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缘 - xp1024.com
《降仙奇缘》


第一章? 离恨之天

这部书所写的故事,首先要从天上说起,这个天呢,是无所不包的,它包容世间万物,但是总结起来,只要用阴阳二字就可包括。日间为阳,夜间就是阴,和暖而带生气的的就是阳,寒冷而带杀气的就是阴。所以天上的神仙,也分两派,一派为阳神,一派为阴神。

阳神的主张是创造地球,滋生万物,尤其注意的是人类的幸福安全。阴神的主张,是破坏地球,毁灭万物,尤其痛恨的是人类,定要灭之而后快。这两派因为观点的原因,而如同水与火,冰与碳,绝对不相容,时常起大冲突,自无始以来一直到现在,那是绝对没有断绝过的。

而至高无上的玉帝,只能依违于两派之间。虽则他的倾向偏于阳神一派,但是因为天道不能有阳而无阴,人间不能有昼而无夜,生物不能有生而无死,万事不能有成而无毁的原故,因此对于阴神一派也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人世间自有历史以来,一治一乱总是相因的。阳神一派得势,派遣他手下的许多善神下降人世,将天下治理得太平了,那阴神一派气不过,一定要派遣他手下的魔神下降人世,将天下搅扰得鸡犬不宁,十死八九。

阳神一派看不过,又派更厉害的神仙下凡,治理天下。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因而天下都是一治一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因此人类充满了悲欢离合,宠辱盛衰。那么天上的神仙定是没有痛苦了吗?的确是这样的。天上处处仙雾缭绕,琼台玉宇,要什么有什么,别提有多好了。

可是神仙也是有等级的,所谓仙分九品,就是这个意思。除了玉帝,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等法力,定力高强的上仙外,其余的神仙,都要时刻继续修炼,保持仙心,道心,以期继续晋升更高等级的神仙外,还要防止因为懈怠,而失去了仙心,那样的话,就会坠落红尘,重新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轮回。

可是说来容易,对那些品级很低的神仙来说,天上的环境实在是太好了,要继续保持清净,刻苦的道心太难了。天上怎麽个好法呢?那是用人间的词语是不能形容的,佛家口中的西方就是指的是天上,他们一些佛家的经典书籍里就说,天上云蒸霞蔚,金碧辉煌,香气氤氲,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呢,尽管有很多人间的智慧高,德行高的人修炼成了神仙,不停地有人成仙,可是天上的神仙不是越来越多,而是始终维持一定的数量。

一句话说的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这句话用在神仙身上,事不同而理同,最是恰当不过了,天上的神仙因为太过幸福的缘故,有些神仙渐渐地就只知道享受,不再勤修苦练了,这样的结果就使他们的一些神仙产生了贪嗔色欲之心,他们的道行浅了,在天上就呆不住了,只好沦落到了人间,但是因为他们是神仙,所以尽管他们到了人间没有了法力和记忆力,但是他们本身的资质特别好的缘故,所以到了人间都是影响时代的大人物,对人间的历史都是产生了推动或者破坏的作用,因此人类的社会和天上是息息相关的。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也不知天上是什麽时节,总之,有这麽一天,天上的一个小小的星辰的仙人,叫做渺日辰君的仙人,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醒来了,不过他也没有睡着,他在那种似醒非醒之中,过了几万年,他在修炼他的仙术,他是最低级的那种仙人,虽然他的名字带有日字,不过他可不敢和太阳神君相比,那可是一个大神,他充其量只是一颗小星,如果说得严格一点来说,只不过是一块能发光的石头罢了。

他这次醒来,觉得自己的法力强了不少,可是试了试,还是没多厉害,变化之术只不过比原来多了一变,可以一日六变了,可是比起一般的神仙,可以一日十二变的来,还差了一倍呢,他觉得恹恹的,修炼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进步,看来他要想摆脱低等仙人的称呼,还要不知得过多久。

他从醒来就开始发呆,看着眼前的银河,那里银光闪烁,灿烂无比,可是他早就看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看,便起身到处游逛,天上的可游玩的地方不少,可是他看着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看了就是看了,心里没什么想头,这就是做神仙的好处,没有烦恼,当然也没有快乐,就在那种虚无的心境里,一切都象是虚幻的。

渺日辰君到处乱走,几万年了,天上还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些神仙在那里下棋的,一盘棋了,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他看了看,见他们下得慢条斯理,不蕴不火,也没什么趣味,他觉得也是无聊,便走开了。忽然想起一个和他同为低等仙人的一个小星,叫芝麻星君的在天河的那一边,他们以前聊了聊,因为处境相同的缘故吧,还算合得来,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何不去瞧一瞧呢?

渺日辰君想到了便走,待飞到了芝麻星君的家,却见面目全非,那里空荡荡的,竟然什么也没有,不由心里疑惑,心想:“莫非我记错了?”

他在四周找了找,全是大星,一些比他们等级高的神仙的处所,哪里有一颗小星呢?他实在是找不到,便大着胆子去问了问一颗大星,那个神仙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他?那个芝麻点的小星?他呀,犯了天条,被贬下人间去了。”

说完闭目,就不再理他。

渺日辰君听了觉得无趣,叹息着回家去了,一路上心想:“芝麻星君真可怜,虽然在天上是个低等的仙人,可是总算是个仙人啊!没有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之苦,他这次被打入了人间,受那人间的转世轮回之苦,真是太不值得了,而且也太悲哀了,人间的坏处太多了,说也说不完,总之,他是倒了大霉运了。”

渺日辰君一边乱想着,一边往家里飞去,可是他失神之下,竟然走错了路,待到发现时,也不知道来到哪里了,不由心里有些慌乱,他是个低等仙人,天上也是有规矩的,他这样的地位和身份是不能到处乱走的,正迷茫间,忽地听得远处出来一阵荡人心魄的歌声,那歌声虚无飘渺,偏是特别的动听,使他一听之下就不由自主地闻声寻去。

在云雾缭绕处,只见一个绝色的仙女在天河里洗浴,露出水面的肌肤其白如雪,耀得渺日辰君眼花缭乱,那随意披在身上的秀发滴水,其景其情固然令人惊艳,但更加使他销魂的是那仙女唱的歌声,那歌声悠扬婉转,靡曼轻柔,真是荡魄销魂,使其魂游物外,那歌声唱道:“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话无方,瀚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旁,当其何至穷桑,心知何乐说未央。”

渺日辰君不由痴痴地,盯着那仙女呆看,朦胧中细微处却看不分明,只觉那仙女容颜绝世,一看之下便不忍离去,而身材玲珑有致,更是有股动人心魄的力量,渺日辰君不由心中怦怦大跳。

渺日辰君知道偷看仙女洗澡可是犯了天规的,但是欲待离开,可是心中升起一股,哪里能离开半步呢!身不由己地慢慢向前移动了几步。

渺日辰君怀着恐惧和刺激的心情,看了起来。那仙女皮肤白嫩,容颜秀美,渺日辰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下就看呆了。

他正在入迷的时候,忽然见那仙女快速地穿起了衣服,然后喊道:“谁?快出来,否则我要施法了!”

渺日辰君吓得魂不附体,正要出去。就看见前面石堆中一个神仙哈哈大笑着出来,道:“紫纱仙子,是我,烈火神君啊!”

紫纱仙子怒喝道:“你竟敢跑来这里偷看我洗澡,你触犯仙规,我要去玉帝面前去告你。”

烈火神君嘻皮笑脸地道:“仙子何必生气啊!我正在这里修行,谁知道你看也不看,便在这里脱衣服呢?是不是你看上本君,想勾引本君,然后和本君亲热一番啊!哈哈!”

紫纱仙子骂了一声无耻,便飞起欲走。

烈火神君连忙拦住,道:“你往哪里去?”

紫纱仙子美目圆瞪,道:“自然去玉帝面前去告你!你违犯天条,玉帝会把你贬落人间的,到时看你还猖狂不猖狂!”

烈火神君神色突变,大喊道:“你这个臭婆娘,本君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敢不答应,还要去告我。我看你怎么去告?”

说完手心一股烈火便烧向紫纱仙子。

紫纱仙子没想到烈火神君这样肆无忌惮,原本想恐吓他一下,让他磕头认错也就罢了,谁想他胆大包天,竟然敢无礼攻击她。

紫纱仙子连忙飞身避开,但是烈火绕了一个圈,又飞回来来扑向她。

紫纱仙子只好褪下右手的一个玉镯,喃喃低语,玉镯突然变大,火焰飞进玉镯里,便都消失不见了。

烈火神君冷笑道:“看你娇滴滴的的样子,想不到还有两下子。这回看你如何抵挡?”

说完口中喷出一团烈火,那火迎风暴涨,四面八方向紫纱仙子烧来。

紫纱仙子花容失色,连忙飞起来想逃走,可是烈火来势极快,追着她一起飞,越来越近,眼看就到了她的身前,紫纱仙子连忙把玉镯丢出,玉镯突然变大,然后不断地吸收烈火,可是烈火太多,突然砰地一声,玉镯被烧成了两段,而烈火袭来,势不可挡。

紫纱仙子吓得从空中掉下,落进河里。头刚露出水面,就见烈火神君站在水面,微笑着看着她。

紫纱仙子仿佛看到九层地狱的恶鬼一样,吓得尖叫起来。烈火神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紫纱仙子扭动身子,只是哭骂道:“你这个恶魔,快点放开我。”

全没想到再用仙力反抗。她平时修炼,从来没想过用仙法打斗,一时也不记得还有许多法术和法宝可以用来杀敌。

烈火神君面目狰狞,他把紫纱仙子放在河边,看见她被水打湿的清纱仙衣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曲线毕露,不由人性大发,一股顶上脑来,大吼一声便扑在紫纱仙子身上,同时右手去扯她的衣服。

紫纱仙子大惊,一便尖叫一边双手乱打,双腿乱蹬,可是烈火神君力气大的很,身体又强壮,紫纱仙子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就像给他挠痒一样。

烈火神君双目通红,狞笑道:“等一会儿你尝到好滋味,就会喜欢上了,只怕以后离不开我了,哈哈。美人儿,你还是乖乖的吧!”

正在危急的时刻,忽然一声雷鸣,一个炸雷把烈火神君打进去了水中,紫纱仙子同时被人拉着胳膊腾空而起,耳边听道:“仙子别哭了,我们快飞,那恶徒等下就追来了。”

紫纱仙子见一个穿灰色衣服的最下等的小神仙拉着她在飞行,她虽然还在惶恐,但是一听逃跑,还是立时清醒过来,立刻施展法力飞了起来,一会儿反而把那个小神仙拉在后面,忽听背后一阵轰鸣声,回头见那小神仙和烈火神君各展法力,打了起来。

紫纱仙子怔了一下,连忙飞回去拉那小神仙,只听他道:“仙子,你快用天雷轰他啊!你法力比我大的多,怎么不施展啊?”

紫纱仙子这才“啊”地一声,回过味来,连忙施展法力,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向烈火神君轰起了天雷。

紫纱仙子和烈火神君同为三品神仙,法力相差不多,紫纱仙子这样一顿乱轰,烈火神君登时被打得飞退开去。

紫纱仙子和那小神仙趁这个机会,连忙飞逃起来。

远处一个地方烟云缭绕,露出的门亭高大肃穆,那小神仙悄声道:“仙子,我们快去那里,那里是太上老君的住所——离恨宫,我们有救了。”

二仙飞进离恨宫,正荒乱的时候,紫纱仙子看见一个须眉都是白色的老道,便哭着扑过去,道:“老君救我,有个恶魔要侮辱我!请您做主。”

那小神仙也道:“是啊!他快追来了,上仙您快救我们吧!”

太上老君道:“这等恶魔,还是交给玉帝处治吧!请跟我来,你们快藏起来,等避过风头,去玉帝那里再惩治那恶魔也不迟。”

说着拉着二仙,来到炼丹炉,指着一个丹炉,让二仙进去。

紫纱仙子和那小神仙挤了进去,丹炉狭小,二人身体相挨,连手都没有地方放。紫纱仙子自然而然地手伸过来,放在那小神仙的胳膊上,那小神仙只见那双玉手犹如凝脂,鼻中又有幽幽的香气,不禁呆了。

忽听紫纱仙子道:“请问你是哪位神仙?”

那小神仙道:“我是渺日辰君,下九等的小仙,不值得一提。”

紫纱仙子微笑道:“多谢你救了我。”

渺日辰君见她一笑之间,百媚俱生,长发柔顺地披散,说不出的淡雅高贵,渺日辰君更是痴了,呆呆地道:“你是天界最为美丽的女子。”

紫纱仙子不料他说出这样一番无礼的话来,可是心中却不生气,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忽听外面声响,连忙道:“嘘,别说话了!”

原来烈火神君眼看着紫纱仙子和那小神仙冲进来一个殿宇,远远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离恨宫三个大字,知道那是太上老君的殿宇,暗暗叫苦,可是事到如今,没有了退路,一咬牙,便闯了进去。

烈火神君在各处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来到香烟缭绕的炼丹炉,只见一个头发眉毛胡须都是白发的老道端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双目,道:“烈火神君到老道这里,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啊?”

烈火神君道:“上仙,有两个违反天规的仙男仙女,勾搭成奸,我是来拿他们的,可是被他们逃走,我眼见他们逃进您的宫里,因此前来捉拿,要是上仙您看到他们,还请明示。”

太上老君道:“我并没有看见,这里几万年都没别的神仙来过了。”

烈火神君道:“也许老君没有看见呢!我还是找一找吧!”

不等太上老君答话,便四下看了起来。

紫纱仙子在丹炉中听的分明,心里叫苦,可是忽然嘴唇一沉,只见渺日辰君大嘴伸了过来,紫纱仙子想要避开,可是哪里有地方去呢!外面强敌在侧,又不敢弄出声响来,一下便被吻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可是过了一会儿,便沉浸在其中,心想:“原来还有这等的好滋味。”

早忘了被人追迫的事情。

二仙情意缠绵,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人叫道:“你们快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二仙这才醒过味来,面红耳赤的先后出来。二人初尝情爱滋味,都是心动不已,相视而嘻,从眼中都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情意。

太上老君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玉帝哪里告状。”

渺日辰君道:“那么请上仙一定替我们做主啊!别听那恶魔的谗言。”

太上老君笑道:“放心好了。我和紫纱仙子是老相识,自然知道她的禀性。”

说完带着紫纱仙子和渺日辰君去见玉皇大帝。

来到玉皇大帝的宫殿,只见烈火神君早就跪在大殿当中。渺日辰君和紫纱仙子气愤不已,跪下便陈述前情,痛斥烈火神君的罪行,请玉帝处罚这个恶魔。

玉皇大帝道:“你们有这样的说法,可是烈火神君却说你们勾搭成奸,有那样的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君,既然你参与其间,这事还由你来品评吧!”

太上老君道:“这个……老道当时也不在场,只是见到烈火神君追杀二仙,这样好了,他们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一场情债怨孽,我看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又没有第四者在场,玉帝就判他们都违反天规,都罚他们下地做人去吧!”

玉皇大帝道:“如此甚好,就按老君说的办好了。来啊!把他们三个即刻打入人间,至于以后是否能够再入仙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一群天兵过来,把三人绑缚。

紫纱仙子哭道:“玉帝,您怎么处罚我都没有关系,可是渺日辰君的确是冤枉的。”

玉皇大帝道:“看你如此情意深重,我看是没有一点冤枉你们。”

一挥手,天兵把三人一起拉走。

到了天界的降仙台上,太上老君来到渺日辰君身边。渺日辰君怒喝道:“你这个死老道,为什么害我们?害我就罢了,紫纱仙子既和你是老相识,又单纯善良,你为什么要害她?”

太上老君呵呵笑道:“谁说我害你们了,人间是个花花世界,别提多么繁华了,你去那里,是去享福了。”

渺日辰君道:“胡说八道,人间有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是最难过痛苦的事情,哪有神仙自在逍遥好啊?”

太上老君微笑道:“那神仙能有爱人吗?能享受到男欢女爱的情意,你不想和紫纱仙子在一起吗?”

渺日辰君被他说中心思,一下呆了起来。

太上老君递给他一丸丹药,道:“把它含在口里,死死咬住,这样你在轮回转世中就能保留一点记忆和法力了,千万不要松口说话。”

渺日辰君还没等问起紫纱仙子,这时两个天兵走了过来,喝道:“时辰已到,渺日辰君,到你该去人间的时候了。”

说着就走上前来,要押他走。渺日辰君连忙把仙丹含在口中,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忽然身子一飘,就被踢下仙界。

第二章? 误入朱门

渺日辰君感觉在腾云驾雾一般,身体不断在旋转,脑袋越来越晕,但是他谨记太上老君告诉他的话,紧紧咬着口中的仙丹,可是仙丹越来越小,最后一下消失不见,渺日辰君一下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年,甚至是几千年,渺日辰君忽然有意识起来,他觉得右耳疼痛,一下清醒过来,同时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叫道:“死肥猪,快点起来啦!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耳朵拧掉啦!”

渺日辰君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张俏脸,亦喜亦嗔,出现在眼前,眼前是一个绝美的仙女,渺日辰君吃惊地道:“紫纱,是你吗?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那仙女咯咯笑道:“你这个死猪头,又开始胡说什么啦!什么紫纱,蓝纱的,难得你平时稀里糊涂,但总能掰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

渺日辰君这才看清楚,只见眼前的仙女双眸犹如一剪泓水,淡淡的柳叶眉微微上斜,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和紫纱仙子大大不同。渺日辰君忙道:“对不起了,是我看错了,请问仙子姐姐叫什么名字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仙女一呆,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转身喊道:“暖玉姐姐,你快来啊!你听这个呆子叫我什么。”

边喊边笑,一口气喘不过来,抚胸咳嗽起来。

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杏花脸,温柔甜美,容貌也是极美,道:“小郁,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为公子穿上衣服,让他起床吗?每次都是这样,要折腾到几时啊?”

小郁道:“姐姐也不是不知道,他几时愿意起床啦?哪次不是我又哄又骂的,才勉强起来吃东西?要想让他走动几步啊!那是比杀了他都难。已经胖得比猪都肥了,再这样下去,我看真成猪了,不愧他的姓了!”

渺日辰君不知道这个叫小郁的仙女在说谁,心里很是纳闷。转头见四周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屋里摆设很华丽,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只听暖云皱眉道:“你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幸亏是我听见,要是被别人听见,告到太太那里去,你还想活不想?”

小郁连忙笑吟吟地站起来,道:“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嘛!我拿你当亲姐姐,说些胡话有什么关系呢?”

暖云道:“那也不许说,我们做丫环的,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呢?”

二人莺声燕语,听得渺日辰君好不迷惑,找了个空当,道:“二位仙女姐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能不能先告诉我?”

小郁噗嗤一笑,道:“姐姐,你看这个呆子……”

暖云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对小郁道:“不许笑。”

然后来到渺日辰君跟前,柔声道:“公子,这里是你的家啊?你又忘记了?”

渺日辰君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才发觉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薄如清纱,但特别温暖的被子。

渺日辰君连忙挣扎着要起身,道:“什么我的家?我哪有家?我是渺日辰君,我是神仙啊!这里不是仙界吗?”

可是身子沉如万钧,动弹不得。

暖云见了,连忙扶他慢慢坐起来,见小郁还在偷笑,嗔道:“还不去给公子倒水,在得趣什么?”

小郁吐了吐舌头去了。

暖云柔声道:“公子啊!你又忘记自己是谁啦!你姓朱叫传宗,字接代。小名宝儿,我们这些下人一般都称您宝少爷。你可记住了?等以后太太问起,你要是忘记了,太太不仅会责罚你,也会责罚暖云的。所以请你记住,好吗?”

渺日辰君坐起看着自己的双臂,足有天界当中的石柱一般粗,比他原来的胳膊要粗上三倍,渺日辰君急忙掀起被子,只见大腿更粗,宛如两个大水桶,他一下想起在天界的事情,忽然明白过来,带着哭腔道:“莫非这里是人间吗?我这是转世投胎啦!可是为什么这么倒霉,变成了一头胖猪呢?”

他挣扎着下床,来到一面镜子面前,只见镜中那人眼睛小小,只露出一道缝,其余脸上都是肥肉,虽然身材不低,但是圆如水桶,看起来足有二,三百斤的样子,这样难看的模样,让渺日辰君羞愧欲死。

渺日辰君一下坐在地上,哭道:“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我为什么这么胖啊?难看死了。”

这时小郁来了,道:“奇怪,你什么时候不是这个样子了?恩,你今天还知道害臊,总算今日还有点明白。”

暖云道:“小郁,你没看少爷今天不同往日吗?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暖云在渺日辰君身边道:“来,少爷,快起来吧!地上凉,胖点怕什么啊!你无论多胖,都是我们的少爷,老爷太太还有老祖母都还是喜欢你的。”

渺日辰君这时也清醒过来,虽然恼恨为什么投胎到一头胖猪身上,但这是无可挽回的,也只好认命了。幸好身边还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小丫头给他解心宽,也未尝不是幸运,道:“你说没人嫌弃我吗?我还没到没人理,要饿死的地步吗?”

小郁听了咯咯笑了起来,道:“饿死?”

暖云白了小郁一眼,道:“不会的,我们这么多丫环伺候你呢!你想吃什么都有。快点起来吃饭吧!是不是饿了?”

渺日辰君这才发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道:“是的,我肚子好难受。”

暖云道:“那好,乖乖地把衣服穿好,我们就去吃饭。”

小郁过来帮忙,二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起,穿好衣服,这时有丫环送来饭菜,渺日辰君狼吞虎咽起来。

渺日辰君足足吃了二斤馅饼,一桶稀饭,一斤牛肉,无数青菜,这才罢了。

渺日辰君吃完,一股倦意上来,道:“好累,我想睡觉。”

小郁道:“瞧瞧,还说你今天比较乖呢!立刻现出原形来了。不许睡,我们去外面散步。”

暖云道:“少爷,你去和小郁她们玩,不能一吃完就睡,那样身体就会垮了。”

渺日辰君这才想起,心想:“难怪我这么胖,原来是这样。”

可是心是这么想,但是身体疲惫的很,想道:“我今天才成为人体,一定是还不适应,等我明天就能适应,今天还是先休息一下好了。”

便道:“我今天才投胎,先让我休息几日,我就好了。我可是神仙转世,以后一定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虽然小仙我算不上俊美,但也是一表人才啊!”

小郁笑道:“这个呆子,居然会自夸起来了。不过你又来找借口了,哪次你都有理由!是不是我用大棒子打你,你才听话啊!”

暖云也道:“宝少爷乖,这件事不归我管,你要是不听小郁的话,等一会儿她打你,我也帮不了忙。”

渺日辰君道:“我没说慌,我真是今天才转世啊!当然不适应你们凡人的躯体了?”

小郁笑道:“这呆子每次都是稀奇古怪的言语,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看来我不用大棒子,你是不会动的。”

说完取来一个大棍子,向渺日辰君的后背打来。

渺日辰君吃痛,连忙站了起来。小郁连推带拽,把他推出房门。渺日辰君来到屋外,只见楼阁亭榭,小桥假山,好一处美丽的景致。和天上的景色各有千秋。

渺日辰君看了一会儿,抬头望天,只见碧空万里,望不到头,不由有些发呆。

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只见不知何时又出来四个小丫头,虽然没有暖云和小郁美貌,但是各有韵味,也都极美。

她们向小郁道:“见过姐姐。”

然后便欢笑着来推渺日辰君。

渺日辰君不由自主,被她们推着前行,身体摇摇欲坠,害怕起来,叫道:“四位姐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四个丫头笑道:“唉哟,少爷嘴巴甜啦!我们是你的丫头,可不是什么姐姐,要找你姐姐,去簌玉楼吧!”

渺日辰君道:“那你们拉我去哪里啊?你们别推,我自己走不行吗?”

一个丫头道:“我们去花园玩啊!你这么胖,要是再不运动,就会生病了。到时又得天翻地覆了。”

小郁在后面道:“春风,你这小蹄子罗嗦什么,别和这个死肥猪说话,浪费时间。”

春风掘着嘴,果然不敢说话,看来小郁权势极大,四女都听她的。

来到花园,这时正是春天,许多树木都发芽了,一些鲜花也正在开放,空气中弥漫着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气,非常好闻。

四女放开渺日辰君,然后逗逗闹闹,在花园里玩耍起来。

渺日辰君走了许多路,累的要命,扶着一棵树喘着气。小郁走到他身边,道:“死肥猪,你快去抓她们玩去啊!”

渺日辰君道:“你骂谁啊?我才不是肥猪,我可是神仙!”

小郁一怔,道:“你这个呆子居然还会顶嘴了。你若不是肥猪,那你为什么这么胖啊?”

渺日辰君一时语塞,小郁得意地道:“你这个死肥猪居然还敢顶嘴,下次我不给你吃的,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渺日辰君道:“不吃就不吃,我才不怕。我们神仙可以几万年不吃东西。”

小郁这时听了咯咯笑了起来,神情妩媚之极,渺日辰君见她容颜艳丽,有些呆了,忘记了她污蔑他,轻视他的话,只觉得她真是太美了。

小郁笑完,道:“好,你是神仙。我说神仙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渺日辰君道:“本君是渺日辰君。”

小郁呆了,没想到这个白痴居然能掰出一个名字,心下一动,便微笑道:“你既然是神仙,那么定然很厉害啦!你去抓四季她们去。若是抓到一个,我就当你是神仙,从此我对你顶礼膜拜。你是我的大爷,我再也不打你骂你,什么都听你的话。”

渺日辰君道:“好啊!哼,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四季是她们吗?”

一指四个丫头。

小郁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总是记不住。她们是你屋里的丫环,风,夏雨,秋月,冬雪。不正是四个季节吗?当时取名的时候你还傻呼呼地叫好呢!现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渺日辰君听了,恍惚之间似乎真的有这件事情,道:“我知道了。你看我施展法力,怎么抓住她们。”

说完一甩手指,喃喃念咒。

小郁喊道:“四季,少爷要抓你们了。你们慢着点,别太无趣。”

四季顿时笑将起来。

渺日辰君比比划划,嘟囔了半日,也没见半点法力出来,头上大汗淋漓。这时小郁一脚踢在他上,道:“你还不快点去抓她们,在这里偷懒啊?”

渺日辰君一看法力无效,好不气恼,心想:“我就算不用法力,难道就不能抓住你们吗?”

他挪动硕大的身躯,向四季扑去。虽然心里要飞,但是脚上无力,别说飞了,就是跑都跑不动,身上的肥肉乱颤,勉力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停下来蹲着喘气。

小郁在他耳边道:“死肥猪,你怎么又偷懒啦?真是废物!”

渺日辰君转头见她轻蔑的眼神,心里刺痛,怒道:“我才不是废物呢!”

说完奋力站起,向在一旁哄笑的四季扑去。

一声尖叫,四季连忙躲了开去。渺日辰君东抓一下,西追一把,连个影子也没抓住。他累的要命,蹲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心想:“我专门盯住一个去抓,一定能抓住。”

渺日辰君“霍地”站起,“突然”向离他最近,还在玩笑的春风扑去。当然这个“霍地”和“突然”都是对他而言,等他扑到春风面前,春风刚好离开他一步远,可就是让他扑不着。

渺日辰君火大了,岂会干休,奋力追着春风,可是总是离她一个身子,春风就是抓不到。渺日辰君实在情急之下,一下飞身扑了过去,心想:“这下你还能跑得了?”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众女的惊叫声,渺日辰君咣铛一声,陷进了地里,众女大惊,七手八脚把他扶起,地上留下了一个人形巨坑。

小郁开始也是吓坏了,等到渺日辰君铁青着脸道:“你们都欺负人,趁我现在没有法力,捉弄我。我不和你们玩了,等我恢复法力,再来报仇。”

小郁见他脸上沾了花瓣,一脸泥土,忍着笑,用小手替他擦试,道:“怎么样,谁叫你这么笨,什么都干不好,整天就知道睡觉,这下知道不行了吧?”

秋月道:“少爷今天卖了不少力了,已经很好了。他又受了伤,我们就回去歇息吧!”

小郁瞪了她一眼,道:“多嘴,我还不知道分寸吗?”

渺日辰君见四季见他摔了,一个个都很关心,只有小郁仍旧这样刻薄,心里不忿,道:“你凶什么凶?我要是有法力了,就教训你,叫你目中无人。”

小郁道:“我本事大,自然可以教训人了。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是一个又蠢又笨的白痴,自然只能被教训了。”

渺日辰君道:“胡说,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我……我终究有一样能比你强。”

后面的话就气馁了,他想起他这么肥胖,连走路都困难,现在腰酸腿疼,只想睡觉,刚才四个丫头明显是故意逗他玩的,若是要动真格的,他别说接近,就是连影子也都摸不着,只恨投胎在一个蠢猪身上,看来只好忍受了。

果然小郁冷笑道:“你有一样能比我强?做梦去吧!你就是比这四个小丫头都不如,还想和我比?冬雪,给他吟首诗。”

冬雪脸色微红,道:“这个……不好吧?”

小郁怒道:“有什么不好?平时躲在没人处,你不是念的挺欢的吗?就念你最喜欢的那首。不听话,小心你的皮!”

夏雨笑道:“冬雪,你别害羞,快点念,没看小郁姐姐连奶的狠话都说出来了吗?再害羞的话,她可真要给你好果子吃了。”

冬雪一脸红晕,慢慢吟道:“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沧海客归珠有泪,章台人去骨遗香。可能无意传双蝶,尽付芳心与蜜房。”

渺日辰君听得目瞪口呆,就算天书,他还可以略知一,二,可是冬雪念的,叽哩咕噜,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渺日辰君迷茫地道:“你声音很好听啊!”

众女都哈哈大笑起来,小郁道:“真是对牛弹琴!好,再让秋月给你画幅画好了。这里不是书房,还要去取笔墨,秋月,你用树枝画一幅画好了!”

秋月闻言应了,她面上总是挂着微笑,可是拿起树枝画起画来,便神情庄重起来,她一会儿工夫,寥寥几笔,一幅鸳鸯戏水图就画完了,栩栩如生,众女都拍手叫好,道:“秋月的功夫又有进境了。”

渺日辰君叹道:“这两只鸟果然像真的一样。”

忽然心里一动,道:“只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话一说完,众女都是色变。

渺日辰君虽然初入人间,许多东西都没弄懂,但见众女的脸色大变,也晓得犯了严重的错误,但是却不晓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忽然心想:“糟糕,我怎么只想到吃!她们定是鄙夷我这个。”

小郁冷笑道:“你呀,有时聪明,有时傻得可以。书不好好读,这也就罢了,可是整天只是知道吃,傻吃孽睡的,醒着时就疯疯癫癫的,能有什么出息?连鸳鸯也要吃,真是煞风景!还弄得像一头肥猪似地,太太和老太太待你像个什么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了她们的心。”

四季脸上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鄙视的神情。

渺日辰君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愤怒到了极点,怒道:“你们别瞧不起我,你们都看错我了。我比你们强的多,我什么都比你们强。”

小郁道:“好啊!看你有什么能比得过我们的?你说出来啊!”

四季互相道:“少爷又说疯话了。不疯的时候,傻子一样,什么都听我们的话,那时倒也不怎么让人讨厌。就怕这样似乎清醒着,不听人话,最是讨厌了。”

渺日辰君越想越气,他一个堂堂的天上神仙,虽然只是最低的九品小仙,但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神仙,可没想到沦落到人间之后,下场如此凄惨,连一个小小的凡间的丫头都不如,居然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她们。

渺日辰君越来越气闷,正巧这时一憋,有了意,他忽然福至心灵,大声道:“我这个本事就比你们强。”

说完解开裤子,就了起来,道:“我们比谁远,我就不信你们比我强。”

四季和小郁哪里会想到渺日辰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眼看着他在她们眼前把完,出了很远,都是呆了,等明白过来,尖叫一声,众女四散逃开,好久之后,一个个才笑嘻嘻地回来了。

众女都伺候过原来痴呆的渺日辰君洗澡,原也见怪不怪,但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放肆,红着脸,互相打趣起来。

渺日辰君虽然心里也很羞愧,但是为了出气,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扬扬得意地道:“怎么样,我比你们强是不强?”

众丫头都红着脸道:“少爷果然厉害。”

然后秋月笑道:“春风,我看平时你去如厕,时间比较久一点,不如你和少爷比较一下。”

春风笑道:“我才不行哩,我们都不行,我看只有麻烦小郁姐姐上阵了。”

小郁美目一瞪,道:“四个小蹄子是不是皮痒了。”

见四女再不敢说笑,才噗嗤一笑,道:“今天少爷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心眼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

冬雪道:“姐姐,是不是,少爷的病好了。以前算命的说,少爷十五岁的时候,疯颠病就能好,今年他正好十五岁了。”

小郁嗤之以鼻,道:“算命的也能信,还不是贪图咱们府里的钱。宫里的御医请了多少?都说没治了。”

四季不敢多言,都垂头道:“是。”

渺日辰君在旁奇道:“谁说我疯颠了?我明明不疯啊?”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道:“老太太要见宝少爷,你们快去。”

众女神情紧张,连忙拖着渺日辰君就走,道:“快点去换衣服,老太太要是瞧见了少爷这样,我们可真的皮痒了。”

第三章? 大贵之家

渺日辰君回到屋里,暖云早预备好了衣服,一见面就嗔道:“你们几个总是淘气,少爷怎么脸上又被擦青了?我也不是埋怨你们,我也是为你们好,你看看,现在老太太要见少爷,你们说怎么办吧?”

四季听了,都央求道:“就劳姐姐费心了,替我们掩饰一下吧!姐姐的恩情我们都会记得的。”

小郁却板起脸,冷笑道:“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呗!大不了把姑奶奶赶出这个门。难道在外面还能饿死了不成?多干活的人就出差,什么都不干的人自然什么差错也没有,还可以指手画脚。”

暖云一边替渺日辰君换衣服,一边生气地道:“姑娘你这是说我吗?我是为了你们好,才好心多这个嘴,你若是不喜欢,就算我多这个嘴,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小郁冷笑道:“不管就不管,难道谁离开谁还活不成不行?自以为了不起似的。”

暖云气得脸色发白,四季央求道:“二位姑奶奶快别说了,老太太正等着呢!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七手八脚,渺日辰君穿上新衣服,然后众女在他脸上擦了一些粉,掩饰擦伤。这才拥着他出去了。

众人过了几道门,经过游廊,转过插屏,来到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雕梁画栋极是华丽。暖云对渺日辰君道:“等下见了老太太,平时教你的别忘了,可别乱说话,否则我们可就要受罪了。你都记得吗?”

渺日辰君哪里知道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只好点头道:“我知道。”

四季留在门外,小郁和暖云这才搀扶着渺日辰君进去。

屋中一些丫环和婆子伺立,连小郁都庄重起来,大气也不敢出,渺日辰君见了,心里也害怕起来。

一群人拥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两个人搀扶着她,老太太鬓发全白,但是双眼却很有神采,渺日辰君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暖云低声道:“还不见过你老祖母?”

渺日辰君哪晓得什么礼数,暗中被暖云一推,只是趋前了两步。那老太太伸出手来,道:“我的心肝宝贝,不用见礼了。快点给宝儿看座。”

两个婆子道:“是。”

一个丫环扶着渺日辰君,坐到两个婆子搬来的一个椅子上。椅子放在老太太身前,老太太用手抚摸着渺日辰君的头发,道:“我的心肝,最近身体可好啊?吃得香不香啊?”

渺日辰君弄不清楚,只好道:“吃的好。您也吃的好吧?”

老太太高兴地起来,笑得脸上得皱纹豆舒展起来,笑道:“我也很好。这孩子出息了啊!还知道问我好不好了!”

暖云怕渺日辰君再出错误,连忙笑道:“老太君,托您的洪福,宝少爷最近好的很,胃口不错,人也懂事不少。我看再过几年,年纪一大,相许能为您老念诗呢!”

老太太听了更是高兴,连连说好,爱怜地看着渺日辰君,抚摸着他的头,又对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道:“太太,你生的好孩子啊!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不知道招了什么魔,变成这样。我倒不指望他能够读书认字,光宗耀祖,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将来娶上几个媳妇,生几个孩子,不让我们朱家绝后,也就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了。”

那妇人是朱夫人,原来是朱传宗的母亲,道:“太君说的是。我看这孩子越来越出息,一定能不辜负太君的期望。老太君您给他取的名字,叫做传宗,老太君您一辈子福气大,一定能保佑这孩子成家添香的。”

说完看着渺日辰君,满眼都是柔情爱意。

旁边的众婆婆丫环,也都好话如潮,有人又给渺日辰君拿来水果,端上香茶,照顾的无微不至。

渺日辰君忽然得到这么多人得宠爱,不由受宠若惊,吃吃道:“你……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嫌弃我又胖又蠢吗?”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老太君更是哈哈大笑,道:“你听听这孩子,又犯痴病了。这是你老娘,世上哪有娘嫌弃儿子丑的啊!我是你祖母,你父亲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后代,我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

渺日辰君呆道:“可是我太胖……”

老太君道:“嗳,胖才福态嘛!”

朱夫人一把把渺日辰君搂在怀里,道:“我的傻儿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又说胡话了。”

渺日辰君身材肥硕,只是脑袋在她的怀里。

朱夫人问道:“暖云,宝少爷最近可好,有什么异常没有?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暖云抿嘴笑道:“太太,少爷最近好的很,比先前聪明不少,又很乖,有我们这么多个丫头照顾,谁会委屈他呢?您放心好啦!”

渺日辰君见小郁一脸庄重,连话也不敢说,忽然胆气一壮,伸出头来道:“太太,有人欺负我,你帮我吗?”

朱夫人摸着他得肥脸,心疼地道:“我的儿,谁敢给你委屈受啊!更别说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和娘说,就算娘不能为你做主,还有你老祖母呢!”

暖云连忙笑道:“宝少爷,您和太太开玩笑吧!可别吓我们,就算我有时不小心做错事,可是您看在我尽心服侍的份上,也要多担待啊!”

同时连使眼色。

渺日辰君道:“不甘你事,是别人欺负我。”

朱夫人脸色一变,道:“暖云,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丫头。可是少爷心地善良的很,待人就一个心眼,要不是被欺负的狠了,断不会在我们面前告状,你让他说。”

暖云焦急不已,心想:“今天这个傻少爷不知道犯的是什么病,居然转了性子,会学人告状了。也不知道今天那些丫头怎么得罪他了!”

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不已。

渺日辰君见有人撑腰,胆子更大,道:“暖云姐姐,你对我很好,你没欺负我,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是小郁她欺负我。”

暖云吓得脸色都变了,强笑道:“少爷,您千万别开玩笑,小郁平时待您多好啊!虽然脾气有时大了点,可是对少爷是最尽心的啊!太太,少爷今天可能是没吃饱,请您一定要见谅!”

朱夫人脸色早就阴沉下来,道:“我的儿子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是从来不胡说,冤枉一个好人。一定是这丫头总是欺负我的儿,他实在是被欺负得厉害了,这才知道告状。小郁,你这个小蹄子,枉费我对你的一片信任。原来你也是跟我的,看你平日心灵手巧,做事细心,才指派你照顾少爷,你竟然虐待少爷,说,你干了什么事情,才惹他这么生气?”

小郁跪下哭道:“太太明鉴,小的平日尽心尽力,没有让少爷受半点委屈啊!”

暖云也急忙跪下道:“太太您是明白人,小郁的确没有为难少爷,想是平日有时少爷淘气,小郁不知轻重,让少爷不开心了,这也许也是有的。但要是诚心欺负少爷,就算她敢,难道暖云还能任她胡来吗?”

朱夫人听了,脸色有些缓和,老太君这时也道:“好啦!我想这些丫头也不敢欺负少爷,一定我的心肝宝儿不知道她们的好心,误会了她们的好意。不过你们以后可要注意,少爷已经年纪不小了,凡事不要总是管着他,让他去玩吧!”

暖云和小郁擦了汗水和泪水,道:“是。”

渺日辰君一看事情居然这样就要过去了,心里一急,想起一件事情,忙道:“暖云是心眼好,故意帮小郁呢!她要没欺负我,你看我脸色的伤痕哪里来的?就是她欺负我,我才摔倒的!”

这些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了,朱夫人还没等行动,老太君早把他拉过去,仔细看他脸上的瘀痕,擦去上面的脸粉,接着怒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这样欺负我的心肝,要不是我的心肝宝贝还聪明些,他就是给你们害死了。我们这些老糊涂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

朱夫人也凑过来看,气得脸色也是大变,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怒道:“你我也不敢再留了,即刻起你给我离开我们朱家吧!你这样的狠心狐狸精,我们这样的家也不敢留你。”

小郁早哭得成了泪人,呜咽道:“我什么都说不出口,我的心,真的没有人知道,只有一死,才能……”

说完忽然向一个大柱子一头撞去,幸亏旁边的婆子手快,连忙拉住,可是去势太急,还是给她撞上,立刻鲜血直流。

事起突然,渺日辰君没想到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小郁一听要被赶出家门,就要想死,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见暖云哭得泪人一样,在急忙救人,连忙道:“太太,祖母,都是我不好,我是在说慌,脸上的伤是我自己跌伤的。”

忽然灵机一动,道:“小郁今天她不给我吃鸡肉,所以我才故意捉弄她的。”

朱夫人和老太君一听,笑道:“这孩子,居然会说起谎来了。的确比以前聪明了。”

然后让人把保扎完伤口的小郁搀扶过来,老太君道:“孩子,是老身错怪你了。你以后还是服侍少爷吧!他既然爱吃鸡肉,你就让他吃个够。难道咱家还吃不起吗?”

旁边的婆子丫环都笑道:“别说鸡了,就是凤凰,咱们家也不在乎。”

小郁道:“都是小郁不对,老太君教训的是。只是我担心少爷太胖,行动不便,所以……”

朱夫人道:“好啦!你也是好心。以后注意就是了。他脾气倔,人又一个心眼,你别怪他才好。下个月你和暖云都月例多领二两银子好了。你们多费心了。”

小郁谢了,便被丫环扶下去歇息去了。

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辰,渺日辰君和朱夫人,老太君一起吃过饭,这才和暖云,四季一起回家。

渺日辰君因为担心刚才的事情,开始还吃不下,可是菜肴太好吃了。什么冰糖莲子,豆瓣鱼,八宝原壳鲜贝,干烧虾,菠菜炒鸡蛋,煎紫米藕夹……一个个味道都极好,最后还是吃了一大顿。

在路上,暖云和四季开始数落他。四季不敢当面说他,只是互相议论,悄悄地都说他忽然有了心眼,但是全是歪心眼,分不出好歹和好赖人。

暖云对他道:“少爷,你都忘记小郁的好啦!你看看你身上的袍子,那可是她一针一线给你缝的。怕外面的裁缝手艺不细致,她起早贪晚,一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给你缝好。还有,去年大雪天,你非要堆雪人,是她陪着你,见你玩的开心,可以不用总是睡觉,那样可以让你多运动,可以让你痩一点,她就陪着你玩。我和四季都累了,只有她还和你玩,最后大病了七八日。可是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渺日辰君听她一说,恍然间一下想起来了,喃喃道:“我是忘记了嘛!”

暖云叹道:“她对你的千般好,你都不记得,等下你要好好哄她,让她开心。她伤透了心,真是可怜啊!”

渺日辰君这才明白小郁的好心,心想:“她说话刻薄,我今天才恢复思维,怎么能明白她?以前一定是太上老君让我不说话,变成傻子,这样才能保留在天上的灵气。可是现在肉身变成这样,又一点法力都没有,看来太上老君的仙丹没有太大的用处啊!也不知道紫纱仙子现在在哪里?投胎在什么地方,运气如何?就算遇到了,她会喜欢我这个大肥猪吗?”

想到这里,很是沮丧。

暖云见他垂头丧气,道:“你别难过,你去向小郁认错,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渺日辰君道:“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自然我会哄她,待她好的。”

暖云一怔,心想:“这个傻子今天倒象个正常人似的,可惜过不了两天,又不知道会糊涂成什么样子!”

众人回到朱传宗的住所——永安阁。这名字是老太君起的,希望朱传宗能够平安长大。

渺日辰君萎靡不振,进了屋中,一下倒在床上,暖云道:“你不去哄小郁了吗?可别怪我不提醒你,等以后你有事情求她的时候,可别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

渺日辰君虽然浑身劳累,只想睡觉,但是勉力站起,道:“她因为我受委屈,就算以后我用不着她,我现在也应该向她赔罪啊!”

暖云见他说的有理,大为惊奇。

渺日辰君道:“她在哪里,你带我去啊!”

暖云道:“我还以为你真变聪明了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她在外屋,我和她每隔三日轮流在内屋服侍你,她这几天不陪你,自然在外屋啦!”

暖云扶着渺日辰君去外屋。

暖云在外屋门口敲了敲门,道:“小郁,少爷来看你了。”

说完去了。

渺日辰君走了进去,见小郁躺在床上,赌气脸朝里面,便坐在床边,推了推她,道:“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开玩笑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小郁头也不转过来,道:“我的宝少爷,我可不敢生你的气。以后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我也不敢再管你的事情。”

渺日辰君笑道:“原来你还在生气。你怎么能不管我呢?我现在变聪明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如果你肯原谅我,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小郁坐起身来,道:“真的?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每次你一淘气,必然就会变得聪明几天,等我对你好了,就又糊涂起来。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渺日辰君道:“我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今天终于清醒了。你相信我,以后你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忘记了。”

小郁拿出葱白一般的玉手,用一根手指点着渺日辰君的额头,道:“好,既然你清醒了,我便告诉你。你不是什么神仙,你名字叫朱传宗,以后可别忘记了。”

渺日辰君一呆,心想:“我虽然是天上神仙下降,但是落入人间之后,只是一个凡人了,看来以后就只能叫朱传宗这个难听的名字了。现在身材还极其肥胖,行动迟缓,比普通人都不如,真是龙困浅滩啊!”

呆了片刻,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了,我父亲叫什么名字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对了,这是什么年代啊?”

小郁一呆,道:“你这呆子,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怜,我就不恨你了。告诉过你多少遍的话,你总是记不住。”

朱传宗急忙道:“最后一次,我再也不问了,我说过我是神仙,才恢复记忆啊!”

小郁道:“看看你,我刚才还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提什么你是神仙。你只是朱传宗,朱家的大少爷,知道了吗?”

朱传宗叹道:“我知道了。”

小郁道:“你父亲的名讳是朱佑继,你祖父是朱丛虎,这些名讳你不需对外人说起,那是不礼貌的,心里记得就好。我们现在是大梁国神武明宗二十六年。”

朱传宗边听边记,小声重复了一遍。

小郁听了,道:“你现在记好了,以后不许忘啦!你呀,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瓜,真是个呆子。”

越说越气,道:“你浑身这些懒肉,加上你这猪脑子,真是让人没有办法。这次没被你害死,下次不知道你又会弄出什么花样,真是气死人了。”

用手指戳着朱传宗的脑门。

朱传宗见她头上缠着白纱,轻怒薄嗔,显得说不出来的妩媚,不仅不觉得难受,还大觉受用,嘻皮笑脸地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心里心疼我。”

说完去拉小郁的手,小郁一把甩开,道:“你这个呆子,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现在把我害成这样,又清醒了一点,可也晚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早晚被你气死。”

朱传宗见她一颦一笑,别具风情,恋恋不舍,可是见她逐客,也知道走了。

回到屋中,暖云见他失魂落魄的,一进门就躺在床上,便坐到床边,轻笑道:“被数落了一顿吧?谁叫你不长记性?下次你可千万不要再调皮了才好,唉,我知道和你说也是白说。你生在这个书香门第,该是多么幸运啊!本应该饱读史书,做出一番事业,才能无愧祖宗,可惜啊!”

朱传宗见她柔媚娇俏,端庄大方,便凑到她身前,道:“我家是什么门第?我只知道我父亲名讳是朱佑继。”

暖云见他忽然有兴趣说这个,兴奋地道:“你啊!什么都不知道。你父亲是当今的工部尚书,是从一品大员啊!”

朱传宗迷茫地道:“从一品品是多大啊?”

暖云也不厌烦,道:“宰相是正一品大官,下来就是六部的尚书啦!当然三公,三孤也是品系很高,但是都是极少的人,总之,你父亲是很大很大的官,每天都能见到皇上。”

朱传宗道:“皇上我知道,就相当于天上的玉皇大帝一样。”

暖云轻笑道:“你比喻的很对,果真是出息啦!”

朱传宗道:“果然我父亲很厉害,每天能见到皇上啊!天上的话,要是每天见到玉帝,那非得是上仙不可,我是第九等……”

忽然想起答应小郁的话,再说和她们说起他是神仙下凡,她们只当他胡说,也没有人信,便住口不说。

暖云眉飞色舞,道:“老爷虽然厉害,但是太老爷其实最厉害的,这个家都是他打下的。”

朱传宗道:“他有多厉害?”

暖云笑道:“太老爷是先帝太宗皇帝家的奴仆,后来和先帝一起打下了天下。功劳最大的一次,太老爷把先帝从死人堆中救出来。后来建立了大梁国,他被先帝封为太傅,是正一品,还做过太子的老师,就是当今的圣上明宗啊!你看咱家有这么大的功绩,你应该继承下去啊!可惜你天生是个呆子,什么也不懂,只要你能传宗接代,不让朱家断了香火,我看就阿弥陀佛了。”

朱传宗怒道:“你也瞧不起人?”

暖云温柔一笑,道:“好啦,好啦!你累了,乖乖的睡吧!明日如果还象今日这般懂事,我就谢天谢地啦!”

朱传宗听说睡觉,也真困了,道:“好,明天再和你理论。”

倒头就睡了。

第四章? 凡人生活

朱传宗睡到半夜,忽然一下醒了。他睁开眼睛,觉得脑子从未有过的清楚明白。在天上的一些事情,他都记忆起来。他念了一个咒语,一下变回了他原来的模样。他轻轻下床,来到屋中的大镜子面前,只见镜中人虽算不是俊美无双,但也是一表人才。

朱传宗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又是一变,只见镜中一个大胖子出现了,看起来又蠢又笨,他喃喃道:“原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变回我的真身。”

他又念起别的咒语,可是没有一点效果,心想:“原来只能变回真身,法力却没有回来。”

不由发呆。

朱传宗轻轻推开布帘,见暖云睡在外间屋子的塌上,和他只隔了这一层布帘,他夜间有什么事情,只要一喊,她就能立刻赶来。见她香梦沉酣,美貌之极,看得有些呆了。

朱传宗轻轻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浑身沉重,再也不能变回原来的真身了。

朱传宗发起愁来,他这样一幅肉身,行动迟缓,别说建功立业,就是如普通人一般养家糊口都困难,心想:“幸好投胎这家有得是吃的,否则……”

忽然恼恨自己起来,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怎么能这么想呢?又想起四季和小郁嘲笑她的眼神,更是哀叹:“暖云对我虽然温柔体贴,可也未必真的瞧得起我!”

朱传宗胡思乱想,渐渐睡着了。正在做梦遇见太上老君,帮他恢复了法力,正高兴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叫他,然后觉得耳朵一痛,一下就醒了,睁眼看见小郁叫道:“你这家伙,昨天还说得好好的,今天又睡懒觉。若是不叫醒你,不得睡到午后啊?快点起来,和我去外面玩!”

朱传宗虽然想起来,但是身体却很疲惫,还想再多睡会,心里明白了为什么这么胖了,道:“好,你别催我了,我起来就是。我要多活动,慢慢就会瘦起来的。”

小郁有些惊讶,道:“我的话你终于记在脑里了。今天看来你精神也好得很啊!”

朱传宗道:“小郁,我已经变聪明了,今天开始,我开始减肥好吗?”

小郁惊喜地叫道:“暖云姐姐,你听这呆子说什么?死肥猪要转性了!”

暖云过来,也很开心。

朱传宗道:“请你以后别叫我死肥猪,真难听!”

小郁道:“我偏叫,都叫了你十几年了,怎么现在你说不叫就不叫了?”

朱传宗咬牙道:“好,好。你叫吧!我一定变得英俊不凡,让你再也叫不出口。”

小郁和暖云对视一眼,虽然都很惊奇,但是都非常高兴。

早餐送上桌来,朱传宗看见食物,犹如看见亲娘一样,别提多亲热了。二女道:“还说你要减肥呢!看你吃饭的样子,你一定是饿鬼投胎的。”

朱传宗道:“我分明是神仙……”

可是却说不下去了。索性推开食物,虽然肚子没饱,极不情愿,但是被两个美人儿瞧不起,可是大事。

小郁很是开心,道:“好样的,以后就吃这么少。我们今天去外面玩,今天不许睡觉。这样慢慢就瘦啦!”

朱传宗连忙点头。

四季和小郁带着朱传宗在园子里玩,朱家是大户人家,整个一个庄园非常大,风景美致的地方非常多。

朱传宗边走边看,看着风景入神,忘记了走路的事情,也就不觉得累。几人来到一处竹楼,朱传宗见了新奇,便要上去玩。这竹楼用竹子盖的二层小楼,在树林边上,可以看风景,还可以歇息。

四季和小郁陪着朱传宗上楼玩,不知道玩了多久,小郁在楼上远远望见暖云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便下楼过去迎接。

二人在树林边相遇,暖云笑道:“这么久了没见你们回来,我拿来一些吃的,少爷恐怕饿了吧?”

小郁道:“他今天有些反常,对食物不是特别贪婪。原来怎么劝他,都没有用,如果饿着了,要是吃不着东西,那可不得了。今天却像个明白人似地,姐姐倒担心他饿坏了不成?”

暖云笑道:“要想痩些,也得慢慢来啊!要是饿坏了他,太太那里可不好交待。”

小郁道:“少吃一顿,还饿坏了他?明明姐姐是宠着他,你呀,真是个滥好人。”

暖云笑道:“滥不滥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好好照顾少爷。”

小郁掘嘴道:“那姐姐是说我不好好照顾少爷了?”

暖云道:“我可没说……”

话没说完,忽然一声巨响。只听“轰”的一声,二人抬头见远处一幢二层楼的房子塌了下来。

暖云问道:“怎么回事?”

小郁道:“没事,少爷在竹楼上。定是不小心跌倒了。”

暖云道:“少爷?”

这才醒悟过来,二人连忙奔去,来到竹楼处,只听一片呻吟声,四季这四个丫环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抚摸着身子叫苦,朱传宗无声无息,也躺在地上,身下都是折断的竹子。

小郁开始还不怎么在意,这时吓得脸色也变了,和暖云急忙来到他身边,把朱传宗扶起来,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忙喊道:“少爷,你醒醒,说话啊!你是怎么啦?”

朱传宗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只不过摔倒了,就有如此威力,这可比什么法力强多啦!我真是丢脸啊!”

二人这才把心放下,小郁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以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暖云道:“少爷,你身上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跌伤?”

朱传宗在二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道:“没什么,竹子慢慢断的,我没伤着。四季她们怎么样了?”

四季慢慢都过来了,检查了一遍,都是些小伤,秋月道:“还是小郁姐姐聪明,找机会溜走了。我们四个笨,活该倒霉!”

小郁笑道:“我这是命好!你们可别嫉妒。”

夏雨笑道:“你要是命好,早就小姐脱胎了。我们那才嫉妒。”

小郁脸色顿变,夏雨话说出来,也觉得不妥,一向知道小郁厉害,心里害怕,脸色也吓得变了。

暖云见了,忙解围道:“你们几个丫头胡乱嚼什么舌头,快来来照看少爷。整天叽叽喳喳的,眼里没有一点正经事!”

四季连忙去搀扶朱传宗。

众人回到了永安阁,朱传宗毕竟跌倒了,他身上虽然都是肥肉,没有跌伤,但是走了许多路,玩的高兴,这时候累了,便上床就睡。

晚上吃饭的时候,朱传宗才被叫醒,朱传宗看见满桌美食,食欲大动,立刻风卷残云起来。

暖云和小郁都道:“慢点吃,少吃些吧!”

朱传宗却不住口,等把满桌美食全部扫光,这才抹了抹嘴巴,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来。

小郁嗔道:“死性不改,还说要减肥呢!”

朱传宗这时也明白过来,真是吃饱后,才想起减肥。但是强辩道:“今天我不是受伤了嘛!等伤好了,我就不吃这么多了!”

暖云笑道:“我看就别管他了。他要是能少吃一点,太太和老太君也不能这么任由他。以前无论怎么打骂,威胁,都做不到,太太和老太君看他痛苦的样子,索性就让他随便吃了。”

小郁道:“太太她们是放弃少爷了。只想他只要能为朱家留后就行,可是你看少爷现在有些清醒了,相许他以后能变好呢!”

朱传宗听她们说这些话,心里难过,心想:“原来她们这么看我。”

怒道:“好,以后我不贪吃了,你们还是瞧不起我!”

说完就后悔了,那么多的美食,他在天上从来都没有尝过,怎么能放弃呢?

二女听了却很高兴,不过暖云道:“唉,我知道你不过是哄我们的,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

第二天,朱传宗记着昨天的话,尽量克服食欲,少吃了很多东西,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饿了。

朱传宗盯着屋中桌子上的香蕉等水果,实在忍不住,便上前拿了一根香蕉吃了,暖云在为他织衣服,笑道:“吃一根不要紧,不过千万不能都吃了。”

朱传宗傲然道:“什么都吃喽?我只吃一根而已啊!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我才没那么馋。”

不过香蕉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他吃完之后,还想再吃,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心想:“不找个冠冕的理由是不行了。”

便喃喃道:“香蕉啊香蕉,我是个好心的人,你一个人去了,自然孤苦寂寞,我不会那么狠心的,一会儿你的伴侣就到。”

说完又吃了一根。

暖云见他嘴里喃喃低语,大是不解,问朱传宗:“你在做什么?”

朱传宗淡淡地道:“超渡香蕉情侣。我吃了一根香蕉,它牺牲自己,成全我,他一定会上天的,可是在天庭里,一个香蕉多寂寞啊!所以一定要吃两个。”

暖云听了心里暗笑,故意转过头问道:“要不要把旁边的桔子也一起超渡了?”

朱传宗一本正经道:“你以为我的肚子是天廷啊?再说,人家好好一对,我怎能再安排个情敌呢?”

暖云笑道:“你还知道什么情敌啊?”

朱传宗叹道:“我就是被那个邪恶的死情敌害的,才下凡给你们当少爷的。现在这么肥,真是凄惨啊!”

暖云放下针线,奇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是神仙下凡?”

朱传宗见暖云大感兴趣,心里也很高兴,道:“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今天夜里,我可以变回我的真身,让你看看,嘿嘿,我还是很英俊的。你见了,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暖云一朵红云飞在脸上,弯腰笑了起来。朱传宗道:“你笑什么?”

暖云抿嘴摇了摇头,眼里含笑,却不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朱传宗到底给香蕉情侣送去了许多情敌,但是水果不顶饿,他肚子大,饿了半天,一上来便大吃起来。

小郁掘嘴道:“我看还不如让他早上吃饱,这么一嚗饮嚗食的,弄坏了肠胃不说,还会更胖的。”

暖云道:“我早说没有的,你偏不信吧?”

朱传宗嘴里满是食物,嘟囔道:“你们这个法子不对。我不吃的话,会饿坏了啊!你们得找别的法子让我减肥。”

小郁忽然笑道:“有了,骑马减肥。少爷今天下午开始练习骑马。这个办法真好。”

说完大是得意。

朱家这天热闹非凡,人人喜气洋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朱传宗每天到马场去练习骑马,累得不得了,这天看府里人人大不一样,就问小郁。

小郁笑道:“呆子,你的姐姐和嫂子从外面回来了,大家忙着欢迎,自然喜庆的很。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自己变聪明了,什么都懂了呢!”

朱传宗奇道:“我姐姐?嫂子?我还有哥哥吗?那个姐姐是亲姐姐吗?你们不是说我是朱家唯一的后代吗?”

小郁嗔道:“你又犯痴病了,这才好了几天?一边去,一看见你这个大蠢猪就讨厌。”

朱传宗怏怏离开,心想:“别看小郁长得好看,可是脾气太坏,还是暖云温柔。”

暖云在房里歇息,朱传宗走到她床边,轻轻摇着她的香肩,道:“暖云姐姐,你陪我说话吧!只有你对我好!”

暖云睡眼朦胧,起身道:“小郁不是陪你吗?怎么你又惹她生气了?你也是的,昨天半夜非要说什么给我变身,闹着不睡觉,这下可好,你倒是聪明了,但是怎么学会做弄人了?还说什么神仙呢!哪里变身了?骗我半宿没睡,到现在还困呢!”

朱传宗道:“昨天可能是我身体太劳累了,所以精力不足,没变成……”

暖云笑道:“好啦!还骗人,我可不信了。你和小郁怎么闹别扭了?”

朱传宗道:“她说我姐姐和嫂子回家来了,大家都在欢庆。我问她我姐姐和嫂子是谁,她就生气了。你告诉我,我这次记住,下次就不问了。”

暖云一脸笑意,道:“呆子,连她们你都不记得,那你以后会不会忘了我啊?”

朱传宗道:“那怎么会呢?你待我那样好……”

暖云道:“你姐姐和奶待你更好呢!你都忘了。”

朱传宗愣住了,奇道:“怎么个好法儿?她们叫什么名字?”

暖云道:“你姐姐叫朱水月,她祖父是和你祖父一起打过仗的,他父亲和你父亲同朝为官,感情素来不错,可惜因为犯事入狱,便把水月小姐托付到了你家,太太见她可怜,便认为义女,虽然是义女,可是太太膝下无女,当做亲生的一样待呢!她待你可是极好的。”

朱传宗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嫂子呢?我哥哥是谁啊?他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见着?”

暖云叹了口气,道:“要说大少爷呢!我小时候可能是见过的,但是那时年纪小,没有印象,听说他极有才气的一个人,人又英俊,考中了翰林学士呢!他的老师就是奶的父亲,翰林学士华大人。华大人很赏识大少爷,这才把他的女儿——奶许配给大少爷。可惜大少爷得了怪病。老爷本来想要退婚的。可是奶执意要嫁。要给大少爷冲喜,可是大少爷还是没了。真是可惜啊!”

朱传宗呆道:“我哥哥死了!难怪我这么受宠爱!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命这么不好呢?为什么人总是要死呢?生离死别多痛苦啊!”

暖云奇道:“宝少爷,你真的变正常啦!发起这样的哀叹来,这么多天来,我看你都不糊涂啊!我本以为你好一天歹一天的呢!我……我去禀告太太,全家一定都高兴死了。一定比小姐和大少奶奶回来还高兴!”

朱传宗见一脸兴奋的暖云要跑出门,急忙叫道:“慢着,我可不想看太太和老太君,我……有些怕见她们!”

暖云笑道:“她们对你多好啊!你还怕?不过你一向是怕太太的,这也没有什么,太太虽然看起来厉害一点,但其实最是仁慈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你恢复了正常,人变聪明了,一定会更疼爱你的。到时候你更会被宠爱了,你不高兴吗?”

朱传宗道:“不行,你要是告诉太太,我就装傻。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呢!等我熟悉这里再说。而且我这么胖,行动一点不如意,还是帮我变痩了,那时太太和老太君才更开心。”

暖云微笑道:“好,我全听少爷的,对,我们就让你变痩了。人又聪明了,吓他们一跳。”

暖云和小郁自此更是用心帮助朱传宗减肥,可是朱传宗贪心的毛病很难改正,虽然已经减少了不少饮食,但是以前吃的太多,现在比以前少了,但是比正常人还是多上许多,因此并没有明显的瘦下来的迹象。

再说朱传宗的姐姐朱水月和她嫂子华采云从她们家外地的商铺回到家中之后,朱水月歇息了一天,便去看望朱传宗。

朱水月带了许多礼物,由她贴身的两个大丫头拿着,径直去永安阁。半路上,可巧遇到小郁。

小郁笑道:“小姐回来啦!去了那么多日子,大家都在盼着小姐呢!”

朱水月笑道:“多谢你们惦记着,宝弟弟可好?淘气了吗?最近在做什么?”

小郁道:“少爷最近很好,我看他人聪明多了呢!不过一时不敢禀告太太,小姐回来了正好,看看他是不是比以前聪明了,再取告诉太太。少爷这些日子想减肥,所以每天都骑马锻炼呢!现在在马场呢!”

朱水月大奇,喜道:“是不是你们的主意?他肯减肥?结果怎么样?快点带我去看看。”

示意两个随身丫头把礼物送到永安阁,她随小郁去马场。

二人边走边说,小郁笑道:“很见效!马在这几天就瘦了好几斤呢!”

朱水月闻言笑道:“你这个鬼丫头,我在问人,你却说马!”

小郁吐了吐舌头,道:“少爷尽力了嘛!连马都给折腾的瘦了。可是他却没怎么瘦。不是说骑马可以让人变瘦吗?为什么没有效果呢?”

朱水月道:“减肥的事情,慢慢再说。刚才你说宝弟弟人变聪明了?”

小郁道:“是的。有一件事,笑死人了。”

话说出来,不觉飞红了脸。

朱水月见小郁脸红,更是好奇,道:“和我还有什么害羞的?你快说。”

见小郁仍是害羞,便笑道:“太太把你和暖云放在宝弟弟屋中,就是让你们服侍他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没什么害羞的,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说吧,本姑娘替你做主,以后做了我弟妹,可别忘了我这个媒人就是。”

小郁嗔道:“小姐别打趣我了。你们做主子的,老没正经,拿我们这些下人穷开心,算什么事呢?”

朱水月道:“你模样又好,人又聪明伶俐,针线手艺又好,只是出身不好,我可没把你当下人看待。”

小郁叹道:“出身不好,就是顶重要的啦!小姐再打趣我,还想听不想听了?”

朱水月道:“弟妹你说,我不取笑就是。”

小郁脸一板,立刻向前快走,朱水月见小郁真生气了,便赶上来赔罪。

小郁岂敢真的生小姐的气,朱水月说上几句话,便只好道:“好啦!告诉你啦!”

偷偷在朱水月耳边说起朱传宗和她们比试,最后撒,和她们比远的事情。

朱水月也不觉飞红了脸,咯咯笑道:“这个呆子,居然变得这么聪明了。不过聪明是聪明了一点,可是一点也不文雅,倒像一个小混混,哪里有我们朱家一点风度。”

小郁笑道:“小姐去看看他吧!他变得很有趣了,又想减肥,又想吃东西,每天找借口吃东西,可有趣啦!”

二女说笑起来,不觉倒了马场。

第五章? 采云水月

今天暖云和四季陪着朱传宗在马场骑马,马场的那些仆人一个个累的要死,他们一个牵着马慢跑,另两个跟在马两侧,防备朱传宗掉下来。

一趟下来,虽然朱传宗在马上也很累,但是那些奴仆更累,朱传宗看见他们大汗淋漓的样子,过意不去,便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就算摔下来,我皮厚,也摔不坏的。”

仆人们吓坏了,道:“那可怎么行,要是您摔了,太太知道了,我们的皮还要不要了?少爷您只管骑马就是了,我们不累,您不用担心。”

朱传宗只好由他们去了,不过过了几天,朱传宗彻底学会了骑马,但是仆人们仍是不放手,马不能跑快,朱传宗骑得很不过瘾。仆人又累得要死,真是两头受罪。

朱传宗骑了一圈,便不骑了。暖云对那几个仆人道:“你们辛苦了,这里有几吊钱,是少爷赏你们喝酒的。”

那些仆人一个个眉开眼笑,都谢过了朱传宗。

朱传宗对暖云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四季听了都笑了起来,暖云道:“少爷,那是钱啊!”

朱传宗道:“钱有什么用?”

暖云道:“可以用来买东西,你吃的穿的,都是钱买来的。比如你骑的马,大概值十两银子,咱府里最好的马,要一千两银子呢?”

朱传宗道:“那马能买,人能买吗?”

暖云一呆,有些难过地道:“能啊!四季这几个丫头,都是每人二两银子买来的。我是十两银子到你们家的。”

朱传宗好奇地道:“那我是多少两子买来的?”

暖云和四季先是一呆,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了,暖云道:“少爷,你是无价之宝,不能买卖的。咱们家诺大的家产以后都是你的。咱们朱家可是京师里数的上的人家,如果不算皇家的话,咱们家不是天下第一富贵,那也差不多了。只能你买别人,怎么能让别人买你呢?”

正说话的时候,远远小郁和朱水月走来。

四季嚷道:“小姐来啦!”

暖云道:“小郁身边的就是你姐姐,快去见礼吧!”

朱传宗见小郁姿态娟好,骨格清奇,两道斜眉别有丰致,可是她身边的那女子更是蕴藉风流。她春花两颊,秋水双眸。行动起来袅袅如风扶嫩柳,轻盈如不胜其衣,朱传宗看得呆了。

只见那女子低鬟微笑,半启朱唇,呖呖莺声的说道:“弟弟,姐姐来了,听说你这些日子聪明了,是不是呀?”

朱传宗呆呆地道:“你真漂亮啊!我以为天上的仙女最漂亮呢!没想到你不逊色她们。如果要买你的话,我出多少银子都行。”

朱水月噗嗤笑了起来,道:“呆子,本来我听了你前面的话,正要夸你聪明了,会讨好人了呢!听了你后面的话,才知道你还是病没好啊!小郁,这就是你们说的少爷病好了?”

暖云忙对朱传宗道:“少爷,我们这些丫头,都是下等人,才能用钱买的。你和小姐都是上等人,不可以说用钱买的话,这是对你姐姐,要是对别的小姐说,别人会生气的。”

朱传宗道:“可是你都能值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值钱呢?”

小郁冷笑道:“这就是社会的不公平啊!你以为这是好事情吗?”

暖云却告诫他道:“不是的,你和小姐高贵……”

朱水月温柔地道:“我这弟弟果然聪明了,开始追究这些事情了。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咱们家有钱,就可以有吃的穿的,住的玩的了,不需要钱来卖自己了,知道了吗?”

朱传宗道:“姐姐说的真好,我有些懂了。”

朱水月又叹道:“其实每个父母都把自己的子女当做宝贝,是多少钱都不能卖的宝贝。可是一旦吃不上饭,要病死饿死了,才会忍心卖儿卖女啊!我……我何尝不是这样的可怜人?”

暖云和小郁见她想起身世,伤心起来,忙道:“小姐别难过了,现在老爷和太太这么疼你,把你当亲生的闺女一样,小姐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朱水月破涕为笑,道:“是啊!老爷太太的恩情,我永远也报答不了。我一定会尽力为他们尽孝心的。好弟弟,你可要争气,别再傻呼呼的了,如果你变得和常人一样,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朱传宗忙道:“你那么美,千万别死,我已经聪明了。可是很多东西我不明白,你们一教我,我就明白了啊!比如这钱能买东西,我们吃的东西,都是买来的,这个我你们告诉我,我就知道了,你是我姐姐,你看暖云告诉我,我也知道了。”

朱水月高兴地抚摸着朱传宗的大脑袋,道:“弟弟果然会说话了。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姐姐说,姐姐一定帮你。”

小郁道:“那少爷变聪明了,要不要禀告太太。”

朱水月道:“先不用,等我和奶先商量一下再说。”

小郁和暖云点头称是。

朱传宗见朱水月待他亲切,如此美人,不禁大生亲切之心,便伸手把她拉在一旁,道:“姐姐,你既然不是外人,待我又好,我问你个事情。”

朱水月欣慰地道:“弟弟,看来你真的聪明了呢!知道姐姐是你的亲人,你说吧,姐姐一定会帮你的,就算牺牲姐姐,姐姐也肯的。”

朱传宗喜道:“姐姐真好,到底是我姐姐啊!不过牺牲你就不用了,我可舍不得。我只问你……”

凑道朱水月耳边,道:“冬雪这丫头会念咒语,我听不懂,不过我记下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咒语。”

接着道:“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

朱水月呆了片刻,然后咯咯大笑起来,来到几女身边,道:“你听听你们少爷在问我什么,他问冬雪这丫头念的是什么咒语?”

把那首诗念了几句。众女听了都狂笑不止,有的笑出了眼泪,有的笑岔了气。

朱传宗莫名其妙,很生气,道:“姐姐你真是的,我不跟你好了。你不帮我也罢了,怎么还和她们说,然后取笑我呢?”

赌气便往家走。

众女一看朱传宗真生气了,连忙止住笑,追上来,朱水月道:“好弟弟,那是诗,不是咒语。是一个叫宋祁的古人写的名叫做《落花》的诗。”

朱传宗还是生气不说话。朱水月道:“我可以教你,只要你不生气。”

朱传宗虽然还有些生气,但是可舍不得这么美丽的姐姐,便道:“好,不过诗不是咒语的话,是什么法术,学来可以做什么?”

朱水月见他说话古怪,但是以前朱传宗痴呆的时候,比这说话还怪,早就见怪不怪了,便道:“可以考中秀才,举人,然后可以当官。”

朱传宗道:“当官干什么?”

朱水月一怔,晓得告诉他复杂的话,他也不懂,便道:“可以赚钱啊!”

朱传宗大喜,道:“那赚了钱,可以买小郁和暖云,四季她们,是不是?”

朱水月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名利和女人,也的确是这样。”

小郁道:“男人啊,真是不要脸,有了钱,就喜新厌旧。”

朱传宗见她们不高兴,奇道:“我是怕你们被别人买走,所以我赚钱等你们被买走了,我可以再买回来啊!我是舍不得你们,不是什么喜新厌旧。”

众女笑了起来,道:“真是一个呆子,你以为我们是货物啊?”

众人一同回到永安阁,朱水月的两个丫头拿来的礼物,都放在了那里,朱水月让她们分开朱传宗的丫头们,又拿出给他的礼物,穿的戴的朱传宗倒不在意,看见给他的甜品,可是老实不客气。立刻吃了起来。

朱水月见了,叹道:“还是老样子,就是贪吃,死性不改。”

小郁道:“这还是比以前好多了呢!这些日子虽然没痩,少爷也没有再胖。”

朱水月问起朱传宗如何减肥的事情,然后道:“这样胡乱减肥也不是办法,我去请嫂子帮忙,请一些太医院的御医来开些处方吧!以前你们宝少爷死活不肯照办,现在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也许可以做到也数不定。”

朱水月又吩咐了朱传宗一些话,让他好好听话,不要淘气之类的,这才离开。

她径直去找嫂子华采云。华采云住在观云院,见朱水月眉飞色舞地进来,抿嘴笑道:“见了宝弟弟了?得了什么彩头吗?这么高兴!”

朱水月笑道:“嫂子猜猜吧!”

华采云道:“我可没这闲功夫!今日上午见了太太,把咱们家收来的帐仔细给太太讲了一遍,这会儿子嘴皮还干着呢!”

朱水月道:“太太一心念佛,不留心家事的。你干嘛非要那么卖力?不用事事都禀告太太的。家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幸亏有嫂子,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华采云叹道:“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们毕竟还是算外人。你大哥不在了,要是他还在的话,我就有了依靠的人,也不至于事事顾忌,现在太太和老爷虽然待我们如同己出,但我们还是不能不防啊!”

朱水月笑道:“嫂子的心还能有谁怀疑啊!真是多心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也许以后我们就不用发愁了呢!”

华采云道:“什么事情啊?朱家的家大业大,可惜后继无人,怎么能不发愁呢?”

朱水月笑嘻嘻地道:“宝弟弟似乎清醒了,变聪明了。这算不算是大喜事?”

华采云正在端茶喝,手一抖,差点水杯掉了,惊喜过度,眼里差点流出眼泪,道:“这孩子还有希望,真是不枉费这么多年我待他的心!我这就是去看看。”

朱水月道:“要是真的,嫂子急什么呢?不如请他来好了,如果他要是真的聪明了,也变不回去。就怕他是一时的,所以我才请嫂子仔细看看他。嫂子千万别激动,慢慢看看再说。”

华采云冷静下来,道:“也是。你旅途劳累,就去休息吧!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他要是一直糊涂下去,傻子一样,也是我们的命,勉强不来的。”

朱水月告辞去了,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华采云派人去请朱传宗过来。

小郁和暖云送朱传宗过来,暖云对他道:“少爷,奶待你极好的,你还记不记得她?”

朱传宗摇头道:“我不记得。”

小郁道:“真没良心,这么多年,她对你照顾的无微不至,比我们这些你的贴身丫头都要细心,你有时和她也极好的,怎么就什么都忘记了?”

暖云笑道:“不用怕,你只管叫那个最美丽最高贵的美人叫嫂子,就错不了。等下好好说话,哄她开心,准错不了。一定能有你的好处。”

朱传宗道:“有好吃的不成?”

小郁道:“就知道吃,死性不改。”

暖云笑吟吟地道:“还说对了。还真有好吃的。咱府上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大少奶奶管,你说有没有好处?”

朱传宗笑道:“我记得了。”

来到观云院,进了一个房间,出来一个丫环,先是和朱传宗见过礼,然后和小郁,暖云说笑了几句,便带着朱传宗进了屋中,小郁和暖云留在屋外。

那个丫环容貌不逊于暖云,也是清秀可人,朱传宗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嫂子比你还好看吗?那不和仙女一样了吗?”

那个丫环抿嘴笑道:“二爷今天真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什么是美丑吗?恩,好像人懂事了一些,不过还是不记得我了。我叫盈儿,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记得我叫什么,还说人家漂亮呢!你屋里的两个丫头才漂亮呢!不过可惜了,你只会暴殄天物。”

朱传宗听得有些糊涂,这时到了门口,盈儿喊道:“少奶奶,二爷来了。”

推着朱传宗进门,顺手把门关了。

屋中烟雾缭绕,灯光的掩映下,看不清楚。

忽听一个娇声道:“你把衣服脱了,进来吧!”

朱传宗这时才瞧清楚,一个很大浴池里,躺着一个美人,面目看不清楚。朱传宗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道:“你是谁啊?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啊!我先出去好啦!”

那美人笑道:“呆子,又想偷懒,每次都是这样。让你洗澡,偏偏不肯,等洗上了,又玩个没够,不肯出来。”

说着出了浴池,一把拉住朱传宗。

朱传宗几时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忙道:“男女有别啊!你要干什么啊?”

那美人听了,笑将起来,道:“不知是真聪明了,还是假聪明了。你怎么学那凡夫俗子呢!我是你嫂子,给你洗澡怕什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这会子还来和我说这个。”

不由分说,便替他宽衣。

朱传宗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极薄的花绸短衫,下系淡红裤子,肌肤雪白,眉目如画,真是一个绝美的美人,而且她的话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朱传宗不知不觉,就被他脱光了衣服。

朱传宗心里害怕,不敢乱动,依稀记得曾经来过这里。那美人牵着他的大手,进了池中,笑道:“分开了这么久,想我没有?”

朱传宗听她说话亲热,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起在天上就是因为碰巧看见紫纱仙子洗澡,才发生冤案,被贬下仙界,如今又看见一个美人洗澡,下场又会如何呢?心中惴惴不安。

华采云道:“你怎么不说话?”

朱传宗道:“我害怕,和女人洗澡,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被杀头啊?”

华采云板起脸道:“那你已经和我一起洗过很多次了,该当何罪?”

朱传宗忙道:“以前我不知道啊!不怪我,现在是你拉我的。我这就出去……”

华采云使劲拉着他的胳膊,才拉住朱传宗,笑道:“呆子,长嫂如母,我是你母亲一般的人物,你孩子似的,帮你洗澡怕什么?莫非你长大了,就不理我了吗?唉,以前对你的诸般好,你都忘记了。”

朱传宗见她天仙般的面容,有些愁容,莫名其妙心疼起来,忽然想起暖云交待的话,忙道:“好嫂子,我记得你。你对我最好了,我也对你最好。”

华采云不由喜道:“真的?那你以后变得聪明些,别什么事情都不懂,好吗?”

朱传宗见她喜形于色,灿烂如百花齐放,鲜艳无比,不由自主地道:“自然了。我聪明的不得了啊!我会让你们都幸福的。”

华采云哪里想到以前那个呆子会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更是高兴,笑逐颜开。

朱传宗见她开心,早忘记了害怕,只觉鼻中芳气袭人,不觉靡然心醉,见眼前的华采云冰肉玉骨,秀发红唇,格外动人,不由意乱情迷。

华采云见朱传宗果然比以前会说话了,而且两眼有神,不像以前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似乎真的变成了正常人,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突然也怦怦跳了起来。

她以前都把朱传宗当孩子看待,当没有意识的傻子看待,这时见他沉迷的神情,被一个男子这么瞧着,不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一会儿便镇定下来,慢慢洗起身子来。她把白雪雪的嫩脚儿的每一支脚趾儿都仔细地洗干净,用水洗刷着银盆般的嫩脸,那小脸白中透红,好比两朵桃花似的,朱传宗看呆了。

朱传宗见华采云眉目澄清,光彩射人,那一头的发儿又黑又厚,梳得平而且滑,映衬看香腮雪颈,很是俏丽可爱!胸前衣服紧紧箍在身上,但隐隐的显出,肥美可爱,朱传宗惊讶于她造化的神奇,心想:“上天真会造人,居然世上有这等美女,真是好看啊!”

华采云见他看呆了,心里欣喜,却故意嗔道:“呆子,看什么呢?怎么不洗?”

朱传宗这才醒悟过来,忙转过眼神,用手擦起身子,见水里满是鲜花,发出各种清新的味道,便道:“嫂子,这些花放在水池里做什么?”

华采云道:“这是花浴美容。据传说,前朝有个著名的美人儿杨贵妃,每次在她住的皇宫华清池沐浴时,喜欢用鲜花铺池,久而久之便洗出了凝脂般的肌肤。”

朱传宗眼神炯炯道:“难怪嫂子的肌肤这么好,原来是这样。”

华采云笑道:“我皮肤好吗?看你的样子,你若想摸,可以摸摸。”

朱传宗喜道:“可以吗?那我不客气了。”

轻轻抚摸着华采云的胳膊。

华采云见他小心翼翼,只是摸她胳膊的香肌,不敢放肆,心里暗笑,道:“这个花浴的法子,一般选用菊花、金银花等鲜花,再辅以人参、灵芝、当归、白芷、益母草、珍珠等具有美容作用的中药,这样在洗浴过程中,既可以治疗一些疾病,同时又可以让肌肤湿润光滑。你跟着我洗了多年了。呵呵,说不定你现在不再傻了,是因为洗这个花浴呢!”

朱传宗满脸通红,盯着华采云的胸脯,摸着她的一条赛如雪藕的玉臂,见她遍身滑腻,骨嫩肌香,而圆圆两瓣丰臀,在水中若隐若现,丰满无比,皮肤的颜色,也白得如粉搓雪捏一般,朱传宗不由得心里乱跳。至于华采云那小肚下边的妙处,朱传宗虽然内心隐隐想要去看,但是感到害怕,想也不敢去想的。

华采云见朱传宗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心想:“这呆子果然变成正常人了,居然会看女人了。”

笑道:“嫂子好看吗?”

朱传宗痴呆地点点头。

华采云道:“那你想不想看这里。”

指着酥胸问道。

朱传宗似乎觉得不妥,可是心里实在想看,痴了一样,只是射出渴望的目光。

华采云心里觉得好笑,便轻轻解下,一副又大又美,完美无缺的呈现在朱传宗眼前。

朱传宗在天上的时候,偷看紫纱仙子洗澡,也未曾看见过这个。此时一看,一股热血冲上脑来,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忽觉下巴一股热流,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只听华采云惊叫道:“宝弟弟,你怎么鼻子流血啦!快来人啊,盈儿,你们快来。”

第六章? 脱胎换骨

经过流鼻血事件,华采云见朱传宗的确有些心眼了,虽觉得他还有些奇怪,但和他说话,见他条理还算清楚,告诉他的话,他也能够明白,而且有着常人一样的想法了,居然懂得欣赏女人了,不由大喜。

她本打算去禀告太太老爷,可又怕太过冒失,弄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此事,朱传宗万一又变回原来糊涂的样子,不好收场,因此思来想去,便请朱水月过来,道:“妹妹,我看宝儿的确聪明了,可是稳妥起见,还是再等几天再说吧,这些日子麻烦你去照顾他,留心他,看看再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朱水月笑道:“嫂子客气了,自家的事情,这么客套做什么?宝弟弟是脱胎换骨了吧?阿弥陀佛,这样我们朱家可有后了。”

华采云也是容光焕发,连连说好。

朱水月道:“嫂子,宝弟弟不傻了,听他的两个贴身大丫头说,他在减肥呢!听任自己的法子胡乱行事,恐怕未必有效果。不如请太医院的大夫前来,帮他开些方子,好不好?”

华采云大喜道:“太好了,如果过些日子太太见到宝儿人又聪明了,又变英俊了,那还不得乐到天上去?就这么办了,我立刻派人去请张大夫。”

张大夫名叫张朝中,是太医院数得着的有名的大夫,是为皇宫诊断的五名大医师之一。他和朱家关系一向密切,否则纵使是朝廷的大官,要劳动他这样的皇医,也是很难的。

张大夫被请到朱家,华采云因为才回到府里,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她处置,因此见了张大夫一面,便告辞了,请朱水月负责此事。

张大夫是朱家的老相识,为朱传宗的痴呆症下过很大工夫,但最后含恨而罢,认为朱传宗天生残疾,痴病没得救了,除非是出现奇迹。

张大夫听说是为了请他来是朱传宗减肥的事情,便摇头道:“宝少爷的病在脑中,不在别的。我就算给他开了药,他任性胡吃傻睡,一样会继续胖的。这个病我医治不了。”

朱水月连忙拉住他道:“你这个老头,我还没把话说完,你就急着要走,怕我吃了你不成?”

张大夫笑道:“小姐说哪里话,我老头子岂会怕你,我是有病人等着我,所以才要走的,所谓救人如救火嘛!”

朱水月嗔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怕我跟着你医术,所以才躲着我。放心吧!上次你答应我让我跟你学,然后几个月不登门,我就知道你老在哄我了,早断了跟你学习医术的念头了。”

张大夫摸着胡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千金小姐,可吃不得那些苦的,学习医术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有什么事?”

朱水月道:“你的医术太差,让我跟你学我也不学。”

张大夫吹起胡子,道:“我的医术差,岂有此理?”

朱水月道:“还不差,我弟弟的病好啦!是谁说没救的?”

张大夫连呼不可能。

朱水月道:“他要是不好的话,干嘛请你来帮他减肥啊!走吧!让你心服口服。”

来到永安阁,张大夫一见朱传宗,便问了他一些问题,见朱传宗对答如流,不像傻子,奇道:“不可能,不可能。”

检查起朱传宗的眼睛脉搏,然后连连惊叹。

朱水月见张大夫也觉得朱传宗病好了,不再痴呆,心里高兴,道:“你这个庸医,我们是请你来帮他减肥的,你在做什么呢?”

张大夫叹了口气,道:“世上的事果然难以预料啊!我医术再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天真是神奇。”

然后对朱传宗道:“二少爷,你这病怎么好的?”

朱传宗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好了。”

他本是天上神仙,被贬下凡间之后,本来应该忘记前尘往事,但是太上老君给他吃了仙丹,使他降生之后,变得痴呆,但因此保留了神仙的一些灵气,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恢复正常,还记得在天上的一些事情,法力也保留了一点。可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致使法力施展不出来,有时在半夜无人的时候,才能偶尔变回真身,但这事对外人怎么能说起呢?

幸好张大夫道:“我真笨了,这事你怎么能知道呢!等我慢慢研究,再做道理吧!你若想减肥,听老头子的吩咐,就能做到。”

朱传宗道:“那多谢您了。”

张大夫说:“你应该多喝茶,我开一个方子,很有效,就是荷叶减肥茶。”

吩咐朱传宗身边的丫头暖云和小郁道:“你们取新鲜荷叶切成碎片晒干,开水冲泡代茶饮。一月为一疗程。停十天再饮。服三个疗程即有明显效果。”

张大夫说完这些,又看了一个减肥方,方子名叫做:山楂薏米水。

方子是这样的:功能:利水、消积滞、瘦身。

材料:山楂二两、生薏米三两、陈皮两块。

做法:所有材料洗乾净,用冷水十碗浸透,煮两个时辰,熄火前加少许冰糖调味。(注意:冰糖不能久煮,否则会变酸)注释:生薏米利水,可助排除体内多馀水份;山楂消肉食积滞一流,可助分解肠内囤积的油脂。

禁忌:馋咀之人不宜,否则愈吃愈开胃,腰围因减得加。胃酸过多之人不宜,否则吃胃药制酸剂也於事无补。

方子开完,张大夫道:“这些都是药物,还有你的生活习惯要改,这样才能有利于你减肥。你应该多运动,少睡觉。”

朱传宗道:“我现在每天只睡八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在运动。否则她们这些丫头就开始说我了。”

张大夫大喜,道:“好,你真有毅力。你每顿吃一个馒头,我肯定你马上会瘦下来。”

朱传宗道高兴地说:“太好了!这也太容易了。不过,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张大夫目瞪口呆,道:“每顿只吃一个馒头,不能吃饭!”

朱传宗沮丧起来,道:“那不是饿死了?”

张大夫道:“饿的话,可以吃水果啊!开始的时候,可以少吃一点饭,不过要逐日减少饭量,最后每顿吃一个馒头,就行了。当然,一些蔬菜多吃点没关系。”

朱传宗叹气道:“你这不是让她们杀了我吗?我可做不到。”

朱水月道:“没关系,慢慢来,尽力就是了,如果实在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朱传宗喜道:“还是姐姐好。”

张大夫开完药方,告辞去了。

朱传宗见张大夫开的方子,没有一个字是他认识的,道:“这是天书吗?为什么我不认识?”

朱水月道:“谁让你不识字了。如果你学会了写字,自然就认得了。”

朱传宗见朱水月明眸皓齿,大是动人,便嘻皮笑脸地道:“要是姐姐教我,我就学。”

朱水月欣喜地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好,今天开始便教你。”

朱传宗和朱水月来到朱传宗的书房,这个书房除了打扫的丫环婆子,经年没有人来过了,暖云和小郁送上茶来之后,便退出去了,让二人安心读书。

朱水月笑道:“我没想到你还有进书房的这一天。”

朱传宗道:“进书房怎么了,又不是地狱,我为什么不能来?”

朱水月道:“能来。恩,十五岁进书房,也不算晚,大器晚成嘛!不过你可要努力了。别人都是小时四五岁开始读书呢!”

朱水月开始从《三字经》《百家姓》等最易懂的开始教他。

朱传宗保留有神仙的智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他刚成,又肥胖如猪,掩盖住了他的很多灵气,但是比一般人也是聪明上许多倍。朱水月凡教过他一边的字,没有他记不住的。

开始朱水月还不以为奇,以为他一会儿也许就忘了。等到一天下来,见他《三字经》《百家姓》两本书上的字都认识了,还背的丝毫不差,这才震惊。

第二天,朱传宗一边吃药减肥,一边跟随朱水月读书写字。

第一天朱传宗精神专注,学了不少东西,第二天和朱水月有些熟悉了,就放肆起来,觉得朱水月声音好听,便故意不懂,要她多念几遍文章才行。

朱水月不疑有他,以为他不像昨天那么聪明了,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倒放下心来。

朱传宗对朱水月教的东西,一遍就会了,便开始玩闹起来,道:“姐姐,你的手又热又香,擦了什么粉啊!”

拿起她的玉手闻了起来。

朱水月笑道:“弟弟,我知道你单纯,这不怪你。可是你要是和别的女子这样,就会被人责骂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

朱传宗当然知道男女不能一起亲热,天上也是如此,比人间可严厉多了。可是假装道:“我不知道。”

朱水月便开始给他讲起大梁国的孔孟之道,一些风俗习惯和人情法律。

朱传宗听了,也渐渐明白了大梁国的一些风土人情。

过了两个时辰,暖云送上来一些水果,朱传宗嚷嚷说饿,要吃一些甜品,暖云道:“你忘了大夫的吩咐了?”

然后又请朱传宗出去散步。

朱传宗见朱水月也不帮他,没奈何,只好和小郁四季她们几个丫头出去了。到了一处假山,朱传宗便坐在石椅上,说是累了,任凭小郁她们怎么央告,也是不起来,道:“我饿坏了,现在浑身无力,还怎么走动啊?”

小郁发起火来,也不见效,最后只好求道:“好少爷,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起来和我们一起玩,你说要什么条件吧?”

朱传宗实在是懒的动,学习了两个时辰,只吃了两个苹果,早晨也没有吃饱,真是一点也不想动了。可见小郁求肯,忽然心里一动,盯着众女的鲜红的小嘴道:“除非你们让我亲亲小嘴,我才肯动。”

四季听了都脸红害羞,道:“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混帐了,是一个流氓了。”

小郁听了,眼珠一转,笑道:“那好啊!这几个丫头,你要是抓到谁,谁就让你亲好了。”

朱传宗喜道:“当真?”

盯着小郁美丽的小嘴,道:“那抓住你呢?”

小郁眉毛一竖,道:“你这个死肥猪,是不是讨打了。难道四季四个丫头你还不够吗?”

朱传宗有些怕她,不敢再说,大叫一声,起身向四季扑去。

朱传宗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就算比以前灵活了,可是怎么可能抓到四个灵活的小丫头?一会儿大汗淋漓,也没碰到四个丫环的一根毛发。

朱传宗累得实在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大叫道:“我不玩了,你们欺负人。”

四季笑呵呵地来到他身前,道:“少爷不行喽,开始赖皮喽!”

朱传宗道:“你们四个人,我才一个人,不公平。我不理你们了,你们都坏,一起欺负我。”

说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春风看不过去,连忙去扶他,道:“少爷,你别这样啊!你看衣服都脏了。”

哪知,朱传宗翻过身来,一把把她搂住,笑道:“哈哈,我逮到一个人啦!”

说完把春风往怀里一拉,大嘴伸了过去,重重地吻了过去。

春风大惊,道:“救命……”

嘴就被堵上了。

众女都看呆了。换气的工夫,春风喊道:“少爷疯了,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刚说完一句,嘴又被堵上了。

剩下三季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来醒过味来,连忙跑过去拉扯朱传宗,喊道:“好啦!少爷,你亲一下就够了。”

可是朱传宗哈哈大笑,放了春风,把在右手边的冬雪一把搂住,亲了起来。

冬雪小嘴被吻,只觉身体发软,一下昏了过去。

朱传宗亲了几下,见她身体发软,发觉不对,连忙放开冬雪,这才知道她昏过去了。

小郁本来在旁边看热闹,这时也急忙过来,探了探冬雪的鼻息,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的,她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

三季这才笑了起来,夏雨打趣道:“春风,你看你多不害臊,你看人家冬雪,被少爷一吻就害羞地昏过去了。”

春风脸红道:“才不是呢!定是少爷口臭,把冬雪熏的。我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啊!所以才没有昏倒。你要不服气,也可以试一试。”

朱传宗见冬雪没事,众女也没责怪他,却说笑起来,便高兴起来,笑道:“好啊!好啊!每人亲一口,看谁还害羞。”

众女齐说:“美得你”一会儿冬雪醒了过来,害羞得不得了,众女知她平时就爱害羞,不敢再取笑她,惟恐她下不来台,便一起回永安阁去了。

到了家中,四季告辞出去,在外面等候传唤,小郁扭住朱传宗的耳朵道:“你这死肥猪,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好色起来,难道正常的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朱传宗一边求饶,一边道:“你们女孩子这么美丽可爱,我玩笑一下,也无伤大雅啊!”

小郁奇道:“小姐没白教你啊!还会用词了。”

朱传宗见小郁的表情似乎有些高兴,便道:“小郁,你不让我亲,是不是因为我太丑?你放开我的耳朵,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郁见朱传宗神秘的样子,道:“放开是放开,你若是骗我,没有秘密告诉我,我可不轻饶你。”

说着放开手。

朱传宗悄悄在小郁耳边道:“小郁,其实我是天上神仙下凡,我模样才没这么难看呢!我要是变得漂亮了,你会不会就喜欢我了?让我亲了?”

小郁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朱传宗,道:“你这个呆子,现在不仅好色了,还会说瞎话骗人了!”

朱传宗忙道:“真的啊!我没骗你。今天晚上你不是睡在我屋里吗?我变给你看。”

小郁见朱传宗说得郑重,似乎不是开玩笑,便道:“好,我今天晚上就看你玩什么把戏,要是骗我,哼,有你好果子吃。”

小郁是聪明心细之人,她一直没睡,等到了半夜,把朱传宗推醒,道:“少爷,你不是说你会变吗?”

朱传宗睡眼朦胧,道:“你干嘛不睡等着啊!我说了等我叫你啊!好了,我先变给你看,省得你瞧不起我。嘿嘿,若是我变成了美男子,你们一定爱我爱的不得了。”

小郁见他信心满满,不再反驳他,道:“那你还不快点变。”

朱传宗喃喃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渺日辰君快显形。”

念完之后,一点反应没有。

朱传宗见小郁一脸嘲笑的表情,忙道:“你别急,这个要慢慢来。”

想起给暖云变的时候,心里着急,结果心里不静,便什么都没有变出来。当下脑里什么都不想,然后深呼一口气,才缓缓念咒语。

可是朱传宗无论怎么做,都没有成功。

小郁拍手笑道:“天灵灵,地灵灵,我家少爷显原形,原是一头大肥猪。”

朱传宗经过她这样一捣乱,更是变不出来了,被小郁一顿嘲讽,闷闷不乐睡了。

第二天,朱传宗随她美丽的姐姐朱水月读书。朱水月早就知道了他的风流韵事,嘲讽起朱传宗昨天把冬雪吻晕的事情,朱传宗灵机一动,道:“姐姐,我把冬雪弄晕了,很是过意不去。我怎么办才能让她开心呢?你也教我念诗?”

朱水月讶异,心想:“宝儿果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一方面为他欣喜,一方面做为女人,对他又有些埋怨,怪他太好色。但朱水月毕竟是朱传宗姐姐,帮助弟弟,也是天经地义的,便道:“弟弟果然聪明。好,我教你一首诗。冬雪喜欢在大家午睡的时候,她一个人在花园右角读书。到时你去念诗,她一定开心,一定会喜欢你的。”

朱传宗听得大喜,连忙央求朱水月快教。朱水月先给他讲了一些诗词歌赋的基本知识,然后给他吟了一首诗:“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朱水月道:“这诗的名字是《画眉鸟》是古代一个诗人欧阳修写的。表面是写画眉鸟,实际是比喻人,一个美人,纵然美貌多才,可是在一个深宅大院,不能自由,不过是别人赏玩的玩具,那是多么苦恼啊!你把这首诗吟给冬雪听,她必定以你为知己。”

朱传宗眉头皱起,叹道:“是啊,我也是画眉鸟。在这个大园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朱水月呆了,痴盯着朱传宗良久,才道:“弟弟,你不仅不傻了,而且很聪明啊!姐姐真的很欣慰。放心好了,等嫂子禀告太太和老太君,知道你现在聪明了,就会容许你出府去外面见识世面的。”

朱传宗抓住朱水月的小手,喜道:“真的?太好了。那时我带姐姐一起出去玩。”

朱水月挣脱他的大手,道:“我们女孩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总动手动脚的。我是你的姐姐,和那些丫头可不一样。”

朱传宗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又不是我的亲姐姐。”

朱水月啊地一声,道:“这个你也懂?谁教给你的?不过弟弟还是不懂规矩,虽然我们血缘上没有关系,但在世俗理法上,我就是你亲姐姐,以后可要记住,不许再碰姐姐了。”

朱传宗理直气壮地道:“那你以前怎么碰我?暖云她们说,以前你都帮我洗澡。”

朱水月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你现在不是大了嘛!”

朱传宗笑嘻嘻地道:“大小你也要对我好,以后还让你给我洗澡。”

朱水月先是脸红,忽然反击道:“好啊!到时候鼻子出血,要人救治,可别怪我。”

这下轮到朱传宗羞愧起来。

第七章? 京师扬威

中午时分,朱水月帮助朱传宗悄悄溜出房门,不让暖云等人看见。朱传宗见冬雪坐在一个石椅上,望着正在盛开的鲜花发呆。

朱传宗走到她身边的一棵树下,挡住身子,慢慢吟着新学的那首诗。冬雪听着声音,惊讶地站了起来,闻声来到树下,望着朱传宗的眼神,满是欣喜和激动,可是慢慢神色变得黯淡。

冬雪咬着嘴唇,轻轻道:“可惜少爷太胖了,否则……”

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少爷,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谢谢你了。”

朱传宗没有回答,缓缓道:“我一定变瘦。”

说完转身离开。

冬雪连忙追上前去,可是尽管她怎么逗朱传宗开心,他都不说话。到了众女面前,冬雪便不敢再和朱传宗说话了。

到了晚上,朱传宗推说不饿,不吃饭了。小郁和暖云都不相信,奇道:“少爷真的不饿?还是想吃什么东西?要我们替你做?”

朱传宗怒道:“你们以为我真是猪啊!就知道吃?难道少吃几顿,能饿死吗?”

二女见他真的不吃,虽觉奇怪,但很高兴。不过小郁悄悄对暖云道:“姐姐,我看少爷等到半夜一定喊饿,你早点预备一些食物吧!省得晚上麻烦。”

暖云道:“你说的在理。”

可是晚上,朱传宗闷头睡了,一夜没有起床。中间暖云不放心,起了几次床,见他都睡地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暖云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朱传宗爱吃的菜,以为他一定会大吃一顿,哪知道朱传宗起床道:“我不吃了。”

暖云和小郁对望一眼,道:“这是生哪门子气呢?难道是我们两个照顾不周吗?”

朱传宗道:“不关你们的事。谁让我胖的像个肥猪似地。我讨厌吃饭,都是这些该死的美食害我的。”

暖云和小郁见朱传宗生气不吃饭,劝了一会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让四季把饭桌撤下。

到了中午,朱传宗仍不吃饭,这下小郁急了,来到朱传宗身边,搓着衣角,脸色微红,道:“少爷,我平时叫你死肥猪,也不是故意骂你。我是为了少爷好,想你身体健康嘛!”

朱传宗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减肥啊!我一定要减肥,就算饿死了也不吃饭。”

小郁幽幽地道:“那你是怪我了?我认错也不行吗?”

朱传宗奇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没生你的气。你不用劝我,我不饿。”

小郁道:“那你吃一点,我就知道你不是在生我的气。”

朱传宗道:“我吃不吃,是我自家的事情,你出去吧!我要睡觉。”

小郁无法,只好出来,让暖云去劝,可是朱传宗用被捂住脑袋,不理她们。

到了晚上,朱传宗仍是不吃饭,众女无论如何劝告,都是无用。朱传宗想起他贵为天上神仙,但是落到凡间之后,其胖如猪,身体行动迟缓,其笨拙如老人,被一些美人嘲弄,真是情何以堪呢?心中恼怒,决定一定要不吃饭,达到瘦下去的目的。

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小郁和暖云见朱传宗仍不想吃饭,饿得连说话的力气没有了,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急忙去观云院禀告大少奶奶华采云。

华采云本来有要事要办,但一听两个大丫头的话,立刻大惊失色,赶来永安阁,召集所有的丫头,喝道:“少爷为什么不吃饭?你们这些人,总在他的身边,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要是现在说出来,就算做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会责罚。否则……哼,小厮阿桂就是你们的下场。”

小厮阿桂是被打死的,众女听了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儿,冬雪含泪走出,道:“禀告奶奶,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少爷才这样的。”

华采云板着脸道:“你说说。”

冬雪道:“少爷吟诗给我听,我不小心说他胖,他有点生气,所以不知道是不是……”

华采云听了,嘘了一口气,笑骂道:“这个死呆子,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然后冷若冰霜,道:“冬雪,你怎么胆敢辱骂你们的主子呢?虽然也并非全是你的错,但是少爷你也知道,是一个呆子,才刚刚好,你怎么不知道小心呢?这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让他吃饭,否则的话,就别怪我按家法行事了。”

说完之后,华采云一摔袖子,带着随行来的丫环们去了。

华采云走后,小郁瞪起斜眉,用手指一戳冬雪的额头,恨声道:“你啊!和我一样一个丫头命罢了,还学什么人家小姐一样的吟风弄月的,这下好,把那呆子弄的这样了,你快去哄他吃饭,否则大伙要死,也先拿你当个垫被的。”

冬雪早哭得泪人一样,暖云笑道:“好了小郁,看你刀子一样的嘴,把人说的那样!既然知道了原因,少爷的事就不难办了,你还责怪冬雪干什么?”

小郁怒道:“我是生气她不早说,非得奶亲自来,才不知道羞耻说地出来。既然如此,早干什么去了?”

众女一边劝着,一边让冬雪端着一盘子吃的,去劝朱传宗用餐。

冬雪含泪来到朱传宗床边。

朱传宗睁眼见是冬雪,奇道:“她们呢?怎么你一个人来了?你是不是哭过?”

冬雪道:“少爷,你就饶了冬雪吧!你要再不吃饭,我就只有投井来谢罪了。”

朱传宗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冬雪道:“大少奶奶来过了,知道你不吃饭是因为我说你……才……我这次是完了,你要再不吃的话,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说完泪流不止。

朱传宗看着心疼,道:“好啦!我吃就是了。可是我真想减肥啊!”

冬雪道:“那可以少吃一点,也不能不吃啊!其实我也不是说少爷怎么样,只是少爷要是再……正常一点,那就好了。”

朱传宗笑道:“放心,我以后一定可以瘦的。”

冬雪嗔道:“你还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做什么,少爷对我好,就是瞧得起我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啦!”

端过盘子,喂朱传宗喝粥,朱传宗看她的小手小巧玲珑,不由赞叹。

冬雪道:“只要你肯吃饭,我天天喂你。”

朱传宗高兴的不得了。

朱水月出去了几日,上香回来,听说了朱传宗绝食这事,嘲笑了朱传宗半日,道:“你年纪这么小,就知道打情骂俏了,大些的话,还不弄得鸡飞狗跳啊!”

朱传宗被姐姐嘲讽,辩解不过她,只好嘿嘿笑道:“书上写的,一怒为红颜,是英雄本色嘛!我难道有错?”

朱水月明眸闪亮,惊讶地道:“教给你的字,你这么快记住了?自己会读书了?了不起啊!”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我终究被姐姐夸奖了。我不是窝囊废吧!”

扬扬得意,朱水月也跟着高兴。

朱传宗少吃饭,多运动,又吃着那些减肥药,渐渐痩下来,可是减肥岂是容易的事情?他仍有二百斤,比一般人胖上很多。

这天晚上,朱传宗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暖云笑道:“我的大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朱传宗道:“没有人惹我,你们待我都极好,我是恨自己太笨,仍是这么胖,想起来真是难过。”

暖云笑道:“少爷,你这是自寻烦恼,你老在家中闷着,没见过外面的人,其实外面很多人都很胖,可是他们一样很开心啊!再说朝中的很多大人都很胖呢!可是他们都很有出息,谁敢瞧不起了?”

朱传宗道:“真的?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痩?”

暖云噗嗤笑道:“真是呆子,我们是女孩子啊!自然要痩些。我们怕少爷像以前一样老是爱睡觉,不运动,长期下来,身体就垮啦!因此才让你减肥的。可是如果你听我们的话了,就算这样胖下去,也没什么的。只要身体结实,一样很好啊!”

朱传宗道:“那我这么胖,你喜欢不喜欢我?”

暖云道:“你是我们的少爷,当然喜欢你啊!”

朱传宗失望地道:“要不是你们的少爷,你就不喜欢我了。”

暖云笑道:“一样喜欢啊!无论你是胖是痩,是有钱还是没钱,我一样都喜欢你。这下总行了吧!”

朱传宗大喜,一“跃”而起,抓住暖云的手,道:“真的?你不骗我?”

暖云道:“骗你我就不得好死。少爷现在人聪明了,我很喜欢啊!”

朱传宗道:“你待我真好。”

说完揽住暖云,搂她在怀中。

暖云挣脱不了,只好由他了。

朱传宗轻轻亲她红润的小嘴,暖云也由他了。二人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伸手去解暖云的衣裳。暖云呻吟道:“少爷,这可不行。”

朱传宗理直气壮地道:“你不是一直帮我洗澡吗?为什么你可以看我,我不能看你?”

暖云道:“那不一样的,那是我在服侍你嘛!现在不同,总之你不能看。”

朱传宗道:“我嫂子都让我看,你为什么不行?”

朱传宗流鼻血的事情,暖云有所耳闻,此时听了,脸上一朵红云飞起,关系到华采云的话可是不敢乱说,想了想,俏皮地笑道:“我怕你再流血。”

朱传宗道:“不会了。”

强行去扯暖云衣服。暖云素来柔顺,也就半推半就了。

朱传宗见了暖云的风光,虽然二人尚未及乱,但亲热有加,此后二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朱传宗待暖云也不同于别的丫头。

朱传宗又逐渐消瘦下来一些,虽然还是有一百七八十斤,但以他的身材来说,看起来也颇为顺眼了。而且到了这个程度,再要更痩一些,也是难上加难了。

朱传宗悄悄地减肥,几次太太和老太君要见他,华采云都找借口阻拦过去。如今朱传宗已经痩了不少,人也正常了,而且书读了不少,真是让人吃惊,华采云和朱水月便想找一个好机会,禀告太太和老太君,再告诉老爷朱佑继,让他们大吃一惊,那时全家欢庆,岂不是最高兴的事情?

华采云和朱水月寻思在什么恰当的机会,禀告这些大喜事,可巧这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暖云家里传来话来,说她母亲病重,请她回家。朱传宗虽然舍不得,可是她家中出事,也不能强留,便嘱咐道:“早去早回,要是老太太缺什么药,尽管告诉我,我让人去买就是了。”

暖云是朱府的马车送去的,等到晚上的时候去接,可是过了半日,朱传宗就忍耐不住了,对小郁道:“我们出去,看你的暖云姐姐如何?”

小郁想了一会儿,朱传宗已经正常了,去外面见识一下也好,便答应了。小郁还不放心,化装成一个小厮,跟着朱传宗一起出去。

马车行了一会儿,在半路大街上,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在大街中间。到了近前,马车停下来,随车的小厮二喜道:“少爷,前面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现在街道堵了,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过去。”

朱传宗便和小郁下车,朱传宗没见过热闹,急忙挤过去看。到了人群中,小郁眼尖,尖叫道:“少爷,那不是暖云姐姐吗?”

朱传宗也瞧见了,急忙挤进去。

一个穿戴打扮极其富贵的公子哥带着几个仆人,正在训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和暖云。

朱传宗随身带着两个小厮二喜和小庆,见暖云被人呵斥,急忙上前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和我们暖云姐姐这么说话,你们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家的?”

那公子道:“我管你们是谁家的?大爷的马车被你们给撞坏了,你们这些下贱的人赔得起吗?”

原来暖云回到家中,才知道她母亲并没有生病,只是因为她大哥王大柱想要讨一个媳妇,可是那家要的嫁妆不少,他们差了几十两银子,便请暖云回家商议,想请她帮忙。

暖云流泪道:“我小时侯,咱们家穷,你们狠心把我卖了。幸亏进了朱家,待下人宽厚,如今缺钱了,才想起我这个女儿。”

他大哥和母亲急忙认错,她母亲道:“都是娘的错,可是你只有这一个哥哥,现在家里总算有模有样了,这门亲事也很好,你就忍心你哥哥因为缺些银子就讨不到称心如意的媳妇吗?再说咱家要是好些,日后你也跟着荣光啊!你放心,你哥哥一定会还你钱的。”

王大柱也急忙发誓会还钱。

暖云道:“你们也知道我平素节俭,有些银子。如果不借,你们会骂我狠心。我也不指望你们什么,只是以后记得我的好就行了。”

暖云的话说出来,她母亲和哥哥千恩万谢,她母亲又流着泪,说起以前如何贫穷,后悔把暖云卖了,对不起她等等的话。

暖云让他们不必说了,见没有别的事情,便要回府。因为还没到朱家来接的时间,她大哥便亲自赶着马车送她回朱家。

哪里知道在街上转弯的地方,对面一辆马车,来的太快,不小心车厢刮了一下,那辆马车极其华丽,有六匹马来拉车,是官员和贵族才能驾驶的。

王大柱急忙下车,还没等陪礼道歉,就被车上下来的一个贵公子一顿毒打,暖云本不想抛头露面,可是只能下车,道:“住手。这位公子,我们两家撞车了,该怪谁,该如何赔偿,自有官家来处理,你怎么敢打人呢?”

贵公子看见暖云说话大方得体,容貌端庄大方,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比,开始被唬了一下,等到看清楚她一身丫环的打扮,虽然穿的衣服很好,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丫环,但到底身份不高贵,便笑道:“小丫头,你是谁家的奴婢啊?不如跟我我吧!我就不让你们赔车了。”

说完伸手摸了暖云俏脸一把。

暖云羞愤不已,推开大骂,道:“凭你这个狗东西,给我家主人当狗都不配,还想让我服侍你?做梦去吧!”

贵公子听了大怒,和那些仆从大骂暖云不识好歹。正在这时,朱传宗等人赶了过来。

贵公子看见暖云的主人来了,还带来两个小厮,开始有些担忧,等到看清楚朱传宗的打扮,没有什么官衔,这才放心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朱传宗的母亲是从一品夫人,祖母是一品夫人,曾经是当今皇上的奶妈,他自一出生,就被封为世袭七品带刀侍卫,等他成年,就会升为六品侍卫,以后逐年都会上升。朱传宗因为常年在家,人傻呆呆,也不出门,因此穿的戴的,并没有体现他官衔的标志。

贵公子大笑道:“你这小子来的正好,你仆人撞坏了你家少爷的马车,你快快给我赔来。要是没钱,就拿你这个丫头抵债吧!”

接着和他的那些仆人一阵狂笑。

朱传宗先悄声问暖云道:“你没事吧!”

暖云道:“我没事。少爷,他摸我的脸……他该死,你要替我报仇。”

朱传宗气往上撞,对那贵公子道:“赔钱的事情好说,只不知道阁下大名,我应该赔多少钱啊?”

那贵公子道:“我是费国轩,我乃堂堂的九品官衔,我父亲是吏部七品笔帖式。我这马车乃是官车。你若是哄的我高兴就罢了。否则的话,我就问你一个冲撞官车之罪。”

朱传宗道:“你好厉害啊!看来我得赔不少钱了?你的车多少钱吧?我买了,多少银子,快说吧!”

费国轩道:“我这车马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我仁慈的很,只要你八百两银子就行了。”

费国轩的车厢坏了,最多赔上几两银子就行了,他却狮子大开口,说出整车的价钱。而且他的六匹马就算是好马,但也不是稀少的千里马,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银子呢?一听就是敲诈。

围观的百姓听了,都哄地一声,议论纷纷,都在悄声骂费国轩无耻,这个赶来的公子要倒霉了。可是老百姓就算再气氛,也不敢前来打抱不平的,否则下场肯定很凄惨。

朱传宗却不在乎,道:“好说,我赔。”

一脚踢在二喜上,道:“还不去回家拿银子!”

二喜哭丧着脸道:“我去找谁去说?”

他素来只知道这位大少爷是个傻子,怎么能听他的话呢?脸望向小郁。

朱传宗怒道:“你就找大少奶奶,说我在外面撞车了,要赔八百两银子。半个时辰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小郁道:“你听少爷的就是。愣着干什么?”

二喜连滚带爬地去了。

朱传宗道:“我派人去取银子了,这个受伤的人,我们可以先去救治了吧?”

费国轩挥手示意放行,小庆搀扶了王大柱去了。

费国轩洋洋得意,道:“算你小子识相,要是银子到了便罢了,否则你等着去衙门吃官司吧!”

朱传宗道:“银子,我家有的是。别说几千两,就算是几万两都不在话下。”

暖云低声在朱传宗耳边道:“少爷,你的官衔就比这小子高,打起官司来,咱们也不怕他,不必赔钱给他。”

朱传宗道:“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

一会儿,先是一队士兵骑马赶了过来,把人群赶开了一个口子,下马整齐地排好队伍,却不过来。

费国轩道:“你看,一定是京师的寻卫兵。我父亲在吏部,和他们都是老相识。我再等你一会儿,你仆人若是不来,我就让他们先把你们抓走。”

小郁笑道:“我看你才是个呆子,把谁抓走还不一定呢!”

费国轩见他眉清目秀,说话动听之极,瞧得呆了,心想:“这仆人怎么这么秀气,像女人一样。”

忘记了反驳小郁的话。

这时一排车马赶过来了,二喜带着一群仆人抬来了几个大箱子,打开来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万两。

二喜气嘘嘘地道:“奶说了,撞了谁家的车,尽管赔钱就是,这里的银子要是不够,还有呢!等下就送来。”

费国轩此时早吓呆了。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好了,你去吧!”

然后对费国轩道:“这位公子,银子在这里了,你还不赶紧数钱?”

费国轩颤抖道:“不……不用了。一点小事……”

朱传宗厉声道:“还不快数钱,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费国轩没有办法,只好对随身仆人道:“你们快数。”

朱传宗道:“既然赔了你们银子,这个马车就是我的了是吧?”

也不理费国轩,一挥手,道:“把这个马车给我烧了。”

二喜和那些仆人听后一起上前,把马放了,把马车点燃。

朱传宗道:“这些马我本来也想烧了,但是它们毕竟是畜生,也不怪它们。把它们放了吧!这些马我都不要了,谁牵回家就归谁。”

拿过马鞭,打在一匹马的背上,那马吃痛,就扬蹄跑了。

那些仆人也跟着把其余的无匹马也都赶走了。围观的百姓见了,哄地一声,都去追马,如果追到一匹马,那就发财了,少说几年的收入就有了。

人群炸开了锅,费国轩吓得更加不知所措,眼见那些士兵冷眼旁观,似乎也不是来帮他的。

费国轩艰难地挤出几句话,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朱传宗道:“慢着,你的马车我可赔你了。可是我的人你可打了啊!还有我的贴身心肝宝贝小丫头,你还敢摸,你胆子不小啊!”

费国轩看着阵势,普通跪下,道:“公子,您饶了我吧!您是谁家的公子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小郁道:“我家少爷是工部尚书,从一品大员朱老爷家的公子,自一降生之后,便世袭七品带刀侍卫,殿前行走。你竟敢顶撞上级,辱骂打人,你这是死罪。”

小郁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罪,反正是什么罪最重就说什么,把费国轩吓得魂不附体。

费国轩连忙求绕,道:“小人该死,大人说赔多少银子都行,只求饶了小人的命。”

朱传宗道:“我家有的是银子,要你那点银子算什么?你是哪只手摸我的心肝宝贝的?”

暖云立刻红了脸。

费国轩颤抖道:“右……右手。”

朱传宗一招手,那队士兵的头领便过来了,道:“盛京游牧副尉,从七品沈三石参见少爷。”

朱传宗道:“把你的刀借给我。”

沈三石一愣,把刀解下,轻声道:“少爷,他毕竟也是官宦,可杀不得啊!”

虽然朱家势力很大,但要是当街杀了一个官员,那可震动朝野了,就算最后摆平了此事,可是沈三石的前途可就没了。

朱传宗转身道:“把你的手拿来,我要剁下来,就饶了你的性命。”

费国轩一听,吓得转身就跑,被二喜等几个朱家的仆人抓住,送到朱传宗面前,暖云心下不忍,道:“少爷,别砍他手了吧!怪吓人的。”

朱传宗道:“美人求情,自然要从轻发落了。好,就砍下一根手指好了。”

说完一刀砍下,费国轩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朱传宗道:“呸,真是孬种,手指还不知道砍没砍下,就这样了。”

然后带着暖云等人扬长而去了。

游牧副尉沈三石让士兵们把费国轩和那些仆人押解回衙门,处理此案。

第八章? 天生太监

华采云赶到事情发生的那条街上的时候,亲眼看见朱传宗处理的这事情,见他不仅勇敢果断,而且恰如其分,一点也不过分,心中真是大喜过望,回家之后,和朱水月一起向朱夫人和老太君禀告此事。

朱夫人和老太君又惊又喜。朱夫人流着眼泪道:“我不指望这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只要和正常人一样就行了,至于他像你说的这样出色,那可真是上天赐福了。”

老太君见多识广,但也是激动不已,颤微微地道:“到底这孩子我没白疼他,有他祖父当年的风范啊!”

朱传宗当众发威,整治了一个不可一世的纨袴子弟费国轩的事情,不仅在老百姓的口中传了开去,就连朝廷中的一些官员,也都知道了这事。

这几个官员知道了这事,赶过来向工部尚书朱佑继报喜,朱佑继不知所措,道:“你们是不是看错了?小儿一向不出门的,再说哪会有你们说的那样会办事!”

可是见那些官员一口咬定绝对没错,因此派人问朱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和朱夫人尽管相信华采云和朱水月不会说慌,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立刻传朱传宗进见,朱传宗和暖云那些丫头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朱传宗一进门,便跪下磕头,道:“太太,祖母,你们这些年为我辛苦了。”

老太君和朱夫人见朱传宗瘦了一圈,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再说即使他不瘦,只要人聪明了,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没想到现在变的这样,再一听朱传宗的话,都感动得哭了起来。

华采云笑道:“太太,太君,你们先别忙哭,还没回老爷的话呢!”

老太君道:“你们请他过来,不就一切都知道了?”

下人去请朱佑继,朱佑继来到之后,见朱传宗变化这么大,也是欣喜地有些感伤,不过他毕竟是朝中大臣,还是要保持风度仪表,再说做为父亲,也要勉励一番子女,便对朱传宗道:“孩子啊!你如今既然懂事了,以后便要好好读书,努力上进,为朱家争光。”

朱传宗只好唯唯诺诺,听得有些害怕。

晚上陆陆续续地朱家来了许多的大臣,都来恭喜朱家的大喜事,朱家大摆酒宴,朱传宗被人围住,被官员们交口称赞,有几个官员频频往他怀里塞东西,都是一些奇珍异宝。

席上,工部郎中吕伯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笑道:“也曾酒醉鞭名马,惟恐情多误美人。朱大人的爱子如此风流儒雅,比其先前我们这些老古董,可是潇洒豪气多了。我看以后的江山,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啦!”

众人连连称颂,都夸奖朱传宗风流倜傥,前途不可限量。

朱家的宴席摆了三天,才作罢了,朱家收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工部尚书朱佑继家中的独生爱子原来痴呆,但是被医治好了的消息传开之后,晚得到消息的一些官员又陆续前来,一些重要的官员,朱佑继都派人请朱传宗出来见客,开始朱传宗还有些兴趣,后来就厌烦了,索性装病不去。

老太君知道了这事,专门把朱佑继叫去骂了一顿,道:“你年纪这么大了,也是从一品大员了,做母亲的原本不该再说你,可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宝儿这孩子脑袋才刚刚好,你就舍得让他天天见客?你那些狐朋,我还不知道?无非是巴结你,讨一些工程,好捞些银子?难道还有什么出奇的大人物要我们宝儿去见?你要是把我的心肝给累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朱佑继急忙赔笑连连认错,道:“儿子也是因为宝儿突然病好,想对外人炫耀一凡,就忘记了他还有病的事情,母亲放心好了,我再也不劳烦他,等他病全好了,再说不迟。”

朱传宗本来有些惧怕他的父亲朱佑继,这次得了老太君的庇护,没有人管了,更加事无忌惮起来。

朱传宗因为恢复了正常,所以可以随便自由出入朱府了。他见到了外面的繁华,所以时常出去游完,倒也逍遥自在。

他是工部尚书的儿子,朝廷大员的儿子,因此很多官员的公子都前来巴结,找他一起出去玩。朱传宗起初还听暖云等人的话,不跟他们出去鬼混,后来架不住总有人勾引,也就出去玩了。那帮公子哥什么好玩的不玩?一个个声色犬马,花天酒地,朱传宗渐渐陷了进去。因为时常贪玩,总也不回家,饥一顿饱一顿,身体也就渐渐瘦了。

暖云素来温柔,只是劝了几句,小郁又打又骂,见也没有效果,便向朱水月和华采云告状。

朱水月和华采云一起训斥了朱传宗一顿,这下朱传宗才老实了起来,每天跟着朱水月读书,不再出去玩。

朱水月和华采云见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便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哪知朱传宗一看见这样的糟老头子,便装作傻子,什么也不会起来。二人没有办法,只好仍旧由朱水月教导他读书。

朱传宗因为渐渐消瘦了,在人间也渐渐适应了,所以法力渐增,夜间可以自由变化身体了。他可以变回原来身体胖时的各种形状,但是要变别的模样,还是力有未逮。

不过他见暖云小郁她们不相信人间有神仙,而且一见他说他是神仙下凡,便都很紧张,以为他被什么鬼怪附身,要去请仙师驱妖,朱传宗索性便什么人也不告诉,再也不提这事了。

这样过了两个月,朱传宗甚是聪明,早把书房中的藏书看了一遍,虽然不能全懂,但也知道了个大概。

渐渐以朱水月的学识,教导不了朱传宗了,请别的老师,朱传宗又不肯学,这样一来,朱传宗玩心又恢复起来了。

偏巧在朱家,有一个别院,住的是朱家唯一的远亲,朱万年夫妇,他们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了,叫做朱大龙。本来朱大龙以为朱家没有别的后代,只有朱传宗一个儿子,又是傻子,等到朱佑继年老力衰的时候,他可以当家作主,谋夺朱家的财产,因此在朱家一向很是嚣张。

可是没想到朱传宗居然恢复了正常,而且非常聪明,不由气的要命。他千方百计接近朱传宗,可是无奈他手下的丫头看的紧,一时也无法接近,恰巧有一天,在花园看见朱传宗一个人悄悄出门,便跟了过去。

朱传宗叫了一辆马车,正要上车,朱大龙连忙道:“宝儿兄弟,你这是哪里去?”

朱传宗一回头,见是朱大龙,知道是他唯一的同门哥哥,虽然暖云等人告诫过他,此人人品不怎么好,不要搭理他,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大哥,岂会置之不理呢?便笑道:“我去找赵少爷去玩。”

赵少爷是礼部尚书赵显近的二公子赵束省。

朱大龙忙笑道:“兄弟,找他们去玩有什么趣?你要是想到新鲜的地方去。就跟着大哥去。”

朱传宗一听,不由大喜,他读书读了两个月,闷的要死,听说有新奇的地方,自然要去见识了。

朱传宗跟着朱大龙,也不坐自家的车马了,悄悄溜出门去。

朱大龙陪着朱传宗,首先到了京师盛京最有名的天街去玩。天街是盛京最有名地方,这里有许多的新奇的玩艺。比如各种杂耍,表演等等。

朱传宗从未见过,看见有刷猴子的,舞枪弄棒卖艺的,真是应有尽有。天街的许多小吃也很有名,朱传宗边看边吃,到了晚上也想不起回家。

朱大龙见朱传宗不想走,道:“兄弟,还有比这里更好玩的地方。越到晚间越热闹,你去是不去?”

朱传宗听得心痒痒,道:“去,怎么不去?只是回家可别说我贪玩,就说我在赵府,因为天黑怕出什么意外,他们家非留我过夜。我让赵束省这小子帮我圆慌。”

朱大龙心里暗笑。二人来到折柳巷,这里一连多少里,都是烟花之地,因此有烟花柳巷一说。

折柳巷家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仿佛过节一样。朱传宗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这样一副景象,不由看呆了。

朱大龙笑道:“兄弟,外面有什么看头,里面才风光呢!”

二人一起走进引凤楼,这是一家朱大龙时常来的妓院。

老鸨一见朱大龙这个熟客,立刻热情上前,朱大龙道:“别招呼我,我这兄弟才是顶重要的人。”

老鸨一看朱传宗的打扮以及朱大龙鞍前马后的态度,哪会不明白,立刻笑脸相迎,请楼中的红姑娘出来招待客人。

一时朱传宗身边莺声燕语,好不热闹。朱传宗虽然身边美女如云,但是哪里有这里这样的风情,这些个女人娇声细语,风情万种,让朱传宗如浴春风,早忘了身在何处。

朱大龙见朱传宗喜笑颜开,不由得意,吩咐那些姑娘好好招待朱传宗,务必让他舒服。

朱大龙塞了好些银子,让引凤楼最红的四个姑娘,都来侍候朱传宗,席上倚胸偎怀,好不亲热,又用小嘴喂朱传宗喝酒,一时风光无限,喜得朱传宗得意忘形。

到了半夜,四女服侍朱传宗睡下。朱传宗虽然放浪形骸,但他是天上神仙下凡,聪明无比,岂会不知道这些女人是什么人呢?见她们虽然容貌不逊于暖云小郁,但到底少了一些纯真可爱,要想和她们同床共枕,岂不是很冤枉?因此多喝了一些酒,假装醉了,不想理她们。

这些个女人见他不起来,懒懒的只想睡觉,一个个便吃吃笑道:“我的朱大爷,您今天来了,岂能这般不解风情呢!那好,让我们来服侍你吧!”

她们一个个使出手段,刺激朱传宗,哪知道毫无反应,她们大吃一惊,朱传宗心里暗笑,心想:“我虽然已经不是神仙,但可以心境如古井无波,这点还是能办到的。我的元阳可以治疗疾病,可以使人延年益寿,岂会轻易给你们这些女人呢?”

索性任她们胡闹,他却睡着了。

四个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开始大是不忿,互相叽叽喳喳,道:“老娘什么人没见过?我就不信有谁能逃出我的手段。”

她们轮流上阵,用尽各种手段,可是朱传宗如同死鱼,一点反应都没有。

四女不服气,用身体各个部位捣鼓了一夜,才罢了,道:“原来这个贵公子是个天生的太监啊!”

到了天明,朱传宗和朱大龙一起回家,朱大龙一大早就被四女叫了起来,告诉他了昨天晚上发现朱传宗是太监的事情,因此朱大龙对朱传宗道:“兄弟,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朱传宗笑道:“好,很好啊!真好玩,以后一定再来这里玩。”

赏赐了那些姑娘许多的银子,在她们惋惜的目光中,和朱大龙一起回家。

到了家里,朱传宗撒谎去了赵家,可是华采云岂会相信?早有小厮看见朱传宗是和朱大龙一起出去的,因此华采云提审朱大龙。

朱大龙一进门,还没等说话,华采云就冷笑道:“我说朱大爷,昨天晚上你把宝兄弟带到哪里去玩了?若是如实说了,我在太太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若是连我也骗,有你好果子吃。”

朱大龙一听,扑通一声,连忙跪倒,道:“我的好嫂子,您可饶了我,我的确该死,带宝兄弟去了折柳巷。”

华采云霍地站起,厉声道:“好你个朱大龙,竟然带你兄弟去那种地方,以前你多方调戏我,我都看在同宗的面子上,没有把你赶出家门,今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怪不得我了。”

朱大龙忙道:“嫂子息怒,虽然我这事做错了,可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禀告嫂子。”

华采云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你快说。”

心下合计怎么处治朱大龙。

朱大龙道:“这事情非常重要,嫂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饶了我的。”

接着悄声道:“嫂子,听酒楼里的姑娘说,宝兄弟,天生是一个……太监。”

华采云一惊,端着的茶杯一下掉落,摔成了两半。

朱大龙假惺惺地道:“嫂子,千万别着急,我说宝兄弟怎么突然病就全好了呢!原来到底还没有好利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可别太往心里去。”

华采云看见朱大龙的嘴脸,说不出的厌恶,道:“出去,你先出去。”

朱大龙还欲再说,见华采云脸色沉了下来,可不敢惹她,心想:“你这个臭,朱传宗这小子是个太监,以后朱家的财产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大龙一走,华采云本想放声大哭,可是她聪明干练,素来是女中豪杰,心想:“先不忙伤心,先看看朱大龙这个混蛋是不是在说慌。”

回忆起为朱传宗洗澡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华采云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便请朱传宗的贴身丫头暖云和小郁过来。

华采云问起二人朱传宗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两个丫头说不清楚,都脸红害羞。华采云最后怒道:“我问你,宝少爷裤子上,有没有什么物,这回你们总该知道吧?”

小郁道:“干净的很,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华采云是一个姑娘家,她嫁到朱家为了给朱传宗的大哥冲喜,可惜没同房,朱传宗的大哥的就死了。华采云就算见多识广,所知也是有限,她见两个丫头也是似懂非懂,便请府里的两个接生婆子进来。

到了晚间,等朱传宗睡着,华采云和两个婆子才进了房门。

在小郁和暖云的帮助下,华采云和两个婆子摆弄起朱传宗来。果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开始小郁和暖云还脸红不敢看,等到见华采云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才知道着急。

过了一会儿,两个婆子对华采云摇头摇头,带着哭腔,道:“奶,恐怕少爷真的是不能人道!”

华采云眼泪刷地便流了下来。小郁和暖云急忙安慰,可是眼泪也止不住下来了。

她们都非常悲伤,却不知道朱传宗还保留一些神仙的智慧,他这是炼精化气的修道法门,可以让精气不能流失,使头脑清楚,身体健康。华采云她们不知道,都以为朱传宗是天生的太监。

华采云觉得此事重大,第二天便禀告了朱夫人,朱夫人急忙派人去请御医院的张朝中张大夫。他一直以来都和朱家关系非常亲密。

张大夫不敢怠慢,立刻丢掉了手中的事情,赶往朱家。

朱传宗刚刚起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见屋中挤进来一群人,见朱夫人也在其中,连忙道:“母亲来啦!”

正要下跪,朱夫人拦住他道:“你快起来,你是病人,可不要乱动。”

让丫环把朱传宗扶上床去。

张大夫赶紧过来把脉。

朱传宗奇道:“母亲,我现在人也瘦了,能吃能睡的,哪里有什么病啊?到底是谁说我病了?我可是好好的啊!”

华采云道:“傻弟弟,你快好好躺着,等张大夫看完病再说。”

一会儿,张大夫让众人都出去,只留朱夫人和几个侍候的丫环。

张大夫解开朱传宗的裤子,去摆动他的,朱传宗心想:“这个家伙也不是好人,原来是为这个来的。我乃是天仙下凡,定力大的很,要想叫我失去精气,那不可能。”

索性不理他,任他摆弄去了。

张大夫越来越是严肃,一会儿出了房门,对朱夫人道:“夫人,老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病。少爷这是天阉啊!治疗不了的。”

一句话,断了朱夫人所有的念头,她一下昏了过去,张大夫让丫环掐她的人中,等人醒过来,才叹息着去了。

朱夫人扑在华采云的怀里大哭,朱水月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母女两个抱头痛哭,朱夫人道:“我们朱家以后绝后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啦!”

华采云道:“太太,您不必难过,我们家财大势大,就算花多少银子,一定把宝儿的病治好。”

朱夫人叹道:“这都是命啊!强求不得。你看以前他是个傻子,吃了多少药,哪个有用了?等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怎么不傻了,却落下了这个病。这都是命啊!我们朱家活该要绝后。”

华采云见朱夫人太过伤心,便让朱水月陪她回房去休息。

华采云素来坚强,可是朱传宗才刚刚给家里带来喜气,却又带来晴天霹雳,真是让人痛不欲生。华采云左思右想,想起朱家有权有势,银子更是多的花不完,民间有传言:“朱门酒肉臭。”

就是说朱家的钱财之多,可是朱家却是人丁稀少,好容易唯一的传人不再痴呆了,却得了不能人道的病。这真是月有阴晴圆缺,人不能十全十美。

华采云寻思了半日,最后咬牙道:“难道我华采云命就这么不好吗?我一定要把宝儿的病给治好。以前他痴呆了,还不是好了。说不定我找寻各种偏方,就能治好他的病呢!”

华采云想到这里,恢复了神采。她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治好朱传宗的病。

第九章? 以身殉义

朱传宗这些日子被约束的不敢出门,众人都像对待病人一样对待他。照顾的是无微不至了,可是做什么都有人来伸手帮忙,大是没趣。见暖云和小郁望着他的眼神也是一副怜悯的目光,不由莫名其妙。问她们怎么了,她们也不说,朱传宗心里纳闷,不免郁闷不已。

再说华采云决心要治朱传宗的病,开始悄悄布置下人去找能治疗这种不能生子疾病的医生,她布置完之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心里暗暗盘算,最后想道:“是不是别的女人魅力不足,如果是我,打扮的花枝招展,我就不信宝儿不动心。上次洗澡,他可是色迷迷的。对了,一定是别的女人太丑了,让我的宝弟弟没有了兴趣,因此他才不能人道的。”

华采云想到这里,怕她有些事情不懂,再弄巧成拙,一咬牙,便派人去妓院请了一个老鸨,悄悄带到她的房间。

华采云跟着老鸨学了很多技巧,封了一千两银子给她,请她保密。

老鸨眉开眼笑,陪笑道:“夫人放心好了。我教给夫人的功夫,保证您能把少爷的心拉住,任他在外面有什么样的女人,凭着夫人的容貌和我教给您的讨好男人的功夫,您一定能让少爷永远离不开您。”

老鸨又说了许多如何讨好男人的技巧,华采云一边叹息,一边想道:“不知道宝儿能不能变成男人,如果这个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送走了老鸨,华采云沐浴更衣,熏香铺被,一切准备好之后,派丫环盈儿去请朱传宗。

朱传宗一听大喜,立刻便过来了,心想:“难道是要给我洗澡?”

想到这里,心思活动起来,想起华采云的风光,心里痒痒的。

一路上见盈儿体态轻盈,飘飘荡荡,忍不住笑道:“盈儿姐姐,你身材真好,难怪叫盈儿。”

盈儿笑道:“难道身材好才能叫盈儿吗?”

朱传宗道:“自然啦!你体态轻盈,所以才叫盈儿啊!像我以前肥胖如猪,都叫我死肥猪的。”

盈儿咯咯笑道:“谁敢这么叫你啊!我不信。”

朱传宗道:“这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们打赌,如果你输了,可要让我亲亲你的小嘴。”

盈儿脸红笑道:“我早听你的丫头说了,你现在变坏了,果然如此。”

朱传宗见她不恼,索性厚起脸皮,凑上前道:“好姐姐,你嘴唇真红,让我亲亲吧!”

盈儿一直不知道朱传宗是太监的事情。这事情早被朱大龙传得满京师的人都知道了。朱家上下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有像盈儿这样的上等丫头,因为一直在华采云身边,华采云不说,她反而不知道。还有就是朱老爷,没有人和他禀告的话,自然也就不知道。

盈儿见朱传宗人变的又瘦又帅,心里也很喜欢。朱传宗以前的形象和现在一比,反差之强烈,无疑使朱传宗现在的形象更加突出。盈儿少女怀春,也就不甚拒绝。

朱传宗见她低头含羞,此时在一个少有人来的僻静的小道上,便一把搂住盈儿,大嘴伸了过去。

朱传宗肆无忌惮,把盈儿小嘴尽情享用,弄得盈儿情思泛滥,这才罢了。

朱传宗心满意足,这才和盈儿去见华采云。

盈儿等朱传宗进了门,和朱传宗暗送秋波,把门关上,这才去了。

华采云见朱传宗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心里暗叹:“他还不知道愁。”

强装笑颜,道:“宝儿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朱传宗微微脸红,道:“这个……看见美丽的嫂子,我就高兴了。”

华采云噗嗤一笑,道:“真会说话了啊!可惜啊……真可惜。”

朱传宗奇道:“可惜什么?”

华采云不能直说,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惜一个银样蜡枪头。”

这句话意思是中看不中用,华采云虽知道朱传宗聪明了,但以为这样一句话,他未必能够明白,哪知道朱传宗读遍书房中的书,早非吴下阿蒙了。

朱传宗道:“昨天那个糟老头摆动我,我当然不理他了。要是一个美女嘛!嘿嘿,才能值得我大展雄风。”

华采云又惊又喜,顾不得害羞,道:“你……你是故意的?”

她这话其实外行,普通正常的人间男人,在女人或者外物的刺激下,就算想要安然不动,一般也不能够的。

朱传宗嘻嘻笑道:“我的精气可是非常宝贵的,岂能轻易流出呢!自然是故意的。”

色迷迷地盯着华采云鼓起的双胸,道:“要是嫂子的话,我就会不吝惜了。”

华采云见朱传宗话说的明白,真是难以置信,一下呆了,只是脸红害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华采云打扮的特别好看,乌发披散,露出,若隐若现,朦胧之间,最是吸引人。一条赛如雪藕的玉臂露着,香气袭人。原本就是想吸引朱传宗,如今见他明明白白,倒不知所措了。

华采云一向厉害,虽然待朱传宗极好,朱传宗也是不敢轻易放肆的,但此刻见华采云明媚绝伦,极是妩媚,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拉着华采云的玉手道:“嫂子,你怎么这么香啊!”

华采云蚊子一般轻轻道:“是吗?那你闻吧!”

朱传宗如闻仙音,宛如一头猪一样,大鼻子拱了过去。

朱传宗把头拱在华采云的怀里,嗅来嗅去,华采云痒的不行,笑出声来,道:“你这是干什么啊!好痒!”

朱传宗听华采云的嗔怪,不是真的怪他,更是放肆起来,解开她的胸衣,在两个圆润温暖滑腻的香丘上肆无忌惮。二人渐渐都是情热,不由自主,相拥相抱,跌在床上。

华采云玉手轻轻抚摸朱传宗,见他似乎有些动静,想起老鸨教导她的那些手段,咬咬牙,顾不得害羞,为了朱家的大事,狠心不顾羞耻,用了起来。

朱传宗在妓院睡着了,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滋味,再说见华采云珠容玉貌,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再也忍不住,道心一下破散了。

华采云见了效果,惊喜交加,二人初试风情,相亲相爱,笔墨难述。

朱传宗心满意足,和华采云相拥睡下,到了晚上,华采云才让盈儿送朱传宗回去。

因为天快黑了,盈儿带了两个丫环一起送他,朱传宗就没机会和盈儿亲热了,到了永安阁,暖云道:“小姐下午派人请少爷过去。知道少爷在奶那里,就罢了。少爷现在要不要去看看小姐呢?”

朱传宗想起朱水月的俏丽模样,道:“去,现在就去看看,也许姐姐有什么要事呢!”

暖云和四季便送朱传宗去朱水月的簌玉楼。

朱水月本来一脸愁容,见朱传宗进来才展颜微笑,嘘寒问暖。

朱传宗初尝情爱滋味,见朱水月容颜俏丽,桃花未有其香,李花未有其艳,不由魂不守舍,痴痴盯着朱水月,心中暗想:“姐姐真是漂亮,要是能和姐姐相亲相爱一次,就是死了也甘心。”

朱水月和朱传宗说话,见他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呆呆盯着她,显然是被她的美貌所迷,心中一阵暗叹:“他真可怜,难道真的是永远不能人道了吗?要是他长大之后晓得这件事情,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或者他不喜欢外面那些女人,只有我舍身来帮助他吧!义父义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报。”

想起请来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婆子交待她的那些话,不由脸上红云密布。

朱传宗见朱水月细眉凝黛,杏颊红如朝霞,更是痴迷,喃喃道:“姐姐,你真好看啊!要是将来谁娶了你,可是真有福气。”

朱水月低语道:“是吗?可是……弟弟,你知道什么是娶亲……吗?”

朱传宗骄傲地道:“自然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教你。”

朱水月一呆,道:“什么?”

朱传宗读过了很多书,知道在大梁国姐弟之间这样调笑可是不行的。虽然他们不是亲姐弟,但名份一定,便不能再有瓜葛,见朱水月突然高声,似乎有些恼怒,心里哀叹,心想:“完了,白到人间走一遭了,姐姐这样的大美人,为什么是我干姐姐呢!否则就可以……”

朱传宗垂头丧气地道:“我是说笑了。姐姐别生气。”

朱水月见朱传宗说话奇怪,想起朱家对她和她家的恩情,为了朱家的子孙后代,当下,朱水月心里一狠,强笑道:“我是怕你什么都不懂,还想教你呢!怎么你倒要教我?”

朱传宗喜道:“真的?姐姐还会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莫非姐姐有更厉害的方法?那可太好了。”

朱水月决心已定,便不再迟疑,见朱传宗如今风度翩翩,仪表不凡,虽然仍有一丝稚气,但是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越看越爱,便用手轻轻牵着朱传宗的手,道:“跟我来,姐姐教你男人该承当的事情,朱家为你可是尽了心血啊!你名叫传宗,字接代,怎么能辜负我们的期望呢?”

二人牵手来到床塌之上,朱水月温柔婉约,朱传宗又惊又喜。可是朱水月毕竟毫无经验,渐渐朱传宗热情引导,这才成就好事。正是:人间定有相思种,引出多情辗转心。

第二天,再说华采云琢磨了一个晚上,分清了利害关系,最后打定主意,决定把朱传宗的事禀告朱夫人。

华采云当下便去找朱传宗的母亲,华采云一进门,还没等行礼,朱夫人就一把搂住华采云,哭道:“我的儿,你可来了,我正伤心呢!你说我们婆媳两个,怎么这么霉运呢!眼看有了终生的依靠,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朱家终于要断后了。我们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怎么去见朱老太爷啊!”

华采云见朱夫人哭得伤心,道:“太太,您也不要哭,采云有些话要对您说。”

朱夫人垂泪道:“有什么事情禀告的话,也就算了。这个家,早晚不是我们朱家的了。有什么大事,你能做主的尽管去做吧!我也无心过问什么了。只能每天念佛吃斋,希望能赎罪。”

华采云道:“太太,您的心,老天知道,一定不会怪罪您的。您好心有好报,我们朱家不会绝后的。”

朱夫人道:“傻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来安慰我。我知道你孝心,可是这都是天意啊,丝毫勉强不了。我们家钱财无数,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可是子嗣一直不旺。我也不是嫉妇,我让老爷纳了六七个小妾,可是没有一个争气的。你说这不是天意吗?”

华采云脸色绯红,道:“太太,您别忙伤心。我有话要对您说,可是我不知羞耻,败坏了朱家的名誉,太太听了千万不要伤心。就算把我凌迟处死,只要太太别太伤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太太待我一向如同己出,我为了朱家,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朱夫人听这话里有话,当时就冷静下来,道:“好孩子,你有话尽管说,我那苦命的儿子,在你过门才两天就去了。委屈了你。如果你守不住,就算出门,我也不能留你,怪只怪我们家门不幸啊!”

说完又是落泪。

华采云见朱夫人误会了,看来必须得说了,道:“太太,不是那样的。我就说了吧!其实……其实宝儿并不是太监。”

说完红晕上脸,低头含羞不语。

朱夫人一下惊呆了,见了华采云的神情,不由猜测出了大半,她半生风雨,什么没见过,当下笑道:“真的?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又合十念了半天佛,才对华采云笑道:“我的好媳妇,你不必惊慌,我都半辈子的人了,什么没有见过?你看那些王公大臣,哪家没有一点风流韵事?你丈夫已经去了,和小叔子有些瓜葛,也不算什么。你看康王爷家……恩,我也就不说了。你嫁到我们家,为朱家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别说一点错误没有,就是真的有些错误,我也要维护你。”

华采云道:“可是……毕竟媳妇有些伤风败俗。”

朱夫人噗嗤笑了,道:“别看你平时出头露面,管理家务,雷厉风行,像个男子似的,可是心眼还是太单纯善良了。那些风俗习惯,都是约束那些普通的百姓的。你看当朝这些大户人家,哪家在乎这些了?”

华采云含羞低头,连连称是。

朱夫人意犹未尽,道:“你是我朱家的大儿媳妇,可是大儿去了。你就算嫁给宝儿,也不过分。不过为了顾及一些议论,这些仪式也就免了。以后你要是有孩子,就说是外面领养的。家里的人谁不清楚底细啊?只要我和老爷承认,还一样可以继承咱们家家产。你放心好了,你一心为了我们朱家,老太婆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有机会,我就和老爷说了此事,一切你都放心好了。老太君最疼你了,要是我不帮你。老太君也饶不了我。”

华采云一颗心落了地,急忙跪下磕头,却被朱夫人拦住了。自此以后华采云更是死心塌地为朱家卖命,也不在话下了。

华采云见事情办完,便要告辞,朱夫人最后吩咐道:“宝儿树大招风,我看这事就瞒住好了,对外就说宝儿是天生的太监,反正外面也传开了,风言风语,就算想要说清,也清楚不了。”

华采云眼珠一亮,道:“太太高明。我看有人算计宝少爷他,这样最好了。省得别人再算计他。至于家中的丫头,我吩咐下去,谁要是走漏了消息,就打折她的腿,赶出家门。”

朱夫人笑道:“你尽管去办吧!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华采云一切都解决了,后顾之忧也没有了,心情非常愉快。回答房中,见朱水月一脸泪痕,在等着她,显然是哭过。

华采云性子其实有些急躁,不过因为聪明过人,知道所谓言不轻发,谋定而后动的道理,所以办事情都是先听别人怎么说,然后再说怎么办。但是面对朱水月,一个不需要防备的家人,便直言直语,笑道:“妹妹你不用难过了。咱们家祖上积德啊!真是大喜啊!”

朱水月一呆,道:“你知道了?”

随即脸色便红了,以为一定是哪个丫头看出了昨晚她和朱传宗的事情,因此早就禀告给了华采云,真是心中羞愤欲死。

华采云见朱水月的反应,这才想起得意忘形,大是羞人,也红了脸,道:“宝儿还是正常人,是我们朱家的福分,嫂子这样做,也是为了朱家,妹妹你不会觉得嫂子是个无耻的妇吧?这事我已经告诉了太太,太太真是贤明,没有责怪我,还体谅我的一片苦心,以后还要为我做主呢!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妹妹能谅解。”

华采云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事情瞒不住,索性先告诉了朱水月,她们素来亲厚,再说为了朱家,朱水月也会谅解,她却不知道朱水月也做了和她同样的事情。

朱水月听了华采云的话,宛如睛天霹雳,脑中一下乱了,呆呆地,只是机械地道:“嫂子做的对,我怎么会看轻嫂子呢!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

华采云见朱水月脸色煞白,以为她是大小姐出身,道德观念很重,刚一听说这事,一定是想不开,过几天便好了。便送她出门。

朱水月走出观云院,时当盛夏,满园花开的正艳。阳光暖暖的,树荫下传来丫头们的嘻笑声,还有知了在鸣叫,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可是朱水月心中却阴沉的仿佛是在冬天。

朱水月漫无目地行走,心想:“原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多余,我以为是为了朱家,报答太太和老爷对待我的恩情,谁知道劳而无功啊!以后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在朱家呆?还怎么有脸见人?”

朱水月越想越伤心,路上一些丫环看见她,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

朱水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田园,看见园里一口水井,忽然心里一亮,慢慢走过去,心想:“这里是我的归宿,我明白了。”

一头扎了进去。

忽听身后一声大喊:“不可啊!”

觉得身体一轻,便投入到了一人的怀里。

原来早晨正巧朱传宗想去找他嫂子华采云,但远远见朱水月从观云院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悄悄跟着她,想和她开个玩笑,等到见她要投井,因此才及时出现,救下了她。

朱水月见救他的是朱传宗,大哭道:“你让我去死。你救我干什么?我败坏朱家的名誉,让我死了好了。”

朱传宗急道:“你没做错事情啊!为什么去死?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朱水月盯着朱传宗,凄凉一笑,道:“我喜欢你又如何?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能嫁给你。以后别人知道了,我还有脸活吗?”

朱传宗道:“你错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姐弟啊!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朱水月道:“你别骗我了,我们怎么不是姐弟呢?既然太太认我为义女,这事情就改变不了。”

朱传宗咬牙道:“好,如今我只能告诉你了。其实,我不是朱家的人,我是神仙下凡。”

朱水月盯着朱传宗,像看见一个怪物。朱传宗道:“你不信,我变给你看。”

说完心里念咒,转眼之间,一个大胖子出现在朱水月眼前,是以前朱传宗的模样。

朱水月惊叫道:“你……你是谁?你杀了朱传宗?”

朱传宗变回来,道:“不是的。我是天上的渺日辰君。投生到朱家,可是我开始的灵气被隐藏了起来,防止上天知道我还保留有灵气,违反天规,把我处死。所以开始我很痴呆,现在终于我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你干嘛要死呢?你没做错什么。”

朱水月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

朱传宗灵机一动,道:“你应该帮助我。我托生就是为了让朱家延续后代,报答他们上辈子做的好事,还有,天降大任于我,你要帮助我为了天下的苍生做出一番贡献。”

朱水月被朱传宗说动,频频点头,道:“我怎么帮你?”

朱传宗笑道:“先来帮助我解决欲火。”

朱水月这才清醒过来,道:“呸,原来你是一个色神仙。”

第十章? 为美查案

朱传宗自从知道情爱滋味之后,便窝在家中,每日和华采云,朱水月斯混。朱水月和华采云一向交好,找了个机会,便向华采云哭述了和朱传宗的事情。

华采云见事已至此,再说朱水月和她一样也是好心,也不忍责备,反而安慰她。并说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也可能嫁给朱传宗呢!她毕竟只是朱家的义女,先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朱水月感恩戴德,自此和华采云关系更加密切。

朱传宗在朱家每日调珠弄粉,不亦乐乎。这天,他偷偷溜进朱水月的房间,朱水月嗔道:“你大白天,鬼鬼祟祟地进来做什么?”

朱传宗笑道:“我想你了嘛!谁还管什么黑天白天。”

朱水月道:“你越来越放肆了,也不为我想想。下次白天不许再来了。”

朱传宗道:“那好。不过这次既然来了,可不能放过你。”

朱水月拗不过他,只好从他。朱传宗道:“好姐姐,我变成大胖子可好。哎,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变化自身原来的模样,一点也变不出别的样子来。”

朱水月羞红了脸,道:“幸好你变不出别的。你这个大胖子,压死人家啦!”

朱传宗笑道:“别人想压,我还不压呢!”

朱水月道:“早晚你也会告诉嫂子的。她那么美,又聪明,我才不信你只会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一个人。”

朱传宗道:“不能告诉别人。否则说不定会惹什么祸呢!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朱水月笑道:“那我知道了,你杀我灭口吧!”

朱传宗道:“好,我杀了你。”

大力使出手段。

朱水月不由叫道:“哎呀,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朱传宗是太监的事情,外间传言很盛。朱家是京师盛京最有名的有钱大世家之一,一向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说法,朱门有什么新闻,一早就传开了。本来朱传宗是太监,朱家要绝后这是很丢脸的事情,不过朱夫人为了保护朱传宗,便下令朱家的人不许谈论这事,也不许再传出什么流言,否则要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朱家的消息便至于此了。

朱传宗身边的丫头,和一些内宅的丫环,渐渐都知道了朱传宗和华采云的事情,但都不敢说出去。而有些人以为他们不过是假凤虚凰一番,互相安慰而已呢!

朱传宗和华采云,朱水月缠绵久了,便开始打他身边丫环的主意。

暖云一向温柔可亲,又很听话,她是晚上服侍朱传宗的贴身大丫环,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久二人也共赴云台了。

不过小郁就不一样了,朱传宗对她又爱又怕,要是小郁心情好了,背地里。朱传宗也能得些好处,摸摸小手,亲下小嘴,可是要是别的,那就休想了。有时小郁不高兴起来,大骂朱传宗死猪头,朱传宗也只有干瞪眼,听着的份儿。

至于四季那几个丫头,朱传宗苦于没有机会,只能摸摸碰碰,占些便宜而已,至于其他的,可就没有机会下手了。

不过朱传宗每日看见美色在前,岂会无动于衷!便挖空心思想找个机会下手。

这一天,朱传宗和四季照例一起在公园活动。朱传宗身体恢复正常了,但是以前的习惯还是不改。

朱传宗自从和华采云,朱水月有过肌肤之亲后,因为开始贪恋她们的温柔,所以时常和她们在一起。对四季这几个丫头的态度也就淡了许多,等时间长了一点,才开始打她们的主意,不过华采云吩咐小郁盯着他点,所以一直只能摸摸亲亲。

这天朱传宗又玩以前玩的捉人的游戏,不过朱传宗身手敏捷多了,四女都没逃得了被抓的命运。自然那鲜红温暖的小嘴也没逃脱得了朱传宗的大嘴。

朱传宗和四女嬉戏,渐渐欲火给弄了上来,灵机一动,道:“浑身都是汗水,不玩了。回家去洗澡。”

朱传宗回到家里,小郁和暖云准备好洗澡水后,让春风和秋月帮他洗澡。

朱传宗脱了衣服,开始还老实一点,过了一会儿便开始挑逗二女,问春风道:“春风,你说我现在厉害了没有?你看现在都是肌肉,可不像以前都是肥肉了。”

春风微笑道:“少爷果然厉害,短短的时间能够变得这样,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们每天跟在你身边的人都吃惊。外面的人都议论你是不是被人调了包,换了一个人。”

朱传宗道:“既然我厉害,那么你们听我的话,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夏雨看见朱传宗眼神渐渐不良,吐了吐舌头,道:“少爷,小郁姐姐她们在外面呢!你可别乱来。我看你要有坏心眼。”

朱传宗见了二女一个温柔,一个俏皮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强行拉住她们,便要寻欢。

二女又喜又怕,任他在她们身上摸摸亲亲,道:“少爷别这样,一会儿小郁姐姐会进来的。”

朱传宗听了,这是实情,也不敢太放肆了,要是不放过她们,等下她们呻吟起来,外面的人能够听见。心里恨小郁牙痒痒的,心想:“这个小蹄子,要是知道了我不老实,告诉嫂子,我可有得受了。早晚把她拖下水,让她知道销魂的滋味就好了。”

朱传宗想到这里,便放开二女,让她们穿上衣服,不过把春风拉过来,道:“来,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大东西。”

春风面红耳赤,闭上眼睛不敢看,道:“有什么好看的,像条死蛇一样,又不是没见过?”

朱传宗道:“不是啊!你看它能大能小呢!摸摸看,是什么味道?”

强行把春风的小手放在上面,道:“什么感觉啊?”

春风无奈之下,只好道:“热热的。”

朱传宗耀武扬威,在二女面前耍耀了一阵,把二女弄得娇羞无限,看着她们的羞态,好不得意。

直到小郁在外面喊道:“喂,你们有完没完,我可要进来了?”

朱传宗这才恋恋不舍地道:“就好,就好。我出来了。”

朱传宗换了新衣服,精神焕发地出来。

小郁道:“你又怎么调皮了?这么晚才出来?”

朱传宗对小郁道:“好小郁,以后你服侍我洗澡吧!我就快了,她们笨手笨脚的,没有你伶俐。”

小郁道:“我再伶俐,遇到你笨的像猪的人,也快不了。”

朱传宗讨好不了小郁,气地干瞪眼。

夏雨趁机高兴地嗔道:“活该,拿我们凑趣,来讨好人,可惜碰了一鼻子灰。”

朱传宗没趣,无精打采地道:“你们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朱传宗便去拜访华采云。

正巧在门外遇到盈儿,便和盈儿打情骂俏起来,巧不巧华采云出来了,看见二人说笑正欢,冷哼了一声,便又进去了。

盈儿吓得脸色发白,朱传宗道:“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便进去了。

华采云在屋里背对着他,不理他。

朱传宗和她说话,她也带搭不稀理的,朱传宗要引她开心,便岔开她的心思,故意笑道:“嫂子,你面上怎么有道黑痕……”

还末说完,华采云道:“是吗?”

便莲步轻展,忙去屋中整装。

朱传宗不由暗笑,跟了进去,正想华采云看见镜中的她脸上没有黑痕怎么应对呢!却见华采云细细地又化了一遍妆,哪里理会有没有什么黑痕。

朱传宗没留心女孩子见梳妆,这时见她涂涂抹抹,不由看得呆了,他以前虽见过暖云等丫环梳妆,但不大留心,这时见了大觉有趣,拉过来一个小椅,坐在她傍边,拿了一盒似兰似麝的东西,打开闻了闻,却觉清香扑面,奇道:“这是什么。”

用手蘸了些,也往面上涂抹去。

华采云转脸见了笑个不停,朱传宗大觉脸红,不愤地道:“你笑什么?快点告诉我,这是做什么用的。”

华采云笑道:“我的好弟弟,那是唇膏啊!你怎么往脸上涂抹?”

朱传宗道:“什么唇膏啊?为什么不是红色的?”

口中说着,却又拿起别物摆弄,华采云咯咯笑道:“傻弟弟,你就喜欢红色!还什么都不懂。哎呀,你别洒了我的玫瑰露啊!”

从朱传宗手里夺过了一瓶里面清澈如水的小瓶。

朱传宗脸上一红道:“这有什么尊贵的,你要当做宝贝一样,你告诉我是什么,等我弄一车给你。”

华采云嘲道:“傻孩子,你当这是水啊!一车一车的,这是玫瑰露,是由春分那日下的春雨和冬至那日下的雪和着夏至开得玫瑰花酿的,你想想吧!那有多么难得!”

朱传宗惊道:“什么?那若有一样不合时节,那不是要等许多年?你不是骗我吧?”

华采云道:“骗你做什么?能有什么好处?”

朱传宗听了方才信了,不由啧啧称奇,好奇地看了一会,道:“好嫂子,你说说你有多少玫瑰露?”

华采云道:“做什么?叫的这样亲热,是不是打我玫瑰露的主意?”

朱传宗讪讪笑道:“嫂子果然冰雪聪明。”

华采云笑道:“你是想给那些丫头吧?这物虽稀罕,但是你姐姐比我还会弄这些东西,她用不着。你想讨好那些丫环,给你一点也行!不过……”

朱传宗早跳了起来,过来撒娇,道:“不过什么?嫂子快快说来。”

华采云笑道:“只要你给我梳妆,我就赠你一瓶。”

朱传宗笑道:“这个容易。”

拿起眉笔,替她画眉,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华采云见他知道这个典故,娇笑道:“你既然给我画眉,可要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夫人了。你以后可不能忘了我。”

朱传宗道:“放心好了,你是我的嫂子老婆大人,我岂敢忘记呢!”

二人打情骂俏,也不在话下。

朱传宗在家中风流快活,可是和华采云约法三章,不能在外面碰任何一个女人的边,否则就要惩治他。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不让他在面外鬼混,染上什么病;二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省得别人知道他不是太监的事情,来暗害他。朱传宗倒也听话,都答应了。

朱传宗有时架不住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公子三番两次的勾引,不得不出去玩,酒喝多了,他们有时都讽刺朱传宗没有能耐,是个“无能之辈”朱传宗笑嘻嘻地,也不辩解,心想:“这些草包,懂得什么?”

朱传宗在外面看到一些新奇小巧的玩艺,便带回给朱水月,华采云和那些丫环们。像竹子编的笼子,花蓝之类,她们都喜欢的不得了。

朱家珍珠财宝,应有尽有,她们都看得腻了。反而这些民间的,值不了几个钱的小玩艺,反能激起她们的兴趣。

这天晚上,轮到暖云服侍朱传宗,朱传宗拿出从华采云那里讨来的玫瑰露,送给暖云。

暖云见了爱不释手,道:“奶的东西,我怎么敢要呢!不如你送给小郁吧!省得她知道了,嚼舌根子,让人家都不好过。”

朱传宗道:“我是特意要来给你的,为什么要给她啊?我愿意给谁就给谁,用得着她管吗?”

暖云嗔道:“你就在我面前厉害,在她面前,像个老鼠一样。我还不知道少爷你啊!”

朱传宗笑道:“谁让你是小绵羊啊!我是大老虎,不吃你吃谁啊!”

说完一声嚎叫,扑向暖云。

暖云忙道:“我的小祖宗,你别太大声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外间还有丫环在呢!吵醒了她,怪羞人的。你愿意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只是别太大声。”

朱传宗一声得令。二人闹在了一起。

朱传宗在家中快活无比,不常出门,和他最好的两个公子,是礼部尚书赵显近的二公子赵束省以及督察院左督御史王仁家的三公子王宗营。朱传宗平时就数和他们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多。督察院是直属于皇帝的监察部门,下设左右督御史,是正二品大员。督察院因为是监察部门,所以权力很大。因此王宗营家世反比二人高些。

这天,朱传宗,王宗营和赵束省三人做车一起出城去玩,因为三人乘坐的是官车,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可是在半路上,忽然被人栏住喊冤。

三人一心想要出去游玩,本来不想理会的。手下人也在告诉那个拦车喊冤的女子,这车里的不是大人,都是官员的亲属家眷。

不过赵束省眼尖,见那拦车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姐,只见她生得一副鹅蛋脸,两条柳叶眉儿,一对眼睛,澄清似水,秋波流盼。赵束省一下便看呆了,急忙下车。

朱传宗和王宗营也跟着下车,见那小姐的模样,都晓得了赵束省的意思。

那小姐见三人一副打扮,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不由哭述她的冤情。那小姐名字叫做岳可人,是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人,她家原是当地的一个富户,可是她母亲不知何故失踪,她母亲的家族便怀疑是他父亲岳一鸣杀了她,偏巧在一处河边,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上庆县衙便把岳一鸣锁了去,说是他杀了人。

岳一鸣拒不承认,上庆县衙便用了大刑,打了三天三夜,岳一鸣熬不过,屈打成招,认了罪名。可是在就要处斩的时候,他家的一个亲戚发现了岳夫人还活在世上,岳夫人听说之后,便去县衙喊冤,可是县衙却说她是假冒的。

岳家的亲戚和邻居好友,一百多人联名到府里去告,府里便又把案子发回上庆县衙处理,一来二去,这样折腾了两回,最后上庆县衙判了岳一鸣十五年徒刑,这才罢了。官司前后已经过去了三年。

王宗营和赵束省两位大少爷哪里听得进去那女子的案情,只是耐着性子,盯着她的小脸,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朱传宗却听她说被告所杀之人,死而复活,居然还判被告有罪,觉得大不可信,心中不以为然,心想:“我大梁国岂会有如此的可笑的案子。这女子定是救父心切。”

虽然有些同情,但以为岳可人一定在说慌,或者被人利用了。

王宗营和赵束省在岳可人面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请岳可人放心,他们一定有办法帮助她。二人都想把岳可人带进他们府邸去。

王宗营道:“我爹爹是督察院左督御史,这案子一定是官员贪脏枉法,你跟我回家,我请我爹爹帮你。”

赵束省岂会干休,道:“我爹爹是礼部尚书,他认识刑部的大人,这事情我请我爹爹找刑部的官员处理就行了。”

二人争了起来,赵束省把王宗营拉到一边,道:“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你怎么和我抢?”

王宗营道:“你那么多女人了,这个我特别中意,兄弟一场,你还和我争吗?”

