狼王也趁大魏现在刚打完鞑挞,兵衰将乏、粮草不济之时,卷土而来,要趁机在大魏国土上撕下一块儿肥肉。

而他之所以派人在国境线上袭击了曾对弘远帝有救命之恩的烨候,也是看重了烨候的身份和他“小儿科”的身手,由此,不过一个简单的刺杀,就果真将护卫烨候回京的百余名亲卫全都斩杀在马下。

消息传来京都的时候举朝皆惊,一来实在不敢相信,在前有西域后有鞑挞的铁血教训下,西域的左翼狼王竟还敢如此挑衅大魏;二来,他妈的在秦王杀人都杀红眼的情况下,竟还在秦王境作恶,这是活腻了吧吧吧?

朝臣因这一消息俱都哭笑不得起来,而反观近来性情尤为阴晴不定的弘远帝,重臣们竟惊见弘远帝先是脸色灰白犹如吃东西被噎着一样狰狞,再过片刻,竟是倏一下又喷出一口鲜血。

时隔不久,重臣再次在勤政殿外聚集,而太医诊过脉后从殿内走出,却是面如死色,额头满是冷汗,就连走路的脚步,都踉跄的一跤跌倒在地。

朝臣们本还想开口询问弘远帝的情况,可一看太医这架势,众人也都心惊的对视一眼——怕是里边那位这次是真的不好了。

不过,那位主的身体也确实该不好了,任是壮的和黑熊有的一拼的兵头子这么三天两头的吐血,也迟早熬的油尽灯枯,更何况是从四年前就身体不妥当的弘远帝?

怕是这次真的拖不了多久了。

朝臣们心有余悸,在听了徐安公公的指令后,都躬身行礼退出宫殿。

也就是当朝臣们走到宫门口时,三王俱都一惊赶至距离京都二十里外的消息,已经传得满京城众人皆知。

三王是临近午时时先后进的城门,彼时离京才三年的三王竟是大变了模样。

他们依旧气质矜贵、满身贵气,白皙的皮肤却被晒黑了一些,人看着也都结实稳重许多,他们不苟言笑,疾着拍马往宫门赶,便又有许多看到他们面容的闺阁女子,从茶楼上将绣帕或荷包往他们身上丢,当真好一副风流盛况。

三王进宫后,弘远帝刚好清醒过来,三王恸哭着给弘远帝请安,行着大礼趴伏在地,俱都口口声声自称“不孝”,情真意切的模样竟是惹得弘远帝眼角也染上了泪花。

“去慈宁宫看看你们母后吧。”弘远帝似是很疲惫的挥挥手说。

“是,儿臣们这就去探望母后,稍后再过来觐见父皇。”

“下去吧。”

“是。”

宫中传来要给皇后过千秋节的消息,这消来的突然,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后千秋节就在四月后半旬,然皇后今年四旬有余,却还不满五旬,今年不是她的整寿,再来皇后卧病在床、形销骨立,眼看着是不行了,都这种境况了,弘远帝怎么还有闲心为她做寿?

再说,虽然现在灾情略有缓解,各地分发下去的种子皆已被百姓种在了天地里,然天灾到底上位完全过去,再不能收下今年六月份儿粟麦之前,谁知道老天会不会再关键时刻给大家开个玩笑,在将百姓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这种情况下,百姓们都要饿死了,宫里还要给皇后祝寿,届时要浪费的食材,怕是都够活千余名逃荒百姓的命了。

池玲珑闻听这消息的时候,也觉得简直荒唐至极,她不知道弘远帝发布此诏令到底所谓为何,可是,她却知道,皇后肯定是活不到一个月后的,因为秦承嗣告诉她,最多熬到誓约中旬,大局会定,弘远帝和皇后都会死。

不过,在弘远帝和皇后死之前,宫里的丽妃却毫无征兆的先死在了这两位前头。

丽妃是十二皇子的生母,乃是良家子出身,家世清白而貌美,曾先后为弘远帝生下一子一女,女儿在大皇子逼宫案中被绞杀,现在唯余一子,便是弘远帝现在存活的五个皇子中,年龄最小的十二皇子。

丽妃的死来的无缘无故,倒是让众多愈发惊醒的朝臣勋贵们更加惶恐了。

可以说,自从三王进京后,这棋局已经开始不死不休起来,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丽妃“投湖自尽”,呵,幕后黑手是谁?

池玲珑听秦承嗣说,是弘远帝下的黑手后,简直要被吓死了,不知道这位皇帝是不是受刺激受的太大了,以至于把自己看好的继承人的儿子的母亲都要谋害死。

他想做什么?他疯了么?是不是被秦承业的枉死气昏了头脑,这才做出傻事来了?

池玲珑问秦承嗣要个解释,秦承嗣便不紧不慢的说,“他想给十二留个没有母族掣肘的江山。”

池玲珑:“……”呵,呵呵,十二皇子还不是太子呢,弘远帝已经开始心急的为儿子铲除以后可能会有的祸害了,会不会计划的有点太早了?

再来,丽妃家族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穷老百姓,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活不下去了,把闺女往宫里送;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还指望他们能翻出什么大浪花来?

即便丽妃再怎么抬举娘家,那也要那一家子抬得起来才行啊,提都提不起来的人物,这就开始防着谋害啊,帝王的心思果然不是凡人能想通的。

池玲珑心中腹诽不已,觉得现在的弘远帝真是走火入魔了,当真让人从心底里恐惧。

不过,不管怎么恐惧,宫里丽妃过逝,弘远帝又特意给了十二皇子和丽妃母子脸面,外命妇们也还是要去哭灵的。

池玲珑之前听秦承嗣说过不久后她会进宫哭灵,只是,不是说好的是皇后娘娘么,怎么临时换成丽妃了?这样突然换角真的好么?

好不好不是池玲珑说的算得,丽妃停灵十天,而后下葬,此刻天气京都的天气虽没有往昔四月份儿时的温暖,气温却已逐步回升过来,看来,灭顶的天灾确实过去了。

只是,天灾过去了,民祸到底未了,先不说西域左翼狼王寇边,作为大魏属国的南疆竟也不安分起来;除此边境动乱,大魏诸多州府分裂割据,叛军也都开始自立为王。

外有内患,朝局动荡,局势再不能比这更坏了。

偏此刻,宫里酝酿已久的暗涌,终于如同洪水击垮堤坝一样彻底爆发了。

大朝会时有御史参奏皇后,痛斥其“欺君罔上、谋害宫女、混淆皇室子嗣,用宫女之子充做亲生子,有谋权篡位之心”!!!

这样一本惊天动地的奏折可是把所有朝臣们的震得轰然失色了,个别承受力不足的文官,更是一屁股坐在了朝堂上,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听到了什么,皇后欺君罔上,用宫女之子充做亲生子,混淆皇室血脉?

皇,皇后……太子……

众人俱都有志一同的将视线移到如遭雷劈的太子身上,便将太子目龇欲裂,竟打破了“奉御史参奏先下跪请罪”的祖宗规矩,愤然指责御史“一派胡言!”

这御史行事手笔到让人捉摸不透,他竟不和太子当堂对峙,只将怀中一叠证据拿出,又说出人证现在已在宫外候着的说法,接下来竟是为“参奏国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罪,不用弘远帝处置,就一头撞死在太和殿大柱上。

满殿的血花炸开,太子惊的面色煞白,弘远帝当堂宣布退朝。

至于之后的事情,皇后和太子被暂时圈禁,有关“皇后混淆皇室血脉、意图谋朝篡位”之事暂时搁置,没有审问,却也因为证据不足,剥夺了太子听证的权利,和皇后掌管风印的资格,朝中一片风声鹤唳,京中气氛沉重的似是又会到了廖沅和十皇子叛国逼宫那年。

池玲珑在秦王府听说了御史状告皇后之事后,也惊的一下撒了手中茶盏中的水,她几乎是尖利着嗓子说,“太子不是皇后亲生,怎么可能?”

七月也眉头紧蹙的说,“是呢,奴婢也见过太子几面,太子和皇上容貌像了六分,随了皇后三分,明眼人一看就知太子是皇后和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生母不是皇后?”

又不解的说,“再来,皇室中每有贵妇有了妊娠反应,太医院御医必定要每月诊上一次平安脉,一来保证皇室子嗣安泰康健,二来,也是为防有心思不轨者妄图混淆皇室血脉,闹出丑闻或是灭国祸事。”

“皇后妊娠期间还在随皇帝巡游,当时皇后有孕皇帝可是亲眼见证的,又有当年侍候皇帝的刘御医亲自守的皇后成功诞下太子,才启程回京,这之间皇后一直被御林军层层守护在别院内,并不曾外出;生子时又有宫嬷和奶娘在场,这中间环环相扣,哪里可能有疏漏?”

七月郁闷不解,池玲珑想起“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却不由低叹,虽说她心里也觉得太子是皇后亲生,但若太子真不是皇后的儿子,而真如御医所奏,乃是皇后身边宫女所出之子,好似也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堂堂大华夏历史上,几乎将宫廷所有丑态演变,便如兄夺弟妻,儿娶庶母,兄妹**,权臣**后宫等等事情都不稀罕,那再来一个皇后为皇位计算计来一个“太子”,更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毕竟,皇后不能生,虽说收养后宫中的皇子养在自己跟前、记在自己名下,也可以说是嫡子,可这“收养”来的嫡子,和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到底不一样。

如此来说,皇后还是很有“换子”动机的。

可是,就是不知道皇后之前是怎么“有孕”的?莫不是串通的太医?

只是,过世的刘太医是皇帝的心腹,怎么也不可能为了皇后欺瞒皇上?

再说,真有孕还是假有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且皇后有孕是大事儿,她身边侍候的人多,若真是假有孕,不可能十个月都不露馅;再来,十个月时间皇后的肚子若是不鼓起来也不可能,可若是她的孕事是作假的,她那十个月大的肚子又是怎么鼓起来的?r1152

...

476 至亲至疏夫妻

宫中丽妃小敛当晚,弘远帝照旧做了那个挠的他心肝肉疼、又让他惊骇惶恐的噩梦。

梦中儿时和青年时的好友秦琼来向他索命,他状如厉鬼,满面都是做腐的脓疮,口口声声质问着他“为什么?”

嫡亲的侄儿,先和硕亲王,也是魏释锦的父亲及先太子,同样痛斥他猪狗不如,迟早下地狱,他们在地下等着他。

仪妃哭诉着往乱军的刀剑上撞,她腹部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声如泣血,“畜牲,你害苦了我。”

丽妃问他,“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他还梦见他的嫡母孝惠皇后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会有报应的。”

未曾蒙面的颛孙氏一族化作厉鬼,将他拉入混沌深渊,还有他膝下的大皇子、十皇子,十五公主,……

他们都要报复他,要向他索命,弘远帝仓皇奔逃,狼狈如狗,他状若丧家之犬四处躲藏着,终于被投入火海炼狱,从此不得超生。

弘远帝惊的嘶叫,痛到极致,简直想要一死了之,然他不想死,他是帝王,他应该千秋八代、永垂不朽。

弘远帝惶恐的露出满满的眼白,惊骇的手脚颤抖到抽筋,他惶恐惊骇,极力想要从噩梦中逃出,可是四周都是厉鬼,他们要他的命。

忽而,又传来九皇儿哀戚的声音,他的头颅在上边飘着,身上却没有一丝肉,骨头残缺不全的挂在身上,他叫他,“父皇,孩儿死的冤枉,孩儿是被秦承嗣害死的。父皇,孩儿死不瞑目,您要替孩儿报仇啊!”

一群厉鬼蜂拥而上,似要将他撕裂,弘远帝终于从噩梦中惊醒,此时已浑身湿透,宛若水洗。

徐安公公看见弘远帝终于醒来,死里逃生一般一屁股跪倒在地上。

“陛下,您可是魇着了?奴婢唤了您几声,一直不见醒来,这就要去唤太医了。”

弘远帝心跳如鼓的坐在龙榻上,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从额头上滴下来,落在他疯狂抽筋的枯瘦大掌上。

弘远帝似根本没有听见徐安公公的话,良久之后回过神来,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徐安,你觉得朕那九皇儿果真是死于西域左翼狼王之手?”

徐安本就惊魂甫定,再一听弘远帝这一问话,简直被吓的魂不附体。

九皇子,宫里拿来的九皇子?九皇子早在出生那日,就夭折了。

这是外人所知的消息,徐安公公作为弘远帝的心腹,自然知道那不是真的,真正的龙子九皇子根本没有夭折,不过是在出生不久后,就被陛下送走了。

至于送走的目的,和送去的人家,徐安公公至今想想当日自己听明白弘远帝的吩咐后,面色惨白、惊恐与死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陛下竟有心谋害和他至交好友的秦王秦琼?

都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当时先太子过世,先皇膝下几位皇子夺位,陛下本是最没有胜算的一个,却因和秦王交好,关键时刻得了秦王支持,才得以北封做太子,而后顺利登基,御极天下,却谁也没有想到,陛下登基第二年,竟就开始谋算秦王府的家业,谋算好友的性命,谋算秦王府传承三百年的五十万秦家军。

九皇子一直就是宫里的禁忌话题,自从九皇子夭折后,陛下“深哀”九皇子之死,宫里便再没有任何人敢提起九皇子这个人。

弘远帝也再没有提起过九皇子,哪怕他封了秦承业为烨王,可在他嘴里,秦承业就是烨王,他不是九皇子。

陛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九皇子的事情,知道他的谋算,因而,便连在他这心腹面前,这还是时隔二十多年后,陛下再次明确的提到“九皇子”三个字。

徐安惶恐莫名,趴伏在地上不敢做声,心里却惊恐欲死。

而想来,弘远帝还不想他现在就死,因而,就嘶哑着苍老的嗓子喊他,“起来吧。”

又道:“服侍朕更衣,……朕要去看看皇后。”

徐安手上动作一顿,若说刚才还是惶恐欲死,现在真的想要去死了。

去看皇后,这是自从太后去逝后,陛下第一次提出要去探望皇后。

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已经三年时间不曾见面了。

“奴婢遵命。”

时间已是一更,夜里凄清幽寂,虽不时有巡防的御林军走过,到底少了白日的人来人往,现在的皇宫苍凉而寂寥,活像是活死人墓。

弘远帝没有乘坐御驾,而是由徐安公公作陪一步步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个自古就是皇后寝宫,距离皇帝的寝殿并不远,然这天下有句话说的话,“至亲至疏夫妻”,这话用来形容勋贵世家的福气关系再合适不过,用在帝后身上,更显得无与伦比的契合。

他们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女,却也是这天底下最疏离的夫妻。

弘远帝迈着沉重的脚步,因为身体衰竭已经到了尾声,他没走一步都痛彻心扉,然却不愿在皇后跟前失了往昔的从容与高高在山。

他和皇后有感情么?

也曾有过。

虽然她不是她心仪的皇后,然因是父皇钦点,又曾陪他渡过逆境,对于这个妻子他初时也是敬重的。

夫妻两个新婚时,也曾花钱月下、*添香,只是,从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天底下最疏远夫妻呢?

大概是父皇驾崩,他登基御极天下后,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是在成了国之新君后,他才更深一步的体会到外戚的隐患。

护国公府势大,高氏又素来是个性情热烈如火,却又略有几分蛮横不讲理的女子,他担心若是高下生下太子,护国公府会有异心,又担心高氏为子嗣计,倒是合谋娘家,会让他提前暴毙,好传为给太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防备不喜高氏,甚至名人寻来绝孕的秘药,断了她子嗣的念想。

然而,高氏在和他巡游时有了身孕,且十个月后顺利生下太子。

他是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的,从一开始拱桥似地弧度,而后如同一个小西瓜……那是他的嫡子,可是在他得知太子的出生时,却恨不能亲手掐死他。

他一直不清楚高氏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就如刘太医曾说,高皇后宫寒之症再不可治,即便是大罗神仙再世,即便是医仙“停君别客”还生,都不可能让高后怀孕,可是,事实就是,高后确实怀孕生子了,且那孩子长相有六、七分随他,是他所有子嗣里,最肖像他的儿子。

怎么就有了太子呢?

不想要的来了,想要的留不住,想想太子,再想想九皇子,弘远帝正走在路上,便呵呵笑了起来,其声音之苍老诡谲,其发生之突急促,吓得徐安一个不慎几乎魂魄离体而去,后边跟随的宫娥太监,更是忍不住惊吓,狼狈跌倒了好几个。

好不容易到了皇后的慈宁宫,果真漆黑一片,天色已晚,皇后早就歇息了。

守门的太监听到徐安公公的声音,赶紧开了门,待看到眼前苍老的帝王时,吓得立马匍匐在地开始行礼。

皇后闻讯正更衣时,弘远帝已经缓步走进了内室,绿鄂姑姑行了礼,正要再拿件外袍赶紧给皇后穿上,皇后不紧不慢的说,“不用了。”弘远帝也挥手说,“下去。”

“奴婢遵命。”绿鄂姑姑临走前看了皇后一眼,这才满腹惶恐的离去,待着室内只剩下帝后两人,竟是良久无声,太过生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该从何说起。

宫娥端了茶水过来,皇后亲自给皇帝斟了杯茶,递过去,“天寒气清,您喝杯茶暖暖身子。”

弘远帝接过,抬眸看向眼前只穿着单薄寝衣的女子,她已经不年轻了,又因为长达二十五年的病痛折磨,这几年苍老的愈发厉害;她早已不是成亲时那个张扬凌厉的貌美女子,现在的她面颊枯瘦,髋骨高高凸起,身上更是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头发都成了花白色……原来这几年她竟比他还苍老的厉害。

弘远帝眼神微闪一下,就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你坐吧。”

“谢陛下赐座。”

又是良久的静寂,之后弘远帝的声音才又缓缓响起,“太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弘远帝到底是问出了这个为难了他二十五年的问题。

皇后却只是轻笑着说,“陛下这话说的可笑,当初臣妾的肚子是怎么鼓起来的,难道您没见?孩子生产下来的时候,刘太医没给您汇报?还是说太子的长相不像您,您怀疑臣妾给您带了绿帽子?”

皇后的话愈见刻薄,偏她还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弘远帝倒是被气的又开始大喘气起来。

可以说,太子是他皇帝生涯中最大的变数,这个孩子不在他的期望和预估内,可偏偏他来了,他来了,他就得侍候着,甚至要拿国之储君之位相待,这是弘远帝第一次不得不向皇后妥协和世家妥协,所以他愈发恼恨,一恨就是几十年。

“高氏,你放肆!”弘远帝脸色铁青的呵斥。

皇后却不紧不慢的道:“是臣妾有罪。”面色既不见仓皇,又不见愧疚懊悔,竟是好似在说“今晚的月亮好圆”一样无关紧要的话。

弘远帝被气得喉间气血翻涌,口中一股腥甜味儿上蹿,良久又被他压下去。

“高氏。”弘远帝眸色阴鸷怨毒的看着身侧女子,“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太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是您的,这个问题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皇后又风轻云淡的说。

弘远帝终于被气的放声大笑起来,一边歇斯底里的笑着,一边也指着皇后道:“好!好!高氏,朕念着夫妻情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识抬举,也别怪朕做事太绝。”

皇后已经风轻云淡的笑,眸中的柔光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分毫,“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臣妾不怨。”

弘远帝便又气的眼冒金光的说,“高氏,你别以为证据不足朕就不能治你的罪,呵,高氏你等着,终有一天朕会查明真相。伪孕丸是么,朕终能找出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禁药。”

“陛下说什么伪孕丸,臣妾怎么从未听说过,陛下可否解疑?”

弘远帝终究是甩着袖子大步离去了,彻底走出慈宁宫时,口中鲜血终于顺着口角往下流。

徐安公公无意中看见这一幕,惊的面如金纸,“陛下!”

“回寝宫!”

弘远帝一行人消失不见,绿鄂姑姑这才搀扶摇摇欲坠的皇后回了内室。

夜里凉气入骨,皇后起身后只穿了一件寝衣,又陪弘远帝“闲聊”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又在外边送御驾远去,至今已经被冻的浑身僵硬,手抖如筛糠。

绿鄂姑姑又是心疼又是惊恐的唤“娘娘,您撑着些,太医一会儿就来了,您先喝些姜汤,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皇后此时却再也没有了,方才强作的风轻云淡的浅笑低语模样,她面容萧瑟,眸中一片死寂,俨然是有了死心。

绿鄂姑姑更觉惊恐,惧怕皇后真的一个撑不住,就在这节骨眼去了,真要是这样,这几十年来的隐忍谋算,可都白费了。

绿鄂姑姑开口要权,皇后的眸中却又慢慢溢上来一层清淡的凉意,她说,“绿鄂,本宫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不看着他闭眼,我怎么甘心!”

秦王府致远斋中,池玲珑窝在秦承嗣怀中,不解的问秦承嗣,“太子不是皇后亲生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谁又是幕后黑手?是二皇子?五皇子?还是七皇子?或者是……呃,十二皇子太小了,手下又没有什么势力,这秘密这么重大,应该不是十二皇子的手笔。”

池玲珑顾自絮絮叨叨要个答案,秦承嗣一手揽着她,一边还拿着墨乙刚刚送来的邸报看,心神专注,好似根本没听见池玲珑的话。

池玲珑不依了,转身过来,两腿骑坐在秦承嗣双腿上,双臂环着她的颈子就撒娇似的往他身上蹭啊蹭的,“是谁啊,你说么说么,你要是不说,我今晚上就不睡觉了。”

秦承嗣挨不住池玲珑痴缠,不得不给出个出乎她预料的答案,“都不是,是孙无极。”r1152

...

477 揭秘

池玲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将太子不是皇后所出这件事情捅出来的,竟不是弘远帝膝下现存的几个儿子,竟是她从未想过的表哥孙无极。

池玲珑瞠目结舌,继而摇头不信,可当她第二天用过早膳后,火急火燎的跑到玉澜堂向表姐求证时,却直见表姐笑的讥诮而讽刺的说,“是真的。”

孙琉璃一双美眸中流露出来的不知道是笑意还是讽意,她似很开怀,好似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因而真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预见了接下来那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焦头烂额、甚至身败名裂、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她畅快至极,那双美的凌厉而妖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便也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对她说,“阿愚,这件事就是大哥做的。”

又说,“太子的事情皇后做的保密,除了现在的护国公以及皇后身边心腹,怕是知情者早就都进了地狱。只是,但凡人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况且,伪孕丸本就是我颛孙氏绝门秘药,旁人断不可能有伪孕丸的秘方,阿愚不妨猜猜,早年到了皇后手中那颗伪孕丸,到底是什么来路?”

池玲珑闻言整个人都傻了,她本不是笨人,经由昨天秦承嗣的提醒,本就对表哥是怎么知道“假太子”的事情有了三分猜测,而今再一听表姐的暗示,那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然她到底还有些不敢置信,便磕磕巴巴说,“难不成,难不成到了皇后手中那颗伪孕丸,是……是表哥亲手制的?!”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合乎情理,也是最符合逻辑,却也最为惊悚的猜测了。

孙琉璃含笑看着她,一副“你还算聪明的”表情,她点头又摇头,却道:“当时哥哥还小,还没有制药的能力。那伪孕丸不是哥哥制的。”又漫不经心的一转折。“不过,皇后手中之所以有一颗伪孕丸,大哥确实功不可没。”

似是被池玲珑引起了说话的兴趣。又或者是觉得,果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朝中这副惨淡的景象。以及弘远帝命在旦夕的情形让她很愉悦,孙琉璃便趁着这会儿时间。不紧不慢的将皇后手中伪孕丸的来历,一一讲给了池玲珑听。

这事情说来简单,其实距今已二十年有余,仔细追究起来。却也和颛孙氏的规矩有莫大的关系。

都说颛孙氏虽举族隐居在桃溪谷,然作为经天纬地之才频出的千年大氏族,颛孙氏自然也不可能完全固步自封。

颛孙氏中的每一个子孙在年满十五岁弱冠后。都有外出桃溪谷、游历天下的机会,孙无极灭门前年纪虽尚小。然也因为他是这一代的嫡长孙,又生来聪敏,是祖父最看重的孙儿,也曾在灭门惨案发生前,随祖父游历过山河足有多半年时间。

彼时他年方五岁,看着稚嫩如幼童,却已有寻常孩儿十岁的智商和行事能力。

他自来早熟,连祖父尚且要称赞一句“多智近妖”,也正是因为恐他慧极必伤,祖父要在他小小年纪时,就将他的行事处事方式定格下来,不容出错。

这话却有些扯远了,再说回历经半年山河游历,准备回归桃溪谷的途中,孙无极与其祖父在打尖的一家客栈中遇到了一个年约三旬的美.妇。

那美少.妇自称是一路循着他们的足迹而来,为的就是求药,而她所求便是一颗伪孕丸。

那美少.妇衣着华贵,面上却尽是凄色哀容,从她的言辞中,孙无极也知,这少.妇乃是权贵之女,嫁的如意郎君,却因十多年来不能为夫家诞孕子嗣,已被纳进门来的贵妾逼得无路可走;眼下便是为求一颗伪孕丸,谋求一条生路。

祖父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女子所言不实,便不想赐药,且又因伪孕丸有伤天合,斟酌良久到底还是推辞了;然那女子跪在门前两天不曾起身,孙无极彼时年少,到底心存不忍,便替那女子说话,向祖父求药。

祖父隔天允了,却在那女子一行人离去后,当着孙无极的面派出暗卫,一路跟踪那女子而去,要探究竟。

而这原本不过是想教导孙无极,今后处事要“明辨是非”“多思多想”,不可“擅作主张”“纵容恶逆”的事情,谁知最后暗卫得来的暗报,却是让见惯了风雨的祖父都骇然失色起来。

——那贵妇模样的妇人竟是护国公府的手下密探,而她所求伪孕丸,最后竟是经由护国公的手,到了当今皇后的手里。

之后皇后顺利怀孕,安安稳稳的诞下太子,一切时间恰好缝合。

这滔天的秘密自然不能外露,祖父便连番叮嘱孙无极不可外传一个字,孙无极无意中窥见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秘密竟会为他所用,成为报复灭族仇人的一把利器。

太子非皇后亲生,皇后欺上瞒下,混淆皇室血脉,欺君罔上,由此皇后和太子算是废了;这两人废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手中握着的二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的把柄。

他们找不出幕后黑手,便一定会以为会认为是三位皇子在幕后操纵;他们落不得好,几位皇子就肯定也落不了好;再来,就凭皇后多年来在后宫中的经营,手中不定窝了多少可以置三为皇子身死的把柄,只要她肯出手,朝政就会崩溃,皇室溃乱旦夕可待。

池玲珑浑浑噩噩从玉澜堂走出来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眼下天气暖和,春风和煦,然她被风一吹,却只觉得冷气透骨。

池玲珑走在路上想着,果真是因果循环,一切是非因果皆由定数么?若不然,表哥又岂会早早知道了皇后的秘密,如今又拿来对付弘远帝?