二人都不相让,差点动手打了起来。

最后王宗营道:“这样吧!我们先让这小妞跟着朱传宗,去他家里,之后我们再商议。”

随即一个眼色,意思是朱传宗可是太监,那是大可放心的。赵束省会意,二人一起大笑,便把岳可人交给了朱传宗。

三人也不出去散心游玩了,都各回各家。

回到朱家,朱传宗对岳可人道:“小姐,那两个小子糊弄你呢!他们是贪图你的美貌,他们才不会干什么好事呢!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如回家呆着,出来多危险啊!你家里京师这么远,你家人也放心。”

岳可人一听便哭了,道:“家?我哪里还有家?出事之后,我家就被抄了。家产全部被没收了。我……我是无路可去啊!”

朱传宗奇道:“就算你父亲杀妻,怎么会没收你家的家产?这个可是真的?”

岳可人泣道:“我怎么敢哄骗大人!”

朱传宗笑道:“你别哭了,我会帮你的。你也别叫我大人,叫我宝儿吧!或者宝少爷。”

岳可人道:“是,宝少爷。”

朱传宗见她哭得花容失色,可是别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模样,心想:“真是一个小美人,难怪那两个家伙动心。”

第二天,朱传宗和华采云说起了岳可人父亲被冤枉杀妻一案,但是岳可人说她母亲并没有死。

华采云道:“岳可人是个美人吧?”

朱传宗过作镇定,道:“她美不美关我何事?我是为了这个冤案,才找姐姐的。”

华采云盯着朱传宗,道:“你这小鬼头,还来瞒我?这事情你去找刑部的图郎中去吧!他是正五品,以前做过你父亲的部属,你曾经见过的。”

华采云有意让朱传宗办这件事情,好锻炼他的能力。

朱传宗笑道:“那些个官员,总来献媚,我哪里记得住。看来现在办事了,还是用得着的。”

当下朱传宗便去刑部直接去找图郎中。

图郎中在刑部听说朱家少爷朱传宗来访,大是奇怪,出来好远迎接,道:“少爷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下人告诉一声就行了,怎么还劳烦大驾呢?”

朱传宗笑道:“请图大人帮忙,怎么敢不亲自来呢?”

图郎中满脸堆笑,连说客气,心想:“都说朱家少爷人不傻了,聪明了,果然会说话了。可惜就是太监……太可惜了。”

朱传宗把岳一鸣的案子大概向图郎中说了,图郎中皱眉道:“少爷,这个岳一鸣和大人有什么关系,要您来出头呢?”

朱传宗道:“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在路上遇到他的一个亲戚喊冤告状,我才一时好奇,看是否有这样的荒唐事。竟然杀人犯杀的人还活在世上。”

图郎中听了,眉头舒展开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听少爷说这案子,既然是死刑案子,咱们京师这里都是有卷宗的。我拿来给您一看,您就明白了。”

图郎中请笔帖式去把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衙这个关于岳一鸣的案子的卷宗拿来。

朱传宗在图郎中的帮助下,看了起来。

图郎中道:“少爷你看,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漏洞。岳一鸣杀人,可是有人证物证的,而且岳一鸣也认了罪。再说,因为有一百多的人保举他,他认罪态度也良好,后来又改判十五年监禁,这已经是宽大处理了。从卷宗来看,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啊!不知道少爷还想看什么?”

朱传宗笑道:“我说她是诬告吧!咱们大梁国岂会出现这样的惹人发笑的冤案呢?我这就回去告诉她。麻烦图大人了。”

图郎中笑道:“少爷客气了。有事情少爷尽管前来。小人以前是跟着朱老爷的,都是朱老爷的提拔,小人才有今天,请带我问老爷好。”

二人客气一番,这才告别。

第二集

内容简介:

为了替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洗刷冤情,朱传宗领着巡按大人的头衔,一行浩荡往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进发。好容易见到了人,只见一身伤痕,想来真是屈打成招,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矢口否认有冤情……另一方面,为了查案之故,岳可人沦为杀人疑犯,证人指证历历之下,一时有理也说不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叫朱传宗一个头两个大,该怎么断案才好?

第一章? 吴大先生

朱传宗路遇为父喊冤的美人儿岳可人,因为他在天上是被冤枉才降为凡人的,因此听到冤案,想起以前在天上的事情,不由气恼,便想为岳可人出头。再说一来岳可人美貌,二来岳可人说的杀妻案居然是所杀之人没死,却被人冤枉杀人的案子,大是滑稽,朱传宗很好奇,所以朱传宗决定调查这个案子。

可是朱传宗通过关系,调看了岳一鸣杀妻案的卷宗,发现并没有错误,也觉可笑,心想:“岳小姐定是被人骗了。”

朱传宗回到家里,把岳可人请来,道:“岳姑娘,我去刑部看了你父亲的卷宗,并没有什么不妥啊!你一定是受人愚弄了。或者是救父心切,我不怪你,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要不是遇到我,说不定下场会怎么样呢!”

岳可人哭道:“我知道少爷是好人,可是我父亲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啊!我母亲还活着,很多亲戚都亲眼看到的。为了救我父亲,我母亲去县衙告状,这都是可以查证的。少爷,您行行好,救救我父亲吧!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难忘。”

朱传宗看她梨花带泪,怜惜地道:“别哭别哭,怪可怜的,我以前也被人冤枉过,所以是能体谅你的心情的。卷宗的确有你说的事,但是上面写的那个女人,乃是广兴县一个百姓叫做侯小兴的夫人,患有疾病,她是个疯子,有广兴县医院的医生开具的证明。铁证如山,你父亲应该是死罪啊!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又肯捐献一些家财,还有缙绅保举,所以才饶你父亲一命,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岳可人哭道:“官官相护啊!少爷怎么就相信他们那些话呢!那些都是谎话啊!我母亲真的没死,如果您要不信,可以跟我去我们家乡去查一查。如果我说错了,少爷就是千刀万剐了我,我都甘愿。”

朱传宗笑道:“我可舍不得。”

不过可不是乘人之危的时候,随即严肃地道:“你先在我府里住下,等我再去打探一下。”

朱传宗知道她嫂子精明能干,很有见识,便把打听来的一切,都详细告诉给了她听。

华采云道:“表面上看,这个案子证据齐全,是各铁案。可是咱们大梁国,凡事是不能看表面的。对于办案这类事,我也不在行,你为什么不找一个熟悉刑律的师爷帮你呢?”

朱传宗道:“哪里去找?”

华采云道:“我也不知道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凡事应该有个担当,自己想办法吧。”

朱传宗笑嘻嘻地道:“嫂子严肃起来,庄重的让人害怕。和那时的妩媚宛转一点也不一样。”

华采云立刻红了脸,明眸白了他一眼,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越来越坏了。”

朱传宗见丫环都在外面侍候,此时无人,便笑道:“你说我坏,那我就坏给你看!”

伸手向华采云抓来,大手伸进华采云怀里,摸着那柔软滑腻的香丘,一副陶醉的样子。

朱传宗从华采云处出来,便派人请刑部的图郎中晚上在醉仙楼吃饭。到了晚上,图郎中如约而至,二人客套一番,便吃起了酒,到了酣处的时候,朱传宗便问起岳一鸣的案子。

图郎中喝得面红耳赤,笑道:“少爷,这个案子的确有问题。要是岳一鸣杀了人,那就是死罪;要是没杀人,便得无罪释放。既然不放,又不杀,很是可疑。可是此案各种证据齐全,要是调查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朱传宗道:“呃,大人说的有道理啊!那么如果大人查办此案的话,是否能弄清楚其中的真相呢?”

图郎中头摇的拨浪鼓似地,道:“这个案子,我绝对查不出来,放眼京师,也没人能有此本事。”

朱传宗一脸失望。

图郎中打着饱嗝,笑道:“可是只要少爷您亲自去查,再有一个人辅佐您,这个案子也不是不能查出来。”

朱传宗大喜,道:“那人是谁?”

图郎中道:“此人本是京师刑部的一个六品笔帖式。在外放任过一任知县,要说官呢?不大,可是他的大名却传遍天下,人称先生而不呼其名。”

朱传宗道:“他有什么本事?”

图郎中道:“此人名叫吴思远,刚正清廉,熟知官场学问,写了两本书,流传天下。其中一本《官场学问》写尽了我朝官场中的奥妙。可他因此获罪,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如果少爷能把此人笼络在身边,何愁此案不破呢?”

朱传宗道:“这不是欲要破案,先要救人吗?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图郎中心里暗赞朱传宗聪明,笑道:“要说别人救吴思远先生,恐怕很难。但是少爷要想救人,不仅容易的很,也有好处。”

朱传宗道:“愿闻其详。”

图郎中道:“吴思远因其言论获罪,天下百姓不服,奔走相告,都为他喊冤。皇上也很头痛。如果朱老爷请皇上释放吴思远,让他到您朱家做您的西席先生,皇上一定会放心,又可以解除了一个棘手的案件。”

朱传宗道:“这事我做定了,一定要瞧瞧这个名闻天下的吴先生是何模样!”

朱传宗回到府中,到老太君和太太面前撒娇,大哭大闹,要找一个先生教他学问。老太君和朱夫人一听这是好事啊!再说朱水月早就告诉她们,朱传宗的学问越来越大,她已经教不了了。这时见朱传宗如此上进,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朱夫人道:“我的儿,你要读书做学问,那可是大好事啊!这有什么难的,别说一个老师,就是一百个,咱家也请的起。”

朱传宗道:“可是我服气的先生。全天下也没有几个,我认可的这个先生,不一定请的来。”

老太君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笑道:“只要天地下有这样的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请得动。咱们朱家还没有办不到的事。我的心肝,你尽管说,就是太子的师傅,我也给你请得动。”

朱传宗忙扑在老太君怀里,道:“还是祖母您最疼我了,也不需要太子的师傅,孙子也消受不起,只要曾经做过刑部的六品笔帖式的吴思远先生就行了。”

老太君道:“好,好,好。就请他了。现在就派人去请。”

朱传宗忙道:“这事恐怕要劳动父亲了。”

老太君立刻便派人去叫朱佑继办理这事。

朱佑继派手下的赵师爷回话过来,说这个吴思远是朝廷钦犯,不能随便请来,还是换别人好了。

老太君大怒,把赵师爷骂了一顿,道:“回去告诉这个不肖子,不要用你们官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那个吴思远到底犯的是什么罪?就是杀了人,只要银子使到了,还不是一样可以救出来?我的可怜的孙子好不容易才聪明了,第一次求老身,你就这样驳回,当他老娘真的老糊涂了?他要是办不了,我豁出我这张老脸,我亲自去求皇上,看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

那个赵师爷被一顿臭骂,赶紧回去原话禀告朱佑继,朱佑继知道他母亲曾经是宫里的宫女,喂过当今皇上吃过奶,皇上都很看重,她要是发起脾气来,那还了得?这事不办是不成了。

赵师爷见朱佑继迟疑不决,道:“大人,这事情也不难办!天下的百姓为吴思远喊冤,如今皇上为这事也很为难,要是放了他,不放心。如果不放,百姓怎么评论皇上?现在正好这个机会,把吴思远请到咱们家监视起来,还替皇上解围了,不是两全其美吗?”

朱佑继大喜,道:“就这么办!”

朱佑继连夜让赵师爷起草这个奏折,第二天上奏,果然皇上大悦,夸奖朱佑继能“为朕分忧”并升吴思远为五品翰林院修撰一个闲职,派他到朱家当朱传宗的老师。

朱佑继不放心,把朱传宗叫来,详详细细,交待他许多事情,道:“孩子,我听人说你现在聪明不少,因此我才请吴先生做你的老师。吴先生的确是有大才能的人,但是社会上说的是一套,行的是一套。你跟着他,能明白社会真实的情况,这个我很放心。可是你要是敢胡来,违背官场上的规矩,到时候闯下了大祸,不仅你受迫害,咱们家也要遭殃,所以,千万要小心做事。当然,我已经见过吴先生了,他受了牢狱之灾,以后只希望一切平安,也不会教唆你做什么坏事,我是他救命恩人,谅他也不至于害我。但你可得多些心眼。你父亲虽然是位高权重,但是官场风云变幻,危险无比,你可要小心啊!”

朱传宗连连称是,朱佑继见他应对得体,大是欣慰。他老来只有这么一子,看着他不胖了,比以前英俊许多,处处透出一股灵气,心里高兴之极。

朱佑继把吴思远请来,让朱传宗行拜师之礼。朱传宗见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的小老头,一点也起眼,心里嘀咕:“这个老头真有大学问?”

一切完毕之后,朱传宗带着吴思远来到他的书房。

落座之后,吴思远道:“老朽何德何能,能做朱少爷的老师?承蒙朱老爷的抬举,让我脱离牢狱,可是少爷也不是真的需要让我这个老朽来教吧!以后一切从简,少爷需要我的时候,请叫我来就是,否则也不用上什么课,耽搁少爷的时间了。”

朱传宗笑道:“我请父亲救你,的确不是为了找一个教书先生的。我是希望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吴思远淡淡地道:“我能帮什么忙?朱家是京师的豪门,岂会有办不了的事情!”

朱传宗道:“先生客气了,我是想请你帮我破一个案子。”

吴思远奇道:“案子?”

朱传宗让丫环小郁把岳可人请来,详细地说了一遍她父亲的案子,然后请岳可人退下,把他在吏部看的卷宗说了一遍。

吴思远淡然道:“这案子大概是个冤案,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只是不知道少爷想要怎样?这样的案子成千上万,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你是看中那个丫头了吧!”

朱传宗脑里嗡地一声,道:“你是说被人冤枉杀人的案子成千上万?”

随即又皱眉道:“怎么人人都说我看中了岳小姐?她虽然美貌,但我的丫头里好看的也不少,我就不能激于义愤吗?”

吴思远白了朱传宗一眼,才恍然道:“少爷原在富贵之家,自然不知道人间疾苦。这样的案子,在我们大梁国,的确是很多的,犯不上为之气愤啊!”

朱传宗咬牙道:“我一定要让世间再没有冤案。”

心想这老头心真黑,难怪进了监狱。

吴思远微微一晒,道:“可是你一个人,管的过来吗?”

朱传宗一呆,道:“可是只要我知道的,我就尽一分力,全天下的人都像我这么想,不就好了吗?”

吴思远本想冷笑,但一寻思,他年轻时,何尝不是这样是一个热血青年,要扫尽天下不平事?便收起嘲笑的心情,反而笑道:“少爷勇气可嘉。”

朱传宗见吴思远忽然笑了,便知道他有心帮忙,便道:“现在这个案子,请您教我,怎么才能洗清冤情呢?我请吏部的官员去调查,您看如何?”

吴思远捋了一下胡须,斩钉截铁地道:“如果要想翻案。除非都察院派巡按御史,也就是俗称的八府巡按去上庆县审案,而且这人,要刚正不阿,既不怕苦,不收贿,又不怕得罪人。这样的人,可是难找啊!”

朱传宗笑道:“只要先生您吩咐,我无不照办。我想,这个八府巡按,我还是不难当吧!”

吴思远道:“少爷是不难当。不过可不好当。”

朱传宗学着别人那里看到的官腔,道:“那就仰仗先生啦!”

朱传宗为岳一鸣杀妻案奔波的事情,华采云早就禀告了朱佑继。朱佑继见朱传宗长大了,有他想要去做的事情,这是好事情,可以让他从中学到很多东西,而且能让他了解人情世故是怎么一会儿事,可以磨练他的意志,再说,一个县的案子,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麻烦,也不阻拦,反而支持朱传宗。

在朱佑继的过问下,案子反应到了都察院那里。都察院是大梁国的最高监察机构,最高的官员是左右都御史,二品官。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却大。

当然,监察机构还有大理寺,但是大理寺不掌审刑,一般小案子是不过问的,他们专门负责对重大案件的复核。不过如遇有重大案件,则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同审理,称为三司会审。如遇特大案件,又要由上述三法司会同各部尚书及通政使共同审理,称为圆审。

再说都察院接到了岳一鸣杀妻案之后,见是工部尚书大人转来的案件,当下禀告给了督察院左督御史王仁。

王仁和朱佑继是老交情的好朋友,寻思朱佑继怎么转来这个案子呢?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到了晚上,朱佑继便派人请王仁去吃酒。二人是老朋友,就不用客气,朱佑继把岳一鸣的案子说了,最后笑道:“犬子是和王兄的三公子一起遇到告状人的,说起来,这案子也有御史大人的一份儿啊!恐怕不尽心是不行了。”

王仁笑道:“朱兄原来是想让令郎在都察院谋一个差使,这个容易的很,朱兄一句话,我还能不照办吗?可惜我的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给他们差使,也怕吃苦,将来令郎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佑继连忙说客气了,又道:“王兄一直不是喜欢我戴的那个玉佩吗?这个就送给王兄了。”

说完取下送给王仁。

王仁大喜道:“这个……这个如何使得。这是一代美人儿香妃配戴过的,让朱兄割爱,惭愧啊!”

朱佑继道:“咱们兄弟,还在乎这个吗?我戴了几年,已经腻了,就送给王兄把玩吧!”

王仁爱不释手,道:“好,好。令郎的事,我明天就去办。”

朱传宗本来就是七品官员,因此调入督察院并没有太大的困难,不过督察院是直属皇上的重要衙门,要请示皇上的。王仁连同几个官员的升迁,和朱传宗的一起送交皇上成览,皇上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因此只批了一个“知道了”意思就是没有问题了。

朱传宗一上任,督察院便把岳一鸣杀妻案交给他。王仁召见朱传宗的时候,做了一番勉励,让他铲奸除恶,报答皇上的圣恩云云,朱传宗虽然私下见过王仁,可是在这个场合,感觉王大人和蔼可亲,刚正不阿,真是一个好人。

朱传宗要去千里之外办案的消息,朱家上下都知道了。府里忙着为朱传宗送行,热闹的很。

而一些官员们打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前来道喜,礼物送了不少。

王宗营和赵束省知道了这事,见好端端的美人得不到了,对着朱传宗一统埋怨,都说他自讨苦吃,私下议论起他,说他是个太监,也不知道图什么?家里金山银山的,还要去外面吃苦!一定是痴病还没有好。

朱传宗出门将要去办案,朱夫人和老太君都是舍不得,嘱咐了半天,对跟着他的两个丫环小郁和暖云更是嘱咐有加,又把吴思远请来,给了他一个大红包,让他好好照顾朱传宗。

朱水月知道朱传宗表面年纪小,但他是神仙下凡,可以变化(其实朱传宗只会变胖)而且他智力特别出色,料来没什么担心的,只是舍不得他,难免一番恋恋不舍。

可是华采云不知道朱传宗是神仙下凡,见他年纪这么小,心里很是担心,虽然想要磨砺他,以后让他能够做出一番事业,可是总归不放心。

华采云去见朱佑继,说出一番不放心的话,朱佑继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派房中席跟着他,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华采云眼睛一亮,连说老爷英明,心里也安稳了。

晚上朱家闭门不纳客,一家人一起用餐,为朱传宗送行。席上,朱佑继道:“光吃饭怪闷的,我请一个人来表演一番吧!”

众人都高兴赞成。

除了老太君,其实众人都有些怕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朱老爷,见他还能为大家着想,都很好奇他让人表演什么。

朱佑继派人吩咐下去,一会儿,一个如细杆一样的瘦高个子进来,众人都认得他是朱家的护卫总兵房中席房总兵。

房中席先是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施展了一番拳脚,在席前的不大的空地上,腾挪自如,身手非常矫健。

众人一片喝彩。

打完拳脚,房中席让两个护卫兵进来,拿着棍棒和刀枪,房中席运气发功,他本来高瘦,可是立刻变得像一个大胖子一样,两个护卫兵用棍棒和刀枪轮番打在他身上,棍棒和刀枪都打断了,可是房中席却丝毫没有损伤。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喝起彩来。

朱水月悄悄在朱传宗耳边道:“你能变大胖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刀枪不入的本事啊?”

朱传宗默然不语,心想:“我现在只能变回原来曾经有过的模样,其余的本事都没发现,到底我还能不能再有别的有用的法力呢?”

心里很是郁闷。

房中席练完退下,朱佑继道:“母亲,夫人,我让房总兵跟着宝儿,这样你们就放心了吧?”

老太君这回高兴了,连连夸奖朱佑继孝心。宴会尽欢而散。

至于晚上朱传宗偷偷跑到谁的房里一番风流,也不用细说了。

第二章? 八府巡按

朱传宗收拾完毕之后,带着岳可人,由吴思远辅佐,小郁和暖云服侍,房中席保护,一行人便向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进发。

岳可人救父心切,一心想早点到家乡,朱传宗体谅她的心情,便晓行夜伏,一行人一心赶路。

原本朱传宗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是很想看看一路的风景和民俗的,可是救人如救火,只好抓紧赶路,心想:“凡人要是像神仙一样,会飞就好了。”

随即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荒唐,骑在马上不禁笑了。

几女都坐在马车里,这时小郁打开窗帘道:“少爷,你在笑什么呢?”

朱传宗道:“并没有笑什么。你在车里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想我了?”

小郁道:“想你个大头鬼。”

一下把朱传宗调笑的心想弄到九霄云外去了。小郁继续道:“少爷是不是想着如果把她父亲救出来了,她就会感激不尽,以身相许,所以才发笑呢?”

朱传宗忙在马上伏子,凑到她耳边道:“不许乱说,岳姑娘会听到的。”

小郁噗嗤笑道:“还没过门,就这么为人家着想了。那我现在要不是叫她少奶奶啊?”

朱传宗憨笑道:“你要愿意,你当少奶奶如何?”

小郁红了脸道:“别胡说了,我一个丫头,怎么能当什么少奶奶呢?再说谁要嫁你这个死肥猪啊?”

说完头缩回车厢里。

暖云在车里听得清楚,笑道:“这下好,戏弄别人不成,这会子自己弄了一鼻子灰吧?”

小郁嘴里可不让人,道:“哎哟,我可不敢抢占姐姐的位置,姐姐和少爷那些事情,当我不知道呀!我以后应该叫姐姐少奶奶呢!”

暖云立刻红了脸,怒道:“当岳小姐的面,你胡说什么?诬蔑我不要紧,诬蔑少爷,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郁说漏了嘴,其实也是无心的,她一向傲气惯了,脾气是得礼不让人的人,并没有坏心,这时候觉得说的话也太重了,也是深悔,忙道:“我是开玩笑呢!姐姐还当真了。岳小姐是大家闺秀,就别挑剔我这个小丫头的胡闹了。”

岳可人一直微笑不说话,这时才道:“两位姐姐别嘲笑我了,我一个落难之人,哪里比得上你们出身豪门呢!宰相家中七品官,你们身份比我高贵多了,千万不要嘲讽我了。朱公子是好人,是清官,才肯千里跋涉,为了我们一家,那起子贪官,害的我家破人亡,他们心怎么这么黑呢!”

说着抹起了眼泪。

小郁和暖云连忙安慰,见她小小年纪,一个人上京告状,背地里吃了多少苦,那是可以想见的。

朱传宗骑马累了,便进后面吴思远坐的马车上休息,听他讲一些冤案故事,吴思远果然博学多才,见闻又广,说了许多朱传宗在书本上见都没见过的道理,朱传宗大受启发。

就这样,走了半个多月,一行人到了上庆县。

才到了上庆县的地界,在官道上还没走出十里,就见远远一群人敲锣打鼓,前来迎接,为首一人头戴官帽,正是上庆县县令周崇圣,率领县丞、主簿、把总、巡检、典吏知信等一些官吏,一起前来迎接。

周崇圣拜见朱传宗,说了一些大人旅途劳累,一路辛苦,下官未能远迎,还请恕罪等等一些客气话。

朱传宗道:“你这还不是远迎!非得到京师里迎接我,才叫远迎吗?”

周崇圣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听到京里的消息,说大人要来鄙县考察,因此昼夜期待,真是恨不能前去京师迎接大人呢!”

朱传宗道:“你消息倒灵通。不过你不是昼夜期待,而是昼夜睡不着,希望我不能来吧!”

周崇圣陪笑道:“大人说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大人移驾县衙吧!”

朱传宗十五六岁,血气方刚,做事只嫌慢,一听去县衙,便说好。

朱传宗做上车马,向县城进发,到了城里,他犹如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进了上庆县衙门。

朱传宗也不顾旅途劳累,和周县令等官吏的劝告,立刻要审理岳一鸣杀妻案。

落轿走马,升堂炮响之后闪门,众文武排班分两排站定。周县令胆战心惊,无奈随班行礼,心里张皇失措,心想:“巡按大人年纪这么小,可是却不能轻视啊!先给我来个下马威,看来我得要大大的破费了。听说他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果然是将门出虎子啊!”

朱传宗在大堂之上坐定,吴思远在左边的椅子上落座。本来吴思远的品级比朱传宗还高,又是他的老师,按理这个主位要谦虚一番的。但是吴思远此行是来辅佐朱传宗的,所以他一番师爷的打扮,别人绝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居然是个五品官。

朱传宗一拍惊堂木,道:“周知县周大人,你可知道本官这次前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周县令忙笑道:“回大人话,巡按大人奉令前来上庆县视察,下官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朱传宗冷笑道:“是因为岳一鸣杀妻案。岳一鸣的妻子还活着,你却诬蔑岳一鸣杀妻,天底下还有比这荒唐的事情吗?此案你若从实招来,我还会维护你,对你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哼,你知道后果。”

周县令心下虽慌,但他为官多年,见多识广,忙道:“大人,原来您说的是这个案子啊!这个案子并没有冤情啊!岳一鸣的叔弟一贯是个无赖,一定是他指使人喊冤的,连岳一鸣都亲自承认杀人了,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疑问呢?请大人明鉴。”

朱传宗道:“是吗?你如果不用刑,犯人会被屈打成招吗?现在立刻传岳一鸣上堂来。”

周县令一使眼色,衙役连忙去提犯人。

一个戴着枷锁的犯人被带了上来,朱传宗见他相貌斯文,四五十岁年纪的样子,面目黄瘦,跪在丹墀,低头流泪。

岳可人本来躲在后堂,这时候看见她的老父亲,奔了出来,跪在他的身边,哭道:“爹爹!”

二人抱头痛哭。

朱传宗大起怜悯,不过这是大堂,便叫道:“岳一鸣!”

犯人答应:“在!”

朱传宗道:“你为何无故杀妻?是何道理?有什么冤情吗?只管说来,本官为你做主。你女儿千里到京,为你陈述冤情,因此本官奉了上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为你洗冤,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吧!”

岳一鸣满眼落泪,往上磕头,良久道:“小人的确是不小心,一时失手,把妻子杀了。并没有冤情,请大人饶恕。”

岳可人悲声道:“爹爹,这位朱大人会为您洗冤的,他官大的很,您不用怕的。再也不会有人给您上刑了。”

朱传宗听岳一鸣不敢喊冤,看他身体有多处伤痕,怜悯地道:“不错,你有冤情,尽管说来,本官奉皇上之命,扫尽天下不平事,让天下太平清白,你就放心好了。”

岳一鸣抽泣了一会儿,磕头道:“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啊!可是小人真的没有被冤枉,请大人放过我吧!”

朱传宗这下呆了,过了一会儿,问周县令道:“听说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岳一鸣的夫人,可有这事?”

周县令忙笑道:“大人英明,的确有这个女人,可她是个疯子,根据我们大梁律法,疯子是不能做为证人的。”

朱传宗冷笑道:“你说是疯子就是疯子?传这个人来。”

周县令仍旧笑道:“大人,有医院的医生作证,那女子的确是个疯子。这个女人家住在广兴县。如果要传她,可要等两天了。”

朱传宗道:“好,明天我要见到她,你们立刻派人去。”

朱传宗公事完毕,来到后宅,脱了公服,在书房和吴思远闲坐,想起方才之事,只说“奇怪”道:“先生,您看这个岳一鸣怎么回事,他是怕被毒打吗?怎么不敢喊冤?”

吴思远道:“我早说了案子不是那么容易办的。就算是白的,这些官员串通起来,非要说是黑的,你也没办法。岳一鸣到底怕什么,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要慢慢询问吧!”

朱传宗怒道:“干脆我把这个狗官关押起来得了。”

吴思远道:“没有证据,谈何容易啊!要是也先打后审,和这些贪官有什么区别?而且我朝官员,按律不能随便处置的。”

二人正说着,周县令前来拜访,送上了程仪和拜帖,上面写的都是送的礼物。

吴思远道:“当官的不打送礼的。我看少爷收下算了。反正这个案子不容易办。不如顺手卖个人情。”

朱传宗一把把礼单撕碎,道:“先生当我是什么人?要是为了钱,我这么远到这里来干什么?”

对仆人道:“你去告诉周县令,就说我说的。除了公事,其他的一概免了,如果再送礼来,别怪我治他个行贿之罪。”

仆人去了,吴思远道:“按官场的规矩,这家伙以为你要更多的礼金呢!会送更大更好的礼物,等你再拒绝,他知道我们动真格的了,以后和我们可就是敌人了。”

朱传宗轻蔑地道:“他?一个小小的县令,配当我的对手吗?”

吴思远道:“如果案件不查清楚,利用官比他大,来找他的罪状的话,我觉得这趟来的可就不值得了。”

朱传宗凛然道:“先生说的对,我要调查清楚,让别人心服口服,才显得我的本事。请先生多费心了。”

心想:“吴先生似乎对我要求很严格,真把我当他的徒弟了。”

果然,第二天周县令便以谈论公务的名义,请朱传宗吃饭,朱传宗推托不去,可是周县令说是公事请教,到了中午时分,便拉上他吃饭。

朱传宗心里冷笑,心想:“看你耍什么把戏。”

索性也不推迟了。

席上,周县令和一些个官吏谈论风月,又拿出了一幅字画给大家观赏。这幅画是著名画家是善子常的群马图,是罕见的珍宝。

众人都称颂不已,说万两银子也买不到这样的珍品。

周县令道:“下官偶然的机缘之下,得到了这幅珍宝,可是我一个微末的小官,怎么能配拥有这么名贵的画呢!不如请巡按大人收藏吧!只有大人才有这个资格。”

众人也是连忙说好话,朱传宗见这幅画真的是非常精妙,心里也很喜欢,可是知道要是收了这样的重礼,以后的案子可就不能破了,体会到了办案的难处。当下道:“我不喜欢字画,再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这不是收贿吗?”

周县令看朱传宗的神情,就知道他其实很喜欢这副画,忙道:“大人,这可不是贿赂啊!这幅画我送给大人,大人给我提一幅字,我们这就是互相交换礼物了。怎么能算是贿赂呢?”

朱传宗道:“我的字怎么能值得了万两银子呢?这还是不行。”

周县令道:“不然,大人的墨宝,也是天下珍品,怎么不能和这个善子常比呢!一定要写,大人的字我是要定了。”

朱传宗笑了,道:“可惜我不会写字啊!已经酒足饭饱了,我要回去了,犯人下午不是能带到吗?我休息一会儿,还要审案呢!告辞!”

朱传宗扬长而去。

一个小吏道:“朱大人公子哥出身,也许真的不会写字呢!”

周县令脸色铁青,一个巴掌打了过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他是想要了我们的命,想升官。你们给我小心侍候着,要是出了一点错,我活不了,你们也活不了。”

下午朱传宗开庭审案,一个妇人被带到堂上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朱传宗让岳可人上前去指认。

岳可人扑向那个妇人,大哭道:“母亲,您怎么几年不见了。您去哪里啦?”

那妇人只是抽泣,依依呀呀,并不能说话。

朱传宗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传岳一鸣。”

岳一鸣上堂之后,朱传宗喝道:“岳一鸣,你看这个妇人是谁?你可认识?”

岳一鸣跪在地上,也是啼哭不止,却不说话。

朱传宗一拍惊堂木,喝道:“周崇圣,这就是你所说的岳一鸣杀妻案吗?岳夫人还在,这是怎么回事?”

周县令虽然脸白如纸,但勉强笑道:“大人,这个妇人并不是岳夫人啊!他是广兴县侯小兴的夫人,不信可以传唤证人。而且侯夫人是个疯子,有医院的医生为证。穿证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上堂来,跪下磕头道:“小人侯小兴,这女人是小人的夫人,因为患了痴病,见谁都说是他的媳妇,所以被人误会是岳一鸣的老婆,惹了这么大的一场官司,请大人原谅。”

接着上庆县的医生上堂来,呈上侯夫人的病志。

朱传宗看完,对侯小兴道:“喏,侯小兴,你知道在堂上做伪证,欺骗本官的后果吗?”

侯小兴道:“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并不知道什么后果。大人英明,也不会治我罪的。”

朱传宗毕竟经验少,案子到了这个份上,也有些迷茫了。

对那个医生道:“你们也是朝廷里的部门,当然知道做伪证的后果,不仅官位没了,还要坐牢的。这个女人当真有疯病吗?”

那医生道:“小人详细检查过了,她的确有病,而且嗓子也哑了。她的邻居也都可以作证,难道大人不相信我们医院的医生吗?”

朱传宗听了,语气也缓和了,道:“案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传唤侯小兴和岳一鸣的亲戚邻居,看看这个妇人到底是不是岳夫人,退堂。”

回到后堂,朱传宗对吴思远道:“先生,难道这个案子没有冤情吗?似乎我们看错了,岳姑娘离开她母亲的时候,她年纪还小,认错人也说不定。”

吴思远冷笑道:“世上的事情复杂的很,少爷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跟据我的经验,这些人是合伙欺骗我们呢!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明天那些传唤上来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说那妇人是岳夫人的。”

朱传宗奇道:“先生这个话怪异,如果这妇人真是岳一鸣的老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认错呢?怎么会异口同声呢?”

吴思远缓缓道:“你还年轻,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现在周县令已经把包括岳一鸣在内的所有人买通好了。岳一鸣原来被冤枉,一心求清白,但是周县令答应他等你走后,会还他一个公道,他就不会冒风险翻案了。你没看到所有的证据都对岳一鸣不利吗?就算岳一鸣喊冤,大人您又能如何?有医生证明那妇人是疯子,就此一点,就翻不了案啊!”

朱传宗做声不得。

吴思远道:“破家知县,灭门知府。这话你听过吗?”

朱传宗道:“请先生明示。”

吴思远道:“我说一个案例给你听。这是我们大梁国的一个真实的案子。当然,这样的案子成千上万,而且现在仍然在发生着,我只是说一个例子而已。”

朱传宗凝眉细听。

吴思远道:“直隶郡的武林县一位叫陈大可的富户,有一妻一妾。妻姓黄,妾姓杨,两个人闹别扭,黄氏正好生病,呕气病重医治不好,就病死了。他家邻里有一个平日看着他家眼红的好事之徒,便撺掇黄氏的兄弟告官,宣称人死得不明不白,要敲陈大可一笔。黄氏的兄弟很乐意跟着敲一笔,便和那个泼皮讲好了,由他出面,他躲在暗处作手脚,敲出钱来对半分。”

“武林县知县是个贪官。他有个乡亲在他这里吃闲饭,正打发不了呢。见这案子关联着人命,而且陈大可是个富家,不由大喜,便要在他身上得些好处,好打发那个老乡走。便立即准了状纸,佥牌把陈大可抓来,不由分说,关在狱中。”

朱传宗道:“这还有王法吗?”

吴思远道:“王法就是来欺负百姓的,这有什么可说的?你看这状子是可准可不准的,就算准了之后,拿来问讯,对陈大可的申辩也是可听可不听的。官员的权力多大啊?陈大可一入了狱,赶紧托人把妻弟请来,让他各方打点。破费了几百两银子,各方都打点到了,特别是县太爷的那位打秋风的老乡满意了,替陈大可说了好话,才放了陈大可。”

朱传宗道:“千里当官只为财,我终于知道书上这句话的意思了。”

吴思远道:“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没想到陈大可的妻弟嫌他赚得不足,事后又追上了那位知县的老乡,把贿赂他的四十两银子强讨了回来。知县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出牌重新问案,并且以‘私和人命’的罪状捎带上了陈大可的妻弟。陈大可妻弟听了立刻出逃了。”

朱传宗忽见事情急转之下,忙道:“后来呢?”

吴思远道:“陈大可和妾杨氏被重新拿到衙门后,不由分说,先是一顿狠打,关进监狱。然后下令挖墓验尸,要查他那位亡妻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同时召集当地各方人等,一边验尸,一边调查了解情况。知县成心要冤枉陈大可,只要从重坐罪,先吩咐法医(也叫仵作)报伤要重。仵作揣摩了他的意思,便无中生有,多报的是拳殴脚踢致命伤痕。黄氏幼时喜吃甜物,面前的牙齿落了一个,也做了硬物打落之伤。竟把陈大可问了斗殴杀人之律,妾杨氏威逼期亲尊长致死之律,各问绞罪。陈大可央了几个分上来说,只是不听。”

朱传宗目瞪口呆,道:“厉害,厉害。普通的事情,就能办成这样的杀人案。后来呢?”

吴思远道:“这案子本来已经结案了,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但是知县要报复,竟可以把两个人重新问成死罪。可见一位知县合法地祸害他人的能力有多么强。因此老百姓把知县称为‘破家的知县’,而知府权力更大,可以让百姓满门抄斩的,所以叫‘灭门知府’。这位知县果然叫陈大可破了家。杨氏见两个人都活不成,干脆把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写了供状,然后在狱中上吊自杀,陈大可又多多送钱,这才了结了这桩案子。”

朱传宗叹道:“先生博学多才,今天我才知道社会是这么一回事。”

吴思远道:“用民间谚语的话说,‘官断十条路’,别说案情稍有模糊之处,官员的合法选择就有十种之多,怎么断都不算错。就算是案情清晰,官员们也可以无中生有,甚至明显违背法律的判案,都很难翻案。民告官的话,根据我们大梁律法,先要打二十大板的。岳姑娘侥幸遇到了你,如今才能来翻案,你知道在京师的南庄,有上万来京师告状的百姓吗?他们到了衙门,都没有人理会的。”

朱传宗闻所未闻,更是呆了。

第三章? 无可奈何

朱传宗听了吴思远的一番话,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想起当下这个案子,道:“原来官员们有这样大的权力和手段啊!那些证人怕受到打击报复。万一作证之后,判不了周县令的罪,那以后可就没活路了。看来要找证人,很难啊!”

朱传宗皱起了眉头,本来以为侦破岳一鸣杀妻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周崇圣把这个案子办的天衣无缝,心里虽然很恼怒,但是抓不着把柄,虽然他是朝廷钦派的官员,但也不能随便处置周县令。

吴思远见朱传宗着急起来,便笑道:“公子何必着急呢?官场里就是这般错综复杂,办成一个案子,哪有那么容易的?要沉住气,慢慢想法子,总会有的。错案就是错案,总归是有破绽的。”

朱传宗听了忽然大笑起来,道:“对,一天我没弄清楚这个案子,我就给他耗着。我看这小子着急不着急。再说,我就不信找不到肯为我们作证的人。”

二人聊了一会儿,吴思远便回房休息去了。朱传宗派人把岳可人请来,岳可人一进门,便给朱传宗跪下,哭道:“少爷,请您相信我,那女人真的是我母亲,她没死啊!”

朱传宗见岳可人身材消瘦,眼圈红肿,很是心疼,扶她起来,道:“我知道。你不要着急,可是现在形势很不利,不过你要相信我,不要放弃。否则,你父亲就会蒙冤一辈子了。”

岳可人眼里还有泪水,但是却欢喜地道:“我知道少爷您聪明能干,一定能帮我们家洗清冤情的。”

朱传宗道:“好,你相信我就好,等下我请你父亲来,我们好劝劝他,让他安心。”

岳一鸣被带到书房,朱传宗让人把他的枷锁去了,岳一鸣伏地跪拜大哭,道:“大人的恩情,小人永世不忘。”

朱传宗让岳可人把他扶起,道:“报答什么?我又没有恩情给你。”

岳一鸣道:“您现在让我坐在椅子上,让我有人的尊严,这就是恩情。还有大人不远千里,来为我伸冤,这就更是恩情了。”

朱传宗道:“既然你也知道我的恩情,为什么却戏弄我呢?”

岳一鸣又跪下,悲声道:“小人怎么敢呢?一来,我是为了我自己着想,二来,我是为大人着想。”

岳可人道:“爹爹,为了朱大人想,您就应该把冤枉说出来啊!”

岳一鸣道:“孩子,你还是年轻,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你没看到今天堂上那些证人吗?我就算喊冤,又有什么用呢?周县令已经答应我了,等朱大人走后,再关个一,两年,就放我回家,原来的房产归还我,至于没收的家财,我也不要了。以后我们父女带着你弟弟,好好度日,也就是了。”

朱传宗冷笑道:“你欺骗本官,都是为你着想,还说为了本官,你该当何罪?”

岳一鸣叹道:“大人,如果这般结局,对大人不也是有利的吗?周县令会对大人感恩戴德的,会送上大把的金钱,大人既救了小人,也得到了实惠,何乐而不为呢?否则的话,大人纵然是强龙,可是也很难拿地头蛇来治罪啊!”

朱传宗凛然道:“你,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危着想,我不勉强你;我,来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洗清冤案。你可以苟且活着,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可是我却不容许人间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你下去吧!没有你作证,我一样能查清楚这个案子。”

岳一鸣愣神的时候,被人带了出去。

岳可人对朱传宗道:“少爷,为什么在我们大梁国,办成一件事情这么难呢?一件颠倒黑白的事情,竟然可以冠冕堂皇地在许多人的谎言之下存在,您是个好官,可是却拿坏人没办法。”

朱传宗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见岳可人楚楚动人,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他以前在朱家和那些美女们整天调笑,只有快乐,现在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心里虽然觉得她美,但没有别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道:“你还没有回家去看亲戚,你不是说你的叔叔支持你上京告状的吗?我们去拜访他们,请他们明天作证,打消他们的顾虑,否则他们被威胁的话,也不敢说真话了。只要有了证人,案子就好办多了。”

岳可人嫣然道:“少爷说的是。”

二人换了衣服,由房中席陪着,从大门走出。门口的四个衙役立刻跟在三人后面。

朱传宗道:“我们随便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一个衙役道:“知县大人说了。只要大人出门,我们就要随身保护,否则大人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小人全家都会被抄斩的。”

朱传宗听了这话,知道无论如何,这几个衙役也不听他的话,不跟着他了。这样就算出去了,也没什么用了,心里一转,对岳可人悄悄道:“你们两个在前面街口等我。”

然后大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出去了,你们两个去逛吧。”

转身回去了。

朱传宗回到房中,对小郁和暖云道:“快点,你们给我找肥大的衣服,就是我以前胖的时候穿的衣服。”

这几天朱传宗忙着审案,没有空和这两个丫头说笑,二人受冷落了,不仅不怪朱传宗,反而觉得朱传宗长大了,是能做大事的人了,二女又是欣慰又是暗中欢喜。

暖云去拿衣服,小郁问道:“你要这样的衣服干什么呀?”

朱传宗神秘一笑,道:“我要化装,让别人认不得我。”

小郁道:“出门吗?我跟你去好吗?”

朱传宗匆匆拿了衣服就走,道:“今天不行,以后再说吧!”

小郁知道岳姑娘已经出去了,猜他一定是去会她了,不由心里嫉妒。

朱传宗到了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变做以前大胖子时候的模样,便出门去了。

门口的衙役果然没有盘问他,朱传宗在无人处又变回来,找到岳可人和房中席,三人一起往岳可人的叔叔家去了。

来到一户普通的庭院,岳可人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一看见岳可人,连忙回头兴奋地喊道:“爹爹,岳姐回来了。小顺子,你快来,你姐姐回来啦!”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闻声出来,都很欣喜。

岳可人道:“叔叔,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咱们进屋里说去吧!”

一行人进了屋中,一个妇人上来茶水,然后把两个问这问那的男孩子拉走了。

岳可人的叔叔岳项东道:“自你走好,我一直惦念,幸好前些日子,县衙里来了几个人,先是威逼,后是拉拢,我才知道原来你在京师告官了。这位公子气宇不凡,身份一定高贵吧!小人给二位见礼了。”

他看见房中席气度不凡,像是一个当官的,却在朱传宗身边站立侍候着,猜到了朱传宗的身份。

朱传宗把岳项东扶起,道:“请不要客气,实不相瞒,我就是新来的巡按大人,我是来调查冤情的,这是私下里,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一切有我做主。”

岳项东听了,非跪下磕了几个头不可,然后道:“大人,难怪周县令传下话来,说只要我们不再翻案,等过上一年半载,就把我大哥岳一鸣放出来,他的家产房产也归还了。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

朱传宗道:“到底岳夫人是生是死呢?在堂上出现的那个妇人,连医院的医生都说她有疯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相信吴思远先生的推断,但是到底心里还有疑虑,所以要问个明白。

岳项东叹道:“她就是可人的亲生母亲啊!可惜啊!”

欲言又止。

岳可人聪明伶俐,晓得因为她在的缘故,道:“我去里屋看看二娘和弟弟们去。”

便进内屋去了。

岳项东这才道:“我大哥有一妻一妾,他妻子是李氏,生的可人,小妾生的男孩岳小顺。我大哥脾气不好,宠爱小妾,又因为她生的是男孩,更加宠爱她了,所以就冷落了李氏。冤孽啊,李氏不知道什么侍候,遇到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侯小兴,二人便一起私奔了。可巧这个时候,县城里出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李氏的娘家不知道就里,因为不见了女儿,便告官了。官府正找不到替死鬼,便判了大哥死罪。后来过了几个月,有邻居碰巧在广兴县遇到了李氏。李氏虽然恨大哥对他无情,但是听说因为她失踪,他被判死罪,便去县衙自首了。”

朱传宗恍然大悟,道:“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可恨这个周县令既然判错了,改了就是,为什么还继续错下去呢?”

房中席插话道:“这是官场的规矩,如果判错案了,要是改判,可是要罚俸禄的,对前程也不好。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和禽兽没有什么区别,人命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判错了就判错了,当做没错就是了。”

岳项东道:“是呀,不过里面还有原因。因为我大哥家还算有钱,城里另一个财主蔡家早就看中了他家的房产,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趁这个机会,他们家便和县衙串通好了,没收了大哥的家财和房产,大哥的家财被县官给瓜分了,再把房产和土地卖给了蔡家,又得了一大笔钱,因此岂会翻案呢?”

朱传宗道:“要不是亲耳听到这些话,我心里还有一丝的希望。希望我们大梁国没有吴思远先生说的那么糟糕,现在看来,只有我是幼稚的啊!”

岳项东道:“大人,您来了。现在周县令要想和解,您就答应他吧!本来我原来还有一丝翻案的想法,可是听说知府大人也收了钱财,分了大哥家的财产,这个案子是太难翻了。大人年纪这么轻,也犯不上和他们斗了。卖个人情给他们,还能得些好处……”

朱传宗勃然大怒,道:“你是说我年轻,斗不过他们是吗?”

岳项东吓得扑通跪下,道:“大人,小人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些岳家的亲戚,不敢上堂去作证啊!我们都有妻儿老小,大人要体谅我们啊!我看大哥可怜,几年来一直养育他的儿子女儿,还让可人去京师告状,可是我本来在学堂是一个教书先生,但二年前被辞退了。前两天,衙门来人告诉我了,再闹下去,我会家破人亡啊!”

这时候岳可人从内屋进来,跪在岳项东身前,哭道:“叔叔,多亏您了。这几年,只有您一直帮我们,你辛苦了。”

岳项东忍不住也老泪纵横。

朱传宗叹气道:“我都明白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都起来吧!”

朱传宗一切案情都大概了解了,可是却失去了原来要弄清案情,要一探究竟的心情,心里很沉重。一路上,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开口。

快到县衙,朱传宗换回衣服,变做大胖子。岳可人看了奇怪,可不敢问。

房中席惊讶地道:“少爷,您这是什么功夫?”

朱传宗道:“你会气功,我难道就不能会吗?”

和二人一起进门去了。

朱传宗郁闷地回到房间,已经很晚了,可是暖云和小郁还在等他。

小郁本来很生气,但见朱传宗无精打采地回来了,气便消了。

小郁见朱传宗一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便捧上茶来,道:“怎么了?案子很难办吗?不行咱们就不办了,回家去好了。”

暖云奇道:“原来你不是一直希望少爷能有出息吗?怎么现在让他打退堂鼓的倒是你?”

朱传宗慨然道:“我不是因为案子难办,打退堂鼓,我是觉得人间的百姓太苦了。我们锦衣玉食,可是他们却过着猪狗不如,任人宰割的日子。这个案子,我一定要办下来。我记得看过书里有一句话,起初我不知道意思,现在,我懂了。”

朱传宗仰头叹道:“岂能尽扫天下事,但求无愧我心田!就算天下有多少不平事,扫也扫不净,但是要我看到,那就看见一个,扫尽一个。”

二女都呆了,此刻朱传宗在她们眼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她们做梦的时候,才能梦到的盖世英雄。

朱传宗看她们二人不说话,都呆了,皱眉道:“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说了,睡觉。”

说完自个去睡了。

今天应该轮到暖云当班,小郁不情愿地去了。

暖云替朱传宗脱衣服,眼里闪着崇拜的目光,道:“少爷,我发觉你长大了,像是一个男子汉了。”

朱传宗把白天的事情抛到脑后,转身抱着暖云的细腰,道:“我本来就是男子汉,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呻吟求绕啊?说我威猛无比?”

暖云红着脸,道:“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有了志向,就像要做大事业的大人物一样了。”

朱传宗笑道:“那你是喜欢不喜欢呢?”

暖云笑道:“喜欢的不得了。连小郁那个心高气傲的丫头都钦佩的不得了呢!”

朱传宗这些日子,就想着案子了,倒没留心这个,问道:“真的?她说的吗?”

暖云笑道:“没有,她怎么会说这个呢!不过你没看她看你的眼神吗?满是崇拜。还有,她现在可不再骂你了。要是以前,一听你说大话,还不得嘲笑你啊!一定会说,‘你这个死肥猪,胡吹什么大气啊!’”朱传宗一想,道:“还真是啊!她要是真喜欢我,那太好了,我就可以吃她的小乳猪了。”

暖云大怒,道:“哼,那你去找她吧!别理我了。”

朱传宗笑嘻嘻地道:“你也要理,现在就先吃你的小乳猪,你别生气。”

大手伸过去,暖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束手就擒了。

有岳一鸣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还有侯小兴的左邻右舍。

朱传宗道:“你们听好了,这次让你们认人,要是出了差错,欺骗本官,以后可有你们的罪受。”

然后请这些人辨认,看看那妇人是不是岳一鸣的夫人李氏。

这些人躲躲闪闪,都不敢先说话,不过在衙役的逼迫下,最后都说这女人不是岳一鸣的夫人李氏。而侯小兴的左邻右舍作证那女人是侯小兴的夫人,成婚已经十多年了。

朱传宗心中气愤,但是却哈哈大笑道:“好啊!今天的案子审的很顺利,退堂。你们先回去,以后有事情,再传你们。”

朱传宗回到后堂,转来转去,气地跺脚,对吴思远道:“先生,这是多少人在骗我啊!有书吏的文书证明她是侯小兴的夫人,有医院的医生的证明。那些百姓,是被逼的,我不怪他们。可是这些医生,书吏拿着朝廷的俸禄,也都勾其手来骗我,我要是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我就不配作人。”

正说着的工夫,下人通禀周县令前来拜见。原来周县令见朱传宗案子审的很快,也没有刁难谁,以为朱传宗现在回心转意,不想深究这个案子了呢!所以想来说情送礼。

朱传宗脸望向吴思远,恨声道:“这个人这么虚伪狠毒,我真的不想见他。”

吴思远道:“我来会会他吧!”

周县令进来之后,见屋里只有吴思远,心里会意,心想:“朱大人故意躲了,一定是让他的师爷和我谈条件来了。哼,别看他以前装的一本正经,最后还不是露出狐狸尾巴?我们大梁国,哪里会有清官?”

周县令满脸堆笑,道:“吴师爷好啊!大人去休息了吧?今天他可辛苦了,只是不知道大人要如何结案啊?”

吴思远捋着胡须,淡然道:“周大人,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可是不怕告诉你。朱大人是铁了心要查清这个案子的。咱们大梁国,差不多无官不贪,可是总有官员要落网的。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另一个就是官员互相斗,一派斗倒了另一派。可你两者都不是,你是倒霉遇到了朱大人。朱大人是百年来难得一个大清官,他是你们这些贪官的大煞星啊!你要是听我的,承认办错案,革职查办,不过最多流放三年,朱大人为你说上好话,或则可以免了。否则的话,恐怕你要家破人亡。听不听在你,送客。”

吴思远说完端起茶杯。

周县令本来一腔兴奋,以为案子总算要过去了,就算破了财,以后也可以捞回来,但是没想到居然被一口回绝,看意思,以后案子还要大办下去。就算不办下去,巡按大人赖着不走,他也不能收钱办事,一把宝剑悬在头顶,也是夜不能寐啊!

周县令想了一晚上,绞尽脑汁,想要把案子摆平了,他全没想到要辞官保性命。当官的人遇到事情,便想办法去解决,这是他们的成功之处,可是不知道见好就收,不知进退,也是破家丧命的源头。

第二天,朱传宗要去广兴县侯小兴家去调查。周县令心里叫苦,一面派人去打点,一面陪着朱传宗。二人的轿子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店铺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县令见朱传宗的轿子停下了,连忙下轿去他身边侍候,一边派人去问怎么回事。

衙役回来报告,原来那个店铺叫浦五房,是一家熟肉铺,已经是一个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店了。因为是做熟食的,所以就要要收购鸡鸭鱼肉之类的,作为原料。

这天,城外的一个乡下人,挑着一笼子鸡进城来卖。浦五房的伙计正巧看到了,就喊住他,想从他那儿买几只鸡。挑了半天,鸡倒没问题,两个人在价钱上却怎么也谈不拢。结果伙计又把鸡放回了鸡笼里,不买了。可是乡下人一查数,发现少了一只,就向那个伙计讨要。伙计却不承认拿了鸡。

两个人就当街争吵了起来,引来很多围观者。围观的人一看是浦五房的伙计和一个乡下人吵起来了,都认为是这个乡下人不对,都说:“人家一个堂堂百年老店,怎么会赖你一只鸡呢?”

乡下人也很委屈,道:“要是这些鸡都是我的,也还罢了。这里面还有一些是我替乡亲们代卖的,要是弄丢了,我回去怎么交代?”

乡下人和那个伙计谁也不服谁,因此没有办法解决,闹了起来。

周县令听了,道:“这个案子很容易解决,我去好了。”

朱传宗和吴思远跟在他身后。

周县令在人群里只是大体一问,然后便断定是那乡下人无事生非,喝令把他轰走。这些店铺在过节的时候,都给县令送礼,否则生意不可能做的成,周县令自然也要为这些店铺说话。

乡下人不服气,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朱传宗对吴思远道:“这人要是无理取闹,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哭呢?可惜这个事情是没法子证实的啊!”

吴思远道:“让我来试一试吧!”

说完便盘问那个浦五房的伙计。

那伙计回答说:“刚才知县大人都已经问过啦!小人岂敢撒谎?再说了,我就是把这只鸡赖下来,也不能归我。我何必偷一只鸡去讨好店主呢?”

吴思远问他:“你们今天买过鸡吗?”

伙计回答道:“一大早的,还没有。”

吴思远道:“好吧,那么把你们双方所有的鸡都带到这里来。”

伙计按吩咐做了,然后吴思远问那个伙计:“我问你,你们平时拿什么喂鸡呀?”

伙计道:“我们用的是谷子和米糠来喂鸡。”

吴思远又问那个乡下人:“你呢?用什么来喂鸡的?”

乡下人说:“我们乡下人哪有什么饲料啊?鸡都是自己在野外找东西吃的。”

吴思远下令把双方的鸡都杀了,剖开鸡腹检验。结果发现,乡下人的鸡肚子里都是一些青草、沙石之类的东西,而浦五房的鸡呢,大部分肚里都是些谷子、米糠,只有一只肚里也是青草、沙石,很明显的确有乡下人的一只鸡。

吴思远笑道:“这个案子破了。”

周知县见了,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对伙计说:“现在事情搞明白了。你确实不是贪图一只鸡,而只是想欺负一个乡下人罢了。你刚才不是欺骗本官吗?好,我现在就关了你们的店铺。”

浦五房店主闻讯前来求情,朱传宗道:“算了,罚他们一下就算了。不必关了他们店铺。”

让浦五房店主赔偿那个乡下人的损失之后,朱传宗带领着众人开始赶路了。

第四章? 英雄救美

第二天,朱传宗到了广兴县,来到侯小兴的住所。广兴县知县听说了这事,也急忙前来侍候。

朱传宗亲自来到侯小兴的左邻右舍,打听情况。这些百姓都吞吞吐吐,神色慌张,可是都咬定侯小兴的夫人是十多年前就嫁到这里了。

朱传宗知道他们都是受了危胁,也不勉强,出了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外面玩耍,便走上前去,道:“小兄弟,我向你打听个事情,你要是回答了,我就给你二文钱,让你买好吃的去。”

那孩子一向调皮,再说年纪小,并不知道什么好歹,笑道:“真的?看你样子,你是大官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朱传宗笑道:“当然啦!你看那家,他们家的媳妇时侯来的啊?为什么他们家没有孩子呢?”

小孩子笑道:“老侯家啊!他本来是个光棍,前三四年从外地才带来一个媳妇,要有孩子,也很小啊,不能出来和我玩啊!别的,我是不知道了,也不能乱说,我爹爹知道了会骂的。”

朱传宗让人给了小孩两文钱,对脸色惨白的周崇圣道:“周大人,这个孩子的话,可怎么说啊?看来还是小孩子能说真话,只要带几个孩子回去,这个案子就不难破了。”

周崇圣浑身冒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周崇圣旁边的县丞道:“大人,根据我大梁国律法,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所说的话,不能做为呈堂证供的。”

周崇圣一边擦汗,一边强笑道:“对,对。大人啊,小孩子的话做不了准,您一路行来,也辛苦了,不如我们去广兴县府衙歇息吧!”

朱传宗不理会他,看了一眼吴思远,吴思远道:“不错,小孩子除非情况特殊,的确不能当证人。”

朱传宗一脸失望,他没有查案的经验,可是吴思远似乎在考验他,也不给他出主意。这个案子该如何办呢?

朱传宗绞尽脑汁,没有想出别的办法,第二天,在周崇圣的催促下,打道回上庆县了。

回到上庆县府衙,朱传宗在屋里走来走去。拍着脑袋,道:“这可怎么办好?我不知道怎么查案,吴先生也不告诉我,他是有心考验我呢!可是有什么办法能查清楚案件呢?”

小郁掘起小嘴,眉毛一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把证人抓起来,一阵毒打,看谁敢不说实话?”

朱传宗道:“不行。一来,吴先生觉得用刑的话,是没本事的人;二来,周县令那个坏蛋肯定不会答应,会说我屈打成招,上奏朝廷。这个案子就彻底的没法办下去了。”

小郁听了,也很泄气,道:“那怎么办?”

暖云道:“岳姑娘的母亲没死,却判他父亲杀妻……对了,我有主意了。”

朱传宗和小郁急忙道:“什么主意?”

暖云笑道:“滴血认亲。这个主意高明吧?”

说完很是得意。

朱传宗在看书的时候看过这个法子,一听大喜,双手捏住住暖云的香腮,亲了她小嘴一下,道:“你真是聪明美丽的大美人。”

然后兴奋地换官服,吩咐下人升堂。

周县令听闻朱传宗升堂,提审犯人,急忙前来,好在万一出错的时候补救。

朱传宗在大堂上道:“既然岳姑娘说她母亲没死,而大家却说那个妇人不是她母亲。不如来一场滴血认亲好了。这样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周县令头上冒汗,连忙道:“大人,根据我们大梁国的律法,只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或者证据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用滴血认亲来鉴别是不是血亲关系。”

朱传宗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官用这个法子判案不对吗?”

周县令虽然不想得罪这个朝廷派来的钦查大人,可是拉拢巴结不了,只能硬顶了,道:“不错。即使是她们的血液相溶,这个证据也只能做为佐证,在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也不能推翻原来的案子。何况鸡血也能和人血溶合,这个法子并不是可以完全信赖的。”

朱传宗本来以为可以破案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兴奋之情立刻烟消云散了,气冲冲地便去了,连退堂两个字都免了。

朱传宗回到屋里生闷气,暖云和小郁知道了结果,急忙来安慰,暖云自责地道:“少爷,都是我不好,乱出主意。你别往心里去。”

小郁原本嫉妒,此刻高兴的成分倒多了几分,心里恨朱传宗不对她好,只是宠爱暖云,便道:“活该,你一向笨笨的,我才不信你能破案呢!”

小郁一向和朱传宗斗嘴,他也习惯了,不过却激起了雄心,转到小郁身前道:“好,我若是破了这个案子,你怎么谢我?”

小郁见他色咪咪的眼神,就知道他的鬼主意,偏起头,道:“你破了案,我用一个美人来谢你。”

朱传宗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小郁笑道:“是呀,你破了案,岳小姐还不会谢你吗?”

朱传宗失望地道:“原来你是说她啊!我不干,我要你犒赏我。”

小郁道:“行啊,等下辈子吧!”

朱传宗大为气馁,心想:“要是小郁爹爹被人冤枉了,我去为他伸冤,她就会求我了。”

朱传宗想到这里,觉得还是破案要紧,便派人请吴思远去书房相见。

朱传宗道:“先生,你看我想了许多的办法了,都没有效果,你给我提个醒吧!我也不强求你给我出主意。我年纪还小,经验很少,就像你杀鸡辨别鸡归谁的法子,我不懂,就不知道了啊!”

吴思远笑道:“不懂,慢慢学啊!这个案子,并不复杂,你都头疼,以后遇到更难的案子,你可怎么办好?我年纪大了,以后也不能总跟着你,少爷还是多用心吧!其实你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留在这里,看一下民情也是好的。”

朱传宗道:“先生教训的是。看来我还要努力。”

此后几天,朱传宗在上庆县调查案情,去了岳一鸣他们家原来的庭院,因为这个院子卖给了蔡家,便开始调查里面有没有违法的地方。

周知县被弄得焦头烂额,虽然他已经吩咐衙役们在这个其间用心做事,不要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很多门路就此被堵住,还要按时上班,衙役们也怨声载道。

这天,朱传宗在书房和吴思远聊天,正说着,周县令前来求见。

朱传宗知道周县令是一个贪官,但是又不能不见,只好勉强压下心中的厌恶,让他进来。

周县令进来,见过礼后,道:“大人,不好了,下官所管辖的旺水村,发生了一起命案,可是事情之离奇,让下官束手无策啊!大人英明聪慧,一定能够破了这个案子。”

朱传宗和吴思远对望一眼,心想:“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这是为难我来了。让我呆的也不舒服。”

懒洋洋地道:“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案子?你是一县的父母官,做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案子是你破不了的吗?你不是一贯会诬赖好人吗?你找个替罪羊,案子不就结了吗?”

周县令一怔,苦笑道:“大人说笑了。这是一个杀人案,本来此案有了些许眉目,但是被杀的女尸,在验尸的时候,突然发现变成了一具男尸。”

朱传宗道:“还有这等事情?你详细说说。”

原来,离县城百里有一个旺水村,一户姓杨的人家,因为几代一直辛苦劳动,又很勤俭,所以到了杨富春这一辈,在村里是比较富裕的农户了。

杨富春有一个儿子,因此自幼就养了一个童养媳,是外乡的张家的女孩,性情很温顺,又很能吃苦。

等到杨富春的儿子杨开赴长大了,便让他们成亲了。可是过了一晚上,第二天,过了中午,他们都没出来。

杨富春的妻子进去一看,只见新娘裸露着死在床上,而新郎杨开赴不知去向。

杨富春于是赶紧通知张家。可是三天之后,张家的人赶来的时候,新娘已经被安葬了。

张家的人大闹一场,杨富春一家推说因为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怕尸体腐烂,所以安葬了。情愿赔些银子。

张家怀疑他们的女儿是被害死的,所以便到县衙里来告状了。

周县令一听这事,就立刻赶往旺水村,开棺验尸。谁知道打开棺材,只见里面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的尸体,背上有斧子砍死的痕迹,哪里有什么女尸呢?

周县令很奇怪,问杨富春一家人,他们也很奇怪。问他们的儿子哪里去了,他们也不知道。

于是周县令便把杨富春关押起来,吩咐通缉杨富春的儿子杨开赴。

过了两天,杨开赴的儿子听说他父亲被关押起来,便来投案。周县令问他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开赴说,新婚那天,他和新娘子恩恩爱爱,本来很是和谐,可是他想起和一个人学的点,便开玩笑说他会。

新娘子不信,他便点了她的神潭,谁知道新娘子开始笑了几声,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杨开赴急忙点灯一看,只见新娘子已经死了,杨开赴非常害怕,一时想不开,便畏罪潜逃了。

周县令听了,便问他那个老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他说不知道。

周县令判断不了案情,于是前来请朱传宗审案。

朱传宗案子听得一头雾水,哪里有什么主意。可是不能示弱,道:“你把案子所有的卷宗,都交给我,我一定破了此案。”

周县令巴不得他这样,好让他没空管别的。

周县令走后,朱传宗对吴思远道:“本来我还想呆在这里,就是拖也把这家伙拖死,可是现在有了案子,我不能不理啊!如果案子破不了,我更加没有威信了,还怎么办岳一鸣的案子?先生,你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思远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去埋尸体的地方去看一看去吧!”

因为岳可人熟悉这里的地形,便带着她,让她指路。

一行人在村里里长的带领下,来到墓地,吴思远仔细查看了四周,见远处有一个小路,便问里长,那个小路通往什么地方。

里长道:“这条小路可以通往宛安乡和观水乡。不过这里是很僻静的小路,一向很少有人走的。”

吴思远沉吟片刻,对朱传宗道:“少爷,我想到了。”

朱传宗大喜,道:“我一直莫名其妙呢,先生居然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吴思远道:“此刻我也不能详细地知道案情,但是我猜测,如果这个女子没死的话,他就会被路过的这两个村子的村民救走。如果这女子死了,尸体也多半是被这两个村子的村民盗走。我们分头去这两个村子调查,说不定就能破案。”

朱传宗本来聪明绝顶,一听吴思远的分析,立刻知道了应该如何调查案情,大喜,道:“先生的一席话,真是让我顿开茅塞啊!”

吴思远带领着一些个衙役去宛安乡,朱传宗和房中席,岳可人去了观水乡。

朱传宗三人来到观水乡,在路上,岳可人看着这里的景物,忽然掉下泪来。

朱传宗奇道:“岳姑娘,你哭什么?”

岳可人道:“我记得小时候,我爹爹带我到这里玩过。那时多么逍遥自在啊!可是现在我爹爹却在暗无天日的牢里,承担着莫须有的罪名。我想到这里,所以伤心。”

朱传宗叹道:“都是我没用,不能替你洗清你父亲的冤案。”

正说着,忽然不远处走来一个大胖子。这个胖子个头很高,和朱传宗差不多,看起来很胖,也足有三百多斤的样子。

朱传宗见了,想起他以前的样子,便看定了,见他担了一副担子,原来是卖豆腐的。

这个大汉走到朱传宗跟前,忽然卸下担子,一扁担打向朱传宗。

朱传宗没防备,扁担一下打在腰上,朱传宗原本以为一定会被打飞,哪知道身体忽然变胖,产生一股力量,把那扁担弹开了。

大汉再打,同时大汉惊道:“你会妖术?”

这个时候,房中席也已经出手,向汉子的脑门一掌拍去。

房中席原本没有在意,不料想出来一个浑人,见了朱传宗就打,他反应不及,眼看朱传宗挨了打,心里焦急得不得了,出手凌厉,同时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朱传宗惊魂已定,道:“我没事。这个浑人竟然敢无缘无故打人,你把他给我拿下。”

房中席听了,下手更狠。可是那个汉子不会武艺,但是天生力气大的很,房中席比画了半天,那汉子才被房中席擒住。

朱传宗怒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打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那汉子被房中席剪了双手,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你欺负女人,你是坏蛋,我母亲说了,对女人要好。见了你这样的人,我非打不可。”

原来这个大胖子是观水乡的村民,叫做王大牛,自小力大无穷,天生饭量就大,据说为了养他,他父亲就是累死的,因为他胖,人称王大胖子。

王大牛心眼好,但是一个心眼,生平好打不平,平日以卖豆腐为生,他正挑担往前行走,猛抬头见朱传宗拉着一个美貌女子,那女子哭哭啼啼,不由心中纳闷,想道:“这人难道是拐来人家的姑娘不成?不然就是使女、丫鬟之类的,他拿来出气,全然不知道要珍惜女人。既然今日要我遇见,我王胖子岂有不管之理。再说刘大哥说他英雄救美,得了一个媳妇,说不定我也有这个好运气呢!”

王大牛想到这里,心里高兴,于是将担儿一放,也不管没放稳,挑儿倒在地上,豆腐撒了一地,也不顾了,抽下扁担举起,恶狠狠望朱传宗打来,先打了朱传宗一扁担,第二下朱传宗身形一闪,扁担打空,落在地上,把地打一个深坑,扁担也折断了。

王大牛拿着半节扁担,上去又朝朱传宗打来,这时候房中席已经上来了。

房中席大怒,使出真功夫,见王大牛半节扁担临近,身形一闪,用左飞脚照着大汉手腕踢去,将半节扁担踢飞。然后飞掌打在他身上,可是王大牛力气很大,皮又厚,居然不觉得疼,反过来打向他,二人斗了一会儿,房中席一个扫堂腿,把个王胖子踢倒在地,这才把他擒住了。

朱传宗不料想眼前这个大胖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道:“你这人真愣呀!你为何不先问明白了,再打也不迟。这位岳姑娘,是我……是我的妹妹,你不容分说,举扁担就打。我如果不是会一些功夫,难道不给你打死了不成?”

王胖子说:“你既然和她是兄妹,为什么不早向我说明白呢?我就不动武了。再说,你是当哥哥的,怎么能让你妹妹哭呢?你为什么不哄她开心呢?”

朱传宗哭笑不得,道:“还有你这样的愣人,真是没办法和你讲道理。”

这个时候,岳可人道:“大哥,咱快走罢,别和这个傻子计较了。”

朱传宗道:“好吧,咱们还有正经事情。就放了他吧!”

房中席把王大牛放了,道:“我们家少爷心好,你若是再胡来,就别怪我心恨,废了你性命。”

王大牛起身磕头道:“这个少爷,对不起了,你别怪我,都是我鲁莽。我这是何苦呢?扁担也折了,豆腐撒了一地,本钱也赔光了,回家我老娘一定不能让我吃饭了。其实我也不傻啊!前些日子刘大哥和我说,他就是看见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他救了她,结果白得了一个媳妇,我以为我也有这样的运气呢,省得我老娘总担心我讨不上媳妇。我说媳妇有什么好啊!要是天天让我管够吃饱饭,我才不要什么媳妇呢!”

朱传宗本来没怎么在意,忽然听了王大牛这话里有话,忙道:“你是说?你们村有个刘大哥这些日子捡了一个媳妇?”

王大牛道:“是啊?难道你以为我说慌吗?真的是有,否则我为什么想也不想,就打你啊?你以为我当真傻啊?”

朱传宗道:“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好让我原谅你,是不是?”

王大牛气得眼睛都红了,怒道:“我不骗人,我王大胖子从来不骗人,不信你在这个村里打听打听。”

朱传宗道:“都是你们一个村的,他们跟着你一起骗我,也说不定。除非你带我去见那个什么叫刘大哥的人,顺便看看他是不有有了新媳妇。”

王大牛本来立刻就要带朱传宗他们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道:“不行,时间快到了,回去可不能晚了,我先得把这些家伙事送到家里,这些豆腐我也得捡起来,让我老娘看看是真的掉在地上了,不是被骗走的,也不是我饿了吃掉的。”

朱传宗道:“不用捡了,多少钱,算我买了。”

王大牛怒道:“不行,是我的错,怎么能要你的赔钱呢?我娘知道会骂我的。我们家穷,但可是有骨气的。”

朱传宗道:“好,好。那我们先陪你去你家,然后再去找那个姓刘的,这样行了吧?”

王大牛连连点头,喜道:“正好,你向我老娘作证,说我没偷懒不卖豆腐。”

一行人便向王大牛家走去。卖豆腐都是早上就卖,到了中午就卖完了,现在是中午时分,路上行人不多,但是遇到的人,多半都是认识王大牛的村民,都向他打招呼,一个人道:“胖子,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啊?”

王大牛嘟囔着嘴道:“你别哄我了。小心我真去,把你们家吃穷。”

遇到一些小孩子,他们看见王大牛便跳起脚唱道:“大胖子,真能吃,一口吃个大肥猪;下雨天,跌一跤,砸出一口井。”

王大牛憨笑几声,也不在意。

第五章? 案中有案

朱传宗一路上听了王大牛被人嘲笑,想起他以前肥胖时的苦楚,被人瞧不起,被人轻视时的经历,不由起了同情之心,便和他拉家常,问了他的姓名和家里的情况,原来他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娘,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朱传宗笑道:“王大牛,你不如跟了我,做我的随从吧,保证你娶上媳妇。”

王大牛摇头道:“你骗人,我才不信呢!多少个人都这样骗过我了。”

朱传宗道:“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听我口音,是这里的人吗?我可是从京师盛京来的有钱人啊!”

王大牛说:“你得了吧!你是京师口音不假!你把家说远远的,省得我找上你家门去,到时你就丢脸了。”

朱传宗道:“我祖父随龙驾得的天下,立下大功,封为大官,我名朱传宗,在盛京大大有名。你信不信?”

王大牛鄙夷道:“瞧你说的,这么说咱们县周大老爷你也认识了?”

朱传宗道:“他算什么?芝麻大点的官罢了。在吏部,刑部的大官我认识多了,督察院就是我所在的衙门,不怕你知道,我在京师,那是三宫六院随我游逛啊!”

朱传宗从来没进过宫,他在京师这么久,出来之后,路上听到老百姓说起京师的皇宫,都是羡慕的很,因此便吹嘘起这个,心想:“等我回到盛京,我便去皇宫游玩,现在可也不是说慌。”

王大牛把舌头一伸,说:“敢情你是个疯子吧?这样的大话你都能编出来。”

岳可人微笑道:“他说的没错,他就是从京师来这里视察的巡按大人。他家就是名闻天下的朱家。”

王大牛眼睛都绿了,道:“朱……家?是不是大家说他家用金子当饭碗,晚上用夜明珠照明的那个?”

岳可人莞尔道:“是啊!”

王大牛愣了,忽然飞奔起来,来到一个院子,推门喊道:“娘啊,不好了,你说儿子遇到谁啦?”

朱传宗和岳可人相视一笑,然后跟着走进了王大牛的家。

王大牛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出来迎接,老太太要跪下行礼,朱传宗连忙拦住了。老太太道:“贵客前来,不知道是不是小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得罪的啊?”

朱传宗看老太太一脸慌张的样子,王大牛也急得脸红脖子粗,惟恐他说出责怪他的话来,便笑道:“老奶奶,您放心好了,您儿子憨厚的很,是个好汉子。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请他帮忙。”

老太太这才正常起来,连忙让朱传宗三人进屋,到了屋里,老太太忙着要倒水给他们喝,朱传宗道:“您不用忙了,我们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等办完事情回来再说吧!”

老太太虽然年纪很大,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好,也好。”

盯着岳可人道:“这姑娘真俊,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们村这样的姑娘,几十年都没看过了。你和朱少爷还没成亲呢吧?”

岳可人脸红了,道:“您别这样说,我一个落难的丫头,怎么能配得上少爷呢?”

朱传宗一直以来,对岳可人以礼相待,丝毫不敢过分,因为岳可人看起来一身正气,怕得罪她,惹她不高兴,她在难中,如果那样的话,就是落井下石了。岳可人孤身一人上京告状,脾气定是刚烈的很,可不敢放肆。此刻听了岳可人的话,似乎对他大有好感,忙道:“配得上,配得上。”

岳可人脸更加红了,啐道:“你不是好人,乱说什么?”

心里却很欢喜。

王大牛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岳姑娘是喜欢朱少爷,朱少爷不知道,所以岳姑娘就哭。”

岳可人起身夺门而出,道:“不理你们了,你们胡乱嚼舌根。”

屋里一片笑声。

朱传宗晓得了岳可人对他的情谊,心里高兴极了,忽然想起要去抓贼,可是有危险的,便道:“老奶奶,我们出去有点事情,带着一个姑娘不方便,可否让岳姑娘在您这里呆一会儿?”

老太太很高兴,老人家少有人做伴,自然痛快地答应了。

朱传宗三人出了门,在岳可人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上路了。

王老太太给岳可人端来一杯水,和她唠家常,问岳可人的家事。

岳可人想起家中之事,道:“我是落难之人,现在事情还没有完,想起来真是让人伤心啊!”

把家中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王老太太一听,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道:“你这么年轻的闺女,身子又这么娇嫩,居然有这种能耐,能够一个人去京城告状,听说去京城告状的人很多,很多人都被诬蔑为诬告,幸亏老天没有亏待你,让你有了伸冤的机会。我看这个朱少爷不是简单人物,他既然对你有意,想来一定能帮你家洗脱冤情。”

岳可人闻言,想起老父亲,不由泪流满面,道:“但愿少爷能找到法子,替我父亲洗清冤情。”

老太太也跟着叹息安慰。

再说这个观水乡有一个无赖康能,他和王大牛是朋友,终日喝得醺醺大醉,这天他又喝醉了,一路歪歪斜往家走,一头碰在门楼墙上,心中火起,说:“这是谁家门楼?修盖在这里当道碍事,真是气死我了。”

康能抬头仔细一看,心想:“哈!是了,这是王大牛这傻小子家的大门。我既然从这路过,反正没事,就去他家好了。如果他家有什么好东西,偷他点东西去换酒喝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就往里就走,口里叫道:“王胖子啊!我来看你了,你在不在家啊?”

王老太太听见人喊,连忙走出屋,见是无赖康能,便道:“大牛不在家,你改天来吧!”

便推他出去,康能道:“我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不让我进门坐坐呢?”

走进屋,见炕上坐着一个美貌女子,道:“我说怎么不让我进来呢!原来是有客人在啊!”

观水乡是个穷地方,女人都不愿意嫁到这里,因此村里光棍很多,康能是个无赖,更是找不到媳妇了,此刻就算是见了一个普通女人,也会动心,而岳可人美若天仙,康能立时就看呆了,不由得心中一动,色胆包天,痴痴呆呆地问道:“这女子从何处来的?莫不是大牛的媳妇?”

王老太太妇看了康能神色,忙说:“这是朱大人的未婚妻,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事在这里呆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康能道:“你这老太太胡说,我们村里什么时候能请来这样的小姐?一定是你们骗来的。你老看看我连个媳妇也没有,你老何不成全我呢?将她许配给我吧!我和她拜堂成亲,成了夫妻,以后一辈子忘不了你老的好处。”

王老太太听了这些话,不由得大怒,道:“好一个王八羔子,快快滚出去!竟然敢在我家撒野,等大牛回来,不把你劈了?”

一伸手,正好有个擀面杖,抄起便打去。

康能一闪身,躲开头颅,肩膀挨了一下。康能晃了两晃,怒道:“好你个王老太太呀,你与我说媒不说媒在你,绝不该打我这一擀面杖啊!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我看你这把年纪了,是活腻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从腰中把一把钢刀抽出来,照着王老太太剁去。王老太太被刀剁躺在地,康能杀红了眼,加上酒喝多了,早失去了人性,又补上一刀,王老太太气绝身亡。

事情突然,岳可人还没等反应过来,王老太太就被杀死了。无赖康能用刀一指,道:“你这个小妞,答不答应嫁给我?如果不答应,就和这个老太太一样,我一刀砍死你。”

岳可人见到康能当场杀人,知道他不是胡说的,心想:“我一死,父亲冤案可能就完了,这个歹人要是杀了我,逃跑了,我和这位老太太可能就白死了。”

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岳可人能独自千里去京师告状,既需要勇气和胆量,也需要智慧,此刻面对危机时刻,她反而镇定下来。

岳可人道:“你别杀我,我答应嫁给你就是了。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你以后对我好,我就一心一意跟你。”

康能大喜,道:“你要是真跟了我,我岂会不待你好?”

于是将刀扔在地上,道:“快走!快点跟我到我家里拜堂成亲去。”

岳可人假意问道:“你家在哪里?”

想着逃跑的办法。

康能道:“我住在村东。”

岳可人说:“这个老太太尸首你得藏匿起来才好。不然的话,如果有人看见,把你拿到官府里,给她偿命,我们的夫妻就不能长久了。”

康能道:“对呀,有道理,这个好办,这个院后有一口井,我把她扔在井内就完了,王胖子那家伙就是回来,也找不到。”

心里高兴,哈哈大笑起来,把尸身背起,道:“你也跟我来。”

岳可人听了心里暗骂:“恶贼!我想哄你出去,我好逃跑。谁知你这恶贼太奸,让我相随,看来脱逃是很难了。”

无奈跟着康能来到后院井边。康能把尸首“扑咚”一声扔在井内,说:“你快跟我走。”

就来拉她的玉手。

岳可人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向井内瞧一瞧啊!尸首是漂着是沉底?若是漂浮着,还是不妥当,应该搬石头压下去。”

康能说:“也对,是我糊涂了,多谢提醒。”

于是探身向井中望去。

岳可人趁这个机会,见康能没有防备,便用尽浑身力气,把康能一推,“扑嗵”一声,康能落井淹死了。

偏巧这个时候隔壁西边的邻居王同正在院中打扫,忽然听见隔壁“扑通”一声响,心里好奇,心想:“王胖子在干什么呢?”

于是用手趴墙头一看,他没有看见康能扔王老太太尸身,正好看见岳可人推康能入井,吓了一跳,立刻跑在大门外大喊:“了不得了!东邻的,西舍的,乡甲地保啊,你们快来呀!不知从何处来一个狐狸精,把康能推倒井里去了!”

王同大声喊叫,立刻乡民们都来了,里长、地保也听说来了,一会儿来了一群人,王同对众人说:“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把康能推在井里了,一定是狐狸精啊!”

众人问道:“她在哪里?”

王同说:“你们随我来。”

众人拿着锄头棍棒,一拥进了王家后院井前。

岳可人把康能推下井之后,早吓得堆在地上,瑟瑟发抖。

众人见岳可人太美,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美人,便不敢靠近她,都用武器对着她,道:“你不许跑,你是谁?是不是狐狸精?你为什么杀人?”

王同说:“你们先看守她,别教她跑了,快打捞康能要紧。”

众人闻言,手执勾竿子,七手八脚,从井里捞人。

众人见岳可人太美,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美人,便不敢靠近她,都用武器对着她,道:“你不许跑,你是谁?是不是狐狸精?你为什么杀人?”

王同说:“你们先看守她,别教她跑了,快打捞康能要紧。”

众人闻言,手执勾竿子,七手八脚,从井里捞人。

把尸体捞上一瞅,众人惊骇,见是王老太太尸身。王同说:“明明是康能落井啊,再捞吧!”

众人又一捞,果然捞到了康能的尸体,众人更加惊骇,这是两条人命的大案,甲长、地保急忙派人先去报案,然后押着岳可人防她逃跑。

周县令听说是两条人命案,尤其是现在有钦差在这里,哪敢怠慢,吩咐调轿,带着三班衙役、书吏、仵作,赶往观水乡。

周县令见被乡民说是杀人的狐狸精竟然是岳可人,开始大惊,惊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为什么杀人?”

岳可人道:“我是和朱大人一起来的,这个无赖杀了老太太,还要杀我,所以我才把他推下井的。”

心想:“这个贪官一定不会轻饶了我,少爷啊!你怎么还不快点回来。”

这个时候仵作验完尸,报道:“男尸是落井淹死,并无伤痕;女尸是被刀砍废命。”

书吏填了尸格,周县令此刻已经一切都知晓了,心里暗喜:“这是天意让我脱困啊!”

吩咐甲长、地保等可以处理尸首了。然后押着岳可人准备回衙。

再说朱传宗同王大牛三人一起去他说的刘大哥家。这个姓刘的人是个木匠,十里八村的人一般都找他干活。

王大牛来到刘家,进了院子,喊道:“刘大哥,我来瞧你的新娘子来了。”

屋里传来喊声,道:“你们先别进来,臭胖子,你旁边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房中席忙道:“我们听说你木匠活好,特意前来找你有点活干的?怎么,难道你不做生意了?”

说话的工夫,三个人进了屋,只见一个大汉,三十多岁年纪,手里拿着斧子,惊异不定地看着三人,神色之间很是惶恐。

朱传宗看见他拿着斧子,心里一动,想起棺材当中的男尸是被斧子砍死的,和房中席对望一眼,二人都立时有了答案。

王大牛笑道:“刘大哥,看你吓得样子,我难道还来抢你的媳妇来了?怎么还拿着斧子?你媳妇呢?不会不让我见吧?”

朱传宗道:“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家眷还是不要见的好,那太失礼了。”

姓刘的汉子一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放下斧子,笑道:“客人来了,真是失礼啊!我让我老婆给你们倒茶。”

说着进里屋去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出来了,给众人倒茶。

王大牛赞道:“果然好模样啊!”

朱传宗见这女人神色之间,有些难过,似乎心事忡忡,朱传宗丢了个眼色,房中席立刻看准个机会,一把擒住了姓刘的汉子,喝道:“这女人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抢来的?你是不是杀了人?”

那女子看见那人被抓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跪下道:“恩人啊,你们快救我吧!他杀了人,还逼我做他的媳妇。”

朱传宗问她名字,果然是张女。

姓刘的汉子束手被擒,叹道:“都怪我一时糊涂,杀了我叔叔,真是色迷心窍啊,要是我早有了一个媳妇,何苦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王大牛在旁边看呆了,道:“朱少爷,你真是衙门里的人啊,真是来破案的啊!好厉害。”

朱传宗道:“我们是衙门的。先把他们带回衙门,等慢慢审问。”

此刻案子虽然还没有全明了,但是朱传宗也猜测出了大半,便带两人回去。

他们一起先去王大牛家接岳可人一起回去。可是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在街上纷纷议论,有一个比天仙还美的狐狸精杀死了王老太太,淹死了康能。

一村民看见王大牛都指指点点,王大牛奇道:“你们在说什么新闻奇事?”

一个人道:“你还不快点回家,你母亲被人杀死啦!”

王大牛呆了,疯了一样向家里跑去。

朱传宗想起岳可人,心叫不好,对房中席道:“你看护好犯人,我先去了。”

也跟着跑去。

正向前跑的时候,忽听街上有人喊道:“闪开!闪开!县太爷来了。”

朱传宗抬头一看,只见衙役们把岳可人五花大绑捆着拉着在走。脑里嗡地一声,晓得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连忙上前栏住轿子,道:“停下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朱传宗虽然换了装束,衙役却认得是巡按大人,连忙停了下来。岳可人看见朱传宗来了,想起倒霉居然遇到这样的案子,不由流泪。

周知县下了轿,道:“大人,您来的正好,发生了一件大案。两条人命啊!”

朱传宗闻言,道:“就算是有什么大案,为什么把岳姑娘绑起来?”

周知县道:“有人亲眼看见岳姑娘杀人,所以把她绑了。”

朱传宗道:“她是和我一起来的,量她不能害人,其中必有缘故。你先给她松绑,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周知县笑道:“我知道岳姑娘是大人的红颜知己,一切好说。”

吩咐放了岳可人。

朱传宗在路上会上了房中席之后,一行人回了县衙。

到了县衙,周知县要升堂审案。

朱传宗道:“还是我来审案吧!我已经擒拿住了换尸案的主犯。几个案子我一并审理就是。”

周知县道:“大人果然厉害,可是这个岳可人和大人关系不同寻常,又是和大人一起的,按规矩可是要回避的。当然如果大人想要审案……”

沉吟下来,不再说话。

朱传宗道:“好,那这个案子你审吧!”

心中气恼,可是周知县说的冠冕堂皇,如果强要审案,他奏上一本,也是难办的事情。

这个时候吴思远得到消息,也已经赶了回来。

第六章? 三日之期

周知县升堂审案,朱传宗和吴思远在旁边坐着观看。

周知县吩咐把证人们都带上来,这个时候王大牛也已经赶来了,哭得一塌糊涂,嘴里念叨着:“我可怜的的老娘啊!”

周知县首先询问王同,王同把看到的说了一遍。

周知县听完,吩咐道:“带犯女上堂。”

岳可人上堂,双膝跪倒,哭道:“大人啊!冤枉!”

周知县问道:“你这犯女家住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去观水乡做什么?你害死两条人命,从实招来,免动刑拷问,受皮肉之苦。”

岳可人把名字,住所说了,看周知县的态度,似乎要让她牵扯上朱传宗朱大人,便只是哭啼,别的话便不说。

周知县把惊堂木一拍,道:“讲!你既然是县城里的一个姑娘,应该大门不出,在家好生呆着,怎么去观水乡?”

朱传宗见了这个事态,皱眉道:“是我去观水乡办案,因为不认得路,所以请她带路。”

周知县让文书记下了,然后笑道:“大人,这是公事,所以下官公事公办,请大人原谅。”

然后喝道:“岳可人,你既然和朱大人一起去办案,为什么无故杀人呢?说。”

岳可人含泪道:“朱大人因为要去擒拿犯人,所以让我在王老太太家等待。可是前来了一个歹徒,要我做他的媳妇。王老太太气脑打了他一下,他便杀死了老人家,扔在井里;我看他不防备,便把他推在井中。请大人明察。”

周知县心中暗想:“这女子乃是我的仇人,听她的话似乎不是假话,可是我若按实情不问她的罪,他父亲的案子我怎么摆脱?我从此丢官罢职还是小事,这个朱大人若是抓住我一个错处,必有性命之忧。不如将这两条命案推在她身上,朱大人必定求我,这样我的麻烦就消去了,真是两全其美。”

于是把惊堂木一拍,断喝道:“好个刁女,满口胡言!你上京越级告状,不遵本朝法令,已有前科,可是既然朝廷派钦差下来,本官也不该说什么!但是你恶习不改!又杀人害命,本官可不能饶你了。你既不肯招出实话,左右快给我动刑。”

衙役们敲打着杀威棒,一起恐吓。

朱传宗心知这个知县是个混蛋,不问青红皂白就动刑,是要故意整治岳可人,好消磨了他的案子。可是事情涉及到他,也不能亲自审案,心里气恼不已。

这个时候吴思远笑道:“知县大人,我看这个案子还是先不要审了,既然朱大人已经擒拿住了换尸案的犯人,不如先审那个案子,至于其余的案子,等知县大人和朱大人一起商议审案,你看可好?”

周知县是一地之官,混到这个地步,也是个精灵剔透之人,听吴思远话里的意思,是要和好的意思,怎么能不就坡下驴?忙到:“既然这样,也好。既然巡按大人亲自破了案,那么还是由大人来审理好了。”

然后一拍惊堂木,道:“这个案子既然是和前面的案子有关,那就先由前案开始审理,请巡按大人审理。”

然后含笑请朱传宗上座。

朱传宗不太明白吴思远的意思,心想:“难道真要饶了这个坏蛋,和他服软不成?这是什么世界啊?我一定不会认输的。”

不过先审理换尸案再说,慢慢想办法。

朱传宗上堂,吩咐把那个刘姓木匠和张女押上堂来。

朱传宗询问张女,张女哭泣着把遭遇说了一遍。原来她新婚那夜,因为新郎和她开玩笑,误点中了她的道,假死了过去,结果被葬在棺材里之后,半夜醒来,她大声喊叫,正巧被路过的姓刘的木匠叔侄两人听见了,就救了她出来。

年轻的木匠见她美貌,就想把她带回家成亲,可是他叔叔不答应,二人争吵起来,一怒之下,这个木匠就杀了他叔叔,并把尸体放入了棺材。

朱传宗听了,案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不过案子真是离奇,要不是亲耳听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周知县也暗中佩服朱传宗能这么快破案。

那个姓刘的木匠叹道:“大人,这女子说的一切都是实情。怪我一时糊涂杀了我叔叔,真是良心难安。不过我终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就算死了,也不枉这一生了。”

朱传宗道:“既然你认了罪,杀了人,也就是死罪了。”

让他签字画押,押了下去。

朱传宗让杨富春和杨开赴父子上前,对他们道:“既然案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们可以洗清冤情了,只是这个张女,既然已经失贞,你们如何处置?”

杨开赴含泪道:“大人,这件事情小人也有错,多亏遇到了大人,破了这么离奇的案子,否则我们父子的性命都要丢掉了。这事情也不能怪我娘子,我情愿领回她,和以前一样做夫妻。”

杨富春也是点头称是。

朱传宗大喜,道:“你们还算是明白人,希望你们一家人和睦相处,本官祝福你们了。”

杨家一起跪谢朱传宗,称赞他断案如神,朱传宗吩咐衙役把他们带下去了。

朱传宗对周知县道:“你看这个案子这样破了,其中也有岳姑娘的功劳,她说的都是实情,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我看她的案子……”

周知县忙道:“大人,我看其中定有内情,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为什么那个康能早不来晚不来,单等岳姑娘一来就来呢?是不是事先约好的呢?他们被老太太撞破奸情,这才杀人灭口。然后岳姑娘想嫁祸给康能,杀他灭口。”

朱传宗大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你这个混蛋……”

吴思远连忙拉住朱传宗,请他息努。

朱传宗和周知县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忽听属下报道:“两位大人,知府大人来了。”

来的是路同府的知府伍正,知府是从四品官员,官位比朱传宗还高,虽然朱传宗是都察院的钦差,有监管和侦察所有官员的职责,但也不能处置比他大的官员,只能上奏而已。

路同府知府伍正没等二人迎接,就已经进来了,看见二人一副斗鸡的样子,大笑道:“本府来的正是时候啊!钦差大人怎么动怒啦!

朱传宗风闻这个知府伍正也是收受了周知县的贿赂,所以对岳一鸣的案子不闻不问,心中有气,他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便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伍正是老油条了,心里虽不高兴,但是面上却笑道:“周知县,你看你怎么把钦差给得罪啦!他气地这样啊!”

周崇圣道:“大人您来的正好,有个案子需要钦差大人回避,属下也是据理力争,为朝廷着想,不想钦差大人就生气了。”

伍正板下脸道:“原来这样啊!我看钦差大人可能一时情急,说话急躁,让你误会了他的意思,朱大人少年英才,不会做出违背我朝法令的事情。”

朱传宗此刻也醒过味来,知道在官场可不能由着性子,便道:“举贤不避亲,审案只要守法,就算亲属,也一样可以审案。再说这个女子和我没有瓜葛,我为什么就不能审这个案子呢?”

伍正一笑,道:“说的对极了。大人说的太好了,不愧是朝廷将要重用的人才啊!我特意从府里赶来,就是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请钦差立刻回京的。”

说完拿出公文。

朱传宗听了,一头雾水,不过也得跪下接令。

原来都察院下令,让朱传宗接到命令之后,三日之后启程回京师,另有重要事情任用,并且对他这一次的行程,给予了肯定,要回去嘉奖他。

朱传宗拿了公文,回到后堂,还没等问,吴思远便道:“这是周崇圣,伍正等人在京师疏通了的缘故。都察院被他们打通了关节,岳一鸣的案子不让你查啦!”

朱传宗大怒,把公文撕了,道:“难道我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白来了吗?先生,我知道您一直以来都在教导我办案,可是现在还有三天我就要回京师了,您还不指点我破案吗?如果您没有办法,那我就算丢官坐牢,也要整治这个贪官。”

吴思远叹道:“我也低估了这个周崇圣的能量。没想到他在京师里也有人,在三天之内,要想破案也容易。可是知府大人来了,这个案子一定涉及到他,要想破案,必须要好好利用他,不能让他当绊脚石。”

朱传宗大喜,道:“原来先生有办法啊!快点告诉我,就算付出什么代价,我也愿意。”

吴思远微笑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再说路同府知府伍正和上庆县县令周崇圣在周崇圣的豪宅商谈,伍正端起茶来,慢慢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崇圣兄,这次你惹的麻烦可是太大了,你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这个朱传宗你就搞不定呢?他喜欢什么,你满足他就是了,搞得我央求布政使大人去京师活动,这可破费不小啊!”

周崇圣堆笑道:“小的明白,我知道上次给您的一万两银子不够,大人也添了不少的银子,我不会让大人白费心的。等大人走时,路费会给您筹备的。”

接着叹道:“朱传宗这小子坏死了,难怪京师里的人都说他天生是个阉人。我给他送钱他不要,古董玩物他都不要,女人的话,他是太监,更不能要了。他身边的那个师爷和护卫,更是一块木头一样,滴水不进盐酱。大人说我该怎么办?”

伍正叹道:“你啊!老糊涂了。既然他能对岳可人有意,难道就不能对别的女人上心吗?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贪财好色的,没有这样爱好,就有那样爱好。你别以为太监不爱女人,我告诉你,那是爱着呢!这个女人可是好东西啊!”

说完会心一笑。

周崇圣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大人说的对,说的太对了。这个女人的妙处啊!真是……怎么说呢?用书上的话,那是难以用笔墨形容。大人的见识真是高出崇圣太多啦!属下真是叹服啊!”

说完挤眉弄眼地道:“大人,今晚就请您尝一下翠红楼里红牡丹的滋味,保您满意。”

伍正道:“那可要见识一下了。”

二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朱传宗前来拜见伍正。伍正昨晚风流了一个晚上,虽然不情愿起来,但还是勉强起来接见朱传宗。

朱传宗一见他,便笑道:“晚生昨天真是太失礼了,伍大人就原谅我吧!我来上庆县这么久了,再过两天就要走了,可是寸功未立,真是汗颜,今天特地来请教大人,还请大人指点啊!”

伍正一听他自称晚生,便高兴了,心想:“这个瘟神终于服软了。可惜花了那么多的银子疏通了。”

不过也不是惋惜地时候,虽然还有三天,但还是早打法了这个瘟神为上,再说要是不好好招待,朱传宗父亲是当朝高官,正是用得上的,岂能不巴结呢?

伍正道:“年轻人,想做出一番事业是好事,但不能急功近利,从偏锋上走。我这可不是倚老卖老,这都是经验之谈啊!钦差大人这么年轻,家世又这么好,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的,日后我还要仰仗钦差大人呢!这次钦差大人亲自破了换尸案,功劳不小啊!我一定会上本为你请功的。”

朱传宗道:“那可多谢了。可是岳姑娘被冤枉杀人的案子……”

伍正道:“只要岳一鸣的案子你不再查了,回去美言几句,我看这位岳姑娘的案子还是由你主审吧!你放心,我听周崇圣说了,岳一鸣这个人在监狱里态度很好,认识到了错误,鉴于他的表现,所以会给他减刑的。你就放心好了。当然了,周崇圣这人也有错误,对你态度非常不好,我会管教他的。我也准备了一些礼物,请大人带回京师,向令尊大人问好。”

朱传宗喜道:“岳姑娘被冤枉杀人的案子我来审吗?那太好了。知府大人放心,岳一鸣的案子我不再追究了。反正也没有什么线索,如果要是有证人的话,我倒可以审审,可是没有证人作证,我怎么审啊?”

二人一起大笑。

伍正笑道:“上庆县可没有什么刁民敢做伪证,钦差大人就放心回京师好了。”

二人虽然都在大笑,可是所笑的内容却大相径庭。伍正要是知道朱传宗笑什么,恐怕会哭出来。

伍正知会了周崇圣,然后升堂,二人做为陪审,请朱传宗主审。

朱传宗首先完结换尸案。他让杨富春和杨开赴等人上堂来,又问了一遍案情,然后把刘木匠押上来,刘木匠不想受刑,一心求死,对罪行供认不讳。

朱传宗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让杨家父子带着张女回去了,判刘木匠死刑,秋后问斩。

这个案子审完之后,朱传宗开始审问岳可人的案子。

证人们把看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岳可人也详细解释了当时的情形。朱传宗对王大牛道:“你母亲是那个无赖康能杀死的。岳姑娘和我去查案,她一个姑娘家,断不会杀你母亲的。她智勇双全,为你母亲报仇,你应该感谢她才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异议吗?”

昨晚王大牛的邻居们听过事情的全部之后,都觉得岳可人说的合情合理。观水乡光棍多,女人少,时常发生一些案,这都不稀奇。再说岳可人和巡按大人一起来的,没有一点杀一个老太太的道理,众人和王大牛议论过之后,王大牛虽然为人憨愣,但也不傻,晓得岳可人不是凶手。可是哭道:“我老娘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他娘一直帮他一起做豆腐,现在老娘没了,他六魂无主起来。

众乡亲出主意道:“我看那个巡按大人和岳姑娘关系非同寻常,你就说想跟着巡按大人混口饭吃,他要不答应,你就不肯结案。他没法子,就会答应你了。你的生计岂不是解决了?”

王大牛听了乡亲们的话,听朱传宗问他,便哭丧着脸把乡亲们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他性子耿直,把实话都说了出来,一点也不婉转,朱传宗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啦!你跟着我就是。就是没有这个案子,我看你老实,又有蛮力,也想把你收在身边呢!”

王大牛大喜,急忙磕头。

周县令笑道:“恭喜大人啊!所有的案件都圆满结束了。大人这次来可算是大丰收啊!”

朱传宗笑道:“托福托福啊!”

伍正也笑道:“既然这样,案子全都完了,就退堂吧!朱大人,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为钦差大人这次圆满地履行完公务,我们为你摆了壮行宴。”

朱传宗道:“且慢,似乎还有一件事情。”

伍正和周崇圣奇道:“还有什么事?”

吴思远站起,拱手道:“根据我们大梁律法,以仁孝治天下的祖例,县内但凡有奸不孝之人,身为一县之长的县令,必须革职。”

朱传宗面无表情,道:“换尸案的女子张女,被刘木匠奸,周知县身为一县之长,有失教化之责。来人啊!去了他的官服。”

朱传宗的几个属下上前摘了周崇圣的帽子。

伍正和周崇圣目瞪口呆。根据大梁律法,的确有吴思远说的那条。可是这条法律,其实是名存实亡的,和大梁律法的几乎所有律法一样,对于官员来说,大都是说说而已,或者只是纸上条文而已。从来没有人当真的。

在任何县,都有奸不孝的人,当初太祖皇帝制定这个法律,本以为通过严酷的法律,可以让官员们履行起他们的职责来。可是就算官员们真的是殚精竭虑,让几万人没有一个不孝和奸之人,也是不能做到的。所以这条法令,从颁布那天起,就没有真正实行过。当然,吏部审核官员,任免官员的部门,利用这点倒是捞了不少油水。但如果孝敬钱到了,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条罢免官员的。

伍正最先醒过味来,他是官场老手,久经风雨,心中闪念极快,心想:“这些个高官子弟真不是个东西,周崇圣得罪了他,他一定要整治他才肯罢休。罢了,还是不要得罪他好了。等他走了,再起复周崇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当下打了个哈哈,道:“不错,我粗心大意了。周县令,钦差大人说的没错,你已经当了两任知县了,应该多休息一下了。”

周崇圣带着哭腔道:“大人,我……”

伍正脸一沉,道:“你敢不遵命令吗?”

说完拉着朱传宗,回头对周崇圣道:“走吧!你罪有应得,钦差大人罢你的官,已经是轻饶了你,等下酒席上你可要好好的敬大人几杯。”

伍正在宴席上极力称赞朱传宗,极尽拉拢之能事,周崇圣委曲求全,只能也哭丧着脸陪酒。

朱传宗索性放开吃喝起来,心里却冷笑:“你们以为没事了吗?等看明天的笑话吧!”

宴罢之后,周崇圣少不了对伍正抱委屈,伍正道:“你抱怨什么?等这事完了,我会保举你的。”

周崇圣一片乌云去了,这才开心起来。少不了又请了几个名妓前来服侍知府大人。

哪知道第二天,伍正就在香喷喷的被中被叫醒。原来周崇圣的师爷赶来禀告,朱传宗散布了告示,罢免了周崇圣,让有冤情的人指正周崇圣,期限只有两日,过期不候。

老百姓们听了炸开了锅,纷纷告状,如今周崇圣已经被拿,正在审判呢!

伍正脑里嗡地一声,急忙去大堂听案,到了现场,朱传宗见他来了,微笑起身示意,让人搬了凳子给他,然后继续审案。

几个百姓哭着诉说周崇圣怎么霸占了他们的土地,盖了华宅的事情,还有人控告他强夺民女,霸占为第九小妾。

朱传宗愤怒不已,追问周崇圣有多少了小妾,周崇圣吞吞吐吐,开始说是十个,最后竟然承认是十四个。最小的小妾竟然只有十三岁。

朱传宗大怒,喝道:“周崇圣,你祸害百姓,亏得是一方父母官呢!真是丢我们大梁朝的脸,先给我打二十大板。”

原先衙门里的衙役不敢动刑,可是朱传宗带来的人可不管这些,一阵板子下来,周崇圣已经屁滚流了,昏了过去。

伍正看不下去,一脸铁青,道:“朱大人,刑不上大夫。念在一朝为官的面子上,还是要留着些体面才好啊!”

朱传宗道:“那好,暂且收监,下午再审。”

一声退堂,向伍正拱手示意,便去了。

伍正从来没有在官场见过这样的人,一点情面不给,气地干瞪眼。可是这个周崇圣和他关系甚大,又不能不救,真是着急的不得了,等师爷提醒,才派人赶紧快马把这事报给布政使。布政使是一省的最高官员,从二品大员,他所辖的省里要是出了大案,他也要受牵连的。

到了下午,更多上庆县的百姓得到了周崇圣被下狱毒打的事情,那些原来胆小的人也纷纷前来告状。

周崇圣谋夺别人的家产,纵容亲属横行霸道的众多事情都被曝光。朱传宗听了,派人把周崇圣家抄了,在百姓的举报下,一共查抄了周崇圣七八处的家,粗粗算来,竟然没收了大约百万两银子。

朱传宗对伍正道:“上庆县是贫穷县,每年朝廷拨下来不少银子。我说怎么都不见了呢!原来都进了这周崇圣的腰包。”

伍正已经毫无人色了,低声道:“我属下有这样的贪官,我却毫不知情,我一定会上奏折,申请处分的。”

朱传宗讽刺地道:“那最好了。知府大人既然不知情,也就不是同流合污,那所犯的罪名也就不重……”

伍正道:“是,是。钦差明鉴,我的确是被这个混蛋蒙蔽了,多亏了大人前来视察,这次发现了这头豺狼,大人上奏折的时候,还请笔下留情啊!”

朱传宗一笑,道:“我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只要知府大人和我合作,我也不想赶尽杀绝。”

心想:“暂且稳住他再说。”

伍正听了,忙堆笑道:“明白,我明白,钦差大人但有吩咐,我无不照办。”

第七章? 水落石出

第二天朱传宗继续审理周崇圣的案子,前来伸冤告状的百姓越来越多,涉及的案子也越来越大。

朱传宗以前没经过什么事情,没有比较,他不晓得这个案子有多么重大。要知道一个县令,抄家被抄到近百万两银子,可算是开国以来大梁国的最重大的案子了。这倒不是别的官员贪污的银子比周崇圣少,而是从来没有像周崇圣这样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一点准备就抄家的,也没有像朱传宗这样一点情面也不给的。

周崇圣在上庆县霸占土地,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真是无恶不作。告状的人哭天抢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朱传宗越听越生气,吩咐把周崇圣押上来,拍着惊堂木大骂他无耻,周崇圣原来还报着一丝希望,以为伍正一定会找人疏通,来搭救他,就算丢官,断不会危及性命,可是见朱传宗动真格的了,也没见人来救他,心里害怕,到了这个时刻,也顾不得别的了,大喊道:“冤枉啊!钦差大人,您饶了我,我有冤情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大人您是为了岳一鸣的案子来的,我知道错了。我早知道岳一鸣没杀人,可是案子也涉及到知府伍正,岳一鸣家的财产他也得了一份。”

吴思远正在做记录,听到这里,道:“你胡说,知府大人怎么会和岳一鸣案子有关联呢?你家抄出来几十万两的金银财宝,这也是知府大人让你贪的?”

周崇圣见事情闹大了,左右是死,横竖躲不过去了,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喊道:“伍正也不是好东西,他贪的比我多,听说钦差大人这次来,我送了他五万量银子请他摆平呢!他说这些银子送给了布政使郑文荣,他一文没得,这还不算,哪年我不孝敬他个几万两银子啊!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抄他的家。我许多家产都是他挂在我名下的啊!否则我哪里能有这么多钱呢?”

吴思远把他的话记下来,对一脸兴奋的朱传宗道:“大人,还是先退堂吧!”

朱传宗道:“干什么?正紧要的时候……”

吴思远眉头一皱,连使眼色,朱传宗被吴思远的学问和博学所折服,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的,见他头一次这么着急的样子,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退堂了。

到了后堂,朱传宗兴奋地搓着手,道:“江淮省这么黑暗,我可逮到大鱼了。要是奏到皇上那里,嘿嘿,我可是立大功了。”

吴思远冷笑道:“小心捞鱼不成反被大鱼弄翻了船。还有两天我们就要走了,这个案子到此为止,既然周崇圣的口供涉及到伍正,伍正必定对你言听计从,如果你把他从这个案子摘除了,他对你感激不尽,必定上奏折保举你的功劳的。”

朱传宗道:“可他也是个贪官,我为什么不继续审理下去?奏请皇上,然后把他也拿了呢?布政使郑文荣为一省大员,也和他们有干系,正好一起调查,还江淮省一片蓝天。”

吴思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布政使郑文荣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了,后天晚上他就能来。你的官职没他大,再说他的根基很深,皇上也很重视他,你搬不倒他的。如果你卖个人情,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好处,你能力大了,能为百姓做更大的贡献。如果贪图一时的痛快,是成不了大事的。”

朱传宗咬牙道:“难道就放了别的贪官不成?我看先生太胆小了。邪不胜正,我不相信天下没有正义可言!”

吴思远一字一顿地道:“你动静闹的也够大了。这个案子一报上去,伍正的知府是不能当了,布政使郑文荣也得受处分。这还不够吗?你以为只有江淮省这么腐败吗?其实哪个省都这样,没揭开锅,要是揭开了,都是锅底黑。皇上有他的想法,你未必了解。你初入官场,就如此张扬,恐怕不行!”

朱传宗想了半晌,心想:“对于人间的事情,我还不了解。还是先听吴先生的。以后不怕没机会收拾这些贪官。”

便道:“好,我听先生的。我发觉我根本许多的东西都不懂,这些事情都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遇过的,老百姓活得这么辛苦,我现在才知道的这么深刻。”

吴思远本来想说:“你所见的算什么?更悲惨的你都没见过呢!”

但是忍住了,道:“你看观水乡穷的都吃不上饭,娶不上媳妇,所以才容易发生奸盗窃,要是当官的能给百姓一丝的活路,断不会发生那么多案子的。”

朱传宗道:“是啊!老百姓他们一个媳妇都娶不上,我家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都可以给我当老婆当小妾的,还有这个混蛋周崇圣,名字怪好的,崇拜圣人,可是老婆十几个,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真是岂有此理!”

吴思远见他把自己也绕上了,不由一笑,想起听说他是太监的事情,心里为他悲叹,心想:“这孩子有股正气,非一般人可比,可惜了。”

吴思远看破世事,是一个心如止水之人,慨叹了一下,便办正事,道:“没收了这么多的钱财,全报上去皇上一定会震怒,不如把这些银子的一部分,赔给那些被周崇圣祸害的百姓。伍正一定愿意的。两天之后,剩下的小案子,就让伍正处理好了。这是御人之道,他生死在你手里,能不好好办差事吗?否则你滞留这里,也不是个事。你就算扳倒他了,再来一个新官,只认钱,不办事,倒不好了。”

朱传宗经验非常浅薄,听了吴思远的话只觉得匪夷所思,但似乎又合情合理,不由连连点头。

朱传宗没等去找伍正,伍正早就急得火上房似地前来巴结他,他派人送了许多的礼物给小郁和暖云,二女没有朱传宗的话,都坚决不要。吴思远见了,让她们收下,这才要了。

而岳可人更是倍加的受巴结,伍正看她是朱传宗身边第一紧要人儿,请她夫人拜访岳可人,要收她做干女儿。

岳可人坚决拒绝了,道:“夫人如此瞧得起我,可是我一个草民,万不敢如此高攀的。夫人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力就是。至于高攀,那万万不可。”

伍正的夫人无奈去后,岳可人去见朱传宗,正在说刚才的事情的时候,伍正前来拜访。

朱传宗让岳可人避开,出门迎接伍正。在门口就遇到了他。

朱传宗道:“失礼,失礼。未能远迎。”

伍正早笑道:“大人不必客气。大人劳苦功高,应该休息才是,我这个时候来,打扰了啊!”

朱传宗道:“我年纪轻,多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二人落座,伍正旁敲侧击,探听朱传宗口风。

朱传宗皱着眉头,把周崇圣的口供给他看。

伍正虽然早就听了到消息,可是此刻一看,只见上面是周崇圣攀咬他的口供,还是吓得普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还不忘辨道:“朱大人,这可是他狗急跳墙,胡说的啊!”

朱传宗心想:“看你平时道貌岸然,遇到事情还不是吓得这样。”

扶起他道:“我知道,周崇圣罪大恶极,他想把责任都推到大人身上,这真是居心不良。你看该怎么办呢?”

伍正咬牙道:“这个家伙犯了这么多的罪,决不能姑息,应该处以绞刑。”

朱传宗道:“我也这么想的。”

伍正大喜,道:“钦差大人果然少年英才,难怪朝廷派你下来。大人英明果断,我一定会上奏折为大人请功的。我已经把周崇圣的案子报告给了布政使郑文荣大人,他过两日就能到。大人为我们江淮省查出了这么一条大蛀虫,郑大人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朱传宗心里暗叹吴思远算无遗策,道:“我只是尽了一分绵薄之力,希望天下能公正和平,可是那些被周崇圣迫害的告状人怎么办?”

伍正堆笑道:“大人,不如把周崇圣的财产赔他们一部分,这些本来就是百姓的,也算完璧归赵了。而且周崇圣的财产真的如实上报给朝廷,也不好看,于朝廷的脸面上也过不去。”

朱传宗惊讶地道:“吴先生和你说的一样!他怎么料到的?”

伍正恭维地道:“大人有个好师爷啊!真是良禽择木而栖啊!”

朱传宗发觉说漏了嘴,便不说了,道:“都按你说的办。不过这些百姓的案子,你都要尽心去办。我把事情交给你。本来我可以申请多留几日继续审案,可是既然涉及到你……”

伍正心里欢喜的开了花一样,忙不迭道:“大人尽管走,我都明白。您的恩情我决不会忘记。岳姑娘本来我夫人想收她为义女,可是她死活不肯,大人劝劝她吧!将来她出嫁,嫁妆我是少不了她的。”

说完哈哈大笑。

朱传宗心里佩服他会来事,送礼的技巧真是太高明了,道:“她脾气倔强的很,我试一试吧!”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说,心想:“以后有机会,早晚收拾了你这个贪官。你的钱我才不要呢!”

伍正见他懒散起来,知道他不耐烦了,来的目的达到了,便拿出帖子,道:“这些是当地的特产,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请大人收下。”

说完便告辞去了。

朱传宗来不及说不收,伍正就走了。吴思远和岳可人出来。朱传宗道:“这家伙心虚,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我派人都送回去吧!”

对岳可人道:“你看这些官,多腐败。难怪你父亲蒙冤,他们眼里只认钱啊!说什么清如水,明如镜,都是嘴上说的假话。”

吴思远却道:“慢着,你收下吧!难道你想当清官吗?”

朱传宗奇道:“这话奇怪,难道我不能当清官吗?”

吴思远冷笑道:“可以,不过你要祸国殃民,我也不拦你。”

朱传宗嗫嚅道:“我不是听错了吧?”

吴思远道:“如今的大粱国,没有不贪的官,你要当清官,还能当下去吗?而且就算能当下去了,别人都防着你,你说正经事你能办成吗?你本来有机会能为百姓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是你浪费了机会,这不是祸国殃民吗?”

朱传宗聪明透顶,一听就明白了,叹道:“听先生的话,真是振聋发馈,我读书不少,但怎么都没看见这样的道理的?这次出京,我发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先生说收下就收下吧!我家钱财不缺,这些东西先生和岳姑娘分了吧!”

吴思远笑了,道:“钱可是个好东西啊!”

第二日k,朱传宗腾出空来审理岳一鸣的案子,那些证人一上堂来,根本不用审,一个个便忙着为岳一鸣喊冤,自请处罚,说他们是被逼迫的,在青天大老爷的威严下,终于得见天日,免得以后受良心的谴责等等,那些医院的医生,也哭着求饶,说不该作假证,说岳夫人是疯子。

朱传宗冷笑道:“你们还有医生的良心没有?谁有权有势你们就帮着谁?”

本想把他们全部都判刑三年,医生也永远不能再当了,丢了饭碗,可是吴思远却道:“大人心地仁慈,还是饶了他们吧!他们是被逼的,也算情有可原。”

朱传宗皱眉道:“既然如此,那该如何?”

吴思远笑道:“放了就是。”

那些做假证的人听了,都欢呼起来,称颂朱传宗不已。

岳一鸣被宣判无罪,岳可人和岳一鸣抱头痛哭,留着喜悦的泪水,其余做伪证的人都不追究了,朱传宗在满堂喜庆和称颂下退堂了。

吴思远跟着朱传宗到后堂,笑道:“少爷有些不高兴吧?”

朱传宗听了,正好借这个话题发起火来,道:“如今我好不容易把案子破了。这些做伪证的混蛋为什么要放了?那些百姓就罢了,都是被逼迫的,我能够理解。可是那些管理户籍的文书,医院的医生,为什么放了他们?这不是纵容这些人犯错吗?”

吴思远摸着胡子笑了,道:“少爷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到了后堂才问我。的确你说的有道理,但那是表象。这些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能饶人处就饶了他们。严酷的制裁,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朱传宗不高兴地道:“这点我不同意,只有对犯罪的人加大惩罚的力量,才能让人害怕,更好的让社会公正。”

吴思远道:“似乎有些道理,但我不认同,我不和你争,有些事情是要经过许多事情才能弄懂的。希望少爷多加留心,看看日后你的想法会不会改变。”

朱传宗道:“那走着瞧好啦!”

吴思远微笑着告退了。

小郁和暖云端茶进来,小郁看他脸色难看,道:“案子不是破了吗?你怎么不高兴呢?”

朱传宗怒道:“吴思远是个混蛋,让我不能把那些坏人绳之以法,难怪我们大梁国法律实行不下去,都是他这样的人给弄的。”

暖云听了,安慰他道:“吴先生是一个博学之人,他的想法比我们都高出很多,我听外面许多人都提起他,佩服的不得了。可能你还不了解他的想法吧!不如问问他?”

朱传宗怒道:“他要是说了,我不就懂了?可他的意思是我还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都没有见过,就是讲给我听,我也不懂,你说他这是不是侮辱人?”

小郁道:“见识少有什么丢人的?你年纪不大,用心学习就是。只有不肯努力的人才是可耻的。”

朱传宗道:“我不跟你们说话了,总是帮着他。我还是你们的少爷吗?”

暖云微笑着,正想安慰朱传宗,小郁却道:“你不理我们更好,你不是早就惦记着岳姑娘吗?还要我们做什么?正好找个机会,把我们打发走。”

朱传宗见小郁轻怒薄嗔,别有风味,不由呆了,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你别冤枉人。”

小郁道:“案子破了,你看她怎么感谢你吧!你不是早盼望着这一天吗?”

朱传宗忙辩解道:“不会的,我才不会那么没良心呢!不会丢下你们的。”

正说着,下人来报,岳可人和他的家人前来拜谢。

小郁翘起小嘴,道:“看看,说着就来了吧!”

朱传宗有些尴尬,可又怎能不见。

岳一鸣和一些亲戚前来给朱传宗送来了牌匾,千恩万谢,好话说了无数,又送了一些礼物,朱传宗心里高兴,也有些得意洋洋。

岳一鸣和他说话的意思,也有把岳可人许配给他的意思,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是甘愿,只是唯恐配不上朱传宗,朱传宗更是乐得昏了头,偷眼见岳可人也是一脸羞意,倍增妩媚。

岳可人正在害羞,忽听暖云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岳姑娘,吴先生想见你一面,你悄悄跟我来吧!”

二女一起出去,旁人不知道她们做什么,女孩子的事情,也不好意思问。

在偏房,吴思远端坐看书,见岳可人来了,请她坐下。

岳可人行了礼,道:“吴先生为我父亲的案子费尽了心力,可人心里很是感激,请先生受我一拜。”

吴思远也不扶她,等她行完礼后,才道:“你现在感激我,等下说不定你就会骂我了。”

岳可人道:“怎么会呢?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吴思远道:“我请你离开朱少爷,你不会恨我吗?”

岳可人听了,如遭雷击,脸色苍白,道:“这是为什么呢?先生是不世出的奇才,必定有原因。”

吴思远抚须叹道:“京师的南庄,是全国上京告御状滞留没走的人的聚集地。这些人告状的时候,被这个衙门推到那个衙门,盘缠用完了,便靠乞讨和捡垃圾为生,他们带着家人和家乡人的期望,所以就算饿死,也不会回去,抱着一丝的希望,年复一年的等待着告御状,期待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清官。”

岳可人道:“我知道,我知道遇到少爷是我的福气,如果不是他,我说不定早就做了别人的小妾,或者饿死了。因为我知道少爷对我,对我们家多大的恩情,所以我才要报答他。”

吴思远道:“你这么想,我很欣慰,你怎么报答他呢?”

岳可人道:“我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在他身边侍候他。”

吴思远对岳可人道:“你如果想报答朱公子,那么,你就不能现在留在他的身边。”

岳可人心下难受,想起小郁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和她说过,少爷身上有疾病,问她嫌弃不嫌弃,便道:“为什么?我愿意一辈子服侍他,就算……他是太监,我也心甘情愿跟他一辈子。我不是看重他的家世,我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我也不在乎别的……”

说完有些呜咽。

吴思远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道:“好姑娘,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案子当中的当事人,如果你跟着他,外间传言开去,都说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卖力破案的。他担了什么名声?于他的仕途也有妨碍啊!”

岳可人抬起头,眼神露出坚毅的神情,这是寻常的女子所没有的,道:“我不认同先生的看法,我们活在世上,岂能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就算这事传了出去,有些人认为这是佳话,也说不定呢!我知道官场可能很注重这个,可是官场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就算洁身自好,如果别人造起谣来,也是防不胜防。只要问心无愧,过了一些时候,也就好了。再说少爷他年纪轻轻,如果名声太好,反而是不好的事情。”

吴思远大是惊讶,叹道:“我知道姑娘聪明绝顶,但没想到你见识这么高远。你要是男子,我一定收你为弟子。你说的都对,可是你还是最好不要现在就和朱少爷在一起。”

岳可人美丽的双眼一阵迷离,道:“为什么呢?”

吴思远道:“你读过书,狡兔三窟你知道吧?”

岳可人道:“我知道,聪明的兔子要有三个家,有危险的时候有别的去处,这是未雨绸缪啊!”

吴思远道:“官场变幻莫测,今天是座上客,明天可能就是阶下囚。朱家势力再大,可是朱少爷疾恶如仇,总会得罪人。再说就算他能够呼风唤雨,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伴君如伴虎,早晚也有败落的一天,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何不为他预留一个安身之所呢?别的我不勉强你,只希望你能为他在这里等三年,如果三年之后,他还是风光的很,或者就算不当官了,没有危险,你也可以去找他。”

岳可人道:“先生您既然说了,三年我有何等不得,就算十年我也愿意。”

吴思远道:“你父亲在牢里受了伤,你就假说你要为父亲守护三年,三年之后,你便去找他,他一定会相信的。”

岳可人奇道:“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呢?”

吴思远叹道:“你当真以为他什么都懂吗?恋爱中的男女真的是无论多聪明,也会变得愚笨。他连你母亲被夫私奔的罪状都不问,都不知道,你看他对于世情,其实是不懂的。他不是为了你们家的名声故意不问的,而是真的不知道。你和他说实话,他不知道世间的险恶,执意和你在一起,这怎么办?他毕竟还是年轻,就算我猜错了,他聪明过人,能够保护自己,再过三年,那时候你们正当青年,再匹配一起也不迟啊!那时我必定为你主婚,不会亏待你的。”

岳可人觉得吴思远所说的对他的家庭来说,其实是两全其美的事情,等听到吴思远有主婚的意思,更是大喜,千恩万谢起来。

第八章? 路遇劫匪

朱传宗还有一天就要离开上庆县了。所有的事情和案件他都处理好了,剩下的交给知府伍正善后。本来涉案的贪官却要亲自处理案件,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可是在大梁国,这是很普通的事情。

朱传宗感到很不可思议,可是吴思远道:“这就是现实,也是对百姓最有利的结果。如果为了情感的宣泄,让百姓洙尽贪官的愿望得到满足。可是那样你能保证新来的官员不贪吗?不仅不能,而且一般来的都是贪官。新官上任,油水没足,自然贪的更利害,所以还是不赶尽杀绝的好。”

朱传宗道:“我就不是贪官。怎么说没有清官呢?”

吴思远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摇头,心想:“你怎么当上官的还不知道?”

可是见他还很愚钝,也不当面说破。

岳一鸣案子就算告一段落了。可是冤枉岳一鸣杀人的那具无名女尸的却成了一个无头公案。既然这女尸不是岳夫人,那么是谁呢?

可是因为时间久了,加上原来故意诬陷岳一鸣杀人,记录的卷宗也准确,而且还有一天时间朱传宗就要走了,看来朱传宗只要放弃破这个案子了。

朱传宗对吴思远叹道:“看来人间的事情没有完美的,我要带着一点遗憾离开要这里了。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啊!我不能破案,真是心里不安。要是我有审鬼的本事就好了。就能帮她报仇。”

吴思远道:“虽然还有一天,也未必不能破案,我们尽最后一点力吧!但凡杀人的案子,都有鬼魂含冤,希望他们能保佑我们替她报仇。”

吴思远派人在尸体发现处附近的地方张贴告示,说巡按大人要在夜里审无头女尸案。敲锣打鼓的让衙役们去宣扬。

朱传宗有些不解,道:“我不明白,这能破案吗?”

吴思远道:“你不是要夜里审鬼破案吗?正好给你施展才能的机会。”

朱传宗摸不着头脑,加上岳可人和他说了要照顾父亲,不能随他去京师,和他约定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再见。朱传宗对于她要照顾家庭的想法,很是钦佩,她是善良又美丽的好姑娘,她既然有这样的心,也不好勉强,虽然朱传宗也支持她这么做,可是要分开,心里也是难受不已。

朱传宗回想起自从恢复记忆以来的种种事情,在府衙孤坐到半夜。而暖云和小郁自从和他来到外面之后,觉得对朱传宗越来越不了解,见他头一次这样呆呆的,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

可是爱情这东西越是不了解,越是神秘,反而效果越好,二个丫头这些日子来,算是被冷落了,可是她们却觉得朱传宗有了男子汉的气概,对他越发喜爱了。

直到半夜,吴思远吩咐张灯,把衙门照的通亮,请朱传宗去断案,朱传宗才醒过味来。

朱传宗道:“没有犯人,我怎么审?难道真要审鬼吗?”

吴思远笑道:“这是半夜,外面有几个来看您办案的百姓。我怀疑他们当中就有杀人犯。”

朱传宗略一思索,便笑道:“我明白了。能不能破案,就看上天的安排了。”

朱传宗来到堂上,衙役们都睡眼朦胧,心想:“一个疑犯都没有,钦差大人这是怎么审啊?”

朱传宗一拍惊堂木,吩咐关了衙门,然后把十个来看热闹的人逮住,仔细一审问,有一人说他是被同伴拉来看热闹的,那人答应给他好处。

二人家离这里很远,是特意来的,其余人等,都是家在附近,又都是闲人,所以来看热闹。

朱传宗细一审问那人,略一动刑,那人便招了,果然那女尸是他杀的。他心中有鬼,想知道案情,所以前来看热闹,没想到自投罗网。

朱传宗卷宗记下来,请下任知县来具体断这个案子,这时候已经到了天明。吴思远等人已经准备好了行囊,任何人都不知道朱传宗走的消息,一行人便上路了。

朱传宗在车上频频回头,吴思远笑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走的消息。伍知府知道你要走了,心里一定会高兴的,前来送行的话,也会兴高采烈。还有那些百姓,都当你当青天在世,也会夹道欢迎。可是这些虚名,有什么用呢?做事情无愧于心,不求所得,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朱传宗道:“我不在乎这些个虚名。”

心中惆怅,心想:“昨天是见她最后一面吗?”

众人来到了城外送行的长亭处,正是夏日,清晨微风送爽,一个女子在微风中站立,姿态曼妙无比,正是岳可人。

朱传宗惊喜地走上前去,道:“我以为你不知道我走呢!”

其余众人识趣,打了一个招呼,便去前面路上等去了。

岳可人温柔地望着朱传宗,目光中含着万般深情,道:“少爷,我不能跟你去了。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朱传宗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玉手,道:“真的?”

岳可人含羞轻轻点头。

朱传宗道:“那三年之后,你可要找我去啊!可别忘了。”

岳可人道:“不会了。海枯石烂,此心不变。”

朱传宗高兴不已,轻轻把她拥入怀里。二人情意绵绵,可惜终究要分别,眼看日已上头,天气越来越热。朱传宗叹道:“可惜我要走了,他们恐怕等的心焦了。”

岳可人拿出一把伞,道:“少爷,这把伞你拿着,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朱传宗笑了笑,道:“不用,我跑几步就能做进车里了。你还是留着吧,你还要顶着太阳回家呢!你们女孩子皮薄,怕晒。”

朱传宗爽朗一笑,忽然在岳可人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朱传宗跑了很远,远远地向岳可人挥手,慢慢追上马车,渐渐消失在岳可人的视野当中。

岳可人无力地放下伞,心中满是伤情,叹道:“少爷,我不在你身边,希望你一切都好。”

岳可人却忘记了,情人之间,有不能送伞的风俗,送伞送“散”不是要分开吗?

朱传宗替岳一鸣洗清了杀妻案之后,和吴思远等人便往京师赶。这次回去,朱传宗虽然和岳可人这个美人儿分开了,但是再见可期,也就伤感了一会儿,破了案子,心情畅快的缘故,一路上看见风景美妙的地方,便停下来观看,虽然有命令在身,不能多耽搁,但也看了不少风景。

朱传宗原本是天上神仙,没有离别之苦,如今和岳可人分开了,感到了生离死别的普通人的感情,有时想起来,也觉得难过,不过暖云和小郁在他身边,回家又能见到仪态万方的姐姐和万种风情的嫂子,难过一会儿,也就不在意了。

这天朱传宗一行人来到了京师的近郊,离京师将近三十里的华表县。眼看就要到家了,众人心中一片温暖,他们正在急着赶路,忽然只见前面一阵乱,听见有人叫喊抓贼等等的声音,一会儿一群人追赶着就朝这边过来了。

房中席见了,早就吩咐护卫们拿出刀剑防备,到近前只见十多个衙役拿着刀棍在追三个拿着菜刀的大汉。

可能三个大汉勇猛的缘故,衙役们不敢近身,只想把三个人打倒,才好擒拿他们。

房中席骂道:“真给官府丢脸。”

让三个护卫上前,把三个大汉擒住了,交给那些衙役。

这时候朱传宗出了轿子,问是什么事,一个衙役的班头道:“大人,这三个劫匪一天之内,当街明目张胆抢劫了三起案子,真是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官府放在眼里啊!多亏大人的护卫帮了我们的大忙。真是多谢了。”

朱传宗懒洋洋地道:“不用客气,在京师近地,还有这样胆大的土匪,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抢了多少银子啊?”

班头道:“这个……还没问呢!我去问问。”

房中席带三人过来,踢打了几下,道:“快回大人的话,你们抢了多少银子?”

一个汉子哭丧着脸道:“第一次抢的是一个老太太,身上只有十文钱。第二次拦住的是一个书生,看他没钱,就抢了一本书想拿回家给小孩看看。第三次抢的是一个妇人,把她的首饰抢了,谁知道都是假的,只换了一百文钱。我们需要一两银子才能够回家乡的盘缠。没办法只能再抢。就被大人们给拿住了。”

朱传宗脸上变色,道:“什么?你们只抢了一两银子不到?”

三人哭丧着脸,你一句,我一句地道:“如果能抢到一两银子,我们就不再抢了。”

“实在是想家心切,这才出此下策啊!”

“赵老四,都怪你出的这个馊主意。”

朱传宗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来到华表县?如果说实话的话,我也许能为你们说说情,轻判你们一点。”

一个汉子道:“我叫赵老四,这是张老五,他是钱老六。我们三人是晋锦省陇中府梧桐县丘子沟人。在这里修桥,眼看将近两年了,可是一分工钱也没拿到,所以便想回乡。可是没有盘缠,所以出此下策,想抢些回乡的路费。只要一两银子,我们三个就能回家了。”

朱传宗道:“胡说,你们既然是修桥的工匠,怎么会被银子呢?分明是想拦路抢劫,却想出这个借口来糊弄本官,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三人急忙叩头说没有骗人,的确是实情。

这时候吴思远来到朱传宗身边,在他耳边道:“他们说的是实情。这些工匠们,一年到头辛苦一年,一分银子没得到,也是常有的事情。既然他们没抢到多少钱,也没有伤人,我们说个情,放了他们如何?这些华表县的衙役是想抓人贪功罢了。”

朱传宗听了吴思远的话,脸上色变,道:“这三个犯人我要擒回京师审问。”

不容那些衙役再说。让吴思远开了凭据给他们,便带着三人上路了。

三人都是穷苦的农民出身,也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心中后悔极了。

朱传宗一行人回到京师盛京,先派人快马去朱府报信了。等到朱传宗到了家门口,早见到嫂子华采云和姐姐朱水月率领府里的人在门口迎接他。

朱传宗下了马车,喊道:“嫂子,姐姐,我回来了。”

华采云凤目泛起泪光,摸着朱传宗的头道:“高了,也瘦了。”

华采云是朱府的当家人,一向威严泼辣,几时有过这样的时候,众人都看呆了。

朱水月原本也很激动,不过看见华采云失态,反而镇定下来,笑道:“我的好嫂子,宝儿不是回来了吗?看把你惦记的。现在他回来了,还有什么伤心的啊!太太和老太君都在里面等的急了。”

华采云这才笑道:“看我光顾着自己高兴,把她们忘了。好弟弟,咱们快去看你母亲和祖母吧!她们每天总是唠叨着你,这回你回来了,她们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朱传宗原本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甚至有些怕见她们,可是他在外面历练了一番之后,知道了亲情的宝贵,只有亲人才对你不离不弃,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们也会帮你的。所以听了她们这么惦记他,心里也是感动。

朱传宗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老太君的住所,一进门就扑倒在朱夫人的脚下,道:“太太,不孝儿回来了。”

然后又扑在老太君脚小,道:“祖母,我回来了,您老好吗?”

朱夫人眼里含泪,急忙用手帕抹泪,老太君久经悲欢离合,见多识广,却不流泪,高兴地摸着朱传宗的头,道:“好孩子,回来就好。越来越有出息了。”

盯着朱传宗,越看越爱。

华采云笑道:“太太,看您,老太君都没哭,大喜的日子,您哭什么?不过宝弟弟头一次出远门,这次回来,也真是让人高兴。”

朱水月道:“嫂子,你还劝太太呢!抹眼泪的人,头一个就是你啊!”

华采云道:“臭丫头,你胡说,我哪里那么不堪了。”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他们都为了哄朱夫人和老太君高兴,让朱传宗说了一些笑话,一会儿,还是老太君道:“宝儿这次远道回来,还是先去休息吧!不用陪我这个老东西了。人一老,就没趣了。你们年轻人聊的投机,还是你们去吧!”

丫环上来扶老太君回房,朱传宗向朱夫人告辞,也回房去休息了。

朱传宗回到他的房间,四季一个个都前来问这问那,嘘寒问暖,一时房里也很热闹。

闹了一阵,四季怕朱传宗和暖云和小郁一路劳累,便让他们休息。

暖云和小郁坐了一路的车,也真累了,便去休息,让春风照顾朱传宗休息。

朱传宗在天上的一些记忆没有失去,平时修炼在天上的一些口诀,虽然没有炼成什么道行,但是身体却很结实,精神也很充沛,他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困,便和春风拉家常。

朱传宗问了一些府里的事情,见春风巧笑倩兮,说故事说得津津有味,和她们分别久了,开始还有些拘束,等一会儿熟络起来,见她眉目传情,不由心动起来。

朱传宗先是握着春风的小手,过了一会儿,见她虽然害羞,但没有不悦的意思,便拉住她,往怀里扯,吻上她的香唇,道:“好香的小嘴,让我尝尝味道。”

春风满面通红,又喜又怕,嘟囔道:“看人进来,少爷,别这样。”

欲待拒绝,可是浑身酥软,有种异样的感觉,神志也渐渐模糊。

朱传宗这次出门,回来之后,眼界大开,不再是昔日那个少年了,他浑身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威严。原本春风就对她的少爷有好感,此刻见少爷越发有男子汉的气概,更是又爱又惧,朱传宗略一动强,春风便臣服在他身下。

朱传宗在外面勾心斗角,紧张激烈的环境下,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一回到家里,感觉说不出的安定,再见到各个美人风姿绰约,风光旖旎,心思便活动起来。

朱传宗和春风共赴云雨,男贪女爱,好不快活。

事毕之后,朱传宗本想搂着春风说话,可是春风害怕有人进来,哀求道:“少爷,您就饶了我吧!要是外面进来人,我还有脸活吗?”

朱传宗道:“谁进来又如何?难道还敢管我的事情吗?”

春风见朱传宗威严的样子,和以前很不一样,心中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伏在他的怀里,脸埋了进去,道:“少爷你真坏,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别忘了我,别有了夫人之后,把我赶走。让我服侍你一辈子,当你的丫头就行。”

朱传宗料不到她说出这话来,道:“平时看你总是欢欢喜喜的,怎么这时候说这样难过的话!”

春风道:“我模样是丫头里最平庸的,既然少爷肯看上我,是我的福气,可是我怕以后会被你赶走。”

朱传宗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永远不让你们离开我。你们这些丫头,我一个也舍不得。”

春风笑道:“就怕你娶了一个厉害的夫人,就由不得你了。”

朱传宗道:“这样的人我大不了不娶就是了。难道我还娶不到贤良淑德的?”

春风道:“也是,少爷越来越厉害,看以后谁家的小姐能匹配上你,说不定要公主呢!”

朱传宗道:“别乱说。公主不一定好看,我才不要呢!对了,皇宫很好看吗?我还没去过呢!”

春风笑道:“少爷,你忘记了。老太君带你去过很多次呢!”

朱传宗道:“我不记得了。”

春风和朱传宗聊了一会儿,渐渐回过味来,便起身穿上衣服,道:“晚上还有宴会呢!少爷,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朱传宗回到朱家的消息早被朝廷中的大臣们知道了,一些和朱佑继交好的大臣和工部的官员都前来道喜。

晚上盛大的宴会开始了。朱府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大门外车水马龙,朱传宗以前对这些事见惯不怪,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是看这么多官员都带来了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字画古董,心想:“这些不是变相的贿赂吗?以前不觉得,以为很正常呢!现在看来,我们家这么有钱,原来都是贪来的啊!”

朱传宗有些不高兴,回头想找人说话,见他出去办案带回来的王大牛,一脸痴呆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便叫他过来,道:“大牛,你到我们家还习惯吗?”

王大牛道:“别的还好,就是上厕所有些不习惯。”

朱传宗奇道:“怎么了?”

王大牛嗫嚅道:“你们家厕所修的比我们家房子还好,我不敢去。”

朱传宗笑骂道:“真没出息。”

王大牛道:“我是笨嘛!少爷,我求您一件事。您要是答应了,以后我一定报答您。”

朱传宗心想:“这么快就想媳妇了。”

道:“你说来听听吧!”

王大牛道:“那三个强盗都是穷苦人,家里都有老人孩子,白干活干了快两年,一文钱没拿到,思家心切,所以才去抢劫的,您就饶了他们,行吗?大牛给您磕头。”

说完跪下来使劲磕头。

朱传宗一愣,道:“你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王大牛道:“少爷心地真好,我一辈子都为您效力,就算死了也甘心。”

这时候宴会开始了,下人请朱传宗出去见客。

大厅里摆了几十桌酒席。朝廷里的大官在内廷摆了一桌。

朱传宗虽然是朱家的少爷,但有他父亲在,他便坐在下面比较靠后的位置。挨着工部郎中吕伯冰。

吕伯冰能说会道,有这个机会,便拼命巴结朱传宗。

朱传宗道:“吕大人为官多年,什么事情都知道,我有些事情不懂,还想请教,不知道能否赐告。”

吕伯冰听了大喜,哈哈笑道:“公子客气了,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尽管问,别的我不行,就是这些官场上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朱传宗道:“听说修桥修路,还有一些朝廷的一些工程,都欠着钱,有这回事吗?难道朝廷还没钱,还要欠账吗?”

吕伯冰心想:“都说朱少爷聪明过人,原来还是年轻,这点事情也不知道。”

不过怕朱传宗问的可不是这么简单,便卖弄起来,道:“这里面道道可多了。有些工程,工部的款项拨到地方,他们先拿去放债,多压一日便能多得一些银子,所以这款项是越晚给越好。而且那些得到工程的商人,为了早点拿到银子,便会给掌管钱财的官员塞钱,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朱传宗道:“原来是这样啊!”

吕伯冰道:“这只是一种,有些得到工程的商人,上面都有人,底下的官员也不敢得罪,不敢不给钱。这些商人狠着呢,先让那些工匠干上一两年,说等到工程完了给钱,可是等到工程完了,便推说朝廷给的钱没到手,那些人便白干了。”

朱传宗愣了,气地干瞪眼,道:“那些小钱他们也诬赖去了?”

吕伯冰笑道:“小钱?那可多着呢!我给你算算。一个工程,如果工匠和劳工的工钱算是一年十两,一般一个工程也得几万人吧?那是多少钱?”

朱传宗呆了。

吕伯冰洋洋得意,道:“不过当官的才不白痴呢!让他们赚那么多的钱去?”

朱传宗道:“愿闻其详。”

吕伯冰道:“一个工程,预算下来,比如是一百万两银子吧!实际的话,也就六十万两银子就能完工。当然,有些能力大的官员,可以把预算搞到一百二,三十万两银子。然后把工程用五十万两银子包出去。你算算,得了多少好处?”

说完摸着大肚皮笑了起来。

朱传宗道:“不可能,你明明说六十万两银子才能完工。你谁五十万两银子能包出去?谁做亏本的生意啊?”

吕伯冰道:“公子,你忘了啊!工程拿到手之后,除去木料沙土砖石耗费,大概二十万两银子,剩余的四十万两银子可以不给,那些是劳工钱,工程一完就跑人,或者干脆不给了,那些劳工没钱没势,哪里要钱去?五十万两银子包了,还能赚三十万两呢!当然工钱可以给一点,但怎么也可以赚二十多万吧?”

吕伯冰见朱传宗听愣了,不由得意,笑道:“别看那些商人挣钱多,可是公子你看,我们工部的官员比他们多不少呢!哈哈,我们当官的,还是比那些商人聪明。”

第九章? 朱家四仆

朱传宗听完吕伯冰的话,如雷轰顶,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黑暗的事情,但见席宴上杯光交错,人人吃的面红耳赤,笑的东倒西歪,一幅繁华的景象,和他的心境真是隔隔不入。

朱传宗冷眼旁观,觉得没趣,假意去厕所,走出大厅,走到外面,但见星空繁星点缀,好风如许,四周花香袭人,好一幅美景,可是人间那些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观水乡穷得村里的汉子娶不上媳妇,奸盗窃之人很多。可要想出去赚钱,那些出来干活的民工,白白干了几年,却一文钱也拿不回到家乡,穷人真是没有活路啊!

朱传宗叹气起来,心情实在无法排解,四处乱走,等到清醒的时候,发觉来到了观云院。

几个丫环早看见了朱传宗,连忙把他往屋里让。华采云听说他来了,在门口揽住他,笑道:“你刚回来,大厅里不是为你接风洗尘,正吃酒吗?怎么这么快来这了?”

朱传宗使劲把方才的思绪压出去,笑道:“嫂子风华绝代,我想念的紧,不自觉的就来了。”

华采云笑道:“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想来,怎么叫不自觉呢!”

朱传宗倒没说谎,见华采云丰臀肥乳,越发的风姿绰约,勾魂夺魄,不由看呆了。

华采云见他一脸痴相,道:“本来今天见你回来,稳重了不少,怎么才一转眼,就漏馅了呢!”

朱传宗笑道:“还不是嫂子魅力太大了。我在外面遇到无论多美的美女,都能心如止水,可是一见嫂子,便魂不附体,只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华采云用玉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算你没说谎,我听暖云和小郁说了,他们都夸你在外面一心办案,破了许多的案子,被老百姓叫朱青天呢!这还不算,你很乖,连那个姓岳的美丽女娃子都放过了。不过我就不明白,你不是因为看上她,才帮她办案的吗?怎么又没下手呢?暖云脾气温柔,会为你隐瞒的。可是小郁直性,有什么说什么,她们说法一致,一定错不了。”

朱传宗假装正色道:“我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岂会为女色所迷呢!”

华采云道:“真出息了啊!那好,我很佩服。不过天色晚了,请你明天来吧。虽然说我是你嫂子,长嫂如母,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你也应该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朱传宗见华采云一脸娇态,知道是故意逗他呢,便道:“我想过了,虽然说不该为女色所迷惑,可是嫂子哪里是女色呢?如果我是鱼,你就是水,离开你我就渴死了;如果我是猫,你就是鱼,离开你我就饿死了。”

说完扑了上去,把华采云的衣襟扯开,露出一对大乳,一边大力搓弄,一边大嘴伸了过去,又啃又咬。

事起突然,华采云吓了一跳,然后咯咯娇笑道:“你疯啦!”

朱传宗道:“好嫂子,想死我了。”

华采云被他弄得上脸,呻吟起来,双手抚摸着朱传宗的脑袋,道:“恩,我也想你。”

朱传宗摸着华采云的香丘,道:“嫂子,你的似乎又大了呢!”

华采云道:“还不是你弄的!你坏死了,怪羞人的。”

朱传宗贼兮兮笑道:“是吗?那我把你肚子也弄大,看你怎么办!”

华采云美目流盼,红晕上脸,却不服输,挑衅地道:“你有那本事吗?”

朱传宗道:“还敢小瞧我!”

把华采云抱起,向床塌走去。

二人分别日久,都是情动,自是浓情蜜意,也不用细说。

再说朱传宗第二天到督察院报道,并呈上文书,他的上级夸奖了他几句,说他劳苦功高云云。过了几天,江淮省的公文到了,详细把岳一鸣的冤案说了一遍,夸奖钦差朱传宗的功绩,然后又把其余的案件也都详细描述了一遍,甚至大加夸张,把朱传宗大大夸奖的一通,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破了四件毫无头绪的奇案,真是个少年奇才。最后才把周崇圣的案子呈送上来,说他贪污了二十万两银子,其余的欺男霸女,纵容亲戚,霸占土地等事,都简单的提了提,不过饶是如此,都察院把这事呈给皇上,明宗皇帝还是龙颜大怒,下圣旨即刻处斩周崇圣。

原来朱传宗走的前一晚,江淮省布政使郑文荣到了,和路同府知府伍正商议了一晚,准备第二天和朱传宗好好“商谈”一番,但没料到他早晨便走了。虽然没见着朱传宗,但心里也放宽了,便尽力让案子大事化小,可是朱传宗把案子办到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为周崇圣掩饰,虽然已经只把案子的十分之一报了上去,皇帝还是震怒,没有保住周崇圣的性命。

伍正因为把岳一鸣的冤案发回重审,并无大过,但是属下如此昏庸贪婪,所以让他留职查看,罚俸一年;布政使郑文荣有辖下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冤案,罚俸三月。

朱传宗因为立了大功,明宗皇帝很高兴,明宗皇帝看了呈上来的整个案情,对众臣道:“如此能吏,自该破格提拔。”

把朱传宗升了三级,封为右佥督御史(正四品)朱佑继连忙跪下推辞,道:“这个朱传宗乃是犬子。他年纪这么小,却升的这么快,恐惊物议。再说对他也不好,使他滋生骄傲,请陛下三思。”

左丞相李毅衡缓缓出列,道:“皇上,朱传宗虽然办案如神,但是年纪太轻,等他再立别的功劳,缓缓升他的官,也还不晚。”

明宗怒道:“谁有才能,能够破除腐败,朕就升他的官。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官员们骤升懒惰腐化之心,百姓困苦,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朕大加整治,可是效果却不好。朱传宗年纪虽小,但是刚一当官,便破了岳一鸣被冤枉杀妻的案子。这么荒唐的案子,你们竟然让他发生!几年了,腐败问题你们束手无策,足见混聩无能之极。知县周崇圣祸害一方,要不是朱传宗,能够抓出这样的蛀虫吗?如今有人立了大功,你们不思自己无能,却还要阻止朕的奖赏,你们是何居心?”

众大臣见皇帝怒了,急忙都跪下口说不敢,口称皇上圣明。

朱佑继就这样年方十六,就被封为四品的高官,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混不到四品官。而且朱传宗查办完岳一鸣杀妻案,震动了整个江淮省,江淮省布政使都受了处分,官场上都对这个新人侧目起来。

朱传宗风光无限,官场名声大扬。和朱佑继差不多的高官们原本都对朱传宗这样的小官不留心,这时也都打探他的消息,见他年少有为,家世又好,有些人便想把女儿匹配给他,和朱府结亲。等打听到他是太监的传闻之后,都是大失所望。

不过朱传宗升官之后,少不得朱府又要大摆宴席了,官员们车水马龙的前来祝贺。

朱传宗对这些应酬交往很厌倦,幸好他父亲朱佑继很擅长这些,省了朱传宗很多麻烦。不过有时一些应酬还是免不掉的,朱传宗不喜欢也得必须去应付。

这天朱传宗又偷偷溜出宴席,他身边的丫头以为他在里面吃酒,都没有留心他。朱传宗吃酒吃多了,浑身燥热,把衣服脱了,来到一处背阴处纳凉。

朱传宗正在迷糊的时候,听见远处走来三人,边走边议论,一人道:“我的妈呀,这家里也太豪华了,那些摆放的金珠玉器,要是给咱们一件,咱们一辈子就不用干活了。能好吃好喝一辈子啦!”

另一个道:“张老五,看你那点出息,那算什么啊?那东西再稀奇,再珍贵,还有人值钱啊?你没看这里的那些小姐吗?一个比一个漂亮,这要是在窑子里去卖,那得多少钱一晚上啊?”

第三个人嗤笑道:“钱老六,你说的也不咋地。你们见识是真短啊!那些小姐那能和窑姐比吗?她们可都是少爷的。我早和你们说了,有钱人,少说也有几十个老婆,连侍候的丫头,放在别人家那都是大小姐,怎么样,今天我的话验证了没有?”

张老五道:“老四说的还真对。”

钱老六道:“对什么对?赵老四要说的对,我们能去拦路抢劫?差点被关起来,一辈子见不着天日了?”

赵老四怒道:“你真没良心!要不是我出了这个好主意,我们能认识朱少爷?现在当了朱家的仆人,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这好事哪里找去?还不是靠我神机妙算?你们两个家伙,认识我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感激我,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真是气人。”

钱老六被骂得灰头土脸,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道:“说真的,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说我们大字不认识一个,居然能一个月赚二两银子。你说咱们少爷家得多有钱啊?这府里好几千人,我的天哪!想也不敢想。”

赵老四耻笑道:“别把我和你们混在一起。我可认识字的。你们两个土包子,知道什么啊!”

张老五道:“是,是。老四见识是比我们高多了。我们都在外宅,你说咱们这么阔气,少爷每天都吃什么啊?”

赵老四人很聪明,可是毕竟没见过,哪里知道,又不肯丢了面子,说不知道,想了一下,便道:“你们真笨,自然是天天吃肉了。世上还有比肉更好吃的东西吗?等以后我要有钱,也天天吃肉。”

这时候三人走近了朱传宗纳凉的地方。

朱传宗听了他们的话,觉得好笑,咳嗽了一声,三人冷不丁吓了一跳,等看清阴影里的是朱传宗,三人立刻高兴起来,围了上去,施礼请安。

原来朱传宗见三人都是偏僻的乡村出来的农村人,并没有大恶,所以可怜三人,让他们当朱家的仆人了。此刻见三人高兴的前来见礼,便问道:“在我们家,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受委屈的地方?”

三人听了,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张老五道:“我们乡下人,什么苦都能吃,少爷还这么关心我们,我……我以后就是您儿子,给您养老。”

在他们乡,养老是最重要最大的报恩的方法。

朱传宗听得笑了起来。赵老四毕竟有几分见识。骂道:“呸,你胡说什么?少爷用得着你养老?少爷,您别生气,我们乡下人,不会说什么话。他的意思是我们为少爷您做牛做马,都甘愿。”

张老五忙道:“对,对。是这意思。”

朱传宗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小郁看见宴会上没有少爷,便带着四季来寻朱传宗。四处来找,正好找到了他们。

朱传宗见小郁来寻他,便和三人告别,跟小郁她们走了。

小郁埋怨道:“少爷,你也真是的,把那个大胖子大憨牛弄到家里也就罢了!这三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弄来干嘛?还和他们说话,小心沾染上他们的臭气。”

朱传宗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看他们可怜,就收留他们了,你不知道,这些人很苦啊!”

再说赵老四三人看着朱传宗在五个美貌如花的女孩子的簇拥下去了,都过去好久了,还呆呆望着。

张老五叹道:“我的妈呀,少爷就是少爷,这么多好看的女人,都是他一个人的,他也能对付的来,真不愧人家是少爷,我们是奴仆呢!少爷就是厉害,把她们弄得服服帖帖的。这要换了我,还不整天这个哭,那个闹,给折腾死啊!”

钱老六道:“你当她们都像你们家的母老虎啊!”

张老五道:“我看她们比我们家母老虎还厉害。不信你敢和她们说一句话吗?要是她们小嘴一噘,眼睛一瞪,我们就惨了。”

钱老六张大了嘴,一想,张老五说的还真对。

赵老四道:“也是。你说这些女人也怪,当少爷的面,都温顺的猫一样,可是在我们面前就像老虎。少爷真是能人啊!果然能者是无所不能啊!”

三人慨叹起来,又是羡慕又是佩服的不得了。

朱传宗升官上任要过几天才能去报道,因此在家中呆了几天,他和姐姐嫂子正好一诉别离之情,真是快活无比。

朱水月和朱传宗分开的日子,无时不在想念。这次他回来了,二人卿卿我我,甚是亲密。

朱水月虽是大家闺秀,人很本分,可是既然知道朱传宗是神仙下凡,又处在热恋中,所以便和朱传宗腻在一起,总没个够。

朱传宗把在外面买的一些新奇的物件给她,朱水月高兴的什么似的。其实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少女,大门不能出去一步的大小姐,外面一些新奇好玩的玩艺她也是见识过的。不过情郎送的东西,无论怎么样可都是好的但是朱水月最喜欢的还是听朱传宗在外面办案的事情。本来朱家人丁太稀少了。只有朱传宗这一个独苗,以前又是傻子,所以朱水月和朱家所有人一样只是希望他能传宗接代就行了。可朱水月没想到朱传宗竟然是神仙下凡,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办事干练果断,竟然名震官场,看见情郎这么有本事,还处在热恋中的朱水月别提多么高兴了,只要有时间,便让朱传宗给她讲如何办案,老百姓怎样把他当救星,如何感激他等等。

渐渐讲的多了,朱传宗有些烦了,朱水月见他不高兴,便去向暖云,小郁打听,一来二去,二人也没什么可讲的了。

小郁道:“小姐,咱们家新来的那个随从,就是那个大胖子,他跟着少爷办过案,他比我们知道的多呢!我们不如去问他。那个大胖子和少爷以前一样胖,可好玩啦!”

朱水月饶有兴趣,道:“真的?还有这样的事?”

暖云也笑道:“是呀,小姐不常出内院,所以不知道。他叫王大牛,虽然胖了点,但可灵活了,不过是乡下人,时常闹笑话。”

朱水月见她们说的有趣,左右无事,便和她们一起去找王大牛。

王大牛自从跟了朱传宗到朱家,当了朱传宗的随从之后,因为朱传宗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家里,在内院厮混,王大牛又进不去,所以他无事可做。朱府的下人们见他是朱传宗的跟班,得到他的赏识,都很嫉妒,见他是外地人,又什么也不懂,到了京师看见什么都新奇,人又很胖,便没事都拿他寻开心。

王大牛虽然人很憨厚,性子耿直一些,但也不傻,见众人戏弄他,便不再理他们。这天他无所事事,朱府很大,景色很美,他便到处乱走。

王大牛逛了半日,在路上忽然遇见赵老四三人赶着一头驴,那驴不知道如何,发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走。

张老五气得不得了,使劲用鞭子打了起来。

王大牛走上前去,道:“这毛驴怪可怜的,你们干什么打它啊?”

张老五冷不丁见一个穿着不错的人上来说他,人又高又大,一副富贵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向毛驴跪了说道:“毛驴大人啊!小的有眼不视泰山啊,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阔气的亲戚啊,我以后再也不敢打您了。”

赵老四和钱老六眼见是熟人,见张老五没认出来,这样害怕,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王大牛莫名其妙,道:“你这小子在说什么?我和这头毛驴不认识,今天头一次见面,怎么能是亲戚呢?”

张老五这才抬起头,仔细一看是王大牛,以前一起进京,那时候他对三人很同情,几人聊的很投机,这才擦了汗水,憨笑道:“原来是王大哥啊!你穿的这么好,我都认不出了。”

王大牛道:“我人又没变,怎么认不出!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

三人道:“我们借驴来磨豆腐。”

王大牛问起三人在朱家干什么活,三人如实回答了。三人是柴房的,经常搬运木柴和劈材。不过三人因为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土里土气,所以那些仆人什么活都让三人干。

三人只要挣钱,是干什么都愿意的,在外面比这里活累,又赚不到钱,所以三人很满足,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也罢了,三人人生地不熟,能进朱家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所以见谁都毕躬毕敬,当做老爷般看待,唯恐得罪了谁,被赶出去,丢了饭碗。

王大牛见三人一副窝囊的样子,加上灰头土脸,想起他也被人戏弄,不由同病相怜起来,道:“你们三个连这些活都干,真是太可怜啦!”

钱老六刚才一直在笑,此刻忙道:“不可怜,我们赚了这么多钱,干点活,一点也不累。我们乡下人,要是呆着,还不舒服呢!”

赵老四人聪明,道:“王大哥,您在哪里高就啊!干什么活?”

王大牛在别人面前一点威风也耍不起来,此刻在三人面前可要吹嘘一番了,道:“我是少爷的贴身随从,怎么样,厉害吧?想不想跟着我啊?”

赵老四忙道:“那挣钱多不多啊?”

王大牛道:“你们一个月几量银子?”

钱老六高兴地抢着道:“二两啊!这辈子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王大牛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我可是四两银子啊!嘿嘿。”

三人听了很是羡慕。

几人正在说笑,忽然一个小厮跑过来,喊道:“王大哥,不好了,小姐找你呢!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呆着啊!满院子乱跑什么啊!”

王大牛听了,笑道:“你看,连小姐都叫我去办事,我先去了,回头聊吧!”

跟那小厮去了。

第十章? 美女大盗

王大牛在三人一脸羡慕的目光中离开,可一离开三人视线,心里就打起鼓来,道:“小兄弟,小姐我又不认识,她干什么见我啊!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啊!”

那小厮道:“我哪里知道啊!小姐要见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要打要骂,如果是我,那也甘心情愿啊!”

王大牛听了,心里更怕。原本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到了京师,见识到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朱家又是大户人家,规矩又多,他便拘谨起来。

王大牛忐忑不安地去见朱水月,远远便听见笑声,只见几个仙女一般的女孩子对他指指点点。

王大牛认识暖云和小郁,平时见了她们都当小姐看待,可是此刻见她们侍立在一个绝美的姑娘旁边,不由心慌,加上一群美女耀眼,看都不没敢看,脸上便红了。

只听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笑道:“王大牛,你真胖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把你请来家中的啊!是不是看见你的模样,便想起他以前傻乎乎的样子啊!”

一番话说完,一群女子都笑了起来。

王大牛迷迷糊糊,听不明白,脑中昏沉,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朱水月笑道:“你看他像不像宝儿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众女笑道:“真是越看越像,难怪少爷这次出门,带这个活宝回来。”

朱水月见王大牛一脸迷糊的样子,便道:“你家少爷以前很胖的,你不知道吧!那时他和你一样胖呢!”

王大牛这才明了,灵光一显,道:“是呀,我想起来了,他胖时候的样子我看过。”

朱水月奇道:“你看过?”

王大牛便把头一次见到朱传宗,误把他打了一顿,他突然变胖,一点不怕打的事情说了。

朱水月大感兴趣,详细问了个清楚,最后道:“你说那个岳姑娘好看吗?”

王大牛道:“好看啊!就是太瘦了。”

众女哄地一声都笑了。

朱水月拿王大牛开心完之后,便高兴地去找朱传宗说话,道:“你的法术好厉害啊!能够变身,不知道能打败几个人呢?”

朱传宗听了奇怪,等问明白之后,心想:“我能变胖倒成了本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好处。”

在心上人面前可是老实不客气,吹嘘了一番,逗得朱水月开心不已。

过了几天,朱传宗就任右佥督御史之后,开始办正经事。想起吕伯冰和他说起那些工程的黑幕,便开始找寻关于工部的这类案件。见从各地来的检举信甚多,可是这些案件都被压了下来。

朱传宗问手下那些人,这些案子为什么不理。那些人道:“这些案子,都没有证据,多半都是扑风捉影,就算查了,也查不出什么,还理它做什么?”

朱传宗见他们用官话回答,便私下问这些人,这些人道:“大人,刑部,吏部,工部……这些衙门还不都是咱大梁朝的?自家兄弟,怎么能不帮自家人呢?难道真听那些老百姓的?他们说查咱们就查?再说了,咱们督察院虽说有监管刑部,吏部,工部等衙门的职责,可是咱们的品级比他们都低呢,怎么管呢?”

朱传宗道:“我们只要查到证据,转奏给皇上,自然就有人管啦!”

因为朱传宗是新来的官,众人摸不清他的意图,便装作不懂,也不敢再回答他的话了。

朱传宗见他们一个个老奸巨滑,说话没有真话,一句实话没有,一赌气,也便不问他们什么了。只是把所有涉及工部的案子和一些举报的资料要了来,亲自去察看。

给他送来资料的官员和笔帖式见了,心里盘算:“这朱大人可真会做官啊!一来便把涉及他爹衙门的案子都拿去了。看来这是要未雨绸缪啊!也不怪人家能当大官,可真够狡猾的啊!本来以他老爹的身份,堂堂从一品大员,工部的尚书,谁敢查啊!可是人家就是防着,真是滴水不漏啊!”

他们都以小人之心,却哪里知道朱传宗的想法呢!

朱传宗看了许多的卷宗和检举信,发觉大案要案真是太多了,看得真是触目惊心。

朱传宗越看越烦,这天发现一个案子,不由看入了神,到了晚上,也还在看,等到醒悟的时候,发觉已经很晚了。

朱传宗索性便不回家了,挑灯阅读。他读书从来不曾读到这么多离奇真实悲惨的事情,看得慨叹不已,心想:“没想到看起来天下一片歌舞升平,可是里面确是腐朽不堪,真是让人失望啊!”

朱传宗想到天下有这么多的坏人,心中愤怒不已,来到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拯救那些受苦的老百姓。”

他侠气大发,恨不能亲自去把那些贪官杀掉。一生气,不自觉他变成了大胖子。

朱传宗看着镜中人肥硕无比,很是威武,便抖了抖肥肉,心想:“我变胖了,似乎打架很厉害了。天上老君待我不错,给我留了这个好处。不过还有别的好处没有,我还不知道,等日后试验一下。”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喊叫声一片,远处打起了灯火,似乎护卫们在擒拿盗贼。

朱传宗推窗望去,不由奇怪,心想:“都察院的衙门墙高院深,戒备森严,又没有珠宝,也有贼人敢来?真是世上无奇不有啊!”

朱传宗正想着,忽然见一个黑影向他这边奔来,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朱传宗大惊,连忙去关窗户,可是来不及了,窗户是关上了,门还没等插上,就被一脚踢开了。

朱传宗正在门口想要关门,见突然出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吓得后退一步,道:“你是谁?衙门你也敢闯?”

那人冷笑一声,回手关门,然后一剑刺向朱传宗。

朱传宗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脑中嗡地一声,有些傻了。可是他身体反应却快,身子一缩,长剑划衣而过,随即一拳打去,那人本来以为已经刺中朱传宗了呢!没见过他出手这么快的,一拳正中脑袋,一下晕了过去。

事起突然,朱传宗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朱传宗看着眼前躺着的黑衣人,愣了一会儿,外面叫喊声才把他惊醒。

朱传宗见黑衣人蒙着脸,好奇心起,想:“看看贼人是什么模样。一会儿交给护卫就是了。”

蹲子,把黑布拽下,但却一下呆住了。

原来一副秀美无比的面容出现在朱传宗面前,那个黑衣人竟然是一个绝美的少女,其清纯秀美,如出水芙蓉,气质更是高雅无比,双目虽然紧闭,但是樱唇桃花脸,恬静秀美,美到极点,朱传宗一下惊坐在地上。

朱传宗也不是没见过美女,要知道朱水月出身大户人家,也是秀美无比,清纯可爱的,但是在深夜之中,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狂徒,突然显露出一副天仙化人般的面孔,反差之大,任谁也要吃惊的。

朱传宗绝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清秀女子就是方才要杀他的那个盗贼,这时候听见外面吵杂声,有人喊道:“朱大人,您在屋中吗?我们在搜查盗贼,我们可否进去?”

朱传宗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把那女子抱起,塞在桌下,喊道:“你们等一下。”

正要去开门,才想起还是大胖子呢!急忙变身,然后开门,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护卫统领道:“大人,发现两个贼人进了咱们院子,一个已经击毙,另一个似乎逃到这里。大人没事吧?看见贼人了吗?”

朱传宗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人看见朱传宗衣服破了,道:“为了大人安全,我们可否进去搜查一下,省得贼人藏在里面,威胁大人的安全。这个贼人心狠的紧,大人可要当心。”

朱传宗忙道:“我一直开灯看公文,绝对没有贼人来,你们去别处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摆手让他们去了,把门插上。

朱传宗把那女子拉出,见她还没醒,灯光映衬下,见她黑衣白面,显得秀气美丽,不由越看越爱。正在呆看时,只听敲门声,外面有人喊道:“朱大人,小人是万汉水,守备千总,请大人开门。”

朱传宗忙道:“你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万汉水道:“大人,外面正在擒贼,请大人出来,让我们搜查一下。”

万汉水有不容置疑和反驳的口气。原来那些护卫见朱传宗不让搜查,便去请示他们的头领万汉水。

万汉水一听,便亲自来了,要知道朱传宗是朝廷大员,在都察院是第三品级的大官,要是在都察院出了事,万汉水非得满门抄斩不可。所以万汉水急了,非要搜查不可的。

朱传宗怒道:“我都说了屋里没贼,你还不信我吗?你们快给我走开。”

万汉水一听语气不对,反而更是怀疑,道:“大人,您要是再不开门,我可要破门而入了。”

朱传宗冷汗直冒,忙道:“等一下。”

急中生智,连忙把那女子的黑衣服脱下,把她放在平时用来休息的塌上,盖上被子,然后开了门。

万汉水见朱传宗一脸怒气站在门口,显然没有被挟持,可是为什么不开门,不让搜查呢!大是不解。

万汉水和护卫们在里面搜查了一遍,见榻上躺着一个美女,都假装没看见,然后出去了。

万汉水一脸歉意,道:“大人,得罪了,我也是为大人的安危着想,鲁莽之处,请见谅。”

朱传宗心想也不宜太过扫他面子,便道:“没贼人就好。我知道你对工作很有责任心,是该赞扬的。”

然后笑着小声道:“请别给我说出去。改日请你吃饭。”

万汉水也眉开眼笑,道:“大人的眼光真不错,千里难寻的美人啊!大人放心,有谁敢说出去,我就砍了他妈的谁的脑袋。大人请慢慢享受,在下告辞了。”

打发了那些人,朱传宗见那女子还没醒,摸了摸她鼻息,这才放心。想了想,还是变成大胖子,然后拿了些清水,放在那女子的额头,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才醒,一眼看见朱传宗,惊叫一声,立刻去模剑,道:“你这个死肥猪,朝廷的走狗,我要杀了你。”

朱传宗忙道:“你别急,我是好心救你啊!否则你早被护卫们带走了。”

那女子一呆,随即看见衣服被剥了,立时哭了,道:“你这个贼。”

下榻便拳脚相加。

朱传宗不敢还手,任她拳打脚踢,也不怎么疼,便由她去了,道:“我是不得已啊!你想想啊!不脱掉黑衣服,怎么能瞒住那些护卫说你是这里的使女呢?你看看内衣,有没有被脱,再打也不迟啊!”

那女子打了一顿,手也累了,一想朱传宗的话有理,便住了手,见里面没事,才放下心,道:“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去监狱,你这个坏蛋,有什么阴谋诡计?”

朱传宗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都察院偷东西啊!我叫……叫朱……朱同。”

那女子道:“呸,你才偷东西呢!你们当官的,都是小偷。不,都是盗贼。”

朱传宗道:“我是好人。当官的也不能一概而论啊!说说吧,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女子道:“原来你是想套我的底,怪不得不把我送牢里。不过我也没什么隐瞒的。我就是想让李东昌李大人能够沉冤昭雪。”

朱传宗奇道:“李东昌?不是新科进士即用知县吗?宁治省说他嫖娼宿妓,贪赃枉法,因此下狱治罪了。不过昨天左督御史王大人送上奏折,说李东昌是被冤枉的,因为山阳县冒领赈灾款,被他检举,所以官员们联手陷害他。案子不小,皇上震怒了。不过问起王大人,王大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回到都察院之后,王大人大怒,追问是谁把这个折子塞到他上奏给皇上的奏折里,似乎他还不了解这事呢!”

那女子高兴得跳起来,道:“我就是为了打探这事来的,今天终于知道了结果,事情办成了,就算死了也安心了。”

朱传宗道:“你为这事?”

那女子傲气地道:“不错,你知道那奏折哪里来的吗?是我和师父前日偷偷放进他的奏折里的。事情有了眉目,我放心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朱传宗目瞪口呆,道:“还有这事?你们有冤情,可以直接来告状啊!为什么这么办呢?”

女子冷笑道:“官官相护,你以为有人会管吗?”

朱传宗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道:“姑娘一身侠气,真是让我佩服,我们能交一个朋友吗?请问尊姓大名?”

女子道:“我叫水灵儿,不过我不和走狗做朋友,猪头。”

朱传宗颜面发红,道:“我叫朱同。”

不过总算知道了眼前这位美女的名字,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水灵儿道:“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可以把我押起来了。”

朱传宗道:“天一亮,我就会放你的,你放心好了。我的确是为了帮你的,你说的案子,能不能和我说说,我说不定真能帮你呢!”

水灵儿轻蔑地道:“你?什么官啊?”

见朱传宗吃得无比硕大,心想:“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帮忙呢!多一份希望总是好的,大不了我死了,也没什么怕的。”

朱传宗道:“我官小,但我认识大官啊!找机会帮你,说不定行呢!”

水灵儿道:“也是,就算白告诉你一遍,能怎么样?”

便开始讲了起来。

原来黄河决口,宁治省淮安府山阳县一带首当其冲,沟壑相连,饥寒散亡的百姓很多。这景象如果不赶快设法补救,就会出大乱子,于是朝廷下诏,立即放赈,县仓里有粮食储备的就发粮食,无粮储存或不敷发放的,发给赈银,再设法去邻省购买调入。

可是山阳县知县王伸却觉得大发赈荒救济财的机会到了。把上面拨下来的五十万两银子都贪了下来,只拿出五千两去赈灾。

宁治省布政使胡铁按照常例,派出一批官员赴各地灾区检查救灾赈济工作,赴山阳县的官员,是新科进士李东昌。ケ纠窗垂俟傧嗷す俪∩系睦洗统,所谓察视核验之类,都是走形式,要紧的是有钱大家拿,已吞进去的再吐出一些来就成。所以王伸并不着急,指派自己的师爷包治同李东昌的师爷赵大祥接触,准备送钱摆平这事。

哪知道李东昌到各乡巡视后,眼看灾民挣扎于濒死之际的惨状,十分震惊,回到县里再调集户册核对后,已发现了严重的贪冒情形,正打算拟呈文向省署举报。

王伸大惊,愿意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分赃。孰知李东昌性子耿直,决意要当清官,当即严词拒绝,还表示要把王伸行贿的事举报给布政使。

眼看李东昌即将回省,王伸发急了,想出一条毒计,他在李东昌酒里下了迷药,然后把他送到青楼,然后派人擒拿他,人赃俱获,就这样反把他治了罪。

朱传宗听了,大怒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姑娘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事办了。”

至于朱传宗后面有什么离奇的经历,和美女水灵儿有什么感情纠葛,请关注下集。

第三集

内容简介:

在督察院彻夜办公的朱传宗,在听了刺客水灵儿的陈述,再次毛遂自荐请命前往山阳县查案,这回不仅顶着八府巡按的身分并有御赐尚方宝剑,可斩贪官污吏,便宜行事。

一行微服,才来到五谷县就遇上了粮吏贪赃渎职的事情,当场怒斩粮吏,更进而当众审案,知县见事态严重搬出律法相驳,朱传宗该如何接招?

前往山阳县途中,结识了王鼎立,两人把酒相谈甚欢,最后更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兄弟,但这王鼎立真正身分是什么?对朱传宗未来查案又会有何影响?

第一章? 官衙之事

朱传宗在都察院看文件看的入神,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朱传宗索性不回家了,通宵达旦地看起文件。

朱传宗看了那些关于工程黑幕和拖欠劳工工钱的案件,发现真是触目惊心,种种不合理,非常嚣张的,无法无天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朱传宗越看越怒,正在这时候一个绝色的贼美人水灵儿闯了进来。

朱传宗震惊于她的美丽,救下她之后,听她说了前来的目的,里面包含了一个巨大的冤案,朱传宗听完之后,起了义愤之心,道:“水姑娘,既然你不是坏人,我会想办法放了你。你说的案子,我会尽力帮你的。”

水灵儿没有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平静地道:“我师父为了救我,牺牲了性命。我很感激她。可是她不知道,我是她的好徒儿,怎么会不和她一样,有济世救人的情怀呢?我们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死了,也总算没有白死。我既然敢来这里,早就把生死置于度外了。你要想打什么鬼主意,还是死了心的好,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你是休想。”

朱传宗道:“你多心了。我是真心想帮你的。等天一亮我就放你走。”

可是见她眼波明丽,皓齿嫣然,虽然一脸冰霜,可是不减妩媚,心中实是爱极,真舍不得她走。

朱传宗见水灵儿一副冷漠的样子,对他一点也不信任,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想起来了,听说皇上要派钦差大人去山阳县调查你说的案子,据说是派新来都察院的右佥督御史朱传宗朱大人。我和他有些交情,可能会跟他一起去查案呢!你既然知道内情,不如跟着我去帮朱大人查案,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了吗?”

水灵儿听了,叹气道:“什么朱传宗?我从来没听过朝中有这样的官,看来指望朝廷能调查这个案子,希望渺茫啊!难道我和师父白死了吗?”

朱传宗忙道:“怎么会呢?朱大人是个好官,他父亲是工部尚书,一向贤名在外,这下你放心了吧!有什么案子破不了呢?”

水灵儿美目白了朱传宗一眼,冷笑道:“原来是朱家的公子啊!你也姓朱,和他家有亲戚吧?你的靠山就是朱家吧!朱家富甲天下,权势又大,你有朱家做靠山,来头不小啊!你是什么官?也不是什么大官吧!否则哪里用得着你深夜办公!你是笔帖式吗?不过看你年纪这么轻,要不是有关系,也轮不到在都察院当差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哪里知道人间的疾苦,看来案子落到你们这些坏官手里,是指望不上了,原本我希望皇上听说了冤案,能派御史黄大人前去查案呢!那样李大人相许就能脱困,如今看来……”

水灵儿叹起气来,一脸愁容。

朱传宗头一次当面听到有人说他朱家的坏话,心里很不高兴,见她语气咄咄逼人,连珠弹似的,更是气恼,欲待发怒,忽见水灵儿愁容满面,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爱,不由心疼,看得呆了,一呆之下,重话便说不出来,欲待解释,想起现在的身份,心里一盘算,便嗫嚅道:“我是……是六品笔帖式。朱大人破案如神,被老百姓叫为朱青天呢!他是个好官,我觉得他反而能帮你呢!再说,你说的朱家,听说仁义的很,可你怎么说的他们那么不堪呢?莫非你和朱家有什么仇恨吗?我看其中是有误解吧!”

水灵儿坦然道:“你是当官的,又是他们家亲戚,自然说朱家的好话。朱家听说的确是一向待人宽厚大方,可是朱佑继那些钱还不都是贪来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他自然不心疼,舍得乱花了。”

朱传宗吃了一惊,道:“朱尚书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

朱传宗虽然是人中之杰,而且保留一点点神仙之智,可是但凡是人,总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自家人的毛病,总是看不出来,总往好的地方想。朱家如此奢华,朱传宗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水灵儿冷笑道:“是……自然没有。如今天下土地涨价,房子非常贵,普通百姓穷其一生的积蓄才能买一所房子,甚至还买不起,这都是拜他所赐,你说他有什么不堪呢?”

水灵儿说的朱传宗闻所未闻,也不知道其中的深意,里面涉及到自家的亲人,只觉脑中混乱,他看那些工程的案子,只是以为他父亲被人蒙蔽,如今忽听有人说他父亲的坏话,隐约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过也不是弄清楚的时候,转念笑道:“姑娘,你不为自身的安危着想,光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想替李东昌伸冤,就听我的话,我保证能帮你。”

水灵儿呆了一会儿,打量了朱传宗一下,然后淡淡地道:“不用了,我看你不必费心机了,我不会受你骗的。人的命运多半由天意决定,我对李大人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命运了。原本指望朝廷能有人为他伸冤,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朱传宗见说不动她,想了想道:“你要想知道李东昌的案子,三天之后午时,我们在醉仙楼见面。”

水灵儿微点了一下头,心想:“难道他真的要放了我?这个胖子其貌不扬,武艺很强,看来朝廷里真的是藏龙卧虎,不能小视啊!”

原来水灵儿和她师父是一个专门反抗朝廷的教派——太上老君教中人。水灵儿是教主水封良的干女儿,后改姓的。

太上老君教信奉天上的神仙太上老君,表面的教义是清正,无为,公平,仁义,可内里却对抗官府,反对贪官。

山阳县遭受水灾,老百姓困苦不堪,山阳县知县王伸不仅不去救助,反而趁机发财,把朝廷派下来的银子拿到了自身的腰包,百姓居无所,食无粮,饿死了不少人,省里下来视察的官员李东昌看到这个情景,便想替百姓出头,但是被知县王伸陷害,太上老君教得知此事,眼见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便想替李东昌伸冤,水灵儿和她师父叶飞飞便想出了偷偷投放奏折的妙主意,这个办法她们曾经用过一次。

如果要把替李东昌伸冤的状子按正常的手续投到都察院手里的话,那是一定没人理会的,当然就算正常的把状子投进去,也非送礼,寻人情不可。李东昌借公务之机,嫖娼纳妓之事,经由宁治省布政使胡铁核准,上报吏部,已经差不多算是铁案了,要想翻案几乎绝无可能。可是水灵儿和她师父叶飞飞偷偷潜进都察院,把替李东昌伸冤的状子塞在左督御史王仁上奏给皇上的奏折中,王仁一时不察,竟然中计。

都察院是朝廷机关重地,高墙大院,守卫森严,谁会想到能有人胆大包天,到这里打主意!所以都察院的护卫虽多,但一向疏于防备。加上水灵儿和叶飞飞会飞檐走壁的功夫,所以给二人轻而易举的便把事情办成了。

不过二人不知道内情,第二天晚上来打听结果,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护卫们发现了,叶飞飞为了让水灵儿逃走,不惜舍身救她,可惜还是不能成功。

二人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倒霉。本来衙门里的办事效率极慢,左督御史王仁一下朝来,虽然大怒,晓得他的奏折出了差错,本以为是书吏们搞的鬼,或者是受人情所托,被人收买;或者是想害他或者嫁祸某人,所以找来心腹张师爷,问他这事的看法,看能不能悄悄找到做这个事情之人,省得以后再遭算计。

偏巧张师爷有个亲戚在宁治省当官,正是被二人偷放奏折的那个县官,这个县官被人这样愚弄,却不敢声张,只能有苦自己咽,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偏巧这张师爷就知道这事。

张师爷素来精明,寻思了屋中的所有官吏,似乎没人敢冒险做这样的事情,再说混到衙门中人,无一不是极聪明,会见风使舵,善于交际之人,谁也不会傻到冒险的。便把他的亲戚宁治省五谷县县官张占仓的这件丢脸的事情说了。大骂太上老君教的人胆大包天,竟敢戏弄朝廷的官员,对张占仓很是同情,说他很可怜等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把他介绍给了御史大人知晓了,使御史大人起同病相怜之感,为以后给张占仓美言铺路。

王仁听了虽然半信半疑,但也吩咐守卫们严加防备,偏巧叶飞飞师徒二人便自投罗网了。当然这其中的内情水灵儿是万万想不到的。

这时天色已经渐明。朱传宗道:“我出去一下,等会有轿子送你出门,到时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可要记得三日之后我们的约定。”

朱传宗一笑之后就出门去了。

朱传宗在外面变回原来的模样,去找守备千总万汉水,请他送水灵儿出门,否则外面守卫很严,出去很麻烦。

再说万汉水带领护卫们搜查了一夜,也没有头绪,击倒的那个贼人,身受重伤,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眼看就活不成了,连夜找来的大夫,也摇头说是没救了。

万汉水原本也没报太多希望,也不理会了。可是逃跑的那个贼人,就算是逃到天边,也该有个踪迹啊!可搜遍了都察院,也没瞧见人影,万汉水好不恼火。

万汉水焦虑不已,忽然心想:“重伤的这个贼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莫非逃跑的也是个女的?”

万汉水一拍脑袋,骂了一声糊涂,想道:“我被那小妮子的外貌所迷惑了,以为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不可能是贼!外面传言朱传宗是个太监,怎么会和别的大人一样,在屋里安置一个姑娘呢!”

万汉水想罢,忽然又一转念:“朱大人既然不喜欢女人,他怎么会包庇那女贼呢?是了,朱传宗不过不能人道,但还是可以喜欢女人啊!宫里那些太监,不也多半都有老婆嘛!”

万汉水前思后想,把所有事情惦量了一遍,便寻思怎么去找朱传宗,从他口中套话出来。

当官最要紧的是巴结上级,让领导开心,其余的仁义道德,是非对错,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朱传宗虽然不是万汉水的顶头上司,但也是几位上司之一,万汉水绝不敢为了邀功,得罪他,那时就算最高的领导对他满意,但是朱传宗看不上他,处处给他小脚,那也是得不偿失的,所以万汉水决定还是探探口风再说。

万汉水正琢磨寻什么借口去找朱传宗,忽然听手下说朱大人前来见他,不由大喜,连忙把朱传宗让进屋里,满脸堆笑,让人上茶。

万汉水道:“大人忙于公务,昨天那么晚还没睡,今天又起的这么早,真是太辛苦了。”

朱传宗道:“我年轻,身体好的很,有什么辛苦的。只是万大人一直在抓贼,辛苦的很,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万汉水道:“禀大人,还有一个贼没有抓到,他藏在衙门里,诸位领导大人们很是危险啊!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正想去请教大人。听那些护卫们说,跑掉的贼人似乎是个女人。”

万汉水说完,拿眼睛偷看朱传宗。

朱传宗聪明的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含义,心想:“糟糕,这小子知道水灵儿的事了。”

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定是偷钱的小贼误入了咱们衙门,既然逃跑的贼人你们没找到,一定是逃出衙门了。也不必追究了,省得诸位领导知道了担心,你放跑了一个贼人,也有失职之处,反正这事只有我知道,不如不向上禀告了。出了什么问题,一切由我负责就是。你能抓到一个贼人,足见办事认真负责,我会和领导们汇报的,给你请功。”

万汉水一听,连忙点头称是,心想:“朱大人为了那女人,可真是费心费力啊!”

笑道:“大人想的真周到,如此小的就从命了。多谢大人关照。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朱传宗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我的贴身丫头……”

小声在万汉水耳边道:“就是昨晚你见到的那个,请你送他出衙门。不要让旁人看到。你也知道,衙门里有女眷,可是犯法的。一切拜托你了。”

万汉水这种事办的多了,哪个当官的不这样?不过像朱传宗这样的都察院的第五号领导,出入谁敢盘查啊?他这样请他帮忙,不自己亲自去,把自己的丑事,或者说是把柄露在他面前,有些奇怪。

万汉水忽然有了知遇之感,心里感激涕零,觉得眼前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年少无知了,激动地道:“大人如此信任小人,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好。只是不知道大人要送她去什么地方呢?”

朱传宗道:“送到外面就好了,其余的你听她吩咐就是。”

忽然心里一动,心想:“水姑娘万一不信任我,以后不找我怎么办?那以后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想起她的绝世容光,可是舍不得,嘴上便道:“先慢着,让我想想要不要派人跟踪她。”

万汉水一呆,随即笑道:“大人果然英明,原来您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啊!这两个太上老君教的人如此嚣张,必定有同伙,要是知道了她们的老巢,那才是大功一件啊!”

朱传宗一呆,道:“什么太上老君教?”

万汉水扬扬得意,道:“原来大人不知道她们的底细。这两个人是太上老君教的人,否则一般的盗贼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衙门来作案?这太上老君教的教徒有几万人,绵延五六个省,专门和朝廷作对,胆子大着呢!您要是抓到他们的头目,功劳可就大啦!”

朱传宗头一次听说还有什么太上老君教,他在天上保留的一点点记忆,就是关于紫纱仙子的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毫无用处的什么修炼的口诀,而太上老君更是让他不能忘记,太上老君帮他保留一些凡人不该有的记忆,让他不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可以说是他的大恩人。既然凡间有他的信徒,那是一定要帮的。即使是坏人,也要让他们改过自新,何况像水灵儿这样的人儿,又怎么是坏人呢?

万汉水见朱传宗不说话,看他的脸色,以为他是舍不得那个美人,便道:“大人,还是派人跟踪好了,知道了老巢,那位姑娘就可以放了。要是这么美的姑娘坐牢,那可就太可惜了。大人好好的教育她,她改过自新,也说不定呢!”

朱传宗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们抓到的那个贼呢?”

万汉水道:“大夫说了,内腹受伤,活不成了。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一个属下出去问了问,回来道:“那个贼人还有一口气,反正活不成了,要不要帮她一下,给她一刀,省得麻烦。”

朱传宗道:“不用,你让医生全力延续她的命,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张朝中大夫来救他,然后把她送到我府里,就算是尸体,也要送去。”

那人急忙领命去了。

朱传宗对一脸疑惑的万汉水道:“你们不必派人跟踪水姑娘,免得打草惊蛇。路上你们随口说起这个受伤的贼,就说人还没死,交给一个叫朱同的大人救治去了。”

万汉水恍然大悟,道:“大人聪明过人,属下真是佩服的很。难怪外面传言大人少年英雄,破案如神,果不其然啊!”

一些马屁话说了不少。

事情办完之后,朱传宗因为一夜没睡,第二天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回府休息。

到了家中,华采云派仆人请他过去,朱传宗以为一夜未归,她是嫉妒吃醋,要教训他呢!华采云于他是亦妻亦嫂,关系非比寻常,而且她掌管家务,算是一家之内主,正该管他,朱传宗虽然不害怕,但有些担心,所以一进门就道:“嫂子,我是因为公务在身,所以昨晚没回家,你可不能冤枉我。”

华采云噗嗤一笑,道:“看你的样子,又是焦急又是委屈,真好笑。你已经是大人了,又是朝廷命官,有自己的自由啦!只要在外面不过分,我也懒的管你。找你来是因为正经事。江淮省路同府知府伍正派人送来了很多的礼物,这里是他的信笺,大大的赞扬你呢!虽然他是来巴结你的,但是夸奖你的话,倒也很贴切,看来官场中没有笨人啊!至于这些礼物呢!老爷说这是你的事情,收不收下,让你自己来处理。”

朱传宗一怔,道:“不收,绝不能收。这小子是个贪官,早晚有机会我会收拾他的,怎么能要他的脏东西呢?”

华采云道:“随你的便吧!咱们家有的是银子,也不必你赚钱,最好不要收礼。老爷也这么说。听他和我说话的意思,是让你一心好好当官,千万不能贪赃枉法,咱们家不需要你来赚钱。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当官,往上攀就好了。”

朱传宗心里感激,道:“父亲真这么说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我会努力做官,做个好官。只是嫂子用的这个攀字,可有点怪。”

华采云笑道:“当官最要紧就是攀关系,走门路,看来你还年轻,不懂得这些,老爷也是为这个担心你。老爷说你年轻,办事急躁,让你千万注意,不要为了什么正义啊,百姓的安危福利强出头,得罪官场上的人。为朝廷和百姓做事是对的,但是不能不顾自己,要量力而行。他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疾恶如仇,反而把事情办糟糕了,吃了许多亏,你现在人聪明多了,一定能够明白老爷话里的意思。”

朱传宗心里如被淋了一盆冷水,哪里有心思思索他父亲说这些话的含义,只是觉得他父亲公正高大的形象一下没有了,对他父亲的好感也没了不少,皱眉道:“疾恶如仇难道不好吗?这也是错误?”

华采云噗嗤笑道:“老爷说你不会听他的,果然这样。不过年轻人闯一闯也好,只要你不是犯了天大的案子,咱们家还是能保住你的。等你碰壁了,吃苦头了,你就会明白了。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章? 办案之始

朱传宗回到家里,听他嫂子华采云一番交谈,听她说话的意思,她和父亲都觉得当官要紧的就是往上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老百姓,否则的话,似乎就要冒很大风险,不由气恼。当面也不好和她辩解,回到房中闷闷不乐,也不说话,只是往床上一躺,心想:“难怪水姑娘说我们家富则富矣,就是缺少良心,看来也不是空来风。”

朱传宗脸色难看,暖云和小郁见他一夜未归,回来也不高兴,互相对视一眼,暖云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地道:“少爷,怎么了?衙门里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你新到都察院,还没有熟悉公务,凡事就算不怎么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犯不上生气啊!”

二女问了朱传宗的随从王大牛等人,知道朱传宗昨晚是在衙门办公。

朱传宗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暖云,你说,如果我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这样不对吗?为什么他们都阻止我呢?”

暖云素来对这些事情不留心,哪里懂得,不由沉吟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小郁却冷笑道:“对啊,少爷是什么人啊?少爷可是做大事的人。你可是天下穷苦百姓的大救星啊!为了天下的百姓,可是不惜声名毁誉,不惜身家性命的!要是没有你,天下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可和那些个沽名钓誉之徒不可同日而语!”

小郁语带讽刺,嘲笑他自以为是,朱传宗心里一震,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心想:“小郁说的对,我办案子瞻前顾后,哪里是为了正义和公理,还不都是顾念自己多些。吴先生是久混官场之人,自然有官场的习气,所以做起事来婆婆妈妈,一点也不痛快,纵容了许多的恶徒,我以后说什么也不带上他了。我要把那些贪官都杀个干净。皇上一直说要整肃风气,他最痛恨腐败了,这毕竟是他家的天下,我便不信,如果我为了他汤家的江山,他会不支持我?我既然一心要做大事,怎么能处处顾忌,处处为自己打算呢?”

朱传宗想罢,哈哈大笑,道:“小郁说的好,我不该自以为是,做了一点点的好事,就自以为是大救星。我明白了。睡觉。”

说完倒头便睡。他决心不管别人怎么想,只一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至于声名毁誉,只要无愧于心,别人的想法还在乎什么呢?决心一定,心里安稳,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k,朱传宗起的很早,准备奏折,然后上朝,明宗皇帝和众大臣处理了一些事务之后,明宗皇帝汤平便问起左督御史王仁关于李东昌的案子。

王仁前日下朝之后,早就想好了说词。而且因为这个案子涉及的是宁治省布政使胡铁,他是封疆大吏,在朝中有许多好友,那些官员连忙动用关系来为他活动说情,王仁本来就不想惹这个烫手的山芋,正好做随水人情,其中一些官员还是原来没有交情的,这回可以联络上了,以后有了交道,就可以一起办些事情了。看来坏事变成了好事了。

王仁出列跪在殿前,正想说原来那个奏折是扑风捉影,如今已经调查清楚了,李东昌确实是人品败坏,在公务期间纳妓,丢读书人的脸,丢朝廷的脸,要重重的责罚。可还没等说话,忽听一人跪在他身后,道:“皇上,这个案子臣比王大人清楚一些,的确外面有传言李东昌是个大大的清官。山阳县因为冒领赈灾的公款,被李东昌发现,他们买通李东昌不成,因此便设计陷害。王大人听到这种说法,不知其中的真伪,很是为难。臣想,不如派臣去山阳县走一遭,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王仁心里一震,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下属官员,不经过他同意,便私自向皇上上折子。不过他老奸巨滑,表面可是笑呵呵的,道:“皇上明鉴,案子既然扑朔迷离,又事关重大,如朱御史所说,不如派个钦差去吧!不过朱御史年纪虽轻,但精明干练,是老臣的得力之人,老臣离不开他。不如派别个能吏去,把这个差事办了,也是一样。”

王仁四两拨千斤,把事情轻轻的化解了。如果派的钦差是他心腹之人,还不是一切都好说?而且这样一来,事情闹的大了,宁治省布政使胡铁还不乖乖的送上来更多的好处?

王仁想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心想:“朱传宗这小子是个人才啊!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我卖的人情岂不是更大?让他这小子当坏人,我从中谋利,莫非他是有意来巴结我?如果真是这样,此子心思深不可测啊!”

朱传宗胆大妄为,王仁却以为他有心巴结呢!

王仁正自以为得计,却听明宗皇帝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朱少卿年少有为,正应该出去锻炼一番,好为我大梁国日后做出更大的贡献。还是就派他去吧!朕封你为八府巡抚,去调查李东昌的案子,请早去早回,务使案情大白于天下。”

朱传宗大喜,忙磕头领旨。

明宗皇帝续道:“朕登基以来,已有二十六年了。朕自觉无一日不为江山社稷着想。你们尽心辅佐朕,也是很辛苦。可是如今江山承平日久,下面的官员起了懒惰腐化之心,时时有不好的传闻传到朕的耳中。朕老了,本不想大开杀戮。可是为了汤家江山,不得不如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明宗皇帝谈性甚浓,说了很多苦口婆心的话,众大臣唯唯诺诺,连连称颂。最后明宗皇帝赏赐给了朱传宗一口尚方宝剑,然后退朝。

回到都察院,王仁召朱传宗谈话,一脸慈祥,笑道:“接代啊,看来皇上很是赏识你,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像你这么年轻的钦差,本朝开国六十三年来,你是第一个。本官年轻的时候,就高中榜眼,但也没有你官升的这么快,皇上如此待你,你可要好好报答皇上啊!”

朱传宗笑道:“大人客气了。小子能够有今天,还不都是大人提拔的结果。要是没有大人的慧眼,小子哪里能有今天,更别提能够得到皇上的接见了。”

王仁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和你父亲十几年的交情,你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只是不知道你这次出访,打算如何办这个案子啊?”

朱传宗道:“自然是要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才好。我们大梁的官员,那可是国家的代表,岂可被人诬蔑呢?李东昌要是真的被人陷害,这些害群之马竟然视我们朝廷于无物,我定不饶他们。但如果李东昌德行败坏,我也会重重惩罚,总之,这个案子一定要严加追查,公告天下,给人以警示。”

王仁抚须沉吟,道:“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你知道吗?宁治省布政使胡铁,乃是左丞相李毅衡李大人的得意门生。李大人劳苦功高,明年到期,就要当宰相二十年了。古往今来,有几人有如此功绩?万一……当然啦,事情未必是胡大人的错,但万一你调查清楚,是有人冤枉李东昌,皇上震怒,追查下来,胡铁罪不可免,可是李大人也犯了用人失查追罪,晚节恐怕不保啊!”

朱传宗听他说起朝廷重臣左丞相李大人和宁治省布政使之间的利害关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看来这个案子牵连很大,但是岂能退缩,敛眉低头道:“小子一心为朝廷着想,别的念头不敢有。”

王仁道:“恩,而且皇上有意成全李大人,让他有生之年全身而退,不仅全他之名,而且皇上也可得古今圣德大帝之名。你想,古今皇上,有哪位皇帝手上的宰相用了二十年?这样仁厚贤明的君主,恐怕是旷古绝今啊!”

朱传宗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难道办成一件好事,这么难吗?吴先生说但凡涉及官员的事情,都是各方利益争斗的结果,于谁占道理和公义无关,看来这事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呢?如果皇上不支持我,我还能查下去吗?”

王仁见朱传宗大脸色变,灰心失望之情掩饰不住,便笑道:“年轻人,有报效皇上恩德之心是对的,可是不需要凡事都要较真。皇上如果知道并没有人陷害李东昌,心里一定会更高兴的。皇上乃是古今少有的明君,在他当政期间,没有大的案子发生,历史书上会大大地写上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皇上高兴之余,我会为你请功的。”

朱传宗心想:“你这个王八蛋,朝廷就是有你这样的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只会逢迎皇上,只想自己的利益的家伙,老百姓才有冤没处述。”

可是不能当面定撞王仁,便唯唯诺诺,假装答应。王仁把话说完,以为朱传宗会按他的意思办案呢,便端茶送客。

朱传宗回到家里,愤愤不已,心想:“大不了老子不当官了,也要把这个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朱传宗正在家中生气,忽然仆人前来禀告,说是左丞相李毅衡李大人有请,朱传宗心中有气,心想:“才到家,这么快就让我去听训了。看来是叮嘱我一番,不要和他做对,听他的话就是了。这些个官员啊,真是良心让狗吃了。”

可是不能不去,只好做轿前往。到了李府,来到一个小书房,当中一人坐着看书,他精瘦干练,头发花白,正是左丞相李毅衡。

朱传宗施礼道:“在下朱传宗参见宰辅大人。”

李毅衡年纪虽老,但是目光很有神,抬头盯了朱传宗一眼,朱传宗竟然有点心慌的感觉。

李毅衡道:“请坐。”

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朱传宗道:“属下岂敢如此无礼。”

李毅衡点了点头,道:“我想起了几十年前,我拜见宰相大人,也是不敢坐的。”

接着道:“你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朱传宗道:“不知道,请大人指示。”

李毅衡微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次派你当钦差,出去查案,是何人的主意?”

见朱传宗一脸惊讶,笑道:“我早就在皇上面前保举你调查李东昌的案子,不想你当面申请要去查案。倒省了许多的罗嗦。皇上对你很是看重,如今的官员之中,像你这样敢于查案,不怕得罪人的官,已经很少了。”

朱传宗恍然大悟,道:“多谢大人提点,否则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好,才得到这个差事的呢!”

李毅衡道:“你不用谢我,为朝廷办事,这都是我份所应当做的。我做宰相快二十年了,提拔的人无数。要是我这个人办事讲私情,我门下之人可多了去了。那样皇上还敢用我吗?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既然皇上派你查案,而所查之人是我的门生。所以我索性装做是我提拔的你,反正又不能去皇上面前对质,是也不是?”

朱传宗面色微红,道:“下官怎么敢这么想!”

心想:“这家伙太利害了,能看穿人心思,我可要小心了。”

李毅衡继续道:“小子,你虽然精明,可是你错了。我找你来,就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而不是找你来说人情,走关系的。以我的资历,想要办成一件事,还用动嘴吗?”

朱传宗被他气势所震,好奇心起,道:“您找我有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李毅衡喝了一口茶,良久才道:“风向要变了。”

朱传宗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望着这个将近七十岁,但还是手握天下重权的老者。

李毅衡缓缓地道:“皇上决心要整顿吏治了。”

朱传宗道:“请大人详示。”

李毅衡道:“皇上一向宽厚待人,仁义治天下。这本没有错,可是底下的官员却贪污腐化,越来越利害。本来皇上为了全仁义之名,想等新君登基再让他行霹雳手段,可是现在皇上要改主意了。”

朱传宗大喜,道:“这是好事啊!我听说了外面有许多的冤案,有很多贪官污吏,正应该是整顿的时候。皇上一心为天下百姓着想,后世史书一定会重重地记上一笔的,怎么会败坏皇上的英明呢!”

李毅衡见朱传宗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不似作伪,心想:“这孩子到底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太子是个果断刚强之人,严厉有余,仁厚不足,皇上把江山交给他,他一定会雷厉风行,大肆整顿一番。可是如今皇上迫不得已,要越俎代庖,自然是不想把江山交给他。选的是仁厚的君主,怕他以后整治不了朝纲,因此要整顿一番,为他打基础。因此,皇上要废太子了啊!”

李毅衡想到这里,道:“孩子,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明白皇上的心意,也明白我的心意。不管案子涉及到什么人,你都放心大胆的去办就是了。胡铁虽然是我的门生,可是他要是犯法渎职,国法难容,我也保不了他。”

朱传宗大喜,道:“有大人这句话,我一定把案子查清楚。”

李毅衡道:“可是有一样,案子重大,首要的是证据,不可胡来,虽然你是钦差,可是要是没有证据,皇上也不会为你做主。你可要记住。你年轻,千万不能莽撞。否则,没有证据的话,我和皇上就算想帮你,也是帮不上忙的,”

朱传宗一怔,随即笑道:“我明白。案子重大,我不会胡来的。”

心想:“这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的门生。看来要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这家伙肯定会护着他门生。”

李毅衡道:“你我今天的谈话,不要传出去。我今天召见你,外间必定以为我会为胡铁求情,你默许就是了,好让胡铁没有防备。我已在皇上面前参了胡铁一本,他在外面胡作非为,皇上已有耳闻,只是没有证据,这次你去,可不要辜负皇上的期许。”

朱传宗道:“我一定会尽力的,大人请放心。”

心想:“这老头虚虚实实,说话前堵后堵,滴水不漏,难怪能当宰相这么多年。”

朱传宗回到家中之后,便被他父亲朱佑继请去了。

朱佑继只有朱传宗这一个爱子,内心是心疼的不得了的。可是还要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在朱传宗面前很是严肃,朱传宗也有些怕他,平时遇到他能躲则躲,本来按照规矩,每天早晨晚上,朱传宗都要向他父亲请安,可是以前他有病,这规矩就免了,后来尽管朱传宗病好了,但大家都宠爱朱传宗,这个规矩也就没人提。

朱传宗规规矩矩站在朱佑继面前。

朱佑继见他英气逼人,穿着官服,倒也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心里很是欣慰,可是仍是严肃地道:“听说宰辅大人请你了,不知道和你说了什么?”

朱传宗不敢乱说,把李毅衡和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朱佑继久居官场,什么事不明白,当下皱眉道:“看来朝廷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果然皇上有心要换太子。可是谁会为皇储呢?”

可能是父子天性,朱传宗在朱佑继不敢乱问,只是听他训话。

朱佑继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去吧,出门小心就是了。”

朱传宗虽然是朝廷的官员了,但在他眼里还是孩子,不和他讨论朝廷中事。

朱传宗要出门查案,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回到房里,华采云和朱水月都在房里等他,她们都听说了他要出门的事情,都来探望。

华采云问他都需要什么东西,为他准备,晚上又准备了晚宴,向老太君和太太告别。

宴会之后,朱传宗和朱水月悄悄溜到她的楼里,二人浓情蜜意,舍不得分开。

朱水月道:“你最近越来越忙,身边的美人又多,都把我忘了。现在又要出门,我不干,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朱传宗道:“这次可不行,这次案子重大,有些风险,一起去恐怕不方便。”

朱水月道:“那正好我可以帮你啊!”

朱传宗苦笑道:“你真还把我当你的啊!我自己应付的来的。你在家中帮嫂子管理家务,少了颠簸流离之苦,岂不是更好?”

朱水月咬着嘴唇道:“可是相思之苦不是更苦吗?我是试试你的心,你不喜欢我跟着你,打扰你在外面勾搭别的姑娘,是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朱传宗无端想起水灵儿,脸色一红,道:“我有正事,你别冤枉我,我现在正心烦呢!当官可不是好当的。勾心斗角,每句话怎么说,都要费思量。”

朱水月笑道:“好啦,我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想当个好官,做些大事,所以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是很高兴的。其实只要你健康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朱传宗想起以前她为他不惜身体,不惜女人的名誉,以身相就,这些话说出来,绝不是说谎,不由心里感动,揽住她的细腰,柔声道:“好姐姐,我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我也想多陪在你们身边。莺声燕语,软玉温香,谁人不想啊!可是我既然来到世上,就不能白来一遭啊,世上有那么多的冤案,那么多受委屈的百姓,我岂能置之不理呢?”

朱水月笑道:“好啦,现在你越来越像官了,总是公事不离口,我又没埋怨你什么?难道你要走了,还不许我抱怨几句?我……我也是舍不得你嘛!”

朱传宗笑道:“既然离别在即,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我看书上有这样的句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明月当空,来,让我们及时行乐,不辜负今夜的好景色吧!”

说完吻着朱水月的粉颈求欢。

朱水月吃痒,红晕上脸,笑骂道:“什么诗啊,都是你乱编的。书上哪里有这样的句子。”

朱传宗道:“就算没有,过了今夜,历史书上记载我的时候,也会记上这句的。”

朱水月不及细想,早被朱传宗的魔爪弄得神魂颠倒了。

第三章? 初到贵境

朱传宗收拾停当,准备出发,这是重大又急切的案子,所以一切从简。正好是和水灵儿约定的三日之期的日子出发,虽然他是朱家的心肝宝贝,所有人都舍不得他,但是他要做的是正事,为了他能有更大的出息,也只好暂且忍耐分离之苦。而且老太君见多识广,虽然有些心疼朱传宗,但不特别难过,别人更不好哭哭啼啼的了。

朱传宗还是带着上次出门的人马,只是多了新收的四仆。本来朱传宗不想带吴先生,否则做事要顾及他的想法,不能尽情施展手脚,可是朱佑继不放心,朱传宗知道抗争也是无用,只好忍着。

王大牛,赵老四,张老五,钱老六四人本是普通人出身,老实厚道,看起来不惹眼,朱传宗让他们当做随从跟着,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朱传宗和吴思远商议了一阵,请他带暖云和小郁她们先走,在山阳县等他,让房中席从中联络,他则带着王大牛等四人在醉仙楼去等水灵儿,然后一起上路。

暖云和小郁虽然很不情愿,但见朱传宗很有主见,只好千番叮咛,这才去了。

朱传宗在醉仙楼等了很久,过去了约定的时间几个时辰了,他以为水灵儿不会来了,懊恼失望之时正要离开,却在门口正碰上貌似天仙的水灵儿。水灵儿明眸凝视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传宗本来久候不至,正在气恼,可是一见她俏丽的模样,便没了脾气。

还没等开口,水灵儿便道:“只好信任你一次了,又没有别的办法。我到处打听你的底细,都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朱传宗变做大胖子,他想要化装私访,查清案子,又正好可以让水灵儿带路,虽然他现在难看死了,行动又不太方便,可是为了查案,再说美人在前,也就不在乎了。

朱传宗笑道:“我可是个大人物,岂能那么容易便让你摸清我的虚实呢?”

和水灵儿边走边说,王大牛四仆远远跟着。

朱传宗道:“姑娘,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我知道你对当官的有偏见,可是那你为什么还为了李东昌冒那么大的险呢?他不是当官的吗?或者你有别的理由?”

心想:“莫非他的情人是这小子……”

心里担心的很。

水灵儿道:“他是好官。正因为贪官太多,所以才显得他是那么的可贵,所以我和师父才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朱传宗道:“那我也是好官啊!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水灵儿美目流露出不屑,嗤道:“你吃的像猪一样,百姓多少的血汗都让你糟蹋了,你要是好官,那才见鬼呢?”

朱传宗脸腾地红了,仔细想想所见的官员,那些吃的红光满面,肥胖不已的官员,要说是好官,还真没人信,她说的似乎还真有道理。

朱传宗想了一会儿,才叹道:“你用这个法子来辩别贪官,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是我天生就很胖,失礼的很。等我帮你把李东昌的案子查清,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好官了。”

水灵儿道:“好,不过我问你,我师父,就是那天在都察院被擒的人,怎么样了?”

她声音有些异样,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朱传宗道:“她伤很重,我找了个地方医治她呢,能否活命,看天意吧!”

水灵儿惊喜地道:“师父还没死?我要去看她。行不行?你就答应我吧!”

水灵儿忽然露出求肯之意,语音温柔,朱传宗被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要答应。幸好想起她师父在他家中养伤,真要去看,多有不便。再说半路返回家,可怎么解释?

朱传宗道:“你忘了正经事了吗?皇上派的钦差大人今天早上就上路了。我为了见你,才耽搁了赶路。只有在巡抚大人到之前,我们给他相关的证据,他才好破案啊。如果等他到了,一切证据更不好收集了。难道不是吗?”

水灵儿道:“你真的可以帮着查案?钦差大人会听你的?他就算不是贪官,可是他敢冒着得罪一些大官的风险查案吗?”

朱传宗道:“自然,只要我们能拿到证据,我敢保证钦差大人会替李东昌做主。皇上听说了这事很震怒,一心要弄清楚真相,你以为朝廷就只有你说的什么黄大人是清官吗?”

水灵儿道:“好,那我就带你去找证据。”

默默对天祷告了一番,心想:“师父,我先去办正经事,如果您知道了,也会让我这么做的。”

水灵儿住在一个客栈里,收拾了一下后,几人便一起赶路。

水灵儿看着四个跟屁虫,对朱传宗道:“你四个手下土气的很,真和你很配啊!”

朱传宗让四人过来和她见礼,四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躲在旁边,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这是朱传宗交待的,恐怕四人不会说话,露出什么破绽。

朱传宗道:“他们以前都是穷苦的老百姓,我为了办差,特意带他们来。派他们去打探消息,肯定不被人注意。俗语说的好:任你官清如水,怎敌吏猾如油。服侍当官的这些小吏们,熟悉法律,办起坏事来冠冕堂皇,当官的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次去查案,涉及的虽然是一个小县官,可是他有一省之长布政使撑腰,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熟悉法律的人帮他呢!一定要拿到确凿有利的证据才行。否则,这个案子很难翻案啊!”

水灵儿道:“你放心好了。证据一定能找到的。冒领赈灾银子的名单那么多人,还不容易找到证据和证人?”

朱传宗盯着水灵儿的俏脸,笑道:“那么简单就好了。”

水灵儿道:“你等着瞧好了。”

几人路上雇马车赶路,朱传宗因为假冒叫朱同的都察院的小官,变做胖子,所以行动不仅不便,而且常时间这样胖,感觉难受极了。

开始朱传宗贪图水灵儿的美貌,还找趣逗她说话,可是后来在车中时间久了,腰酸背痛起来,便坐卧不安,很是难受,尤其到了中午的时候,浑身的汗水如泉水一般涌出,别提多遭罪了。

朱传宗难受不说,水灵儿还嗔道:“你们这些官老爷,享福享惯了,连出门做车都觉得受罪,普通人出门,别说坐轿了,就是骑马都算是很奢侈了,一般都要走路。要是那样,你还不得累死啊!”

朱传宗道:“走路倒好,这样上下摇晃,颠簸的骨头都要散架啦!好生难受啊!”

水灵儿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心想:“这个胖子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官老爷,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他会替李大人查案?莫非他想利用我引出其他教徒?”

朱传宗心想:“水姑娘对我有偏见。虽然千里同路,有美女相伴是好事,但这样对我冷嘲热讽,可也没什么趣味。”

他在朱家被众美女宠惯了,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二人各想心思,就这样行了几天,朱传宗好几次差点便想露出真面目,可是又怕吓着水灵儿,这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宁治省最边上的五谷县。

一到宁治省边界,天气也没那么热了,朱传宗头脑也清楚起来,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只见沿途衙役出没,见到一些陌生人便开始盘查。

朱传宗在都察院造了朱同的公文证件,是六品笔帖式,可是他没有经验,没有造其他的身份证明,这时只见两个差役前来,上下打量起几人来,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把身份帖拿出来。”

朱传宗心想坏了,这下要亮出身份,以后行事可麻烦了,不拿的话,恐怕要被带到官衙,这可不好办了。却见水灵儿递过去了一个帖子,道:“拿去看吧!”

那衙役看了,道:“原来是佳米堂的啊,怎么?佳米堂没人了吗?派个小姐出来?这几个人的证件呢?”

水灵儿递过一点碎银,笑道:“这是我的管家和四个下人,哪里需要什么证件,两位大哥多担待吧!以后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多帮忙呢!”

那衙役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笑道:“在下赵熊,怎么,你们店铺要到这里做生意来了吗?你们够聪明的啊,知道哪里闹灾荒,便去哪里做生意。你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好了。”

说完递上来一个名片,上面有他的职务和住所地址等等。

水灵儿递过名片,让朱传宗收起来,和那衙役客套了起来,朱传宗接手名片收入怀里,那叫赵熊的衙役和水灵儿说笑了一会儿,才去了。

衙役走后,水灵儿轻蔑地扫了朱传宗一眼,道:“你这京官当的可好啊,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这回出门长见识了吧?”

朱传宗道:“谁说我不懂?我上懂天文,下知地理,懂的才多呢?”

水灵儿道:“那你怎么除了官函,没有别的身份证明呢?”

朱传宗道:“我……你偷看我包裹?要不怎么知道我没有?”

同行了几日,水灵儿早摸清了朱传宗的底细,而且从谈吐当中,见他对于人间的一些事情似懂非懂,心想:“这家伙出身官家,空有好心,似乎对社会了解不多,看来他不是骗我,可能他是书呆子一个。也只要他这样的人,才肯较真,认死理。”

水灵儿道:“你说话真难听,看你表情,我猜到你没有带证明,不行吗?为什么诬赖好人?”

朱传宗挠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水姑娘,你真聪明。”

水灵儿白了他一眼,道:“走吧,呆子一个。”

朱传宗道:“去哪里?”

水灵儿道:“找个朋友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没看衙役们勤快多了吗?以前除非年节,他们想多弄些银子才查人的身份,今天可不寻常,打探清楚才行。”

朱传宗一想有理,便跟着她去了。

一行人七走八拐,来到一户人家,门扉破旧不成样子,水灵儿拍门喊道:“韩大哥,大娘,你们在家吗?”

门一推便开,几人往院里走,院中是三间破旧的草房,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年纪很老的老太婆开门道:“谁啊?”

一眼看见水灵儿,欢喜地道:“水姑娘啊!您怎么来啦,快,屋里坐,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水灵儿笑道:“是的,大娘,您别客气。搀扶着韩大娘往里走。

屋中是草席铺的炕,没有凳子,几人便坐在炕沿上。

朱传宗从来没呆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虽然嘴上不说,但觉得坐着的地方硬梆梆的,难受的很,见四个仆人倒很习惯,张老五,钱老六忙着去帮韩大娘去弄水,王大牛和赵老四陪着朱传宗。

一会儿水端上来,韩大娘用碗装了水给朱传宗,这时忽然听门响,接着一个大汉喊道:“这些官差也欺人太甚了,早晚有一天不得好死。”

韩大娘连忙迎出去,道:“虎儿,你看谁来了?”

韩虎儿进门,看见水灵儿,喜道:“水小姐,大恩人啊,您怎么来啦?”

水灵儿笑道:“你别叫我小姐,也别叫什么恩人的,我早说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也没有外人,你叫我名字就行。”

韩虎儿憨厚一笑,道:“我可叫不出口。”

对朱传宗几人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大家好,韩虎儿见礼了。”

朱传宗和四仆也都打了招呼,朱传宗见这人看起来虽然是个粗人,但谈吐似乎也不怎么粗鲁,心想:“这也是太上老君教的教徒?水姑娘为什么对别人都很温柔,对我却一副凶样子?真是奇怪。”

水灵儿道:“韩大哥,听你刚才生气骂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韩虎儿坐下,他老娘给他用瓢递给一瓢水,韩虎儿一口气喝完,道:“今天去交粮,那些衙门的兔崽子,简直太气人了。一大早不知道多少农民从百里之外赶来交粮,可是他们倒好,晌午才到。这还不算,不仅克扣份量、额外索取,而且责打辱骂或设法刁难讹诈,无所不为。我这样住在城边的,多少和那些衙役有些交情还行,可苦了那些偏远地方的老百姓了。”

水灵儿叹道:“每年还不都是这样,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任人鱼肉!”

朱传宗听了,奇道:“你们是说征粮的事吗?今年五谷县丰收,可是宁治省别的地区闹灾,正需要运大批的粮食呢,朝廷急需粮食,五谷县衙门不是应该抓紧收粮,而且要加价鼓励农民卖粮吗?”

韩虎儿打量了朱传宗几眼,道:“那些个狗官哪管百姓的死活啊!正常交税还要盘剥呢!据说粮食是涨价了,可是交给朝廷的是税,只有降价收购,从来没有涨价一说。就这样,还不好好收你的粮呢,挑东捡西,百般侮辱刁难呢!”

朱传宗更是奇怪,道:“百姓交粮,这是好事啊,怎么能刁难呢,我不信。”

韩虎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由奇怪,水灵儿道:“韩大哥,你别理他,他是外国人,不是咱大梁国的人。我问你,县里怎么戒备森严啊,盘查过往客人,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韩虎儿道:“听说京里要来钦差大人,所以为了钦差大人的安全,自然治安要紧一些了。”

顿了一下,对朱传宗道:“这位大哥,敢问你是哪国人啊?”

水灵儿噗嗤一笑,土屋里顿时亮起了颜色,众人都看呆了。

水灵儿道:“韩大哥,你心眼真实在,我是嘲笑他呢!他可是地道的梁国人。”

韩虎儿讪笑道:“我说呢,我看过雄奴人,绿眼睛,和咱可不一样。哪有和咱一样的外国人呢!我真笨。”

朱传宗道:“我见识真有这么短吗?这样的事情,我倒想亲自看看,韩大哥,明天还收粮吗?你带我去看看可好?”

韩虎儿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他们要折腾半个月才能消停呢!”

当晚一行人便吃住在韩虎儿家。

韩大娘煮的是高粱米饭,炖的是土豆和豆角。王大牛四个仆人吃的津津有味,朱传宗从来没吃过粗粮,觉得难以下咽,高粱米卡在嗓子眼,很难吃下。他见水灵儿吃的很香,一点也不觉得难吃,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觉得粗粮不好吃,他便不好出口说不吃,去外面去吃。他身子胖,肚子的食消化的快,实在饿了,也只好勉强吃了一碗。

晚上朱传宗和王大牛,韩虎儿等五个大汉住在一个大炕上,韩大娘和水灵儿住在另外一间房子里。

朱传宗睡着硬梆梆的土炕,很不舒服,其余的几个大汉,身上传来的汗臭和打呼噜的声音,更是让他难以入睡。

朱传宗腰酸背痛,一夜没睡,好容易挨到天亮,心想:“明晚说什么也要住在客栈里,这些百姓太穷苦了,也真佩服他们,他们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屋里,还不在乎呢!”

水灵儿和韩大娘起来烧柴做饭,朱传宗便也起来,水灵儿看见他,笑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叫醒你就是了。”

朱传宗听她语声温柔,受宠若惊,道:“既然醒了,便起来吧,我帮你烧火吧!”

水灵儿眼含笑意,道:“恐怕是睡的不舒服吧!”

朱传宗道:“哪里,瞧你说的。”

便学着水灵儿往炉灶里送柴。

看起来烧火很简单,可是朱传宗一烧起来,便麻烦了,木柴很大,要慢慢的送进去烧,这样炉火才能适中,可是他性急,都送进去,火太旺,被水灵儿说了一顿,这才明白,可是木柴前头烧完了,他却忘了往里送,结果一会火烧了出来,差点把屋子烧着了。

王大牛等人被惊起来,灭了火,帮着干活。

韩大娘道:“一看公子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没干过活,这不怪你,你这么尊贵的客人,能到我们家就是给我们家添光了,千万别客气了,不用帮我们忙活了。”

水灵儿道:“你别给我们添乱了,还是当你的大爷吧!”

朱传宗忽然觉得他一无是处,很是难堪,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朱传宗道:“韩大哥,我们去粮房看征粮吧!”

韩虎儿道:“这么早去做什么?粮房的人一般下午才上班呢!别的衙门里的部门,例如什么户口部,土地部都是上午办公一个上午,他们下午便喝酒赌钱去了,只有粮房这个部门,因为一年只有春秋两次开征这几天收粮忙上一阵,平时都不上班,所以他们懒惯了,因此就算忙的时候,都下午上班,随便糊弄一下,不到下午三时,便下班回家了。”

朱传宗奇道:“这不可能,那粮食没收上来怎么办?”

韩虎儿瞪大眼睛,似乎在说,你还真是外国人啊,道:“欠粮的老百姓哪有好果子吃啊?等到交粮的日子一过,知县会带领户、仓、粮房吏员及三班差役,全体出动,到乡下去催粮,欠粮的人家,要是不交齐粮和罚款,就会被带走毒打。谁想吃板子啊?就算借钱也要交粮啊!”

朱传宗喃喃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事,老百姓交粮是为了国家好啊,而且那些粮食都是养活官员的,老百姓可是朝廷的衣食父母啊,主动来上税,还这样对待?我可不信。”

韩虎儿莫名其妙,盯着朱传宗。

韩虎儿见朱传宗很固执,没有办法,便带着他去。

一行人来到粮房门口,大门还没有开,可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很多农民拖家带口,一些孩子到处乱跑,大人叫喊声,场面很乱。

早过了按规定上班的时间,朱传宗见大门还没有打开的迹象,等待交粮的老百姓围了有上千人,有些人在谈天,有些人小声在咒骂。

朱传宗听见附近几个农民在议论,一个农民道:“这些官爷真是,大清早的也不来上班,你说他们在干什么?要是我啊,早晨不起来干点活,浑身都不自在。”

另一个农民道:“你知道什么?那些官爷都是晚上不睡觉,早晨不起床的。嘿嘿,晚上去逛窑子,哪像我们守着黄脸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个农民道:“是,是,这些上等人都是好多个老婆,你说他们晚上要是睡哪里,是不是都得想上半天啊?”

其余几人都点头称是,道:“这可的确要想上半日。”

一人巴答嘴道:“那些官老爷可真利害,要是我有两个老婆,那可就被折腾死了,你说他们那么多老婆,可怎么忙的过来?”

一人嗤笑道:“所以说人家才能当官,你只能当百姓。”

朱传宗见这些人嬉笑怒骂,说话有趣,和赵老四几人说话颇类,不禁苦笑。

第四章? 怒杀粮吏

朱传宗四处溜达,等待粮房开门,听那些农民闲聊,觉得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忙活了一年,挣不了几个钱,可是非常乐观,心地善良无比,不由慨叹,心想:“我若像他们那么苦,还受这么多的折磨。早就不干了。”

过了中午,才见官吏们慢悠悠地来了,本来那些抱怨的农民怒气不见了,反而巴结地笑道:“老爷们可来了,这大热天的,可是辛苦啦!”

那些官吏们手里拿着鞭子,向四周挥了几下,喝道:“挤什么,快点让路。我好开门。你们这样挤着门,我怎么开?”

鞭梢不小心打着了人,那人吃痛,只是躲开,也不敢出声。

好不容易门被打开了,收粮的地方立刻被人们挤满了。

有些性急的农民喊道:“官差大爷,快点吧,我们家远,交完粮还要赶路呢!”

那些官差正眼也不看他们,仍旧是慢腾腾的。这一切朱传宗看在眼里,气得脸色通红,上前道:“你们这些人,上班不按时间来,来了又不快点干活,这些农民大老远来的,你们就不可怜他们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那官差开始愣了,等明白过来,见他的衣服虽然贵重,但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富家子弟而已,不由大怒,喝道:“兄弟们,这是哪家的穷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教训他一顿。”

立时来了几个衙役,要打朱传宗,王大牛四个仆人一见不好,喊道:“不许打我们家少爷。”

连忙上前帮忙,衙役们见他带着家丁,一挥手,立刻出来一班衙役。

眼看两边要动手,韩虎儿和水灵儿从人群中赶了过来,韩虎儿对那个当官摸样的人道:“这位大爷,我兄弟年轻不懂事,请多担待。”

然后悄悄在那人耳边道:“他是我家亲戚,京里来的人,少年人嘛!没见过世面,你犯不上和他计较。”

水灵儿连忙递上来二两银子,那人一见银子,再说看朱传宗是个大胖子,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事情闹大了,也不见得能得到好处,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收下银子,道:“京里来的人便怎样?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这样敢在粮房闹,可是要吃官司的。”

韩虎儿笑道:“是,是。您多体谅,他还是个孩子……”

那人剔着眉道:“有你韩老兄说情,我怎么也给你面子,多年的老街坊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还能怎么着。你看紧着他点,要打抱不平,这里可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韩虎儿在县里是个小混混,官差们也多少给点脸面。

水灵儿这时早拉着朱传宗的衣袖,同时劝他道:“你先别闹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闹将起来也没什么甜头,倒坏了大事。”

朱传宗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

虽然气得要命,但不再说话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似乎对朱传宗并不领情,见戏收场了,就散了。

吏员们开始收粮,顿时热闹起来。

水灵儿见朱传宗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心想:“他哪里有一点当官的样子!”

不过怕他气还没消,便去劝他。

王大牛见架没打起来,很是扫兴,嘟囔道:“这些坏蛋,我早就想教训他们了。他们要是敢打少爷,他们可就倒霉了。”

张老五附和道:“是啊,要是打起来就痛快了,我从来没教训过当官的呢!而且又不怕坐牢,那有多爽快啊!”

钱老六就爱和他们顶嘴,道:“你们想打就打啊,那得听少爷的。少爷得听朝廷的。”

赵老四人比较机灵,道:“少爷要办大事,你们等着瞧好吧!”

四个人一起嘀咕,这时水灵儿见朱传宗还在生气,便嫣然笑道:“这点事情你要是容不下,等会还有更让你生气的呢!好啦!先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这些坏人我们早晚会收拾的。不过可不是现在。”

朱传宗见水灵儿格外温柔,反而张狂起来,道:“他们欺人太甚,我受不了啦,我要教训他们。”

水灵儿挽着他的手臂,道:“好啦!看在我的面上,先忍下这口气吧!”

朱传宗道:“不行。我不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我,而是看不惯他们欺负老百姓。我不能饶他们。这些混蛋真的是短打。”

水灵儿一怔,心想:“真要能教训这些坏蛋就好啦!可惜他官这么小。”

又想起正事,俏目一瞪,道:“猪头,你不听我话吗?那我可不理你了。”

朱传宗本意也是暂且忍耐,不过见水灵儿对他这么好,柔声安慰,他贪恋温柔,所以有些故意的成份,见她真有些怒了,便不敢再说了。心想:“她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刚烈,让人难以把握。要是我姐姐,哪会不耐烦,只会加倍温柔地疼我。”

众这时百姓排队交粮。粮房的吏员们,按簿册上登记收粮。他们漫不经心,随手抓起一把粮食,说是太潮湿,压秤砣,马上便给交粮的农民一个折扣;到了过磅时,仓斗级和秤手们,又在量衡器用上玩手脚,用一个铁秤砣压底,这又是一个折扣。

农民们稍有抱怨,便被训斥毒打。这还不算,有些吏员们吆喝斥责,调戏妇女,无所不为。

朱传宗看在眼里,怒火中烧。听见身后一个老实巴交的老人叹道:“每年纳赋如同过鬼门关啊!”

朱传宗闻道:“老人家,每年他们都这样胡作非为吗?”

老人叹道:“可不是嘛!我看到你刚才义愤填膺,打抱不平了。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自然没见过这个!唉,我们农民就是受苦的命啦!一家大小你推我挑,好不容易把粮食送到了指定地点。先得排队,然后还要受喝斥打骂,等到交粮了,还要受盘剥,每年都要多带一些粮食,就怕这样,七折八扣下来,眼睁睁看着粮食倒进官囤,而簿册上却留下了拖欠若干的记录。要是那样,就惨啦!”

朱传宗道:“老人家出口成章,读过书吧?拖欠粮食又该咋办呢?”

老人道:“认识几个字而已。拖欠粮要按告示规定的期限来指定地点补欠,过了期限后,书吏啦、差役啦,一起下乡来催科,一番扰折腾,更厉害了,他们下一趟乡,吃香喝辣,连偷带抢,尽是外快。倘若下乡催科后还交不足补欠的人,那就要抓到衙门里了,打板子,站枷号。谁人能受得了?”

朱传宗气地脸色通红,眼见的这些就使人愤怒不已了,听老人说,还有比这利害的。他走到水灵儿身前,道:“这些混蛋们这样无法无天,就没有人管吗?就没人去告?中午收粮的规矩,是谁定的?在量衡器上压一个秤砣,这不是违法吗?”

水灵儿冷笑道:“告?怎么告?前几年有个秀才看不公,去省里告状,大家听了很高兴,凑了钱给他,让他千里去省城告状。可是省里却说他非法集资,又是聚众闹事,扰乱社会秩序,甚至有危害国家安全的嫌疑。结果,他不仅丢掉了秀才的资格,还因敛钱的罪名被投入监狱,做了两年牢,几次差点被杀掉……”

心说:“要不是我们太上老君教暗中保护李质李大哥,他早丢了性命。”

朱传宗听了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了,我要为老百姓出头。”

水灵儿在朱传宗耳边怒道:“你出什么头?这个县官有什么错处?就算按法律判这都是小错误,你能把他怎么样?就算罚他俸禄,给个警告,等过后了他还不是拿老百姓来出气?我们先办正经事吧!这就上路。你没看见通省都在戒严,就是提防有钦差微服私访吗?”

朱传宗冷笑道:“你小瞧我了,我今天就要破破这个中午收粮,铁秤砣压底的规矩。”

朱传宗仰天大笑,然后大喝道:“小的们,你们跟我来。”

带着王大牛四人,来到收粮处,一脚踢翻量衡器,大喝道:“把这几个狗崽子给我绑了。”

那些衙役和吏员们起初都呆了,见四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把几个粮房的吏员剪了手,用挑粮的绳子绑了,这才醒悟过来,拿刀拿枪过来,喊道:“造反啦!你们是吃心疯了,敢来国家重地粮房闹事。”

朱传宗见他们要扑过来,只是冷笑。

王大牛喝道:“我们老爷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你们这些蠢虫,还不跪下。”

同时拿出朱同的官文和六品印。

那些衙役吏员们登时呆了。朱传宗这时才缓缓道:“中午收粮,怠慢百姓,致使国家最重要的赋税迟迟交不上来,你知道有多少地方的老百姓就这样被饿死了?铁秤砣压底,没交粮就已经欠粮,你们这样贪敛国家赋税,国法难容。你们这些坏蛋们不该抓吗?”

一个被抓的吏员可能是头目,大喊道:“就算是钦差也不能干扰地方收粮的大任。我们一切都是按历来的规矩办的,有何错处?你们快去请知县大人来。”

朱传宗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几时。”

给我掌嘴。

王大牛听命,上去便是一顿嘴巴,那人被打得鼻口流血。

那些吏员一面派人去禀告知县张占仓,一面上前赔笑讨好。这些人都是混官场的,虽然都是小吏,但是溜须拍马可是很纯熟,请朱传宗在屋里上坐,朱传宗不肯,便在收粮处搬来凳子,请他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小心侍候着。

一会儿知县张占仓到了,见了朱传宗的公函,然后便跪下见礼,满脸堆笑,请朱传宗去县衙说话。

朱传宗道:“我奉钦差大人朱传宗之命趋前打点一切,正巧遇到粮官们欺诈百姓,不仅不按国家规定的时间上班,而且用铁秤砣压底,欺占百姓的血汗,你说,这该当何罪?”

张占仓笑道:“大人法眼如炬,刚来鄙县便为民做事,真是让人钦佩,粮官既然犯了错误,让他们改正就是,大人人也打了,他们吃了教训,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

那些小吏们也随声附和。

朱传宗冷笑道:“难道这么就算了不成?粮房的主管在哪里呢?”

有人道:“大人,您掌嘴的人便是。”

朱传宗讥笑道:“哦?看来还没打错人。”

随即道:“把这人职位革除,免为百姓,收到牢里再细细审问。”

那个粮官顿时呆了,要知道没有了差使,那可是除了丢掉性命之外最大的损失了,那还了得?众人也都呆了。

那粮官片刻便清醒了,大声道:“你这个狗官,算什么钦差,就算老子犯了错,也没有到丢官职的地步。我是用秤砣占了老百姓的粮食,可是大不了我赔银子就是。你居然敢违法乱罚人吗?按着大梁律法,你这是非法加刑。”

张占仓急忙假意大声喝斥那人,然后对朱传宗道:“大人,这小子脾气一向不好,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有什么话咱们去衙门里说。不过不就是多收了几斤粮食嘛!也不是什么大错。这点小事,大人犯不上生气。和这种人生气,没得辱没您的名声。”

朱传宗怒道:“小事?这算小事的话,那还有什么大事!侵占一人几斤粮食,一个县有二三万人,便是侵占几万斤粮食。聚少成多,够得上死罪了。”

他怒气不可遏止,知道要是不重罚这个粮官,不仅产生不了震慑贪官的作用,而且让老百姓寒心。

朱传宗面无表情,心中却打定主意,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砍了。“朱传宗说这句话之前,所有人包括水灵儿,都觉得朱传宗拿他们这些贪官没有办法,也就打几下,骂几句出出气算了,谁能想到他敢杀人?就算是正牌的钦差巡抚大人来了,也不敢因为多收几斤粮食随便杀人。

王大牛自从跟了朱传宗之后,就报定了听他的话的念头,他性子耿直,听见朱传宗吩咐,也不迟疑,从一个衙役那里取下一柄佩刀,一刀便将那粮官砍了。

鲜血四溅,煞是刺眼,众人都被惊呆了,有两个粮房的小吏更是吓得昏了过去。

张占仓在五谷县当了三年县官,以前做过小吏,在官场所见的人都是笑里藏刀之人,就算下手也都是背后下手,背地里使阴招。从来没见过这么狠毒之人,吓得顿时颤抖起来,话也不敢说了。

朱传宗道:“你为一县之长,粮房出现如此事情,你也脱不了干洗,等我慢慢再处治你。走,先到府衙再说。让粮房的人继续收粮,不要耽搁了朝廷纳粮的大计。如果我查出你在五谷县的不法行为,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带着朱家四仆,还有水灵儿和韩虎儿一起去县衙。

众百姓这时才醒悟过来,欢呼雀跃不已。

到了五谷县衙门,只见县衙巍峨堂皇、宏伟壮观无比,和朱传宗以前去过的别的衙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的衙门就算是气势很大,但也没有这样壮观的。

张占仓这时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心想:“这还只是钦差大人派来打前哨战的小官呢,要是钦差大人亲自来了,那还不更厉害?我可要小心对付过去,以后再上报朝廷,治这小子胡乱动刑之罪。粮官多收了几斤粮,哪里有当场打死的道理?不过也许这是钦差大人捞钱的手段呢!先派一个狠脚色来个下马威,然后好从容的要钱?我的妈啊,最好是这样,多出点血汗我也认了,否则真要是来个阎王,可要了命了。”

能当官的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要知道七品的县令也是不容易当上的。他见朱传宗看见衙门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便道:“大人,您看小人的衙门可好?”

朱传宗道:“气势不凡,你怎么有钱修的?”

张占仓有些得意,脑筋更是清楚起来,想起最近攀上一个亲戚张达铭,他在京师为吏,是左督御史王仁的师爷,听说还是御史大人眼前的红人呢,眼前的朱同也是都察院的,也许和他有交情呢!正想着如何攀交情时,见朱传宗问他话,便道:“朱大人,您放心,属下绝对不是向上头要银子,或者靠盘剥百姓弄来的银子。属下对县内凡是赌博,嫖妓之人进行罚款,这样既整顿治安,又收到了银子,这笔钱用来修建新衙门,使我朝廷的门面焕然一新,这样才能体现我们朝廷的威严啊!”

朱传宗本想说:“你这衙门修的这么好,可是百姓那么穷有什么用?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可是却忍住了,因为张占仓说的的确占理,维护朝廷体面,的确是所有的官吏应当做的。皇上就专门说过这个问题。只好随口道:“你能为朝廷着想,是个能吏啊!”

原来在以前的朝代,一直流行所谓“官不修衙”的谚语。只有新建造的衙门才很体面。过上个十几年、几十年,衙门建筑就会褪去它的光彩,变得灰暗邋遢。

因为新建衙门的时候可以征收专门的赋税,有一笔专门的经费。而以后维修费用却是没有着落的,要维修就必须向上级打请求从每年的正常赋税收入中拨出专款,这样做是给上级落下一个“靡费”的印象,并减少国家的财政收入,会影响政绩的考核。

而如果在当地征收特别的税捐,而这样做的结果会与当地绅士、财主为敌。这些绅士、财主热衷的是在本地修建文昌庙、魁星楼,以保佑本地的文运,让自己的子弟进入官僚阶层。修建衙门,对于绅士、财主却没有什么现实的好处。

得罪绅士、财主,由当地绅士纵的“舆情”就对府县官不利,最终会影响府县官的仕途。还有一个解决维修费用的办法,就是府县官从自己那些不入正式帐目的红包收入中拿出若干来充作维修经费,不过明明可以塞进自己腰包的钱财却用来办公事,这是多么让人肉痛的事。况且州县官职务只是官员们仕途上的一级台阶,把台阶擦得太亮又有何必要?

可是当今的皇上神武明宗皇帝,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之后,渐渐觉得有必要把衙门都修葺一番,这样才能显示出在他的统治之下,全国的一片歌舞升平,便下旨鼓励手下的官员们想办法修葺衙门。因此修建新衙门,豪华气派的衙门成一时之风。

张占仓见朱传宗夸奖他,不由高兴,道:“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卑职份内之事。大人是都察院的官员,不晓得知不知道张达铭这个人呢?听说他似乎在都察院为一个大人当师爷。”

师爷这个角色虽然很少有官阶,但是因为类似于军师的职务,所以这个职位很重要。

朱传宗听见张占仓攀关系,心中恶心,心想:“原来这小子和王大人身边的红人张师爷有亲戚。难怪这个德行却能任一县之长。”

其实倒也冤枉张占仓了。他从一个小吏爬到知县这个位置,全靠他自己的溜须拍马,善于奉迎。等当了知县之后才知道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亲戚,不由高兴,这才找路子送上礼,攀上关系的。

朱传宗淡然道:“你说的人我不知道。我从来不打听大人们身边有什么人。只要一心办公,为朝廷着想,自然能够被重用。何必曲中求呢?”

张占仓见他打官腔,也道:“是,是。大人清正廉明,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属下见识了。”

张占仓安排完朱传宗的住所之后,这才告辞了。

水灵儿终于找到机会和朱传宗说话了,道:“你这个猪头,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朱传宗道:“我闯什么祸了?”

水灵儿道:“你杀了粮房的官吏,钦差大人肯定会怪罪你,就算他不生气,朝廷怪罪下来,也保不了你了,你还是快想办法吧!有什么门路,疏通一下,再上书请罪,也许能处罚你轻一点。”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我没有错,你怕什么?难道我为朝廷杀贪官,朝廷还会处分我不成?水姑娘,你放心好啦!”

水灵儿叹道:“我现在知道你疾恶如仇,是个大大的好官了。可是像你这样的人,也当不长久官。”

朱传宗道:“我就不信,难道朝廷会处罚我这样的清官?那还有天理吗?你就等着朝廷表彰我好了。”

水灵儿见说不服他,便罢了,心想:“是我害了他,他原来真的是一个呆子。他以后可怎么办?死罪他是够不上,可是要坐牢的话,牢里那么黑暗,弄不好也有危险。说不得就是丢了性命,也要护得他周全。”

这时韩虎儿道:“朱大哥,原来你是朝廷的大官,真是了不起,嘿嘿,看你杀了那个狗贪官,真是痛快啊!”

朱传宗笑道:“这回你不小瞧我了吧?怎么样,佩服不佩服我?”

韩虎儿道:“佩服,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不过你要是把这个张狗县令也杀了,那才更痛快呢!”

朱传宗道:“怎么,他也是个大坏蛋?”

韩虎儿愤愤不平地道:“自然,粮房若是不分赃钱给他,敢明目张胆地剥削百姓吗?还有,你刚才还夸他。你知道这么漂亮的衙门是怎么盖起来的吗?别以为这小子是好人!这衙门还真是他的政绩啊!”

朱传宗道:“你知道其中的内幕?那你说说。”

韩虎儿道:“哪里算什么内幕。这里谁人不知道啊!县衙门是妓女,嫖客和赌徒的血汗钱盖起来的。”

朱传宗道:“怎么回事?”

韩虎儿道:“我就说说他们怎么抓赌吧!赌博和娱乐没有严格的界限,违法不违法都是衙门说了算。老百姓辛苦一年,到了农闲的时候,或者年节放假的时候,便带一点采头来赌钱。衙门就利用这点,抓住这样的人便罚款。本来衙役们每年的奖金就是靠这个的。可是县令为了盖新衙门,便给衙役们每人下了指标,必定要罚款多少才算完成任务,如果多罚,还有奖励呢!”

朱传宗道:“那可不乱了套。”

韩虎儿道:“正是。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喝酒赌钱,便被抓了。因为我们在县里混的熟,也没交几个钱就算了。那几个朋友和衙役们一向有交情,索性便为他们通风报信,得一部分的赏钱!”

朱传宗道:“那百姓能愿意吗?就乖乖的交罚款?”

韩虎儿道:“不交又如何?那些衙役的拳脚可不是吃素的。说来好笑,有一次几个农民赌钱,被人举报了。衙役们犹如神兵天降,几位霉运当头的农民乖乖的束手就擒。搜查赌资,由于天气炎热,几个赌徒全部上身赤裸,只穿裤头。依法搜身检查,几个农民,能有什么钱?仅搜出十几文赌资。”

朱传宗道:“这么少的钱也抓?”

韩虎儿道:“是啊,衙役很沮丧,就开始审问:‘你们多大赌注赌博?’农民如实道:‘一文两文,也就是一个乐呵呗!’衙役厉声喝道:‘胡说,我们平时玩,最少也是一把十文,每次几十两的输赢呢!你们这么大一个赌场,怎么就会只一文两文的玩?老实交代,才能从轻处罚。’”朱传宗瞠目道:“他们这么说?”

韩虎儿当他不知道行情,就道:“是啊!赌注大,罚款多,赌注小,罚款少。衙役见农民说这么少的赌注,就火了。衙役头目吼道:‘给我把这几个刁民铐走,衙门里说话。’于是,几个赌徒连同几个个围观农民,用绳子栓着,全部被带到衙门。”

朱传宗道:“看热闹的也抓?”

韩虎儿道:“自然。在衙门里作完笔录,几个赌徒每人处以一两银子罚款,两个旁观者也算参与赌博,每人处以半两罚款,连夜通知家属,立即前来交罚款,什么时候罚款交清了,什么时候放人。一般老百姓都知道晚上要是被关进监狱里,那肯定得挨打。不是被衙役们毒打,就是被犯人打。所以一般都是连夜来人交钱领人的。为了减少麻烦,衙役头目下令将这一干人犯绑在衙门大院子里的大树上。一个农民还笑道:‘今天还算幸运,没有挨衙役的打。’有一个农民还扮鬼脸,逗大家笑。”

朱传宗看他话里有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在他印象里,衙役们哪有这么坏?不过怕韩虎儿瞧不起他,说他幼稚,便耐着性子听他讲。

只听韩虎儿道:“衙役抓赌有功,天气炎热,一路辛苦,晚上,衙役头目设宴招待,赏酒劳军,也算庆功。可是天黑了,蚊子出动。如同千军万马。可苦了被绑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农民了。见有吃的,蚊子越来越多,在他们脸上叮,腿上咬,身上吸,那些人手脚不能动,其结果可想而知了。”

朱传宗听了这奇事,不由目瞪口呆。

韩虎儿道:“至于抓小偷罚款,或者和小偷钩起手来分赃,那都是常事。别看衙门宏伟辉煌,老百姓都说这都是赌徒给围的墙,嫖客给打的桩,小偷晋的砖,妓女捐的梁。你说住在这样的楼上他们也不感到羞耻?”

第五章? 愚民礼教

朱传宗听完韩虎儿讲的事,苦笑道:“我没白出京,今天又长了见识。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以此事看,这个张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下都这么胡闹,至于其他的胡作非为的事情想来也是不少啦!”

韩虎儿笑道:“当官的不都这样嘛!一说起来,那还不都是人人都有八出戏。”

说完才想起把朱传宗也骂在了里面,忙道:“当然了,像大人这样的清官不算。”

朱传宗惩罚粮官的事情传遍了五谷县,晚上朱传宗吃完饭,见王大牛在他身边神色不定,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便道:“你有什么事情吗?快点说吧!”

王大牛道:“您刚吃完饭,等会再告诉您也不迟。暖云姐姐特意吩咐我要照顾好您的起居。”

朱传宗笑骂道:“你个大笨牛倒会了这个道道。有事快点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王大牛道:“外面有百姓想要见您,在衙门外呢!衙役们不让他们进来见您。说是衙门重地,不能让老百姓进。”

朱传宗道:“走,那我出去看看。”

这时水灵儿走进来,道:“老百姓给你送匾来了。你看看,当好官多容易,只要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他们就感激的不得了。”

几人出了衙门,只见大门外果然聚集了许多的老百姓。衙役们一见朱传宗,就道:“大人,百姓给您送明镜高悬的匾来了。我们怕打扰您休息,匾收下了。可是老百姓们还不走。”

朱传宗道:“做官的就是为百姓服务的,难道像你们老爷一样和老百姓隔离起来,羞于为伍,那样才是清高无比了?衙门的大门应该对老百姓敞开才对,可是有些官,良心让狗吃了。”

说完出了大门。

老百姓们眼尖,一见是他,顿时欢呼起来。

朱传宗被他们欢迎,也很高兴,和几个百姓的代表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老农,正是在粮房和他聊过天的那个老者,道:“大人,您为了我们百姓交粮的事情费了不少心。可是还有一件事请您帮忙啊!”

朱传宗道:“老人家请说。”

老者道:“您也看到了交粮的情景了。收粮的时候,户房书吏总是大模大样的晚来早走。栅门一步之隔,门里悠哉游哉,门外边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后边的人挤不过来,前边的人挤不出去。为了不受这种苦,很多人出钱托有后门的揽户代交。虽然多花了一些钱,可是家里的农活也耽误不起。另外还有一些欺负老百姓的地方,譬如几分银子便凑整算一钱,银和钱的折算也从来没有个准头,为了避免吃这些亏,便请有门路的人代交。”

朱传宗一呆,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上书朝廷,把这些弊端革除。”

老者叹道:“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啊!可是我们知道这事要办起来也很难。我们老百姓也没那么大的想头了。只是希望大人能说个清,放了杜开杨。他是前年为这些事愤恨不平地到县里告状。县里不受理,杜开杨就去更高一级的府衙上诉。县里派人将他追捕回来,将他枷在大街上示众,又关了两年,求大人把他放了吧!”

朱传宗做声不得,良久才叹道:“老人家,你们请回吧!这事我知道了。”

百姓们眼望着朱传宗,满含着希望去了。

朱传宗心里不是滋味,见水灵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道:“你在想什么?”

水灵儿目光迷离,道:“老百姓真苦,你是好官。”

朱传宗忍不住笑道:“突然你怎么说出这样两句不相干的话来了?”

水灵儿黯然道:“自小我便立志为天下的百姓出力,他们的苦难我从小便看在眼里。为天下的百姓做事,这些都是我师父对我的教诲,我永远不会忘,是她让我知道了世间的真相。可是要为老百姓做事,太难了。就比如你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心地也特别善良。本来我看你胖胖的,一定和那些脑满肥肠的贪官一样。可是这么多天的接触,我看出你还是一个稚气为未脱的孩子……”

朱传宗本来听她说的好好的,还在夸他,可是忽然见她最后这样说,急忙打断她的话,道:“谁是孩子啊?你总是小瞧我。”

水灵儿见他不高兴,便嫣然笑道:“恩,是我错了。对不起。”

随即略带哀伤道:“实不相瞒,我是太上老君教中人,一直我都没和你说,不过我可不是有心骗你,我以为你知道我是,故意骗我信任,然后……”

朱传宗道:“我当然知道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所以说我是孩子?”

水灵儿讶异地道:“你知道?那你还和我在一起,你不怕杀头吗?”

朱传宗笑道:“谁不怕掉脑袋啊,可是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打紧。朝廷虽然把你们教定为叛逆,定为造反之徒,逮住要满门抄斩。可是我知道你们教做了许多好事,只反贪官,不反朝廷。我看只有那些贪官才怕你们。”

水灵儿感激地道:“对,对。你说的都对。可是现在朝廷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能铲除我们教,和我们教粘上关系的都要掉脑袋,你为什么要冒险呢?我看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才表明身份,不想连累你。”

朱传宗道:“不怕,不怕。只要我们帮钦差朱传宗大人查清楚案子,请他为你们太上老君教说上些好话,请皇上赦免你们,不就行了?”

水灵儿吃惊,道:“有这么简单?听你钦差大人长钦差大人短的,他到底是什么人?脾气秉性如何?你和他关系到底如何?为什么这么自信他听你的话?”

朱传宗怔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嘿嘿,所以他听我的话啦!”

水灵儿皱眉道:“未必,你就算是他救命恩人,涉及朝廷大事的时候,他也未必和你的看法一样,听你的话啊!我看你先把闯的祸度过去再说吧!当众杀粮官,可不是小事。”

朱传宗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水姑娘,你总是小瞧我。也太凭经验去看事情啦!我和别人是不同的,你等着瞧好了。”

水灵儿点了点头,道:“你好歹也是六品的官员,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要逞一时的意气,为你带来不好的结果。虽然为老百姓做事是好的,但我不希望你出事。”

朱传宗欣喜地抓住水灵儿的手,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还把你的身世告诉我,怕我掉脑袋。你是喜欢我啦!是不是?”

水灵儿吓了一跳,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看着朱传宗,然后红了脸,甩了手,飞奔去了。

朱传宗望着水灵儿远去的背影,懊恼不已。心想:“原来她心地善良,关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朱传宗其实对于爱情,所知不多,因此行事也没什么章法,别看他天赋异秉,可是有些东西是需要经历和经验的。

水灵儿回到为她准备的房间,心潮起伏,躺在床上发起呆来。自从她长大之后,立志为太上老君教出力,为天下的百姓尽心之后,虽然偶尔看见风度非凡的男子,也曾少女心动,但那都是瞬间的事情,可是像今天这样,和一个男子这么接近,还是第一次。

“他这么胖,难看极了,怎么会是我心仪的对象呢?”

随即暗骂自己:“看人不看他的内在,只看他的外表,水灵儿!你怎么也和一般的俗女人一样了?”

水灵儿想起一路来朱传宗虽然说话行事有时笨拙的很,但是他的真诚和善良,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是很少见的。

水灵儿忽然发觉朱传宗很可爱。她嘴角露出了微笑。

水灵儿正想着她的甜蜜的心事时,忽然瞧见桌上的几本书,随即冷静下来,骂道:“水灵儿,你真没用。世上还有多少的老百姓在受苦啊!你却想着儿女私情,怎么对得起圣教,对得起义父呢?”

水灵儿想起小时候的往事。她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山村里,有一个小她四岁的弟弟。她的父亲在她九岁那年去城里修桥,可是后来传来消息,说是被石头落下,砸死了。她母亲去城里要说法,可是一去不回,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此她和弟弟便成了孤儿,被村里一个六十多岁的孤老头抚养。农村里很多这样的孤老人,他们太穷了,娶不到女人,只好孤独到老。她和她弟弟就是老人的全部欢乐。

可是她十二岁那年,她八岁的弟弟自杀了,因为欠了学校一百文钱的学费被迫退学,没有人帮他们。

那天他的弟弟扛着被子从几十里外的学校走回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央求她和老爹爹给他做顿饭。

水灵儿可怜弟弟,知道他心里难过,便把把家里仅剩的一点油炒了几个菜,她弟弟边吃边说:“姐姐,家里几天都没有生火了。以后你们可怎么办?”

当天夜里,她的弟弟便悬梁死了。没过多少天,她那个老爹爹也死了。一个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生?知道什么是死?他渴望读书,那是他唯一的愿望!

水灵儿也想到过死,可是那天她被义父救了,义父说:“你没了父亲,我来当你的父亲。你没了弟弟,可是天下还有你更多的弟弟。”

“是的,天下还有那么多可怜的人,我不能自私,只想自己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呢!”

想到还有许多穷苦的人需要她的帮忙,他们露出甜蜜的微笑,就像是他弟弟听说可以读书时,脸上露出的甜蜜的微笑一样。水灵儿带着这个美好的梦想,嘴角挂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知县张占仓便来朱传宗拜访了,送来了一些礼物。

朱传宗道:“你知道这是行贿吗?难道你想本官治你的罪?”

张占仓笑道:“这都是惯例,几十年的老规矩了,今天头一次听大人这么个说法,真是新鲜。”

朱传宗道:“今天就卖个乖给你,长一次见识。以后所有什么惯例,什么冰炭钱,接风宴,洗尘酒,一盖免了。钦差大人吩咐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乱棍把这样的官打出。他此来就是奉皇上之命,来整顿吏治的。他要破除陋规,你们不知道他在江淮省办案的事情吗?”

张占仓心想:“好家伙,来了一个瘟神,我已经连夜把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布政使胡大人了。难怪他都害怕,钦差还没到,这个前哨兵就这么霸道,大人的担心可有些道理。难怪通省戒严,务必不能出差错。”

张占仓胡思乱想,他本来要请朱传宗去赴宴,可是见他拒绝了,接下来便不知道怎么办了。忽然想起似乎他只有在看见新衙门的时候才露出一点喜色,心想:“有了,原来这个钦差一心为了升官,只要有好事,他能得到政绩,他才高兴。这小子是钦差大人的狗腿子,他喜欢的,必定是钦差大人喜欢的。”

便道:“大人,不知道钦差大人几时到啊!下官好有个准备。”

朱传宗道:“近日就到,有你们巴结的时候。”

张占仓道:“是,是。近来县里出了一件好事,不知道大人能否上报皇上,也让皇上龙颜一笑。”

朱传宗道:“好事?无非就是报喜不报忧。挖空心思报什么‘祥瑞’吧?一株谷物上多长了些穗,就叫‘嘉禾’;天上下了几滴略有甜味的雨,就叫‘甘露’;田埂上钻出几棵过去少见的草本,就叫‘灵芝’。然后全当宝贝似地装进盒子,派专人送到上级衙门去,恳求转呈朝廷,希图表扬,然后升官发财,这样的门道我见的多了。真是无耻之徒,正经事一件没有,整天搞这些事情。”

张占仓脸一红,却忙道:“大人误会了,属下说的好事绝非这些。”

朱传宗冷笑道:“那是什么政绩呢?筑一条陂吹成一道坝,栽几排树吹成一片林,挖一个塘吹成一片湖,反正瞒上不瞒下,法螺尽管吹。最可恨的就是凭空捏造开垦荒地上:垦殖面积增加了是衙门的功劳。不过这样一增加又要引带田赋的增加,田赋增加又要引带你们这些衙门众老爷的陋规收入多了。有这样有名利双收的好事,你们怎么能放过呢?你们升官发财,百姓晦气破家,真是造孽啊!这些门道我在京里就听说了。可是这一套在别处好使,在我这里就行不通。”

张占仓冷汗直冒,心想:“多亏今年没有多报,师爷说以前报的太多了。真是运气。”

忙堆笑道:“大人明鉴,有些官员胆敢如此欺骗朝廷,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属下尽心办事,不沽名钓誉,这些事属下是不做的。我要说的事,的确是一件好事啊!大人听了必定欢喜。”

朱传宗道:“哦?那我倒要听听了。”

心想:“这坏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他真的会做一件好事?恩,也许他良心发现,做了一件也未可知,那样我就饶了他。”

张占仓道:“县里有个叫江白的人,他在堂老母亲生病很重,听大夫说要割胁肉入药就能好,于是便照着做了,可是他母亲吃了仍旧不不愈。他便祷告神明,许愿说如能使他母亲病愈,就愿意愿杀子祭祀。说来也神了,后来他母亲病果然好了,他便把一个三岁的儿子杀了祀神。如此大孝,真是千古未有啊!”

朱传宗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大梁国和历代国家一样,都推行礼教。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旌表节妇义士、孝子贤孙等。地方上出了割股疗亲的孝子、奉祖弥谨的贤孙、守寡抚孤的节妇、为民除害的义士,州县官员都应及时向上级申报,事迹特殊的,还要一直申报到京师朝廷。奖励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或者是县官亲自上门慰问,或者是请到州县衙门里赴宴,再用旗帜鼓乐送回家里,或者是为其在闾里前立一座牌坊,诸如懿孝坊、寿母坊、贞节坛等。

朱传宗呆了一会儿,才道:“这事是真的吗?”

他以前虽然有听闻这些事情,但一向以为这是虚报的,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事情。

张占仓见了朱传宗的神色,以为他听了欢喜呢,心想:“钦差看来是个喜欢名声的人,尤其爱好做这些买名之事,看来我所料不差。”

答道:“我怎么敢欺骗钦差呢?”

朱传宗道:“我是说这人真的把孩子……杀了?”

张占仓见他表情怪异,一怔,道:“是祭祀了。”

心想:“这人年纪这么轻,不知道是靠谁的后台当官的。看他年纪,便知道他见识也是有限,这事还用怀疑吗?”

朱传宗无精打采地道:“做的好啊!做的好,我会表彰他的。你先出去吧!有事情我会吩咐你的。”

朱传宗年轻,极易动怒,心想:“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愚民,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真是岂有此理!这世界怎么啦!还是天上好啊!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人间什么离奇的怪事都有,真让人想也想不到。”

这个时候水灵儿来了,笑吟吟道:“你吃过饭没有?”

朱传宗道:“没有,不过也吃不下。”

水灵儿脸色一红,道:“你……还生昨天的气呀!都怪我不好,不过……我不是故意让你不开心的。谁让你抓人家的手……”

朱传宗想起昨天的事,见水灵儿的深情,似乎不咱么恼他,欢喜不已,顿时有了笑容,道:“世间有许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也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说我人也不错,你不应该不喜欢我嘛!”

水灵儿一呆,抿嘴笑道:“你啊!当真是富贵人家出身,总是自以为是,你这样胖,难看死了,鬼才会喜欢你。”

朱传宗顿时如冷水浇头,道:“你原来不喜欢我!”

水灵儿笑道:“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只是你,谁我也不会那种喜欢的。因为我立志终生不嫁人的。朱大哥,你人很好,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可是我的志向永远不会改变的。你也看到了,世上有许多的可怜人,我要终生救助他们。你能了解我的心意吗?”

朱传宗怔道:“什么志向?你是嫌弃我胖吗?我可以减肥的啊!”

水灵儿道:“不是的,我是开你玩笑的。其实胖也好,瘦也罢,又能当饭吃吗?你若是人不好,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加入圣教,曾发誓一辈子帮助天下的穷苦人。世上那么多苦命人,等着我们去救呢!我不能顾及儿女私情。”

朱传宗一向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叹道:“好一个侠女啊!可是如果天下太平了,当官的不再欺负老百姓。老百姓都能太太平平地过上安稳的日子,那时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水灵儿怔了,痴痴地道:“朱大哥,你说,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朱传宗望见水灵儿娇俏的样子,对他描述的美景有无限的向往,不由豪气大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发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等到那时候,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水灵儿露出喜悦的笑容,煞是迷人,道:“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是嫁给猪,嫁给狗,我都心甘情愿。我愿意粉身碎骨,换来那一天。”

朱传宗本来很兴奋,忽听她这么说,心里不是滋味,心想:“她心地善良无比,人又美貌,真是一个好姑娘,可是她似乎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现在胖的缘故呢?是啦!她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我一定要她慢慢爱上我。再说如果他爱上我这个胖子,才显得我的本事,她爱的是我这个人的才华。恩,我一定用我的聪明智慧,让她爱上我。”

朱传宗渐渐又振奋起来,便敞开话题,说起刚才张知县说的杀子祭神的事情,道:“你说说,这世上还有这么残忍的父亲,神仙要是知道了他这么做,一定会让雷劈他的。”

水灵儿听了也很难过,道:“我不是诛心之论,可是这类事情多半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得到名声或者是金钱的补贴。能够被朝廷表彰的人家,有减赋免役等优惠待遇,就像是立过贞节牌坊的人家,不仅自家受惠,还可泽及宗亲族人。因此不少悲剧发生,比如族内出了个青年守寡的妇女,族里人为争取弄到一座贞节牌坊,就用尽手段不许她改嫁。而像割股疗夫、取肝救母之类愚蠢的事儿,更是难以统计。你说的这个江白,是个富户,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当官沽名!这些人啊,简直不可理喻。”

朱传宗恨声道:“这些事情朝廷难道不知道吗?那些制定政策的官员人也不笨,为什么还助长这些悲剧发生?”

水灵儿道:“我听说他们这样是为了愚民,让老百姓愚蠢,安分守己,才能为他们做牛做马,不知道反抗啊!‘民风淳朴’这四个字的评语,不是夸奖某个地方好嘛!这就是当牛做马的奖赏。像我们圣教,就都是刁民了。可是没有我们这些刁民,老百姓的日子不知道更要苦多少倍啊!”

朱传宗叹道:“是啊!我一会儿去要救一个刁民,杀一个贪官。我要为朝廷树立新的风气。”

水灵儿惊道:“杀贪官?你又要做什么?”

第六章? 非常钦差

朱传宗率领衙门的各个部门的官吏,来到粮房。

粮房人山人海,前来交粮的百姓们正排着队交粮,因为他们听说县里来了钦差监管收粮,现在交税能不受盘剥,还少受气,便都赶早来了,生怕钦差一走,这些官员再变脸。

朱传宗在张占仓和县丞,主簿等官吏的陪同下监视收粮。朱传宗一脸严肃,也不说话,张占仓等一些人摸不着头脑。

渐渐到了中午,朱传宗简单地吃了几块饼,便完事了。可怜那些官吏们吃喝惯了,中午这么简单的饭菜如何吃的下,都是勉强吃了一点,心想:“这家伙疯了,不知道要搞什么?有油水不跟着捞,偏要便宜老百姓,真是岂有此理!”

下午赶来交粮的人越来越多,忽然朱传宗对张老五招手,让他过来,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张老五便大声喊道:“钦差大人有令,暂时不再收粮,朱大人要在粮房审案。大家快来看吧!晚上太晚回不去家的人,衙门管吃保住。”

这番话说出来,很多百姓都大声叫好,许多偏远地方来的农夫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更是兴奋。

张占仓目瞪口呆,痴痴地道:“大……大人,审什么案子?”

朱传宗冷哼一声,道:“待会你自会知道。”

对张老五道:“带犯人上来。”

张老五大喊道:“犯人杜开杨带上来。”

王大牛和赵老四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上来,那人一到跟前,便跪下大喊道:“大人,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请您为民做主啊!”

朱传宗道:“我是都察院六品笔帖式朱同,奉钦差右佥督御史朱传宗大人之命,前来办案,你有什么冤情,如实说来。如果撒谎欺骗本官,就是欺骗皇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杜开杨大声道:“粮官们欺压百姓,克扣斤两,中饱私囊,小人到县衙去告,张知县却说小人是刁民,乱棍把我打出。”

朱传宗喝道:“张占仓,这事可是真的?”

张占仓心中大怒,心想:“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笔帖式,虽然品级比我高一点,可我是堂堂七品知县,一介地方的父母官,论实权还在你之上,你仗着是钦差的属下,就这样胡作非为,真是狗仗人势。”

可是见朱传宗做事狠毒,也不敢顶撞他,只好笑道:“朱大人,您不要听这刁民胡说,此人很顽劣,曾经大闹粮房,屡教不改,不仅不知道检点,还要上省里告状,破坏国家治安,因此收押起来,一个犯人的话,大人怎么当真呢?”

杜开杨喝道:“你这狗官,欺压百姓,难道我不能上省里去告状吗?”

张占仓道:“这……哪有此事,大人,这么多人的面前,这小子信口胡说,请大人为了朝廷颜面着想,还是收押起这个刁民。”

朱传宗冷笑道:“既然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怕人说?今天我就要断断这个案子,看这个刁民是不是在说谎!”

张占仓心想:“坏了。这家伙全然不顾官场的规矩,这样胡来,我可要倒霉。不过他这样不按规矩来,上头未必认可他的行为,暂时还是忍耐过去再说。这样胡乱行事,是和全体官员为敌,如果这样搞法,朝廷可要大乱。”

张占仓笑道:“大人明察秋毫,粮房的确有管理上的疏忽,这都是我平时不在意,主簿不留心的结果。以后在工作中,我们会留心的。也欢迎广大百姓提意见,我们一定虚心接受。朱大人,这样您看可以了吧?”

众百姓一听,立时高兴起来,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以前种种不合理的地方。

朱传宗脸色一沉,道:“你倒说的轻巧,以前的罪状就不问了吗?我已经把这里的一切情况报告给了钦差大人,他命令我全权行事,代他行令。今天我就要把粮房的蛀虫给挖出来。”

张占仓脸色大变,道:“朱大人,恐怕这不合规矩吧!”

朱传宗喝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杜开杨,我问你,你因为什么被关进牢里的?”

杜开杨道:“小人去年揭发粮房克扣百姓的粮食,在秤上和容器上做手脚,还在粮价上不按时价结算,坑害老百姓,县里不管,府里也不理,我去省里告状的途中被县衙抓住,说我败坏县衙声名,危害朝廷,便把小人关了。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朱传宗道:“你敢签字画押吗?就是到了京师之中,你也敢这么说吗?”

杜开杨大声道:“小人至死不改。”

朱传宗道:“好。”

然后对张占仓身后站列的衙门的官吏们喊道:“县里的主簿何在?”

主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吃的红光满面,身材和此时的朱传宗有些类似,战战兢兢地出列,道:“大……大人,属下陈洪在这里,您有什么吩咐?”

朱传宗冷笑道:“有什么吩咐?你干的好事。你掌管一县的粮税,竟然出现霸占国家粮税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可是车裂的死罪,你可知罪?”

原来按规矩,知县身边的县丞协助知县管理县政,主簿管全县粮税、户籍。

陈洪扑通跪倒,哀号道:“大人,这可冤枉啊!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按老规矩办理一切事务啊!并没有违反规矩的地方。您之前见到铁秤砣压底,多占百姓粮食的事,都是粮房的主管干的坏事,您已经处罚他了,属下有失职之处,但实在是不知情啊!”

朱传宗道:“好个不知情!这么多年的老规矩?看来你油水捞的不少啊?”

对围观的百姓们喊道:“今天我就要惩治这些偷吃国家粮食的老鼠,他们克扣斤两,中饱私囊,国法难容,你们可敢做证?”

老百姓开始都看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为老百姓说话的官,一听朱传宗要他们做证,立时像炸开了锅,都轰然应诺。

老百姓们群情激愤,多年的积怨于今终于可以倾吐,有的大骂,有的大哭老天有眼。

张占仓见了这个情形,心里害怕,可是不能不出头,来到朱传宗身边,道:“大人,您这样断案,于律不合啊!恐怕朝廷不会答应!”

朱传宗冷笑道:“哪里不合法律啊?”

张占仓道:“您应该在县衙的大堂上,再说……下官所辖的地方,还是由下官来断案的好!”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你是想说我扰乱地方政务吧!本官有朝廷的授权,这个不劳你来费心。你等着看好戏吧!”

朱传宗叫老百姓们说出粮房这些年来种种违法的事情,让那些书吏记下,那些书吏不敢不从,杜开杨等百姓都在状纸上签字画押,足足签名的有四五千人,纸张不够才罢了,还有许多老百姓没有轮到签字。

朱传宗对主簿陈洪喝道:“你看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身为一县掌管粮务的官吏,每年要侵吞朝廷多少的税款?该当何罪?”

陈洪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所措,一会儿反应过来,抱着张占仓的大腿道:“大人,您救救我。”

张占仓陪笑道:“大人,不就是衡器不准嘛!让百姓吃了一点亏。可是多出来的银子,也不是陈主簿私吞了,而是用在了公务上。一些修桥修路的经费,都是出在这上面。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也不算违法。当然,这里我也有责任,事情没有办好。大人,这是我们工作失误,我们知道错了,就罚我们几个月的俸禄好了。我保证以后一定要煞煞粮房的风气,让他们都行动起来,改正认识,以后早点上班,晚点下班,真正地为老百姓做好事,做实事,您看可好?”

那些官吏们急忙表白,随声附和。

朱传宗面无表情道:“违反国家法律,可不是工作失误这么简单。陈洪,你身为五谷县主簿,掌管全县的粮务,可是却压榨百姓粮食,侵占国家的税款,你是首恶,来人啊!把主簿陈洪推出去砍了。陈洪,我也是为你好,如果我上报朝廷,你是车裂的死罪,如今我让你留个全尸,你到了阴间可要感激我。”

王大牛,赵老四,张老五,钱老六四人听了立刻出来拉起陈洪就往外拖。

所有人都呆了,没见过办案这么干净利落,而且说杀人就杀人的。

陈洪被拖出去了几米,才醒悟过来,大声喊道:“大人啊!冤枉啊!属下都是听张县令的吩咐收粮的,每年多收的粮款,都按例分给张县令五成,去年大约五万两银子,属下都有凭据,您可不能杀我啊!……”

事起突然,开始张占仓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遇到这样一个一点也不按规矩办事,像疯子一样的官员,张占仓哪有一点的经验可言?看到要把陈洪推出斩首,张占仓暗喜,心想:“杀的好,你杀吧!你一再非法杀死朝廷正式工作人员,就算不赔命也得丢官,你的上司钦差朱传宗也会跟着贬职丢官,等我上书朝廷,有你们好看。布政使大人一定会喜欢的。那样我就能升官了。”

可是陈洪保命之际,突然把他拖下水,张占仓才醒悟过来,忽然想道:“这个混蛋原来是算计我!”

张占仓明白过来,立刻跳起,怒骂道:“朱同,你这个混蛋,敢管我五谷县的政务,扰乱地方。就是钦差大人来了,也不能这样胡来,你有什么权力来管我们县的政务?而且你要非法杀害朝廷命官,你有几颗脑袋?”

朱传宗冷笑道:“你这条疯狗,终于露出尾巴来了,我没有权力杀这些贪官?你张大你的狗眼,我是都察院的六品官员,前来监察宁治省的政务,你小小七品官竟然敢辱骂我,你诬蔑上司,你不想活了?”

到了这个时刻,也不能退缩了,张占仓放声狂笑,然后轻蔑地道:“你凭什么管我们地方的政务?你有什么文件和凭据吗?没有的话,还是乖乖给我滚出五谷县吧!就算钦差大人来了,要杀朝廷官吏,也要上报朝廷,要杀七品官员,也要皇上亲自下令,等审批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办不到,你一到本县就杀了一个粮官。我已经连夜往上禀告弹劾你了。你就等着处分好了。”

朱传宗大怒,喝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暗地里算计我。你想看我受处罚?看看你还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来人,把这个混蛋的帽子摘了,官服剥了。”

王大牛等人上前就要动手,张占仓后退道:“谁敢上来?衙役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官差们一听,呼啦一下,立刻把张占仓护住,张占仓大喝道:“你想违法杀人吗?敢杀朝廷命官,行同造反,你想反了?你再胡闹,我便派人先把你绑了,再做计较。”

官差,衙役们人数有五六十人,声势很大,大声喝斥,一下把朱传宗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朱传宗瞪大眼睛,似乎眼里要喷出火来,大喊道:“你这样的腐败狗官,败坏我大梁国的声誉,难道不该杀吗?”

老百姓们眼看闹起来了,朱传宗人少吃亏,而一直欺压他们的狗县官居然占了上风,不由都气愤起来,大声喊道:“帮钦差,杀狗官;帮钦差,杀狗官。”

老百姓有几千人,所有官吏加起来不过百多人,张占仓见老百姓们呼啦一下都站在朱传宗一边,把他们都围了起来,心里害怕,强装笑颜,对朱传宗道:“朱大人,有什么话好说嘛!何必弄的如此紧张?你如果煽动百姓闹事,事情那可就闹大了。如果你觉得本官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大可以上奏朝廷,我等着你的奏章,可是如果你要想杀我,嘿嘿,恐怕你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朱传宗怒道:“我没有权力杀你?你可看走了眼!”

百姓们叫喊道:“钦差大人,杀了这狗官,我们给您做证,如果朝廷怪罪下来,我们不要性命也保您!”

这时一边看热闹的水灵儿也急了,一脸忧色,拉住朱传宗的衣角,在他耳边道:“朱同,你真不想当官了?真想造反不成?快别这样义气用事了。你还有大好前途呢!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当官不像当贼啊!想杀人就杀人。”

心想:“他疾恶如仇,看见贪官就想杀掉,正该入我们教,哪里适合当官?他这样胡闹……唉,以后可怎么办?”

有几个老成持重的老者也道:“钦差大人,您的好心我们知晓了,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您这样的好官,可是您犯不上为我们冒险。你别看这么多老百姓恨这贪官恨的入骨,可是以前一直被欺压,也没怎么着,您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还是暂且忍耐一下吧!”

众官吏们看出事情的苗头来,觉得这个上头派下来视察的小官不能把他们如何,如果联合起来和他抗衡,昨天的鸟气说不定也不用受了。昨天他就非法杀了一个粮官,有机会如何不为同伴报仇?再说如今也撕破脸皮了,便七嘴八舌地嘲讽起朱传宗来。

有人道:“这是哪里来的官啊?想要随便杀地方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人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钦差大人派个毛孩子出来,真是笑死人了。他还真以为他代表的是朝廷啊!”

种种奚落的言语不绝于耳。朱传宗给气得脸色紫涨,忽然怒喊起来:“房中席,你这混蛋,还不快点出来,他妈的让我丢丑吗?”

人群中有人闻言大声喊道:“少爷……我在这里。大家借光……”

人群被分开,一人举着一把宝剑上来,喊道:“尚方宝剑在此。皇上赐的宝剑来啦!”

朱传宗只见房中席拿着宝剑来了,后面是男扮女装的暖云,小郁和吴先生,不由大喜,拿起宝剑,大喝道:“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见宝剑如皇上亲临。你们说,我这回有没有资格管理这么小小的五谷县?”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道谁开始跪下喊万岁,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只听皇上万岁万万岁之声响彻天地。

一片肃静之后,朱传宗大喊道:“皇上知道贪官假借朝廷名义胡作非为,特派钦差出访,惩治贪官。今天我要替皇上除害。张占仓,你欺压百姓,证据确凿,私吞国家粮税,罪大恶极,该当死罪。”

不等张占仓明白过来,一剑刺去。

尚方宝剑锋利无比,是千里挑一的宝剑,一剑便结果了张占仓。

众百姓见了,都高喊皇上万岁,青天大老爷英明。

所有的官吏都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朱传宗道:“暂且饶过你们这些官吏,你们的罪状慢慢再处理。你们先好好干差事,如果有人再败坏朝廷声誉,定加严惩。钦差朱传宗大人已经来了,百姓有什么冤情尽管来衙门告好了。”

说完向吴先生走去,道:“先生来了啊,请到衙门说话。”

和小郁吴先生等人往衙门去了,老百姓欢天喜地,听说钦差大人已经来了,都指指点点,猜哪一个是钦差大人。

朱传宗经过水灵儿身边,对她轻轻一笑。水灵儿宛如做梦一般,等人过去良久才回过味来。

朱传宗等人到了衙门,吴思远对朱传宗笑道:“这次你可过瘾了吧!好不威风啊!”

朱传宗以为他在说反话,道:“我杀贪官警诫官场,要使朝廷风气一新。皇上有整顿吏治之心,我觉得大有可能皇上会嘉奖我。我决不是胡闹。先生要是以为我做的不对,您也不用劝了。出了什么后果,我自己去承担。”

吴思远道:“果然是条好汉子。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主见,我自然不再拦你了。你要上折子奏报皇上,我愿意为你润笔。”

朱传宗大喜,道:“早知道先生支持我,我就早安心了。一个人自作主张,又怕你们拦着,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吴思远听了动容道:“唉,其实你是对的。对一切丑恶的现象予以铲除,却得不到人支持,这就是现实吗?你年轻,有冲劲,我不该限制你,把你变得像我一样保守,你放手去做吧!也许这样,你能开创一片新局面呢!”

朱传宗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暖云见二人谈笑甚欢,便去准备酒菜,二人边吃边谈。

朱传宗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吴思远说了,道:“先生,我准备上书皇上,说说我的想法,写完之后,请先生帮我看看有何不妥。”

吴思远道:“好。富贵在天。也许皇上见你有这样的大志,会重用你也说不定。你在江淮省办的案子,皇上破格提拔你,就是前兆。”

朱传宗大喜,当夜便写起奏折来,连带上奏百姓愚昧,杀子孝母这等惨事。

第二天吴思远帮他润笔之后,便秘密送往京师。

左丞相李毅衡连续接到宁治省的奏折,本来第一封信是五谷县知县张占仓弹劾钦差朱传宗纵容属下非刑杀死粮房官吏之事,他见事情没有弄清楚,事情也不大,便暂且压下了,谁知第二天便接到五谷县知县张占仓被朱传宗属下用尚方宝剑杀了的奏折,不由皱眉,连忙呈给皇上。

明宗道:“事情还没弄清楚,还是先等等吧!最多过一天,朱传宗的奏折就会到了,看他如何说这事。”

果然只过了半日,朱传宗的奏折到了。

明宗看完,对李毅衡笑道:“朱传宗这小子果然非同凡响,这样的钦差以前何曾遇到过!你看,山阳县还没到,弹劾的奏折就多如雪片了。”

李毅衡沉吟了一下,道:“皇上,虽然他杀的是贪污粮税的贪官,可是这样不经朝廷派人审理,当众就杀了,似乎不妥。还是应该予以警告。”

明宗道:“你这是老成持重的想法,是正道,不过像朱传宗这样的人,有那么几个,对树立朝廷风气,也大有益处。朕当政二十六年了,你也当了丞相快二十年,如今天下可谓太平盛世,可是现在吏治似乎腐败抬了头,老百姓怨声载道。近有太上老君教就打着清除腐败的旗号造反,声势不小。我一向以仁孝治理天下,可是现在吏治这样坏,应该整治了。你真以为我坐在皇宫,就什么也不知道吗?”

李毅衡急忙跪下,道:“都是老臣不好,身为百官之首,却使官员腐败不堪,臣罪莫大焉。臣要是再年轻几岁,一定会戴罪立功。可如今臣已老买不堪了,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吧!”

明宗见李毅衡胡子发白,脸上皱纹很多,的确太老了,叹道:“朕知道你的心,可是如今还有大事没有完毕,你还不能告老啊!朕何尝不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是子孙不孝,有什么办法?还得再坚持两年。朕和你约定,二年之后,朕和你一起告老,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李毅衡年纪虽老,其实心里却清楚明白的很。皇上年纪越来越大,脾气却越来越怪,很难侍候,如果能平安告老,未尝不是好事。可是听了明宗这样一番话,心里感激不已,不由泪流满面,道:“皇上才五十多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起码还要再当政几十年呢!岂能言老?至于龙子龙孙,我看都是好的,只要大臣尽心辅佐,将来都会如同皇上一样是个明君。皇上……”

明宗打断他的话,道:“毅衡,休提那些孽畜了。想起来就生气,干看热闹的有,拼命夺权的有,就是少有精明干练的。我们都先别说告老的事了,还是看看这个非常钦差该怎么处治吧!”

明宗道:“你看这奏折。”

慢声念道:“举催积欠,胥徒在门,枷棒在身,则人户求死不得!赋敛繁重,全由官吏为奸。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故夫今之农者,举非天子之农,而奸吏之农也!”

明宗皇帝道:“好一句:‘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我大梁朝可不能败坏在这些贪官污吏的手里。朱传宗说官吏贪渎粮食虽少,但日积月累,贪污却巨,因此不杀不足已平民愤,不杀不足已警讯后来者。因此他当场命令他下属把人杀了。用朕赐的宝剑杀人,这没什么问题,你说说,他为什么让属下去干,他自己不露面呢?”

李毅衡猜度皇上的意思,道:“是不是他虽有心杀人立威,但又怕当场杀死朝廷命官会被牵连,所以指使属下去干,就算皇上怪罪,也尽可以转移到他属下头上。罪责可就轻多了。”

明宗皇帝笑道:“这小子心眼还不少。此事就算了,既不表彰,也不怪罪,日后等他回京再说。不过密令他不能再当场杀人,除非事起突然,不可控制。否则不管多大的罪状,都要按律审理。”

李毅衡道:“是。不过他上奏的杀子孝母的事情呢?”

明宗道:“你说呢?”

李毅衡道:“皇上仁心仁意,应该废止这样的事情。在官报上大加宣扬,以显示皇上的苦心。如此百姓都知道皇上仁爱,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明宗道:“好。要大肆宣扬此事。”

第二日k,梁国官报上便大篇幅刊登了明宗严令不许再割股疗亲,而且此事不许旌表的新规定。

当然,其中写圣恩浩荡,仁慈无双,体贴民情,皇上万岁万万岁之语是连篇累牍。

而且史书有载:大梁明宗二十六年,朱传宗上奏杀子孝母事,帝闻之大怒,道是:“父子天伦,百姓无知,乃杀其子,灭绝伦理!”

下旨将江白逮起来,打一百杖,发配边疆。

第七章? 路见侠士

水灵儿在衙门她住的房间等朱传宗,她不晓得其实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朱同便是钦差本人,见朱同这样肆无忌惮,全然不顾规矩,不知道钦差会不会怪罪他,心里很是担忧。大白天的,又不能飞檐走壁去偷听,心里焦急死了。

水灵儿着急之际,忽然转念道:“我和猪头非亲非故,他虽然是我的恩人,可是也犯不着这样为他担心啊?莫非……”

想到这里,不禁脸红,骂道:“水灵儿啊水灵儿,你真没出息,你既然决定一辈子为天下的百姓效力,连性命也不惜不要,为什么还这样惦念一个男人!而且他还这样胖……”

水灵儿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门响,见朱同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

水灵儿急道:“怎么,钦差怪罪你了吗?有什么处分吗?”

朱传宗本来是想试探一下水灵儿,看她关心不关心他,此刻见她一脸焦急,关心之色溢于言表,她以前面对生死时都很冷静,如今定是喜欢他才如此,不由心里一喜,更加装了起来,皱眉叹气,原本没想好怎么说,开始盘算。

水灵儿道:“朱大哥,你别担心,大不了不做官了,受那样冤枉气!你人这样好,我们教众一定都喜欢你。不如来我们教算了,我们大家都像兄弟姐妹一般,你不会再不开心了。”

朱传宗道:“不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钦差大人只是怪我正经的大事没办,让我快点去查案。他要坐镇五谷县,吸引那些人的注意,那些官员一定会赶到这里晋见。让我们快点去悄悄查案,别再耽搁了。”

水灵儿松了一口气,道:“这个钦差人还不错嘛!我们连夜赶路,这就去吧!”

朱传宗一呆,道:“先不忙。你看我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奖赏我一下。”

水灵儿奇道:“我奖赏你?”

朱传宗笑道:“是啊!你亲我一下,犒劳我吧!”

水灵儿颊染红霞,嗔道:“朱大哥,别胡说了,我知道你人好,做这么多事情都是真心为了老百姓。不过可别拿我开玩笑。再胡说我便生气了。”

说完咬着手指,扭头过去。

朱传宗见她细腰,身形妖娆,恨不能立时抱住她亲个够,可是晓得她脾气刚烈,只好忍住,心想:“我真笨,事后要好处,能得什么彩头?以后一定要先要好处。对了,她师父在我家里治病呢!最好她什么姐妹兄弟再有病,求我相救,我就有口福啦!”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水灵儿转过头来,红晕未褪,奇道:“你笑什么?”

朱传宗忙道:“没什么,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转身去了。心想:“我这心思可不能告诉你。”

朱传宗去和吴先生,小郁他们告别。让小郁假扮钦差,应付那些官员,而他悄悄去查案。

小郁听了连叫不妥,道:“少爷,要是露馅了。我冒充钦差之罪不怕什么,我本就是个小丫头,最多做几年牢。可要是拖累你受处分就不好啦!会影响你的仕途的。”

吴先生却笑道:“这没有什么,其实当官的人中,就有冒名顶替的。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你是为了查案,不得不如此,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的。”

朱传宗笑道:“我就说嘛!我这个主意大妙。”

让小郁换上官服,只见一个美少年官员出现在眼前。众人都拍手大笑。

朱传宗请吴先生帮助小郁处理善后,交代一番之后才去了。

小郁道:“先生,为什么这些农民受尽剥削,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个杜开杨敢告状呢?”

吴思远道:“你没看到这个杜开杨的下场吗?他去告状,后果是坐牢啊!要不是运气好,遇到像你们家少爷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他这辈子是休想出来了。”

小郁道:“可是他要是去省里告,不就有人管了吗?”

吴思远笑道:“小郁姑娘,你虽然聪明,但是还是太善良了。省里的官员,出巡时每到一地都有按规矩应得的礼物,还有门包。平时在家,则有节礼、生日礼,按年则有帮费。这些钱,无不取之于各州各县,而各州县又无不取之于民。各州县打着京师省地各级官员的旗号,借用他们的威势搜刮百姓,搜刮上来的东西,上司得一半,州县揣到自己腰包里的也占了一半。刚开始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干了一年二年,成为旧例,就牢不可破了。本来暗地里的乱收费,反而成公开的了。你想想,省里的官会断了自己的财路吗?”

小郁道:“那去京师告状啊!岳姑娘不是就告成了吗?京师除了少爷,可有不少好官啊!”

吴思远道:“在省里告状,谁也不会管,连问都不问。到京师去告,绝大多数也是杳无音信的,运气实在好的,有人管了,也不过批下来,让省里的官员研究处理而已。派钦差下来调查就算到头了。即使钦差比较有良心,也不会得罪当官的。不过设法为之调停,使两方面都不要损失太大罢了。像你家少爷这样敢杀人的钦差,那可是少之又少啊!”

小郁道:“原来这死肥猪这么厉害。”

发觉说露了嘴,连忙吐了吐舌头。

吴思远哈哈大笑,然后严肃地道:“你别以为劳烦钦差是好事。钦差一出,全省上下又是一通招待,全省的老百姓又要掏钱。省里的官员一定要让钦差满载而归,才觉得安心,才觉得没有后患。所以,老百姓也明白了,向上告状必定不能解决问题。所以,老百姓就是羊,当官的是狼,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小郁却想起她的身世,叹道:“原来我是羊,今天才知道这个道理。我一生下来就是注定的了。”

吴思远一皱眉,心想:“这丫头聪明伶俐,不过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生了一个丫头命。不过我何尝不是如此?我不过是一只聪明的羊,天下之大,都是狼的世界啊!”

朱传宗和水灵儿乔装离开了五谷县,带着朱家四仆,往山阳县进发。

六人行了半日,来到一个乡的集市。这个集市热闹非凡,十里八村的人都往这里赶集,是远近闻名的市集。

六人找了一座名叫悦朋楼的酒楼用饭,在二楼上看市集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朱传宗奇道:“穷乡僻壤,倒也这般热闹。”

钱老六道:“少爷,您在京师住惯了,什么繁华都见过了,可是别瞧不起乡下。其实乡下的集市也是热闹的很的。”

赵老四忙道:“钱六,你别胡说了。咱们乡下就是人多,穷凑热闹罢了。你看卖东西的,除了一些破衣服破布,粗糙的糕点,哪有京师那么多花样?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

朱传宗笑道:“虽没京师繁华,却也热闹。水姑娘,这里你熟识的很吧?这个酒楼的酒菜不错,你很会带路啊!”

水灵儿道:“都是些当地的野味,我就晓得你爱吃。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这些野味,便觉得好吃吧!”

朱传宗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呢!”

水灵儿道:“你们当官的,哪一个不是好吃的好玩的都尝遍了?”

朱传宗笑道:“原来你是在嘲笑我是当官的。”

水灵儿笑道:“可不敢呢!不过你说这官也奇怪,其实只要他们但凡有一点为民着想,为民做一点好事的意愿,百姓就会当他是好官。可是这样的官为什么少之又少呢?”

朱传宗道:“姑娘,可能我说话你不爱听。其实好官也不少的。如今这社会是很不好,老百姓很受欺负,不过为民做事的好官也不少的。当然他们中也有人贪污,也都吃喝玩乐,但也做了不少好事的。”

水灵儿道:“像你和李东昌这样的好官是有,但是像你说的有良心的官,却不多见。我只见到他们有多坏,那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让人叹为观止。”

朱传宗心想:“水姑娘太偏激了,其实京师中的大官们还算不错的,就是地方官做恶太多,使民心大失。难怪她加入了太上老君教,定是以为天下几无好官。不过慢慢让她改变看法吧!可急不来。最好太上老君教的人都变好。”

二人话不投机,便谈不下去,开始闷头吃东西。正在这时,忽听楼下集市上一阵嘈杂声传来。

只听打骂叫喊声一片,一群人围拢着一个卖水果的摊子,一个农民被两个大汉殴打在地,一个妇女跪在地上拉扯着在求饶。围观的人都在七嘴八舌议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朱传宗道:“有人打架了。我们快去看看。”

酒楼上的伙计笑道:“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架,这有什么可看的。客官,您还是在楼上老老实实看得了。要是倒霉,再牵连上您,那可得不偿失了。”

朱传宗道:“还有这事?你可别吓唬我。你是怕是我们跑了不给钱吧?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先放在你们这里,还有我们的包裹。等下我们回来再结账。”

那伙计道:“一看您就是个当官的。出手这么大方,又不怕露富。不过出门在外,官爷,您还是小心点好。”

朱传宗着急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没理那伙计,径直去了。

几人挤到人群里,只见两个穿着公服的大汉,正在毒打一个农民,那农民似乎已经人事不知了。旁边那个妇女已经不跪下求饶了,只是坐在地上大哭。

朱传宗大怒,王大牛道:“官差在欺负老百姓呢!”

朱传宗一边往里挤,一边喊道:“住手,有什么话好说。”

等朱传宗到近前,却见一人一手抓住一个公差的手,气定神闲地道:“两位差爷好威风啊!这么欺负老百姓,也不怕引起公愤吗?”

其中一个公差怒道:“你放手,你快放手。否则我就连你也打了。”

那人微笑放手。这人三十多岁年纪的样子,又高又大,长着一缕黑胡子,脸上还有两道刀疤,甚是威武。虽然他挂着微笑,但不怒自威,有一股凶悍之势。

两个公差见这人不认识,显然不是本地人,看穿着外貌不是一般人。但他们在此地霸道惯了,再说在家门口要是被人镇住,颜面何在?以后还能在此地立足吗?当下二人对望一眼,一个公差道:“你是干什么的?快给我滚,别耽误我们办公。这小子非法在这里卖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管闲事。”

那人还没等说话,他旁边两个大汉趋前喝道:“你怎么和我大哥说话呢?礼貌点。狗腿子衙役就这么张狂吗?”

二人虽见眼前的三人威武不已,但他们一向无法无天惯了,此刻被骂,顿时怒了,道:“嘿,你们几个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哪条道上的?敢和朝廷做对,骂我们官爷?”

一个大汉噗嗤笑道:“官爷?你们算哪门?我们哪条道的你莫管,你们欺负人就是不行。”

那个黑胡子的男子一出现,朱传宗就愣了,只觉得此人特别面善,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个公差受辱,大怒,拔出刀来,喝道:“你们是活够了,再不滚蛋,老子砍了你们三个混蛋王八蛋。”

两个大汉不仅不怕,反而也怒道:“你们两个狗腿子恶霸真是想找死?”

本来按大梁法律,除了官差衙役等公务人员,老百姓是不能携带任何武器的。谁家的菜刀要是锋利一些,都要被没收。就曾有过得罪过官差的老百姓家的菜刀被没收的例子。

官差们拿着大刀,老百姓赤手空拳,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两个官差一亮家伙,本就以为这三人定会害怕,哪知道这三人一点不怕,反而更凶,二人有些害怕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人大喊一声,朝为首的那黑胡子砍去。

二人还没等到近前,就发觉手腕一痛,跟着腿下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二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打倒在地。

二人急忙爬起来就跑,大刀就在不远处,也不拣了,喊道:“你们等着,有种就别跑。”

朱传宗见三人镇静自若,也不害怕,不由佩服,心想:“这三人是干什么的?连官差也不怕,胆子真大。”

正要上前去打招呼,结识他们。却见身边的水灵儿上前对那黑胡子道:“这位大哥,你们快点走吧!等下那些衙役们要来了。一个小乡村里正式的官差不多,可是闲汉和恶棍甚多,比府县还要凶险,你们还是走为上策啊!”

那人笑道:“多谢姑娘提醒。不过但请放心。这些小小的恶棍还是治不了我的。”

正说着,一群拿着棍棒刀枪的衙役和恶棍就奔过来了。

乡村不大,一点小事就很快传遍整个乡村,何况殴打官差的事了。那些衙役和当地的恶棍流氓都在市集上喝酒敲诈,一见有事,立刻便赶了过来。

三人见那些恶棍来了,也不惊慌,嘴角却都挂着嘲讽般的微笑。四周围观的人早散开了,躲的远远的看热闹。那个受伤的农民也被她老婆搀扶到旁边安全的地方。

一共十七八个恶棍,见只有三人,一个个无不高兴,心想:“三个也敢来撒野?”

以多欺少,有胜无败,是他们最喜欢和愿意做的事。

衙役们带着十几个恶霸,二话不说,上来就砍,本以为三人还不束手就擒。哪知三人从背上亮出佩刀,刀气阴森,三人围成一圈,乒乓几个回合下来,便把这些乌合之众打倒,有伤胳膊有伤腿的。这些人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溃败在地上求饶,喊道:“大王们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们吧!”

一个汉子道:“一群废物,软骨头,狗都不如。大哥,怎么处治他们。”

黑胡子汉子头也不抬,道:“算了,你去给那个被打受伤的百姓点银子治伤。这些狗腿子让他们去吧!以后再有胡作非为的事后,定杀不饶。走,咱么吃饭去。”

说完扬长而去。

那汉子依吩咐做了,临走恶狠狠地满地的恶霸道:“你们这些混蛋,再欺负老百姓,我就杀了你们。”

说完跟着那黑胡子去了。

第八章? 义结金兰

朱传宗眼见三个打抱不平的侠士,叹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好厉害的武功啊!”

心想:“这三人如此侠义,如此厉害,定是黑道上的人。只是做强盗太可惜了。”

水灵儿在旁答道:“他们是哪一帮的吧!我去问问。”

说完追了过去。朱传宗也急忙跟去。

水灵儿对为首那黑胡子汉子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敢为阁下尊姓大名,是哪一派中人?我本来还想援手的。没想到三位身手这么了得。”

黑胡子汉子转身笑道:“姑娘原来是上教之人。在下王鼎立,一介武夫,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喜欢独来独往之人,并无什么门派,可惜了。”

说完转身欲走。

水灵儿一呆,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和她结交,也不好勉强。这时候朱传宗上前道:“兄台请留步。“王鼎立含笑回头,道:“阁下有何指教?”

朱传宗道:“方才见兄台仗义救人,豪气干云,真是让人好生佩服。而且阁下看起来像在下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不知道能否赏脸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水灵儿刚才都被这个叫王鼎立的拒绝了,以为他也会拒绝朱传宗,哪知他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跑都跑不掉了。我和阁下也是一见如故。走,我们一起去喝酒去。”

朱传宗大喜,道:“小弟名叫朱传……朱同。王大哥,你先等等我们,我们在这个楼上有行李和包裹,拿了再一起上路找地方!”

王鼎立奇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这个酒楼喝酒好了。省得找地方了。”

朱传宗一怔,道:“就在这里?不如我们去别处吧!”

王鼎立道:“这里不是很好嘛!”

当先带头上楼。

到了楼上重整酒席,上完酒菜,几人都介绍认识,王鼎立身边两个兄弟,一人叫孙虎,一人叫周义。街上百姓见他们不仅不逃跑,反而在酒楼喝起酒来,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朱传宗道:“王大哥,你们也不赶紧离开这里,不怕衙役们搬兵来抓你?”

孙虎和周义都哈哈大笑,王鼎立拍了放在桌上包裹着的刀,道:“那得看这个家伙答应不答应了。”

朱传宗也笑道:“果然是条好汉子,佩服。来喝酒!”

二人一饮而尽。王鼎立道:“别看我说大话,其实我也怕的。俗语不是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嘛!不过你听过‘抓嫖如虎,抓贼如鼠’这句话吗?你要去衙门报案,说街上有贼抢劫行窃,衙役们肯定推说人力不够,不能去抓。你要改口说有嫖娼,衙役肯定急冲冲赶来。他们没钱赚,没好处,才不会拼命来抓人呢!”

朱传宗道:“大哥说笑了!一定是你武功高强,这里地处偏辟,又没官兵,所以你才不怕。”

王鼎立道:“决不是玩笑话。这些衙役抓贼那是不行。敲诈老百姓他们才有一套。你看老百姓犯法的时候,执行刑罚,在州县衙门的大堂上动用刑具,那是可轻可重的。你看我这背上的伤疤,绝不是打仗时候留下的,而是年轻时被衙役打的。你说追赋逼税要动刑,审讯讼案要动刑,处分非礼、违制或不良,也要动刑。这里面衙役们的油水可就多啦!”

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朱传宗道:“看来这小小的衙役油水还不小啊!不过衙役们像今天这样胡作非为的还是少数,我看别处的衙役就还不错啊!”

王鼎立道:“那是,大的地方衙役们能好点,但是要说还不错,我看不至于。给你讲两个笑话。不,是真事,不是笑话。有五名盗贼冒充衙役抢劫被擒住了。原来这五名盗贼身穿衙役服冒充衙役抢劫一名妇女时,因态度和蔼、动作温柔、言语亲切,被那位机敏的夫人揭穿了他们假衙役的身份。报案将其抓获。”

朱传宗道:“这个……难以置信。”

王鼎立道:“还有一个呢!一名晋锦省人在宁治省首府广府遭到绑架,该男子家属向广府衙门报案,广府衙门迅速作出反应,要求遭绑架的当事人亲自报案方可立案侦破。”

朱传宗目瞪口呆,道:“这是真事?”

孙虎道:“小兄弟,你年纪还小,等日后这样的事遇到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水灵儿道:“是的,管理治安的衙役部门是有破案率的,要是立案多了,破不了,一来头目就升不了官了,二来他们奖金也没了,所以衙役们总会找这个规定,那个规定不给老百姓立案的。这有什么奇怪!”

朱传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有些部门还是很好的啊!这些官吏是有一些坏人,可是总体还是不错的。要是慢慢有人整顿吏治,说不定就会好了。”

王鼎立道:“说的有理,不过太难了。”

水灵儿道:“去衙门办事,无论哪个部门,十次有九次人都不在,不晓得整天都干什么,难道光吃喝玩乐不成?而且态度凶巴巴的,要是你多问几句话,轻则不理你了,重则骂人呢!”

言下之意是反驳朱传宗的话,不过王鼎立同意朱传宗的话,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当面连他也反驳。

王鼎立如何不懂水灵儿话里的意思,笑道:“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衙门里其实大部分都是好人的,只是既然入了官场,就必须按官场规矩来,所以不公不好的事才那么普遍。要说官场黑暗呢!我比你们知道的多。就说这衙役们吧!有因追捕犯人胡乱抓人,毒打致死的;有杀乞丐领功受奖的。还有一个地方的衙役出门,和外地的衙役打了起来,因为都很嚣张,谁也不服谁,最后动刀杀人的,都有不少。你说说黑不黑?”

朱传宗叹道:“难怪梁国官报上说去年全国不少衙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其中,轰动最大的案子就发生在京师,一个衙役的头目在京师某地驱逐一个非法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谁知道他暴力抗法,用剪刀竟然猛刺他的脑袋,衙役的头目虽然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最后还是死了。官报上说这事引起了很大的凡响,引起了全国各界的广泛观注,人们普遍谴责行凶者,感叹衙役工作的不易,有的刑部的笔帖式认为应该增加袭击衙役罪,逮住这样的刁民就杀,来使衙役的利益得到更好的保护。”

王鼎立冷笑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不说他们干的坏事,你说衙役们不该打吗?随便在街上走,就看见当班的衙役坐在轿子里,敞胸叠肚,衣冠不整,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在开怀畅饮,有的人甚至得意地把一条腿支在轿子的轿把上,引得路人不断地侧目。这像什么话?还有,我前几日路过一个衙门口,只见一个胖衙役站在大门口,敞着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在白花花的胸脯上,一个很粗的金链子闪着明晃晃的光,那个衙役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特别像称霸一方的土匪,让人看了心里极不舒服。还有几个衙役穿着官服,但不戴帽子,扣子也不叩,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不时还相互嘻戏,闻着一股酒气,极不雅观。衙役这样的形象,老百姓心里难道不反感?我看了都想打。我要是他们的上司,非开除他们不可。我都这么想,老百姓自然不会对衙役有什么好印象,遇到与衙役发生的矛盾,肯定会不服,难免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朱传宗道:“是啊,谁也不想违法打人杀人的,都是官逼民反啊!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就冒昧问一句,大哥是干什么的?莫非真是那些衙役说的做无本买卖的人不成?”

王鼎立笑道:“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水灵儿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干大事的人。你气势威严很像是当官的,又有富贵气,但是杀气太重,所以我猜你是大商人,但是背地里有大买卖。是也不是?”

王鼎立微笑道:“算是吧!姑娘猜得差不太多。”

几人边喝边聊,畅谈时政,渐渐越谈越欢。王鼎立特别能喝酒,酒到杯干,朱传宗原本喝了十多杯,便喝不下去了,可是遇到知己,见王鼎立面不改色,喝的痛快,也不忍心破坏气氛,便勉强喝着。

不过他酒喝多了,肚子一难受,便觉一股气流流出,带着酒气流遍变全身,身子越来越粗,可是脑筋不仅清楚,肚子也能装下更多的酒了。

朱传宗大喜,便开怀畅饮起来。

王鼎立见朱传宗酒下肚之后,浑身体形渐大,可是酒到杯干,暗暗称奇,他酒量宏大,从未遇到过对手,便和他暗自较量了起来。最后二人都喝了几坛。

最后王鼎立道:“小兄弟,今日真是喝得痛快,我已经酒足了。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生平幸事。”

朱传宗道:“既然你我投缘,索性我便告诉你吧!我是朝廷命官。”

王鼎立笑道:“你既然是当官的,可知道做官之道?”

朱传宗道:“什么做官之道?”

王鼎立慢慢道:“苦干实干,做给天看;东混西混,一帆风顺。任劳任怨,吃亏挨累;负责尽职,必遭指责。会捧会拍,杰出贡献;不拍不吹,狗屁一堆。为做好事,升迁耽误;推拖栽赃,前途可期。频频建功,打入冷宫;吃喝玩乐,特别提拔。会钻会溜,考绩特优;奉公守法,做牛做马。这就是做官的决窍。”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大哥果然精通此道,要是做官,一定能当大官。”

王鼎立叹道:“可惜我虽然知道,但是要我卑躬曲膝的去奉承那些小人,我可做不来啊!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来的痛快。”

朱传宗拍手道:“说的好,我们虽然知道,但是做不来。不过当官的也可以做好官啊!一样有出头之日。大哥,你是走黑道之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如跟着我,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王鼎立道:“这个……我是自由惯了的人,不想受约束。”

朱传宗道:“你是不相信小弟吗?我可是大大的好官。不信你问问水姑娘,她是专门和坏官做对的。既然肯和我在一起,定然我是好官。”

水灵儿道:“你虽然是好官,可是就怕做不长久,你看哪个好官不是受排挤的?”

王鼎立道:“水姑娘有见识。兄弟,我其实背地里在五谷县见过你的。你真的是一个好官。像你这样出京的好官,我生平仅见!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喝酒。”

朱传宗喜道:“原来如此!”

水灵儿一怔,道:“怪不得你不理我,却和朱大哥喝酒!”

王鼎立道:“我是有要事在身,时间不容许。不过错过结识朱兄弟的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机缘了,所以才来的。”

朱传宗不由得意,道:“多谢看重。”

王鼎立趁着酒意,道:“大梁国的赋税很多,有什么户口税、人头税、房产税、铺户税、契税……名目繁多,此外,还有‘捐’,讲白了就是摊派,就是勒索。衙门里有工程要摊派,礼房修建校舍要摊派,工房督修城垣要摊派,粮房库房起造仓囤要摊派,最厉害的就是孝敬上面来的钱差。去年的钦差来省里视察,去城隍庙行香时发誓赌咒,决不拿宁治省百姓一文钱。可是马上就有‘茶果银’送上来了,说这是老规矩,不可破了老例啊!结果钦差还是收了。可是像你这样的一点都不贪财,一点面子都给地方官的人真是少有。难道你跟着的钦差大人朱传宗真的不许你们收钱?还是另有交待?”

朱传宗道:“他是个清官,可不许我贪财。他要办大事,要整顿官场风气呢!我跟着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你不如跟我一起来帮他吧!”

王鼎立道:“你也姓朱,看来和他是同宗。他家富甲天下,自然现在是不收钱财,只是一心为名了,也不奇怪。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别给他当替罪羊。”

朱传宗听见说他,心里颇不高兴,又不能辩白,正郁闷之时,王鼎立道:“在下和你一面之交,但深逾几十年的朋友,我想和你结为金兰,未知你允许不允许在下攀交?你要是嫌弃我的出身草莽,我也不勉强你。”

朱传宗对王鼎立早生敬爱,再说他家只有他一个人,他亲大哥早就夭亡,正觉孤单,闻言一跃而起,深深一揖,口中便道:“小弟朱同,先为大哥见礼。”

王鼎立欣喜不已,让酒楼准备香案,二人插血为盟,仪式虽然简单,但气氛肃穆隆重。二人叙年论庚,然后一起跪下,道:“青天为鉴,日月为盟,王鼎立,朱同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以后荣辱与共,祸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王鼎立三十二岁,比朱传宗大了十多岁,自然是大哥。

王鼎立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递给朱传宗,道:“二弟,这是我的的虎牌,哥哥身上没有什么见面礼好相送的,这块牌子就当作大哥我给你的礼物吧!上面是我的名字王鼎立。如果你有事情,请到宁治省首府广府来找我,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记下来!无论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找我。当然,我也会时刻留心你的行踪,不过就怕一时照顾不到。哈哈,万一你要是送命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去死了?”

水灵儿道:“好晦气,什么死不死的。原本我在嫉妒,也想和你们结拜,不过听你刚才这么说,幸好没和你们结拜!”

王鼎立笑道:“结拜什么,你当了我的弟媳妇,大家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朱传宗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着嘴傻笑道:“那是,那是。”

水灵儿脸一红,嗔道:“你才有了大哥,就合伙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朱传宗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王鼎立笑道:“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耽搁不得。”

朱传宗道:“大哥,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可要小心!”

王鼎立道:“你比我喝的少……少吗?让我小心,是说我不能喝吗?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踉踉跄跄的便走。

朱传宗握着玉牌,心中一阵激动,大哥送他玉牌,他还没送人家什么呢?他身上宝贝倒不少,可都是嫂子姐姐送他的情物。想了半天竟然无物可送,弄得将脸都憋红了,道:“大哥别走!”

王鼎立摆摆手,道:“以后……还会见面的。你不必着急。”

水灵儿冰雪聪明,道:“你知道他家的地址,还怕送不了礼物吗?”

说话之间,王鼎立被他身边两个兄弟搀扶着去了。

朱传宗目送着王鼎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第九章? 县城百态

越往灾区,衣衫褴褛的人越多。因为朱传宗和水灵儿等人走的是官道,所以只是从一些逃荒的人口中知道灾情如何严重,因为官道是交通发达的地方,能够乞讨到吃的,再说有衙门清理,并没有看见有饿死的人。众人早行晚息,这日众人终于来到了山阳县。

朱传宗为了防备有人认识他,想起大哥王鼎立,便沾了黑胡子,打扮成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家财万贯,对于珠宝之类见的多了,所以对这方面自然有些精通,便装做是珠宝商人。

几人先找到一个官衙旁边的来福客栈住下。安排停当之后,再做他想。

俗语说:衙前自古好景观。一个府县衙署,必然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又被众多商家众星捧月般地环绕着,少不了种种繁华景象。这里宾馆林立,酒楼喧哗,吃喝玩一条龙自不在话下;而茶馆里又挤满了各色人等,来打探消息的来提供消息的写状纸的谈交易的,不一而足。

这里也是药铺大发利市的地方,惟一的公立医院就在旁边,医院就医,药铺买药,相得宜彰,更加上衙门里开庭审案打板子之类,总少不了带旺一些药铺的生意;钱庄当铺之类自然也不能缺。所以说,衙前地带遍地是金,不是有非常关系的人,店都开不到这儿来!

朱传宗和水灵儿休息了一阵,吃过饭,便来到一个茶馆打听消息。

二人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搬了一个凳子挤下了,听那些人聊天。

一个中年人道:“各位听说一个农民拿着菜刀去衙门讨债,最后被衙役们砍死的事了吗?”

旁边的人道:“听说了,这些衙役也真狠毒。你说如果朝廷不腐败,如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另一个人道:“那些官老爷们经常说对待我们老百姓像对待父母子女一样,可是这些所谓的大人们要是象一个农民一样忠于自己的工作,那我们的社会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采用极端的办法只能说百姓已经对衙门失去信心。”

一个年轻人道:“我,换成我的话,谁欠我银子,我也不会找衙门这类只服务贵族阶级的狗子们,因为根本就没有用,我才不相信现在的社会还有公平的存在。不相信衙役还有良心!我就直接用刀把欠我钱的人砍死。”

众人议论道:“是啊,那些欠债不还的人,那些在其位不某其政的人,那些为虎作伥的人,那些所谓的百姓的父母官的人,才是死有余辜的!都该凌迟处死的!”

茶馆的老板这时忙道:“各位,小声一点。莫谈国事!”

众人这才住口,一会儿,一人道:“咱们这里天气炎热干旱,闹了灾荒,咱们县的报纸上说是百年难遇的大旱,听说乡下饿死了不少人。人心惶惶的。很多农民涌到了城里,又被赶回去了。”

一人冷笑道:“自然了,这种情况,官员一定要出来说话,肯定要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旱天灾,既然是百年难遇的天灾,就肯定不是人祸,那么大家也就只好怨天,无须怨人,毕竟这不是人力所为的。”

另一人道:“是啊!这就是人力所不能抗拒的嘛!死老百姓就乖乖的等死好了。”

还有一人道:“这就是当官的所谓为形势定调,以稳定民心。还有个别的官员,更加重了语气,说这是咱们山阳县有史以来,最罕见的大旱,也不知道这个有史以来,是怎么得来的”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一人道:“本来粮食涨价,现在又降下来了。听衙门里当差的人说,朝廷要派钦差下来调查李大人的案子?你们可听说了?”

一人嗤笑道:“这事早就传遍了,你才知道?说起来这李大人,他可真够可怜的。一个好官,就是斗不过贪官。不过咱们的县太爷王伸也够狠毒的了,听说他要揭发他贪污赈灾银子,就立马陷害他,把他逮捕,咱们这位爷真是干大事的料啊!”

一人道:“那是,王伸才来咱们县二年,就干出了不少的政绩,就等着升官做知府了,可惜倒霉,碰到了李大人这样的少见的清官。眼看不仅升不了官,还要丢官,搁谁谁不急啊!”

一个人插话道:“说起这个好官,我倒想起来了,我听人说临近的曲衡县的知县陶勉自可是个好官,他们县临近咱们县,也着灾了,可是他们县早有预防,损失没那么大,而且人家把朝廷救济粮都借贷给老百姓。让老百姓度饥荒,以后再还欠。”

一个人道:“这招高明,有借有还,百姓在领用粮食时尽量把数额压低到能够活命就行,也用不了多少粮食。”

那人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就是领取救济粮的人,不还也可以,就是要参加水利建设,干活吃饭。这一来人家县不仅没白白浪费朝廷派下来的了粮食,而且人家大坝也造起来了。修水利对种田人有长远利益。老百姓也愿意干。”

众人道:“人家这才真是能员啊!这样既对国家负责,也对百姓负责。真有有脑瓜,够聪明!可是咱们县的县太爷有什么功绩呢?哈哈”众人随着笑道:“那功绩可大多了。我们家住的地方是县里最低洼的地方,每年屋子里都进水,去年连下了两天大雨,眼看屋子里的水就要没炕头了,幸亏雨停了,要是再多下两个时辰,咱们县半个县就要归龙王爷管了。我们去向县里反应,要修修,垫高些洼地,却没人理会。要是今年发洪水,我看我们就没家喽!”

众人笑道:“这没什么,知县大人肯定会说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水,非人力之所以抗拒,一定要稳定民心的。”

那人骂道:“你们去死,光看热闹,不要诅咒我!”

一人道:“咱们县老爷也有功绩啊!他刚来咱们县的时候,县里的医院和学校要招收女大夫和男老师。本来大家都知道,只有读过书的,或者学过医的才能进入公家单位。可是读过书和会医术的,都想更好的工作,而且要花二百两银子才能进。这些人谁肯干这个事啊!结果这下可好了,有钱的人纷纷出钱买工作。有一家买两个三个当老师的。有一个土财主,给儿子买了当老师,给儿媳买了当大夫。大家都羡慕人家祖宗八代没读书的,现在一下子都成书香门第了。没钱的人,还有借钱买的,一下都吃起皇粮来了。”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道:“你要说这事,最可笑的是妓院的妓女和龟公也出钱来买工作。据说一共有二十多个呢!后来这事被举报到府里,府里派人前来调查,王伸大人说:‘妓女,龟公脸上又没有刻字,我们怎么知道人家做过妓女和龟公?’”有人不知道内情,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一人笑道:“还能怎么样?最后这个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熏了两年,据说那些妓女和龟公也都混的能看病和能教书了。”

众人一阵大笑,这时候进来一个老头,穿着当差的服装,众人并不害怕,道:“老程头,你不看守你的大门,又跑到这里躲清闲来了?”

老程头道:“光许你们说说笑笑,不许我解解闷啊!县里发生了一件奇事,你们不想听?”

众人笑道:“就是你老头消息灵通,不愧是县衙看大门的啊!”

老程头道:“怎么,不想听?那就算了!”

众人连忙端茶倒水,说尽好话,老程头才道:“一天下午,一个卖菜黄某小商贩,推车卖菜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刘某家门口的石头,刘某的妻子出来,便跟这个跟小商贩理论了起来。”

众人道:“就这事还能奇了?难道二人勾搭起来了?”

有人喊道:“王二狗,你快听着吧!净想着做梦娶媳妇,哪有那样的好事。”

众人笑完,老程头继续道:“刘某的妻子把小商贩车子拦住,让他把石头扶起来,可是没等小商贩说话,刘某回来了,拽着小商贩就开始殴打。他妻子也跟着动手打。据一位在场的邻居证实,二人把小商贩的头发拽住后用脚猛踢他的全身,小商贩一直低着头,用双手护住上身躲避着。刘某与其妻一个用脚踢、一个用手打。众人见打架了,都纷纷跑过来劝架。这时,小商贩已经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位目击者介绍,刘家夫妇始终都没松开抓住小商贩的手。就在小商贩倒地的时候,他们俩还不断地继续殴打。后来看到小商贩倒在地上不动了,二人才松开了手,坐在了地上,周围的百姓这才赶快围上前查看小商贩的伤势。”

众人道:“老程头,你玩我们吧?这事怎么奇了?”

老程头道:“年轻人,就是性急,后面还有事呢!”

老程头继续道:“这时小商贩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人群中有一个认识刘某的人,对他说:‘刘兄,你摊事了,你把人给打死了。’刘某赶紧起来一看,小商贩的确倒在地上,而且紧闭双眼、似乎是没气了。围观的百姓都张罗着把小商贩送往附近的医院。”

老程头突然顿住,众人都盯着他,他忽然大声道:“忽然这时候刘某栽倒在地,大小便,没了知觉。老百姓们一看刘某也晕过去了,就赶快抢救他,也送进了医院,但是,最终没能抢救过来。死了!”

众人奇道:“这人怎么死了?奇怪了,打人的人倒死了。莫非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有人哈哈笑道:“原来是老天爷开眼。”

老程头道:“这人以为他杀了人,一下吓死了。嘿嘿。不过后来的事才是更奇特呢!老头子我这么大把年纪,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

众人更是好奇,都屏息听他继续说,连朱传宗和水灵儿都听呆了。

老程头道:“后来那个小商贩昏迷了两天,苏醒了,拣了一条命。可是刘某的老婆将小商贩告上了衙门,要求小商贩承担刘某丧葬费、医药费、抚养费等,县衙门审理后认定,双方因琐事产生矛盾,进而进行厮打,双方均有过错,因为造成对方伤害后果严重,小商贩要赔偿刘妻二百两银子。”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道:“这真是咱们知县大老爷的手笔?”

还有人道:“不可能吧!他自己打人,又不是人家打他,他自己吓死的,关人家鸟事?”

有人不信,问老程头道:“老头,你是糊弄我们吧!你别给我们编故事,来骗我们。”

因为怀疑的人很多,老程头最后生气地道:“说我胡说?给你们看看官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说我们知县大人英明果断,案情判断的清楚明白,是再世包公呢!”

众人一起看他手中的新出的山阳县官报。果然上面写的清楚。

有人念判词道:“黄某无端触碰他人之石,致使刘某和其发生争执。刘某死亡与他生前和被告发生的争执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因此双方应各承担一半的责任。本来杀人偿命,但本案错纵复杂,故被告应赔偿一部分银两,以补偿死者家属。”

众人看了都没了言语。都叹为奇文。

文章最后面是一位师爷分析案情,说双方的争斗直接造成了对死者的后果,在法律关系上就形成了侵害。所以要赔偿。另外,当时说“老刘你摊事了,打死人了。”

的那个人也应该承担责任,也应该追加他的责任。

众人叹道:“今日真是长了见识。要不是我们就住在衙门旁边,见多识广,否则真被这个狗屁判词给懵住了。谁不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说的他妈的冠冕堂皇的,私下里要是知县不收钱,他这么判?”

有人道:“那是当然了。法律条文都是模糊不清的,都是当官的解释,自然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了。而且咱们大梁朝没有援引案例判案这条法律可遵循。比如你偷了十两银子可能判三年,他偷了十两银子就可能无罪释放甚至判八年,一切都要看人情和银子使到位没有。”

众人道:“以后千万要记得,不能说话,否则就有可能要吃官司啊!”

有人道:“那放屁行不行?”

众人哈哈笑道:“自然不行,如果有人死了,就有可能是你把人熏死,可要赔偿银子的。”

朱传宗和水灵儿在旁听了半日,水灵儿还好,只把朱传宗气得半死。二人回到客栈房里之后,朱传宗气得破口大骂。

水灵儿道:“这有什么可气的。天底下的奇事多的很呢!你见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朱传宗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哪里能忍耐的住,骂了很久,才终于在水灵儿的安抚下镇定下来,他恢复理智,想起方才那么粗鲁,在水灵儿面前说了那么多的脏话,不由后悔,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在你面前这么放肆。”

水灵儿嫣然笑道:“没什么啊!这样才有男子汉的气概嘛!”

朱传宗道:“多谢你宽宏大量,你心地真好。”

水灵儿见他眼神满是神情,忽然害羞,转身出门去了。

朱传宗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茶馆的人们说的一些事情都是从官报上看来的,心想:“以前从来不留心官报。觉得上面都是冠冕堂皇的的废话,连篇累牍的空话,没想到从中还能看出问题,真是长见识了。当下便派王大牛等人去买当地的官报,还有全国发行的官方最权威的梁国官报。”

这些报纸本来都是免费派给官员的。朱传宗以前都不看,现在却要仔细读起来了。

王大牛等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找来了一堆官报。

梁国官报因为是京师发行的,所以到了这里都是旧闻了。

朱传宗想看看京师有什么事,便看了起来。上面有两篇关于都察院的文章引起他的注意。

第一篇是这样的:在山南省首府大州府按察使姜慧聪领誓下,来自治安房,粮房,土地房等廉政高危部门的四百名官吏身着整齐服装在大佛寺庙里,双手合十庄严发出了廉政为公的铮铮誓言。一名参与宣誓的官员说,有了这种宣誓,在心里面有了一个警示,以后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宣誓过“不贪污,不腐败”这样,就能起到一定的约束作用。大州府衙门举行的这次活动,要引导新近的官吏们心中有反腐倡廉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都察院的领导们得知此事,给予了赞许和表扬。

朱传宗看完,道:“我,光发誓有什么用,就知道做表面文章,真以为他们都信神仙呢?就算信的话,天上的神仙每天都只知道修练,哪里有空管凡间的事?”

第二篇是这样的:在左督御史王仁王大人的英明指导下,都察院惩防并重治理腐败的举措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左督御史王仁王大人在十八日举行的会议上说,今年以来,都察院开始从各个方面惩处和整体推进反腐败工作,取得明显成效。

王仁王大人说,都察院对全国官员重点开展了理想仁义信念教育、为百姓做好事,效忠皇上的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效果。去年一年,新创廉政歌曲六,七万多首,举办反腐倡廉歌咏会一万四千多场,一百多万名官员百姓参加。都察院还制订下发了一批新的反腐倡廉规定,进一步监督和制约地方官员,从根本上防治腐败,使他们清正廉明。

同时,都察院注重依靠各部门的力量,和吏部,工部等部门一起开展工作,联合办案,使许多案子真相大白,老百姓都齐声称赞。

王仁大人最后说,都察院将在新的一年把惩治和预防腐败工作进行到底,在地方上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的方针,在坚决惩治腐败的同时,加大预防腐败的力度。

朱传宗看完,半天没喘过气来。像这样的文章,以前朱传宗也不是没看过,可是因为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所以感触不深。如今他身入社会,知道了许多的人间的事情,不由愤怒不已。心想:“都察院净做虚实,空事,光喊口号,不见行动,岂不到监察的作用,难怪如今吏治败坏。”

他愤怒不已,可是又能如何?报纸在他手上都被撕破了。

一会儿,朱传宗慢慢平复下来,看见手上的报纸有人用毛笔写了一行小字,朱传宗细看,写的是:皮之不存(纯)毛将焉附?

报纸因为是旧的,所以这是原来看的人写的,朱传宗心里一怔,心道:“他是说根上坏了?还是什么意思?”

第十章? 微服私访

朱传宗来到山阳县,不用远走,就在茶馆和报纸上便对山阳县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在山阳县官报上看到他们是这样报道受灾情况的。

最开始的是这样报道的。

宁治省旱灾引起朝廷高度重视。我县部分地区连续十四个月未形成有效降雨,农作物大面积受旱绝收,部分百姓地无收成、仓无存粮、窖无集水、畜无草料。今年严重的旱情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

今年的旱灾持续时间之长、涉及范围之大、是历史上罕见的,是百年难遇的,是人力所难以抗拒的。宁治省布政使胡铁大人举行了积极对抗旱灾的会议,并下令尽快建立一套旱灾应急和救助方案。

朱传宗看了大怒:“灾情严重,这些当官的不办实事,却在说什么空话,开什么无聊的会议,可见都是一些什么人。”

不过昨天出的报纸的报道让朱传宗头疼不已。

上面写道:在知县王伸大人的英明指导下,衙门所有官吏一行进村入户,通过检查乡镇灾民救济花名册、进行发放粮食的任务,听取各乡有关情况汇报,对今年救灾银两和春荒救济款物发放情况进行了检查,并对干旱灾情发生的历史、现状,以及当前防旱、抗旱、旱灾救助等工作进行了重点了解和研究。

前来视察的布政使胡铁大人对救灾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灾民救助规范,救灾责任制到位,灾民探视制完善。视察结束后,胡铁大人要求山阳县灾区开展生产自救工作,尽快建立一套旱灾应急机制和救助机制。对于今年的旱情,各级别衙门要加大对受灾群众的帮扶力度,政府补贴要对灾区群众实行政策上的倾斜,努力使灾区群众度过当前的困难时期。

王伸大人对布政使胡铁大人百忙当中抽出时间前来视察,感激涕零,并表示一定带领全县百姓度过难关。

朱传宗看到这里,心想:“还是老一套,什么了解,研究。有个屁用?不过布政使胡铁来过这里,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不是说李东昌发现了王伸冒领救灾粮食吗?他们就采取了补救,要是通通省官员联合起来,处处加以限制,要想查清楚案子,看来是难上加难啊!”

朱传宗晓得这些官员们都是极其聪明之人,他们要是串起供来,再积极补救错误,那可真的是难以拿到证据的。

朱传宗为之头痛不已,他扫了一眼报纸,上面一个标题是:全县百姓的好榜样。

朱传宗心想:“这个可能是好人吧!大肆宣扬,定会不差。丑恶的事情看得太多了,总应该能有一件好事吧?朱传宗看了起来,想恢复一下心情。”

文章介绍道:一个叫王氏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三十多岁左右,已经结婚,他们在县城里有一所住房。老太太上街买菜,拣到了一个残疾女婴。大约有一岁多。

老太太看她可怜,就抱回家里养。可是孩子有先天的疾病,抱到医院看病,才知道要花很多银子才能治疗好。

老太太收她为养女,把自己积攒下来的银子给她看病,可是需要的银子太多了,她的全部积蓄都花光了。于是她让儿子拿银子出来。

最后全家的银子都花完了,这时候她的儿媳妇也怀孕了。他儿子三十多岁多的人了,好不容易媳妇怀了孩子,王家有后了,可是为了救治那个拣来的孩子。她便做儿子和媳妇的工作,让他们把怀着的孩子打掉。

为了给那残疾孩子看病,再养一个孩子负担不起了。她儿子开始不同意,最后她儿子终于想通了,按王氏老太太的话做了。最后,他们把房子卖了来为孩子看病。

这是那么可爱的一家人啊!他们是一种无私的爱,一种大爱,它超越了门第姓氏观念。他们继承了几千年来的优良的民族文化和历史传统,他们善良纯朴,真的是我们全县的楷模。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是多么渺小啊!如果全县百姓都像他们一样,对人互敬互爱,那么世间就会多么美好啊!

朱传宗看傻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遍,才知道没有看错。心想:“是这家人有病,还是我有病?这么一家变态,居然要像他们学习?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朱传宗想不明白,最后叹道:“我终于知道自己见识太低了。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我所明白的。我自以为聪明,以为看透了人间呢!其实我笨的很,什么都不懂。”

朱传宗越想越闷,晚上睡觉也不踏实,一大早便去找水灵儿聊天解闷去,不过王大牛道:“少爷,水姑娘一个人出去了,她说去打探消息。让你等她。”

朱传宗心想:“她还是防着我,自然去和太上老君教的人联络去了。不过也好。”

道:“你们给我换了衣服,去附近的农村走一遭。”

四人应了。交代来福客栈的伙计,如果水灵儿回来,让她在客栈等他们就是了。几人装作去乡下做生意,一起到附近的乡下去看看。

在县城附近的乡下,因为交通便利,可以到城里做生意,和别的乡比较,都是很富有的。

因为路程不远,五人索性一起走。

因为没有外人,王大牛道:“少爷,您变这么胖,多累啊!没有外人,不如您收了气功好了。”

朱传宗笑道:“我现在习惯了,等案子破了,再吓水姑娘一跳好了。变来变去的,反而难受。”

众人道:“不过少爷只有这样胖,才显得有富贵气,也是很好啊!”

朱传宗道:“你们几个有长进啊!居然会拍马屁了!”

四人讪笑不已。

路过一个工地,那里正在盖房子,一些工匠在忙活,不过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在和一个工地头目一样的人争吵,只听老婆婆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连我的工钱都不给,你丧良心啊你。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啊!”

朱传宗隐约听到这一句,想起在京师看到的卷宗,如今很多工程拖欠工匠的钱不给,道:“这老婆婆是在讨要工钱?”

赵老四,张老五和钱老六三人深有体会,钱老六叹道:“这老婆婆定是为了他的儿子讨要工钱来了,真是可怜。要是我的老母为我讨要工钱,我会心疼死的。”

张老五道:“是啊,所以我们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能告诉家里。”

赵老四道:“哪有什么用?终究人家也不会给钱的。唉,要不是遇到少爷,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少爷,我们帮帮这个老婆婆吧!”

朱传宗点了点头。几人走到跟前,赵老四道:“老婆婆,您不用讨要工钱了。我们这里有点银子,您拿去吧!”

赵老四,张老五和钱老六三人每人拿了一两银子给了老婆婆,三人在朱家不长时间,得到的银子已经寄回家里一些了,这差不多是他们的所有。老婆婆感激涕零,嗫嚅道:“不……不要这么多,他欠我一两银子。”

那工地头目道:“你命好,遇到好人,你就拿着吧!告诉你,这工钱我说了也不算的。如今你有银子了,以后可别来了,耽误工夫,来了也没用。”

说完扬长去了。

朱传宗道:“老人家,你为谁要钱啊?是你儿子吗?他干了多长时间?”

老婆婆道:“我是为自己要工钱啊!我干了一年了。”

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在工地上能做什么?这么大年纪的工人恐怕是全世界都少有,朱传宗这个大少爷呆了,连出身农民的王大牛四人也都呆了。

赵老四道:“不可思议……”

王大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道:“我娘在的时候,在家里也为人家缝补衣服赚钱。我的娘啊!”

众人连忙安慰,等王大牛不哭了,朱传宗问了老婆婆姓名,住在哪里。

老婆婆姓胡,是附近胡家村的人。

五人让她把银子收下,问道:“老婆婆,您吃饭了吗?”

胡老婆婆道:“没呢!回家去吃。一大早就赶来了。”

朱传宗道:“我们想去您村看看,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能不能到您家中劳扰啊?”

胡老婆婆道:“恩公们来的话,太好了。可是我们家穷……”

朱传宗道:“没关系,路程还远,我们吃完饭再走。”

在附近找了一家普通的小餐馆,要了四个菜,吃了起来。

朱传宗五人都吃过了,都喝些水歇息,只见老太太风卷残云般把四个菜吃的干干净净,又吃了五碗米饭。王大牛等人还不觉得稀奇,朱传宗却看呆了,本来以为四大碗菜,够四个人吃了,哪想到这么一个干瘦老太太全吃完了。朱传宗默然心想:“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却不能颐养天年……”

朱传宗有些迷茫。

众人来到胡老婆婆家中。她家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她有一个儿子,娶了媳妇,有两个孩子,媳妇还在做月子。儿子去城里干活赚钱去了。

五人见她儿媳妇做月子,而且穷的甚至是衣不遮体,便说什么也不进门,在院子里坐。

胡老婆婆把银子给了儿媳妇,媳妇听了她的诉说,不由大哭了起来。

众人听了心情都很沉重。

钱老六耿直,道:“我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

王大牛已经没有亲人了还好。另外两人也是勾起了思乡之情。

朱传宗笑道:“有什么发愁的,这次差事办完了。我准你们三个回家。”

三人一听吓得扑通就跪下了,赵老四怒道:“死老六,你胡说什么?”

然后对朱传宗道:“少爷,您千万别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一辈子服侍您,跟着您,以后绝不提回家这事!”

朱传宗忙道:“得了,别说了。我不是赶你们走。我是给你们几个月的假,回家呆几天,你们可以再回来。”

三人这才大喜,磕头谢恩不已。

朱传宗请胡老婆婆带他们到几个熟识的亲戚家里,然后和他们拉家常,问起收成和赈灾粮食是不是都有发。

那些人都欢喜地道:“发了,要不是发了粮食,今年可就难过了。”

不过问起什么时间发的,一个老头道:“你是胡老婆婆的亲戚,我们也不瞒你,是最近才发的粮食。听说本来粮食没我们穷老百姓事的,不过因为上头要来查发没发粮。所以才补发了的。而且得粮的时候都签字画押了,日期也要说是早就发了的,否则就不给粮食!”