这事情不会成为压垮皇室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也就像是表姐刚才所说的那样,皇后和太子“遇难”,护国公府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有了皇后和护国公府齐齐发难,弘远帝的皇位,怕是也坐不安稳了。

池玲珑往致远斋而去。沿路闻听小儿嬉戏的声音。她止步倾听片刻,便问身边六月,“是岁岁么?”

六月就道:“应是二郡王。奴婢还听见小虎头的声音了。向来是二郡王正领着小十卫在玩耍。”

六月口中的小虎头便是碧云和墨丁的儿子,两人成亲后不久碧云就怀上了身孕,十月后顺利诞下一子,因生的虎头虎脑。便被池玲珑取了个小名叫“小虎头”。

小家伙看着憨实的很,却是一根筋的性子。特别爱跟着岁岁玩,又因为他生来力气比别人大,也是习武的好苗子,且爹娘都是池玲珑和秦承嗣身边的心腹。在年前给岁岁和寿寿选十卫的时候,秦承嗣便将小家伙指给了岁岁,如今算是已经在岁岁门下当差了。

秦王府中早年空荡荡的。这几年小勺子和岁岁、寿寿的十卫接连选出,府里一下多出三四十个孩子。整天到处疯跑着撒欢,若是遇上小家伙们上课的时间还好,若是碰上他们的“休沐”日,小家伙们闹腾的简直能把天翻了。

池玲珑正头痛,一听六月说岁岁竟带着一帮小儿正玩耍,便忙不迭的开口说,“赶紧回致远斋,那帮小魔星,吵得我头痛。”

丫鬟们闻声俱都忍不住笑起来,护着池玲珑快步往致远斋走去。

致远斋中,秦承嗣竟然在小书房中练字,这情景倒是让池玲珑有些惊奇。

如今朝局动荡,皇后和太子被关禁闭,不论属于哪个阵营的朝臣们都私下里忙碌开了,这人却邪行,别人都忙的时候他闲的发慌,别人都闲下来了,他却忙得整日寻不见个人影。

池玲珑端着新沏的热茶走上前,就见秦承嗣着挥舞着狼毫,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兵戈相向”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不由看呆了去。

秦承嗣的字写得很不错,虽说秦王府属于将门,然秦承嗣一笔字因为有老太妃和吴太傅教导,倒也写得很有风骨,加之他练字多年,如今写的愈发出色,又因常年带兵打仗,他笔锋尖锐,满满都是疯狂涌溅的杀气和煞气,只是一眼之下,便让人看的心惊肉跳,池玲珑自然不例外。

池玲珑知道秦承嗣字写得很,却有些欣赏不来,她还是喜欢那些潇洒恣意的颜筋柳骨,对于武将们的笔锋,见了直觉眼疼。

“快过来歇歇,好不容易家闲一日,怎的又练起字来了?”池玲珑拉着秦承嗣的手在一旁圆凳上落座,一边还嗔怒的问他。

秦承嗣将她手中端着的热茶接过去,随手搁在书桌上,再她即将落座时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回她的话,反倒嗓音低沉喑哑的问她,“向孙无极求证过了?”一针见血,这人当真把她的心理动态和行事处事方法全部猜透了。

池玲珑闻言有些挫败,良久一会儿后,摸着眼前男人愈发分明立体的五官轮廓,看着他深邃幽沉的凤眸,不由叹息一声说,“没有问表哥,我问过表姐了。”微抿唇露出一个说不上轻笑的笑,池玲珑就道:“你说这世上因果循环,是不是都是命定的?”

秦承嗣不回答,反倒垂首轻吻她温润的眸,他爱极了她在他怀里的模样,尤其是经历前几分两地分割,如今怎么看她都看不够,只想一直拥着她、搂着她才好。

秦承嗣心不在焉,不回她的话,池玲珑也不在意,她只是叹息一声,又看着眼前男人英俊的难以描摹的俊容,迟疑片刻,终究是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疑问问出口,“表哥恨不能皇室倾覆,弘远帝惨死,那是因为颛孙一族的三百八十九口人俱都丧命在弘远帝的命令下,此仇不共戴天,表哥再怎么算计谋害皇室都是理所应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这么恨不得他死?……是因为觉得弘远帝抢了父王的未婚妻,你觉得父王被折辱了,要为父王出一口气?还是因为弘远帝此前多番算计你的性命,以及不守前约,想要夺回五十万秦家军,让你觉得秦王府的地位被威胁了,觉得他活着不如死了好?”

“再或者是……”池玲珑最后一个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不想往秦承嗣胸口捅刀子,可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怕因为不想她担惊受怕,不愿将最为紧要的事情告诉她,可事到如今,不仅弘远帝、皇后,几位皇子要落个你是我活的下场,就连秦王府也深陷与弘远帝博弈的泥淖中,终究要分出个胜负来,他不能一直将那件事隐瞒她,让她事到临头不知做什么决定。

秦承嗣的身子从她开口发问时就僵硬住了,他知道他怀中的女人并不笨,却没有想到她已经猜到了,他千方百计合伙孙无极要置弘远帝于死地的原因,那原因确实不好说出口,那是他心中的痛,任凭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然那终究是真实的。

池玲珑不说话,秦承嗣在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妥协似地抱紧了她,一字一句的在她耳边低语道:“阿愚,他是我杀父仇人!”

池玲珑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呆滞了,她虽已经猜到了秦承嗣坐视皇室几方势力斗法,不参与平乱,却在其中添油加火,必定是有他的原因,也猜到了这原因怕是和去逝的秦王秦琼有关,甚至也隐隐有所觉,秦琼得瘟疫而死之事必定暗藏猫腻,他怕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被弘远帝暗害的。

然她想是这么想,却不知道,她的直觉这次竟然这么准。

池玲珑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秦承嗣此时却因为开口吐露出心中掩埋最深的那个秘密,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似乎也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既然开了这个话题,秦承嗣便也缓缓将四年前就调查清楚的事情真相告知给池玲珑。

原来,先秦王秦琼竟果真是在抵抗西域大军的时候,被身边副将,现如今的镇西将军——也就是弘远帝买通的暗奸,暗害残杀。(未完待续)

ps:断更几天,不好意思上来更新了,对不起大家,让大家这几天空等阿扇一万个对不起。前几天生病了,上吐下泻,难受的要死,隔天姨妈就来串门了,可能是吃冰吃多了,这次特别疼,本来就有痛经的毛病,这次更是疼的在床上打滚,真心伤不起。再有,大家看出来了,《骄宠》马上就要完结了,这几天收尾收的脑袋疼,写到如今作者真心觉得很累很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疲乏,心里更觉得累,挺沉重的,怕弄个虎头蛇尾,被大家拍砖,总担心写不好,思路理了一遍又一遍,想的多了,猛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没劲了,给自己鼓劲儿赶紧写结局,开了电脑就不愿意动了,所以一拖二,二拖三就推到今天了,哭……纠结几天,还是决定慢慢写结局(潜意思:说不定明天就又不更了),嗯,不过阿扇给大家保证,本文一定不会太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满意非常满意的结局,亲们宽恕则个,表催阿扇啊,拜谢拜谢。

478 打下天牢

生父秦琼的死因,秦承嗣十四岁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直都是以为生父是死于瘟疫,暴毙而亡的。

他虽生来聪慧,又因出生在父母早逝、唯有祖母尚存的秦王府,本身就不比一般少年“天真”,尤其是在经历过秦承业和秦承继的连番谋杀后,更是对“世事无常”以及“人心不足”几个字颇为了解。

却也从未想过,死在这诡谲莫测的人心中的,竟还有他的父王。

若非在第一次带兵时险些死在征西将军的算计下,进而对他生出怀疑,开始暗暗提防,又有醍醐灌顶疑心起,京城中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帝王的行事处事,猜想到父亲的死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在以后的领兵打仗中更加谨慎千万倍,说不定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打了胜仗回到京都时他方十四,那时祖母也不过五旬左右的年纪,却已命在旦夕,他日日侍候在祖母病榻前,而祖母临终的遗言,除了交代他“好好活下去”“娶妻生子,为秦王府开枝散叶”,说的最小心谨慎也最轻微的一句话,却是不忘在他耳畔低语嘱咐,“小心龙椅上那人”。

他心有所悟,这才有了祖母逝后奔走在大魏国境内为帝王办事的情景;他在帝王的掌控下出“公差”,更多的却是借用只身在外的机会,秘密寻找起父王生前麾下现存的将士,寻找在那场瘟疫中侥幸活下来,而又没有被灭口的知情者。

这一找五年时间眨眼而过,而老天终究不负苦心人,先是由他中了桃花醉之毒,引出了祖母身边侍候的玉兰。乃是受了宫里徐安公公的指使给他下了致命毒药。

玉兰一家虽都被灭口,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徐安,然终究让他们找到了间接的线索。

后来又有宫里的仪妃乃是父亲生前未婚妻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曝光,秦承业的出身昭然若揭,弘远帝有心夺取五十万秦家军的心思,更加明确清晰;而若要让整个计谋成行。生父秦琼就成了最大的绊脚石。他必须要死,弘远帝暗害秦琼的动机便更重了一层。

再有孙无极手下温酒的汇报……

温酒忠心的不是孙无极,乃是宫里的岚贵妃。兴许是弘远帝活不长了,便开始咄咄逼迫岚贵妃,交出能够解除他身体内“瘴气”的解药,为此不惜对岚贵妃动武。

岚贵妃的脾性他是不了解的。然那女人既然会因为颛孙氏的“亏待”,合伙弘远帝灭了颛孙氏阖族三百九十八口人。又岂是能受的了委屈的?她又岂会被连番虐打,受尽委屈而不作出任何反击?

温酒同岚贵妃一样是颛孙氏的叛徒,这事儿孙无极多年思索已经可以确信,却在温酒来“投奔”时。只佯作一点不知情的样子;而温酒找到“小主子”后,就给了他们两个弘远帝必死的理由,——他命征西将军屠杀了秦琼!他曾亲自率兵闯进桃溪谷。将颛孙氏一族杀的鸡犬不留。

温酒的言语可不可信暂且不说,然他手里有证据。包括弘远帝和征西将军的来往信函,甚至颛孙氏被灭族时,弘远帝不在京都,而是一路前往桃溪谷的证据,不仅有物证,甚至还有人证……

举此一项项证据罗列到眼前,若说弘远帝不是杀害秦琼的罪魁祸首,怕是连方知事的童儿都不信。

秦承嗣心中有了决断,也审问了早先被押解到京都的征西将军,一切真相大明,弘远帝作为他的杀父之仇,焉有不死的道理!

不说他和颛孙氏的灭族之仇该如何清算,只说他杀了他生父,害的他生母血崩而亡,他就必须要死。

秦承嗣不紧不慢将一切事情讲明,池玲珑早已从最初的好奇,转换成现在的惊骇。

她心有所悟,到底不敢妄言,却谁知,弘远帝犯下的杀孽远比她猜测的更严重。

他将不仁不义的事情做尽,亏得秦承嗣没有直接闯进宫一刀捅死他,反倒磨刀霍霍一步步将他逼向绝路,……弘远帝确实不得不死!

秦王府中,池玲珑任由秦承嗣搂抱着,听着他吐露着心中的杀意痛恨,听的心都疼了,此刻也当真是觉得,为何要在后半旬才让弘远帝毙命,怎么不让他现在就死?!!

致远斋中,相拥而坐的夫妻两人之间温情脉脉,天子脚下的诸多勋贵府邸此时却都人来人往不断,尤其是早先二、五、七三位皇子在京都的府邸,此时更是车流如织,人流往来如潮。

也兴许是弘远帝果真大限将至,现在已经是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了,便有那早就站好队的朝臣,以及孤注一掷终于决定下注的朝臣们,现在都齐齐往三位皇子门前涌,期盼能在最后关头使一把力,能将皇后太子打的再无反击之力,能将身为对手的其余几位皇子都踩在脚下,好谋取一把从龙之功。

三位皇子府邸灯火彻夜未熄,其中门寮、清客,以及朝臣都汇聚在书房门秘密商谈着要务,竟是比弘远帝议事的勤政殿还要热闹百倍。

朝臣们摩拳擦掌,三为皇子也都暗暗在心里琢磨各自的成算有多大。

他们都觉得,有了之前御史的朝堂状告,皇后和太子已经不成气候,只需他们在背后稍微推一把,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郡王的储君便会彻底被彻底取消继承王位的资格,皇后也再不能成为他们的掣肘,反倒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废人。

若是没了皇后和太子,其余几位兄弟,就很好解决了。

只是,也不知到底是他们那个弟兄发现了“假太子”的事情,能够连尘封二十年的往事都扒了出来,这人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最后的敌人,不得不防。

皇子们心有所悟,将这几年来的筹谋都一一遍思一遍。发现没有疏漏那个环节后,也松了口气,随后,也又躺在床上歇息,一边还暗自琢磨着,阴了太子和皇后的究竟是谁。

这人信息网强大到让他们心有余悸,一定要尽快将这个人找出来。

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是到了三更天才睡着。而时间到了五更天时。皇子和朝臣们也多又汇聚到宫里开始上朝。

本是再平静不过的一次早朝,因为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悬而未决,朝臣们便都没了上奏的兴趣。却谁知,就在徐安公公即将要喊出“退朝”两个字时,竟有御史大夫庚大人站了出来,“臣有本请奏。”

御史大夫庚朝贤。那简直就是御史里的传奇,凡他上奏。俱都言之有物,而被他参奏的或官员或皇子,俱都得被扒下一层皮来他才会罢休。

这人睚眦必报,因为早先未发达前受够了勋贵们的讥嘲。便对他的所谓“同僚”都爱答不理,偶尔看谁不顺眼了,能花上几年功夫专盯那一个人。就为在他身上找出些“污点”,好参奏一本。狠狠下下他的脸面。

这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因为脾性古怪又穷酸,在朝廷里没有一个朝臣与他交好,但诡异的是,因为他这种耿直的性情,弘远帝反倒很容忍他,竟在众多御史中提拔他做了御史大夫,且亲赖有加,简直让朝臣们呕死了。

今日庚朝贤面上平静无波,然知道他性情的朝臣们,看到他这副愈发不动如山的表情,心里却不知怎的,愈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似大祸临头,又好似命不久矣。

而今日庚朝贤确实大出了一把风头,不说他顶着弘远帝黑沉的脸色,将欲起步回宫的弘远帝留了下来,只说他先后参奏的三本奏折,简直让天都变了。

庚朝贤参奏其一:参二皇子年前平乱,以良民头颅充做叛军人数,谎报剿匪及灭敌的数量,谋取军功,是为残害百姓,欺上瞒下,罪不可恕。

其二:参奏五皇子贪污修筑蜀地堤坝的银款五百八十三万两,致使去年洪灾时,蜀地二十万百姓多葬身鱼腹,其罪滔天,论罪当诛。

其三:参奏七皇子贪昧国之重器——蓉城青岩山占地约百十亩的金矿,八年来陆续从青岩山搬走黄金约百万万两之居,俱都投入军器制造及招兵买马,以某造反逼宫!

庚朝贤年仅六十,本是一个体形瘦小,胡子花白的小老头,他因早年困苦,旧病沉疴,平时说话声音稍大一些便会咳的撕心裂肺。

然而,今日也不知怎的,那小老头说话的声音明明也不是很高,可他这一言一词听在众人耳中,却好似有闷雷在耳际轰鸣。

有些胆小的朝臣此刻都已经站不住脚了,他们惊骇欲绝的颤抖着手指,多想再此刻去掐自己一把,好能让自己更清楚的分辨出,刚才听在耳中那话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二皇子以平民百姓人头充做敌数量,谋取军功?

五皇子贪污银款,致使二十万蜀地百姓葬身鱼腹?

七皇子……一向光风霁月,对朝堂之事最是无欲的七皇子,竟在八年前就私自昧下了蓉城青岩山占地百余亩的金、金矿!!!

是金矿,是连国之重器的银矿和铁矿都比之不及的金矿,天天天!青岩山竟然有金矿,且那金矿占地之巨,经由百十亩大?!!

回神过来的朝臣们过了初时的惊惧,此时却都忍不住心生振奋、狂喜,而后再反应过来七皇子竟是把金矿独吞了……朝臣们俱都有志一同的同时狂怒到鼻子都气的冒烟了。

二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同时跪地请罪,只是,本还因为罪行被揭露出来的二皇子和五皇子,满心的忧虑焦灼和愤怒惊骇,在听到七皇子的罪行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金矿,八年时间撅去了百万万两的黄金……

二皇子和五皇子目龇欲裂,心中的狂怒简直要破体而出;他们身为七皇子的竞争者,自然不敢置信七皇子手下竟真的有这么大一笔财力,因而,一想到或许正是以为内自己的考虑不周,说不定直接就要成为失败的一方,更加暗恨七皇子阴险狡诈、吃香难看。

二皇子和五皇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平,上首的弘远帝闻听庚朝贤的奏折,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下方一脸委屈无辜之色的七皇子,喉间一股腥甜往上泛。

弘远帝自然是相信庚朝贤的奏折的,不为其他,只为这人不管性情怎样恶劣,有一样却是为君者所好,便是忠心,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故弄玄虚,也不弄虚作假,但凡他上奏的事情,俱都是有了实打实的证据的。

所以所,他这三个成年的儿子,俱都丧心病狂,从许多年前已经开始不折手段的谋取他身下这张龙椅了。

还有金矿,青岩山耳朵金矿……七皇子竟然私自挖掘了八年时间?那座金矿,早十年前就因为传出“闹鬼”的传闻,连早先居住在哪里的百姓多搬迁了,却原来,这所谓的“闹鬼”,竟是七皇子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私自攫取其中的金矿,使的障眼法!!!

弘远帝气怒交加,嘴角就又有血渍渗出,朝堂下三为皇子俱都跪地喊冤枉,然弘远帝此时气气血不平,早就被气昏了头脑,又有早就有心收拾着三人为十二皇子开路……

“拉下去,打下天牢。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属下遵命。”佩剑撞击铠甲的声音,在寂静的掉跟针都能听见的朝堂上霍霍作响,也只是片刻功夫,任凭三位皇子如何挣扎喊冤,他们到底被蜂拥而上的御林军们挟制押往从来只进无出的天牢。

弘远帝颤抖的身子如同落叶一般在风中簌簌颤抖,徐安公公看皇帝情形不大好,赶紧喊了“退朝”,协同其余宫娥、太监搀扶着弘远帝便离开了大殿。

秦承嗣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徐安和弘远帝,再看看耀眼的日光照耀下,被御林军押解往天牢的三为皇子,眸中墨色更深。

江阁老上前,恭敬施了一礼,“秦王,老朽可否陪秦王走一程?”

“……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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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功败垂成

皇后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让三位皇子皆都入了有进无出的天牢。

做了墙头草或是站错队的朝臣们在查出庚朝贤上的三道奏疏,俱都来自皇后和护国公府的示意后,俱都仓皇不定,面色惨白犹如丧家之犬。

他们都控制不住心惊肉跳的想着,皇后和护国公府连足够搬到三位皇子的“大错”都可寻到,连三位皇子深深藏在的“底细”都可查明,那若要是想要寻他们这些人的把柄,岂不是更加易如反掌?

而他们甫一见皇后和太子失势,便转头投奔到三位皇子名下,其行径之丑恶卑劣可不就犹如十恶不赦的叛徒?

怕是他们现在在皇后和太子心中,早就是个死人了。

朝臣们惶惶不可终日,而回了秦王府的秦承嗣却是明显的心情不错。

池玲珑直觉这人的好心情肯定会与弘远帝有关,——毕竟在秦承嗣心目中,不管是三位皇子还是太子继位,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大区别,唯一一点小区别,大概就是太子和他私下里的关系较好,若是太子继位,想来皇家与秦王府的关系会缓和一些;而若是其余三位皇子继位,秦王府超然的地位也不会改变,不过是与当政者的关系变为纯粹的“君臣”罢了。

而不管是太子或是三位皇子遭殃或是“受宠”,大概都不会影响到秦承嗣的心绪,他的一颗心在此之际装满了仇恨,只一心想着要弘远帝以死偿命,哪里又会关心其余别的什么?

池玲珑近来也颇为关心朝政,索性秦承嗣自那天将事情说开后,也不在她跟前掩饰什么了。甚至她提出想要知道外边的消息时,他还专门让阿壬或是六月将外边的事情说给她听。

也因此,池玲珑现在耳聪目明的很,秦承嗣这厢才刚下朝回家,有关三位皇子被打下天牢,弘远帝颤巍巍上了御驾,直奔皇后宫中而去的消息也就传到了她耳中。

知晓了事情经过。再看秦承嗣舒缓而柔和的五官线条。池玲珑就又免不了叹息了。

她戳着秦承嗣的锋利冷冽的侧脸颊说,“青岩山金矿的消息,那不是咱们发现的么?什么时候成了皇后发现的事情了?”

池玲珑对青岩山的记忆很清晰。毕竟那时她才被秦承嗣和阿壬几人“绑架”着出了翼州忠勇侯府,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却在跟着这行人行走了没多长时间后,就遇到了连番截杀。最后甚至不得不让墨戊和阿壬与他们分开而行,好引开大批刺客。

上京的那一路他们走的艰难。为避难甚至走到了蓉城有名的闹鬼之地青岩山,而也就是在哪里,他们发现了那个惊世骇俗的大秘密——青岩山藏着偌大的金矿,而那金矿已经被权势滔天的人占为己有。

嫁给秦承嗣这几年。池玲珑偶尔还会想起他们上京途中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也会再次念及那金矿现如今怎样了?

她虽不是视财如命之人,但是。这世上谁还会嫌弃钱多不成?

那么大一座金矿,连皇帝都得动容。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了。

只是,她也清楚能坐拥那金矿的,必定是皇室中某个了不得的人物,而绝非是京中某个身居高位的权贵——那金矿太大了,出产又丰富,已经不是普通的勋贵朝臣可掌控独吞的了的。

她猜想到那金矿怕是已经成了某位皇子的所有物,也想到了秦承嗣这么多年来不再提及那金矿,怕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拿来做大文章。

到了今天,那金矿确实被做了大文章,竟是直接将七皇子下了天牢,而且看皇帝的态度,七皇子这次侥幸活命的机会怕是不大。

池玲珑觉得这结果很好,只是,秦承嗣暗暗的就将这么大的“礼物”,不动声色送到了皇后和护国公门前,怕是皇后和护国公府等人,现在还在为他们的“幸运”沾沾自喜呢,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秦承嗣手中的棋子,只为助他将京都的水搅的更浑,最好直接气死弘远帝。

那怕不能让弘远帝再吐几口血,加快皇室几方势力的斗法,以及弘远帝的灭亡步伐也是好的,他求之不及。

这人可真坏。

不过,话又说回来,三位皇子做好了对皇后太子动手的准备,皇后一朝发难也将三人下了牢狱,这两厢斗起来,弘远帝和十二皇子似乎做了渔翁之利,只是,怕是也被气得不轻吧?

再有,三位皇子难得就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天牢中等死?

怕不见得吧。

池玲珑心思电转,想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她早已经忘了自己方才询问秦承嗣的问题,而秦承嗣见她面容恍惚,眸光氤氲,明显是在出神的模样,便也不打搅她想事情,只是细细的啃着她的耳朵,不一会儿呼吸就粗重起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也由椅子转到了床榻上。

大白天宣淫,池玲珑免不了面红耳热,秦承嗣却做得顺理成章,捞着人在怀里就狠狠折腾一番,直到午时才歇将下来。

池玲珑被折腾都很了,午饭也没用便一觉睡到了华灯初上之时,醒来时身子松软非常,腿脚更是软的站不稳,池玲珑恼的不行,尤其是身边几个丫头都一副忍着笑的模样,心里更是又羞又气。

不由哼哼两声转移话题问七月,“你们主子呢?”

七月就笑道:“主子之前一直守着王妃,王妃醒前半柱香时间才离开,是朝中发生了些事儿。”

池玲珑侧首过来看向七月,还没等她狐疑的开口问话,七月已经聪慧的将她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

“王妃,听说三位皇子越狱了,就在傍晚时分牢头送晚饭进天牢时,便见一切衙役和侍卫全都暴毙而亡,而据守城门的侍卫回忆。说在黄昏时分有几个行容诡异的人出了京都,怕就是三位皇子,他们现在不知逃往何方了。”

说完这些话,就又在池玲珑惊愕怔愣的目光中,又缓缓道:“奴婢想着王妃怕是对这事儿感兴趣,刚刚去寻了墨乙大人问话。墨乙大人说,三位皇子现如今确实已经逃出升天。不仅如此。三位皇子也都做好了造反的准备,听说是昨天傍晚时,各自的军地都已经集结在距离京都百十里远的边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进京城来呢。”

池玲珑一听说要打仗了,且三位皇子有心往京都这方向进攻,整个就感觉不好了。

她条件反射想到,若是事情果真如七月所说。那么若到了关键关头,弘远帝会派谁出去督战呢?