朱传宗心想:“果然如此!”

问道:“如果上头不来人调查,那你们受灾了就没人管?”

老头道:“谁管啊!除了村主胡阿黄的亲戚可以领到救济的粮食外,其余没有关系的人哪里有份?不过我们离城里近,去城里干点杂活,或者讨饭,拣垃圾,都能过活。偏远的地方那才惨呢!每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正在聊的性起的时候,忽然一伙人闯了进来,那些农民道:“村主来了。”

一个吃的脑满肥肠的大胖子走了进来,农民们都站了起来。那村主胡阿黄盯着坐着纹丝不动的朱传宗,道:“你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干什么?”

赵老四忙道:“我们家少爷和胡老婆婆有些亲戚。这次是来做珠宝生意的。看看村里谁家有什么宝贝。”

胡阿黄道:“你们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啊?”

赵老四道:“我们是晋锦省人。不过常年在外地跑,口音都变了。”

胡阿黄很是张狂,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朱传宗,朱传宗怕坏了大事,只好微笑以对。

忽然胡阿黄拍了一下朱传宗,道:“我家正好有些宝贝,你们跟我去看看。可别以为我不懂行,就糊弄我啊!县里的典当行,有我的朋友!”

几人来到村主,没想到他家的宝贝还真不少,什么鼻烟壶,陶瓷,书画、漆器、玉器,有四五十件,摆满了一屋子。

大部分都是不太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件玉刻的骏马吸引了朱传宗,看朝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物。

那骏马扬蹄飞腾,有种飞黄腾达的味道,朱传宗心想:“我把这个送给王大哥,是我亲自买的礼物,可算诚心,他一定喜欢。”

朱传宗道:“你这个是二百年的古物,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卖是不卖?”

村主大喜,眼睛都亮了,道:“你唬我,这么值钱的东西你给这么少?当我是……”

朱传宗不悦地道:“一句话,你卖是不卖?别人买的话,最多八十两。你一个村主的工资也就一年百多两,我给的价钱还不高?”

胡阿黄道:“可是我的宝贝值钱啊!二百两,我就卖给你。”

朱传宗心想:“这家伙真的不识货啊!这东西能值一千两,和我家的那块玉兔是同一批的,看来乡下人就是见识短。”

便道:“好吧!二百两就二百两。”

胡阿黄没想到朱传宗答应这么快,不由后悔,觉得受骗了,道:“不好,我记得这个骏马我在衙门的一个朋友喜欢,他要了。我不卖了。”

朱传宗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见他反悔,愣住了,道:“你明明都答应了,你是一村的村主,竟然说话不算数……”

胡阿黄道:“我的东西,我自然可以反悔了,怎么了?”

赵老四道:“你真以为你这个破东西值钱?我家少爷有的是钱,他是嫌麻烦,就你这一件东西,都值多少钱?就不和你计较。少爷和知府,工部的官们做生意,都是每次几万两银子的买卖。少爷,我们走,不买了。”

朱传宗也怒道:“就是,白给我也不要。”

村主一听他们要走,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去哪里找识货的人?急忙拉着他们,说尽好话。

朱传宗道:“一百五十两银子,多一分就不要了。”

胡阿黄急忙道:“刚才还二百两银子呢!”

朱传宗道:“谁让你反悔了,这是惩罚你。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胡阿黄笑道:“你是大城市来的人,自然见多识广,这年头不坏点,不聪明点,哪还能活命吗?无商不奸,你们也好不了哪里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来,今晚我备晚饭,就在我们家住了。您大人有大量,这二百两就别少了。”

赵老四道:“你算盘打的可真精,一顿饭五十两银子?”

朱传宗见他真会拉关系,攀交情,心想:“难怪这人能当村主。”

忽然心里一动,就道:“好吧!二百两就二百两。不过胡老婆婆是我们家亲戚,是我母亲远房表妹,你以后记得要多加照顾。我会时常回来的。”

胡阿黄一听大喜,急忙让她老婆去让下人做饭。

后来的事是朱传宗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这样一句话,给胡老婆婆一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好处。后来朱传宗暴露身份之后,胡阿黄和后来的地方官员都以为胡老婆婆和钦差是亲戚,此后每年都带礼物来拜访,并且给了许多的照顾,从此胡家兴旺发达了起来。

朱传宗和胡阿黄喝起酒来,问起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他刚到村里,他就上门了。

胡阿黄摇摇晃晃地道:“上头交代下来了,各个村要是来了陌生人,一定要加以注意,有什么异常,就要禀告。”

在朱传宗耳边轻笑道:“听说知县犯事了。上头要派钦差来。这个钦差最喜欢微服私访,所以要严加防备。”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听说这里旱灾很严重,你们村如何?我是商人,如果缺粮食,可以运点过来赚钱!”

胡阿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道:“你也知道粮食都归衙门控制,这买卖早归了县里的几个财主了。不过今年他们赚不到钱了。赈灾的粮食都补发了,老百姓有一些粮食了,而且粮价不能涨,要做为钦差看,所以这一定是赔本的买卖。哈哈,除非我是知县,把所有的粮务交给你做。嘿嘿,可惜不是啊!”

朱传宗见这个胡阿黄一喝酒就糊涂了,什么话都说,便套他的话,见他稀里糊涂的,什么话都告诉他了,心里暗自高兴。

不过朱传宗哪知道山高皇帝远,胡阿黄嘴没遮掩惯了,在他一个商人面前有什么顾忌的?他并非是一喝酒就胡说,否则要是和衙门中的人一起喝酒,什么话都说,还能当村主吗?

朱传宗在胡家村一无所获的回来了,水灵儿已经在客栈等他们了。

朱传宗道:“我们去了胡家村,看来事情不好办!”

水灵儿道:“我早知道了。我们教徒早就开始行动了。本来事情还有点眉目,可是却不行了。县衙门把粮食和银两都补发了,日期却是原来的日期。老百姓为了得到救济,都签字画押了。就算是我们找的那些证人肯冒风险为我们做证,可是他们毕竟人少,县里可以说是少部分人的事,是工作失误,耽误了发救济,这也是常事,也说明不了知县王伸是作弊。”

朱传宗道:“这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他们已经严阵以待了。看来案子真的不好破了。从哪方面入手才能找到证据呢?”

水灵儿道:“通省都是他们的人,衙门的人你靠不住,只有我们教徒能帮你。可你知道,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但是他们的破绽这么多,假的终究不能真,你放心好了,会找到办法的。他们已经在想了。似乎也有了点眉目。”

朱传宗道:“多谢你了。”

见她脸色似乎有笑意,道:“有什么高兴的吗?”

水灵儿道:“叔叔他们都听说了你的事迹,都夸你呢!都说要是朝廷容不下你这个好官,就加入我们太上老君教算了。所以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你也不用担心。”

朱传宗怔住,心想:“这才是我担心的呢!我想让你们改邪归正呢!你们倒想我加入太上老君教,看来我和太上老君真的是有缘分啊!天上地下,都纠缠不休。”

案子暂时没有眉目,朱传宗如何才能伸张正义,最终破案呢?将有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角逐呢?

请看下集。

第四集

内容简介:

李东昌一案迟迟未有进展,为取得官吏贪汙渎职的罪证,老君教教众计划劫粮,不想消息走漏成为阶下囚,为救下狱教友,水灵儿答应以身相许……k最难消受美人恩,朱传宗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硬是答应,这回是否依然能逢凶化吉,成其好事?

皇上责难言犹在耳,而参他的奏摺只多不少,加上案情陷入胶着,正寻求解套之际,义兄王鼎立再度现身竟是奉命钦差,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吗?

第一章? 怒打衙役

朱传宗一行人到了山阳县,水灵儿一路上暗中联络上了太上老君教的教众,请他们帮助查案。一到山阳县,水灵儿便去找他们打探结果,可是一无所获。原来山阳县知县王伸查获李东昌嫖妓的案子,是经过宁治省布政使胡铁认可的,如今案子出了纰漏,皇上亲自派钦差下来,事情牵连到了胡铁身上。胡铁从京里探到消息,知道朱传宗不好收买,是个极难缠的人物。便责令王伸把事情做圆满,把所有的纰漏都堵住,务必要把案子做成铁案,让钦差来了也一无所获。

王伸在布政使大人的督察下,自然是竭尽全力,事情关乎到身家性命,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把事情做的是滴水不漏,太上老君教中人眼看着他把所有证据都堵住了,却一愁莫展。

水菊儿把结果告诉了朱传宗,虽然后来说他们教徒似乎找到了办法帮忙破案,可是看起来只是安慰的言辞而已。

朱传宗眼见事情和所想的一致,老百姓都害怕当地这些土老爷,不敢出来做证,再说他们都得到了救济,可不敢冒险做丢掉性命的事情,案子看来是很难破了,而太上老君教也似乎无能为力,不由叹道:「我现在微服私访,不能进牢里见李东昌了解案情,可要从老百姓那里寻找证据,暂时也没有希望。但如果以钦差的名义,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更是不好查案了。两难之间,这如何是好呢?看来得想个好办法了,最好有个万全之策。」

水越儿道:「你别担心一他们在想办法,一定能让李东昌大人沉冤得雪,让那些贪官绳之以法。他们本事都很大的一你不相信我吗?k」朱传宗见她有些着急,道:「我相信就是了,你不用着急。」

心想:『说来容易,那些贪官可也不是吃素的,她这是安慰我呢!待我想想怎么寻找突破口吧!别一离开吴先生,我就什么事都办不了。』可想了一会儿没有所得,烦闷之间,忽然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王氏老太太为了捡来的一个女婴,倾尽家财来为她治病的事情,心中更是气闷,便和水灵儿说了这事。

水灵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认为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人吗?其实我就看到许多这样的人。我们教很多人重义轻生,和这个老婆婆一样伟大!k」朱传宗怔道:「我们的人生哲学不同,如果以牺牲自己的家庭为代价,那么和从井救人有什么不同?一命救一命,有什么好?k」水灵儿凛然道:「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啊!朱大哥,你肯不惜前程来查案,不也是为了正义和公理吗?你觉得牺牲自己帮助别人的人很傻,其实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k」朱传宗被夸地有些羞愧,道:「我才没你说的那样好。」

心想:『水姑娘心地善良,所以觉得这事很好。也对,世上有她这样单纯的好姑娘,才能让世界变得美好。』眼望着水灵儿,见她美貌如花,越看越爱。

二人聊了一会儿,水灵儿见夸了朱传宗几句,他神色变得亲密起来,眼神也带着爱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说不好,便笑道:「正经事还没有做,我得走了,你就等好消息吧!我断不会劳烦你白走这一遭的。」

朱传宗见她要走,笑道:「你可要小心。有什么消息尽早通知我,别蛮干,省得救人不成反被抓了,那我可有得忙了。」

水灵儿笑道:「瞧你说得,难道我们教中人都是窝囊废吗?你救了我一次就得意成这样,日后看我救你一次还报给你,那时就两不相欠了。」

朱传宗笑道:「宁可你不还我这个人情,让我吃亏好了。」

水灵儿道:「人人都这么想呢!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老天爷会怎么安排人的命运呢!k」二人谈笑之间挥手做别。

朱传宗知道她是去和她们太上老君教的人一起去找线索去了,不让太上老君教的人见他是为了防他,还是为他好,省得牵连他,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总之和他们少见面也好,毕竟还不是时候。

朱传宗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什么好主意,便还去茶馆喝茶听故事。

天气晴朗,街上行人很多。在街口,朱传宗遇见一个少妇和一个婢女带着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小女孩在闲逛。

那孩子大约有四、五岁,嘴里吃着糖葫芦,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朱传宗见了她的模样,也心生爱念,不由微笑看着她的小脸。

这个时候,一个步履蹒跚,衣衫褴播的老太太走到附近的垃圾堆里捡破烂,就见她刨啊刨,突然刨出一个黑乎乎的脏馊头,老太太可能是饿坏了,立刻用非常快的速度抓起那个脏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个小女孩眼尖,叫道:「奶奶别吃,脏!k」朱传宗一怔,这时那少妇拉住小女孩,让婢女给了那老婆婆几文钱,然后抱着小女孩走了。远远还听见那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在问妈:「老奶奶为什么要吃脏东西呀?k」看了这一幕,一瞬间,朱传宗忽然觉得双眼有些模糊,胸口有些发闷,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一幕发生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人在享受着阳光,可是有人却在没有尊严的生活,真是让人难过。

随同朱传宗的王大牛、赵老四等人见朱传宗发呆,跟了他这么久,都明白他的心意,张老五想哄他开心,便笑道:「少爷,您别觉得老太太可怜。她在城里还能捡到东西吃呢!要是在乡下这样无儿无女的老太太,连捡东西吃都捡不到呢!岂不是更可怜?她不算可怜,您就别多想了。」

钱老六道:「屁话,难道我们乡下有这样的老人,大伙儿不会帮着让她吃一口饭吗?k」张老五道:「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多余的粮食?k」赵老四见二人还要吵,忙道:「好啦!你们别吵,在少爷面前一点规矩也没有。」

然后陪笑道:「少爷,您心地好,可怜这些人,不过张老五说的没错,这样的老太太不算太可怜。」

朱传宗叹道:「你们不必开解我,我什么事没见过?不过见了这些穷苦人,还是心底里可怜他们。你们去给她点银子吧!k」然后转身去了。

赵老四几人凑了点银子送了过去,然后远远跟在朱传宗后面,看朱传宗进茶馆,他们在外面等着,省得进茶馆的陌生人多,茶馆里的人拘束。

朱传宗来到茶馆门前,正要进去,忽听有人喊道:「衙役来了!k」前面不远处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一颠一颠地跑向一个卖水果的夫妇,用稚气的江淮省口音大喊。那对资水果的夫妇马上起身,把苹果往车上搬。

不过来不及了,两个衙役已经跑了过来,夫妇两人更是惊慌,水果掉出了几个,吓得他们也不敢去捡。

正慌乱之际,「狗衙役……k」那小孩突然指着衙役大骂了一句。卖水果的夫妇被儿子的行为惊呆了,不过只呆了片刻,那妇女便抄起一根木棍狠狠打在最疼爱的儿子身上,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不懂事,竟然敢骂官爷!k」孩子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却撅着小嘴道:「可是王叔叔和你们都这样骂的……k」那妇女更是惊恐,打的更狠了,道:「你快给我闭嘴,还乱说……k」那男的更是吓得哆嗦,道:「官爷,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千万别见怪……k」一个衙役一脚把他踢倒,骂道:「孩子不懂事,你们还不懂事?敢对抗朝廷,辱骂朝廷命官,真是不想活了!k」一顿拳脚上去。大梁国只有知县以上才算是官,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朝廷命官。

那妇人见了,连忙扑倒在他脚下,哭道:「官爷饶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愿意受罚,要多少银子都行,千万别打孩子他爹……k」二个衙役听了,大笑道:「算你们识相。你们当街随便摆摊,影响县容,人人都像你们这样不守法,那县里还不得全乱套啊?辱骂我们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了,就罚你们二两银子得了,多了你们这样的穷鬼料也拿不出来。」

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还欲再说,被那妇人拦住,二人忍气吞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一钱一钱凑了银子,最后还差几文钱不到二两银子,递了过去,两个衙役骂道:「真是穷鬼。」

又踢了一脚水果摊子,拿了几个苹果,边吃边扬长去了。

两个衙役走后,夫妇二人抱头痛哭,道:「我们辛苦一年都赚不来这么多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老天真是不长眼啊!k」那个小孩子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也是啼哭不止。

朱传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想要帮忙,可是似乎这样的可怜人太多了,要帮的话哪里能帮的过来?帮就要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此县问题太多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他心里下了决心,皱眉走进茶楼,要了一壶好茶,便在那里喝了起来。

旁边一群人谈的正热闹,朱传宗无聊之极,找了插话的机会和他们聊了起来,又要了一些点心茶水请他们吃喝,那些人对他更是客气起来。

一人道:「听口音,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来我们县也不多久吧?k」朱传宗道:「我做些小本生意,来这里才几日呢!不过贵县人人都很热情友好,民风淳朴,我看报纸上你们县有个王氏老太太,真是一个百年难得的好人啊!为了捡来的一个女婴,倾尽家财来养活她,真是让人钦佩。」

那些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客倌,你是被骗啦!瞧你年轻,也不知道这些门道。能登载上官报的事情,哪个不是有关系、走门路啊!官报上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啦!那个王老太太的老公是衙门里的人,孩子倒的确是领养了一个,也很可怜,可是哪里有他们说的那样?他们如此宣传,让全县衙门里的各个部门以及百姓捐钱,他们便收进了自己腰包。可怜不知道内情的老百姓,如客倌这样的人,还都在钦佩他们呢!k」果然不出所料,朱传宗脸色立刻变了,道:「看来这报纸上的东西是不能信了,我今日又学个一个乖。」

那些人都笑道:「客倌,你还年轻,不过像你这样在外面跑的商人,用不了几年,就什么事都清楚啦!k」朱传宗道:「正是。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刚才外面摆摊卖水果的小贩,为什么见了衙役便跑啊?难道就为了少上几个税钱吗?k」一个人道:「客倌,这你还不知道吗?这里是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交了税的,自然不希望有人在他们的地盘和他们抢生意。那些衙役都收了好处,自然卖力的管了,便以妨碍交通县容等借口处罚那些人,再说能够罚些钱,可以装进腰包,何乐而不为呢?k」朱传宗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摆摊啊?k」一人道:「客倌是做大生意的,哪里知道小百姓的苦,若不摆摊谋生,还能做什么养家糊口呢?开店铺,就算有本钱,没有衙门里的亲戚做靠山也是不成。」

朱传宗连连点头。

那人道:「我看客倌定是在外面看见衙役在横行霸道了吧?这有什么稀奇!前些日子还发生了一起暴动呢。起因是三个衙役让来县城的乡下人登记交钱,才发给他们证件,否则赶他们走。乡下人觉得多收了他们的钱,加上他们刚来县城,没有钱,便想少交些,结果便被衙役打了。围观的百姓气不过,便帮着那些乡下人说了几句好话,没想到衙役们很是蛮横,大骂那些人多管闲事,还动手打了几个百姓,结果百姓们被逼无奈,动手打了三个衙役,结果大批衙役出动了,把百姓们毒打一顿。这事官报也报了的。」

一人笑道:「要说这官报写的才叫精彩呢!说什么来县城做工农民因为酒后自己摔伤,却诬陷衙役们对其殴打,致使不明真相的百姓参与闹事,暴力抗法,让全县的百姓以此为戒。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传宗听得目瞪口呆,其余人哈哈大笑,这时忽然一人道:「应该这样报导才对:衙役狩猎于街道,得小贩一只。」

众人更是轰笑,朱传宗听了这话,觉得此人出口不凡,便细细打量起这人来,只见他三十多岁年纪,细高的身躯,白面微胡,儒雅之极,不由心生好感,上前道:「先生何名?在下见先生出语不凡,有心讨教,不知道先生肯赐教吗?k」那人仔细打量了朱传宗一番,道:「请这边说话。」

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道:「在下陶勉自。我注意公子很久了,公子气宇轩昂,没有一丝铜臭之气,恐怕不是商人这么简单吧?k」朱传宗笑道:「你看我胖,就说我气宇轩昂,好会夸奖人啊!你的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呢?k」皱眉想了一下,拍手笑道:「我得知矣!你是临近的曲衡县的知县。百姓都说你是好官,没想到能有幸遇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k」陶勉自微笑道:「公子客气了,公子一副贵相,定非凡人,能见到你才是我的荣幸!k」朱传宗笑道:「你原来有观人之术,果然了不起。说实话我的确不是商人。不过身份嘛!也不便透漏。」

心想:『我何必骗他说我不是朱传宗,而是朱同呢!此人这么有才,以后有大用,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陶勉自笑道:「你这么说,我也得知矣!k」心想:『此人到底年轻,被我几句话便套出身份,他口音一听便来自京师,加上气度不似商人,定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这有何难猜的?』二人相对大笑,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有心巴结,便找了一间雅室,二人高谈阔论。言谈之下,发觉二人观点颇类似,不由无所顾忌,倾心而谈起来,真是其乐融融。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该是道别的时候了,朱传宗道:「我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呢!可是你我初次相见,有些话还不便相问,也不是时候,等日后我定会找您帮忙,到时您可要帮忙才好。」

陶勉自忙道:「公子太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但凡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会鼎力相助,请放心好了。」

二人依依不舍,在店外挥手告别。

朱传宗到了街口,王大牛、赵老四等人跟了上来,王大牛道:「少爷,你和那个男人聊那么久干什么?k」朱传宗无奈地笑道:「胡说八道,难道你家少爷只有和女人才聊的久才正常吗?k」王大牛忙道:「不是,我哪敢说少爷,我是想说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聊的……k」朱传宗道:「好了,看你越来越胡说了,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全吧!等的心焦,我知道了。下次让你们跟随在身边就是了。」

几人边说边走,这时见前面不远处一群人在围观,嘈杂声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朱传宗道:「去看看又怎么了。」

分开人群,朱传宗看见白天那个卖水果的男人被按在地上,双手被几个衙役用绳子绑了,然后推倒在装水果的车上,然后一个胖衙役喊道:「各位乡亲借过,闪开啦!有什么好看的?都走开。」

说着和两个衙役一起推车便走。

众人闪开,衙役们推车去了,这时人们才议论纷纷起来,一人道:「这个农民可倒大楣了,敢打衙役,这回可要吃苦头了。」

另一个人道:「吃苦头?说不定性命都丢了。到了治安房,还有王法?就是杀了他,然后随便一埋也没人知道。他家人追问起来,就说他逃跑了,或者畏罪自杀死了,谁还能有什么办法?k」有人道:「是啊,是啊,在县里无亲无故的农民,能有什么能耐。真是惨啊!k」一群人摇头叹息。

朱传宗听得脸色铁青,料来定是这个卖水果的男人白天被罚去那么多的银子,因此晚上便独自出来摆摊想卖些东西,挣点小钱,但是又遇到衙役要罚钱,所以没忍耐住,和衙役们厮打起来了。

朱传宗一扭头,对王大牛四人道:「走,去治安房一遭吧!k」王大牛憨笑道:「少爷真是侠义心肠。」

赵老四眉头一紧,心想:『坏了,少爷又要打抱不平了,可是正事千万别受影响啊?』几人来到治安房,因为门口没有护卫,便直接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衣衫不整,弓着背,对一个胖衙役道:「差爷,我是来拿上午你们没收的铁锅的。」

也不知道一个铁锅如何犯法被没收了。

那个衙役懒洋洋地道:「是新的旧的?k」「是半新不旧的。」

本来腰就弓,老人又低下头,更显得低声下气。

衙役道:「那你这个铁锅多少钱买的?k」老人道:「三百文。」

衙役道:「三百文那就罚一百吧!k」「一百?这么多,能不能少点?k」老人哀求道。

衙役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是在菜场买菜啊!还想还价?k」老人哀求道:「差爷,商量商量,少罚点不行吗?你看我年纪这么大……k」衙役有点急了,道:「我告诉你,三百文的铁锅,罚你一百,你还赚了二百,你知足吧!」朱传宗这时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怒道:「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被罚掉一百,还赚了二百。我抢了你二两银子,在你的哀求下,我给了你一两,你就赚了一两了?我抢的钱就是我的,还给你多少那就是你得了便宜。哎呀!我们的官差大老爷们真是伟大啊,让我们老百姓讨了这么大的便宜。」

胖衙役听了大怒,站起来道:「哪里来的混小子,敢来治安房管官爷的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k」朱传宗热血上涌,这时也忘了要隐藏身份,冷笑道:「这人这么嚣张,你们还不教训他一下吗?k」身后的王大牛和张老五立刻上前,迎面就是一顿嘴巴,朱传宗出身高贵,没受过气,这时恼怒起来,还管别的?只是让王大牛二人狠打。胖衙役被打蒙了,求救也不敢喊,只是叫山大王饶命,以为遇到土匪山贼了呢!

王大牛没听过这个词,奇道:「你怎么知道老子姓王?k」朱传宗本来一腔怒火,这时也笑了,吩咐住手,让那老人把铁锅拿走了,对胖衙役道:「刚才你们抓来的那个小贩呢?k」胖衙役见他们竟然敢在治安房如此跋扈,哪晓得他们的身份,以为是土匪才这么嚣张,颤抖的道:「大、大爷,听说那个小贩打我们官差……被拉到后面受刑去了。」

朱传宗怒道:「果然如此,你还不带我们去。」

一脚踢中他的。

胖衙役连滚带爬,急忙带他们去了。

胖衙役在前带路,一进到后院,便直冲进去叫救命,一群衙役正在毒打那个小贩,听到叫声都惊得停手抬头。

朱传宗看见那小贩身上不见血迹,可是却昏迷不醒,再看他身上垫着几本书,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眼睛气得发红,怒喝道:「你们这群禽兽,隔着书打人,好不留伤痕,伤害内脏让人死掉,简直坏透了,你们真是枉生为人。」

那些衙役听那胖衙役说是来了土匪,再一听朱传宗的骂声,都大怒道:「哪里来的贼人,如此胆大妄为……k」纷纷奔过来厮打。

朱传宗热血上涌,也忘了别的,迎上去就打。他此刻变为胖子,不知怎地,力大无穷,一脚踢飞了一个衙役,然后抓起一个衙役,举了起来,然后奋力甩了出去,那衙役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王大牛也是力大无比,在家乡被母亲管教不能打架,此刻有了这等好事,兴奋地大叫,拳打脚踢,把那些酒囊饭袋打的东倒西歪。衙役们欺负百姓还行,真要动手,一个也不顶一个。

其余三人,除了赵老四不善打架,张老五和钱老六二人干活出身,力气也是不小,对付那些狐假虎威的衙役也是绰绰有余,几个人就这样把那些衙役打的满地乱滚。

赵老四看见外面衙役越来越多,都拿着兵器,连忙大喊道:「我们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你们想造反吗?不怕杀头?k」衙役头目听了,想起钦差大闹五谷县的事情,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也不敢造次,喊道:「你们有什么凭据?k」赵老四连忙把带在身上的官印拿出来,衙役头目见了官印,连忙带众跪下,道:「钦差大人驾临,得罪之处,请恕罪。」

此时朱传宗还愤恨地踢着地上的那些衙役,赵老四道:「大人,饶了他们吧!何必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朱传宗这才住手,怒道:「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禽兽,以后不许再欺负老百姓,今天先饶了你们,你们把这小商贩的伤给我治好,赔他们二十两医药费,等我以后再来教训你们!k」说完一摆手走了。

第二章? 软玉在怀

朱传宗大闹完治安房,气冲冲回到所住的客栈,还没等坐热,就见水灵儿惊慌失措,冲了进来,道:「朱大哥,不好了,杨大叔和我们教的一些兄弟被衙门给抓啦!k」朱传宗见水灵儿焦急万分,脸色通红,鬓发也有些凌乱,忙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先别着急,不要乱了方寸。我今天遇到的事那么气人,我都没着急。」

水灵儿顿足垂泪,背过脸去,说的话语无伦次,道:「你能遇到什么事?你叫我如何不急?听说是省里按察使司派下来的官兵,埋伏多日了,就等他们上钩呢!我们教里出了内奸,这下可完了。」

朱传宗一头雾水,等水灵儿冷静下来,说出事情的经过,这才知道原委。

原来山阳县知县王伸把上面派下来的粮食、银子贪污之后,事情败露,如今要弥补漏洞,但是粮食早就让他给高价转卖到别的地方了,他又不愿意从自家口袋里拿银子出来高价买粮食,索性便从当地的米商和财主那里借粮,等明年丰收了再还粮。名义上是借粮,当然也是许诺了好处的,否则谁肯做亏本买卖?在灾年借给别人粮食?还是以普通价格呢?

知县大老爷发话,这些人也知道是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知县大人一定不会忘记他们,会在别的地方给他们好处。不过这些富商都是人精,怕王伸出了什么差错,便让王伸盖了官印,打了衙门借粮的借据,就算他出了纰漏,这粮食也不能白白损失。等一切停当,找了一个日子,衙门的人便去提粮。

这事早被太上老君教的人打探清楚了,他们在教中头目大护法杨尧的率领下,准备在半路劫粮。一来可以把粮食发送给受灾的百姓,二来可以揭穿王伸的真面目,让他无粮可派。如此一来,案子就好破了。而且这样做也没什么风险,王伸丢了粮,他定不敢上报朝廷说粮食还没有派送到灾民手里却被劫了,让王伸哑巴吃黄连,有泪肚里吞。

事情本来计划得很好,哪知道太上老君教中出了一个奸细,是省里按察使司派来的人,隐藏了两年,正好把他们要劫粮的事情打听了出来,向上一报告,按察使司出动人马,埋下伏兵,杨尧等一百多人不知有诈,一去劫粮,被全副武装的官兵们给围住了,只跑了几个人,其余的包括护法杨尧,都被一网打尽了。

水灵儿等人在外接应,听说出了大事,教中的重要人物被抓,县里风声鹤唳,不能久留,便商量一下,派人去搬救兵,留下一两个人打探消息,其余的都四散躲起来了。

水灵儿讲完经过,满面愁容,叹道:「朱大哥,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查案了,而且给了他们把柄,全县戒严,有官兵把守,这下你要查案更加的难了。」

朱传宗见她楚楚可怜,连忙安慰她道:「不要紧,你不必自责,为了帮我连累你们那么多的兄弟,我才心里不安呢!」水越儿幽幽地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盼望天可怜见,老君保佑,能让杨叔叔他们暂时平安,等待我们找机会搭救他们。」

可是她也知道一入牢门,再要搭救,那可是难于上天,不由愁云密布。

朱传宗见她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对能救他们出来也是毫无信心,这个时候正好是显露他的才能的时候,可是案子如此重大,造反之罪,要上报皇上的,就算他亮出钦差的身份,也不能把都他们放了,不由叹道:「要是救几个人还没问题,可要是搭救一百多人,我可真无能为力了!」水睡儿听了高兴得跳起来,美目流盼,喜道:「对啊,你有本事救我,说不定也能救他们呢!k」对朱传宗格外温柔地道:「麻烦你去打听一下消息,救他们出来好吗?我知道这很难,可是哪怕救几个人也好啊!k」朱传宗见她有求于己,神色变得格外温柔,心里暗喜,面上却忙摆手道:「我刚才是顺嘴胡说呢!你们老君教可是钦定的大逆不道之徒,要是和你们沾上一点关系,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啊!这事可是难办的很,你就当我没说。」

水灵儿明眸格外闪亮,宛如黑夜中迷路之人看到了光亮,如何肯舍弃,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如何能当没听到呢?朱大哥,你好人做到底,就再帮我一次吧!你以前杀贪官眼睛都不眨一下,胆量多大呀,现在怎么却缩手缩脚起来了?k」朱传宗道:「杀贪官我是替朝廷办事,最多丢官,掉脑袋,可是帮你却是和朝廷作对,有满门抄斩的危险。而且我还年轻,连个媳妇都没有,要是这么就死了,那有多可怜啊!k」说完盯着水灵儿的俏脸,嘿嘿笑了起来。

水越儿冰雪聪明,如何不懂他的心思,心想:『这个呆子要是不给他点甜头,他是不肯冒这么大的风险的。』当下便嗲声嗲气撒娇道:「朱大哥,我也不是让你救他们,我是请你先帮我打听一下消息,看看他们的死伤情况,这可是你能做得到的吧?k」说着玉手揽住朱传宗的右臂,身子贴了过来,一股殷郁的香气钻入朱传宗鼻中,朱传宗闭上眼睛,大是受用。

女人天生便会这样一项本事,朱传宗软玉在怀,顿觉神魂颠倒,笑道:「灵儿,你要是这样去求肯管事的官,担保你们教那些人会被放出来,就不用求我了。」

水灵儿听了脸红不已,心想你把我比做什么人了?有些恼怒,但不敢发作,只好嗔怪道:「你把我当作坏女人了!都什么时候啦!你还开玩笑。你快去打听消息吧!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k」朱传宗道:「好吃的有什么好,我要你……k」本想说你陪我,话说一半,知道水灵儿脾气刚烈,可不敢放肆,一转道:「我要你做完亲自喂我,那样我才去。」

水灵儿为了让他办事,用小手一推他,道:「是啦!你快去吧!k」朱传宗大喜,道:「那你可不能耍赖。」

水灵儿满脸羞红,道:「你快去吧!」朱传宗大笑着去了,水灵儿见他和朱家四仆都走远了,这才想起教里那些曾经一起欢声笑语的兄弟们生死未卜,如今身陷囹圄,看来多半是回不来了,不由难过起来。

朱传宗和四仆来到街上,果然见官兵往来不绝,来到县衙附近的茶馆,远远望去,只见县衙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不止十倍。

这样的情形如何能搞清楚情况?朱传宗对四仆道:「我这就亮出身份,进县衙一探虚实。」

王大牛道:「那您以后不乔装查案了?k」赵老四道:「我们在衙门不是已经暴露身份了吗?你没看见远远的有人跟踪?k」朱传宗沉吟了一下,心想:『情况还不清楚,贸然进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是好办法,还是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好了。』忽然想起在茶楼见过的那个县衙守大门的程老头,说不定他能知道一些消息呢!便道:「我们暴露身份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县城里戒严了,要是不亮出身份不能随便走动,一样不能微服私访。不过你们先去帮我办一件事,再做他想。」

让王大牛和赵老四去把程老头请来,向他打听消息。

二人装做程老头的亲戚,去找程老头,程老头一头雾水,被请到茶楼里的雅间,程老头道:「你们说是我的亲戚?老头子怎么不认识啊?k」朱传宗为了让他释疑,便亮出了公文和官印,说出来了身份,直言相告道:「我是钦差大人派来的先锋。老人家,我知道您嫉恶如仇,是个好人,所以请您为我打听消息,日后我定会奥告钦差大人,再有重谢,这是十两银子,请您收下。」

程老头又惊又喜,道:「您大闹治安房的事都传遍衙门了,钦差大人果然快来了,我知道大人是查办贪官来了,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啊!老头子愿意赴汤蹈火,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要钱有甚么用啊?再说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k」说什么也不收。

朱传宗道:「既然如此,那么日后再说吧!k」便把老君教的人劫粮被抓的事说了,请他去探听消息。

程老头是县衙看大门的,是前几任一个县官的远房亲戚,因为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那个县官因为某事丢官之后,新来的县官见他一把年纪了,也就没有开除他,任他领一份闲钱了。日子久了,他在县衙混熟了,也就这样待下去了。

程老头是衙门里的老人了,没人防备他,他留心听人闲聊,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便赶回去茶楼告诉朱传宗。

果然是省里按察使司秘密派人马下来,按察使孙托祖大人亲自率领。这次一共擒拿了八十七人,争斗中杀了十八人,其中还有一个姓杨的首领,可谓战绩卓越。

程老头讲完,见朱传宗皱紧眉头,以为他在嫉妒按察使孙托祖立了大功,笑道:「按察使大人果然是个福气深厚之人,这么大的功劳都让他逮到了。啧啧,真是福将。」

朱传宗听他话里有话,道:「什么福将?此人我不熟悉,您老知道他的一些事?k」程老头最喜欢卖弄这些,笑道:「您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官来的吗?他可真是有福气啊!k」朱传宗点头倾听,程老头便笑着把听来的故事说了。

这孙托祖是江淮省人,靠花钱捐一杂职,到京师吏部候选了许多年,凭着熬年资才熬出一任宁治省某一个县的县丞实缺。按规定,得到委任之后,要到午门外「望阙谢恩」,但这是太祖皇帝时候的老规矩了,因为没人监督,搞到后来徒存规定,没人去实行。可他这家伙挺认真,得到任命的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就换上朝服,到了午门,行起了三跪九叩大礼。

当时正下雨,他在雨中从容叩拜,丝毫也不敢疏忽怠慢。恰巧,安王爷入朝值班,坐肩舆打午门前经过,见了这情景很奇怪,便叫跟班去问问是什么人,在干什么?跟班问过后转呈:「新选宁治省某县县丞孙托祖叩谢天恩。」

安王爷听了,肚里发笑。他是明宗皇帝的爱弟,明宗有兄弟十几个,他是唯一一个得到明宗信任,并委以重权的。他和明宗一起长大,而且安王爷的母亲丽和皇妃对明宗有恩,所以明宗一直待这个弟弟不薄。

安王爷待入宫进了朝房,恰巧遇见进京陛见的当时宁治省布政使庞来孝,不由想起了刚才那一幕雨中奇景,开口说:「贵属下某县县丞孙某……k」才讲到这儿,里面太监叫进了,王爷忙匆匆入内。庞来孝已晋见过皇上了,也就赶着赴任去,只当王爷拜托他多关照这位,便存了个心思。

没过多久,孙托祖果然来宁治省布政使庞来孝行辕参见了,照老规矩,似这等杂职、未入流辈,只要递一个手本进去,见布政使大人一面是决无可能的。偏偏布政使行辕的门政早就接了主人的叮嘱,一见孙托祖来赶快通报。宁治省布政使传令趋见,见面之后,庞来孝问道:「王爷安好?我出京师时,来不及向他辞行了。」

孙托祖这会儿只把脑袋多碰几下,再哼两声「是、是。」

就算完事了。这以后上任未满一年,庞来孝便特地让他兼了个征税的差使,发了不少财。

孙托祖后来有事进省府去参见布政使庞来孝,庞来孝道:「你官职太小,我也无法提升你,再捐两阶吧。」

孙托祖又是磕头称是,马上再捐个知县候补。知府只当此人是布政使大人的亲信,立刻让他补了实缺。此后,庞来孝因为官运亨通,连连升官,最后升为右丞相,而孙托祖凡有好官缺都由他占光,数年间,连捐带保,居然也升到了知府一级。按大梁朝制度,地方官员正七品以上,初次任用前,都得进京引见。

孙托祖也不例外,进京拜见庞来孝。庞来孝只当他也会去拜见王爷,便让他顺便带上礼物和信件去看王爷了。

安王爷早就忘记了多年前午门前的那一幕,看见庞来孝来信中极言孙托祖人心地忠厚,才具优长云云,反过来又当他是右丞相的亲信,只是弄不明白孙某何许人也,竟而劳谆谆道及。

第二天,王爷又入值,恰逢宁治省按察使出缺,皇帝征求王爷意见,该派谁去?王爷意中一时无人,马上做个顺水人情给庞来孝,就推荐了孙托祖。一个引见候选的知府能马上补缺,也是稀罕事。然而竟然一跃成为一省的高官,更是前所未有。从此王爷当他是右丞相的人,右丞相当他是王爷的人,那可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左右逢源福气大。

朱传宗听完这个故事,哭笑不得,等送走程老头,皱眉叹道:「我们大梁国任命官员就这样儿戏吗?k」王大牛是粗人,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赵老四虽然聪明,但是他入官门日子还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别人更是土包子,更是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传宗叹了一回气,又道:「按察使孙托祖都来了,看来事情不好办啊!这可怎么办好呢?k」低着头苦想对策。

王大牛四人也跟着着急,可是苦于帮不上忙,在旁边干瞪眼。

赵老四人极机灵,平时对一些事情也很留心,也有些见识,道:「少爷,你可要小心啊!老君教的人虽然都是好人,可是他们都是造反的钦犯。你要救他们,被朝廷知道了可不得了啊!听说要诛连九族的。他们要是投降,改邪归正,说不定就好了呢!k」朱传宗听了灵光一现,想起刚才孙托祖的故事,随即心里一动,脑里出现了「左右逢源」四字,竟然心里有了主意。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我有主意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才不会那么笨,被治罪呢!k」当即朱传宗带着四人回到客栈。

水灵儿急切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什么消息?k」朱传宗把打听来的事情说了,道:「你们教的兄弟们死了十八人,不过你说的杨大叔没有死,他是匪首,一定会被好好照顾的。可是等押到京师,说不定会被凌迟处死呢!k」水灵儿眼泪在眼眶打转,道:「这可怎么办?朱大哥,你有办法救他吗?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待我极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杀了他也行。省得他受罪。」

泪珠从水灵儿雪白的香腮流下,她窈窕细腰,楚楚可怜,香肩抽动,格外动人,朱传宗心中不由怜惜。

朱传宗忍不住走到她身前,鼻中满是香气,轻声道:「你说过要给我弄好吃的?现在怎么忘了呢?k」水灵儿匆忙擦干眼泪,道:「对不起,我这就去弄。」

朱传宗柔声道:「去吧,让我吃的开心,说不定我有办法能够把他救出来呢!k」水灵儿惊喜交加,瞪大眼睛,道:「真的?k」随即道:「我去做饭。」

心想:『他虽然看起来又胖又笨,可是说不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么小的年纪能够当官,也不简单呢!况且他胆识过人,说不定这次就能化险为夷。』忽然间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年轻胖小子,在她心中忽然有了莫大的「重量」。

朱传宗望着水灵儿苗条的背影,心想:『她是个好女孩,她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可是担心起别人来,就是一个心软的爱流泪的小女孩了。』想着水灵儿的好处,心中满是柔情。

水灵儿为了哄朱传宗开心,弄了一桌子菜,陪他喝酒。

此时的水灵儿柔情似水,待朱传宗温柔倍至,尤其她也喝了一点酒,脸腮带晕,更显得妩媚动人。

朱传宗见水灵儿生得一副桃花脸,虽然和姐姐有些像,但两条细眉儿带韵,一对眼睛清澄得如一泓清水,有种别样的风韵,小小的琼鼻,好似玉琢成的,樱桃小口,只是一点点。此时脸蛋红中透晕,润腻无比,仿佛吹弹得破,其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固然是神仙见了,也要意乱神迷,不由看得呆了。

水灵儿见他痴呆的样子,心里暗笑,用小杓喂朱传宗吃鱼,道:「我做的豆瓣鲫鱼好吃吗?k」朱传宗忙不迭地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

水楚儿噗嗤一笑,更增妩媚,道:「你要帮我救杨大叔他们,我便一辈子做给你吃!k」朱传宗虽然和姐姐、嫂子有情,但她们的爱有报恩和护家之情,并不都全是出于男女之悦,朱传宗得来也太容易了,所以朱传宗对于什么是爱情还不是很懂,理解的也不透,水灵儿一说这话,他便喜道:「这么说你愿意一辈子跟着我了?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k」水灵儿本意是哄朱传宗开心,让他帮忙救人,深里的意思倒没想过,一听朱传宗的话,立刻呆了。

朱传宗见她神情,如何看不出来,犹如被淋了一盆凉水,心中凉凉的,大失所望,道:「算了,我混蛋,不该逼你。原来你不喜欢我,只是想我帮你的忙而已,是我自作多情。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决不会用这个强迫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水灵儿心思灵动,是聪明伶俐之人,低头咬了下嘴唇,心里忽然下了决定,羞涩笑道:「傻瓜,哪有你这样问人家女孩子话的?k」朱传宗惊喜不已,道:「我笨,我是笨……你……真的喜欢我吗?k」水灵儿转身笑道:「谁喜欢你这个大猪头啊!k」朱传宗听她语带爱意,如何听不出来,大喜之下,揽住她的香肩,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书上不写着美女爱英雄吗?我这么厉害,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k」水灵儿笑道:「你是什么英雄啦?不害臊!羞!羞!k」朱传宗道:「你敢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朝她扑去。二人一番嬉闹,都是情动。

此刻水灵儿一头乌黑的青丝根根散落在肩上,头上插着发饰,上身穿着淡红色春罗小衫,套玄色花绸裙子,容颜俏丽,不可逼视。

朱传宗心里早已神魂颠倒。此时夜深人静,朱传宗抱起水灵儿,一面同她说着情话,一面向卧房走去。

他把水灵儿放在榻上,仔细看她,只见她低头含羞,更令人觉得不胜怜爱,再看她雪白的颈项和袖中露出的如玉手腕,更是爱恋。

朱传宗将水灵儿搂在怀里,水灵儿羞容满面不好抗拒,只是由他,朱传宗扳过粉颈,在水灵儿脸上,连连亲嘴,觉得香嫩凉滑,其妙处世间无物可比,真是幸福无比,心中十分的兴奋,加上脂香粉气,一阵阵送入鼻孔,更引得他心大动,伸手替水灵儿脱去衣衫,摸看她的一条赛如雪藕的玉臂,伸手探入怀中她那两只涨鼓鼓的嫩奶儿,玩弄了一阵,又伸手解水灵儿裤带。

水灵儿双手捂住衣裤,忸怩道:「不行,等日后成亲再说,你把我当做什么人啦?你若真的爱我,只要你立了大功,救出杨叔叔他们,去向我义父提亲这样才行。」

朱传宗见她态度严肃,哈哈笑道:「好,等我救出他们,还怕你义父不给我们安排婚礼吗?k」不过美女在前,如何能忍得住,又讨了一些便宜才住手。

第三章? 施计救人

朱传宗答应水灵儿要救老君教被抓的教徒,原是心里有了主意,因此才不怕答应她。第二日k起早,朱传宗便换了官服去县衙拜访按察使孙托祖。

朱传宗一出门,就看见几个衙役在门口候着,一见他出来,都请安问好。听说朱传宗要去衙门,立刻让人准备轿子。

朱传宗心想:『这事衙门的办事效率还挺高,查到我住在这里了。』到了半路,山阳县王伸带人前来迎接,道:「钦差大人到了,迎接来迟,还请海涵。」

然后说起衙门衙役的事,大赞朱传宗做的好,最后满脸堆笑道:「大人要去见下官,尽管吩咐下人通知一声,下官便会去拜见大人的,哪敢劳动大人亲自跑一趟呢?k」朱传宗冷笑道:「你还轮不到我要见,我是去探望按察使孙大人,他住在何处?你前面带路。」

王伸连忙答应着,率领带来的人在前面带路。虽然表面毕恭毕敬,可是心里却骂道:『你一个六品官,又不是巡抚大人亲自来,看你是京师出来的人,尊称你一声钦差,就狂成这样了?等老子升了知府,比你威风。你在京城,还不是连个屁都算不上的小官?』来到县衙孙托祖的住所,早有人去通禀了。朱传宗假扮的朱同虽然官阶没有孙托祖高,差了很多,但他是钦差手下的人,也算是钦差,俗话说京官虽小也要让三分,孙托祖也不敢托大,出屋门口接他。

朱传宗拜见孙托祖,孙托祖拦住不受,笑道:「钦差虽然没有亲来,但是你代表的就是他,我岂敢受你一拜呢?k」朱传宗见他和蔼可亲,心想:『难怪他没什么资历爬的这么快,这人待人接物可是很老道啊,可不能小视。』二人进屋,山南海北的聊了起来,期间孙托祖一丝一毫的轻视和不悦都没有。本来朱传宗化装成的朱同年纪也不大,官阶也不高,孙托祖可算是封疆大吏,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殷勤对待,但是他说话风趣又亲切,一点也没有怠慢的意思,朱传宗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

朱传宗暗叹此人好脾气,一边寻思如何实行他想出来的计划。朱传宗道:「孙大人真是能人啊,听说您抓到了太上老君教的反贼,这可立了大功啊,只是不知道大人怎么处置那些人啊?k」孙托祖笑道:「我正准备奏请皇上呢,为首的不日派兵送往京师,其余人等等候发落。」

朱传宗道:「大人居然这么做?这么容易就把天大的功劳给推了,我为大人可惜啊!而且那些贼人能善罢甘休吗?我为大人担忧啊!k」孙托祖大脸一动,紧张地道:「你的话我不明白。莫非你听到什么消息了?那些土匪要有所行动?k」朱传宗见了他的神色,心里一动,道:「老君教的人无法无天,如今你擒获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呢?嘿嘿,日后大人可要寝食难安了。一方面是你立了大功,抓了这么多的反贼,朝廷一定会督促你捉拿更多的反贼,另一方面,老君教务必要报仇雪恨。这些反贼您是知道的,一个个悍不畏死,您能不防备吗?这样一来,我很为大人担心啊!k」说完摇头叹气。

孙托袓脸抽搐了一下,心道:『这样一来我还能听戏逛窑子吗?』急道:「莫非……莫非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k」朱传宗故意卖关子,道:「有是有一个,不过……k」孙托祖忙道:「不过什么?小兄弟你尽管说来,但凡我能办到的,我一定能满足你。金钱美女,想要什么都行。」

朱传宗笑道:「那倒不用。」

见他急切的样子,心想:『这家伙真愚蠹,这么好骗。』孙托祖道:「那你要什么?k」朱传宗道:「我不敢要大人什么,再说我在钦差朱传宗大人身边什么也不缺,只是我的计划有点冒险,只怕大人不肯照办啊!k」孙托祖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呢!你尽管说来,只要是好计,我一定照办。至于好处,一定少不了你的。」

朱传宗道:「那好,我就说了。不过我年纪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大人可不要往心里去啊!k」孙托祖道:「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指点我的,必定差不了。请指教。」

朱传宗掂量了一下言词,道:「大人你想,老君教众人数众多,而且他的教主神秘莫测,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要是一天不铲除,就一天是朝廷的心病,如今你逮住了他们当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为什么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呢?k」孙托祖叹道:「这个你有所不知啊!我也这么想过,无奈昨天动用了所有酷刑,奈何那个叫杨尧的老君教护法就是不开口,再要动刑,恐怕就得要了他的命了。至于别的小喽啰,就算他肯说,知道的秘密也是有限,没有多大的用处。这个太上老君教可太厉害了,组织这么严密,真是让人害怕啊!k」朱传宗心里大喜,道:「大人不必难过,我有个好主意,正是为大人解决这个难题来了。」

孙托祖道:「哦?太好了,请教……k」他是小官出身,最能低声下气,别看现在官阶不小,可只要是有利于他的事情,是一点不惜颜面的。

朱传宗笑道:「如果我假扮路见不平的侠士,偷偷把这些人救了出去,大人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呢?k」孙托祖听了,喜道:「那一定会带你去见他们的上层人物,说不定教主都会亲自见你。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朱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居然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不过……k」孙托袓皱眉起来。

轮到朱传宗着急了,追问道:「不过什么?k」孙托祖道:「不过大人是朝廷命官,又是京里来的钦差,要是出了差错,谁能担待的起啊?可不能让你冒险的,哪怕一点风险也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朱传宗没想到他这么胆小,心里气地大骂,可脸上不能表露出来,道:「大人,这你可多虑了,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这么做。如果铲除了老君教,到时立了大功,您可是头一份功劳啊!那时调去京城当官,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番话一下说到了孙托祖的心里,不过他久混官场,权衡之下,觉得让眼前这个叫朱同的小官去冒险,太过凶险。如果他出了差错,朝廷还罢了,他的主子钦差朱传宗可是大有来头的,日后找他的茬,那危险不更大,便道:「这事我想想吧!如果钦差大人到了,我必定会去拜访。」

说完端起茶杯。

朱传宗见他把这事推了要送客,看来计划是不能实现了,一急之下,站起来道:「孙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朱大人这次被皇上派来,不仅是为了李东昌的案子,而且还要对付太上老君教。我们已经在老君教安排好了奸细,孙大人你这次行动,可是坏了我们大人的好事啦!朱大人正星夜赶来,不日就要到了。」

孙托祖惊道:「什么?有皇上的密令?这个恕我糊涂,请坐,请坐!你说怎么办好呢?都怪我太鲁莽了,坏了钦差大人的事,真是罪过。」

说完直搓手。

朱传宗心里一转,冷笑道:「本来我是不想来见大人的,可是事关重大,说不得只好来此了。这是皇上的密令,本来是不能告诉旁人的。不过孙大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由得我不说啊!k」孙托祖冷汗一下下来了,道:「该死,真是该死。我闯这么大的祸了,你看怎么办?k」朱传宗道:「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那些犯人你先好好的招待,里面可是有我们的人,要是出了事,可不好办。以后如何行事,就按我说的计策,至于细节,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

孙托袓连连称是,亲自把朱传宗扮做的小官朱同送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朱传宗推却了知县王伸让他留住衙门和一处豪华的驿馆之后,回到来福客栈。

水灵儿见他回来,开口便道:「朱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k」朱传宗叹气道:「事情还好,可是你知道我阅多大祸了吗?我假传圣旨,骗那个按察使孙托祖,如果事情败露了,我可要被满门抄斩的。」

水灵儿听了,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知道朱大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人这么好,老天怎么会亏待你呢?k」朱传宗道:「好人不长命,这个道理我还不懂吗?你要是真的爱惜我,今晚就和成亲……k」水链儿立刻羞红了脸,道:「又没正经的了,不是说好的吗?等到……等到那时再说。」

朱传宗笑道:「你早晚跑不出我的手心。」

眼见水灵儿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娇艳,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心里更是大动。

水灵儿见朱传宗神色不对,忙道:「你还没说用什么法子救杨叔叔他们呢?k」朱传宗道:「我假说我们奉了皇上的密令,来调查你们老君教。被抓的人中有我们派进去的奸细,他哪里能想到我敢假冒圣旨啊,所以深信不疑,以为坏了皇命,还吓得直颤抖呢!k」水灵儿道:「那怎么救人?k」朱传宗道:「我和他说我要劫狱,救出你们老君教的人,这样就能混进你们教,等到时机成熟把你们一网打尽。这个他没办法不答应,只是需要你来帮我说服你们教的人了,省得他们不知内情,坏了大事。」

水灵儿喜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朱传宗道:「等我把他们救出来之后,你便和他们有多远走多远,我也会自行隐藏起来的。到时候黑锅就让孙托祖来背。」

水灵儿喜笑颜开,连说好计,不过醒过味来,便担心地问:「朱大哥,你这么做的话,可是背叛朝廷了,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k」朱传宗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心想:『让朝廷去找大胖子朱同吧!嘿嘿,让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水灵儿见他面露微笑,似乎成竹在胸,不禁迷惑,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朱同非同一般,想起以前的经历,更是深信不疑,道:「朱大哥,我信你的。不过万一……万一你真出了事,我决不会独活的。」

朱传宗大是感动,握住水灵儿柔若无骨的小手,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娶到你,决不会去死的。」

水灵儿此刻温柔如水,轻轻靠在朱传宗肩膀上,轻轻道:「不要说晦气话,你为我如此,我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怎么能不让我侍奉你一辈子作为报答呢?k」朱传宗从未尝到这样的滋味,心里欢喜激动,无以复加,不再说话,只是闻着水灵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身上传来她的体温,迷醉不已。

第二日k,朱传宗准备好一切,让女扮男装的水灵儿扮做随从,一起去见孙托祖。

出门之前,水灵儿道:「朱大哥,你当真想好了退路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呢?如果你有事,我还能独活吗?k」朱传宗笑道:「你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本事大的很呢!不用担心我,我保证让他们一辈子再也找不到朱同这个人。等我该办的事情办完,我自会去找你的。」

水灵儿见朱传宗如此,也只好照办。

到了县衙,朱传宗和孙托袓说起如何假装劫狱,让按察使司的人如何配合等细节,哪知道到了末了,朱传宗说今天夜里便要行动。孙托祖道:「小兄弟,这事急不得,等钦差大人亲自来了,再办也不迟,犯人都在牢中,吃的好,睡的香,你就不用担心了。」

朱传宗一下愣住,心里气得大骂孙托祖,同时也佩服他的狡猾,孙托祖见他一脸的不快,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不过事关重大,还是等钦差大人亲来定夺才好。你放心,你如此能干,我一定会在钦差大人面前替你美言的。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精明干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朱传宗明白他的意思,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孙托祖不信任他,但他说话客气,让人心里很舒服,果然是个油滑的老官,知道再勉强下去也是无用,计划实行不下去,多留也是无益,便告辞了。

一路上水灵儿见朱传宗脸色凝重,知道他在想办法,也不敢打扰他,到了客梭,才问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以后该怎么办?要是钦差大人来了,揭破你的谎话,可不得了。如果……实在危险,大哥你还是先逃跑吧!杨叔叔他们还是等我们教自己想办法吧!k」心中知道去牢里救人,委实太难,心中愁肠百转。

朱传宗不理她在想什么,背对着她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先别和我说话,让我仔细想想。」

朱传宗绞尽脑汁,心想:『孙托祖外表愚笨,可是聪明的很,否则也不能当这么大的官,外间传言他福气太好,虽然有道理,但此人要是不聪明,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如果没见到钦差,看来他一定不肯放人的。可是我要是亮出身份来,放了那些人,皇上知道了,我可是要连累家人的,满门抄斩不可能,但是父亲被罢官,这个可跑不掉。还有现在李东昌的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朱传宗苦思无计,忽然心里一动,暗骂自己糊涂,作为钦差,调查老君教这些叛逆的事,本是应当做的本分事,如果上奏皇上,就不是欺君之罪了。如果事情办砸了,把人放跑,只是渎职无能,丢官而已,可连累不了家人。

朱传宗哈哈大笑起来,水灵儿一直在旁边担心着,见他如此高兴,惊喜交加,道:「朱大哥,你莫非想到了什么办法?k」朱传宗道:「有好办法了。钦差大人是个好色之人,只要把你献给他,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水灵儿唾了他一口,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朱传宗道:「我可是说真的,他年纪不大,而且英俊潇洒,你一定会喜欢的。」

水灵儿脸红道:「越来越不正经了,我知道你有好办法了,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

朱传宗笑道:「我都说了,你不信就算了。」

说完出去让王大牛告诉房中席,让他派人去通知吴思远,小郁和暖云他们,让他们尽快赶来。房中席一直都躲在暗处保护朱传宗,朱传宗大闹衙门,他见没有危险,所以一直没有出现。

计划没有变化快,本来让小郁假冒钦差拖住宁治省布政使胡铁等人,方便朱传宗在山阳县调查,可是现在既然没有办法找到破案的证据,这里又用得上他们,只好让他们赶来了。

朱传宗吩咐完王大牛,然后带着其余三仆去山阳县大牢看望李东昌。

牢里的狱卒衙役得知朝廷派的人到了,急忙迎接。他们早就得到王伸的授意,对待李东昌极好,反正一切都打点好了,也不怕李东昌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否则把李东昌弄得遍体鳞伤,倒显得心虚。

李东昌一见到朝廷派下的钦差,就大声喊冤,朱传宗让他冷静下来,仔细询问他事情经过。李东昌把事情说了一遍,说他被人迷昏了,不知道怎么到青楼的,一定是王伸害的,可是具体到提供有力的证据,就一点都没有了。

朱传宗叹道:「你没有证据,这事要翻案可难办了。你出事的那家青楼,人证物证都有,你说是王伸陷害你的,可是你手上王伸贪污的证据在你被抓之后都被毁了,现在不独辟蹊径,根本没有办法让你脱险。」

李东昌道:「听大人这么说,如今是宁治省官员联合起来欺骗皇上啊!赈灾的粮食被他们冒领贪污,是宁治省普遍的现象,我不是为我自己悲哀,如果不能揭穿宁治省的官场黑暗,皇上被这起子贪官欺骗,这是我们大梁的耻辱啊!k」李东昌悲愤不已。他一副读书人的脾气,自己的处境倒不担心,却忧心国家来。

朱传宗道:「你别担心,钦差大人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皇上也对此事怀疑,只要认真查案,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你尽管放下心来,好好活着。」

朱传宗从牢里出来,便去李东昌说的青楼去查案,那些相关的妓女、龟公等人都一口咬定李东昌是亲自来的,口供都十分吻合。见问不出什么,朱传宗便带着随从回客栈去了。

水灵儿等他回来,问起经过,满怀歉意,道:「朱大哥,都是我不好,不仅不能帮你查案,还给你添麻烦。」

朱传宗道:「和我你还客气什么呢?眼前小小的困难难不倒我的,你别担心。对啦,你担心我让你陪钦差大人吧?我和你开玩笑的,可别当真,我怎么舍得你呢,就是丢了性命,这吃亏的事情我也不干。」

水灵儿道:「你既然这么说,料来你定有办法。不过我真不明白,你和钦差朱传宗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他对你这么信任呢?还有他……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k」朱传宗得意地道:「他啊,是天上地下最英俊潇洒,独一无二的大英雄,他破获了一个被杀之人还活着的奇案,被皇上褒奖,是咱们大梁有史以来靠功绩升官的最年轻有为的大人。他啊,智慧过人,聪明绝顶,美女都喜欢他!k」水灵儿开始还在认真的听,到了后来,才噗嗤笑道:「好啦,瞧你说的,吹嘘成这样,好像在说自己一样,这么夸张。你把他说的这么好,看他能不能帮我们,要是他要砍你的头,你就白夸他了。」

朱传宗笑道:「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朱传宗砍我的头,你等看好戏好了,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水灵儿微笑如花绽放,美艳如出水芙蓉,道:「你可不要骗我,我最恨人家骗我,如果你骗我,我可决不留情的。」

朱传宗见她一笑,艳丽无比,可是心里却无端升起一阵莫名的惊慌,不由暗笑:『我这哪是骗她,等她见了我的真容,不胖又很好看,一定欢喜还来不及呢!』

第四章? 事起波澜

小郁假冒朱传宗,在五谷县就是拖着不走,让闻讯赶来的宁治省布政使胡铁和那些省里的官员干陪着,让他们头疼不已。

开始的时候,小郁还有些顾忌,不敢胡来,这事可是非同小可的,要是被揭穿了,朱传宗也要受牵连。

可是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吴先生都微笑抚须道:「你就这么做,不要紧,官场就是这样,你是钦差,他们自然要听你的话,巴结你。哪个当官的没有几分怪癖啊,没事的。」

这样一来,小郁女孩子的小性子可使开了,她一直是个丫鬟,常常抱怨身世可怜。如今一下成为人上人,当了主子,还是钦查大老爷!几时这么痛快过?便使起女孩子的小性子,把那些官员耍的团团转。

这天,小郁在花园游玩,秋天的天气有些发凉,胡铁带着十几个官员来访,请小郁去酒楼吃饭,小郁撅嘴道:「总是吃饭喝酒,有什么趣味啊?呀,你看那蝴蝶在飞,这地方真奇怪,现在的时令还有蝴蝶,你们快帮我把它捉住。」

胡铁急忙让那些随从和护卫去捉,小郁生气地道:「他们一点也不好玩,我让你们这么当官的去给我捉,你们都是大官,比那些下人聪明百倍,捉起来才过瘾呢!」胡铁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可是钦差大人发下话来,便喝道:「你们还不去,没听见钦差大人说的话吗?k」那些官员养尊处优,吃的脑满肠肥,几时这么折腾过,连滚带爬,各种丑态毕露,小郁看得咯咯拍手直笑。

胡铁心想:『听说钦差年纪不大,人很古怪,原来还是个顽皮的孩子,料来把他哄高兴了,就容易对付了。』不由得意。

胡铁开始震于钦差的威名和听来的传闻,加上处杀贪官的种种行为,不敢过分送礼,等看到小郁孩子气很浓,这才为了巴结她,送了很多金银珠宝来。

哪知道小郁金银一概不收,不过一些奇巧的玩艺,还有那些女孩子用的新奇东西,都是来者不拒,而且都是不值几个钱的。那些官员见了都很奇怪,不过既然有她肯要的东西,自然是更加巴结。

小郁在五谷县无所事事,待的很开心。胡铁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可陪不起了,便进言道:「大人,如今五谷县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大人还是启程去山阳县办案吧?或者您觉得案子没什么可疑,维持原判,如此上书皇上,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您的恩情……k」小郁撇嘴道:「急什么啊?本钦差心里有数,你要是有要事在身,你不用陪我啊,自己去办吧!你要有事办不了,我来帮你办。」

胡铁一听这个吓坏了,原来前两天见钦差正事不干就知道嬉戏,本想难为他一下,就拿了一个复杂的案子问他,哪知道小郁道:「这案子好简单啊,定是富人欺负穷人。谁有钱就是谁不对,穷人怎么可能打的起官司?没听过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吗?穷人是宁肯吃亏也是不肯来的,把那有钱的杀了就是。」

胡铁没听过如此断案的,这样不是要断了衙门的生意了吗?而且也不合朝廷面上的规矩。本想上奏折参他,可是已经不少奏折参这位钦差大人了,这么荒诞不经的话,上奏上去皇上一定不信。宁治省的官员们都被眼前这位钦差大人弄得焦头烂额。

过了几日,胡铁等人看出小郁不像男人,不过想起流传在京师的传说,都说朱家的少爷据说是个太监,这些人仔细一对照,便深信不疑了。

胡铁等人正被困在五谷县进退不得,坐立不安的时候,忽然接到钦差大人的命令,要立刻起程去山阳县,他们虽然觉得很突然,但也都大喜。可还没等怎么安排,钦差便已经上路了。

众官员急忙跟上,可是小郁马不停蹄,星夜赶路,不两日便到了山阳县,布政使胡铁等官员几时受过这种罪,又不能落在后面,也都拼命追赶,受足了罪。

到了山阳县,钦差大人不住在衙门里,偏偏住在了来福客栈。这个客栈只是一般的小店,如何能住钦差呢?可是那些官员好说歹说,也说不动钦差,只好把客栈包下,其实就算不包,客梭老板巴结惟恐不及,也不能再让别人进住了。

朱传宗在山阳县寸功未立,事情还一团糟,一直盼着他们来呢!尤其是吴先生,可以出谋划策,是缺不得的。他们一到,容不得休息,朱传宗便把吴先生请去,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请他参详。

吴思远道:「既然你执意要帮太上老君教的人,我也不勉强你,自然要帮你的。可如今是个死局,老君教的人要是逃脱,皇上肯定会怪罪你,两者必有一方脱不了罪。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老君教的人归顺朝廷呢?如此皇上去了一块心病,也会高兴的,而你可就立了功了。」

朱传宗喜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先生有办法。」

吴思远道:「我有什么办法?这事也是难办的。老君教的人都是固执之人,未必肯听的,否则尽可以投降,何必要你来救?奏折我帮你写,先救人再说,这是好事,我也愿意的。只是如果耽搁了你的前程,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朱传宗道:「我晓得,如此劳烦先生了。我去和小郁说说去,请她帮我明天救人。」

朱传宗找到小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让她还扮做钦差,明天带他去救人。

小郁道:「你啊!滥好人一个,等出了事有你好果子吃的。」

见朱传宗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想:『少爷定是被美色迷住了。可是上次帮那个岳可人,可没什么风险,如今要冒着砍头的风险,这个水灵儿到底哪里好?我可要见识一下。』主意打定,小郁便让王大牛请水灵儿过来,让他说钦差大人要见她。此时,暖云和朱传宗因为分开久了,都很想念对方,已经私会去了。

王大牛见了小郁扮做钦差的模样,不由捂嘴便笑,小郁柳叶眉一竖,眼珠一瞪,道:「笑什么?还不快去?k」王大牛以为这都是朱传宗的主意,不双怠慢,便请水灵儿去了。

水灵儿到了小郁房间,一直也没看见朱传宗,也不晓得该如何行事,只把头弄得低低的,没敢抬头。

小郁见眼前的女子身材极好,袅娜风流,腰似临风弱柳,不由想道:『难怪少爷喜欢,连我见了都爱上了。』再看她面如桃花含露,更是欢喜,笑道:「好一个美人胚子啊!当真是我见犹怜。水姑娘,你如此娉婷佳人,做贼真太可惜了,不如跟了我,保你荣华富贵啊!k」水灵儿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转眼见四周无人,反而心里镇定下来。

小郁在水灵儿身前转了一圈,道:「你好好看看我,我英俊不凡,而且年少有成,家中又富甲天下,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别人求也求不到呢!你怕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害羞。哈哈……k」故意学男人笑了两声。

水灵儿道:「钦差大人明鉴,小女子只想请大人救救我们落难的教中兄弟,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反对那些贪官才这么做的。我知道您是大清官,一定会帮我们的。」

小郁道:「我是清官不假,可是我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救你们,我有什么好啊?我救了你们,皇上知道了,日后一定会砍我头的。」

水灵儿凄凉地道:「大人说的也是啊!那该怎么办呢?k」小郁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肯嫁给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这样我也心甘情愿,你看如何啊?k」说完伸手去摸水灵儿的脸蛋。

水灵儿躲也不躲,低头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大人冒险,我早就想过了。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做好了。」

说完突然一扭身,一下转到小郁背后,从怀中拿起一把匕首,道:「且借大人用一用,等把我们教所有被抓的人放了,我自会放了大人,到时我也不逃,要杀要剐任凭大人处置。大人也少了冒杀头的风险,至于大人的前程也是无碍。」

明晃晃的匕首放在颈前,小郁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笑道:「你这办法不行的,还是把匕首放下吧!k」水灵儿道:「谁说这个办法不行?钦差要是被杀,相当于皇上被刺,这些地方官还要不要脑袋,他们敢赌吗?k」小郁叹道:「你啊,抓我也是没用,我是女的,可不是钦差。水姐姐,你既美貌胆子又大,小郁可服了你。难怪少爷喜欢你,你真有本事啊!k」水灵儿大惊,仔细端详了小郁一番,见她眉目如画,秀气无比,的确不像男人,一把掀下小郁戴的官帽,一头秀发下来,果然是一个女孩子,而且是绝色的美人儿。

水灵儿呆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你到底是谁?钦差大人呢?k」小郁笑道:「我不告诉你。倒不是怕你去劫持他,他啊,你爱护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去劫持。放心好啦!有我们帮你,那些被抓的人不会有事的。」

水灵儿可是越听越糊涂,怔了一会儿,道:「好,我去找朱同问问去。」

小郁知道暖云一定和少爷在一起,忙拦住她道:「别走,你找不到他的,他有事出去啦!还是我说给你听吧!k」水灵儿心里乱乱的,很是茫然,坐在椅子上发呆,小郁给她倒了一杯水,笑道:「水姑娘,刚才你的豪气哪里去了?怎么现在这么无精打采啊!k」水灵儿目光迷离,轻轻道:「我忽然发觉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了依凭。杨叔叔他们如今凶多吉少,我却无能为力,心里只能着急。如果是我出了事情,我决不会这么伤心的,我人轻卑微,没有多大用处,可是他们却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小郁听了,不免一怔,道:「你为什么瞧不起自己呢?那些臭男人值得你这样吗?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一想呢?k」水灵儿凄然道:「你不会懂什么是生命的意义的。你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自然不懂这些。」

小郁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少爷身边的丫鬟。」

水灵儿呆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k」小郁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等明天,明天让我们家少爷告诉你,好吗?总之我们不会害你,你放心的休息吧!不用多想。」

第二天一早,小郁便把还在熟睡的朱传宗叫醒,暖云起的早,早去准备早饭了。

朱传宗睡眼朦眬,不耐烦地道:「干什么,这么早啊!k」小郁一句话便让他清醒了:「你的水姑娘知道你的身份了。」

朱传宗急忙起床,梳洗一切妥当,来到水灵儿门前,轻轻敲门,门虚掩着,他便进去了。

水灵儿一手支颐,坐在桌边发呆,朱传宗道:「我来了,你在想什么呢?k」水灵儿转头望着他,轻轻地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你就是钦差。你还有什么骗我的呢?k」朱传宗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样不好吗?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不是贪图我的地位,也不在乎我的容貌,只在乎我的学问人品。像你这样善良美丽的女子,正是我的良配。我能得到真正爱我的人,我好高兴啊!」水灵儿道:「可我不高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再说你怎么知道我爱你呢?你对我又了解多少?k」朱传宗笑道:「你善良可爱,我怎么不了解?你不喜欢别人骗你,不过那要看骗你的是什么事啦!如果我变得越来越好,你不更喜欢?你总说我胖,等会儿你会高兴死的,可得有准备,不要太激动啊!k」水灵儿迷茫地道:「你在说什么?k」朱传宗慢慢恢复了真身,道:「我气功了得,我散了真气,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你喜不喜欢?k」水灵儿眼见朱传宗慢慢变瘦,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翩翩的清秀少年。

水灵儿呆了,脸色先是变红,然后变白。

朱传宗见水灵儿神色不对,奇道:「你怎么了?看见我的模样你不喜欢吗?是啦!你瞧我是个大胖子习惯了,冷不丁见了我的真面目不习惯,等过几天就好啦!k」水灵儿摇头道:「没什么。我有点怕,像你这样的高官,我没有打过交道。你就是我把卖了,我还不知道呢!」朱传宗笑道:「傻丫头,别多心了。要不是我禀奏皇上,李东昌的案子就给了混过去啦!哪会派钦差来查案?我知道你们老君教的都是好人,反对贪官,不反朝廷的,所以我才会帮你啊!k」水灵儿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再说我也没什么好骗的,你骗我也没用。」

朱传宗笑道:「你在说什么,好啦!我去办事,你自己想想吧!k」朱传宗去找小郁,一边吃饭,一边交代她事情,请她还是假扮钦差,然后去实行救人的大计。

吃过饭,这时候布政使胡铁率所有官员都来拜见,对小郁道:「钦差大人,除了都指挥使王定昆大人外,其余官员都来见您了。」

小郁道:「王定昆架子怎么这么大啊?为什么不来?k」胡铁笑道:「他这个人一贯独来独往,或者等下他独自来拜见也说不定呢!k」小郁道:「哦,这个人有个性,很好。」

胡铁原本是想说王定昆坏话,哪知钦差脾气古怪,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小郁对孙托祖道:「按察使大人,你跟我来,我有事情问你。」

也不理旁人,便把他请到一间雅室。

胡铁到底是封疆大吏,钦差如此轻视,只把他气得转身便欲走,被师爷拦住,笑道:「大人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以前都忍下了,也不在乎多忍这一次。」

胡铁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故意捉弄我呢!铁了心要把我拿下,难道我还热脸贴人家冷?k」拂袖而去。

这时小郁在内室对孙托祖道:「听说你逮住了老君教很多人啊?你真是没事找事啊?坏了我的大计。你不知道我都安排好一切了吗?我要抓住老君教那个神秘莫测的教主,你却给我捣乱,真是给你气死了。」

孙托祖陪笑道:「我也是听大人手下人说的,这才清楚……k」小郁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听他的把人放了?他的话你也不听?我们都应该听他的话才是啊!k」孙托祖心想:『钦差说话真如儿戏,一点官场上的规矩也没有。而且颠三倒四的,他到底想说什么?』心里虽然嘀咕,可是也不能不顺着钦差说话,道:「这不是等大人来亲自坐镇嘛!这样才万无一失啊?k」小郁道:「好了,你那么笨,以前的事我也不说你了,你现在开始就听我的吩咐,今天准备行动,让我手下朱同去救人,嘿嘿,然后取得老君教信任,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孙托祖道:「大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啊,我手下卧底三年,也没有一点他们教主的消息……k」小郁眼睛一瞪道:「你别说丧气话了,你要再不听我的,我就用尚方宝剑把你斩了。」

孙托祖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称是。

孙托祖答应回去衙门准备,却找胡铁去商量。

胡铁埋怨孙托祖道:「看你吓得那个样子!那个小鬼头,我们不用怕,否则今天我也不敢拂袖而去。我从朝廷得来消息,用不了多少日子,这个小鬼就会被召回京师的。那时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孙托祖道:「可眼前还得听他得啊!k」胡铁道:「别急别急,我已经把老君教的事情禀告皇上,说钦差他干涉地方政务。既然是来查案的,便来查案好了,可是他却扰乱我们省的政务,嘿嘿,这个如何能服人?k」孙托祖大惊,道:「什么?胡大人啊,你可犯了大错了啊,八府巡抚原本就是统率一省的啊,就连士兵都归他调遣,再说听说皇上有密令给他,让他查老君教的事,你这么上奏,皇上可要震怒了。」

胡铁笑道:「孙大人,你胆子太小啦!我早打听清楚了,皇上只是让他查办李东昌这个案子,其余的事不让他管。你想想,这样一个毛孩子,皇上肯把一省的军事任他掌管吗?你就等着皇上下旨,让他回京吧!」孙托祖呆了一会儿,醒过味来,道:「高明、大人真高明。我忘了大人是丞相的门生,这点消息如何能瞒得了大人。」

胡铁哈哈大笑起来。

孙托祖道:「那么老君教那些人?k」胡铁道:「自然不能听他的把人放了。他是想抢你的功劳啊,这你都没看出来?k」小郁假冒钦差,带着水灵儿和朱传宗去见孙托祖,本想事情水到渠成,哪知道孙托祖推说士兵们没准备好,如果不好好策划一下,让那些贼人晓得假劫狱,事情就办砸了,因此一定要拖上一日。

第二天,孙托祖又找借口拖了一日,隔了两日,朱传宗这才怒了。吴思远道:「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敢不听钦差的命令,我看他们一定是和朝里的大官在通消息,在皇上面前说你坏话,等皇上召你回京。皇上已经命令你要约束就是前兆。李东昌的案子一点进展也没,日子不短了,皇上已经没有耐心了。」

朱传宗叹道:「我小看他们了,左丞相和他们可是有关系的,圣旨都经过丞相手,我哄不了他们啊。不仅人救不了,还落下了把柄。既然这样我不能两头不讨好,我要救人。」

吴思远道:「不可。你这样做可是假冒圣旨,形同造反啊!会被抄家灭门的。」

朱传宗道:「你不是替我请示皇上了吗?皇上既然没有旨意下来,我这个钦差自然可以便宜行事。我只放了那些教徒,首领杨尧不放,皇上也不会怎么怪罪。」

吴思远想了一会儿,道:「的确如此,其实除了杨尧,别人不过是陪衬而已。那些人放了也好,否则他们一定逃不掉被砍头的命运。杀那么多的人,有违天和,于皇上也不好。」

朱传宗道:「夜长梦多,现在我就去办。」

朱传宗变做朱同,让小郁假扮钦差,房中席拿着尚方宝剑,和水灵儿一起去救人。

孙托祖见了钦差大人的架式,再也不敢推托了,一切听从吩咐。

到了晚间,朱同和水灵儿把牢门打开,把所有老君教的人等都放出来,那些人不明所以,简直以为在做梦。

朱同和水灵儿把杨尧带回客栈,其余人都派人护送出城,让他们四散去了。

第五章? 急转直下

到了客栈,朱传宗恢复本来面目,先让水灵儿和杨尧聊了一阵,然后请二人到一间雅室。

朱传宗把他如何认识水灵儿,如何来查案的事情和杨尧说了,最后道:「杨大叔,如今为了救你们教徒,我可是尽力了。可是宁治省这些贪官和我作对,也不听我的。他们在朝中都有靠山,没有证据,我也难以撼动他们。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我想请你委曲求全,假装投降朝廷。否则放了那么多人,我也难以交差,我倒不在乎这个官,可是没了我,天下就少了一个可以为百姓办事的官了。」

水灵儿点了点头,杨尧想了一会儿,叹道:「为了不连累恩公,我答应你就是了。可是朝廷一定会让我找出教主,否则岂会甘休呢?出卖教主,我是不会的,如此一样骗不了多久啊!到时还会追究大人你啊!k」朱传宗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可是当官的学问,只要事情能拖一阵,再慢慢想办法,就能混过去。你先吹嘘一番,然后让官府胡乱去抓人,到时候人跑了,那些查案的官们断不肯说自己如何无能的,到时候拖一些人下水,大家一起圆谎,也就能混过去了。」

杨尧听了,大是叹服。

朱传宗说的虽然轻巧,可是回京怎么面对皇上,仍旧压力不小。如果不能查清李东昌的案子,而胡铁等人已取得皇上的信任,他们说他的那些坏话,就够他应付的了。弹劾他的摺子很多,朱传宗岂会不知道?他思来想去,也发起愁来。

朱传宗一个人到了吴思远的房间,见他正在品茶,不由苦笑道:「先生,您倒清闲自在啊!您学问大,计谋深,现在如何查案,您帮我想个主意吧!k」吴思远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纵有本事,也是两眼一摸黑,要是有当地的官员肯帮我们,事情就好办了。」

朱传宗眼前一亮,道:「我好糊涂,我早就寻到了一个帮手,怎么就忘了?k」吴思远道:「你说的是?k」朱传宗道:「我知道一个人,此人在百姓中口碑极好,我和他见过一面,很是投缘,他也答应有事会帮我,请他来参谋如何?k」接着把他的事迹说了一遍。

吴先生听了陶勉自的事迹,也很赞同,便悄悄派人去请他。

陶勉自悄悄变装来了,朱传宗亲自以钦差的身份相迎,先是夸奖他为百姓所做的事,然后说出他清除贪官的决心,皇上如何关心李东昌的案子,如果能够破案,皇上必定开心等等,而且于他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最后言辞恳切,请他帮忙。

陶勉自道:「既然皇上如此重视此案,我作为臣子的自然应该出力,即使被省里所有官员们打击报复,我也在所不惜。」

朱传宗忙道:「你放心,我决不会害你的,只要你肯帮忙,我一定守口如瓶。如果案子破了,我便请皇上升你的官,你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这里,高升去也。即使不成,我也会悄悄把你调出省里,你愿意去京师也好,别处也罢,我都能办到。」

陶勉自笑道:「大人想的如此周到,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k」然后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些老君教的人去劫粮食,是大人暗中安排的吧?k」见朱传宗一脸惊讶,然后笑道:「大人,你想啊,既然明的不行,我们便暗里来。」

朱传宗道:「请教了。」

陶勉自道:「其实有一个好办法能拿到山阳县冒领赈灾钱粮的证据,那就是借据。王伸不肯去外地买粮,一来怕多花钱,二来怕被抓到证据,可是他在县里那些商人手里借粮,一样有借据啊!只要从他们手中拿来借据,案子不就立时破了吗?k」朱传宗喜道:「您真是好计谋啊!我立刻派人去抓那些商人,让他们交出证据。」

站起就要走。

陶勉自忙道:「使不得。通省官员都在这里,那些商人谁敢得罪啊?而且胡铁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任你随便审问这些富商。再说,就算你刑讯逼供所得,证据的可信度也打了折扣,皇上也未必信你。」

朱传宗大道:「那有什么办法吗?k」陶勉自笑道:「只要封了县衙,传出告示,说把知县王伸押往京师去审,那些商人难道不来要银子吗?那些证据还能跑了?不过……k」正说时,忽然听见外面嘈杂不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吵,朱传宗正想出去问问。赵老四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少爷,皇上派钦差来了。到底要谁去接旨?k」朱传宗大惊,道:「这可不能开玩笑,我去便了。」

这时来福客栈被士兵们围的水泄不通,一人身披盔甲,威武不凡,带着十几个亲兵,闯进了客栈。

到了客厅,道:「朱传宗大人可在?请接旨!k」朱传宗正好到客厅,跪下接旨,道:「臣在。」

那人转述道:「皇上问你,为何一再干扰地方政务,年少无知,任性妄为,皇上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何又犯?皇上说看错了你。」

朱传宗知道不能反驳皇上,再说这时也不是反对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发抖,他从天上到人间之后,一直顺风顺水,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知道了天威之怒。

那人见朱传宗不答话,又道:「皇上问你,李东昌案可有眉目?k」朱传宗道:「暂时没有,不过眼看就有了。」

那钦差道:「既然如此,皇上让你即刻回京,不用查了。你扰乱一省政务,弄得官员人人心慌,朝廷不安,恐生事变,即刻废掉你钦差身份。」

朱传宗一下坐在地上,心里一片茫然。他一向得意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

那钦差放下钦差身份,低身去扶他,安慰道:「官场上如人生,就是起伏不定的,朱大人何必在意一时的得失呢?我知道大人的人品,大人如此年轻,以后吸取教训,还会东山再起的。前程似锦,大人要往前看。」

朱传宗这才看清楚此人,竟然是和他结拜为兄弟的王鼎立,难怪一直觉得声音很熟悉,不由失声道:「王大哥,怎么是你?k」王鼎立奇道:「在下王定昆,字鼎立,宁治省都指挥使,因去京师公干,所以还没见过大人,大人怎么认识我?k」朱传宗这才想起现在的身份,忙道:「我手下有个官员朱同,你可记得?k」王定昆道:「嘿嘿,我看他人很义气,和他结拜为兄弟了,他和大人说了?k」朱传宗道:「那你现在想不想见他?k」王定昆道:「公事了了,自然见了。」

朱传宗忙道:「赵老四,你带王大人去隔壁。我让朱同来。」

王定昆心想:『朱大人定是想求我帮忙,让朱兄弟来坐说客,可惜我帮不了他。』王定昆在房间刚坐下,朱同便进来了,他又惊又喜,道:「大哥,你怎么会是钦差?你瞒的我好苦,还说是什么山贼。」

王定昆和他热情拥抱,道:「我以前是山贼出身,可没瞒你。」

这朱同自然是朱传宗变的,道:「大哥,你看我没忘了你。这个玉刻的骏马,就是我特意为大哥准备的。」

王定昆接了过来,道:「好兄弟,果然没忘记大哥,大哥承你这个情。」

朱传宗道:「大哥既然还记挂小弟,也知道朱传宗大人是好官,为什么不帮他啊?我以后可怎么办?k」王定昆笑道:「贤弟,你怕什么?我早知道朱传宗这样耿直的人当不久官,日后你跟着我,在外面逍遥自在,不比留在京师,当什么鸟官强吗?k」朱传宗道:「可是我和钦差大人情意深厚啊,你不能帮他一把吗?k」王定昆道:「我又不认识他,和他又没交情,犯不上为他冒着丢官的危险。再说我也帮不了啊!他查处贪官,那些人视他为敌人,而他年轻力薄,根基不稳,如何能和那些人对抗?他不过是仗着他父亲的势力,可他父亲老奸巨猾,一定不会和他一样这么嫉恶如仇,我看正巴不得他碰钉子呢?k」朱传宗大汗淋漓,心想:『他说的可真是一点也没错。』咬牙道:「那如果我是钦差呢?你肯冒险救我吗?k」王定昆笑道:「你是我兄弟,拜了把子的,自然得帮。可惜你不是啊!k」朱传宗哈哈大笑,一吸气,然后浑身乱动,一会儿身体渐渐变小,笑道:「大哥,我散了气功,这下你该帮我了吧?k」王定昆目瞪口呆,道:「原来,你就是朱传宗!」布政使胡铁这几天上书皇上,极言钦差大人的种种荒唐事,省里已经被这个少年钦差弄乱了,并极力保证省里没有什么贪图赈灾粮款之事。从朝里打听出来的消息,皇上见他言之切切,似乎有些信了。

这天,终于传来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意让钦差朱传宗回去了。胡铁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果然不到一天,京里的钦差到了,也没来县衙,直接到来福客栈宣旨去了,胡铁听手下来报,都指挥使王定昆去京公干回来代为传的旨意,听说朱传宗已经被解除了钦差身份,不由大为高兴。

要是换了别人,他必定会去拜见钦差,并且要重谢钦差,不过王定昆一向和他不和,因此也不去拜见,却在山阳县的县衙里摆宴庆祝起来。

山阳县的县衙里,这晚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觥筹交错,穷极奢华,好不热闹。大厅里,一溜摆开了十几张八仙桌。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鸡鸭鱼肉还有时下最新鲜的瓜果堆积如山,各种好酒更是溢出扑鼻的清香。

布政使胡铁率领手下那些官员,还有附近赶来的缙绅耆宿,一起吃酒。厅外一个戏班子,正在上演着热闹的戏目。锣鼓锵锵,丝弦悠悠,歌曲飞扬,煞是热闹。大小官吏们谈笑风生,身边都有丫鬓侍候,好不得意。

胡铁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他的身边也围着几个妖艳无比的女人。有的为他斟酒,有的陪他说笑。胡铁左揽右抱,亲嘴摸乳,嬉笑玩耍,真有春风得意,飘然欲仙之感。

就在他们这些官员开怀畅饮,恣意纵欢的时候,一个师爷进来,上前来在胡铁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胡铁眉头一皱说:「他来了?来干什么呢?k」此时,听见有人高声喊道:「钦差大人到!k」随着这喊声,以王定昆为首,十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大声说道:「都指挥使王定昆前来宣旨,闲杂人等一概回避。着胡铁跪接圣旨!k」唱戏的不唱了,听戏的也不听了,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跌跌撞撞地往外边跑。胡铁快步来到钦差面前跪下。

王定昆正中站定道:「胡铁接旨!k」胡铁上前跪下道:「臣胡铁谨聆皇上训示。」

王定昆就开始宣读圣旨。圣旨长篇大论,大夸胡铁如何能干,如何忠心等等,胡铁听得是心花怒放,最后王定昆道:「胡铁实为能臣,皇上赏赐黄金十量,俸禄上调一级,钦此!k」胡铁听完,连连叩头谢恩,说道:「臣胡铁何德何能,蒙圣上如此褒奖!臣只是忠心为国为民,皇上如此信任臣,臣只有更加努力治理好宁治省,以报圣上知遇之恩。」

胡铁站起,王定昆道:「恭喜胡大人啊,我和大人虽然在宁治省多年,但往来不多,关系并不算太好,不过我也快调离宁治省了。这曾共事过的缘分,大人可不要忘记啊!k」胡铁又惊又喜,忽然觉得以前一直看做眼中钉的人看起来舒服多了,连忙道:「大人太客气了,以前都是在下照顾不周,大人说要离开宁治省,一定是升官了。以前有诸多不到之处,大人可要海涵啊!k」王定昆道:「客气了,我性子懒惰,不爱走动,你只要不挑剔我那便行了。」

胡铁连忙分辩,王定昆也不以为意。

这时重新上过酒菜,胡铁请王定昆坐在首位,酒酣之时,道:「听说大人传旨让钦差朱大人回京去了?k」王定昆道:「是啊,这下大人可高枕无忧了。」

胡铁急忙表白,道:「其实,我也并不想和朱大人过不去,可是他不肯放过我,我也只好奉陪了。幸亏皇上明察秋毫,不然让朱传宗这样折腾下去,我们宁治省还有安宁的日子吗?k」两人正在这里谈话,忽然一位师爷惊慌失措,来到胡铁身边,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胡铁道:「有什么事情啊?王大人也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k」那师爷实在没办法,只好道:「钦差朱大人请尚方宝剑,把咱们衙门给封了。谁也不能出去。」

他说得很轻松,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如春雷炸响,惊得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胡铁更是勃然变色,他一声咆哮道:「朱传宗真是胆大包天!衙门乃国家重地,我率一省人员在此,他有什么权力这样做?王大人,您是钦差,也在这里,他竟然连您也不放在眼里,这不是如同造反吗?您看这怎么好?k」王定昆道:「嘿嘿,这个命令是我和朱大人一起下的。胡大人,你何必这样不安,又何必这样害怕呢?k」胡铁铁青着脸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敢囚禁一省之长,才该知道害怕。哼,这样的后果,你能承担的起?如果朝廷知道此事,你们恐怕都得人头落地。」

王定昆十分平静地道:「朱传宗向我保证,只要把衙门封了一天,传出话去,说是三天之内将把知县王伸押往京师,期间王大人有什么欠帐,钦差大人都认帐,否则就作废。外间传言王伸贪污了粮食,后来从当地商人那里借粮。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就能证实王伸是否是清白的,也能证实大人您是否被人蒙蔽。就答应他了。」

只听扑通一声,在席上的王伸吓得昏了过去。他官职小,一直没有说话的份,此时听到大事去了,吓破了胆。

胡铁看见这个情形,哪还不知道后果,忍无可忍,怒道:「王定昆,你太不识趣了!你知道不知道,查封衙门是要请圣命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就算你们是钦差,这也如同造反。以前你在宁治省胡作非为,本官念你是打仗的出身,不懂得规矩,对你敬若上宾,今日还请你在这里吃酒。可是,你竟丧心病狂,无端搅乱宁治省政务。不但诬陷大臣,还敢绑架一省的官员,你真是胆大妄为啊!好,让你见识一下我一省之长是不是吃素的。」

胡铁一声大喊,外边兵丁闻声进来,把王定昆等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可是王定昆面无惧色,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轻蔑地道:「胡大人,你太小看我了。告诉你,这次我帮朱传宗帮定了,我宁可不要官职,不要性命,也非要揭穿这件大案不可!k」胡铁嘿嘿笑道:「那我便成全你。你虽然掌握一省军士,可是你在衙门里啊,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把你拿了,皇上面前,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你若是识时务的话,此刻认错,我也不追究了。」

王定昆轻蔑地笑道:「就凭你这点人?k」大喝一声,「弟兄们,还不亮像伙?k」王定昆带来的十几个人二话没说,「唰」地脱光了衣服,露出了赤裸的膀子,也露出了上面的累累伤疤。这些伤疤,有枪伤、剑伤、刀伤、箭伤,还有些伤不知道如何得来的。

王定昆指着他们笑着道:「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带的兵!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都是经过了多少生死厮杀过的人,什么血腥场面没有见识过?西辽国大小战役不下百场,老子何曾惧怕过,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说着他把头一偏,扯开衣服,露出胸口上几道长疤,道:「这是敌人赏给我的记号,也是老子挣得的功名。老子山贼出身,能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能和你们这些官们混在一起,可都是搏命来的,你们今天想和老子拼命,好啊!我让你们看看我们是不是以一挡百的英雄好汉。有种的,你们就来吧!k」这些亲兵脱光膀子以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露出彪悍的身体,那些平日游手好闲的兵丁,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谁敢上前?全都吓呆了。其实,王定昆是从一个小兵而成为将军的,他的威名传遍天下,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和西辽国几次战役,王定昆都是勇冠三军,从一个小兵而成为将军的,最有名的一次是三路人马,两路都被敌人歼灭,全靠他率军杀敌十万,孤军奋战,才取得胜利。传说他力大无比,武功盖世,一可敌百,这样的人,谁敢在他面前挑衅?

胡铁眼见要是强来讨不了好,他偷眼瞧瞧院子里,只见晨曦微透,天色渐亮,可再也等不得了。如果天一亮,消息传出去,等那些商人送来欠条,他的功名可要付之东流了,当下下定决心道:「王定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要是立刻出去,你敢把我怎么样?k」王定昆却不慌不忙,轻轻笑道:「可以,你是开府封疆的大吏,也是省里第一高官,你愿到哪里就到哪里。可是,今天你的一举一动必须在我陪伴之下。我奉了皇命,皇上可不是让我吃闲饭的。我这个钦差若是不能秉公办差,在皇上面前也是交代不了的。」

胡镋见他打出皇上的旗号,软硬不吃,可真没办法了,跌坐在椅子上,心神大乱。

第六章? 香踪缥缈

朱传宗用钦差的名义封了县衙,并且贴出告示,说凡是缙绅商贾与县衙有银帐钱粮往来的,限三日内全部结清。三天以后,便要押知县王伸去京里。宁治省布政使胡铁在山阳县县衙里急坏了,和此案有关系的胡铁手下的那些大小官吏也都急疯了。

朱传宗来到宁治省一个月了,皇上禁不住大臣们的奏告,决定要他回京,这下逼急了朱传宗,采用了陶勉自的建议。陶勉自久在宁治省当官,了解当地的事情,这一出手虽不合常理,但一下击中了这些人的死。眼看着王定昆带来的那些亲兵们,把县衙包围得水泄不通,胡铁这些人只有被动等着被查,没有作弊的办法,都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胡铁坐在椅子上,心中「怦怦」地一直在打鼓。心想:『今晚可能要坏事!如果他们找到王伸贪污赈灾粮款的证据,先不说他陷害朝廷官员的大罪,也不说我同流包庇的罪,就是给我个查人不明,糊涂昏聩的罪责,我就得丢官啊!难道我这辈子殚精竭虑,千辛万苦得来的官就这样没了?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胡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钦差王定昆就在不远处走动,摆脱不了,这可怎么办?

一会儿,胡铁心里有了个主意,便站起身来陪着笑脸说:「王大人,如今是黎明时分,家家户户都要生火做饭,正是容易发生火灾的时候,很可能要出点事故。我打算出去巡视,可是您看,您不让我出去,不过是不是要派个人去关照一下?这总没问题吧?k」王定昆知道他这是要传出消息,布置人马准备对付朱传宗的计策。便道:「哦,不必大人费心了,我安排个人就是了。」

随手让孙虎出去看看,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朱传宗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定昆不容胡铁再想主意,道:「来来来,今晚难得这样清闲,趁此机会好好谈谈也很好嘛。哎,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啊!来坐呀,我们好好的聊聊。」

接着,王定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胡铁聊起天来。说他怎样跟西辽国打仗,哪一次打的最苦,哪一次受了什么挫折,哪一次又力获全胜,说他如何英勇,打得西辽国望而生畏,间风丧胆。这个说完了,又开始讲兵法,口似悬河,讲个不停。

胡铁此刻哪有闲情逸致去听他说这些呀。他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焦躁地来回踱步。王定昆看了也不理会,还是迳自说着那些没有一点用处的闲话。

突然,一个兵丁从外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道:「大人,不好了,城南走水了。火势好大啊!k」听到这声喊,胡铁好像见到了救命菩萨一样,机灵灵站了起来:「大人,请恕在下不恭,我可要去察看灾情了」王定昆哪能让他走掉,道:「哎,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您亲自出马吗?k」他回头对报信的兵丁道:「你传大人的令,让附近的军士赶快到火场去。一定要尽快扑灭那里的火,不许火情再蔓延。去吧!k」胡铁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慢!k」他回过头来,狰狞地盯着王定昆道:「王定昆,你要假借钦差的名义扣留我吗?k」王定昆道:「哎?胡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k」胡铁气愤不已,道:「你,你,你太小瞧了我胡铁了!告诉你,我是封疆大吏,从二品官员,一省之内,行政地方上的事你也得听我的。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扣下我手下的官员?我要立刻动本参你!参你谋反之罪,让你满门抄斩!k」王定昆一点也不动气,不过知道如果朱传宗找不到证据的后果,劫持布政使的罪过可大了,便笑着道:「胡大人,你不要这样嘛。我只不过让你和你的属下,在衙门里安安生生地待上几个时辰,可没别的意思。你现在不是不明白吗?来来来,请坐下,消消气,听我告诉你。」

王定昆把胡铁硬拉过来按到椅子上,道:「我刚才和朱传宗约好了,他让我给他几个时辰的时间。说只要有几个时辰,他一定能揭开李东昌案子的秘密。他这个要求,对大人也是有好处啊,这样就能够证明大人是不是受手下蒙蔽啊!我已经答应了,现在怎好再反悔呢!如果……k」胡铁暴跳如雷,道:「你,你们这是狼狈为奸,朱传宗算是个什么东西?皇上已经下旨意让他不再插手政务了,我还怕他什么?请你立刻让我出去,否则如果外面出了一点差错,我就要让士兵们斩了你!k」看到这个情景,王定昆知道他要狗急跳墙了,此事看来是不能善罢甘休了。他平静地对胡铁交底儿了道:「你真想出去,我便陪着你,可是如果让你离开半步,我王定昆就算白活了。」

胡铁咬牙切齿道:「好,你有种,来人啊!k」门外的兵丁们一下都冲了进来。

王定昆冷笑道:「你真想让他们送死,我也由得你。你知道皇上这次为什么召我进京吗?西辽国又发兵打我大梁来了,我要带兵出征。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否比那辽兵厉害。」

正在王定昆和胡铁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撞开了,朱传宗手里抓着一大把借据奔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拿到了,我拿到了。王大哥,你快来看啊!王伸的罪证全在这里。」

王定昆此时惊喜不已,一颗心也落了地,朱传宗道:「我拿到了王伸贪污粮食,后来为了掩盖罪行的证据。李东昌大人说的没错,他们宁治省的官员联合起来欺骗皇上,贪污赈灾的粮款,我已经让我的师爷上奏折给皇上了,同时把所有涉及案子的人员押解到京师,我看看到底谁还能再进行干扰!k」朱传宗参劾宁治省布政使的奏章,只过了三天便递进了上书房。它一来就引起了上书房大臣们的惊惧,因为这件事太大了,几个人正在议论,庞来孝、李毅衡正在议论要不要请王爷来商量,突然看见安王爷来了,原来正好皇上派人来传旨他有事商量,众大臣便和他说了这事,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便一同去见皇上。

明宗皇帝见他们一起来了,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莫非有什么好事不成?k」几人脸色凝重,不敢说笑,递了个眼色,李毅衡跪下道:「臣有罪,教导无方,请皇上治罪。」

明宗皇帝铍眉道:「有什么事你们说吧!k」右丞相庞来孝递上朱传宗的奏折,道:「似乎李东昌的确是被人陷害,宁治省布政使胡铁率手下官员联合欺骗皇上,山阳县知县王伸贪污粮款,证据确凿,其余县府贪污赈灾的钱粮,也不问可知。」

明宗皇帝颤抖地接过摺子,道:「这是真的?k」庞来孝道:「朱传宗已经押解所有涉案人员来京,到时候一审便知。料来……也错不了。」

明宗皇帝勃然变色,摔了奏折,怒道:「杀、杀。把这些贪官全部给我杀掉。」

庞来孝等人急忙跪下,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k」明宗皇帝气得直喘气,道:「全省的官员都贪污救灾的银子,被人揭发,还要陷害忠良,其心歹毒至此,他们眼里还有朕,还有朝廷吗?这事一经审明,所有涉案的官员,不管多少,一律从重处罚。」

明宗皇帝说完,见跪着的几个大臣默不做声,不由皱起眉头,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有心庇护他们不成?k」声音转冷,龙威之怒,当可血流千里。

安王爷连忙笑道:「皇上您息怒,这事我们几个刚才私下议论了一下,这事可不能草率啊!」明宗皇帝还是给这位兄弟几分面子的,道:「哦,那你说说!」安王爷叹道:「这事牵连太广了,可不单是一省的事情啊!皇上可要三思,这可是动摇江山社稷的大事啊!」明宗皇帝一愣,李毅衡这时也忙道:「皇上,非是老臣袒护胡铁,老臣心里也是恨透了这些蛀虫。可是皇上请想,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查清楚了,全省大半的官员都贪污,都要吧这些人杀掉,以后可怎么办?k」明宗皇帝气还没消,冷笑道:「你还怕没人做官?k」庞来孝忙道:「皇上,真要把他们都杀了,再换上去一批,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民间那些百姓听了,可怎么得了,朝廷的颜面何存?而且别省官员们见皇上如此,可都寒了心,以后的事情,可难办了?k」安王爷道:「是啊!我就没看见过一点银子也不贪的官,真要认真起来,这些人知道皇上您动真格的了,人人自危,皇上,江山可就要不稳了啊!这些狗官们虽然贪污,可恨之极,可还不能离开他们啊!」安王爷这番话说的直白,大臣们可不敢这么说,明宗皇帝一听就明白了,心里虽然恼怒之极,可也是没有办法,叹道:「朕知道了,这事便交给你们处理吧!不过这个少年钦差朱传宗可真是个能臣,我看再升他两级吧!k」庞来孝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李毅衡道:「皇上,您要的是酷吏,还是治世能臣呢?朱传宗的确忠心可嘉,可是他年纪还太小,见识也低,做事一味求狠,这可不是治世之道啊!治理国家,要刚柔并济,臣以为不能太抬高他。」

明宗皇帝一口气出不来,此刻勃然大怒道:「我说杀了那些贪官,你就拦阻,如今要升忠臣的官,你也拦阻,我知道你的心,你不就是舍不得你的好门生吗?你这个老师做的好啊!k」谁也没料到明宗皇帝做此诛心之论,李毅衡老泪纵横,泣道:「臣罪该万死,门下有如此弟子,无颜再见皇上,请皇上赐臣死罪吧!」庞来孝从震惊中醒过味来,虽然他内心深处期盼着这个多年的第一宰辅李毅衡早早下台,可是此刻仍是感到皇威的不可测,跪下道:「皇上,李大人一心为了朝廷,披肝沥胆啊,从未有过私心,请皇上明察。」

安王爷也连忙解劝,明宗皇帝话一出口,也觉得过分,李毅衡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忠心为他竭尽全力,他是知道的。宁治省布政使胡铁早有腐败传闻,李毅衡也曾进言过,也不能全归罪于他,不过皇上没有认错的,便道:「好啦!你们下去吧!你们有什么意见,拟一个奏折给我就是了。下去吧!k」再说朱传宗破了案子,不由喜形于色,这次差点功败垂成,胜利来得尤其不易,他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了。

朱传宗和王定昆庆祝一番,命令把王伸收押,然后回客栈报喜去了,到了客栈,众人欢喜一团,陶勉自道:「恭喜大人啊,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升迁之日指日可待。」

朱传宗笑道:「我也恭喜你啊,这都是你的功劳,等我禀告皇上,你就等着升官吧!k」陶勉自笑道:「多谢大人提拔。」

众人一起大笑。

这时吴思远对朱传宗道:「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旁,吴思远道:「我有一计,朝廷一定会采用,不仅对朝廷有利,对太上老君教也有莫大好处。」

朱传宗道:「先生请说。」

吴思远道:「你不如以钦差名义,代皇上赦免那些老君教徒。反正人已经放了,不过是多一道旨意而已。再封杨尧一个官做,把他放了,任凭他愿意不愿意做官。这事如果传了出去,那些老君教徒,知道朝廷不会追究他们以前的罪状,都会自首从良的,这样瓦解老君教,皇上英明,一定会采用的。到时候老君教的教主,势力减弱,还不乖乖的投降朝廷吗?而且你现在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皇上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朱传宗喜道:「好,那么请先生代为上奏吧!k」事情完毕,朱传宗悄悄来到水灵儿房里,见她低头沉思,似乎并不怎么快乐,推门进去,笑道:「怎么啦?你还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吗?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水锾儿见他来了,这才嫣然一笑,道:「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担心。」

朱传宗道:「担心什么?k」水灵儿淡淡地道:「你也知道,我出身寒微,穷人家的女儿,能吃到一口饭就不错了,后来又入了老君教,更加不懂得礼仪,我性情粗暴,少爷你为什么还喜欢我呢?k」朱传宗见她说得可怜,模样楚楚动人,怜惜钟爱之情顿生,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水灵儿玉腕,低声答道:「过去的事都别提了。你以前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爱的是你心地善良,你肯为了别人不顾惜性命,这样的情怀,哪里找去?你若是嫁给了我,一定也会真心待我的。你这么好,我也不差,你尽管放心,我决不会辜负你的。」

水灵儿萦怀于心的,倒不是这个,不过还是一怔,道:「你真要娶我?你可是大官,和我门不当户不对的。」

朱传宗道:「我不在乎这些,家中人都疼我,料来不会为难我吧!k」水灵儿心道:『傻瓜,我就是担心这一点。』面露悲色。

朱传宗见了,道:「怎么了?k」水灵儿道:「我不喜欢当官的,从来没有好感,可没想到命运作弄,最后却喜欢上一个小傻瓜。」

嫣然一笑,娇艳无比。

朱传宗目睹她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化悲为喜的娇态,恍若带雨海棠,临风骤放,娇美处不可言表,不禁看呆了。

水灵儿被他这一阵凝视,芳心里不由得又喜又羞,眨动两下又细又弯的长睫毛,瞪了朱传宗一眼,香舌一吐,嘴唇轻啐,佯嗔佯喜,鼓香腮道:「你不识得我了吗?这么盯着人家干嘛!k」语气凶而又凶,无奈是语音人弱,有气无力,再加以吐气如兰,流霞生面,就算朱传宗是个傻子,也能体会得那一股亲昵情意!

朱传宗心头觉得摇摇激荡,鼻中但闻兰麝之香,更是迷醉。越看水灵儿,越觉美艳,心中爱极,可怕她拒绝,不敢放肆,脸色不由愁得通红。

水灵儿轻笑一声,站起把房门关了,然后坐在床头,床幔衾裯,都是锦缎,美人如玉,红尘如梦,朱传宗目迷神摇,几疑在梦中。

水灵儿道:「傻瓜,你怎么还不过来。」

轻轻脱下衣服,露出洁白肌肤,柔滑如脂,莹然如玉,恍若仙子下凡。

朱传宗不知怎么过去的,恍惚之间,但觉幽香扑鼻,温柔如水,一会儿怀中美人云鬓横飞,星眸慵展,款款深情,弱不可支。而玉腕轻挽,匆匆失笑,香汗如珠,两情融合,初始之时,若艰涩而不能即进。但闻水灵儿口中作呻吟之声,面涤含羞,如雨后之花,雄而落红遍地,点点桃花,两心如一,天造地设,美不胜收。

不知过了多久,朱传宗一觉醒来,却不见身边的美人儿,叫了几声,暖云闻声进来,道:「少爷,水姑娘走了,这是她留下来的信。我留不住她。」

朱传宗急忙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昨夜尝君之情,还君之恩,君闻一入豪门深似海之句否?金笼中鸟岂有天空之鸟快活?君定明我心。然今生不会许配他人,以守君情。毋念!k」朱传宗呆了片刻,枕边床上还有伊人的香气,可是她却香踪缥缈了,尽管香泽尤在,可是鬓影绰然,都已成空,想起吴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一种爱在自由之上。』叹道:「让她去吧!她心里其实是瞧不起我的。她觉得当官的人都是坏人。还是让她去吧!我又没办法留住她的心。」

他呆呆的,想起一开始便骗她,以胖子的身分接近她,她却不在意。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总觉得女人都应该是喜欢他的,都要顺从她,原来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的。忽然想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第七章? 纵情风流

朱传宗回到京师,原本以为这次肯定又要升官了,他上次破获的案子和这次的功劳一点也没法比,都升了三级,这次破获了如此大案,料来最少也要升上一级吧!哪知道左丞相李毅衡,右丞相庞来孝等大臣都说他虽立了大功,但处事不合朝廷的法度,而且任性胡为,因此奏请皇上对他予以处分。

神武明宗批道:「朱传宗年纪幼小,虽有报国忧君之心,但处事失度,应该受到处分。但念其功劳不小,将功补过,就不奖不罚了。不过为了避免再违反朝廷规定,同时让他懂得治国之道,就让朱传宗去翰林院读书吧!k」这还不算,宁治省的许多官员都贪污救灾钱粮,可是朝廷没有深查,只是查处了王伸诬陷朝廷官员,冒领救灾钱粮的罪状,被皇上处死,而宁治省布政使胡铁皇上只判他个昏庸无能之罪,罢了他的官就完了。朱传宗见滔天大案闹了个这般结果,闷闷不乐。

幸好老君教的事情朝廷准许了朱传宗的奏请,这让他很是开怀,可是回到家中,发觉病中的水灵儿师父叶飞飞不知所踪,知道是老君教的人接走了,可是这样一来,更难见到水灵儿了,心中又大是难过。

过了不久皇上免了他的官,让他去翰林院读书,朱传宗下朝回来很是郁闷不乐,可回到府里,却见家中宾客盈门,非常热闹,家中预备酒宴,庆祝他能够御批进翰林院读书。

朱传宗大为不解,适逢朱水月和华采云前来看望他,二人春风满面,一进门便都恭喜他,朱传宗愕然道:「我这次怎么说也立了功了,不仅没升我的官,还把我的官给罢了,让我去读书。你们还这么高兴!难道是因为这下我可有时间陪你们了吗?k」华采云笑道:「傻孩子,我们有那么不堪吗?皇上御批你进翰林院,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是许多人的梦想啊,就是做梦都做不到的好事,你却以为这不是在奖励你吗?k」朱水月见朱传宗一脸疑惑,微笑道:「好弟弟,看来你真不知道。嫂子的父亲华文章华伯伯,就是翰林院院长。你别以为翰林院不过是一个五品衙门,华伯伯品级也不高,但是实际上华伯伯的地位可不于宰相呢!k」朱传宗笑道:「原来嫂子是宰相的女儿啊,可真是失敬了。我这里给嫂子行礼了,以前的失礼可不要怪罪。」

说完行了一礼。

华采云噗嗤笑道:「去你的。你真以为水月在说笑啊!不是我狂,我父亲虽然品级是不高,可是每年去我家拜访送礼的官员啊,比来你家的还要多。官员有了翰林院经历,才能当更大的官。一来,在翰林的官能增广知识,扩大视野,自律砥砺,深蕴厚积,渐趋成熟。二来可以交朋识友,增加势力,光积人脉。咱们朝入阁拜相的多出自翰林院。你想想吧,那么多的官员都是我父亲的弟子,就算日后他当了再大的官,还不是要给我父亲三分面子?见了面,也要尊称一声老师的。逢年过节,这礼物可少不得吧?k」朱传宗这才知道她们果真没有说笑,不由听呆了。

朱水月道:「还有,进翰林院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科举考中的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等为翰林院庶起士,取得翰林院的预备资格,三等则委以地方基层官吏或其他职务。你看,能够直接进入翰林院的,实则仅料举进士名列前茅的人,几年一次,那可是少之又少的。现在不是科举之年,能进翰林院更是绝无可能,可是你却是奉命去翰林院读书,你想想,皇上给咱们家多么大的荣耀,给你是多么大的期许啊?k」朱传宗冷汗直冒,汗颜道:「真是羞愧,皇上如此待我,我却不知道感恩,要不是你们,我还一直心里不舒坦呢!k」朱水月笑道:「阿弥陀佛,你总算不是真傻,这会儿高兴了吧!你现在年纪还小,去翰林院学学东西,长一些见识,这样以后才能更好地治理国家。空有高远的理想,没有见识也是不行的。」

朱传宗奇道:「姐姐,平时这番话可都是嫂子说的,你总是让我陪你玩,怎么变了性子了?k」朱水月脸如桃花,显出红晕,道:「谁说的啊,我从来都是以姐姐的身份教导你啊,你的字是谁教的?难道不是我这个师父吗?k」朱传宗忙道:「是,是。姐姐师父还教会了我许多别的东西呢!k」看了一眼华采云,又道:「嫂子也一样。」

二女都觉得话里有话,粉面不由同时红了。

朱水月岔开话题道:「算你还有良心,记得我们的好,这次虽然出了许多的差错,但是也出息不少,父亲母亲都很高兴呢!k」朱传宗笑道:「既然我这么有出息,那你们怎么犒劳我啊?k」华采云道:「你说你想我们怎么犒劳你呢?k」朱传宗贼兮兮地笑道:「晚上你们一起陪我,来个一箭双雕吧!k」华采云脸上飞红,呸了一口,拧住朱传宗的耳朵道:「雕你个大头鬼,说,这次你在外面是不是学坏了?让那些混蛋臭男人教坏了吧?一回来整个人变了似的。」

朱传宗忙求饶道:「嫂子放手,我没学坏啊,我也就讨讨口头便宜。其实我哪敢在你们面前放肆啊!」华采云道:「也是。你要无礼,我就家法侍候。不过……k」咯咯笑道:「你说的玩艺还真没试过呢!水月妹妹,要不要试试?k」朱水月惊愕了一下,才红着脸道:「原来宝弟弟是你教坏的。我不理你们了,让你们疯去吧!k」说完夺门去了,临走还把门带上。

华采云笑道:「她走了就没什么趣啦!我也要走了。」

朱传宗哪里肯让她走,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我刚回来,你就要走,嫂子这么绝情吗?难道分开这么多天,嫂子变心了不成?k」华采云道:「这话可笑,我不过是你嫂子,谈什么变心不变心呢?难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吗?k」朱传宗见华采云风情万种,言笑之间无不透出一种妩媚,哪里还能忍耐的住,搂住华采云,便吻了过去,道:「你是我的媳妇,我的心肝宝贝儿,可想煞弟弟了,弟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呢!k」华采云不胜娇羞,挣扎不已,道:「好没来由,什么弟弟长弟弟短的,羞不羞人啊。」

朱传宗欲火焚身,奋力去扯华采云衣物,道:「嫂子别折磨小弟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到了这时候,还和我开玩笑。」

华采云见朱传宗情急,这才凤目含笑,樱口一启,低吟道:「弟弟不要心慌,让你的心肝侍奉你吧!k」说完徐徐脱去衣服,小衣解下,登时如笋褪壳,香喷喷,赤精条条的美人出现在眼前。

朱传宗见那肌肤莹莹,四肢若藕芽儿一般,两个激颤颤的圆润动人,两点红晕勃然挺立,顿时神魂颠倒起来,至于那脐下三寸之地,白胖胖的,正中一线细红,更是人间绝色。

朱传宗看得心花怒放,浑身不自在,觉得身无所凭,忙从后将美人两臂箍住,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双手握住,轻轻摩抚起来。

华采云粉脸涨红,转头吐过香舌儿。朱传宗顺势张口,将香舌含于口中,唧唧咂将起来。又探出一只大手,滑入股间,揉抚多时。二人意乱情迷,不能自已,都是恨不能化在对方身上。

华采云是久旷的人,当下香汗微涌,不住唤道:「亲亲好弟弟,请享用你的女人吧!我一切都是你的。」

言毕,伊伊呀呀的轻叫。朱传宗见她如此,急急褪下裤头。

朱传宗挺身而起,口含,轻轻相噬,咂得啧啧有声。华采云玉眸微睁,周身软绵绵的,竟没半点气力,只得任随朱传宗搓摩。小别胜新婚,二人一番云雨,以解相思之苦,真是惊天动地。

朱传宗查案回到家中之后,因为和水灵儿的爱恨纠葛,不免明白了不少道理,因此更加珍惜在身边的所爱之人。这天晚上,朱传宗来到簌玉楼,正逢朱水月在洗澡,便敲门让盈儿开门。

盈儿也不问小姐,便知趣开门出去把风,朱传宗心想:『好个机灵的小丫头啊,一定要好好犒赏她。』进屋只见朱水月雪白粉嫩的香肌,映衬着红扑扑的脸蛋,宛如桃花;弯弯的细眉,如天上的一弯新月;朱唇微闭,闭目正在休息。不时扑哧口中吐水儿;纤纤手臂儿露出水面,白嫩细腻;胸前那对,大小正好,盈盈一握,皓体轻濡,似那梨花带着鲜雨。

这幅美景,朱传宗如何不爱?急忙忙跑过去,道:「好姐姐,我来了。」

脱去衣裤,来到浴盆旁,双手自腋下搂过,握住朱水月媚儿,轻轻揉弄起来。同时伸过头去,吻在樱口上,吐过舌尖儿,吮咂不停。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将手下滑,移至朱水月玉股间,不住抚摩胯内侧。朱水月舒畅无比,不自觉分开两股,朱传宗顺势将手上移,用中指平合于那道缝儿中,上下轻擦。此时水蒸气空蒙一片,朦胧中朱水月的娇姿艳质,如无瑕美玉,真令人羡慕。

朱传宗心里爱极,行动起来,朱水月仰面朝天,樱口翕张,星眸微闪,呻吟不绝,已至仙界。

时至深夜,朱传宗才依依不舍离开簌玉楼。朱水月让盈儿送他,在朱水月深情的注视下,朱传宗才不舍而去。

一路上,朱传宗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意绵绵,也不说话,直到盈儿笑道:「少爷,你还在想小姐啊,今天若不是我,小姐一定不会让你进门的。」

朱传宗醒过味来,笑道:「多谢你了,让我如何谢你呢?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盈儿笑道:「我可不敢求少爷什么,再说也没有什么要的啊!k」此时路过花园的小径,路深无人,朱传宗一把搂住盈儿道:「既然如此,我便现在报答你吧!k」盈儿一惊,打着的灯笼登时落在地上熄灭了,挣扎着道:「少爷,你快放手。你这哪是报答啊,分明是恩将仇报。」

朱传宗见盈儿身轻如燕,揽在怀里犹如无物,俏脸粉腻幽香,小嘴微微上翘,星眸闪闪,带着怯色,心中更是大动,道:「什么报不报的,我不是在抱你吗?世上有些好事,你尝到滋味就知道好了。你若是答应我,我什么事都会答应你,以后也会待你好。」

说完不由分说,把她抱进路边树林中的假山中。

盈儿不敢喊叫,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到了假山之中,朱传宗隔了衫儿便去吮盈儿的,一边摸揉不止,那乳一会儿就大了,他便把衣衫褪开,现出了两团玲珑剔透的来,白玉般的诱人,而且那般鲜嫩,仿佛掐一下便会蹦些蜜汁儿一般。

此时盈儿那被口水濡湿了儿发硬不止,那之端的粉红肉蕾,鲜艳动人,活色生香,一点樱红桃唇,巧小玉润,朱传宗愈亲愈有味,伸手把盈儿衣服褪下,肥白儿露出,朱传宗更是兴奋,揉身而上。

盈儿在下,被朱传宗压在身上,早已心慌意乱,有些害怕,道:「少爷放了我吧!k」朱传宗压在白玉般羊脂似的美娇娘身上,喜欢的无以复加,盈儿的求饶反而激发了他更大的兴趣,道:「小心肝,这时候你还说这些话做什么?少爷在疼你呢!k」他腾出一只手来,伸至粉腿玉蚌之间,那肥腻腻之处早已恣肆,桃瓣激张,娇滴滴花蕊鼓鼓凸凸,蕊核昂然勃立。他用手抚按蕊核,盈儿只觉一阵快爽人心,恨不能自己去抓挠蕊核。一会儿一阵如潮似海般酥爽味儿接踵而至,盈儿哪里忍耐的住,如婴儿般啼哭起来。

朱传宗笑道:「可爽快吗?知道美味了吧!k」伸指头在那蜜缝深处不已,那欲火喷发,即如烈焰当空之烟火,竟是愈抽愈深,本欲歇手,但手不由心,且加入一指,狂弄不止。盈儿心中想着朱传宗之俊悄模样,不禁啊呀出声,不顾娇花嫩蕊弄得她娇声宛转,护痛哀求,真是人生乐事,兴勃勃,不觉又慢的抽动起来,不由心房颤颤,快爽油然而生,又觉户内至极。将个玉体弓成虾儿那般,直弄得全身香汗淋漓,小肚兜已全湿透,盈儿俏脸绯红,明眸半开,口不能开,咻咻而吸。

点点鲜红落在地上,朱传宗帮着娇弱无力的盈儿穿好衣服,道:「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有谁欺负你尽管告诉我。」

盈儿听了,忽然哭泣起来,朱传宗奇道:「怎么了?你跟了我,难道辱没了你吗?你要真不愿意,怎么不早说啊?k」盈儿道:「不是的,只是我有事想求少爷,但怕说出来好似我跟了少爷,因此要胁您一样。我一个小丫头,什么都是少爷的,哪有资格求少爷呢!只是我弟弟年纪不小了,整天不务正业,我父母虽然把我卖了,到底还是我家人,因此我不能不担心啊!k」朱传宗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只要你高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怎么样呢?k」盈儿道:「只求少爷让我弟弟来府里找个差事,并不敢想别的。」

朱传宗道:「这个容易,我明天便让嫂子给他个差使,当个小管事好了。」

盈儿欢喜的不知所措,她是丫鬟身份,可听朱传宗的意思,不让他弟弟做最下等的仆人,那么日后她岂不也不用当下人了?在朱传宗脸上亲了一口,道:「少爷待我真好。」

朱传宗吃到甜头,哪肯放过她,又大肆玩弄了一番,才回去。

到了半夜朱传宗才回,小郁等丫鬟都等得心焦,一见他回来,都围上去嘘寒问暖。

小郁道:「你再不回来,暖云姐姐就要急死啦!k」暖云杏脸微红,道:「胡说什么?我哪里那样。再说你不也心焦吗?k」小郁笑道:「我和姐姐可一点也不同的。」

暖云知道小郁嘲讽她和少爷有过肌肤之亲,脸色更红,欲待再说,想起小郁嘴巴不饶人,一会儿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便住口不说。

朱传宗觉得乏了,和她们说笑了几句,便到楼里歇息了。第二日k无事,便睡了个懒觉。

众女也不打扰他,任他睡去,暖云见没有事情,便让小郁和那些丫头自去玩耍去了,留下她一人看家。暖云见朱传宗酣睡如雷,心想:『左右无事,趁这机会梳洗一下去吧!』偏巧这时朱传宗一觉醒了,只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暖云和小郁不在,小丫头们也不知那里去了,便满楼上寻觅。信步走到套间门首,只听得水响。便慢慢的来到北窗前,从板缝里一看,见虚掩着门,暖云只穿了肚兜,雪白的玉臂露出,一头秀发披散,正在那里洗头。

朱传宗也不言语,见暖云乱挽乌云,皮肤娇嫩细腻,只闲得水气馨香。便推开门,把暖云吓了一跳。见是朱传宗,忙抓衣不迭,把脸臊的大红布一般。嗔道:「你进来做什么,人家正在洗头,快出去吧!k」朱传宗笑道:「你原来在这里,找你半天了。害羞什么?我又不是外人。这倒有趣,你也帮我梳洗吧!k」暖云瞪了他一眼,道:「净会凑热闹,平时求着你洗澡都不肯,懒得什么似的。」

朱传宗道说:「平时不是你嘛!今日是你帮我,我就愿意了。」

暖云道:「有什么不同,我和她们还不是一样。」

朱传宗抱住暖云,道:「你和她们岂会相同?k」说完便吻了过去,手脚也不老实。

暖云先是半推半就,后来也便不再言语,一会儿云鬓蓬松,面露红晕,香唇微启,娇喘连连,也不在话下了。

朱传宗去翰林院读书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妥当,他这些日子在家很是逍遥,他那些狐朋前来会他,但他被嫂子管着,也不能出去。不过这样也好,他在家中和众女嬉戏,倒也快活,渐渐淡忘了和水灵儿的不快。虽然有时午夜梦醒,忽然想起她,心中惦念不已,但到了白天便想不起来了。

这日朱传宗无事,独步闲游。从花园中回来,出角门往外走,正撞见秋月从外来,撞了个满怀,秋月陪笑说:「少爷往那里去?k」朱传宗道:「信步闲逛。你从那里来?k」秋月道:「从小姐那里取画笔,给她画眉。」

朱传宗奇道:「她让你画什么?k」秋月笑道:「你猜?k」朱传宗道:「我哪里猜得到。」

秋月翻翻眼说:「少爷的心思都在别的上面,自然不留心这些了。」

朱传宗笑道:「你们女孩子的这些玩艺,我可不喜欢。你们要喜欢的话,等哪天我出去,帮你们买些画回来。」

秋月轻笑道:「别人画的,哪有自己画的有趣啊!k」二人聊了一会儿,朱传宗见秋月巧笑嫣然,有些心动,道:「我们别在这里了,不如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秋月脸红了,道:「我才不去,你去找你的心肝去吧!k」然后笑着去了。

朱传宗心想:『先让你得意一会儿,日后找机会再不放你了。』这时王大牛过来,请朱传宗去书房见客,原来是赵束省、王宗营来了。

到了书房,朱传宗将赵束省,王宗营让入书房中。下人递上茶来,三人对饮。赵束省道:「兄弟闲在家做什么?你就快去翰林院读书了,还不好好的出去玩一番。」

朱传宗道:「天气不好,往哪里去?以前我忙,咱们兄弟走动就少了,你们现在都忙什么?我都不知道。」

王宗营笑道:「最近可有一个好去处,你还不知道呢!丽春院新来了一个粉头,好不漂亮。生得长挑身材,瓜子面皮,白的似粉团儿。」

接着和赵束省挤了挤眼睛,接着道:「最好的是内软如绵,加上一头长发,手儿似藕芽尖尖。一双俊眼,流盼生辉,更有一手好琵琶。小调小曲,无所不能。情趣极好,她门前每日车马成群,把院中别人都压下去了。」

朱传宗笑道:「听你们说的这么好,可是京师不许开这样的妓院,我不去揭露就是了,要我去那是不能的。」

二人都说他当了官后,就会煞风景。说笑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去,觉得没趣便去了。

过了几天,去翰林院的日子定了下来,华采云回家省亲,带了朱传宗同去,顺便让他拜见父亲华文章。如果皇上不赐朱传宗进翰林院读书,华采云原也要打算找个机会和借口,恳求父亲让朱传宗进去镀金。可是现在华文章谆谆告诫朱传宗在翰林院要好好读书,翰林院如何的藏龙卧虎,朱传宗知道翰林院是大梁出人才的地方,不由敬畏,连连点头称是。

朱传宗一切打点好了,便和家人告别,去翰林院读书去了。翰林院也在京城,但离他家有几十里之遥,所以朱传宗住在翰林院里,隔上十天半个月回家一趟。

第八章? 翰林学院

朱传宗进翰林院读书,不能带丫鬟进去,只带了赵老四和王大牛两个男仆,虽然生活上不再有人照顾得那么无微不至,但却也自在了。翰林院虽然多半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但是年轻人也有几个,朱传宗却也不寂寞。和他们吟诗作对,读书游戏,也是从未经历过的有趣。

虽说翰林院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可是不远处却有一条河,两岸杨柳垂荫,河内游船如舣,往来不绝,而且笙歌盈耳,真是一大景观。

起初到翰林院,朱传宗是抱着读书长见识的目的来的,因此一些翰林院士拉他去这些地方游玩,他都是不去的。那些人笑他愚鲁,等到后来打听到一些他是太监的传说,便也不再戏弄他了。

朱传宗出了几次门,对天下的事情有了许多了解,对于人间疾苦很是同情,可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因此刻苦读书,不过翰林院中的老师每天多半都是讲些孔孟之道,都是些忠君爱国的道理和空洞的口号,对于社会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天在课上朱传宗忍不住问道:「老师,您整天说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道理,可是儒家中有『君不义,臣可以争于君;父不义,子可以争于父』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啊?k」老师是一个胡子都白了的姓夏的半百老头,立刻变了颜色,颤抖地道:「你这是哪本糊涂书上看来的?在翰林院这么严肃的地方,不要说那些杂经野史。」

朱传宗道:「那《易经》总不错吧?不是杂经吧?《易经·序卦传》有:『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臣君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知所措。』这总不会错吧?和你说的道理可不一样。儒家的并不是全对啊!k」夏老师立刻怒了,怒喝道:「你这个不肖子,给我出去,出去给我反省。圣人的言论,怎么能猜疑呢?国家的国策怎么能胡乱说呢?你这可是不爱国,不爱我大梁啊!k」朱传宗被赶出课堂,他还不知道其他的学生们一方面说他是书呆子,另一方都羡慕他出身好,否则要是换了别人,老师定会把这事告诉院长,把他开除出翰林院,至于官?那是今生休想了!

晚上朱传宗就被院长华文章请去了,他一脸严肃地道:「接代啊,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犯了多大的错误?要不是你袓辈都是皇上的宠臣,要不是我们两家有姻亲的关系,今天你可就犯大罪啦!k」见朱传宗一脸迷茫,又笑道:「不过也不全怪你,你要不是出身这个家庭,可能早明白当今社会上的事啦!你不是外人,我才说给你听,咱们学的东西呢,都是愚弄百姓和那些读书人的,可是不管对错,心里明白就行,表面上都要遵守,更不能嘴上反对,只要你不付诸行动,也没大关系的。」

朱传宗惊道:「我不笨,这些道理我也知道一些,可是翰林院可是咱大梁国所有精英人才的聚集地啊!难道这里也只能学到这些无用的东西吗?那些治国的策论,整顿吏制的策略,难道就没有人研究了不成?这样国家如何才能进步,百姓如何才能富裕啊?k」华文章道:「谁说无用了?再说不是有些课程在专研嘛!那些就足够了。而且如今天下富裕,咱们生活的好,并不需要什么改变啊!好了,你回去好好思索我的话去吧!以后记得不要再质疑老师讲的课,只要什么事都听老师的就是了。而且还要和其他的学生好好相处,你同班的何治啸是安王爷的外甥,我特意安排你们在一个班的,他年纪也不大,你和他要多亲近亲近,多和人交朋友,日后才能有更好的前程啊,你聪明过人,这些话你一听就懂,也不用我心。去吧!k」朱传宗虽然心中有许多的不忿,但也只好告辞去了。

此后朱传宗才对翰林院有了深刻的认识,本来那种进入到神圣殿堂,可以开阔视野,增长见识的心便淡了。

不过虽然在课堂上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翰林院藏书颇丰,而且外间没有的禁书在这里应有尽有,朱传宗犹如发现了宝藏一样,深埋其中,虽然身边没有莺声燕语,倒也不觉得寂寞。

不觉得日子流逝,期间翰林院也举办了很多的活动,而一些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的事情更是不少,不过朱传宗都不觉得有趣,只是远远的观望。

有一次皇上亲自驾临,华院长亲自讲课,大讲忠君思想,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皇帝很是赞许,大赞院长学问高深,并对所有学生和老师都给予了奖励。

朱传宗见大家都对忠君思想很是信服,又都在研究,心里纳闷,便也研究起来,可是觉得很是无趣,都不过是口号而已,因为和夏老师混熟了,便问他这些思想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这样重视?

夏老师答道:「在瞎子来说,白天是不存在的,在聋子来讲,声音是不存在的,一滴水在常人眼里,只是一滴水而已,可是在佛家眼里,那里有大千世界。只有通晓孔孟思想、知晓皇上每一句话的真谛的人,才能理解忠君爱国重要思想的深刻内涵。」

朱传宗听了这段话,不由得不服。

这日,翰林院内却热闹起来,学生们都议论不休,就是皇上召人去讲经也没这么热闹。朱传宗好奇之下,仔细询问,原来是邻近附属国大理国的学者前来访问,他们久闻大梁国学术精深,尤其是翰林院是藏龙卧虎之处,因此特来参观学习。

皇上吩咐下来,一定要盛情款待,而且让最有学问的老师讲课,以展现我们大国的文化风范。

皇上特意拨了许多的银子到翰林院,以准备这次活动。过得月余,一切停当,大理国国士唐齐连前来访问了。

先是大理国国士唐齐连讲演,羡慕大梁悠久的文化之类的客套话,院长华文章在唐齐连演讲完毕后,首先赠送了一幅小篆书法作为礼物,内容是古人一首诗:「寸寸河山寸寸金,侉离分裂力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k」当华文章即将念到「侉离分裂力谁任」这句时,就被「侉」字卡住,后经人提醒才得以雄续往下念。

台下学生们一阵哄笑,华文章倒不怎样,朱传宗可跟着脸红,心想:『自己准备的东西,也不事先温习一下,这可说不过去。难道翰林院事务那么多?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接着,华文章在欢迎唐齐连的欢迎词中道:「《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但充满热情的岂止是天气。我们翰林院的全体师生的心里,都犹如燃烧了一团火一样,热切地欢迎唐先生到访。」

台下不少人都热烈欢呼,朱传宗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学生却噗嗤笑了,朱传宗道:「请问兄台,你笑什么?k」那人道:「『七月流火』,语出《诗经·国风·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火乃星名,指即心宿。夏历五月,心宿位在中天,六月以后,逐渐偏西,暑热也随之减弱。所以『七月流火』是指天气渐凉,而不是指天气热,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啊!k」朱传宗汗颜道:「原来咱们院长在外人面前出丑了,真是丢人啊!请问师兄贵姓高名?k」那人道:「在下黄其,也不怕告诉你名字。我知道你和院长大人的关系,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我便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朱传宗忙道:「黄兄客气了,院长说错了,丢的是我们翰林院和国家的脸,我们再不说,那不更显得我们大梁没有人才了吗?黄兄博学多才,日后一定要多指教才好。」

黄其见他说话客气,再说听过朱传宗的传闻,知道他是一个有血气有风骨之人,便也笑道:「不敢,朱兄文采了得,我才是久闻呢!k」二人正在客气,这时一切活动完毕,随后,翰林院请唐齐连题词,唐齐连当场挥毫,写下:「泱泱大学止至善,巍巍黉宫立中南。」

院长华文章当众读诵这两句,不过却将「黉宫」(正音当为「宏」宫)念成了「皇宫」(音》台下一片笑声。

朱传宗哭笑不得,道:「黉,是指古代的学校,也称『黉门』、『黉宫』、『黉校』,都是指学校。这些常识我还是懂得的,院长大人老啦!这些字一定是忘记了。」

黄其道:「不错,《后汉书·仇览传》中有:『农事既毕,乃令弟子群居,还就黉学』就有这样的说法,而且就像我得中进士,我父亲也这么说:『黉门施教有方,犬子才得高中』,也不知道院长大人是不是眼花了。」

朱传宗担忧地道:「今天的活动出了这么多的纰漏,院长恐怕要被弹劾啊!不过出了这么大的错误,就是丢官也不冤枉。」

黄其知道朱传宗和院长的关系,不能随声附和,道:「别担心,人都免不了犯错。没事的。」

翰林院这次出的丑,很快的传遍了天下,尤其在民间更是编了许多笑话,不过就像是水中被投了一个石子一样,虽然表面出了很多的涟漪,但是过一阵子却平静的很,朝廷对于这件事情就像是没发生一样。

日子一久,黄其也和朱传宗混熟了,便笑道:「人难免犯错,但是咱们大梁的官员们,错了就改嘛!改了再继续犯,犯了再改,改完再犯,没有事的。」

于情朱传宗应该为华文章高兴的,可是国家法律何在?朱传宗不知道说什么,也只好苦笑摇头。

翰林院是文化重地,四周都有围墙,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大梁法律规定,不是翰林院学生和内部工作人士,撞入翰林院者是死罪。可是天下读书人很多,能入翰林院的却是少数,有些读书人不服气,便经常在翰林院外墙贴些诗句对联来挑战院里的学生。

这日,翰林院外墙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李伯阳生指李木为姓,生而知之。」

句中的「李伯阳」指的是老子。老子是春秋时候有名的思想家,姓李名耳,字伯阳。李耳又叫老聃、老子。传说,李伯阳刚生下来,就用手指着门外的李树。后来,他就用李树的「李」做了自己的姓。后来道教的人说老子「生而知之」,指刚一生下,就知道天下大事了。墙上的这句上联,说的就是这件事。

上联出得挺妙,妙在几个地方:第一,前半句人名的姓「李」跟「李树」有关系,第二,「生」是「姓」的偏旁,第三,下半句是个成语,还得用前半句的「生」字开头,最后,整句说的又得是古人的一件事儿,而且还采用了对联中的「复字」、「析字」等技巧,这个上联够难对的了。

翰林院里头,净是些有学问的人。可看了这个上联,都皱着眉头不言语。过了好长时间,也没人能对出下联。

偏巧这一天朱传宗和黄其出翰林院出去买些东西,不经意看见了墙上的题句。二人都挺感兴趣,就站在那儿琢磨下联。一会儿工夫朱传宗想了出来,就借了一枝毛笔,在墙上添了下联:「马文渊死以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黄其知道朱传宗的下联说的也是一个古人。马文渊就是马援,是东汉初年有名的大将,人称伏波将军。马援一生立下了许多战功。他曾立下过誓言:「男子汉应当勇敢地死在战场上,用马皮裹着尸体回家乡!k」后来,马援病死军中,实现了自己的志愿。「死而后已」也是个成语,意思是干事情要一直到死才算停止。

黄其大赞道:「你的对联实在高明,一生一死,不单是对得整齐,还全符合上联的几条妙处。真是让人叹服。」

朱传宗道:「黄大哥,你真客气了,我知道你学问是最大的。我遇见的人中,除了吴先生之外,没有人如你这么博学了,那些讲课的老师,都不配给你提鞋。」

黄其笑道:「我可不敢和吴先生相提并论,你太抬举我了。」

二人正在行走间,一农夫肩担粪担从他们身旁过,二人经过的街道狭窄,路面坑坑洼洼,不知是装得满还是路面不平,那农夫桶里的粪水晃荡不已,有的竟飞溅出来。二人避让不及,长袍下摆被溅上了点点粪渍。

那农夫慌忙搁下粪担,惊恐地立在一旁,两腿瑟瑟发抖,不知所措。朱传宗见状,笑着对农夫说道:「仁兄,你知道我的袍子该洗了,特意提醒我吧?k」说完,拉着黄其便走,黄其赞叹道:「你真乃当今谦谦君子啊!交你这个小朋友,是我的福气啊!k」二人正准备回翰林院换衣服,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对二人道:「二位别走,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家换洗衣服如何啊?我家离这里不远。看你们都是好人,老头我也做点好事。」

二人也不愿意带着臭味回去,便道:「如此那麻烦您了。」

到了那老头家里,二人脱下了衣服,老头拿出两件旧衣让他们换上,虽然衣服破旧,也不太合身,但二人还是穿上了。闲聊之下,二人打听到老头名叫薛宏举,也曾是个读书人,是个秀才,可惜一直没中过举,家里有一个女儿,出外给人家缝衣服做工,晚上才回家。

二人谢过薛宏举,记下地点,等下次来换衣服,便回去了。

路上,朱传宗笑道:「黄兄,我们可是有患难之交啊!」黄其道:「岂止是患难之交,还是臭气相投呢!k」二人一起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其道:「其实我很讨厌翰林院的一些习气的。翰林出身的人,由于在朝中长期任职,逐渐形成朋党势力。而且他们进入内阁之后,便有一些同僚、同乡、门生及亲信官员聚结在周围,形成门户。阁臣的翰林院经历本是为培养其辅政能力,使其在入阁后就能担起辅弼之任,但却在翰林院过早地沾染了官场的习气,拉帮结派,这很成问题。如此下去,就算真有才能的人,也会被打压下去。」

朱传宗道:「说的极是。可是皇上看重翰林院的人,我们有什么办法?k」二人都摇头叹气。

过了些日子,朱水月受老太君、朱夫人和嫂子华采云之托,带小郁和暖云来看望朱传宗。

朱水月等人不能进翰林院的,便在外面的客栈相见,恰巧被朱传宗的同学们遇见。

其中便有何治啸。

何治啸本来是不大瞧得起朱传宗的,可是自从见了朱水月之后,惊为天人,回去之后,脑中日思夜念,便忽然对朱传宗热情起来,称兄道弟,亲密的不得了,朱传宗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没理他,谁知道何治啸越挫越勇,毫不在意,弄得朱传宗也没了办法。

恰逢翰林院放假,朱传宗回家省亲,何治啸非得要跟着去他家拜访。朱传宗摆脱不了,心想:『让你吃吃苦头也好。』二人到了朱家,何治啸拜见了朱传宗父母,朱佑继很是夸奖他,说他懂得礼貌云云。

朱传宗心里明白:『还不是因为何治啸是安王爷外甥的缘故?』也不敢说破,只得唯唯诺诺。

何治啸住在朱府,哪里是来拜访的,只是为了见伊人一面,可是大家闺秀,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过了两日,连个影子也没看到,没办法只好厚下脸皮去求朱传宗。

朱传宗大怒,心想:『你把我朱家当做什么?』面上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替你安排就是,不过我姐姐脾气甚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何治啸一听能够见到梦中情人,什么都不怕了,再说他地位高贵,一般女子对他自然另眼相看,他便自以为英俊不凡,女子一见他自然都会喜欢。

这天夜里,朱传宗把他带到后花园,在门口道:「你进去吧!我姐姐此时在拜月吟诗呢!k」何治啸大喜过望,谢过朱传宗便进去了,远远见一女子隐约在对天播告,何治啸急冲冲便过去了,哪知道不知怎地,脚下一滑,竟然跌进了旁边的湖中。

何治啸在水中扑腾着,听见清脆的笑声,等上了岸,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却也不顾,连忙四周张望,可周围早没了人影,哪有伊人芳踪。

何治啸回去之后,也不敢埋怨朱传宗,只怨自己不小心,朱传宗见平时不可一世的何治啸转了性子,不由诧异,心想:『爱情的力量如此之大,能改变人至此吗?』想起水灵儿,不由发呆。

何治啸再求要见朱水月,朱传宗倒不想再戏弄他了,直言道:「我姐姐看破红尘,想入道门,她不会见你的,何兄,还是死了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何兄的身份,就是金枝玉叶也不成问题。」

何治啸呆呆地道:「她?她通道家?要做女道士?k」一脸失望和疑惑的表情。

第二天,何治啸很伤心地回家去了。

第九章? 有女如云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听说何治啸病了,请假没来上课,心想:『这家伙活该,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得了教训真是活该。他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受了教训,以后就不那样张狂了。』想想高雅美丽的姐姐对那些高官子弟一点都不假以颜色,却对自己百依百颙,不由心满意足,得意的很。

这天朱传宗边吃早饭,边看官报,自从从宁治省回到京师之后,他养成了每天都读官报的习惯。一会儿他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高兴,原来官报写的是这样一则消息:今天清晨,在百忙当中,左丞相李毅衡大人抽出时间来到京城一处集市,倾听百姓声音,了解民间疾苦。

左丞相大人来到一家粮店,问起店里销售米、面、油的情况。左丞相大人问:「馒头多少钱,涨价了吗?k」店小二道:「一个四文钱,没有涨价。」

「面卷呢?k」「也没有涨价!k」李大人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接着来到隔壁的豆腐店,问道:「豆腐多少钱?k」左丞相指着热气膀膀的新出的豆腐。

店老板道:「九文一斤,价格一直没变。有大人的关心,我们老百姓都很感动啊!k」在旁的京师户部侍郎章大人向李大人禀告说:「近几个月来,京师针对部分粮油价格上涨趋势,加大了供应,像老百姓平时需要买的馒头等食品,价格都没有调整。不过,粮食和面粉等价格一度有一定程度的上调。」

「价格上涨,你感觉怎么样?k」左丞相李毅衡问正在买米的一位百姓。

「谢谢大人的关心,如今是太平盛世,我们还有一些钱,这点涨价对我们没太大影响。」

那位百姓十分激动地说又道:「我们生活很好。」

「老百姓生活安稳,我就放心!k」左丞相李毅衡说。

路过的百姓听说左丞相李毅衡来到店里,都纷纷过来给磕头行礼。

左丞相李毅衡大人嘘寒问暖,和百姓们热情闲聊着,百姓们都对李大人如此关心百姓感到激动,都赞扬皇上圣明,皇恩浩荡。一直开到掌灯为止,左丞相大人才和随从返回官邸。

朱传宗看了新闻,觉得难过,心想:『现在小老百姓日子越发难过了。那些商人背后都有官府做靠山,心太黑了,李大人看来是个好官,可惜心太软。可恨我现在官太小,要是日后等我掌朝,定把这些吸人血的贪官都杀了。』心里颇觉不爽,便出去散心。

街上非常繁华,人来人往,朱传宗逛了一会儿,他不常来倒也觉得有趣,不觉走累了,便进一间茶馆休息。

茶僮见客人来了,提壶续水,满面春风,热情有加。

这个茶馆很热闹,来喝茶的人中有退职的官员、有腰缠万贯的富商、也有在家享清福的官员的父亲等等。因此茶馆设置许多舒适豪华的单间,并且给每个单间起的名字都能表明来者的身份和地位,诸如:翰林、学士、少卿、侍郎等等。

大梁国人都好虚名这点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走路时,除了架子端的十足,恨不得脊背上写明自己是什么官员或者是什么商家富贾,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不管是酒楼饭庄,还是烟花柳巷,都派头十足,讲究所谓的品味。一句话:只要有了虚名,其他可以在所不计。

茶馆老板看准了这点,投其所好,让这些人到茶楼小憩时坐到和他们身份地位相符的雅间里,那种满足感和炫耀感仿佛使他们又回到了春风得意的过去,一边品茶,一边为他人讲述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辉业绩。

朱传宗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茶馆,见各间都是高谈阔论,吹嘘得不得了,和他去过的小地方的茶馆可不一样。这时只听几个退役的士兵,他们到标着「参将」的单间,呵五吆六,吹嘘着当年如何打仗,如何杀敌,以一当百的事情,似乎他们当年都是领兵打仗驰骋疆场的军官似的。

朱传宗见他们的声音唯恐不大,别人听不见似的,大是鄙夷,正想离开,忽然看见薛宏举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朱传宗连忙叫他,薛宏举到他身边,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读书人,应该到那里。」

说着拉着他到写着翰林的雅间去了。茶僮过来上了茶。

薛宏举对茶僮说:「你刚才说『请喝茶』,严格地说,这『请喝茶』三字用得不准确,应该是『请品茶』。虽然是一字之差,『喝』字俗不可耐,『品』字耐人寻味,而显其优雅。」

薛宏举不管茶僮听与不听,他还是絮絮叨叨地从某朝视茶为贡品直讲到哪个研究贡茶的制法写成《大观茶论》等等。讲完之后茶僮仍是笑脸相陪,没有走的意思,他才意识到这不是翰林院,茶僮也不是他的门生,所以不走是等着收茶钱。

朱传宗笑着付了钱,道:「老伯,你在哪里喝多了啊?我送你回家去吧!k」薛宏举道:「我才没喝多呢,我知道你是翰林的学生,你别瞧不起我老头,我也是中过举人的。要不是我被人冒名顶替,我早就进翰林院啦!现在说不定当什么大官呢!那样的话,光宗耀祖,多么风光啊!」朱传宗听他絮絮叨叨的,觉得厌烦,道:「薛老伯,您家里有什么人啊?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家,可要叫他惦记啦!k」他曾问过老人家里情况的,不过没留心,早忘记了。

薛宏举笑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嘿嘿,说起我女儿,那可真不是吹的。她温良贤淑,美貌赛天仙,不知道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公子追求呢!可她就是不愿意。她啊,又聪明又能干,我们家祖传下来的针绣绝技,她可会了个十成十。我这女儿啊,心气太高了!」朱传宗哪里肯信,笑道:「你有这样好的女儿,还不赶快回去,省得她惦念。」

说完扶着他走出茶馆。

一路上薛宏举腿上虽然踉跄,可是嘴却不闲着,都是说他的女儿如何如何好。道:「我女儿是天下第一孝顺的女儿,我这么多年来没有事做,都靠她养活,可她从来没说过老头子我一句坏话。」

朱传宗笑道:「那她多大了?k」薛宏举掰手指头算了算,道:「十九了,丑时生的,可是大丫头了,该出嫁了。」

朱传宗道:「刚才你还说她养活了你好多年呢!那她几岁开始做活啊?k」薛宏举叹道:「她从十三岁就知道养家了,可真是个乖孩子。」

朱传宗本来以为指出他说话的漏洞,他便不再吹了,可听他解释的天衣无缝,看来似乎真有女儿一样,不由狐疑道:「那你说你女儿非常漂亮吗?k」薛宏举道:「是啊,她长的像她早死的娘,她娘可是宫女出身,嘿嘿,那模样可是千里挑一。」

朱传宗越听越信,不觉到了他家,可是屋里没人,薛宏举睡了,并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门关了,朱传宗不敢进去。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渐黑了,才哑然失笑,心想:『我真傻,居然信这个酒鬼的话。再说,世上哪有像他说的这么好的人儿?既然有这样的人,模样也一定没他说的那么美。穷人家的女儿,总是要干活,风吹日晒,也美不到哪里去。』便信步回翰林院去了。

不觉日子流逝,眼看就要到重阳节了,京师已经是一派节日的气氛,翰林院的学生们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艘大船,在运河上游玩。

朱传宗和许多学生一样,也站在船上望着两岸的景致。这天天高气爽,只见两岸景色如画,真让人心中畅快。

游船上翰林院的学生大都以观景色为名,但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一般都来看美女的。凡路过岸边的女子,众人都争相观看。

一会儿游船路过一个码头,一群女子在那里洗衣服,其中一位绝色女子格外出众。只见那女子年纪十八、九岁样子,穿了件藕色外褂,内衬白布衫,下系灰色罗裙,衣服虽然朴素,但是气质高雅,大方中透出一种独立的风骨,而花貌如仙,玉容似雪,不言自笑,面如含露娇花,腰似弱柳,袅娜风流,虽在那里洗衣服,仿佛是在表演舞蹈一般,动作优美大方,游船上学生们都发出惊呼声,有人喊了一声,众学生都看着大笑,朱传宗看痴了,也没听见他们喊什么。

那女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一群人望着她,脸一红,可能衣服也洗完了,便和女伴们转身拿着衣服去了。

朱传宗见她影子消失不见,还是呆呆的。忽听黄其笑道:「你不认得她吗?她可是这里闻名的大美人啊!k」朱传宗醒过味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此地还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美女,她是谁啊?k」黄其笑道:「原来你和薛老伯结交,不是为了她啊!我说刚才看你一副吃惊的模样,我还奇怪呢!k」朱传宗道:「薛老伯?和他有什么关系?k」黄其道:「那女孩子是薛老伯的女儿薛金线,有一手好针线活,远近闻名。翰林院很多人都把衣服送去她那里缝补呢!有的倒不在意她的手艺,只是为了看她一面。她可是个奇女子啊!k」朱传宗呆道:「有这事?我竟然不知道?k」黄其道:「我晓得兄弟的人品,否则一定以为你接近薛老伯是为了他的女儿。不过她可不是一般人,你不要鲁莽。」

朱传宗笑道:「你把她说的那么好,我倒要见识一番了。」

黄其哈哈大笑,道:「其实你们倒很般配,不过可惜啊!k」摇头去了。

朱传宗摸不着头脑,心想:『可惜什么?』想起薛金线的绝世容貌,忍不住想道:『我去看看这女子有什么好,黄大哥不轻易夸奖人的,他把她说的那么好,必定有原因。』第二天朱传宗便去拜见薛宏举,他轻轻敲门,知道白天薛金线一定是不在的,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

哪知道迎头撞见一个女子,端庄秀丽,正是薛金线。薛金线道:「请问公子找谁?k」朱传宗不由自主道:「我找薛老伯,来看他的。」

薛金线道:「那请跟我来吧!k」薛家是个假四合院,只有南北是房子,屋宇虽是很旧,倒还干净。来到薛老伯住的南屋子的窗下,就听见里面有一阵呻吟之声。薛金线道:「爹!有位公子来看您了。」

朱传宗走进去,只见炕上靠墙头叠了一床被,薛宏举低着头躺在上面。他身上盖着被子,两只手臂露在外面,瘦得像两截枯柴一样,走近前一看他的脸色,两腮都没有了,两根颧骨高撑起来,眼眶凹陷,哪里还有人形!

朱传宗惊道:「老伯,才多久没见,您就病成这样啦?到底怎么了?k」薛宏举见朱传宗上前,把头略微点了一点,断续着道「……你……你是……好朋友啊!我快死了,还有朋友来看我呢!真是落难见真情啊!k」朱传宗看见他这种样子,心里觉得悲伤,道:「老伯,你怎么了?k」薛金线在旁边道:「请了一个大夫说我爹染了风寒,可是吃了好些药都不好,看来病很重。」

朱传宗道:「那去医院看了没有?那些赤脚大夫,有些病是看不好的。」

薛金线脸色微白,薛宏举道:「我们穷人家,哪里能去那地方。」

朱传宗道:「都怪我,早该来看您的。你们放心吧,你若想去我来安排,可好?k」薛宏举躺在炕上,抬了头望着朱传宗,有些感动,有些吃惊。薛金线偷眼看她父亲那样子,是很愿意去的。便感激地对朱传宗道:「公子有这样的好意,我们真是要谢谢了。不过医院里治病,可要花费很多钱的!k」朱传宗道:「这个不用担心。治病要紧,你们别客气了。」

薛金线见事已至此,有人帮忙,为了父亲,岂能推迟呢,便不再客气,道:「听说家人不能跟着一起住在医院吧?k」她担心父亲病重,要是一时不见,病重去世,那时不在旁边,可是遗憾。

朱传宗道:「不要紧,找一个单间,家人就可以在一起,方便你照顾。令尊的病,我看是一刻也不能耽搁。你们先准备一下,我找人安排去。」

说完,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放在炕上,道:「老伯病了这久,一定需要钱,这点钱你们先拿着,以后再有需要,我再来。」

说着便往外走。他走的是非常的匆忙,薛家父女要道谢他两句,都来不及。

薛金线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大门口,直望着他远远去了,不见人影,才呆呆地回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只见父亲望着银子,微笑道:「金线!天、天无绝人之路呀……k」他挥手连比带划说,脸上的微笑渐渐放开,不过眼角上却有两道汪汪的泪珠,斜流下来,直滴到枕上。薛金线也觉得心里头有一种酸甜苦辣,说不出来的感觉,微笑道:「难得爹有这样的朋友。我怎么没听爹提起过?刚才还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薛宏举先把朱传宗名字说了,然后又把怎么遇见朱传宗的事情慢慢说了,薛金线道:「爹,你的病一定可以好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巧,把什么都花光了,今天就有人相助呢?k」接着又安慰了几句话,薛宏举听了,心里也觉宽心了许多。

本来病人病之好坏,精神要作一半主,在这天上午,薛宏举觉得病既沉重,医药费又毫无筹措的法子,心里非常的焦急,病势也自然的加重,现在有人许了给自己找医院,又放下了这些钱让自己来花,心里突然得了一种安慰,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朱传宗去了以后,他就让女儿收拾行李,准备去医院,心里觉得很高兴。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吩咐赵老四去医院安排,他带王大牛去接病人。刚一出门正遇见黄其,黄其问他做什么,他便说了,黄其笑道:「救人是应当的,不过……k」朱传宗道:「黄大哥要说什么?k」黄其道:「可别太露富说出你的身份。她虽然是穷人家的女儿,可是最不喜欢结交权贵。」

朱传宗应道:「我知道,我又不是为她。我真的是为了老伯,他是个好人。」

黄其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人品。」

看着他匆忙走了,这才转身去了。

朱传宗把薛宏举送到医院,赵老四跑过来问道:「少爷,医院问是公费还是自费?k」朱传宗皱眉道:「自费,不过让那些大夫好好照顾,别怕花钱。你就说我是翰林院的学生,住院的是我的伯父,可不能怠慢。我晓得医院的这些人看人下菜,你去打点一番,有什么差错,拿你是问。」

赵老四道:「少爷放心好了。」

薛宏举在医院受到了很好的治疗,渐渐病情好转,朱传宗本来怕他病不好,准备去请太医院的大夫来瞧的,如今看到不用,少了麻烦,也松了一口气。

薛金线在医院陪着她父亲,朱传宗恨不得一天来一次,但是一来医院人多,二来薛金线虽然很有礼貌,但不大和他说话。朱传宗觉得薛金线像天上的白云,捉摸不定,加上薛宏举的病渐好,不用总是探望,去的心也就淡了。

过了些日子,薛宏举见身体好了,便出院回家养着去了。

朱传宗那天正好去看望他,扑了个空,晓得出了院,便去他家看望。走进屋中,见薛宏举靠在一叠高被上坐着,人看起来气色好得多了,而薛金线在旁边做针线活,见他来了,便笑着让坐,朱传宗微笑打了个招呼,便对薛宏举笑道:「大叔果然好了,为什么不在医院多住些日子呢?不知道现在饮食怎么样了?k」薛宏举道:「多谢你了,我快复原了,医院那种地方,钱要的太狠了,要不是多亏老弟救了我一条老命,我还能在医院治病?感觉身体一好,我便出来了,也没告诉你。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朱传宗笑道:「您太客气了,我早已说了,不说什么报恩的话,怎么又提起来了?我家境还行,是朋友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薛金线道:「公子!您的恩情,我们不知道怎么报答好呢?要是连一些感激的话都不让说,我们更是感到愧疚了。」

朱传宗叹道:「愧疚什么?如今医院治病这么贵,普通人家根本治不起病,这是朝廷的失职啊!我作为翰林院的学生,本应该上书朝廷,可是现在社会上弊病太多,就算要整治,也苦于没有好办法,我才真是愧疚死了。」

薛金线料不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薛宏举病刚好,不能久坐,躺下休息了,为了不打扰他,二人便出去了。这一天是重阳节前夕,天高气爽,二人便顺旁边的山坡行走,薛家是在山脚下,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

薛金线只管上前走,也不说话,朱传宗不得空,只好跟着。走过里许,有一片空地,有两个岩石。薛金线笑道:「这里好,我小时候自己时常来的。不过你是贵公子,会嫌弃这里荒凉吧!」朱传宗见她美艳的面容,新月般的长眉,两排密密的睫毛,端秀而骄傲的鼻子配着红嫩巧致的樱唇,原本莹洁的脸上,因为走路的缘故,此刻浮着红晕,如云似的素手,颈上露出的肌肤光润细腻,仿佛吹弹可破,不由看呆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便把头望向别处,道:「我是无可无不可的。你既然说这里好,就在这里吧!k」薛金线本来见他被自己的美色迷住,却忽然说出这样一番道家思想中的自然而为的话来,也是一呆。

第十章? 比邻而居

薛金线和朱传宗在山顶上闲聊,二人虽然在薛宏举养病期间见过几次面,但都很少说话,彼此都不熟悉。

薛金线心中一直有点怀疑朱传宗是贪图她的美色,因此才帮助父亲的,可是看他举止态度,彬彬有礼,似乎也不像,听他言谈有点投缘,便不再躲避和他谈话了。

薛金线道:「公子,刚才听你说话的意思,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啊?k」朱传宗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他在翰林院已经一年多了,读了很多书,加上在宁治省的经历,人成熟了很多。他在家中受尽了宠爱,除了小郁,所有的美女都喜欢他,都听他的话,可是他却觉得缺少一个交心的朋友。薛金线端庄大方,仿佛有种睿智,让他产生了这是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的感觉。虽然他帮了薛金线很多,可是薛金线并没有因此而自惭身家,和水灵儿有些相似,她们都是那种独立,有个性和主见的奇女子。

薛金线见他发呆,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道:「公子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小时候遇到难过的事情,便喜欢独自跑到这里来,和树木石头说话。」

朱传宗道:「你真这么做吗?那真是有趣的很。其实万物都有灵性,你和他们说,他们听得懂的。」

薛金线笑道:「真的吗?这我倒没有想到,我还怕你说我傻呢!」朱传宗道:「怎么会呢!你是有主见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做活,养活多病的老父亲,要是没有主见,你样子那么美,早就被人算计了。」

薛金线道:「京师总算是天子脚下,没那么糟糕,我又笨又丑,谁肯打我的主意?k」朱传宗笑道:「欲金屋藏娇者,恐怕不在少数。」

薛金线道:「真的如此的话,那可是我的幸运了。」

朱传宗道:「吴先生曾说过一句话:『没有一种爱在自由之上』,我起初置若罔闻,后来发生一些事情,才明白这个道理。」

薛金线道:「这句话我不同意,如果我说没有吃的、穿的,为活下去出卖自由,你肯定瞧不起我。不说这个,我问你,难道爱国家、爱皇上,不比什么自由要高贵的多吗?k」朱传宗笑道:「你问的好啊,这是朝廷一直宣传的道理,不过这里没有别人,我便放肆一回。我看了很多书,研究了很多历代的历史,如果哪个国家,哪个皇帝待自己的子民不好,那还要这个国家做什么?那些实行暴政的人,最后还不都是下场很惨,最后没人爱?老百姓要的是好生活,哪管你是什么国家,可惜这道理许多人不懂,受人愚弄。」

薛金线笑道:「你长篇大论的,似乎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爱情这个东西肯定比自由更好了吧!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为此不惜性命呢!k」朱传宗道:「那如果你嫁入豪门,可以养尊处优,整天无所事事,但是不能随意出去,干什么都要有规矩,你肯吗?k」不等她回答,便道:「我知道你不肯的,黄先生和我是好朋友,他这么说的。而且我相信喜欢你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我好奇的是,你和黄先生怎么认识的?似乎你们有些交情?k」薛金线笑道:「萍水相逢,是谈得来的朋友。」

朱传宗惊叹道:「他学问大的很能和他谈得来,可见你见识有多高,难怪他说你是奇女子。」

心想:『我没遇见水姑娘之前,内心一直隐隐地把女人当为玩物,现在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一样。是啦!我家中的丫头和我相处日久,自然喜欢我,也不因为是贪恋我的权势,才爱我的。』忽然想起家中众女对他的柔情,不禁微笑。

薛金线道:「你笑什么?定是想起心上人了,否则不能这么甜蜜。」

朱传宗奇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有心上人了吗?否则怎么会知道?k」薛金线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非得自己经历过才知道啊,难道你非得用头撞墙,才能知道墙很硬吗?k」朱传宗笑道:「姑娘嘴好厉害。」

和她像是朋友般聊天,只觉得很是享受。朱传宗帮了她很大的忙,可她在朱传宗面前一点也不自卑,让人称奇。

二人聊了良久,这才回去。

过了些日子,薛宏举身体渐渐好了,行动自如了,可是经过这场病,想起自己年纪也大了,保不准哪天就不在了,心里安静不下来,他还有个心愿未了,想去天下读书人个个倾慕的翰林院看一看。薛宏书也是个读书人,尽管他知道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凭自己的才能不要说进翰林院,就是进士,怕也是捞不到的了,可他特别想去看看翰林院的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憋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在一天饭后和女儿闲聊时,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薛金线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读书读到了这种无知的程度!按大梁律例,除非皇上下旨批准,否则就算翰林院官员擅带亲戚进去,犯的也是杀头之罪啊!父亲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呢?

薛金线连忙笑道:「爹,那里还不就是和花园一样,有什么看头呢?您平时多走动走动,不要老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啦!k」薛宏举叹道:「你爹尽管没有功名,可好歹也算个读书人。家里离翰林院这么近,却一辈子也没进去过,你爹无非是到翰林院看一眼,也算对得起『读书人』三个字。咳!k」薛金线道:「爹,你又何必如此呢。」

薛宏举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是不行的。」

说毕,重重地叹了口气。

再说朱传宗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薛家看望了,薛金线心里疑惑起来,想道:『自从那天在山上和他聊的投机,他又来了几次,我怕他多心,因此都对他很冷淡,莫不是他恼我了,再不登门了?他对我家是十二分的恩情,我还对他冷冷淡淡的,当然是不对。也怪不得人家懒得来了。』这样想着,不由愣了一下,一会儿想道:『我这是做什么?他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干我何事?』可是柔肠百转,都想着这事。

可巧第二天中午,朱传宗便来了,薛金线中午都是在家做饭的,见他进来,转身过来,淡淡地对朱传宗说道:「你怎么这样忙?老看不见你。」

朱传宗道:「你在生火吗?用不用我帮你?我也没忙什么啊!怎么你有事找我吗?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来了。什么事?k」薛金线忽觉说露了嘴,道:「没什么事。只是忽然好久不见你,怕你有什么事!」朱传宗笑道:「多谢关心,我没什么事。整天藉林院中,除了读书,倒也无聊。」

薛金线展颜一笑,道:「那就好。」

随即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朱传宗见她不说话,可不能赖在这,便走进屋里,和薛宏举问好,聊了一会儿,朱传宗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薛宏举便把想进翰林院看看的事情说了。

薛金线听了连忙进来劝道:「爹,按大梁律例,翰林院官员擅带亲戚进翰林院,都是要杀头的呀!何况朱公子还只是学生呢?这事谁敢办哪?爹您就别难为人家了。」

薛宏举道:「爹何曾不知道这些!不懂大梁律例,爹能中秀才吗?连想看看翰林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儿,还不行吗?我就随口说说,又不是真要去,爹看不看那翰林院,也没有什么要紧!但说说都不许,真是恼人。」

说完,含着两泡眼泪,转身躺着去了。

朱传宗见了,便笑着告辞出门,薛金线道:「我也要出门,不如送送公子吧!k」重阳这一天,人们喜欢赏玩菊花,佩带茱萸,携酒登山,畅游欢饮。而且这时节的天气天高云淡,金风送爽,正是登高远眺的好时候。这天重阳节刚过,天气也很好,二人便顺着山势走,一路上看看风景,倒也很好。

朱传宗偷眼见薛金线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俏眼盈盈,好似两汪秋水。两条玉腕,圆腻皎洁,容貌端庄,明眸皓齿,虽然穿了粗布衣衫,但是透出的那种高贵大方,就是大家闺秀也是没有的,不由心里愈发觉得她风流可爱。

薛金线且不说什么,朱传宗便道:「你还在生气吗?你爹爹年纪大了,他愿意说什么便让他说好了,何必管着他呢?k」薛金线道:「我不是管他,我是怕他难为你。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当起真来,可了不得。」

朱传宗笑道:「我若真的当真呢?k」薛金线脸色立变,道:「那我可真恼了。我爹爹随口说说而已,你要真是往心里去,让我内疚,我可是大罪过了。」

朱传宗笑道:「放心吧!我也没那本事,可不敢乱来。」

薛金线这才放心,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分手告辞。

晚上朱传宗躺在床上,脑海里仿佛都是薛金线声音笑貌,起先还看着书,想排解一下,一会儿不看书了,手压住了书,望着屋顶,仿佛薛金线对他有说有笑……k第二天中午,薛金线回家做饭,却发现父亲不在了,问旁边的邻居,说是早上有两个人抬着一顶小轿来把他接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薛金线可担心了一个下午,等晚上才见到薛宏举笑呵呵地回来,脸上满是满足的微笑。

原来,朱传宗一大早,就去找院长华文章,道:「何治啸有了个亲戚,是个老秀才,一辈子没中过功名,想进翰林院看一看,以了心愿,可又知道这是有违律例的事情,整日叹气不止,我看何治啸替他着急,却不敢去求王爷,要是老秀才仙去了,留下终生遗憾,可是不好。」

华文章想都没想就把一个手下叫了进来,吩咐道:「以我的命令去找翰林院侍卫首领,就说咱家有个亲戚想到翰林院里逛一逛,让他给安排个时间,不要阻拦。你和朱传宗去办吧!k」那人答应一声,带着朱传宗便走出去,到了那里,翰林院侍卫首领说:「上午翰林院公事时间来就行,让护卫陪着,逛完逛够,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留心的。」

朱传宗一听这话,立刻兴冲冲地让王大牛二人急忙去找薛宏举。薛宏举的心愿就这样达成了。

薛金线见父亲回来,问清楚经过,便生气不说话。薛宏举道:「你也别怪爹爹了,这些事情于咱们觉得天大的事情,可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根本不算回事。」

薛金线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朱公子,要是出了事情,咱们可怎么向人家交代?k」薛宏举笑道:「有什么好交代的?你要是真往心里去,觉得对不住人家,你以后就好好待人家,也省了我一番心。女儿终究要出嫁的啊!k」薛金线一下呆住,不言语了。

过了几日,朱传宗一直没来薛家,开始薛金线还怪他鲁莽,后来担心起来,想道:『他一定是怕我说他,因此不敢来了。原来他真的只是爹爹的好朋友,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么想着,觉得百无聊赖起来,白天去绣房做活,也没平日那么勤快。

偏巧这两天隔壁处了十多年的邻居卖了房子,要搬家走了。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薛金线也有点感伤,这几天也不快活。

薛宏举看在眼里,哪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本想去找朱传宗,可是哪里能找得到呢!翰林院可是进不去的了,也只是跟着烦恼而已。

过了两日,邻居住进了新人家,薛宏举便去拜见,哪知一见了主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再也不担心了。

晚上薛金线回家,见到朱传宗来了,惊喜之下,便留他吃饭,朱传宗也不推托,直到夜深,这才回去。

薛金线打着灯笼送他到门外,出门走了两步,朱传宗道:「请留步吧!」薛金线道:「这个巷子黑,出了巷子吧。」

朱传宗笑道:「可我到家了啊!k」薛金线惊讶不已,道:「这房子是你买了?k」朱传宗道:「正是。」

薛金线脸色一变,转身便走,也不知道是惊是喜,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朱传宗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回到房中,仔细琢磨,却不可得。

此后过了两天,朱传宗不知薛金线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恼了。他搬到这里和她做邻居,其用意太明显了。她要是不喜欢,给他脸色看,强求也是无用。何苦还难为人家呢?朱传宗便也不大去。薛宏举倒时常笑呵呵地来看他,可是从他身上也看不出端倪。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朱传宗不想去上课,心想:『这一些时候玩够了,从今天起,应该把几样重要的书趁闲读一读。』于是找了两本书,对着窗户,就摊在桌上来看,过了一会儿谁知睡着了。

朱传宗正睡时,只觉有样东西拂得脸怪痒的,用手拨几次,也不曾拨去。睁眼看时,薛金线站在面前,手上拿着一条手绢,手绢一只犄角,正在耳朵上飘荡呢。朱传宗大喜,站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k」看她身上穿了一件蓝色布褂,优美大方,更显得亮丽,不由有些看住了。

薛金线笑道:「来你的家看看。」

在屋里转了转,道:「你就打算住在这里了吗?离翰林院不远,可是跑来跑去的,终究没有翰林院里方便啊!k」朱传宗笑道:「院里气闷的很,哪有这里清静呢?别以为翰林院有多了不起,都是些迂腐的人在把持,学不到什么的。」

薛金线道:「也是,我看过你们的功课,幼稚可笑的很,没什么趣,你不学倒好。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学生,以为多了不起,其实都是草包呢!k」朱传宗听她说的很合自己的胃口,不由引为知己,笑道:「你说的对极了,看来姑娘读了不少书呢,以后可要请教你呢!k」薛金线娇笑道:「我随口胡说,你还当真了。你可真好骗。」

朱传宗道:「你说我笨吗?我可恼了。」

便不说话,侧着身子,靠住椅子背,对了她微笑。

薛金线眼珠一溜,也抿嘴一笑。取下手绢,右手拿着,只管向左手一个食指一道一道缠绕着。头微低着,却没有向朱传宗望来。

朱传宗也不作声,看她何时停止。过了一会子,薛金线忽然抬头笑道:「你说是恼了,却干嘛老望着我?k」朱传宗道:「是啊,恼你呢!所以才瞪着你啊!k」薛金线抿嘴一笑,道:「你那哪是瞪,分明是……k」却说不下去。

朱传宗见她低头含羞,别样的风情,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心中甜蜜不已,就这样看着她,心里欢喜极了。

薛金线见气氛很是暧昧,低头沉吟一会儿,道:「我问你,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你出身一定高贵吧!说不定令尊是当朝的哪位大官呢!」朱传宗道:「我父母都健在,有一个姐姐,不过我家里做生意,所以有些钱而已。可没你想的那么好。」

薛金线笑道:「你原来是家中的独子啊!那你一定应该早就定亲了,说不定已经有妻子了呢!k」朱传宗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薛金线笑道:「你真的没有吗?没有……k」说时,望了朱传宗微笑。

朱传宗道:「我真没有定亲,这也犯不着说谎的事。你为什么老问?k」心想:『她有时看起来很害羞,可是问这一般女孩子都不敢问的事情,却很大方,真是有趣的很。莫非她有什么想法吗?一定要问清楚。』薛金线这时见朱传宗微笑,倒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扯着手绢的两只角,只管在膝盖上磨来磨去,半晌,才说道:「问问也不要紧呀!k」朱传宗道:「紧是不要紧,可是你老追着问,我不知你有什么意思?k」薛金线摇了一摇头微笑着道:「没有意思。」

朱传宗道:「你问了我了,我可以问你吗?k」薛金线道:「我家里人你全知道,还问什么呢?不用问了。」

朱传宗道:「这不公平!k」薛金线听着把头歪到一边,却不理他这话。在她这一边脸上,可以看到她微泛一阵喜色,似乎正在微笑呢。

朱传宗道:「你这人不讲理。」

薛金线连忙将身子一扭,掉转头来道:「我怎样不讲理?k」朱传宗道:「你问我的话,我全说了。我问你的话,你就一个字不提。这不是不讲理吗?k」薛金线道:「我问你是对你有好处的,所以不让你问我啊!k」朱传宗奇道:「有什么好处呢?k」薛金线道:「为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啊!你放心好了,一定能配得上你的。你别小瞧我的眼光。」

朱传宗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头上,脸色立时就惨白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眼光可很高的。」

薛金线道:「是吗?不过我既然有把握,自然那人是很好的啊!k」朱传宗痴痴地道:「有你这么好吗?k」薛金线笑道:「可比我好多了啊!否则怎么配得上你?k」朱传宗无奈地道:「就算真那么好,可是也不是你啊!k」一句话说出来,二人都有些愣了。正是:两情一处,心思二分。

《降仙奇缘》5预告苦苦追求薛金线,虽是郎情妾意,屡次求婚却再三被拒,弄不清女儿家心思的朱传宗,终日悬心挂怀,闷闷不乐,正愁着嫂子华采云便出现在面前,事情可有转圜?

再度被皇上启用,连破两件棘手案子,青天之名传遍全国,但得罪的朝臣权贵却也愈多,看似平顺的仕途是否能再一路顺遂?

皇上赐婚?事关姐姐朱水月一生的幸福,也关系着他的幸福,该如何打通关节让皇上收回成命,将美人留在身边……实在是一大难题!

第五集

内容简介:

苦苦追求薛金线,虽是郎情妾意,屡次求婚却再三被拒,弄不清女儿家心思的朱传宗,终日悬心挂怀,闷闷不乐,正愁着嫂子华采云便出现在面前,事情可有转圆?

再度被皇上启用,连破两件棘手案子,青天之名传遍全国,但得罪的朝臣权贵却也愈多,看似平顺的仕途是否能再一路顺遂?

皇上赐婚?事关姐姐朱水月一生的幸福,也关系着他的幸福,该如何打通关节让皇上收回成命,将美人留在身边……实在是一大难题!

第一章? 情意绵绵

朱传宗搬到薛家旁边去住,和薛金线做了邻居,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薛金线。可是薛金线来做客,第一件事却是要给他保媒,当一个媒婆,大出朱传宗意外,随即失望不已,心想:『她是摆明了看不上我,我何必惹她不开心呢?』此后朱传宗多半留在翰林院居住,去新家次数不多,有时想想这几年的经历,不由苦笑。他在家中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受尽家中女人的宠爱,本以为到了外面,也一样会有女人喜欢,哪知道最开始喜欢的美人岳可人,因为家中缘故,和他约好三年之后再见,当时原以为三年再见也不错,等她长大点再说,但是有了水灵儿和薛金线的经历,明白世上的许多好姑娘都有自己的念头,并不是为了谁或者某个男人而存在的。岳可人是不是在找借口离开他,也是说不定。

他经过这么多曲折,对于女人也多少有些了解了,对人世间的情感,不由头疼不已。他是侠义心肠的人,而且不喜欢勉强别人,如果动用权势和力量去强求女孩子,这不是他所喜欢的。在天上的一些经历,他仍有印象,如果靠地位去欺压别人,那就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了。

朱传宗这天上完课,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离家很近,几日也没回去了,信步便回去了。到了家中,见屋子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心想:『别看王大牛两个大汉,但是家务做得很是细心。』坐在椅子上拿了本书看,发觉桌上有个书签。书签是个风景画,很是精致,不过他以前没见过,自然不是他的,而且发出一阵淡淡的香气,让人迷醉。

朱传宗心想:『莫非这是薛金线的?』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阵乱跳。朱传宗站起身,朝里屋走去,掀开门帘,只见一个女子坐在窗边低头看书,风致美极,正是薛金线。他一下便呆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金线才抬头笑吟吟地道:「你回来啦?像个傻瓜似的,也不说话,怎么啦?k」朱传宗这才恍然,忙笑道:「你怎么来了?k」薛金线道:「我来不成吗?倒是你来才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家,却是很少见你。」

朱传宗有些难堪,笑道:「最近有些忙,不知道你最近可好?在忙什么?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许这些日子找到如意郎君了吧!k」薛金线道:「你不晓得吗?我是信佛的,这辈子不打算成亲,这附近的人多半都知道。大概是你不留心,难怪你不晓得。」

朱传宗一下愣住,忽然想起姐姐朱水月拒绝何治啸也是这招,不由喃喃道:「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k」薛金线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没错,你说的的确是佛家的真谛。所以人要但行好事,莫做坏事。」

朱传宗叹道:「我只做好事,也不见有什么好的报应。」

薛金线道:「你是好人我知道,我爹爹的病就多亏你。不过佛家还说,行完好事,如果想要索取什么,心存了那个念,那就不是做好事了!反而是坏事,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所以呢,如果做了好事,没有所求,不想索取,也许好报会自动送上门呢!k」朱传宗是个聪明人,听她话里有话,想了一会儿,忽道:「你说的是,那我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k」薛金线笑道:「既然你想通了,那我便给你个好处吧!你过来,我给你量量尺寸,给你做个香囊。给你做的可不是用普通的材料和手法,你便是用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们两家两不相欠啦!k」朱传宗微笑道:「好。」

心想:『你的香囊那么值钱吗?做个香囊还要量身材,可也稀奇。』不过也不说破。

薛金线贴身给他量完,朱传宗鼻中闻到氤蕴的香气,看着薛金线的俏面,不由迷醉。

此后几日,朱传宗见薛金线来探望他的次数很多,便每日都回来住。

薛金线和他见过许多次,却再也不提替他提亲的事情,朱传宗大喜,心想定是她在试探他,她明明是对他有意,否则也不会这样不避嫌疑,每日来会他,心中高兴不已。

此后二人谈天说地,谈的十分投机。

薛金线虽是女子,但却饱读诗书,有些书朱传宗都没读过,而且见识也十分高远,让朱传宗讶异不已,原本他以为薛金线十分有见识,但毕竟是女子,也不能到这程度,不由对她越来越是尊重,也是越来越喜爱。

二人相处之下,发觉很是契合,都是欣喜,渐渐把对方当作知己,不过却再也不涉及哪怕一点情事,都不开口试探,反而越来越是郑重,都聊些严肃的话题。

过了几日,翰林院要考试,虽然都是一些无聊的玩意,可是也不能随便应付,朱传宗只好埋头读书,薛金线也说那些官样的文章虽然无趣,可是也还是应付过去为好,让他安心读书。

就这样忽忽半个多月过去了,二人虽然无所不谈,但是感情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进展。朱传宗看薛金线的意思,似乎对男女之事毫不在意,果然是不想出嫁的样子,也不敢再去碰壁,心里便难过起来。不过转念又想,她既然不想出嫁,那么别的男子也得不到她,这也是个安慰,朱传宗有时想来,反而有些高兴,心想:『她这么好的女子,也许真的没有男子能配得上。』这样时喜时忧,渐渐日悄然过去。

朱传宗考试已经完毕,成绩还算不错,薛金线给他的香囊也已经做好,他佩戴在身上,觉得十分得意,而且香囊中香料发出的香气,既不腻人又很清香,让人迷醉。再看香囊的做工,就算朱传宗是个外行,也晓得它的精巧。图案更是栩栩如生,绣的荷花仿佛能发出香气一般,朱传宗赞叹不已。

朱传宗大叹薛金线心灵手巧,原本佩戴的是小郁绣的香囊,那香囊也十分细致精巧,他也忘在脑后了,一门心思都放在薛金线身上。

朱传宗看准薛金线的喜好,以答谢她的香囊为名,送了她许多小礼物,这些小东西都不值钱,薛金线见了,便也不甚推托,送的次数多了,薛金线笑道:「你要答谢到几时啊!k」朱传宗道:「你送的东西是无价之宝啊!自然要还你的礼多些。」

薛金线喜滋滋地道:「算你识货。」

朱传宗见伊人高兴,也是欢喜。二人此后感情日厚,薛宏举看在眼里,可能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了。朱传宗是个富家公子无疑,而且人品这么好,这可是难找的,其实就算朱传宗家世不好,但是翰林院学生的身份,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也是无疑的。

这一日,薛金线在家中吃过晚饭,走到门口,正想出门,忽听门外一阵说话的声音。这里僻静的很,平时很少人来,薛金线从门缝看见王大牛引着两顶轿子前来。两顶轿子上下来两位千金小姐,两女气质高贵,美貌无比,还有两个丫环跟随,一起走进朱传宗的房子,隐约听见有人道:「宝儿就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啊?可苦了他。」

薛金线见了眼前的情形,只觉得浑身酥软,两脚站立不住,只是要倒下去,扶着门才没有倒下,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出了门,便在外面乱逛,心里乱如麻,好不容易觉得过了很久,便回家去。路过朱传宗家,悄悄从门缝打量,只见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女子的欢笑声。

薛金线不敢进去,又在外走了走,仍不见那些人出来,心里难过,到了家里便往床上和衣倒下,扯了被将身子和颈盖住,竟哭起来了。

薛宏举见女儿很晚回来,脸色苍白,匆匆的进了卧房便不再出来,便站在房门口,叫了一声,然后推开门,只见薛金线横躺在床上,被拥盖着身子,似乎抖颤不已。薛宏举问道:「啊!孩子,你这是怎么了?k」接连问了几句,薛金线才在被里缓缓的答了三个字:「我病了。」

薛宏举道:「吃饭时还很好,现在怎么病了啊!莫非在外面着凉了?k」说着话,走上前,俯着身子,伸了一只手,抚摸她的额角。

薛宏举道:「你头上有些发烫,脱了衣服好好的躺一会儿吧。」

薛金线道:「嗯,爹你到外面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薛金线急急忙忙就脱了长衣和鞋,盖了被睡觉。薛宏举站在房门外连叫了几声,薛金线只哼着答应了一声,表示睡了。薛宏举听她的话,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日k,薛金线照常出门去做工,薛宏举见她没事,这才放了心。不过此后,薛金线便一直板着脸,也不见她欢笑,也不再出门去隔壁。

朱传宗见薛金线忽然再不上门,便去薛家探望。可是每次薛金线都是能躲则躲,再也不和他说话,朱传宗莫名其妙,几次想追问都没有机会,又没有勇气进她的房间去问,这样过了几日,朱传宗被逼急了,才鼓起勇气在门外把她拉住。

朱传宗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对我态度大变。要是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也省得做个糊涂鬼。」

薛金线展颜一笑,道:「朱公子,是我不好,我忽然想到男女有别之事。以前当你是恩人,不知道避讳,如今想到了这点,就不能再犯啦!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朱传宗见她笑靥如花,可是隐隐透出的意思,却是拒人千里之外,心里冰凉,挤出笑容道:「你不是个世俗的女子,怎么做俗人这样想呢?k」薛金线道:「可是我在世俗之中,怎么能超脱出去呢?人力有时而穷,一切并不是按自己的想法来的。就像你我,能脱离开家庭的束缚吗?k」转身径直离去,朱传宗看她决绝的神色,不敢拦她,想着她刚才说话的意思,发起呆来。

此后几日,朱传宗百般接近薛金线,她虽然不再躲避他,但却再也不主动找他了,搭上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再也不能谈笑风生。

朱传宗觉得无趣,渐渐也不再去找她,心情一天坏似一天。

朱传宗这日没有去上课,躺在翰林院他的房中休息,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朱传宗也不起身,道:「谁啊?k」有人笑道:「兄弟,大白天的也睡觉吗?是不是病了?我帮你请大夫来了。」

朱传宗听声音便知道是黄其,忙起身道:「黄兄别开玩笑了。」

打开房门,一下呆住了,只见黄其身后果然带了一个人来,那人眉目清秀,学生打扮,是个极美的男子。

黄其见他发呆,笑道:「怎么样,我说我带了大夫来了吧!一定会药到病除。」

朱传宗道:「黄兄说笑了。」

转脸对那学生笑道:「你怎么换了学生的装束来了?你和黄兄认识?k」原来那学生居然是薛金线,她笑道:「我就爱当学生。你瞧我这样子,冒充得过去吗?k」朱传宗笑道:「不但可以冒充,简直就是嘛!k」她说着话,进屋一挨身在椅上坐下。

屋中有些凌乱,朱传宗害臊道:「对不住二位了,屋中有些乱,你们来瞧我,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k」黄其笑道:「男子汉一个人,屋里有些乱也无妨。」

薛金线却定定地望着朱传宗,嘴角带笑,也不说话。朱传宗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道:「你是怎么啦?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k」薛金线道:「我是个男子,瞧瞧你有什么打紧?你干嘛不自在?k」朱传宗道:「我哪里有不自在?难得你们来,不如我们去酒楼喝酒去吧?我请客。」

黄其连连称好,三人到外面一家有名的酒楼喝酒,薛金线也不拒绝,也喝了不少酒,她一个女孩子都喝了不少,其余两个男子更是喝的多,最后三人都有些醉了。

黄其借着酒意,大叹胸中有无限的抱负,可是却不能施展,什么天命所归,不能强求之类。

朱传宗讶异的很,道:「黄兄以后出了翰林院,有得是施展才能的地方。当今皇上很英明,只要黄兄做出一番事业,日后登坛拜相,那是可以期待的,有什么可忧愁的呢?k」黄其大摇其头,连说朱传宗不懂不了解他,他的抱负可不是登坛拜相这么小的,朱传宗吃惊不小,连说他喝酒喝多了,薛金线道:「我看先生是在无病呻吟,现在你只是龙潜于渊,待机而动而已,根本不用担心。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指着朱传宗道:「倒是你,倒有些可怜。」

朱传宗虽然喝多了,有些糊涂,可是听了薛金线的话,自然反应,厚着脸皮道:「你真是了解我啊!我真的好可怜,得不到喜欢的人的怜爱,真是可怜的很。」

薛金线喝得俏脸通红,醉眼朦胧,道:「你说的是,你这真是大可怜的事。不仅关系到你个人,也关系到你的家族,可这真是世间最可让人同情的。」

朱传宗一听,满面红光,伸手去握薛金线的小手,求道:「既然姑娘同情我,为什么不帮我呢?答应我就好啦!k」薛金线也不抽手,痴痴道:「我若不是来帮你,还让黄先生带我见你做什么?可是这些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也不一定能够行得通的。而且上天既然这么安排,定有它的道理,不过人定胜天,命运也不是不能改造。你若肯听我的,事情也许还有转圆的余地。」

朱传宗又惊又喜,心知姻缘有望,忙道:「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我一定听你的。」

黄其边喝酒边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薛金线道:「你身上的疾病,听说是个怪病。我猜一定是你家坏事做的太多,因此灾难才落到你头上。可是你这人心地好,有佛缘,懂得做好事来弥补。也许,等你好事做得多了,自然病就去了!再说,山野村间,多有奇人异士,也许有偏方治你的疾病。」

朱传宗目瞪口呆,不明白薛金线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味来,这才明白原来是薛金线误会他是太监,不能娶妻生子,因此要想办法治疗他的隐疾。看来这事是黄其告诉她的,她一定可怜他,才来找他的。

薛金线见朱传宗发呆,伸手摸着他的脸道:「其实古来大英雄,大豪杰,多有残疾,也不算什么。你不是一般的俗人,心胸应该开阔些。」

朱传宗道:「嗯,我心胸很广的。不过要是我没有疾病,你说我要是喜欢上一个见识高远,美貌如仙的女子,对了,她还心灵手巧,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k」黄其哈哈笑道:「她若不喜欢你,还会和你喝酒?k」朱传宗喜道:「真的?k」薛金线白了黄其一眼,神色之媚,当真让人神魂颠倒,道:「黄先生这么不正经,爱打趣人。」

二人都看呆了,朱传宗只懂傻笑。

黄其道:「可惜我年纪太大,否则一定不惜一切追求姑娘。」

薛金线却道:「我看先生是因为有了夫人的关系,小心河东狮吼啊!k」黄其可能是惧内的缘故,脸色一变,似乎酒也醒了,不敢答言。

薛金线见朱传宗醉眼朦胧,只是盯着她呆看,便笑道:「那天晚上来瞧你的两位小姐是谁啊?气质容貌都是顶尖的,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朱传宗道:「是我姐姐和嫂子,你定是为她们恼我的吧?k」薛金线道:「也是也不是。你不懂的,我这人很怪,自小和人不同。我的心思,没人能懂。」

朱传宗道:「你告诉我,我就懂了啊!k」薛金线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要靠人去悟。」

三人大喝一顿,畅快而归。

第二日k酒醒,朱传宗准备了一整天,晚上在路边等到薛金线,送给她一些胭脂之类的女孩子东西。

薛金线道:「我早说了不再要你的礼物了,你还送来干什么?k」朱传宗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一定喜欢。」

薛金线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了。」

朱传宗道:「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多谢你为我担心,你之前不想理我,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娶妻生子的,姑娘如果肯垂青于我,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情意。你若是愿意,我便回家请父母做主。」

薛金线听了,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道:「你误会我啦!我并不是你说的那种意思,我今生不想嫁人的。世上有许多苦,我并不想去受。一些凡夫俗子,甘愿受那些罪,我既自诩眼高于顶,又怎么会重复那些悲惨的老路呢?多谢你的垂爱,可惜我配不上你家的高门大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请不要再提。」

说完袅袅去了。

朱传宗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愣在那里,心想:「原来她不喜欢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屋中的,第二天起大早回翰林院,此后几日不想回他的房子。

过了几日,朱传宗沮丧的心情好了些,心思又有些活动,便回房子去。可巧薛金线瞧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朱传宗道:「你叫我来会你,有什么事情吗?k」薛金线笑道:「和你谈谈,不行吗?k」朱传宗道:「你叫我来谈,我们谈什么呢?k」薛金线笑道:「谈谈就谈谈,哪里还一定要谈什么呢?k」朱传宗道:「我倒希望你能和我谈什么。这样无聊的谈天,对我是个折磨。看到美色在前,却知道终生无望,是一种折磨。」

薛金线道:「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只是看重美色罢了。」

朱传宗道:「不是。」

可是薛金线怅然若失,并不听他说话。

朱传宗也懒的再解释,她既然不喜欢他,就算了解他的人品,那又如何?此后过了半月,二人再不见面,一天朱传宗思念不已,再也忍不住,直奔薛家而去。

薛家大门并没有关上,朱传宗走进院中,忽听薛金线轻吟道:「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k」朱传宗一下呆住了,薛金线吟的是《诗经,小雅》中的〈隰桑〉。〈隰桑〉抒写女子思念情人,而永不忘怀的感情。不仅言思念之深,情意之厚,「中心藏之,何日忘之?k」更说出爱的道理,心中有爱,哪怕相距再远,那爱也是永存的,那思念也是永存的。

这究竟爱的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他真心追求,她又为何要拒绝呢?朱传宗愣在当场。

第二章? 门当户对

朱传宗走进门,叹道:「薛姑娘,我在门外听了好久,听你的意思,是有心上人了。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你的,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撮合这段姻缘。啊?莫非是黄先生?你喜欢他,但他却有家庭了?这可当真有些麻烦了。」

薛金线道:「别胡说。我有那么傻吗?喜欢有妻小,而且比我大那么多的人。」

朱传宗道:「那你喜欢谁?k」薛金线道:「你管我呢?是我的事情,你就别没事瞎心了!k」朱传宗做声不得,好一会儿道:「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能让你魂牵梦系至此!我配不上你是应当的。谁叫我肉眼凡胎?可是连你喜欢的奇人都不知道,那就叫人太难过了。」

薛金线任他怎么请求,就是不说。朱传宗被激起了牛脾气,不能得到薛金线的芳心还不算什么,可是糊涂至死,连情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可太冤枉了,便缠着薛金线,想出各种办法,就是逼她说出来。

这日,朱传宗求了多次,薛金线仍是不答应,朱传宗愠怒道:「你就算不说,可是有点暗示也好呀,让我自己猜度去,也比一点线索也没有的瞎想强啊!你爹爹一点也不知情,我看你是不是骗我,根本没有心上人啊?k」薛金线几日来被缠的没办法了,叹道:「也不知道上辈子什么冤孽,惹到你啦!不过以你之笨,就算是给你一点线索,你也是猜不到的。」

朱传宗道:「猜不到是我自家的事情,可是你不说,就是你的事了。」

薛金线白了他一眼,道:「冤家!k」回屋拿了一面铜镜塞给他,道:「答案在镜子里,自己去想吧!k」脸一红,转身进屋去了。

朱传宗拿着镜子,左翻右看,只见镜子很是普通,背面是一个鱼的图案,寻常人家都常见这样的东西,又有什么线索了?

朱传宗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庞,只见镜中的自己,忽然一动,心想:『她莫非说的是我?』不过这答案实在是太容易了,以薛金线的聪明,就算喜欢他,也断不会用这种简单的办法。

朱传宗思来想起,不得答案,拿了镜子回屋,第二日k派王大牛去镜店请人研究一下,这镜子有什么稀奇。

王大牛回来,说道:「镜子都拆开过了,极其普通,几乎很多人家都有,不是什么特定人有的,一点也不稀奇。」

朱传宗想了半日,忽然醒悟,道:「我知道了一原来她喜欢的是她自己,她说过,她信奉佛家,一辈子不嫁人的。她爱上镜中的自己,这是合理的解释。」

可是以薛金线的聪明才智,还有她深晓佛家的法理,爱上自己真是很荒谬的事情。不过陷入爱情之中的人,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朱传宗没有信心,便只能这么胡想了。

过了几日,朱传宗躲在翰林院读书,可是脑中都是伊人倩影,哪里能读得进去?正在烦闷时,黄其前来拜访,见了他的样子,笑道:「为情所苦,憔悴至此啊?我看你还不如当个太监算了,也省得烦恼。」

朱传宗那日酒后,曾和黄其推心置腹,说过他不是太监的事,听他嘲笑,苦笑道:「黄兄,你还取笑我,也不帮我,看着兄弟受苦。不过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也不怪你。多情总被无情恼,我终于懂了。」

黄其道:「辗转反侧的滋味,虽然当时有些痛苦,可是一辈子要是体会不到,岂不是白来人间这一遭?你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势,你有何担忧的呢?你家世又好,人品又佳,既没妻子,又年轻英俊,女孩子都会喜欢你的,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努力追求就是,何愁佳人不动心?k」朱传宗道:「你曾说过她是个奇女子,自然晓得她不是那么容易动心的。她见识又高,又聪明伶俐,以我的才干,不足以打动她啊!而且似乎她有了心上人。」

黄其奇道:「哦?你怎么知道的?k」朱传宗道:「我追问她的,她给我一面镜子。原来她爱的是镜中的自己。她眼高于顶,只爱她自己,世上男子,都不在她眼中。」

黄其听了也是皱眉,道:「她虽然才智卓越,可是不会如此高傲吧?k」朱传宗道:「她说过信奉佛祖,一辈子不嫁人的。由此得之,我的想法没错的。」

黄其笑道:「爱情中人,总是把事情复杂化,也许她是提示他爱的人是你呢,让你照镜子,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朱传宗道:「多半不是。我有求凰之心,她都不答应,又何必暗示爱我呢?于理不合。」

黄其道:「也许她有苦衷。那我为你打探一番好了,如果我能促成你的婚姻,你只要答应帮我一件事情就好。」

朱传宗喜道:「什么事?就是十件八件我都答应。只要黄兄能帮我这事。」

黄其笑答:「你不用心急,等我帮你办成,再和你说。」

过了两日,朱传宗见黄其没有找他,心中忍耐不住,便去找他,黄其见他来访,笑道:「你性急成这样子啦!看来你是真的动情了。日后记得可要待她好,不要辜负她。」

朱传宗原本想说是来看他的,一听他后面的话,大喜道:「事情办成了?k」黄其摇头道:「没有。不过路已经都铺好了,就看你自己怎么走了。」

朱传宗道:「你的意思是?k」黄其道:「你平时很聪明,这时候怎么笨了?我亲口问过她了,她喜欢的人是你。给你镜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猜的那么复杂,真是愚笨的很。」

朱传宗颤声道:「真的?原来她是在刁难我,考验我呢!我……我这就去找她。」

黄其道:「且慢。老婆上了床,媒人才丢过墙。你现在还没一点眉目呢,就想把我甩在一旁,真是岂有此理。」

朱传宗连忙赔罪,道:「我太高兴了,再说也没当黄兄是外人。黄兄的人品学问,我素来敬佩,不知道能不能和你结拜成兄弟呢?我和现在在前线的王定昆将军,曾经的宁治省都指挥使结拜过。有你们两个一文一武的大哥,我可是太幸运啦!k」黄其道:「王定昆?他武功盖世,人品也佳,你有个好大哥啊!你要想和我结拜也行,不过我已经认薛金线为义妹,你若想和我结拜,那么就不能和她成亲了。」

朱传宗奇道:「原来如此,那我还是当大哥的内弟好了,还不是一样?k」说完大笑。

黄其微笑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去吧!碰了钉子就好了,省得你猖狂过度。」

朱传宗笑道:「既然我知道她喜欢的是我,哪还怕什么?k」和黄其拜别,便急忙忙去薛家。

薛宏举见他来了,心里高兴,假意出去买茶,让朱传宗和薛金线单独相处。

薛金线见朱传宗只是盯着她傻笑,也不说话,嗔道:「傻瓜,怎么这般高兴?有什么事情说啊!k」朱传宗笑道:「你真狡诈,明明心里喜欢我,还让我胡猜。你放心好了,我一辈子都对你好的,永不负心。」

薛金线道:「喜欢你又怎样?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我一辈子不会嫁人的?我们做知己好了,有我做你的红颜知己,不比夫妻好吗?k」朱传宗目瞪口呆,道:「你的想法真怪异。我们相濡以沫、比翼齐飞,岂不快活?为何只当知己、只能聊天呢?k」薛金线道:「其实你细想一下便知晓了,何必我来说呢?不过我知道你现在陷入在爱情里,头脑不清楚,我便告诉你吧。」

朱传宗不服气地道:「请教了,我如何是头脑不清楚?k」薛金线道:「门当户对,这句话你不懂吗?你看我家世,能配的上你们朱家吗?k」朱传宗急道:「这有什么?我只知道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我父母宠我爱我,为什么不答应我?你想多啦!k」薛金线叹道:「我不知道你是骗我还是真的没想到。官场上风云变幻,勾心斗角,谁不想自家的根基强些?你现在爱我、怜我,不在乎这些。等过了几年,你父亲年老告退,你没有靠山了,一个人孤单地在官场上厮混,而我娘家无权无势,帮不了你,你遇到困难,就会看我不顺眼了!k」朱传宗赌咒发誓,说绝无可能,又道:「大不了我不当官了,或者当个小官,不争名夺利,不就行了?k」薛金线也很感动,红着眼眶道:「朱大哥,你这么想,这么看重我,我很开心。可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事情我听到一些,你侠肝义胆,有不平之事便要出头,宁治省多少官员因为你而丢官丢命。官员们大都勾连成群的,现在很多官员对你怀恨在心。他们毁你害你,你若是根基不稳,性命身家都会有危险。我自诩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害你?又怎么会入虎呢?k」朱传宗呆了,转念一想,忽然喜道:「不用担心什么。以你的聪明才智,日后在仕途上帮我,岂不是我的贤内助?你若不行,那谁还行呢?k」薛金线摇头道:「你说的我想过。可是官场上,亲戚人情比聪明才智更重要。我的家庭出身,让我无法和官场那些女眷们交往。对于怎么交往,其实我是不懂的,勉强要学,并不一定能成,我只是一个擅长针织的女工而已啊!k」朱传宗道:「你比许多男人都聪明,见识也超过我,你行的。只要你一涉猎,还不是手到擒来。」

薛金线道:「嗯,就算如此,可是你父母会答应吗?他们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朱传宗笑道:「笨丫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以求我父母啊,他们待我好,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薛金线摇头道:「可是你为我想过吗?我不想卷入官场,过那样的生活。你既然爱我,又为何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呢?我想做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虽然普通人的日子有许多的困难,比如家人有重病,就要倾家荡产,也未必有钱治。可是普通人的自在逍遥是我喜欢的。你让我自由自在的生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不好吗?何必让我困在笼里做金丝雀?k」朱传宗听了,沉默良久,叹道:「你说的对。我以前也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女孩子。她也不肯入官家,她还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们都不想过被拘束的生活,是我太自私了。你放心,我既然明白你的心意,又怎么会再强迫你呢?k」痴看了薛金线一会儿,转身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翰林院放假,朱传宗也不和薛金线告别,就回朱府去了。

到了家中,朱传宗有嫂子姐姐安慰,心情好受多了,可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告诉她们,心里有话找不到人诉说,仍是苦恼不已。

王宗营和赵束省听说他放假回家,便来找他,拉他出去玩。这二人能有什么好去处?无非是妓院赌场罢了。

要是以前,朱传宗自然是不去的,可是心中烦闷,索性放浪起来。这二人原来和朱传宗越走越远,玩不在一起,没想到他现在不拒绝去这些地方,都是大喜。

三人来到京师最有名的品玉楼,到了特殊的包厢,王宗营笑道:「兄弟,今日有好看的节目,让你见识一番。啧啧,你这些要是见过了,也不枉做一回人啊!你身子有些不适,我们是听过的,不过有些事情,看看也是好的啊!k」朱传宗无精打采地道:「还不就是歌舞表演,荡些罢了。有什么好看?k」王宗营苦笑道:「你不知道其中的滋味,所以不在乎。几年前,托付给你一个美人,给你弄丢了,早知道不交给你了,真是浪费!k」朱传宗想起岳可人,一下痴了。

赵束省道:「过去的事情还提干什么?反正美人多得很。快来看歌舞吧!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表演啊!k」说完笑不已。

一会儿小小舞台上走上来一个女子,袅袅行来,边歌边舞,容颜俏丽,举手投足之间,别有风韵,唱到欢畅时,有两男四女上台,互相宽衣解带,亲乳抚臀,极尽下流。这还不算,一会儿,两女服侍一男,小嘴无所不用其极,朱传宗以前没有见过,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见旁边的王宗营和赵束省早就搂着几个女子,行那云雨之事。

王宗营和赵束省二人边弄边对朱传宗笑道:「兄弟,我们对你不错吧?让你大开眼界了吧?你要是心动,旁边这么多美貌的女子呢,你随便挑几个去。」

这时旁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才巧笑着过来,想是知道朱传宗的身份,都道:「朱公子,让我们来服侍您吧!不满您说,就是宫中的大总管,都来我们这里呢!k」朱传宗也是意荡神摇,不过记起嫂子不让他在外鬼混的话,便收起色心,想起家中美女无数,许多都没碰过,比起这些外面的女子要美貌多了,何必舍本逐末?便不顾那老鸨和几个妓女的勉力挽留,回府去了。

朱传宗回到家中,恰巧在路上遇到冬雪,冬雪一见朱传宗,叫了声少爷,便低头含羞不语。朱传宗此时色心大动,见她身穿黄色小衣,两鬓堆鸦,双眉拂翠,半露樱桃小嘴,如此俏丽的模样,令人迷醉。想起把她吻昏过去的事情,还有为她吟诗的往事,不由笑道:「你去哪里?又去琢磨着写诗吗?k」朱传宗当官之后,忙得不能回家,冬雪见他的日子渐少,此时见他一脸英气,男子气概逼人,不再是原来那个傻小子的模样了,不由心中小鹿乱撞,害羞不已,只是蚊子般地道:「并不是,奴婢无事逛逛。我哪里懂什么诗词,让少爷笑话了。」

朱传宗笑道:「你不要谦虚,想起以前我什么都不懂,闹了许多的笑话,现在想来真是汗颜。我现在懂怎么作诗了,去我书房我们一起切磋吧!k」冬雪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好的运气。当初朱传宗是个傻瓜的时候她看不起他,后来等他变得聪明,当了大官之后,让人喜欢,可是却很少有时间能够服侍他了。就算有机会也是几个姐妹一起,说不上几句话,这时有了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机会,而且见他温柔有加,不由脸上越发红了。

朱传宗见她红晕如潮,心想:『这丫头还是这般害羞,等会儿看她脱光了衣服,害羞的模样,不知道是如何的滋味?』二人到了书房,跟随的小厮早知趣的把房门关上。冬雪道:「怎么其他的姐姐不在吗?让他们去叫来好了,我一个人恐怕服侍不来。」

朱传宗笑道:「服侍的来。」

忍不住一把搂过来,把手冬雪衣衫中,去摸她的,冬雪害羞不过,又不敢喊,道:「少爷别这样,怕有人来。」

朱传宗欲火大起,怎么会饶过她,道:「放心,不会有人来的。」

朝着她的红唇亲吻下去。

冬雪奋力躲开,道:「少爷,饶了我吧!这样不好。」

朱传宗可不是原来那个懵懂少年了,道:「你若是不喜欢我,那我明日就把你打发了,让你去配别家的小伙子去。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心上人,我成全你便是。」

冬雪忙道:「没有……我、我不出去。」

朱传宗笑道:「我的心肝儿,那你还躲什么?k」冬雪又惧又怕,不敢再躲,朱传宗吻在她的樱桃小口上,大肆吮吸,扯开她的衣衫,露出白嫩嫩的、香喷喷的,朱传宗如饿虎扑食,大肆侵伐起来。

冬雪一会儿发出呻吟声,满面红云,脸红得发烫。朱传宗伸手到她裙下,一个指头在玉蚌上抚摸了一会儿,然后进去探一探,只觉得泥泞不已。冬雪把身躯一闪,娇弱无力,摊在他身上。

朱传宗知道是时候了,把冬雪抱到休息用的床榻上,把她裙裤解开,露出那香馥馥、白松松、光油油、热烘烘的妙物。

朱传宗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男欢女爱的事情懂得多了些,当下便吐些津液涂在玉蚌上,自己上也抹了些。轻轻的掇开两只白嫩嫩的玉腿,骑上身去,把冬雪的嫩腿扑在两边,抵凑到玉蚌上,将投入那美妙之处中。

刚开始道履艰难,十分难进,朱传宗款款,冬雪羞得用被角遮了脸,任他侮弄。朱传宗奋力一击,冬雪一声轻哼,星眸惊闪之际,已被朱传宗窃据花葩。

朱传宗见她朦胧俏眼不胜可怜,又爱又喜,捧定香腮,亲了一下,道:「我的心肝,爱煞我了,你这细皮的,滋味真是绝美啊!k」冬雪娇羞满面,呻吟道:「奴婢一向自重,今日被少爷破我闺躯,以后不可视我如出墙桃李,要把我放在心上,待我好才是。」

朱传宗道:「你放心好了,天缘凑合,这是上天的安排,我懂得珍惜的。其他的女人,我都得不到,对身边的爱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爱护怜惜呢?k」说完,挺身再弄,这时便渐入佳境了。

冬雪这时也不觉得疼痛了,渐渐得趣,不断娇啼。

此时津津流出花间,冬雪气微口喘,柳腰轻荡,俏眼流盼,朱传宗大力,二人缱绻情浓,一会儿溶溶露滴,花被雨淋,这才罢了。

冬雪拿出白绫帕拭取元红,道:「少爷,白璧蒙尘,请日后一定要爱护奴婢啊,否则奴婢甘愿不活,也不要受人白眼。」

朱传宗爱若珍宝,起咒发誓,也不在话下。

二人浓情蜜意,说着情话,朱传宗见冬雪身体滑如羊脂,润若腻玉,便不住的抚摸,又抚摸她的,盈盈一握,畅快淋漓,等摸到下面,冬雪忙将双手遮了。

朱传宗笑道:「心肝,还怕什么羞哟!摸摸何妨?k」冬雪被逼不过,才放开了手,朱传宗摸在上面,觉得光滑如绢,并无一根绒毛。生得绵圆饱满,一条缝儿,微露红心。便伸手指进去,拨弄。

冬雪呻吟起来,娇羞无限,勾得朱传宗心又起,昂然挺立起来。他便翻身跨上,提起冬雪的两腿,架在肩头,从新又干起来。

冬雪推阻不了,两条手臂勾了少爷,仰起玉蚌承受。朱传宗放出本领,尽力,弄得嫩蕊处唧唧有声。

冬雪娇声屡唤,媚态呈妍,畏避处闪闪缩缩,无处可逃的娇俏样子,激起朱传宗雄心万丈,更是奋力大弄。

冬雪得趣之时迎凑不迭,朱传宗便深深提顶。将柄头抓着了,研研擦擦,弄得冬雪麻痒异常,波滋溢,汩汩流下。冬雪柳腰轻摆,口吐丁香,送到朱传宗口中吮咂。

朱传宗见她无师自通,如此风情脱洒,十分高兴,一口气弄了七八百下,冬雪气喘吁吁叫道:「少爷,你要弄死我啦!k」朱传宗见这个模样,随即便缓缓,然后将长柄在外边研擦良久,等到冬雪心痒难受,兴大发直淋,这才把身子往上一迎,长柄早已进去了。

朱传宗乘势一连抽挺,彻底没根。狠提紧送,也不知道弄了多少下,抽得一片声响,如鱼嚼水一样。冬雪气喘吁吁,腰肢乱摆,双足齐勾,四肢瘫软,有气无气,任凭他研弄,狂舞乱动,一阵阵丢了。

冬雪这时的模样引得朱传宗兴发如狂,大抽小弄、直捣、鸾凤颠狂,真是惊心动魄。随着一声闷哼,朱传宗这才把冬雪的浇灌完毕,伏在冬雪的身上道:「你家少爷会不会干?k」冬雪早已魂飞魄散,闭目喘气不止,哪里懂得回答。

二人搂抱了良久,冬雪才恢复了生气,嗔道:「还说是吟诗来呢!少爷骗人。」

朱传宗道:「谁说不吟诗了?k」轻声道:「揉碎浑无主,粉汗沾濡别有香。」

冬雪羞道:「什么诗啊,我才不听。」

两人绸缪不已,直到月上纱窗,冬雪抵受不住,才起身整发穿衣。

冬雪起身,道:「少爷,你先别出去,我先走了。」

然后满面羞红,开门缓缓去了。朱传宗知道她走的慢,是因为刚破身的缘故,看她走得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第三章? 风流快活

朱传宗过了一会儿才走,回到房里,嚷着饿了,暖云见他回来,奇道:「你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还没吃饭。」

盼附人去弄。

朱传宗吃过晚饭,见身边春风、夏雨、秋月几个丫头一个个都姿容俏丽,各有各的好。他今天破了冬雪处子之身,大是畅快,冬雪想是刚刚破身的缘故,或者是害羞不敢见他,去休息了,没有见着。本想去看看她那害羞的模样,不过身边这些丫头这么多,摆脱不了,要想单独和她们戏耍一番,别人还不怕,但小郁伶牙俐齿,难以对付,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想来想去,便去拜访姐姐朱水月。

走到绣楼上,丫环们见他来了,要去通报,被他拦住了。走到屋中,见朱水月睡在榻上,身穿蓝色罗衫,肌肤雪白,下系水红纱裙,手里拿着一把鹅毛扇,斜掩盖在身上,一只手做了枕头,托着香腮,闭目酣睡。

朱传宗被这一幅睡美人图给迷住了,呆看了一会儿,悄悄卸下朱水月裙子,露出红纱裤儿,他看得魂不附体,欲火飞腾,下面直举,硬如铁杵一般。他今日放荡起来,特别强烈,对了眼前这样标致美貌的佳人,色胆大壮,不管三七二十一,跨上榻去,急急扯下朱水月的小衣,掰开两腿,挺着,就弄起来了。

朱水月假装从梦中惊醒,装腔作势,含着笑脸道:「好大胆的贼,竟然敢进入绣楼奸千金小姐,该当何罪?k」朱传宗笑嘻嘻答道:「像你这样的美貌佳人,风流多情,就算是釜镬刀叉都在眼前,我也不怕不在乎,还怕什么罪状?k」一边说,一边大展本事,狠抽急顶,次次点中葩心。

朱水月本来还想再玩笑几句,可是此时被弄得畅快无比,不由哼道:「我要死了,冤家,今天你怎么这么粗鲁,一进来便弄,想杀了姐姐啊?k」朱传宗道:「你是谁的姐姐?快叫我老公,否则就你。」

说完一气干了百来下,朱水月呻吟起来,被弄得不由自主喊道:「老公,好老公,奴家啦!k」朱传宗哈哈大笑,这才慢将下来。

此时月上纱窗,照在朱水月身体上,只见光艳润泽,浑如一团软玉,有趣之极,朱传宗欲心愈炽。大叫道:「我又来啦!k」一口气又快又狠,弄了数百抽,弄得朱水月娇体慵懒,心花舒畅,中的涓涓不绝,湿了一床。

朱传宗这时变化姿势,让朱水月把双足勾紧在腰间,将臀儿掀起,耸身迎凑。一来一往,兴狂戏弄不已。

朱水月被弄得上脸,分外娇柔,朱传宗见她百般风情,更加兴趣大增。将那大东西拿出,故意停留在外头,俯身不动。把脸颊贴在她俏面上,吐过舌尖,抵在她嘴里,吮了几吮。

朱水月正在兴头上,玉户中不过,只好狠命双手抱住朱传宗,玉臀乱摇不迭,桃花眼乜斜,娇声低唤,道:「好弟弟,快别作弄人了。」

朱传宗笑道:「我哪里作弄你了?你想要是不是?k」朱水月欲待不答,可是难受的很,嗔道:「知道还问,冤家,快些吧!k」朱传宗道:「是不是想要你的好老公啊?k」朱水月「嗯」了一声,朱传宗听她声音充满诱惑,也有些把持不住,觉得长柄坚挺无比,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便一下插进朱水月那美妙的中,竭尽全力狠顶猛冲起来。二人翻云覆雨,心满意足,这才两下搂抱温存一阵,各自穿上衣服。

二人挽手到楼下,朱水月恋恋不舍,带着丫环不送到半路,才分手归房。

第二日k朱传宗早晨起来,先是去拜访了父母,然后去老太君那里拜见,陪老太君说笑了一阵,这才离开。可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便想出去转转。

小郁道:「才放假几天,又好久没回家了,在家好生的待几天吧!k」朱传宗喜道:「原来你想我啦!那好,你陪我说说话可好?k」小郁道:「谁想你啦?有那么多美人陪你说话,还用得着我吗?我有事做的。」

朱传宗道:「有什么事做,推掉好了,我带大家出去玩,怎么样?k」小郁道:「让夏雨、秋月两个陪你去吧,奶有事情吩咐我呢!春风和冬雪帮我好了。秋月总帮小姐做画,夏雨时常杂事多,今天就让她们散心好了。」

转头对夏雨和秋月道:「不过你们两个可要小心,咱们家少爷可是个惹事包,出去要是遇到了事情,可拦住他。」

二人含笑应了。

朱传宗见小郁带着春风和冬雪去了,两女都和他有过肌肤之亲,走时都眉目传情,心中好生不舍。

朱传宗带着两女出门,两女平时很少出门,这时出来,都很高兴,看见好玩的东西,都撺掇朱传宗买给她们。

朱传宗觉得无趣,不过见两女开心,也就罢了,到了一处针线铺,朱传宗忽然想起薛金线来,心情一下变得沉重。

两女见他神色忽然黯淡,似乎有什么心事。夏雨一向调皮,就笑道:「少爷是不是和谁家小姐有约啊?带着我们怕走漏消息?不用怕的,我们一定帮少爷保守秘密。」

秋月也道:「是呀,你带我们去,我们说不定能进内宅,帮你送些情书什么的呢!k」两人一起吃吃笑个不停,都拿朱传宗来打趣。

朱传宗想起原本受这些丫头轻视的事,见她们还敢打趣他,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便假意叹气道:「我为你们担心,你们还不当回事,还在说笑呢!也罢,你们说不定不想跟着我,想早点出门去,好找人嫁了,是我多虑了。」

夏雨道:「少爷想哄我们啊,什么事和我们有关?一定是想吓唬我们。」

朱传宗道:「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老爷有话告诉我,他说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又在外当官,用不着身边有那么多丫环跟着,让我打发几个出去。嫂子和我说了,让我挑选两个送到别处,或者是给些银子,打发她回家。」

两女越听脸色越是不善,朱传宗边说边看她们的神色,心中得意。

秋月道:「少爷,这是不是真的啊?可别骗我们啊,我们可禁不住这样的玩笑。」

朱传宗道:「你们听这事是不是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用得着吗?我想到你们几个有人离开,有些舍不得。不过也许你们愿意离开呢,到外面自由自在的,那多好。」

两女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似乎不是假的,这才急了,带着哭腔道:「少爷,这事要是真的,你可别把我们打发了啊!我们愿意一辈子跟着你,服侍你。」

朱传宗见她们害怕,更加的板起脸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总跟着我,也不是办法,你们也大了,早晚要嫁人的。」

两女这时已经觉得这事是真的了,便哭道:「少爷,我们不嫁人,就是了死了也不出去,你一定要帮我们啊!k」朱传宗道:「你们别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这里是大街上。走,我们到一处茶楼去说。」

他带着两女来到客栈,要了一间客房,等伙计上了点心和茶水,把门关上,见两女都带着愁容望着他,平时调皮欢笑的样子都不见了,心里暗暗发笑。

朱传宗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别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也难过。你们放心,就算打发你们出去,银子也是少不了的,而且会帮你们找个好人家。」

二人听了,急忙跪倒在朱传宗面前,都央求他不要赶她们走。朱家是富豪大家,而且她们跟着少爷,吃香的喝辣的,既有地位又有面子,要是到了普通人家,那可是过不惯的。就算嫁到大户人家,那一定也是做妾,也不知道后来命运如何,受不受气,因此两女都哭求不要打发她们走。

朱传宗假装为难的样子道:「不让你们走也行,可是我怎么和嫂子说呢?我和你们一点瓜葛也没有,除非是……k」两女道:「除非什么?少爷你快说啊!k」朱传宗道:「除非你们什么都听我的,今天好好和我亲近亲近,我才好和嫂子说,嫂子自然不能让你们离开我了……k」两女都脸色通红,呸道:「少爷好坏,原来是打坏主意。」

朱传宗道:「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禀告嫂子就是。」

两女齐声道:「不,我们愿意。」

朱传宗大喜,道:「那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否则,我可帮不了你们了。」

夏雨道:「我才不肯,你一定是骗我们,我才不上当。」

朱传宗道:「实不相瞒,冬雪和春风两个丫头都已经和我有过肌肤之亲了,现在只能打发你们两个了。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们……k」还没等说完,秋月就带着哭腔道:「少爷,我可没怀疑过你啊!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把我算在头上。」

夏雨平时颜观色,知道这几日冬雪和往日不同,这时已经信了,急忙也道:「少爷,我不懂事,你别怪我刚才多嘴。别把我赶出去,我愿意听少爷的话,以后再也不敢调皮了。」

眼圈一红,也要哭出来。

朱传宗大喜,这下可乐开了怀,原本想到薛金线引来的满心不快一扫而空,笑道:「别哭别哭,你们只要愿意服侍我,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来,让我教你们做世上最快乐的事情。」

说完便命她们睡在床上的绣被上,把衣服都脱光了。

两女不敢不从,再说委身少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心中也是愿意的,忸怩做作了一阵,才把衣服都脱掉了。

朱传宗只见四条玉臂、两个玉臀,粉白香躯,好似琼枝瑶树,光彩相映,不由连声赞叹。

两女羞红无比,可是既然如意郎君如此要求,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好强忍着羞意。

朱传宗在两女身上上下其手,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真是快意非常。因为在外面,没有人敢管他,又可以肆无忌惮,真是自由快活无比。

朱传宗大嘴在两个美人上来回亲吻,比较两女的大小,品尝她们的小嘴,真是爽快的无以复加。

一会儿两人被弄得勃发,娇羞无限,姿态美丽无比,朱传宗看得更是心动。

朱传宗这时才命令两女替他把衣服脱掉,露出巨大的尘柄。

朱传宗道:「你们平时为我洗澡,都见过它吧?知不知道这东西还有别的妙处?k」秋月见它气度昂扬,青筋暴露,很是恐怖,道:「少爷,我有些害怕,还是你和夏雨一起玩耍吧!k」朱传宗哈哈笑道:「傻瓜,这东西很好玩的,等你尝到滋味了,还会嫌弃它小呢!k」让两女抚摸玩弄了一会儿尘柄,等尘柄肥伟无比,昂然直竖,难以忍受,这才先叫秋月仰卧,腾身跨上,用力一插,直抵蚌底,秋月一声闷哼,叫道:「少爷,好痛啊!k」朱传宗缓抽轻送,道:「忍耐几下就好了。」

一会儿苦尽甘来,秋月尝到滋味,果然口内咿咿哼哼,再不叫痛。

朱传宗一边插着秋月,一手伸去摸那夏雨嫩蕊,又把头颈侧于一边,与夏雨亲嘴,一口气耸动几百下,弄得秋月把身子一歪,丢了过去。

朱传宗怕秋月吃不消,把她放在一边,让夏雨横卧在床上,他跳下床来,捉起夏雨双足,知道夏雨早就横流了,便不再怜香惜玉,一下大力尽根,不等夏雨叫痛,便一口气来了百下,弄得夏雨十分爽快,体颤头摆,连连叫快。

秋月这时醒了过来,看夏雨这个模样,忍笑不止。

朱传宗道:「你既然醒了,还不过来帮忙?k」叫秋月把夏雨那白腿高高捧起,于是他没头没脑,起来。

一会儿夏雨丢了,朱传宗便又把秋月拉过来,尽根顶送,用力乱插,又弄有一个多时辰。然后又来弄夏雨,直把两女弄得体酥骨软,犹如在云中一般。

最后两女都瘫于床上,一动也不动,若死去一般,而朱传宗尘柄依然直竖,不得泄出,朱传宗让两女休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会儿,让两人撅起玉臀,趴在床上,玉蚌嫩蕊坦露出来,朱传宗先用手玩弄了一阵,然后尘柄上去,每女一下,忙得不亦乐乎。

最后朱传宗一个挨一个又着实弄了一回,方才泄了。

朱传宗在家中得了趣味,原本对薛金线的相思之情,化解了大半。他在外面学了不少招术,此时便想找众女尝试,对姐姐和嫂子,他是不敢的。这些丫头都听他的话,他便开始尝试。

这天早上,朱传宗悄悄把春风引到一个僻静的房间,在她耳边轻轻告诉她该如何做。

春风起初害羞不肯,可是架不住朱传宗软硬兼施,最后春风只得趴在朱传宗两腿之间,把他握在手中,用玉手拧搓,一会儿张开小嘴,把那含住,吮咂不止。

朱传宗连叫痛快,又教导她如何行事。春风乖巧伶俐,伸出舌头洞口,直让朱传宗只觉酥软酸麻,大叫一声舒服,再也忍不住,一股喷涌而出,直浇到春风粉嘴里上。灼热烫得春风好生舒服,伸了舌头,把那唇上尽数吞入口中,啧啧吧吧,丁香舌儿,悠悠舔的干净。

朱传宗道:「好宝贝,做的真是出色。难道你不嫌弃我吗?k」春风娇羞道:「少爷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只要少爷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朱传宗大喜,又让她用小嘴把含着,道:「今天就让它在你的小嘴里吧!真是舒服。」

不过一会儿就又大了起来,朱传宗把春风大弄了一阵,这才放手。

朱传宗风流快活无比,第二日k找借口带四个丫环出门游玩,一会儿却带四人来到了一间大客栈,要了一间大房,让四季一起陪他快活。

冬雪死活不肯,朱传宗知道她脸皮薄,要是勉强,说不定会晕过去,便让她在外面把风算了。

朱传宗三两下解去衣衫,开始调教起其他的三女来。

只见他腰间已是坚挺,晃晃闪闪。三女面颊飞红,都低头含笑不语。

朱传宗拉过秋月,秋月用手一触,灼热烫手,不由叫道:「好烫人啊!k」朱传宗笑道:「热死了,快帮我解火。」

秋月便出手把那握住,使劲拧搓,朱传宗大爽,使劲把春风拉过来,把朝她伸过去,春风没有办法,只好张开粉嘴,把那含在口中。甚是巨大,把春风小嘴塞满。春风一吮一吸,双目微闭,似乎十分享受。

朱传宗经春风这番玩弄,更是坚挺,似炸裂似的,摇头坠脑,更有从喷出,直涌入春风口中,春风也不移嘴,全部吞下,「咕咕」有声。

朱传宗让春风一番示范,又拉过秋月前来舔食,让待在一边的夏雨帮两女宽衣解带。

一会儿三女都露出雪白的肌肤,朱传宗看着更是兴致高昂。

秋月一阵亲咂吮吸,不由欲火焚身,难以隐忍,早已急不可耐,一张一合似欲吞吃,直流,丝丝缕缕。

朱传宗也是欲念大起,便站起身来,让秋月趴在地上,臂部高挺,玉腿分张。

朱传宗欲火攻心,站在身后,手握,对准直插,「扑滋」一声,插了进去。

朱传宗插动开来,一抽一插,光头儿一进一出,直插得秋月口中气喘,鼻中鱼龙妙曲,「啊、啊」的叫个不停,那更被插满,抽动之中,双唇一吞一吐,内外翻动,生动有趣。亦被抽得四处飞溢,顺着大腿,直流地上。

一会儿秋月被弄得丢了过去,朱传宗拉过春风再弄,狠力了几百下,春风也败下阵来。

这时夏雨早就看得心大动,那花蕊处已经泛滥成灾了,朱传宗把放在她的花蕊处,便滑了进去。

又是一番大战,朱传宗玩弄着三个美女,好不快活,看着三女在他身下呻吟不绝,更是意气风发。

朱传宗放假在家,这几日好不快活。华采云几日没见到他的踪影,这天想念不已,便请他过来,聊了一会儿,偏巧有事要处理,便让身边贴身大丫头盈儿送他回去。

不过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处理完了,华采云惦念着朱传宗,也不和下人说,便去盈儿房间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哪知道到了窗前,听见里面有呻吟之声,华采云隔了窗缝,只见盈儿脱得精赤条条,分开两条俏生生白玉般的小腿,仰起身子,双手抵在席上,歪着头闭着眼,任朱传宗大抽大弄。

朱传宗提着两足,大抽大弄,十分高兴。盈儿正在得趣,将迭得高高的,迎着来势。往左,便往左迎,往右,就往右凑,声浪语,好不放浪。

盈儿因为和朱传宗了几次,在他的指引下,渐渐就放开女人情怀,哪晓得主子华采云在外偷看,这些风流解数,被她都看了去。

这时朱传宗把突地拔出,仰身躺着,昂然竖起了五六寸长这件大东西,盈儿投身跨上去,把玉门凑着那大东西,一坐下去,套个尽根。

朱传宗捧了盈儿雪白的,一起一落,盈儿在上,一蹲一坐,不住的。弄了良久,朱传宗又一个翻身,将盈儿压在底下,拎起两只玉足,双手提得高高的,眼看着掀进拖出,观其出入之势,心倍增,只插得下面唧唧啧啧,一片响声盈耳。

盈儿爽快不绝,低声俏语道:「少爷!你再弄下去,我真。」

口中哼哼娇声喘气,百般狂荡。

华采云看到这时,才醒悟过来,转身去了,心下不悦,便去找朱水月商议。

朱水月听了华采云的述说,道:「该找个人管管弟弟了。」

可是两人都不能名正言顺的和朱传宗住在一起,不能时刻规劝他,可是要是替他找位夫人,到了府中,两女可就再难得趣了,思前想后,总没有稳妥的办法,都是皱眉不已。

第四章? 妓院争雄

朱传宗在家中风流快活了几日,好不开心,这天正在书房中和冬雪「吟诗」,忽听随从来报,有人前来拜访。

朱传宗一听来人名字,大喜道:「王大哥回京来了,真是太好了。」

朱传宗一进客厅,来人就上前把他抱住,笑道:「好兄弟,你越来越英俊啦!k」来人正是朱传宗的结拜大哥王定昆,多亏他在宁治省不计后果的帮助朱传宗,朱传宗才得以破案,二人可说是生死之交。

朱传宗也揽着王定昆的熊腰,道:「大哥倒是越来越壮了。听说大哥在前线打了胜仗,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k」王定昆笑道:「我今日才到的,刚才一拜别皇上,就来看你了。听说你现在去翰林院读书了,真是一下成了文人雅士了,以后我这个大老粗大哥和你更是越来越远啦!k」朱传宗笑道:「瞧大哥说的,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找个最好的酒楼去好了。」

便吩咐人备了车马。

二人到了醉仙楼吃饭,这醉仙楼是京师有名的酒楼,楼里的「醉仙酒」一般只有提前预定才能喝到。

朱传宗来过几次,酒楼老板见是他来,晓得他的身份地位,是不敢得罪他的,因此上了两壶「醉仙酒」。

王定昆和两个随从孙虎和周义喝完都大声赞叹,朱传宗吩咐再上酒来,可是这醉仙酒酿造不易,今天不能再提供了。

孙虎脾气暴躁,大骂有钱竟然喝不到酒,就要发脾气。

王定昆笑道:「孙兄弟别怒,这里是京师,暂且忍耐,不要让人小瞧了我们,失了身份。」

朱传宗也笑道:「这醉仙酒是有名的好酒,酿造不易,每天只有预定才能喝到,我们今天能喝到,已经受照顾了。而且好酒也不能多喝,只有留着回味,这样才好。」

周义道:「说的不错,这就好比女人,新鲜不新鲜的时候,才最勾人,等到玩腻了,也就没趣了。」

几人一起大笑。

孙虎道:「他娘的,已经几个月没找女人了,王将军也是一样。我看女人是什么滋味我们都不知道了。」

周义道:「没错,将军真让人钦佩。将军要是在军中带上几个小妾,谁敢说什么?可是将军以身作则,真是没话说。」

王定昆笑道:「我若是不遵守军纪,那还怎么要求手下。他娘的女人算什么?等咱们打完胜仗回到家中,还不是有的是。」

孙虎和周义二人曾经和王定昆一起当过山贼,拜过兄弟,可是到了官场,王定昆官越做越大,二人便慢慢改口称为将军了。

朱传宗笑道:「大哥,既然你几个月都不识女人味了,小弟做东道,这回一定要让三位心满意足。」

说完一眨眼睛,四人同时大笑。

吃完饭,朱传宗想起京城非常有名的妓院——风月佳地,刚开了不久,非常红火,听他的两个狐朋王宗营和赵束省说起过,因此便带三人前去风流。

四人都身着便装,进入阁楼,接待的小厮和几个丫头,都十分周到,一会儿老鸨便带了四个丫环前来侍候。

朱传宗哪里知道,王宗营和赵束省经常去的妓院,因为两人是熟客,都知道两人身份,因此都是特别对待,而他们到了风月佳地,又穿戴的不是特别出众,因此老鸨一看是生客,那些特别出彩的节目就不介绍给他们,还有出色的小姐也不派给他们。

朱传宗见给他们的小姐一个个都不太出色,容貌平常,和以前在品玉楼所见的差的太多,就对老鸨道:「你们这里就是这样的货色吗?有好的尽管来,只要让我的三个大哥满意,多少钱都不在乎。」

老鸨笑道:「大爷有所不知,这可不是钱的问题。」

老鸨说的的确是实情,因为妓院新开张,来了很多的官员,这些人怎么能怠慢?因此好姑娘都侍候他们去了。

要是一般人,听她这么说也就算了,可是偏巧四人吃饭的时候就不痛快,这时听了,孙虎就发怒了,道:「那些人的银子是钱?老子们的银子就不是?一样花钱,你赶紧弄些好人儿来。」

老鸨笑道:「几位大爷,真对不住了,实在是您来的不是时候,姑娘们都忙着呢,这样好了,下次,下次大爷们再来,一定要什么姑娘,给您来什么姑娘。」

王定昆三人都几个月没开荤了,此刻见了女人,就如同老虎遇见羊一样,就算是母猪也是赛天仙了,何况眼前的几个姑娘也说得过去,虽然因为不受重视,心中都不舒服,可是见老鸨说的有理,也就罢了。

不过朱传宗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便对王定昆道:「大哥,这里的姑娘不行,我带你去品玉楼,那里我熟络,保证有好姑娘。」

说完便带三人走,并道:「这里就等下次再来好了。」

俗话说:无情,戏子无义。老鸨一见这几人要走,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向旁边手下使个眼色。就有不识相的伙计拦上来道:「几位大爷,要走可以,先把酒钱结了!k」原来朱传宗几人刚来时,伙计给上了一瓶酒,几人只顾着怄气,却没注意。

孙虎把眼一瞪,怒道:「这酒我们没喝,结什么帐?k」。

那伙计冷笑一声,轻蔑地道:「没钱就不要出来耍。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里是容得赖帐的地方吗?k」那些伙计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之辈,王定昆三人久在军旅,如何肯受这样鸟气。几句下来,话不投机,孙虎当时就破口大骂,拿起酒瓶砸将过去。

那伙计被迎面砸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杀猪似的惨嚎起来。老鸨见势不妙,一面指使手下围拢上来不让朱传宗几人离开,一面派了心腹上楼报告老板去了。

这风月佳地的后台老板是谁?此人可是富贵得不得了,竟然就是明宗皇帝的次子,已故孝康皇后的儿子,太子汤沥。

汤沥自幼失母,明宗皇帝与孝康皇后感情很深,因此对这个儿子十分溺爱,不到两岁就册封为太子。哪知道此子打小就顽劣无比,最是蛮横霸道,又贪财好色,闯了不知多少祸端。明宗皇帝对他再三管教,见他有所收敛,心中也是大慰。哪知道近些年太子汤沥年纪渐大,见皇上总是不退位,因此便心生不满,又怕别的皇子争夺嫡位,因此便多方拉拢人马,可是笼络人才,养蓄势力需要钱财,他虽为太子,但开销庞大,因此手头上也是不宽松。

最近这位太子殿下不知听了谁的话,知道开妓院日进斗金,很是赚钱,又能趁机玩耍,真是一举两得。当下就开了这间风月佳地。因为开始他也图新鲜的美女,因此每天在顶楼的房间里叫上几个头牌胡天胡地,连太子府都不怎么回了。

今日太子汤历正巧在楼上,一听酒楼才开几天,就有人前来捣乱,顿时勃然大怒,带了护卫冲下楼来。只见楼下大厅一片狼藉,龟公伙计东倒西歪,老鸨姑娘尖叫一片,朱传宗四人势不可挡,马上就要打出去了。

太子一声令下,众护卫一拥而上,将几人围在当中。太子站在楼梯上,嚣张地叫道:「敢到本太子的地盘来撒野,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把他们给我往死里打!k」这一声被朱传宗几人听见了。王定昆三人一直在边关打仗,没见过当朝太子,都向朱传宗看去,脸色微微变了。

朱传宗也吃了一惊,抬眼看时,果然是太子汤沥,在朝廷大典上见过的。朱传宗心想:『要是现在认罪了,先不说我们犯了冒犯之罪。他堂堂太子,哪怕让人当场把我们杀了,也没人把他怎么样。如今之计,只有假装不识,打出去逃走就是了。』当下冷笑了一声道:「大胆狂徒,竟然假扮太子殿下,真是罪该万死。殿下乃金枝玉叶,怎么会在这等勾拦所在流连。」

王定昆三人听朱传宗这么说的,心才放了下来。王定昆长出口气骂道:「他娘的,吓老子一跳。」

孙虎大骂道:「敢吓唬老子,我他妈非揍得他爹妈认不出来。」

伸拳就跟一班护卫打在一处。王定昆三人都是沙场上练出来的身手,武艺高超。朱传宗半仙之体,身手了得,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这些护卫就跟纸糊的一样,被打得哭爹喊娘。太子见势头不好,派人从后门出去,讨救兵去了。

按朱传宗的打算,把护卫打散,冲出门去,也就罢了。孙虎喝了些酒,脾气正冲,不依不饶,偏要揪住太子打一顿不可。

朱传宗勉力一个不留神,也是没拦住,太子就被踢了个跟头。可怜当朝太子,从小尊贵无比,被众人祖宗一样供着,现在却跟丧家之犬似的,绕着桌子、房柱、楼梯,四处躲藏。一边跑一边哭丧着喊:「快来人哪,快来救本太子啊!k」正在此时,外面一阵杂乱人声,呼啦啦闯进一票官兵来。却是太子派人讨来的救兵,九门提督吴有德到了。

王定昆几人见了官兵,也不敢再动手了。朱传宗心中叫糟,急忙上前表明了身份。这吴有德是从一品的武官,比王定昆几人官位高得多了。若是平时,看在朱家面上,又是三个立功受赏的将军,他也不肯轻易得罪。只是如今跟太子一比,就都不算什么了。吴有德跑过去点头哈腰地听了太子一通训,回来就命人把朱传宗几人五花大绑,押着去了。

朱传宗喊道:「我乃翰林学士,天子门生,你们无权抓我!k」王定昆三人也大喊:「我们是皇上召来受赏的,皇上还要召见我们呢!k」却哪里有人肯听呢。

先不说几人被抓去牢房,一路上挨些拳脚,自是难免的。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朝堂之上,也正热闹着。

朝廷上正在议事,原来大梁东边有个小国,名叫镇旦国。国家虽小,但是出名的君子之国,礼仪之邦。跟别的国家有了争端,从来都是吃亏忍让。不管周围国家怎么欺负,都要卯足了力气跟人做睦邻友邦。

这要是放在别的国家,百姓早就反了。可是镇旦国的百姓不但不以朝廷为耻,反而与有荣焉,对朝廷歌功颂德。明宗皇帝听说后又好奇又羡慕,就派礼部副尚书孔石出使镇旦国,去学习人家的治国之道。今日却是孔石出使回来,明宗召集了大臣们来交流学习。

礼部副尚书孔石道:「臣出访镇旦国,回来之后,很有感触,这镇旦国国家虽小,而且是比我朝落后的奴隶制国家,可是人家全国一片歌舞升平,老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刁民,全国是一片和谐安宁的景象啊!k」明宗皇帝非常感兴趣,道:「爱卿,镇旦国如此安详,他们的国王和官吏们可都是栋梁之才啊,他们是怎么治理的呢?说来我们借鉴一下。」

孔石道:「臣在镇旦国待了一段时间,发现大街小巷都是标语,上面写道:『只有奴隶制度才能救镇旦』,还有『奴隶制度是保障所有百姓都能吃到饭的最好的制度』等等,奴隶们每天都听到看到这种言论,因此都深信不疑。」

右丞相庞来孝奇道:「这么容易那些奴隶们就不造反了?他们都是傻瓜吗?k」孔石笑道:「丞相有所不知啊!镇旦国但凡读书的人,都只能读那些规定的书籍,而且这些读书人都受到很好的待遇,不仅丰衣足食,还有美隶侍候,所以这些文人笔下的文章,便都写着什么『饿不死,能生存是奴隶最好最重要的要求』等等,那些奴隶一想,觉得有道理,便都安心拼命工作了。」

又向明宗皇帝道:「陛下,那镇旦国的口号是全体奴隶才是镇旦国的主人,而朝廷官员只是替大家掌管财富的公仆。奴隶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一想那些金银财宝虽然让贵族们享用着,名义上的主人可是自己啊,就没什么怨言了。反倒干活更卖力,说是要为自己的国家多做贡献呢。」

明宗皇帝与众大臣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明宗皇帝边笑还边说:「多好的百姓啊,要是我大梁国的百姓也这样通情达理,我就省心多啦。」

孔石最后禀告道:「镇旦国的治国之道,乃是他们古代一位圣人提出来的,他们所遵行的道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只需要被驱策着干活就行了,不需要让他们懂什么道理。这样天下不就太平了?k」明宗皇帝念了两遍,满脸喜色,拍手笑道:「好、好一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妙了,真是治国之良策啊!众卿,你们都要好好体会这句话,为我朝的繁荣稳定出力啊!k」文官们拜倒道:「臣等已经学习到了其中的精髓,一定掌握好舆论走向,不停宣传,时间久了,百姓们听得多了,自然就信了。」

礼部掌管教育的官员道:「我们要把教育从小孩子做起,所有读书人都学习这种观点,别的思想都是异端邪说。」

武官们道:「有了异端邪说我们就派兵镇压。」

大臣们纷纷表着决心,明宗皇帝高兴无比,仿佛看见大梁国千秋万代的未来了。

明宗皇帝高兴了一阵,忽然心中一动,笑道:「今天除了学习治国良策,朕还要犒赏一位功臣呢。前些日子北方的蛮夷进犯边关,被王定昆击溃,杀敌过万,可说是我梁国有史以来对蛮夷最大的胜利了。来人,宣王定昆等三位将军上殿来受赏。」

有太监奉旨去了。过不多时,却带回个扫兴的消息,王定昆三人因为跟人起了冲突,被九门提督抓走了。

明宗皇帝本来在兴头上,立时被搅了兴致。一气之下,传九门提督来,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吴有德正想办法炮制罪证,收拾王定昆几人给太子出气呢。哪知此事上达天听。一时也有些慌张,支吾着把事情讲了。自然其中添油加醋,把责任都推到王定昆他们身上,又说前线回来的将军,到了京城,不知道检点,真是罪大恶极。

明宗皇帝脸色阴沉,坐了半晌,问道:「众卿对此有何看法?k」一边是当朝太子,一边是皇帝正要赏赐的功臣,而且王将军可是能征善战的武将,正是国家所需,大臣们揣摩不出皇帝的心意,噤若寒蝉,都不出声。

明宗更生气了,点名道:「两位丞相,你们说呢?k」李毅衡和庞来孝一听,脸上都是变色,他们在朝中经历了十多年,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李毅衡拜道:「陛下圣明,臣等愚鲁,还是请陛下决断,臣等实在不知道怎么才好。」

庞来孝也顺势道:「陛下决断大事,臣等聆听皇上旨意,一定能顿开茅塞,如拨云见日。」

明宗怒道:「都让朕来决断,还要你们做什么?k」大臣们吓得跪倒一片,冷汗直流。却仍是没人说话。

明宗皇帝叹了口气,心里跟明镜似的,暗想:『难道这满朝之中,就找不出个耿直忠良来吗?』突然想起吴有德方才所说,跟王定昆一起被抓的,还有翰林学士朱传宗。朱传宗不畏强权,可是给他很深的印象,怎么这事也涉及了他?当下便叫传朱传宗上来问话。

朱传宗上得殿来,一看这情势,就明白了。心想:『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再想和解也没可能。就拼了吧!』当下就将前事据实讲了一遍,最后说道:「陛下,臣等实在想不到那妓院真是太子殿下所开,冒犯了殿下,真是死罪,请陛下处置我等吧!k」他嘴里说着自己有罪,却把太子开妓院、强行勒索、私打翰林学士、仗势抓捕功臣这些事,件件摆了出来。吴有德听得面如土色,一句也辩驳不得。谁是谁非,旁人都看清楚了。

明宗皇帝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遍,突然重重一拍御座,怒道:「这个孽子,竟然私开妓院,丢尽皇家脸面。还敢如此欺侮朕的功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朕饶不了他!k」冷冷看了众臣一眼,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没人敢说说看法吗?k」其实他方才的话已经有了决断,可是大臣们哪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以前太子也犯过不少错误,最后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而且事关重大,因此都不敢说话。

众人都沉默不语,无人解围之时,这时站起一人,道:「臣有话说。」

众人一看,原来是有名的直臣黄天佑。

黄天佑今年五十多岁,是右副督御史,为人正直,朝中所有的官员都怕他,可是因为皇上就喜欢他为人耿直,敢说真话,因此旁人无论怎么暗害,诽谤,都没有被搬倒,而且因为为老百姓伸冤,被老百姓称为黄青天。明宗见是他,暗暗点头,道:「你说。」

黄天佑道:「臣先前因是吴大人一面之词,不敢轻下论断,现在双方都已讲明,事实已经明了。王将军几人流连妓所,殴打下人,实在有伤官家体面,此乃他们三人的过错。太子殿下误会了三人,一场误会,我看请陛下为他们化解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十分公允。明宗皇帝听了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看黄大人所说如何?k」大臣们顺着风向,纷纷道:「黄大人说的是,臣等附议。」

明宗皇帝道:「既然如此,传朕的旨意,汤沥横行不法,德行有亏,废去其太子之位,责令闭门思过!王将军等人虽然行事鲁莽,不过巧合之下,揭穿了太子的真面目,因此另行赏赐。」

众臣哗然。自有太子派系的官员求情劝阻,但是朝中势力以两位丞相为首。李毅衡和庞来孝都是老谋深算之人,一看明宗皇帝心意已定,以前就知道他早有废太子的心思,如今不过是找到了借口罢了,哪肯来触楣头?他两人既无异议,旁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不多时旨意拟好,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就这么废了。

明宗皇帝将王定昆三人宣上朝来,好生抚慰。竟然加官进爵、金银赏赐,而朱传宗也因直谏之功,受了不少赏赐,连他挂在督察院的职位,都升了半级。

朱传宗才回到家几天,就闹得天下大乱,皇储被废,可是关系到国家的大事,虽然他平安归来,又占了便宜,自身丝毫未损,又得到皇上的嘉奖,可是却把他父亲朱佑继给气坏了。

朱传宗一回到家,朱佑继就立刻招他进书房,严厉训斥了一顿,骂到愤怒时,正想命人打朱传宗一顿,让他记住教训,幸亏被闻讯赶来的老太君给拦住了。

朱传宗有法术护身,原也不怕挨打的,不过能躲过皮肉之灾,当然更好不过,加上心中不同意朱佑继的看法,因此也就委屈之极。

朱佑继见老母亲来了,护着儿子,知道再也教训不下去了,叹道:「母亲,你们就这样惯着护着他,早晚他会惹下大祸,我们全家都会葬送在他手里。」

老太君冷笑道:「我看你这样对待我的乖孙子,我们朱家现在就会断送在你手里,我的乖孙子得到皇上的表彰,哪里有错了?k」朱佑继道:「这小子把太子都弄得下了台,树敌无数,以后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官员要害我们呢!当官要紧的就是互相扶持,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留下相见的余地,哪有凭一己之力,跟整个官场作对的呢?k」老太君怒道:「都像你这么胆小怕事,干脆不要做官了。当官哪有不得罪人的?受宠幸哪有不受人妒忌的?乖孙子,有咱们朱家在后面帮衬着,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k」朱佑继叹了口气,不敢再说了。

转日王定昆三人受过封赏,就要回边关去了,临走特意请朱传宗喝酒。酒桌之上,不住对着朱传宗道谢。敢情他们都以为是全靠朱家才脱险的。

王定昆道:「好兄弟,这次哥哥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你又救了哥哥一次,哥哥真是欠你太多了。」

孙虎两人也道:「朱兄弟,以后咱们哥俩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k」朱传宗笑道:「王大哥,咱们结拜的兄弟,客气什么?愿你多立功劳,官运亨通!k」四人把酒言欢,撒泪而别。

第五章? 郎情妾意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继续读书,那几日的风光仿佛一下就没了。本来在家中还好,不仅有众美女陪伴,而且离开了原来的环境,也不怎么想起薛金线。如今回到相思之地,便勾起来原来的心思,每夜牵心挂念,思念佳人不已。

这天黄昏时分,他独自坐在院子里,虽然佳人就在隔壁,可是仿佛觉得隔了万里之远,心中甚觉凄凉。不觉轻声吟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以前只觉得好老套的诗词,可是身临其境,不由人不叹息啊!k」朱传宗正在自言自语,忽然只听有人扑哧笑道:「哪条流水如此狠心,让我们宝儿受相思苦呢?k」却见一人倚门而立,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百褶裙,玉手拈着一把轻纱团扇,眉目流转,笑意盈盈,正是嫂子华采云。

朱传宗又惊又喜,伸手拉过玉人柔荑,把她请进屋中,在床边坐了,问道:「嫂子怎么来了?k」华采云白了他一眼,嗔道:「都像你那么没良心吗?在外面就想着别的女人,怕是把我们都忘了吧?k」朱传宗香了她一口,嘻嘻一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正想着嫂子,想要回家去看你,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k」华采云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朱传宗心虚道:「嫂子笑什么?k」华采云幽幽叹了口气,道:「宝儿长大了,学会隐瞒嫂子了,有了新人,还要我做什么呢?k」这话半真半假,萦绕着幽怨之意。朱传宗慌了,忙道:「没有,没有!嫂子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k」他知道华采云精明过人,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否则也不会这么说,如今瞒不过了,只好把薛金线之事讲了。

华采云得意地笑了半晌,道:「老天有眼,总算有人能治你了,不然你还以为人人都把你当宝,非你不嫁呢。看以后你还敢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里。」

朱传宗苦笑道:「嫂子别挖苦我了。把我当草的女人很多的,只有嫂子不嫌弃我,只有嫂子最好。」

华采云笑道:「你嘴还越来越甜了,真是出息的可以啦!k」原来自从朱传宗走后,忽然一日大皇子的王妃请华采云过府说话,席上和她竟然谈起来了一个奇女子薛金线,因此华采云才知道了这事,暗想:『这个姓薛的姑娘有些意思。人品又好,宝儿又喜欢她,虽然家世不太匹配,但是听她的言语,不愿意嫁入豪门。如果在外面安个家,既能管束宝儿,又不妨碍我们与宝儿的情意,岂不是好?』因此跟朱水月计议,两人都觉得既然王妃特意来说,如果亲事成了,也拉上了交情,于她们只有好处,因此越想越是心动。

这时华采云笑道:「听你和我说话的意思,那位薛姑娘对你也不无动心,只是怕咱们家家世太好。不如我找机会见她一面,宽宽她的心,说不定就能成了。」

朱传宗受着相思煎熬,本来不作希望了,闻言大喜,搂着华采云纤腰道:「嫂子说真的?k」华采云见他欢喜若狂模样,有些吃醋,一把推开他,靠在床边道:「看把你美的!我走了,你疼你的薛美人去吧!k」口中说走,却又不走,把床幔一角抓在手里,轻轻揉动。咬着嘴唇,拿目光瞟了一眼,似要滴出水来。

朱传宗见嫂子华采云眼波流媚,款款动人,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解开衣服,赤着身体,走向前便将她抱住,双手在处捏弄一番,忽左忽右,时前时后,华采云被弄得脸上潮红,只觉得一股热气弥漫上来,遍及全身。

朱传宗笑道:「如此良宵,我还以为要虚度呢,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美人。」

将手移到华采云绝妙地带,分开茸茸萋草,露出一道细线缝儿来。那里早已香泉潺潺了,那处有流水,还有芳草,此乃人间美境。

朱传宗按捺不住,便分开两股,把手伸到美境处,用手轻轻揉弄起来,又伸出舌尖,一会儿用舌尖吮咂,一会儿又把舌尖伸入,来回搅动。

华采云哪经得起这番折腾,呻吟道:「我的小冤家,你哪学来的招数,这么坏?k」朱传宗笑道:「嫂子爽不爽快?k」华采云忍不住咿呀乱叫,连回答也忘记了,只是呼道:「冤家,快进来吧!我受不了了。」

朱传宗巨大已是青龙绕柱了,将华采云两足架在肩上,双手搂着她的玉股,露出迷人的,将对准,用力一挺,已是连根进入,便着实大弄起来。

华采云两手撑于榻上,极力迎送,朱传宗一抽,华采云便一送,朱传宗一送,华采云一迎,华采云户中滑腻如油,朱传宗次次无不插其痒处,弄得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飘飘欲仙,死去一般。

这样三千多回,华采云身子一抖,便丢了一回,朱传宗又将华采云放在榻上,架起一足,在榻上狠干起来。良久,方才对泄。事行完毕,华采云浑身爽快,如同死人一般,不知所以然了,二人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华采云梳妆完了,道:「我回去想想办法。你安心在翰林院读书,不要耽误了学业。过些天自有好消息给你。」

朱传宗见她受了一夜雨露,艳光四射,眉眼含春。不禁食指大动,又亲又摸,亲热了半天,才放她去了。

华采云回到府中,便着人去调查薛金线的情况。人品家世,都查了个清楚。越看越是满意,便打定了主意。

这日傍晚,薛金线回到家中,一进院子,就见她父亲跑过来喊道:「女儿,你可回来了,家里来了客人了。」

薛金线道:「是什么客人呀,您这么慌张?k」薛宏举笑道:「是一位贵妇,朱公子的嫂子,看她的意思,很是看重你呢!k」薛金线本来心中格登一下,这时稍微安定了一些,走进屋,只见之前见过的那个美貌妇人,含笑站了起来,望着她笑呢!身边还站着个俏丽的小丫头,不过是不曾见过的。

薛金线不由自主地道:「见过姐姐。」

行了一礼。

华采云拦住她道:「妹妹果然美丽大方,我见犹怜,不必多礼。」

揽住她坐在炕上。

薛宏举递上来茶水,便知趣地出门去了。

华采云掌管一府的财务人事,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加上心思细腻,而且又身为女人,了解女人的心思,薛金线的顾虑,她大致能明白一些。既怜惜她出身低微,不敢接受朱传宗的爱意,又佩服她不慕虚荣、自尊自重。此时见她端庄贤淑,不卑不亢,娇滴滴一个大美人儿,更加喜欢了。

薛金线见她不说话,只是含笑打量自己,俏脸微微一红,道:「姐姐今日登门,有什么吩咐吗?k」华采云微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有事要求你呢。先前我听说宝儿为了个女子茶饭不思,还有些怀疑,如今见了妹妹,这才信了。如此端庄美丽的可人儿,哪个男人不动心呢?k」薛金线一惊,脸色稍变,勉强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跟朱……朱公子只是萍水之交,没有男女之情,姐姐不要多心。」

心中就有些不屑,暗想:『难道是他的家人听到风声,赶来阻挠我们吗?我又不打算嫁他,他们着什么急呢!真是好没意思。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就算同意,我也不愿意呢!』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冷笑,要不是看华采云端庄大方,此刻怕要起身送客了。

哪知道华采云忽然笑了笑道:「我今天是来替宝儿提亲的。请姑娘答允吧!k」薛金线一怔,不由瞪大了美目。

华采云道:「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宝儿对你的心意,你也明白。既然两情相悦,何苦要受这相思之苦呢?k」薛金线道:「我……k」待要否认,看着华采云洞察的眼神,却说不出口了。心中忽然又喜又悲,心思辗转万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姐姐,多谢你的抬爱了。我与朱公子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就当是有缘无分吧。我立志终身不嫁,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你请回吧。」

华采云道:「我知道你担心两家家世悬殊,到了朱家会受欺负。其实我们家中人都是好性情,没有人嫌贫爱富,你多虑了。唉,说了你也不信。不如这样,让宝儿就在这里跟你成亲,当然明媒正娶,礼数都不少的。只是成亲后你不用住进朱家去,依旧在这里服侍你的父亲。这样两全齐美,你看可好?k」薛金线眼前一亮,这样好的主意,她内心其实是想过的,因此有些意动,不过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我虽然是贫家女子,但也算书香门第,人伦孝义还是懂的。哪有媳妇出嫁不去侍奉公婆,反在娘家守着爹娘的道理?朱家是官宦人家,没得平白受人诟病。姐姐,多谢你的心意,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

华采云几番被拒绝,不但不恼,反倒暗自赞叹,心想:『这姑娘不但有才有貌,更难得的是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如果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实在是宝儿的福气。』她知道薛金线说得有理,此事涉及家中的长辈,自己也不敢做主。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我明白了。此事或许还有解决之道。宝儿现在在翰林院读书,身边少人照应,他顺风顺水惯了,如今一心在你身上,请你多担待些。我这厢谢过了。」

事已至此,华采云这样身份地位的低声请求,薛金线只好红着脸应允了。将华采云送出门去。痴痴地看着轿子走远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转回身去。

薛金线料想这番拒绝了华采云,与朱传宗的缘分真正到头了,既然如此,恋栈反而对彼此都有害处,因此决心和朱传宗挑明。

隔日朱传宗上门来访,薛金线趁着父亲去沏茶的工夫,把他拉到一旁,道:「你跟家里说什么?昨天你嫂子来过了。」

朱传宗以为她被华采云说动了,喜形于色,道:「我没说,是嫂子自己猜到的。你答应了?k」忍不住去拉薛金线的小手。

薛金线侧身躲开,淡淡道:「没有。」

朱传宗冷水浇头似的,心中一凉,失声问道:「为什么?k」薛金线道:「你知道的。」

朱传宗急道:「你担心我家里反对,现在我家里也没问题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应允?难道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k」薛金线气苦道:「你愿意这么想也随你。天下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儿,你忘了我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朱传宗后悔失言,看着薛金线决绝的神色,也有些灰心,道:「好吧,你讨厌见我,我不来烦你就是了。」

这时候薛宏举端了水来,两人都不再说了。

坐了一会儿,朱传宗就告辞去了,也没跟薛金线辞别。薛宏举送完回来,看见薛金线呆坐在椅子上,满脸哀怨落寞,心疼地摸着她头发道:「女儿,朱公子他……k」薛金线起身道:「我要做工了。」

低着头进屋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下来。

朱传宗这一走,果然没有再来。两人自从相识,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薛金线明白朱传宗是彻底死心了。她心想:『你死心也好,省得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我这没有可能的人身上。只盼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一生平安喜乐。』想着想着,却悲从中来,不由悄悄大哭一场。

她把和朱传宗的交往想了一遍,在心中立了个誓,这辈子虽然不能嫁给朱传宗,却已经把心许给他,以后再也不会给别人了。

从此薛金线就拼命做工,整日不见笑容,一天一天地憔悴下来。薛宏举看在眼里,暗叹男女之情果然最是伤人。但是心病却需要心药医,谁也没有办法,而且知道他女儿的脾气,谁说也是无用的。

这天薛金线照常到河边浣纱,突然从河船里走下一个富家公子,不怀好意地过来搭讪。

薛金线见得多了,自然不假辞色。那公子纠缠不休,还毛手毛脚地,伸手来摸她的脸颊。薛金线使劲一推,那公子脚下不稳,翻身摔到河里去了。

马上就几个家丁跳进去把公子扶上来了。那公子狼狈而去,边走还边叫嚣着,早晚要把薛金线弄到手。众浣纱女都被他丑态逗得大笑。旁边有老成人私下提醒薛金线,那人家中颇有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恐怕会有麻烦。

薛金线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心中却也难免有些忧虑,思索要不要告诉义兄黄其。

哪知第二天那恶少却一脸惊惶地跑来赔罪,鼻青脸肿地,仿佛被人饱揍了一顿。嘴里说着有眼不识泰山,就差跪下磕头了。

薛金线问清他被什么人教训,听他的描述,竟然是朱传宗在暗中帮她,便也不跟那人计较,放他去了。心中思忖:『原来是他?他现在应该恨我怨我,怎么还会维护我呢?可见他爱我之深。我年纪渐渐大了,生活不易,真应该有个男子来保护我才好,可惜他家是个大户人家,恐怕会嫌弃我。就算嫁过去,日后整日挑捡我的毛病,还不如自己孤单一辈子。』心里想着这个,惦记那个,矛盾极了。

又过了几日,天降大雨,薛家的房子年久失修,被雨水浸漏了。薛金线第二天做完工,就着急回家,打算请人来修缮。哪知道回来一看,房子已经修得妥妥当当,连瓦片都换了新的。

薛金线道:「爹爹现在真能干,请的人手艺不错,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啊?k」薛宏举笑道:「是朱公子派人来修的,一文钱都没有花。」

薛金线惊讶道:「他怎么知道咱们家的房子漏水了?k」薛宏举道:「他看昨晚雨下得大,不放心,今天就派人来看了。真是有心呢!k」说着就对薛金线意味深长地笑。

薛金线心中一动,道:「爹,前日那个恶少的事,他……他是怎么知道的?k」薛宏举道:「你每日在河边浣纱,他就在旁边的酒楼里看着你呢。这一个多月,日日不断,那靠窗的座位都被他包下来了。女儿,他一片苦心,实在难得呀!k」薛金线脸一红,似羞还喜地道:「谁让他多事的。」

心中却又是感动,又是甜蜜,心道:『原来他一直没忘记我,一直想着我。他怎么这么傻呢。』从此以后,薛金线的心情又好起来了,心想:「他这样陪伴我也好,虽然不在身边,可是两心相依,却也没有烦恼。」

脸色红润起来,嘴角时时带笑。

转眼到了七夕。七夕又名「乞巧节」,传说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织女是执掌天上女红的神仙,薛金线身为绣工,这个节日自然格外隆重。

她按风俗做了许多「巧果」,又摆上瓜果,在院中朝天拜祭,祈望织女保佑,让自己更加心灵手巧。

那「巧果」是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擀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手巧的女子,还会捏塑出各种与七夕传说有关的花样。

薛金线自然是个中高手,捏出来的面牛,面人,活灵活现,几可乱真。

突然一人说道:「你的手已经这么巧了,还祈求什么?k」薛金线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一会儿,道:「你终于肯来了?k」朱传宗也微笑道:「你终于肯让我来了?k」两个人脉脉而视,眼中的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薛金线道:「出去走走吧。」

两人借着月色,来到一架瓜棚下,并排坐了。朱传宗递过一只木盒来,道:「送给你的。」

薛金线打开一看,见是十余只金针,长短各异,精致无比,并排插在针垫上,光芒流转,不禁一愣,惊讶道:「龙凤针!k」朱传宗问道:「你认识吗?k」薛金线道:「怎么不识?这是绣工梦寐以求的宝物,无价之珍,听说一向藏在大内。你怎么会有的?莫非是……k」说着拿手轻轻抚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朱传宗见她喜欢,也跟着欢喜,暗想:『怪不得黄其给我的时候,打包票会讨金线的欢心,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原来这是前日黄其送朱传宗用来讨好薛金线的,还说他日有借助的地方。这人说话时有神秘的地方,朱传宗也见怪不怪了。

正想着,薛金线把盒子推回来,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眼中流露着不舍之意,一咬牙转过头去了。

朱传宗不接,笑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金针只有你才用得上,我拿着不是浪费吗?何况,我的心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舍不得呢?k」薛金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答话,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幽幽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朱传宗一听,就知道她是借牛郎织女的故事,隐喻两人身份悬殊,不会有好结果。他心中转了转,也随口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k」薛金线呆了呆,又抬手指天道:「你看他们终年难得一见,多么凄苦。七夕这个节日,就是见证他们不幸的日子。」

朱传宗道:「不对啊,七夕又叫香日,女儿节,乃是普天之下有情人的节日,保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薛金线嗔道:「你是翰林院的学士老爷,我自然说不过你。」

朱传宗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你想听什么,我才说什么。」

薛金线定定地看着他,柔声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朱传宗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的心思,你不知道吗?k」薛金线眼波流转,不知想些什么,良久叹了口气。却将香肩微倾,慢慢靠在朱传宗的身上,闭上双眼,幽兰阵阵,睡着了一般。

朱传宗见她不再抗拒自己,快活极了,轻轻揽着佳人,只觉入手如酥如绵,如登仙境。

两人坐到月朗星稀,这才回去。

再说华采云离去之后,心中也总惦记着这桩婚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君和公婆提起。找了朱水月来商量,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恰逢一日来了位贵客,乃是当朝皇帝长子的王妃。大皇子出身低微,向来不受明宗宠幸,跟朝中大臣也不打什么交道。但是无论如何也是皇亲国戚,有君臣的名分,朱夫人领着华采云等女眷亲自将王妃迎了进来,直接到了内院,老太君都出来作陪。

寒暄了几句,大皇子王妃说明来意,原来是替朱传宗保媒来了,保的正是薛家的女儿薛金线。

老太君和朱夫人都不曾听说过这人,一时有些诧异。华采云忙凑到耳边,小声把此事说了,言语间满是赞赏。

王妃道:「我家这义妹乃是一位奇女子,才貌世间少有,又不爱富贵,又知书达礼,与朱公子乃是天作之合啊。」

华采云趁这个机会,便把薛金线的事情说了,老太君听见自己的乖孙子害了相思病,早就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顾得其他?再说她只求另立门户,并不嫁进朱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就拍板道:「既然是我的心肝儿喜欢,那还有什么不行的?那位薛姑娘懂得门第之别,明白事理,可见是位好姑娘。她不想住进朱府,也由得她。要多少彩礼,怎样办,都照着她来。最要紧是我乖孙子喜欢,怎样都行!k」老祖宗发了话,这事就算定了。次日朱夫人备了几样礼物,带着华采云,亲自来薛家提亲。

薛金线经过这么多事,心思都系在朱传宗身上,对这桩婚事,已经暗暗应许了。今日朱夫人亲自来提亲,明媒正娶,一点也没有委屈她。更难得是朱家通情达理,允她不进朱府,自立门户。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乐意。待到薛宏举拿眼色询问之时,她红着脸道:「全凭爹爹做主。」

薛宏举早有此意,今日终于遂了心愿,不禁哈哈大笑。与朱家换了庚贴,定下吉日,就待为两人完婚。

第六章? 洞房花烛

朱传宗与薛金线两人历尽波折,终成眷属。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朱传宗知道薛金线清高不俗,品貌双全,得此佳人乃是毕生幸事。因此倍加怜惜,筹备周详,惟恐委屈了她。

他请华采云出面,邀请薛金线去朱家住些日子,拜见老太君,和一些亲戚见礼。盘桓了数日,再回来时,薛金线不由呆了。

只见自家原本住的小屋变成一间大院,两栋小楼拔地而起。院中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景致宜人。虽不像大户人家的花园那样富贵堂皇,但是情趣景致尤在其上。朱佑继是工部尚书,盖个小楼那是手到擒来,不过顾念着不能太豪华,否则就算豪华大厦,也是不用费一点力气就能办到。

薛家的房子跟朱传宗买的房子本来被一条小巷隔开。朱传宗干脆将这一大块地买了下来,将两道墙拆了,中间开了一道月亮门,薛家与朱传宗成亲的新房名为两宅,其实跟一家一样。

若是外人看来,成亲的夫妻跟娘家同住,就算是入赘,女婿要受人笑话的。朱传宗这么做是顾虑薛宏举年老多病,方便照顾。薛金线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内心感激。

又过了几日,下过聘礼,朱佑继夫妇竟专程坐了轿子,登门拜访。

按照习俗,下聘只需下人陪着媒人送过彩礼来就可以。公婆亲自来拜谢亲家,这样的礼数,便在寻常人家,也不多见。更何况朱佑继身为一品大员,而薛宏举只是个穷书生。

往日那些邻里亲朋,对薛宏举都看不上眼。此时见他家扩建一新,又有官轿来拜,在这些小民眼中,已是大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前来的是一品大员,朝廷上的宠臣,可也纷纷上门来拉关系、套交情,争相称赞薛家钓到一个金龟婿。薛宏举潦倒了大半辈子,如今扬眉吐气,满面红光,似乎年轻了十岁。

薛金线虽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见父亲高兴,心中也欢喜。她知道这都是朱传宗一手安排,心中爱意绵绵,只觉得能嫁给这样体贴的爱郎,又有那样开明通情达理的婆家,实在太难得了,她实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朱传宗派人将院子打扫洁净,屋里都用绛纱裱褙齐整,作为洞房,这些都是华采云亲自监督,细细把新房收拾得花团锦簇,如同仙境一般。

房子刚刚收拾完备之后,朱家四仆王大牛四人一齐到了,这番来比前番大不相同,不但他们四个,就是那些随从、仆人,一个个鲜衣骏马,带了许多的礼物过来,而且都称薛宏举为老爷,把薛宏举高兴得乐上了天。

王大牛等人送来的是按照薛金线的尺寸让裁缝制的几套时新裙袄,一件大红妆花圆领,还有银匠打的一条银带、一副镀金头脸首饰,还有朱传宗穿戴用的靴履和文房四宝之类,各色齐备。

临近佳期,朱家又送上彩礼。凤冠一顶、金钗一对、珠花一对、金钏一双、珠环一对、玉簪二枝、金缎二端、色缎二端、色绫四端、色绸四端。这些都是稍微好点的家庭的彩礼。如果按照朱家的意思,就算彩礼比这多个百倍,都不过分。可是薛金线不想张扬,因此才按普通人家的办了。

日月如梭,转眼佳期已至。

这天早上,锣鼓喧天,旗伞飞扬,此时薛金线打扮得珠围翠绕,如仙子一般,红巾遮盖,伴娘们扶上彩舆。一乘彩车,缓缓行来,另外后面是两顶小轿。鼓吹放炮,一路行来,早惊动路上人们都来观看,十分热闹。

这边朱夫人凤冠金带,和华采云都是大红吉服。彩舆到门,抬进中堂,华采云开启轿门,朱夫人接过宝盆,伴娘们搀扶新人出轿,把彩舆打出院中。然后,送亲大轿进来,朱夫人华采云接出轿来。请薛宏举先到上房去坐,让朱佑继作陪。

在外厅上朱传宗儒巾公服,挂红簪花,就在外边等待大媒。华采云等人都不告诉他媒人是谁,朱传宗很纳闷,也不知道她们请的媒人是谁。

朱传宗因为有天阉之名,又是在外宅成亲,因此没有大张旗鼓。衙门里的同事,翰林院中的同学,都没有通知。朋友之中,也只有黄其一人受到了邀请。

等了半天,不见这位大媒前来,正有些不耐烦,听见下人通报:「大皇子殿下到!k」只见一顶官轿,比朱佑继一品大员的规格还高些,停在院子门口。轿帘一挑,走下一个人来,正是结拜大哥黄其。

朱传宗怔了怔,叫道:「黄大哥!k」不知是怎么回事,更不知是该见过大哥,还是拜见当朝皇子。

黄其哈哈大笑道:「贤弟,大哥先前瞒了你,可不要见怪。」

原来黄其只是化名,他姓汤名治,乃是明宗皇帝长子。因为喜欢跟学子结交,才假扮身份,在翰林院读书。

朱传宗苦笑道:「殿下瞒得我好苦啊!k」虽然他和汤治先前犹如兄弟,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当下就有了些隔阂,毕竟身份有君臣之别,再不能跟往日一样随便了。他知道大皇子之前帮他甚多,心中对他是十分感激。

汤治见他脸上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我以前不表露身份,便是怕如今这样,兄弟间变生分了。」

正待再说,朱佑继已经闻讯迎了出来。汤治拍了拍朱传宗肩膀,被簇拥着进去了。

薛金线在新房坐床撒帐,等时辰到了,才出门和朱传宗去行仪式。二位新人先拜谢了汤治大媒,又拜了朱佑继夫妇,然后拜过老父。礼毕,大家簇拥新人归房。

朱传宗在外忙了一阵,等到花烛高烧,鼓乐齐奏,迎朱传宗进房。朱传宗头戴乌纱,腰垂紫绶,金带红袍,走上楼来,进了洞房。

此时花烛已毕,众人散去,将洞房门关了。朱传宗从桌上取了一支花烛拿在手中,来到薛金线身边,解开盖头,细细照了一照,低声说道:「千辛万苦,今日妹妹和我成为了夫妻。以前就是多看你一眼都不行,现在可以尽情的观赏了。」

薛金线含笑答道:「你说的,只是观赏,不许做别的。」

朱传宗笑道:「那怎么行?今日翡翠衾中,看我轻折海棠新蕊。」

说完缓缓脱去薛金线的衣裳。

只见薛金线雪白粉嫩的香肌,映衬着红扑扑的脸蛋,弯弯的柳叶眉,如天上的一弯新月,真是美到了极点。

薛金线害羞不已,闭上了双眼,不敢看人。朱传宗见她朱唇微闭,如露点鲜花;纤纤手臂儿,白嫩疏松;胸前那对,犹反扣的汤碗;皓体轻濡,似那梨花带着鲜雨,真是美不胜收,不由看得痴了。

朱传宗在看她的妙处,只见洁白双股间,那道紧紧的缝儿露了一半,娇姿艳质,如无瑕美玉,真令人羡慕。

此时处子薰香,冉冉袭入朱传宗肺腑,让人陶醉不已,他便手儿不停抚弄玉体,大嘴凑到樱口前,咂舌之声乱响起来。薛金线张开小嘴,丁香微吐。甘美甜香,浸人心魂,朱传宗心中快意不得了。

薛金线初次尝到这样的滋味,如坠云雾,双眼微闭,娇喘声声,任由朱传宗玩弄。

朱传宗一手抱着她的细腰,一手抚她的,只觉那儿酥软异常,如桃儿一般,已然坚挺。薛金线经他抚弄,浑身舒泰,不觉扭动起来。

朱传宗抚摸着薛金线,只觉热热暖暖,肤如奶脂,异常滑腻,如豆,勃勃而立,手指搓捏,手掌揉弄那,忙个不停。

薛金线通体燥热,舒服难耐,轻声呻吟,嘤嘤咛咛,宛似清泉滴盆,不自觉地双手抱紧了朱传宗。

朱传宗仔细揉搓起来,嘴儿亦未停下,继续吮咂。只见薛金线那胸脯丰满,一片白嫩,娇巧无比,让人喜爱。一见之下,朱传宗不觉兴起,嘴儿移至胸部,咂吮双乳,恨不得吞下肚去,舌头轻抵,只一触,薛金线便全身抽搐。

朱传宗见薛金线玉门隆起一片,丰满异常,只是毛儿稀疏,仅几根绒毛。手到之时,薛金线不觉紧夹双腿,脸上如火炙一般,喘息声亦愈来愈大,身儿扭动的愈发厉害,她心中瘙痒难忍。

朱传宗轻揉其门,手感异常舒服,心内燥热,不知何时已变的硬如木棒,心内动阵阵。

便引导薛金线小手伸入他裆内,手儿触动那,薛金线不觉停了一下,朱传宗心里渴望难耐,便强让她的小手儿把那握个正着。薛金线心内又惊又喜,她手握,只觉瘙痒无比,好像身在天空飞翔,身轻如鸟,却没有着落处。

这时朱传宗分开薛金线双腿。只见桃花蕊儿如那婴儿小口一般,突起而丰满,又润又嫩,让人爱怜,便大嘴凑了上去,使劲了起来,一会儿,那儿已是温湿一片,亮水儿自蕊中溢出,色如人乳,散发一股香气逼人,情一开一含,如婴孩之嘴待哺。

此薛金线仰躺于床上,两腿张开,脸儿娇媚动人,眼睛似睁非睁,醉眼朦胧,口中娇声不断。

朱传宗见她已经被弄得魂飞天外,便站了起来,仔细观看她的媚态,耳中又听到她轻微的喘息声,而下面笔挺。

他一手抱着薛金线玉腿,一手扶起,对准薛金线的情轻顶。薛金线嗳呦嗳呦的叫,双腿不由自主愈夹愈紧。

朱传宗低头一看,连那头儿尚未吃进。又顶了一顶,仍然不进。薛金线是处子之身,情尚未,怎能轻易进占。此时,薛金线叫道:「好相公,慢些来,我有些害怕。」

朱传宗笑道:「有什么害怕的,我慢慢来就是!k」将在她的处摩擦开来,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如擀面杖儿碾面饼,暂时不往那深处去。不多时,便沾满薛金线那流出之白色浆液,再加上自那头儿流出之滑物,那桃花源好像发了一场洪水,泛滥不堪。此时,薛金线喘息之声更大。

朱传宗又对准那情,头儿轻抵在神秘口儿上,稍一用力,那头儿即钻了进去。

薛金线一声轻哼,同时一股鲜血自流了出来,遍染,顺薛金线玉腿流下,如蚯蚓一般。艳艳夺目。薛金线只觉痛疼难忍,阴塞得挤挤满满,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滋味,心中害怕。

薛金线惊兔般将身子往后一掣,那头儿又滑了出来。朱传宗笑道:「哪里跑,你今日是我的人了,永远不能跑啦!k」把那又放了进去,抱着薛金线绝美白嫩的玉臀,轻轻地抽了一抽。薛金线初觉涨痛,等到朱传宗慢慢顶了几下,渐渐滑顺,而且抽进抽出,很是受用,毛孔迸发,全身异常舒服,也不觉痛疼难忍了,只觉痒的难受,直入心胸,不觉呻吟起来。朱传宗听其叫,知道是时候了,便用力起来,抽得薛金线连声嗳呦。

朱传宗只觉那情时时收缩,夹得他舒服异常,全身每个毛孔好似都已张开,恨不能歌之吟之,暗道:『这般快活,真是永生难忘啊!可比什么天上神仙快活多了。』薛金线此时也觉得下面如万虫拱动,痒的难受。两人一个尽力,一个竭力迎合,兴共发,欲火同烧,一起畅快起来。

朱传宗觉得被那温热肉儿包裹,好像是三九天套了件皮褂子,又好像光脚丫撑进了毛茸茸暖乎乎的皮靴儿,大为舒坦,因此用力越来越大,最后大力顶送起来。

抽不多时,朱传宗只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阵强烈动涌来,弹弹缩缩,一股精水泄了出来,全身舒服畅快。薛金线只觉一阵火热,一团热浪飕飕袭来,击中底处,一阵眩晕袭人心海,兴奋的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良久方醒。二人相拥而睡。

早晨起来,朱传宗和薛金线在锦幄之内,拿出喜帕来,细看那帕上的腥红,朱传宗笑道:「这都是我的功劳。」

薛金线嗔道:「都是你干的坏事,快收起来吧!k」朱传宗含笑收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义兄的身份,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

薛金线笑道:「不说自己井绳短,只怨他人箍井深。你自己笨,看不出来,难道还怨的了别人?k」朱传宗哈哈大笑,道:「不说自己井绳短,只怨他人箍井深!这句话说的妙。来、来、来,让我的井绳试试你的井深不深。」

薛金线俏面顿时飞红,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说什么啊!下次再这样,晚上就让你睡门板。」

二人调戏不止,情动之时,又是一番云雨,也不用细说。

朱传宗新婚燕尔,沉浸在温柔乡中,连翰林院都很少去了。与薛金线你侬我侬,享尽闺房之乐。

这天他正腻在薛金线身边为妻子画眉,大皇子汤治来了。这次他再装扮成书生黄其,不过服饰华贵,颇有皇家气派。一进门便笑道:「贤弟小登科,娶得如花美眷,如今是乐不思蜀啦。」

朱传宗想要施君臣大礼,汤治拦住他道:「我只是个无势的皇子,要那些虚礼干什么?何况你我兄弟情谊,不要见外了。」

朱传宗见他说的真切,也就罢了。

汤治道:「本来不欲打扰贤弟的神仙日子,无奈有一件大事临近,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求助。恐怕要麻烦贤弟和妹妹了。」

朱传宗不只一次听他说过要帮忙一事,忙道:「我和金线的事全靠大哥周旋才有今日,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吩咐好了。」

汤治这才将来意道出。原来再过一个月,就是明宗皇帝六十大寿,众皇子摩拳擦掌,到处搜罗奇珍异宝,想博父皇的欢心。汤治虽为皇子,一向无权无势,备不起贵重的寿礼,故而颇费思量。

朱传宗听到此处道:「原来大哥为这事发愁,不就是钱吗?金银珠宝,朱家还是有的,包在我身上。」

汤治摇头笑道:「朱家富甲一方,自然不缺钱财,不过再富贵也比不上皇家啊!寿礼不在贵重与否,而在于心思巧妙。我思来想去,有一物必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说完看着薛金线道:「就是用龙凤针法绣的衮龙袍。」

薛金线脸色一变,欲说还休,似有难言之隐。

汤治笑道:「妹妹不用慌张。我知道你娘教你龙凤针法的时候,嘱咐过你不可轻易在外人前显露。不过当今世上,知道你会这门技艺的,也就我一人而已。你娘当初乃是一名宫女,师从御用作坊的高人学会这门针绣绝技,可曾跟你说过,她当初还有一名师姐呢?k」薛金线想了想道:「确实提过,只是语焉不详,仿佛是跟我娘一起做工的宫女。」

汤治神色黯然,点头道:「那名宫女就是我的母妃。我母亲和你母亲情同姐妹,我寻访你几年,才打听到的。宫里一个老太监,把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都告诉我了。你母亲当年多方维护我当时怀有身孕的母亲,因此我才没有被人害死在胎中,为了报答你母亲的恩情,所以我才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一家。」

原来汤治的母亲因为绣技过人,很得明宗皇帝喜欢。一朝宠幸,就珠胎暗结,生下了汤治。只是她是宫女,被妃嫔们暗中算计,她又身体孱弱,生产后不久就过世了,连个嫔妃的名分都没有。等后来皇子渐多,汤治也自此被明宗忘在脑后,成了众皇子中最弱势的一个。

汤治听说当年明宗最喜欢穿他母亲绣的衮龙袍,便费心追寻龙凤针法的传人,最后才找到薛金线。

薛金线道:「我还以为大哥只是希望我能帮你绣衮龙袍,才对我好呢!k」朱传宗笑道:「原来大哥早就打我娘子的主意,怪不得这么热心撮合我们的亲事,还送我龙凤金针,都是预谋好的。」

汤治忙道:「惭愧,惭愧!为兄虽然有些私心,对你们的情谊可是真的。天日可鉴!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只是因为母亲和父皇结缘,就是因为衮龙袍,所以我一直有这个心愿,如果妹妹觉得为难,就罢了吧!—切都是天意。」

薛金线笑道:「大哥你多心了。其实我一直在准备材料想要帮你,你就是不来说,我也会把它绣好给你的。」

汤治大喜,道:「真是我的好妹子。」

薛金线笑道:「本来我还差一把好针,你的龙凤针正好派上用场,到时候大哥等着就是了。」

此后薛金线开始做活,那龙凤针技繁冗复杂,颇费心力。薛金线每日在房中绣龙袍,再没有时间跟朱传宗缠绵。朱传宗只好回翰林院去,正好将这些日子拖欠的功课学问,补上不少。

转眼寿日将至,衮龙袍也绣好了。只见金丝缠绕,云气翻腾,一条五爪金龙赫赫生威,似要破空飞去一般,果然是巧夺天工。朱传宗见娘子累得容颜憔悴了不少,心疼无比,搂在怀中抚慰疼爱,自不必说。

到了明宗大寿之日,举朝欢庆。大皇子汤治的寿礼,跟别人的珍宝一比很不起眼,初时着实被众皇子取笑了一番。哪知道明宗见了之后,龙颜大悦,捧在眼前仔细观看,爱不释手,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由感慨。

过了不久,明宗将汤治叫到跟前来,仔细询问他的近况,心中也有些愧疚。他少年时候与汤治的母亲相识,最爱她一手好针绣。只是后来嫔妃众多,渐渐就把昔日情分忘了,连带对这个儿子都没什么印象。今日睹物思人,突然涌起补偿的念头来。

明宗知晓成年皇子中,只有汤治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只靠内务府的饷银生活,当即就下旨,封汤治为齐王,封地一万户。

汤治靠一件龙袍咸鱼翻身,很让众人羡慕,虽然他的封地在皇子中也算小的,但总算争取到了自己应有的待遇。过后专门置酒向朱传宗道谢,朱传宗笑道:「大哥如今贵为齐王,总算有了权柄,不用再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啦!k」汤治也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道:「为兄有今日,贤弟当居首功,日后同享富贵,绝不食言。」

不多时醉了,又开始大谈治国的抱负。朱传宗如今知道他的身份,那些酒话也不能当作空谈了,只好小心地陪着,不敢胡乱接话。好不容易熬到席散,让王府护卫接他回去。朱传宗归心似箭,径直回到翰林院旁的新家,陪伴娇妻去也。

第七章? 再断奇案

朱传宗自此之后,日子过的充实快活。薛金线在家陪他读书,美人在侧,真是逍遥得意,虽然有时候要应付翰林院那些骗人的考试玩意,不过一来那些要求本来就不严格,二来院长是他的亲戚,因此所有考试都很容易应付过去了。

朱传宗在翰林院的藏书中找他喜欢的去看,对人生和世事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吴思远吴先生来探望过几次,对他的学问和见识刮目相看。

转眼半年过去了,忽然朝廷上传来旨意,让他暂时恢复督察院职位,审理一件案子。

原来京师出了这样一件案子,疑犯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经刑部审理之后,疑犯因为中了邪,因此被无罪释放,只是赔偿了那些受害人许多的金钱。本来这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可是那些受害者家属都不服判决,联合一百多人,闹得很大,最后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觉得案情蹊跷,因此想起朱传宗铁面无私,又在翰林院读书,远离官场,如果让他审案,可以显示朝廷的公正无私,所以特下旨意让他主审。

朱传宗在大殿上接了圣旨,拜别皇上之后,到督察院去接案卷。这次随从协助他审案的是一个六品小官,名叫王风。

朱传宗见他面生,就和熟识的官员问此人的一些情况,那些人便悄悄地告诉他了王风的底细。

原来王风本是督察院一个看守大门的兵丁,因为有一天夜晚守护大门,恰巧督察院最高长官左督御史王仁大人要进门办理公务,可是却被王风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原来晚上进门按规定是有手绪的,可是王仁一向官大,进出随意,哪里带了官印和文书?

王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王大人到底也没进门,最后派人取了官印这才放行。

第二天王仁大人和一些官员召开了会议,表扬了王风严格认真,对朝廷负责,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并且破格提拔他为七品官吏,众人无人反对,这样王风就一跃成为了官员了,后来又升了一级,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

朱传宗听了,大声称奇,称赞不已,最后一个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对朱传宗说了实情,原来这王风是王仁大人的亲戚,家乡的同宗。

朱传宗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也随即垂头丧气,感觉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埋头读书,头脑都有些傻了。

大梁国提拔人才,一向是以人际关系、人情背景等等为最重要的依据,至于什么才能之类,除非极少数人,朝廷有需要了才会任用。朱传宗要不是靠他父亲,别说当官,就算是当个小吏都不可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

朱传宗在翰林院边读书,一边风闻一些内幕等等,早把大梁国的事情看透了。

不过既然皇上看重他,为了汤家的江山请他审案,他还是要尽力办案,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只是想替老百姓伸冤。虽然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可是能出一点力,就要出一点力。

朱传宗把案子的所有卷宗都看了,大概知道了案情。这个案子的嫌犯李某仁是吏部员外郎,正五品官员,那天他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

刑部审案的结果是这样:李某仁当天发觉一名可疑男子跟踪他,想要杀他,于是驾车逃跑。在逃跑途中,不辨方向,冲入闹市人群之中。案发后,刑部提请仵作和医院的大夫对疑犯进行鉴定。经鉴定,李某案发时范胡,中了邪,对本案无刑事责任能力。

朱传宗见案件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李某仁是吏部的官员,如果有隐疾,怎么能当官呢?

朱传宗当即请原来审案的官员前来询问,那官员很是客气,不过微笑着回答:「这病说来就来,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要不是突然发作,那还怎么能叫中邪呢?再说要是早发现了,李某仁就不能当官了,也发生不了现在的惨案了。」

朱传宗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是也没证据指责他,就请他回衙门去了。

他想了许久,摸不找头绪,适逢吴思远来访,急忙请教。

吴思远听了案情,微微一笑道:「大人学问见长,人情事故还是时通时塞。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件案子有两个破绽。一是那李某仁明明是正选官员,犯了罪却有人拿中邪这么荒诞的说辞来替他开罪,他的身份必有可疑。二是那些受害人能闹到皇上耳边去,也不是寻常人的手段。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李某仁堂堂五品京官,普通百姓撞死一百个也就撞了,谁能把他怎么样?如今却身陷案中,可见被害人中也有内情啊!k」朱传宗得了指点,恍然大悟。在审查时,就从两方的身份着手,这才水落石出。原来李某仁不仅是吏部员外郎,还是左丞相李毅衡的堂侄。而受害人也不全是平民百姓。其中有个十四五岁的罗姓少年,是大理寺少卿的公子,偷跑出家来上街游玩,没想就遭受横祸。

朱传宗查阅案宗,发现一开始受害人家属都已经同意接受赔偿,只有那位大理寺少卿不肯和解。不知怎么后来其他家属也变卦了,跑去衙门闹事,这才惊动了皇帝。

朱传宗派人请罗大人来问话。那罗大人倒也爽快,直接承认闹事的家属都是他鼓动起来的。每家还给了不少钱,比李某仁答应的赔偿还多,条件就是不停喊冤,直到判李某仁死罪为止。

朱传宗道:「罗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是执法的官员,难道不知道蛊惑百姓是大罪吗?k」罗大人冷笑道:「正因为我是执法官员,我才知道国法无用。李某仁是左相的亲戚,谁敢判他死罪?别说那些没钱没势的苦主,便是我一个正四品的大臣,左相都敢派人来拿前程胁迫我撤诉。我不把声势闹大,我儿子不是白死了?k」朱传宗心道:「果然如此。」

又故意问道:「罗大人如此跟左相作对,就不顾及官位了吗?k」罗大人红了眼睛,怒道:「我罗家四代单传,只有一个儿子,如今香火都灭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让李某仁不死也要掉层皮来!k」转身就走,临出门又回过身道:「我听说朱大人刚正公允,原来也是一丘之貉!k」吴思远听过案情真相,还是微笑不语。朱传宗道:「请先生教我!k」吴思远道:「如今看来,这案子其实很简单,复杂的是案子背后的关系,实质上乃是双方背后势力的较量。」

朱传宗道:「断案的依据乃是法律,背后势力再大,能混淆是非吗?k」吴思远笑道:「你若是能看透表面的假象,就不会这么说了。李某仁是官,受害人是民,因此李某仁撞死了人,不用偿命。罗大人比李某仁的官位高,所以就能翻案,可是李某仁有左相当靠山,罗大人跟左相一比,又不算什么了,这就叫环环相扣。谁的官位高,权势大,谁就是法。」

朱传宗道:「可是我看那位罗大人义愤填膺地痛斥官场黑暗,像是个正气的人呢。」

吴思远摇头道:「他骂官场,是因为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要是他儿子没受伤害,他才不会出头。甚至说,如果撞人的是他儿子,他说不定比李某仁做的还黑呢。」

朱传宗听得呆了。其实以他这几年的阅历,对官场的了解,这些道理何尝不懂?只是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故意不去想罢了。他呆了半晌,道:「换句话说,假如没有左相的关系,那李某仁就算真中了邪不用负责任,罗大人也会想办法判他死罪,因为罗大人的官位高。是不是这个道理?k」吴思远拊掌笑道:「大人举一反三,总算是悟通了。」

朱传宗叹道:「我倒宁愿自己不要悟通。吴先生你看,这个案子该如何了结?k」吴思远道:「大人都已经看透了,怎么还这么问呢?自然是维持原判。那些证人、大夫,都惧怕左相的权势,没人会说实话,罗大人以后也就死心了,左相也会念你的好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k」朱传宗默然不语。吴思远道:「大人还是放不下啊。这件案子,查起来简单,处理时候难,大人好自为之吧。」

告辞去了。

朱传宗没有马上下决定,次日照例提审李某仁。那李某仁在牢中住了多日,反倒养得白白胖胖,精神焕发的,毫不在乎地朝朱传宗道:「朱大人,还费这个事干什么呢?案情是明摆着的,快点结案就是了,我还等着出去治好病回衙门复职呢。」

朱传宗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一气之下就退了堂。

衙役们都躲得远远的,惟恐触怒了气头上的大老爷。

朱传宗想起苦主们痛失亲人,肇事者却在牢里有滋有味,不但不受惩罚,出去还能继续做官,越想越是生气,心道:『不管官场有多黑暗,不平之事有多少,我见到一件,就要管一件,难道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再升堂时,二话没说,就吩咐上刑。

原本按大梁的刑律,用刑逼供是合法的审讯手段,只是朱传宗觉得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不大愿意用而已。

其实正如吴思远所说,这案子难在背后,情节简单之极。李某仁受了两下轻刑,就熬不住,一口招了。那些大夫、证人,见势不妙,全都推翻供词,磕头认罪。

朱传宗将供词上呈明宗。时也凑巧,明宗刚过完大番,正想整顿一下吏治,给百姓树立一个政治清明的形象,正好把这个案子拿来做例子。当下就在朝上申斥了一番,要求严办不法官吏,还百姓一个公道,李毅衡见了风向,也没敢给侄子求情。

最后案子了结,李某仁被判斩立决。其余做伪证的大夫证人、贪赃枉法的官员,有的抄没家产,有的流放充军。并无一人漏网。

百姓交口称快,都赞朱传宗不畏强权,处事公正。

朱传宗再见吴思远时,得意地道:「吴先生,你看我不但断清了这个案子,却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可见你说的官场环环相扣的理论,也不尽然啊。」

吴思远微笑道:「大人错了。李某仁之所以有左相这个靠山还被你扳倒,是因为你有更硬的靠山,当今皇上,官场上最大的环,就是皇上啊!k」朱传宗怔了片刻,无言以对了。

吴思远道:「不管怎么说,大人这次又断了个大案,也是好事。以后多在官场中历练一下,成就不可限量。」

朱传宗经此一事,对吴思远更敬佩了,道:「先生多给我讲讲官场中的学问吧。」

吴思远道:「大人这些天在衙门办公,见多了公文签字,我便为大人讲讲这个。官员们这签字的学问可大了,凡下属见到官员签字『按规定办理』,这意思便是可以办理,一般都赶快办理,因为下属向官员表达忠心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敢于为官员承担风险。以后上级衙门在调查这些事时,凡是签字为『按规定办理』的都可理解为签字没错,错是错在部下没有按『规定』办理。」

朱传宗道:「真是叹为观止,这签字学问可真大。」

吴思远道:「划圈也有学问。现在官员为了节省时间,签批文件就用划圈来代表『同意』的意思。一般人看到官员在案卷上划了圈,就按照同意的意思办理了。其实却不知道,怎么画圈,可有学问。」

朱传宗道:「哦?请指教。」

吴思远道:「有些案件,在层层官员批阅时虽然划了圈,后来竟然没有官员负责。原来官员不是在呈文要求办理的『办理』两字上划圈,而是将圈圈划在模棱两可的中性词或自己的名字上。只要不是圈在『同意』或『办理』之类的词上,均可理解为官员还没有同意。所以,上级官员来查案时,这证据不能靠猜想和想象,这是不能追究单位官员的责任。」

朱传宗道:「高明,实在是高明。这些都是书上所没有的,要不是听先生说起,还真不晓得还有这门学问。」

吴思远道:「还有『同意请某某处理』,让人如坠云里雾里,『同意请某某处理』,同意二字后面没有逗号,也没有字句间隔,你说我同意办这件事也行,你说我只同意某某人来处理这件事也行,意思多的是呢,总之责任都不在他。」

朱传宗虚心请教,不知不觉就讲了半夜。

他虽然破了此案,反倒见多了其中的阴暗,因此一点也不开心。回到家中,还是闷闷不乐。

薛金线正在房中绣花,边绣边问道:「相公,你刚破了大案,又有皇上嘉奖,又有百姓称赞,还有什么发愁的事?k」朱传宗看着娇媚的娘子,忧愁也渐渐去了。搂着她香肩,将吴先生说的环环相扣的说法,讲了一遍。叹道:「这些交织的关系真是可恶,要是能全消除掉就好了。」

薛金线想了想,低下头去,接着做活。嘴角却露出盈盈笑意,似有所思。

朱传宗涎着脸儿凑过去,道:「金线,你敢笑话相公?k」薛金线嗔道:「小女子哪敢呢?那些治国的大道理,我可不懂。不过听你说的,官场中的关系网,跟我们织布刺绣,倒有些像。若是线头乱了,那么这布就七零八落,散乱破碎,若是条理分明,那么还是一块结实整齐的布料。」

朱传宗听了大梦初醒,笑道:「你原来是在提醒我!对啊,既然是人当官,关系就难免存在。解决的办法不是消除,而是规范。只要彼此制约牵制,也就不怕有人徇私乱法了。娘子,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朱传宗想通了此事,愁情尽去。往翰林院去的也勤了,每日研读前人著作,找寻规范制约之道。薛金线见他用心学问,也自欢喜。

转眼过了半年。朱传宗被皇上特批,顺利从翰林院毕业。因为他先前破了好几件大案,皇上也赏识他的才干,就将他从督察院调到刑部,提升半级,任从三品的刑部侍郎。

他到了刑部衙门月余,也没遇着什么要案。一日闲得乏了,想起许久没回朱府,几位美人一定想得紧,心里就有些痒痒,就告了病假回家去了。

朱传宗往家走去,快到门口时,忽然见有个女子远远的朝他招手,他见那女子眉目如画,美貌动人,正是多时不见的水灵儿。他急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水灵儿微笑站在街角。

朱传宗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水灵儿的小手,道:「你怎么来啦?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k」水灵儿脸色一红,抽了手,道:「别这样,胡说什么?这位是我义父。」

说完一指旁边。

朱传宗一愣,见那人四十多岁年纪,白面黑须,很是儒雅,对他笑道:「在下水封良,久闻大名,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朱传宗一直眼中只有水灵儿,此时听水封良说话,这才醒悟过来,脑筋一转,高兴起来,笑道:「原来是水伯伯,您别客气,我和水姑娘是生死之交,交情匪浅,您不用和我客套。不如我请你们吃饭,不知道赏光吗?k」水封良待要客气,水灵儿道:「这人是个大财主,搜刮了好多民脂民膏,义父别跟他客气!k」朱传宗笑道:「是啊,我的就是灵儿的,不用客气。」

他这话意有所指,水灵儿羞得俏脸通红。若不是在大街上,只怕要抽出剑来砍他几剑。

水封良也不再推辞,三人来到一间酒楼。

水封良道:「京城真是繁华似锦,花花世界啊。可叹天下还有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真是天道不公。」

朱传宗心道:『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辞,自己说着听听就行了,这么公开大放厥辞,当我这个刑部侍郎不存在吗?上次看在灵儿的面子救了你们,怎么没有一点长进呢?』忙打断他道:「水伯伯,现在朝廷已经把贵教视为邪教,四处悬赏抓捕,你怎么还敢到京师重地来呢?k」水封良道:「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京城传教的,希望能让更多人聆听太上老君祖师的教诲。」

朱传宗心道:『真是不知所谓。你自己不拿命当回事,要是牵连了我的灵儿,可就糟了。』正想着,果然就听水封良道:「不过行事多有危险,带着灵儿实在不放心,就把她交托给朱大人,希望大人多加关照。」

朱传宗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水灵儿不肯,还要跟着义父。水封良沉下脸来,自有一股威势,水灵儿撅起小嘴,却不敢再争辩了。

用过饭菜,水封良告辞离去。朱传宗这才拉着水灵儿的手,柔声道:「灵儿,我想得你好苦,以后不要再走了好吗?k」水灵儿红着脸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想把我当雀儿关起来了?k」朱传宗道:「我是想把你关起来,不过不是当雀儿。」

水灵儿问道:「当什么?k」朱传宗笑道:「当老婆。」

水灵儿羞得脸红似火,想把手抽回来,朱传宗死也不放。挣了一挣,反被朱传宗整个搂在怀里。他大手在腰间一揉,水灵儿立时就没了力气,软了下去,小声骂道:「坏蛋,就会占我便宜!k」两人依偎着,互诉衷肠。

水灵儿这一年多都是随着义父四处传教,偶尔也干些劫富济贫的事。朱传宗怜惜地道:「这些又辛苦又危险的事,你以后不要做了。」

水灵儿微微一笑,道:「我不怕。为了天下苍生谋求幸福,本就是我教的宗旨,我就是牺牲了性命,也不算什么。」

朱传宗心想:『她果然还是那个一心为了百姓着想的侠义女子,要是贪生怕死,也就不是水灵儿了。』不禁搂得更紧了,心里都是柔情。

水灵儿道:「我一进京城就听说了,你去年又为民做主,破了一件大案,现在百姓都很景仰你呢!我果然没看错你。」

朱传宗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啊?k」水灵儿狡黠地眨了眨眼,道:「你再破一件大案,我才考虑。」

朱传宗道:「你总是骗我,我都不信你了。等我破完案子,你留张纸条,又跑掉了,我去哪找你?k」水灵儿笑道:「这次不跑就是了。」

朱传宗道:「你说真的?什么案子,你说来听听。」

原来水灵儿在来京城之前,又听说了一件奇案。宁治省淮安府发生了一起女子裸尸案。死的时候跟自己的情人在一起。女方说是谋杀,男方说是病死的,各执一词。因为两家都是大户人家,这事也就闹得满城风雨,地方各级衙门已经连审了几次,都没查明真相。

朱传宗想了想道:「这案子好像之前报到刑部来了,因为没看出什么端倪,我就没有仔细看,我回去看看。」

他回到衙门,调出卷宗来,仔细一看,果然有点意思。他在刑部无事可做,又应了水灵儿的约定,就自动申请要去查这件案子。像这种地方解决不了的悬案,别人都是能躲就躲,朱传宗主动要求,上司虽然怪他多事,不过希望他离开京师,他们好没有人管着,行贿受贿就方便多了,因此都很高兴。开了巡使地方的公文,朱传宗带上随从,就出发前往宁治省去了。

到了淮安府时,这件案子已经发生半年多了。经过了县、州、府、省四级衙门的审查。最叫人惊奇的是,审判的结果一级一变。县衙门判定是男方了女子。男家不服上诉,州衙门重审,判定是女子病亡。女方又不服上诉,府衙门判定是谋杀。男方又上诉,省衙门重新定为病亡。真是一波三折,令人咋舌。

朱传宗经过李某仁的案子,有了经验,首先了解两家的身份。一看之下,果然是颇有收获。那猝死的女子姓蓝,家中是宁治省有名的大商贾,富甲一方。她的情人姓江,身份也不简单,乃是宁治省按察使的亲外甥,怪不得能把一起人命案闹到全省皆知的地步。

这种人命案,第一步自然就是验尸。可是等朱传宗下令调来尸首一看,已经烂得不成模样了。原来这案子审过四遍,仵作就验过四遍尸体,加上时间又久,现在是面目全非,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了。

朱传宗无奈,只好调以前仵作的验尸报告来看。只见县、府两级的验尸报告中写道,女子有行房痕迹,但是没有残留。疑为。州、省两级的验尸报告中写道,女子有窒息症状,喉中有痰液。疑为哮喘发作,窒息而死。

这两份报告虽然结论相反,但是依照不同的判断依据,并不冲突。如果两份报告都属实的话,果然是两种死因都有可能。

案情的调查陷入了僵局。朱传宗有些一筹莫展。蓝家和江家也开始各自活动,向朱传宗施压。好在朱家势力庞大,一时也不用在意。

他正在驿馆里思考对策,水灵儿自外面进来,笑道:「这几天怎么都没动静了?你不是总说自己聪明,是大青天吗?再不查出真相,恐怕那冤死的姑娘,要半夜跑来催你啦!k」朱传宗听她说完,呆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有办法了!k」第二天夜里,关着嫌疑犯江某的牢房里,一片漆黑。江某正熟睡着,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时断时续,仿佛是女子的呜咽声。

江某脸色大变,靠在墙角上,浑身哆嗦着,大喊救命。可是却没人理他。

又过了片刻,突然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披头散发,在空中飞来飞去。一边还叫道:「我死的好惨啊,你赔我命来!k」江某吓得大叫,跪在地上磕头,求道:「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我多烧纸钱给你,你饶了我吧!k」那女鬼在空中飘着,冷冷地道:「你这畜生,想让我饶你也可以,将你杀我的经过写出来,我去阎王那里备下案底,将来你阳寿尽了,再来清算!k」说着丢过纸笔去。

江某一听不用死,惊吓之下,也顾不得了,哆嗦着将经过写了。女鬼收在手中,又嘿嘿冷笑一阵,转身飞去了。

等女鬼到了牢外,突然哈哈笑起来,将披散的头发撩起来,居然是水灵儿!原来这是朱传宗定的计策,让水灵儿依靠飞檐走壁的轻功,假扮女鬼去试探江某,如果蓝女不是他杀的,他心中无愧,自然不怕,如果真是他杀的,他惊吓中必然露馅,就趁机让他招供。

如今有了供词,终于真相大白了。原来那日蓝女与江某相会,江某动了念,想要求欢。蓝女不肯,江某就强行奸污了她。只是那江某快要完事之时,突然动了猥亵的念头,将塞在蓝女口中,要她含舔。蓝女剧烈挣扎,江某就拿手掐住了蓝女的脖子,结果等他在蓝女口中泄完,发现竟已经窒息死了。

故此才会有两份验尸报告。女子没有,不能确定被奸污。窒息而死,喉中有痰液,这是哮喘的症状,其实不是痰液,是男子的。

朱传宗将案情公布,蓝女总算可以瞑目。此案情节离奇,破案的手段也是巧妙之极,实在让人赞叹。

朱传宗将结果上报刑部之时,不但有江某女子之罪,却又另立一案。原来县、州、府、省四级衙门,都不清白。县、府两级,受了蓝家的钱财,所以判江某有罪。州、省两级,则是受了江家的支会,害怕得罪江某的舅舅宁治省按察使,故而判江某无罪。

朱传宗分别告他们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和官官勾结,渎职之罪。不日朝廷发下回文,县、州两级的地方官都被撤职查办了。但是府、省的官员却只是申斥了事。朱传宗知道他们打通了朝中的关节,也没有办法。略做善后,就带水灵儿打道回京了。

回来说起此案,吴思远道:「先前李某仁的案子,是权与权的较量。这宗女子猝死案,就是权与钱的较量了。可见钱财再多,也比不过官高势大。当了官,有了权,钱自然也会来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本事的人,拼了命也要当官。当上了官,就大贪特贪,只因人们本来就把它当作发财的捷径啊。」

朱传宗听得连连点头。

这一起奇案,从宁治省传开,渐渐全国皆知。朱传宗审案的过程被越传越玄,百姓们都说他「日审阳间,夜判阴曹」,连鬼神都敢管。朱传宗青天之名,也是家喻户晓。

第八章? 水月拒亲

朱传宗断案铁面无私,下手又狠,名声传了出去,皇上见他断案不留情,把他当作震慑官场的宝剑,因此大加维护。所以京师官场上,人人谈朱传宗无不色变。

朱传宗官场上好不得意,而且水灵儿又回到了身边,家中有见识高远的美貌妻子,还有许多美貌丫头陪伴,真是逍遥自在快活胜过神仙。

哪知道有一天,他被紧急叫回家中,刚一进门中,暖云便上前道:「快换衣服去拜见老太君吧!今天安王府派了人来,说是替他的外甥何治啸何公子来向小姐提亲,好像那个何治啸是少爷的同学吧?来咱们家玩过?k」小郁上前帮他换上准备好的衣服,边道:「快点去吧,小姐都着急死了。你整天不着家,娶了亲,就把我们都忘了。」

朱传宗心下一惊,恨死了何治啸,也不理会小郁的数落,心中暗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姐姐天仙一样的人,也是你配得上的?再说我朱传宗的人,你也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想着朱水月娇媚容颜,也有些着慌。他知道这样的大事一定得老太君做主,急忙到太君住的暖阁中去。

只见暖阁中坐满了人。父母俱在,华采云和朱水月也陪着。进门时正听见朱佑继道:「何治啸这孩子我见过,人品样貌都不错……k」朱传宗心里一急,喊道:「不能嫁!k」朱水月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美目流盼,望着朱传宗,柔情蜜意都在其中。华采云也微微松了口气。朱佑继被打断了话有些不满意,刚要发作,朱传宗已经径直扑到老太君身边,抱着老太君胳膊道:「奶奶,孙儿来给您请安啦!k」老太君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肝儿宝贝地叫个不停,朱佑继也不敢扫兴。朱传宗哄完老太君,这才给父母见礼。又刻意哄了太君半天,趁着太君高兴,摇着她胳膊道:「奶奶,那个何治啸是我同学,他人品差得很,又贪财又好色,姐姐嫁他岂不是要受苦?k」老太君对朱水月也是极宠爱的,闻言沉下脸来问朱佑继:「这是怎么回事?k」朱佑继悄悄瞪了朱传宗一眼,向老太君陪笑道:「何治啸曾来家里做客,这孩子礼貌周全,家教还是不错的。我派人打听过,是个人才,他是翰林院的子弟,才学自然是很好的。」

朱夫人也帮着丈夫圆场道:「今日我向媒人仔细问过,何治啸家世好,是安王爷的外甥,他又有才华,是水月的良偶。难得的是人家主动求亲,我看不会委屈水月的。」

朱传宗也顾不得要尊敬父母了,急道:「那是他在人前装的,我是他同学,跟他早晚相见,还能有比我清楚的?k」又向太君道:「奶奶,那小子前些日子来咱们家,趁夜偷偷去调戏姐姐,还掉进湖里。姐姐也很讨厌他的,不信你问姐姐?k」何治啸来拜访时,太君身体抱恙,而且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传不到她耳中,因此没有听过。此时朱傅宗这么说,便向朱水月问道:「乖孙女儿,宝儿说的可是实话?k」朱传宗背过身朝朱水月打个眼色,朱水月玲珑心思,哪还有不明白的。而且关系到终身大事,就算是说谎也是要说的,何况这事还是真的?当下便垂下秀目,一脸悲戚,楚楚可怜地道:「确实有这样的事。老祖宗,水月不嫁人,立志终身修道,一辈子守在您身边,为您老祈福添寿。请您为我做主。」

她说着说着,想起自己与朱传宗的私情不为世人所容,恐怕真的一辈子不能嫁给朱传宗了,只能假装修道了,心中也有些悲切,美目泛红,却是渐渐当真了。

老太君心疼得不行。招手把朱水月唤到跟前来,搂到怀里,不住地道:「宝贝儿莫哭,老祖宗疼你,老祖宗给你做主。」

抬头朝朱佑继冷笑一声道:「你才见过几面,就敢打包票?那媒人收了钱,猪狗都能夸到天上去,也能作数?连个小人都看不透,枉你做了这么多年官,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k」朱佑继一句话也不敢回,等太君骂累了,方才赔罪道:「您别气了,都是儿子的错,我回头就把这门亲事推了。」

众人都上来劝解。朱传宗讲了几个笑话,就把老太君重新逗得开怀。朱佑继白挨了顿骂,心里迁怒何治啸,回头便将媒人打发出门,一口回绝,念在是安王爷的亲戚,这才没有给轰出门,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吃过晚饭,朱传宗溜到朱水月房间里来。朱水月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来干什么?k」朱传宗涎着脸笑道:「来给我的好姐姐压惊啊!k」朱水月转过头去不理他。朱传宗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按摩她的肩膀。朱水月舒服得轻哼了几声,轻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好?还帮我捏肩膀。」

朱传宗边捏边笑道:「今日失而复得,自然要好好怜惜。我刚回来时听说父亲要把你嫁给何治啸,差点急掉了魂!幸好老太君聪明的很,又疼我们,否则难办的很。」

朱水月白了他一眼道:「你有那么多女人爱,也不差我一个。我年纪渐渐大了,到了出阁的时候了,以后这样的事还很多呢。」

朱传宗将下巴顶在她脸颊上,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喃喃道:「好姐姐,你这样的花容月貌,放着富贵人家的一品夫人不做,不计名分地跟着我。委屈你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谁叫我生的一副风流模样呢!要怪也怪我这张脸。」

朱水月知他故意说笑,便取笑他脸皮厚,二人戏耍了一会儿,朱水月恢复正经,反手环住朱传宗的腰,柔声道:「我愿意跟着你,你不用怪自己。我不稀罕做富贵人家的夫人,我就只想跟着你。那些当官的都是妻妾成群的,等娶过门去,过得几天就腻了,不像你一直待我好,把我放在心上。」

朱传宗感动得轻吻了她耳垂一下,道:「我也待你不怎么好。陪你的时间很少。」

朱水月道:「那是因为你有事情要做嘛!而且还要避嫌。我都明白的。」

两人情意绵绵,心中都是暖暖的。渐渐两人都不做声,默默温存。

过了一会儿,朱水月笑道:「你捏肩膀,不是帮我按摩吗?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来做什么?k」朱传宗大嘴已经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口,含糊地道:「外面捏完了,该捏里面了。」

朱水月也是情动,斜送秋波,娇喘吁吁,体酥如绵。朱传宗将她拦腰抱起,放在香榻之上,便合身压了上去。两人极尽缠绵,云雨销魂,自不消说。

过了两日,朱传宗正在督察院衙门办公,衙役禀告有人来访,却是何治啸找了来。他一进门便满脸堆笑,作揖打拱道:「朱大哥,我舅父前日托人提亲,伯父为什么将媒人赶了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失礼之处,请大哥指教小弟吧!k」朱传宗见他虽然满脸笑意,但是难掩愁容,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是这种事情岂可相让?心想:『你求亲不成,自然是我的手段啦!』表面却叹了口气道:「早跟你说我姐姐要出家,她是不会嫁人的,更不可能嫁给你,你就死心吧。凡事不能强求啊!以你的人品家世,还愁没有好姑娘吗?k」何治啸呆在那里,有些失魂落魄地自语道:「怎么她还是要出家。嫁人不比做道士强得多吗?我、我就不信,我回家找舅父去!k」朱传宗暗暗鄙夷,心想:『不过是个只知道依靠祖辈余荫的窝囊废而已,没了当王爷的舅父,就什么也不是了,嫁你还真不如去做道士。』假装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自顾走了。

他放下这件心事,有时在薛金线处缠绵几日,有时与朱水月、华采云幽会,平日再跟暖云几个俏丫击调笑弄乐。衙门中也因为没有什么案子,倒也无趣。那些官员们想尽办法不让他接大的案子,怕他再施神威,所以朱传宗渐渐的雄心都消磨些了,每日调珠弄粉,当真是快活胜神仙。朱传宗知道做神仙没什么乐趣,自然觉得此时的日子,胜过神仙。

哪知道世事多变,好端端的又起了波折。

这一日他刚到衙门,便觉得同僚们眼神都怪怪的,里面有些艳羡的意味。他不明所以,拉住一个相熟的闲聊探问,那人微微惊讶道:「怎么你家里出了大喜事都不知道吗?圣上亲自下旨,为安王爷的外甥跟你姐姐赐婚,这是旁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殊荣啊。你们朱家本来就显贵,现在又跟王爷做了亲家,你以后仕途坦荡,发达了之后可别忘记了我们才好。」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羡慕着,朱传宗却跟挨了霹雳一般。理也不理,径直白着脸出门了。

那人还以为朱传宗是欢喜疯了,一点也不笑话,心想此事放到自己身上怕是还要不堪,只是哀叹自己没有一个被皇上赐婚的好姐姐。

朱传宗这两日都在薛金线处过的,一直没回家门,不知道就出了这事,他现在只盼望这事不是真的。

一进门他的心便沉了下来,朱水月正坐在他房里垂泪,几个丫环红着眼睛陪着,看见朱传宗进来,小郁有些恼怒地站起身来道:「你还知道回来?小姐都快伤心死了,你跑去哪里快活了?k」然后在他耳边道:「小姐怪可怜的,你多陪陪她,说些好话吧!昨天就接到消息了,可是小姐不让我们告诉你。」

朱传宗知道皇命难违,要是别的事情还好对付,眼前的事情的确是相当的棘手,想了一会儿,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朱水月俏脸憔悴得如同带雨梨花似的,心里一疼,低声问:「皇上真的赐婚了?是不是真的?难道不是做梦?k」朱水月点点头,轻声道:「我好命苦。你看开些,把我忘了吧!k」朱传宗一阵眩晕,心中说不出的气苦。他经过许多历练,早就修炼的镇定自若,可是遇到眼前的事情,丧失了理智,恼怒起来,跳起来叫道:「奶奶不是答应做主吗?父亲不是早拒绝了亲事了吗?我要去问他们为什么变卦!k」朱传宗拔腿冲出门去,几个丫环都阻挡不得。朱水月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他是天上神仙下凡的秘密,也许真有办法也说不定,心中生出了几丝希望。

朱传宗跑到老太君住的跨院门口,正赶上朱佑继低头阴沉着脸色从里面出来,微微惊讶的问朱传宗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k」随即便恍然,沉下脸道:「水月的亲事已成定局,你奶奶心里正难过,你若是为了此事,不许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朱传宗叫道:「何治啸是个人渣,姐姐为什么要嫁他?k」朱佑继面无表情地道:「这是圣上赐婚,金口玉言,做臣子的只需依从就是,哪有什么为什么!k」朱传宗气急,口不择言道:「姐姐的姻缘自己做主,关皇帝什么事!k」朱佑继又惊又怒,仔细看看周围没人,低声喝骂道:「孽障!你要连累全家吗?没有圣上的恩典,哪有你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圣上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你怎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k」朱传宗红着脸辩道:「我为他四处查办冤案,惩治贪官,我又没白要他的!k」朱佑继冷笑一声道:「傻小子,看来为父不点拨点拨你,你还做梦醒不过来!我今天明白告诉你,朱家的富贵是皇上给的,你的富贵却是朱家给的。不然凭你年纪轻轻,没有一点资历,凭什么当钦差大臣去查办一省的大员?你若不是姓朱,不是有咱家的势力在后面撑着,早就丢官罢爵,搞不好还丢了性命!k」他停下喘了口气,又道:「便是你查办的那几件案子,你以为全是你的本事?哪一件不是有圣上点了头的!圣上要罢他们的官,借你的手,拿你当刀子用。官员们敬你怕你,是怕你背后的皇上!皇上宠信你,你就是钦差大臣,位高权重。皇上不高兴你了,你就是布衣白丁,带罪之身。你给我记住,皇上就是臣子的天,凡人哪有跟天作对的!k」朱传宗猛然惊醒,他知道父亲说的对,没有反驳的余地,张着嘴巴,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佑继口中骂他,看他难过模样,心里难免心疼。缓和了脸色,温言道:「宝儿,你从小脑筋不清楚,为父没怎么教你为官的道理,等你大了,又想让你自己去历练,因此也没怎么教你,这也不全怪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心疼姐姐。不过安王爷富贵尊荣,他的外甥也不算辱没了你姐姐。况且有我在,他们还敢委屈她不成?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有空多去陪陪你姐姐,把我这话拿去劝劝她。」

说完转身走了。

朱传宗呆立半晌,喃喃道:「我还笑何治啸是个只靠祖宗的二世祖,我自诩是神仙下凡,可是现在我还不如他!k」想着皇上下的旨意,那可是不能改变的,心像刀割似的痛起来。

他从当日清醒过来后,顺风顺水,何尝像今天这般,觉得心灰欲死。有点恍惚地回到房中,丫环们知道事关重大,不是她们的身份能插手的,早都悄悄退下去了。

朱水月还在等他消息,看他脸色坏得怕人,知道事情没成。但是她现在顾不得自己的伤心事,先安慰朱传宗道:「宝儿,姐姐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你可千万不要急坏了身子!k」朱传宗自怨自艾,乱成一团,只看见她嘴唇翕合,却听不进她说些什么。突然脱口说道:「姐姐,你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你这么好,就当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废物,配不上你!日后你好好当贵夫人去吧!k」朱水月蓦地脸如死灰,道:「你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k」朱传宗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发呆不说话了,朱水月惨然一笑道:「好,既然你这么想,我走就是了。」

转身踉跄地出去了。

朱传宗心想:『何治啸那小子如此下功夫追求姐姐,日后一定能待她好。他要是对姐姐不好,我就杀了他。我身边女人不少,反正也不能总陪着姐姐,让她去追求别的幸福,也许更好些。而且我只是安慰她一下,就这么一说,她就走啦,一点也不留恋。罢了,走了也好。』朱传宗一向胆大包天,遇到事情也是智谋多端,可是如今遇到这样的难题,竟然束手无策起来,竟然自怨自艾,不思进取。

再说朱水月出了房门也是泪如雨下,心想:『宝儿以为我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他在恼我不同他一起去找太君求情吗?可我只是朱家的义女,朱家对我有恩,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呢?他现在不要我啦,我却要让他知道,我心里只有他一个。』咬了咬牙,心中有了决断。

朱传宗独自坐在房里,丫环们都不敢来打搅。他的念头百转,没有条理。过去经历的种种,跟走马灯似的在脑袋里出现。

他又是暗恨自己没用,又是舍不得朱水月。想起父亲的话,以前的事就仿佛隔世一般。他以前只感觉权力的好处,对皇帝感恩崇敬。现在心思却变了。觉得皇帝的权力至尊无上,却不像原来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了。

直坐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突然有人重重推门进来。只见嫂子俏脸含霜,怒冲冲的,一进门便喝道:「朱传宗,你干的好事!k」朱传宗听见她直喊自己的大名,连「宝儿」也不叫了。心想:『嫂子也看不起我了,是不是也要走了,不要我了?』华采云见他半死不活的模样,更加生气,抓住他的衣襟低声怒道:「水月方才悬梁自尽了!k」朱传宗怔了片刻,突然醒了过来,失声惊道:「什么?k」

第九章? 解铃系铃

华采云见他今天不像往日那样有主见,原来想吓吓他的,不过看他样子傻傻的,也怕他刺激过重,忙道:「你别担心了,幸好被我撞到,立时救下来了。丫环说水月从你这里回去后就哭个不停,你干了什么惹她这样伤心?你在外面办案,胆子又大,主意又多,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就这么笨呢?k」朱传宗呆了呆,悔恨地道:「我错怪她了!我要去找她赔罪!无论如何,就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再说我去求皇上,说不定能挽回呢!我真是笨死了,既然皇上下的命令,自然也可以请皇上收回,虽然皇上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不能收回,要挽回难了些,但也未必不行。」

他一听皇上的命令,就慌了神,可是仔细一想,皇上也是人,难道就不能收回命令?

华采云拦住他,道:「你先不要去,等她气消了再说。幸好发现的及时,没什么大碍,我吩咐盈儿把消息压下来,府里人都不知道。你既然想要求皇上,一定是有办法了,说给我听听吧!k」朱传宗听这话里有话,想起嫂子一向聪明,也许这事她有办法,便喜道:「嫂子有办法了?哈哈,我说事情不能到了绝境吧!我真是太可笑了。家里有神通广大的好嫂子,却不知道请教。嫂子快告诉我吧!别让我着急了。」

华采云笑道:「看你这么着急,我也不难为你了。你也不用拍马屁,水月的事情我自然要帮的。不过想不通的是,怎么你这个人,平时聪明的很,一遇到正经事,还没主意了呢?昨日圣上下了旨,我便托人去宫中打探,原来是媚妃求皇上赐婚的。」

朱传宗听嫂子数落,道:「我刚才是关心则乱,要是嫂子有了麻烦,我也会这样慌张的。」

然后恨恨道:「媚妃是什么东西?这么爱管闲事?k」华采云随口答道:「媚妃可不是东西。」

说完两人都一愣,失笑起来。

华采云又道:「她是如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妃,名叫张端颐,是以前翰林学士张祈贤的女儿。听说她聪明绝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圣上对她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她跟安王爷有亲,叫安王爷一声姨夫的。」

朱传宗道:「怪不得她要帮忙,原来都是亲戚。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而且?为什么话说一半。」

华采云脸上一红,悄悄道:「听说她媚骨天生,男子一挨到她,便神魂颠倒,皇上因此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才赐名『媚妃』。」

朱传宗一呆,哈哈笑道:「原来她床上功夫了得,不过我看她比不上嫂子。」

华采云红最上脸,骂道:「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怎么又恢复色狼的真面目了?k」朱传宗道:「刚才本以为事情到了绝境,现在一想,只要事情没到那一步,就有可为,我方才真是可笑。把姐姐吓得差点出事情,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我只能追随她到地下啦!k」华采云笑道:「好啦!别说丧气的事情了!说正经的。媚妃跟安王爷还算近亲,跟何治啸虽然也是亲戚,不过不算熟络,她全是看安王爷的面子。只要有人能说服她,嘴皮子一动,这事就作罢了,我看也容易。」

朱传宗这时恢复了冷静,笑道:「那咱们就去求她,多送她金银珠宝!她一定喜欢,这事再由她去解套,解铃还需系铃人,正好。」

华采云失笑道:「傻弟弟,皇宫里珍宝无数,她得皇上宠爱,皇上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她要什么有什么,还稀罕咱家的?k」朱传宗道:「那可不一定。你看那些个贪官,哪个不是家中财资无数,可是还不是继续贪污?谁还怕钱咬手啊?k」华采云道:「她可不是那样的人,她眼光可高的很,咱们得想别的办法才行。好在我爹跟她爹乃是旧识,我们小时候也有点交情,我今日便特意去拜访她。结果说了会儿话,还真让我想了个办法出来。」

朱传宗惊喜道:「什么办法?k」华采云道:「就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再说这事要是成了,我有什么好处?k」朱传宗笑道:「嫂子要是帮我办成了这事,嫂子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只要能做得到的,一定答应。」

华采云道:「也不用别的,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情,就行了。」

朱传宗笑道:「平时我还不是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还能不答应吗?嫂子快说媚妃的事情吧!k」华采云突然脸色变红,忸怩道:「她跟我也有一年多不见啦!昨日一见面她便问我,怎么比先前漂亮多了,我失口说全是你的功劳。」

朱传宗怔怔道:「怎么是我的功劳?k」忽而轻笑道:「我明白啦!果然全靠我努力来的。」

说完指着,道:「我的劳苦功高,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既然有这么大的功劳,应该受到奖赏啊!k」原来华采云这些日子被他雨露滋润,艳光惊人,娇媚更胜往昔,朱传宗以为她说的是这个。

华采云红着脸啐道:「谁说这个!你别想歪了。」

朱传宗笑嘻嘻道:「你明明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你脸红什么?k」直勾勾地看着华采云的媚态,嘴角都湿答答的。

华采云白了他一眼不接话,自顾道:「我说你有一个本事,能让人身材窈窕,面容越来越美。你以前肥胖难看,现在却瘦下来,还变俊了,这事京里的人都知道,媚妃也知道。她听了我的话,马上信了,很是羡慕,我看她的意思,我如果让你进宫去教她些妙法,她一定高兴。而且你现在声名远播,什么在世青天,断案如神等等,我看她似乎对你很有兴趣,因此觉得如果你能接近皇妃,说不定就能得到她的信任,如果有她帮忙,那事情可就好办了。」

朱传宗心道:『我是神仙下凡,自有变化的手段。难道要我教一个凡人修炼仙道?这可是不能的,而且我自己也是半清楚半明白的,如何能教人?』却听华采云又道:「自古宫中争宠最是惨烈,媚妃现在年华正好,皇上爱她无比,因此她更怕将来色衰爱弛。你若能帮她保养容貌,就是世上最厚的礼物,比送上一车的金银珠宝还强呢!我就能提醒你到这里啦,日后你便进宫去,想办法讨她欢心也好,将你自己变瘦的本事教她也好,总之看你了。嫂子所有的计谋,也只能到这里了。」

朱传宗心想:『变瘦不过就是少吃饭,多运动。她宫里珍馐美食,又闲居无事,这可难了。她是女人,要讨她欢心,办法却还多。不过她是皇妃,又不能胡闹,真是难上加难。』便叹道:「嫂子,我瘦了下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并不懂得什么?你让我如何教她?k」华采云道:「其实这些都是让你入宫的借口罢了。咱家和宫中的娘娘们都有些瓜葛,再加上老太君曾经是皇上的奶妈,因此在宫中原来是很有势力的。无奈这个媚妃这几年得到皇上宠爱,势力大的很,如今是她亲自出面保媒,咱们得罪不起。因此要想打通她的关节,必须从她身上入手才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你一定要哄她开心才行。」

朱传宗听了呆呆入神,用心思考。华采云见他凝眉苦想,想得入神,幽幽道:「你想什么办法都好,不过我知道你好色风流,但是皇妃你可想都不要想,一个弄不好,那是要灭九族的!唉,我担心的也是这样,媚妃绝色无双,连我这样的女人看了都动心,你见到她可不魂。你可千万要谨记啊!薛金线那么美的美人,还不够你风流吗?你多想想她,就不会色迷心窍了。」

朱传宗一把抱住她,笑道:「嫂子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谁还能比你强?我的魂儿早丢在你这里啦!天天想着你就行了。」

大嘴亲吻上去。他发觉事情有了转机,心情也就好了。

两人亲热了一阵,朱传宗终究还是放不下朱水月,便到朱水月的香闺去探望。丫环在外屋守着,刚要招呼,朱传宗打手势让她噤声,悄悄走了进去。

朱水月正在床上昏睡,脸色凄楚,眼角犹有泪痕。朱传宗痴痴看了半晌,很是心疼,替她擦拭,朱水月发觉有人,睁眼见是朱传宗,呆了一下,一把搂住他,哭道:「我就是死,也不离开你。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

朱传宗也是难过,道:「好啦!都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姐姐放心好了,以后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我已经有法子让皇上取消旨意了,如果不能成功,你也不用怕。大不了我和你远走高飞,官也不做了,只要你不怕吃苦,我们就去做一对村夫村妇。」

朱水月破涕为笑,漫天愁云一扫而空,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朱传宗道:「有你这句话,我们还担心什么?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便是良宵佳期,我们要快乐的生活,不要再想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了。」

朱水月点了点头,心上的阴云一去,心情也便好了起来,见情郎和她两心如一,很是看重她,不由很是感动,当下凑了粉脸上前,把那小嘴张开,贴在朱传宗双唇之上,吐出香舌,在朱传宗嘴中挑逗开来。朱传宗满口生津,两舌互搅,觉得香津可闻,不由情浓,心中更似火烤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朱传宗更是坚挺笔立,如钢似铁,把穿着的裤儿都给顶了起来。

朱水月见朱传宗如此这般,便笑他不禁挑逗,好色得很。

朱传宗道:「既然知道我这般难受,还不给我解火?小心把我烧死。」

朱水月笑道:「有我在,烧不死你的。」

玉手轻动,脱去朱传宗衬裤,但见其坚挺有力,粗大甚伟,长似七寸有余,不由芳心惊喜,用手握住宝贝,开来,使劲搓动,朱传宗只觉灼热涨痛,似为一团柔火围圈而烧。

朱水月见那角头渐圆,如饱满熟桃,便眼眉轻挑,笑道:「你和那些丫环干的勾当,当我不知道吗?今天看你真心实意对我好,便犒赏你一番。」

说完粉嘴一张,将含在口中,朱传宗甚是巨大,把朱水月小嘴塞满,朱水月忙忙吮吸开来,一时津液飞窜,如花似雨。

朱传宗又惊又喜,连声叫好姐姐。被朱水月吸得喷涌,整个身子紧绷绷的,如牛皮鼓般,憋得难忍。

朱水月吮咂一阵,站起了身子,自己把衣裙褪掉。只见高耸,芳草丛丛,儿如婴儿小口张合掀动,诱人十分,又见热气袅袅,云蒸霞蔚,蔚为壮观。

朱传宗饱览春光,心中欲火灼热,不由也立了身子,一下把朱水月搂在怀中,朱唇如饥似渴印在朱水月白嫩硕大之上,亲吻起来,一只手拧弄另外一只,一会儿又伸了手指,夹住,使劲拉拔。在刺激之下,渐渐胀大起来。

朱水月被弄得好生舒坦,更是性大发,下面玉腿乱蹬,蜂腰狂摆。那更是涨痛有余,恨不得有一硬物塞将进来,中似有团火,口中呻吟声起,「啊啊」叫个不停。

朱传宗听她呻吟起来,更是心动,俯身到朱水月跨下,用手扒开爱草,把那厚唇印在朱水月之上,伸舌抚搅洞口,只弄得朱水月浑身直颤,下面紧紧缩了起来,更如春潮一阵阵涌流,直把那密密爱草湿润,顺了大腿,流在地上。

朱传宗见朱水月被弄得呻吟声越来越是销魂,按捺不住,抬头站立起来,抱着朱水月来到那绣花床上,把她往床上一丢,便一手分开两腿,挺了身子,那「滋」的送入朱水月中,忙碌耕耘。这一,朱水月被塞得没有一丝缝隙,只提一下,便天摇地动般晃动。朱水月被如此大物塞满,不由高兴万分,款款摆动身子,主动抬臀,迎合朱传宗,每次都直抵花蕊,令她芳心颤颤,狂喜不已,呻吟不断,哼哼卿卿。

朱传宗一口气插了数百下,已是满头大汗,那朱水月却叫道:「好哥哥,快,快,,深一点,深一点!k」浪语不断,令朱传宗乐不知疲,奋力,又抽了百余下,朱传宗腹中一暖,便如箭芒般飕飕射出,击打在朱水月底处。泄罢,朱传宗趴在朱水月玉体之上小憩。

朱水月也是快活有加,那巨大在中弹动,令其,灼热,更令其神魂俱醉,飘飘然如御空飞行,痴迷迷如饮兰浆,爽歪歪如淋兰汤。

第二天,朱传宗去找华采云,请她安排他入宫去见媚妃,同时精心准备了礼物。华采云笑道:「傻弟弟,别那么性急好不好?皇宫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何况你要去的还是后宫,耐心等待几日,等我安排好了,你再去。事情也不忙在一时,就算皇上赐婚,你姐姐要嫁,也要准备几个月呢,来得及。」

朱传宗担心姐姐,闷闷不乐,见华采云有事情要忙,便出了门,盈儿送他出来,笑道:「少爷不要着急,事情会有转机的。」

朱传宗见她脸带媚笑,眼放秋波,心中一转,道:「我心里很不开心,你要是想哄我开心,就要好好侍候我。」

盈儿脸上一红,道:「能替少爷解忧,我做什么都愿意。」

朱传宗大喜,道:「那还不带我去你的房里?k」二人悄悄来到盈儿房里,路上偶然遇到些丫环,都知趣地悄悄躲开。

到了房中,盈儿让朱传宗坐在床上,她跪在朱传宗身前,把他衣裤解开,那早就坚挺起来,她把玉楚握在手中,来回搓动,便带微笑,朝着朱传宗献媚。

朱传宗见眼前一张俏脸美貌无比,跪在面前讨好他,心中得意。而且俏脸上红唇欲滴,娇艳可爱,朱传宗兴致大发,便伸手拉着她头,往上一按。

盈儿咯咯笑出声来,然后张开粉红的小嘴,把那送入口中,含在嘴里亲吮玩弄,直弄得朱传宗浑身如蚂蚁在爬,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慰。

盈儿一含一吸,令他爽快无比,过了一会儿,那便已是直涌,盈儿并不嫌弃,而是将都吞吃下去,如饮琼浆,吮咂不停。

朱传宗浑身通泰,渐渐发出呻吟的声音,那更是壮大得顶天立地,恨不能把天都顶个窟窿一样。

盈儿玩弄了半天,心中也似火烧一般,玉壶之中早就泥泞不堪了,这时侧过脸,闭着眼睛低声求道:「求主子干奴婢吧!k」她转过身去,把衣衫都褪了,跪倒在地上,露出滑嫩的圆臀,对着朱传宗。

朱传宗见她玉臀白生生细腻动人,哪里还能忍得住?低吼道:「是不是让主人上马啊?k」盈儿媚声道:「求主子来骑马啊!k」朱传宗扑了上去,巨大的一下投入到盈儿暖暖的玉壶之中,大声道:「你这马不听话,我你。」

盈儿突然间被巨大的东西填满,爽快的无以复加,闷哼一声,接着就被朱传宗大力的弄得魂飞天外了。

朱传宗一口气连干了几百下,直插得盈儿两腿直蹬,双眼微翻,口中气喘,更是「啊啊」呻吟,好生快活。每一,俱全根进入,每一抽出,都不留半点在那之中,这令盈儿更是兴奋,如此这般还是头遭,不由更是兴致大增,叫道:「好哥哥,抽快点,快,快,用力,用力,深深,亲亲。」

口中呻吟不断,浪语惊天。

拼命干了一阵,朱传宗已经是大汗淋漓,但他在兴头之上,乐不知疲,猛抽猛提,一气耸动了五百余下,朱传宗猛提几下,便将一股白浊灼热喷在盈儿花蕊底处,令那盈儿直死过去,方才停下。

二人睡了一会儿,这才醒了过来,朱传宗道:「今天这马骑的痛快,你主子被服侍的爽了,你有什么要求的,告诉我,算是给你的奖赏。」

盈儿嬉笑道:「我衣食无缺,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我弟弟承蒙少爷关照,派了个差事,他干的还不错,已经说定了一门亲事,过两天就要成亲了。」

朱传宗笑道:「那好,那我包一个大红包送他。」

盈儿笑道:「钱倒是小事。如果我弟弟成亲那天,少爷您派人送去一份贺词,那我家才有面子呢!你贵人多忘事,也不敢太麻烦您,一会儿就给我写幅字吧!那天我就说您送来的就行啦!k」朱传宗晓得这些风俗,一般人家中这些娶亲嫁女等等事情,如果有当官的等身份高贵的人前去捧场,那可是能提高门庭地位。像盈儿她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就算他的一点贺词那也是非常难求的。便道:「方才弄得浑身有些累了,等我有空,一定写给你,我说话算数,你只要等着就是了。」

盈儿不敢勉强,只得答应了。

不过过了两天,朱传宗似乎把她求的事情给忘记了,盈儿得空悄悄提醒他,朱传宗一摆手不耐烦地道:「我现在忙得很,衙门的事情很多,我姐姐的事情又够烦的,你就不要来烦我了。」

盈儿心里难过,本来那天她见朱传宗答应了她,因此和弟弟说了此事,而且婚礼上要安排念诵朱传宗的贺词的,这是很隆重的仪式,如今怎么交代?