秦承嗣怕是会成为最好的人选吧。

一来。这几方势力互相斗殴,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弘远帝都是受益的一方。

三位皇子若输了,正好为十二皇子扫清障碍;秦承嗣若输了。得,到那时不仅秦王府要没落,怕是皇帝连杀他们的借口都不用找了。

池玲珑愁苦郁闷。觉得打打杀杀的事情果然太烧心了,她想着这件事。便饭都吃不好了;即便四个孩儿说说笑笑的陪在身边,可池玲珑就是食不下咽。

小勺子到底大了几岁,这几年被父亲和舅父精心教养着,小小年纪就稳重端方的不得了,看见母亲这副模样,有些想劝,到底还是忍住了;却不忘不着痕迹的给三个弟妹使眼色,让他们乖乖吃饭,今日可别再出幺蛾子惹母亲烦心了,不然等父亲回来,指定挨个收拾他们。

岁岁和寿寿在大哥的示意下都老实安分下来,娇气的喵喵小姑娘却不乐意的撇撇嘴。

当然,喵喵不是不想听大哥哥的话,人家只是心疼娘亲么。

虽然娘亲总是爱管东管西,还总是跟在她屁屁后边说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把自己说哭了,也不会像姨母那样做出漂亮的珠串,和香香的口脂来逗她开心,但是,谁让她是天底下最最活泼乖巧贴心懂事的喵喵小姑娘呢?

喵喵小姑娘自认为,自己除了是个小惹事儿精以外,还是个贴心小棉袄,更是个人见人爱的开心果哦。

小姑娘人虽小,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给三位哥哥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也一蹭一蹭的挪到母亲跟前,开始逗母亲吃饭。

小丫头笑起来甜滋滋的,简直甜到人心坎里了,池玲珑往日就对唯一的姑娘疼宠的不得了,也最见不得她不高兴。

这不,小丫头只是在她跟前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池玲珑立马投降了,和喵喵比赛着吃饭,母女两人竟都比往常用的多了些,倒是让旁边看好戏的三兄弟哭笑不得。

秦承嗣回来时天已很晚了,小勺子四兄妹却还呆在花厅陪母亲说话玩乐,终于见到父亲归来后,才放下心来,亲亲热热的和父亲打了招呼,就留下眼中只有彼此的父母相亲相爱去了,至于他们,手拉手就回去房间睡觉觉了。

洗漱过安置后,池玲珑趴在秦承嗣结实炙热的胸膛上,闷闷的问他,“真的要打仗啊?”

秦承嗣顺着她丝滑的背,手下的触感细滑娇嫩,最是让他贪恋欢喜,每每触到就忍不住松手,此时也是一样;然听到怀里人郁闷的问话,秦承嗣却又忍不住闷闷的笑起来,知道怀中人担心他的安危,便也缓缓与她道,“不一定。”

又说:“已经派人追出去了,沿路关卡也都封锁,虽不一定能赶得急把他们在与各自手下汇合前一一逮捕,想来抓住一、两个不成问题。”

又闷笑的透漏说,“阿愚,别担心,一切都在算计内,他们跑不远的。”

七皇子倒是个例外,竟然逃出了他手下暗卫的追踪,至今不知所踪,至于二皇子和五皇子,最迟明日正午时分,应该就可以擒获归京了。

一切事情果真如秦承嗣所料,到了第二天正午时,禁卫军押着狼狈不堪的二皇子和五皇子进了京都,而后又将两位功败垂成的皇子关押进天牢。

弘远帝在傍晚时分召见了两位皇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道两位皇子从勤政殿出来时,都犹如死鱼一样了无生志。

而有关这两位从天牢越狱,又意图逼宫的皇子,因为他们的后一个目的来没来得及成行,所以还算不上罪孽深重,因为弘远帝对他们的处置下来的很快,惩罚却不见得有多重。

两位皇子被贬为庶人,贬去守皇陵,终身不得出。

这处置在有心人看来简直太便宜两位皇子了,但在两位皇子看来,却比凌迟处死他们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上一个被贬去守皇陵的是十皇子,结果呢,最后他也被鸩酒一杯赐死了。

早晚都是个死,何必又废了他们的出身,这般折辱他们?

两位皇子心里怎么想的无人能知,他们被连夜押往皇陵;而有关三位皇子是如何从天牢越狱而出的事情,也很快被查的水落石出。

那竟是三方势力联手,才给三位皇子闯出的生路。

七皇子的母妃华德妃和外家华国公府在此事中都有参与,然因为七皇子至今窜逃在外,且七皇子手下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足有三十万之巨,弘远帝想要拿七皇子的母族钳制他,便没有要华德妃和华国公府的人命,只是也将华国公府抄了家,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打入天牢,另将华德妃监禁在宫闱内,寸步不得出。

对于华德妃和华国公府的处置,暂时来说算是轻的,尤其是相对于二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和外家来说,这处置便显得格外有“人情”味儿。

二皇子的母亲阮昭仪被鸩酒赐死,外祖一家被抄家流放三千里,参与此事的阮家男丁俱都被判午时斩首,阮家几乎倾覆。

五皇子的母妃穆贤妃也被鸩酒赐死了,不管死前再怎么喊冤,到底是被徐安公公亲自看着灌了毒酒,瞬间毒发身亡。

御林军副统领穆长尧,因为直接参与营救五皇子,被判斩立决,安国公府直系男丁皆斩首,其余流放南疆。

长乐长公主府因为一直明着暗着支持五皇子,此时五皇子事败被处置,也暂时被弘远帝阖府圈禁起来。(未完待续)

480 大结局(一)

长乐长公主府内,一家四口都聚集在长乐长公主的琼林苑花厅中。

驸马穆元城,长子穆长风、次子穆长绪,连同长乐长公主在内,在安国公府被灭族之日,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俱都面色愁苦压抑,神色颓败落寞的聚在这里。

他们与其说是在商量自救的法子,不如说是,正在等着悬在头顶那把迟迟不落得刀……

安国公府在午时将会被屠戮殆尽,而作为同样名列安国公府族谱内的他们二房一家人,却因为长公主的关系,被暂时关押在府内,不知等着他们的究竟是鸠酒一杯,还是白绫三尺,亦或者是……发配边疆充军的噩耗。

他们肯定是逃脱不了严惩的,即便长乐长公主也是如此,谁让他们一直都是纯粹的五皇子党,暗地里没少借用长公主和太后的名声,为五皇子拉拢人手,甚至在钱财上也多有资助,就连长公主多年来在宫里经营下来的势力和人脉,也都屡屡被五皇子所用。

他们对五皇子仁至义尽,简直就是将他当做潜龙在培养,亦或者是……本来就是想推一个他们最容易掌控的棋子上位。

五皇子是他们看好的人选,他们也是为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鞠躬尽瘁,哪怕是在五皇子被打入天牢后,还想着要搏最后一搏,成则坐拥从龙之功,半世烈火烹油的荣华,败则……可惜他们输不起,现在已经心跳如鼓,满面仓皇,几欲骇死。

“母,母亲,舅舅会赦我们无罪的,对不对?”穆长绪张口结舌,看向长乐长公主的目光带着难以言说的疯狂和执拗。

说他贪图享乐也好,说他懦弱和自欺欺人也罢,可他不想死,他生来尊贵,是太后嫡亲的外孙,他生长在大魏最能泯灭人性的富贵窝,争权夺利是他的本能,他为本能而战,本以为可赢来生生世世的尊荣,谁又能想到,兴许今夜,兴许不日之后,他将会落个身首异地的下场。

不,不,他不会死的,皇帝是他的亲舅舅,是他母亲的亲兄弟,他不会没收他们的权位,不会要他们的性命的。

穆长绪面色惨白如纸,而听了他这问话,房间内其余三人的面色,也比刚才更加难看了,他们呼吸粗重,似乎随时可以猝死过去。

长乐长公主闭了眼,而后睁开,此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和苍凉,她坐在紫檀木雕风大椅上,只是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原本保养较好的身体,却好似变得垂垂老矣。

“晚了。”长乐长公主嘶哑着声音缓缓说,“坐在皇位上那人,他是你们舅舅,可他更是这天下的圣明之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迟了,若不然,只安守本分的做我的长公主……”不管今后哪位皇子登基,她都要荣升为大长公主,她是他们的亲姑姑,不管是基于孝义还是宗庙施压,都不会有人怠慢她。

可惜,她被这入目的权势荣华迷了眼,腐蚀了心,一步错、步步错,想来是不能善终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母亲您是大魏的长公主,祖母在世时还说过等她去了,让舅舅好好照顾您。您去宫里求舅舅,只要您开口,他会同意的,他一定会赦免我们的。”

没人理会穆长绪的无理取闹,穆元城满目冰冷死寂,站起身就往外走,穆长风此时开口,“父亲,您要去哪里?”

长乐长公主冷嗤一声,“怕是知道在劫难逃,要去给他留在外边那两个孽种安排出路了。好歹也是他的种呢,只要活着,他百年之后总不会没人供奉,呵……”

“母,母亲,您说什么?什么孽种?是,是……父亲在外边的……”穆长风和穆长绪都满面悲愤和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子僵立在当场的穆元城。

穆元城却只是回首过来,冷冽的开口问长乐长公主,“谁告诉你的?”话语中满是警惕、戒备和愤怒。

“这京都还能有什么事儿,是超出我掌控的?呵,夺位之争我输给了这天下至主,我认。可你穆元城是什么东西?你们安国公府有本事借我长乐的势兴起,就该安安稳稳做我身边的狗,起了异心的,都该死。”

“你,你杀了他们?”穆元城目眦欲裂,长乐长公主却只是不紧不慢的饮着茶,“好歹是你的种,总归要给你留几分颜面不是?”

穆元城太熟悉他的枕边妻了,这女人恶毒而心狠手辣,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他是她的驸马,其实还不如她身边的一条狗。

想他未尚主前,本是朝中无人不知的新秀,即便当初的几位阁老、将军,提起他也要说上一句“竖子可畏”,他要振兴安国公府,本只是时间问题,可又有谁知,他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安国公的职位,不是加官进爵,却是被赐了驸马出身,终身只能领着闲职远避朝堂,再不得接近那权力中心半步。

他毕生心愿毁于一旦,他如何会不厌恨长乐?偏此女嫁与他时就非完璧,让他备受折辱,嫁给他后又有为数半百的入幕之宾,夜夜笙箫。

他能容忍长乐那几年,全都是因为宫里贤妃位置不稳,他要借助长乐的势,为妹妹保驾护航,而等妹妹顺利诞下五皇子,这女人对他来说,一半是掣肘,一半却也是助益了……

不过,她素来歹毒如蛇蝎,既已知道他在外边有了子女,又岂会轻易放过?

穆元城双目猩红,长乐长公主也有接着说,“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取他们小命,不过是将他们净了身,送进宫里服侍贵人罢了。”

穆元城如同一阵风一样窜过来,面色狰狞的掐着长乐长公主的脖子,“毒妇,我掐死你。”

“呵,呵,你,你当初屡次、次三番撺掇我,我助五皇、皇子夺位,便是将我往火、火坑里推,不,不然……我们都输,输了……”

发生在长乐长公主府的闹剧无人能知,看守宅院的御林军,心跳如故的听着内院的哀嚎声,直觉有什么不对,可到底不敢进去查看,众人对视一眼,齐齐当做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坚守长乐长公主府。

然而,半柱香后,一句,“长公主和驸马薨了!”的消息,哪怕在如此纷乱的光景下,依旧让京都的天都震动了。

驸马和长公主在同一日身死,哪怕普通人都能想到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耽与情爱的小姑娘或许会双眼泛红的觉得,这对模范夫妻肯定是因为家族大义不愿苟且偷生,只愿与安国公府共存亡,实在是难得的仁孝之辈,且据说他们是同时喝下鸠酒慨然赴死的,这和殉情无疑。

小姑娘们因为自己脑补出来的情节,激动的芳心乱颤,而得知实情的池玲珑,却只觉得,世间怕是再没有比之更让人啼笑皆非,让人忍不住嗟叹唏嘘的事情了。

长乐长公主的驸马穆元城,竟是在与长乐长公主的撕扯争执中,被没了生志,有些魔怔的次子穆长绪,将诺大一个落地花瓶砸中后脑勺,当场毙命而亡;至于长乐长公主,她是被他的夫君亲手掐死的。

池玲珑听到这个说辞后,先是感觉脑后生凉,而后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脖子,觉得身边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要来索她的命。

她惊骇至极,不由拉着正在看公文的秦承嗣的衣襟,语无伦次的说,“能亲手掐死自己的发妻,这两人的仇恨该有多深啊。”

“恩?”秦承嗣随便应一句,看她惊魂甫定的模样,大眼睛因为受惊而瞪的圆滚滚的,却一个劲儿的往自己怀里钻……秦承嗣眸光放柔,让人喊了阿壬过来,于是,接下来一个时辰的时间,秦承嗣仍旧专心办公,池玲珑却看着说书先生——阿壬亢奋的样子,认真听他说着长乐长公主和驸马穆元城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感觉,好大一盆狗血泼过来。

做怨侣做到恨不能对方去死的地步,却还能在人前做出模范夫妻的样子来,池玲珑想说,其实长乐长公主和驸马都是蛮拼的。

京里因为长乐长公主的死,闹起轻微的动荡,却又因为大家都没有看到上边的示下,也都不敢多议论什么。

这件事情传进宫里的时候,弘远帝正一边轻咳,一边看着手里有关七皇子叛军的奏折,猛一闻听同胞长姐的死讯,弘远帝的手顿在半空,他良久没出声,而后声音漠然的吩咐,“按长公主殡葬规格,安葬了吧。”

“奴婢遵旨。”徐安公公战战兢兢的退下,本来还保养甚好的身子骨,这时候也露出颓色来。

皇帝时日无多,他也活不长久了。

长乐长公主被陛下厚赐,按长公主规格殡葬,死后入皇陵,这消息让京都的诸多勋贵看出了些苗头——弘远帝还是很念旧的,也是颇重伦理纲常的,长乐长公主为扶持五皇子的主力,在五皇子事败后被鸠酒赐死,或是贬为庶民都不为过,而这时候还能落个善终,足可见弘远帝一颗仁善之心。

可惜,即便弘远帝再怎么仁善,此时也没有人敢逢迎讨好,在帝王面前说些是非了,盖因为当长乐长公主的死讯传出京城后,七皇子的三十万叛军也发出了诸多不利弘远帝的谣言,叛军们喊的最响亮的一句口号,无外乎是弘远帝容不得同胞长姐、暗地里以鸠酒杀之,明面上却做出痛心惋惜的模样来,实乃虚伪狡诈之辈。

七皇子“伐无道”的大旗一打出来,别说弘远帝震怒的躺在龙榻上起不了身,就连京都所有官员都震惊的瞠目结舌。

父子反目成仇,瞬间拔刀相向,这怕是天下最可悲的悲剧了。

弘远帝病重在床,唯有十二皇子殷勤侍奉在龙榻前,弘远帝看着愈发肖似自己的儿子,心里略略安慰,任凭他膝下几个孽障如何叛上作乱,让他操碎了心、失望透顶,总归,还是有一个好的,而这个儿子,又恰恰是他最中意的下一任帝王。

只要扫清那孽障的叛军,十二登基指日可待,他临死前再带上几家勋贵作陪,这大魏的江山暂时安矣,而留给儿子一个无勋贵掣肘的江山,他毕生愿望已成。

“父皇,该吃药了。”十二皇子亲自侍候弘远帝用药,手却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他宽大的袖袍遮盖住抖个不停的双手,看着汤碗中黑褐色的汤药,心中一阵阵发苦,然想到已经上了贼船,再没有下来的机会,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小太监们搀扶弘远帝起来,在他背后放了大迎枕,十二皇子强压下心中的焦灼和惶恐,给弘远帝喂药,开始时惊骇欲绝,甚至不敢看父皇慈爱的眼神,可当药已经被喂了一半后,十二皇子的心已经镇定了。

剩余一些药,弘远帝看着反胃,就挥手不吃了,十二皇子松了口气,正准备退下,这时徐安公公小步进来汇报,“陛下,皇后娘娘过来看您了。”

弘远帝暴怒,“她个毒妇,朕身体康泰,如何需要她探望?打出去,给朕打出去!不是让她闭门思过,是那个畜生将皇后放出来的,推出午门斩首!!!!”

“呵,原本只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要来送你最后一程,看来是我枉做小人了。”皇后在绿鄂姑姑的搀扶下,缓缓进了乾清宫,她走路很吃力,身上穿着一身常衣,那衣服尺寸很小,穿在皇后身上,却依旧宽大的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皇后已经瘦的只剩一把干枯的骨头架子了。

“送朕最后一程,你个毒妇,即便是你做了古,朕还活的好好的,朕是圣明之君,是真龙天子,朕,朕……咳、咳……”

皇后不理龙榻上那个可怜可恨的男人,看着欲要趁乱出去的十二皇子,闻言问道:“十二这是要去哪里?本宫听宫人说,陛下今儿的药是你亲手煎的,咳,咳,过来过来,让本宫看看汤药的成色如何。”(未完待续)

ps:咳,咳,偷偷上来更新了,断更这么些天,我有罪,恩,没有借口可找,只是写不下去了,不能说是卡文,也不能说是又到了厌文期,总归是没有更新,我有罪,我忏悔。不过,这大概是本文最后一次断更了,因为阿扇我决定奋发图强,一口气把结局全部写完。至于番外,嗯,,开始更结局了,看文的亲们都赶紧回来吧,嗷嗷……

480 大结局(二)

弘远帝如何也没有想到,一辈子都以温良恭俭、贤淑德懿示人的皇后,那个对所有妃嫔所出的皇子和公主,全都公平相待,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丝毫不损母仪天下的风度的皇后,何以会在今天对小十二突然发难。。

是的,发难,即便皇后和十二说话的口气依旧温雅舒缓,可是,弘远帝还是从那句简简单单的言辞中,听出了浓浓的质问和讽刺。

质问?她一个欺君犯上的毒妇,有什么资格质问他的儿子?

讽刺?不过是一个死期将近的女人而已,如何讽刺得了未来的天下至主?

弘远帝面色涨红,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指,气的面红脖子粗的指着皇后“你”“你”个不停。

“陛下想说什么?……臣妾这边有桩要紧事儿要办,现在怕是没有时间听您的训斥,陛下稍等片刻如何?咳,咳咳……十二皇子身娇肉贵,哪能做这些侍候人的活儿,你们还不快些,把十二皇子手中的汤碗接过去?”

皇后发令,哪怕是乾清宫的太监,都不能真不给皇后脸面,小太监们战战兢兢的去接十二皇子手中的碗,却见浑身战栗的十二皇子,手指一抖,那碗没拿稳,竟直线般快速落地,摔的粉碎。

“啪”一声脆响,汤药和碎瓷在地上四溅开来,弘远帝有些鄂然,皇后却不紧不慢的看着面如土色的十二皇子,淡淡吩咐说,“十二皇子受惊了,让十二皇子落座吧。”

皇后话落,就有几个皇后宫中的宫娥,从队伍中出列,愣是顶着弘远帝杀人的目光,将十二皇子监押到凳子上落座。

“你,你,放肆!!!”弘远帝怒火攻心,喉间又弥漫上血腥味儿,却又被他强制压了下去,他如何也想不到,皇后竟敢在他宫中公然绑了十二,当然,弘远帝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一直看好的继承人,竟会在刚才他服下的汤药中,下了慢性毒.药。

三个御医得到传唤,战战兢兢的从外边走进来,捻着地上的药渍,放在鼻尖嗅过味道,并用舌尖轻轻舔舐,而后面色一点点惨白凝重,如遭雷劈,他们在帝王的威压下说出那慢性毒.药的名称后,弘远帝只觉一道强雷当头劈下,“轰隆”一声炸响,弘远帝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回过神来,却是恨不能当场捏死这逆子!!!

逆子!孽障!当真是出生就肮脏的小畜生!怪道他一颗为父为君的仁心全落在他身上,还想推他上位,让他成为这江山至主,却又有谁,他这个表面恭敬敏孝的儿子,到头来会在他的汤药里下毒.药,他刚才竟还一脸虔诚的喂他服下半碗汤药!!!

“为何?为,为……朕不曾薄待你,为何?!!!”

弘远帝大发雷霆,面上布满潮红细汗,身体都因为震怒,颤抖的开始痉挛,而在下毒一事被揭穿后,已经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的十二皇子,早就被吓得**,他面目怔忪,眸光空洞,简直被吓得三魂出窍了,那里还有神智去回弘远帝的话?

到是皇后,看着龙榻上那个嘴角渗出血红的男人,面上露出平和的几近诡异的笑,“为何?你会不知道为何?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派人将丽妃推入湖中,真当这事可以瞒天过海?呵,你这辈子杀的人为数不少,不管是你的兄弟,还是臣子,亦或是后宫妃子的命,你也都可以眼都不眨的要他们的命,既如此,他人为何不能对你用毒用刀?”

又缓缓道:“不过,这一切也多亏了你。十二原是不会被七皇子拉拢,只你自作聪明,将丽妃处死,呵,十二听令七皇子吩咐给你下毒,何尝不是要为他母妃报仇雪恨?你啊,枉称仁君,其实心思最是歹毒不过,虚伪狡诈、性小多疑,终要为世人所弃,也无怪乎你屡屡被至亲、儿子背叛,当真是天作孽,犹可言,自作孽、不可活。”

宫里在午时左右传出十二皇子被处以极刑,凌迟处死的消息,随后,整个京都的勋贵都震惊了。

他们惶恐惊骇的看着诺大一座紫禁城,瞳孔因恐惧放到最大,好似已经看见了里边那头已经魔障发疯的老凶兽一般。

十二皇子啊,那不是弘远帝最为看中,甚至亲手培养了几年的储君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弘远帝竟连多年的心血、连自己的骨肉都要铲除,他是已经疯了么?

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十皇子,以及排名在十二皇子以后的诸位皇子,都已经不在人世,陛下膝下现在仅存太子、七皇子和十二皇子三人。

可太子身世不明,皇后罪犯欺君,只要皇后一倒,太子必定被废;七皇子则已经打出了“伐无道”的旗帜,率领三十万大军步步向京都进发,彻底的和大魏朝廷站在了对立面,再无继位的可能;唯余一位十二皇子,原本就是最无奈的选择,可如今,连这点选择都被弘远帝亲手毁灭了。

朝臣们惊骇欲绝,此时每人心理的感受,也已不同于之前听闻长乐长公主去世时简简单单的震惊,现在的他们更加惶恐惊骇,担忧惧怕侵占了他们所有的思想,他们惧怕着宫里那个手掌大权的皇帝,担心他会突然打开他的铡刀,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弘远帝已经疯了!

朝臣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瑟缩着身子连门都不敢出,他们面色骇然惨白,战战兢兢的等着头顶那把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而同样听到这个消息的池玲珑,神情丝毫不比那些朝臣们好多少,哪怕她是听得完整版,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此时她心中的惊惧,才比那些朝臣勋贵们只多不少。

身边再无亲近之人,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池玲珑可以想象到,那种被身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狠心抛弃和背叛的感觉,那恐怕是这世上最大悲剧,普通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高高在上、手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君?

他怕是已经化身血腥狂魔,恨不能用这世间所有人的献血,来洗刷他的耻辱!

“太可怕了,弘远帝他……太可怕了。他会不会,会不会……”池玲珑满面惊惧的喃喃自语,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旁边的秦承嗣听。

猛一下,她奋力扑到秦承嗣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腰,“他已经疯了,我他会对你,对你……”

弘远帝此生最大的执念,恐怕就是“秦王府”三个字。

若是以前他神智还清醒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担心弘远帝会将秦王府往死路上推,可是,现在那龙位上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成了发疯的凶兽!

人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任何举措、发出的任何命令,都是丝毫不计较后果的,弘远帝若真是破罐子破摔,连最后一点理性都没有了,他们就都危险了。

“不会的,阿愚,我会护着你。”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颤抖的身躯被紧紧的束缚在一个炽热的怀抱中,池玲珑靠在秦承嗣宽阔的后背上,心里的惊惧少了许多,却还是惶惶不安。

秦承嗣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因为过度惊惧而咬破的嘴唇,眸中的血色缓缓酝酿开来,他原本还想,将龙椅上那人加诸在秦王府,以及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暴行一一回馈过去,现在看来,……他已经等不及计划一步步施展开了。

隔天上午,就在朝臣们还在因为十二皇子的惨死,惶恐惊惧腿软时,前方与七皇子对阵的虎威将军打了败仗的消息,也传到了朝堂上,众臣吓得大气不敢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籁俱寂中,弘远帝独断专行的,直接封了秦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封京都二十万守备军掌控者——骁勇将军池仲远为监军,领十万精兵,即刻去前线替换虎威将军回京,全权负责七皇子叛上作乱一事,叛军一日不除,一日不可归京!