转眼到了盈儿弟弟成亲那日,盈儿请假回到家里,实在没有法子,才和家里说了这事,她弟弟还算懂事,反而安慰她,说什么不要紧之类的话。

盈儿见弟弟虽然这么说,但仍是难掩失望之情,心里很是心酸,加上对朱传宗这么不在意她,心中的难过真是难以形容,因为是弟弟的婚礼,又不好躲在无人处大哭,反而要强作笑脸,真是难过之极。

到了结婚的时辰,客人们陆续到了,忽然一辆豪华的马车来了,人们愣神的工夫,见马车上下来一位公子爷,正是朱家的大少爷,刑部侍郎朱传宗,众人急忙上前见礼,都巴结得不得了。

盈儿听说朱传宗前来,激动之下,眼圈登时便红了,众人簇拥着朱传宗进门,朱传宗进门之后,献上贺礼,然后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说有事要忙,便转身去了。

众人见新郎如此有面子,居然结婚的时候,公子爷前来道贺,都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盈儿家自此以后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第十章? 绝代尤物

过了些日子,华采云筹划完毕,便安排朱传宗赶往皇宫。

宫中的人早有华采云打点过了,朱传宗跟着媚妃派来迎接的小太监进去,一路都没人拦阻,而且那些宫女太监见了他,都微笑见礼。原来老太君是当今皇上的奶妈,是宫里的老熟客,而华采云也常来宫里走动,因此朱传宗小时候浑浑噩噩之时,老太君和华采云都带他进过宫。那些宫女和太监听说昔日那个小胖子出息成了这样,都很好奇,看见他又进宫来了,有空的都特意来看看他。

皇宫中处处悬檐重顶,朱墙紫瓦,富贵逼人。一座座宫殿雕梁画栋,恢弘无比。朱传宗紧跟在小太监身后,虽然他家也是富丽堂皇,可是皇宫中的那股威严还是让他看得眼花缭乱,路也记不得了。

也不知拐了多少弯,穿过了多少门,终于来到一座精致的院落前。小太监行礼退下,又有一名宫女引领着朱传宗进去。

到内殿,只见里面装饰得十分华美,当中点着一炉檀香,一缕青烟袅袅缠绕。又有一方绣着仕女图的精美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似有一个女子在对镜梳妆。

宫女下跪奥告:「娘娘,朱大人到了。」

一个声音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声音绵软娇媚,十分动听。朱传宗身边美女无数,都是人间绝色,可是听了那女子的声音,勾魂夺魄,忽然忍不住就想偷看。

朱传宗暗骂自己无用,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念头,这时那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那她俏面如画,两条柳叶眉,流盼之间,似乎滴出水来,双颊红润,犹如芙蓉。体态风流绰约,步履妖娆,眼波荡漾,勾魂夺魄,那种风流说不出的动人。

朱传宗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眼前之人定是迷倒皇上,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媚妃了,本想见礼,可是一看之下便痴了,只觉得心酥骨软,口舌发干,浑不知身在何处。

媚妃似乎这种失魂的人见得多了,也不着恼,嫣然笑道:「宝儿,哦,如今应该叫朱大人了。几年没见,你真的出息的让人认不出来了呢!当年你袓母带你进宫,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贵人呢!一晃几年过去了,真是青春易过啊!k」她虽然是在慨叹,可是都是笑着说出,让人只觉得满心欢喜,而且她这一笑百媚横生,朱传宗看得心中一跳,也不知道她方才说了些什么,不过却也清醒了几分,连忙施礼。

媚妃摆手让他不必多礼,让宫女给他看座,又让宫女递上茶来,请他喝茶。

朱传宗不敢再看她的面容,晓得她实在是魅力惊人,一般人是抵挡不住的,天生尤物四个字果然是真有其事,他身边美女如云,见了她还失魂落魄,难怪见惯美女的皇上对她宠爱的不得了,便低头道:「臣奉家母之命,送给贵妃娘娘一些礼物,请娘娘笑纳。都是一些普通的石头,只是听说娘娘喜欢,家乡恰巧盛产这些玩意,因此请人带了些来,并不值什么钱,请娘娘不要见外。」

媚妃命人收下,笑道:「你们家送来的东西,必定是好的。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要是在普通百姓家中,真是一钱不值。可是偏偏看着这些怪模怪样的石头,我却喜欢。」

朱传宗道:「娘娘品味高雅,眼光高远,臣等凡夫俗子岂能和娘娘比呢!k」媚妃笑道:「你好会说话。不过你这是客气什么?你能来看我,就是我的福分了。其实也不必带什么礼物。我听说你在朝廷上办差,铁面无私,连宰相大人都不给面子,我很是好奇,像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定然要见见的。加上你幼小的时候我见过你,现在是一定想要看看你出息成了什么样子。」

朱传宗道:「说来汗颜,我原来是个懵童,什么事也不记得。原来小时候有幸遇到过娘娘,可惜是毫无记忆啊!真是可惜。」

媚妃道:「有什么可惜的,我当年也不好看,如今是人老珠黄,更加不用看了。当初老夫人带你进宫面圣,你还是体形不便,神智也有些迷糊。现在却是个英俊儿郎,大名传遍京城了。世事真是难料啊!k」朱传宗道:「娘娘若是不好看,世上就没有美女了。」

媚妃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呢?一定是我长得太难看了。」

朱传宗只好抬起头,笑道:「我刚才已经看过娘娘了,被娘娘的美貌所震惊,失礼的很,娘娘宽宏大量,不怪罪于我,已经是侥幸了。只怕再看娘娘,要是再神魂颠倒的,犯了大错,那就不得了了。」

媚妃道:「你这人说话倒也有趣,外面都说你铁面无私,我还以为你是怎样一个铁木疙瘩呢!原来倒也知道些情趣。如果你被我所迷,哪是说明我的容貌好看,我又怎么会怪你呢?k」朱传宗心想:『媚妃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了,神态又惹男人痴迷,恐怕一般男人见了她都要疯狂,可是竟然这么在意容貌,可真是奇怪。』便道:「娘娘想法不是常人所及,难怪娘娘是千金之躯,我等只能是臣民。」

媚妃道:「你好会说话。好啦,今日就和你说到这里吧!我有些困了,怪乏的。你要是有空,递牌子进来就是。」

朱传宗连忙称是,便告退了。

朱传宗只觉得方才好像是梦一场,失魂落魄出了皇宫。回到家中,华采云见了他的样子,就笑道:「我就知道你的下场。媚妃那样的容貌,没有男人见了不失魂落魄的。上天怎么生下来这样的一个美人呢?k」朱传宗也不说谎,叹道:「嫂子说的是啊!难怪皇上宠爱她,真是个尤物。」

华采云笑道:「尤物不尤物的,你是不能享受啦!事情如何?k」朱传宗叹道:「没有进展,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来了。」

华采云详细听了他们的谈话,笑道:「她很看重你呢!k」朱传宗奇道:「怎么说?k」华采云道:「她要是不喜欢,看不上眼的人,一句话都不愿意搭理的。朝廷那么多大臣想要巴结她,见上一面的都不多,说上些话的更少了。而且她在你面前那么在意她的容貌,女为悦己者容,这道理还不懂吗?k」朱传宗有些欣喜,不过随即皱眉道:「嫂子说的虽有些道理,可是媚妃在乎容貌是怕人老珠黄,失去皇上的宠爱。」

华采云笑道:「既然这样,你从这方面入手,她便会渐渐信任你的,到时候你一求她,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朱传宗点头道:「只要事情有一点可为,我就会坚持下去的。」

这时候衙门有事,派人来请他来了,他便急忙去了。

第二天一早,朱传宗就起来了,一夜脑中都是媚妃的模样,因此也不和别人商量,径直便去皇宫递牌子要见媚妃。

朱传宗原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想一会儿太监来了,便让他进去。

请续看《降仙奇缘》6

第六集

内容简介:

为了他和朱水月的幸福未来,朱传宗入宫求见皇上宠妃张端颐,没想两人却擦出火花,发展出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逆乱情缘。却也因为攀上皇妃,就此官运亨通,在朝中呼风唤雨,连连破案;又有皇妃承欢侍奉,真是春风得意,左右逢源!但终究纸包不住火……

紫纱?天上一别恍如隔世,再见却是待罪之身,面对质问,朱传宗老实合盘托出,却也伤透仙子芳心,不愿再见。但罪及九族……眼下难关该如何度过?

第一章 美人品味

皇上赐婚,不得抗旨,但朱传宗为了姊姊,准备巴结皇上的爱妃张端颐。哪知道只见了一次面,便被她给迷倒,第二日一早便又去拜见,但听宫里的太监说,这么早皇妃恐怕不见人,原本就晓得不容易见到,正以为白来一趟的时候,谁晓得媚妃居然答应见他,没有拒绝。

朱传宗来到寝宫,见媚妃躺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样子,示意让他坐下,睡眼朦胧地道:「你这么早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朱传宗见她芙蓉面、丹凤眼,皎洁白嫩的肌肤如雪,媚态动人,早就被迷得魂飞魄散,直想上前搂住她大干一场。他身边美女如云,都是可以随便玩弄的,如今见了媚妃比她们妩媚十倍,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因此直勾勾盯着媚妃,露出十足的色相,就差点流出口水了。

媚妃以前也见过一些失态的官员,都是老头子,和少年英俊的朱传宗无法比较,加上他在朝廷内外名声响亮,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官员,不由对他格外看重,因此对他的色相反而暗笑,不以为意,心中隐隐还有些欢喜。心想:「他也为我的美貌所迷,外面还说他铁面无私,不近女色呢!只是可惜他是个天阉。总说娶了一个民女为夫人,不敢公布,连府门也不能进,在外立府。这样俊俏的模样,真是可惜了。」

两人这样互凝视,一个色咪咪,一个觉得爱怜怜;一个心里爱慕,一个在叹息,都再不说话。

朱传宗失态了一会儿,还是当先醒悟过来,心中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道:「臣见娘娘容貌冠绝天下,一时被您所迷,失礼之处,请您责罚。」

媚妃展颜笑道:「算啦!也是我不好,长得让大人着迷。大人一向审案如神,我这犯的是什么罪啊?」

朱传宗缓缓站起,笑道:「娘娘这罪是『怀璧其罪』。」

媚妃道:「那大人犯的是什么罪啊?」

朱传宗道:「我犯的是盗窃罪,想要盗璧,罪大恶极啊!」

媚妃一怔,见他说的露骨,反而媚笑道:「你胆子好大,敢把心思说出来,不怕我告诉皇上,杀你的头吗?还是以为我女人家,心肠软呢?」

朱传宗看见媚妃的第一眼,便觉得两人有缘,此时再见媚妃娇柔可人,言辞之中似乎对他有意,心中一横,笑道:「杀头我也不怕,只怕你不理我,害了相思病而死,那才死得冤枉呢!」

媚妃掩口轻笑,姿态妩媚之极,充满了诱惑,道:「你果然胆大包天,连皇上的妃子也敢调戏。我一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那么宠爱你,很多人说你的坏话,皇上都还维护你,原来你嘴巴这么甜,定是皇上被你哄的啦!」

朱传宗道:「臣一向耿直,对皇上是一片赤胆忠心,因此皇上看重我。我对娘娘也是忠心耿耿,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娘娘实在是太美啦,让我不得不拜倒在您的裙下。我便不信,见过您的人中,有不对您产生非分之想的,他们都只是拚命掩饰罢了,只有我正直诚实说了出来。娘娘看是我这样的人好呢?还是那些心中怀着龌龊念头,不敢说出来的人好呢?」

媚妃笑道:「算你有理,原来你不仅身材容貌变了,连才智口才也都变了,能言善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传宗笑道:「娘娘提起我的容貌,那是臣恰巧得到了一帖道士给的秘方,因此才能有今日的。臣对娘娘一片真心,希望能为您效命,把秘方传给您,让您青春永驻,不知道您愿意试试吗?」

媚妃大喜,道:「难得你有这心,我还以为你在朝廷上呼风唤雨,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才不会看重我这个女人呢!」

朱传宗道:「娘娘乃是人中龙凤,臣想巴结都来不及呢!只是我这方法要是无效,娘娘可别怪罪我就是了。」

媚妃笑道:「什么方法?说来听听。无效也就罢了,如果要是毁了我的容貌,那我可是不肯的。」

朱传宗笑道:「多少总有些效果,损害倒没有。娘娘容貌这么美,只要保持住就可以,要是再漂亮了,我怕皇上日后不上朝了,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媚妃笑道:「你说得我都心动了。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容貌,我一定要试试。不知道什么方法?」

朱传宗盯着媚妃那圆鼓鼓的,纤细细的柳腰,只盼着伸手摸上一摸,随口就道:「臣能帮人按摩活血,疏通经脉,使人身材苗条,容颜美丽。」

媚妃娇笑道:「你这方法我听过,宫里宫女也有擅长的,没想到你也是个中高手。」

朱传宗忙道:「那娘娘要不要现在就试试这个方法?」

媚妃想起京中都传言朱传宗是个天阉,若是真有奇效,给他摸一摸也不打紧。而且眼前这个俊俏少年,如果不是天阉,若是能……想到这里,媚妃脸上一红,点头道:「那么就劳烦你啦!」

朱传宗大喜,就请媚妃俯卧在香榻之上,一双大手颤悠悠朝着玉人香肩探了过去,只觉得入手柔若无骨,虽然隔着衣物,犹自滑腻撩人。

媚妃张端颐若论美貌,其实和朱水月、薛金线等人不相上下,可是那股妩媚及自然流露的风情,却远非几女可比。而朱传宗这一触摸张端颐的肌肤,心中就大叫救命。原来媚妃宛如水做的一样,浑身上下滑腻如丝,一摸之下,恨不能伏在她身上,与她合二为一,难怪皇上七老八十了,还对她这么沉迷。

朱传宗强忍住冲动,心想:「要是能和她睡上一晚,就算死也甘心啊!这尤物真是世间难得,此刻抚摸起来就这样爽快,要是压在她的身上,那可要。」

朱传宗意马心猿地为媚妃按摩。他天上仙人下凡,一些记忆慢慢恢复,修炼之术多少记得一些,自然识得人身经脉。他双手在媚妃道气脉处揉捏,媚妃通体又麻又痒,又热又胀,不一会儿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大觉爽快。

朱传宗虽然不敢逾礼,只在媚妃脖颈脊背处施为,可是闻着佳人甜腻幽香,听着声声娇喘,触手温柔,也是滋味销魂。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道:「娘娘,感觉如何?」

媚妃喘息道:「又难过又快活,真是神奇,你这方法很好啊!」

朱传宗见她美目微闭,眼光迷离,心下大定,悄悄道:「这方法要每日都做的,明日我再来,如何?」

媚妃「嗯」了一声,朱传宗见她想要睡去,便偷偷在她那冠绝天下的隆起之处假装失手,触摸了几次,等过足了手瘾,才悄然告退。此时媚妃已是体不能支,委于榻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朱传宗又来拜见媚妃,媚妃正在园中赏石,宫女把朱传宗带到她身边,朱传宗见媚妃神情专注地盯着一块石头,心中纳闷,他以前在天上说好听是一颗星星,说不好听的就是一块破石头,因此也不知道这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便问道:「娘娘,这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臣愚鲁,对此是一窍不通啊!」

媚妃这才微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小看这玩石藏石之风,这可是自古有之,前朝有个宰相牛僧儒,对玩石有句话,叫做:『待之如宾友、视之如宝玉、爱之如儿孙』。你看这石头多重要?」

朱传宗笑道:「小小的石头这样受重视啊?真没想到。」

媚妃笑道:「看来对这事你没有留心。前朝许多名人,例如黄庭坚、欧阳修、陆游等人都有石癖,苏东坡写有咏石诗:『前溪电转失云峰,梦里犹惊翠扫空。五岭莫愁千嶂外,九华今在一壶中。天池水落层层见,玉女窗虚处处通。念我仙池太孤绝,百金归买碧玲珑。』这玩石藏石之道,可是很有学问的,你看那么多的名人都喜欢石头,可见石头当中,隐藏着万千世界啊!」

朱传宗听她娇柔柔的声音,将这首诗念得沁人心脾,不由更爱,真心赞道:「娘娘如此有学问,臣真是长见识了。」

媚妃见他爱听,便又讲了一些关于石头的学问,边走边说,两人回到寝宫,媚妃笑道:「昨日好生舒服,今日再来吧!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懂得的也多。」

朱传宗道:「娘娘学问才多,方才听娘娘讲玩石藏石之道,大长学问啊!」

两人边说着,媚妃边伏在床上,让朱传宗按摩。

媚妃道:「朱大人不知道平时有些什么爱好啊?」

朱传宗一愣,道:「我?我每天办案查案,忙得很,也没什么空闲时间,并没有什么喜好。」

媚妃笑道:「这可就不对了。人生在世,一定要有些爱好才好,不能总是想着事业,这样才不白活一辈子。世上有许多好玩的,有趣的很呢!比如诗词歌赋、刺绣、茶道等等,大人还是涉猎一些,才知道世上的一些趣味,否则人生多么无聊啊!皇上那么忙,还是有时间弄这么东西的。这显示了一个人的修养和内涵,大人年纪这么轻,应该多学一些。」

朱传宗以前不留心这些,哪里懂得这些生活的情趣,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嘲道:「我想起来我爱好什么了。」

媚妃笑道:「哦?大人喜欢什么,能否说来听听?想必是不错的爱好。」

朱传宗道:「小的可不敢说,怕娘娘砍我的头。」

媚妃咯咯笑道:「你这人真是故意吊人家胃口。好吧!你无论说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听见,谁也不会知道,也不会怪你,总成了吧?」

朱传宗听她软语求肯,哪里还能忍得住,有些难堪地笑道:「我喜欢收集美女。」

媚妃先是一呆,随即笑个不停,忍不住笑倒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看得朱传宗欲火高涨。

良久,媚妃才忍住笑,道:「大人这爱好很好,要继续努力下去才是……」

抬眼见朱传宗双目发亮,脸色通红,便伸手在他脸上一拂,道:「你怎么了?」

朱传宗这才从欲火中醒悟过来,强忍着冲动,道:「没、没什么。」

媚妃见朱传宗神情古怪,加上这两天和他相处得熟悉了,满面羞红,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外面不是说你是……你还收集美女做什么?」

朱传宗见她模样可爱之极、有心开玩笑,便正色道:「收集美女的学问可大了,让我讲给娘娘听听。这美女可以分为才女型、大家闺秀型、小家碧玉型等等,美女就像是珍宝一样,只有懂得鉴赏的人,才明白她们的价值。」

媚妃见他谈论起美女头头是道,倒收起了玩笑之心,也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美女既然是珍宝,就要懂得鉴赏,可叹不知道多少人只知道收集珍藏,却不知道爱护鉴赏,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见朱传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忙岔开话题,道:「比如这养石。雨花石清幽淡雅、钟乳石晶莹多姿、菊花石五彩斑斓、矿晶石玲珑剔透,那绚丽的色彩、流畅的花纹,或似人若马、栩栩如生;或小桥流水,天然成画,真可谓一石一世界,一石一亘古。可是要是不懂得观赏,就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处呢!」

朱传宗见她流露出芳闺寂寞之意,知道皇上虽然宠爱她,可是皇上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而且很多政务要处理,而她正当芳龄,自然觉得寂寞,便笑道:「娘娘说的对,这些奇石应该让爱它的人欣赏它才不寂寞,否则就算是再新奇、再精巧,放在书房花园没有人欣赏也是无用。好比瞎子点蜡烛,白费蜡。」

媚妃听了一笑,道:「听你这番话,可知大人是个有品味的人啊!美人和石头一样,都各有性格,懂得鉴赏才好。美人儿就算歌舞出色,如果跟的主人是瞎子,那就无用啦!只是不知道你的鉴赏功力如何呀!」

朱传宗听了脸色一红,忽然想起他身边这些美女,他一直以来其实并不懂得欣赏,媚妃虽然是在埋怨命运不济,嫁给了年老的皇上,可是他也犯了类似的错误,不由在心中思量起来。

两人谈论起严肃的话题,便都各想心思,一会儿都发觉气氛不对劲,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越来越是投机,可是朱传宗不敢久留,他凭着对经脉的一些了解,用心给媚妃按摩疏通了一番,便告辞去了。

朱传宗先回到衙门办差,晚上回到外宅,薛金线正在房中刺绣,见他回来,便放下手中的绣品。

朱传宗忙拦住她道:「不用劳烦,夫人还是继续绣好了。」

薛金线笑道:「今天怎么转性了?平时我刺绣针织的时候,你都说我不理你,冷落你,这次怎么又让我做了?」

朱传宗笑道:「以前我只注意夫人姿容绝世,少看一眼都舍不得。却从没仔细见识夫人巧夺天工的技艺。况且夫人这样的可人儿,闲有闲的姿态,忙有忙的风情,只欣赏一种,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我错过了不少,现在要好好补上。」

薛金线嗔道:「油嘴滑舌!」

心里却甜丝丝的。她一直以自己的绝艺为傲,朱传宗却不甚在意,仿佛只贪图她的美貌,今日听了这话,不由芳心暗喜,大有琴瑟谐鸣之感,道:「那你就坐着等会,我绣完这方图就陪你。」

朱传宗坐到薛金线身旁,见她秀目微垂,左手持绣线,右手春葱似的玉指拈着一根金针,时穿时挑,时捻时刺,动作轻巧柔美之极。瑶鼻开翕,俏脸上满是专注神情,贝齿轻咬着朱唇,真是妩媚动人,别有风情。

朱传宗心中暗骂自己:「金线这样的奇女子,既有绝艺傍身,又饱读诗书,智慧过人,我怎么能当寻常的花瓶女子那样看待呢?枉我成亲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品才华。一个只知道寻欢纵乐的俗人,可配不上她,幸好我及时醒悟了。」

不过看了一会儿,朱传宗渐渐忍不住了。他在宫里被媚妃勾起了一肚子欲火,当时强行按捺住了,此时放着一个百媚千娇的美人儿,烛影绰绰、暗香盈鼻,心里顿时火烧一般。

这时薛金线绣完了一根线,将线头在唇上轻轻抿动,朱传宗看得欲火如焚,用力咽了两口,的不文之物已是昂扬而立。

薛金线突然歪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相公,你听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

朱传宗摇头道:「没听到。」

薛金线笑道:「我还以为是咽口水的声音,原来是我听错了。」

朱传宗才知道她在取笑自己,佯怒道:「好哇,你敢捉弄我,看我不教训你!」

一把将薛金线手里的绣布扔到一旁,把她压在榻上。

不多时他便剥去美人衣裙,只见雪白粉嫩的身子,曲线玲珑,美不胜收。那美妙的方寸之地,芳草萋萋,流水潺潺,朱传宗伸手一探,沾了一手的花蜜。

薛金线娇呼一声;紧闭双目,双颊艳如桃花。

朱传宗自己也脱得赤条条的,将薛金线按到榻沿,架起玉足,挺起向便刺。只觉得那花径又软又紧,登时兴发如狂,搂住雪白腰臀,用力,发挥平生本事,大抽大送,啧啧有声,如同仙乐一般。

只过了一会儿,薛金线乐极情浓,不觉便泄了一回,轻声求饶。

朱传宗尚未尽兴,让薛金线换个姿势,薛金线说什么也不肯,满面羞红,道:「我是你妻子,怎么能这么放荡呢……」

朱传宗不等她说完,大力了几下,薛金线顿时酥麻入骨,柳腰乱扯,玉股摆动,娇吟慢喘,无力说话。

朱传宗气嘘喘喘,附耳低声道:「这是夫妻敦伦大礼,怎么算放荡呢?亲亲,听相公的话,保证让你爽快。」

薛金线先是摇头不肯,可经不起朱传宗像哄小孩一样,百般诱说,只得光着身子,跨在丈夫腰间,如骑马一样,双腿分开左右跨在两侧,用纤手握住硕大的,对准玉户,将身子向下凑就,慢慢含入中。金线见已经插进,便放开扶的手,伏子,抱住朱传宗肩头,脸贴脸,乳磨胸,恣意亲热。

朱传宗心愿得偿,大喜之余,愈发粗壮坚挺。金线下边了一会儿,便觉两腿酸软,不能再动,眯着媚眼,香口乱喘,全身软在朱传宗身上,嗔道:「坏家伙,就你那么多花样,现在可满意了?」

朱传宗笑道:「这招叫做倒浇蜡,只是寻常招式。你相公我还有好多手段没用呢。」

薛金线变色道:「好相公,你的金线已经够累了,饶了她吧。」

朱传宗知她性情端庄,今日已是极限,便不再逼她。翻过身来,奋力了一番,泄过,互相偎抱着睡了。

过了几日,朱传宗回家时路过集市,心中一动,买了两样礼物。回家后,趁着冬雪、秋月两个当值侍候,送予她们。

朱传宗给冬雪买了一本古人的诗集,是前朝的珍本,十分珍贵难得。冬雪爱不释手,不过摩挲半日,却道:「少爷,这个我不要,太贵重了。」

朱传宗笑道:「哪里贵重?你把珍藏了十多年的宝贵身子给了我,才叫贵重呢!」

冬雪俏脸一红,仍是推拒道:「侍候少爷是奴婢的本分。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学人家吟诗作对已经很不自量了!哪里还配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呢?少爷不要折我的福了。」

朱传宗握着她的小手,正色道:「你虽然是我的丫鬟,我可从没把你当下人看待。你是命不好,生在了贫苦人家,但是美貌聪慧,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我有幸得到,自然要好好疼惜爱护,况且我也喜欢听你吟诗呢。」

冬雪听得双目泛红,紧紧地抱着诗集,痴痴看着朱传宗,道:「少爷!」

满脸的幸福之色。

秋月在旁笑道:「看少爷多疼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他呀!」

言语中颇有羡慕的意味。

朱传宗笑道:「说得酸溜溜的,怪我偏心吗?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转手又掏出一支从「丹青轩」买来的上好画笔。

秋月最喜欢画画,早盼望有这样一支好画笔,顿时喜不自胜,激动道:「谢谢少爷!」

接过笔来,小心地收起,又冲着朱传宗甜甜一笑,真是娇俏可人。

这些丫鬟久在朱家这样的豪门,心气眼光都高。别家的丫鬟不是沦为玩物,就是嫁给下人农户,都不是她们所愿。如今有个英俊温柔的少爷,又有本事,又体贴,真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不觉越发痴迷恋起来,把朱传宗侍候得赛过神仙。

小郁见了只是撇嘴,对朱传宗道:「你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个都恨不得能贴到你身上去。」

朱传宗笑道:「因为我懂得欣赏她们每个人的优点,我们不仅有主仆之情,还有知己之义,自然更亲近了。」

小郁看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嫉妒,道:「我脾气又坏,嘴巴又利,最不讨少爷喜欢。她们一个个都温柔可人,是你的知己,干脆把我赶出门去得了,省得我还碍你的眼。」

朱传宗笑道:「小郁你轻怒薄嗔,最是讨人喜欢,我作梦都想把你藏到心里去。你这样心直口快的脾气我最喜欢了,想亲近都怕来不及,怎么会把你赶走?」

小郁道:「少爷越来越会说话了,官也越来越大,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

朱传宗道:「那小郁你喜不喜欢我呢?」

小郁眼珠一转,问道:「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朱传宗凑到她身边,悄悄地道:「你若是答应我,我在外面给你买座宅子,让你像当官夫人一样,好不好?」

小郁道:「我命薄,怕无福消受呢!」

说着白了朱传宗一眼,嫋嫋娜娜地去了。

朱传宗心痒痒的,心想:「这个小蹄子,早晚把你搞上床去,非让你求饶不可。」

第二章 画眉之乐

朱传宗这些日子一边忙着公务,一边以美容的名义去皇宫给媚妃按摩。一来华采云给那些总管太监等人都送了礼物,打点好了;二来朱传宗圣眷正隆,是皇上的宠臣,三品大员,那些太监宫女也都想要巴结;三来他是天阉的传闻京师都知道,所以他到皇宫走动,简直易如反掌。再说朱家的女眷和宫里的娘娘都很要好,小的时候朱传宗经常入宫,虽然那时候他傻傻的,但宫里缺少孩子,因此有不少老宫女太监认识他,如今见他有出息了,都很是欣慰。

就这样他每日都和媚妃见面巴结一番,又要办案,又要照顾家中的美人儿,忙得不亦乐乎,这天他回到家,华采云派丫鬟请他一叙,朱传宗便将和媚妃的一些事情讲述一遍。当然迷上媚妃之事自不敢说,只说是教了些减肥经验,还有按摩绝技,媚妃甚是满意,看她说话的态度,非常赏识他呢!华采云听了大喜。

朱传宗和媚妃每日见面,感情日厚。媚妃张端颐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学问见识都非同寻常,朱传宗和她谈天说地,竟然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于生活和人生,有了新的认识。

这天朱传宗按摩完毕,见媚妃左边眉毛有些淡了,便笑道:「娘娘眉毛有些淡了,若是左边再画一下就好了。」

媚妃笑着当他的面,对着铜镜画了起来,道:「画眉之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朱传宗大喜,道:「求之不得。」

拿起眉笔,定了定神,在媚妃面上画了起来。媚妃的鲜红香腻的小嘴红艳艳地就在他的嘴边,又有阵阵兰花般的香气透过来,朱传宗心中意马心猿,不由头上冒汗。

好不容易画完,媚妃面带微笑,对着镜子看了看,笑道:「画的不错,比我自己画的好。不过看你的样子,滋味不好受吧?」

朱传宗叹道:「滋味十分美好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媚妃晓得他的意思是滋味美得无法形容,见他开始胡说八道了,便笑道:「这算什么?还有你不知道的呢!闺房之乐,甚于画眉者。」

朱传宗道:「闺房之乐,我也可以试试吗?」

媚妃噗哧一笑,满面羞红,媚态毕露,简直可以迷倒天下男子,道:「你若行的话,试试又何妨?可惜……」

白了他一眼,神态之可爱,无法形容。

朱传宗闻言一震,盯着媚妃,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内心在激烈地交战,最后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再说。皇上的爱妃,他实在是不敢碰的,否则诛连九族,那可就坏了。

媚妃和朱传宗相处多日,也被他的胆识学问、温柔体贴、英俊洒脱所迷,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可是终究露出怯意,心中也是惋惜他不能人道,当真是老天不公。他家世又好,人又聪明英俊,办事干练,可惜却身有残疾,而且是天下男子最屈辱的事情。

朱传宗见媚妃露出惋惜之色,知道她对他大有情意,她青春貌美,正是佳人怀春的妙龄,可是却嫁给了一个老头子。从她对生活的品味来看,她是会为了追求美好事物,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是个有胆识有见识的好女人,可是如果纠缠在一起,日后败露,他身败名裂不要紧,可是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却是最可怕的事情。何况媚妃也有家有亲人,如果因为两人的私情,弄得许多人丢掉性命,那可就是不值得了。

朱传宗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媚妃道:「不用难过,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不能十全十美的。」

朱传宗见她猜错了他的想法,可是又不能告诉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笑道:「我是来给娘娘解闷的,总想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呢?」

媚妃也恢复常态,笑道:「我被你按得浑身舒服,我懂得你为什么有外宅了,还娶了一个美女。」

朱传宗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尽心为娘娘按一番吧!」

他大手抚上媚妃如水温柔的玉体,虽然不能真个销魂,可也是点福不浅。

晚上朱传宗回到朱家,待到就寝之时,想起媚妃妖娆体态,心火上涌。于是把夏雨等三个丫鬟一起叫来,发泄了半夜,直把三个美人折腾得连连告饶,这才作罢。

媚妃这边被朱传宗巧妙的手法弄得血脉通行,浑身舒爽无力,如在云端。对着铜镜梳妆,只觉镜中人眉眼含春,面色红润娇媚,果然是比平日更娇艳三分。

她以为是朱传宗的按摩起了效果,欢喜无比,其实倒也不尽然,她和朱传宗厮混日久,情投意合,因此心情愉悦,才有此效。

第二日朱传宗去衙门办公,尽管昨夜荒唐无禁,可是心里翻来覆去,仍是媚妃的影子。看见毛笔,便想到媚妃的纤细腰肢;拿起玉纸镇,便想起媚妃那如玉的肌肤;看到曲线玲珑的花瓶,更是心火如焚,发起呆来。

他叹了口气,自语道:「她是皇上的女人,我是没希望啦!」

想起明宗皇帝年过六旬,却能夜夜享受这般尤物,不由生出暴殄天物的感慨。可是如果和媚妃偷情,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他虽然是天上的一个小神仙下凡,可是皇上是天之子,应该是更高阶的神仙下凡,他讨不了好去,想到这里,烦闷不已。

这时有人传讯,左丞相庞大人请他过府一叙。

原来两个月前左丞相李毅衡病故,由原右丞相庞来孝接替,成为百官之首。

众人都传说李毅衡是因为朱传宗斩了他侄子李某仁的缘故,被气死的。他是历经几朝的老臣,坐享天下第一抚臣十几年,竟然也给朱传宗气死,因此朱传宗名声在外,传说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又说他天煞星下凡等等,不一而足。

朱传宗以为有公务,不敢怠慢,急忙前去拜见。庞来孝见他前来,迎出中门,两人在大厅坐定,寒暄了一阵,言辞之间,庞来孝非常客气,对他大加夸奖。

庞来孝以丞相之尊,朱传宗不过是从三品刑部侍郎,原不用这般客气。朱传宗心中奇怪,连称不敢。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却听庞来孝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朱大人最近接了一桩案子,有人状告户部尚书李寿通贪污官银。李寿通此人为官多年,谨慎守法,虽然现在出了这事,可是咱们当官的,免不了手下有人做错事,便怪到自身头上,我看皇上也是很惋惜呢!」

朱传宗恍然,心道:「早听说李寿通是庞来孝的党羽,原来是说情来了。哼,他贪污了十几万两银子,死几百次都不冤,岂能让你一句话就免了?还假借皇上名义,真是岂有此理!」

忙施礼道:「此事下官自当秉公办理。国法昭昭,必不使一人含冤,一人漏网。」

他说的义正严辞,庞来孝见他以官话应对,知道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也没法反驳,不由心中大怒。本来朱传宗以前除掉的许多贪官,都和前相李毅衡有关系,他又和朱传宗的父亲关系甚好,加上他本来和媚妃有瓜葛,而这些日子见朱传宗和媚妃打得火热,他以为朱传宗有投靠之意,因此有心拉拢他。本以为一定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知道朱传宗行事出人意表,竟然拒绝他的好意,也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想法。

庞来孝想了一会儿,还不死心,又道:「如今本相初登此位,百废待兴,身边最缺少朱大人这样年少有为的俊彦,以后还要多多亲近。」

朱传宗听他有拉拢之意,却假装不知,依旧正色道:「丞相大人位高权重,下官位卑,只知道一心为朝廷效力,相爷的赞誉却是不敢当的。」

庞来孝又提了几句,朱传宗都是含糊带过,不肯应承。庞来孝终于冷淡下来,微笑道:「朱大人公事繁忙,就不多打扰了。来人,送客。」

朱传宗起身告辞离去,心想:「这庞来孝身边全是奸佞小人,我怎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庞来孝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可是背地里坏事做了不少,只是皇上信任他,真是没有办法。」

庞来孝看着朱传宗远去背影,冷笑道:「原本看你受皇上宠信,家中势力又大,想抬举你一番,却如此不识好歹,等我捉住你的把柄,非让你身首异处不可。」

咬牙切齿,面色阴沉不定。

户部尚书李寿通贪污一案,随着调查,案情渐渐明朗,说情的人也越来越多。

朱传宗一概挡驾,一来李寿通势力庞大,二来他知道其中多数是庞来孝授意,给他压力。可是他这次是直接向皇上负责,庞来孝也奈何他不得。

见朱传宗这条路走不通,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去向朱佑继施压。朱佑继便来找朱传宗说项。

朱传宗没等他说完,便摇头道:「爹,此事事关国法,我不能徇私。李寿通贪污的乃是去年朝廷赈济西北的灾款,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冻饿而死,您怎么能为这种人求情呢?」

朱佑继叹气道:「我何尝不知?但是李寿通乃是庞丞相的人,他贪的银子,大半进了庞来孝的口袋,你这般查下去,查到丞相身上,如何是好?」

朱传宗道:「牵扯到他,便查他,丞相再大,还大过皇上?」

朱佑继苦口婆心地劝道:「庞来孝门生故吏满天下,如今皇上又宠爱他,我看还在你之上,谁也动不了他。就是他贪了再多银子,也会不了了之,你何必这样得罪人?」

朱传宗因为朱水月的事,原就有些芥蒂,此时听了这话,更加不忿,道:「爹你那日告诉我,皇上是臣子的天,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如今我奉皇上的命查案子,你又要我迁就权臣,儿有些无所适从了。」

朱佑继不禁哑然,不禁拿出父亲的威严来压他,但朱传宗做了几任钦差,又审了不少大案,圣眷正隆,官威日盛,气势已经不比父亲差了。

朱佑继无奈,只好道:「你好自为之吧!希望将来不要为朱家招来祸患。」

朱传宗和父亲争论了一番,心中气闷,也不吃晚饭,准备回到薛金线处。忽然媚妃派人来请,不由转怒为喜,心想:「才过了一天就找我去,看来媚妃对我情意深厚啊!」

想到媚妃那秋水一般的销魂眼神,心中热了起来。

朱传宗来到媚妃的寝宫,只见屋中摆着一桌酒菜。媚妃笑道:「朱大人,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今天特意摆酒谢你,你可要多喝几杯。」

原来昨天晚间明宗皇帝召她侍寝,也称赞她更加漂亮了,媚妃得意万分;而今早庞来孝又派心腹询问如何处置朱传宗,说他对案子穷追不舍,再这样下去,就要对他下手了,请她向皇上说他的坏话。但媚妃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晓得朱传宗是个铁骨铮铮之人,倒是真心为了铲除天下邪恶,因此倒也更加佩服,派人回话给庞来孝,叫他不要对朱传宗妄动。

媚妃心中更下定主意,要好好笼络朱传宗。朱传宗哪晓得媚妃这么多心思,见媚妃喝了一点酒,神色更加妩媚,简直浑身都可以滴出水来,不由看得呆了,心中兴奋莫名,迷迷糊糊。待两人斟了两杯酒,见媚妃芙蓉面红润似火,眼睛媚得勾魂夺魄,更是心动。

媚妃见了他的神情,能得心上人倾慕,心下也是得意,更加意殷勤起来。

不过两人身分地位悬殊,不能逾越。过了一会儿,媚妃幽幽地道:「采云妹子真是幸运,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弟。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孤苦伶仃,好不可怜。」

朱传宗心中一动,笑道:「有个姑表兄弟,亲戚子弟什么的,也是一样啊。」

媚妃看了他一眼,道:「我家族人丁稀薄,寻遍亲眷也没有个好兄弟。」

朱传宗心下大定,知道媚妃根本不把何治啸放在心上,事情就好办了。便笑道:「如果娘娘不嫌弃的话,我认娘娘为义姊,不知道能否高攀得上。」

媚妃听了大喜,两人你情我愿,便结拜为姊弟。

当下两人对月结拜,媚妃请宫女立刻把此事禀告给皇上,皇上因为有要事,没有前来,不过却送了贵重礼物过来,朱传宗见媚妃如此看重,心中大喜。

一切完毕之后,两人又尽情喝酒,酒酣之时,媚妃已是红颊似火,春意盎然。朱传宗扶她去榻上休息,酒壮色胆,占了几番手足便宜。触手如凝脂滑乳,美不胜收,真是百摸不厌。

媚妃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冤家,还舍不得停手?」

朱传宗一愣,道:「原来姊姊没醉。」

媚妃笑道:「你胆子真大,竟敢占姊姊便宜。要是我真醉了,你还不把我吃了?」

朱传宗藉着酒劲,大胆道:「就算没醉,只要姊姊愿意,吃了又何妨?」

媚妃鼻子里娇哼道:「嗯?」

翦水明眸看定了朱传宗,眼里隐有情意。

朱传宗嘴角含笑,默默与她对视。两人气息交融,心跳可闻,虽未真个销魂,滋味更胜似销魂。

过了不知多久,媚妃娇笑了一声,道:「看我,喝了酒,差点忘了正事。宝儿,你扶我起来,我有事对你说。」

朱传宗不舍地收回眼光,伸手扶她坐起,拥在香榻上,并趁势抓住一只柔软滑腻的玉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把玩。

媚妃嗔了他一眼,也不抽回,道:「我在宫中,也算有些地位。皇上对我的话还听得入耳。我除了父母,没有别的近亲,如今有了你这个弟弟,当然要多帮你打算。我前日听皇上说,西北闹了灾,正要选调官员去处理,你不如接下这个差使。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做得好了,也能得皇上器重。我再在皇上跟前多多进言,加官进爵那是轻而易举。」

朱传宗也有些意动,犹豫道:「可是我正在审查李寿通的案子,尚未完结,怎么走得开?」

媚妃道:「傻弟弟,你真是不开窍。李寿通的案子已经被审明了,就差上报皇上处置,你在不在,结果还不是一样?那立功的差使却不等人,被别人抢先,到哪里后悔去?」

朱传宗一听有理,媚妃替他考虑得如此周详,更让他感动。攥着她的手,也紧了一紧,道:「姊姊,你对我真好。」

媚妃道:「我一个弱女子,在宫里无亲无故,朝不保夕的,只图有个依靠。你将来飞黄腾达,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姊姊,就算你有良心了。」

说着轻轻一叹。

这媚妃之媚,乃是从骨子里透出,毫不做作,却又像水银一般,无孔不入。

连叹息都带着三分媚意,听得人心中酸痒,恨不能搂到怀里,恣意爱怜。朱传宗听得一阵,血气上涌,道:「姊姊放心,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

媚妃娇躯一颤,反手握着朱传宗的大手,迷醉地看着他的俊脸,小嘴开合,似在娇喘,一阵带着幽香的火热气息,喷到朱传宗脸上。脸颊桃红一片,春意撩人。

朱传宗忍不住俯下头去,渐渐接近那张红艳香甜的小嘴。媚妃酥胸起伏,眼神迷乱,半闭上了双眼。

眼看便要宛转相接时,朱传宗酒意一沉,清醒了几分。才想起这是宫廷禁地,眼前人虽然千娇百媚,却是碰不得的,否则不但自己要死,家里人也要受累。

心中叹了口气,坐正了身子。

媚妃等了片刻,不见他来,睁眼一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喘息了一会儿,也渐渐平静下来,小声道:「胆小鬼!」

心中却对朱传宗的定力越发欣赏。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寻常人都无法抵挡,朱传宗能人所不能,更加难得。

朱传宗轻咳了两声,想找别的话题来说,突然想起朱水月的事,正好趁此机会解决。于是脸上露出一些犹豫苦恼神色,道:「姊姊,你的建议虽好,但我恐怕还是不能去。」

媚妃问道:「好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朱传宗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我姊姊的事发愁!」

媚妃奇道:「我知道,你有个姊姊叫做朱水月是不是?我记得前些天,姨父安王爷还托我为她定了这门亲事呢!我们亲上加亲,你该高兴才是,有什么发愁的?」

朱传宗道:「就是因为这门亲事啊!我姊姊看破红尘,一心向道,并不想与人婚配。她性子又拗,脾气又烈,前两天还悬梁自尽差点死掉。唉,可惜这是皇上亲自赐婚,我们做臣子的也没法违背。」

媚妃笑道:「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头我向皇上说一声,下旨撤了这门亲事不就罢了?我以前是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以为皇上赐婚,你们高兴才是呢!我可不喜欢勉强别人,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朱传宗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大喜道:「如此多谢姊姊了。」

媚妃道:「嘴上说谢可是没用,看你以后的表现啦。」

她说了一会子话,酒意上来,有些困乏了,道:「我困了。你自己出宫去,找你的娇妻使坏去吧!等你从西北立功回来,姊姊再疼你。」

说完便闭上眼,伏在榻上睡了。朱传宗看着她慵懒的睡态,又是一阵神迷,痴看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了。

路上朱传宗忍不住将手放在鼻端嗅闻,幽香阵阵,脂乳般的触感仿佛还在指端。他虽然知道这样下去恐怕会出祸事,可是情之一物最不受人控制。就像飞蛾扑火,死而无悔。朱传宗想着媚妃一笑一颦,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不禁暗想:「要是告诉她我不是天阉……」

心中不禁一片火热。

想到朱水月的事也有了眉目,更是得意,快活得无以复加。

回到家中,说起此事,华采云笑道:「看来有希望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水月?」

朱传宗道:「先不说。等我求张姊姊把事情办妥了,再给姊姊一个惊喜。」

华采云有点吃醋地道:「叫得好亲热!左一个姊姊,右一个姊姊,也不知道是不是拿水月做幌子,假公济私。」

朱传宗心里发虚,不敢接话,一把搂住华采云道:「好夫人,你推荐我给别人按摩,自己还没试过滋味,让相公侍候侍候你吧!」

华采云被他叫得心里甜蜜,叹道:「大白天的,不要作怪。」

却早被推倒床上。

朱传宗按了一会儿,低头看去,见华采云稣胸半露,云鬓散乱,俏脸酡红,魂动神摇。问道:「滋味可好?」

华采云软着身子,喘息道:「一点也不好!」

朱传宗笑道:「我忘了夫人尝过更好的,自然不满意,为夫这就改过。」

伸手解去两人衣服,不多时已是满室皆春。

第三章 鱼水之欢

过了两日,媚妃向皇上禀告了朱水月一心向道,不想出嫁之事,媚妃花言巧语几句,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也不留心,自然答允;而且皇上听了媚妃的一番说辞,念朱水月心诚,不仅准许她退婚,还另有赏赐。朱传宗满心欢喜,正想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朱水月,哪知道刚进家门就见一个黄门官迎上前来,口宣圣旨,朱传宗急忙跪倒接旨。

圣旨中先是夸奖了朱传宗一番,说他克尽职守,刚正廉洁云云,而后便说道因为西北三省的赈灾款项被人贪污,特派朱传宗任安抚使,重新押送钱粮督办赈灾事宜。

朱传宗接了旨,道:「两位公公,请回禀皇上,我将衙门和家中琐事处理一下,就前去赴命。」

那公公笑道:「西北灾情严重,迟延一日便有更多损失,还请朱大人快些动身才好。」

朱传宗匆匆跟家中打了招呼,和薛金线见了一面,一切停当,就赶赴西北了。

他到了灾区之后,但见千里赤贫,民不聊生,穷人家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而一些富户却为富不仁,囤粮提价,不由更是痛恨。

朱传宗大怒之下,便颁布法令,富户囤积的粮食必须限日按市价卖给官府,再由官府赈济灾民,逾期者按谋反论处。他又命令各地官吏须将过手的钱粮都记录在帐,隔两日便检查一次,防止被人苛扣。

其实西北的灾情虽重,但是大梁国近年来风调雨顺,库存殷实,如果朝廷的赈灾钱粮能真正用到百姓身上,并不会饿死这么多人,只是贪官污吏横行,还没出京城先被朝中一干人吞了大半,到了地方再被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的连一成也不到。

朱传宗不禁慨叹:「这哪里是天灾,分明是人祸啊!」

朱传宗虽然思念家中的娇妻美妾,而且对媚妃特别思念,可是看到老百姓受苦,也不能草草了事。由于朱传宗措施得力,灾民都得到很好的安置,百姓们感恩戴德,「朱青天」之名,家喻户晓。

等到三个月后赈灾完毕,朱传宗回京之时,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发前来送行,沿路密密麻麻排了几十里,山呼海啸般地跪喊「青天」,见者无不落泪。

朱传宗回朝廷交了圣旨,皇上一番夸奖,等回到家中,后脚皇上的嘉奖旨意便到了,称朱传宗为「治世之能臣」,擢升为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员,又赏赐了很多银两财物。

朱传宗升迁如此之快,而且皇上又特别嘉奖,朱家举家欢庆。老太君亲自摆了家宴,在席间眼圈泛红地道:「我的心肝乖孙儿终于出息了,将来我总算可以安心去见朱家的祖宗了!」

朱夫人等也是喜极而泣。

酒后朱传宗推掉了许多的应酬,去拜见吴先生。吴思远道:「你这次回来功劳不小,又升官了,可算因祸得福。」

他此次没有随朱传宗去西北,而是自己要求留在京中察看动静。

朱传宗一愣,问道:「先生此话从何说起?」

吴思远道:「你离京这段日子,李寿通一案已经了结。查明是他手下人私自贪污,事先他并不知情。皇上罚了他三年俸禄,只治了他个用人不明之罪。」

朱传宗惊怒交集,道:「此事分明是李寿通一手而为,怎能如此草率结案?」心想:「媚妃支我出京,原来是救这个坏蛋,她……她是在利用我。」

心中大怒,对媚妃的思念之情大去。

吴思远微微一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都是庞来孝一手纵,皇上默许的。他们让你去赈灾,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一是藉机支开你好行事,二是那赈灾之事十分棘手,如果你办砸了,正好治你的罪。只是没想到你手段高超,将差事办得如此妥贴,庞来孝现在肯定气歪了鼻子。」

朱传宗也是一笑,随后又叹道:「权臣当道,皇帝又只会玩弄权术,明明让我诛杀贪官,证据确凿,他又不杀了,根本不把黎民放在心上。这官还怎么当得下去?」

吴思远道:「你今番已经高升,怎么会当不下去?你自己独力难支,万万不可与那伙贪官硬拚,只需做些力所能及对百姓好的事情就行了。如今官场败坏,如果一个好官没有,那百姓就太苦了。」

朱传宗听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只是想起媚妃,终究有些闷闷不乐。

回到房中不久,朱水月叫人来请他过去。一见她姿容俏丽,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一时看住,舍不得移开眼光,一切不快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朱水月道:「这么久没见,你想我不想?」

朱传宗道:「日夜想念,否则就不会这么快回来啦!」

朱水月笑道:「算你有良心。皇上已经下旨许我修道,将亲事退了,还给了我一个称号。嫂子说是你想办法求媚妃娘娘说的情,总算事情办妥了,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许碰我啦!」

朱传宗奇道:「那是什么道理?」

朱水月道:「皇上封我为清静道姑,以后我就是道门中人。」

朱传宗眼珠一转,道:「太好了,我为了你的事费了很多心思,吃了很多苦呢!你怎么谢我?」

朱水月看他神色不善,脸红红地道:「你这坏蛋,还能怎么谢你?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两不相干罢了。」

朱传宗大笑道:「谁说做道姑就不能亲热了。」

说完亲着她的脸,笑道:「我还没尝过道姑的滋味呢,今日就尝尝。」

抱起她滚倒床上。

朱水月初时还故意轻轻挣扎,一会儿情动起来,娇吟连连,婉转承欢。

两人云雨了一阵,到了深夜,朱传宗才潜回房中。

刚在床上躺下,迷迷糊糊中,一只温软滑腻的纤手轻抚在他额头上,朱传宗睁眼一看,却是水灵儿正坐在床边,眼中满是温柔情意。

朱传宗喜道:「灵儿,你来看我啦!」

原来水灵儿神出鬼没,上次陪着朱传宗办了几个案子,便悄悄离开了,但有时候也回来待上几日。

朱传宗对其他美女们,都是想去亲热便去,随他的心情,可是水灵儿确是大有个性,只有她心情好的时候,前来找朱传宗亲热,却是把他当做了小妾一般。

水灵儿点了点头,脸颊微红,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一心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你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一定有好报的。」

朱传宗笑道:「你都知道啦?」

水灵儿嫣然一笑道:「你去赈灾的事百姓中早传开了,谁不知道朱青天大名?我义父和师父都对你十分推崇,赞不绝口呢!」

朱传宗道:「既然你说我有好报,我想现在就有才好呢!」

水灵儿噗哧一笑,俏脸微红道:「你这个色鬼,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朱传宗道:「我照你的意思替百姓做事,不知受了多少苦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当大坏蛋了,贪光朝廷所有的钱,你看我损失多大啊!你只看看可不行,你得慰劳慰劳我。」

伸手探进水灵儿衣内,抚摩亲吻起来。

水灵儿推开他,笑道:「你家贪的还不够啊!你父亲纵容奸商贪官买卖土地,使房价上涨,中饱私囊,贪污了多少?真不知羞。」

朱传宗一听之下,色心大消,皱眉道:「这几年关于房价上涨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地方官员和他们的亲戚连起手来买卖土地,本来土地不值钱,可是那些审批手续之类的都非常昂贵,老百姓就算在荒郊野外盖房子都不容许。而在闹市的繁华地段,那些房子都被那群混蛋买了起来,非高价不卖,故意散布谣言,使房价高涨。」

水灵儿道:「你看看历史上哪个朝代像如今的大梁朝?古来有个传统,富不修衙,可是都被这些贪官们给打破了。那些衙门修的一个个好比皇宫似的,这些官员把这些工程都包给他们的亲戚,还有每修一个衙门,都有一大笔银子流入他们的腰包,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朱传宗忙道:「你可别把我算在里头,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工部现在也都在清查这些事情呢!不过我看也没戏唱,工部郎中吕伯冰讲的还是那一套,什么让老百姓不要买房子,只租房子住。这些白痴官员什么不懂?『穷搬家,富挪坟』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租房子的费用最贵,可他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怎么着?各个衙门口都是一团糟,不查不要紧,一查都是贪污犯,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行。唉,连我父亲也是这样的官,这国家还能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这些恼人的话题,都没心情再做别的,互相搂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水灵儿来了,小郁等丫鬟们都知道,也不来打扰。第二日朱传宗睡到很晚才起床,水灵儿早就香踪渺然了。

朱传宗摇头苦笑,叫人送了些吃的上来,草草用了些,刚想去衙门办差,丫鬟们说媚妃派了太监来找他了。朱传宗虽然不情愿去,可也无可奈何,进宫去了。

朱传宗原本对媚妃有些怨恨,可是一看到她,见她面容有些清瘦,虽然还是那么靓丽无比,妩媚可人,可是掩饰不住一丝病容。

朱传宗一见伊人,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情人就是这样奇怪,不见面的时候总是想着坏处,恨得不得了,可是一见面了就恨不起来。

朱传宗道:「姊姊病了吗?怎么这个样子?虽然还是那么美丽,可和以前不同了。」

媚妃幽怨地道:「还不是因为你。你离开之后,我发觉一日不经你按摩,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唉!这日子也真无趣。」

说完一手支额,神情迷醉。

朱传宗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早忘记了彼此的身分地位,道:「你既然离不开我,还支开我救那些贪官?」

媚妃奇道:「什么?我也是为你好啊,如今你立了大功,又升官了,有什么不好?世上哪有好官,你抓了一个,上来的又是一样有什么分别?警告一下也就是了嘛!千里当官只为财,你也应该学会这样。」

媚妃说的与正道不合,可是说的在理,实情也是如此。朱传宗心中一动,心想:「她说的对啊,我应该举荐贤良,这样才能整顿官吏。」

媚妃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分开些日子就生分了?白白浪费了我的心……」

朱传宗道:「好姊姊别怪我了,我知道错了。」

媚妃见他认错,可是与他多日不见,相思入骨,岂会轻易饶了他?眼光媚得似要滴出水来,遣退了身边的宫女,嗔道:「小没良心的,回京也不来看我,心里还有我这个姊姊没有?」

用手拧着朱传宗的耳朵。

朱传宗道:「我自然是日思夜想,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来。」

媚妃道:「你还想骗我,回家几日了也不来看我,还得我派人去请,架子好大啊!」

朱传宗见她待他如同情人一般,心中甜甜的,大是受用,道:「姊姊真的这般想我吗?我还以为分开这么些日子,你都把我忘记了呢!贵人多忘事,也是有的。」

媚妃松开手,叹道:「我算什么贵人?孤零零一个孤家寡人罢了,除了你知情识趣之外,就再无可以交谈之人,皇宫里除了尔虞我诈之外,还得处处提防,真是日子难过的很。」

朱传宗笑道:「姊姊别伤心了,让我帮你按摩吧!我这手法高明吧?你看几个月没做,姊姊还都瘦了呢!要是一直做,不知道有什么奇效呢!」

媚妃噗哧一笑,道:「你脸皮真厚,我是想你……才瘦的。」

朱传宗道:「总之都是我的缘故,这总没错吧!」

让她躺在床上,便为她按捏。

朱传宗开始还好好的,后来鼻端闻到一股柔淡的香气,腹内顿时又是一热。

他一边盯着媚妃娇艳的双唇,柔软的腰肢细如柳,便有些作怪,见媚妃不理会,索性胆子大了起来。见媚妃露出雪白的,又大又迷人,要是能看到全貌,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美景呢!要是摸起来……朱传宗想到这里,心一横,大手一下摸了上去,去势如同饿虎扑食。

媚妃一惊之下,却也不恼,只是咯咯笑出声来,身子扭动,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痒。」

朱传宗也觉得大是失态,脸色一红,手上不禁一紧。

媚妃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绷,随即又软下来,叹道:「冤家,那么使劲干嘛?要捏死姊姊啊!」

嘴上虽怨,神情却是含羞带喜,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定朱传宗,更把那峰峦起伏的椒乳向上一挺,似乎往朱传宗大手凑过去一般。

朱传宗正想撒手,就听媚妃呢喃道:「别,别停。这感觉……挺好的。」

朱传宗对这两处峰峦圣地垂涎已久,如今得了佳人允许,那还有什么可迟疑的,一双大手覆了上去,轻轻揉动不止。当真是触手温软如绵,雪白滑嫩,似凝团之乳酪。

媚妃被揉得浑身酥麻,吁吁娇喘,那乳儿又胀大了几分,团团耸立,顶端嫣红欲滴,仿佛樱桃一般,好生可爱。朱传宗忍不住拿两指夹住,轻轻一揪,笑道:「好新鲜的樱桃。」

媚妃微闭着双眼,媚笑道:「你又没尝过,怎知新鲜不新鲜?」

朱传宗心中一跳,道:「现在品尝,晚不晚?」

媚妃眯着眼瞟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欲语还羞的美态,真是勾魂夺魄。朱传宗不由一压头,把一只含在口中,不住地吮吸开来。一吸之下,顿觉柔软舒服,一缕秘香自那舌头递入腹内,令其半身酥麻,不由口中加劲,使劲吮吸开来。

媚妃更是舒服之极,这被朱传宗一含,便有一种未曾有过之快感从心头腾起,甚是舒坦;被朱传宗一吸一吮,更是芳心洞开,身体更是如飘一般,脚下生风,好生爽快,静住身子,任朱传宗亲吮拧弄。

朱传宗正咂吮得趣,忽然鼻端闻到一股似兰似麝的异香,沁人心脾。不禁吸了吸鼻子,问道:「姊姊喷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媚妃双颊红晕似火,娇滴滴笑问道:「喜欢吗?」

朱传宗一边贪嗅着,一边点头道:「喜欢,以前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水。姊姊能不能送我一瓶?」

媚妃笑得花枝乱颤,道:「这是姊姊的体香,你想要就拿去吧。」

朱传宗疑惑道:「姊姊骗我的吧,如果是身上的味道,怎么以前没闻见过?」

媚妃媚眼如丝地瞪了他一下,红着脸凑到他耳边道:「这是我……动情时候才会发出的,小冤家,别再撩拨人家了。你点着了火,又没本事救火,让姊姊难受的话,姊姊可不饶你!」

嘴上说不饶,身子却扭动不停,像水蛇一样,弄得朱传宗浑身燥热,加上一阵浓过一阵的撩人体香,简直如最烈性的春药一般,他喘着气道:「我若是能救火又怎样?」

媚妃一愣,想起宫中传闻,有的太监和宫女,彼此也做些假凤虚凰的勾当,叫做「对食」。朱传宗既然娶了妻子,又是天阉,怕也有些手段,而且这样假凤虚凰,也不算背叛皇上。她对朱传宗早已生情,望着朱传宗英俊脸庞,迷醉地道:「小冤家,你尽管弄吧,姊姊都随你了。」

这男女情事,有如江河之水,一旦决口,便是宣泄而出,无法阻挡。此时两人都已情浓似火,箭在弦上,就算杀头的大罪,也顾不得了。

朱传宗胸中欲火大炽,一手在双乳上抚弄,一手向媚妃探去,以指抠弄媚妃花瓣,那手指在那两片花瓣之上捏拉了片刻,只觉滑腻腻、肉滚滚,甚是饱满,又以指往那中一送,只觉里面热乎乎、紧窄窄,一股水晶晶的汁水沾了满手。

媚妃虽然媚骨天生,却是年少进宫,只服侍过明宗一个男人。然而明宗年纪老迈,精力不足,又只顾着自己发泄,何尝注意过女人的感受?因此这般风流阵仗,媚妃都不曾见过,一时骨软心酥,娇哼不断。

朱传宗听她叫,胸中亦猛燃欲火,忙把手儿拿开,把一张大嘴儿凑了上去。还未触及花瓣,便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微带特别的味道,与先前的体香又有不同,心中连连称奇,忙把大嘴亲了上去,只觉那味儿酸中微甜,夹杂一种桂花香气,心中甚是受用,于是在花瓣上用力吸咂起来。

那两片花瓣柔嫩细腻,光滑无比。他把那片花瓣用牙咬住,向上一扯一松,只听「啪」的一声,那花瓣弹了回去。

媚妃呻吟一声,腻声道:「冤家,你轻着些,姊姊都是你的,你慢慢享用就是,可别作怪。」

朱传宗听闻,隐忍不住,将媚妃咬得更急。又伸出舌头探入媚妃阴内,只觉里面更是清香一片,紧紧当当,股股正自里面溢出,里面虽不甚滑,却也皱得可爱。那舌儿在内四处搅动,媚妃忍受不住,把那粉腿轻抖,不觉小泄了一次。

朱传宗笑道:「姊姊的火这么快就熄了?我有灭火的本事没有?」

媚妃飘飘欲仙,只觉得比与明宗的真正还要爽快,娇哼道:「好弟弟,好宝儿,你舔得姊姊好舒服……你的本事大极了,厉害极了!」

朱传宗又道:「我帮姊姊救了火了,姊姊也该帮我了。」

媚妃失神道:「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朱传宗金枪早就暴涨而立,烧得快要炸了。看着媚妃紧闭双眼,身上片片红晕,遂抬起上身,把媚妃双股分开,一手抚其,一手摸媚妃那唇儿,伏,把那插了过去。媚妃不觉惊叫一声,上身弓起,睁开眼来,只见朱传宗膀下又粗又大一条,直挺挺插在自己之中,心中又惊又喜,道:「好弟弟,你不是……」

朱传宗假装也是大惊失色,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姊姊的魅力太厉害了,连我这个不能人道的阉人都恢复了本性,姊姊可不能怪我啊!都是姊姊魅力太大了。」

抱起媚妃,身子前倾,大力起来。

这媚妃体态丰腴,姿容绝美,又有三个奇趣。一是骨肉绵软,之时,浑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二是动情时身具异香,男子闻之更助兴;三是与众不同,狭窄异常,内里层层叠叠,曲皱无数,男子便如被无数紧紧箍住,快美无比,令人销魂。

媚妃有此异禀,可说是床第无上的恩物,难怪将明宗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朱传宗只觉得那花蕊时时收缩,紧裹住自己那物儿。每次之时,磨得那物儿甚是舒服,那快感阵阵涌遍全身,全身毛孔好像炸开一般,口中不住倒吸凉气,哼叫不止。

媚妃双手搂住朱传宗脖子,两条玉腿在他腰口勾住,双股不住用力前挺,口中娇吟不断。只觉得那大东西在花蕊中如捣蒜,好似快被插烂一般,花蕊壁随那一上一下直张直合,里面舒爽异常,娇腻道:「好弟弟、,有这一次,死也不枉了。」

朱传宗想起身下承欢的乃是当今皇上的宠妃,一念于此,兴致更高,那也粗大坚挺了几分,边弄边道:「我厉害吗?比皇帝如何?」

媚妃叫道:「他怎能跟你比?哦,天啊,轻些,弄死姊姊了。」

转眼媚妃已泄了四、五次,直抽得浑身酥软,云鬓微乱,大叫不止。朱传宗又抽了二百余回,将媚妃抱于床上,自己爬于媚妃身后,又将那湿漉漉、火炭般插了进去,又是一番大抽大弄,两人大叫着双双泄了。

媚妃瘫软在朱传宗怀中,细细娇喘,面上全是满足的潮红。朱传宗一想起就在这龙床之上,把皇妃弄得,不由十分得意。抚摩着媚妃光润滑腻的娇躯,又是蠢蠢欲动。

媚妃抓了他一把,嗔道:「坏东西还要作怪,想要我命呀?」

朱传宗笑道:「刚才是谁喊着我要我要,现在过河拆桥呢?」

媚妃脸色羞红,水汪汪地瞟着他,道:「冤家,先前骗我那么久,还没找你算帐呢!说,你是不是早就包藏祸心来勾引我?你胆子好大啊!」

朱传宗笑道:「我可没骗你啊,姊姊治好了我的病,谢谢姊姊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姊姊要是以为我骗你,觉得我辱没了你,就把我交给皇帝杀头吧!」

媚妃伸手捂住他嘴,柔声道:「姊姊怎么舍得呢!进宫这么多年来,从没像今日这么快活。只是宝儿以后要多来陪陪我,别厌倦我才是。哼,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可有法治你。」

朱传宗笑道:「我恨不能在姊姊身上化成水,怎么舍得不来呢!」

媚妃闻言娇嗔不止。

两人缠绵了一会,眼看下午将尽,皇帝快要来了,只好另约了相会之期,依依惜别。

朱传宗从宫里出来时,已经是腰酸腿软,两眼发花了。只因媚妃体质特殊,与她交欢固然比寻常快活数倍,精力却也多耗费数倍,确实是销魂尤物。

想起刚刚上了皇妃,府里还有嫂子,暖云、盈儿、春风一群美人儿等着慰劳,心中好不得意。

朱传宗回到外宅,一进门就见薛金线正坐在床边,低头绣花。雪白的颈子晶莹剔透,仿佛玉石雕就一般,心中喜欢的不得了,笑道:「金线,没去陪你爹爹啊?」

薛金线抬眼见是朱传宗回来,脸上一片惊喜,随即眼圈便红了,显然是思念已极。

朱传宗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道:「你在绣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我娘子了,不要那么辛苦了。」

薛金线道:「你走了那么久,我心里想你,没有事情做,更不敢闲下来……你看给你绣的荷包好不好看?」

朱传宗低头细看,见绣的是两只鸳鸯交颈嬉戏,那鸳鸯活灵活现,亲热的姿态也是满含情意。朱传宗笑道:「我们像它们一样,都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

薛金线听了眉眼含春,脸红似火,笑道:「离开家那么久,谁和你相亲相爱啊?」

朱传宗连忙赔罪,薛金线噗哧一笑,柔声道:「我在和你开玩笑呢!我已经听说了,你这次为民请命,百姓们都大大称赞你。老百姓够苦了,难得有你这样的官,辛苦你了。」

朱传宗心虚地道:「不辛苦不辛苦。金线,你……你专门在房中等我,是不是打算要慰劳慰劳我?」

薛金线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靠在床边,伸手将床幔解了下来。

朱传宗见她冰肌玉肤,容光艳丽,恍若天人,哪里还按捺得住。叫道:「没命就没命吧。」

脱了衣服钻入帐中。

朱传宗享了薛金线温柔滋味,大是得意,不过他身边女人既多,又要处理政务,一个月中,难得见到薛金线几次,便满怀歉意地对她道:「我和你总是聚少离多,你不怪我吗?」

薛金线笑道:「我不是寻常女子,相公放心好了。其实你不总在我身边,咱们见了面,自然都是欢喜,要是总腻在一起,说不定我早烦你了,不要你了。你不在,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读读书,玩弄花草虫鱼,也有趣得很。」

朱传宗瞠目结舌,道:「你真是奇女子,想法古怪。不过幸好我也遇到过一个,否则就会以为世上你这样的人独一无二呢!」

薛金线笑道:「你说的是水姑娘吧!她想来就来,把你当做宠物一般,喜欢的时候才来找你,我已经听说过了。她可给我们女人争光啦,让你也知道,我们女人可不全是窝囊废。」

朱传宗脸色一红,道:「我哪敢轻视你们,只是我分身乏术而已。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薛金线笑道:「你那些事,有什么好难知道吗?」

朱传宗讪笑不已,她聪明绝顶,果然名不虚传,本以为瞒她很紧呢,原来只有他自己蒙在鼓里。

第四章 春风得意

自从西北赈灾之后,朱传宗名声更大,皇上也更器重他,加上媚妃在皇上耳边进言,朱传宗的官位一升再升。

他先由原本的大理寺卿又升为三品左副督御史,再过两个多月,升为右督御史,已经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了。他在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衙门都任过职,可算是异数了。

庞来孝对他越来越忌惮,一心想要除掉他,但是朱家势力大,朱传宗又为官清廉,也抓不到什么大把柄,而且不仅媚妃,还有一些正直的官员维护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除掉他,只得暗中算计。

朱传宗与媚妃日久生情,终于行了云雨之事,两人食髓知味,每隔十来日必要幽会一次。好在朱传宗素有「天阉」之名,又是媚妃认的干弟弟,幽会之事做的隐秘,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有了媚妃在宫中照应,朱传宗将皇上的心思揣摩得通透,办起案子来更加迎合圣意,明宗皇帝对他越发赞赏,庞来孝虽然嫉恨,一时也不敢妄动。

不过庞来孝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朱传宗办案就不那么顺利,总有势单力孤之感。

最近他查了一名官员的案子,证据充分,罪行明了,本来想请皇上下旨,按律治罪。哪知道那人又是庞来孝的亲信,庞来孝亲自为他开脱,朱传宗跟他争辩了几句,马上十几个大臣发言支持庞来孝。俗话说众口铄金,明宗皇帝一见这么多人求情,自然信以为真,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退朝之后,朱传宗连衙门也没回,直接回家里生闷气去了。他烦闷无处发泄,就派人请吴思远来喝酒谈心。

吴思远听了他这番遭遇,思忖片刻,道:「大人可知今天为什么斗不过庞来孝吗?」

朱传宗道:「还有什么?他官位高,又巧言令色,皇上自然就信他了。」

吴思远摇头道:「这办案与一般政事不同,若是你与庞来孝各执一词,你是主管刑讼的刑部官员,向皇上禀告案情,皇上自然还要听你的话,何况大人你智谋口才都不比庞来孝差,怎么会辩不过他呢?关键是暗中支持他的大臣太多,有故意说反话的,有假意说公道话的,这样一串联起来,一个两个不算什么,人多了皇上肯定就会以为他们说的有理。」

朱传宗苦恼道:「朝上多半都是庞来孝的门生故吏,我岂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吴思远笑道:「大人怎么糊涂了?庞来孝会扶植亲信,大人也可以。多多提拔一些心腹,将来势力大了,自然能跟庞来孝分庭抗礼了。」

朱传宗听了茅塞顿开,又一想,眼前不就是个合适之人吗?当下就要给吴思远授个实衔官位,吴思远摆了摆手笑道:「我雄心已逝,只在翰林院领了虚衔,为大人你出出主意也就罢了。再说大人与奸臣作对,风险极大,总要有人隐身幕后,为你筹划后路才行,大人另选忠心之人吧。喝酒,喝酒!」

朱传宗过后便开始筹划此事,想起在宁治省查案遇到的陶勉自,这几年他声望很好,已经当了知府,也做出了一番事迹,便禀告皇上,说他是个人才,便提拔他当了个通政司副使。不过他身边有才能的人不多,可以信任的就更少了,想来想去,倒是家里那四个仆人,最是忠心。

这四人就是当初朱传宗去办岳可人家的案子,顺路带回的王大牛几个。别看他们刚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土里土气,闹了不少笑话,在朱家待了两年,见识也长了。有句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三品官,朱家是富贵豪门,寻常官员连门都进不来。年节时候来送礼的,见他们几个是朱传宗的贴身手下,那也是奉承巴结着,时间长了,几人也都聪明了不少。

当下朱传宗就把他们都叫了来,要考验一番。

四人来到客厅,毕恭毕敬等着吩咐,很有规矩,不像当初那么毛躁了。

朱传宗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知道我找你们有什么事吗?可是有好事啊。」

说完看着他们脸色。

四人互相看了看,有些高兴又不明所以。王大牛忍不住道:「少爷是不是要给我们涨工钱啊?」

朱传宗没回话,问另外三人:「你们猜呢?」

张老五道:「涨工钱好啊,我快攒够钱在京城买座房子了,到时候把我娘接来。」

钱老六道:「你别丢人了,涨工钱这样的小事管家就能办了,值得少爷亲自来说吗?」

朱传宗笑道:「老六说的不错,我这好事可比涨工钱好多了。」

赵老四眼一亮,道:「少爷是不是派给我们好差事啊?」

朱传宗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几个人都有数了,笑道:「是啊,你们想不想做官啊?」

几个人顿时都欢喜得呆了。在老百姓心里,当官那就是一步登天了,何况他们几个本来出身都不好,能在朱家混口饭吃就谢天谢地了,这样的美事那是做梦都不敢想啊!几个人回过神来,都跪在地上给朱传宗磕头,又哭又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朱传宗把他们扶起来,叮嘱道:「你们都算是朱家的人,到了外面要好好做事,别丢了我的脸。以后做得好,我还会提拔你们来给我帮忙。」

四人都是拍着胸脯发誓赌咒,自不必说。

朱传宗按他们的特长,分别给他们安排了差事。王大牛力气大,有胆量,派去城卫军做了个小军官;钱老六做事比较细心,张老五最实在,就把他们俩一起派到地方做地方官去了,钱老六为正,张老五为副,正好互补;赵老四人最聪明,又识字,就干脆在京城的衙门里给他谋了个小职位。

朱传宗现在权势正大,安插几个手下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不多日吏部和兵部的官文就下来了,四个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欢天喜地地上任去了。

朱传宗这些天忙于办案,又为王大牛几人安排职位,加上有心故意疏远媚妃,一连十几天没到宫里去,媚妃想念不已,派人来请他。

进了香闺,媚妃脸上一阵欢喜,随即又板起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朱传宗虽然已经跟她相好数次,见她这撒娇弄气的美态,依旧是魂动神摇,笑道:「好姊姊,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替你出气。」

媚妃瞟了他一眼,道:「就是你这个冤家惹我了,你怎么替我出气?」

朱传宗知道她怪自己多日不来,心里知道他在她心中份量很重,反而高兴,道:「那罚我死在你身上吧。」

说着扑过来抱住媚妃,大手探进去揉捏抚摸。

媚妃是天生媚骨,被朱传宗一摸就化成了水儿,瘫在他怀里娇喘吁吁。朱传宗心头火热,抱着她朝床榻走去。

媚妃娇声道:「你先别使坏,先放我下来,」

朱传宗故意道:「不行,我要替你出气。」

媚妃被他摸得浑身发软,挣扎不得,只好腻声求饶道:「好弟弟,姊姊不生气了!你先放开我,我有话跟你说。」

朱传宗道:「有事一会儿再说。」

媚妃嗔道:「一会儿……人家哪还有力气说啊。」

朱传宗听得心中一荡,见媚妃抓紧了衣服不松手,只好放她下来,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媚妃整了整衣服,嗔了他一眼,那妖媚的风情,差点引得朱传宗又摸上去。

媚妃得意一笑,方才从柜中取出一物来,小心摆在桌子上,原来是一块石头。

朱传宗奇怪道:「这是?」

媚妃道:「这是广元省进贡来的奇石,名叫灵璧石。这乃是稀世珍宝,所以我找你来一起欣赏。」

朱传宗仔细看了看,见是盘子大小一块,两寸厚,晶莹碧透,表面上又布满了暗褐色的条纹,交相辉映。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很好看。」

媚妃娇笑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一听就是外行话。」

朱传宗道:「我不懂嘛!姊姊教教我,我不就会欣赏了?」

媚妃温柔地看了他一眼,道:「灵璧石是天下四大奇石之首,取『山川灵秀,石皆如璧』之意。赏石讲究形、色、声、质、纹、意境、神韵,可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朱传宗赞道:「姊姊懂得真多。」

媚妃笑道:「你不用夸我。你是翰林院有名的人,学识自然比我多,不过你处理的多是刑狱案件,身上难免带些杀伐之气,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赏石可以陶冶性情,体会自然,你以后可要多多学习。」

朱传宗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十分感动。两人对坐细细品味石中的神韵,果然是包罗万象,令人神怡。

正看得有趣,外面放风的小宫女叫道:「陛下驾到!」

朱传宗两人微微一愣,两个太监推开房门,明宗皇帝走了进来。

朱传宗急忙跪下见礼,心道:「幸好今天有石头看,不然一定会手忙脚乱,虽然有人通风报信,不会被抓个当场,不过要是出了纰漏就麻烦了。」

这时媚妃迎上前去,腻声道:「陛下要来怎么也不通知臣妾一声,臣妾还没有梳妆呢。」

明宗皇帝哈哈笑道:「媚妃这么美,哪还用得着打扮?」

说着搂过媚妃来亲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朱传宗,才奇道:「这不是朱大人吗?怎么……」

原来朱传宗私下从来没和皇上见过面,在朝廷和皇上都是办公事,都是一副庄重的样子,皇上以为他都是一副铁面无私的脸孔,没想到私下见他满面微笑,跪在地上。

媚妃忙道:「我认了他做弟弟,不是早就禀报过皇上了吗?皇上还送了贺礼呢!」

明宗这才想起来。他知道朱传宗是天阉,进门时也见两人相对而坐,十分守礼,哪里会想到别处,便哈哈大笑,和朱传宗聊了一会儿。

媚妃有意帮朱传宗讨好皇上,谈笑风生,不过朱传宗看媚妃坐在明宗怀里,撒娇邀宠,心里就有些发酸。

这是人之常情,虽然他跟媚妃有君臣之别,又是悖礼,看着情人与别的男人亲热,仍是难免气苦,但他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好坐在旁边陪笑,难过无比。

明宗皇帝转眼看见桌上的奇石,笑道:「媚妃,这就是广元省新进贡来的宝物吗?你喜欢吗?」

媚妃柔媚道:「是啊,我刚才还跟弟弟一起欣赏呢。臣妾喜欢极了,多谢陛下。」

说着献上香吻。明宗皇帝也不当朱传宗是外人,开怀大笑,又道:「爱妃学识广博,来给朕讲讲这石头的来历。」

媚妃只好遵命。朱传宗听着她把刚才讲给自己听的学问典故又给明宗讲,心里越来越难过,心想:「她跟皇帝这么亲热,好像真心相爱一样。她跟我亲热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呢?她跟皇帝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荡销魂呢?」

想着媚妃在明宗身下宛转承欢,心里不由冒火,他虽然知道不该这样想,但是也无法控制自己。

明宗皇帝坐了一会儿,手下太监有事来请,便道:「爱妃,朕还有事要忙,晚上再来看你。」

又向朱传宗道:「朱爱卿既然与媚妃认了姊弟,以后多来宫中走动,陪她解解闷。」

朱传宗应了。恭送皇帝出去,媚妃转身就见朱传宗脸色十分难看,眼珠一转,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咯咯笑道:「小冤家,吃醋了?」

朱传宗看见她娇媚的姿态,哼了一声,道:「在我面前,你干嘛对皇上那么亲热,开始皇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呢!你倒好,故意气我,是什么意思?」

媚妃笑道:「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为你好。皇上把你当成心腹,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看丞相大人巴结皇上,皇上生病,他连马桶都倒呢!你可要跟着学学。」

朱传宗道:「那么下作,我可学不来。」

心中吃醋,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怒,见媚妃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把将她推倒榻上,骂道:「坏蛋,看你以后还气我不气。」

照着她的粉臀拍了一记。

媚妃哎哟一声娇呼,伏在榻上,然后抬起粉脸来朝着朱传宗媚笑道:「痛死奴家了。宝儿哥哥、你好威风啊,你快来奴家吧!」

说着还把翘臀左右摆动。

朱传宗哪里还忍得住,叫道:「贱人,看我怎么收给你。」

这时他被媚妃撩动,也顾不得多想,即把媚妃抱起,滚到床上。朱传宗侧身把自己裤儿褪下,又把媚妃那裙子一并褪下,只见媚妃那白嫩雪白、又大又圆的双乳在衣下时隐时现。朱传宗把媚妃两腿分开,一手拿起粗大的,一手分开媚妃双腿,用力一挺,把那大东西插了过去,着实一番。

弄了几下,朱传宗觉得不过瘾,便拦腰把她抱起大弄,他心有怒气,不似往日百般调情,动作也十分粗鲁。媚妃只觉得身子浮于空中不着一点力,身儿一前一后,那大东西快速在中抽动,几股水自内挤出,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那粗大之头儿在里面快进快出,左冲右突,蹭得体内痒热非凡。但是媚妃不但不觉痛苦,反而那欲火更起,口中哼道:「我的心肝,再用些力,姊姊吧!」

朱传宗一边,一边道:「贱人,刚才你皇上皇上叫的那么亲热,皇上有我干的爽吗?」

媚妃闭着眼叫道:「宝儿哥哥……亲亲……啊,他比不上你,天啊!你最厉害,奴家要死了!」

朱传宗又道:「你不是高贵的皇妃吗?怎么躺在我身子下面,还叫得这么欢?」

媚妃叫道:「我不是皇妃,你是宝儿大爷,我是你的奴婢,奴家是你一个人的,奴家喜欢被你干!用力,再用力!」

朱传宗大是得意,使劲狠冲急顶,不多时媚妃已经泄了两回。

这时朱传宗把媚妃身子放下,伏在她身上插了起来,次次尽根而入。

媚妃只觉得那物儿好似在腹中捣弄一般,次次紧抵之上,感到那中间好似被撑开许多,蜷着身儿,那气儿好似憋住一般,只得大声叫喘着,口中啊啊大叫。

朱传宗又问道:「皇上的时候,你吗?」

媚妃道:「叫……嗯……不叫。」

朱传宗将顶在上,狠狠抽了几回,怒道:「到底叫不叫?」

媚妃受用得不行,被弄得死去活来,突然大叫道:「你才是皇上,皇上万岁,饶了奴婢吧。奴婢被你弄死了!」

朱传宗停了停,道:「你叫我什么?」

媚妃满脸春意,香汗淋漓,眯着眼腻声道:「我叫你皇上,陛下,喜欢吗?皇妃都被你干了,你不就是皇上了?」

朱传宗听得欲火更盛,更加粗壮,插得媚妃魂不附体,只顾满口的「皇上」、「陛下」叫个不绝,突然一声尖叫,大泄得昏了过去。

朱传宗此时欲火劲发,哪里容她昏睡过去,大力,连根进去,几下媚妃便回过神来,哼呀之声不绝。

媚妃只觉那大东西时时紧顶,刺着那中间如蝶恋花般,阴内翅软麻痛,整个被那大东西带得上下晃动,口中不禁更是大声叫。

此时,朱传宗挺着身子,大出大入,直到又弄得媚妃昏昏沉沉,迷迷茫茫过去,这才泄了。

过了片刻,媚妃清醒过来,睁开俏眼,嗔道:「冤家,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弄死人家啦!」

朱传宗道:「你以后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

媚妃笑道:「死就死,我还怕你不成?」

低头看那大东西软软、小小的,和刚才勃然大怒的时候一点也不同,便笑着抚弄,道:「奇怪,刚才那样作怪,现在又这么安静小巧,真是好玩。」

轻轻用手把玩。

媚妃越抚越喜,一会儿竟用口含住了那物,但觉那物又粗长一些,媚妃似小婴儿吮奶一般,啧啧有声,吮吸起来。

朱传宗经这大吮大吸,欲火腾升,那东西又粗壮起来,吼道:「好个不怕死的贱婢。」

忙推倒媚妃身子,掰开雪白滑嫩的玉腿儿,尽现眼中,花苞白中透红,早已淋漓。

朱传宗长枪势不可挡,杵上拱下,左冲右撞,津津流霞,里面犹如洪水泛滥,他开始治起水来,只弄得媚妃呻吟不绝,心舒意美,要紧之时,锁紧。朱传宗酸痒,也是畅快无比,眼看就,急忙吸气闭目,不过玉露还是泄了几滴。

朱传宗情大炽,见媚妃在身下百般难过的俏丽样子,道:「贱婢你竟敢给我耍手段?」

媚妃正在朦胧之中,见朱传宗戏笑她,便笑道:「皇上休要取笑,你这样弄起来,人家自然要拚命夹紧啦。」

朱传宗道:「好,让你夹我。」

又是奋力一阵大弄,足足插了几百下,媚妃被弄得全身颠簸,昏晕畅美,口不能言,只是哼哼唧唧。

朱传宗在她仙乐之声下,低头看那粗大红紫之物在她中一出一进,弄了一会儿,方才停了下来,呼了几口气道:「贱人,我干得可好?会不会干?」

媚妃口吐娇音,细细长长的叫唤,莺声巧语,婉转千度,道:「哥……哥……相公,你……把奴婢心窝弄得又痒又紧,你手段真是高超,会干的很。」

朱传宗听来如鸟儿啼鸣,只觉清脆悠扬,动魂牵魄,哪还按捺得住,铁臂如猿长舒,把玉人娇躯抱紧,几乎各处均贴连一体。玉人前胸那两团软物,也被挤压得呈酥饼状。然后硬生生抵透玉人,穿透进去,弄得媚妃里面热辣辣的,似麻似酥,不堪承受。

媚妃春心早乱,玉户里处溢浸,泄流出来,又生出若许酥痒麻劲,痛一阵、痒一阵,难以区辨。媚妃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此时也顾不上射门韵节了,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变化莫测,犹如发源于山顶之溪水,一趟顺山奔涌,回转曲折,疾冲缓流,实难预测。

朱传宗抽得亦是有滋有味,只觉那大头儿憋得厉害,又酥麻爽快之极,这一次两人尽兴,最后都是酣畅淋漓。

两人先前几次欢好,都是平常手段,都不如这次一般酣畅淋漓。彼此相看,不觉会心一笑。

媚妃道:「小冤家,这下消气了吧?」

朱传宗道:「我知道这事怪不得姊姊,可是我看见你跟皇上亲热,还是心里生气。姊姊,今天我有些粗鲁了,你别怪我。」

媚妃娇媚地瞟了他一眼,小声道:「姊姊很喜欢这样呢!你要喜欢,我什么都随你。我以后都叫你皇上,当你的奴婢,服侍你,好不好?」

朱传宗眼珠一转,道:「当真?那我试试看灵不灵?」

媚妃笑道:「怎么试?」

朱传宗道:「我下面脏了,你给我添干净。」

媚妃眼波流媚,笑道:「小坏蛋。」

可是却还是伏去,把那软了的小东西含在口里,朱传宗被暖暖地、湿湿地小嘴弄得舒服欲死,而且身下美人不仅容貌天下第一,而且地位高贵,可谓是人间极品。

第五章 威风八面

朱传宗和媚妃两人情意日厚,朱传宗俨然一副皇帝派头,一走进媚妃寝宫,便以皇帝自居。媚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多半都是媚妃的心腹,而且在朱传宗和媚妃的权势加金钱礼物珍宝等物的攻势下,谁敢不识趣屈服?都睁一眼闭一眼,有的甚至帮忙撮合两人,两人一关上宫门,就是自己的天地一般。

媚妃年方妙龄,尝到了情爱的滋味,因此对朱传宗千依百顺,宫里是是非之地,保不准日后什么时候身首异处,既然干了被皇上知道要杀头的大罪,她索性放开了情怀,对待朱传宗如同天皇老子一般,着意巴结讨好,无所不用其极。

朱传宗一到她的寝宫,媚妃便亲自为他脱靴解衣,细心服侍,照料得无微不至,连皇上都没享受的待遇,都加倍给了朱传宗。

朱传宗这下可是威风八面,皇妃如同奴婢一般的待他,他若是不高兴了,便脱光她打她雪白滑嫩的,真是好不开心,媚妃也不生气一切由他,越发使朱传宗得意忘形了。

两人风月无边,情事难描难述,而且在媚妃的枕边风下,朱传宗越发受皇上器重,不出一年,竟然被破格提升为刑部尚书。朱家一门两尚书,真是风光无限。

原本明宗皇帝把朱传宗看做手中的杀着,震慑官场,杀敌之用,只有动武的时候才用,及至在媚妃的吹捧下,便把朱传宗看做了心腹;而且朱传宗的祖母是一手奶大他的,感情深厚,心目中犹如母亲一般,因此待朱传宗更是与别人不同。况且晓得朱传宗本是阉人,不能有后代,他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他汤家江山社稷,所以对朱传宗没有怀疑,更是信任。

朱传宗有皇上做靠山,又办了几件大案,杀了许多贪官污吏,老百姓人人拍手称快,官员们听见他的名字都心惊胆颤,不知不觉朱传宗得了一个「活阎王」的外号。

朱传宗权色兼收,威风凛凛,自觉就是皇上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天朱传宗回到家中,到朱水月的院子看她,自从皇上赐了她的封号之后,朱家特意为她建了一座绣楼,名叫水月庵,专门让她居住静修。

朱水月也对佛学有些涉猎,索性真的每日拜佛祈祷,为朱家祈福。

朱水月见朱传宗来了,离开了佛堂,到了远离水月庵的地方,这才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来,真是不巧。」

朱传宗不明所以,道:「我来看你还要挑日子吗?」

朱水月笑道:「是啦,怪我多心了。」

朱传宗见她穿着素衣,却越发清秀妩媚,隐隐透出一股出尘之意,犹如仙女般高贵大方,不过却更有莫大的吸引力,朱传宗便凑上前去求欢。

朱水月叹道:「明明刚才告诉你今来的不巧,却又来作怪,真是岂有此理!」

朱传宗一听,顿时脸沉了下来,怏怏地缩回手道:「姊姊原来不方便,干嘛还挑起我的火来?现在我快烧起来啦,怎么办?」

朱水月瞄了他的突起一眼,红了脸咯咯一笑,道:「活该,谁让你那么好色,再说我早就说了,只是有人笨的如同肥猪一样,现在又来怪人,真是不可理喻。」

朱传宗笑道:「说我笨不要紧,我承认就是,不过你怎么能取笑我以前的样子?」

朱水月想起朱传宗原先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朱传宗看她娇羞的样子,更是心动,便上来动手动脚。

朱水月笑着躲开,道:「你自己作怪,怪不得别人,自己忍着吧。」

朱传宗道:「姊姊,你行行好,要不就拿嘴帮我……」

朱水月啐道:「坏小子,这样的龌龊心思也敢动到你姊姊身上,真是讨打!我要睡了,滚吧。」

朱传宗磨蹭着还不愿走,朱水月凑到他耳边道:「装什么可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那几个小丫鬟什么都肯,你何苦来作践我?那些丫头好久不见你了,想得紧了,你去找她们泄火吧。」

朱传宗没有办法,只好告辞,原本想去找嫂子去,不过半路遇见盈儿,见她含羞惊喜的样子,心道:「我和媚妃什么姿势都做了,只是媚妃从来没有开垦的没有玩过,可媚妃的可不敢闹着玩,要是弄不好,没得被她取笑,不如拿盈儿试试,真是妙计。」

朱传宗便走上前去,先和盈儿说了一会话,然后才让她带路,盈儿哪会不明白,含羞带喜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把他领到自己房里。朱传宗早就欲火上冒,一进门就把她搂在怀里。

盈儿啊地一声,软倒在朱传宗怀里,羞道:「少爷,好久没见您了,想死奴家了。」

朱传宗解开衣服,道:「慢慢再收拾你,先给我含含。」

盈儿乖巧地低应了一声,蹲子,把那用力几下,张开樱桃小嘴放于口中,着力吮咂起来。

朱传宗只觉得那双唇紧噙住那头,把自己那吞进吐出,吮咂不止,那舌头在上面翻动挑弄,牙齿轻咬那浅浅沟儿,不禁浑身烫热,收缩。

那在盈儿口中猛胀几下,跳动不止,盈儿只觉得那可爱非凡,美入心田,喜欢无比,因此更是卖力。

朱传宗只觉得舒服无比,痛快处忙双手抱住盈儿头部,把那向盈儿口中轻轻,同时仰起头,大声哼了几声,道:「好盈儿,愈来愈会吸了,弄得爷好爽。」

盈儿俏脸儿紧贴朱传宗下部,把那不时吞下大半于口中,口中噙着大半条,却也不闲着,又伸出手轻提那囊儿,把两个挤来挤去,玩弄一番。

弄了一会,盈儿站了起来,脱去衣裙,露出雪白粉嫩的身子,引着那,向自己内导来,朱传宗早已捺不住,急急抱住盈儿那肥美玉股,用力一挺,把插了进去。

那内虽是数经开垦,可那仍将其撑得紧紧凑凑,盈儿只觉从未如此快活过。那紧紧内,紧抵于花瓣之上,直烫得那连缩了几下,几股自花瓣中挤了出来。

朱传宗抱住盈儿细腰,猛力,慢顶几次,又猛顶一次,双手紧抱盈儿细腰,用力拉扯,足足抽了几百回合。

盈儿渐渐兴浓,紧抱朱传宗脖子,把双腿紧缠于朱传宗后腰,朱传宗又抽了百十回合,盈儿已泄了二次。

朱传宗见盈儿眼神迷离,叫不止,知道时机已到。道:「翻过身来,少爷教你个新花样。」

盈儿依言转身,双手撑在榻上,翘起粉白肥腻的臀股来。只见当中一朵粉红菊花,小巧可爱,随着呼吸一展一缩,菊花上的褶皱也是若隐若现,映着先前玉门中淌出来的水液,一闪一闪的,令人不忍释目。

朱传宗看得心动,又在上涂些,将顶在菊花上,蹭了两蹭。

盈儿吃了一惊,回头道:「少爷,进错了。」

朱传宗道:「没进错,今天少爷要尝尝。」

盈儿吓的一抖,怯声道:「那里那么脏,怎么使得?」

朱传宗笑道:「使得,以后可爽着呢。」

一挺,就进去了两寸有余。

盈儿啊地一声,向前一趴,轻声呼痛,泪珠儿滚了下来,直叫:「少爷怜惜点,轻一些。」

朱传宗又抹了些,发力顶进,整根插进之中,只觉得又软又紧,一股吸力自深处吸来,差点就此泄了。朱传宗深吸口气,守住阳关,扶着盈儿白嫩腰臀,起来。

那小小菊花,被撑得绽放开来,仿佛一张鱼嘴,吞吞吐吐。那一条硕似巨龙,在其中纵横驰骋,盈儿身体仿佛裂开一般,痛入骨髓,却又有一股奇妙滋味,酸胀难言,摇着小柳腰,摆着小翘臀,涕泪齐流,吟叫不停。

朱传宗怜惜她初开,怕她抵受不住,抽了两百回,一放,就此泄了。

盈儿伏在床上,臀瓣儿大张,里渗出血丝,混着朱传宗的,一股股地淌在床上。朱传宗看她满头冷汗,拿出手帕来替她拭了拭,道:「弄疼你了吧?」

盈儿红着脸道:「比少爷第一次弄我时还疼,不过……后来就不那么疼了,热热的,又烫又麻,飞起来一样。」

朱传宗得意笑道:「本少爷厉害吧?以后你乖乖的,少爷自然疼爱你。」

又抱着她说些动人情话。盈儿被迷得神魂颠倒,紧紧抱着他,一脸迷醉幸福神色。

朱传宗笑道:「刚才你说想我,是不是真的?」

盈儿羞答答地点头道:「少爷对我这么好,而且这么会弄人,被你弄过的姐妹,谁不想念呢。前些日子少爷一直住在外面,春风冬雪她们私下念叨的都是你。」

朱传宗道:「你那些姐妹们,各个都收到了我送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少爷买给你。」

盈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摇头道:「少爷帮了我很多,对我很好了,我不想要什么了。」

朱传宗看着她乖巧模样,越发爱煞,他何等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盈儿的心事,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你弟弟?」

盈儿被朱传宗猜中心事,只好道:「我在府里衣食无忧,有少爷疼爱,最放不下心的,还是这个弟弟。我听说少爷前些天给大牛他们都谋了个差事,不知道……他总是在府里做事,到底是个下人……」

朱传宗道:「你想给你弟弟也谋个出身?」

盈儿含羞点了点头。朱传宗想了想,自己只培植四个手下,确实有点少。盈儿的弟弟他也见过,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人又厚道,又读过几天书,自己三番二次对他家有恩,忠心想来也是没问题的。想到这里,朱传宗笑道:「好吧,既然我的乖盈儿说了,少爷我还能不答应?明天我就派人去吏部看看,给他找个差事。」

盈儿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哪知道朱传宗竟然答应了,顿时又惊又喜,满眼泪花,道:「少爷,你对奴婢太好了,我们一家来世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朱传宗笑道:「现在就做马来让少爷骑吧。」

翻身上马,大弄起来。

朱传宗一个推荐,也给盈儿的弟弟在工部衙门谋了个职位。他虽然轻易就安插了好几个亲信,但是跟吴思远谈起此事,却又十分不乐。

吴思远笑道:「自古以来,都是亲戚帮亲戚,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不要为非作歹就好。只可惜的是,这样靠关系上来的人,多半不珍惜机会,往往以为来的容易,便胡作非为。」

朱传宗道:「这个人我了解过,虽然是个庸才,但还不至于做坏事。比起朝廷那些官,我看还是要好上几分。现在朝廷的制度,只能选贪官庸才上来,我大是忧心啊!我所了解的人才,都已经禀告皇上,加以重用了,可是人才实在是少。」

吴思远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想问我怎么选拔人才。在如今的制度下,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日后除非任用官员的不是官员,那样才能政治清明些,而且就算当官的不清明,也会被渐渐淘汰掉。」

朱传宗奇道:「任用官员的不是官员?那是什么意思。」

吴思远道:「官员让百姓去挑选,让他们去任用,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这说法也不很新奇,以前很多人都写过这方面的书,不过都被朝廷列为禁书,你没看过,也不稀奇。」

朱传宗对吴思远这个说法还真是不了解,便请他带些这方面的书给他看,细心研读。

朱传宗在盈儿身上尝到了的滋味,立刻就上了瘾,一想到媚妃那柔嫩挺翘的,柔若无骨的纤腰,弄起来又不知道会有多快活,恨不能马上就把她按到榻上一试。不过媚妃虽然爱他,毕竟是堂堂皇妃,不知道肯不肯。

正好这时衙门接到一个案子,广元省跑驴县独山村村民状告当地的道观「滋扰民生」。本来这样的小案子只需要下面的官员办理,但是朱传宗流览卷宗时,心中一动,想起媚妃请他欣赏的那块灵璧石就是广元省的特产,而独山村又恰巧是灵璧石的产地,他就打算亲自去巡查一下,顺便帮买几块奇石来送给媚妃。

广元省离京师不远,朱传宗过了两日,便到了跑驴县。跑驴县县令费公府早就恭迎大驾,能见到京师里的大官,是他这个小小的县令一辈子的福分,因此喜上眉梢,着意巴结,朱传宗见怪不怪,也就随他了。一路行来,只见跑驴县山清水秀,街面整洁,真是一个好地方。

朱传宗大赞费县令治理有方,不过他可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私下他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费县令用朝廷的钱,经十几年的时间,终于有了今日累累硕果。

跑驴县专门成立了一个「清洁办」,出动衙役百姓几万人次,清理臭水沟、街道等等,此刻跑驴县帐上已经是入不敷出,一些应该救治帮助的鳏寡孤独,都没人理会,费县令这招面子功夫,让跑驴县成了全省的模范,而且要升官了。

朱传宗知道内情之后,心里有气,不过这是大梁所有官员的通病,也不算十分恶劣的事情,便暂且忍耐。

他带了两个随从微服私访,到了独山村,想悄悄购买一些石头,哪知道却发现了让人气愤的事情。

原来这独山村不仅盛产石头,而且山清水秀,前些年朝廷号召百姓种树卖水果,等到这两年石头的价格上涨,而且知道朝廷中很多官员们都开始喜欢奇石,因此便把这里的果树全都砍了。

一户人家有两千株的丹桂,价值几百两银子,可是县衙以朝廷的名义,给了十两银子就把这些树在一夜之间砍了,那户人家欲哭无泪,又没有方法和官斗,户主气不过,便上吊自杀了。

这还不算,那些打砸石头,在河里捞奇石的工人,所得的报酬十分稀少,简直和奴隶一样,又没有自由,打骂由人,隔上十天半个月,就有人忍受不了而死。朱传宗闻听大怒,亮出身分,接了那些百姓的状纸,审理此案。

县令费公府还狡辩说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商人做的,朱传宗对那些商人一动刑,他们就都招了,都说县令费公府才是他们的幕后老板。

费公府脸色惨白,他素来听闻朱传宗的威名,吓得裤子都湿了,结结巴巴地道:「这些都是给上头的,朝廷……朝廷让我做的。」

朱传宗知道上面的官员一定有牵连,甚至朝廷大员都有份,那就复杂了,便当机立断,判了他死刑,上报上去,把他押入死牢。

朱传宗见跑驴县的老百姓太苦了,本来此地盛产奇石,是全国闻名的宝贝,可是这里的老百姓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沦为没有了家,没有了土地,要当奴隶的地步。官场太黑暗了,这些地方官都泯灭人性,这大梁还怎么办?

朱传宗忧心忡忡,回到京师,趁皇上不在媚妃宫里,便去相会。

媚妃一见朱传宗来了,立刻跪倒,娇呼万岁,道:「皇上来啦!想死奴婢啦!」

朱传宗怒哼了一声,也不理她,迳自走到屋中坐下,媚妃见他脸色不善,似乎不是假装的,心下奇怪,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媚声道:「万岁爷,谁惹您不高兴啦!告诉奴婢,奴婢替你出气。」

朱传宗怒道:「就是你!」

媚妃奇道:「我怎么啦!我可是很乖很听话的。」

朱传宗道:「你的那些石头,都是老百姓用命换来的啊,你这个爱好可不打紧,知不知道多少人受苦?」

媚妃娇媚地道:「既然奴婢这么坏,那就请皇上您处罚我吧!」

说完转身翘起。

朱传宗道:「好,看我怎么处罚你。」

大手扯下她的裙子,露出雪白娇嫩的,圆滑无比,很是诱人。

朱传宗道:「抬高点……高点,再抬高点……把你的花瓣扳开让老子看看。」

随着朱传宗的命令,媚妃跪在地上,竭力挺起,身子弯成弓形,圆乳倒悬。她是万里挑一的美女,此刻玉体横陈,自己两手分开玉户任人赏玩,更是春光无限。

朱传宗看得热血沸腾,端详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抚弄起除了皇帝再没有人碰过的菊花,媚妃哪里受过这个,顿时呻吟起来。

朱传宗弄了一会儿,突然把捅到媚妃体内深处,媚妃便觉得一个坚硬的圆物直直塞进湿润的花径,不由哼了一声。

朱传宗把捅到媚妃花瓣里,大弄起来,边弄边奋力拍打她雪白的。

媚妃越发受刺激,大声呻吟起来。朱传宗随着叫声,更是弄得厉害,仿佛要刺穿媚妃的身体一样,一顶到底,足弄了几百下,媚妃瘫在地上,朱传宗这才罢休,让她休息。

过了片刻,朱传宗道:「别装死,快给我起来。」

让媚妃重新跪在自己腿间,让她吸吮起来。

朱传宗倚在座中,一边享受皇妃的唇舌乐趣,一边命她自己弄出蜜液,一边调弄她的,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这次我就饶了你。」

媚妃小嘴被塞得满满的,奋力吸吮,一会儿朱传宗大叫一声,一泄千里。

媚妃裸身倚在榻边,娇笑道:「皇上,您还满意吗?可原谅奴婢了吗?」

朱传宗道:「你这贱人服侍的很不错,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对我好。」

媚妃道:「奴婢什么都给您了,怎么不是真心。」

朱传宗道:「你身边的小丫发如意够可人的,你要是真心对我好,就把她给我,才显示出你的诚心。」

媚妃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道:「她跟不跟你是你的本事,这事我可管不着。」

朱传宗原本怕她不答应,这时大喜,道:「我的好奴婢,真是为主子着想。」大嘴上前吻了过去。

两人缠绵良久,这才分开,临别之际,媚妃对一直在为他们把风的如意道:「你去送送朱大人,还有,你房里有桃花露,替大人擦上一些。」

小声对朱传宗道:「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如意听娘娘话里的意思,哪还不知道,脸色登时红了,忸怩地带路去了。

第六章 怜香惜玉

朱传宗满怀欣喜,和媚妃告别。

这小如意是媚妃自娘家带来的丫餐,跟了媚妃有四五年了,一向乖巧,聪明伶俐。朱传宗时常来见媚妃,有空的时候就和她逗趣,彼此都早就有意,只是碍于媚妃,不敢有所放肆。

这时候朱传宗一进如意的房间,便紧紧搂住如意,不停的亲嘴咂舌,又把手移至酥胸前,在双乳上游动不停,又向摸去,在此捏弄一番,弄得如意一江春水向东流,呻吟个不停。

朱传宗三下两下除去如意的衣服,露出白嫩细腻的肌肤来,如意嘤咛一声,倒在朱传宗怀里,并把头埋在他怀里,害羞不已。

朱传宗道:「害羞什么,你都是大姑娘了,难道在宫里不想这个吗?」

说完去了衣裤,露出那硬邦邦的。

如意斜眼偷看,煞是可爱,朱传宗牵引她的小手抚摸,如意渐渐胆子大了起来,探手在物儿上爱抚起来,像在欣赏什么宝贝似的。

硕大而硬邦,朱传宗道:「很好吃的,你主子都喜欢。」

如意悄悄偷看过他和媚妃寻欢,知道不假,便忍不住在上面吮吸起来,张开口来含进去,不住用舌吮吸,弄得那宝贝就要崩裂了。朱传宗愈加难受,见如意冰肌玉骨,细腻无比,谁不为之叹服倾倒,不免兴致更浓,更加粗大,实在忍受不住,便一下压倒如意身上。

从额亲到颈,又从颈亲到大腿间,又从大腿亲至脚尖,最后伸向处,此处妙品更是美不可言,如同白面馒头一般,只是中间多了一道细缝。那缝儿又嫩又鲜,还哗哗流着清泉,弥着香味,一闻便令人醉倒。缝儿上端,芳草萋萋,风一吹动,便乱成一团,几缕倒至缝隙,犹如小河岸边草,美不可言。

朱传宗见如此美境,不由得口干舌燥,便把嘴移去,把舌尖伸入缝内,左右搅捣,贪婪之至。朱传宗尝够了这胜地的滋味,这方才作罢,将在缝沿蹭来蹭去,一会儿,那流出的香泉打湿了,上面滑腻腻的,黏乎乎的,只见粗大的上经脉凸得甚高,涨得绯红,直挺挺的竖将起来,气势冲天,不可挡阻。而如意那缝儿,经此一番作弄,缝儿更大,水儿更多,不由娇声婉转,哼哼呀呀叫了起来,哀求道:「好哥哥,快别作弄人了吧,我痒死了!」

朱传宗见如意正上兴头,只一顶,便进去了大半截,觉得里面甚紧,灼热无比,顿觉有趣,不忍抽出,如意没有被破身,难以推进,心痒痒的难熬,低低求肯起来,道:「我看娘娘实在是爽快的很,怎么我这么难受啊!大人不要作弄我啦!」

朱传宗见她的模样实在销魂,便再一送,直至深底间不容发。如意被塞,不过内已经是如涓涓细流,因此如意也不觉得很疼,不过仍是初尝这样的滋味,哼了起来。

朱传宗见她能抵受得住,便弄了起来,渐渐如意觉着苦去甜来,痒酥异常,不禁柳腰轻摆,星眼含俏,娇声语,口呼「」等语来。

朱传宗心下得意,心知她定是偷看媚妃,因此学来的,道:「小丫头倒识趣。」

便大弄起来,如意到底是第一次,等朱传宗干了几百下便受不了,轻声求饶。

朱传宗正干得美处,哪里肯停,少顷,如意玉壶之中唧唧,回回连根吃掉大东西,美快非常。

如意被弄得身子摇摆不住,便似浮云中,脑中一片空白。朱传宗更是快活不已,不顾死活,两人弄了个天翻地覆,这才都按捺不住,泄了一回,彼此搂做一团。

如意对朱传宗道:「好哥哥,果真如此有趣。如今尝到了滋味,不白活了一回。要不是你,一辈子我就老死在宫里,也不知道这滋味。」

朱传宗道:「嗯,至死不见天日的,可不单单妹妹一个人。」

如意道:「好哥哥,你日后可别忘了我,等娘娘闲的时候,理我一理。」

朱传宗道:「你这花蕊又嫩又紧,甚是有趣,我怎么舍得不来干呢?」

如意听他说得粗鲁,满面羞红,朱传宗见她模样娇羞,又玩弄了一回这才住手。

再说朱传宗尝到盈儿菊花滋味,便寻思和媚妃弄。这日朱传宗弄到了一块奇石,送给媚妃,趁她高兴,便在她耳边轻述,媚妃把媚眼看定了朱传宗,连说他太好色了,朱传宗求肯了一阵,媚妃才斜着媚眼,道:「那里还能弄吗?」

朱传宗笑道:「滋味不错的,不如来试试好了,若是不喜欢再停手也不迟。」解开媚妃香罗带,除去翠环宝钗,对那对雪白娇嫩的大乳一阵乱亲,媚妃体质奇特,只要一挨近男子,便浑身酥软,体软如棉,这时早瘫在他怀里。

朱传宗又一阵抚弄,只亲得媚妃玉壶水流涓涓,遍身爽美,犹如千百蚁子钻爬,难受之极,不由娇呼起来,如莺鸣乔林,燕语雕梁,朱传宗听得高兴,便舒口气,随即轻抽慢耸起来,行那之招式。

良久,媚妃被插得意盛情炽,口内咿呀直叫,极力迎凑,娇喘微微。朱传宗又一阵猛干,媚妃声大作,「好哥哥」、「亲老公」等语不绝。

朱传宗听了也是心动,霎时又是百余下,弄得秀帐摇晃起来。

朱传宗两手握住媚妃,捏弄不休,媚妃浪声浪气。朱传宗耸身,全身退出,再全身,真是箭无虚发,皆中,干得媚妃香汗透胸,四肢颠簸,如在云雾之中,浑然不觉身在何处。

媚妃花蕊之中流不停,朱传宗见时机已到,便让她转过身来,先用大手对着那肥美的大一顿乱打,媚妃呻吟不绝。朱传宗道:「小贱人,你主子打你对不对?」

媚妃道:「奴家生来就是给主人打的、给主人干的,快别停手。」

朱传宗这才满意,用中指媚妃的,就觉得中指马上被四周的包裹起来,好不舒服温暖,刚刚了几下便觉得菊花眼中润滑起来,朱传宗很纳闷,心想:「难道她的菊花和一样,也能流出吗?」

朱传宗把中指抽出,发现中指上满是白腻腻的一层油脂,靠近脸一闻,竟然异香扑鼻。

朱传宗顿时哈哈大笑,道:「小贱人,原来你果然是极品啊,这里竟然能弄出水来,要不是老子,你这辈子都不知道这里还是个好去处。」

媚妃听闻此言,抬头娇笑道:「老爷,你又取笑奴家了。」

朱传宗将媚妃搂入怀中道:「宝贝,我怎敢取笑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就是让我死在你身上我都愿意。」

朱传宗见媚妃菊花如此美妙,反而不着急了。

此时,媚妃已经跪趴在床沿,头朝里臀向外,两条白嫩的大腿分得开开的,裆下的尽览无疑,中间一条深红色的,在朱传宗不断的抚摸下已经长流了。

朱传宗此时也是乱点头,往前一挺,只听「扑哧」一声,硕大的头迳直进了媚妃的,随着深入,朱传宗顿感自己硬挺的被一层层紧紧的包裹起来,好不舒服,好不暖和。

在的滋润下,媚妃的显得润滑无比,朱传宗干脆往媚妃的后背上一趴,就这么了起来。

朱传宗粗大的在媚妃柔软的来回,发出荡的「啧啧」声,随着大东西的抽动,媚妃里的也流了出来滴到了绣被上。

朱传宗双手紧紧的拿住媚妃坚挺饱满的不停的揉弄,在他一下下的大力下,媚妃也开始浪声语的叫了起来:「哦!哦!啊……插……人了!哦!使劲……使劲呀……呀!」

朱传宗见媚妃又发明了新的叫法,道:「臭,叫得好,就这么叫。」

朱传宗双手紧紧抓住盈盈一握的纤腰,一挺一送,大力媚妃,如此更是搞得媚妃胸前硕大的如同大潮一浪接一浪,两个随着胸前一对雪白起伏不定,像无助的小舟在大海上飘摇着。

朱传宗这时到了紧要关头,便大吼道:「臭,你的菊花可曾过没有?」

媚妃娇媚得如同滴出水来,颤声道:「没有……别人,这是留给大哥哥干的,什么都给你……你快干吧!」

朱传宗道:「你说干就干?」

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突然一挺,直接顶进媚妃那娇嫩肥满的雪白。媚妃冷不防一声长哼,朱传宗只觉得里面又紧又深,温暖如春,竟然比还要舒爽,不由喝道:「这里好爽,我厉害不厉害?」

媚妃道:「厉害,厉害,小贱人被你了,快我吧!」

朱传宗奋力大顶,道:「这里皇上来过没有。」

媚妃道:「只有你,皇上不会……」

朱传宗一口气顶了几百下,媚妃的菊花实在是又紧又爽,突然泄了,扑倒在软如棉花的媚妃背上,昏睡了过去。

此后朱传宗发现媚妃有如此妙处,而且归他一个人享用,不由玩上了瘾。

在无人的时候,媚妃对待朱传宗如同主人一般。这日朱传宗坐在椅子上,媚妃给他,朱传宗见是高贵的皇妃为他,不由欲火高炙,命令媚妃把雪白的掉过来,然后火热的挤入花径。

媚妃原本收拢在玉户内的花瓣翻卷出来,紧紧裹在粗大的周围,圆润的整个在腰腹上摩擦,带来一片销魂的酥爽和滑腻,紧窄的弹性十足,朱传宗还是骂道:「贱人!夹紧些!动作快点!」

从温润的花瓣内拔出,接着狠狠钻进菊花,对着紧密的狠力。媚妃爽快得欲要死去,但还是死死咬住牙关不作声。

朱传宗怒道:「贱人,见了皇上还不敢出声?」

媚妃呻吟道:「皇上干得好,你是最厉害的皇上,专门会干的皇上。」

两人什么新奇的玩意都玩到了。这日晚上,媚妃偷留朱传宗在宫里,两人相拥聊天,朱传宗道:「皇上虽然宠爱你,但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平日要是痒起来,你怎么办?」

媚妃娇羞地道:「便用玉如意啊!实不相瞒,宫里很多娘娘都有的。」

朱传宗没见识过,便求她拿出来让他看看,媚妃实在无法,便把一支镶金玉如意拿了出来。

如意长约八寸,呈灵芝形状,柄身白玉雕就,又扁又宽,拦腰有两道镶金凸起半指高低,在昏暗的烛光下幽幽闪亮。

朱传宗把玩了一会儿,道:「这玩意可好玩?」。

媚妃笑道:「自从有了你,哪还再用?你的……才好。」

朱传宗笑道:「我还没见识过,你玩给我看看如何?」

媚妃起初不肯,但架不住朱传宗一再哀求,最后他又动起主子的派头,媚妃无法,只好拿起玉如意,躺在地上,两腿左右张开,把柄端抵在花瓣间。她屏住呼吸,慢慢使力。光润的柄身一点一点挤进娇艳的,把窄紧的拉成扁长的方形。

塞入两寸长短,花瓣已碰到粗大的金边,寸半宽窄的柄身撑得媚妃涨痛,再无一丝缝隙,她低低吸了口气,双手握着如意缓缓拔出。还未被完全湿润,一圈艳红细腻的裹在白玉柄身上,从内翻出,仿佛是又一层精致的花瓣。

媚妃正待再把如意送回体内,却被朱传宗一把抓住使劲一捅,柄身直直顶入腹内,上面镶嵌的包金把花瓣也带进其中。媚妃失声呻吟,两条玉腿猛然夹紧,蜷起娇躯。

朱传宗见了兴奋不已,喝道:「把张开。」

媚妃眼中含着兴奋,咬住红唇,分开双腿,手指紧紧抓住背后被子。如意在中快速进出,媚妃被捅得整个身体前后乱晃,一对圆乳在胸前颤动不已。玉柄打磨得十分光滑,十余下后,沁出液,媚妃红潮泛滥,迭起。

朱传宗此时鼻端闻到一股柔淡的香气,腹内顿时一热。他一边盯着媚妃娇艳的双唇,柔软的腰肢,见媚妃腰细如柳,臀白如雪,朱传宗越看越是志满意得,把玉如意丢在一边,暴喝道:「把你的翻开。」

媚妃娇躯仰卧,分开双腿,玉指掰开。

朱传宗见媚妃如花似玉的俏脸,柔顺服从,不由心花怒放,仰天长笑起来,笑声甫歇,朱传宗便用巨大的棒子顶了进去,媚妃那迷死人的特别声音又响了起来,全天下只有眼前的人才能享受。

朱传宗一边和皇妃游龙戏凤,一边整顿官场,他身为刑部尚书,正好可以大肆整顿吏治,几年下来查了不少案件,虽然朝政上渐渐清明了一些,可是这些都犹如隐藏在海水下的冰山一样,要是露出来就让人吓一跳。

工部拖欠工人工钱之事,朱传宗禀明皇上,和父亲联合一起整治。朱佑继钱早就捞足了,而且管的都是下面的官员,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所以全国下了命令,不许再拖欠工人工钱。

朝廷令下,事情倒也好了一些,不过下面的官员一来无法无天惯了,二来他们贪污的钱给上面孝敬了不少,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见上面贪大钱,却限制他们不贪钱,岂会甘休?因此这样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这日广元省东原县传来消息,二百多个双庆县的工人,因被拖欠工钱四个多月,于是一起去抗议讨债。不料,那商人找来全副武装的护院,对工人实施蓄意报复。

那商人拖欠工程款上百万两,却殴打工人,领头的是护院队长胖子阿华,他冲在前面带头打人,叫着:「哪个喊要钱的就打哪个!」

看热闹的几个绅士和秀才来阻止,也都被打倒在地。

这些护院都带着棍棒刀枪,衙役来了之后也不甘休,大喊着杀了他们,被打散的一些工人继续被拿着武器的护院殴打,其中四人被逼着从距离水面十多米高的挡土墙上,跳进了洪水滔滔的江里,上面的护院都还用石头砸。

其中两个工人游出两三百米外爬上岸得以幸免,另外两名工人则被淹死。被当场打死的工人有十来人,其余受伤的无数。

这个案子被压了下去很久,直到有人来京师拦轿告状,朱传宗这才知晓,立刻派人查明情况。那里的知县也参与了工程,而且工程的商人有亲戚在朝中当官,朱传宗一查这个案子,就有人来说情,而且东原县已经把此案定为「群体恶性斗殴」,属于百姓私斗,案件已经定了云云。

朱传宗虽不能把幕后的那些贪官都一网打尽,可是都一一记在心里,等日后有机会收拾他们。他力排众议,把那商人和东原县知县杀了,上报皇上,说他们对抗朝廷法令,拖欠工钱又故意杀人,顺带把他们家都抄了,家人女的卖为奴婢,男的充军。

这下朝中官员见朱传宗如此严厉,虽然一向知道他的手段,但还是有些震惊。

朱传宗虽然奋力整顿吏治,无奈他只是刑部尚书,只能审理查办那些犯罪贪污的官员,可是这些官员都深通贪污舞弊的窍门,除非那些胆大妄为被抓到把柄的官员,其余的连他也没有办法。

礼部主管教育与考试,还有各个地方学院。参与考试作弊的官员被抓到要判罚斩立决,甚至腰斩,朱传宗得到线索,抓了一个主审官,此后那些官员就更加小心,再难抓到把柄了。可是各个地方学院胡乱收取高额学费,都说是朝廷规定的,朱传宗看见这些老百姓受苦,也就没有办法了,心中暗下决心,要是能够把持朝政,把一切贪污的官员全部杀了,不管他多大的官。

朱传宗官越做越大,整治官场也越来越严厉,而且他对待皇妃态度一点也不尊敬,华采云怕他得意忘形,便旁敲侧击,提醒他要检点。

朱传宗得意非常,把媚妃如何听他的话的事情说了一些,让嫂子放心,道:「媚妃如此对我,有她在皇上面前帮我,加上我的才能皇上也都知道,嫂子就放心好了。现在朝廷上风气渐渐好转,官场清明不少,很多官员都巴结我,我为百姓做事,嫂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华采云虽然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玄妙的很,但是朱传宗如此待媚妃,媚妃毕竟是皇妃,又聪明绝顶,朱传宗如此胡闹,也怕媚妃着恼,万一她不再爱朱传宗,算起帐来就糟糕了,找了个机会便去拜会媚妃。

华采云对这事不敢明说,只是透出一点忧虑,媚妃冰雪聪明,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媚妃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和朱大人是真心相爱,就算在任何情形下,我都不会害他的。你怕我以后不再爱他,有了新欢,就会害他吧!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点你倒可放心。而且我答应你,即便是我不再爱他,也不会害他。我今天答应你的,任何时候都会遵守,你这下可放心了吧!」

华采云心中大喜,素知媚妃虽然狡猾多端,手段万千,笑里藏刀,不过这样郑重承诺,倒也会信守的,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们做女人的,就算是不帮自己的情郎,哪里还会害他呢!」

两人相视而笑。

朱传宗竭尽全力,整治贪官污吏,受到的阻力很大,虽然没人明着反对,但是处处消极对待,也让他大是不爽。这些人都是高官,也不能怎么着,一些案件到了根源处,甚至牵扯到王爷皇子,所以一般都是有头无尾,令他非常郁闷。

这日朱传宗查了一个金矿案,说是有人在一个县偷挖金矿,弄得那里水被污染,都不能喝了,朱传宗派人查清,原来背后是四皇子主谋的,想想要禀告皇上,便去请媚妃试探皇上口风,哪知道媚妃道:「现在皇上连太子都没定呢,你何苦得罪皇子?要是日后他上了台,你还怎么当官?你和谁做对我都支持你,只是得罪皇子的事情,万万不能的。」

朱传宗大是郁闷,回到家中,找了秋月、春风、夏雨三个丫头来出气。

三个丫头进得门来,朱传宗见三人个个生得如花似玉、香风嫋嫋、花貌盈盈,不由欢喜,烦恼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女粉脸桃腮、乌云玉面、唇点樱桃、眉盖秋波,俏的更俏,的越,朱传宗越看越爱,便命令三女自己宽衣解带,然后撅起趴在地上,三女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玩弄,再说是心爱的情郎,也都愿意,便都柔顺地高高翘起。

朱传宗在三女背后左看右看,然后用脚趾在三女柔嫩的花瓣上粗暴的来回挑弄。

三女哪经得起他的作弄,都是脸现红潮,呻吟不绝,朱传宗拿其巨大的,在三女后面,每人轮番捅上一下,道:「哪个求我,我便多顶她一下。」

三女经受不住,一会儿娇声软语,都跪伏在他的棒下。

朱传宗风流得意,好不快活。

这天,经过几年的征战,王鼎立率领军队大胜西辽国,回到京师。王鼎立功劳很大,被册封为将军,风光一时无两。

朱传宗和王鼎立两人久不相见,见面之后自有一番亲热,两人痛快畅饮,各自述说这几年的经历,都有慨叹,两人喝到后半夜,王鼎立叹道:「本来以我军的实力,灭了西辽国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皇上却下令不许进攻,真是让人费解。」

朱传宗叹道:「我也是支持你灭掉西辽国的,可这就是我始终不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的原因!」

王鼎立目瞪口呆道:「这我便不明白了。」

朱传宗道:「这是丞相庞来孝的主意,他主张留着西辽国,对于统治国内的百姓有益处。因为如果国内那些贪官把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朝廷便可以推说是因为有外敌,所以才弄得老百姓吃不上饭,老百姓一听朝廷罗列的在边关牺牲的士兵名单,还有西辽国人奸我们的妇女,便都气极了,以为天下大乱,全是西辽国做的孽。」

王鼎立惊叹不已,道:「高明,果然高明,如此深谋远虑,是你我都比不上的。难怪不能灭掉西辽国,要是灭掉了,以后统治百姓就没藉口了,凡事一推到西辽国身上就干净了,果然是好办法。」

朱传宗点头不已,道:「想那西辽国和我国比起来,不过是个小国,可却能多年来能和我朝抗衡,就是这个原因。」

两人想起老百姓不知道真相,受尽了蒙蔽,种种无奈处,都是叹息不已。

第二日要上早朝,朱传宗昨夜喝醉了,暖云只好陪他上车去早朝,朱传宗在车上醒了,见暖云那嫩白纤纤玉手,鲜红素口,之物便蠢蠢欲动了,便对暖云说:「好姊姊,我们多日不曾玩过了,今天给了我吧!」

暖云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小祖宗,这里怎么行呢。」

朱传宗指了指,道:「它可等不及了。」

暖云掩口笑道:「自个儿想方法去。」

朱传宗道:「那我想出的方法你依不依啊?」

暖云白了他一眼,道:「反正在这里是不能脱衣服的。」

朱传宗说:「不脱就不脱,借你的樱桃小口一用。」

暖云先是不肯,经不起朱传宗的哀求,便松开他的裤带,掏出那硬邦邦热烫烫的白玉鞭,先用舌头舔了舔,用舌尖挑了挑,张开小口慢慢的含住半截,开始吞吐含吸,左手持着另一半玉棒,右手纤指玩弄起,逗起那两个小蛋蛋。

朱传宗只觉得小口紧紧湿湿的,跟比起来又另有一番风味,眼里看着美人,耳边听着外边行人的笑声,心里一阵爽快,那被暖云来了几下深喉,喉咙夹住,朱传宗一阵舒畅终于泄了。

暖云吞了,快手快脚的为朱传宗整好衣服,把他送进皇宫大殿。

第七章 东窗事发

朱传宗整顿吏治,戮杀了一批贪官,使朝廷风气一时大变,官员们人人自危,不敢过分贪污;他又举荐贤良,明宗对他所奏,一概准许。虽然身为刑部尚书,比庞来孝要低上一个等级,可是皇上对他这样恩宠,威名反在庞来孝之上,俨然是天下第一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朱传宗年纪轻轻,嫉恶如仇,而且位高权重,一些刚正的官员自然聚拢在他身边,即使那些内心忌恨他的人,见了这样的形势,也前来攀附,如此一来,朱传宗就算不想拉帮结伙,可是渐渐也聚集了一批得力的干将。

庞来孝原来以为李毅衡一死,日后便是他的天下了,哪知道凭空冒出来个朱传宗,几年光景竟然升官这样快,而且见媚妃对他宠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对他越来越是冷淡,心中更是忌恨。

原本庞来孝搜刮天下奇石,投其所好,讨好媚妃,两人又互相利用,关系非常融洽。可是有一次庞来孝找到天下奇石「如画江山」,是一块墨绿石自然天成的水墨江山画,极其珍贵,价值连城。媚妃看了之后,爱不释手,目不转睛地欣赏,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宫女通报朱传宗前来拜见,她欣喜之下,立刻丢了石头,去迎接朱传宗。这下令庞来孝彻底死了巴结媚妃,和朱传宗争夺媚妃宠爱之心,媚妃连石头都不爱了,竟然被他所迷,可见再怎么巴结她,也是无用。

对于媚妃的变化,庞来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花了大把的银子,在皇宫中布满了眼线,探听到实情,原来朱传宗是个假太监,和媚妃私通,媚妃陷入情网,自然对他非同一般。

庞来孝开始听了还不敢确定,直到有个手下,打听到朱家的一个同宗朱大龙,一向花天酒地,图谋朱家的财产,因此想尽办法收买了朱大龙,从他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真相大白。权衡之下,决定除掉朱传宗这个眼中钉,揭穿两人私通的消息,至于媚妃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女人而已,如今不能帮他了,自然也就不吝惜了。

庞来孝包藏祸心,处心积虑,表面上却处处显示出清正廉明,兢兢业业的做事,外面的百姓和一些官员不明真相,都对他赞颂有加,朝野都对如今的两个刚正大臣庞来孝和朱传宗赞颂起来,以为大梁有他们这样的栋梁,是国家之福,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

庞来孝一面收买人心,一面暗中算计朱传宗。这一天,他花了大钱收买,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费总管来向他告密,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听完之后大喜,心道:「朱传宗,不信这次你还不死。以后朝廷便再也没有我的对手啦!皇上一天老过一天,也活不了多久了,嘿嘿……」

当下便和费总管一起去见皇上。

朱传宗不知道大祸临头了,他出入皇宫与媚妃幽会,已经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这天两人云雨过后穿好衣服,要是往日,朱传宗一定要弄半个时辰的,不过因为昨日水灵儿来了,所以今日他便有些累,弄了一会儿,两人便相拥着说些情话。

两人调笑不禁的时候,突然门被推开,一行人直闯了进来。侍卫太监往两边一分,中间一个满面怒容的威严老人,正是明宗皇帝。

朱传宗心中惊骇,大叫不好,暗道:「皇上今日不是应该去京畿巡视禁军吗?难道走漏了风声?看这阵势大事不好啊!」

等到看见皇上身后的庞来孝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而媚妃派在门口把风的心腹小宫女如意被人拿手帕塞住了嘴,惊惶失措,心中更是惊叫不好。

明宗皇帝怒气冲冲,见两人虽然穿戴整齐,但是姿势亲密,媚妃满脸红润,娇艳无比,仿佛是新娘子一般容光焕发,气得脸色发白,大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朱传宗,朕待你不薄,可你竟然敢背叛朕,朕要灭你九族!」

朱传宗心中虽惊,可是多年历练,想了想眼前的情形,脸色只变了变,就恢复常态,心中笃定,跪倒叩拜道:「微臣叩见皇上。臣奉旨进宫为娘娘减肥美容,不知道犯了何罪,冒犯圣颜?」

媚妃也是几步来到皇帝身边,紧紧搂着他胳膊,道:「皇上,我认了朱传宗做弟弟,让他帮我美容的事都禀告过您了。难道你怀疑臣妾?罢了,既然皇上不信臣妾,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臣妾愿意一死以示清白,请皇上下旨赐死吧!」说着就哭泣起来,泪水洇得龙袍湿了一片。

朱传宗见媚妃一副哀怨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虽然知道她是假装如此,心中却也生起了要去安慰她的冲动。皇上更不用说了,一见爱妃在他面前一副受尽了委屈的俏丽模样,心早就软了。

而且这两人都是一副坦然,仿佛清白被人玷污一样,都是非常委屈。一个是手下最得力的大臣,再一个是平日最宠幸的爱妃,尤其是爱妃梨花带雨,实在是可怜,心中也有些迟疑了。不由就看向了庞来孝。

庞来孝察言观色,一看皇上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大骂费总管成事不足,两人没有被抓到现行,所谓没按住,就不要承认是通奸。两人衣衫完好,难道两人会傻到自己承认通奸?

费总管见皇上忽然脸色缓和下来,忙道:「皇上,按摩美容何需避人耳目,又何需派人在门外放风?请皇上明察。丞相大人英明果断,请皇上听听庞大人的看法。」

庞来孝道:「依我看,娘娘一向品行端庄,名扬皇宫内外,请皇上三思。这次也许是费总管误会了,费总管虽然对皇上忠心可嘉,可是太过鲁莽了。」

费总管大惊,道:「庞大人,您一向英明,您怎么这么说?」

他原来早就和庞来孝商量好了,否则他一个区区内务总管,这样大的事情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揭发,他也是老奸巨滑之辈,见庞来孝转而维护媚妃,也不敢拆穿他。

媚妃一见有人维护她,事情有了转机,又是一阵大哭,扑在皇上怀里寻死觅活,最后明宗大怒,即刻把费总管轰了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庞来孝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暗叹多亏老谋深算,没有亲自出头,否则这次让媚妃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进献谗言,以后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媚妃和朱传宗经过这事之后,也是受惊不小,安分了几日,可是陷入情网中的男女,哪还顾得了这些,过了几日见风平浪静,便又死灰复燃。

媚妃在皇宫中经过许多大风浪,虽然知道嫉妒她的人很多,这样下去非常危险,可是皇宫中这样的宫闱艳史也是不少,只要小心唬弄过去,一般也无大碍。

一来这样的皇家隐私,没人敢触皇上的楣头,就算是把她弄下了台,举报的人也多半没有好处,皇上岂能留知道他丑事的人活在世上?二来她这样得宠,皇上已经严惩和她作对的人了,谁还敢再触楣头。三来她在庞来孝的点明下,栽给费总管个罪状,让皇上把费总管处死了,因此以为没人再敢和她做对了。

媚妃和朱传宗开始那些日子还小心翼翼,不过后来见没人敢再违抗他们,因此渐渐肆无忌惮,竟然变本加厉的放浪形骸。朱传宗大过皇帝瘾,朝廷上做他的臣子,可是一到内宫里便享受皇帝般的待遇,真是爽快的忘乎所以。

经过了这场风波,虽然这样的丑事关系到皇家的隐事,没人敢外传,可是华采云还是收到了风声。这日,她亲自去拜见薛金线,把事情说了,请她去劝劝朱传宗,悬崖勒马,和媚妃断绝关系,为了朱家的老少和妻子姐妹着想,再也不能去招惹媚妃了。

薛金线叹道:「嫂子是个精明人,以嫂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都劝不动,知道劝也没用,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去呢?」

华采云道:「可是你毕竟是他的妻子啊,他肯听你的。而且你聪明绝顶,知书达理,要是肯想办法,一定有主意的。」

薛金线道:「他是我丈夫,他的脾气禀性我是了解的,若是想个办法让他和媚妃断绝关系,我是能做到的。可是嫂子想过没有?媚妃是皇上最得宠的女人,能在皇宫里呼风唤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皇宫是世上最残酷阴险的所在,她都能呼风唤雨,出人头地,她的智慧才识狠毒不是我们能匹敌的啊!现在她对我们不错,没有因为嫉妒而害我们,我们就应该很知足了。可是如果我们把她逼急了,让她离开郎君,她对我们下手,我们岂是对手?」

华采云冷汗直冒,想起媚妃张端颐对待敌人的狠毒手段,对薛金线大是叹服,道:「你真是可惜了,你要是男子一定能当大官的。不过难道现在我们就坐视不管了?日后出了事情,怎么办呢?」

薛金线冷笑道:「一切都有定数的,你看谁家能威风百年?朱家呼风唤雨几十年,已经算是异数了,嫂子还想怎么样?」

华采云愣住了,叹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死活不肯到朱家来了,原来是为留后路。」

薛金线道:「既然知道,嫂子也不用我教了。」

华采云无奈点头,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和朱水月一起教训了朱传宗一顿,让他早做打算,别再玩火了,朱传宗开始还听了几天,可是过了些日子,这些话就又忘到了脑后去了。

朱传宗身边美女如云,在朝廷上又呼风唤雨,整治那些贪官污吏,真是春风得意。他大权在握,行事没人约束,相反所有人都拚命前来巴结,就是那些皇子们对他也都恭敬异常,恨不能和他称兄道弟,尤其是自从皇上废了太子之后,一直没有再立太子,因此那些皇子们都拚命拉拢他。

朱传宗和大皇子汤治可算是患难之交,可是他出身卑微,势力太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最低,因此实在是扶不上墙,也是没有办法。

这天他和汤治喝完酒,媚妃请他去私会,两人约好在御花园一个偏僻的凉亭见面。

朱传宗到时,见媚妃背栏而立,身影婀娜多姿。不禁心中一荡,轻手轻脚地走去,一把从后面抱住。

媚妃「啊」地叫了一声,回头见是朱传宗,叹道:「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朱传宗笑道:「我只毛手,又没毛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毛脚去。」

媚妃俏脸微红,那勾人魂魄的媚眼荡漾光彩,白了一眼道:「才几日不见,就这样猴急了,皇上这些日子不忙,时常来看我,你等上几日吧!」

朱传宗道:「也好,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两人手握在一起,相视而笑,正情浓时,突听一个怒冲冲的声音道:「好一个来日方长。」

两人大吃一惊,凉亭边的山石后闪出一个人来,却是明宗皇帝。也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皇帝,什么时候藏在那里。

只见他气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手指朱传宗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看这意思,方才两人的谈话,怕是尽入他耳了。

朱传宗暗道:「万事休矣!」

前次被明宗撞破,尚可以抵赖。这次却是人在当场,任他心思百转,也是无话可说了;媚妃手还被他握着,也忘了放开,娇躯吓得瑟瑟发抖。

皇帝喝道:「你们这两个狗男女,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气死朕了!朕要灭你们九族,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想到自己如此器重朱传宗,如此宠幸媚妃,竟然遭受这样天大耻辱,明宗皇帝的怒火一重高过一重,几乎喘不过气来。高声叫道:「来人!来人!」

明宗想起刚才看见媚妃和朱传宗两人相偎相依,你侬我侬的情景,一把将媚妃推倒在地,最后一跺脚,怒喝道:「把这个败坏宫闱的贱人打入冷宫!把朱传宗押入天牢!」

朱传宗身为刑部尚书,多次来天牢提审过犯人,天牢的狱卒都认识他。今日见他突然被宫廷侍卫押了来,并且直接关在死囚牢里,也不准寻常人接近,都是惊奇不定。

几个值班的狱卒围坐在牢房外,便悄悄议论起来。一个年轻狱卒道:「朱家势力庞大,朱大人又是清官,前几日还被皇上嘉奖,怎么今天就获罪了?他犯了什么罪?」

一个年老的狱卒叹了口气道:「伴君如伴虎!肯定是什么事忤逆了皇上的意思了。」

又一个瘦小精明的狱卒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说,朱大人跟庞丞相不和,两人经常在朝堂上起争执,今次定是庞丞相找罪状把他扳倒了。」

那年轻狱卒气道:「庞丞相排除异己,除了百姓,谁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了朱大人这样的清官,皇上居然听信谗言!真是太糊涂了!」

年老狱卒一把捂住他嘴,小心地看看左右,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这种事咱们哪里管得了?被庞丞相知道,咱们全完了。」

众人都不敢再说,不过他们敬重朱传宗,吃喝用度都尽量满足。朱传宗也没受什么委屈。

朱传宗独自坐在牢里,心道:「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家人?姊姊、嫂子、灵儿、金线她们,知道我出事肯定伤心难过。我若死了,谁来照顾她们啊?媚妃以后肯定也会被皇上处刑。」

他是神仙下凡,早就看破生死,死了也不过就是回归天庭,因此并不惧怕,不过就是担心这些凡间的亲人爱人。

又想起自己被贬落凡尘的事。心想:「太上老君不是说我在凡间能跟紫纱仙子相会吗?这么多年却连面都没见过,我马上要死了,肯定见不到了。他一个高品神仙,却说话不算数,我回到天上一定要去质问他。」

想到紫纱仙子的绝世容颜,心神不禁恍惚起来。

关了两日,没有人来审问,也不见家中人来探监。朱传宗心道:「不知道祖母和父亲知道不知道我出事?他们会想办法救我吧?只是这样的大罪,他们能不受牵连就难得了,怕是救不了我了。」

趁着一个狱卒来送饭的时候,朱传宗问道:「小哥,请问外面有没有我的家人来探视我?有没有官员来提审我的案子?」

那狱卒摇摇头,小声道:「宫中下了封口令,不准我们透露您的消息。」

不敢多说,急急忙忙地走了。

朱传宗心下恍然:「皇妃与大臣私通,皇家的颜面丢尽了。因此皇帝只好悄悄将人处死,然后找个暴病身亡之类的藉口遮掩过去。这样没有公开的罪名,也就不会连累家族了。」

朱传宗想到此处,反倒放心了些。

到了第二日半夜,果然来了一队宫廷侍卫,杀气腾腾地将朱传宗带了就走。

到了一处荒僻所在,朱传宗也不答话,闭目等死,眼看那刀就要砍到脖颈上,突然一女子声音喊道:「刀下留人!」

行刑的侍卫闷哼了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场上蓦然升起一团烟雾。

烟雾加上天黑,侍卫们顿时乱成一团。朱传宗被一人抓住衣襟,在耳边说道:「别出声,快走。」

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那人对路径十分熟悉,两人穿街走巷,很快甩开了追兵。待到钻进了一间农舍,那人点上油灯,朱传宗借光一看,又惊又喜地道:「灵儿!」

水灵儿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朱传宗上前道:「灵儿,谢谢你来救我。」

水灵儿气道:「你谢我干什么?你色胆包天,自己都不想活了,我救你是多管闲事。」

朱传宗知道她为自己伤心难过,心中又愧疚又怜惜,搂着她香肩柔声道:「我怎么会不想活呢?我也舍不得我的好灵儿啊!」

水灵儿道:「我算什么?你为了那个媚妃,哪还记得你家中那些苦命的姐妹,哪还记得我水灵儿啊?你去找你的媚妃吧!」

朱传宗笑道:「你吃醋了?」

摸了摸她头发,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救我姊姊,是有缘由的。」

就将何治啸借皇帝向朱家逼婚之事说了一遍。

水灵儿听了,渐渐不那么生气了。不过还是板着脸道:「就算为了救人,也不必非要勾引她啊!你好好求她不就行了?」

朱传宗心想:「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我当然不能放过啦。」

自然不敢说出来,只是向水灵儿陪不是。

朱传宗见水灵儿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曲线玲珑,心中一动,叹了口气。

水灵儿叹道:「差点就没命了,有什么可叹的?」

朱传宗道:「我想起当也是这副打扮跑来行刺我,如今却是来救我……世事多变,实在叫人感概。」

水灵儿想起两人相识的时光,心中也有一丝甜蜜,幽幽地道:「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一个大贪官,现在知道你是为民做主的清官,自然不杀你,要救你了。朝廷出一位好官不容易,你的命是天下百姓的,怎么能这么不顾惜呢?」

朱传宗假装不悦道:「原来你是因为我是个清官才来救我的?」

水灵儿脸上一红,低声道:「谁让你还是我相公呢。」

朱传宗哈哈大笑。

说了一会儿,朱传宗想起来,问道:「我家里知道这件事了吗?皇上有没有治朱家的罪?」

水灵儿摇了摇头道:「前进宫没有回来,宫中封锁了你的消息,家里便急开锅了,但是皇上不准朱家人进宫,也无法可想。嫂子私下找到我,说是恐怕你与媚妃的事被揭穿了,要我潜进来打探一下,幸好我一进来便碰到那队侍卫奉旨要杀你头,我就跟在他们身后,救你出来了。」

朱传宗与媚妃之事,只有华采云隐约知道些。朱传宗心道:「嫂子处事精明决断,不然我真是没命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叹道:「就算你今天救了我,皇上杀不了我,肯定不会放过朱家。我还是不能逃的。」

水灵儿道:「嫂子吩咐,探到消息马上告诉家里,我这就告诉她,你在这里等我吧。」

第八章 三司会审

过了半夜,水灵儿赶回来了,身后跟着一顶软轿。朱传宗藏在轿子里,趁夜色回到了朱府。

老太君和朱佑继夫妇都在密室中等候。朱佑继劈面问道:「孽障,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惹下这么大的祸?」

朱传宗不敢说自己与媚妃私通,只说是奉旨为媚妃按摩美容,遭庞来孝的中伤暗算。朱佑继骂道:「说了让你不要跟庞来孝作对,你偏不听,现在惹了天大的祸,谁能救你啊?」

朱夫人不敢劝,只是低头哭泣。老太君却十分镇定,想了一会,冷笑一声道:「老太爷舍命救下先帝,这才有了大梁国的江山。现在皇帝居然要灭我朱家的香火,我朱家也不是吃素的。」

朱传宗道:「祖母,孙儿不孝,不能侍候您了,我这就去自首,让皇上治我死罪,免得连累朱家。」

老太君抱着朱传宗的头,老泪纵横地道:「乖孙儿,你要是死了,朱家没了后代,我有什么颜面去见祖宗?我一早就进宫去见皇上,让他公开审理你的案子。想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枉我孙子,那可不行。」

朱佑继迟疑道:「母亲,若是公开审理,断了宝儿有罪,那朱家恐怕也保不住了啊。」

老太君怒道:「断了香火,朱家一样保不住。况且如果就这么认了,你以为皇上就会放过朱家?以后一样会找藉口治罪的。今日非把事情查明白,还我孙子清白,老身拚了这条老命就是!」

朱传宗心中感动,有心说出真相,又想到太君所说,如今不翻案,朱家就是死路一条。朱传宗心道:「外人都知道我是天阉,我又能控制自己的反应,只要媚妃不说,没人能定我的罪。」

老太君一早便穿上先帝御赐的诰命夫人官服,气冲冲地进宫去了。

老太君这一举动,可非同小可,明宗皇帝本来想秘密将事情掩盖过去,老太君这一进宫,就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了。

其实这宫闱之中,最是秽不堪,所谓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真正能宠幸到的,不过几十人而已。宫女们红颜寂寞,难免与太监侍卫暗通款曲,做些违禁之事,这些内情明宗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若是抓住的是个太监侍卫,或者其他小吏,明宗一句话,杀了也就杀了。只是朱传宗身分不同一般,不说朱家本身就是豪门,单老太君身为皇帝的奶娘,在宫中也是地位尊荣。她既然亲自找来,皇帝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另一方面,要是个普通宫女,甚至没地位的嫔妃,明宗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偏偏这媚妃是他近几年来最爱的女子,明宗皇帝对她的宠幸无比,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因此知道她与大臣私通,才会如此震怒。可是同时也难免犹豫,若是冤枉了自己的爱妃,可就追悔莫及了。

如此一来、明宗也想弄个清楚,索性破了宫闱之事都秘密解决的常例,将这件案子审个明白。

明宗竟然传下圣旨,朱传宗暂压入天牢候审,着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这也算是千古奇案了。

虽然是公开审理,但是因为此事太过隐讳,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只是在天牢里设了公堂,秘密行事。

朱传宗被提上堂来,见堂上肃穆庄严,两旁的衙役都是满脸煞气。居中并排坐着三位官员,正是大理寺卿莫江离,右督御史黄天佑,和自己的属下,刑部左侍郎曾怀顺。

朱传宗一看,心中暗暗叫苦,黄天佑倒还罢了,他一向刚正,虽然和朱传宗素来只是公事上有往来,但一向都被看做是同一派的,不过他作为副审官,作用有限,可是其余的主审官,两人都是他的死对头,心道:「这个案子,恐怕不好翻了。」

原来曾怀顺和莫江离都是庞来顺的党羽,两人贪赃枉法,臭名远扬。老百姓都管曾怀顺叫「曾坏水」,管莫江离叫「莫讲理」,可见他们为官之差。

莫江离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问道:「朱传宗,你胆大包天,秽乱宫闱,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朱传宗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天阉,此事人尽皆知,怎么能跟娘娘私通?还请大人明察。」

曾怀顺道:「你是不是天阉谁能证明?也许你治好了呢?朱大人,咱们同殿为臣,素有情谊。本官保证,只要你如实招供,本官定会拚死向皇上求情,饶你性命。」

朱传宗心道:「这家伙又开始冒坏水了。我真招了,恐怕你是拚死求皇上诛我九族吧?」

向上叩礼道:「下官是不是天阉,大人可以请郎中来诊断啊!」

黄天佑一听有理,可是莫江离两人一心要定朱传宗的罪,一点翻盘的机会也不给他,阻拦着不肯请郎中。

黄天佑以一对二,也无可奈何。他心生一计,故意问道:「没错,你一个外臣,竟能出入宫中,还能跟皇妃结识,这里边肯定有内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同党?快快招来!」

说着还特意看了看旁边两人一眼。

黄天佑性情耿直,跟莫江离曾怀顺两人都有过节,那两人一听,害怕黄天佑藉机会把他们跟朱传宗勾在一起,跟他们攀上罪名,立刻都急了,赶忙拦下话头。

曾怀顺马上命人请郎中,想了想,特意吩咐分别从太医院和民间多请几位来。

几位名医连同太医院的御医摆弄了朱传宗半天,朱传宗一点反应也没有,几人商议了一番,齐声禀道:「大人,朱传宗确是天阉,不能人道。」

莫江离两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黄天佑暗自点了点头。他本来就很欣赏朱传宗的正直,认为朱传宗是被庞来孝陷害的,现在见了郎中的诊断,更是肯定,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朱传宗脱罪。

莫江离两人没有办法,无论怎么威逼利诱,朱传宗都是矢口否认,就私下提议用刑。黄天佑坚决反对,称这是屈打成招,真敢如此,他就上书皇上。莫江离两人也没有办法,只好退堂。

回去找庞来孝一说,庞来孝找了个事情,将黄天佑支了开去,第二次升堂,黄天佑便不在场,只剩莫江离和曾怀顺两个主审。

两人没了黄天佑在旁,气焰大涨,问了几声,朱传宗不肯招,咬定自己是天阉。莫江离急了,怒道:「我管你是不是天阉,来人,给我上大刑,我就不信你不招。」

朱传宗昂然道:「我是朝廷从二品大员,本朝有法例,刑不上大夫。难道大人想要屈打成招吗?」

又冷笑道:「做人留三分余地,日后才好相见。我朱家也不是吃素的,大人不怕将来有满门抄斩之祸吗?」

朱传宗这话绵里藏针,把莫江离也吓了一跳。虽然屈打成招的事他以前干过无数,但是朱传宗不是常人,朱家富贵尊荣,交游广阔,势力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能比的。万一这次扳不倒朱家,他就要倒楣了,况且朱传宗官位高,确实是不能用刑的。

他询问地看了看曾怀顺。曾怀顺道:「莫大人说打,打就是了。」

自己却不肯表态。莫江离心道:「得罪人的事想让我自己担?我也不傻!」

摆了摆手道:「于是先把他带下去吧。」

朱传宗转身下去。走到门边时隐约听到曾怀顺道:「咱们不能对朱传宗用刑,可是能对他的奴仆用啊。只要服侍他的丫鬟们招认与主人有染,不是就能断定他能人道了?」

朱传宗一听大惊,心道:「这可糟了,暖云她们都被我破了身,一查便能明了。她们身娇体弱,定然受不过刑去。这该如何是好?」

他回到牢里,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

连过了三日,都没人再来提审他。到了第四日,送饭的衙役将吃喝放在地上,却没如往日一般转身离去,反而低声叫道:「宝儿。」

朱传宗听见声音熟悉,抬起头来辨认了片刻,惊讶道:「嫂子!」

原来华采云买通了牢头,用草灰涂黑了脸,穿上制服,装扮成狱卒的样子,进来探视朱传宗。

朱传宗见她为了自己不顾危险,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华采云顾不上伤心,小声焦急道:「暖云小郁她们几个丫鬟前几日都被抓进牢去,我打听到消息,她们受了大刑,都已经招认了,说是与你有私情。宝儿,现在怎么办?都怪你平日那么好色,把她们几个都吃了。你若是被治了罪,我、我们将来……」

朱传宗也有些后悔无奈,只好安慰她。过了一会儿,他心中一动,问道:「小郁也被用刑,也招认了?」

华采云点头道:「都招了。」

朱传宗道:「可是小郁我没吃,她还是处子啊!」

华采云不通道:「不可能吧?小郁那么漂亮,你放在身边会不动?」

朱传宗老脸一红道:「我是想动过两次,都被她大巴掌打回来了。」

华采云突然眼前一亮道:「我有办法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华采云又装做狱卒模样,悄悄地走了。

当夜,朱家悄悄派人请了吴思远来,商议了一夜。第二天朱佑继又亲自去拜访了黄天佑。

再升堂时,黄天佑一改常态,竟然开始给朱传宗罗织罪名,摆明要给他按上个谋反的罪名。

莫江离两人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心想:「看来姓黄的看朱家要倒,也开窍了,要落井下石了。」

对他们来说,朱传宗的罪名自然是越大越好,要真能问成谋反罪,那朱家一派的大臣就都要株连,以后朝廷之上,可就全是他们庞来孝一党的天下了。

两人这样一想,那是正中下怀。黄天佑怎么说,他们怎么应,一来二去,果然给朱传宗定了谋反罪。而且供词上把亲近朱家那一派的大臣都列了上去,名单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篇。

将供词上呈给了皇上之手,莫江离两人心中得意,跑去向庞来孝邀功。

庞来孝听了他们所说,开始还有些疑惑,想了半晌,突然脸色一变,怒道:「你们这两个笨蛋,坏了我的大事。气死我了!」

莫江离两人不敢回嘴,又不知原因,被骂得愣了。

庞来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两个笨蛋,就不想想,朝上大半是本相的亲信,只有朱家一派勉强能跟我对抗,如今你们供词上把那一派的大臣都列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在铲除异己啊!皇上那么精明,最善于平衡权术,怎么可能让我一家独大呢?本来这秽乱宫闱的罪名足够治朱传宗死罪,你们这样画蛇添足,事情反倒有变了。」

莫江离两人如梦方醒,后悔不迭,连连请罪。曾怀顺更是献媚道:「我们资质愚鲁,还是相爷智谋高超,相爷真是神机妙算啊!」

莫江离也跟着大拍马屁。

庞来孝听了几句奉承,气也渐渐消了。这两人是自己心腹,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摆摆手道:「这也不全怪你们,这样的计谋,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朱家背后有高人啊!等皇上看了供词,本相再想办法周旋吧。」

庞来孝倒是没有猜错,这计策正是吴思远亲自谋划出来的。华采云偷偷见了朱传宗之后,找到了案子中的破绽,又请吴思远来商议。吴思远觉得只这一个破绽还动摇不了皇上的决定,就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定下了这个以退为进的计策。

明宗看过供词之后,果然心中疑虑,不肯马上治朱传宗的罪,犹豫良久,派人去朱家请老太君进宫。

老太君进了宫来,也不行礼,直接问道:「皇上,我孙儿的案子可有进展了?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原来老太君是明宗皇帝的奶娘,明宗皇帝吃她的奶长大,名分上是她的乳儿。故而地位尊崇,而且也不用向皇上叩拜行礼。

明宗和颜悦色地道:「老太君,您口口声声说朱传宗是天阉,是被冤枉的。如今已经查明朱传宗身边的丫鬟都跟他有过鱼水之欢,可见朕并没有错。」

老太君拿过供词来一看,果然有暖云、小郁和四季几人的画押,都是供认与朱传宗有染。又有许多罪名,声称朱传宗勾连党羽,意图谋反。老太君冷笑一声,道:「皇上怀疑我们朱家不忠?那尽管将我们满门抄斩就是了,老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宗笑道:「朕怎么可能怀疑朱家呢?朱家的忠心,朕岂会不知?这只是朱传宗自己好色无德,不关朱家的事。我只治他的罪就是了,不会牵连旁人的。」

老太君摇头道:「谋反之罪,皇上要治就治。但是我孙子的私通之罪,我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认的。」

明宗道:「供词在此,太君还有什么说的?」

老太君道:「牢狱中的龌龊事,老身清楚得很。几番大刑下来,天大的冤屈也只能招了,这供词我看也作不得数的。」

明宗皇帝沉下脸道:「朕曾再三言明不得用刑逼供,老太君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老太君道:「这些丫鬟与小厮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破了身子也不稀奇。小郁却是我看着长大,最喜欢的,她一向洁身自爱,这供词明明是被用刑逼出来的。老身现在就跟皇上打个赌,小郁还是处子之身。如果她已经破了身了,别说我孙儿,抄了朱家满门老身也无话可说。」

明宗点头道:「一言为定。」

宫中自有查验女身的老宫女,明宗命人将小郁带上来,仔细查验。老宫女们看了多时,都判定小郁还是完璧。

明宗看着查验结果,一时也哑口无言了。

他见小郁楚楚可怜地在地上跪着,问道:「你既然跟朱传宗没有私情,干吗招供?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小郁小嘴一撇,眼泪就像断线珠子般开始往下掉,抽泣道:「那些大官和当兵的根本不容我们讲话,那供词都是提前写好的,我们不招就对我们用刑。小女子受不过,只好认了。皇上给我们做主啊!」

说着就捋起袖子来,给皇帝看胳膊上的伤痕。

果然那粉藕一般的细嫩手臂上,全是伤痕,有鞭子抽的,有夹棍夹的,令人惨不忍睹。

老太君在旁边看着小郁声泪俱下的哭诉,越看越是满意,心道:「这小丫头真是伶俐,这一番说辞,比前天教她的说的还好,真是让人疼啊!又这么机灵,将来可得好好疼爱疼爱。嗯,就给我乖孙子做个小妾吧。就这么定了。」

老太君这边心里乐滋滋地给孙子挑媳妇,那边明宗可就坐不住了。君无戏言,他刚才还满口保证审查很公正,小郁这事就跟在他脸上打个嘴巴一样,于是命人把小郁带下去,又苦笑着看向太君,说不出话了。

老太君冷笑了一声,道:「果然是有人混淆黑白,一心想要毁了朱家。皇上,我们朱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被人陷害,实在让人寒心。还请皇上做主。」

说完就回府去了。

明宗皇帝呆了半晌,心里也有些怀疑了。心想:「难道果然是庞来孝趁机乱权,诬陷朱传宗的?」

思来想去,就派人招庞来孝来,打算亲自查问一下。

庞来孝早就想好了对策,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膝行到明宗身边,痛哭流涕道:「皇上,这个朱传宗奸猾无比啊,他收买黄天佑,把他问成造反叛逆之罪,好像似乎是我让人诬陷他,希图独霸大权,以此来转移视线,让皇上饶了他,臣忠心耿耿,绝没有私心。皇上明鉴啊!」

庞来孝表面忠厚,又最会迎合明宗心意,明宗原本就一直当他是个大忠臣,现在一见他进门就认罪,疑虑顿时都消了。

他伸手把庞来孝扶起来,将小郁一事说了,道:「现在有了屈打成招的证据,朱家必定不服,朕想治朱传宗的罪,也无计可施了啊。」

庞来孝一愣,没想到连原本板上钉钉的朱传宗私通一事,也起了变化。不禁暗骂莫江离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眼珠一转,又生一计,笑道:「皇上,臣还有个办法。您难道忘了,宫中还有一位绝世神医吗?只要她妙手一查,朱传宗假装天阉的事,不就水落石出了?」

明宗道:「你说的是常乐公主?她医术虽然高明,可是最不喜见外人。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出院门一步,给朕察看身体,都要朕亲自前去。她怎么肯见一个陌生男子呢?」

庞来孝笑道:「常乐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的旨意,她还是要遵守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陛下发了话,公主不会推辞的。」

明宗一拍龙案,叹道:「没错,事到如今,朕只好这么做了。」

第九章 再见紫纱

朱传宗在狱中忐忑了几日,每天得到朱家送进来的消息,知道「小郁事件」很成功,将供词推翻了,这才放下心来。

在狱中好吃好喝,朱传宗索性想开了。莫江离三人又提审了他一次,口气已经软了不少。莫江离也不大叫用刑了,曾怀顺也开始改口叫「朱大人」,朱传宗见他们都准备后路,就晓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利于他,心情更是大定。

他这些日子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一番惊天巨变。生死之间又几番辗转,心情大喜大悲,朱传宗回想起过往的经历,不由感叹人生无常。

过了三日,几名宫廷侍卫来带朱传宗进宫。朱传宗心中惊喜,暗想:「看来皇上相信我是冤枉的,要给我平反了。」

只是进了宫却不去议事大殿,也不去御书房,直往小路上走。朱传宗常来与媚妃幽会,认识这是往后宫方向,不由奇怪起来,那几名侍卫不苟言笑地押着他走,他也不好相问,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处竹林环绕的院落。位置虽然偏僻,但是竹木清幽,流水潺潺,别有意境。

那领头的侍卫在院门前停下,禀告道:「启禀公主殿下,皇上派来的客人带到。」

片刻院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来,上下打量了朱传宗几眼,向几名侍卫道:「人我带进去,你们在这里候着吧。」

朱传宗这才知道,原来要见的是常乐公主,所到的所在是紫竹院,常乐公主公主的居所。传说常乐公主脾气古怪,和什么人都不来往,一向也不留心的,如今要去见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跟着进去,心中不住疑惑:「怎么不是皇上见我,倒换常乐公主呢?难道不是皇上要给我平反吗?」

来到一间雅室,小宫女让朱传宗坐下候着,朱传宗见屋中的陈设别具一格,皱眉想道:「皇上让我见常乐公主作什么?」

忽然想起传说她会一些奇术,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她都会。据说有一次皇上开玩笑,说世上最难的就是让人说真话,常乐公主隔了几日就送他几粒药丸,说是「实话丸」,吃了就能让人说真话,皇上找了个太监一试,果然灵验无比。可是那太监说的真话太过恐怖,皇上听了很不高兴,也就不敢再试了,不过常乐公主的名声却传了出去。

这还不算,传说皇上如今六十多岁,身体还健康如同年轻人,就是常乐公主每天给他一粒丹药,因此神清气爽,如同年轻人。所以如果说皇上最宠爱的人,那么常乐公主无疑是最得宠的,也是皇上唯一离不开的人。只是常乐公主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因此才没多少人见过她。

朱传宗想到这里,惊道:「莫非?莫非皇上请她鉴定我是不是说谎?糟糕……」

朱传宗正在惊恐中,忽地听得远处屋中传出一阵荡人心魄的琴音,那琴音虚无飘渺,特别的动听,偏又特别的亲切,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朱传宗记忆的闸门忽然一下就被打开了。

朱传宗脑海中显现出过往的一幅画面,在云雾缭绕处,一个绝色的仙女在天河里洗浴,她肌肤如雪,容颜如花,俏丽无匹。朱传宗不由自主,随着那歌声唱道:「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话无方,瀚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着日旁,当其何至穷桑,心知何乐说未央。」

朱传宗边唱边随着琴音,斜穿竹径,曲绕回廊,转入一层堂内。

小宫女喊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公主的居室你也敢闯?活得不耐烦了呀?」

朱传宗也不理会她,只自顾自盯着内室,这时一个美人儿挑开绣帘,从里面嫋嫋娜娜地走出,只见她晕雨桃花为貌,惊风杨柳成腰,行走间犹如弱柳扶风,娇娇怯怯,风姿绝世。

朱传宗不由自主,叫道:「紫纱仙子!天啊,茫茫人海,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紫纱仙子身子一颤,一瞬不瞬地盯着朱传宗,旁边的小宫女原来见有人冒失地闯了进来,正想呵斥,要叫护卫,可是见公主神色也是痴痴呆呆的,大是古怪,心知这里有缘故,不由呆了。

时间仿佛凝滞,朱传宗和紫纱仙子互相呆呆对望,朱传宗心想:「紫纱原来是常乐公主?是了,我既然能投胎到朱家成了朱传宗,她自然也能投胎皇家成为公主。」

他盯着紫纱仙子,见她虽然还保留着当年七八分的模样,但是多了一股娇弱柔美的气质,仿佛一个病美人般,少了出尘的仙气,不过更加的惹人怜爱。不禁道:「紫纱,你瘦了!」

紫纱仙子痴痴道:「为伊消得人憔悴。」

小宫女见两人说话都是莫名其妙,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道:「公主,您怎么了?现在怎么办?」

紫纱仙子这才挥手让她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紫纱仙子走上前,抚摸着朱传宗的脸颊,颤抖地道:「你是渺日辰君,这不是梦啊!」

身子一软就要晕过去。

朱传宗大吃一惊,急忙抱住她,扶着她的腰,到床边慢慢坐下。紫纱仙子偎依在他怀里,喘息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幽幽道:「天可怜见,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说着白玉般的脸蛋上淌下两行泪来。

朱传宗怜惜地帮她拭着泪水,道:「我也一直在想你,只是人海茫茫,以为今生再也无缘见到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紫纱仙子轻声道:「还好。」

接着将落入凡间之后的情形说了一递。

原来她当日投生到明宗皇帝最宠爱的一位妃子腹中,那妃子却在生她之时难产死了。明宗认为是这个灾星克死了自己的爱妃,一直不喜欢她,甚至朝中大臣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

直到四年前,明宗因为年纪大了,又贪纵欲,生了重病,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此时紫纱仙子因为保留着天上的记忆,知道很多仙丹的配方,就给皇帝炼了几颗。虽然炼不出真的仙丹来,让凡人延年益寿的功效却是有的。明宗服用以后,果然药到病除,而且身体也强壮起来,几乎回到四十岁时候的状态。

明宗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冷落多年的女儿,现在这个女儿不但出落得美若天仙,而且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医术,明宗顿时又对这个女儿宠爱起来,赐封她为「常乐公主」,并且命她负责调理自己的身体。

朱传宗道:「皇帝好没眼光,天上最漂亮的仙女生到他家是他的福气,他居然不知道珍惜疼爱。」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着紫纱仙子。

紫纱仙子脸一红,低下头道:「我算什么最漂亮的,你别笑我了。」

朱传宗道:「是真的,天上的神仙都知道啊!」

紫纱仙子想起当初在老君的炼丹炉里,渺日辰君也是这样称赞自己。那段旖旎时光如在眼前,不由更加羞了。朱传宗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柔荑。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天上的事来的?」

紫纱仙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从生下来就记得啊,难道你没吃老君给你的仙丹?」

朱传宗道:「吃是吃了,可我前几年才清醒过来,之前一直浑浑噩噩,而且胖得跟猪一样。」

就讲了他以前的事情。

紫纱仙子捂着嘴轻笑不已,道:「谁让你在降仙台上骂他呢?」

朱传宗道:「好哇,明明是老君跟你有故交,所以厚此薄彼。你还敢笑我,我让你笑个够。」

伸手去呵紫纱仙子的痒。紫纱仙子连连求饶,朱传宗好不容易有了跟仙子亲近的机会,哪里肯休,闹了半天,紫纱仙子笑着笑着,突然就又流下泪来了。

朱传宗忙停下来,着慌地道:「你恼我了吗?是我唐突你了,我不好,我该死!」

紫纱仙子抽噎地道:「你可倒好,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从生下来就想着你,想了十多年,为了你把眼泪都快流尽了。你有什么可埋怨的?」

朱传宗忙道:「是,是我不好,我怎么把你忘记了?」

说着就狠狠打了自己几下。

紫纱仙子破涕为笑,道:「你以前是傻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也记不得我,这事原怪不得你。」

朱传宗道:「我就算忘了自己,也不该忘记你的。」

紫纱仙子听了心中甜蜜。

朱传宗一边替她拭泪,一边道:「女人真是水做的,这么一会已经哭了两次了。」

紫纱仙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从生下来就爱哭,所以名字叫汤喜儿,希望我欢喜一些。可是我怎么欢喜的来?想你的时候就哭很多了,偏生世上还有那么多令人伤心的事。养的猫儿死了,秋天的时候花凋零了,都要忍不住落泪。这世间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太苦了,还是以前在天上修炼的好。」

朱传宗微笑道:「那是因为你太纯洁善良了。天道无常,都是无可避免的,咱们现在也是凡间的一员啊!」

紫纱仙子点了点头,想起来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凡间的名字呢。我现在叫做汤喜儿,你叫我喜儿好啦!仙子什么的叫人笑话。」

朱传宗道:「喜儿、喜儿,这名字很好听。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名字,以后私下我还叫你紫纱好不好?」

紫纱仙子白了他一眼,眼光中都是情意,道:「随便你了。」

朱传宗见她对自己柔顺无比,更加欢喜,将她揽在怀里,两人四目相接,都是柔情蜜意。

紫纱仙子靠着他肩头,突然笑道:「你知道父皇今天为什么把你送到这里来?」

朱传宗不解。紫纱仙子红着脸小声道:「他让我帮一个叫朱传宗的人诊断一下,看他……看他是不是不能人道,没想到那个朱传宗就是你。仙家固神藏精乃是小术,难怪他们都看不出来。」

朱传宗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幸好我跟紫纱仙子相识,不然我的把戏还真的瞒不过她。」

紫纱仙子见他不说话,不禁抬起头:「你难道为了我……不娶亲吗?还是真的……真的不能?」

朱传宗挺起胸,得意地道:「我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她们哪次在榻上不是被我战得溃不成军,连连求饶的。」

紫纱仙子的脸一下白了,问道:「她们是谁?是你的女人吗?」

她的头埋在朱传宗怀里,朱传宗看不见她脸色,兀自炫耀着:「是啊,我的女人多得很,长得漂亮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暖云、金线、灵儿,都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可以和她们做朋友的……」

紫纱仙子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居然找了那么多女人?你、你不讲信用。」

朱传宗愣了,道:「我怎么不讲信用?啊,我知道了,你怪我找了别的女人,是不是?可我一直也想着你呀!」

紫纱仙子气道:「男女两情相悦,便该彼此忠贞,一心一意。你却如此风流好色,枉我这些年对你日思夜想,流尽眼泪!我问你,宫中传言你与媚妃的事,也是真的?」

朱传宗不忍骗她,点了点头。

紫纱仙子脸色更难看了,颤声道:「媚妃是我的庶母,你们居然、居然……真是无耻!」

朱传宗一时也无言了。他原本在天上修炼,不懂得男女情爱,下凡之后,大梁国的风俗是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爱他的那些女子,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有别的女人,他也就习以为常了。现在听了紫纱仙子的话,想到她的苦,才隐约觉得确是对不起她。

紫纱仙子泪流满面,也不听朱传宗解释,只是哭泣,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轻声道:「断雨零风黯黯天,愁心憔悴落花前。算来缘要今生尽,几载空度梦魂牵。银汉似墙高几许,沧波成陆浅何年?贾女窥帘成佳话,破镜何时得再圆。」

念罢,紫纱仙子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朱传宗悔恨地道:「我是想你的……」

紫纱仙子摇了摇头,又道:「独眠虽已惯,秋来只自愁。火笼恒暖脚,行障镇床头。眉含黛俱敛,啼将粉共流。谁能无别恨,唯守一空楼。这么多年来,我一想你,便吟诗自遣,时常觉得世上幸好有诗歌这种东西,否则我这么满腔相思,何以排遣,现在我一并还你,你听好了。」

说完又念道:「卿本瑶台小谪仙,天涯沦落有谁怜。瑶池姊妹应相忆,遍召蟠桃少一人。」

紫纱仙子絮絮叨叨,念了许多的诗歌,都是绝美凄凉的情诗,朱传宗却没心情欣赏,只听得肝肠寸断,好不容易紫纱仙子念完了,最后一字一顿地道:「渺日辰君,自今日起,我紫纱仙子跟你恩断情绝。天上地下,再不相见!」

紫纱仙子说完让宫女赶朱传宗走,到了门口,朱传宗害怕她如今这么恨他,一定会拆穿他,他性命丢了不要紧,朱家和那些美人可要跟着一起完蛋了,忽然心声一计,喊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坏蛋烈火神君托生为左丞相,叫做庞来孝,他想置我于死地,独搅朝廷大权啊,一切都是他害我的。」

紫纱仙子面无血色,摇摇欲坠,道:「你那么多女人,也是他害你的?」

朱传宗见她柔弱无比,心中更疼了,挣脱开身边那个宫女,走到紫纱仙子身边,想上去扶她。

紫纱仙子推开他,唤了小宫女过来,道:「送他出去!」

背着泪脸进内室去了。

朱传宗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心道:「她不肯再见我,是不肯原谅我了。唉,为什么老天安排我这么晚才见到她呢?不过身边的这些美人儿都是人上之人,都是好女孩,我又怎么舍得舍弃她们。」

不由叹息命运无常。

旁边的小宫女见朱传宗惹公主伤心,边走边气呼呼地瞪了他几眼。朱传宗想跟她打听些紫纱仙子的情况,讨好地问道:「宫女妹妹,请问你怎么称呼?」

小宫女没好气地答道:「我打小进宫,公主殿下给我起名叫思辰。」

朱传宗喃喃道:「思辰、思辰……」

想到这个名字的含义,不由呆了。

朱传宗被押回到牢里,心想:「紫纱仙子气我风流负心,肯定要把我不是天阉的事告诉皇帝了。」

可是他并不怨恨紫纱仙子,心想:「是我先对不起她的,她要出气也由她,只是苦了姊姊她们,恐怕要受我连累了。唉,听天由命吧!」

第十章 爱是付出

朱传宗在狱中痴痴地想了两日。这天突然宫中派了人来,将朱传宗无罪释放了。

回到府中,朱家举家相庆,老太君亲自摆了压惊酒,替朱传宗洗脱牢狱中的秽气。

酒后回到房中,暖云等丫鬟也早都放了回来。她们在牢中都吃了不少苦头,满脸憔悴,见到朱传宗自然是悲伤委屈,哭泣不止。朱传宗无端连累了她们,心中愧疚,一一温柔抚慰,不在话下。

到了晚间,华采云单独把朱传宗叫到房中,问道:「宝儿,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医术通神的常乐公主都骗过去了?她可不是常人,炼制的一些什么丹药能让人不能说谎话,别的手段更是厉害,你怎么说动她的?」

朱传宗一呆,华采云笑着扭了他一把,道:「小鬼头,现在还有什么可瞒的?我在宫中打听到了,常乐公主亲自作证,说你是个废人,还说了你不少好话,皇上这才信了。你能平安出来,多亏了她呢。」

朱传宗心道:「原来她还是没有忘记旧情,不肯害我。不过看她的意思,这是恩断情绝啊!」

越发难过内疚起来。脸色都变了。

华采云问了他半晌,朱传宗只是叹气,什么也不说。华采云以为他是在牢中受了惊吓,还没还过神来,只好放他回去了。

第二日明宗皇帝召了朱传宗进宫,脸色早没有了当日的震怒,温声道:「朱卿家,先前朕误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朱传宗叩首道:「陛下乃仁君圣主,明察秋毫,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皇帝心中欢喜,暗道:「朱传宗果然是个大大的忠臣,我这样冤枉他,他一点怨言也没有。为臣之道,正该如此。」

越看越是喜欢。

当下自是大加赞赏,赏赐了不少珍宝,言语间更满是器重提拔的意思。

朝廷官员们听见了风声,哪里还不明白。刑部权力很大,朱传宗现在已经是刑部尚书,更何况他如此年轻,又读过翰林,将来入阁拜相也是大有可能,纷纷都来朱家庆贺示好,连庞来孝都派人送了礼物来。不过朱传宗知道他这只是缓兵之计,两人仇恨已深,无法善了了。

朱传宗一时风光无限,朱家人人喜气洋洋。

朱传宗自己却总是闷闷不乐。他一直想着紫纱仙子的事情,连找朱水月她们亲热嬉戏的时候都少了。

时间一长,连薛金线和水灵儿这两个不住在朱家的人都察觉了。众女聚集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公推朱水月去找朱传宗探问究竟,因为朱传宗跟她最是贴心,什么事也不瞒她。

果然,朱水月陪朱传宗说了一会儿话,便把紫纱仙子的事情问出来了。因为她早就知道朱传宗是神仙下凡,也不特别吃惊,笑道:「你这个小色鬼,我原说世上除了漂亮女孩子,还有什么能让你寝食难安的?果然被我猜中了。」

朱传宗苦着脸道:「姊姊,我都烦恼得要死了,你还笑我。」

朱水月想了想,道:「这事也不难办啊!公主只是一时看不开,不如我们找机会劝劝她,就没事了。」

朱传宗听了脸上一喜,随即又黯然道:「我这么,她早就不爱我了,怎么肯原谅我呢?」

朱水月微微一笑,道:「你这个呆子,女孩子家的心事,你怎么明白?她若是真的不爱你了,又怎么会撤谎救你呢。」

朱传宗道:「她这样帮我才是可怕,我宁愿她打我骂我,才证明她心里有我。她这次帮我,是为了还我以前的情分,日后就再没有一点瓜葛!」

朱水月微微点头,柔声道:「你先别伤心,事情还有可为,我帮你试试吧!也许能挽回也说不定。」

再说紫纱那日鬼使神差地骗过明宗皇帝,救了朱传宗一命。回来之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端的是柔肠百转,魂黯神伤。

紫纱孤灯独坐,眼泪低垂,思辰劝也劝不住,只好在旁边陪着。紫纱想起她从天上下来,唯一的心愿也如梦一般碎了,伤心不已,不禁吟道:「今生此事已难谐,噩梦分明不可期。苓术纵教延旦夕,槁砧无计为安排。魂销夜月芙蓉帐,恨结春风翡翠钗。半幅罗巾红泪渍,一回检点一伤怀!」

念着念着,心又疼了起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思辰在旁看了,劝道:「公主殿下,您又在念那些情诗了。每次您念诗的时候就要流泪,这些年从没见您开心过。您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什么也有这么难过的事呢?一个男子罢了,您还怕没人爱您?」

紫纱仙子叹道:「世界上的事总是不如人意的,金枝玉叶,也换不来一份真心啊。我喜欢的,不属于我了;我不喜欢的,再说也没有用处。」

思辰听了,想劝解公主,迟疑地道:「公主是世上最美丽高贵的人,有谁不爱您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公主有时候太多心了,反而不好。」

紫纱仙子心道:「若是误会该有多好?可惜他有了娇妻美妾,早把我忘到脑后了。不然为什么这些天过去,他都再不来找我?」

她却忘了那日是自己赶朱传宗走,并且传令不许放朱传宗进来的。她现在只有满心的委屈与恼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中都是埋怨。

正在这时,有人禀报一位名叫薛金线的女子求见。紫纱仙子知道朱传宗的身分后,已经把他的情况打听清楚,知道这是他的妻子。心中有些奇怪,又有些酸楚的滋味。想了想,吩咐请进来。

薛金线进得门来,两人打个照面,都是一惊,心道:「世上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怪不得他要倾心了!」

两人客气一番,然后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紫纱仙子打定主意,要看看薛金线到底为何而来。

交谈了一会儿,薛金线拿起紫纱在桌上的诗,看完之后摇了摇头,紫纱一向对诗词歌赋甚是自负,见她这样的表情,不由恼怒,冷笑道:「看来姊姊深谙此道啊,不如指点一下小妹。」

薛金线笑道:「我粗通文墨,念过几本书,诗是不会做的,不过……」

紫纱道:「不过什么?」

薛金线道:「好诗坏诗,有时候还能看出一些。」

紫纱来了精神,心想:「看你懂什么,我就不信你能比我懂得多。」

道:「那就请姊姊说说吧!直说无妨,学问上嘛,也没有什么身分地位,你不要顾及我是公主就不敢说。」

薛金线道:「诗是好诗,公主的才情真是天下少有,只是这诗中少了一点油盐酱醋的味道;读起来就不美了。」

紫纱冷笑道:「这又不是做饭,要油盐酱醋做什么?那你说什么诗才有这样的味道?」

薛金线轻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摘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又道:「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紫纱仙子道:「这两首是前朝诗人李绅的《悯农》诗是好诗,不过也普通得很,哪里有你说的油盐酱醋的味道?」

薛金线见她不懂,单纯可爱,反而心生欢喜,道:「公主如果不嫌我罗嗦,我便再讲个故事,您愿意听吗?」

紫纱道:「你这些话我从来没听过,作诗还要什么油盐酱醋?今日我第一次听到,不管对与不对,我都要好好听听。」

薛金线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句话出自一本书里,上古时期,有一个教书的老师,有一天,老师的一个学生在穿过丛林时迷路了。学生正在着急的时候,遇到一位老农在田地里作农活,于是他走上前问道:『子见夫子乎?』意思是说:你看见我的老师了吗?老农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老农的意思是说:既不劳动,又不识作物,哪里配称什么老师!」

紫纱勃然变色,怒道:「你是说我五谷不分,不配作诗?」

薛金线也不害怕,道:「岂敢,公主什么身分,我怎么敢这么说公主呢?我是在赞扬公主啊!方今天下,百姓困苦,对于他们的苦难,我的那些小儿女私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我虽然是相公的外宅,论理也算不得什么夫人,可是朝中官员之中,同情老百姓、帮助老百姓、真心想着老百姓的,天下唯一人而已啊!不少贪官污吏都想陷害我家相公,公主体恤民情,帮助他度过难关,我今天是为了天下百姓,来谢谢公主的。」

紫纱一下呆了,薛金线察言观色,叹道:「我们吃的这些东西,都是百姓辛苦劳作得来的;我粗通针线,我们这身上的衣服,都是一针一线,辛苦得来的。这些百姓如此辛苦,还要受贪官污吏的打骂剥削,够苦的了。谢谢公主能够匡扶正义,送公主一件我亲手织的衣服,请公主笑纳。」

薛金线送上一件紫衣,又说了她如何辛苦,如何刺绣的。紫纱从出生以来,一直陷在个人的情感当中,她丧母又早,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兴趣,一直不留心,今天忽然听了这么多的话,忽然觉得凡间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又过了两日,朱传宗的嫂子华采云前来拜见公主,紫纱一向都不见人的,不过自从见过了薛金线,觉得朱传宗身边的女人,个个不同凡响,和原来心目中狐狸精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便让华采云进来。

华采云给公主见过礼。紫纱仙子摆手叫周围人下去,道:「是称你华姊姊,还是叫你朱夫人呢?你来有何贵干?」

华采云微微一笑道:「我是来给公主道喜的。」

紫纱仙子心中一酸,黯然道:「我有什么可喜的?」

华采云道:「公主找到了心仪的爱人,难道不是喜事吗?」

紫纱仙子有些变色道:「是朱传宗要你来的?你走吧,我不想见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

华采云道:「我看公主有些口是心非呢。」

紫纱仙子站起怒道:「我怎么口是心非?那个人现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华采云笑道:「一个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值得公主发这么大的火吗?」

紫纱仙子一怔,抬头向华采云看去,只觉得这个女子温婉如仪,眼中满是睿智的光芒,似乎把自己的心事都看透了。想再嘴硬下去,一时也说不出话了。

华采云又道:「他这些天茶饭不思,人都清瘦了。若是公主不肯原谅他,恐怕他……」

紫纱仙子道:「他早娶了十个八个了!」

华采云看她撅着红唇,一副吃醋的样子,暗暗发笑。道:「他身边的女人虽多,最爱的却只有一个。」

微笑着盯向紫纱仙子。

紫纱仙子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心中有了些欢喜。

紫纱仙子是个善良的人,这时候反倒对薛金线有了些亏欠的感觉。道:「他的夫人薛金线我见过,她跟着他,值得吗?金钱、权势,我看得出来,她是不在意的。」

华采云微微一笑,淡然道:「水月假装修道,是为了他;我和灵儿却是天生不喜欢受到富贵的约束,只肯跟他厮守,不肯嫁入豪门。我们这一生,都不要什么名分的。」

紫纱仙子动容道:「你们何必要受这样的委屈呢?」

华采云微笑道:「因为我们爱他呀!」

紫纱仙子茫然道:「因为爱他?」

华采云点点头,道:「是的,因为我们爱他,所以不在乎他的权势官位,不在乎他有别的女人。只要他能平安快活,我们就满足了。」

紫纱仙子道:「可是、可是他对你不是一心一意,他的心思还分给别的女人啊!」

华采云道:「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就足够了。爱是付出,不是占有,所以我不强求把他绑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紫纱仙子闻言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华采云知道她一时还无法想通,就起身告辞。只听紫纱仙子叹息道:「就算我愿意为爱付出,可是他与我的庶母私通,这让我也没办法自处啊!」

华采云暗暗皱了下眉,心道:「宝儿这事确实有点荒唐,不过也情有可原。」想了想,道:「这件事另有隐情,我想他以后自会给你个交代。公主还是先想想自己的感情吧。」

说完出门去了。

「爱是付出,不是占有。」

紫纱仙子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心思慢慢地动摇了,喃喃地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第七集

内容简介:

媚妃有喜,没想到瞒天过海不成,终究还是被皇上撞破奸情。色字头上一把刀,朱传宗这回该如何逃脱升天?