朝臣们再次被弘远帝的神来一笔惊住了,有个别老臣,此时更是感觉心惊肉跳,——陛下已经开始对秦王府下手了。

威严赫赫的朝堂上,秦承嗣凛然应声,“臣秦承嗣,遵旨。”

秦承嗣回到秦王府时,池玲珑早已经得到了他即将出发去前线的消息,想开口阻拦,可圣旨已经下了,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眼眶红红的,将方才和丫鬟们收拾好的两个半人高的包裹,交给秦承嗣身后的墨丁,欲言又止的看着秦承嗣好一会儿,却开不了口。

“阿愚,最后一次了,等这次回来,我再不会离开你寸步。”

他双目灼灼,池玲珑却只想流泪,她努力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流出来,还尽可能笑的好看的说,“好,好,你别急,慢慢来,我在家里等你。”

孙无极在孙琉璃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将两封书信和一个木刻的令牌递出去,温文含笑的道:“半个月,够了吧?”(未完待续)

482 大结局(三)

池玲珑在秦承嗣离开的好几天内,都一直心思繁杂的思索着,表哥所说的“半个月”到底是什么意思。。し0。

表哥在打哑谜,偏偏秦承嗣和表姐都不解释给她听,池玲珑郁闷的想发狂,扭曲的脸色被四个小儿女看见了,小家伙们每次都要佯作愁苦的唉声叹气一句,“娘娘又开始思君归了。”

臭小子,知道什么是“思君归”么?大字还没学好呢,就学会臭屁了,你娘思的那个“君”,是你们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拽文,知道“厚脸皮”那三个字是怎么写的么?

小勺子看着母亲哀怨的脸色,赶紧拉着弟妹出去,也只有喵喵小大人样一步三叹的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至于岁岁和寿寿,对着母亲做了个鬼脸,就领着一帮虾兵蟹将,不知道去哪里胡闹了

半个月时间,在歌舞升平的岁月里,兴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然而,值此兵荒马乱、灾祸连年、民不聊生的岁月,却让池玲珑觉得好似有十五年那么长。

半个月,十五天,终于,就在池玲珑等的心焦,整个人都开始魂不守舍时,一道八百里急奏从七皇子叛军所在地乾州,飞驰到了京都。

那奏折在朝堂上念出,却原来秦王进了乾州地界后,就秘密下令绑了七皇子身边两个大将,经由一番威逼利诱,那两名大将成了内奸,在七皇子再次攻城至极,临阵砍了七皇子的脑袋,。

主帅血溅当场,叛军登时大乱,又有充当内奸的两名大将主动投降,秦王在城楼上发下“降者不杀”的号令,三十万大军只有不足三千的七皇子心腹,仍旧死命不降,被当场斩首,其余叛军正被收编,秦王不日即可回京。

叛军竟如此轻易就被剿服,秦王去后,竟不废一兵一卒,就将如山倒般的兵势极力扭转过来,这种几乎可称之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定乾坤”的能力,用出神入化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朝臣们欣喜若狂,尤其是一些武将,更是当堂喊出“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口号,文官们比起武将要会察言观色,他们看到弘远帝铁青的脸色,紧绷的面容,还有攥的紧紧的拳头……

一个如落日西沉,一个如日中天,即便是再傻的人,此刻也知道该往哪个队伍站了。

更何况,即便龙椅上哪位还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他们可以为了朝廷社稷身死魂灭,却不能容忍被一个昏君无辜杀戮,还要牵连妻儿家族。

秦王打了胜仗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以乾州为中心,迅速向大魏四境传播开去,那些在三年天灾期间,拥兵自重、占山为王的地方豪强自然惊心不已,唯恐等秦王整顿好兵马,下一个要被秦王拿来祭刀的,就是他们。

各地叛军和坐拥城池的匪徒都慌了,而此时,费时一个月时间,将七皇子部下三十万兵马完全整顿好的秦承嗣,丝毫没有继续南下的打算,而是顾自上了诏书,启程回京。

当时皇帝命他来乾州剿灭叛军的时,曾说过,“叛军一日不除,一日不可归京”,如今叛军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可以回京了。

墨丁让鹰鹫传了书信出去,池玲珑接到信件后,当真欣喜若狂,此时也顾不得再去深思,传闻中成了内奸的敌军大将,是不是表哥的人?表哥在秦承嗣离去前,给他的木令牌和书信,是不是用来和那两名大将碰头和“认亲”用的?她兴奋的抱着喵喵小姑娘不断重复着,“再过几天你爹爹就回来了,喵喵想不想爹爹?”

同样的问题被问一两遍就够了,要是一直被追问,喵喵小姑娘都忍不住要暴走了。

小丫头摇头晃头,对母亲这副有了相公就不要儿女的模样很是不服气,可是一想起爹爹,唉,算了吧,她和三个哥哥都是捡来的,爹爹和娘亲才是最亲最亲的。

秦承嗣离京还有两天路程,池玲珑掐指算过,就兴致勃勃的让丫头们开始张罗食材,准备吃食。

这样的日子安心而稳定,天灾已过,流民返乡耕种,叛军被剿灭再不能兴风作浪,她的夫君不日将归家……池玲珑满面带笑,接下来却听到一个让她如遭雷劈的消息。

——表哥和表姐的身份被泄露了,秦王府外聚集了诸多文人骚客,齐心恳求,想要见颛孙先生一面。

那来的颛孙先生?秦王府中只有她的表哥和表姐,他们在外一直自称姓“孙”,是谁把表哥和表姐的身份泄露了?是谁?到底是谁?

池玲珑急火攻心,简直要疯了,喵喵闻言也不由好奇而娇憨的用小手拖着下巴发问,“颛孙先生,那里来的颛孙先生?”侧首问母亲,“娘亲,咱们府里还有一位颛孙先生么?他是教什么的?喵喵怎么没有见过?”

小喵喵记性很好,她掰着指头一个个数,“教哥哥们武艺的是墨丁叔叔,有的时候是父亲;教骑射的墨丙叔叔,教兵法的是墨甲叔叔,教哥哥们诗书礼仪的是舅舅,……教喵喵礼仪规矩和书画琴棋的是姨妈,教喵喵女工的是七月和碧月姑姑,教喵喵拳脚功夫的是六月姑姑,没有颛孙先生啊,他是谁啊?”

喵喵睁着漆黑透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眨啊眨啊,她说话声音软软的,最是惹池玲珑心疼喜爱,可是,这时候即便是女儿娇俏软糯的奶声,也已经拯救不了她几近崩溃的心情了。

她深呼吸两口气,吩咐六月和碧月,“你们在这里守着喵喵,我去一趟玉澜堂,很快回来。”

六月和碧月知道兹事体大,立即应下,池玲珑转身就快步往玉澜堂走去,七月和隐匿在附近的暗卫立即跟上。

池玲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玉澜堂的,五月半的玉澜堂处处花开芬芳,吊钟海棠妖娆绽放,四季蔷薇吐艳争芳,玉兰和芍药、鸢尾随风摇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迎着阳光一点点绽放……

或红、或紫、或黄、或蓝的花点缀在青草绿树间,将玉澜堂妆点成一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美妙的去处。

而在这满园绚丽耀眼的美景中,那正在缓缓散步的一对男女,却愈发显得出色,他们的容貌或妖娆夺目,或出尘脱俗,美艳逼人若通向轮回之道的冥河岸畔长着的曼珠沙华,不惹尘埃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神子……

池玲珑缓缓走进这一片繁华灼烈的美景中,孙无极和孙琉璃听见脚步声,同时侧首看过来,见是她满面仓皇,不由同时笑道:“阿愚过来了?可是被门外的客人吓到了?”

孙琉璃这话说的有趣,池玲珑却焦躁不已,然而,她到底不是个傻的,心思电转间,也从表姐刚才那句话中,分析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其中最直白也是最简单的一条,无怪乎就是——表姐和表哥早已经知道外边的动静了?

“表姐,表哥,你,你们……”池玲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么好,她是来向表哥和表姐讨主意的,可看这两人悠哉闲逸的模样,那里像是被人揭露了身份的样子?他们简直太安逸了,两人面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好似大事将成,好似好戏开场,而这一切,全都在他们的算计和计划中,逃不出他们的掌控。

池玲珑突然间就了悟了,脱口而出,“那,那消息,是你们发出去的?”池玲珑不敢置信的问道。

孙无极含笑点头,孙琉璃也笑的眉目飞扬,“你到是还没完全傻到家。”

池玲珑被这句话噎的不轻,可又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被听到的消息吓傻了,此时也不由气道:“怎么就把身份说出去了?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都要被吓得吐血了。”

孙无极听着表妹的指控,无奈的失笑摇头,指着孙琉璃说,“你表姐说了,好几天没见你了,可惜她犯了懒,不想出门,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你主动来看她。”

所以,就为了算计她往玉澜堂跑一趟,就将这消息瞒着她散布出去了,表姐你有考虑过你表妹的承受能力么?她要是一个忍不住吐血了,或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子,你赔的起么?

池玲珑弄明白这事情中,竟还有表姐捉弄自己的成分在,简直恨不能撒手回致远斋去,欺负人,太欺负人了,不就看他男人没在家么,竟然这么欺负她,咱们后天算账啊!

池玲珑气的不行,看着表姐笑靥如花的模样,真想上去掐表姐两把,玩笑能这么开么?会要人命的。

她坐在石凳上大喘气,虽然知晓自己因为秦承嗣不在府里,这段时间精神不济,以至于连和表姐、表哥的交流都少了,确实很不应该,但是,不能因为她慢待了他们,就这么捉弄她啊,表姐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任性!

池玲珑委屈巴巴的看着眼前两人,孙无极失笑摇头,孙琉璃却倏地面容一整,就问池玲珑,“阿愚是觉得,我和哥哥的身份拿不出手么?”

“嗯?”池玲珑条件反射张口就道:“表姐怎么会这么说?”

颛孙氏被称作是传承至今的、天下第一隐世大族都不为过,而表姐和表哥身为颛孙氏嫡女和嫡长孙,身份贵重的程度,连皇族都可鄙视,旁人只有高攀不起的份儿,他们生而高贵,怎么会拿不出手见人?

这玩笑不好笑,池玲珑当即就冷了脸。

孙琉璃看出池玲珑的心思,此时笑着说,“看看,连你这没读过几本诗书的小姑娘,都知道颛孙氏的大名,我和哥哥又岂是不能拿出去见人的?既然不偷不抢,又不欠着谁,凭什么我和哥哥要一直隐姓埋名,连族人宗庙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

冷声又道:“颛孙氏的族人,仰不愧於天、俯不愧于天。历代祖宗、族老,都在为苍生谋福祉,可惜天道不公,将我颛孙氏子孙屠戮殆尽,只有我和哥哥侥幸偷生。我和哥哥不欠谁什么,是这大魏的朝廷欠了我们的,连他一个刽子手都能活的光明正大,我和哥哥又怎么会没有脸面示人?”

池玲珑呆呆的看着眼前锋芒尽显的表姐,再看看旁边站着的,依旧笑的温文尔雅、出尘脱俗的表哥,良久之后缓缓点头,“表姐喜欢就好,你和表哥都不是不打没把握仗的,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你们的成算,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眼下时机成熟,表哥和表姐怕是已经准备好对龙椅上那人开战了。

颛孙氏的族人诈尸了,那位怕是该寝食难安了,本来就活不久了,现在更是……不过,颛孙氏百代流芳、青史留名,即便弘远帝恨不能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可他眼下敢把被文人骚客当神供奉起来的颛孙氏族人下狱么?

除非他真的想遭天下人唾弃,遗臭万年!

池玲珑想通这个关节,就倏然一笑,“那现在怎么做?咳,门外还有许多等着来拜见颛孙先生的士子文人,听说,连翰林院的院士都来了一半,表哥要不要见一见?”

孙琉璃直接代兄发声,“当是去逛戏园子,买了票就能进去么?呵,恁的自以为是。”

池玲珑:“……”

池玲珑被表姐噎的没话说,最后临走了,突然想起一事,就又惊奇的问道:“你和表哥……到底怎么做的?呃,我是说,那些人怎么就相信,表哥一定是颛孙氏的后人?你们是不是,放出了什么证据?”

这年头做事情都是要讲究个证据,尤其是认祖归宗这事儿,虽然没有人会乱认祖宗,但是,类似颛孙氏这种隐世大族,也多的是人要上来攀关系。

而至如今还没有人敢打颛孙氏的算盘,那也是因为:一,颛孙氏实在低调神秘的令人发指;二,你说你是颛孙氏的族人,好吧,先让大家来见识见识你的才学。颛孙氏都是惊才绝艳之辈,能在世人面前行走的,更是称得上一句“大能之士”,可当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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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大结局(四)

池玲珑对于表哥和表姐,是如何证明了他们身份这一事情很好奇,同样,对于他们甩出手的证据,更是诧异不已。

她暗戳戳思量着,莫非是表哥将颛孙氏祖藏的典籍甩出去了一些再或者是……表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让他的手下在京导演了一场戏,所以,颛孙家的嫡长公子人在秦王府的消息就不翼而飞了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都很可行啊。

摸着下巴斟酌着那个方法更好一些,全然遗忘了,哪怕现在她有更好的法子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在颛孙无极的身份已经曝光,且已经得到有力证明的前提下,也都用不上了。

而至于孙无极到底是如何证明了他们身份的,这件事情根本没必要吊人胃口,盖因为现在几乎整个京都的人都在口耳相传着,新鲜出炉的颛孙家长公子的传奇故事。

随便出来个人,去街上转一圈,都可以听到书局老板因为要给顾客印刷十本从未见过的书籍——,好奇之下看了书的内容,结果竟在书的末页看到署名为“颛孙无极”的颛孙公子来,而至于书的内容,更是让举人出身的书局老板拍案叫好,一时之间只恨不能匍匐在颛孙公子膝下,请求赐教……

颛孙家的公子又出来游历天下了,且如今到了京都,听说还收了几个弟子,精心传授书史,而颛孙无极公子著作的,就是准备教授几个童儿的教材……

这本书说是给天子的谏文,不如说是对现如今大魏各地局势的精辟分析,其中涉猎山河概况、水6河运、各地兵士布置,山险民俗,其见解新颖独到,眼光长远广博,书中随便给出的一个论据,没有博古通今之才、积累丰茂的底蕴、以及广博的见闻博趣之士,都绝对猜不出这些论据的由来,而这本行策,绝对数的上是大魏建国以来,最精彩的一篇长篇策论,没有之一。

市井百姓们纷纷传道,当时看到这本手书时,太子太傅吴大人当场惊为天人,从二品翰林院掌院贺大人激动的浑身颤、眼冒红光,就连向来镇定的江阁老和惠郡王,和素有才名的“三元及第”之士、现如今的吏部左侍郎池仲礼,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难耐,若不是看完这本书时,天色实在太晚,城门已经落锁,且又不知道颛孙无极先生究竟身在何方,这些太傅、阁老和王爷、侍郎,当真恨不能也疯狂一把,亲自带人将颛孙公子找出来。

事情就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很快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这个惊才绝艳的颛孙无极公子,不是旁人,竟是秦王妃的嫡亲表哥,化名为孙无极的颛孙无极,这事情实在震得众人头晕眼花,险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颛孙公子竟然已经在京都生活了六年之久,他们甚至还在街道上,亦或者是秦王府的宴席上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只以为这个容貌俊逸如谪仙的年轻人,谈吐不俗,博闻强识,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造化,却又有谁知,这人竟当真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出身和文采。

仅只一本,颛孙无极的大能之名已名副其实;而他又背靠颛孙世家,——素有天下第一隐世家族之称的颛孙愚人氏……

可想而知当京都的文人士子在知道这一结果后,心中滂湃的激情已经沸腾到何种地步,看看素来寂静无声的秦王府门外的状况就可知晓一二了。

平日里,不管是文武官员还是贫民百姓,走到秦家巷都需要些胆色,至于秦王府正大门处,更像是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连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都不太敢孤身进入,更何况是那些文弱的文人

可如今,就为了见偶像一面,这些士子文人已经疯狂,躯体内流淌着的炽热的血液,给了他们无尽的力量和勇气,他们都聚集到秦王府门口,连秦王府侍卫们身上佩戴的冰冷的刀剑和铠甲,都抵挡不住他们见偶像的狂热心情。

颛孙氏的族人已经足有四百多年时间,不曾公然行走在大魏疆土上了,他们的先生和祖辈,屡屡感慨“缘铿一面”,不能一睹先人英姿,死也不能瞑目,而如今,他们竟有幸在有生之年见到传说中的颛孙族人,真是死亦心甘。

池玲珑在玉澜堂听完表姐的解说,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她出了玉澜堂的大门往致远斋而去,路上还不忘询问七月,“现在外边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名文人士子,国子监的学子也都在赶来的路上。”又说,“王妃在和孙公子、孙姑娘叙话时,阿壬来过一趟,说是惠郡王和吴太傅府里分别下了帖子,想要明天过府来拜访孙公子,墨乙大人想问您那个主意。”

七月还是有些不习惯称孙无极为颛孙公子,那样一个姓氏,会让一个人从出生起就荣耀加身、尊贵无比,却也是沉重的负荷,会让一个男子年纪轻轻就鬓生华。

此时,七月倒是有些庆幸起,她已经忘却自己的姓氏了……

心内感叹一声,七月也说,“王妃,您看如何是好”

池玲珑想了想,就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妥的,虽然她私心里认为,在秦承嗣不在府里的时候,不大想让外男进来,但是,现在的景况又不同以往了。

她就短暂思虑一下说,“我这边没意见,到是表哥和表姐,不知道他们什么打算,要不要见一见惠郡王他们。”叹息一声,也说,“等回了致远斋,你再过来玉澜堂代我问一问表哥和表姐吧,若是他们同意,就劳烦表哥写了回帖,你交给阿壬送出去,若是表哥和表姐想要推辞几天,你也回来再禀告我。”

“是。”

七月应下,等送了池玲珑回去致远斋,与六月交接后,就又亲自跑去墨乙处,取了吴太傅和惠郡王府上送来的帖子送到玉澜堂,恭敬的询问玉澜堂中两位主子的意见,孙无极将这事交由妹妹全权做主,孙琉璃就说道:“明天没空,若是可以,就大后天吧。”

随手写了回帖交给七月,七月先送到墨乙处,才又回了致远斋,将事情告诉池玲珑,池玲珑就也说,“你们主子最迟后天晚上可到府,大后天吴太傅和惠郡王过来的话,正好让你们主子作陪。”这大概也是表姐算好的,有秦承嗣坐镇,就像是有了个过度的台阶,两边都能自在些。

这事情就这么商定,几人都安了心,可有关于秦王府外越聚愈多的文人士子,池玲珑是真没法子。

放进来是肯定不行的,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混进别的府里的奸细他们若是趁乱进了秦王府,随便闹腾些大小事儿来,或是恰好冲撞了几位小主子,谁也赔不起。

池玲珑有些头痛,就问七月,“墨乙那边商量好怎么办没有”

“奴婢回来时,墨乙和墨圭大人还在商议,两人的意思是,一个都不放进来。不过,也允许那些文人安分的在外边候着,咱们府里从今天中午起,会提供些馒头饭菜,算是卖那些文人一个好。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墨乙大人的意思是,只要主子回来,那些文人应该会自己溃散。”

池玲珑和房间其余几个丫头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都有志一同的觉得,墨乙这主意实

在太损了,这不是把秦承嗣当强效驱虫剂使唤么不过,秦承嗣还确实就有这功能啊。

他才下了战场,身上肯定煞气汹汹,那些文人都是弱鸡,被几个大汉吓唬一下还忍不住浑身颤抖,这要是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秦家军的铁血之狮,和秦承嗣的凶戾,怕是到时候不用派兵驱逐,这些人都会好似身后有鬼在追一般提前散场。

秦王府门前的文人越聚越多,而也如同池玲珑所料,秦承嗣果真在孙无极的身份爆出来第三天回了京都。

守在秦王府门口的文人,一听说秦王已经进京了,立马仓皇逃走一多半,而此时秦承嗣已经进宫复命去了,等他从皇宫出来,也不过才刚过午时,天上的阳光正是炽热的时候,而闻听秦王正策马狂奔往秦王府赶来,即便是几个狂热的文人也坐不住了,马蹄声哒哒响起,声如雷霆,文人们惊骇欲绝,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瞬间就跑的一个不剩。

守在秦王府门口的将士见此情景,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看了三天热闹,还没看够呢,怎么就好似身后有鬼在追一样,瞬间就跑精光了

哈哈,一群胆小鬼,听听他们王爷的名号就吓得腿软,还好意思过来威逼,可真有出息。

将士们笑声震天,一个个乐的快要笑破肚皮了,秦王府门前素来清净,平常他们守门的时候,闲的无聊都是靠紧盯着进出门的小昆虫解闷的,这几天可倒好,一群猴子上蹿下跳的取乐他们,可是让他们乐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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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4 大结局(五)

484

秦承嗣从乾州回来,秦王府内众人俱都大喜过望,池玲珑更是欢喜的眉眼带笑,连三胞胎恶作剧的给后山的“猫咪”“狗仔们”剪毛,结果惹的一群宠物发了疯似得在后山狂奔,弄得秦王府人仰马翻都气不起来。

她是一直盼着秦承嗣快些回府的,却没想到,秦承嗣到王府的时间,远比她预估的早了两个时辰不止。

按说此次秦承嗣从乾州平乱回来,是一定要献俘的,弘远帝虽已病入膏肓,不能远迎,以慰功臣,但置办下酒宴,犒劳秦承嗣一番,给他接风却是非常要得的。

可惜,池玲珑这次竟预料错了,弘远帝竟连作戏都没有精力了,只是短暂的接见了秦承嗣后,就让秦承嗣回府歇息,对于酒宴犒赏之事只字不提,……池玲珑开始还冷嗤出声,嘲笑弘远帝越来越没有肚量,不过,再又想到,秦承嗣这次的功绩,乃是建立在七皇子身首异处的基调上,也就释然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为人父的,会对杀害自己孩儿的人恭贺厚待,毕竟那么多年的父子情谊不是作假的,虽说七皇子叛逆作乱罪不容诛,连弘远帝都恨不能将这个儿子千刀万剐,但是,当人死了,有关这个人的好也都一一浮现在心头。

七皇子是弘远帝所有儿子中,名声最好、也最为孝顺恭敏的皇子,弘远帝之后对这个儿子有多怨恨,早先对他就有多喜爱,人死如灯灭,怕是弘远帝现在再想起这个儿子,也只愿记着他的好;而秦承嗣这个杀子凶手,弘远帝能克制住心中的怨毒,不当场杀他已是万幸,不能指望这样一个病态的君王会对他善待了。

秦承嗣到府时,身上满是风尘,他下巴和鬓角处都长满了胡渣,眸光犀利冷冽,一双深邃暗沉的凤眸下,是明显的青黑色,一看就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池玲珑见此就心疼的不得了,动作麻利的给他脱了衣衫,就让他先去西大殿泡温泉舒缓舒缓筋骨。

“一起。”

秦承嗣嘶哑着嗓子说话,不等池玲珑有所反映,已经一个弯腰将人抱起;池玲珑挣扎两下,见他不仅没松开她,反倒抱的更紧了,不由往他胸膛上轻拍一下,哭笑不得的说,“小勺子他们该过来了,这两天都不停歇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被他们吵的头疼,就让表哥、表姐把他们拘在课堂上,怕是这会儿都得了信,正往致远斋赶来呢。”

秦承嗣闻听几个孩儿的信息,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但脚步却是一顿没顿,只随口说了句,“来了就让他们现在外边候着。”

伴随着衣料被“刺啦”“刺啦”撕裂的声音,两人赤.裸相见,池玲珑的嘴被堵上,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力道加重,身侧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火热,心中涌起一股甜蜜,却也紧张的身子紧绷。

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两个自然恩爱缠绵无度,池玲珑被折磨的脚都站不稳了,嗓子都哭哑了,秦承嗣才略略尽兴。

被那人抱在怀里哺喂了一杯酒水润喉,池玲珑累的频频打瞌睡,偏她一张俏脸面染飞霞,红唇水润肿胀,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欢.爱过的痕迹,无论打哈欠还是活动腰身,那动作都魅惑妖娆的宛若花精,只把秦承嗣刺激的又狠狠要了她一回。

情事方歇,池玲珑已经昏睡过去,秦承嗣给她穿上寝衣,抱着人出去,途径外室时,就见长子正带着三个小的在说笑,听见脚步声一起看过来,俱都眉眼一亮,“父亲。”

喵喵快步跑过来,抱着父亲的腿就想往上爬,亲昵的不得了,爹爹回来了,她有靠山了,以后就不会被娘亲打小屁屁了。

“先去吃些点心,父亲稍后就来。”

“父亲,娘亲怎么了?”岁岁垫着脚尖去瞧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母亲,话刚出口就被身后的大哥一把捂住嘴,可惜,这动作到底是迟了。已经懂了不少东西的秦元绍头痛的看着弟弟,真是出口成灾,就不能少说两句?

“母亲累了,父亲抱她回去歇息,先去吃糕点。”

“父亲你快送母亲回内室歇息吧,孩儿带弟妹们去外边玩耍,稍后就回来。”

还想和父亲说话的三个小的,被身为长兄的小勺子领出去,秦承嗣看着叽叽喳喳说着话还一边不舍的看着他的孩儿,唇角微勾,而后就去了内室。

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整个秦王府都热闹的像是过年,晚上致远斋摆了一桌宴席,池玲珑,秦承嗣,表哥表姐,魏释锦,再加上四个小的,刚好凑了满满一桌,到是热闹。

宴席过半,池玲珑突然注意到,魏释锦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眉眼周正俊秀的少年眉头紧蹙着,不时看一眼秦承嗣和孙无极,他双拳不时紧握,神态间有着仓皇和踟蹰,好似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而那件事情折磨的他坐卧难安、魂不守舍。

池玲珑有心问一句,嘴巴才刚张开,就被身侧表姐按住了手,“吃菜。”孙琉璃夹了一块儿鱼肉过来,“这段日子瘦了许多,如今可该好好补补了,你如今这身子骨,可没有生产前好了。”

池玲珑知道表姐这是有心阻止她问魏释锦话,但是,这又是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总归表姐考虑事情比她周全,她用意也深远,若是表姐觉得她不应该开这个口,她就不说了,总归她是个懒人,本来也就不乐意多管事。

眼下便也说道:“那里不好了?我身子好着呢,你看,都长肉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用过晚膳,到了晚上就寝时,池玲珑就针对魏释锦的事儿询问起了秦承嗣。

她是不想多问的,但是,就是忍不住好奇,人一旦起了好奇心,若是不能被满足,

,怎么都不舒服。

秦承嗣缓缓顺着她的背,迟疑片刻还是没有告诉她答案,只是安抚的亲吻她,“睡吧。”总不能告诉她,魏释锦这般仓皇不定,是因为孙无极有心将他捧上高位。

魏释锦是有些小聪明,这些年也被孙无极亲手教养成才,可到底只是个十岁有余的孩子,御极天下的事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也太超乎想象了,人对于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总免不了仓皇,魏释锦也是如此。

不过,孙无极连皇位的继承人都挑好了,看来也终于忍不住要对龙位上那人下死手了。

*

隔日江阁老和惠郡王登门,携弟子礼拜访颛孙氏的嫡长公子颛孙无极,秦承嗣作陪。

这不是江阁老和惠郡王第一次见孙无极,早先在秦承嗣大婚,以及秦王府四个孩儿周岁宴上,江阁老和惠郡王也曾见过孙无极,虽那时也觉得那宛若谪仙般的青年绝非池中物,倘有一日遇到风雨,定会化龙,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孙无极迈出去的第一步竟这样大,大到连他们这些老不死的都需要仰望,都要恭敬以待、甚至心甘情愿执弟子礼相见。

一身素白衣袍的青年迎至花厅门口,书生宽袍的袖口绣了墨色如意兰,腰间束带下挂着玉如意,容貌隽秀,眉眼清隽如山水画,眸中清辉不惹尘埃,翩翩佳公子似踏月而来,身形秀颀如竹,其身姿风度让人望之生惭,敬仰崇敬之心更胜。

江阁老和惠郡王在秦王府中停留一天,才在月上柳梢头时,依依不舍离去,至此后,京都一夜间俱是大能之士辈出的颛孙长公子传言,一夜过而携雷霆之势席卷九州,其势锐不可当。

天灾如民众所愿终于过去,万物生长的季节,早先播下的种子丰收可盼,就在这充满希望的日子里,百废俱兴,文学昌盛,天下大儒饱学之士,及各隐世家族子弟齐齐进京,秦王府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而就在颛孙氏嫡长公子出世的消息传的如火如荼时,早先曾过来拜见孙无极的江阁老和惠郡王,在歇息两日后,也都派了各自的夫人过来秦王府,想要将自家不孝儿孙说与孙琉璃相看。

孙无极身份曝光,不止他个人的名声水涨船高,与此同时,身为孙无极胞妹的孙琉璃,以及作为孙无极嫡亲表妹的池玲珑,名声都看涨起来。

早先嫌弃池玲珑庶女身份,嫌她辱没了秦王尊荣的贵妇人们,在吃了几年酸醋后,如今可真算是自打了脸,再没有说闲话的余地了;而一直迟迟不婚的孙琉璃,虽说之前因为商家女的身份不被人看好,现在却比最最尊贵的长公主都难求。

江阁老和惠郡王让各自夫人亲自来说和,江阁老拿出了自己的嫡长孙,犹且觉得不足以匹配那文采风流、端庄贤淑的女子,尤其是在得知,惠郡王竟然推出长子乾世子,疯魔一样想要为长子求取颛孙氏的姑娘,更觉心塞……

京都的书香世家也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与颛孙先生一悟,也多的是要拿自家最最出色的子孙出来说和的,就盼着那生在隐世家族的颛孙嫡女,能瞎一瞎眼睛看上他们子孙……

也不是没人想要孙无极做女婿、孙婿,可是,那样一个大德之才,单是与他说文论道犹嫌时间不足,又那里又时间说些别的东西?

再来,颛孙氏的嫡长公子,论才学渊博,足可畏世人师,古人尊师重道,因而,谁也不敢用自家女儿和孙女去辱没了颛孙公子。

“颛孙”两字变得众人皆知,池玲珑和孙琉璃也再不用吃那些隐藏身上体香的药丸了,秦王府几个小崽子某一天突然嗅到自家娘娘和姨妈身上香香的体息,俱都吃惊的瞪大了眼,四处寻找起那香味的来源来。

猫喵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更是缠磨着母亲和姨妈,索要香香的胭脂和药膏,在被告知那香味是体香,涂抹再多的香脂香膏也得不来后,小姑娘委屈极了,破天荒的掉了几滴猫尿,可怕秦承嗣心疼坏了。

喵喵心情不好,池玲珑到是满足,她和孙琉璃说,“我之前怀他们时,就担心会生个有体香的小姑娘下来,毕竟咱们家有那样的风俗,表姐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真害怕……”

“再怕也过来了,索性喵喵没有继承你的体质……这样也好。喵喵没有体香,你、我之后,这世上大概再没有女子会因不孕不敢出嫁了。”

“表姐,你,唉,你还是不想嫁人么?惠郡王妃给乾世子说和的事情,表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池玲珑现在想起表姐前几天拒绝了惠郡王妃的提亲,还有些肉疼,“咱们只是在子嗣艰难而已,又不是不孕,你看我不也生了小勺子和喵喵他们么,还一下就生了四个儿女,那里是子嗣艰难啊?表姐你再考虑考虑吧,毕竟乾世子对你一片痴心,到现在还痴等着。”

“且罢了,这事情今后勿提。你也说你我在子嗣上困难,虽说不是不孕,和不孕也差不多。他是郡王府嫡长子,有延续血脉的重任,而我体质不易受孕,家里还有不与皇族联姻的家规。阿愚,这事情今后勿说了……”

*

“颛孙”二字弄的京城风云迭起,文风涌盛,而就在越来越多的士子文人亢奋的向京都涌来时,禁卫甚严的皇宫内终于酿出大动荡。

经过月余查证,皇后二十五年前换太子之事证据确凿,其意谋皇位、欺上瞒下、罪犯欺君、恶行逆施、罪大恶极,弘远帝亲下令,将皇后打入冷宫,废后,剥夺六皇子太子封号,赐爵肃郡王,封地兖州,即日启程,终生不得入京。

弘远帝这一旨圣谕,可是将整个京都都搅的天翻地覆了,朝臣们无不心有余悸的抹汗,一边还心念着,陛下这是真疯了,他疯了!

弘远帝膝下诸子,这几年来要么被鸠酒赐死,要么就死在早先的大皇子逼宫中,再不就是十二皇子被处以极刑,七皇子在乱军中身首异处……

诸多皇子中,现在只剩下太子一人安然立世,他是弘远帝亲生,且无功无过,品行端方,又是多年的国之储君,本就是唯一、也是最适宜的皇位继承人,虽则皇后换子之事,确实让朝臣们吃惊,皇后被废除后打入冷宫,按照祖宗规矩,太子也要被废除,可眼下不是特殊情况么?

若是连太子都丧失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弘远帝这是准备从那里临时找个太子出来继承皇位啊?难不成是想要过继堂兄弟们的子孙?

就为了和皇后争一口气,值得么?

朝臣们俱都想不通这事,而知情后的池玲珑却觉得,这事情真的挺好理解的。

若她是当事人,将她放在弘远帝的立场,她也不会将皇位留给太子,虽然明知太子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可谁让他从小在皇后跟前长大?一个连皇位都敢谋算的女人,和他离心了半辈子,如今竟还想坐上那至尊太后之位,凭什么?

池玲珑觉得,依照弘远帝现在顽固疯狂而执拗的性子,将太子罢黜实在在意料之中,那人已经疯了,可他却还有理智,他动不得最大的敌人秦承嗣,只敢窝里横,只能将太子剔除,让皇后多年的愿望一朝成空,以作报复,好慰藉他那颗仓皇变态的心!

池玲珑将自己的猜测讲给秦承嗣听,结果得到的是那人火辣辣的吻,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秦承嗣却还在为她竟花时间“想”弘远帝气恼不平,可真是,幼稚!

弘远帝和皇后娘家护国公府撕破脸,是在皇后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天,护国公请旨入宫,老泪众横的向弘远帝祈求,废后病重,请求放女儿回家病殁,恰此时刺客蜂拥而入,弘远帝被荼毒的刀剑刺中肺腑,护国公命丧当场。

池玲珑问询这一起刺杀,竟然是护国公安排的杀局时,简直惊呆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护国公是真下得了手啊。

用自己的老命换弘远帝一命,不仅打消了护国公府是凶手的可能,还让弘远帝下了地狱,只要弘远帝一死,这天下只能是太子的……

弘远帝遇到刺昏迷不醒,待到醒来,下的第一道诏令,竟是派人宴请颛孙无极进宫为皇帝诊脉,池玲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表哥已经进宫,她忧心的小脸煞白,唯恐表哥有去无回,孙琉璃却站在玉澜堂门口,笑的摇曳生姿,嘴角泛着凄凉的冷光。

一切都要结束了。

*

弘远帝见到孙无极时,老眼已经昏花,那做了二十余年皇位的帝王老态毕现,面容枯瘦惨白,脸上满是老年斑,这样一个老者,任是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偏孙无极只面色平静,宛若看到一条已经死了的咸鱼。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更何况他如今已经翻不了身了。

“是,……是你,对……不对?”弘远帝怨毒的瞪着昏花的老眼,看着眼前风姿隽永的青年,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就要死了,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未完待续投推荐票、月票。)

485 大结局(六)

弘远帝尤记得,那是在他登基满半年,已经彻底掌控了朝堂后,不知具体是从那天开始,他夜里频频做起噩梦来。

那噩梦阴戾至极,满是向他索命的恶鬼,他身着明黄色的帝王朝服,居高临下的坐在龙骑上,指着远处诺大的“大兴堪舆全图石雕”侃侃而谈,四周恭敬肃立的朝臣,以秦王秦琼为首,却在一瞬间都变成厉鬼,狰狞着青黑的面孔,龇牙咧嘴的向他扑来。

“昏君!”秦琼的怒骂刺耳至极,他惊恐的躲避,身下的龙椅轰然坍塌,豁然出现一个无底黑洞,他就在那黑洞中不断下沉,声嘶力竭的尖叫却无人应答。

这样的噩梦一做就是两月,他每每都要惊恐的大汗淋漓醒来,彼时他已经坐稳了龙椅,正是磨刀霍霍想要继承父志对秦王府动手的时候,他不知道夜晚的梦是不是预兆了什么,然他惊惧交加,却始终没有破解之法。

两个月后,他终于找来了可以为他解梦的大师,而那大师在屡次占卜掐算后,终于给了他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解答。

——大魏百年的基业会断送在他手里,而篡位江山的主谋,一是颛孙愚人氏,二是权势滔天的秦王府。

江山基业无疑是弘远帝心中最看重的东西,他为了登上皇位,不惜忍辱负重,不惜谋害兄长嫡母,弘远帝恨极怒极,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慢慢筹谋起来。

他不信鬼神,可有时候,所谓的得窥天机的占算卜卦,却让人忍不住恐惧,尤其是在结果本就让人惊骇欲绝的情况下。

弘远帝这一谋算就谋划了二十余年,在这漫长的悠悠岁月中,他谋害好兄弟秦琼死无葬身之地,颛孙氏家阖族灭亡。

原本以为能够威胁他的祸根尽被铲除,却没想到,除了岚贵妃外,这世上竟还有颛孙氏的余孽,——一人竟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的爱妾,且为他诞下一女,乃是如今的秦王妃;另外两个竟也是颛孙家的嫡系子弟,哈,哈哈哈哈……

弘远帝不觉得,池仲远会不知道他身边妾室的来历身份,他算尽了池仲远的忠心不二,却从没想过英雄难过美人关,池仲远竟和颛孙氏的女人还有这样一段孽缘,他们竟还育有一女!

这个臣子背叛了他,而他宫里的岚贵妃,早年也曾借口要给他解除体内潜伏的瘴气之毒,曾三番五次和翼州忠勇侯府通信,她曾告诉他,那是问询忠勇侯是否注意到桃溪谷内的特殊草药,有无拿到桃溪谷的家传医术,他信以为真,却原来,怕他那贵妃,不是在与池仲远通信,而是在与池仲远的妾室往来!!!

再有,秦王妃娘家表哥表姐在京都也算是知名人物,岚贵妃想是早就知道这是颛孙氏报仇的人来了,可那贱妇竟从未告知过他一言半语,让他被动到如今只有一条死路。

可恨,恨不能生食其肉啊!!!!

弘远帝恨的吐血,他本来昏花的老眼,此刻却倏然爆出犀利慑人的冷光,竟将旁边几个侍候的小太监吓得身子战栗,可颛孙无极还洒然立在当场,颛孙世家的传人啊,历来就是光风霁月、朗月清辉般的谪仙之士,可就是这样无所不能的大能,竟要覆灭他的江山,毁他祖宗的基业,让他成为千古罪人,死都不能下地狱!

弘远帝嘴角渗出血渍,他又恨得咬牙身颤的说,“七,七皇子,是不是你,是你害死的。”

孙无极在小太监搬来的大椅上落座,淡然点头,“是我。”俊颜上长眉微挑,神情依旧淡漠,却又好似透出几分彻骨冰寒的凉薄来,竟让弘远帝看的胆寒。

弘远帝一直觉得秦承嗣那么容易就击退七皇子叛军,这事情肯定藏有猫腻,在得知“颛孙氏”还有族人存世后,弘远帝才考虑到这其中潜在的可能。

青史流芳的颛孙氏,大能之辈尽出,族人博学多才,或精通文史诗书、医理算学、或星象占卜、六艺农桑,而颛孙氏中,更有多智近妖之士,传说运筹帷幄,可谋算千里之外,乃是大兴王朝时举足轻重的国师。

聪慧绝伦之辈,弘远帝在位期间也见识过不少,不提别的,单就他那七皇儿,以及侄儿乾世子都不是平庸之辈,可对比那两个天潢贵胄,眼前这个从小就流离颠簸的颛孙氏嫡长孙,才更让人忌惮惶恐,甚至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能算出七皇子迟早会叛变,且早在七皇子叛军中埋下奸细,这是何等惊人的洞察力和智慧,若能为他所用,不愁开辟不了清明盛世,可这是仇人之子,他亲自率军灭了他阖族三百八十九口人,杀父之仇尚且不共戴天,更何况灭族之仇。

可还是不甘心,大业未成,他不想死。

“东南,西南,叛军……”弘远帝颤颤巍巍的表达想说的话,话未尽,孙无极已经再次淡然开口,“都是我的人。”

不管是东南的叛军首领,西南的叛军首领,亦或是占山为王的地头蛇,或是南方许多占据城池的豪族,多半都是他的人。

他多年筹谋,机关算计,等的就是这一天。

弘远帝面如死灰,孙无极却又抬起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看过去,他清冷幽寂的面孔上没有丝毫愤怒怨毒之色,却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等到山陵崩,我会扶持魏释锦登位,改国号为桃溪。”

颛孙氏族人隐居之地,名为桃溪谷,以一族地名号,命名一国,这个国还是祖宗传下的基业,世上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

弘远帝被气的生生喷出一口血剑,“你,你不会如意的。西,西北……”

“西北左翼狼王举全国半数兵力犯边,十日前已被全部坑杀在疆场,秦家军灭敌二十五万,匈奴五十年内不会起复。”

弘远帝病弱的身子,如同秋天枯黄的落叶一般,终于无力的摔倒在龙榻上,他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显然气到几点,脸色变得青紫,毒素蔓延开来,已经距死不远了。

“来人,来,将这刺客拿,拿下,杀无赦!”

弘远帝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棋,要将颛孙氏斩草除根;他将大魏帝王传承了三百余年,从不见光的龙卫兵分四路,一队守护乾清宫,只待他发号施令,就让颛孙无极命丧当场;一队杀去秦王府,务必将颛孙氏的余孽和秦承嗣的子嗣全部屠尽;第三队前去乾州,他要池仲远的命;最后一队灭杀先太子,如今的肃王,及其外家护国公府,扫除一切障碍,护乾世子登基为帝。

弘远帝想要鱼死网破,拼的自己身亡,也要让生前那些仇敌为他陪葬,可惜,施令发布出去良久,乾清宫内都没有一点动静。

弘远帝大惊,张目四望,孙无极却又奕奕然道:“龙卫都已七窍流血而亡,怕是没办法过来听命了。”

“孽,孽障,你,不得好死!来人,来人,把这畜生……”

乾清宫内的小太监,不知在何时都退了干净,乾清宫外似乎还传来了徐安公公凄惨的哀嚎,弘远帝吓的**,此时诺大的宫殿突然窜出三个黑衣人,“主子。”

“杀了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龙榻前,在弘远帝面目狰狞扭曲之际,袖中匕首突地现出,只是眨眼间,弘远帝喉中一股鲜血喷出,他喉咙中发出“汩汩”的声音,手臂抬起似乎有话要说,却已死不瞑目。

“回主子,人已死。”

“碎尸万段,……扔到乱葬岗喂狗。”

“是。”

乾清宫外一片死寂,除了一队队黑衣人,再不见穿着太监和禁军服侍的当值人员,孙无极漫步在宫廷中,步履缓慢悠闲,似乎在游览自家的后花园。

太和殿距离乾清宫不远,却也不近,那里内放置着国之重宝——重达五百公斤的“大兴堪舆全图”玉雕,往日都有密密麻麻的重兵把守,今日这里却寂静的只闻鸟叫声,环境凄凉,无端让人心惊。

岚贵妃细细摩挲着石雕上的一山一水,眸中满是幽幽的静谧,她听着缓缓走近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开口,“比我预料的早一些。”

“是么?”

岚贵妃手中动作未停,却是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我本以为还可以再活一个时辰,看来是没那个时间了。”

太和殿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男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温酒跑进来的时候,看着太和殿中健全的岚贵妃,几乎是疯了一样扯着她的胳膊,就将人藏在自己身后,他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力量重达万钧,竟是让整个太和殿都微微晃动起来。

“要杀就杀我,温酒罪无可恕,当初也是温酒将出入谷中阵法每时每刻的变动告知卿岚的,温酒死不足惜,只求公子能从新发落卿岚,公子饶她一命。”

温酒跪在太和殿中,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如草窝,他之前粗犷干净的面孔上,现在胡子拉渣,整个人像是刚从那里逃荒出来的难民,狼狈的可怜可恨。

孙无极目光清淡的看着眼前玉雕,这是祖先的绝命之作,却被灭族仇敌赏玩了几十年,世事无常,真是可笑。

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在岚贵妃和温酒身上停留,叛徒罢了,都要死的,左右不超过这一刻钟。

显然岚贵妃也是这样想的,她微微一叹,伸出手要将温酒拉起来,眸中一片清润平和,“从我做下恶孽那一天,就在等今天的报应,这是我的命,我敢因为一口恶气出卖家族,如今就不怕报复,你又何苦回来?”

“卿岚,卿岚……”恁的粗狂一个汉子,此刻眼红的哽咽,嗓音也已嘶哑,他抬眸往上看,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心中悔过千万遍,如今却只觉枉然。

卿岚是不被颛孙氏承认的女儿,因她不是嫡出血脉,因她污了颛孙氏的高贵血统,她从小就被养在谷中无人问津的小院儿,只有一个看管药园的婆婆照顾她,也是为了看管她不在谷中四处走动。

卿岚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他却因为对她心存好奇,开始避着族人接近她,两人慢慢长大,她待他亲如兄长,他却对她暗生情愫,甚至想要请求族长将卿岚嫁予他,也就是这时,他竟意外在甘平县,撞见不知怎么混出桃溪谷的卿岚。

那时卿岚身后跟着一个气质高贵儒雅的青年,两人举止亲昵,相谈甚欢,他嫉妒的发狂,却因为卿岚的眼泪,因她挽着他的胳膊口口声声唤“哥哥”,只能黯然神伤的将出入桃溪谷的阵法告知她,只为帮她与那男子秘密相见。

可是,结果却远出他的预料,原来卿岚要了出谷的方法,并不是要出谷会情郎,而是为了报复这些年一直无视她,将她养的执拗而疯狂的颛孙氏。

他猜测到真相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除夕夜的铁剑来的猝不及防,他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在杀戮初起的时候,就惊骇的跑去寻她,不知是想要帮这个“妹妹”避过这一灾,亦或是满腹仓皇的想要去求证些什么。

结果自然没有找到人,他魔怔一样顺着自己曾经告知卿岚的出谷密道,疯了一样追出去,就这样追着,一直追了二十余年……

“我以为从你去秦王府见我那天,就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是,是,属下知道必有一死。”当时他是不同意去找公子的,把弘远帝是杀害秦琼和颛孙氏的仇人的事情告知孙无极,更不是他想要的,只因为若秦承嗣和长公子证实了那事儿,肯定会对弘远帝发难,卿岚自然也必死无疑。

他因为卿岚背叛了颛孙家,再没有退路可走,就宁愿一条道走到黑,宁愿死后不见祖宗父母,也要护得卿岚平安,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那时候弘远帝瘴气之毒发作,已经开始用卿岚的性命威胁她尽快制出解药,她命在旦夕,与其最后死在弘远帝手中,她宁愿死在长公子手里。

这个女人,她早就已经疯了,她固执的想要整个颛孙氏,为忽视了她多年的事情付出代价,又觉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而她欠了颛孙氏将近四百条人命,合该偿命的。

温酒泣不成声,“只是卿岚,公子,是颛孙氏早先亏欠卿岚在先啊。”

“呵。”孙无极轻嗤一声,口气淡的好似要化作虚烟腾空,可他眸中的血色却渐渐酝酿开来,“颛孙氏亏欠了她?那又是谁亏欠了颛孙氏?”

心中疼的滴血,孙无极的情绪却又缓缓平静下来,他只是淡漠的看着眼前两人,半晌后转身出了太和殿,而就在他双脚踏出太和殿那瞬间,身后突然传来“碰”一声闷响,岚贵妃一头撞在颛孙氏留下的国宝玉雕上,殷红的鲜血喷溅开来,眼前一片血雾,岚贵妃头破血流,却嘴角含笑的缓缓闭上眼。

温酒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卿岚”,他爬到她跟前,抱着她开始变得冰凉的身体,哭的涕泗横流,倏然又疯了一样呵呵笑起来,用温柔到诡异的声音说,“卿岚你等等我,你走慢点,我这就下去陪你……”

胸口插上一把匕首,正中心脏,温酒松了手中的利刃,呵呵笑着垂首下来,“若有来生,卿岚你嫁,嫁我可……”好。

话未尽,人已闭气,朗朗晴空下,太和殿四周一片死寂,只余下孙无极一句淡漠至极的“挫骨扬灰……”(未完待续)

486 大结局(七)

宫中传来钟鸣,接连响了九下,山陵崩。=乐=文=【鳳\/凰\/更新快请搜索f/h/x/s/c/o/m】

正心慌失措的安慰着因为刺客闯入,而被吓傻眼的三胞胎的池玲珑,听闻从皇宫方向传来的古朴厚重的钟响声,动作顿在半空,面上的神情怔忪而茫然。

钟响九下,象征帝王御极而去,弘远帝……驾崩了……

提在半空中的心措不及防的就“砰”一声落了地,多年防备惊醒着的仇敌竟在她毫无准备的当口离世,当真是,说不出来的……恍惚和难以置信。

池玲珑面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怅然,她眸子转动,流露出的神色却是无法形容的舒缓和安心……这一切,终于到头了。

她就这样呆立在原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愁肠百绪,而与池玲珑同样心思的,还有京都几乎全部的朝臣勋贵及贵妇。

钟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从紫禁城缓缓传播出去,京都上空的云似乎都静止不动了,勋贵世家的家主和宗妇们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陡然惊醒似得从原地站起来,哆嗦着嘴唇,想要张口说话,到底没有发出声音;而京都的百姓此刻更是恍惚,犹如做梦,统治整个王朝将近三十年的帝王,这就驾鹤西去了?

“娘娘,娘娘,钟响……”喵喵拉拉正在出神的母亲的衣袖,好奇的侧着耳朵倾听,一边还好奇的指着皇宫的方向,“哪里。”

小家伙刚才还被闯入秦王府的刺客吓得哇哇大哭,被母亲稍做安抚后,瞬间就痊愈了,而看着母亲看着天空发呆,喵喵也忍不住开口。

岁岁和兽兽也围到母亲身边,小勺子从一地死尸中快步走过来,将两个兄弟拉过去,一边和池玲珑说,“娘亲,陛下驾崩了。”眉头皱紧,又说,“舅舅还在宫里。”

小小少年行事已经颇有章法,因为是被舅父当成亲传弟子教养的,他一言一行都肖似舅舅,和舅舅的关系也非常亲厚,他熟读经史,对于朝政虽说远远不到通透的地步,但也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堪称年少有为;而身为秦王府世子的他,这两年也从父亲和舅舅毫不遮掩的一些行动命令中,看出自家与宫中陛下的冲突,那几乎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局面,两方必有一亡,而如今,宫中那位去世了。

只可惜,舅舅还在宫中,且还是被陛下召进宫的,若是陛下恰好在和舅舅叙话时暴毙,舅舅会不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池玲珑显然是了解儿子心思的,看他担心舅舅,心下快慰熨帖的同时,也忍不住拍拍长子的肩膀,“你舅舅无事,不要担心。”

又说,“绍儿领着弟妹先去玉澜堂找姨妈好不好?陛下驾崩了,母亲要吩咐丫鬟们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帮母亲照看好喵喵他们,能做到么?”