困居乡里有志不得伸,但通缉犯的身分能成什么大事?没想到来人却是开口直言:起兵举事!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但眼前情势似乎又不得不为……

第一章 红尘之恋

紫纱仙子和渺日辰君因为情事而被贬下凡间,紫纱仙子转世为常乐公主,可是等到遇见渺日辰君转世的朱传宗后,却发现情郎身边已是美女环绕。

紫纱仙子在天上是没有烦忧、天真美丽的仙女,在转世后因为曾吃了太上老君仙丹的缘故,记忆并没有消失,看见凡间有这么多的苦难,不免心中悲伤,因此自从出生后,便啼哭不止。

明宗皇帝妻妾成群。常乐公主的母亲地位也不高,而且皇上早已经有许多子嗣,因此见这个孩子这么吵闹、便也不甚理会了。而常乐公主的母亲地位本就不高,现在又得不到宠爱,在宫里这么复杂的环境下,不免郁郁寡欢,在常乐公主三岁的时候,便得病死了。

常乐公主失去母亲的庇护,眼看就要受尽白眼,这时正巧皇上生病,她便假装受仙人托梦,说是某一种草药可以治病,明宗皇帝大为惊讶,询问过御医后,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照做了,谁知道疗效神奇万分,此后明宗皇帝便开始重视起常乐公主,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否则以她一个娃娃如何能有此神奇的能力,所以但凡身体不适,便会请她看一看。而常乐公主仿佛神授一般,医术精湛,明宗皇帝经她调理,身体原来有些疾病,最后全都痊愈了,因此常乐公主成了皇上心上第一个重要的人。而常乐公主平日不问世事,闭门不出,只是在她的寝宫中专研医术,因此皇上更加看重她。

常乐公主受到皇上如此器重,在她见过朱传宗之后闷闷不乐的模样自然逃不过明宗皇帝的耳目,见爱女整天不开心,虽然晓得她本性如此,是个见花流泪对月伤情的性格,可是这些日子郁郁寡欢的程度,超过以往,还是有些不正常,便亲自来看她,好生安慰了一番。

常乐公主见老父待自己如此之好,想起朱传宗欺骗父皇,和贵妃偷情,更是气恼。不过薛金线和华采云两女曾和她探讨过什么才是爱情,因此她虽然对朱传宗恼恨,但也知道他有些苦衷,也不想加害于他,当下只是在父皇面前撒娇。

常乐公主受尽宠爱,父女两人也是无话不谈。明宗忽然念起她年纪已大,也该找个好夫君,便开玩笑地道:「是不是你想出嫁,怪父皇不替你物色,因此生朕的气?」

常乐公主脸色一红,道:「瞧父皇说的,我才没那么没出息,我谁也不嫁。再说……再说男人们都是三妻四妾,我才不要。」

明宗哈哈大笑,道:「你是我的女儿,谁敢这么对你?」

常乐公主噘着小嘴,叹道:「要是靠权势和皇家威严,才对我一个人好,这样的人不要也罢。父皇,您说天下的男子为什么能见一个爱一个呢?」

一句话问的明宗哑口无言,他是皇上,一向想爱便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摸着胡须,笑道:「孩子,你总是问这样的怪问题。」

常乐公主见他不回答,便道:「那你最爱的是不是媚妃啊?如果你爱她的话,那么你肯不肯只为了她一个人,不再理会别的妃嫔呢?」

明宗笑道:「你呀,小脑袋瓜净是胡思乱想,我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哪来的你啊?」

常乐公主道:「那你不是皇上的话,就只会爱一个人了?」

明宗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父皇这么神明威武,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喜欢呢?就算不是皇上,那也一定是三妻四妾的。好啦!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一定替你物色个好夫君,让他只疼爱你一个人。你是朕的心肝宝贝,天下男子谁还敢不把你哄着供着?要他只爱你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说完便起身摆驾回宫。

常乐公主不得要领,仍是闷闷不乐,明宗宠爱媚妃,天下皆知,可是要他只爱她一个,也是不可能的,当下心里很是不快,心想:「我本以为爱情一定是生死相知,一心一意,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晚上仍对月长吁短叹,流了不少眼泪。

华采云及薛金线两女探听到公主仍是郁郁寡欢,便找了机会,约她结伴出游。

常乐公主原本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害怕,好不容易找到了情郎,但见他已移情别恋,心中没了目标后,反而有些放的开了,心想接触一下两女也好,看看两女到底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能让情郎变心。再说,人间的一切,她都不了解,被情敌讥笑说不通事理,于是也有心想看看人间的一切。

三女隐藏身分,结伴出游,让护卫们在后面悄悄跟着,不仅是游山玩水,也接近老百姓,看他们忙忙碌碌,辛苦过活,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时至残冬。这日天降大雪,天气甚是寒冷,三女在一间豪华的客栈住下,屋中生起了炉火,自然是冻不着。

三女不能外出,便在暖阁中饮酒,推窗赏雪,互相唱和吟诗。雪越下越大,常乐公主不觉喜道:「古人云:『雪兆丰年。』今年雪下得这么大,如此佳兆,明年自然五谷丰登了,这下百姓可有好日子,再下大些才好呢!」

薛金线噗嗤一笑,道:「我们在暖和的屋子中,自然是希望雪越大越好。」

常乐公主一怔,不明所以,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不成?雪下大些不是对百姓有利吗?」

华采云忙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见她赏雪心欢,便趁着酒兴,哄她高兴,和薛金线一起与她赌酒观雪做诗。

常乐公主聪明绝顶,一向喜欢诗词歌赋,在人间这是她最大的乐趣,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不由诗兴大发,连做了几首,正饮得高兴,只觉阵阵清香扑鼻,朝外一望,原来庭前有几株腊梅开了。不觉赞道:「这样寒冷的天气,腊梅竟然如此艳丽,是以前不曾见过的景象。」

见了外面的大雪,夺目的梅花,玩性大起,便拉着两女一起出去游玩。

三女穿上厚厚的貂皮大衣,出门赏雪,路上偶尔见到一些富人也是穿着整齐,结伴赏雪。

不觉三女来到一个集市,只见几个百姓衣衫单薄,虽冻得直跺脚,仍在吆喝着卖东西。常乐公主奇道:「这么冷的天,他们怎么穿的这么少?这倒罢了,为什么还出来卖东西啊?」

华采云道:「公主有所不知,他们家中困苦,要是一日不出来卖东西,可能家中就断粮了。而且天冷,像木材、木炭这些东西才好卖啊?」

常乐公主这才明了。这时路过一个卖糕点的小贩,大骂这鬼天气让他生意不好做,几个路过的百姓听见,也随声附和,斜眼看见三女带着家丁游玩,有人便叹道:「他娘的,老子要是有钱,也躲在家里喝酒吟诗,或者穿得厚厚的,出门看笑话。」

三女带着的仆人听见了,都大怒作势要去教训他们,却被华采云拦住。

常乐公主登时没了兴致,三人便往回走。

在回来的路上,只见一个小乞丐,一身衣服破烂无法遮体,这么冷的天气被冻得鼻涕直流。看得常乐公主恶心非常,忙随手拿了一根簪子丢给他后,扭头就走,后面的华采云笑着摇摇头,吩咐下人给那小乞丐一两银子,把簪子要回,这才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华采云把簪子送还给常乐公主,常乐公主皱眉道:「我送给那个可怜孩子的,你为什么拿回来啊?」

薛金线笑道:「她是为那小乞丐好,要是那小乞丐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去卖,不被人当贼抓了才怪呢!就算不是,他不识货也卖不了几个钱,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常乐公主一呆,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也不用细表,两女陪着常乐公主在外面游历三个多月,这才回到京师。

常乐公主虽然只是游历了短短三个月,可是所见所闻,无不让她深有感触。

人间尽管有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甚是痛苦,不像神仙没有这些烦恼,可是人间的百姓并不惧怕这些,他们所怕的却是受到不公正的欺凌、受到那些有权有势的恶棍欺负。她虽然所见所闻不多,但是她智慧过人,见一知万,因此对社会之事,也是了然于心,而且时常听闻一些人议论起朱传宗,知道他风评极好,是个为百姓着想的清官,很多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此她开始检讨自己,这样对待朱传宗是对是错。

华采云时常探听常乐公主对朱传宗的印象,见她渐渐原谅朱传宗,不由欣喜,不过常乐公主虽然不再恨朱传宗,可是对于他和媚妃的事情仍是耿耿于怀。

华采云,薛金线回到朱家之后,将情形和朱水月一说,众女一商量,已经明白,紫纱仙子对朱传宗并未忘情。如今的心结,只在媚妃身上了。

最后三女公推华采云去游说,进宫去找媚妃商议。华采云对媚妃晓以利害,虽然她对朱传宗迷恋入骨,难以自拔,但是她毕竟聪慧过人,心道:「我与宝儿身分相差太大,终究没办法长相厮守。而且自从上次皇上怀疑我之后,对我盯的甚严,且仍不放心,若是他能够娶到公主,成为皇家的人,皇上自然就放心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就多了。」

于是她收起嫉妒之心,下定决心一定要设法撮合两人。

过了两日,媚妃便派人来请公主过往一叙。

常乐公主心中已经不那么怨恨朱传宗了,只是对媚妃之事还耿耿于怀。此时听到媚妃邀请,心中有几分鄙夷的意味,但也想看看她有什么话好说。

常乐公主住的地方很偏僻,平时也深居简出,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因此从来没有见过媚妃。结果一见面就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媚妃竟然这么年轻美丽,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这么貌美,难怪皇上这么宠爱!不过想起红颜祸水的话,不由心中鄙夷。

媚妃一改往日装束,打扮得端庄典雅。对常乐公主恭敬有加,而且对她夸赞不已。常乐公主毕竟单纯,哪里是媚妃的对手,对她的厌恶感顿时减了不少。

媚妃早屏退了下人,在她的巧舌如簧之下,常乐公主不由得对她观感越来越好。

这次之后,媚妃开始揣摩常乐公主的爱好,时常送她一些珍贵的诗词佳本,又投其所好,谈些她喜欢的话题,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常乐公主心地善良,渐渐打消了对媚妃的鄙夷之心。

这日两人谈的投机,说起了朱传宗之事,媚妃眼圈就开始红了,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皇上不说,还对不起公主,我这就给公主赔罪。我知道公主定然看不起我,请你原谅!」

说着抽泣起来。

常乐公主看她哭得可怜,以为她必然十分悔恨,心就软了,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太糊涂了。」

媚妃擦了擦泪;道:「我虽然乱了礼法,犯下大罪,不过我是不后悔的。」

常乐公主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媚妃接着道:「我十七岁进宫,到今年不过才二十四岁。敢问公主,陛下今年多大年纪了?」

常乐公主迟疑道:「父皇他,今年六十二岁了。」

想起父皇虽然在她的调理体硬朗,可是仍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和眼前明媚的媚妃在一起,当真是不相配,心中竟有些不忍的感觉。

媚妃惨笑了一声,道:「不错,六十二岁了。他有两位皇孙都比我年纪大。当日他下旨选妃,我因为容貌出色,直接被便选进宫来,一点也由不得自己。这五年多来,陪着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爷爷的人,曲意逢迎,百般讨好。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常乐公主同情地道:「你确实很辛苦。不过,这……」

媚妃道:「我知道这是礼法所不容,是死罪。但是人的情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为了宝儿,就是死,我也不怕。公主必然也知道爱情一至如斯,生死如之。」

常乐公主听了这话,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来。说起来,自己与渺日辰君生情,也是天界严禁的事,两人何尝不是违背了礼法,犯了大罪?

将心比心,想到此处,她越发同情起媚妃来,生出感同身受的酸楚,也陪着落泪。

媚妃哭了一会儿,道:「我已是残花败柳,公主羞于与我为伍,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求你原谅宝儿,我以后再也不见他就是了。」

常乐公主最是心善,见媚妃这样难过,早已顾不得自己是否还怪她了。扶着媚妃肩膀叹道:「你也是命苦之人。唉,我也明白你的难处。以后你与朱传宗的事,就顺其自然吧!我不怪你们就是了。」

媚妃趁机求道:「公主既然不怪我们,就答应我,原谅宝儿吧!不然我心中歉疚,只好一死谢罪了。」

常乐公主想到朱传宗多日来不见踪影,也有些顾影自怜的意思,道:「我就算原谅了他又如何?他还不知道愿不愿意见我呢!」

突然听见一人说道:「我愿意!」

从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竟是朱传宗。

原来朱传宗一早就藏在媚妃屋里,只等常乐公主说出心里话,好趁机表明心迹。

常乐公主吓了一跳,随即脸就胀红起来,有些羞怒地道:「你,你怎么躲起来偷听?你、你……」

朱传宗拉住她的手跪在她脚下,动情地道:「我不偷听,怎么能明白你的心意呢?紫纱,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常乐公主挣了挣,道:「你快起来,这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她没有朱传宗力气大,终究脱不开身,也就慢慢地坐下靠在他怀里。半晌才幽幽地道:「谁让我前世亏欠了你呢?只好便宜你这坏人了!原谅你这次。」

媚妃娇笑道:「真是情意绵绵,让人妒忌呢。宝儿对我就没这么好!低声下气的,真是让人嫉妒啊!」

假装羡慕地叹了口气。

常乐公主又是甜蜜又是羞涩的低下头。朱传宗知道媚妃这是故意向常乐公主卖好,也不说破,哈哈大笑,把常乐公主搂得更紧了。

朱传宗与常乐公主重归于好,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结也解开了,来到凡间可算是功德圆满了。他为了求得常乐公主的原谅,假装说庞来孝是烈火神君转世,处处作对,哪知道一语成谶,这个庞来孝果然处处为难他,而且背地里做尽了坏事。可是皇上被他蒙蔽,不仅维护他,而且对他信任有加。朱传宗对这个贪官大为痛恨,越想越觉得他神韵和烈火神君真有相似之处。

朱传宗和常乐公主和好之后,时常见面,感情日渐深厚,一日便提起庞来孝之事,想问问她的感觉,哪知道只是稍微一提到他,常乐公主便小手掩住檀口,道:「别提他,我见过这个坏蛋,他下凡到人间仍旧不肯放过我。若非我是公主,我看他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朱传宗惊道:「他真是那坏蛋下凡?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常乐公主摇头道:「怎么会错呢!他虽然身材容貌有些变换,可是气质没变,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你可要小心!他虽然在天上的记忆丧失,可是本性没变,一定会和我们作对的。」

朱传宗点头道:「他这个坏蛋下凡,是来祸国殃民的,难怪我们也被连累下凡,原来是为了阻止这个坏蛋作恶。紫纱,你可一定要支持我。我知道虽然这违背你的本性,可是我们若是置之事外,不问世事,天下的百姓可就苦了,这个坏蛋表面装得像个好人似的,实际上无恶不作,蒙蔽皇上,其心可诛,我们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常乐公主含情脉脉地望着朱传宗,道:「我晓得,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

在常乐公主的帮助下,明宗皇帝对朱传宗越来越欣赏器重,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官途自然是步步高升。

这样不觉又过了一年,王希范年老体衰,告病辞官了。朱传宗接掌督察院左督御史,正二品大员,握着朝廷上下官员的监察刑讯大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朝中显贵。

还有一样,朱传宗的结拜兄弟王定昆在边关屡立功动,现在手握重兵,镇守一方。有这样一个强援,连庞来孝也不敢轻易动他。

朱传宗上任后励精图治,连续办了好几件大案,惩处了一批贪官污吏。又提拔了不少清廉有能力的官员,老百姓都交口称赞,不仅称他「朱青天」,更有人传言他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专门来匡扶社稷的。

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幽会时,便得意地炫耀给她听。常乐公主掩口轻笑道:「他们可没猜对,你是神仙下凡没错,却不是大名鼎鼎的文曲星君,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渺日辰君!」

朱传宗也不在意,挺胸道:「文曲星君整日就躲在他的洞府睡大觉,哪里会理会人间百姓的疾苦啊?还不如我一个小小的石头。」

常乐公主歪着头满是欣赏地看着他,道:「是啊,他虽然比你品阶高,可没有你心肠好,也没你做的好。」

过了一会儿,有些忧愁地道,「你现在官越做越大,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还不如你官小小的。」

朱传宗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若是嫁给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

说着一把抓着常乐公主的小手道,「你愿意嫁我吗?若是那样,我真是。我明日就去找皇上提亲!」

常乐公主害羞地低下头去,却又摇了摇头,道:「我是不会嫁你的。」

朱传宗一脸失望,道:「为什么?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常乐公主道:「我知道你三心二意的心。」

朱传宗叹道:「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你要怎样才肯嫁我呢?只要你说出条件,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办到。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人间团聚,你就不感念这得来不易吗?」

常乐公主默然了一会儿,道:「我想的,你也做不到,还是不难为你了。只要你不和媚妃来往,断绝关系,我便答应你。这也是为你好。」

朱传宗楞了一会儿,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原本就是我不对,我想媚妃通情达理,也不会过分为难我的。我明日就向你父皇提亲。」

常乐公主道:「傻瓜,你这样贸然提亲是不行的。你忘了外人都当你是天阉的吗?父皇怎么会同意把我许配给你呢?」

朱传宗这才想起,懊恼无比。常乐公主微笑道:「又不是没有办法,你急什么。我想过了,我假装给你配些药,就对外宣称我从古书上找到了治疗你这病的秘方,然后过上几个月,再宣布我已经将你治好,不就行了?」

朱传宗忍不住把常乐公主轻盈的娇躯抱起来转了一圈,大喜道:「紫纱,好娘子,你真是聪明!」

常乐公主耳根都红了,娇喘着道:「快放我下来!」

两人虽然情深意浓,可是常乐公主一向守礼,朱传宗也不敢放肆。

两人想着以后就可以双宿双栖,都是欢喜异常,直到要分手了,这才恋恋不舍,互相道别。临末常乐公主不放心地道:「从今以后,你要言行检点一些,尤其不能再与媚妃接触了。否则你没了天阉之名做掩护,肯定也会被人按上秽乱后宫的罪名。」

朱传宗点了点头,道:「她恐怕会不高兴。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会劝她的。」

第二章 爱到天崩

过了几日,朱传宗冥思苦想,怎么也找不到劝服媚妃分手的理由,再说也实在是自己舍不得她,可是常乐公主和他有宿世姻缘,对他情深义重,而且美丽单纯可爱,实在是他的良配,她没有让他离开薛金线等女,已经是通情达理了,若是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她,实在说不过去,况且她本意也是为他好。他和媚妃终究不能长久,分开是早晚的事情。可是想是这么想,但真要和这个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美人分开,实在是舍不得,因此拖延了几日,直到公主禀告皇上将替他治病,以后再难入宫了,这才找了一个机会,去找媚妃说清楚这事。

到了媚妃寝宫,两人亲热了一会儿,媚妃见朱传宗彷徨不安,道:「你有什么心思吗?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呢!」

朱传宗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你先说吧!」

媚妃忸怩起来,低头道:「我有了小孩了!是你的。」

朱传宗原本想和媚妃提分手的事情,哪知道媚妃却送了个天大的惊喜给他。

原来她已经两月天葵未至,悄悄找了信得过的太监在宫外找了一个接生婆子一查,竟然是有了身孕了。

朱传宗这两年与美人们夜夜勤耕,却是一直不见收获。此时怎能不又惊又喜呢?朱传宗不由高兴地跳了起来,早忘了来时的目的。

朱传宗欣喜之下,见媚妃含怯带媚,哪里还忍得住,伸手便往她怀中摸去。

媚妃忙道:「小心,有了孩子了。」

朱传宗笑道:「我知道。」

拿手温柔地抚着媚妃的,忽然担心地道:「几时怀上的?哪位太医诊断的?皇上一定不知道吧?」

媚妃的身子果然比先前丰腴了些。她俏脸微红,那股勾人魂魄的媚意不见了,美目荡漾着母性的光彩,顺势靠在朱传宗怀里,道:「已经两个月了,是我在宫外找人看的,怎么敢让皇上知道?」

朱传宗道:「怎么不找张朝中张太医?我不是告诉过你,张太医是自己人,平日都找他诊治吗?」

媚妃道:「张太医家中有事,告假不在。你放心吧,找的人收过我不少好处,口风也紧。」

朱传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这事非同小可。你现在千万得把有孕的事瞒住,别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皇上,一定要瞒住,他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宠幸你,要是知道你怀孕了,可就糟糕了。咱们犯的可是灭门的大罪啊。」

媚妃见他开始满心高兴,现在却是一脸愁容,道:「我晓得,可是日后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再瞒下去,再过些日子,肚子大了就没办法掩盖了。你快想个主意,要我打掉孩子的话,你可别说出口,就是我死了,也要保全这个孩儿。」

朱传宗听了也是一呆,捂头苦想了一阵,一会儿忽然笑道:「此事我想到办法了,你就等好消息吧!」

说完便兴高采烈地出门而去。

朱传宗找到公主,一进门就跪下了,道:「仙子救我。」

常乐公主吓了一跳,等问明白原委,给气得掉泪,虽然心中嫉妒,有心不管,可是招架不住朱传宗百般求恳,赌咒发誓,又不能跟看情郎出事不管,最后才答应为他出头,不过要他答应以后再也不见媚妃,而且要媚妃亲口答应才行。

朱传宗自然应允,问明了常乐公主的计划,便去找媚妃商议。

媚妃听说公主答应给她配置一味药,可以让孩子晚几个月才出世,又亲自给父皇配置了返老还童药,让媚妃藉机会和皇上共度春宵,这样就能躲过难关,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

媚妃使劲扭了朱传宗一把,幽怨地道:「明明是你的孩子,却眼巴巴地找别人做爹。唉,我苦命的孩子。」

朱传宗双手紧了紧,歉然道:「我知道委曲你了。你放心吧,我定会好好疼爱咱们的孩子,将来辅佐他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又有什么不好?」

媚妃点了点头,又娇声问道:「说的轻巧,孩子这么小,那么多皇子都是吃素的啊?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啊?若是女儿你就不疼了?」

朱传宗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称是呀,急忙赔笑道:「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如花似玉,我自然更喜欢得不得了,那还用说?」

媚妃咯咯直笑,过了一会儿,道:「以后我就不能跟你亲热了,不过你可不许冷落我,要时常来看我,不然我定不饶你。」

朱传宗道:「我正想跟你说呢。我思来想去,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不等媚妃发怒,急忙解释道:「我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啊!你想,我不可能装一辈子天阉,早晚要假装治好,娶公主为妻。这样才能得到皇上更大的宠爱。老是来见你,到时候皇帝若是怀疑咱们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血,岂不是糟了?我只好早早跟你分开,不再进宫,才不会留下隐患。皇上年纪这么大了,我们忍耐几年,以后有得是在一起的时间。」

媚妃想了想,知道确实有道理。虽然舍不得朱传宗,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只好如此了。回转身来,抱着朱传宗腰身,道:「宝儿,我现在几天见不到你,便想得要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朱传宗连忙柔声安慰,两人恋恋不舍,浓情蜜意,自有一番风流。

过得几个月,一切事情都按计划进行。明宗皇帝和媚妃一夜风流之后,居然见爱妃要生皇子,不由大喜!在公主的调理下,他身体仿佛恢复了青春,不由志得意满,便昭告天下,举行大庆。

明宗皇帝登基三十来年,他自以为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如今身体又好,不由感激上天,又举行了祭天的盛大活动。

国家大喜之际,又听说爱女治好了手下最得力的大臣朱传宗的疾病,而且有心下嫁于他,他更是欢喜。这个女儿一向眼高于顶,不食人间烟火,本以为她眼中没有看得上的人,没想到居然找到了心上人,更是欢喜,便亲自给朱传宗和常乐公主订下婚期,只等婚期一到,举行最隆重的欢庆,也算是回报女儿平日对他身体调理之事。

还有三天就是朱传宗的大喜之日。这日他在百般忙碌之中,接到媚妃的消息,请他到宫中一叙,还说以后恐怕再见也难,请他一定要前往。

朱传宗拗不过旧情,也还想着她怀着孩子,可不能生气,便悄悄前去相会。

他如今位高权重,圣眷正隆,料想宫中这些太监宫女,也不敢和他做对,就是见一会儿面,也是不碍事的。

朱传宗化装溜进媚妃寝宫,见媚妃正在房中等他。只见媚妃真的非常分外漂亮,芙蓉面、丹凤眼,皎洁白嫩的肌肤如雪,玉雕般直挺的鼻梁,丰润的双唇,高挺的双乳、浑圆肥嫩的玉臀及一双修长的玉腿,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她肚子隆起,散发出异样的温柔,使人更是不能不赞叹。

朱传宗已是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也是心中想念的紧,快步上前握住伊人的玉手。

媚妃含笑望着情郎,两人都是顾忌肚中的孩子,否则早就相拥在一起了。两人互述别来之苦,依偎在一起,不免聊起肚中孩子的事情,越说越是情热。

朱传宗忍不住替媚妃轻解罗衫,当媚妃露出因为怀孕而变成暗红色的时,朱传宗大嘴凑了上去,一股难以言喻的销魂感,让媚妃忍不住轻吟出声。在这销魂的声音中,朱传宗的右手向下探寻着桃源处,开始搓弄,媚妃如泣如诉般的娇吟起来。

媚妃此时弱不胜力,朱传宗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美丽端庄的媚妃浑身赤裸的斜躺着,因为怀孕的关系,媚妃原本就丰满的变得更加艳丽肥硕,犹如出水小荷骄傲的朝天挺立着,让人真想去捏弄它一番。而怀孕七个月的腹部看起来更是美丽迷人。

朱传宗甚至想立刻就冲过去,将已经火热烫手的,用力干进那丰润潮湿满是花蜜的中。可是见媚妃护着凸起的腹部,也不敢造次。朱传宗的已经发硬发涨起来,虽然理智清楚的告诉朱传宗,他绝对不能对媚妃有任何的绮念,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想更加接近的看着眼前这位能让所有男人疯狂的美艳孕妇。

女人怀孕七个月后,就会为了做哺乳的准备而开始涨大,这让媚妃原本圆浑的酥胸更加雪白柔嫩肥大。在朱传宗犹如恶狼般眼神的注视下,媚妃美丽的脸庞开始泛红,一双动人的凤眼也变得水汪汪的,很是迷人。

朱传宗没有地方下手,只好疯狂的扑向媚妃,低下头,嘴唇重重的吻住媚妃娇艳欲滴的红唇。

媚妃这时也已经情动,她忘情的双手抱住朱传宗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不停的吸吮着朱传宗伸进她嘴里的舌头。

朱传宗的大手在丰满雪白的胸部上乱揉,那饱满诱人的高挺着,顶着像熟透樱桃般的,在他的大手下如同面团,不过一会儿却流出雪白的乳汁来。

朱传宗抬起头,奇怪地道:「那是什么?」

说着大嘴凑了上去,嘴里含着不放,含含糊糊的道:「味道真是鲜美!」

媚妃俏皮的道:「好儿子,既然好吃,便多吃一点吧。」

朱传宗奇道:「你叫我什么?」

媚妃笑道:「你没听说吗?所谓有奶便是娘啊!」

朱传宗也笑了,他把口中的又转又咂,道:「好啊!娘亲,我最爱的小亲亲,你的儿子要吃奶了哦!」

媚妃被他逗的又喘又痒,而且被他这么一叫,心中充满了爱意,恨不得能和他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开,媚声道:「好啊!乖儿子,娘给你吃奶。啊……你要听话哦!」

朱传宗边吃边用手揉弄,媚妃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让她的叫声更加高亢。

媚妃的叫声更加刺激着朱传宗,朱传宗低下头去吸吮她的,另一边则用手指夹住因刺激而突出的,整个手掌压在半球型丰满的上旋转着。

「啊……喔……嗯……哦……」

在朱传宗的吸吮和爱抚下,媚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上下扭动起来,花蕊中此时已经是长流不息了。

朱传宗用力的吸着、含着,更用舌头在媚妃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断的打转,他的手也在媚妃白嫩坚挺的肉乳上不断的揉弄,手指更在她的上,揉揉捏捏,无一刻停歇。

媚妃也用力的压着朱传宗的头,不让他离开,她此刻全然沉浸在梦中一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朱传宗的心里也浮现出一种甜蜜又怀念的感觉,朱传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他对媚妃这对丰盈的双乳特别依恋,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感觉。

而媚妃也陶醉的咬紧牙根,鼻息急喘,好像非常舒服似的。朱传宗终于放开了媚妃的胸部,左手绕过她高耸的,伸进下面那迷倒天下英雄的,手指在花瓣上轻抚着。

接着他的手指缓慢伸进媚妃中,里面早已硬涨着,泛滥,摸在朱传宗的手上只觉得温温烫烫,湿湿黏黏的,可是却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媚妃体生异香,真是女人中的极品,而且因为怀孕的关系,媚妃的非常浓腻,而且香味不同以往,犹如醉人的美酒一般,让人醺醺欲醉。

朱传宗一边享受着,一边将手指在媚妃滑嫩迷人的花瓣中挖个不停,引得媚妃的花壁不停的缩张着。「喔……喔……我的好老公哦!我……好难受……实在受不了啦!」

媚妃的叫声越来越荡,让朱传宗也是忍受不住。

可是为了孩子,朱传宗还是忍耐住了,道:「我用手指帮你解痒吧!你现在有身孕,不比往常。」

媚妃道:「我问过大夫了,现在可以同房,只要不压着肚子,小心些就不碍事的。」

朱传宗得到赦令,大喜之下,将媚妃的玉腿轻轻分开,然后用力的将自己粗大的塞进媚妃久旷的里,就在媚妃一声动人的娇声中,两人终于和而为一了。

朱传宗恨不能将肉捧用力的往媚妃的深处捅,连外面的两颗蛋子也挤进去。可是怕伤了孩子,只好慢慢。

而久旷的媚妃,被朱传宗粗大的挤得中毫无空隙,心中和同时得到充实,她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销魂蚀骨的声。

朱传宗听到媚妃如泣如诉的哀求声,只觉得心痒难耐,就想趴在媚妃的身上用力抱紧她,但顾忌到媚妃怀胎七个月的肚子,他小心翼翼俯去,轻轻的在媚妃唇上一吻。

没想到媚妃却用力的抱住朱传宗,口中不住的发出令人迷醉的呻吟声。

朱传宗贴在媚妃的身上,根本不敢用力,更别说想在媚妃身上奋力的驰骋了。

可是他的大东西被媚妃的包围着,传来一种腐骨蚀心的销魂滋味,难受至极,欲火已经升到极限的朱传宗,闷喝道:「贱人,你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

媚妃媚声道:「皇上,您就日死奴婢吧!死在您的大东西之下,也是奴婢的福气。」

朱传宗怒道:「贱货,看朕。」

把媚妃双腿分开扛起,然后用力顶了几下,正在爽快时,忽然房门被推开,有人道:「爱妃,你看谁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明宗皇帝。

皇上一般驾临寝宫,都是前呼后拥,有人通禀,就算是不想张扬,也会有人提前来通报,哪知道这次明宗想给媚妃来一个惊喜,便屏退下人,一个人前往。

他年纪大了,对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是深厚,男人都是如此,越是年纪老,才喜欢小孩子。年轻时,反而对孩子并不怎么在意。哪知道明宗皇帝兴冲冲前来,居然看到了爱妃的苟且之事。

明宗皇帝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大声喝道:「你们这两个狗男女,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气死朕了!朕要灭你们九族,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想到自己如此器重朱传宗,如此宠幸媚妃,竟然遭遇这样天大耻辱,随即又想到常乐公主定也是欺瞒自己……明宗皇帝聪明绝顶,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不由得怒火一重高过一重,几乎喘不过气来。

朱传宗和媚妃都是大惊,见被皇上揭破奸情,知道罪无可恕,免不了人头落地,可是此刻在无比爽快之下,索性放开了情怀,心一横,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媚妃嫣然一笑,呻吟道:「我亲亲的大皇上,你快点日死奴婢吧!」

朱传宗不再顾及皇上,身子也是大力抽动,喝道:「做鬼也风流,你这死贱人,看朕来。」

临死之前,还能过一把皇上瘾,真是不枉此生。

明宗皇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言秽语,眼看自己的宠妃却在别人的身下婉转承欢,震怒之下,一边高喊大骂,一边杀气腾腾地走去。哪知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呼呼喘了几声,就没动静了。

朱传宗奋力大顶了几十下,真是又快又狠,平时从来没有如此的畅快,媚妃也是呻吟不觉,最后朱传宗一声大叫,射出了精华,这时才回到现实,见皇上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两人这才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朱传宗急忙下床,慢慢走到皇帝跟前,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脸上不由变色,失声道:「他死了!」

媚妃也是花容失色。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措,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两人正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然后大门被推开,只见庞来孝领着一票侍卫围了上来。庞来孝兀自叫道:「皇上,臣来了。」

原来这都是庞来孝计划好的。媚妃身边的一些人,早已经被他买通,待到听闻媚妃秘密召朱传宗进宫,他就使了这个计策。

他故意在明宗面前夸奖媚妃,说她怎么思念皇上,明宗以为爱妃十分想念他,自然大喜,便命一众侍卫在远处候立,打算给她来个惊喜,自己一人去赴约。

庞来孝吸取上次打草惊蛇的教训,这回可是筹划周密,只等皇帝看到了朱传宗两人的私情,才出来抓捕。

众人冲上前来,见皇帝仰面躺在地上,顿时乱成一团。待确认皇帝已死,庞来孝先是心里一惊,以为大事不妙,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喜,心想:「机会来了!」

在场的侍卫都是早被他买通的心腹。庞来孝眼珠一转,喝道:「慌什么!皇上只是昏过去了,快扶皇上回宫!把朱传宗两人关到天牢去!」

朱传宗喝道:「你们敢?」

可是这仓促之间,拥护他的那些人都不在身边,宫中的护卫全都是庞来孝的心腹,这些人哪理会他这个二品大员?全都以庞来孝马首是瞻,依命而行。

庞来孝率领众人将皇帝的尸身抬到寝殿,秘密召集他的那些心腹,等他们聚齐,商议妥当,这才痛哭着从寝殿走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皇上驾崩了,快召集文武百官到大殿,本相要宣读皇上的遗诏!」

皇宫中顿时丧钟大作,哭声四起,一时人慌马乱,也不在话下。

再说朱传宗被押入天牢,心想:「上次侥幸逃脱,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勾引皇妃,把皇帝当场活活气死,恐怕天下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当真是前无古人。朱传宗这两年熟读刑律,却也不知道这该判个什么罪名,凌迟处死,抄家灭门几次都够了。不过幸好死无对证,倒也许能逃脱这样的重罪,可是罗织构陷乃是庞来孝的拿手好戏,想来他绝不肯放过自己。不过朱传宗也不想着自己的安危了,他宁可所有的罪状自己一力承担,只盼着媚妃还有家人能平安,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第三章 世法成空

过了几日,因为消息闭塞,朱传宗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看来庞来孝已经得势,朝廷上他这一派,连消息都递不进来,更别说是反抗了。他是朝廷大员,中些人以他为首,现在他深陷牢笼,有谁能够对抗庞来孝?朱传宗忐忑不安,大是后悔。他毕竟年轻,一着不慎,落得满盘皆输。

当天狱卒送饭之时,给他使个眼色。朱传宗会意,待没人时细细搜索,从食盒的夹层中找出一封信来。原来是吴思远写的,上面写道:「公子在牢中保重。如今大皇子汤治已然登基,朝廷虽然动荡纷乱,你全家人目前被软禁,但不用担心。当你脱离险境之时,可打需奉上的锦囊,那里是个好去处,等日后相见。」

朱传宗看了信,心中安定了不少,悄悄将信烧了,又将锦囊贴身藏好。心中暗道:「吴先生神神秘秘的,也不晓得我如何脱困!」

不过他知道吴思远一向足智多谋,自有用意,也就不再多想了。

又想到信中所说如今朝中的形势,朱传宗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理会自己了。

明宗驾崩,新立储君,现在朝中自然是争翻天了。原来明宗有十来个儿子,长子汤治是宫女所生,从小就被排除在外;次子是皇后所生,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本来按祖制所定,这皇位理应是传给他的。

可是这位太子太不争气,不学无术,又骄横狂妄。他十八岁那年,因为调戏后宫的嫔妃,惹得明宗大怒,把他的太子之位给废了,勒令他闭门思过。过了几年,明宗见他似乎已经悔改,在大臣们的建议下,又重新将他立为太子。哪知道过不几年,太子故态复萌,在勾栏院流连,诬告朱传宗和边疆的将军,明宗大怒,再次把他废了。明宗对他灰心失望之极,索性不再立太子。

太子之位既然空着,众皇子自然是人人不肯落后,眼光都盯在上面。各使手段,斗得不亦乐乎。其中七皇子天生武勇过人,立过不少战功,最得明宗欣赏。

五皇子的母妃是前丞相李衡毅之女,李家根基雄厚,势力庞大,自不在话下,也因此五皇子最得朝臣支持。明宗皇帝在这两个人选间一直摇摆不定,有时似乎对旧太子也抱有期待的意思,他仗着自己身体强健,也没有急于确定人选。

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明宗皇帝会突然被朱传宗给气死了。朱传宗想到这里,想起他勾引皇妃,而且在宫中和皇妃当着皇上的面胡天胡地,真是亘古未有,可算是千古第一勇士了。这样的胡作非为,要是不被杀头,那才真是稀奇,只是希望不要连累他人才好。幸好登基的是与他最要好的大皇子汤治,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讲情?朱传宗惦念着媚妃,还有没有出世的孩子和诸多美女,不免心中慨叹良多。

又过了两日,一天夜里,一个太监来天牢提他出去,却是朱传宗不认识的。

他口宣皇上口谕道:「皇上有旨,带罪臣朱传宗进宫见驾。」

朱传宗便知道,皇位之争看来已定,所以皇帝腾出手来要处置自己了。

一路上只见处处都有大队的侍卫在巡查,宫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到了御书房,只见一人身穿龙袍,对窗而立,看着外面的月色。

侍卫道:「陛下,朱传宗带到。」

那人挥手令侍卫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朱传宗心中吃惊:「果然是他!」

眼前的人年近不惑,面白无须,带着微微的笑容,却不是汤治是谁?

朱传宗呆了呆,苦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当上皇帝了。虽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此刻我却怕看到你。」

汤治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汤治虽然是明宗皇帝的长子,但是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汤治自小既不受皇帝的宠爱,又不像其他皇子有母妃娘家的势力扶持,他虽然有朱传宗等一些大臣支持,但是他本人在宫中却毫无地位可言,想要得到支持也是绝无可能的。况且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可以说,明宗皇帝很多儿子,汤治是最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汤治又道:「你在牢中和外间不通消息,我只有你这个最好的朋友,没有你的策划支持,我怎么当得了皇上?」

朱传宗心念一转,便隐隐猜到了真相,迟疑地问:「是庞来孝?」

汤治赞赏地看了朱传宗一眼,叹道:「我早知道你才智过人,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不错,是庞来孝伪造了父皇的遗旨,宣称命我继承皇位。一向和你交好的大臣自然也是支持我,加上庞来孝的势力,那些反对我的皇子大臣,现在被关的关,杀的杀,我这才能顺利即位。」

朱传宗忍不住道:「可是庞来孝也没安什么好心,你可要小心。」

汤治淡然道:「我知道。他扶植我坐上皇位,无非是看我没有根基,便于控制,想把我当成傀儡而已,但是傀儡皇帝也比一个无人看在眼里的落魄皇子强。何况只要我有了皇帝的名分,将来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呢。」

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杀气。

朱传宗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忽然道:「你是准备在杀我之前来和我见最后一面的吗?」

汤治看了他一会,突然笑起来,道:「我干嘛要杀你?因为你气死了父皇吗?说起来,如果不是这样,我还当不上皇帝呢。父皇他七十多了,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过世的,我看和你关系不大。而且说心里话,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朱传宗听了虽然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是却有些不高兴,心道:「皇室之人为了争夺权力,真是泯灭了人性,儿子居然高兴父亲被气死。」

他此刻这么想,却忘了他做的事更是千古第一叛逆的事情。

却听汤治又道:「我的父皇这几十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从没当我是儿子,反倒你与我素有情谊,交情还要深些。我不忍心杀你,一会我派人把你送出城去,你自己逃命吧。你忍得几年,等我收拾了庞来孝,再召你入京,一起治理天下。」

朱传宗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样的结局,心中大是感动。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道:「那我的家人呢?希望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汤治笑道:「放了你,你家人自然更是无罪。我已经对外宣称你的罪名只是言语不当,触怒先皇,下旨将你父亲削职为民,贬出京城去了。哼,庞来孝想要将你家满门抄斩,把政敌连根拔除,我岂能让他如愿?不过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你的,背后有什么动作,我也不能防备,你自己小心。」

朱传宗听了心中一惊,心道:「只要我朱传宗一天不死,庞来孝就一天不会安心,也就没办法全心专注朝政,这样也好。」

他抬头看着这位昔日温文尔雅的好友。那时汤治化名黄其,与朱传宗意气相投,相携游玩,品酒论文,批评时事。现在的汤治穿着皇袍,心思沉重,虽然对他仍旧很是亲切,可是他却觉得陌生得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朱传宗心中不禁感慨:「身分地位真的会让人变得判若两人。」

汤治问道:「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朱传宗迟疑了一下,心想:「公主不用我担心,只是……」

于是道:「媚妃……她……」

汤治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这事是真的了。朱传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这事是皇家的丑闻,我自然不会宣扬出去。既然你说了,我就留下她的性命,把她关在冷宫里。我怕你年纪轻在情事上犯错,因此让我义妹嫁你,可是你仍旧是吃了这样的大亏,只盼你日后能悔改。你还年轻,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朱传宗原本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此刻知晓能够活命,想起日后的艰难生活,不由沮丧不已,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治吩咐一声,手下端上一个托盘来,上面放着一身僧衣,一只钵盂,一封僧牒。朱传宗有些不解地看去。

汤治道:「外面搜查把守的都是庞来孝的人,你打扮成僧人模样,才好混出去。」

当下立即有人帮朱传宗剃去头发,点了香疤。朱传宗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位游方和尚。

汤治笑道:「你是御赐和尚,身分可也不低。」

朱传宗虽满腹心思,却也笑了。

汤治派了两名心腹侍卫护送朱传宗,趁夜色悄悄送出城去了。一路上虽然盘查严密,但是朱传宗的装扮足以以假乱真,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

两个侍卫完成任务后,告辞离去。朱传宗回头看看京城高大的城墙,心中一时也有些留恋。天下之大,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正在迟疑之间,忽听人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

朱传宗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和尚,他叹道:「大师从何处来?法号可否告知?」

那和尚道:「贫僧一空,是城外云隐寺的和尚,和吴先生乃是故交。你跟我来吧!以后法号便是不空。」

接着念道,「世法如幻如梦,如响如光,如影如化、如水中泡,如镜中像,如热时炎,如水中月,是以诸法无常,一念在我……摩诃般若波罗密。」

这是大乘般若经的经文,朱传宗从没听过,但想起过往际遇,当下呆了。

朱传宗隐居在云隐寺中,每日听佛念经,增长了不少见识,佛法说荣华可喻花开落,聚散还同云去留,盛极而衰,这都是人生的必然之事。

朱传宗从以前的万众拥戴到如今的孤苦伶仃,从以前的繁华富贵到如今的一贫如洗,要是没有听到佛法开示,恐怕会难过的发疯。如今他这些日子听经闻佛,不由得对人生又有了一番认识。

这日,他想起以前曾读到的一首诗:「珠帘羽扇长寂寞,鼎湖龙髯安可攀。千龄人事一朝空,四海为家此路穷。豪雄意气今何在,坛场宫馆尽蒿蓬。路逢故老长叹息,世事回环不可测。昔时青楼对歌舞,今日黄埃聚荆棘。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正和他今日的际遇,人生起落不定,起起落落,不由喟然长叹。

一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念道:「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不空,万事皆缘,缘来则聚,缘尽则散。

你我的缘分尽了,要分开了。」

朱传宗一惊,道:「我以前自诩聪明,然而在佛的面前,方知自己的痴妄浅薄。我想在大师跟前长闻佛法,难道大师不愿意吗?」

一空道:「佛法精深,只渡有缘。于你而言,你终是红尘名利客,虽然自以为已经洒脱,终不过是着相而已。如今,你和佛的缘分尽了。外面有官兵在捉拿和尚,京师的所有和尚都要受到盘查,你不能再假装和尚了。」

朱传宗这才明了,跪下道:「多谢师父。我知道再留下来会连累您的,我这就出去。」

一空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好自为之吧!」

这时一个小和尚进来,拿了一些衣服,帮他乔装打扮,然后掩护他出寺。

离开寺院,天下之大,能到哪里去呢?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吴思远留下的锦囊,打开看时,只见里面是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字:「若有变故,可往江淮岳可人处。君忘狡兔三窟之计否?」

朱传宗恍然大悟,方知道当初岳可人不肯同自己回京乃是吴思远的授意。吴思远深谋远虑,朱传宗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朱传宗放声道:「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朱传宗不再迟疑,大踏步上路去了。

他收敛行迹,白天隐藏,晚上赶路,向南而行。走了两日,朝廷悬赏他的榜文已经传播开来,贴的满街满巷都是。

那悬赏榜文上说朱传宗「擅权乱政,结党营私」,又说他「桀骜不逊,顶撞先帝」,罗织了二三十项罪名。对于媚妃之事,果然是一点也没提。

百姓们围着榜文观看,议论纷纷。

有人道:「朱大人秉公执法,爱民如子,这些罪名根本就是捏造的嘛!」

有的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皇驾崩,朝廷以后就是庞来孝说了算了。他说朱大人有罪,谁能说没有?」

也有人半信半疑地道:「也许这些罪名是真的吧?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官的哪有不贪的?说不定朱传宗以前是在演戏。」

顿时一群人对他怒目而视。一个大汉叫道:「老子是从西北迁过来的。我们那里闹灾,是朱大人救了我们的命!你再敢污蔑大人,小心我揍你!」

那人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乱说了。

朱传宗戴了一顶斗笠,躲在角落,听到百姓这么爱戴自己,心中着实感动。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民心可用,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

多日来逃亡的郁结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将斗笠向下压了压,悄悄退出人群,继续赶路去了。虽然觉得离开京师已经很远,但他仍旧扮做和尚,这样化缘讨饭,也就解决了生计的问题。

这通缉榜文,全靠民间的力量。百姓若是支持,犯人自是无处藏匿;百姓若是不支持,也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百姓们知道朱传宗是被冤枉的,遇到可疑的人都故意放过,更何况朱传宗的和尚扮得似模似样。也因此一直到了江淮省,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两个月以后,朱传宗凭着当时的记忆,找到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岳可人家的旧居。

岳家原本是个富户,后来受官司拖累,家道中落。朱传宗帮岳一鸣翻案之后,把住宅田地都发还岳家,只是家产多被抄没,再也寻不回来了。朱传宗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些银两,想来也能够度日。

朱传宗装做和尚,上前敲门,哪知出来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道:「快走,快走!我家没钱给和尚!」

朱传宗道:「在下与岳一鸣颇有旧交,请问岳施主在吗?」

那人打量了他几眼,道:「这家原来的住户是叫岳一鸣,不过他半年前就搬走了。」

朱传宗微微吃惊,问道:「搬走了?请问搬到何处去了?」

那人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想了想又道,「好像搬到隔壁安兴县去了吧。你快点走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朱传宗威风惯了,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由慨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衣,心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他再到岳可人的叔叔岳项东家,也是人走屋空,不知去向。朱传宗没有头绪,只好往安兴县去。

安兴县说大不大,也有几万户的人口,平白想找个人出来,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朱传宗以化缘为名,穿街走巷,细细寻访。只是找了月余,还是没有音信。

这一日他又找了半天全无收获,看看将近午时,腹中饥饿,正巧街旁有个面摊,迈步走了过去。

朱传宗在偏僻角落坐下来,道:「请给贫僧煮碗素面。」

那卖面的人正背对着他煮面,应了一声,却是个女子声音。

只听邻桌两个客人一边吃面一边小声议论。一人道:「这朱姑娘真是漂亮,怪不得人都称她『卖面西施』呢。」

另一人道:「是啊,要是能娶到这样漂亮的老婆,少活十年都乐意啊!」

先前那人笑道:「你可别做梦了。这姑娘美是美,也是不好招惹的啊!听说前些天吴公子想娶她做妾,跑来纠缠她,却被她一碗热面汤给泼了出去,烫了一脸泡。」

朱传宗听了暗自一笑,心想:「这卖面姑娘还真有趣。听起来倒是个刚强烈性的女子。」

他害怕暴露身分,不敢抬头,只是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埋首吃面。等到付帐的时候,那卖面女子拿围裙擦了擦手行礼道:「不用了,就当是积个佛缘吧。」

朱传宗听她谈吐不凡,声音更是熟悉,抬起头来看时,两人都是一愣。朱传宗嘴一张,「可人」两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岳可人一脸惊喜,小手捂住嘴巴,眼眶都红了。她知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跟旁边算帐的老者耳语了一句,那老者转头来看,果然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

当下三人心照不宣。岳一鸣父女假称有事,把摊子收了,朱传宗便跟在他们后面,七拐八绕,进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岳一鸣小心地看了看左右,关上房门,朝朱传宗拜道:「恩公!」

朱传宗急忙搀他起来。岳可人凝视着他,见他落魄至此,以前对他的种种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道:「少爷,我看外面在悬赏抓你,担心得要死。你,你怎么出家了?」

朱传宗见她垂泪欲滴,楚楚动人的样子,又怜又爱,微笑道:「我这是假出家,掩人耳目而已。」

接着将过往经历说了一遍。

岳可人抚着胸口,长出了口气,道:「庞来孝太可恨了,幸好你没事。少爷,您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们一家在这里都没有亲故,不会被人发现的。」

朱传宗道:「只是怕连累了你们。」

岳一鸣道:「朱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要不是当初您为我翻案,我们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如今能为恩公尽一份力,实在是毕生之幸。只是舍下简陋,恐怕要委屈恩公了。」

朱传宗心想:「古人说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诚不欺我啊!」

他自落难以来,一路坎坷,见多了人情冷暖,此时越发觉得岳家父女的赤诚可贵。

稍后便问起岳家的近况。原来朱传宗为岳家翻案之后,新来的知县认为朱传宗是岳家的后台,因此不敢找岳家的麻烦。可是过了两年,一看朱家再没人来联系,那些受过翻案牵连的官吏们,胆子便渐渐大起来。摊徭派赋,处处为难岳家,连岳项东家也不肯放过。

然而祸不单行,岳一鸣的妾室,也就是小顺的生母,去年染了重病,久治不愈,后来就去世了,而岳家为了给她治病,又花尽了积蓄;当初侵吞他家产的那个蔡家这时趁机又来落井下石。岳一鸣兄弟一看实在是无法容身了,只好离乡背井。岳一鸣带着岳可人姊弟搬到了安兴县,岳项东干脆到别的州府去了。

到了安兴县后,岳可人靠着做面的手艺,开了一个小面摊。岳一鸣帮着她算帐,小顺则是到一家杂货铺当学徒去了。

朱传宗又气又恨,咬牙道:「这帮狗官,我当初真该杀光了他们!」

半晌叹了口气,道,「都是我办事不周,到底还是连累你们了。」

就这样,朱传宗就在岳家住了下来。过没几日,他看岳一鸣父女早起晚归十分辛苦,暗暗打定主意要帮忙做事。

这天,朱传宗一早起来,只听见劈啪的声响,循声走去,原来是岳可人在后院劈柴。

只见朝霞之下,岳可人俏脸红润,微张着小嘴喘息,额头上几滴晶莹汗珠,看起来娇艳如带露桃花,却又让人无限怜惜。她毕竟身子纤弱,往往五六下也劈不开一块柴。但是她双手仍握着刀把用力挥动,眉宇间一片坚强神色。

朱传宗过去接过柴刀道:「这不是女儿家做的,还是我来吧。」

岳可人先是不肯,挣了挣,不小心与朱传宗大手相触。她脸一红,这才放手站在一旁注视着。

朱传宗捡了一块柴来立在地上,一刀劈去,只听啪地一声,刀尖插到地上,木柴飞得远远去了。岳可人忍不住轻笑,朱传宗脸一红,道:「看不出来这木柴也挺顽皮的。」

岳可人听他说得有趣,笑意更浓了。柔声道:「少爷,你没做过,劈柴也有诀窍的。要沿着木柴的纹理,这样才劈得开。」

朱传宗何等聪明,不一会儿便摸到窍门,柴刀上下纷飞,转眼劈出一堆柴来。

岳可人抿着嘴盯着他,目光中异彩连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过朱传宗毕竟从小富贵,虽然身体健壮,这时也累了。岳可人取出一条手帕来,走上前帮朱传宗拭着脸颊上的汗水。朱传宗闻着她身上清幽的体香,盯着她如花的娇颜,一时呆住了。

岳可人脸一红,低下头道:「少爷,柴已经够了,你歇一会儿吧。」

朱传宗戏谑地看着她,突然「哼」了一声。

岳可人抬起头来,不解道:「少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朱传宗道:「我在气吴先生,气他出了这个狡兔三窟的主意!」

岳可人惊讶地问道:「吴先生思虑深远,未雨绸缪,少爷应该感谢他才是,怎么怪他呢?」

朱传宗又哼道:「若不是他的主意,我早就跟你长相厮守了。」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表白。岳可人脸红如霞,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左右,道:「我,我要和爹爹出摊去了。」

转身就想逃走。

朱传宗看她柔弱的身影,心中不舍,忍不住道:「可人,我陪你卖面去吧!」

第四章 我为鱼肉

朱传宗按照吴先生的锦囊所写,寻到岳可人,一起经营小店,倒也相安无事。而朱传宗为了躲避耳目,留了胡须,戴上假发,等头发渐渐长出来后,再也不怕了。不过岳一鸣仍怕出事,便让他和岳可人成亲,然后让他们去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活。

北疆省是大梁国最远最偏僻的省,因此两人一起到这里,在一个叫绥平的小县安顿下来,两人开了一间小小的酒店度日。

朱传宗位高权重,平时锦衣玉食,自然对美食十分考究,不但吃遍了京城有名的酒楼,连皇宫的御宴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回。那些南北名菜,就算不知道做法,可是吃过多次,如此揣摩着做了几次,也琢磨出几道菜来,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厨;但在这个偏远小县,也算是很出众了,因此酒店的生意十分兴旺。

若是常人,这样的生也就很满意了,但是朱传宗曾经在朝廷上位高权重,呼风唤雨,在家里也是锦衣玉食,美人环饶。如今只不过做一个小酒店的厨师,整日与锅铲为伴,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心猿意马?而且每当想起朝中奸党独大,横行不法,又想起家人被自己连累,现在不知道沦落到何处,难免终日嘘叹,愤懑不已。

岳可人是玲珑心思,看他愁眉不展,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想要劝他,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这天打烊得早,朱传宗沏了壶茶,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残阳,想起远隔千里的亲眷,不禁又有些戚戚然。岳可人边倒茶边盯着他看,忽而一笑。

朱传宗低下头,见她穿着鹅黄色粗绸长裙,乌发垂肩,上面别着一支珠钗。

眉儿弯弯,眼儿水灵,俏丽脸蛋,似吹弹即破。虽是民家打扮,却难掩天生丽质。挽着袖口,一双秀手,十指纤纤,丰盈而不见肉,娇柔而若无骨,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忧愁顿时去了几分,微笑道:「娘子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岳可人一边将茶递给他,一边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跟咱们的酒店有些关联,所以觉得有趣。」

朱传宗道:「什么故事?」

岳可人道:「以前有个大才子与一个富商的女儿相恋,两人相约私奔。可是大才子家境十分贫寒,富家小姐就亲自开了家小酒店,当炉卖酒——」

说到此处停住,又温柔地看着朱传宗,微笑起来。

朱传宗道:「你说的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这故事也是个千古美谈呢。」

想了一会儿,轻叹道,「卓文君才貌双绝,你也不比她差。不过司马相如乃是有名的才子,我却只是个带罪的逃犯!这种隐姓埋名的清贫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

岳可人道:「可是我很开心啊!」

朱传宗奇道:「吃苦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岳可人想了想道:「相公富贵的时候,身边有数不清的人服侍。可是潦倒的时候,却只有我有机会陪在你身边,我多有福气啊!」

说着就抿着小嘴儿得意地笑起来,又握起朱传宗的手道,「再说相公只是一时的困顿,早晚还有复出的一天,世上还有无数百姓等着相公去替他们主持公道呢。」

朱传宗怔了半晌,喃哺道:「我还有复出的一天吗?」

岳可人道:「当初我进京告状的时候,一年没有结果,流落在街头上,我以为一生都伸冤无望了。可是不久就遇到了相公,为我爹爹翻案昭雪。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公的才华见识强过我百倍,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朱传宗听了心中颇有感触,心想:「可人这是在开解我呢。她是个坚强果敢的女子,我身为她的相公,怎么能遇到挫折便灰心丧气,还不如个女子呢。我从天上被贬到凡间来,反倒品味到了人间的情爱,还做了许多为民做主的大事。现在我从朝廷沦落到民间,正好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朱传宗想通了一些,心情也不再那么郁结了。

转眼,酒店也开张了一个多月。这天中午来了两个衙役,进门四处看了看,朝朱传宗道:「老板,你这里生意不错啊。」

朱传宗以为他们是来吃饭的,急忙招呼。可是这两个人也不就坐,一会儿夸酒店客人多生意好,一会儿抱怨自己这些当衙役的干活辛苦,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个没完。

朱传宗听了几句就明白了,知道这两个衙役是来打秋风的。勉强应付了几句,心里却越来越厌恶,直想一脚把两人踢出去,可他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分,只好忍着。

那两个衙役说了半天,越说越露骨,就差直接开口要钱,见朱传宗好像还是没听懂似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咳嗽一声道:「老板,你这个月的例钱还没交吧?」

朱传宗道:「什么例钱?我们店里的商税早交齐了啊。」

那衙役道:「你交的商税是给朝廷的,我说的例钱是给衙门的。」

朱传宗笑道:「两位差官别开玩笑了。衙门自有朝廷发下来的俸禄,跟我们百姓收什么钱呢?」

另一个衙役忍不住道:「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靠那几个钱,让兄弟们都去喝西北风啊!让你交你就交,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这要是在以前,别说个小小的衙役,就是省里、部里的高官,谁敢这么跟朱传宗说话?可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传宗气得心里大骂,脸上却也不能流露什么不满,道:「小店本小利薄,差官若是没有衙门的官文,只好对不住了,这钱我是不交的。」

那两个衙役闻言大怒,可是看了看周围坐满的客人,也不好发作,瞪了朱传宗半晌,一个衙役冷笑着道:「那就祝你生意兴隆了!」

两人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岳可人有些担心地道:「得罪了这些当差的,会不会有麻烦啊!不如就把钱给他们吧?」

朱传宗知道岳可人以前吃够了官府的苦头,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呢。他们这是敲诈勒索,没有合法的名目,告到大堂上也不站不住脚。」

朱传宗嘴上说不在乎,心里也不轻松。他早就听过一句话: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又有一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说的就是这些衙门里的官差衙役。

别看他们职位不高,却是骑在百姓头上,权力可不小。朱传宗以前在外地查案,亲眼见过衙役如何横行霸道,欺负百姓,现在得罪了他们,要是隔三差五来闹上一番,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朱传宗想到这些,不免有些后悔。他自己是不怕的,可是身边还有岳可人这个弱女子,要是受了连累,那就糟了。思忖了半晌,朱传宗一咬牙,心想:「罢了,要是明天他们再来要钱,就给他们,就当是被狗咬一口算了。」

他做了这个决定,心中却生出一股苦涩的滋味,十分难过。堂堂的朝廷重臣,现在却到了要向市井小吏低头的地步,其中的酸楚,真是难以言表。呆呆地想了半日,一整夜都没睡好。

到了第二天,那两个衙役倒没有再来。下午时候,却有一桌酒客,闹了起来。说是从饭菜里吃出了一只蟑螂,不依不饶的,要向老板讨个说法。

厨房都是两人每日清扫,怎么会有蟑螂?朱传宗心中疑惑,走过去一看,见那桌坐着五六个大汉,个个斜眉竖眼,满脸痞气,不像什么正经客人。朱传宗正担心衙役收钱的事,也没心思跟他们理论,又怕争执起来给其他客人看到,影响酒店的声誉,只好陪了几句好话,免了饭钱,又赔了几钱银子,好不容易才把这几个人打发走了。

哪知道过了一天,那几个人又来了。吃得酒足饭饱,又开始吵闹,说是从菜里头吃出一只苍蝇。

朱传宗顿时明白,原来这伙人是成心来闹事的。他一捏拳头,就想过去教训那几个无赖。岳可人急忙拉住他,劝了半天,说是不值得为了一顿饭钱影响了生意。朱传宗虽然气得冒火,也知道她说的有理,只好坐在柜台里生闷气。岳可人亲自拿了几钱银子,又去向他们赔礼,打发他们走了。

到了第三天,这几个人吃完酒饭,刚拿出一条老鼠尾巴来要嚷,朱传宗实在忍不住了,冲过去怒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朱传宗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那群人都被吓得一愣。不过他们见朱传宗只有一个人,身上穿着油渍的厨师衣服,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为首的瘦子道:「你得赔我们!」

朱传宗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瘦子道:「我们也不多要。看你这酒店生意这么好,只要以后每月交上十两银子,这事就算了。」

岳可人气道:「你们这不是讹诈吗?」

那瘦子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吃了蟑螂,以后生大病怎么办?要十两银子都算少的。不过小娘子你这么漂亮,要是肯陪我几晚,说不定我们还有得商量。」

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岳可人的脸颊。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朱传宗本来想忍让,但看他们居然敢欺侮岳可人,登时大怒。一把架住瘦子的手,冷笑道:「好,给你银子!」

一使劲儿把瘦子扔出一丈远,顺着店门滚了出去。

朱传宗担心砸坏了店里的东西,当先抢出门去。那群人嚷嚷着要他好看,也跟出门去,一拥而上,就在当街之上,打了起来。

这些人不过是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平时仗着人多,横行惯了,哪里有什么本事,没多久便被朱传宗打得落花流水。朱传宗憋了好些日子的怨气,正没处发泄,遇到这个机会,把他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还不肯住手。

那几个无赖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起来,嘴里喊着:「大爷饶了我们吧,是衙役老爷派我们来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朱传宗一愣,问道:「你们说什么?」

那个领头的瘦子一边叩头一边哭丧着脸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都是城里的贫民,没有田地,又没有营生的手艺,衙役老爷把我们召集起来,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不然就没饭吃。我们也不敢不听啊。」

旁边一个无赖也道:「我们讹的钱全要交给衙役老爷,自己连三成都留不到。我家里老婆孩子现在还等着米下锅呢!」

朱传宗听得呆了。看他们哭的凄惨模样,一挥手放他们走了。走回店里,坐在柜台边上,脸色十分难看。

岳可人挨着他坐下,道:「相公,原来这些无赖都是衙役指使的。看来是因为咱们不肯交钱,所以怀恨在心。」

朱传宗点了点头,叹道:「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当差的勒索不成,就派地痞无赖捣乱,这不是官匪勾结吗?」

岳可人道:「相公刚才狠狠教训了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来捣乱了。」

朱传宗道:「这几个无赖虽然可恨,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归根究底,还是在那些衙役身上啊!」

岳可人道:「相公,你现在还有官司在身,不好跟他们纠缠,咱们还是……」

朱传宗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过了两日,两个衙役上门来,装模作样地道:「有人举报你的店里卫生很差,饭菜里居然有蟑螂。可有此事?」

朱传宗也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道:「差官,您说个数目吧,我们愿意交了。」

两个衙役一愣,道:「那先交三两银子的卫生费吧。」

朱传宗一听张嘴就要三两,暗骂了一声,没奈何只好包了银子。俩衙役见了银子,马上笑容满面,一边接过揣进怀里,一边道:「早这样知趣不就行了?」

说着得意洋洋地离去。

原以为事情会就此过去,没想到过没几天,那俩衙役又上门了,说是最近城中盗贼横行,官差们很辛苦,要收治安费。

朱传宗道:「抓贼是官府的职责,拿朝廷的俸禄自然得做事,跟百姓要什么钱?」

一个衙役道:「官差都是白天当差,盗贼都是晚上做案,我们当然要拿双份俸禄。」

朱传宗虽然气得要死,犹豫半晌后,还是按捺火气,拿了银子打发他们走了。

又过了几天,先前那两个衙役没来,换了两个新面孔。这次收的是教育费,说是县里的学馆旧了,要重新整修。

朱传宗忍不住道:「学馆是礼部管理,根本不关地方衙门的事。更何况有户部的专款,又跟我们收什么钱?」

两个衙役愣了一下。这些朝廷机构他们根本不懂,也不知道朱传宗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们巧立名目收钱久了,早都练就了一身讲歪理的本事,当下一个衙役便道:「朝廷拨的款是给学馆的老师用的,我们收钱是为了改善环境,为了让学生们读书的条件更好,你的孩子将来读书也受益啊。」

朱传宗道:「我根本没孩子,受什么益?」

另一个衙役立刻道:「你现在没孩子,将来也没有吗?这是造福后代的事,你懂不懂?」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朱传宗瞪着他们不说话,岳可人怕他忍不住火,急忙过来取了五两银子给他们,这才息事宁人。

朱传宗骂道:「这群吸血鬼。这样没完没了,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若是以前被我碰上,非砍他们头不可!」

岳可人小手抚着他后背,替他顺气,道:「相公别生气了,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以前我家中也做买卖,每年被官差打秋风,还有给衙门的孝敬,比正常的赋税还多。只要能让咱们平安做生意,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朱传宗道:「国家自有固定的税赋,难道违法的事反倒正常?」

岳可人笑道:「相公,你在官场那么通透,怎么现在反倒想不明白呢?你既然知道官员们贪污腐败,那么他们贪污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呢?大官收小官的钱,小官俸禄又少,当然是打百姓的主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还好些,最惨就像我家这样,关了买卖,也就罢了,有的百姓这样都不可得呢。」

朱传宗道:「哦?你给我讲讲。」

岳可人想了想,道:「我家乡就有这样的事。有一种税叫苗木税,只要家中栽了树,每长高三尺,就要交一次钱。这样等树长成材时,交的税已经比树材的价值还多了。有的百姓没钱交,只好把栽的树砍掉。哪知又要交伐木税,比苗木税还要高。我听说有的家庭因为栽树栽多了,被逼得破产,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朱传宗听得心中一酸,没想到百姓除了受欺压,平时受了冤枉没处伸张,连平常过日子也这么辛苦。他以前虽然办了很多大案,但这样百姓生活的艰辛,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他不由想起一句古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情形,贪官污吏就是刀俎,百姓就是鱼肉,只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过没几日,朱传宗去进货回来后,发现岳可人一脸忧虑,急忙询问,原来刚接到通知,要为西北赈灾募捐,要求至少捐献五两。酒店生意虽好,但被他们收了好几次,已经没钱了。

朱传宗破口大骂:「真是岂有此理!」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西北闹灾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赈灾还是他亲自办的,现在居然拿这个理由来收钱,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

岳可人见他气急,忙劝道:「相公别生气,我明天拿两件首饰当了,把钱给他们就是了。」

朱传宗道:「我算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是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转身走了出去。

衙役们正在店里等着,看见朱传宗从后院出来,还以为是送钱来的。

哪知朱传宗扫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捐款,交不交就是自愿。我没钱,你们走吧。」

那几个衙役见朱传宗不肯拿钱,顿时变了脸,一个道:「不行,这是朝廷规定的,不交就封了你的酒店!」

朱传宗道:「朝廷恐怕没有这项法令吧?」

衙役们心道:「这里这么偏远,你一个百姓知道什么法令,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下一起道:「当然有,都是明文发下来的。你一个老百姓,难道比我们当差的还清楚?」

朱传宗曾经身为执法大臣,熟读法律,岂只是比他们清楚?他又冷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大梁律法里没有赈灾赋税这一条。你们再要巧取豪夺,咱们就到衙门去找知县大人查查看。」

衙役们横行惯了,什么时候有百姓敢顶撞他们,气得跳起来骂道:「你这刁民,竟敢抗税,真是可恨。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啦。」

他们都心道:「到了县老爷面前,我们怎么说他就怎么信,难道还会帮你这个百姓。这次不多交银子,你就别想出来!」

岳可人在旁边急坏了,拉着朱传宗道:「相公,咱们给钱就是了,你去衙门吃亏怎么办?」

朱传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安慰岳可人道:「娘子别怕,衙门总是讲理的地方,难道他们还敢颠倒是非?」

朝几个衙役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能从刑律里找出一条,治我不肯捐款的罪!我就到你们知县那里,看他是不是纵容你们。」

众衙役都道:「好,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子,你有胆子就跟我们来。」

众衙役骂骂咧咧地,押着朱传宗来到县衙,却不往堂上走,而是直奔牢房而去。朱传宗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要找知县大人说理。」

众衙役骂道:「老爷是你见的吗?」

朱传宗哪里肯就范,便大声叫了起来。

吵闹声音大了,果然惊动了知县。知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他听见动静了,带了两个衙役走了出来,忽然看见朱传宗,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挥手把众人都赶了下去。

知县带朱传宗进入内堂,等没有别人在场时,那县官突然倒身下拜,一边道:「朱大人,终于又见到您了。」

朱传宗一惊,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也就镇定下来。看知县他有些眼熟,却又认不出来,疑惑道:「你是?」

那县官道:「朱大人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蓝和呀。」

朱传宗恍然道:「原来是你!」

第五章 不得不反

朱传宗被抓进衙门,本来也是吉凶难料,哪知道县令见了他却是必恭必敬,十分礼遇。朱传宗端详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县令乃是他原来的一个下属。

说起两人结识的缘由,倒也十分有趣。前年元宵节的时候,朱传宗临时到督察院衙门去取东西,衙门中的官员和衙役都回家过节去了,衙门中冷冷清清,却有一个房间透出灯光,朱传宗一时好奇,就推门进去了。

里面有个供事正坐着喝酒,供事是最末流的小吏,根本没有品级,跟朱传宗堂堂的督御史自是没法相比,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不可得。不过他见朱传宗衣着华丽,以为是朝中巡查各部的官员,赶忙起身邀坐,请朱传宗一起喝酒。

朱传宗见他谈吐有几分风度,也就欣然坐了。两人聊了一会儿,十分投机。

朱传宗好奇问道:「现在过节放假,大家都回家享乐了,你怎么还留在这呢?」

蓝和道:「衙门里的公事很多,要是人人都图自己方便,万一临时有了急事被耽误了,这个责任谁来负呢?」

朱传宗听了心里赞赏不已,觉得这个蓝和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于是有心提拔他一下。遂问道:「做供事有什么好前途吗?」

蓝和想了想道:「将来差满,要是能选个小官做,我就满足了。」

朱传宗心想人人都想做大官,这人却想做小官,不禁更好奇了,问道:「做小官权势低微,有什么乐趣?」

蓝和笑道:「假如运气好,选做广东河泊所的所官,那就是大乐趣了!」

朱传宗不解:「为什么称大乐趣呢?」

蓝和道:「那个河泊所近在海边,舟楫来往,多有馈送呀。」

朱传宗听罢连连点头,又喝了几杯,才告别而去。

朱传宗回去以后,回想蓝和的话,发觉此人没什么野心,只想找个小肥差,既轻松,又不用贪赃枉法,还能过的滋润,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朱传宗也欣赏他的真诚,就派人到吏部知会了一声,给蓝和补授了南海省的一个河泊所官。

河泊所官比九品还低,职位轻微之极,朱传宗自然是一句话就敲定了。消息传到衙门,同事们人人羡慕,蓝和也是高兴不已。后来他托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元宵节晚上跟他一起喝酒,又发话提拔他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青天朱传宗。

蓝和临上任前专门去朱家道谢。朱传宗勉励了他几句,又送他些盘缠,蓝和更加千恩万谢。此后赴南海省上任,便无音信了。

此时故人相见,彼此都有些感慨。问到别后境遇,原来蓝和在河泊所官绩优异,去年被提拔做了绥平县令。

朱传宗道:「蓝大人,我现在是带罪之身,你把我抓住献上去,可就立下大功了。」

蓝和急忙道:「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况且大人应该知道我对权势从没什么兴趣,能做个县令已经满足了。大人别打趣我了。」

朱传宗知道他的人品,也就放下心来。蓝和命人摆了酒席,准备为朱传宗压惊。蓝和说及朝廷的事,如今没了朱传宗抵制,庞来孝专横弄权,一手遮天,最为离谱的是,竟然对往来城乡之间运送粪肥的船只、车辆开征「粪税」,老百姓们都编了谚语,说是「自古未闻粪有税,如今只剩屁无捐!」

说起这些,两人不由得相顾叹息。

依蓝和的意思,本想就留朱传宗从此在衙门里同住。朱传宗笑道:「衙门里人多眼杂,万一我被发现,还要连累你。」

蓝和知道他说的不错,也就做罢了。

末了将众衙役叫上堂来,狠狠训斥了一顿。道:「这位老板是我的故交,你们以后再找他麻烦,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众衙役知道这回踢到了铁板;都吓得面如土色,全围上来给朱传宗陪不是,争着把以前勒索的钱还回来。朱传宗知道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怕蓝和,心里没有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反倒更加气愤,告辞了蓝和,回酒店去了。岳可人正想凑银子去衙门赎人,见他平安回来,这才放心。

朱传宗是心高气傲的人,这次靠别人的关照才脱险,心里很不痛快,也无心再做生意,把酒店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在家里,思前想后,十分的不甘心。

朱传宗想到他原来是呼风唤雨,英雄一世,如今躲在这个穷乡僻壤,被那些官员们欺负,被地痞流氓算计,真是活得太窝囊了,他家中虽有娇妻美妾,可是却是有家不能回,就这样日子白白虚度,而且如今天下如此黑暗,老百姓这么受罪,为什么不能奋力一搏,东山再起呢?

朱传宗一拍桌子,大喊道:「我再也不能忍了,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

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鼓掌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好。」

朱传宗开始脸色一变,等看清来人面貌,才大喜道:「吴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吴思远道:「我来给你送妙计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朱传宗将吴思远迎进屋来,岳可人也过来见礼,吴思远笑道:「朱大人坐拥娇妻,乐不思蜀,看样子是要安心做个田舍翁了。」

朱传宗苦笑道:「吴先生别笑话我了,这个世道,豺狼当道,丑恶横行,就想做个平安的田舍翁,也不可得啊。」

吴思远道:「哦?」

朱传宗便将近来酒店发生的事和这段时间的一些见闻,说了一遍。说完后叹了口气道:「百姓谋生如此艰难,我不但不能救民于水火,现在连自己都快保全不了。除了感慨有心无力,还能如何呢?」

吴思远道:「可我进门之前,听见大人愤然而言,似乎还有东山再起,为天下人出力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朱传宗道:「我是想东山再起,可是如今朝廷是庞来孝的天下,我无官无势,拿什么跟他斗呢?」

这时他想起久无音信的家人,急切问道,「先生是从京城来的?不知道我家人们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

吴思远道:「庞来孝嫉恨的只有你一人,加上皇上尽力维护,朱家全家被流放到了岭南,倒也没受到什么迫害。不过,你儿子可就危险了。」

朱传宗一怔,道:「我的儿子?」

吴思远道:「正是。媚妃在冷宫诞下一子,已经几个月了。庞来孝知道那是你的血脉,又恨当初媚妃帮助你跟他作对,总想找机会对付她们,全靠皇上设法才保住她们性命。不过庞来孝见皇上不肯听他摆布,已经有想除去他之意。现在皇上自顾不暇,她们的日子是更难过了,现在媚妃一定盼着你呢!」

俗话说父子天性,实在不假。朱传宗听说媚妃给他生了儿子,先是欣喜若狂。而后一听妻儿有难,顿时心急如焚,就要马上赶去京城。

吴思远忙拦他道:「大人不可莽撞。现在京城全是庞来孝的党羽,不要说想救她们出来是千难万难,就算救出来,你们又在何处容身?难道一辈子这样东躲西藏?」

朱传宗是关心则乱,被吴思远一劝,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见吴思远手捋胡须,意定神闲,心中一动,道:「先生足智多谋,肯定是早有定策。」

吴思远不答,小心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岳可人知道他们要商议大事,道:「我去关上店门,顺便帮你们看着。」

起身便出去了。

朱传宗催道:「这下先生可放心了?有什么计策,快告诉我吧。」

吴思远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绢轴来,道:「大人请看。」

朱传宗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庞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剿灭贼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全是用手指蘸血所书,后面端正地盖着皇帝的玉玺大印。

朱传宗吃了一惊,仔细看了几遍,才盯着吴思远问道:「吴先生,这是?」

吴思远微微一笑,道:「这是当今皇上手书的密诏,特命我带给大人。有了圣旨在手,大人可以大展拳脚了。」

原来自从朱传宗化装潜逃,朱家被贬出京城后,朝廷之上,便成了庞来孝一家的天下。汤治本来就没什么势力,虽然身为皇帝,其实只是个摆设,大小政事都是庞来孝说了算。

汤治是个有几分才能志向的人,不甘心做个傀儡皇帝,暗中扶植了几个忠于皇帝的大臣,想要跟庞来孝争权。哪知道庞来孝虽然是个奸臣,弄权的手段却十分厉害。双方争执了几次,那些大臣都被庞来孝捏造罪名抓了起来,此后汤治更是孤家寡人,说不上话了。

光是飞扬跋扈,那也就算了。最近庞来孝愈发专横,带剑上殿,见君不跪,大有要篡位自己做皇帝的架势。汤治山穷水尽之时,想起朱传宗来。他知道吴思远是朱传宗的人,肯定跟朱传宗有联系,便想办法把他叫进宫去,写了这份密诏,请朱传宗重回官场来对付庞来孝。

朱传宗想到当初汤治对自己多有帮助,两人亦是布衣之交,后来他又救了自己性命,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可是听吴思远所说,现在庞来孝一手遮天,皇帝自己的话都不管用了,这一份密旨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故此低头沉吟不决。

吴思远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庞来孝虽然势大,大人可也不差啊!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人在民间的名声极好,民心所向,还是大有可为的。朝中的忠良大臣也都对大人翘首以盼,更何况大人在外还有一大强援呢?」

朱传宗急忙问道:「还有什么强援?」

吴思远喝了口茶,一字一顿地道:「大将军王定昆。」

朱传宗眼前一亮,拍手笑道:「王大哥?我怎么把他忘了!他现在近况如何?」

吴思远道:「他现在官拜威远大将军,手握雄兵十万,位高权重。若是说得动他相助,大事可成。」

朱传宗连连点头,可是心中想起一事,皱眉道:「我若是在外面造反,庞来孝迁怒于媚妃母子怎么办?我一定得先把她们救出来才行。可是这联络王大哥的事……」

吴思远道:「大人自管前去京城救人,劝说王将军的事就由我代劳好了。」

朱传宗犹豫道:「这起兵之事如同造反,搞不好有杀头之祸。我与王大哥有生死之交,都不一定能劝说得了,先生此去恐怕不容易啊!」

吴思远手捋胡须,胸有成竹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筹划已定,让岳可人关了酒店,在家里等候消息。吴思远前往边关,朱传宗则是赶赴京城,各自出发。

威远大将军王定昆这几日一直都是心绪不宁,他和朝廷通缉的罪犯朱传宗本是结拜兄弟,交情非同寻常。自从朱传宗出事之后,他的官位不降反升,如今已经从一品大将军升至边关元帅,统领十万大军。他虽是武将但也很精明,心中反复猜度庞来孝的用意,十分不解。

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有故交来见,心中诧异,便吩咐有请。

等到一见来人,王定昆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来人正是吴思远。他被左右兵丁扭住胳膊捆了起来,却一点也不惊慌,仍是昂然而立,面带微笑。

王定昆厉声道:「大胆反贼,明明是朱家的同党,居然敢冒认本将军的旧识。明日本将军就派人把你押送到京城去!」

说完故意凶狠地盯着吴思远。

吴思远突然哈哈一阵大笑。

王定昆喝道:「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吴思远大声道:「我笑大将军大祸将至,还不自知呢!」

这句话正说到王定昆的心坎。他与朱传宗的交情人尽皆知,要说庞来孝不嫉恨他,他自己都不相信。因此朝廷越是升他的官,他越担心,不知道哪天就要获罪。他想了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亲自审问此人。」

等到手下都退了出去,王定昆急忙上前解开了吴思远的绳子,施礼道:「吴先生,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了!」

原来王定昆在京城与朱传宗交往的时候,也曾拜见过吴思远。他知道吴思远是个有学问的人,算得上是朱传宗的半个老师,因此也是十分敬重。不过现在朱传宗是朝廷钦犯,与他沾上关系的人都受到庞来孝的猜忌迫害,王定昆也不敢大意。

故此他一开始做出疾言厉色的姿态,既是做给外人看,也有试探吴思远的意思。他的这些心思吴思远自然心里有数,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不满之意。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定昆有些小心地试探道:「吴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边关,不知有何指教?」

吴思远道:「正是方才所说。将军大祸就在眼前,特地前来相救。」

王定昆不动声色地笑道:「先生真会开玩笑。我现在官运亨通,春风得意,哪来什么大祸呢?」

吴思远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将军是真的明白还是装糊涂呢?将军与我家朱大人的关系,那是不用说了。朱大人跟庞来孝乃是死敌,现在朝廷上庞来孝专权,跟朱家沾上点边的人都倒楣,将军还梦想着能独善其身吗?」

王定昆嘴硬道:「朱传宗跟我虽是兄弟,他犯的罪可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吴思远嘿嘿一笑道:「将军跟我说可没用,你想这些话庞来孝会信吗?」

王定昆一时呆住,说不出话来。吴思远知道他心中已经动摇,趁热打铁道:「庞来孝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将军了,将军再不觉察,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王定昆怔道:「我最近一直升官,他怎么对付我?」

吴思远笑道:「论带兵打仗,将军是天下无敌;论到权谋,可就远远不是庞来孝的对手了。将军现在一日三迁,已经是从一品威远大将军,再升官就要上调京师,封侯拜将,进京任职了。到时候你手无兵权,到了庞来孝的地盘上,要杀要剐,岂不都是他说了算?」

王定昆如梦方醒,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大骂庞来孝的狠毒狡诈。不过要他马上翻脸跟庞来孝作对,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吴思远又道:「如今我家大人正要联络仁人志士,诛除庞贼,恢复朝廷清明。大将军若是能出兵相助,定然是盖世功业,将来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

王定昆本来已经确信庞来孝是要谋害自己了,可是一听朱传宗要造反,心里又有些怀疑了。心想:「吴思远是不是在危言耸听,好逼我起兵呢?我虽然手下有十万军队,可大梁国的军队一共有一百来万啊,只凭我这点人马,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他想到此处,带着歉意道:「吴先生,不是我不肯帮我兄弟的忙,只是他要做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名不正,言不顺,我跟他交情虽深,也不能陪着他造反啊。」

吴思远眼珠一转,突然一拍脑门,假装懊悔道:「真是对不住将军了。我来之前,已经吩咐手下,把消息传了出去,就说将军已经决心跟朱大人一起讨伐庞贼了。估计过不了几日,这消息也会传到庞来孝耳朵里去啦。」

王定昆听得脸色时青时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指着吴思远道:「吴先生,你太毒了吧,你这不是逼我吗?」

吴思远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在送功劳给将军,将来你非感激我不可。」

说着便掏出那份密旨来,道:「朱大人起兵也是师出有名,皇上圣旨在此,那还不是从者云集?将军别再犹豫了,早下决定吧!」

王定昆看了圣旨,心里总算踏实了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就算不干,吴思远这样造谣下去,庞来孝也不会放过他了,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想到这里,王定昆咬了咬牙,拔出配剑来,一剑将木案砍成两段,狠狠道:「他妈的,老子反就反了!」

王定昆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再迟疑,马上开始布置,先找了自己的心腹将领孙虎和周义来商议。

两人听了经过。孙虎大笑道:「他娘的,我早就看庞来孝那个老奸臣不顺眼了。现在惹到咱们头上来,正好杀到京城去,砍下他的脑袋当壶!」

周义虽然稍微迟疑了一下,不过也随即道:「我们都听大哥的。」

三人商定之后,就开始囤积粮草,训练士卒,又把各级军官都换成自己的心腹,十万大军都牢牢控制在手里。就等着朱传宗从京城回来,就起兵造反,杀奔京城。

第六章 回京救人

朱传宗变身为胖子潜回京城,直接回到薛金线住的别院。原来朱传宗出事以后,朱家全家被贬出京城,薛金线是汤治的义妹,又按照吴思远的计策,假意与朱传宗断绝关系,而且她是外宅,算不得什么威胁,因此没有受到株连,还是留在京城生活。庞来孝看她只是个弱女子,也就没有在意。

朱传宗避开街上的耳目,悄悄翻墙进家中。此时薛金线正坐在院子看书,只见她斜倚在一张藤椅上,娇躯上曲线玲珑,引人遐思。虽然盯着一卷书看,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态,偶尔发出几声叹息,脸上也是憔悴了许多。

朱传宗散去气功,变回本来模样,来到薛金线身后,猛然一把抱住她道:「娘子,相公来陪你啦!」

薛金线吓了一跳,正想反抗呼救,又觉声音有几分熟悉,回头一看,竟是朝思暮想的相公回来,不禁又惊又喜,身子也软了下来。

朱传宗与她分别一年多,也是日日想念。现在抱在怀中,只觉得柔软如绵,幽香沁脾,哪还忍得住,一把抱起来,就向内室走去。

薛金线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相公,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现在风声很紧……」

朱传宗笑道:「怕什么?身正不怕影歪,我正是来铲奸除魔的。」

一到内室,关上房门,朱传宗就不老实起来。薛金线久旷之身,想起以前的旖旎时光,身子顿时也热了起来。她强忍着春意,道:「相公既然回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还是先讲讲别来之事……」

朱传宗见她端庄绝美的脸上满是晕红媚意,明明想要却还强撑着想找话题拖延,那神情真是娇柔可爱。不由心动,一口含住朱唇,将滑腻甜美的香舌噙住,细细咂弄,又把手探进小衣中,来回抚摩。

薛金线娇弱无力顺势倒在他的怀中,俏眼乜斜,见眼前人风流俊雅,仪表超群,正是梦里相会无数次的郎君真的回来了,不觉意荡神迷,口中喃喃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妾身久未受相公宠爱,还请多多怜惜。」

燕语莺声,娇喘花息。

朱传宗闻罢欲火更是上扬,趁势推倒薛金线,薛金线柔软无骨任他摆布,朱传宗急切切地解开她的绣衣,露出一双,粉团儿相似,一点点猩红煞是可爱。

朱传宗大嘴亲吻上去,同时伸手摸她,那里光油油两旁丰满无比,嫩毫数根,长仅寸许,将一指头挖进,艰忍不可进。

朱传宗爽快之下,褪尽衫裤,爬到薛金线嫩白腹上,早已坚挺紫涨,忙将薛金线两只脚高高推起,照准玉门,便用力一顶,怎奈十分肉紧,仅进寸许,薛金线在下面咿呀叫出声,觉得玉面辣烘烘十分紧张,只得颦眉忍耐由着朱传宗。

朱传宗知道她是许久不行房事,故而艰涩如处子,心中更是爱怜。奈何自己心急如焚,于是也不顾生热,弄了好一会儿,方得曲折尽根,顿觉递体生津,魂魄荡摇,稍稍研磨,愈加紧浅,徐徐,享尽快意。

薛金线这时也是大觉欢畅,情动兴发,液自流,自比先前爽快,任朱传宗极力。朱传宗愈加高兴,只觉中渐宽,狂抽如雨打芭蕉一般。

薛金线倍加爽快,臀儿搧摆不停,双手紧勾朱传宗脖颈,不觉又被千余下,星眼朦胧,体软肢麻,弄得紧要之时呻吟不绝。朱传宗下下都抵,薛金线痒麻难当,泛溢有声,仰承雨露,欢欣倍至。

一时两人雨收云歇,收拾干净,朱传宗见薛金线脸上潮红未退,娇艳无比,尤其是云雨过后那种娇柔神情更是醉人,忍不住又搂在怀里,探过脸去亲吻。

薛金线红着脸嗔道:「枉我夜夜替你担忧,你怎么一点也不怜惜我?晚上别想上我的床了!」

朱传宗笑道:「刚才不知是谁直喊着好相公用力些的,现在竟然埋怨起我来。」

薛金线羞叫不依,朱传宗正待讨饶,却见薛金线脸上渐渐浮起幽怨之色,眼圈也泛红了。他知道薛金线受他连累,又挂念自己,日子过得十分辛苦,心中怜惜,连忙加意抚慰。

薛金线道:「相公逃出京城之后,我看见四处贴满了抓捕你的公文,惟恐你逃不出庞来孝的毒手,心里担心得要死。后来吴先生告诉我早已经为你安排了退路,才安了些心。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朱传宗讲了逃亡之后,与岳可人一起隐居的经过。薛金线听见朱传宗受了这么多苦,心中一阵难过。

朱传宗不想她伤心,忙问:「你以前担心我会遭逢大难,不肯嫁入我家,还真让你说中了。我走了以后,庞来孝有没有难为你?媚妃和公主在宫中可好?」

薛金线道:「皇上一直对我们多有维护,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不过我听说最近庞来孝常去纠缠公主,想要娶公主为妻。皇上已渐渐失去权力,也没办法阻止。我们正在着急,幸好你回来了。」

朱传宗听了不禁大怒,骂道:「庞来孝这个老贼,也不照照镜子,胖得跟猪一样,居然敢打公主的主意,真是好不要脸!」

薛金线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她本来眼角还挂着泪痕,这一笑如梨花带雨,娇媚醉人。朱传宗看得一呆,问道:「娘子笑什么?」

薛金线道:「听说你以前就是个大胖子,占了那么多美人,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朱传宗想逗娘子开心,故意挺胸道:「我怎么一样?我文武双全,英雄盖世,那是外表也掩盖不了的啊!」

薛金线笑得花枝乱颤,道:「是,大英雄!那请问英雄怎么救我两个姊妹出来?」

朱传宗道:「我得先想办法混进宫去,看情况再说。」

薛金线想了想道:「前些天皇后托我帮忙绣了几件衣服,正好要送进宫去。不如你扮成替我送衣服的工人,也不容易引起庞来孝的疑心。」

朱传宗点头称好。两人计划了半日,晚上又是一夜云雨,以慰相思之苦,自不必说。

到了第二天,朱传宗打扮成送衣的工人来到皇宫。守卫见是为皇后办差的,也不敢为难,通报了一声,就有制衣坊的太监出来,带朱传宗进去。

那太监将朱传宗领到一个院子前,让朱传宗自己进去领工钱,他拿着衣服送到皇后宫里。朱传宗唯唯诺诺地应着,等太监走远,马上绕进旁边的小路,往后面走去。

朱传宗以前虽然常进皇宫,但是只是去过媚妃和紫纱仙子的住处,而且都有人带路。皇宫占地百顷,宫殿房屋数不胜数,他走了一会儿,竟然迷路了。

朱传宗暗暗着急,只顾着东张西望地找路,连远处走过一队侍卫来也没发现。那群侍卫见一人穿着平民的衣服在宫里乱闯,连忙把朱传宗围了起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朱传宗吓了一跳,心中一转,忙道:「小人奉命送衣服进宫,不小心迷路了。」

那为首的侍卫打量了朱传宗一眼,脸色突然一变,道:「我看你像是个偷东西的贼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众侍卫一拥而上,也不听朱传宗的辩解,就把他捆绑起来,押进了一间牢房。

朱传宗虽然身有武功,可也不敢反抗,只能暗叫倒楣,想到身分若是被揭穿,不但救不了人,宫外的薛金线也要受连累,心中不禁又急又气。

过了一会儿,那个下令抓他的侍卫头领独自走了进来,大声道:「你是不是来宫里偷东西的?还不快招!」

朱传宗还没答话,那人又小声道,「朱大人别出声,看看还认识我吗?」

朱传宗微微吃惊,仔细看了几眼,道:「你是刘桐?」

原来这人正是当初奉了汤治的命令,把朱传宗打扮成和尚,送出京城的那位汤治的心腹侍卫。

刘桐点了点头,大声骂道:「还不认?我关你几天,看你招不招!」

随即小声道,「刚才身边有庞来孝的耳目,我怕大人被认出来,只好先把大人抓起来加以保护。晚上我就来救大人出去。」

说完又大声呵斥了几句,满面怒容地出去了。

朱传宗这才放下心来,但心中更是吃惊,没想到庞来孝的权势大到这个地步,连皇宫都被他控制了,不禁更为朝廷担忧。

到了半夜时分,牢门响了几声后,被轻轻推开,走进一个人来。朱传宗以为是刘桐来救他,抬头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太监,不禁一愣。

那太监低声道:「朱大人,请跟我来,趁现在没人,你快点逃吧!」

朱传宗以为他是刘大人派来的,便跟在他身后,悄悄出了牢房。哪知道刚出门口,突然一道明晃晃的刀光闪动,一人喝道:「把朱大人留下。」

那太监被吓的魂不附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朱传宗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刘桐,忙道:「刘桐别伤他,是自己人。」

刘桐这才住手。朱传宗跟他说了几句,两人齐向那太监看去。

那太监这才爬起身来,说出缘由。原来这人有个弟弟在京城经商,前几年因为得罪了官员,吃了官司。那个案子恰巧由朱传宗主审,朱传宗秉公断理,替他弟弟洗清了冤屈,因此他们家都把朱传宗当作大恩人。

这太监现在当值,负责看守皇宫的牢房。他以前见过朱传宗进宫,今日见朱传宗被抓,就认了出来,因此半夜偷跑来放朱传宗出去。

刘桐听了不禁啧啧称奇,感叹朱传宗好人有好报。朱传宗向那太监道谢了一番,便让他去了。

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刘桐道:「朱大人,您现在是千金之躯,担负着朝廷的希望。皇上日夜盼望您起兵推翻庞来孝,恢复皇家的威严,怎么您这么不爱惜自己,竟到宫中来涉险呢?」

朱传宗也不隐瞒,把媚妃和公主的事说了。刘桐是汤治的心腹,这些皇家秘密都清楚,也不觉得奇怪。想了想道:「现在宫中忠于皇上的侍卫已经不多了,全都由我统领,但都被庞来孝派人监视着,现在确实顾及不到媚妃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安全。只是大人救她们出去以后,一定要尽快起兵救驾,皇上的地位现在岌岌可危,庞来孝随时都有可能篡位。」

说着便派了几名忠心的手下,分别去媚妃和常乐公主的居所,秘密将她们接来。

朱传宗听说汤治现在处境如此险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又想跟他商量一下对付庞来孝的事,道:「刘桐,能不能安排我见皇上一面?」

刘桐为难道:「皇上现在身边全是庞来孝安插的亲信,行动不自由,要单独见你恐怕很难。」

这时天色朦胧,已是四更左右,刘桐犹豫了一下,道:「皇上马上要上早朝了。不如您跟我到宫门等着,远远的看一眼吧!」

于是两人悄悄来到宫门,没多久便见汤治坐着御辇,被一队侍卫和太监簇拥着从后宫出来。到了宫门口,汤治看了周围一眼,骂道:「你们这帮奴才,在后宫里烦朕还不够!朕现在要去上朝,你们都给我滚开!」

周围几个太监虽口中应着,却一步不离地跟着。汤治叹了口气,怒冲冲地走了。

刘桐道:「朱大人您看,那些都是庞来孝派来监视皇上的人,现在连皇上的旨意都不听了。」

朱传宗远远看去,见汤治比一年前仿佛老了十几岁,当初的意气风发也不见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暗暗感叹。

两人没机会跟汤治交谈,只好又悄悄回到后宫。这时侍卫已经将媚妃和公主接了过来。媚妃身穿青色撒花洋褶裙,披着大红棉氅,怀里抱着襁褓;常乐公主穿着雪白的棉纱裙。两人虽然都有些清瘦,但难掩绝世姿容,媚妃脸上更有一股成熟的风韵。

两人见到朱传宗,都忍不住流下泪来。朱传宗往襁褓中看去,里面熟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胎毛未褪,小脸粉红圆润,十分的精致可爱。他知道这是媚妃替自己生的孩子,心中激动万分。但是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两眼盯着,舍不得离开。

刘桐道:「事不宜迟,朱大人速速动身离京吧。」

他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朱传宗几人上了马车,从宫中的后门秘密离去。

另一方面,薛金线也早已准备妥当,在家里等候,薛宏举早在前日就已经先行离开京城。朱传宗将薛金线也接上马车,一路朝着京城北门而去。

走没多远,街上突然一阵大乱,人喊马嘶,无数的兵丁蜂拥而出。朱传宗一惊,连忙快马加鞭跑到城门口,只见一人领着兵丁,在城楼上守门,拦住了去路。

跑到跟前,一个兵丁上来盘问。朱传宗心生一计,大喝道:「瞎眼的奴才,我们是宫里的侍卫,要出京去办皇差。耽误了大事,你赔罪得起吗?还不快闪开!」

他们这马车上有宫里的标志,那兵丁果然被吓住,不敢上前。那领兵的军官走上前来,看见朱传宗,突然一笑。

朱传宗一看,心中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军官是谁?正是朱传宗当初的酒肉朋友之一,赵束省!

原来朱家倒台之后,跟朱家交好的大臣大多受到牵连,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赵束省的父亲礼部尚书赵显近却是见机得快,早早向庞来孝讨好,加入了庞来孝的党羽,赵家也因此得以幸免。而赵束省在父亲的安排下,当上了城卫军的将军,今日正好守卫北门。

朱传宗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昔日的朋友会不会拿自己去换取富贵。

赵束省笑了几声,道:「这不是宫里的吴侍卫吗?既然有要事在身,这就放行!」

朝朱传宗笑着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西方,大声道:「听说今天有反贼从城里逃出,怕是要往东边跑,吴大人可小心别碰上了!」

转身一挥手,放朱传宗的马车过去了。

朱传宗松了口气,心想:「没想到赵束省这小子还真讲义气。要是被庞来孝知道,他恐怕会有大祸了。」

他一直只把王宗营和赵束省两人当成酒肉朋友,而且这两个人不学无术,又喜欢喝酒嫖妓,朱传宗心里有些看不起他们。没想到在关键时候,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他朝赵束省拱了拱手,急忙走了。

过了半晌,又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领头的将军见北门防守得十分严密,点了点头,向赵束省问道:「赵大人,方才有没有可疑人等从北门出去?」

赵束省道:「有一辆马车,出门往东跑了。」

那将军忙带着人追了出去。

朱传宗按照赵束省所指,出了城门直往西走,连赶了数十里路。等到马已经疲累至极,这才渐渐放慢速度。

朱传宗见危险已过,心思稍定,便再也忍不住,探进身来看自己的娇妻和儿子。

小婴孩被马车颠簸,已经醒了过来,举着两只粉团一样的小拳头,瞪圆眼珠四处乱看。朱传宗刚想伸手去抱,小孩突然哭了起来,吓得朱传宗把手缩了回去。媚妃白了他一眼道:「儿子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快躲远点。」

解开衣襟来,露出雪白挺拔的,小孩儿哭声顿止,含住饱满的,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朱传宗讪讪道:「儿子不是不喜欢我,明明是因为饿了嘛!」

盯着媚妃那温润如玉的酥胸,两眼放光。常乐公主不由冷哼了一声。

朱传宗不敢怠慢,赶忙赔笑道:「喜儿,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常乐公主红着眼圈道:「我有皇兄护着,能受什么委屈?倒是你,一走就是一年,也不送个信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吉是凶。」

说着就开始流泪。

薛金线知道公主最是心软爱哭,有心叉开话题道:「公主,我听说庞来孝向皇上提亲想要娶你,有没有此事?」

常乐公主脸一红,点了点头,道:「父皇驾崩以后,那老贼就总是找机会来纠缠。他说在我十岁的时候,他曾在宫中见过我一面,就对我念念不忘。只是以前害怕父皇,一直不敢表示,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所以一定要娶我不可。」

朱传宗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番。

这时小孩吃饱了奶,又呼呼睡着。朱传宗拿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突然想起来,问道:「孩子起名字了吗?」

媚妃道:「他是皇子的身分,本来出生前就应该由宗人府按照皇室的玉堞撰起名字。不过因为我被打入冷宫,庞来孝又横加阻挠,所以到现在还没起。其实,我也是想等你这个当爹的给起个名字呢。」

媚妃说到此处,突然脸上满是笑意,道:「不过,倒是起了小名,又顺口又吉利,大家都说好。」

薛金线和紫纱仙子显然早已知道,也是一边点头一边直笑。

朱传宗道:「哦?起的什么小名儿?」

媚妃笑道:「宝儿!」

朱传宗叫道:「什么?他怎么能叫他爹我的小名?这,这……」

媚妃嗔道:「宝儿这名字很稀罕吗?京城里叫这名字的小孩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凭什么你可以叫,我儿子就不可以叫了?」

她这边轻嗔薄怒,一边还扭动腰肢,顿时波浪翻滚,媚意撩人,朱传宗被迷得心旷神摇,连道:「可以叫,可以叫!」

媚妃大是得意,突然眼珠一转,亲了儿子一口,娇笑道:「这还差不多!宝儿真乖,娘疼你!」

薛金线和公主也道:「宝儿笑一个,快叫阿姨。」

三人都是大觉有趣,一边逗着婴儿开心,一边眼睛却是瞟着朱传宗。一时间朱传宗真是哭笑不得。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响,看样子有上百骑人马追赶上来。朱传宗拉着几位妻子从马车上下来,钻进路边的树林。临走又在马上狠狠抽了几下,那马吃痛之下,拉着马车沿着大路狂奔而去。

几人才刚进了树林,果然一队人马追至,一刻不停地朝着马车方向追过去了。

等追兵过去,朱传宗有些疑惑道:「咱们做得这么隐秘,宫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有人逃走,庞来孝最早也该是一两天后才会发现。怎么我们刚出京城就知道,还派人来追拿?真是奇怪!」

常乐公主想了想道:「可能是我的原因。」

说完脸上一红。

朱传宗疑惑地看着她,常乐公主脸更红了,又有些怒意,道:「庞老贼为了讨好我,每天早晨都要派人来探视,肯定是今早发现我不在,这才察觉的。」

几人一听,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原因。朱传宗不禁大骂庞来孝无耻,连一向端庄的薛金线都忍不住骂了老贼几句。

朱传宗想了想道:「我看那些人追到空马车,肯定会回去报告庞来孝,咱们就等他们回去了再赶路。若能在前面村庄找些农家衣服易容一下,躲避追捕就容易多了。」

在树林里躲了个把时辰,果然那队人马又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往京城方向跑去。稍后朱传宗几人从树林出来,沿着路边向前走。哪知道刚走不远,迎面又碰上一小队人马,为首的军官看了看几人,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这金蝉脱壳的计策虽然厉害,还是被我识破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第七章 逃回边关

朱传宗混进宫中,救走楣妃和常乐公主,本来没有什么破绽,哪知道庞来孝一心想娶常乐公主为妻,特意派人每天察看公主的起居。早晨发现公主不在,顿时惊怒交集,派了禁军大将带兵追赶。

这位将军名叫王景隆,不到三十岁年纪,乃是有名的老将王武的儿子。他自幼熟读兵书,最喜欢跟人谈论兵书战策,辩论起来滔滔不绝,从来没有遇到对手,因此常常自诩为当世第一名将。

他带兵来到北门,向赵束省询问。赵束省骗他说朱传宗他们的马车向东跑了。王景隆出门朝东追了几里,一点马车的踪影也没看到,就命众人停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大叹道:「上当了!」

吩咐原路回去,向西追。

手下问道:「是不是赵束省说谎了?」

王景隆道:「那倒不是。此乃兵书上的一条,名叫声东击西之计。贼人先向东逃了一段,造成假象,又朝西逃。若不是我兵法高超,就要上当了。」

果然朝西追了半天,远远望见了马车。手下叹服不已,阿谀奉承不止。

好不容易追上马车,里面竟然空无一人。王景隆一拍大腿,道:「贼人真是太高明了。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啊!厉害,厉害!」

手下又是不解,王景隆便道:「这贼人狡猾得很啊!他把空马车赶往西边,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其实自己往东边逃了。」

手下们听他一会东一会西,被一大堆兵法说得晕头转向,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大拍马屁。王景隆又想了半天,才抽出了一小队人马道:「你们顺原路回去向东追,我先将这辆马车带回去。」

手下领命去了。

王景隆带着剩下的人赶着马车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盘算:「我已经识破了贼人的诡计,派他们向东追,要是追不到,那责任自然是他们承担。要是抓到了,那自然是我的功劳。」

越想越是得意。

也算朱传宗倒楣,看见先前的人马,以为追兵都回去了,这才走出来。哪知道迎面却碰上了王景隆。王景隆见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大笑道:「这下看你们往哪跑?」

命令手下围了上来。

朱传宗赤手空拳,又要保护薛金线几人,情势顿时落在下风。正在危急时,突然从路边跳出一群人来,手拿兵器,都用布帕蒙着脸,上前跟官兵大战起来。

这群蒙面人武功十分高强,一开始便打了王景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王景隆的手下全都是禁军的精锐,训练有素,因此过没多久,蒙面人也渐渐招架不住。

王景隆一边督促手下往前冲杀,一边命令:「都围住,一个也不许放过!」

正心想今天立了个大功劳,不知道回去丞相会有什么奖赏。突然一声呼哨,路边林子里又冲出一票人来。

王景隆顿时冒出冷汗,心道:「这贼人到底有多少埋伏啊,怎么出来个没完?」

新出来这票人马足有五十多人,尤其为首四人极是勇猛。他们一边打一边喊:「兄弟们加把劲啊,咱们的人都把他们包围啦,他们跑不了!」

树林中草木一阵乱晃,看起来埋伏着许多人。

本来这两股马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官军的对手,但是他们这么一喊,官军就有些胆怯了,顾前不顾后,乱成一团。王景隆一看情况不妙,打马就逃,手下一看主将跑了,谁还留下送死,也跟在后面逃了。

王景隆一边跑,一边偷偷在手臂大腿上划了几刀,把血抹得全身都是。跑回京里就到庞来孝跟前请罪,说是虽然贼人诡计多端,但是自己火眼金睛,一一识破。奈何最后贼人来了大批同伙接应,自己浴血作战,寡不敌众。本想以身殉职,又害怕无人报信耽误了丞相大事,只好拚死突围回来云云。

那些手下害怕担罪,也早就编好了说辞,一致称赞王景隆将军用兵如神,作战勇猛,怪只怪贼人人多势众。言下之意,自己跟着逃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庞来孝听了众人所说,又见王景隆浑身是伤,顿时相信了他的说辞。他虽然是个大奸臣,但是能在官场上呼风唤雨,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知道手下的党羽都没什么真本事,只是因为贪图富贵,才会为他效力,真到了关键时候,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如今发现了王景隆这样有本事又忠心不怕死的人才,对他来说那简直是如获至宝。

庞来孝马上假借皇上的名义,替王景隆加官进爵,封他为禁军统领,赏赐他很多金银财宝。王景隆也很机灵,立刻向庞来孝宣誓效忠,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庞来孝现在文有众党羽把持朝政,武有王景隆统领禁军,只觉得江山尽在我手,要不是出了媚妃和常乐公主被人救走这件事,只怕当下就要篡位了。

当夜,庞来孝就召集心腹来相府,讨论此事。

庞来孝道:「你们看是谁进宫救人的呢?」

一人道:「皇宫守卫森严,又到处是咱们的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走呢?我看这恐怕是皇上派人干的。」

另一人道:「皇上身边都有人监视着,他哪有这个能力?不对不对!」

刑部尚书曾怀顺以前是朱传宗的手下,对朱传宗最是惧怕,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是朱传宗回来了?」

朱传宗以前是震慑官场的利剑,杀死贪官无数,现在虽然倒台,但威名犹在。在场之人都吃过他的亏,一听到这名字心就一抖。再一想,能有本事进皇宫救人,又把追兵耍得团团转,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朱传宗这么厉害了。大家越想越觉得肯定,想起朱传传宗的手段,都吓得脸色大变。

庞来孝以前最忌惮朱传宗,但是现在朱家一派的人都被罢官,朱传宗也下落不明,也就渐渐不把他放在心上了。见众人吓成这副样子,不由生气,怒道:「你们这帮废物,朱传宗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们吗?」

众人心想,朱传宗可比老虎可怕多了,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庞来孝的面说出来,急忙大表决心,说道朱传宗不过是丞相的手下败将,连丞相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丞相乃神仙下凡,天命所归,就差直接跪下喊万岁了。庞来孝这才转怒为喜,又商议起如何谋夺朝政的事来。

且不说庞来孝如何筹划阴谋。再说朱传宗危急时刻被先后两群人所救,惊喜之下,也不禁疑惑,仔细一看,认出那后来的一票人马领头四人时,顿时大喜。

原来正是朱家四仆:王大牛、赵老四、张老五、钱老六。

原来这四人被朱传宗安排了差事,做得倒也不错。可是朱传宗出事以后,便受了牵连,不仅罢官免职,还被四处追缉。

他们本想回家乡重新当农民,可是他们这些年跟着朱传宗,不但长了本事,心也高了,要他们再回去受小吏们的欺压,怕是难以忍受。因此四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做回老本行,找了一座山寨,拉起人马,当了山贼大王。

不过他们知道朱传宗早晚会东山再起,因此也不敢走远,便聚集在离京城不远的山上,平时也是不断打探朱传宗的消息,却一直无所获。今日带了手下出来劫道,正巧遇见朱传宗被人围困,当下就冲了出来。

四人见了朱传宗,大喜过望,全嚷着终于找到少爷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朱传宗听了,也是感动,安慰了几句,又看向旁边那群蒙面人,道:「请问诸位是?」

那些人纷纷把布帕解了下来。朱传宗一看,领头一个白面男子,正是老君教教主水封良。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是当初夜入衙门被抓、水灵儿的师父叶飞飞。不过朱传宗现在可顾不上他们,眼光全盯在第三个人身上。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粉红长裙,手提一柄宝剑,身段窈窕,眉目如画,巧笑言兮地看着自己,可不就是朝思暮想的水灵儿?

朱传宗又惊又喜,走过去抱住她道:「灵儿,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想死我了!」

水灵儿也是情动,忍不住跟他抱在一起。过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红着脸推了推朱传宗道:「快放手,好多人看着呢!」

朱传宗笑道:「不放,相公抱娘子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水灵儿叹道:「谁是你娘子?我什么时候答应嫁你啦?」

朱传宗看了看旁边微笑的水封良和叶飞飞,笑道:「你义父跟师父都在这里,我现在跟他们提亲,不就行了?」

水封良大笑道:「朱大人文武双全,乃人中之杰,有此佳婿是灵儿的福气啊。我答应了,答应了!」

水灵儿脸更红了,娇声道:「义父,你怎么帮外人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甩了甩手,低头躲到叶飞飞身后。

水灵儿一向英气勃勃,此时突然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更是动人。朱传宗不禁看得呆住了。

水封良笑道:「朱大人,灵儿又跑不掉,慢慢看也不迟。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还是先找个地方详谈吧。」

朱传宗醒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

众人找了一间无人的破庙,朱传宗同几女先拜谢老君教众人的救命之恩。

水封良忙道:「朱大人早就对我教有恩,又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当朝的忠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起,请起!」

朱传宗站起身来,询问水封良等人来此的缘由。原来水封良一直想在京城传教,但是因为官府查得严,没有什么进展。后来朱家倒台,庞来孝专权,老君教的人本着为民除害的宗旨,便一直潜伏在京城里,暗地里跟奸臣作对。他们在宫里也有耳目,听说媚妃和公主被人救走了,城里大乱,便跟了出来,想看看究竟,没想到正好救了朱传宗几人。

朱传宗暗自庆幸真是天意,转眼又看向水灵儿,问道:「灵儿,你这一年也在京城?你过的好吗?」

水灵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叶飞飞笑道:「灵儿现在可没时间陪我们啦,她忙着去尽孝了。」

朱传宗一怔,水灵儿是个孤儿,去哪里尽孝?

水灵儿脸色羞红,嗔道:「笨蛋!」

原来朱家被贬出京城,水灵儿担心他们的安全,一路护送他们到了岭南,哪知道庞来孝还不放心,一直派人监视着朱家,水灵儿也就陪着住了下来。直到前些日子听到吴思远传来的消息,说是朱传宗要出来起兵了,这才赶来相见。

朱传宗心中感动,忍不住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

水封良道:「听说大人要起兵对付庞来孝,真是顺应天意的义举啊!我们老君教也愿意出一份力,不知道可有能效命的地方?」

朱传宗一愣,心想:「你能出什么力?难道跑去我的军队里传教?」

他心里是不愿意跟老君教有什么牵扯,可是人家刚救了自己性命,也不好拒绝。想了片刻,心中一动,笑道:「还真有件事要麻烦水伯伯。我起兵之后,恐怕庞来孝会恼羞成怒,伤害我的家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贵教去保护我的家人呢?」

朱传宗猜得不错。水封良确实打算藉这个机会扩大老君教的势力,不过朱传宗开了口,他也不好回绝,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攀上朱传宗的路子,也就答应了。因为时间紧迫,当下就要出发。

水灵儿犹豫了片刻,却不想去。

朱传宗得意道:「灵儿肯定是舍不得我。」

水灵儿撇了撇嘴道:「你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是想跟着大家上阵杀敌。」

说着亮了亮宝剑。

朱传宗一时无语。众人一阵大笑,水封良也同意水灵儿留下帮忙,然后领着众人离去。

王大牛几人互相看了看,张老五问道:「少爷,您真的打算起兵吗?」

朱传宗点头道:「没错!等到了边关,我就要通告天下讨伐庞来孝。你们怕不怕?」

王大牛拍着胸脯道:「庞来孝算个鸟,有什么好怕的!」

钱老六笑道:「哦?你这么厉害,那你干脆现在去把庞来孝宰了吧!」

王大牛脸一红,挠挠头道:「我是说庞来孝跟少爷一比算个鸟,我跟在少爷身后才不怕的。」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

赵老四道:「少爷,我们山寨里还有几百个人马,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再去边关与你会合,也为您的大事出点力。」

朱传宗自是点头称善,随即四人带着手下回山准备。

这会庙里只剩下朱传宗与四个女子。这四女虽然都是国色天香,却又各有不同韵味。媚妃是妖媚多姿,薛金线端庄可人,水灵儿满面英气,紫纱仙子清丽脱俗、楚楚动人。可以说是春兰秋菊,各有所长,照得这间破庙蓬荜生辉。朱传宗看得眼花缭乱,边看边笑,想到这些钟天地灵秀的女子全垂青于自己,更是得意。

水灵儿忍不住噗哧笑道:「呆子,傻笑什么?」

朱传宗道:「灵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姊姊。」

水灵儿因为一向行踪飘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她不但貌美,而且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尤其难得。三人一见就对这个妹妹十分喜爱。她们都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彼此钦佩,聊了几句,很快就亲热起来,排了排年纪,以姊妹相称。

几人登上马车,继续上路。走了一天,来到了一家客栈落脚。

朱传宗看着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心里痒痒的,笑问道:「今晚你们谁来陪相公?」

四女都是俏脸一红,尤其常乐公主还是云英之身,更是羞得扭过头去。剩下三人嗔道:「你想得美,谁稀罕陪你呀!我们姊妹还有体己话要说,你自己睡去吧!」

结果四女住在一起,谁也不肯跟朱传宗同房睡。朱传宗空欢喜了一场,不由大叹。

到了晚间,朱传宗刚要歇息,突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媚妃轻手轻脚进了来,怀里抱着小宝儿。

媚妃进门道:「做什么呢?带儿子来给你看看,路上一直不得空。」

朱传宗忙起身接过小宝来,一手搂着媚妃在床边坐下。小孩儿刚吃过奶,已经睡得熟了,小身子粉嫩柔滑,朱传宗真是爱不释手,又忍不住探嘴去亲。

媚妃道:「别乱动,小心吵醒了宝儿!」

朱传宗心中一动,假装生气道:「你故意给儿子起我的小名,我正想找你算帐呢。」

媚妃轻笑了几声,先把孩子在床边放好,随即侧着俏脸,媚声道:「是我错了。相公想要怎么惩罚人家呢?」

贝齿咬着樱唇,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地看着朱堡不。

朱传宗忍无可忍,一把搂住,当:「小,还敢发嗲,瞧我怎么收拾你!」

媚妃是天生媚骨,又久未与朱传宗亲近,被他这么一抱就化成水了,软在朱传宗怀里,贴着他耳根道:「冤家,你可快一些,我等会儿还要回房去呢。」

这时她一动情,身上的异香又飘散出来,熏得朱传宗意乱神迷。一手探进小衣,用力揉捏,大嘴也吻了上去。

正要入巷,门外却有人敲门问道:「呆子,睡了吗?」

听声音却是水灵儿。

媚妃一惊,推开朱传宗道:「糟了,要被发现了。」

朱传宗笑道:「灵儿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媚妃道:「刚才都说了不来,现在被堵在房里,明天不是要被她们笑话?不行!」

她眼珠一转,抱起小宝儿躲在床幔后面。

水灵儿进门来,问道:「你在做什么?怎么我敲了半天不开门。」

朱传宗道:「想你啊,所以睡不着。」

水灵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油嘴滑舌的,说,这一年多来又骗了多少女孩子?」

朱传宗故意道:「你等等啊,我数数,一、二、三……」

掰着手指数起来。

水灵儿气道:「好哇,你居然……」

朱传宗忽然停下来道:「数不清了,遇到的漂亮女人太多了。不过她们跟我的灵儿一比,就像根草一样,我怎么可能动心呢。」

水灵儿咯地一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却已不再生气了,坐在床沿上,托着香腮,望着朱传宗微笑。

过了一会儿,水灵儿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传宗道:「你怕我被庞来孝捉住杀了?」

水灵儿摇头道:「不是,是我……打算不再见你了。每次见过你之后,我都暗下决心,以后绝不来找你,安心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女侠。哪知道又管不住自己,见不到你时,每日都思念你,一听说你出事,就忍不住赶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朱传宗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道:「吴先生曾经对我说过,没有一种爱是构筑在自由之上。我虽然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如果因此要你放弃志向,让你终日闷闷不乐,又算什么真的爱你呢?你放心吧,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水灵儿甜甜一笑,道:「你对我是真的好,我果然没看错你。」

片刻后突然小声道:「其实也有个法子。」

朱传宗忙问是什么法子,水灵儿红着脸,低着头,半天也不肯说。

朱传宗见她斜倚在床头上,乌云巧挽,桃脸微红,羞答答地,款款动人。一时把躲在幔帐后面的媚妃忘了,遂把水灵儿嫩脸一摸,又两手把灵儿嘴儿捧过,狠狠的亲了个嘴,道:「你不想说,以后再说也行。不如我们现在……」

水灵儿星眸迷离,宛转相就,一副顺从模样。朱传宗大喜,一面含着滑嫩香舌,细细品尝,一面伸手解她裤带,抚摩着白生生的雪滑肌肤,不忍释手。

水灵儿意乱情迷,闭着双眼,轻轻呻吟,好似猫儿叫着一般,心中想道:「傻瓜,我说的法子就是替你生个儿子。等我有了你的骨肉,也就偿还了你的情分了。」

这时朱传宗见她情动,于是慢慢伸了手儿把水灵儿裤儿一卸。水灵儿柔顺地抬起俏臀来,那裤儿便一溜褪到大腿下边。朱传宗定睛细看,只见臀儿浓浓,似白蜡做成,嫩生生两条腿儿,如水银灌就。

朱传宗两眼放光,正待分开双腿仔细品尝,突听薛金线敲门道:「相公。」

水灵儿登时色变,小声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朱传宗暗觉好笑,心想:「我跟自己的女人亲热,怎么跟偷情似的,一个个都唯恐被人知道。」

水灵儿四处看了看,眼前一亮,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掩着衣襟,也往幔帐后面藏去。朱传宗想起媚妃也躲在那里,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两声惊叫,同时门一开,薛金线走了进来,一边笑道:「相公你房里是什么声音?」

说到一半也呆住了。

只见媚妃抱着孩子站在幔帐旁边,水灵儿衣裙不整,看样子正要往幔帐里去,两人相对站着,脸色都通红不已。

薛金线看了,心中转了转就猜出来了,不禁笑道:「媚妃姊姊说要出去散步,灵儿妹妹说要去练剑,怎么都到相公房里来啦!」

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女彼此看了一眼,脸更红了。过了一会儿,媚妃道:「啊,我要给宝儿喂奶了,我回房去啦。」

水灵儿也赶紧找个藉口逃掉了。

薛金线正转身要走,朱传宗拉住她道:「怎么刚来就要走?」

薛金线抿着嘴笑道:「刚才姊妹们都嘴硬不肯陪相公,我怕你生气,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快活得很呢。算我多事,我要回去了。」

朱传宗道:「现在一个都没啦,我还快活什么?除非娘子你留下来,我才快活呢。」

薛金线道:「要是方才我倒可以陪你,现在却不行啦。」

朱传宗道:「为什么现在不行?」

薛金线展颜一笑,风情无限,斟酌着道:「刚才在房里,都说不稀罕你这臭男人,不陪你来着。现在却……总之我不做第一个,你先吃了她们,我才让你碰。」

朱传宗怔道:「这算什么道理?」

薛金线意味深长地笑道:「女人的心事,你不会懂的。」

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第二天出发之时,媚妃几女都欢笑如昔,没什么不自然的神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再也不肯到朱传宗房里来找他。朱传宗心想:「难道就这样走一路?我非使点手段,把你们手到擒来不可。」

第八章 香艳旅途

朱传宗带着四美上路,直奔边关。一路上莺声笑语,倒也快活,只是四女住在一起,都不肯与他同房,光看不能吃,实在难熬。走了几日,朱传宗再也忍不住,暗暗寻思如何才能得偿所愿。

他想了一遍,紫纱仙子是不用想了,薛金线和水灵儿的性情,恐怕也不肯出来,倒是媚妃身上最有希望。

趁着吃饭的机会,朱传宗悄悄把媚妃拉到一旁,道:「晚上没事做,又睡不着。不如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天?」

媚妃瞟了他一眼,笑道:「只是聊天吗?我看你有点不怀好意呢。」

朱传宗微笑地看着她,别有意味地道:「就是有些不怀好意,你敢不敢去?」

媚妃斜着媚眼,道:「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约了时间地点,媚妃秋波一转,又朝朱传宗笑了笑,才转身嫋娜地去了。朱传宗心中想到再忍几个时辰,就能再享受到那绝美妖娆的身体,不由食指大动,恨不得马上天黑才好。

到了约定时分,朱传宗起得床来,轻手轻脚来到院墙边柳树下,想这柳树远离居住之所,又是半夜,况且内院无人巡视,真是偷情的绝好去处。

朱传宗来到柳树下时,但见媚妃身着长裙,薄施粉黛,身姿绰约,早已立于树下待着,好生欢喜,忙将她搂入怀中。

媚妃轻笑道:「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再动手动脚的,我可要喊人啦!」

朱传宗笑道:「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媚妃小声喊起来:「救命啊,来人啊,有贼要我啊!」

脸上也是一副惊慌害怕的表情。

朱传宗看了,更是火大,再也忍不住,大手从媚妃衣衫缝处伸了进去,但觉媚妃胸前浪荡,不由一愣,笑道:「小贱货,真了解大爷的心意!」

原来媚妃为了方便行事,已事先将那胸衣褪去。朱传宗一触之下,便是媚妃鼓胀挺拔的,绵软滑腻,好生痛快,用手拧弄挤压,媚妃亦觉舒畅,被朱传宗这番调弄,已是坚挺结实,更令人爽抉。

媚妃娇呼了一声,媚声道:「贼,这下你高兴了吧?」

脸上惊慌之色突然没了,俏脸生晕,眉眼含春,娇喘吁吁,从贞洁烈妇一转变成了娃。

即刻两人亲吻起来,但见四唇相接,两舌互搅。

媚妃情热之下,反客为主,但见她手指一挑,褪去了朱传宗裤绳,一把扯下裤儿,但见早已坚挺,便用手握住,但觉那物粗大灼热,甚是烫手,用手把那搓动轻拧,不时用指尖触抚那前端小孔,令朱传宗欲火更旺,三五两下前端便涌了液,媚妃用手沾了,又腻又滑,如抚锦缎,甚是舒服。

媚妃低头看去,月光下见那粗大已胀起,好似草丛中一条蛇般,在那一动一动的,心中欲火亦是狂燃,阴内好似虫爬一般,痒了起来,忙伸出一手,抓住朱传宗那,伏下头,把那一口噙在了嘴中。

朱传宗年余不尝这般消魂滋味,顿时爽歪歪,如魂飞天外,不由低头看去。

只见媚妃一手握其根部,在上轻轻擦捏,把那尖儿噙于口中,上下一番,随即用舌尖轻舐那尖儿,在那四周慢慢舔舐,随后又是一阵,口中啧啧有声,似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朱传宗心想:「床上还是媚妃最可人,金线她们虽然美貌,这些事是不肯做的。」

隐忍不住,口中大声呻吟,只觉那之上犹如蚂蚁爬动,阵阵钻心之痒传遍全身,浑身发热,难耐,不觉把那在媚妃口中拌动了几下,伸出手儿,向下探去。

只觉入手处光溜溜,软绵绵,跟个面团似的,中间一道峡谷,流水潺潺,又热又湿,原来媚妃连下裤也没穿。他不禁大喜道:「小,想得很周全啊!」

媚妃一边舔舐,含糊不清地道:「皇上,奴婢服侍的好吗?」

朱传宗笑道:「好,朕也奖赏奖赏你!」

把指儿沿着媚妃玉臀从后面内,在里头一阵急插,一阵,又揉搓一刻。少顷,一股从媚妃泄出,顺着那玉腿流下。朱传宗继续揉搓,媚妃只觉,甚是难受,忙左右晃其玉臀,把那儿缩了几缩,不时夹住朱传宗手指。过了片刻,媚妃只觉一热,浑身发抖,口中吞着那,嘟哝叫道:「心肝,美死奴家了。」

一紧,不觉泄了一次。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站直身,一手抱住媚妃上身,一手紧抱头部,把媚妃紧抱于胸前,嘴儿狂亲媚妃那玉唇,好似发疯一般,那柄儿在媚妃中左冲右突,在上着力挤搓。媚妃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异香阵阵发出,口中娇媚叫道:「皇上,奴婢受不了了,快疼爱奴婢吧!」

一边伸手前后拨弄,不时揉其双卵。

朱传宗忍受不住,忙把媚妃拦腰抱起,来至柳树跟前,把媚妃紧抵于树上,用手扶起那柄儿,对准媚妃,一挺身,猛地插将进去,一顶没棍。媚妃大叫道:「心肝,顶死奴家了。」

朱传宗只觉得其中又软又紧,又不住蠕动,紧窄难言,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紧,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媚妃道:「紧了皇上才快活啊,皇上喜欢吗?」

献媚似的扭了扭腰,又缩紧,几乎要将夹断。

朱传宗怒道:「还敢作怪。」

大力抽动起来。

想乃是灼热之物,那儿亦是火烫烫的,几经,更是灼热似烤。媚妃经男子一阵,玉肢颤抖,香气横喘,口中呻吟更是连绵不断。中液亦被一抽一提,溅得四处都是,沾满两人腿部。

媚妃被弄得死去活来,只是大叫:「亲亲……好哥哥,轻一些,啊……心肝都被你抽出来了。深一些……啊,我要死了……」

声浪语不绝。

朱传宗也不管她,挺起了身,急急。急抽了一回,又慢抽一回;慢抽了一回,仍复又急抽一回。一插,那便直达底处,且在花蕊处癫吸,直吸得媚妃腹内空空,爽得如空囊一般;一抽,便连根扯出,令那中积满,及至一插,四溢,滑畅酣甜,无法言表。抽得那媚妃口中哼哼唧唧,鱼龙妙曲不绝于耳,身子亦不时抖个不停。不觉已泄了三次,朱传宗才一泄如注。

媚妃神酥骨软,几乎站立不住。靠着柳树,抱着朱传宗,腻声道:「皇上,你真厉害,弄得人家差点成仙了,恨不得死在你身下才好!」

朱传宗得意道:「那还用说。」

伸手抚弄揉捏了一会儿,又道,「小,明明想要,干嘛偏假装正经,不来陪我?」

媚妃看了他一眼,幽怨地道:「人家又没有名分,姊妹几个都在,我抢着投怀送抱,不是让人看轻?唉,今晚遂了你心愿,希望别被她们知道才好。」

朱传宗微一思忖,顿时明白。原来几女共侍一夫,虽然心甘情愿,彼此也不嫉恨,争个高下的心思,却是难免要有几分的,这是人之常情,一点也不奇怪。

尤其除了薛金线,其他三女尚无名分,因此格外矜持,惟恐被人看轻。

怪不得那晚几女到他房中来,都怕别人看见,撞破之后,又那样尴尬。原来好胜之心,人人都有,几女那样优秀,怎么肯甘于人下呢。只不过她们都爱朱传宗,所以掩藏起来罢了。

朱传宗想到这里,倍感幸福,心道:「她们是有理想的人,为了我放弃了很多,甘受委屈,我以后得更好好好怜惜她们才是。」

这时已近二更天,月亮都被云彩遮住了。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两人又搂抱亲吻了一会儿,才穿好衣服,各自悄悄回房。

两人尝到了野外偷情的滋味,比之当初在皇宫里另有一番滋味,大感刺激。媚妃是久旷的身子,更是欲罢不能。两人自此常拿聊天当藉口,半夜出去幽会,也不必细说。

转眼又走了十多日,离京城已经很远了。朱传宗见庞来孝一直没再派追兵,也放下心来。他们原来都是小心谨慎,着急赶路。路过景色好的地方,也只是走马看花的一看,虽然不舍,想要好好欣赏,也没有办法。现在看已经没了危险,便不想错过了。

尤其是常乐公主,她自从出生以来,几乎没出过皇宫。读到诗词中描绘的秀丽山水,常常神往不已。恰巧这日路过一座小山,便提议去游玩半日。

朱传宗赶着马车进山,停在一条小河边。这时正是春夏时节,树木繁郁,山花烂漫,山水相依,犹如画卷。他们席地而坐,摆上美酒吃食,赏花喝酒,惬意得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常乐公主起身想要去别处看看,朱传宗起身相陪。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常乐公主身子有些乏了,便在一块溪石上坐下来。她见那河水清凉碧透,十分可爱,忍不住除去鞋袜,将双脚浸在水里,轻轻划动。

朱传宗偷眼看那两只晶莹的小脚儿,仿佛白玉雕就,白里透粉,令人直想捧在手心把玩。小趾如珠,闪闪发亮,光泽流转。脚踝纤细有致,小腿挺直修长,其玲珑诱人难以言表,不由看得呆了。

常乐公主感觉到朱传宗的目光,脸上一红,将小腿缩了回去,拿裙摆盖住。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朱传宗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常乐公主咯地一笑,歪着头看他,道:「难道你的眼睛会自己转过来?」

朱传宗笑道:「是啊,我对我的眼睛说,非礼勿视。可是它说,好不容易见到天上最美丽的仙子,死也要看个够,要是我不答应,它就跳出去自己看。我舍不得自己的眼睛,只好应了。所以也不能全怪我啊。」

两人说笑了几句,一阵山风吹过,河边树上的花瓣簌簌而下,落英缤纷,飘落到河面上。常乐公主手托香腮,痴痴凝望着。

看了一会儿,常乐公主双目迷离,似乎有一股寂寞迷茫之意,轻看着那些浮动无依的花瓣,幽幽吟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歌声宛转轻柔,幽怨反侧,似有万般心绪蕴涵其中。

朱传宗听得神游物外,不知己身何在,呆呆坐了不知多久,忽见常乐公主脸露悲凄,珠泪点点,不由一惊,清醒过来,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常乐公主幽幽一叹,道:「红颜易老,就像这些花瓣,正开得鲜艳,转眼受狂风摧残,有的随流水而去,有的化作春泥,留不下一丝痕迹。人世间沧桑变幻,如过眼云烟,困苦如斯。不知道哪日我也如这花瓣一样,随风逝去,那时候你还记得我吗?」

朱传宗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你我是宿世的因缘,我对你的情意连上天都无法阻止,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常乐公主道:「那时候你没喜欢过别的仙女,对我迷恋也不奇怪。可是现在你身边有这么多美丽聪慧的女人,我又不会像她们那样会讨你欢心……」

朱传宗道:「你的冰清玉洁,才情雅致,也是我所爱的。你是天上的仙子,能得到你的感情已是我的幸运,哪还敢奢望其他呢。」

常乐公主听他说得真挚,心中一阵甜蜜,愁思才渐渐消去。

两人回去,见到这时只剩薛金线和水灵儿还在喝酒,媚妃却是困乏难忍,靠在一棵树旁小憩。朱传宗见了,也生出一股困意。原来前晚两人出去,弄了大半夜,因此疲倦,于是朱传宗也靠在她旁边午睡了片刻。

等到醒来时,已是午后。水灵儿笑道:「呆子,你那么贪睡,小心以后变回大胖子。」

朱传宗看常乐公主还有些郁郁寡欢,想要逗她开心,心中一转,笑道:「说起午睡,我想起当初翰林院华老院长的一个趣事来。你们想不想听?」

几女都围在他身边,催他快讲。

原来翰林院长华文章十分贪睡,尤其最好午睡。一天有个学生问他书上『宰予昼寝』一句怎个解法?华文章说:『这句书,别人可不一定解得通。我告诉你吧。宰,就是杀;予,就是我;昼,就是中午;寝,就是睡,合起来就是:「杀了我也要午睡!』」那学生听得心悦诚服,连称老师真是学问渊博。

几女听得乐不可支,都是掩嘴而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水灵儿读书少,不解其意。薛金线道:「宰予是个人名,乃是一位圣人的学生。『宰予画寝』说的是这个学生大白天睡觉,被老师训诫的故事。那位华院长竟然如此曲解,还沾沾自喜!真是好笑。」

水灵儿这才明白,也笑了起来,却又把眼光在朱传宗与媚妃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微笑道:「那个宰予为什么这么困?难道也半夜跑去聊天吗?」

三女愣了一下,全都微笑起来,看向两人的眼光,都带些揶揄的意味。

媚妃俏脸一红,嗔怪地白了朱传宗一眼。朱传宗一怔,心想:「这几个女子都是聪慧无比,果然瞒不过她们。」

几人尽兴而去。到了晚间找了客栈,吃过晚饭,朱传宗看见水灵儿娇俏的容颜,不禁心动,小声对她道:「不如咱们晚上也去聊天好不好?」

水灵儿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去聊吧,我可不陪你去……去……」

红着脸,转身快步去了。

朱传宗知道她脸皮儿薄,不肯去外面欢好,暗叫可惜,又去求媚妃,媚妃笑道:「在灵儿妹妹那里吃了瘪,才想我了?白天刚害我被取笑,今晚你想也不要想了。」

抱着小宝儿笑吟吟地回房了。

朱传宗只好怏怏地自己回到房间。他这几日有了媚妃陪伴,更加孤枕难眠,正在辗转反侧,突然房门轻响,原来是薛金线。

薛金线走到床边,摸着他脸颊笑道:「相公一向无往不利、今天在两个姊妹那里碰壁,真是奇闻。」

朱传宗道:「岂止两个?还有你呢。」

薛金线微笑道:「相公生气了?我是你正娶的娘子,考虑难免要多些。我现在来给你赔罪啦。」

朱传宗知道她心思原就比别人多,心气又高,也不怪她。见了她巧笑嫣然的美态,顿时将不快抛到脑后,搂住美人亲热起来。

两人搂抱亲吻片刻,褪去衣物,倒在榻上。朱传宗抓住她两条白生生腿儿,架在肩上,正待挺身入洞,见薛金线脸上微有怯怯,不由觉得奇怪。

问了几遍,薛金线小声道:「前些天弄时,很是疼痛,仿佛新婚洞房那般,相公可要多多怜惜。」

朱传宗笑道:「你这是久未行房,花房狭窄,待为夫重新开垦就是。」

将小半,先不抽动,只是慢慢研磨,待轻松了些,再一寸。如此再三,入到妙境,薛金线也不觉甚痛,觉着比前日之时,舒畅许多,那阴内像略略宽大些儿。这时已全根而入,薛金线酥痒难耐,亦是流水潺潺,方轻声道:「可以了,相公自管动吧。」

朱传宗此时欲火劲发,正忍得辛苦,闻言大喜,便合力大耸,突的一声,早已连根进去,在内用力起来。薛金线只觉那妙物时时紧顶,刺着那中间,如蝶恋花放,阴内酸软麻痛,整个被那妙物带得上下晃动,口中不禁轻吟慢哦,宛转娇啼。

朱传宗听她叫,兴头大起,便腿儿用力,紧收双股,将那急急,不时传出「」之响声,只觉得薛金线那玉壁把那紧紧包住,比之媚妃的肥美软紧别有滋味,每次,都是快美异常。朱传宗插送一会,歇了一歇,一连又入了三、四百入。薛金线连泄两次,四肢无力,遍体酸软,口中呻吟之声不绝。朱传宗入够多时,方才顶住,大泄于上。

薛金线歇息了半晌,才缓过些气力,道:「现在我也如了你的愿,你跟媚妃也不用遮掩啦。以后想要……来你房里就是,我们都不来打扰。天天跑外面去,也不怕受了风寒。」

朱传宗笑道:「在外面的滋味很是特别,跟床上不同的。不如改天娘子跟我出去试试?」

薛金线红脸啐道:「谁跟你去外面!」

朱传宗知道她是万万不肯,说笑了几句,就不再提。

第二日起程时,几女见薛金线从朱传宗房里出来,稍有吃惊。不过他们是夫妻,也不奇怪,随即也就释然。

朱传宗枕边有了媚妃和薛金线,已是世间少有的艳福了。可是人都有一个劣根性,越是吃不到的,越是嘴馋。如今他心里琢磨的,就是怎么把水灵儿吃到嘴里。不过四女时常形影不离,实在难办。

这日打尖时,朱传宗便提出,四女同住一房太过拥挤,不如分两房睡的好。

媚妃忙点头道带着宝儿是有点挤,薛金线似笑非笑地瞄了朱传宗一眼,也同意了。于是便订了两间,薛金线与媚妃一间,水灵儿与紫纱仙子一间。

用过饭后,朱传宗不知从哪掏出一本古诗集来,说是从路上买的。薛金线三女都是有才学的人,紫纱仙子更是爱诗如命,顿时围在一起品评,爱不释手。水灵儿陪着听了一会儿,听不太懂,闲着无聊,自去屋里休息了。

朱传宗见计策得逞,暗自得意,过了片刻,悄悄摸到水灵儿房里。只见水灵儿睡在榻上,只穿着贴身小衣,胳膊小腿儿都露在外面,冰肌玉肤,令人神迷。

乌发蓬蓬,两腮红润,香味阵阵,真是一副绝美的海棠春睡图。

朱传宗细看多时,难以按捺,急忙脱去衣裤,赤条条地跨上榻去。

第九章 起兵造反

水灵儿一惊之下便醒了,睁眼见是朱传宗,不由俏脸一红,道:「你跑我房间里来,想做什么坏事?」

朱传宗笑道:「知道我是要做坏事,还问什么?」

说着大手已从小衣里伸进去,在滑不溜手的肌肤上肆意把阮,又凑上去吻她的樱桃小嘴。

水灵儿到现在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娇端吁吁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不是好人。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朱传宗是床笫老手,手段高超,根本不是水灵儿能抵抗得住的。何况她心中早也愿意,不一会儿。已是两腮桃红,星眸微觑,好似一团软玉摊在朱传宗身下。朱传宗见火候差不多了,将坚硬如铁的在上蹭了蹭,就待。

这时突听啊地一声惊叫,两人停下动作转头一看,只见常乐公主一手掩嘴,瞪大眼睛站在门口,脸色很是奇怪,片刻之后低下头转身走了。

水灵儿羞得满脸通红,一把将朱传宗推下床来,嗔道:「都怪你!」

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了。

朱传宗色心顿消,呆呆地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心中无端涌起几分恐慌,心想:「喜儿会不会生我的气?我这次真是冒犯她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回来,只好穿上衣服。到了薛金线她们那间房门口,听到里面似有语声,听声音四女都在,朱传宗站了半天,不好意思进去,便回自己房间去睡了。

此后常乐公主每日都怏怏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也不怎么跟众人说话了,也不提议去游玩。有的时候眼圈红红的,隐有泪痕。朱传宗见状急得要死,可是问了几次,常乐公主只是不理,扭头便走,朱传宗也是无计可施。

水灵儿自那晚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朱传宗碰了。朱传宗因为常乐公主的事发愁,也不太在意,就连找薛金线和媚妃陪伴的心思都淡了不少。他和常乐公主的事,别人也看在眼里,但是这种事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他自己。

这天吃过饭,朱传宗心里有些烦闷,到院子里去散步。正走着,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仔细看去,只见常乐公主站在月下,穿着一袭白裙,身姿绰约,清丽脱俗,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朱传宗看得呆了,想要走过去,怕常乐公主又躲开他,只好远远望着。

她似乎颇有愁绪,秀眉微颦,低头看着月色。过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轻声吟道:「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吟完之后又叹了口气。

朱传宗现在颇有学问,这诗词的意思也能领会个大概。他听见她在诗里说,不想登上天界去做神仙,只想和他重结前世的缘分,顿时心中大喜,忍不住走到她跟前。

常乐公主对月伤情,哪知被人窥破心事,那人偏偏还是朱传宗,脸上一红,又转身要走。却被朱传宗拉住,道:「喜儿,你明明爱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常乐公主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幽怨的神情,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

朱传宗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冒犯了你?如果是的话我向你赔罪。」

常乐公主又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脸上却又一红,还是不说话。

朱传宗心中一转,道:「我知道啦,一定是那天你看见我跟水灵儿亲热,所以生我气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常乐公主终于忍不住道:「我没有。」

朱传宗道:「那是为什么?」

常乐公主又踌躇半天,方道:「你们那天,在床上,是在……是在行敦伦之事吗?」

说着脸已红得跟晚霞一样。

朱传宗心想:「她果然因为这个生气。」

不过听到圣洁出尘的仙子羞怯地询问闺房之事,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滋味,点头道:「是啊。」

常乐公主脸更红了,小声道:「夫妻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朱传宗见她为难的神色,顿时恍然。原来像紫纱仙子这样的仙女,修行千万载,早已摒弃了凡俗的情爱,就算与朱传宗有情,也是更注重精神上愉悦。在神仙看来,凡人的床榻之欢,只是一种低层次的享乐,真正的情爱,是超脱于普通之上的。紫纱仙子本来就是最圣洁的仙女,看了朱传宗与水灵儿交欢,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更怕将来朱传宗也要求自己这样,因此心中抑郁,也就不奇怪了。

朱传宗微微一笑,道:「凡间的夫妻,确实都要这样的。」

常乐公主皱了皱蛾眉,贝齿轻咬红唇,十分为难。朱传宗笑道:「不过咱们是神仙眷侣,自然不一样。」

紫纱仙子一怔,不由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朱传宗道:「我只愿与你比翼齐飞,日日看见你的姿容,听到你的歌声,已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你在我心里圣洁无比,我怎么会想要玷污呢。你放心吧,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常乐公主闻言不禁又惊又喜,但是又觉得对朱传宗有所亏欠,道:「可是……」

朱传宗柔声道:「不用说了。你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

两人相视而笑,只觉得情意浓浓,尽在不言之中。

常乐公主去了心结,脸上愁容顿消,展颜一笑,眸如秋水,唇似豆悲。朱传宗看得入神,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这样绝美的容颜,只是欣赏,实在有些不甘心,不由道:「可是有些滋味,你也会喜欢的。」

常乐公主道:「什么?」

朱传宗道:「就是这个。」

不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揽住她的纤腰,一口噙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紫纱仙子刚开始还推拒两下,很快便沉浸其中,与朱传宗口舌交缠,难分难舍。朱传宗只觉得伊人口齿香甜,有如一汪甘泉,沁人心脾,不由吸住灵舌,咂吮不止,直把常乐公主吻得娇喘连连,满面桃红,这才放手。

常乐公主喘息着道:「你这个好色的小仙,当初就是因此触犯天条,现在仍一点也不知道悔改。」

朱传宗笑道:「你不喜欢这个滋味吗?你不是随我一起来了?」

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了半晌,不禁又宛转相就,亲吻起来。

忽忽又过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北疆省境内。这是大梁国与西辽国交界的省分,王定昆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

这天他们路过一个名叫黄沙镇的小镇。这小镇有一百来户人家,因为靠近边关,地处偏僻,因此不怎么繁华,家家都养些牛马,靠放牧为生。

他们找了个小饭馆吃了午饭,休息了片刻,正待继续赶路,突然街上一阵大乱,有人大喊:「快躲起来,西辽人来啦!」

朱传宗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镇口,见状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拉住一个老头询问。那老头正吓得面如土色,道:「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因为靠近西辽国,经常有西辽的小股军队偷跑过来抢劫。要是运气好,抢些牛马钱财就走了;要是运气不好,杀人放火也有可能。你们还是快跑吧,被追上就没命啦。」

水灵儿听了,怒道:「这些西辽人真是可恶,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百姓!」

说着提剑就要下去。其余几女也十分气愤。

朱传宗想了想,道:「不知道西辽来了多少兵马,你们几个弱女子谁来保护?还是先走吧。」

赶起马车就走。

几女虽然不愿,但是知道他说的有理,也无可奈何。只有常乐公主最是单纯心软,一边探头看向小镇一边道:「难道咱们就放任这些百姓不管了?」

朱传宗不答话,只是赶车。

过了一会儿,紫纱仙子又忍不住道:「听说西辽人都十分凶残,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这些百姓?」

朱传宗还是只顾赶路不说话;其余几女见此,也不说话了。常乐公主失望地叹了口气,呆呆看着小镇方向。这时隐隐看见一小队西辽人骑着马冲进小镇,顿时乱成一团,还有呼救和哭喊的声音传来。

常乐公主实在看得有些不忍,坐回马车里,不禁双目垂泪。几个姊妹正出言安慰,朱传宗把马车赶进了路旁的树林,道:「灵儿,好好保护你三个姊姊,我去去就回。」

说完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向小镇跑去。

几女都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常乐公主婆娑的泪眼里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远远望去,只见朱传宗到了镇上,跟那些西辽人打了起来。水灵儿看得担心,正要过去帮忙,突然那些房屋里涌出许多百姓来,手里拿什么家伙的都有,有棍子,有菜刀,有铁镐,把十几个西辽人围住,一拥而上,不一会就将西辽人全给杀死了。

几女回到镇上。这时候镇民们纷纷跑出来,簇拥着朱传宗,脸上全是崇敬的神色。

本来这队西辽人只有十来个人,小镇上有几百人,是不用怕他们。但是百姓们没有武器,又害怕西辽人凶残的名声,因此不敢反抗。幸好朱传宗出手,众人才有了勇气出来保护自己的家园。

百姓们对朱传宗几人感恩膜拜,当成再生父母一般,热情得不得了。又盘桓了半日,几人才好不容易告辞出来,继续上路。

常乐公主盯着朱传宗看了半晌,嫣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丢下他们不管了。」

朱传宗笑道:「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心肝宝贝难过啊!」

常乐公主心中一甜,心想:「他是为了我才不顾性命这么做的。」

其实以朱传宗的性格,看见这样的事,就算没有常乐公主在身边,也肯定要管的,不过现在乐得她误会,也不解释,心中着实得意不已。

其余几女看向朱传宗的眼神也是情意绵绵,只觉得有这样英雄的相公真是上天的恩赐,对朱传宗更是嘘寒问暖,百般体贴,让他享尽了几天温柔滋味,也不必细说了。

又走了两天,远远看见一座雄伟的关城,王定昆驻守的靖山关终于到了。

早有哨兵进去通报,因为朱传宗还是钦犯的身分,王定昆也不敢张扬,秘密派人将马车带进军营。等到了他的帅府,这才带着孙虎、周义、吴思远,还有一些手下一起迎了出来,抱住朱传宗大笑道:「兄弟,你终于来啦,大哥真是望眼欲穿啊。」

朱传宗笑道:「看大哥兵强马壮,大事可成啊。」

一众人都大笑起来。这时媚妃和常乐公主也从马车上下来。王定昆一听公主的身分,吃惊不小,急忙下跪行礼。

将几女恭恭敬敬地送到后院安置妥当之后,王定昆大赞公主够义气。他早就知道公主与朱传宗的关系,因为朱传宗犯案,在和公主成亲的前三日被擒,这才没有结成亲。如今堂堂的常乐公主,身分高贵,美貌无比,还身怀绝世医术,居然心甘情愿与落魄的朱传宗在一起,而且不在乎他身边这么多美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众人看向朱传宗的目光更是羡慕不已。

王定昆叹道:「兄弟,大哥真是服了你了。以前只知道你能纵横官场,没想到情场也是春风得意啊,佩服,佩服。」

孙虎笑道:「是啊,个个跟画上的仙女似的,我老孙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这么漂亮的呢,结果今天一见就见到四个,这都是托了朱大人的光了,朱大人真是太有福气啦!」

众人连连点头,都是称羡不已。朱传宗心想:「你们要是知道连媚妃也是我的人,小皇子是我儿子,还不羡慕死!」

口中却谦虚不已。

吴思远也在旁手捋胡须笑道:「这下咱们起兵的胜算更大了。」

众人不解,齐问端详。

吴思远道:「原本咱们只有一道密旨,拿出来别人也是半信半疑,如果庞来孝拒不承认,也没有办法。现在媚妃娘娘带着小皇子,加上常乐公主殿下,都是皇室的人,咱们行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众人闻言大喜,顿时士气高涨,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打到京城去。吴思远笑道:「时机尚末成熟,大家稍安毋躁,再忍耐几天。」

吴思远深谋远虑,自从劝说王定昆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起兵之事。王定昆虽有雄兵十万,但是跟庞来孝的势力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何况这些手下的将士也未必都甘愿跟随他们造反,因此他仔细筹划,定下了几条计策。

庞来孝因为不信任王定昆,派了一个姓刘的心腹来靖山关做监军,专门用来监视王定昆的动静。王定昆要练兵,打造兵甲武器,都难逃他耳目、于是吴思远就出了个主意,在军营周围放养了许多鸡鸭和家畜,令人不断驱赶,发出噪音,就把练兵的声音掩藏住了。他又命人送了许多的金银给刘监军,刘监军有钱拿,自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因此王定昆练兵的消息一点也没传到庞来孝耳朵里。

刘监军不知道,他收的钱都是原本士兵们的军饷。吴思远一面给他送钱,一面把此事在军中宣扬,说是朝廷拨下来的钱都被刘监军私吞了。而刘监军是庞来孝的人,士兵们拿不到饷钱,全都恨刘监军入骨,自然也就恨上了庞来孝。

吴思远又派人在军官中宣扬,说是庞来孝要对付王定昆,准备架空他的兵权,把所有的军官都换上他的心腹。这些军官大多是王定昆提拔起来的,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如果王定昆倒了台,他们也都要跟着倒楣,因此纷纷表明支持王定昆,对庞来孝十分不满。

这些计策都收到极好的效果,如今可谓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

朱传宗到的第三天,朱家四仆也带着手下数百人前来投靠。新添四员猛将,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庆贺。

又过了十几日,机会终于来了。庞来孝以皇帝的名义发下旨意,提升王定昆为兵部尚书,即刻去京城就职,由刘监军代理王定昆的兵权。消息一传来,顿时群情激愤。

王定昆依照吴思远的计策,假意遵从朝廷的调令,请刘监军来军营交接兵权,提前在帅帐后埋伏了一百位刀斧手。刘监军不知是计,跟着进了帅帐,宣读圣旨。

等他读完圣旨,王定昆冷笑了一声,道:「真是奇怪,我也收到了皇上的圣旨,怎么跟大人的有些不一样啊!」

说着便掏出密旨。刘监军见势不妙,正想逃跑,王定昆一声令下,帐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王定昆随即击鼓点兵,在校场集合,当众宣读圣旨,历数了庞来孝数十条罪状,宣布要诛庞贼,清君侧。十万将士山呼听令,声势浩荡,当下兵分两路,以王定昆为元帅,拜朱传宗为监军,吴思远为军师,带领众将及前锋军三万先出发。剩余七万在周义带领下暂时留守靖山关,看情况再行调动。

一声炮响,三军开拔。可怜刘监军美梦化为泡影,被砍下人头,做了祭旗之用。

朱传宗身穿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八面。他以前是朝廷大员,也是前呼后拥,十分威严,但是跟千军万马的气势相较那是没法比的。他骑在马上,看见身旁旌旗飘飘,士兵盔明甲亮,颇有席卷天下的气势,对除掉庞来孝也不由信心大增。

朱家四仆紧跟在他身后,都是将军打扮。这四人从上路开始,咧着的大嘴就没合上过。原来他们都被封为偏将,每人也都带着几百人马。说起来也是将军大人了,能不笑得合不拢嘴吗?