小勺子一本正经的点头,而后拉着三个猴儿样的弟妹,往玉澜堂走去。

池玲珑这厢就快速吩咐丫头们,将府内色彩艳丽的物什都收起来,又让他们都回房换了素净衣衫,自己也回了内室更衣。

将自己收拾整齐,又派了碧云往玉澜堂给三个小家伙送衣服,她自己则领着丫头往清华苑走去。

秦承嗣从表哥孙无极进宫后,就带了墨乙几个在致远斋理事,没想到突然有一批刺客前来刺杀,他解决完刺客后,才又匆匆去了清华苑,好似有什么紧要要务要处理。

池玲珑想让秦承嗣派几个人去宫外迎一迎表哥,唯恐有哪些心怀不轨的朝臣,会因为弘远帝生前接见了表哥,就在他身上大做文章,让他连宫门都出不来。

才出了致远斋院门,池玲珑竟见秦王府的二管家顶着**辣的太阳跑来了,他满头大汗,弥勒佛一样常年带笑的面孔此刻难得的严肃起来,上来行礼后直接道:“忠勇侯府的三公子来报丧,说是侯夫人刚才病逝了。”

当头一帮不过如此,池玲珑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她恍惚的想着,侯夫人病逝了?周氏么?她从没听闻别人说过她的身子有什么不适,怎么措不及防人就没了?

池玲珑倒不是觉得没了这个长辈,她心里难受,觉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事实上,周氏对她从来刻薄,那人是她的嫡母,却是容不下妾室生养的女儿的寻常妇人。

她母亲宁氏貌美,几乎将池仲远所有宠爱包揽,周氏厌乌及乌,对她自然也恨得要死,折磨的她没有好日子过,母女两人的感情本就浅薄,甚至可以说是互相敌视,虽然自从她嫁入秦王府后,周氏对她的态度好转,甚至有些讨好,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依旧寡淡,甚至比不过陌生人。

周氏对她来说,如今更多的像是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人或生或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关系,她根本不会难受或揪心,现在觉得当头一棒,不过是觉得这个事实有些不大好接受,毕竟,周氏身体一向康健,怎么说没就没了?

池玲珑沉着脸往清华苑走,快要到清华苑门口时,却恰好碰到秦承嗣领着墨乙、墨丁出了清华苑院门,他看到她后眉眼柔和了许多,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还问,“得到消息了?”

池玲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她知道,所谓“消息”,肯定是指周氏病逝的消息。

秦承嗣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再说话,等两人回到致远斋后,秦承嗣让丫鬟们都下去,才又抱了池玲珑在内室窗前的美人榻上落座,他把玩着她的手指,眸色有些暗沉,似乎想到了不怎么美好的事情,而这件事,他也在踌躇,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好。”

池玲珑想,若是她能预知到,秦承嗣会告诉她那样一个惊天的消息,她宁愿不向他索要原因,她宁愿装痴作傻,一辈子不知道这个真相。

可她已经知道周氏的死因了,她后悔心痛,脑子里充了血,浑身颤抖不止,可这又能怎么样?

她的生父是弘远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可也正因如此,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弘远帝才会派他去做,忠勇侯府历来只忠心帝王,无论坐在龙椅上那人要求他们做什么,都会尽忠职守,也就是这样“忠心”的忠勇侯,奉皇明亲率士兵屠戮了颛孙氏三百八十九口人,她的生父竟是害的生母家族险些灭族的最大帮凶!!

这个消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只以为弘远帝是杀害颛孙氏族人的罪魁祸首,却没有想到,他还有个帮凶,而那帮凶在杀了宁氏全族之人后,竟会留下宁氏的性命,将她藏在忠勇侯府,以一个妾室的身份……

池玲珑觉得这世道真可笑,可是,这却是真的,她笑着笑着就哭了,此时趴在秦承嗣怀里泣不成声,只是想着,既然秦承嗣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岂不是说,表哥和表姐也早就知道池仲远的事情了?她就心如刀割,痛的四肢抽搐。

她是最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么?

表哥和表姐又是怎样咬牙呕血的,和她这个身为池仲远女儿的人交往的?他们对她这么这么好,难道就不恶心她么?不会想要杀了她,为族人报仇雪恨么?她毕竟是池仲远的女儿啊。

周氏是上吊自缢的,在她知道宁氏原是颛孙氏嫡女,孙无极乃是颛孙氏的嫡长孙后,她就知道,当初她在宁氏产子时故意拖延大夫过来侯府的事情,肯定逃不脱孙无极的调查,当孙无极还是个无名之辈、当他只是个低贱的商家子时,她不怕他的报复,可孙无极不是,那是第一隐世家族的嫡长孙,身份尊贵,多智近妖,连阁老、惠郡王之流都要甘心在他面前执弟子礼。

孙无极“发迹”了,她的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了,在另一个谋害宁氏的凶手——老太太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不说孙无极会把姑姑的死因全都归罪在她身上,她总归是保不住命的。

这个信念越来越重,周氏渐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她的异常府内人都注意的到,可任凭谁也无法想到,周氏竟会在见了管家吴伯一面后,选择自缢。

池玲珑去见了表姐,孙琉璃似乎对于她会在此刻过来玉澜堂丝毫不意外,她悠悠然的拿着银簪挑着香炉里的灰,一边让魏释锦领着四个小的出去后,一边开口让她落座,也直接道:“大哥素来信奉一人做事一人当,周氏害的小姑姑身亡,她也必死。至于池仲远,……总归当初他保了小姑姑一命,且有了你,虽说我和哥哥都觉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阿愚,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哥哥也不会滥杀忠勇侯府其他人,这是大哥最大的仁慈了。阿愚,你懂么?”

池玲珑点头,热泪簌簌落下,只让作恶者受惩,这确实是最大的仁慈了,她不能再多加祈求,即便池仲远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可他也是害的颛孙氏几乎灭族的凶手。

善恶到头终有报,欠了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孙无极回到秦王府时,日已西斜,池玲珑在玉澜堂陪了表姐一下午,见到表哥时,还忍不住泣泪不止,他知道为了一个她,他做出了多大让步,那是灭族之仇啊,孙无极却只杀了池仲远一个人……

池仲远被弘远帝派出的暗卫刺杀,以至当场身死的消息,几日后传到京城,与此一起传来的,还有弘远帝尸首不翼而飞的消息。

池玲珑知道,她那生父肯定不是死在弘远帝手下的,他是不是死在表哥的追杀下的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威名赫赫的忠勇侯肯定已经死了,在表哥轻描淡写了一句,“以一己之躯换阖家子孙性命,他死得其所”的时候,她那父亲就已经死了。

池玲珑在玉澜堂照顾吐血的表哥,孙无极从弘远帝驾崩后回了秦王府,进了玉澜堂后,几乎是瞬间吐血昏迷过去。

两天后苏醒,头发已经变得花白,偶有几缕银丝,看得人触目惊心;池玲珑即便再不通医术,看到表哥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想到油尽灯四个字,表哥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

若非确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他怎会将计划一再提前,怎会让弘远帝死的那般干脆?

这世上活着才是最难的,让弘远帝饱尽世间酷刑折磨,让他看着他治下的江山改朝换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死亡对于他来说是解脱,可惜,他的身子等不了了,可他还是要复仇的,所以只能让弘远帝死,死在他前头。

“阿愚,歇息会儿吧。”孙无极看着眼前的表妹,吃力的笑出声,“已经三天了,你再这样衣不解带侍候我,怕是秦承嗣,咳咳,要忍不住对我动刀子了。”

池玲珑不说话,只是笑着给表哥擦脸,动作轻的好似再碰最容易碎裂的瓷器,她笑着,却好似在恸哭,孙无极知道这个表妹是想替池仲远赎罪,兴许还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可他怎么会怪她?他身上流着转孙家的血啊。

孙无极就又笑叹道:“阿愚,表哥算错了一件事。”

“嗯,什么?”

“算错了池仲远。”轻笑一声,也又道:“我竟在他手上吃亏了,阿愚,你信么?”

不等池玲珑说话,顾自道:“我命人将你母亲的尸体盗走,要送往桃溪谷安葬,好让小姑姑得以陪伴父母身旁,咳咳,可惜,那尸体是假的,是池仲远不知何时就布好的障眼法,真的那具尸体,怕是现在已经和他合葬了。”

“表哥从未在人手里吃过亏,这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可惜不能让你母亲去祖父母膝下承欢,表哥无能为力了……”

孙无极喃喃的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不可闻,池玲珑哽咽的抬眸,就见表哥已经又昏迷过去了。

朝堂动荡不安,保皇派极力拥戴先太子,如今的肃王登位,另有臣子纷纷开口,言道陛下临终前有意过继惠郡王府乾世子为嗣子,合该乾世子登基,两派人马在朝堂上吵的沸沸扬扬,孙无极却已昏迷了五日,再没有苏醒。

池玲珑哭着向秦承嗣索要净悟大师的行踪,已经三年了,人还是找不到,表哥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孙琉璃像个活死人一样,每天静默的坐在兄长床侧,不言不语,一日日消沉下去,早先艳丽如带刺的玫瑰花,最是张扬炫目不过,现在却好似枯萎凋零的残花,生机在一点点消退。

孙无极在七天后苏醒,这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却让池玲珑看的骇然,竟觉得这是表哥的回光返照。

孙无极醒来后只说了三个字,“乾世子……”

乾世子被墨乙火速带到玉澜堂,池玲珑和表姐呆呆的坐在外室等着,乾世子在内室中停留片刻时间,再出来时,孙无极已经进气无多。

池玲珑此时已经哭不出来了,扶着表姐进了内室后,只看到孙无极含笑闭上双目,喵喵从后边挤过来,不知怎的突然嚎啕大哭,“舅舅,舅舅……”

“主,主子,净,净悟大师从海外回来了,现在,在往这边来……”阿壬狼狈窜进内室,额头汗如雨下。

*

净悟大师从内室出来时,唱了句佛号,他俊逸的面孔上,多了几许沧桑和惨白,整个人却愈发显得缥缈慈目。

“昔日家师被迫予陛下解一梦,言之秦王府与颛孙氏,他日将会逆改朝纲,不预陛下信以为真,害的秦王身死,颛孙氏几近灭门,家师郁郁而终,贫僧替家师还债来了……”(未完待续。)

ps: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正文终于完结了,兴奋ing!!拖到现在我也是醉了,对不起大家,嘻嘻,不过,终归现在写完了,亲们以后千万别再把阿扇拎出去暴尸了,伤不起!!嗷嗷,接下来就是番外的事情了。初步决定写1.池仲远和宁氏族2.孙无极和九姑娘3.孙琉璃和乾世子4.魏释锦和喵喵5.秦王府的小崽子们。哈哈,亲们想看别的记得留言啊,就这样,么么哒。xh211

487 池仲远篇 番外(一)

487

中秋节才过不久,眨眼时序已经入了九月,初秋的天气凄清萧瑟,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冷落的风景,然翼州忠勇侯府却处处浓墨重彩,花红柳绿的让人有种错乱了岁月的感觉。

夜凉如水,明月高挂在夜幕之下,银白的月辉倾洒在寂静的青云堂中,让人恍若走入一方无人的死地。

明亮的羊角宫灯中倏然爆出一个烛花,将副将吴明成的思绪打乱,他看着临窗而立,才刚过加冠之年的年轻英俊男子的背影,恭敬的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盔甲与刀剑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尖锐分明,“侯爷,该休息了。”

那临窗而立的男子,身材颀长,他着一袭青色松柏长青纹长衫,头发也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簪住,看背影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儒雅文士,然他面容英俊无匹,还有些消瘦清癯,脸部线条略显锋利,就连眸中也都是薄.情.寡.欲的冰冷之色,单是看人一眼,便让人控制不住心生凉意,遍体生寒。

男子良久后出声,“下去吧。”

吴明成略有些踌躇的应了一声,临到走出书房门前,到底忍不住又道了一句,“侯爷,两名龙卫现居客院,将于明日三更时分启程回京。”

说完这句话,恭敬的躬身退出书房,吴明成走到外边廊下小声的与守护的侍卫低语几句,这才转身朝青云堂外走去。

吴家早先便是忠勇侯府的奴仆,到了他祖父那一辈,因祖父骁勇善战,有些谋略,便被主家消了奴籍,给当时的忠勇侯做了贴身副官,他父亲也是如此,到了他这一辈,因和现如今的忠勇侯一起长大,母亲更是池仲远的乳母,他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侯爷身边的第一人。

两人自幼情谊深厚,加之在战场上又有过命的交情,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侯爷的左膀右臂,深的侯爷看重。

也正是因为这份看重,他才能看到那封由魏国皇家养出来的暗卫——龙卫送来的帝王密信……

吴明成驻足在假山旁边,想起落在雪白宣纸上的,出自帝王手笔的铁画银钩,骨子里一点点浸上凉意。

吴明成是武将,可以说因为深受身边父辈的影响,对文人有种发自骨子里的鄙夷和轻蔑,认为文人顽固迂腐,同行相轻,表面温雅清贵,睿智端方,实则奸.猾狡诈,两面三刀;而这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文人儒士,实在是王朝养的蛀虫,迟早一日要将权术玩弄到他们身上,将王朝腐蚀一空,委实该铲除干净。

他蔑视端坐在朝堂的所有文人,甚至连当世几位有名的大儒都鄙夷不屑,然在这些文人中,却绝对不包括素有文人第一世家之称的颛孙氏。

吴明成读书少,对于国策谏行之类的书也无甚兴趣,如此看来实不该和素有文人第一世家之称的颛孙氏有何神交,更遑论是对颛孙氏另眼相看,尊崇至极,但实际状况却不然。

吴明成作为忠勇侯身边第一的用副将,其实胸有丘壑,也当真有些真才实学,而他与颛孙氏的交集,便是由萧十洲先生编写的那几册《大兴堪舆全图》解说本。

这几本书乃是萧十洲先生在绘制完《大兴堪舆全图》后,对于出现在堪舆内的所有城池、山脉等进行严苛考察,才写出的解说附议。其中不仅详细记载有当地的人文风俗,每条河流的汛期、枯期变化,通往一城一池最便捷径,民风和饮食状况,就连各地历年来的天气景况,或多云雾、多雷电、多风雨等等都记录清晰,委实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人手必备之“良师益友”。

虽说现如今距离大兴灭国已有将近三百载,因天灾等故,地理山河都有些微变化,甚至一些城池、小镇的名字到也多有改变,然这本《堪舆全图》的实际功用却丝毫未减,反倒因其中屡有涉及对于各地或道路艰难、或毒虫遍布,或饮食难以维持等问题的解答之法,已经被大魏的将领们奉为圭皋,进而对萧十洲先生乃是整个颛孙氏敬若神明,不敢有丝毫言语不敬。

吴明成也不例外,他颇通文墨,又因曾是侯爷身边书童,跟着读了不少书,就连一些世家都难以接触到的,有关萧十洲先生著的其余几本军事兵法浅谈的书籍都有涉猎,心中对萧十洲先生敬仰至甚,对传说中的文人第一世家颛孙氏更是仰慕至极,只感概晚生了三百年,缘铿一面。

只是,这些仰慕崇敬,在看到陛下的手书,要侯爷率领十万将士,以“助秦王秦琼驱逐西域大军为名,实则暗中打探桃溪谷进出路径,将于除夕之夜将颛孙氏阖族屠戮殆尽”之词时,心都冷的结了冰。

弘远帝登基两年,广施仁政,多有建树,被民众视为圣明之主,更有钦天监言曰“王朝将有中兴之象”,弘远帝明君之名愈发卓著,可就是这样一个“心胸开阔”,文治武功的帝王,在坐稳了龙椅后的第一件密事,竟是要将那被天下文人武将奉为“圣明”的千年隐世家族颛孙氏灭族!!

鸡鸣声响起,吴明成在三更之前起身到了客院,领着全身尽都掩在黑色布料中的两名龙卫进了青云堂。

青云堂中一片漆黑,只有书房中亮着灯,吴明成在守备侍卫的示意下得知,侯爷昨晚果真没有歇息,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既觉得陛下这命令委实强人所难,若有一个疏漏,侯爷怕将万劫不复,不仅失了圣心,侯爷也将被天下人唾骂;可若侯爷推辞此事……先不说皇命不可违,就说这密令见不得光,自家侯爷既已得知,且上了这条贼船,就绝对下不来,除非身死。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忠勇侯府虽深受先皇恩宠,乃是先皇留给弘远帝的,用来镇守大魏腹地的忠实拥泵,然则弘远帝自登基以来并无特别重用和信任忠勇侯府,这于忠勇侯府的基业委实不利,因而,眼下不管怎样斟酌,这事情其实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吴明成从侯爷手中接过密信,交给为首一名龙卫,坐在案几后的池仲远此时也起身,道了一句,“劳二位禀明圣上,池仲远定不负所望。”

龙卫拱拳一礼,随即便大步走出青云堂,转眼消失不见。

吴明成送了人后回来,“主子,今日可还要去大营?”

“卯时三刻出发。”

“属下遵命。”

接下来一段时日,翼州城内的粮草,包括忠勇侯账下士兵开始被频繁调度,忠勇侯帐下大将俱都走路带风,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眼都红了——要打仗了,他们侯爷奉皇明将押送五十万担粮草,率领十万士兵,将与一月后出发,前往陇西边境支援秦王。

这事情瞬间在整个翼州吵得沸沸扬扬,忠勇侯夫人周氏和老夫人林氏闻讯后,一人惊慌莫名,心忧难耐,唯恐池仲远稍有不慎,自己便成了gua.妇,年纪轻轻便要守节;一人则祈神拜佛,惟愿这继子就此死在外地才好,届时整个忠勇侯府就是她儿子的了。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便过一月之期。

翼州军队西上之时,天气已入深秋,此时大魏腹地的翼州仍旧山清水秀,然北部地区,却已经飘起鹅毛般大的雪花。

行军的路程并不顺利,因是赶路,每天最多只能歇息两个时辰,南方的士兵本就不适应北方的酷寒冰冷的天气,路上不断有人染上风寒,更有甚者道路皆成冻土,寸步难行。

便有脾气火爆的将军忍不住骂娘,“狗日的,就这样龟爬什么时候能到陇西?”

“比起这个问题,小弟倒是更想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要说青州、黔州等地皆有守备军,数量之多足可与我翼州军队相比,陛下要调军,何必舍近求远?再来,我翼州军中以水军为主,水上战斗乃是强项,虽也有陆行军,比起常年驻守边境的秦家军,西北军,到底远有不足……”

“青州、黔州等地有军队不假,只是粮草却不足,也只有我翼州四通八达之地,才能一下集齐五十万担粮草。怕是陛下让翼州军去前线支援是假,最主要乃是送粮。”

“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翼州军一路走走停停,经由将近两月时间跋涉,终于赶在年底时进了陇西地界。而此时北部滴水成冰,西北风像刀子似得呼呼的刮着,直将那些皮糙肉厚的军士脸上都留下了道道红痕。西北部冰天雪地,出门成了苦差事,鉴于此,就连一直不断骚.扰西北边境的西域兵,也都各自回了驻地,要待来年开春再战。

两军汇合,自是一番宴饮,如此不日之后就要除夕,秦琼原要邀请翼州军等人一道狂欢,池仲远借由当天要出营会友之名,率领一百士兵,汇合了藏在城外的两百精卫,一路疾行往桃溪谷而去。

天黑之后才赶到桃溪谷下城镇,一行人进了客栈,却明显觉得这里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吴明成此时匆匆赶来,“主子,陛下在此。”(未完待续您的支持。)

ps:默默开更番外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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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 池仲远(二)

弘远帝来了甘平县,来了桃溪谷下的城镇,他身边仅带着一百精卫,至于隐在暗处的暗卫几何,池仲远无心挂念,也没有时间让他多想。。し0。

天黑的深沉,似有阴云在漆黑的夜色中酝酿,凛冽的西北风打着哨子从耳边呼啸而过,窗户被打的啪啪作响。

天气冷的滴水成冰,然这一切阴冷,似乎也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因为远处的万家灯火,近处的美食飘香,稍稍温暖了一些。

整个城镇里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唯有这一处本该关门的客栈,却寂静的仿若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倏然,楼下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继而房间外响起禀报的声音,池仲远站在阴影的地方垂首不语,那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的九五之尊,良久之后才开口一句,“进来。”

来者是两人,其中一人止步在门外,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面上还蒙着黑纱的女子,女子进屋后请了一礼,随后便也没有说话。

那御极天下的君主片刻后再次开口,“都准备好了”

“没什么可准备的。”女子的声音很年轻,听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有些嘶哑,像是风寒未愈。

“你当知道,但凡你的心思有一点作假,等<着你的,便是万劫不复、死无全尸。”

“不敢。”

“既如此,池仲远……”

“臣在。”

“出发吧。”

“遵命。”

除夕这一晚的夜色,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墨,倾洒在桃溪谷的血,也像是化不开的胭脂,那鲜血将土地染成一块块暗红,配着带哨的寒风,死者生前最后一声哀嚎,以及山峰影壁阻挡回来的凄惨尖利回声,竟是让一众精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桃溪谷三百八十九条人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被全部屠戮,池仲远双眸冰冷的看着眼前一幕幕杀戮,面上没有丝毫异色,双掌却都握成了拳。忽而耳边传来声响,“去后边看看情况。”

池仲远敛下眸子,双手抱拳,“是。”

后院里一片寂静,事实本也该如此。桃溪谷颛孙氏庆祝除夕的风俗还沿袭着旧制,要在除夕当晚祭拜祖宗,这时候但凡是家中儿孙,理应都集合在家庙前。

后院里除了几个死状凄惨的丫头外,再无其他,带着血腥味儿的风飘来荡去,池仲远等几个负责此地的心腹到齐后,才转身准备离开。

距离不远处的一处院子似乎传来动静,吴明成眉头微蹙,抱拳道:“属下去看看。”

池仲远才要点头说好,不知为何,滚到唇边的话转而又成了,“不必,去前边复命。”

吴明成几人应声离去,池仲远在原地顿了片刻,也迈步朝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这明显是个闺阁千金的住所,宅院布置的清雅明丽,即便在这冷肃萧条的冬日,也有花卉绽放,院里一株腊梅夭夭灼灼,散发着怡人的清香,另有诸多不合时令花卉在透明的玻璃罩下吐露芬芳,足可见其中女主人精致巧妙的心思。

屋里似乎有些动静,池仲远抬步走进去,那动静就更大了,传来砰一声花瓶破裂的响声,随即归于静寂。

池仲远推开半开房门进去,就见房间中惨死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一刀封喉,地上流着一滩鲜血,她浑浊的眸子看着梳妆台的位置,死不瞑目。

那梳妆台在他进来刹那,传来咔哒一声机关关闭的声音,另有一片红色的衣角一闪而逝,池仲远伫立在原地,闭了眸子静默片刻,转身准备离去,也就是此时,一页洁白如玉,细薄光润,还含着香风的澄纸飘到眼前,扬扬落地。

池仲远垂眸,就见那纸张是一封闺阁信件,署名处落了两个清丽婉媚,颇具风骨和灵性的簪花小字——卿宁。

在边境待了两月,待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处于军中营帐的秦琼和池仲远再次得了来自京都的圣命——东南沿海水匪为患,责令忠勇侯池仲远即刻启程前往翼州,训练水军,以供剿匪之用。

池仲远一行人再次马不停蹄前往翼州,却在行至甘州时,碰上大规模风寒恶疾,甘州城中半数百姓,以及池仲远手下二十万大军中有四分之一将士患病,发烧不止、口吐白沫、呕吐腹泻,短短两日已是形销骨立。

因恐是春季多发的传染疫病,甘州城开始封城,城内大夫俱都被征召,商议治病良方,且在风寒得到有效控制之前,甘州城内许进不许出,池仲远连带着手下将士全部滞留此地。

甘州似乎一夜间就成了一座死城,人心惶惶,百姓惊骇欲绝,城中哭泣不止,接连十余日情况都未得到缓解,反是城中不少人家都挂起白幡,家中亲眷接连去世。此时再盼着远在千里之遥的京都的御医前来救命已经来不及,甘州城知州终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城中大夫和游医身上。

池仲远就是这个时候,见到了一个肤色黑黄,身形清瘦若枯柴的少年,少年形色仓皇,若惊惧之鸟,穿着一袭破旧的棉袄,浑身抖若筛糠,整个人看起来尤为落魄,然她却长了一双尤为清澈的眸子,眸中俱是悲痛欲绝之色,听说乃因至亲不久前去世,心伤至此。

知州言称,此小儿与岐黄之术上颇有造诣,昨日研究出一良方,如今服用者已稳住病情,有望解决此次城中大疫。

池仲远用一块锦帕擦拭着手中利剑,对此事并不以为意,然却鬼使神差的,在知州递过来那张药方时,接到手中看了一眼。

纸张上的字乃行书写就,藏锋巧妙,露锋得当,饱满刚劲,洒脱有力,颇有气势,池仲远面色微怔,知州此时也哈哈笑道:“忠勇侯也没想到吧哈哈,这小子看起来其貌不扬,没想到这手字倒是颇有水准,听说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倒是可信。”

池仲远淡然颔首应付知州,视线却不由的看向那身形矮小清瘦的小儿,及至那少年仓皇不定的作揖垂首,池仲远才又移开视线,转而和知州叙了几句话,就送了客。

吴明成送完客回来,就见自家主子仍旧坐在花厅中,看着桌上那张药方出神,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声,“侯爷,可有什么不妥”

“无。”

池仲远淡然回应,转而在吴明成离去后,也拿出袖袋里一张含着香风的澄纸,展开放在面前黄花梨木小腰几上,两张纸张上的字体迥然不同,风格也天差地别,只不管起势抑或收势,再或提笔、回锋,俱是一样的潇洒酣畅,风骨尽显,尤其那几乎相同的两个缘/橼字,那往下而来的一捺,也是漂亮至极,如一出折子戏唱到尾处戛然而止,只余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

城中患者风寒初愈时,已经是三月桃花盛开之际,值此时甘州城群情激昂,百姓欢愉雀跃,奔走相告,家家燃着艾草祛除晦气,百姓着新衣往来街市之上,庆祝劫后余生。

甘州城城门再次打开,池仲远也将即日赶回翼州,临走前吴明成前来汇报,称军中尚有少数将士风寒未愈,为防回城途中疫病再犯,想将想出治愈风寒良方的宁大夫一起带往翼州。

池仲远沉默片刻,也又冷淡的道了一字,“可。”

回城的路途跋山涉水,又因急着赶路,可谓整日都在急行军,军中将士早就习惯这样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倒不觉得什么,唯有宁青身体本就瘦弱枯柴,此时一番折腾,到了晚间时便再也忍不住吐了血。

与此同时,本就病情未痊愈,急着赶路的百余将士,也有旧情复发的,倒是都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天上闷雷轰响,眼见是要下雨,吴明成看过情况后,就眉头微蹙的和池仲远回报,“将军,看天色降雨到后日方歇,明天怕是赶不成路。”又道:“军中弟子暂需修养,不如就在此地休息一如如何距此十多里外有一荒山道观,倒是正适合落脚。”

池仲远微点头,吴明成也就下去安排了,由是一行人再次匆忙赶路,到了雨落下时,倒是正好全部入住那山间道观。

道观中房间不多,唯有几处大殿也是破破烂烂,勉强能遮风避雨,吴明成将一些患病的将士安排入住到后边厢房内,身体健壮的将士则留在大殿过夜。

宁青毫无疑问被分到了一处十多人住的厢房,当即推辞,只说住柴房就好。

吴明成见他面色蜡黄,身子孱弱瘦小的好似风一刮就倒,也忍不住道:“柴房潮湿,且屋顶坍塌了一角,倒是不适合人居住。且宁大夫有病在身,那处更是不能久待,不如就住这里,虽说是多人混居,到底方便些,夜里有个不适,也有人帮忙看顾。”

宁青面色尴尬的一再推拒,态度尤其坚决,吴明成倒是不恼,只是看着宁青的目光却不免狐疑了些,只觉得这个身材矮小的宁大夫说不出来的古怪,大家都是男人,住一起又何妨

然而,到底没有多想,又因着他的医者身份有所让步,想了片刻后,就也斟酌道:“宁大夫且稍后,倒是还有一间厢房可住,且等我去问过侯爷再说。”

宁青还未回神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却见吴明成已快步离去,像忠勇侯回事,且此刻负责后勤的少尉前来告知所需药草已到位,且等着他过去指导几个医护帮忙熬药,宁青也咬着牙,极力忍着身上的疼痛和难受跟着去了。

却说吴明成将一应人马的安置事情回禀给池仲远,之后却迟迟不退,那坐在桌后的人手执一封书信,抬眸像他看来,眸子深邃暗沉,冰冷淡漠,却满是让人想要匍匐以拜的压力,吴明成忍住想要擦拭额头薄汗的冲动,随即也恭敬道:“倒是还有一事,需得侯爷许可。”

不等忠勇侯回话,便也随即开口说,“院中尚有一西厢房空置,不知可否让宁大夫入住”略有尴尬的摸摸头说,“侯爷,宁大夫似是有些洁,不喜与男子同居,属下见院中还有一厢房,空着倒是可惜,不如让与宁大夫。”又忍不住轻声嘀咕说,“好歹回程途中还需宁大夫出力,不好亏待了他。”

这道观中唯有这处较大的院子,自然被吴明成收拾了给忠勇侯住,院中除了一正房外,尚有东西厢房,东厢房是他住所,便于随时保护,西厢房倒是空置着无人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489 池仲远(三)

宁青于是便住了西厢房。

这一晚夜色如墨,雷电轰鸣,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也没有停。

到了隔日,天亮的尤其晚,已经是早饭时间了,外边还灰蒙蒙的。天地间也飘着细细的雨丝,刷刷打在人地上,不一会儿便洇湿了地板。

宁青早起起身时有些咳嗽,“他”本就身染风寒,昨晚又受了冻,睡得也不安稳,病情就又加重了。

院子里传来刀剑挥舞的刷刷声,宁青没有多想,便推门走了出去。待一看见外边的景象,却是眉眼一闪,当即要关门进入房间,却不想,吴明成已经看见了他,且含笑和他打招呼,“宁大夫,起了啊?”

外边池仲远正赤果着结实虬劲的上半身,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晨练。他手中一柄长剑银光乍现,整个人与剑几乎融为一体,明明一招一式都简练至极,却无端生出慑人的杀气,让人看了忍不住心声畏惧。

这样杀气外漏的池仲远,整个人气势如虹,锐利凌冽,远比他之前说表现在外的,位高权重者独有的气势,更让人敬畏。

宁青呐呐的应了句,“是,是啊。”

“哈哈,宁大夫小心。”吴明成见她被远远扫来的剑光,吓的踉跄后退了一步,显然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面上带笑,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可顾忌着侯爷还在,吴明成也只能哑着声音哈哈笑。

宁青尴尬的冲吴明成点点头,随即就想离开这是非地。吴明成却快步走过来,“宁大夫是要去洗漱么?直接去井口边就行,那里有两个木盆,也方便打水。你赶紧忙去吧,一会儿早饭就送来了。哦,忘了告诉宁大夫了,今日咱们怕还要在这里耽搁一日。”

“嗯,这是为何?”

吴明成叹气,“早上探路的斥候回来,说是昨日暴雨冲得山体滑坡,把咱们的必经之路给堵上了。现在还下着雨,道路也不好清理,侯爷和几位将军担忧山体再滑坡把人给埋了,只能等雨停了,把路清理出来再回去。”

“好,如此也好。”

宁青装木纳的回了几句,便匆匆打水洗漱。

那练剑的池仲远也在此时收了剑,吴明成快步走过去,一边将剑接过去装进剑鞘,一边递上长衫。

池仲远边穿衣服,边去井边洗漱。吴明成便道:“侯爷,现在是否要用饭。”

池仲远点点头,嗓音略嘶哑的回了句,“去吧。”

吴明成便回屋放好剑,随后去喊人送饭来。

宁青还在和水井上边的轱辘较劲儿,“他”在外边生活了这么久,学会了不少东西,可惜这打水的事情,到底做不来。关键是力气太小了,这轱辘又因为常年荒废不用,都生了锈,“他”转不动。

旁边突然多了道黑影,宁青吓得眼睛瞪大,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立即往旁边躲了躲,赶紧行礼,“侯爷。”

“嗯。”池仲远接过那轱辘,三两下功夫,便打上一桶水来。

宁青讪讪站在一旁,池仲远看“他”一眼。他神色不动,宁青却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由呐呐的将地下的水盆放在他脚旁,“麻烦侯爷了。”

眼睛却瞄着旁边另一个装满水的水盆,这应该是吴明成打好了水,专门给池仲远用的。

没想到这侯爷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私底下竟还有几分人情味儿。亏“他”之前还嘀咕这人满身血腥味儿,肯定不是好人,是“他”以貌取人,看错人了啊,宁青对池仲远的观感,瞬间就提高了不少。

该用早饭时,宁青又有些崩溃,“他”原本以为是在各人的屋里用,或者是池仲远和吴明成一起用,“他”自个儿用也可以。可偏偏结果却是,三个人竟坐在一张桌上。

吴明成看着“他”数着米粒用饭,不由纳罕,“宁大夫,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宁青看着吴明成,眼角的余光却扫到池仲远,那人专心用饭,明显没把他两看在眼里,宁青却无端的觉得亚历山大。“不,不……是我有些风寒,胃口不好。”

吴明成点头,“生病了更要多吃些,不然这病不定啥时候能好。宁大夫你可要快些养好身子,要知道咱们这队人马里,不少将士还指着你治病呢,你可不能先倒下了。”

“当然,呵呵,当然。”

这顿饭堪称宁青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下咽的一顿饭。不仅是同桌吃饭的一个侯爷让他招架不住,一直“劝饭”的吴明成更是让宁青无奈。用了满满两碗粥,最后宁青几乎是腆着肚子离开的饭桌。

好在,也只是早起受了些折磨,中午和晚上因为池仲远在外忙碌,倒是没有同桌进食,宁青长舒了口气。

到了第二日,天气放晴,路也清理好了,终于可以离开此地了。

一路上行军的速度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青的医术当真厉害,或是越来越近故乡,是以早先生病的将士,都快速痊愈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对着山林吼一声,能让整个山林都晃动起来。

半个月后,这轻装上阵的五百将士,终于回到了翼州。

军队直接进入营地,继而便又按部就班的开始每日操.练。

因为东南沿海有水匪和强盗联合起来扰民,又有官员当了叛徒从中牟利,是以死伤无数。东南沿海请求支援,要从翼州大营调人过去。

池仲远忙的分身无暇,宁青却是彻头彻尾的闲人。

“他”在随池仲远等人到了翼州时,便要求独自离开。屡次告知吴明成此事,吴明成却道他做不了主,要侯爷同意才行。

宁青无法,只得耐下心来等消息,一日又一日,时间匆匆过了五六天,“他”也在军医所在的营帐中扎了根,吴明成那边却还是没传来她想要的消息。

原想自己亲自去觐见求离,却连主大营的营帐都靠近不了。宁青无法,只得继续耐下心来等。

再次见到池仲远,是在入住翼州水军大营七日后。

那时宁青身上来了月事——“他”惯是个娇气的,怕疼怕痒怕冷怕冻,又因出身、家世好,从小便被全家里人捧在手心里教养着,身子更是调理的不错。从十一岁来例假时小腹痛过一次,再没就没受过那罪。

可前几个月家中突变,奶娘为掩护她身死,她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来,之后衣食无继,居无住所,日夜担惊受怕,从此便落下了痛经的毛病。每个月这几天,便疼的她死去活来。

当然,这样的疼痛,相比起家门惨灭,族人惨死的悲痛来说,当然微不足道,她自然能忍过去,可现在是军营,她的女儿身若是被揭破,便只剩下一条死路。

好在宁青还有几分急智,且又因自己住在一个简陋的小住所里,倒是方便制作和藏匿某些东西。

只是,要如何把这些东西浑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掩埋,这却要费些功夫了。但若是做的谨慎些,也不是不可能。

宁青便每夜二更时分起身——据说这个时候人睡的更沉,不容易清醒;且据“他”观察,这个时间同样是整个军营的换防时间,她动作快些,一定不会被抓到的。

可就这样顺利的度过两个晚上后,宁青被人逮到了。

那天她照旧鬼鬼祟祟的拎着个小包袱去掩埋,坑都挖好了,将要将东西放下去时,突然发现些许异样——斜后方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静默的、被拉长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

“谁?”宁青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在做什么?”

宁青听到熟悉的冷冽声音,心神不仅没放松,反倒提的更紧了。她张皇的站起身,一把将包袱藏在身后,笑的比哭还难看,“将,将军,您怎么,怎么……”

池仲远一身铠甲,身上都是冰霜,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呆在这里多久了。宁青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浑身一点点变冷。

两人都没有回彼此的话,池仲远直接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包袱,宁青后退几步,抿着唇不出声。

“拿来。”

宁青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的,可这让她怎么,怎么……

既担心被发现秘密,被凌迟处死——她还不能死,灭族之仇没有报,甚至还仇人是谁都没找到,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而又从小被养尊处优着长大,平时别说给人看这种私.密的不能再私.密的东西了,便是被人多看两眼都是冒犯,更何况现在……简直不如直接吊死算了。

东西被池仲远扯走时,宁青整个人都木了。

眼角余光扫到那人似乎在拆开包袱,宁青一下子扑上去,“不可以。”

包袱一下摔在地上,隐隐露出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刺鼻的血味儿传来,宁青颤抖着手,将东西重新包好,不顾旁边的男人,手忙脚乱的将包袱埋进先前挖好的坑里,还不放心的又踩了几脚,掩饰平整。

随后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还在,宁青此刻心情却渐渐麻木了,要死要活不过一句话罢了。左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她还是给自己留些颜面吧。

走进池仲远旁边的小帐篷时,宁青整个人都是懵的。

前来安顿她的吴明成,不知是不是从池仲远那里知道了什么,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有警惕,有狐疑,有纳闷,更多的却是如遭雷劈一样的啼笑皆非。

“你可真是,真是……”吴明成不知如何说是好,最后总结归纳为两个字,就是胆大!!

若他早知道这家伙不男不女,那是怎么也要把这家伙清理了的。

现在可倒好,既不能送走,还不能放心留着,且得用心盯着些,可别真是那里派来的奸细,这不给自己添乱么?

吴明成愤懑的说,“你啊,就住这儿,平时没事儿不要外出,老实着点。之后我就往外说,侯爷身体有些小疾,需要你诊治,你别漏了马脚。至于别的事儿,自有我给你掩护。”

交代完这些,吴明成就嘀嘀咕咕的走了。宁青大致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好似在说池仲远英明,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有猫腻,所以既不放走,也不重用,就要搁在身边紧迫盯着,才放心。

宁青不免哭笑不得,难道池仲远真的看出她的身份了?

看出她女儿身的身份还有可能,可若是看出她颛孙氏嫡长女的身份……

呵,现在怕是外边的人,都该知道颛孙氏已经被灭族了吧?族之不存,毛将焉附?她这颛孙氏的嫡长女,想来在人们口中,也应该一道被焚死了。

住进了池仲远旁边的帐篷后,宁青的日子好过许多。最起码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担心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同时,换那东西也方便很多,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只是,多少还有些尴尬羞耻,毕竟要一个男人帮她丢东西。

然而,这种尴尬随着月事过去,就也消失了。

宁青既然是来给池仲远“诊病”的,为了避人耳目,就每日早晚去他帐篷里一次。

池仲远每次都是无视她,或自行翻看书信,或是脱了铠甲洗漱。

宁青见他完全当自己不存在,慢慢也就放开了,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他的帐篷,观察他的举止。

翼州忠勇侯府池氏,宁青当然是知道的,虽然家中早就有了族规,不许和皇室通婚,即便是王公贵族,能不往来就不往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颛孙氏的族人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详,也不耽搁他们对这些公侯世家进行评价忖度。

然宁青到底是女子,对这些东西并不关心,是以知道的并不多。

不过,她也多多少少知晓些,池家军功起家,早先也是扶助高祖开国的重臣。也正是因为身为高祖心腹,池家才会被派到大魏腹地的翼州坐镇。

而池家的历代祖先,也当得忠臣的称号。只是,一朝皇帝一朝臣,随着皇权更迭,池家现在也渐渐落漠了,远没有了开国时的荣光。

不过,在宁青看来,真实情况怕并不是如此,弘远帝显然还是把现任的忠勇侯当心腹任用的。

因为之前派了忠勇侯押送了几万担粮草,亲自送到西北边境;又因为东南沿海一有异动,弘远帝便想到了调遣翼州的水军前去援助。

能被当权者第一时间想到,可见忠勇侯府并没有失宠。

有关这一点推测,家里的长辈们失算了。若是有机会,她真想和父亲及伯父说一下,嘲笑一下他们也有走眼的时候。……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然话说回来,池家到底也是世家,池仲远又统领三十万翼州水军,所以,在宁青看来,即便池仲远吃穿住用都用上好的东西,日常起居坐卧非常讲究,也无可厚非;他即便有些臭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事实出乎宁青的意料,因为在她观察中的池仲远,竟然非常不错。

他住的帐篷虽是最大的,内里也确实宽敞,也多了几样别的帐篷中没有的东西。然而,也只是一张放了笔墨纸砚的桌案,两张凳子,一个书架,另外就是一副挂在桌案后的大魏堪舆地图而已。

帐篷内非常简洁干净,衣服等也都收拾妥当。他进了帐篷必定洗漱更衣,早起必定练剑一个时辰,晚上回了帐篷,也会练字看书。

整个人行事规矩有度,赏罚分明,刚正不阿,也完全没有什么陋习,这简直不像个世家出身、一人独大的水军统帅——除了他那一身太过凛冽慑人的气势。

宁青本就对池仲远有些好感,经此观察,好感便更多了。

她不免异想天开的觉得,这样英明的池仲远,或许她可以求求情……让他放她离开?

终于,有一****开口问,“你还要把我留在这里多久?我并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对你和翼州大营也没什么歪念。你能不能放了我?”

池仲远没说话,晕黄的灯光照耀下,他锋利冷锐的五官线条好似都柔和了不少,气势收敛起来,整个人也没那么骇人了。

宁青就又柔着声音说,“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发誓终身不再踏入翼州一步,否则就让我死无全尸。”

池仲远的视线,终于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看向了她。

他眸子狭长,眼神深邃暗沉,宁青心中陡然一跳,吓的直接闭了口。

可随即她又觉得,这是个机会,一定不能放过,便又诚恳的说,“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侯爷肯放我离开,我发誓终身不再踏入翼州一步,离开后更不会将这里的事情外说,更不会谈论与侯爷有关的任何一个字眼。”

见桌案后的男人仍旧无动于衷,一脸云淡风轻,宁青就又咬牙道:“不仅如此,如果侯爷肯放我走,我,我……有厚赠。我能默写一本家族书籍给你,是我父亲和叔伯长辈撰写的成书,叫《大魏……”通史》

大魏这个朝代还没完结,可是家族长辈已经纵观大魏三百年历史风云,将此集结成书。这并不是颛孙家的长辈们自大狂妄,顾自决定一个朝代的更迭走向,实在是他们通过星象卜卦,已经算到了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尾声。

用不了二十年时间,这个三百年的王朝,就该终结了。

然而,宁青甚至连书名都没来得及说出,就听到冷冽的男声呵斥她,“出去。”

宁青走到帐篷外时,忍不住挫败的揉了一把脸。

不能离开翼州水军大营,她又如何能调查家族灭门惨案?

这样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宁青又安静了两天。

她这两天太安静了,丝毫没有惊慌忐忑失眠没胃口等症状,让吴明成纳闷起来。

吴明成随池仲远长大,自然深知侯爷的威力。

侯爷若开口训斥某个人,即便那人是军中副将,也要提心吊胆半个月不得安生,唯恐事后被侯爷从重发落。

可这宁青倒好,竟丝毫不把侯爷的训斥当回事儿?!

哼,不是说女子的性情都很细致柔婉么?被人这么落面子,还这么若无其事,这宁青当真还是女人么?

吴明成不免暗暗思索,也不知这是那户人家的闺女?养成这个模样,她家人也实在是心大!

宁青是真的不惊慌么?

多半是。

毕竟她也曾随祖父、父亲外出游历过,也见识过世面,到不至于惧怕池仲远。

且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她也相信他自身的身份和风度,让他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子出手。再来,她只是聒噪了些,话多了些,请求离开罢了,也没碰到他的底线,他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呵斥她两句也无可厚非,可再多的事情,那人肯定做不出来。

宁青安静的好似军营中根本没她这个人一样。可她内心绝不像她表现在外的一样平静。她很烦躁,甚至已经秘密计划起出逃的事情。

军营重地,平时少有人出入,不过,据宁青所知,军营每隔三天,便会有人送来大批的蔬菜肉类,供这些军营的汉子们吃喝。

另外,每日三更天后,也有夜香车从军营驶出。

最后,好似忠勇侯府的侯夫人,也会不定时让人来军营送些东西给池仲远。

先说前者,虽然搬运蔬菜时,场面混乱,不一定有人注意到她,很适合她浑水摸鱼。但是,军营厨房距离主营帐距离太远,她根本不可能在吴明成等人发现她之前溜过去。

再来,第二种方案……夜香车什么的还是算了。作为一个出身于传承几千年的世家贵女,即便落魄了,可也不能做出那样丢份的事儿。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藏身于那等污秽之地。

最后,便只剩下趁忠勇侯府的人过来送东西时,趁机溜出去了……

宁青心中暗暗有了计划。

三日后,时机来了。

那日宁青正在自己营帐中调制一些“药膏”——名义上是止血的药膏,可实际功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以,这几天便弄来了诸多药草,准备做些易容膏。

手中的动作顺利收尾,宁青便听到隔壁的动静。她心思一动,走了出去。就见吴明成正和一个赶着马车的汉子说话。

那汉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精壮,长的高瘦,表情却很憨实。

吴明成似乎急着去忙什么事情,便交代他,“东西直接搬进侯爷帐篷里就行,干完活儿赶紧回去。你这小子,闷头闷脑的,一股子傻气,怎么派你过来送东西?”

吴明成嘴上嘟哝,心里却清楚,也亏得这小子憨傻,且是从小和他与侯爷一道长大的,勉强称的上是个“亲信”,才能被引进大营,换了别的送东西的人,百分百连军营都进不来,都直接被挡在军营外边了,侯夫人可不得丢脸?

看来侯夫人现在也长进了,知道妥善用人了。

吴明成走后,宁青就继续表情平静的打量那汉子。

这人长的确实很精壮,搬东西时,手臂高高鼓起,且走动间脚步铿锵有力,下盘很稳,明显是个练家子。

想要用武力打蒙他,明显不可能,那就只有用第二种方法了。

宁青回到帐篷,快速将药膏涂抹到脸上。她手脚非常麻利,一切都做好后,外边那人也刚好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营帐。

宁青悄悄走过去,一把药粉洒出,那人便“噗通”一声昏倒在地。

麻利的扒了他的衣服,解开他的头巾,将自己整成缩小版的汉子模样,又闷着声拖着这人,将他藏在书案后,宁青便大模大样的出了营帐,上了马车,要赶着马车往军营外走。

距离这处主营帐最近的站岗值守的士兵,就在十米外,可惜他们都全心警戒着外围路过的士兵,根本没有往后看,不然,她的计划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宁青心中窃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然而,很快,现实就甩了她一巴掌——这驾车的马儿应该是个识主的,啼叫了几声,挣扎着不受她驱赶,让宁青急的头上快冒烟了。

赶紧下来抱着比她还高的马头,将两块饴糖塞进它嘴里,“好马儿,快带我出去,等出了军营,我再给你两块饴糖。”

马祖宗咕咕哝哝不乐意,宁青就又塞了一块儿饴糖在他嘴里,这家伙才好似被收买了,傲娇的抬起健壮的马蹄,优雅的载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碰上不少将士,说说笑笑的去吃饭,宁青才恍然大悟,现在已经快到饭点了。

这当真是个既幸又不幸的消息。

幸运在于,吃饭时军营也会换班,那么现在守着军营大门的人,说不定就不是之前的一批,这倒是又减少了她暴露的风险。可不幸也在于,大概片刻后,就该有人去她的帐篷送饭了,若是发现她不见了……

宁青挥了一下马鞭,马儿甩着脖子里的铃铛,踢踏踢踏走的更快了。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过了不少关卡,将到军营门口时,恰好看到守卫人员换防。宁青特意远远避着,等那群人离开后,才赶着马车露了头。

那守门的将士中,有不少人看见宁青了,有一个比较敏锐的,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妥。可这距离太远了,他也看不清,皱着眉头便想过去看两眼。

同伴却一把搂住他肩膀,“干什么干什么?往哪儿走呢?还吃不吃饭了?赶紧的,跑快点,一会儿大肉片子全让那群兔崽子吃完了。”

“不是,我觉得那人不对。”

“什么人不对?哦,你说那傻大个啊,嘿,他有什么不对?傻兮兮的,你说侯府里又不是没人,怎么就派这傻大个过来送东西了?这要是在路上被人骗走了,可不丢咱们将军的脸么?”

几个人说说笑笑离开了,宁青也在提心吊胆中,顺利出了军营。

距离军营两百米远时,宁青狠狠舒了口气。

方才那几个营卫看他的目光颇为尖锐,想来若不是她一直傻笑,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且又因为他是忠勇侯府的下人,算是池仲远的家奴,身份上绝对可靠,这些人该是让她下车,好好接受一番检查了。毕竟,她那强做淡定的模样,着实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不过,不管如何,总算逃出生天了,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宁青不会驾马车,好在这马儿性情温顺,也是个知道路的,便又带着宁青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走。

马儿跑的很快,但是,宁青还是在即将走出翼州水军大营地界时,痛苦的下了马车。亲昵的拍了拍马儿的头,喂了它三块糖,“诺,两块是还债的,一块儿是额外感谢,我所有的存货都给你了,兜里可空了。”

“好马儿,我能不能成功逃出生天,还要你再帮一把。你一会儿跑快点,能跑多远跑多远,尽力给我争取时间啊。”话落音,又抱了抱马头,亲了它一口,才用力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留恋的看了看宁青,随即撒开四蹄腾云驾雾一样飞奔远去。

不远处似乎传来接连不断的马蹄声,宁青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这是追兵到了。

她将过长的衣摆塞进腰中,撒开脚丫子就往左侧的草丛跑。

她看过翼州大营附近的地形图——是池仲远看书时,她偷瞄到的,好在她过目不忘,至今记忆清晰。

而她走的这个方位,有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再翻过两座山,便能直接进入翼州城。进了城就好了,大隐隐于市,随便一个叽里旮旯儿她都能猫进去,就不用怕被池仲远找到了。

从军营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宁青隐隐约约又听见吴明成的声音,“侯爷。”

池仲远勒停了马,吴明成讶异的唤了一声“侯爷”,却不敢看侯爷的脸色。

他觉得今天被打脸打的真疼啊,特马的,谁能想到那个弱不禁风、小鸡仔一样的女人,竟能顺利逃出守卫森严的翼州水军大营。

他觉得脸都被打肿了,心里暗暗叫苦,忍不住将逃跑的宁青骂的狗血淋头。这小鸡仔可千万别被他们找到,不然,哼哼,抽筋扒皮,一定要给她个好看。

“侯爷,属下带人去前边追?”宁青跑了没有一刻钟,想来她不知道路,又不会驾马,肯定走不远。而他们骑的都是战马,且带了几个追踪的好手,要寻到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池仲远“嗯”了一声,吴明成便带着十余个将士冲他行了一礼,策马狂奔而去。

池仲远却下了马,随手将缰绳丢给旁边的副官,“在这儿等着。”两个副官响亮应是。

宁青跑的很快,顺利走过小路,开始爬山。她在闺阁中时,也时常随着祖父和父亲爬山,这根本难不倒她。

然而,才爬了一百多米,宁青的身子就陡然僵住了。

她恐惧的看着眼前青色的、正冲她吐着芯子的蛇,差点没晕过去。

距离她面门不过一个胳膊远的地方,就有一条蛇,且是一跳毒蛇,此刻正丝丝的吐着分叉的蛇信子,阴冷的盯着她。

宁青手一滑,脚一软,整个身子开始往后倒……

“啊!”

不知道摔成肉饼和被毒蛇药死,那个死法更体面和不疼痛一点……不过,好像都挺不体面的。一个血肉模糊,浑身骨头都碎成渣渣,惨状可想而知;一个全身青黑,抽搐的跟中风一样吐着白沫死掉,简直惨不忍睹。

两相比较一下,……她能不能不死?

“起来。”冰冷的声音响在耳侧,也让宁青回过了神。

她颤巍巍松开捂着脸的手,有些恐惧的往四周看了看……池仲远!还不如直接摔死她呢!!

立即起身站好,宁青摸了摸自己囫囵的胳膊腿儿,没瘸没碎,简直就是命大。

“跟上。”池仲远转身就走,宁青此刻也明白自己是被逮到了,且惊险时分被这人救了命。但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妥协,跟着他回那牢笼,继续被他禁锢?呵呵……

荷包中的药粉将将取出,还没来得及撒出去,纤细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他的力道很大,好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似得,宁青疼的皱眉,想往池仲远脸上挠几下回敬。

这个登徒子,竟然占她便宜!!

“再不老实,我不介意将你打晕带回去。”

宁青的荷包也被没收了,她垂头丧气的跟在池仲远身后,可是,走了没几步,她舒尔往池仲远那侧一倒。

宁青闭眼前,简直生吞了池仲远的心都有了。

她在指甲中也藏了迷药,这次倒是成功撒出去了。只是,池仲远这厮竟然钳制着她的腰,让两人瞬间换了换位置!!!

那迷药全让她自己吸进去了,她被自己给坑了!!!

池仲远看着躺在胳膊上的人儿,浑身僵硬,良久后,才提起她的腰,大步往前走去。

宁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池仲远的营帐。……这是怕她再偷跑,所以准备把她拘在他身边,亲自看管么?

宁青爬起来托腮坐在地上,此刻由衷的怀疑起,池仲远这么做的动机来。

他对她既不杀也不放,待遇不错,甚至还救了她命,现在更是要以身犯险,将她看管在身边,这未免太不符合一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的行为处事准则。

想不出个所以然,宁青便不想了,蒙头又睡了一觉。

她再次醒来时,想去外边走两圈散散步,可才刚走到营帐口,就被外边两个穿着铠甲、气势凛然的士兵赶了回来。那两人看着她的眼神忌惮的很,好似她是犯了滔天杀人案的罪犯一样。

当然,她的罪恶虽然没有那么深重,但也确实很大。

毕竟,就因为她成功从军营脱逃,连累的整个军营的将士,都被惩罚在校场上训练。

据吴明成说,这样大幅度的训练,通常只有战前备战时才会有,而因为宁青的“恶作剧”,害的翼州大营所有水军都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最少要哭爹喊娘的被池仲远亲自操.练半个月。

吴明成幸灾乐祸道:“所以,宁大夫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安分些好,不然走出去被人打了闷棍,这事儿情我可调查不了。”

宁青:“……”

当天晚上池仲远没有回来,宁青松了很大一口气。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人到夜幕深沉了才归来,宁青也不紧张了——既然她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那很明显池仲远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命;既然生命安全有保证,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两人就这般“和谐”相处下来。

可宁青却又不舒坦了。

池仲远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既然是他把她强拘在他营帐的,凭什么只能她睡地,他睡床?

宁青挠着枕头睡不安稳,突然听到一道冷冽清明的男声,“安静。”

宁青肚里腹诽,把池仲远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却不敢再去挑战他的权威,老老实实的收了手,睡觉了。

第二天,帐篷里多了张小床。

宁青很满意,心里又扭扭捏捏的给池仲远点了个赞。

他这人看着冷,其实真要相处起来,还当的上一句“不错”。可是,这种不错,并不会成为将她束缚在这里的理由。

若是有可能,她还是要走的,不过,已经失败了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失败第二次。

宁青彻底沉寂下来。

随着她的这种“安分”,守护在主营帐的士兵俱都松了口气,吴明成却如临大敌。几乎每天都要将值守的将士训斥警告一通,让他们小心提防她的“示敌以弱,攻他们不备”的战略,让他们小心头上的脑袋。

有了吴明成的警告,看护的士兵无不严阵以待,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偶尔看见营帐中的宁青来回走动,更是严阵以待,拿着银枪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宁青又安分了两日,这一天晚上,池仲远回来,便听他道:“收拾东西,明天三更离开。”

“嗯,去哪里?”宁青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问。

此时她和池仲远的相处,已经从一开始的提防、警惕,变得轻松随意。甚至偶尔兴致来了,还能拉上池仲远对弈一局,看书看到趣味的地方,也会说出来——虽然他顶多被她吵得烦了,回应一个“嗯”字,然这种感觉却还不错。

“去福州。”

“去哪儿?”宁青微微提高了些声音。

“福州。”

“哪儿不是正闹海盗?哦,我知道了,你要率军去支援了,对么?”宁青皱眉,“太远了,我不想去。这天也太热了,我也懒得折腾。你爱去你去,我就在这大帐中呆着,保证不四处走动。”

“必须去。”

宁青:“……”

气咻咻的合上书,跑到自己小床上睡觉。才不要搭理这个自大狂妄没人性的男人!哼,枉她前些日子还觉得他人不错,真是瞎了她的大眼了。

无论愿不愿意,到了第二日三更时分,宁青还是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一路风吹雨淋到了距离福州百里地左右的地方,大军停下来休息。

因为是急行军,待遇自然没有上一次行军时好。宁青也是一路骑马过来的,这让她这个皮娇肉嫩的世家贵女苦不堪言。

偏偏这一路几乎都在野外休息,她根本没有隐.私空间清洗。顶多每晚用些温水擦擦身子,这待遇已经不错了。

可是,这在这些兵士们看来绝对的高等待遇,却还是让宁青郁闷不已。她从小到大都被这样被太阳暴晒过,皮肤都要皲裂了,整个人黑了不少,好痛苦啊。(未完待续。)

宁青于是便住了西厢房。

这一晚夜色如墨,雷电轰鸣,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也没有停。

到了隔日,天亮的尤其晚,已经是早饭时间了,外边还灰蒙蒙的。天地间也飘着细细的雨丝,刷刷打在人地上,不一会儿便洇湿了地板。

宁青早起起身时有些咳嗽,“他”本就身染风寒,昨晚又受了冻,睡得也不安稳,病情就又加重了。

院子里传来刀剑挥舞的刷刷声,宁青没有多想,便推门走了出去。待一看见外边的景象,却是眉眼一闪,当即要关门进入房间,却不想,吴明成已经看见了他,且含笑和他打招呼,“宁大夫,起了啊?”

外边池仲远正赤果着结实虬劲的上半身,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晨练。他手中一柄长剑银光乍现,整个人与剑几乎融为一体,明明一招一式都简练至极,却无端生出慑人的杀气,让人看了忍不住心声畏惧。

这样杀气外漏的池仲远,整个人气势如虹,锐利凌冽,远比他之前说表现在外的,位高权重者独有的气势,更让人敬畏。

宁青呐呐的应了句,“是,是啊。”

“哈哈,宁大夫小心。”吴明成见她被远远扫来的剑光,吓的踉跄后退了一步,显然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面上带笑,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可顾忌着侯爷还在,吴明成也只能哑着声音哈哈笑。

宁青尴尬的冲吴明成点点头,随即就想离开这是非地。吴明成却快步走过来,“宁大夫是要去洗漱么?直接去井口边就行,那里有两个木盆,也方便打水。你赶紧忙去吧,一会儿早饭就送来了。哦,忘了告诉宁大夫了,今日咱们怕还要在这里耽搁一日。”

“嗯,这是为何?”

吴明成叹气,“早上探路的斥候回来,说是昨日暴雨冲得山体滑坡,把咱们的必经之路给堵上了。现在还下着雨,道路也不好清理,侯爷和几位将军担忧山体再滑坡把人给埋了,只能等雨停了,把路清理出来再回去。”

“好,如此也好。”

宁青装木纳的回了几句,便匆匆打水洗漱。

那练剑的池仲远也在此时收了剑,吴明成快步走过去,一边将剑接过去装进剑鞘,一边递上长衫。

池仲远边穿衣服,边去井边洗漱。吴明成便道:“侯爷,现在是否要用饭。”

池仲远点点头,嗓音略嘶哑的回了句,“去吧。”

吴明成便回屋放好剑,随后去喊人送饭来。

宁青还在和水井上边的轱辘较劲儿,“他”在外边生活了这么久,学会了不少东西,可惜这打水的事情,到底做不来。关键是力气太小了,这轱辘又因为常年荒废不用,都生了锈,“他”转不动。

旁边突然多了道黑影,宁青吓得眼睛瞪大,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立即往旁边躲了躲,赶紧行礼,“侯爷。”

“嗯。”池仲远接过那轱辘,三两下功夫,便打上一桶水来。

宁青讪讪站在一旁,池仲远看“他”一眼。他神色不动,宁青却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由呐呐的将地下的水盆放在他脚旁,“麻烦侯爷了。”

眼睛却瞄着旁边另一个装满水的水盆,这应该是吴明成打好了水,专门给池仲远用的。

没想到这侯爷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私底下竟还有几分人情味儿。亏“他”之前还嘀咕这人满身血腥味儿,肯定不是好人,是“他”以貌取人,看错人了啊,宁青对池仲远的观感,瞬间就提高了不少。

该用早饭时,宁青又有些崩溃,“他”原本以为是在各人的屋里用,或者是池仲远和吴明成一起用,“他”自个儿用也可以。可偏偏结果却是,三个人竟坐在一张桌上。

吴明成看着“他”数着米粒用饭,不由纳罕,“宁大夫,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宁青看着吴明成,眼角的余光却扫到池仲远,那人专心用饭,明显没把他两看在眼里,宁青却无端的觉得亚历山大。“不,不……是我有些风寒,胃口不好。”

吴明成点头,“生病了更要多吃些,不然这病不定啥时候能好。宁大夫你可要快些养好身子,要知道咱们这队人马里,不少将士还指着你治病呢,你可不能先倒下了。”

“当然,呵呵,当然。”

这顿饭堪称宁青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下咽的一顿饭。不仅是同桌吃饭的一个侯爷让他招架不住,一直“劝饭”的吴明成更是让宁青无奈。用了满满两碗粥,最后宁青几乎是腆着肚子离开的饭桌。

好在,也只是早起受了些折磨,中午和晚上因为池仲远在外忙碌,倒是没有同桌进食,宁青长舒了口气。

到了第二日,天气放晴,路也清理好了,终于可以离开此地了。

一路上行军的速度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青的医术当真厉害,或是越来越近故乡,是以早先生病的将士,都快速痊愈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对着山林吼一声,能让整个山林都晃动起来。

半个月后,这轻装上阵的五百将士,终于回到了翼州。

军队直接进入营地,继而便又按部就班的开始每日操.练。

因为东南沿海有水匪和强盗联合起来扰民,又有官员当了叛徒从中牟利,是以死伤无数。东南沿海请求支援,要从翼州大营调人过去。

池仲远忙的分身无暇,宁青却是彻头彻尾的闲人。

“他”在随池仲远等人到了翼州时,便要求独自离开。屡次告知吴明成此事,吴明成却道他做不了主,要侯爷同意才行。

宁青无法,只得耐下心来等消息,一日又一日,时间匆匆过了五六天,“他”也在军医所在的营帐中扎了根,吴明成那边却还是没传来她想要的消息。

原想自己亲自去觐见求离,却连主大营的营帐都靠近不了。宁青无法,只得继续耐下心来等。

再次见到池仲远,是在入住翼州水军大营七日后。

那时宁青身上来了月事——“他”惯是个娇气的,怕疼怕痒怕冷怕冻,又因出身、家世好,从小便被全家里人捧在手心里教养着,身子更是调理的不错。从十一岁来例假时小腹痛过一次,再没就没受过那罪。

可前几个月家中突变,奶娘为掩护她身死,她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来,之后衣食无继,居无住所,日夜担惊受怕,从此便落下了痛经的毛病。每个月这几天,便疼的她死去活来。

当然,这样的疼痛,相比起家门惨灭,族人惨死的悲痛来说,当然微不足道,她自然能忍过去,可现在是军营,她的女儿身若是被揭破,便只剩下一条死路。

好在宁青还有几分急智,且又因自己住在一个简陋的小住所里,倒是方便制作和藏匿某些东西。

只是,要如何把这些东西浑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掩埋,这却要费些功夫了。但若是做的谨慎些,也不是不可能。

宁青便每夜二更时分起身——据说这个时候人睡的更沉,不容易清醒;且据“他”观察,这个时间同样是整个军营的换防时间,她动作快些,一定不会被抓到的。

可就这样顺利的度过两个晚上后,宁青被人逮到了。

那天她照旧鬼鬼祟祟的拎着个小包袱去掩埋,坑都挖好了,将要将东西放下去时,突然发现些许异样——斜后方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静默的、被拉长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

“谁?”宁青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在做什么?”

宁青听到熟悉的冷冽声音,心神不仅没放松,反倒提的更紧了。她张皇的站起身,一把将包袱藏在身后,笑的比哭还难看,“将,将军,您怎么,怎么……”

池仲远一身铠甲,身上都是冰霜,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呆在这里多久了。宁青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浑身一点点变冷。

两人都没有回彼此的话,池仲远直接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包袱,宁青后退几步,抿着唇不出声。

“拿来。”

宁青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的,可这让她怎么,怎么……

既担心被发现秘密,被凌迟处死——她还不能死,灭族之仇没有报,甚至还仇人是谁都没找到,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而又从小被养尊处优着长大,平时别说给人看这种私.密的不能再私.密的东西了,便是被人多看两眼都是冒犯,更何况现在……简直不如直接吊死算了。

东西被池仲远扯走时,宁青整个人都木了。

眼角余光扫到那人似乎在拆开包袱,宁青一下子扑上去,“不可以。”

包袱一下摔在地上,隐隐露出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刺鼻的血味儿传来,宁青颤抖着手,将东西重新包好,不顾旁边的男人,手忙脚乱的将包袱埋进先前挖好的坑里,还不放心的又踩了几脚,掩饰平整。

随后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还在,宁青此刻心情却渐渐麻木了,要死要活不过一句话罢了。左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她还是给自己留些颜面吧。

走进池仲远旁边的小帐篷时,宁青整个人都是懵的。

前来安顿她的吴明成,不知是不是从池仲远那里知道了什么,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有警惕,有狐疑,有纳闷,更多的却是如遭雷劈一样的啼笑皆非。

“你可真是,真是……”吴明成不知如何说是好,最后总结归纳为两个字,就是胆大!!

若他早知道这家伙不男不女,那是怎么也要把这家伙清理了的。

现在可倒好,既不能送走,还不能放心留着,且得用心盯着些,可别真是那里派来的奸细,这不给自己添乱么?

吴明成愤懑的说,“你啊,就住这儿,平时没事儿不要外出,老实着点。之后我就往外说,侯爷身体有些小疾,需要你诊治,你别漏了马脚。至于别的事儿,自有我给你掩护。”

交代完这些,吴明成就嘀嘀咕咕的走了。宁青大致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好似在说池仲远英明,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有猫腻,所以既不放走,也不重用,就要搁在身边紧迫盯着,才放心。

宁青不免哭笑不得,难道池仲远真的看出她的身份了?

看出她女儿身的身份还有可能,可若是看出她颛孙氏嫡长女的身份……

呵,现在怕是外边的人,都该知道颛孙氏已经被灭族了吧?族之不存,毛将焉附?她这颛孙氏的嫡长女,想来在人们口中,也应该一道被焚死了。

住进了池仲远旁边的帐篷后,宁青的日子好过许多。最起码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担心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同时,换那东西也方便很多,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只是,多少还有些尴尬羞耻,毕竟要一个男人帮她丢东西。

然而,这种尴尬随着月事过去,就也消失了。

宁青既然是来给池仲远“诊病”的,为了避人耳目,就每日早晚去他帐篷里一次。

池仲远每次都是无视她,或自行翻看书信,或是脱了铠甲洗漱。

宁青见他完全当自己不存在,慢慢也就放开了,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他的帐篷,观察他的举止。

翼州忠勇侯府池氏,宁青当然是知道的,虽然家中早就有了族规,不许和皇室通婚,即便是王公贵族,能不往来就不往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颛孙氏的族人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详,也不耽搁他们对这些公侯世家进行评价忖度。

然宁青到底是女子,对这些东西并不关心,是以知道的并不多。

不过,她也多多少少知晓些,池家军功起家,早先也是扶助高祖开国的重臣。也正是因为身为高祖心腹,池家才会被派到大魏腹地的翼州坐镇。

而池家的历代祖先,也当得忠臣的称号。只是,一朝皇帝一朝臣,随着皇权更迭,池家现在也渐渐落漠了,远没有了开国时的荣光。

不过,在宁青看来,真实情况怕并不是如此,弘远帝显然还是把现任的忠勇侯当心腹任用的。

因为之前派了忠勇侯押送了几万担粮草,亲自送到西北边境;又因为东南沿海一有异动,弘远帝便想到了调遣翼州的水军前去援助。

能被当权者第一时间想到,可见忠勇侯府并没有失宠。

有关这一点推测,家里的长辈们失算了。若是有机会,她真想和父亲及伯父说一下,嘲笑一下他们也有走眼的时候。……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然话说回来,池家到底也是世家,池仲远又统领三十万翼州水军,所以,在宁青看来,即便池仲远吃穿住用都用上好的东西,日常起居坐卧非常讲究,也无可厚非;他即便有些臭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事实出乎宁青的意料,因为在她观察中的池仲远,竟然非常不错。

他住的帐篷虽是最大的,内里也确实宽敞,也多了几样别的帐篷中没有的东西。然而,也只是一张放了笔墨纸砚的桌案,两张凳子,一个书架,另外就是一副挂在桌案后的大魏堪舆地图而已。

帐篷内非常简洁干净,衣服等也都收拾妥当。他进了帐篷必定洗漱更衣,早起必定练剑一个时辰,晚上回了帐篷,也会练字看书。

整个人行事规矩有度,赏罚分明,刚正不阿,也完全没有什么陋习,这简直不像个世家出身、一人独大的水军统帅——除了他那一身太过凛冽慑人的气势。

宁青本就对池仲远有些好感,经此观察,好感便更多了。

她不免异想天开的觉得,这样英明的池仲远,或许她可以求求情……让他放她离开?

终于,有一****开口问,“你还要把我留在这里多久?我并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对你和翼州大营也没什么歪念。你能不能放了我?”

池仲远没说话,晕黄的灯光照耀下,他锋利冷锐的五官线条好似都柔和了不少,气势收敛起来,整个人也没那么骇人了。

宁青就又柔着声音说,“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发誓终身不再踏入翼州一步,否则就让我死无全尸。”

池仲远的视线,终于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看向了她。

他眸子狭长,眼神深邃暗沉,宁青心中陡然一跳,吓的直接闭了口。

可随即她又觉得,这是个机会,一定不能放过,便又诚恳的说,“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侯爷肯放我离开,我发誓终身不再踏入翼州一步,离开后更不会将这里的事情外说,更不会谈论与侯爷有关的任何一个字眼。”

见桌案后的男人仍旧无动于衷,一脸云淡风轻,宁青就又咬牙道:“不仅如此,如果侯爷肯放我走,我,我……有厚赠。我能默写一本家族书籍给你,是我父亲和叔伯长辈撰写的成书,叫《大魏……”通史》

大魏这个朝代还没完结,可是家族长辈已经纵观大魏三百年历史风云,将此集结成书。这并不是颛孙家的长辈们自大狂妄,顾自决定一个朝代的更迭走向,实在是他们通过星象卜卦,已经算到了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尾声。

用不了二十年时间,这个三百年的王朝,就该终结了。

然而,宁青甚至连书名都没来得及说出,就听到冷冽的男声呵斥她,“出去。”

宁青走到帐篷外时,忍不住挫败的揉了一把脸。

不能离开翼州水军大营,她又如何能调查家族灭门惨案?

这样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宁青又安静了两天。

她这两天太安静了,丝毫没有惊慌忐忑失眠没胃口等症状,让吴明成纳闷起来。

吴明成随池仲远长大,自然深知侯爷的威力。

侯爷若开口训斥某个人,即便那人是军中副将,也要提心吊胆半个月不得安生,唯恐事后被侯爷从重发落。

可这宁青倒好,竟丝毫不把侯爷的训斥当回事儿?!

哼,不是说女子的性情都很细致柔婉么?被人这么落面子,还这么若无其事,这宁青当真还是女人么?

吴明成不免暗暗思索,也不知这是那户人家的闺女?养成这个模样,她家人也实在是心大!

宁青是真的不惊慌么?

多半是。

毕竟她也曾随祖父、父亲外出游历过,也见识过世面,到不至于惧怕池仲远。

且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她也相信他自身的身份和风度,让他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子出手。再来,她只是聒噪了些,话多了些,请求离开罢了,也没碰到他的底线,他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呵斥她两句也无可厚非,可再多的事情,那人肯定做不出来。

宁青安静的好似军营中根本没她这个人一样。可她内心绝不像她表现在外的一样平静。她很烦躁,甚至已经秘密计划起出逃的事情。

军营重地,平时少有人出入,不过,据宁青所知,军营每隔三天,便会有人送来大批的蔬菜肉类,供这些军营的汉子们吃喝。

另外,每日三更天后,也有夜香车从军营驶出。

最后,好似忠勇侯府的侯夫人,也会不定时让人来军营送些东西给池仲远。

先说前者,虽然搬运蔬菜时,场面混乱,不一定有人注意到她,很适合她浑水摸鱼。但是,军营厨房距离主营帐距离太远,她根本不可能在吴明成等人发现她之前溜过去。

再来,第二种方案……夜香车什么的还是算了。作为一个出身于传承几千年的世家贵女,即便落魄了,可也不能做出那样丢份的事儿。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藏身于那等污秽之地。

最后,便只剩下趁忠勇侯府的人过来送东西时,趁机溜出去了……

宁青心中暗暗有了计划。

三日后,时机来了。

那日宁青正在自己营帐中调制一些“药膏”——名义上是止血的药膏,可实际功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以,这几天便弄来了诸多药草,准备做些易容膏。

手中的动作顺利收尾,宁青便听到隔壁的动静。她心思一动,走了出去。就见吴明成正和一个赶着马车的汉子说话。

那汉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精壮,长的高瘦,表情却很憨实。

吴明成似乎急着去忙什么事情,便交代他,“东西直接搬进侯爷帐篷里就行,干完活儿赶紧回去。你这小子,闷头闷脑的,一股子傻气,怎么派你过来送东西?”

吴明成嘴上嘟哝,心里却清楚,也亏得这小子憨傻,且是从小和他与侯爷一道长大的,勉强称的上是个“亲信”,才能被引进大营,换了别的送东西的人,百分百连军营都进不来,都直接被挡在军营外边了,侯夫人可不得丢脸?

看来侯夫人现在也长进了,知道妥善用人了。

吴明成走后,宁青就继续表情平静的打量那汉子。

这人长的确实很精壮,搬东西时,手臂高高鼓起,且走动间脚步铿锵有力,下盘很稳,明显是个练家子。

想要用武力打蒙他,明显不可能,那就只有用第二种方法了。

宁青回到帐篷,快速将药膏涂抹到脸上。她手脚非常麻利,一切都做好后,外边那人也刚好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营帐。

宁青悄悄走过去,一把药粉洒出,那人便“噗通”一声昏倒在地。

麻利的扒了他的衣服,解开他的头巾,将自己整成缩小版的汉子模样,又闷着声拖着这人,将他藏在书案后,宁青便大模大样的出了营帐,上了马车,要赶着马车往军营外走。

距离这处主营帐最近的站岗值守的士兵,就在十米外,可惜他们都全心警戒着外围路过的士兵,根本没有往后看,不然,她的计划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宁青心中窃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然而,很快,现实就甩了她一巴掌——这驾车的马儿应该是个识主的,啼叫了几声,挣扎着不受她驱赶,让宁青急的头上快冒烟了。

赶紧下来抱着比她还高的马头,将两块饴糖塞进它嘴里,“好马儿,快带我出去,等出了军营,我再给你两块饴糖。”

马祖宗咕咕哝哝不乐意,宁青就又塞了一块儿饴糖在他嘴里,这家伙才好似被收买了,傲娇的抬起健壮的马蹄,优雅的载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碰上不少将士,说说笑笑的去吃饭,宁青才恍然大悟,现在已经快到饭点了。

这当真是个既幸又不幸的消息。

幸运在于,吃饭时军营也会换班,那么现在守着军营大门的人,说不定就不是之前的一批,这倒是又减少了她暴露的风险。可不幸也在于,大概片刻后,就该有人去她的帐篷送饭了,若是发现她不见了……

宁青挥了一下马鞭,马儿甩着脖子里的铃铛,踢踏踢踏走的更快了。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过了不少关卡,将到军营门口时,恰好看到守卫人员换防。宁青特意远远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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