王大牛道:「俺的个天哪,俺大牛也有当将军的一天,我这不是做梦吧?」

赵老四笑道:「王大哥,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这还能有什么假的?咱们少爷可是堂堂的监军,统帅千军万马,封你个偏将算什么?以后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你可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丢了咱们少爷的面子!」

钱老六道:「老四,你光说别人,你自己不也乐了半天!」

赵老四道:「你懂什么?我笑不是因为当上将军,而是因为能重新在少爷手下做事。当初从京城出来,我说去做山大王,你们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样,听我的对了吧?要是不当山贼,能遇上少爷吗?要不是手下有几百弟兄,能一来就当上将军吗?」

钱老六有些讪讪的,连道:「说的是,说的是。」

张老五道:「四哥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啊,真是神机妙算。」

赵老四道:「我这算什么?咱们少爷才叫神机妙算呢。一个多月前还被官兵追杀,短短几天就率领十万兵马,这是凡人能做到的吗?我早就说,跟着少爷准没错的。少爷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少爷还会亏待咱们?」

王大牛几人听了也连连点头称是。

朱传宗隐约听到几句,微微一笑,心中也有几分得意。但也不由有些后悔,早知不如把几女带在身边,也让她们看看相公统领大军的威风。原来出发之前,朱传宗担心战场上有危险,把几女都留在了靖山关。几女虽然都舍不得,想跟着他,但是见朱传宗语气坚决,也只好听从。朱传宗想起临行时依依惜别,几女软语相嘱,温柔动人的容颜如在眼前,不禁想得痴了。

旁边的朱家四仆连同众士兵,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只见监军大人怔怔出神,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纷纷猜测,心想大人一定又在筹划什么奇计妙策。都传说朱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胸有智谋无数,看来果然是真的。庞来孝一个奸臣,竟然跟朱大人作对,实在是自寻死路啊。想到此处,他们看向朱传宗的目光,顿时更加充满崇敬。

大军急行了一天一夜,天亮时来到一座城前,此城叫做镇海关,城高水深,十分险要。关中有两位大将,是兄弟两个,哥哥名叫石天,使一对亮银锤。弟弟名叫石山,使一根蟠龙棍。两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石家兄弟守卫镇海关,但是因为前面还有王定昆的靖山关在,西辽国和北蛮人连靖山关都进不来,就被王定昆打败了,因此这两人都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

没有军功就升不了官,看着这几年王定昆的官位越升越高,两人都是眼红得要死。

一听手下报告说王定昆反了,大军已到城下,两人不惊反喜,笑道:「正愁功劳都被王定昆抢去,他就自己送功劳上门来了。只要把他擒下送到京城,岂不是天大的功劳?那威远大将军的位子可就是咱们兄弟的啦!」

于是吩咐手下打开关门,带着一队人马来到阵前。

王定昆高声道:「两位将军,庞来孝祸乱朝纲,有不臣之心。我们奉旨进京勤王,还请放我们过去吧。」

石天冷笑道:「王定昆,你一个山贼头子出身,也配跟丞相作对?自己乖乖下马投降,省得我们费事啦!」

王定昆闻言大怒,道:「众将,谁去迎战?」

第十章 过关斩将

石家兄弟在阵前叫战,出言不逊。王定昆大怒,问手下谁愿出战。孙虎打马出列道:「末将请战!」

王定昆知道他武艺高强,点头道:「多加小心!」

孙虎到了阵前,喝道:「你们俩谁先来?」

石山问道:「你想单战还是群战?」

孙虎一愣,道:「什么单战群战?搞他娘的啥名堂?」

石天道:「单战就是你一个打我们俩。」

石山道:「群战就是我们俩打你一个。」

孙虎一听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大骂道:「你们俩真他妈的不要脸,二打一还好意思说?」

石家兄弟对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们兄弟一向一起上阵,众人皆知,可不是有意占你便宜!」

孙虎怒不可止,大喝一声,扬刀上前,与两人战在一处。

石家兄弟是有真本领的。孙虎虽然厉害,也只能跟他们中的一人不分上下,现在以一敌二,就不是对手了。打了几十回合,石天挥锤砸来,孙虎抬刀一挡,石山的大棍却也横扫而至,孙虎躲闪不及,大叫一声,被打落马下。有兵士马上上来把他绑了下去。

王定昆见孙虎战败被擒,又急又怒,问道:「谁去战他们,救孙将军回来?」

赵老四眼前一亮,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跟王大牛几人嘀咕了两句,上前请战。王定昆允了。

朱传宗担心他不是对手,正要出言阻拦。哪知道赵老四身后跟着王大牛、张老五、钱老六,四个人一同打马出阵。朱传宗看得一笑,心道:「赵老四这小子,还真有几分小聪明。」

石家兄弟见对面来了四人,不由一怔。石天道:「你们怎么跑出这么多人来?到底谁要应战?」

王大牛笑道:「真是巧了,俺们几人也是习惯一起上阵,所以四个群战你们两个,十分公平,可不是故意占你们便宜。」

石天一呆,想要开口骂对方真是无耻,又一想,这不连自己兄弟也骂上了?

只好忍了,各舞兵器,奔王大牛几人而来。

赵老四虽然机灵,想出了以四敌二的办法,占了人数上的便宜。可没想到,居然还不是石家兄弟的对手。原来石家兄弟从小就拜一位高人为师,专门练了一套两人配合作战的招式。锤棍相辅相成,威力倍增。朱家四仆虽然人多,但是各打各的,乱打一气,自然不是对手。片刻功夫,也都被打翻在地,抓了下去。

王定昆这边出师不利,连输两阵,士气大跌。众将见石家兄弟如此厉害,吓得也都不敢迎战了。王定昆问了几遍无人出声,一气之下就要亲自上阵。朱传宗忙道:「大哥,你是三军统师,怎么能亲自犯险?还是我去吧。」

王定昆自是不肯。正在争执,突然朱传宗身边一个亲兵道:「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哪值得大人们出手?看我把他们抓过来!」

也不等王定昆发令,抖了缰绳就冲出去了。

听到一个小小亲兵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大家都呆住了。朱传宗觉得奇怪,心想:「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胆大的亲兵,我怎么没见过啊?」

可是听声音又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片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那小亲兵虽然是普通兵士打扮,但是身材纤细,肌肤雪白,明眸皓齿,美艳绝伦,正是女扮男装的水灵儿!

朱传宗一想,定是水灵儿想要上阵打仗,又怕自己不许,便混进自己亲兵队里跟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知道水灵儿武艺很高,但是石家兄弟也不是弱手,心中担忧,急忙凝神细看。

石家兄弟连赢两阵,正在得意。突见对面过来一人,手拿两把宝剑,身材瘦弱,细皮,而且连盔甲都没有,只穿着士兵的号衣,一呆之后便是哈哈大笑。石天笑道:「怎么,你们的将军都吓破胆了?派个小兵来凑数!」

石山也狂笑道:「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兵呢,毛还没长齐,看起来跟个小娘们似的。不如擒下来,给下面好这口的弟兄们爽爽?」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水灵儿也不着恼,冷笑道:「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提起手中双剑,打马便刺。

石家兄弟跟水灵儿一打,才知道碰上对手了。只见水灵儿双剑上下翻飞,寒光闪耀,招式精奇,极是厉害。石家兄弟虽然是二打一,又有合击的招式,也渐渐落在下风。又打了一会儿,两人身上都带了伤,累得气喘嘘嘘,两人一看情况不妙,换了个眼色,转身打马就跑。

哪知道水灵儿早有防备,双剑一挥,将两人都挑落马下。

王定昆见机不可失,趁势击鼓传令,全军进攻。镇海关的人马见主将落马,早就军心大失,哪里还敢抵挡,顿时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王定昆的军队趁势杀进城内,一举夺占镇海关。

混乱之中,孙虎与朱家四仆自然也被救了下来,化险为夷。

水灵儿阵前大显身手,实在令将士们大开眼界。孙虎是军中有名的猛将,朱家四仆也是新封的偏将,由他们出战并不奇怪。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出马,武艺又厉害到吓人,那可就太奇怪了。军中沸沸扬扬地传了半天,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兵是监军朱大人的亲兵。

众人这一下子更是惊奇。朱大人身边一个小小亲兵就这么厉害,那朱大人本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又一打听,原来朱大人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朱青天,传说是星宿下凡。无形之中,朱传宗的威信在军中大增,众人中有对起兵之事心存犹豫的,也都终于安下心来。

当晚王定昆在帐中大摆庆功宴,朱传宗坐在主席上,轮番被众人敬酒,不过总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态。吴思远见了不由微笑,笑道:「大人似乎有心事啊?」

朱传宗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正想着佳人,正想敷衍几句,王定昆眨了眨眼,笑道:「兄弟怕是正想着今天那位漂亮的亲兵呢。」

朱传宗看见两人了然的笑容,心中一动,顿时明白,原来水灵儿的事,想必两人早就知道了。不然一个女子化装成士兵混进军营,还做了监军的亲兵,如果没有人帮忙,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猜得不错。大军出发之前,水灵儿亲自去找吴思远,表明想要随军出战。

吴思远当下便答允了,还特意把她安排进了朱传宗的随身亲兵里。王定昆知晓此事,以为朱传宗是舍不得娇妻美眷,想要大帐藏娇,因此也没有在意。

王定昆哈哈笑道:「以前光只见兄弟的几位夫人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没想到功夫也这么厉害,兄弟真是有福气啊。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快点回你的营帐去找夫人亲热去吧。」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朱传宗又坐了一会儿,就告个罪,先离席而去了。

到了自己的营帐前,有守卫的亲兵禀告,白天出战的那位姓水的士兵,正在帐里。守卫们见过他的武艺,全都敬佩不已,又不知道他跟朱传宗的关系,因此也不敢阻拦。朱传宗听了不由心中大喜,快步往帐里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吩咐那些守卫,以后这位姓水的士兵随时都可以进来,不用通报。

朱传宗走进帐中,只见水灵儿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正在灯下擦拭宝剑。宝剑被烛火反射出蓝汪汪的光芒,映在水灵儿那白玉似的脸庞上,实在是如梦如幻,令人神迷。

水灵儿听见脚步声响,抬起头来,见朱传宗呆呆看着自己,不由笑道:「你回来啦,发什么呆呢?」

朱传宗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水灵儿眨了眨眼,道:「这个时候做什么诗?再说我也听不懂。」

朱传宗微笑地看着她,吟道:「美人如玉剑如虹,说的不就是灵儿吗?」

水灵儿脸一红,道:「又在胡言乱语了。」

心里却是一甜。

朱传宗见了美人含羞带嗔的模样,更是心动,笑嘻嘻地就往水灵儿身边凑过去。

水灵儿皱了皱鼻子,道:「好大的酒气,你喝了多少酒啊!」

说着拿出手帕,在水盆里蘸了蘸,然后踏着脚帮朱传宗擦拭脸颊和嘴角的酒痕。

朱传宗侧着头由着她擦拭,盯着她红润的脸颊,抿着的红艳小嘴儿,心想:「灵儿侠义心肠,武艺又高,在外面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谁知道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呢。不过她的温柔滋味,也只有我能尝到。」

擦了一会儿,朱传宗被那轻柔的小手抚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抓住了水灵儿柔软如绵的小手。水灵儿吓了一跳,低声道:「你做什么?快放手。」

朱传宗笑道:「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可是大大的犯了国法,本官要惩罚你。」

水灵儿看了他的神态,哪里还不知道他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顿时满脸红晕,眼波如水,一边想要抽手逃开,一边道:「我今天帮你们打了胜仗,立了功劳,大不了功过相抵了。你还要惩罚,不是赏罚不明吗?」

朱传宗抱住她的纤腰,笑道:「那就赏罚一起好了。」

说着将水灵儿拦腰抱起,来到榻上。灯下细看,只见美人明眸皓齿,眼如秋水,肌肤吹弹可破,真有如仙子下凡。解去罗衣,两只仿佛小乳鸽般,盈盈一握。待要再看,水灵儿早已羞不可胜,嘤咛一声,将蜡烛吹灭。风流旖旎,被翻红浪,也不用细说了。

一夜缠绵,到了拂晓时分,水灵儿起身梳洗。朱传宗道:「灵儿,这军营里人多眼杂,你还是搬到我的大帐来住吧。」

水灵儿脸上的春意尚未褪去,闻言又是一阵红润,嗔道:「昨晚使坏还不够吗?还想……我才不来呢。」

朱传宗道:「那你住在哪里?不会是跟那些亲兵住在一起吧?」

不由大是心急。

水灵儿被他着急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吴先生早为我安排了小帐,只有我一个人,旁人都不许接近的。」

朱传宗这才放心。可是他看着水灵儿如花的娇颜,心中又实在不舍,想了一会,问道:「你住的小帐能不能领我看看?」

水灵儿犹豫了片刻,柔声道:「要我带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平时不要到我的营帐来,也不要显露我的身分,只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亲兵。我想你的时候,自会来与你相会,不然你就算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的。你能不能答应?」

朱传宗心中暗叹:「灵儿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受到约束。我又何苦为难她呢?」

当下就答应了。于是两人到水灵儿住的小帐,朱传宗看了一下,虽然陈设很简单,但是倒也整齐干净。离朱传宗自己的大帐也并不太远,他这才放下心来。

朱传宗大军攻占镇海关,休整了两日,继续向京城进发。走了几日,到了北疆省第一雄关,海山关。大梁国在北方有三道关城,分别是王定昆镇守的靖山关,石家兄弟镇守的镇海关和眼前这座海山关。其中数海山关最为高大雄伟,关墙足有几十丈高,险要万分,可谓固若金汤。

海山关的总兵名叫方守业,四十多岁年纪,为人十分稳重。他本来是文官出身,不会武艺,但是因为精通兵法韬略,因此被派作海山关总兵,可算是一位儒将。王定昆大军一到,他派手下试探了两次,都被杀得大败。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紧闭关门,高挂免战牌,严防死守。王定昆派兵攻打数日,但是因为海山关太险要,不但没有攻下来,反而折损了不少兵丁。

王定昆无奈,请来监军朱传宗,军师吴思远一起到帅帐来商议对策。

吴思远思忖片刻,献上一计。他在军中挑了几十个老弱病残的士兵,穿得破破烂烂,袒胸露臂,跑到关下大骂。骂词千奇百怪,花样极多,什么「方守业你这个缩头乌龟,怎么不躲你娘肚子里去?」,「方守业你是娘们扮的吧,要不就是宫里的太监?」,一句比一句难听,活人听了能被气死,死人听了能气活过来。几十人分成四组,轮流上阵,整日骂个不停。

城里的兵将都气坏了,跑去向方守业请战。哪知道方守业听了,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微微一笑道:「区区激将小计,也想诓我上当?」

吩咐手下不予理睬,继续挂免战牌。

连骂了数日,这几十个士兵骂得嗓子都哑了,还是不见有人出来迎敌。吴思远知道计策已经被识破,只好作罢。

朱传宗心中一动,也想出个办夫来。原来他视察辎重之时,看见粮仓里有老鼠打的洞,心想若是派人偷偷挖条地道,到时候大军从地道钻进城去,打个守军一个出其不意,岂不是更好?他将计策一说,王定昆与吴思远都连连称妙。

当下便依计而行,派士兵大挖地道。挖了十来日,眼看已经挖进城去,只要再过两天就能挖通了。朱传宗等人眼看即将成功,都是大喜。

哪知道天意难料。城里有个百姓打水的时候,听见水井里头有异常的响动,就报告了方守业。方守业顿时知道了朱传宗的打算。他将计就计,派人把竹筒埋在地里,监听地下的动静,找到了地道的位置。等到眼看挖通的时候,突然点燃了许多艾草,从出口处往里塞,然后又不停向地道里灌水。可怜那些挖洞的士兵,又是烟熏又是水淹,死伤狼籍,挖好的地道也被水冲塌了。

王定昆气得勃然大怒,命手下赶造投石车和云梯等攻城器械,决定要直接攻城。兵法中有三倍攻城的说法,意思就是说,攻城的人数至少要守城人数的三倍。海山关易守难攻,就算强攻下来,大军的损失也不会小。因此这乃是下策,吴思远和朱传宗都不赞同。但是另一方面,军情如火,大军已经在海山关耽搁了二十多日。想来庞来孝已经得到了消息,准备要派兵镇压了。拖延的时间越长,庞来孝准备得越充分,因此必须要尽早过关去。

思来想去,也就只好准备攻城了。

这日,朱传宗闲来无事,坐在大帐里,拿了一本兵书来看。只是兵书中的奇计妙策虽多,对于眼前的海山关却也是一筹莫展,朱传宗看了半晌,没有头绪,不由把兵书丢在一旁,闷坐发呆。

这时一人推门进来道:「呆子,做什么呢?」

朱传宗听到是水灵儿的声音,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她仍是普通兵士打扮,青丝挽在脑后,用一块头巾包住,腰挎长剑,美目流转,巧笑言兮,娇俏中透出一股英气,动人之极。朱传宗看着她娇媚的容颜,顿时把烦闷丢在脑后,装着一本正经地道:「你是哪来的小兵,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入本将军的大帐!」

水灵儿嗔道:「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了。」

转身假意要走。朱传宗一把拉住她玉手,笑道:「你说想来时才来,不准我去找你,我也依了。现在来了还想走,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啦!今天你是进得出不得了。」

挽着她的小蛮腰,一面探过头去吻她白玉似的脸颊。

水灵儿给他吻了一下,不禁香腮生晕,道:「快放手。大白天的,小心被人看到。」

朱传宗道:「不怕,我早下过命令,除了你,别人进帐都要先通报的。」

水灵儿听他话里自有一股不必言说的信任,芳心一甜,也就由着他了。朱传宗见佳人相就,不禁大喜,顺势把手伸进去抚摸伊人肌肤,又噙住小香舌儿,细细品尝。

两人亲热了半晌,水灵儿勉力把朱传宗推开,脸红红的,低头整理衣裳,叹道:「有你这样没正经的将军吗?怪不得会打败仗。」

朱传宗笑道:「我可不是没正经,刚才还在研读兵书呢。」

说着拿起旁边的兵书来给水灵儿看。

水灵儿翻了几下,道:「你是不是为了海山关的事发愁?」

朱传宗点头,水灵儿道:「本来我有一个办法,不过现在没用了。」

朱传宗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水灵儿一握腰中宝剑,微笑道:「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了?海山关的城墙虽高,可也拦不住我。」

朱传宗恍然道:「你要进城去刺杀方守业?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水灵儿笑道:「现在你让我去,我也不肯去啦。我已经悄悄去找附近的百姓打听过了,这位方守业大人平时为官清明,爱民如子,是位难得的好官。我水灵儿可不会杀一位清官。」

朱传宗点头道:「这我也听说过了。但就因为方守业是好官,这才难办。好官大多有真本事,士兵和百姓又肯为他效力,不然海山关哪有这么难攻呢?不过话说回来,两军对阵就该堂堂正正的搏杀,等过两日攻城器械造好,大军进攻,就算方守业再有本事,怕也拦不住我了。」

水灵儿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抿嘴笑道:「呆子,你现在越来越威风,越来越像个大将军啦。」

朱传宗挺胸得意道:「那还用说?」

水灵儿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大将军的武艺如何?」

朱传宗一怔,嗫嚅着说不出话。他虽然是半仙之体,力大无比,而且寻常刀剑难伤,但是从来只读书,没学过武,要单说武艺,恐怕连个小兵也比不上。不过他心中一转,又笑道:「我武艺虽不行,现放着一个厉害的师父啊。左右无事,不如你教教我?」

水灵儿道:「你总算说句正经话了,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朱传宗低声笑道:「你来找我,也可以做别的啊。比如前几天……」

水灵儿脸上一红,道:「又来乱说了。快换衣服,跟我到营外去!」

其实水灵儿今天来原就是打算要教朱传宗武艺的。她知道战场上十分凶险,朱传宗早晚有亲自上阵的一天,因此决定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

两人到了外面一个无人的空地,水灵儿取出事先准备的一根盘龙棍来。

朱传宗脸上流露些怏怏的神色,水灵儿问其原因,朱传宗道:「使棍子有什么好看?我看你用剑用的漂亮,干脆你教我剑法吧。」

水灵儿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可真能把人气死!上阵打仗是比漂亮的吗?我一介女流,身小力亏,只好用宝剑。你一个大男人用剑怎么像话?」

朱传宗笑道:「我不懂嘛!好啦,你教我用棍,我学棍法就是了。」

水灵儿这才展颜。她把头发挽了挽,扎紧衣服,道:「我先教你三招,你仔细看着。」

说着举起盘龙棍,舞了起来。

只见棍影婆娑,水灵儿窈窕的身躯好似一只蝴蝶来回穿梭,香风阵阵,好看极了。

等她将三招练完,喘了口气,向朱传宗问道:「看清楚了吗?」

哪知道朱传宗不出声,只是呆呆盯着她看。问了好几遍,才怔道:「练完了?好看,好看。」

水灵儿脸一红,气得骂道:「你这呆子,当我在跳舞给你看吗?我不教了,你上战场送死去吧。」

朱传宗忙道:「灵儿,是我不好。实在是你耍的太漂亮了,我忍不住走神了。你再练一遍吧,这次我肯定认真学。」

求了半天,水灵儿方才消了气,道:「好吧,我就再练一遍。这次你再不认真学,我可不管你啦。」

说着举棍又练了一遍。她虽然武艺高强,但终究是女流,那条大棍足有六十斤重,几番下来,也累得娇喘吁吁,鬓角渗出一丝香汗。

这次朱传宗可不敢再走神了,紧盯着细看。

前边说过,朱传宗是半仙之体,保有很多神仙的智慧。因此无论学文学武,都是过目不忘。现在他定下心来,聚精会神地看水灵儿演示,虽然只看一遍,也就学会了。施展起来,虎虎生风,又因为他力气大,比水灵儿使出来的威力还大。

水灵儿瞪大眼睛道:「没想到你还真挺聪明的嘛!这么快就学会了。」

朱传宗笑道:「其实都是老师教的好。我这人有个特点,就喜欢跟漂亮的老师学东西。老师越漂亮,我学的越快。」

说着又开始笑嘻嘻地朝水灵儿凑近。

水灵儿退了两步,眼珠一转,笑道:「你今天学的招式是最简单的,有什么了不起?明天教你难的,你若再学这么快,才算本事。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接着练习吧。」

不等朱传宗说话,轻盈一转,就跑回营里去了。

第八集

内容简介:

一路势如破竹,没想却被庞来孝二十万大军困在登州城,为突围求生,朱传宗尽显神力,杀得二十万大军无人敢缨其锋!更而连番巧计,能否扳回一城,再下一城?

周义突来的背叛,媚妃、常乐诸女虽幸运逃脱,但皆下落不明,心急如焚的朱传宗为顾全大局却也无计可施,面前险恶的局势,一家人是否还有团圆之日?

封面人物:华采云

第一章 军帐春色

朱传宗率兵造反,他力大无穷,可是却没学过武艺,因此水灵儿便想教他。

朱传宗自然是十分愿意。

水灵儿的性情最不喜欢迎合讨好男人,做男人的附庸。因此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是朱传宗想要一亲芳泽,也不能随时跟她亲近。现在藉着学武的机会,能够经常在一起,倒也很有情趣。

第二天再练棍的时候,水灵儿教了两招新招式,比前一天的难多了。朱传宗虽然还是一学就会,却假装不会,水灵儿只好手把手的帮他矫正。朱传宗趁机大占便宜,时而捏捏柔软的小手,时而偷闻她头颈间的幽香。水灵儿似嗔还喜的,也只好都由他。

转眼过了十多天,这套棍法一共三十六招,朱传宗总算全都学会了。水灵儿大为惊叹,她自己从小习武,学这套棍法也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朱传宗可算是神速了。

不过她见朱传宗得意的样子,不由把小嘴儿一噘,道:「你先别得意,你只是学会招式,还不知道能不能连贯起来融会贯通呢!你从头到尾练一遍给我看看。」

朱传宗的棍法虽然是跟水灵儿学的,但是使起来效果却大不一样。水灵儿力气虽不小,可是毕竟是女孩子,威力有限。朱传宗练的时候,只见一片黑压压的棍影,两三丈内的范围,好像被狂风刮过一样,棍身落地之时,轰然巨响,如同地震。

水灵儿看得发呆,心想现在的他尚且如此厉害,要是骑上战马,在军阵之中恐怕是没有人能抵挡了。

等朱传宗练完一路棍法,把大棍在地上一杵,道:「怎么样?」

水灵儿这次可是心服口服,笑道:「恭喜恭喜,你现在可以出师啦。」

朱传宗看着她俏丽的容颜,心里痒痒的,道:「要不晚上我们去帐里庆祝庆祝?」

水灵儿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眼珠一转,咯咯笑道:「好啊,把王大哥、吴先生他们都叫来,好好帮你庆祝一番!」

朱传宗不甘心,正想再找办法,这时一个亲兵跑了过来,说是王定昆有请。

水灵儿知道他有要事便自行回去了。

朱传宗来到帅帐,见王定昆、吴思远两人都在,且脸上满是喜色,便问道:「大哥,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器械都已经造好,要开战了?」

王定昆笑道:「喜事是有,不过不用开战。方守业已经派人送信来,愿意开城门放咱们过去了。」

朱传宗大喜,道:「哦?方守业怎么改变主意了?」

吴思远笑道:「多亏了你家里人的帮忙啊。你看看这是谁?」

说着便指向旁边一人。朱传宗这才看见大帐边上有个人一直背对着他站着,他刚才只顾着跟王定昆两人说话,也没注意。这时那人转过身来,只见她虽然做男装打扮,但是肌肤雪白、瑶鼻凤目、眉眼如画,却是一位仪态万方的美人,正是一年多不见的嫂子华采云。

不由吃了一惊,叫道:「嫂子?」

华采云微笑地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道:「宝儿,天可怜见,终于又见到你啦,你总算没事。」

说着身体一颤,摇摇欲坠,这一年的变化之大,以华采云的刚强,此刻也有些激动。朱传宗急忙上前扶住她。

吴思远知道他两人有很多私话要说,跟王定昆使个眼色,带着众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朱传宗扶着华采云在软榻上坐下,两人依偎着。朱传宗问道:「嫂子,战场上这么危险,你怎么跑来了?家里都还好吗?」

华采云道:「家里都还好,老太君的身体也硬朗,爹娘也都好,只是家里人都惦着你。你这冤家,惹了那么大的祸事,一年多没有音信,要不是吴先生派人告知,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消息。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们吗?」

说着忍不住打了朱传宗两巴掌,嘤嘤地哭泣起来。

朱传宗想着因为自己的胆大妄为而牵连家人,心里愧疚万分,只好扶着嫂子肩膀,软语安慰。

华采云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悲泣,道:「我临来的时候,老太君和爹娘都有话要我捎给你。太君说了,咱们朱家是开国勋贵,要你放手去干,千万不可给祖宗丢脸。」

朱传宗心想:「老太君最是宠我,我惹了这么大的祸,却一点不怪我,倒也不奇怪。爹被我害得丢了官,肯定是要大骂我的。」

哪知道这时候华采云又道:「爹也让我带话。他说带兵打仗刀剑无眼,要你在战场上多加小心。另外,既然起兵师出有名,占据大义,就要多多分化敌人,还有军需粮草都要考虑周全。庞来孝此人弄权多年,诡计多端,又挟天子号令全国兵马,兵强马壮,你可千万小心,实在是打不过时,不要送死。」

朱传宗怔怔听着,眼睛里忍不住涌出泪来。朱佑继一向对他十分严厉,很少表现出父子情份,为官又很世故,跟朱传宗的想法时常冲突。没想到到了危急时刻,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

华采云把家中的情况说完,又问朱传宗这一年多的经历,朱传宗也简单说了。这时他想起刚才吴思远的话,问道:「嫂子,刚才吴先生说王守业同意放行,靠的是你的帮忙,这是怎么回事?」

华采云笑道:「王守业是我爹的门生,受过我家大恩,我爹写了亲笔信给他,他一来感念恩情,二来你和庞老贼斗,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他也不敢得罪咱们,因此怎敢不放呢?」

这个王守业年轻时也曾在翰林院读书,有一次翰林院举行大考,乃是皇上亲自出题,十分重要。正巧王守业生病,他抱病参加考试,因为头脑昏沉沉的,答卷时一时疏忽,写到「泽被天下」一句的时候,忘了避讳。大梁国的太祖皇帝名叫汤被民,按照国法,凡遇到「被」字的地方,一律写成「披」字,以示避讳。

王守业在翰林院大考中公然违法,按规定是要取消翰林资格,永不录用的。

王守业是贫寒子弟,没有什么后台,全靠着多年苦读才有了翰林的资格。如今只因为一个小小疏忽,眼看着一生的前途就要毁于一旦。

华文章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偶然说起此事,当时十五岁的华采云十分同情,对父亲道:「因为一个字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不是很荒唐的事吗?父亲是翰林院长,天下读书人的泰斗,正应该在此时做出表率。」

华文章听了女儿的话,也动了恻隐之心,在王守业的卷子上替他涂抹了过去,也就把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因此华文章对王守业可谓再造之恩,王守业对华家父女感激涕零,自是不用说的了。后来王守业仕途顺利,成了封疆大吏,但是逢年过节都会派人去华家拜望,以示自己的感恩之意。

庞来孝当权之后,华文章受到牵连,没有办法,也只好辞官归隐,在女儿华采云劝说下,同朱家住在一处。近日听说朱传宗起兵勤王,华采云想到王守业的海山关正是朱传宗的必经之路,王守业很有才干,在他的严守之下,定然难以通过。因此求父亲动笔写了一封劝告的书信,亲自来说服王守业放行朱传宗的大军。

其实庞来孝倒行逆施,王守业也是早有不满,但是朱传宗起兵终究是造反,要是落败可得满门抄斩,因此他是不肯参加的。不过收到华文章书信之后,犹豫良久,决定两不相帮,放朱传宗的大军过关也就罢了。就算日后朝廷怪罪下来,他也已经想好了托词,就算是犯罪,罪状也是不大。

华文章的门生,在各地任地方官的也很多,华文章都一一写了书信,派下人送去,想来对朱传宗的大业就算不能有极大的帮助,但是困难阻碍可会少了许多。

朱传宗听完事情的原由,大喜之下,也不由感慨道:「三万大军,还比不上一封书信。以前常听人说,华家桃李满天下,天下书生尽其半,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华采云瞪了他一跟道:「你以前常在背地里拿我爹念错字的事情打趣,当我不知道吗?你在翰林院读书,我爹教你那些韬光养晦的为官之道,你也不放在眼里,现在知道自己的浅薄了?」

朱传宗心中感激嫂子,想讨好她,便涎着脸儿陪笑道:「嫂子一向最疼我,嫂子的爹就是我的爹,我哪敢不敬呢?」

华采云红着脸啐道:「才正经一会儿工夫,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朱传宗与她的感情,亦妻亦姊,在她面前使性惯了。当下就抱着嫂子柔软腰肢,鼻子伸到她颈边嗅个不停,直道好香好香。华采云给他弄得又酸又痒,也是渐渐情动,喘息着道:「冤家,也不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就敢胡闹。被别人看见,我还怎么见人?」

朱传宗这才想起他们是在王定昆的大帐里,笑道:「吴先生他们都是聪明人,谁会这么不知趣跑来打扰啊!」

虽是这样说着,还是站起身来,两人都整理一习,相携回朱传宗自己的大帐去了。

一路上士兵纷纷向朱传宗行礼,华采云虽然不懂军旅之事,但是看到这样齐整的军容,也暗暗吃惊,向朱传宗说道:「我原来还担心你仓促起兵,不是庞来孝的对手,现在一看才放心了。你的军队这样厉害,打到京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时候咱们朱家也就可以翻身了。真是上天保佑。换到几年以前,谁会相信咱家的宝贝会有这么大本事呢?」

朱传宗微微一笑,心想:「嫂子虽然聪明过人,终究是个生在深闺的女子。沙场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庞来孝手里的军队比我们多的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跟华采云说。

这时华采云又道:「听说灵儿妹妹也在军中,前些天还立了大功?」

朱传宗笑着说了一番经过。华采云笑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这么多好女子都对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灵儿妹妹虽然本事高强,终究是个女子,你可要照顾好她,别让她犯险。」

朱传宗道:「嫂子放心,我知道。」

随即又有些苦恼地道,「不过灵儿连住处都不轻易让我去,我想保护她也没机会啊。」

华采云忍不住笑道:「我看你是没机会使坏才对吧。不过你也别烦恼了,一会儿到了你的帐里,你就高兴了。」

朱传宗不明其意,连连追问,华采云只是微笑不说。朱传宗看着她柔媚的眼波,轻摇腰肢,款款而行,虽然是身穿男装,依然难掩那动人的曲线。不由悄悄咽了一口口水,以为嫂子的意思是稍后要与自己欢好,顿时心里一片火热,心跳如鼓,眼神儿都不对了。

华采云看他痴迷的神态,又是得意又是好笑,也不说破,只顾往前走。

到了朱传宗大帐门口,远远听见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少爷就住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也能住人?脏死了!春风,你把这块毛毯拿去丢掉吧。冬雪,你把咱们小姐让我们带来的香粉洒上一些。夏雨、秋月,咱们三个把这些脏衣服拿去洗洗。」

竟是小郁的声音。

这时夏雨的声音笑道:「是,小郁姊,我们的少夫人!」

小郁笑骂道:「小蹄子,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雨惊叫道:「啊,少夫人行凶了。我说的不对吗?少爷那么宠你,你想当少夫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啊,秋月快来救我。」

秋月笑道:「知道少夫人受少爷宠爱,你还敢得罪?我可不敢管。」

小郁道:「好哇,你们两个合起来编排我!也不知道是谁真受了疼爱呢?」

说到一半,突然看见朱传宗走了进来,小郁一呆,脸一下就红了。

四季几个也是满脸惊喜地看着朱传宗,呆了片刻,夏雨想起刚刚小郁说的玩笑话,脸红得像火烧云一样,把头埋在秋月肩膀上,不敢抬起。

朱传宗喜出望外,大笑道:「原来是你们来啦!快过来让少爷看看,这一年多变了还是没变?」

四个丫头满脸红晕,身姿婀娜地来到朱传宗跟前,一起给他施礼,小郁却是远远地低身问了个安,没有走近前来。

朱传宗把几个丫头扶起来,仔细打量,只见四女风情各异,比先前还更娇俏几分,越看越爱,不禁笑道:「一年不见,你们越来越漂亮啦!春风更温柔了,夏雨笑得更甜了;秋月,你现在还画画不画?冬雪,少爷一直想再听你吟诗呢。」几女听见日思夜想的少爷没忘记自己,心中又惊又喜,恨不能化在他身上。

朱传宗转眼看见旁边的小郁、赶忙又道:「小郁也是越来越动人啦,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呢!」

小郁撇了撇小嘴儿道:「少爷的嘴巴真甜,不知道又骗了多少女孩子。」

说完才想起华采云也在场,这话有些逾越,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了。

朱传宗看了一遍,突然想起没见到最是温柔可人的暖云,问道:「怎么暖云没跟你们来吗?」

华采云道:「家里出事以后,下人们大多打发走了,只留了些最贴心的在府里。暖云留在家里服侍老太君呢。」

朱传宗听了微微有些遗憾,不过此时帐里有六个美人,莺莺燕燕,脂香满鼻,仿佛置身在花丛之中,不多时也就忘了。与几女说笑了一会儿,小郁找个理由,把四季都叫着出去了,只留华采云在帐里。

朱传宗紧挨华采云坐着,这时哪里还忍得住,嘴里说道:「嫂子,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就安歇吧。」

伸手就去抱她。

华采云跟他调笑半晌,也早动了春情,但毕竟身在军帐,心里有些芥蒂,忙推道:「宝儿,快别胡闹了……」

但那语调娇气十足,媚态尽露,令朱传宗馋涎欲滴,不由抱得更紧,用手隔衣在华采云处搓揉开来。

华采云独守空闺已有年余,对朱传宗日日思念,今日见到爱郎,心中已是大喜,经朱传宗这一抱,男人气息一下涌入心头,顿时浑身酥麻,芳心跃跃。朱传宗又用手搓那,更令华采云心中欢快,欲火更是旺盛。心中似火烤一般,令她难忍难受,不由眼神迷离地道:「宝儿,你这大帐没有人来吗?」

朱传宗听嫂子这等言辞,知道她也已经动情,好生高兴,笑道:「嫂子放心吧,没人进来的。」

说完,便把那嘴印在华采云唇上,相互亲吻吮吸开来。华采云已是好久不曾这样,当与朱传宗嘴儿相接之时,已是浑身瘫软,心中更是酥了大半,不由使劲吐了香舌,与爱郎亲吻吮吸。

朱传宗见嫂子如此这般,知其已是动情之极,伸手解去她的小衣,但见高耸,皮肤光滑,嫩若花瓣,更滑如羊脂般,令人心动万分,不由用手按住华采云双乳,使劲控搓拧弄。

华采云顿时胀起来,每一搓拧都令她兴奋不已,心中欲火旺盛,如同火灼,下面更是热涨难受,令她好生不爽。不由口里呻吟:「好弟弟,好宝儿,快给我吧,别作弄我了。」

朱传宗见华采云娇酥模样,知她已是浓情十分,不由一下扯了她亵裤,在处一摸,那儿正自翕动抖颤,将那儿润得愈发嫩腻滑腻,且灼热无比。

朱传宗大喜,三五下解去了自己衣衫,已是坚挺如棍。当下直起上身,把华采云拦腰抱起,自己单膝跪于榻上,一腿微弯,上手把华采云紧抱于胸前,让她双乳紧抵于自己胸膛。只觉得那贴在自己胸上,温柔一片,甚是柔嫩,一手伸至腰前,将那扶起,轻抵在华采云之上,双手抱住她腰部,那微屈之腿猛一用力,双臂一缩,深深刺入花蕊中。

华采云猛然间只觉得体内涨满,滚烫一片,那头儿紧抵于之上,烫得那儿酥痒一阵,忙双手紧抱朱传宗,嘴儿凑上前去,亲了几嘴。那进入花蕊中之后,朱传宗稍停片刻,移动一体,在华采云晃动几下,单腿用力,把那猛向上探,次次深入,尽根而入。华采云娇躯扭动,不时把那身儿一迎,着力迎那抽顶。只觉那物儿次次抵及,如狂蝶戏花般,抵个不停,那痛痒难忍,好似将要碎裂一般,紧痒烫热,如起火一般。

华采云身儿上下扭动,紧闭双眼,任他,口内声大起,道:「好哥哥,好亲亲,快些,用力些!」

朱传宗听她声,胸内欲火更旺,咬着牙儿,狠狠向上顶了几遭,每顶一次,华采云皆大叫一声,两人一气几百余回,华采云已经泄了两次。朱传宗只觉得自己那物儿如炭棒般火热,那湿热紧绷的花壁紧紧将之裹于里面,每次抽顶,那物儿都透出一种美入心窝之酥痒,心中快美,脑中一片空白,于是又是一阵狂顶,大嘴把华采云那白嫩亲弄一番,双手猛揉她粉臀。华采云经他一阵狂弄,只觉身上酥软,快活无比,香汗淋淋,叫之声越来越高。

朱传宗双手紧抱纤腰,把猛力挺起,不觉又抽顶三百余回。只觉得根部弹了几弹,心中兴奋至极,猛一挺身,那猛地泄出,击在华采云之上。华采云只觉中一热,头晕目眩,中又是一阵畅美,狂泄而出。

两人弄了半夜,到了二更天,方才相拥着睡了。

第二日华采云早早起来,将四季及小郁都叫到跟前,道:「我今天就上路回府,你们就留在少爷身边,小心服侍着。」

四季几个丫头都满心欢喜,喏喏应了。小郁想了片刻,要跟着回去伺候老爷夫人,华采云也不勉强她。

朱传宗虽然不舍,可是军中事大,却也没奈何,只好亲自选了十几名亲兵,护送她们回家。又分别给老太君、爹娘和姊姊朱水月等人写了书信,请华采云代交报平安,也不必思说。

临出发时,小郁悄悄把朱传宗叫到一旁,问道:「我送你的香囊,早丢了吧?」

以前朱传宗在府里当少爷时,一直戴的都是小郁绣的香囊。后来他娶了薛金线,就改为佩带薛金线编的了。不过小郁那只也没丢掉,一直放在随身行李里。

昨天他偶然想起,特意找出来,佩在身上,想要讨小郁高兴,还没等找机会说,小郁就自己问了出来,不中暗自又是庆幸,又是得意。

当下从怀里掏了出来,笑道:「怎么舍得丢?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小郁眼前一亮,拿着香囊痴痴抚摸了半晌,向朱传宗嫣然一笑道:「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已经丢了,特意绣了一只新的给你呢!」

说着取出一只新香囊来,替朱传宗挂在腰上,把那只旧的小心用手绢包起来,揣进怀里,道:「这只旧的我收回去啦!」

朱传宗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小郁,你别回去了,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小郁白了他一眼道:「有了四季几个丫头还不够?以前你那么胖,整天只知道吃饭。怎么现在瘦下来,倒这么贪心啦。」

朱传宗笑道:「她们哪有你好呢?要不你留下来,我打发她们跟嫂子回去?」

小郁啐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啦!那几个小蹄子还不恨死我?你爱留谁就留谁,跟我可没有关系。我走啦!」

怕那边华采云等得着急,急忙去了王定昆吴思远等人得到消息,也来相送,出了营门方才回去。朱传宗和水灵儿,四季几人则一直送出一里多外,马车上了大路,这才止步。

华采云和小郁上了马车,掀着车帘探出头来,依依不舍地看着。只是马车越走越远,渐渐的看不见了。朱传宗摸着小郁新绣的香囊,也怔怔的有些怅然。站了半天,才同水灵儿和四季回去了。

第二章 变生肘腋

朱传宗大军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声势极壮。一路上经过的城池,因为守城官员都没有准备,再说平时都是吃喝玩乐惯了,没有战斗力,只有少数几个略作抵抗,就被大军击败。其余有的收到了华文章的书信,有的害怕朱传宗及王定昆的威名,有的对庞来孝心怀不满,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再说让他们拚死拚活,损失实力,那是不可能的。有的不但放大军过去,还暗地资助他们不少粮草。朱传宗进军神速,很快便掌握了整个北疆省,这才有探马将消息送去京城。

这日朝堂之上,百官齐聚。皇帝汤治端坐在宝座上,大臣们肃立两旁,庞来孝照例在龙椅旁边摆了张椅子,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面,一点也没有臣子的礼仪。

汤治心中暗怒,却也无可奈何,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启奏,没事就退朝!」

其实朝政早就被庞来孝把持,上朝只是个过场,一切事务庞来孝早决断好了,然后挑些无关紧要的在朝上说给汤治听听,也就罢了。大臣们都是心知肚明,故此都不出声。

汤治见状更怒,打算就要退朝。庞来孝这时站起身道:「慢,臣有事启奏。」

汤治问道:「哦?丞相有何事?」

庞来孝道:「近日从北疆省传来急报,钦犯朱传宗勾结威远大将军王定昆起兵作乱,十分势大,请皇上裁断。」

汤治听了心中大喜,定了定神,假装不悦地道:「丞相总理朝政,一向标榜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怎么现在出了这种事?丞相应该给朕一个说法吧?」

庞来孝看了汤治两眼,突然道:「听说朱传宗手里有一份皇上的密旨,命他起兵对付老臣。可有此事?」

说着眼露凶光。

汤治脸色一变,忙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丞相是朝中栋梁,朕一向信任有加,怎么会对丞相不利呢?再说天下已经是朕的了,怎么会自己反自己呢?这些反贼既然造反,自然会编排些藉口。」

众臣眼看着庞来孝毫无敬意地质问皇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庞来孝面露得意,笑了两声,道:「臣忠心耿耿,也相信皇上不会这么糊涂。至于朱传宗和王定昆二贼作乱,不过是小患,区区几万人马,能掀起多大风浪来?请皇上安心。」

汤治一怔,道:「哦?莫非你有良策?」

庞来孝笑道:「朱传宗的乱军不过几万人,我们朝中有雄兵百万,十以倍之,难道还怕他不成?」

汤治心中着急,道:「王定昆是有名的常胜将军,在军中多年,威名赫赫,谁能领兵跟他作战呢?」

庞来孝早就想好了对策,道:「禁军统领王景隆将军,乃是名将之后,熟读兵法,又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派他带兵去征讨叛军,定能凯旋而归。」

汤治听了暗自为朱传宗担心,但是他也阻止不了庞来孝,只好下旨封王景隆为讨逆将军,召集二十万军队,前去与王定昆作战。

京中有一位宋将军,曾经跟王定昆一起共事多年,最了解王定昆的本事。私下和朋友叹道:「王定昆有勇有谋,是我朝名将,王景隆只会夸夸其谈,哪是他的对手呢?何况还有个更厉害的朱传宗在,王景隆必败无疑啊!」

可是他的话无人相信,传到庞来孝耳朵里,还被庞来孝以惑乱人心的罪名给抓进牢里。

王景隆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消息传来,王定昆等人虽然吃惊,但是因为早在起兵时就已预料到今天,倒也不十分害怕。王定昆立刻派人回靖海关传令,让周义带着剩余七万军队以及粮草辎重,前来与自己会合。

王定昆的军队此时已经出了北疆省,到了西平省的登州城。西平省多山,登州城东西北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吴思远探得北面的山里有一条小路,能通往大山另一边。因此他定下一计,自己这三万大军守在登州,王景隆来了之后,定然会派大军围住攻城。这时让周义带领精兵从山里的小路偷偷绕过来,然后里外夹攻,王景隆疲惫之师,又没有防备,背腹受敌之下,肯定会军心大乱,到时候一鼓作气,定能将敌军击败。

朱传宗两人对此都没有异议。王定昆当下派了数百名熟悉那条山路的士兵前去靖山关接应周义,同时在登州城布置城防,赶制守城器械,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王景隆的大军离此还有十来日路程,朱传宗白天虽然很忙,不过晚上回到住处,有四季陪伴,倒也是快活得很。

原本军中是不允许携带女眷的,可是众将士都见识到了水灵儿的厉害,再说朱传宗让四季都做亲兵打扮,也就没人说什么。

朱传宗回到帐中,只见春风几个正凑在一起,唧唧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悄悄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围着看秋月画画。只见秋月抿着小嘴儿,拿画笔轻轻蘸了点墨,在纸上勾勾画画,不多时一幅将军骑马的图画就跃然于纸上。那将军顶盔束甲,手拿大棍,威风凛凛,正是朱传宗的模样。

朱传宗微微一笑,心道:「原来是在画我。」

夏雨拍手笑道:「秋月画得可真好,少爷看见了肯定高兴。」

秋月忙摆手道:「我自己胡乱画的,咱们看着玩也就好了,千万别告诉少爷啊。」

夏雨笑道:「你也真是的,明明喜欢少爷喜欢得要死,干嘛藏着掖着?少爷看见只会夸奖你,更疼你,你怕什么呢?」

秋月红着脸要去扯她的嘴。春风笑道:「你这小妮子真是口没遮拦,什么喜欢得要死,这哪是姑娘家说的话?仗着少爷疼你越来越没规炬了。这要是在府里,让大少奶奶听见,看饶得了你吗?」

夏雨朝春风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是,我说错了。少爷最疼的是春风姐才对。昨天少爷还夸春风的小舌头又香软又灵巧,还吟诗来着。什么明月,什么玉人的,冬雪,你听过这诗没有?」

冬雪一愣,随口道:「是不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

说完又是一呆,随即明白了过来,啐了一口,羞得抬不起头来。

春风脸红得像烧起来似的,围着桌子追打夏雨。两人笑闹正欢,转身发现朱传宗正微笑着站在身后,不觉惊叫一声,连忙随同秋月两人一起过来行礼。

两个丫头娇喘吁吁,额头微微见汗,脸儿红的像开了两朵桃花。朱传宗见了不由心中爱煞,又见秋月笑得娇俏可人,冬雪羞怯怯地一副惹人怜爱模样,忍不住得意大笑道:「别担心,你们都是少爷的心肝宝贝,少爷都疼得紧。今晚都不要走了,乖乖陪少爷吧。」

四季这几天早被他轮流弄了几遍,早是轻车熟路。只是听他的口气今晚是想要四人同陪,这却是羞人得很。冬雪左右看了看,道:「我,我要去倒水。」

转身就从门里逃掉了,剩下三女被朱传宗抱着,红着俏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柔顺样子。朱传宗拉冬雪不及,不由暗叫可惜。

朱传宗拉着三女来到榻前,道:「宝贝儿,先把衣服脱了给少爷看看。」

三女虽万般羞怯,但还是直起身子,褪去了衣裙,但见个个面嫩细脂,高耸,玉腿修长,那更是各有姿态,别有一番风味,直看得朱传宗热血沸腾,浑身躁热,兴大起,那更是坚挺有力,似欲即将断裂那般,也主动脱了衣衫,裸露于三女面前。

春风三女虽然早受了他调教,终究还是姑娘家,虽各自在床上浪荡不堪,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有点羞怯,忙用手掩住,粉颈低垂,脸着桃红,更显妖媚动人。

朱传宗在榻上坐定之后道:「秋月那张画真是不错,还不快过来,让少爷奖赏奖赏你。」

秋月听了,又羞又喜,低头来到面前,朱传宗早已是按捺不住,拉过秋月摁在床上,亲吻抚弄,忙个不停。

但见朱传宗把嘴唇压在秋月之上使劲亲吮,一手在另一只之上拧弄挤压,另一只手则迳直伸到秋月两腿之间,拧弄那红玉芳草,只见手指拨弄爱草,更用手指触拧那,令秋月春情大涨,满脸猩红,更是粉腿直蹬,呻吟不止。

春风、夏雨见少爷拧弄秋月,也是心动,欲火旺烧,直攻,加之秋月呻吟撩魂,更令两女难以按捺,一齐走向少爷。春风站在朱传宗背后,用手分开朱传宗股缝,用那香唇亲吻朱传宗,并伸出香舌,在朱传宗股眼四周亲吻触抚,令朱传宗心中好生痒麻,心中欲念更是强烈。

夏雨则侧身于朱传宗两股之间,将朱传宗坚挺有力的握在手中,来回搓动,继而张开粉嘴,把那送入口中,含在嘴里亲吮玩弄,直弄得朱传宗浑身如蚁细吻。夏雨一含一吸,令他爽快非常,三五下后,那便已是直涌,夏雨并不将其从口中拔出,而是尽吞,如含香津,吮咂不停。

到底是朱传宗首先按捺不住,那被春风舔得痒痒酥酥,翻了身子,将秋月按倒在床,让她张开玉腿,用手扶了,拨弄开边玉草,把那坚挺灼热猛然送了进去,秋月被玩弄半晌,动情已久,更是一张一合,自溢,中如同火烤,令人难受。朱传宗甫一,乱溅,令她舒服得蚀骨化髓,不由畅呼一声。朱传宗见她如此快活,更是勇猛有力的。

抽了秋月百余下后,秋月不觉泄了一次,瘫倒床上。朱传宗便把从秋月之中抽了出来,趴在夏雨身上,分开玉腿,将满沾液的又送入夏雨之中,抽动起来。夏雨在旁边看他摆弄秋月,已是火攻心,这一,一送之下直抵花蕊,令她顿生美感,浑身畅快,不由挺了丰臀,主动迎合朱传宗。

数百下后,夏雨也败下阵来。朱传宗又把从夏雨之中提出,来到春风身旁,扶起春风,一手扶她细肢,一手把春风双腿分开,站着把送入春风之中,这一直解其焦渴,浑身颠簸,手足抖动,汩汩直流,顺着双腿滑流地上,春风口中也是呻吟不断,吱吱唔唔,只觉舒畅无比。

转眼春风也是大泄。朱传宗还不过瘾,将三女并排在床上一字排开,令三女翘起粉嘟嘟的臀儿来,都将朝外,仿佛三张粉红色的可爱小嘴儿,不住开翕吞吐。朱传宗奋起大来,左右不住走动,随心所欲在三个中任意,享受着截然不同的三种滋味,轮流交替,真是各有妙趣,如登仙境。

弄了两个时辰,朱传宗脊柱一麻,大开,伏在秋月背上,将一股尽数注入娇嫩无比的花蕊中。秋月一声娇啼,美得昏了过去。春风、夏雨亦是早已,委顿于床,肢不能收,魂登极乐。

四人休息良久,渐渐回神。三女伏在朱传宗怀里,想起自己方才的放荡姿态,全都娇羞无比,不过那无法形容的消魂滋味,也是回味不止。朱传宗想起独独跑了冬雪,心中不甘,小声地朝三女吩咐了几句。

三女红着脸低笑了几声,也只好纷纷应了。

过了两天,一日朱传宗回来,道:「我要洗澡,冬雪过来服侍。」

冬雪虽然大羞,可不能推却,只好称是。

朱传宗洗澡用的木桶有半人高,里面装满热水,还撒了些花瓣。朱传宗泡在里面,一天的疲乏尽消,又有冬雪柔嫩的小手不停在身上擦拭按摩,真是舒服得不得了。

洗了一会儿,朱传宗见冬雪乌云乱挽,俏脸微红,衣衫被水气浸得湿了,现出玲珑凹凸的曲线来,不由食指大动,手脚都不安分起来,在冬雪身上乱摸,嘴里说道:「一个人洗真没意思,来陪少爷一起洗吧。」

冬雪羞得抬不起头来,道:「少爷别闹了,小心有人看见。」

欲待挣扎,哪里还能够动弹。她被朱传宗拖进桶来,把罗衫都解了,露出白玉一样的胸脯,朱传宗一手捏住一只,又把大嘴凑过去,咂弄有声。

冬雪挣扎了几下,很快也俏眸微闭,满脸通红,娇喘连连,无力反抗了。

正在得趣,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春风几个涌进屋来。夏雨笑道:「好啊,冬雪。你前日自己跑掉,今天竟然背着我们偷腥。」

冬雪惊叫一声,从桶里爬出来想往外跑,却被几个姊妹堵在屋里,无路可去了。

朱传宗笑道:「跟你家少爷,还有自己姊妹,还害什么羞?今天让你尝尝一起弄的滋味,就知道快活了。」

将冬雪拦腰抱起,来到榻前。

朱传宗又朝春风几人示意,三女嘻嘻哈哈的,一拥而上,把冬雪衣衫都除了,赤条条的,有的按手,有的按腿,冬雪一时动弹不得,求道:「好姊姊,你们快放开我。少爷,饶了我吧。」

朱传宗看着她惊羞哀求的模样,心火更盛,哪里肯听,只顾在她脖颈和胸乳上亲吻抚摩。冬雪早经人事,禁不住他手段高超,立时也是春情泛滥,不能自己了。

夏雨不甘寂寞,用手分开冬雪两腿,但见那张合有度,被挑逗得汨汨而出,流得到处皆是,爱草更是被湿润。夏雨性情顽皮,伸玉指在冬雪之中动了起来,一抽一提,一送一曲,令冬雪好生舒服,又是涌出,顺了大腿流了下去,口中更是呻吟不止,哼哼唧唧,快活异常。

朱传宗看得有趣,怒张,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刺激有趣。笑道:「夏雨干的不错。春风、秋月,你们也来」秋月性情羞怯仅次于冬雪,却是不敢像夏雨那样乱弄,只低着头,在冬雪小臂肩膀上抚摩舔舐。

春风却是最听少爷话。犹豫了一下,依言分开冬雪两腿,将粉嘴凑在冬雪。用手拨开爱草。亲吻起来,卷了舌头在冬雪之中搅动拨弄。冬雪方才上下齐被朱传宗与夏两一番调弄已是动情,手指之中,更觉火烧一般,灼热难受,那更是被手指抽得四溢。此时春风香舌这一般调拨,冬雪更醉觉欲火攻心,浑身躁热难忍,中秀水更是如泉喷出,直流到春风香舌之上,爽快舒服莫过于此。

冬雪此时神智迷失,魂不附体,只是啊啊呻吟,娇躯扭动,浑身浮现出一片粉红,小嘴儿微启,有说不出的诱人可爱。

夏雨此时已然兴起,又欲火难耐,见了冬雪模样,一时忍不住,抱住冬雪脸颊,向她小嘴亲去。冬雪浑不察觉,主动开启朱唇,喜迎新客。两条小香舌交舔缠绕,啧啧有声。

朱传宗见两女拥抱亲吻,情景香艳无比,欲火更盛,昂然欲裂,分开冬雪双腿,一插而入,大弄起来。

几女放开胸怀,肆意逢迎。朱传宗弄一女之时,其余三女便用小手香舌在旁助兴,或两两互相慰藉,软玉满床交缠,如同梦境,其中滋味,难以描述。

五人胡天胡地,弄了大半夜,才横七竖八在榻上睡了。第二日水灵儿一早来找朱传宗,推门进来,看见床上情景,不禁俏脸欲燃,骂道:「真是荒唐!」

忍不住过去揪住朱传宗的耳朵。

床上几人都醒了过来。四季慌忙穿好衣服,羞红着脸低头跑了出去。朱传宗打着呵欠笑道:「灵儿怎么来这么早?」

水灵儿气道:「你看看都是什么时辰了?眼看就要打大仗了,你不养精蓄锐,苦练武艺,还在这里胡闹!」

朱传宗也觉得昨夜有些荒唐过分,连忙赔罪,保证下不为例。水灵儿知道他荒唐惯了,也没办法,被他哄了一会儿,也就原谅他了,两人一起去练习棍法,也不必细说。

转眼数日已过,这一日登州城外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原来是王景隆的大军到了。朱传宗登上城门向下观看,只见密密麻麻的营帐,旌旗招展,看不到尽头,而且布置得很有章法。看来王景隆不愧是名将之后,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众人回到帅府商议对策。王定昆怒道:「周义这小子怎么搞的,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他还没送来消息?前后夹击的计划就算有变,怎么也不派人来送个信呢?」

吴思远沉吟道:「不会是出什么变故了吧?」

王定昆道:「咱们这计策如此隐密,能出什么变故?肯定是周义又喝酒误事了。等他来了,我非打他几十军棍不可!」

朱传宗道:「反正王景隆三两日也攻不下登州城来,再观望几天吧。」

两人点头。王景隆在城外叫战,王定昆只是闭门不应。王景隆大军远道而来,十分疲惫,也想要休整几天。因此两军对峙,互相观望。

哪知道又过了好几天,援军迟迟不来,眼看王景隆就要强行攻城。这天突然有十几个派去接应周义的士兵满身是伤地跑回城来,向王定昆报告,说是周义突然变卦,奉了朝廷的调令,率领七万人马往东海省去了。不但如此,还把王定昆派去接应他的数百士兵,都囚禁起来,不准他们回来送信。他们趁着路上不备,好不容易才逃出一些,而媚妃和常乐公主等人,也都在路上走散,不知去向了。

王定昆听完回报,真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气得大叫一声,吐了两口血,一头栽倒。众人急忙抚胸捶背,急召军医来救治,大帐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好在朱传宗、吴思远两人还算镇定,把送信的亲兵叫到帐中,细细询问原由。

原来孙虎、周义两人,虽然都是跟随王定昆多年的老兄弟,但是性格却不一样!孙虎为人最是粗豪,没有什么心计,而且对王定昆忠心耿耿;周义却很精明,虽然对王定昆也很忠心,但是功利心很重。他跟着王定昆这么多年,一路升官发财,倒也没什么异心,哪知道后来朱家倒台,庞来孝铲除朱家的势力,周义担心受牵连,就派人暗中给庞来孝送礼。

庞来孝是老奸巨滑之辈,早就打算对付王定昆,因此与周义一拍即和。两人暗通书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不过周义总算还惦记着王定昆的恩义,虽有异心,一时也没背叛,连起兵的事,也没报告庞来孝。

只是最近听闻朝廷派出王景隆,带着二十万大军前来征讨,他觉得敌众我寡,实在没有什么胜算。况且就算胜了,朝廷还有好几十万人马,到时候再派大军来,王定昆终究不是对手。这时候庞来孝又派人来,软硬兼施,刻意拉拢,还许以高官厚禄。周义犹豫再三,终于决定投靠庞来孝。

但是王定昆统兵多年,在军中威信极高。让他带领这七万人马去攻打王定昆,那是万万没有这个胆量。于是他就假托朝廷调令,带着这些人马往东海省去,说是去换防。手下士兵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有王定昆亲授的帅令在手,兵将们也只得听从。

薛金线、媚妃母子、常乐公主三女因为留在周义处,因此周义决定将三女生擒送到京城。他派人将三女都软禁了起来,准备择日就送去向庞来孝请功。

幸好媚妃得到消息,通知了二女,常乐公主用迷药迷昏守卫,带着薛金线慌不择路逃了出来;而媚妃和手下一些忠心的士兵,趁其不备,逃出了靖山关。周义唯恐被王定昆知晓,也不敢追赶,再说他念及多年的交情,也不想赶尽杀绝,便带着七万人马早早出发往东海省去了。

第三章 大发神威

朱传宗和吴思远两人仔细盘问了半晌,虽然那几名士兵也不知道内情,但是两人都是绝顶聪明,透过种种迹象,也就把内情猜了八九不离十了。很显然,周义已经暗地投靠庞来孝,那七万人马不会来了。现在要以手下这三万人守着登州一座孤城,与王景隆的二十万大军对阵,其结果不言而喻。

朱传宗听说常乐公主等人失散,更是心急如焚,有心想亲自带人出去寻找,但是现在王定昆气得吐血昏迷,登州被王景隆大军包围,正是危急时候,实在不能脱身,也是无可奈何。幸好他在晚上焦急担忧之际,感应到了公主给他报平安的讯息,晓得公主有些神通,而且她们已经逃离了险境,也就不担心了。

过了半日,王定昆在军医照料下醒了过来,请两人去帅帐议事。

王定昆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神情十分虚弱。朱传宗把询问得来的消息说了,王定昆脸色更差,叹道:「没想到我王定昆纵横沙场,却有眼无珠,认识这样的兄弟!」

吴思远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事已至此,将军也不用太自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我猜庞来孝一定会把咱们孤立无援的消息告诉王景隆,王景隆不日就要围城,把咱们困死在登州。登州三面环山,要突围只有向南。如果王景隆集中大军挡在南方,我军无路可逃,只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唯今之计,只有派一路人马假装逃往别处吸引王景隆的注意力,掩护大军撤退。」

王定昆道:「那这路人马岂不就是诱饵,十分危险,九死一生了?」

吴思远点头道:「没错,不过为了保存大军实力,有所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又皱眉叹气,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传宗见状问道:「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疑虑,说出来大家商量就是。」

吴思远叹了口气道:「王景隆这人是名将之后,熟读兵法,要引他上当也是不易。因此这充做诱饵之人,也要有足够分量才行。」

朱传宗和王定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吴思远的意思。要吸引王景隆的军力,让他穷追不舍的,也只有王定昆和朱传宗两人了。

王定昆是三军主帅,又是战无不胜的名将,如果将他擒住,那造反的人马都会不战自溃。朱传宗是庞来孝的死对头,在民间朝廷威望极高,也是王景隆得之后快的人物。只有这两人之一出现,才有把握能引得王景隆上当。

王定昆笑道:「这带队之人,本将是当仁不让了。王景隆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将他挡在登州城外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朱传宗摇头道:「大哥,你身上带伤,如何能上阵?况且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是万万少不了你的,还是我去好了。」

两人明知此去险恶万分,但是都抢着要去,彼此争执不下,最后吴思远道:「大军现在确实离不开王将军。」

王定昆知道实情如此,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朱传宗当下出帐去召集人马。吴思远送出帐来,低声道:「朱大人,现在形势如此,我方才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大人见谅。」

朱传宗道:「吴先生这是什么话!您对我有数次救命之恩,我怎么会对您有所怀疑呢。就算真有什么不测,先生与王大哥杀到京城,为我报仇就是。只是媚妃和公主她们下落不明,还请先生费心找寻,四季她们也要请先生代为照顾了。」

他这话隐隐有托付之意,吴思远听了也不免心中悲凉,叹道:「大人你身系大事成败,若是有所闪失,万事皆休,也谈不上什么报仇了。」

朱传宗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思远道:「如果眼光放在眼前的战场上,大军最离不开的是王将军。如果眼光放在铲除庞来孝,安定江山的大事上,真正离不开的是大人您啊!王将军虽然是名将,但是光凭武勇,那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庞来孝的。所以此次大人涉险,是为了保存成事的实力,大人一定要保重千金之躯,以图后效啊!」

朱传宗本来也报了赴死之念,此时如梦方醒,豪气凛然地笑道:「多谢先生指教。王景隆想要我的性命,也没那么容易。咱们必能再见!」

说完便翻身上马去了。

朱传宗到了校场,点了三千人马。水灵儿骑马到他身边,问道:「你要出去迎战吗?我跟你一起去。」

朱传宗知道说出内情,水灵儿一定会同自己一起赴险,于是心中一转,笑道:「是周义的援军到了,我去接应一下,不用打仗,明日就回来,你替我去告诉四季她们一声,免得担心。」

水灵儿果然没有怀疑,道:「那你路上小心。」

朱传宗点好人马来到城门,王定昆和吴思远也亲自前来送行。他们稍后也要把大军召集起来,趁朱传宗吸引王景隆注意力的时候,向南突围,然后绕路退回北疆省。

王定昆道:「兄弟,你此去多加小心啊,咱们北疆省见。」

吴思远也道:「大人的安危是第一位,如果抵挡不住,就往山里逃,从咱们原本计划让周义走的那条山路逃进山去。」

两人虽然如此说,也知道此行凶险,朱传宗生还的希望不大。王定昆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朱传宗大笑道:「王大哥,吴先生,你们尽管放心突围,王景隆交给我了。保重!」

说完与众人拱手而别,命人大开城门冲了出去。

王景隆二十万大军,将登州城四门围了个严严实实。他前日果然得到了庞来孝的消息,说是王定昆手下背叛,只剩三万孤军,不由大喜。正打算命令手下开始攻城,突然从北门里冲出一票人马来,微微吃了一惊,连忙列阵观看。

只见城中出来的人马约有数千,军旗上绣着个大大的「朱」字。为首的将军年纪不大,手拿一根大棍,威风凛凛。王景隆在京城时候也认识,他正是名扬天下的朱传宗。

王景隆喜出望外,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反贼朱传宗也知道大军压境无可抵御,想要突围逃跑了。此人乃是反贼首领,丞相的死对头,抓住他可是天大的功劳。你们可都看仔细了,若是不小心放跑了此人,军法处置。」

手下众人齐声遵令。这时朱传宗扬棍叫阵,王景隆笑道:「我听说朱传宗从小是个傻子,后来不知怎么开窍变聪明了,就仗着朱家的势力和先皇的宠幸,到处查同僚们的过错,藉此升官。他到翰林院读过书倒是真的,什么时候也敢上阵打仗了?他以为沙场也跟官场一样容易吗?真是好笑。」

旁边那些将军也是哈哈大笑。他们这些军人最看不起文官,觉得文官都是弱不禁风,只会耍阴谋手段而已。此时见有名的翰林学士朱传宗居然穿着盔甲叫战,都觉得滑稽可笑。

王景隆便问手下谁愿出战。众人看来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谁不想捡?纷纷请战,甚至彼此争吵起来。王景隆眼珠转了转,派了一名叫徐可钦的将军上阵。

徐可钦武艺高强,是有名的猛将。众人都知道他是王景隆的表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学文习武,感情极为深厚。王景隆这是摆明要把功劳送给自己的表弟,别人谁还敢争呢?

徐可钦也知道这是表哥的关照,又是感激又是惊喜,应了一声,就打马来到阵前,大喝道:「禁军大将徐可钦在此,朱传宗,你还不下马投降。」

这一声大吼震得场上嗡嗡作响。众人看着徐可钦威猛的身形,一丈多长的大矛,都是暗暗吃惊。知道徐可钦武艺的人,更是不看好朱传宗,觉得朱传宗肯定不是对手。

朱传宗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庞来孝弄权误国,倒行逆施,我奉皇上旨意铲除佞臣,何来反贼之说?倒是你们为虎作伥,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我劝你们还是弃暗投明吧。」

徐可钦气得大骂道:「胡说八道,看矛!」

挺起长矛,拍马直冲过来,那长矛舞得跟一条巨大银蛇似的,朝朱传宗面门就刺。

王景隆看表弟威风,也觉得脸上有光,得意道:「给徐将军擂鼓助威!」

手下士兵忙擂起战鼓,观战的将士也是大声叫好,气势如虹。

而朱传宗手下的三千人马则都是担心不已,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有人拉住缰绳,随时准备冲上去救朱传宗回来。

朱传宗跟水灵儿练了多日棍法,单是在马上争斗,水灵儿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何会惧怕区区一个徐可钦呢?只见他端坐在马上,不慌不忙地看着,众人都以为他吓呆了。

眼看长矛刺到眼前,朱传宗大吼一声,盘龙棍横扫而出,徐可钦浑身一震,虎口都被震裂了,长矛已经被砸得脱手而出,飞出去老远。他正吃惊发呆,朱传宗大棍抡回,把徐可钦拦腰从马上打了下来,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动了两下,气绝身亡了。

王景隆麾下的第一猛将,就这样被朱传宗一棍砸死,敌我两方的人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部都呆住了。过了半晌,朱传宗这边的人马才爆发出一阵欢呼。王景隆这边则派人将徐可钦的尸体抢了回去。

王景隆目眦欲裂,怒道:「我要把朱传宗碎尸万段!」

他马上又派手下将军出战。那些将军以为朱传宗刚才只是凑巧,不相信他真有那么厉害,况且立功升官的诱惑实在太大,因此依旧争先上阵。只是连上三人,都被朱传宗两棍就给砸死,没有能支撑片刻。众人这才知道朱传宗武艺如此厉害,顿时都吓得不敢再上去送死了。

朱传宗这边三千人马则是士气空前高涨,朱传宗在他们眼中简直和天神一样。

王景隆虽然恨得要死,不过他自己也不敢上阵,心道:「你再厉害,不过几千人,我二十万大军,累也把你累死了。」

当即下令,全军出击,一拥而上。

朱传宗仰天大笑,大棍舞动,上下翻飞,好像风车一样。打在兵器上,兵器脱手而飞;打在人身上,顿时骨断筋折,周围两丈之内,入者即死。王景隆手下的人马刚开始还勇猛向前,后来渐渐都远远围着,满脸惊骇惧怕。

朱传宗喝道:「跟我冲!」

带着三千兵马,向外冲去。

王景隆表弟丧命,本就悲痛欲狂,又见朱传宗要跑,那天大的功劳没了,说不定还要被丞相怪罪。顿时急了,他看自己这单守北门的人马似乎要拦不住朱传宗了,急忙下令,让其余三门的人马过来。有手下的幕僚想要劝阻,王景隆红着眼睛骂道:「要是朱传宗跑了,围住登州又有什么用?难道让我表弟白死?」

幕僚们看他杀气腾腾的样子,也没人敢阻拦了。

不多时,其余三门的人马调来大半,北门之外,十几万大军层层包围,仿佛人海一般,朱传宗的三千人马就像一只小船在其中冲撞。

登州城里的王定昆早已将近三万大军召集完毕,一看城外大乱,南门空虚,马上下令趁机突围。

王景隆一听手下报告,知道中计了,但是现在再派兵回去拦截也来不及了。

他心一横,心想:「王定昆跑了也就跑了,只要抓住朱传宗,也是大功一件。」

当下干脆就放王定昆人马离去,也不追赶,全军围困朱传宗。

这时朱传宗已经冲出数里,逃到北面的山口。他手下的三千兵马经过一路冲杀,剩下不到两千人,紧随在他身后,面对着比自己多几十倍的敌人,毫无惧色。

王景隆喊道:「朱传宗,乖乖下马投降吧,这下看你还往哪逃?」

朱传宗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兵马往山谷退去,自己挡在谷口,运起身上残留的神仙法力,顿时身形涨大了两倍,把盔甲撑得高高鼓起,看起来高大威猛,有如巨灵神一样。王景隆等人见到这样闻所未闻之事,都吓得呆了。

朱传宗大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王景隆虽然害怕,但是一看自己手下十数万人马,胆子也大了,骂道:「管你是妖怪还是神仙,我这么多人还怕你不成!」

立即命令弓箭手放箭。

顿时万箭齐发,好像密密麻麻的蝗虫似的朝朱传宗飞来。朱传宗挥动大棍,形成一张棍网,密不透风,箭矢纷纷四散开去,有的还误伤了不少自己人。偶尔有漏网的箭支朱传宗身上,连个痕迹也没留下。

原来朱传宗被贬下凡时,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保留了一些法力。虽然他在天上也只是不起眼的小仙,但是那法力也不是凡人所能抵挡的。只是以前朱传宗时时都有人保护,又没怎么练过武,因此这法力都隐藏在身体里没有显现出来。

现在到了危急时刻,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神力无穷无尽,而且身体仿佛钢铁铸成的,刀剑难伤。

王景隆见放箭也奈何不了朱传宗,又急又怒,传令道:「全都给我上,杀了朱传宗者,官升三级,赏金一万两!」

众人虽然害怕,但是全被利益冲昏头,都不怕死地各拿刀枪冲了上来。

朱传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在谷口一站,如金甲天神一般。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冲上来的敌兵,好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远远看去,只见残肢断臂飞得满天都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本来无论朱传宗有多厉害,跟十几万人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但是他挡在狭窄的谷口,敌军再多也没办法一起冲过来,每次只需要面对几十人,王景隆空有无数人马,也只能拥挤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朱传宗手下那一千多人纷纷逃进山谷,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惨叫渐渐平息下来,朱传宗身上的盔甲都被鲜血染透了。

盘龙棍都歪歪扭扭,好像麻花一样。尸体、兵器、血肉,在他身旁堆积如山。众人远远围着,都是眼露惊骇惧怕的神色,没一人再敢冲上来了。

王景隆也被吓得有些失常了,拿马鞭抽着身边的士兵,喊道:「上啊,给我上!」

朱传宗虽然身有法力,但毕竟还是凡人的血肉之躯,现在也已累得不行。他心念一转,想起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大笑一声,打马奔王景隆而去。那些被吓破胆的士兵竟然纷纷逃开,闪出一条路来。

不过王景隆身为主帅,身旁有无数精锐的亲兵护卫,不是冲在前面那些普通士兵可比的。朱传宗到了离王景隆数十丈处,那些护卫前赴后继地冲上来,朱传宗杀了一阵,却是寸步难行,无法向前。

朱传宗眼看无法冲过去,顺手抢过身边一把长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王景隆掷了过去。那长枪好像闪电一样,势不可挡,王景隆的亲兵纷纷挡在前面,却是根本无法阻挡,长枪连连穿透数人,直刺到王景隆面前。王景隆惊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去,不过总算躲过了长枪,只是头盔给挑飞了。

王景隆受了惊吓,加上从马上跌了下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他手下人马见主帅落马,不知生死,军容顿时大乱。朱传宗哈哈大笑了几声,他现在力气已经用尽,也是该走的时候了,便打马进了山谷,追赶自己的人马去了。

谷外十几万大军,没有一人敢阻拦。

朱传宗走了十几里,那一千多的人马正在一处山坡等候,见主将归来,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朱传宗贵为监军,居然不顾生死,亲自为手下的士兵断后,士兵们对他的拥戴感激之情,已经是无以复加。何况他以一敌万,创下不可思议的战绩,更是在士兵们心中犹如天神一般。

朱传宗现在的威信,已经高到让众人可以盲从的地步,他现在就算说太阳是从南边升起来的,士兵们也不会怀疑。他现在要是下令回去跟王景隆的十几万大军作战,士兵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回去。

朱传宗下了马,几个士兵急忙上来扶住,帮他卸下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的盔甲。众人看着上面无数的刀枪痕迹,又看看已经弯曲的盘龙棍,都是不由暗暗咋舌。

朱传宗休息片刻,清理完身上的血污,换了一身干净盔甲后,便下令全军继续朝山里走。因为王景隆吃了这个大亏,一定不会放过朱传宗,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朱传宗决定按照吴思远的吩咐,沿着当初探到的那条秘道穿过山去,再绕路跟王定昆会合。

走了两天,渐渐进入深山里。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朱传宗命人打探,不多时手下回报,说是发现了一小队人马。

朱传宗率兵迎了上去,还没等喝问,就看到一人,顿时又惊又喜。只见人群中一个怀抱襁褓的女子,千娇百媚,仪态万千,虽然脸上稍有惊慌之色,也掩不住动人的风韵。正是多日不见的媚妃。

媚妃这时也看见朱传宗,一时情难自已,跑了过来,扑到朱传宗怀里痛哭起来。

原来当日媚妃等人随着王定昆派去接应周义的几百人逃了出来,被周义追赶,彼此失散。媚妃被几十个士兵保护着,逃了一段路,不知道往何处去,于是就有士兵建议沿着那条秘密山路,绕到登州城去找朱传宗。媚妃思忖一下,也只好如此。因此他们便顺着山路穿过山来,没想到就遇到了朱传宗。

朱传宗一方面庆幸媚妃母子安然无恙,一方面更为不知去向的薛金线和常乐公主担心,心中喜忧参半,不过眼见媚妃饱受惊吓,一脸憔悴,急忙温言抚慰,细细怜惜,也顾不得多想了。

第四章 巧用奇石

朱传宗巧遇媚妃,喜出望外,但是身后还有王景隆的追兵,也不敢多停留,继续朝着山里逃去。

他前日虽然勇不可当,以一敌万,但是残留的法力也耗费得差不多了,现在再想变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因此也不敢冒险。

他派去侦察的士兵回报说,后面大约有五万追兵,沿着朱传宗他们的足迹穷追不舍。朱传宗猜测定是王景隆把大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来追赶自己,一部分不知道又做什么用去了。虽然是五万,也不是现在自己这点人就能抵挡的,急忙下令加快行军,希望能将追兵甩脱,早日跟王定昆会合。

朱传宗猜的不错。王景隆当日兵围登州,结果既没抓住王定昆,也没抓住朱传宗,连他们手下的人马也没杀伤多少,反倒是自己损兵折将。不过他灵机一动,马上分兵两路,一路继续迫赶朱传宗,一路回头占据王定昆已经撤退出去的登州城,而后便派手下往京城送去捷报,说是:「浴血奋战,终于攻下登州。王定昆、朱传宗等人损失惨重,只带少数人向北逃窜。」

庞来孝收到捷报大喜,以朝廷的名义下旨,封王景隆为荡寇将军,赏赐了许多黄金珠宝,也不在话下。

朱传宗的日子现在更难过了。走了没几日,手下禀报,出城前每人带了十日口粮,这些天虽然尽量节省,也马上就要吃完了。山里虽然能打到些野味,但对一千多人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何况后面还有数万大军穷追不舍,随时都有可能打仗。如果士兵们吃不饱,可也没力气作战。

朱传宗想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下了狠心,命令先杀几匹战马应急。只是没了战马,行军的速度更慢,早晚会被追兵追上,可说是饮鸩止渴。

朱传宗正为此事忧虑,而士兵们杀了几匹战马,特地烤了几块马肉来献给他。他哪里还有胃口,晚饭也没吃,独自离开营地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出很远。

他们现在正驻扎在一个山谷里,这山谷呈长口袋状,两面峭壁高耸,也没有什么树木,密密麻麻长的全是野草。朱传宗仰面躺了,看着天上的白云悠悠,心想:「还是天上好,没有忧愁困苦,多么逍遥快乐啊!」

转念又想起自己的家子,不禁又想:「做神仙什么都好,可惜不准谈情说爱,那可就太无趣了。以前不懂得情爱的滋味,修练千万年,也不觉得寂寞。现在再让我孤零零的修练,哪里还忍得住?如此说来,还是人间好。」

瞎想了一会儿,不由想起眼前的事来。想到烈火神君转世来祸害人间,自己一个低等小仙,担负着阻止他的使命,却是处处艰难,总有说不完的苦难。太上老君他们那些高等的神仙,自顾着在天上逍遥快活呢。忍不住冲着天上骂道:「死老天,一个雷把庞来孝劈死不就罢了,要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骂了几句,也没什么意思,心情倒是舒服了些,闭上眼睛,渐渐就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似乎被虫子咬了,伸手挠了几次,总也挠不到。睁眼一看,原来是媚妃拿着一根草茎,笑嘻嘻地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不由微笑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媚妃道:「吃饭的时候找不到你,有士兵说看见你往这边走,我就寻过来了。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大事,原来躲着睡觉来了。」

朱传宗见她似嗔似喜,流露出那股子魅惑味道,真是要命,不觉有些意动,调笑道:「怎么,睡觉不就是人生第一大事吗?」

媚妃笑道:「睡觉是第一大事,那是对猪来说的。」

朱传宗佯怒道:「好哇,你敢拐着弯骂我!」

伸手便去呵媚妃的痒。

媚妃一身肌如软玉,肤如凝脂,最是怕痒,被呵了几下,顿时软成一团,连连娇声求饶。喘着气道:「你一个万人敌的盖世将军,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不怕羞吗?」

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儿,身子却是欲拒还迎,眼神儿更是挑逗地瞪着朱传宗,风情说不出的撩人。

朱传宗哪里还忍得住,轻声笑道:「我知道人生第一大事是什么了。」

媚妃道:「是什么?」

朱传宗道:「是和美人你睡觉。」

媚妃娇笑不依,打闹了几下,都是情动了,不知何时便唇齿相交,倒在草丛里,亲吻起来。

朱传宗一把扯开媚妃罗裙,脱掉她小衣,俯视那妙处。只见颤肉突起,丰腻圆润,毛儿稀疏,正中紫艳艳一道儿,犹如开口的小馒头。看得心动,便掰开媚妃双股,扛起玉足,架于肩上,扶照着花蕊,挺身冲下,将硕大直媚妃大腿间,用力一顶,齐根而入。

媚妃不由娇呼一声,道:「皇上,皇上,怜惜奴婢啊!」

朱传宗如卧软玉上,闻着媚妃体香,兴发如狂。觉得媚妃花径中溢流,越弄越滑,抽动亦不费力,便加力猛抽,霎时几百余下。

媚妃辞荡语,高叫迭迭,「皇上皇上」的乱喊,惹得朱传宗心急火燎,双手捞起媚妃,全身摇动,乒乒乓乓一阵大弄,一口气又是百来下,弄的媚妃爽快之下,叫声更是荡人心魄。

朱传宗弄了一会儿,仍不肯罢手,又换了一个姿势,款款,行那之法儿。

不多时媚妃又泄了一次,凤眼微启,颤微微道:「大将军哥哥,你不仅在战场上是万人敌,弄这事也是勇猛无敌,美死奴婢了。」

朱传宗被夸得心花怒放,笑道:「心肝,这事儿何足挂齿?看我使出手段来,让你快活似神仙。」

一边说一边扳住媚妃香肩,将其双腿并拢紧夹,提臀猛冲猛撞,用尽平生气力。

媚妃春潮涌动,勾住朱传宗颈儿,一头吐出丁香舌儿,探入朱传宗口中,一头将臀不住向上顶耸,极力迎凑,一分一合,一迎一凑,煞是有趣。

朱传宗神勇莫敌,攘上坠下,胡冲乱顶,急急,往来又有二千余下,弄的四溢,几欲成河。媚妃双目紧闭,媚态十足,身儿如狂风拂柳,摇摆不住,口内呀呀,百般叫。要紧之处,肌紧锁,莲瓣梳拢,朱传宗只觉酸痒,犹万只蚂蚁撕咬一般,畅快无比,闷哼一声,又一阵深抽猛送,箭箭中那红心,驰骤百下,不觉腰一发软,这才禁不住一泄如注!

两人相拥缠绵,又温存了片刻。朱传宗兴致又起,正待再战,突然肚子咕噜一响,原来因为没吃饭,又大弄了一场,竟是饿了。

媚妃拍了一下打趣道:「没干多少活,就开始叫唤,可真是个懒家伙。」

朱传宗笑道:「刚刚喂饱了你,就不管它饿了,你太没良心啦!」

媚妃红着脸嗔了他一眼,不过随即皱皱眉头,道:「你这一说,我也有点饿了。不过那什么烤马肉我可不要吃,想想就吃不下去。」

朱传宗看见旁边不远处一条小溪,笑道:「有办法了。」

拿了根削尖的木棍,把裤腿挽起来走进溪里。朱传宗现在神力无穷,又武艺高强,叉几条鱼那是手到擒来的事。不多时捉了十来条,拿木棍穿起来,又捡了几块石头,搭了个灶台,生起火来,把鱼放在火上烤。

媚妃早居深宫,哪里见过这个?不由看得新奇有趣,在旁边拍手称赞。

朱传宗道:「我会的花样还多呢,以后慢慢都让你尝尝。」

说完眨了眨眼,媚妃眼如秋波,瞟着他道:「好哇,我等着尝呢。」

两人打情骂俏,情意绵绵,要不是肚里饥饿,大有再大干一场的意思。

哪知道这时候火堆里突然冒出一团团淡黄烟气,飘散开来,味道辛辣无比。

朱传宗两人被呛得睁不开眼,涕泪横流,还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急忙躲得远远的,朱传宗好不容易把火熄灭,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媚妃想了想,眼前一亮,走到火堆前拨弄了几下,从灰烬里掏出一块石头来,仔细看了看,叫道:「紫磺石。」

朱传宗擦着被呛出来的眼泪,一边咳嗽着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媚妃被逗得咯咯直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鬼东西。紫磺石是一种罕见的矿石,《奇石注》上有记载,说它『色泽紫黄,石质松软易碎,遇火生烟,其味辛辣,有微毒』,人闻了一点就会涕泪齐流,咳嗽不止,闻多了还会窒息昏迷。听说有些地方的农民拿它烧烟来熏老鼠。俗名又叫『辣椒石』,不过常人一般是不认识的。」

朱传宗听得有趣,笑道:「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奇异的东西,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媚妃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石头里面也有很多学问,今天你总算信了吧?」

朱传宗连连点头,也顾不上烤鱼了,拿着那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心中一动,问道:「你看看周围这种石头有多少?」

媚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走到四周查看。看过后她有些吃惊,道:「看来这座山谷有条紫磺石的矿脉,草下面零零散散到处都是,连两边谷壁上也有。」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跳起来用力亲了媚妃一下。

媚妃笑道:「你想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朱传宗在媚妃耳边将计谋一说,媚妃也不由得叹服,连称可行。不过她眼珠一转,媚声道:「这是什么天助呢,你要谢也该谢我才对。」

朱传宗笑道:「刚才不是都狠狠谢过了?以后你喜欢,我天天努力谢你也就是了。」

媚妃斜着眉眼道:「刚才你可没怎么用力啊。」

朱传宗看着她媚眼如丝,满目春情,那种娇媚的风情,虽然两人已经欢好了无数次,还是无法抵抗。不觉一阵火热,道:「那我现在就补偿你。」

伸手便来抱媚妃的腰身。

哪知道媚妃咯咯一笑,柔若无骨的腰肢一扭,像条水蛇似的,就逃出了朱传宗的手边,回头笑道:「我要回去看宝儿了,你还是好好准备,等打了胜仗,我再依你。」

轻笑着去了,朱传宗心想:「这个小妖精,可真是个尤物。等忙完大事,再来收拾你。」

因为马上要实施的计策,不禁心情大好。

朱传宗回到营地,马上聚集士兵,命他们分成几队,随媚妃去学习认识紫磺石,捡来摆到山谷两旁的坡地上的草丛里,然后再收集些易燃的干草盖住,把整条山谷都摆了个遍。

等把这些事情做完,已经过了将近一天一夜,远远已经能看见追兵的旗帜了。朱传宗命令手下埋伏在山谷两边,不得发出动静。

话说王景隆派来追赶朱传宗的将军,名叫方天贵。此人也有几分武勇,当日朱传宗大发神威的时候,他正好守在别的城门,没有见到。因此后来听说朱传宗如何厉害,并不十分相信,还嘲笑别的将军,说他们被区区一个翰林学士吓破了胆,真是丢人。

等到王景隆分兵,询问谁要去捉拿朱传宗的时候,别的将军心有余悸,都不敢应命。方天贵却是立功心切,抢下了这个差事。在他看来,自己有五万人马,对付一千多人,真是不值得一提。就算朱传宗真有些本事,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何况他还不一定真像传说那么厉害呢。

追了几日,总算在一条山谷边上寻到了朱传宗人马的踪迹,方天贵不由大喜,命手下加紧行军,直接追进了这座山谷里。

等到全部人马都进了山谷,突然一阵劈啪的响声,远处两边山坡上的草丛都着起火来。

士兵们一阵喧哗,有人叫道:「敌人放火了!」

不过因为火势很小,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方天贵刚开始也有些吃惊,但是随即大笑道:「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还想给本将军来个火攻吗?这里连棵树都没有,就这几根草,连蚂蚁都烧不死,还妄想对付我几万大军?」

众人也是大笑,猜想朱传宗定是看了兵书,就想起在山谷里埋伏用火攻的计策来。但是这点草根本烧不起大火,未免也太儿戏了。

不料笑声还没结束,突然从那些烧着的草里飘出一大片淡黄色的烟雾,顺着风力,向着谷里铺天盖地地飘来。众人呆呆看着,正不明所以,那烟雾已到了眼前。全军顿时一阵大乱,只听见咳嗽声、喷嚏声、嘶叫声,士兵们一个个捂鼻擦眼,喘不过气来,有的人把兵器都丢在地上,所有人都乱成一团。

方天贵现在才知道中计了,不是火攻计,而是毒烟计。他一边掩着口鼻,一边大喝:「全军撒退,退出谷外!」

士兵们勉强听令,一窝蜂似的往外跑。哪知道两边谷口又是轰隆两阵巨响,道路都被山坡上滚下的巨木和圆石堵住,这五万人马困在弥漫毒烟的山谷,真是插翅难飞了。

这时两边的草丛越烧越旺,毒烟也越冒越多,这毒烟比空气重,因此都是直接朝山谷里飘,越靠近谷底越浓。很多士兵被熏得喘不过气来,拿手指抠着喉咙,苍蝇似的乱撞;战马也纷纷挣脱,在谷中乱跑。人马互相践踏,山谷里一片狼籍。

等到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草丛烧尽,毒烟也慢慢被风吹散了。再看山谷里,五万大军溃不成军,东倒西歪,好像被飓风吹过的乱树林似的,士兵和战马都躺在地上,大多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还清醒着的,也都是在地上哼哼唧唧,惨叫呻吟。

朱传宗看大事已定,这才命令手下冲进山谷。谷中大军死伤大半,剩下的也毫无抵抗之力,只好老老实实当了俘虏。那领军的方天贵也是倒楣,被熏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被人马践踏,竟然一命呜呼,死得也算是十分冤枉。

朱传宗以不到两千的人马,不费一兵一卒,完胜五万大军,这样的事,可说是前无古人的奇迹。士兵们看向朱传宗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崇拜敬畏所能描述的,如果不是甲胄在身,只怕全都跪在地上,顶礼膜拜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传宗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计策成功,忍不住得意大笑。媚妃眼露崇拜地看着他,想到自己托付终身的心上人不但温柔体贴,英俊多情,而且这样文武双全,实在是世间难寻,不由一阵幸福甜蜜,想得痴了。

这时朱传宗向媚妃笑道:「多亏你认得紫磺石,才能打了这个大胜仗,你当居首功。可惜你是女子,又是我妻子,不然真该封你个大大的官做。」

媚妃听他称自己为妻子,更是欣喜,微笑道:「我不过是从书上看的,只知道能熏老鼠,有什么用?你这样能学以致用,才是真正了不起。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朱传宗思忖片刻,道:「你觉得怎样好呢?」

媚妃也是有见识的女子,想了想道:「杀俘不祥,而且他们都是大梁国的子民,被庞来孝利用,说起来也是无辜,不如就把他们兵器收缴,然后放他们离开。不管是回去找王景隆,还是回家种田,都随他们自己。」

朱传宗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我当然不打算杀他们,不过现在也不能放,我还有一条一石二鸟的计策要用呢。」

朱传宗命令手下收集了一千多套敌军人马的军衣,不管是从死人尸体上扒的也好,从俘虏身上脱的也好,连兵器、旗帜,也都换成对方的。不多时,自己这一千来人摇身变做了王景隆手下的人马。

他命令留下两百人守住山谷两边,看守那些手无寸铁的俘虏。那些俘虏都昏迷不醒,毫无抵抗之力,其实也用不着看守。他带着假扮成王景隆麾下的其余人马,向外急行而去。只不过去的不是山路那边的北疆省,而是往回走,直奔登州城。

登州城里,王景隆还有十几万大军,朱传宗此行十分冒险,因此临行时媚妃担心劝阻,朱传宗笑道:「现在王景隆初占登州,又兵多将广,肯定会疏于防备。前些天 二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我,还怕他什么呢。机会难得,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媚妃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只好放他去了。

朱传宗预料的没错,他带人连赶了三个日夜,到了登州城外时,王景隆刚接到朝廷的嘉奖,正在志得意满,在帅府召集所有将官,大开庆功宴。王定昆败走北疆省,朱传宗逃进深山,后面还有五万人马追赶。登州城坐拥十几万大军,组成的连营,足有十几里长,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谁也没有想到朱传宗有胆子杀回城来。

朱传宗等人来到城下,守城的卫兵见是自己人的装束,又只有区区不到两千人,因此并没在意。问了几句,听说是追击朱传宗的队伍,回来讨要粮草的,不再怀疑,当下就开门将这一千多人放了进来。

朱传宗等人进了军营,百人为一队,分散到连营各处。等到了入夜时分,大营里突然嘈杂声起,到处失火,四面都有人高呼:「不好了,朱传宗杀来了,大军已经把登州城攻破啦!」

同时朱传宗手下的人马开始在营中四处杀人放火。他们提前在手臂系了白丝带做暗号,因此彼此不会认错。敌人的士兵可就慌了,营中失火,人心惶惶的时候,又突然见自己人刀枪相向,刚开始还只是抵抗,到后来杀红了眼,也是一阵乱杀,十数里连营乱成一片。

本来要是有军官们指挥,还不至于如此。偏巧所有将官都被王景隆召去喝酒了,士兵们群龙无首,无人指挥,黑灯瞎火的,混乱之极。

再加上朱传宗现在的威名如雷贯耳,士兵们一听就吓得要死,纷纷乱逃。等到王景隆等人听说军中大乱,想要制止之时,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只见士兵们如同疯了一样,互相残杀,奔跑号叫,营里更是火光熊熊,四处蔓延。

王景隆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一抬眼看见朱传宗带着一票人马,远远朝自己这边杀来。王景隆前几天被吓破了胆,现在提起朱传宗还两腿发软,现在一见人正在眼前,顿时面如土色,大叫一声,转身打马就跑。身边将官见他跑了,也跟着跑,被朱传宗赶着,都朝南门逃去了。

朱传宗见状率众高呼:「王景隆已经被杀,大家快逃啊!」

这十几万大军的连营,现在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士兵们烧死的、被自己人杀的、被朱传宗的人杀的,数不胜数。到处都是尸体,仿佛地狱一样,兵器更是丢得满路。

朱传宗一马当先,将这些残兵追出十几里远,这才止步。说起来他这一千多人,砍到手发软,也杀不了多少人。但是王景隆大军军心已散,毫无还手的勇气,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溃千里,彼此践踏,四散奔逃,等王景隆逃到百里外的一座大城,收拢残兵,却只剩五六万人,而且毫无斗志,几乎就要全军覆没。

先不说王景隆的惨况。先说朱传宗趁乱夺回登州,他知道等王景隆回过神来,哪怕只剩几万人,自己还是守不住,便急忙派人去北疆省,请王定昆率军回来。

王定昆刚刚回到北疆省,还在担心朱传宗的生死,哪知道就有人来报告,说是朱传宗击溃了王景隆大军,夺回了登州。王定昆久经沙场,也没听说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听了报信士兵的讲述,不由大喜,大叹朱传宗真是神勇。

走在路上,陆续有消息传来。说朱传宗如何如何厉害,到了后来简直是越吹越神,把朱传宗说成了能口吐烈火,撒豆成兵的仙人。

几日行军,等王定昆回到登州城下,看着城头上高高飘扬的「朱」字,怔了半晌,也不由叹道:「难道朱兄弟真是神仙下凡?我这回算是服了!」

第五章柳暗花明

朱传宗在登州城外,大发神威,以一敌万;而后巧用奇石生烟,火熏追兵;最后假扮敌军混入城中,趁夜马踏连营,几乎以一人之力,击溃了王景隆二十万大军。无论是勇武还是谋略,其名声都响彻天下。

王定昆率领大军重新占领登州城,虽然还是当初那三万人马,但是军心士气,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就算有百万大军前来,士兵们也不会害怕。这些士兵们都非常相信神仙之说,都想着有神仙下凡的朱将军在,世上还哪有敌手?纵使百万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此时朱传宗带兵打仗的威信,已经比王定昆还要高得多了。不过王定昆本来跟他交情就好,他本来就是喜欢打仗的武将,对官位权势不怎么迷恋,起兵造反也是被逼无奈。而且经过登州城的事,现在他也认为朱传宗是有神灵庇佑,庞来孝再厉害也斗不过他,早晚有一天朱传宗得胜,自己不也跟着升官发财?因此对朱传宗是打心里佩服,心甘情愿的辅佐他。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有他办不到的事。比如有一件事,就算是谋略再多,武艺再高,也解决不了。那就是男女之情。

朱传宗这几日就为此事犯愁。原来他当日为了不让水灵儿陪自己冒险,骗她说是去接应周义,把她留在城里,结果水灵儿生气,这些天都不来找他,也不许他进门。

朱传宗说了许多好话,都不管用。他又买了些小首饰之类的礼物,可是水灵儿跟别的女子不同,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只隔门说了句:「谁稀罕就去送谁吧。」

从门缝里丢了出来。朱传宗讨个没趣,只好怏怏的回去了。

朱传宗一想,看来还得从水灵儿的志趣上着手才行。水灵儿的志向只有一样,那就是为民做主。朱传宗到街上了转了几圈,突然就有了办法。

他兴冲冲来到水灵儿房前,叫道:「让儿,灵儿!」

水灵儿气鼓鼓地道:「你又来干什么?反正你上战场又不带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别来烦我了!」

朱传宗笑道:「我不是来烦你的,只是我听说登州城里的百姓遇到一件难事,想要帮他们解决一下,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水灵儿赌气了几天,这时也已经气消,一听到百姓有难,也就顺势不跟朱传宗赌气了,打开门探出头来问道:「是什么事?」

朱传宗以为计策得逞,暗自得意,一脸正经地道:「前几天王景隆大营被烧的时候,波及周围的民舍,许多人家都被烧的片瓦不存。现在这些房屋被烧的百姓被迫露宿街头,吃住都没有着落呢。」

水灵儿听了十分着急,拉着朱传宗到街上去看。果然看见许多街道烧成焦土,而百姓拖家带口,衣衫褴褛,在街旁架着棚子,景况很是凄凉。水灵儿着急地对朱传宗道:「这些百姓这么可怜,你赶紧帮帮他们啊。」

朱传宗故意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听你的?」

水灵儿知道他的意思,眼珠转了转,抱住朱传宗一只手臂,柔声道:「人家把什么都给你了,怎么不是你什么人呢?我以前是气你把我丢下,自己去犯险。好啦,我答应你,只要你帮忙救济这些灾民!我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朱传宗笑道:「光是不生气了?我看还不够。」

水灵儿脸上一红,咬着嘴唇,瞪了他几眼,道:「大不了我今天晚上去陪你,你这坏蛋,不就是这意思嘛!」

朱传宗这才满意。吩咐手下从军营的库房里提了粮食来发给百姓,又每家都发了三两银子,给他们重建房屋用。这些百姓正困苦无依,不知所措,此时真是喜从天降,都跪在地上,口叫青天,头磕的砰砰直响。

这时有士兵报告,说是王定昆有请,水灵儿让朱传宗去办公事,她自己要留下帮忙安置灾民。朱传宗小声笑道:「别忘了晚上的约定啊!」

水灵儿嗔道:「这火就是你点起来的,牵连了无辜百姓,你补偿他们也是应该的,你居然拿这件事来说事,真是无赖!不打你就已经是对你仁慈了。」

朱传宗尴尬一笑,便往王定昆的帅帐去了。

一进门,吴思远就对他道:「朱大人,听说你派人提了很多钱粮给百姓?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现在咱们军中都快断粮了啊!莫非你筹到了粮草?」

原来王定昆大军的粮草,都储备在靖山关,一向给周义看管。现在周义叛逃,把粮草也都运走了。登州城里的存粮,勉强够维持大军两月所需。但两月之后,就无粮可用了,更别提继续朝京城进军时所要耗费的粮饷,而敌军的粮草也早就被大火烧了。

而且前方必经之地都是险要的城池,易守难攻,又是名将把守,没有充足的粮草做后盾,那是休想攻下。

朱传宗听了两人的详述,才知道现状窘迫,苦笑道:「那些百姓不能不救,反正咱们也没有粮食了,还是要想办法筹措,也就不在乎那一点粮草了。」

王定昆叹道:「我还以为兄弟你有办法了呢!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朱传宗三人在帐中商议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朱传宗天快亮才回去,春风告诉他水灵儿来过,等了他半天,见他一直没回来就回去了。朱传宗虽然觉得可惜,不过现在另有大事,也顾不上了。水灵儿知道他定是有要事,也不会怪他。

又商议了几天,只是筹集到少量的粮草,想要解决几万人的后顾之忧,还是没有良策。王定昆道:「登州城里富户这么多,干脆就跟他们征收。等咱们除掉庞来孝,再还他们也就是了。」

朱传宗道:「我前几天已经派人去登州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送去书信,商量借钱借粮一事,不过都是一个个哭穷叫苦,只拿出了一小部分,于事无补啊!」

王定昆这时心中一动,心想朱家富甲天下,最有钱的就是朱传宗家了,要是朱家肯筹集粮草,不就没有问题了?可是这话朱传宗不提,他也不好明说。不由怒道:「他娘的,这些有钱人一个比一个心黑,惹得老子兴起,带兵去抢他娘的。杀富济贫的勾当,老子当年又不是没干过!」

朱传宗忙道:「千万不要,要是强迫这些人交钱粮,以后要再攻城拔寨,那些富豪们便会帮着打仗,反而对我们不利。」

王定昆叹道:「不过逼急了也不得不如此了,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

吴思远沉吟道:「这些官宦和经商的人家,不肯帮助咱们也不奇怪,毕竟咱们名义上还是造反的乱军,借钱给咱们就是跟朝廷作对。他们家里都有人在朝廷当官,或者在各地经商,哪有胆量冒这个杀头的罪名呢。咱们不能强借,否则那跟强盗何异,只怕会大失民心,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朱传宗一眼。

三人又商议了半晌,时间晚了,便散了。

朱传宗走在路上,想起王定昆为了起义,已经把军队和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而他却没有帮上分文,不过他有钱也是家里有,他自己可是一文不名,不如跟家里借一些?想了想,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朱家虽然有钱,可那都是几代先人用性命换来的功劳,才有这些荣华富贵。他虽然也当了官,却一直只管花钱。

后来又给家人惹了天大的麻烦,连累父亲罢官,全家人被贬出京城,现在哪好意思再去开口要钱呢?

朱传宗为粮饷的事情发愁,一连几天脸上都没什么笑容,他自己没有发觉,四季几个照顾他起居,却都担心起来。本来朱传宗每日回来,跟她们都是有说有笑,最近因为有心事,也没什么心思了。几个丫头见他脸色不好,也都收起性子,不敢笑闹,老老实实地服侍他。

这天朱传宗晚饭多喝了点酒,早早便睡了,突然媚妃派人来,叫四季过去。

媚妃带着小皇子,身分尊贵。朱传宗为了避嫌,也不能公然跟她住在一处,因此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

媚妃让下人退去,只留四季几个,问道:「你们少爷最近有什么事吗?我看他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春风道:「少爷身体很好啊,我想可能是有别的烦心事。」

其余三女也是摇头不知。

媚妃有些愠怒道:「平时少爷那么疼你们,怎么到了有事的时候一问三不知。要你们有什么用?」

别看媚妃在朱传宗面前娇媚迷人,千依百顺,她毕竟是堂堂皇妃,尊贵无比,发起怒来,气势也是十分惊人的。四季几个小丫头都吓得花容失色,跪倒谢罪。秋月嗫嚅着似乎有话要说。

媚妃见了,问道:「秋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秋月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少爷喝醉了,服侍他休息的时候,好像嘴里说着没有粮饷,怎么打仗什么的……」

媚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这样聪明的人,哪还有想不明白的。再联想到周义逃跑的事,顿时就明白是大军没有钱用了。朱传宗又是死要面子,不愿意跟家里开口,不由暗叹:「这个冤家,也不想想真要是起兵失败了,朱家有再多钱能保得住吗?连性命都保不住,还留什么财产,真是呆子。」

当下便叮嘱四季几句,让她们细心照顾朱传宗起居,哄他开心,然后挥手让几女回去了。

朱传宗不知此事,第二天起来,到军营巡视了一番,办了些公事。转眼一天过去,回到住处,吃完饭,却见四季几个挤在一起,你推我挤的,似乎有什么话,却又谁也不肯过来说。

朱传宗笑道:「你们几个小丫头,搞什么鬼呢?是不是有事要求少爷?」

四女嗯了一声,脸红红的,却还是没人敢过来说。

朱传宗看着她们身段婀娜,各有娇俏,小脸儿微红,可爱之极。心想这几个小丫头不会是闯了什么祸了吧?不由微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有什么事有少爷担着,怕什么呢?冬雪,你最乖,过来告诉少爷,你们惹什么麻烦了?」

冬雪冷不防被叫,「啊」地轻叫一声,犹豫了片刻,才被姊妹们推着,低头红脸地走到朱传宗面前,从身后掏出个小包裹来,放在桌上。

朱传宗不禁感到奇怪。只见冬雪小手将包裹打开,里面装着十几件手镯耳环之类的首饰,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冬雪红着脸小声道:「少爷,我们知道大军缺粮饷,我们只是没用的小丫鬟,帮不上少爷的忙。这是我们的私房钱,少爷拿去用吧。」

朱传宗不由呆了。

几女以为他嫌少,脸上更有羞色。春风忍不住嘟囔道:「早知道以前少买些胭脂水粉,少爷别嫌我们没用。」

朱传宗再也忍不住,把几女都拉过来,拉着她们的手,叹道:「你们有这份心,少爷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们呢。不过你们这些钱和首饰,少爷可不能要。」

春风急道:「少爷是不是嫌少?」

朱传宗笑道:「不是少不少的问题,而是根本用不到。你们说,少爷是不是很有本事?」

几女连连点头,满脸迷醉地看着朱传宗。朱传宗以前虽然又呆又胖,被人看不起,不过现在可是文武双全,名震天下,谁敢说她们的少爷没本事呢。

朱传宗道:「既然知道你们少爷有本事,区区一点钱粮的事,怎么能难得住我呢?我已经想出办法来啦。」

朱传宗的一番话,对几个小丫头来说,就跟圣旨一样。他说有办法,肯定就有办法,几女这才放心。

第二天,水灵儿请朱传宗到她的住处去。她一向很少主动邀请朱传宗,朱传宗不由奇怪,问是何事,水灵儿道:「也没什么大事。做了几个小菜,请你来喝酒,你不想来就算了。」

朱传宗自然是满口应承。到了晚上,果然见水灵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换了女装,在屋里等他。

水灵儿来到军营之后,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今天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纱裙,乌云轻挽,脸上不着脂粉,好像出水芙蓉一样,清丽脱俗,让人看了不禁迷醉。

两人相对坐了,水灵儿把提前温好的酒给朱传宗倒上,又亲自挟菜给他吃。

朱传宗体验着她少有的温柔滋味,不觉都有些迷糊了,问道:「灵儿,我这不是做梦吧?」

水灵儿被逗得噗哧一笑,道:「春风她们几个丫鬟天天都是这样服侍你,你岂不是每天都在做梦了?」

朱传宗还是假装不信,直说在做梦,过会儿又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要是能每天做这样的梦也不错。」

水灵儿拿筷子挟了一大口菜塞到朱传宗嘴里,道:「谁叫你乱说,这么多菜还堵不了你的嘴。」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水灵儿慢慢才露出实情。原来她也听说了大军缺钱的事,知道朱传宗因为救济灾民,还受了埋怨,心中过意不去,这才请朱传宗喝酒。

朱传宗心想:「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看来我以后要学着隐藏情绪了。不然身边的亲信知道也就知道了,要是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要军心大乱?」

朱传宗心里想着,嘴里笑道:「你是听谁说的?事情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暂时的困难,我已经想好办法解决了。」

水灵儿温柔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从我认识你开始,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呢。不过呢,这件事毕竟还是因我而起,我慰劳慰劳你也是应该的。」

朱传宗笑道:「我救了那么多灾民呢!好灵儿,不如你多慰劳我几次?」

水灵儿本来就喝了几杯酒,星眸半醉,此时更是红晕上脸,嗔道:「你救了灾民,百姓都感你的恩,承你的情,我又没得什么好处!」

又拿手指戳着朱传宗的脑门道,「你们男人的心思,都是一样。我要是天天对你好,也就跟春风她们一样,不放在你眼里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喝完了酒,已是夜深人静,水灵儿低着俏脸,一手拉着朱传宗,将他引到榻前。丁香半吐,玉臂环拥,云雨情浓,也不必细说了。

朱传宗虽然装出有办法的样子,回到住处也不再发愁,不过钱粮一事还是没着落。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过了二十来天,不由得心里越来越急。

这天突然探马来报,说是远远来了一队人马,是前来援军的,里面有朱传宗的家人。朱传宗不知真假,便率人迎出门去,只见大约一万多人,护着几百辆马车,浩浩荡荡行来。马车都装得满满的,因麻布盖着,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在前头的是一些熟识的护卫,正是受他所托去保护朱家的老君教教徒。

大队人马在朱传宗马前停下,这时从领头马车里走下一个人来,朱传宗一见不禁吃惊,叫道:「爹!」

原来这人正是原工部尚书,朱传宗的父亲朱佑继!

朱佑继跟朱传宗已经一年多不见,略见老态。不过他一向威严,朱传宗被他骂怕了,见了他还是唯唯诺诺,不敢放肆。他急忙上前来搀父亲下车,下拜行礼。王定昆得到确切消息,也率兵前来迎接。众人簇拥着进城去了。

等进了内帐,细说详情,这才知道朱佑继竟是亲自给大军送粮饷来的,并招募了许多士兵,足有一万多人。

朱传宗和王定昆顿时喜出望外,相顾大笑。出门只见那些马车上装的都是一车一车的粮草,装进库房,堆得跟小山似的。王定昆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看得眼花缭乱,心想这朱家真是富可敌国,现在是打仗的年月,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朱家居然弄了这么多的粮草前来,可真是无价之物。

朱佑继这一来不亚于及时雨,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众人又是连连称谢。晚上大摆酒席,拜谢朱佑继。众人推杯换盏,尽兴而散,也不必细说。

等到酒席结束,众人都走了,朱佑继才和朱传宗到书房里。朱佑继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慢慢地叹了口气,道:「咱们父子居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传宗道:「都是儿子不孝,连累父亲了。」

朱佑继打量朱传宗半晌,点点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朱传宗抬起头来,有些发愣。

朱佑继道:「我在路上也听说了你这些天的作为了。很好,很好!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什么本事,在官场上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只想保住祖宗传下来的富贵,没想过有什么大作为。你生下来以后,脑筋不清楚,后来聪明了些,我还是不放心,只想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平安过这一生也就罢了。哪知道天意难测,我这个儿子,可比我有出息多了!」

朱传宗连说惭愧,对不起父亲的教诲。朱佑继冷着脸道:「你也不用内疚。人生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自古想成就大事业,就要冒大风险,你祖宗就是帮先皇打下了江山才做的大官。你现在起义,如果打败奸臣庞来孝,名扬天下,家里人脸上也有光彩。老太君在家里,没有一天不盼望你的胜利。」

朱传宗道:「孩儿一定会打败庞来孝,不辜负父亲和祖母的期望。」

朱佑继点头道:「近来听闻你打胜仗的消息,你很能干,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虽然聪明过人,毕竟还是年轻,很多险恶复杂的东西,你还是要小心。比如周义这件事。庞来孝就是看准了权位财富对人的诱惑,就算周义没叛变,也一样会有别的人被收买。所以以后哪怕是对身边的亲信,你也要多加防备。」

朱传宗听了虽然称是,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心想:「周义的事,只能怪王大哥没有识人之明,找了个贪图富贵的小人做兄弟。我手下的王大牛他们,对我忠心无比,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父子两人又谈了半晌。说起前情,原来是媚妃看朱传宗不肯开口,就亲自给华采云写了信。华采云见信之后,便禀告给了老太君和朱佑继。他们哪里会不支持朱传宗?再说要是仗打败了,会被满门抄斩,钱再多也留不下。因此把家里的财产,除了留下维持生活的,其余都兑换成钱粮,朱佑继还不放心,于是亲自押送了来。

朱传宗听了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朱佑继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傻孩子,你是咱们朱家的独苗,朱家的财产不都是你的?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呢!好好干吧,咱们家重振声威就全指望你了!」

朱佑继在登州待了两天,这才告辞回家去了。

第六章 奇计破阵

朱佑继回家去了,老君教的教主水封良却留了下来。

水封良一心想靠上朱传宗这棵大树,哪知道朱传宗安排他去保护他的家眷之后,就一直没什么消息了,不由暗自着急。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立功,就藉着帮朱佑继押送银子的机会,来见朱传宗。

朱传宗因为水灵儿的缘故,对水封良很是礼貌客气。但是觉得这人欺骗老百姓,让他们信奉邪教,为他卖命,便不很信任他,因此只要一涉及到要紧问题,比如水封良想要安插教徒在朱传宗手下当官,朱传宗都是坚决不肯答应。说他只是监军,负责辅助王定昆,事事都要听王定昆指挥,做不了主。水封良在他这里找不到机会,又把主意打到水灵儿身上。

水灵儿是孤儿,只有师父和义父最亲。听说义父封良来了,自然是欣喜异常,请水封良到自己的住处来,又做了几道拿手小菜,陪义父吃饭。

水封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微微皱眉道:「灵儿,你住的地方这么简陋,比朱大人那里可差得多了。他现在是不是对你不好了?」

水灵儿脸一红,道:「好端端的,义父问这个干嘛?」

水封良一见,以为水灵儿真的在朱传宗面前失宠了,顿时心急如焚,不住追问。水灵儿以为义父是关心自己的幸福,只好忸怩地道:「他,他对我很好啊。」又说是自己要求独居的。水封良知道朱传宗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水灵儿,这才放心。

喝了一会儿酒,水封良又开始大赞朱传宗。说他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在朝廷和民间都有很大威望,前途不可限量,让水灵儿以后少耍小性子,好好抓住朱传宗的心。

水灵儿听见义父夸奖自己的爱人,心中也高兴,不过嘴上还是道:「他哪有义父说的那么好。我看他除了追漂亮女人有办法,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

水封良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水灵儿在水封良的求肯下找到朱传宗,请他给义父找个差事。朱传宗想起老君教的教徒遍布各地,门路很广,因此朱传宗跟王定昆等人商议了一下,就请水封良专门管理打听情报的密探。

朱传宗大军有了朱家送来的粮草,给四万军队使用,那是绰绰有余。吴思远清算完帐目,半开玩笑地道:「咱们现在的钱粮,足够维持一支十几万人的军队了。以前是发愁人多钱少,现在是发愁人少钱多花不出去。可见世事真是没有完美啊。」

朱传宗两人笑着点头,也是大有同感,不过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朱传宗便道:「不如咱们在登州招兵试试?」

王定昆道:「以前又不是没招过,有什么用!」

原来大军一路行来,在各个大的州府也都贴告示招兵。不过百姓们不知内情,大多以为这是造反的军队,因此没人参加,时间长了,王定昆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吴思远道:「现在咱们则打了大胜仗,也许有人愿意参加呢!」

三人都报着试一试的态度,哪知道结果真是大出人意外。登州百姓一听说朱传宗要招兵,报名的队伍从军营门口排出两条大街,真是人山人海,踊跃非常,把朱传宗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当日王景隆大营失火,连累半边城被烧,百姓们自然把这帐记到了王景隆身上。可是王景隆是朝廷的军队,也没有办法,百姓们只有恨在心里。但朱传宗一来就发下大笔的银子,补偿百姓们的损失。这前后一对比,谁好谁坏,那是一目了然,加上朱传宗本来就有「朱青天」的名号,在民间声望很高,而且最重要的是连战连捷,胜利有望,因此这样一招兵,百姓们纷纷都投军来了。

征兵官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精挑细选,只要青壮年、身强力壮的,也选了足有五六千人,可算是意外之喜。

吴思远叹道:「朱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当初我对大人救助百姓还颇有微词,没想到大人这是收买人心。惭愧,惭愧!」

朱传宗笑道:「我这也是无心插柳而已。」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当初做这件事主要是为了讨水灵儿欢心,不过众人谁肯信呢?看着朱传宗淡淡的微笑,都觉得他是神机妙算,有神鬼莫测之感,越发景仰佩服起来。

这世上的事实是难料,也许真是善有善报。过没两日,竟有士兵来报,两万多名王景隆的人马来投靠登州城了,这消息令人听了简直是难以置信。

当日朱传宗在山里用毒烟巧胜追兵,俘虏了两万多人,后来收缴了他们的兵器,就把他们放了。这些人无处可去,大多还是前去寻找王景隆,打算重归他麾下。

哪知道王景隆大败之后,害怕庞来孝怪罪,就想了两条办法替自己脱罪。一是谎报损失,说自己只损失了十万人马;二是栽赃,把责任推到方天贵身上。说方天贵暗中私通朱传宗,临阵倒戈,自己措手不及,这才大败。不过还是在阵前奋勇杀敌,斩杀了投敌叛变的方天贵,自己的表弟徐可钦也英勇战死。

庞来孝收到王景隆的战报,虽然惊怒交集,但是他还要靠王景隆帮他对付朱传宗,因此不但不怪罪,反而又给他加官进爵,对他亲人战死进行抚慰。

不过背黑锅的方天贵就倒楣了。他人已经死了,这还不算完,连远在京城的府第都被抄了家,家眷全都判罪流放。当初他带去追赶朱传宗的五万人马全被定为叛军,按律抓住之后都要罚做苦力。

这两万多俘虏受了这样的冤枉,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好在他们人多,一起逃出来,王景隆战败之后惊慌大意之下,也没能拦阻。众人大骂王景隆,思前想后,知道朝廷是容不下他们,干脆来投奔朱传宗。

朱传宗等人知道原由之后,不由捧腹大笑。都感叹朝廷用了王景隆这样的人领兵,真是自己等人的福气,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平白多了两万人马?

王景隆二十万人马全军覆没,虽然他刻意虚报数目,掩盖了许多损失,又把责任都推在方天贵身上,消息传到京城,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汤治听说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喜,兴奋得一夜没睡。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掩住得意,故意质问庞来孝道:「丞相,你亲口推荐王景隆,说他是本领过人的名将,怎么这么不中用?现在朝廷人马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丞相有什么话说?」

庞来孝是老谋深算之人,心里虽然怒极,脸上还是从容镇定,微微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反贼朱传宗的人马也从十万降到了三万,这么点人,还能成什么事?本相要消灭他们是易如反掌!」

汤治冷笑道:「丞相还有什么对策吗?愿闻其详。」

庞来孝道:「本相已经从各省调集军队,不出三月,就能调集五十万大军。三万叛军,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汤治听到庞来孝连招呼都没打,就私自大量调动军队,心中大怒。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强压下来,想了想,道:「照朱传宗他们的行军速度,等丞相三个月后大军调齐,恐怕京城早被攻破了吧!」

庞来孝笑道:「本相早就有了对策,朱传宗插翅也飞不到京城来。皇上您就不必费心多想了,安心在皇宫里安歇吧!」

说完对众臣道:「没事了,都散朝吧。」

竟然迳自去了,汤治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朝上的局势,对汤治已经越来越不利,忠于他的大臣,都被庞来孝翦除的差不多了。连宫里的侍卫,也都是庞来孝的人。庞来孝要是不点头,他连皇宫都出不了,因此只能寄希望于朱传宗,希望他早日打到京师。

且说朱传宗大军增加到六、七万人马,兵精粮足,声势大涨。休整了些时日,继续朝京城进发,不日就到了夏州。

夏州本来没有什么重兵把守,朱传宗等人以为大军一到,地方官就会主动开门请降。哪知道离城还有数十里,只见前面旗帜飘扬,似乎有不少人马,但是又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等看到大旗上醒目的「雷」字,吴思远脸色一变,急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

朱传宗自然奇怪,问其原因。吴思远叹道:「咱们低估庞来孝了。没想到他竟然早有准备,把雷九公给调到夏州来了。这下咱们难过去了。」

朱传宗一听是雷九公,也吃惊不小。原来这人也是大梁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不过他跟王定昆不同,出名不是因为武艺高强,作战勇猛,而是因为他精通阵法。此人一向在南方镇守边疆,没想到却被庞来孝调来对付朱传宗了。

王定昆道:「我也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声,他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吴思远点头道:「何止厉害。此人的三十六天罡阵,有神鬼莫测之能,能抵挡千军万马。」

朱传宗两人知道吴先生见多识广,所言肯定不假。不过雷九公再厉害,这仗也是非打不可的,只好派人先进阵试探一番。

孙虎自告奋界前去,带了五千人马冲进阵去。

结果进去了便不见出来,大家等了一夜,第二天是出来了,五千人马只剩不到一半,其余不是战死就是被擒。孙虎能杀出来,还是雷九公手下留情。

原来雷九公虽然奉命镇守夏州,不过也无意跟朱传宗为敌。因此特意留情,放了孙虎等人一条生路,也算是给朱传宗等人一个下马威,有让他们知难而退的意思。

孙虎满脸惭愧地回到营中,向众人禀报详情。原来他进阵之后,到处都是陷阱坑、绊马索、铁蒺藜,岔路又多,走了不多远就不认识路了。敌军都熟悉阵势,在隐密的地方埋伏着,冷不防就放一阵冷箭。就这样,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就折损了两千多人马。要不是雷九公手下留情,恐怕一个人也跑不出来。

众人听说这么厉害,也都没什么办法。朱传宗见雷九公似乎还留有余地,便试着派人去游说。雷九公向来人回道:「我对朱大人和王将军也是很敬仰的,不过我奉朝廷的旨意镇守夏州,是万万不能放行。除非能破了我的天罡阵,如果破不了,还是回靖山关去吧。」

劝降的路也走不通,大军只好驻扎下来,跟雷九公的天罡阵对峙。

吴思远道:「其实说起来,阵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敌暗我明。要是咱们能有天罡阵的阵图,知道那些陷阱排布的方位,又知道岔路的走法,这阵也就不难破了。」

只是雷九公住在夏州城里,他的府邸戒备森严。朱传宗他们的大军被天罡阵拦住,根本进不了夏州城,更遑论去抢不知道藏在他府邸何处的阵图了。

水灵儿听说此事后,便想要求夜探雷府,去盗阵图。朱传宗担心她的安全,刚开始不肯同意。不过水灵儿是有主见的女子,想要办的事,谁也拦不住。终于有一晚她换上夜行衣,悄悄出营去了。

第二天早晨,水灵儿身上带伤,脸色苍白地回来。原来雷九公早有准备,在府里埋伏了大量的人手,水灵儿不慎被发现,虽然逃了出来,不过还是被弓箭射中,受了几处伤。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这天突然手下禀报一件喜讯,失踪许久的常乐公主和薛金线已经回来,就在营门外。

朱传宗派人四处寻找,一直没有两人的消息。此时无异是喜从天降,急忙出去迎接。

三人相见,自然是情难自已。进了门,还没等朱传宗询问两人这段时间的境遇,薛金线先道:「相公,前面就是夏州城,你怎么不快点打过城去,向京城进军,反倒停在城外了?」

朱传宗一时想起了天罡阵的事,脸带愁容地道:「雷九公布了天罡阵,我没有阵图破阵,想过夏州,难啊。」

薛金线和常乐公主两人相视一笑。常乐公主道:「天罡阵的阵图,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儿吧?」

朱传宗以为她在说笑,苦恼道:「喜儿,你不懂的,有了阵图我们就能破阵打败雷九公。只是他把阵图藏得十分隐密,灵儿想去偷回来,结果不但没偷到,还受了伤。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薛金线微微一笑,从包袱里取出一件道袍来,翻过去一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绣满了图画文字。朱传宗好奇地看了几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图画边上绣着六个大字:天罡阵图总枢。

朱传宗苦求不得,雷九公珍过性命的天罡阵图,怎么会到了薛金线两人手里呢?

原来当日从周义的手中逃走,彼此失散之时,薛金线跟常乐公主一直在一起。两人也不认识路,只是慌乱逃走,走了几天到了一座大城,一打听才知道到了夏州城。

她们两个都是见识高的女子,知道周义这一叛逃,朱传宗大军的境况就难以预料了,因此也不敢贸然去登州找他。幸好她们身上带的盘缠多,就扮成客商的模样,在夏州住了下来。后来听说朱传宗大胜,都是暗暗欣喜,夏州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朱传宗很快就会打到这里,她们也就安心等着相见。

哪知道雷九公摆下天罡阵,朱传宗被挡在阵外,进不了夏州城。常乐公主与薛金线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商议了一下,定了一计,要为朱传宗盗取阵图。

雷九公家数代单传,到了他这辈四十岁才生了个儿子,年纪才六七岁,爱如珍宝。每天让家人带着去市集上玩耍,看见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半点也不敢违逆。

这天照例带着小公子上街玩。正巧看见门外不远有个卖糖人的小贩。那糖人做的活灵活现,甜香扑鼻。小公子看见了,嚷着要买,家人急忙应承着,买了好几个,小公子高兴地拿着一边吃一边走。

哪知道过了不一会儿,小公子就眼泪汪汪,满脸红肿,躺在地上打滚哭闹,嘴里喊疼,不久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家人们大惊,把小公子带回府里,请大夫来看,都看不出病因来。雷九公闻讯回到家中,也是大惊失色,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时有个幕僚进言,说最近街坊间出了一位有名的道姑,医术通神,无论什么疑难杂症,没有她治不好的,可以把她请来一试。雷九公一听大喜,急命下人有请。

这道姑自然就是常乐公主假扮的。她配制了一种能让人浑身疼痛说不出话的药丸,再由薛金线扮成卖糖人的小贩,引诱小公子去买,她们再以神医的身分出现,终于混进雷府。

这时常乐公主扮成道姑,薛金线扮成她的随从,进了雷府。到了小公子房间一看,常乐公主假装大惊,道:「小公子这是中了邪毒,幸好我见得早,如果再过三天,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雷夫人忙问可还有救,常乐公主微笑道:「既然被我遇见了,没有不救的道理。不过需要找个阳气极重的地方,闭门一夜,我要施展秘法,驱除小公子身上邪气,再辅以灵药,才能治好。」

她在雷府看了一遍,到了一间房前,道:「这里阳气最重,适合治病。」

雷九公一看,十分为难,这房上写着「白虎堂」三字,是军机重地,存放兵符令箭的地方,自己的阵法阵图也都藏在这里,怎么能放旁人进去呢?

不过看看儿子病得难过,夫人在一旁不住哭泣,雷九公无奈也只好答应了。

当晚常乐公主和薛金线就带着小公子一起住进了白虎堂。雷九公为了以防万一,进去前派丫鬟把两人全身都搜查遍了,除了穿的衣服,其余都不准带进。

等过了一夜,从白虎堂出来,又是细搜一遍,还是身无旁物,这才放两人出来。

第二天一早,雷九公问道:「仙姑,小儿的病怎么样了?」

常乐公主道:「邪气已经驱除得差不多,我再开个方子服用就能无恙了。」

这药丸本来就是她配制的,当然知道怎么解除,开了一个方子,煎好药给小公子服下,一会小公子就醒了过来,浑身舒畅,也能说话了。雷九公千恩万谢,备了重金做谢礼,又说了许多好话,才送两人离去。

他哪里知道,薛金线已经趁着一夜工夫,把天罡阵的阵图,都绣在衣服夹层里。不过这也难为她了,天下间也只有薛金线有这样的绝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繁杂无比的阵图绘下来,别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朱传宗听了经过,不由大是叹服,称赞常乐公主与薛金线,真是足智多谋,世间少有。薛金线笑道:「好啦,你要奉承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先趁着阵图到手,把天罡阵破了才是。否则要是被雷九公察觉了,又要另生事端了。」

朱传宗连忙调兵遣将,派了几路人马,重新进阵。他现在有了阵图在手,那天罡阵就像自己摆的一样,哪里有陷阱,哪里有埋伏,都是一清二楚。

雷九公一看天罡阵失去作用,再一回想经过,顿时明白前几天的道姑之事有蹊跷,自己的阵图可能泄露了。他本来也是一位忠义正直的将军,知道庞来孝弄权误国,挟天子以号令天下,心里面其实也是倾向朱传宗一方的,现在大阵被破,正好趁势败出夏州,回他南方的驻地去了。

第七章八月能言

庞来孝得知朱传宗破了雷九公的大阵,占领夏州之后,真是又惊又怒,气得破口大骂雷九公没用。当天朝堂之上,汤治藉此机会,又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

庞来孝恼羞成怒,不由动了杀机。

当夜召集手下党羽到相府议事,等众人都到齐了,庞来孝沉着脸道:「汤治如此不知好歹,我看他这皇位是不想坐了!」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揣摩心思的功夫那是高得很,一看庞来孝这意思,就知道他是想要篡位了。况且庞来孝要是当了皇上,他们这些人岂不都成了开国功臣,也可跟着升官发财。因此争先恐后,纷纷向庞来孝效忠,都说丞相是众望所归,请早日荣登大位云云。

说到后来,也不知道谁带了个头,全都跪在地上,朝庞来孝叩头,口称万岁,那架势仿佛真在朝见皇上一样,庞来孝不由得意大笑。

礼部尚书赵显近却劝道:「相爷,眼下称帝的事还不能之过急啊!」

赵显近以前跟朱家交好,后来投靠了庞来孝。但是他为官多年,也是精明绝顶的人物,庞来孝也很看重他。闻言虽然有些扫兴,还是问道:「哦?赵大人有什么高见?」

赵显近道:「相爷,您想想看,现在您虽然掌控着朝廷大权,也控制着京城的军队,但是外地的军队和官员忠于的却是皇家啊。您如果用皇上的名义下旨意调动他们,他们都还听从。如果您取而代之,那时候他们会不会继续听命,就是无法预料的事了。您现在还需要调动军队剿灭朱传宗,此时实在不适宜另生事端了。」

庞来孝一听也有道理,皱眉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赵显近道:「依下官所见,现在还是维持现状。集中力量对付朱传宗。等把他消灭了,再没有人有威望能跟相爷您对抗,到时候只要多安插亲信,把全国军政都握在手里,登基为帝,谁还敢说什么呢?」

庞来孝思忖半晌,点头道:「多亏赵大人提醒,不然险些犯下大错了。既然如此,就让汤治在皇位上再多待些日子吧!」

庞来孝篡位未成,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朱传宗,因此他对朱传宗是越发的恨之入骨了。他以朝廷的名义,陆续从全国各地抽调了大军,往西平省聚集。不过大军调动,人马吃喝用度,调配统筹,也不是一时能完成的。

庞来孝一面调集人马,一面还不放心,把王景隆召回京城来,亲自训话,又给了他很多的嘉奖。王景隆虽然败给朱传宗,但是他认为是自己大意所致,被朱传宗趁虚而入,现在眼看就要再统领数十万人马,十倍于敌人,哪还有输的道理?当下立了军令状,说道若是再败,就自刎谢罪。庞来孝见他勇气可嘉,也放心了不少,又勉励了一番,才放他去了。

朱传宗此时已经起兵四个多月了,虽然连获大胜,但是手下的军队转战千里,也早成了疲惫之师。因此决定在夏州休整一段时间。

这几个月时间里,朱传宗与几女聚少离多,而且历经了几番波折,现在终于重聚,更明白了眼前时光的可贵。每天忙完军务,就在家里陪伴她们。他和薛金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自然住在一起。常乐公主和媚妃因为身分的原因,只能住到别的院子,不过都离得很近,彼此互相往来,也是方便得很。

这天朱传宗回来的早,一看薛金线不在屋里,向四季询问,说是去别院看望媚妃母子去了。朱传宗想起也有两天没看见自己的儿子了,心里想念,也就往媚妃的院子走去。

媚妃的屋里说笑正欢,原来媚妃正跟薛金线围着襁褓里的宝儿,享受弄儿之乐。看见朱传宗进来,媚妃脸上一喜,不过故意说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再过两天不来,宝儿都不认识你了。」

朱传宗笑道:「我是他爹,他敢不认识我?」

说着便抱起宝儿来亲了一下,嘴里说道:「宝儿,叫声好爹爹听听。」

薛金线噗哧笑道:「你快把宝儿放下,宝儿还不到九个月大,哪会叫爹呢。别胡闹了。」

哪知道话音未落,宝儿突然张开小嘴,嫩声叫道:「好爹爹!」

这下三人都愣住了,呆呆盯着宝儿半晌,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薛金线道:「八月能言,这可真算得上奇闻了。敢情宝儿还是个神童呢。」

媚妃自是欢喜万分,抱着宝儿亲个不停。不多时常乐公主和水灵儿也得到消息,急忙前来。众人看着宝儿,都是啧啧称奇。到了入夜,才各自回去。

朱传宗与薛金线回到住处,朱传宗兀自沉浸在一片喜悦中,薛金线道:「相公,有一件事你要注意,免得生出事端。」

朱传宗道:「什么事端?」

薛金线轻叹道:「相公怎么糊涂了呢?宝儿对外的身分是先帝的皇子,你跟媚妃的事虽然亲近的人都知道,可是外头的人毕竟不知晓。现在要是宝儿管你叫爹,你的罪名不就坐实了吗?这传出去的话,于军心大是不利啊!」

朱传宗一听确实如此,但是他心里也很不甘愿,便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方道:「我明白啦。明天我去跟她说一下,以后教孩子在外人面前,暂且叫我叔叔好了。」

天下的父母,谁不想认自己的骨肉呢。薛金线知道朱传宗心里难过,靠在他肩膀上,两人都不说话,默默想着各自的心思。

第二天朱传宗把此事跟媚妃说了。媚妃听了有些难过,抱着宝儿叹道:「此事就算瞒着别人,可是那些皇族的人都有耳闻,可是知道得清楚,将来他们能容得下宝儿吗?」

朱传宗劝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委屈咱们儿子的。就算当不成皇族,荣华富贵,逍遥自在,也是没问题的。等我除掉庞来孝,凭我的功劳和与皇上的情义,大不了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你们母子接到我府里来,换个身分重新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皇上既然以前肯替你们遮掩身分,以后自然也会帮忙。」

媚妃这才转忧为喜。

宝儿粉雕玉琢,模样可爱,此后就成了众女关注的焦点,几乎每日都要到媚妃的住处来看他。朱传宗这个当爹的都不由有几分妒忌了。

时间长了,众人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么多人里边,宝儿只跟常乐公主一人最好,哭闹的时候,只要常乐公主在,就马上破涕为笑,灵验极了,连他的亲生母亲媚妃也不能够。不由让众人称奇,直叹宝儿跟公主真是投缘。

一日朱传宗和常乐公主在一起的时候,说起此事,朱传宗便开玩笑,说宝儿说不定也是神仙下凡,所以识得她呢。哪知道常乐公主脸色微微变了,道:「你这一说,我才想起了,有的时候我看着宝儿,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真被你说对了呢。」

朱传宗惊道:「是吗?不过这也说不准。既然有烈火神君这样的恶神下来祸害百姓,又派了你我来对付他,若是还有别的神仙下来,也不奇怪。那么宝儿下凡来,不知道担负着什么使命,希望可别是什么恶神才好。」

随即笑道:「就算是恶神,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是我的儿子,我慢慢教他,还怕教不好吗?」

常乐公主脸色惨白,过会儿说道:「天意总是难以揣测的,善恶也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也许你做的善事,在别人看来就变成了恶事。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就算你从小教他,他的观点也未必就完全跟你一样。到时候,谁能说清楚对错呢?」

朱传宗听了也不怎么在意,笑道:「真到了那时候,他还是得听我的,因为我是他老子。喜儿,宝儿还小呢,别为这事烦恼了。好久没见你吟诗了,最近有什么新作没有?快拿来给我看看。」

常乐公主欲待再言,看朱传宗浑不在意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说了。不过她的心中,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宝儿早晚要给朱传宗带来莫大的威胁一样。

又过了几天,朱传宗费尽思量,给宝儿起名字,突然想起了先皇明宗皇帝。

说起来,明宗对朱家颇有恩惠,而且对朱传宗很是提拔器重,有重用之恩。朱传宗反倒跟他的爱妃私通,把他气死,心中一直是有所愧疚的。此时想起来,不由有些懊悔内疚的念头,于是给卖儿选了一个「悔」字,起名汤悔。

媚妃聪明过人,一听这名字就明白了朱传宗的意思。她当初受尽明宗的宠幸,说对此一点愧疚没有也是假话。触景生情,不禁落泪,不过又想起朱传宗现在的处境,要不是她连累了他,他此刻还在京师当他的大官呢!便叹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现在后悔和我在一起,也是应当的。自古都说红颜祸水,果然一点也不差。」

朱传宗忙道:「我不是后悔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起先帝待我们不错,我们不该把他气死,因此悔不该当时的鲁莽,中了庞来孝那狗贼的奸计,害得皇上丢了性命。至于我自己的权势、财富我是不在乎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丢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媚妃大是感动,依偎在他怀里,道:「有你这句话,此生足矣!」

媚妃和朱传宗在一起,开心不已,可是常乐公主却总是闷闷不乐,朱传宗想法子讨她开心,却总是不得要领。华衣美食,奇珍异宝,都是不放在常乐公主眼里的。以前找来一些诗词选集,都能勾起常乐公主的兴趣,现在也渐渐没什么作用了。

朱传宗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倒是薛金线听说以后,出了个主意,说常乐公主最喜欢出去游玩,因为她从小住在宫里,市井上的事物在她看来都是新鲜的,肯定会觉得有趣。朱传宗听了,便邀请常乐公主出游,常乐公主果然答应了。

两人乔装改扮,悄悄出府。沿街看着人情风物,热闹的集市,不时停下来品头论足地观看一番,倒也有趣。

常乐公主原本以为夏州刚打完一场大仗,而且朱传宗的军队驻扎在这里,说不定以后还要打仗,老百姓应该十分恐慌才是。就算不离乡去躲避战乱,肯定也没什么心情到集市上来买卖东西了。哪知道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朱传宗见常乐公主盯着那些商贩看,神色有些奇怪,问其原因。听了常乐公主的疑惑,道:「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不如咱们找个人问问。」

两人到了一个卖水果的小摊前,一边假装挑拣水果,一边跟小贩闲聊。一会儿把话头带到这上面,那小饭也是个爱说话的,看看左右没什么人,也就随口说了起来。原来夏州以前的赋税很重,老百姓都苦不堪言。可是朱传宗打过来的时候,知府还有一班官吏衙役跑的跑、散的散,现在夏州城是朱传宗派兵暂时管理,也不收税,比起以前,简直是天堂一样的日子,谁还肯走呢?

末了那小贩还说,他有在外地的亲戚,听说这事,都盼着朱传宗快点打过去呢!

俗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是现在的百姓竟然庆幸打仗,朱传宗两人都不由听得呆了。

常乐公主不胜唏嘘道:「我以前看见书里说,苛政猛于虎,一直不能明白,到今天才算是领教了。」

朱传宗以前隐姓埋名的时候尝尽苦头,最能理解百姓的艰辛。现在这些人们脸上挂着笑容,藉着战争的机会才能过几天没有贪官欺压,没有赋税缠身的日子。这事说来似乎有些可笑,其中的辛酸却是语言所无法描绘的。

常乐公主突然问道:「别的地方的百姓,也过得这么辛苦吗?」

朱传宗叹道:「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两人看了一会儿集市,也渐渐腻了,就信步出了城门,来到了城外的一片水塘边。这时节芦花正开得茂盛,一团一团,像白色的雪片一样,四处飘扬。很多农妇驾着小船,在水塘里穿梭,采摘芦花。

常乐公主看了不禁赞道:「以前只知道奼紫嫣红的花朵漂亮,没想到无色无香的芦花开起来,也别有一番景致呢。似柳絮,似浮云,让人看了有胸怀闲淡的感觉啊。」

朱传宗笑道:「既然喜欢,不如做几首诗吧。」

常乐公主早有此意,微笑道:「做诗倒也不难,不过一人做诗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做一句,你接一句,互相唱和,才叫有趣呢。」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吟道:「如练如霜干复轻,西风处处拂江城。」

朱传宗这些年虽然读书增了不少学问,吟诗做赋就不在行了。不过他看见身穿白纱衣的公主,灵机一动,想起以前跟冬雪在床上做的「吟诗」来,笑着接道:「白纱褪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

常乐公主一怔,道:「前半句形容芦花凋落,到还贴切。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朱传宗在她耳边笑嘻嘻地小声说了两句,常乐公主顿时粉面一红,嗔道:「你这人好没正经,真是有辱斯文,站到一边去,不要你做了。」

那一张清雅脱俗的俏脸上轻嗔薄怒,美态流盼,朱传宗不由看呆了。

常乐公主便自己做诗。她才思敏捷,触景生情,连做了几首。不过又有大片的芦苇,顶端的芦花被割去了,光秃秃的,好像人头上生了疥癣一样,看起来就有些煞风景了。

常乐公主不禁有些惋惜道:「好端端的芦花,干嘛要割掉呢?真是可惜!」

正巧这时候一只小船靠岸,几个农妇背着装满芦花的口袋走过,听见常乐公主的感叹,都露出或是鄙夷或是羡慕的神色来。

一个农妇道:「看看吧,不知道又是哪来的少爷小姐,穿绸裹缎的,反倒嫌咱们坏了人家风景呢。」

一个农妇道:「他们知道什么?留着给他们看景,冬天让穷人们都冻死吗?」

另一个道:「算啦算啦,这都是命,没什么好怨的。咱们快点送回去,还能回来再割一趟。我家里人口多,还差好几件呢。」

常乐公主听见她们的议论,不明所以,问道:「她们在说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朱传宗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你不了解。这些农家人采摘芦花,是要回家拿来做衣服、鞋子,甚至被褥的。因为他们买不起丝绸棉花,只能用芦花充数了。比如到了冬天,他们在编的草鞋里填上芦花,变成芦花鞋,穿起来就舒适保暖,免得生冻疮。这芦花其实是农家不可或缺的过冬材料啊。」

常乐公主听完,久久无言,心想:「没想到穷苦人的生活到这种地步!」

看了一会儿,也不想做诗了,拉着朱传宗回家去了。

常乐公主有感于人世间百姓生活的艰难困苦,一方面更加怀念天上的生活,觉得那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一方面却又怜悯芸芸众生,看着他们饱受苦难却没有办法。本来就是郁郁寡欢的性子,变得更加悲伤了。

恰好这一日两人游玩到了城西的一间道观。两人烧了香,添过香油钱,正要离开,却迎面碰上一个算命的道士,笑道:「两位,有缘相见,不如算上一卦?」

朱传宗见这个道士穿得邋里邋遢的,没什么仙风道骨的得道模样,因此也不相信他能算多准。不过看常乐公主颇有兴趣的样子,也就随她了。

朱传宗先给看。那道士端详了他一番,笑道:「看公子天庭饱满,红光照顶,一看就是大富贵之人,而且情债缠身,风流多情。将来封妻荫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传宗见这道士算得有些意思,不觉就有些信了。这时道士又给常乐公主看,看了半晌,叹道:「原本就不应受这世上的苦,偏生来走这一遭,可怜,可怜!难道你现在还没看透吗?」

常乐公主道:「原来以为看透了,现在却是越看越不透。」

道士道:「罢了,谁让你还有一颗慈悲心肠呢。可知道在世出世,循俗是苦,绝俗亦是苦,听吾侪善自修持。」

常乐公主若有所思,一时呆住了。朱传宗听得有些糊涂,正要问个究竟,常乐公主脸上突然浮现出释然的微笑来,哺喃道:「我好像懂了。」

这时那道士哈哈一笑,转身走了,边走边唱:「原是天上一小星,一朝堕入红尘中。誓扫人间不平事,何时方知万事空?」

又唱道:「九天仙女落凡尘,天生医术可通神。愁绪伤怀泪不尽,泪尽之日缈无痕。」

朱传宗两人聪明绝顶,一听就明白是在影射自己两人,不过其中又有些隐晦的意思不怎么明了。两人急忙想要再询问,却见那道士已经走得远,连背影也找不到了。

常乐公主受了启示,从此不再把自己封闭在高墙里,只顾悲伤自怜。而是走出门去,经常帮助那些街上的穷人,有时候还化装成大夫,为百姓治病。

朱传宗两人觉得这位道士肯定是位高人,想要再找他指点迷津,哪知道又去了那家道观几次,都找不到踪迹了。

第八章 菩萨心肠

因为是冬天,战事处于修整的阶段,大军驻扎在城中,事情有王定昆处理,朱传宗也没那么忙,他见常乐公主很喜欢四处游玩,也很高兴,有机会就陪着她去。很快地几个月过去,已是初春时节,夏州城里外都被两人玩遍了,还是乐此不疲。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发现夏州城里来了许多外地人,都是携家带眷,而且衣衫褴褛,明显是从很远的地方离乡背井来的。朱传宗命人一询问,原来是南方几百里的地方闹了瘟疫,因此从家乡逃难出来的。

朱传宗听了,急忙下令让军士们帮忙搭了好多棚子,供难民们栖身,又分发了很多衣物和粮食给他们。哪知道过了不几天,军队里突然流行一种疾病,生病的士兵浑身发热,身上长满了红色的小点,而且很快就不醒人事。

常乐公主听说以后,急道:「这是一种瘟疫的症状啊,肯定是那些逃难来的灾民传染的。你快点派人把灾民们住的街道隔离起来,还有,别让士兵们跟灾民再随意接触了。」

后来一查,果然都是灾民们带来的。他们家乡爆发的瘟疫就是这种症状,而且这场瘟疫十分猛烈,他们家乡那里病死了无数人,十室九空,大夫们也都是束手无策。

难怪那些难民很容易就逃到了这里,原来是敌军故意放行,但是现在发觉已经太晚了。军中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虽然已经隔离开了,蔓延的态势也暂时控制了,但染病的士兵也有几千人。

常乐公主从这件事发生起,就一直十分关注,亲自深入到灾民中去,为他们诊治,可是一时并没有寻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

朱传宗听了她如此冒险,大惊失色,劝她道:「喜儿,这瘟疫这么厉害,连城里的大夫都不敢收治病人,害怕被传染上。你要去涉险,万一有个闪失,那怎么办?以后可不能再去了。」

常乐公主微笑道:「我以前不明白民间的疾苦,享受着富贵的生活,却还整日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忧伤哭泣,现在想来,实在是无知得很。我现在要替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就不要再阻拦我了。你放心好了,我有神通在身,不用怕的。」

朱传宗看着她恬淡的笑容,也没办法反对,反而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常乐公主来到灾民们中间。她为灾民们讲解预防瘟疫的办法,教他们用草药熬的水浸泡衣物,这样就能防止瘟疫蔓延。她亲自为生病的人把脉,翻开他们的头发眼睛,观察他们的症状,一点也不避讳。她亲自喂病人吃药,毫不嫌弃他们身上的溃烂和恶臭。这时候,她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朱传宗不放心,时常抽时间来看她。远远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生起一种明悟:「这才是真正的紫纱仙子吧。她以前天真柔弱,多愁善感,也是因为她有一颗慈悲怜悯的心啊!」

过了几天,常乐公主终于也染上瘟疫,病倒了。

原来她一直找不到瘟疫的发病原因,心中着急,因此特意喝了病人沾过的水,也不施展法术预防,让自己染上疾病,好以身试药。

朱传宗知道以后,心疼得无以复加,气冲冲地来到常乐公主的房间。可是当他看见常乐公主虚弱地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柔弱,顿时也不忍责怪她了。只能心疼地叹道:「你怎么那么傻呢?」

常乐公主勉强坐起来,拉着朱传宗的手笑道:「你来的正好,我刚试了一种药,好像很有效果。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你多派些人去采这种草药呢。」

朱传宗道:「你要试药,有的是法子,也可以让我来试啊,哪有你这样拿命不当命的?」

常乐公主道:「你不懂药性,怎么试得出来呢?再说我怎么舍得你。还是我亲自来放心些。」

朱传宗说不动她,只见她薄薄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两腮微陷,更是心疼难过,只好轻搂着她,拿手抚摸她的脸颊。

温存了一会儿,常乐公主突然想起来,推开朱传宗道:「你不要跟我亲近了,要是传染上你,那就糟啦!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不断催促朱传宗走。

朱传宗怕她着急,无奈只好离开。走到门边,突然转身回来,抱着常乐公主的肩膀吻了下去。

常乐公主急道:「不要……」

立时被朱传宗捉住香舌,口舌交缠,咿唔有声,不多时也就沉浸其中了。

吻了半晌,朱传宗才放开手。常乐公主苍白的脸颊上也添了一抹红晕,嗔道:「你怎么不听劝?要亲热也不急在一时。这瘟疫传染起来十分厉害,万一……」

朱传宗笑道:「你要以身试药,我就陪你,所以你最好早点配出药来,把自己治好。要不然我也只好跟着一块卧病在床喽。」

开心地笑着,出门去了。

常乐公主体会着爱郎的情意,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过了两天,朱传宗体质特殊,倒没有染上病,常乐公主的药却是试制出来了。只是材料都是非常珍贵稀少,只能治疗好少数人,便没有多余的草药了。

常乐公主又加紧试验了十来日,终于找到了普通的替代药材,需要把数种草药按比例混在一起,放在锅里熬,连续服用三日,就能药到病除了。朱传宗一面派人四处采集草药,一面在空地上支起很多大锅,让士兵们熬药,然后分给染上瘟疫的人们。

不过熬药的火候很难掌握,如果熬的时辰不对,药效就不灵了。因此常乐公主必须亲自在场,指点士兵熬药。连续忙碌了十来日,才算渐渐把瘟疫压下了。

灾民们知道是常乐公主救了他们的命,均感激无比,都称她为活菩萨,有的还刻了长生牌位,放在家里供奉起来。

瘟疫在民间一向被视为上天降下的劫难,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往年遇到瘟疫这样的天灾,人们除了去外地逃生,也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从没想过居然还能活下来。这下老百姓更加相信朱传宗起兵是顺应天意,受天神护佑,必然能成功。这种说法流传开来,在民间越传越玄,朱传宗的威望也更高了。军中的士兵们也是更加斗志高昂,士气大振。

又过了一个多月,眼看着军队已经休整得差不多了,朱传宗一声令下,大军继续向南进发,前往百里外的下一座大城,广安府。

这个时候王景隆统领着庞来孝调来的数十万军队,还有自己剩下的几万败军,合起来号称雄兵百万,正驻扎在广安府,那真是兵多将广,声势浩大。朱传宗的军队虽然气势如虹,但是寡众相差太悬殊,在常人看来,前途也是堪忧的。

朱传宗并不敢掉以轻心,在离广安府不远的地方,就安下大营,严阵以待。

哪知道广安府中,死气沉沉的,并不见王景隆派人出来迎战。反倒是百姓和手无寸铁的士兵被从城里赶出来,城外还埋葬了很多尸体,有士兵也有百姓的。

朱传宗向那些被赶出来的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广安府也闹了瘟疫,而且因为这里聚集了各地来的人马,瘟疫更是蔓延得厉害。王景隆手下也没有常乐公主那样精通医术的人,对瘟疫是束手无策。几个月下来,已经损失了一万人马,而且城中的百姓生病的也有不少。

王景隆没办法医治瘟疫,只好来个釜底抽薪,把凡身染疾病的,无论士兵百姓,全都赶出城来,任其自生自灭,当然最好是跑到敌军之处。

但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瘟疫潜藏在空气、饮水和食物当中,无孔不入,根本是没办法隔绝,只有等到春天过去,病毒少了,这才能挺过去。

朱传宗等人听说此事,都是喜出望外。便想等瘟疫闹得最厉害的时候,等王景隆军队兵力最弱的时候,一举进攻。因此他们安心驻扎下来,等着城中的大军被瘟疫搞得死伤无数,到时候再一举破敌。

不过眼看着城中每天运出尸体焚烧,到了第四天,常乐公主找到朱传宗。原来她看见城里的士兵百姓被瘟疫肆虐,心中不忍,打算要到广安府去为他们医治。

常乐公主把来意一说,把朱传宗吓了一跳。先不说替敌人医治,就是对己方不利,殊为不智。就单是常乐公主要到城中去犯险,那也是万万不行的。一方面,她是朱传宗最重要亲近的人,对方可以拿她来要胁朱传宗;另一方面,常乐公主本身也是庞来孝欲得之而后快之人,要是孤身到了敌人的地盘上,岂不是凶多吉少?

但是常乐公主想到城中瘟疫横行,生灵涂炭,一刻都不能安心。她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是认定的事情,坚持起来,却也是十分执拗,谁也劝不听。

朱传宗无奈,只好征求王定昆和吴先生的意见。吴思远道:「公主说的也有道理。城中的百姓和普通士兵,说起来都是无辜的。大人素来有仁义的名声,要是见死不救,对于你的名声也是有碍的。不如就让公主去救治他们吧,料想王景隆也不敢冒大不韪,伤害前去救治他们的人吧。」

朱传宗又犹豫良久,在常乐公主不断的坚持下,也只好同意了。他派了百名士兵带着熬药的材料和工具,随公主进城。临走之时,朱传宗拉着常乐公主的手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珍重,要是你有什么意外,我是绝不会独活的。」

常乐公主微笑道:「放心吧。」

深深地看了朱传宗半晌,转身去了。

王景隆正为瘟疫的事焦头烂额,听说常乐公主前来帮忙,真是喜从天降。他也早得到消息,说是夏州在公主的帮助下,消除了瘟疫。因此也不疑有他,赶紧派人把公主迎了进来。

常乐公主进了广安府,按照以前的方法,熬药为士兵百姓们治病。广安府有几十万人马,加上百姓,病人比夏州多得多,因此公主日夜奔忙,几乎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整天忙碌在病人间。她身子本来就柔弱,现在更是日见憔悴。

百姓士兵们看在眼里,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

尤其是那些士兵。他们奉命来剿灭朱传宗,可是当瘟疫降临时,他们的主帅王景隆只会冷酷地牺牲士兵们的性命,而朱传宗反倒主动来帮助自己的敌人。看着圣洁脱俗的常乐公主,士兵们也不由迷茫了,他们要攻打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应该呢?

过了一个多月,广安的疫情渐渐控制住了,常乐公主还是不停歇,一路向南,沿着瘟疫传来的方向,一直向着病源地而去。沿途不断救治感染的百姓。因为病人太多,她所带的一百多名士兵,根本忙不过来。因此想要让朱传宗再派人过来,王景隆却不肯放行。正在为难时,一直想找机会立功的水封良听到消息,急忙发动民间的老君教徒,帮公主采药熬药,救治灾民。老君教人多势重,大大缓解了人员的压力,而且也趁此机会,在民间扩大了势力。

等到数月之后,公主终于将病源地的瘟疫也基本消除了。这一次原本可能伏尸千里的浩劫,终于被她消弭于无形。常乐公主救死扶伤的形象深入人心,百姓们感恩戴德,也是不用说的了。

常乐公主完成了救治,从原路返回,哪知道路过广安府的时候,被王景隆扣下,软禁了起来。

朱传宗的担忧成了现实。王景隆现在没了瘟疫的威胁,哪里还肯放弃到手的功劳,他一心想要把常乐公主送去京城向庞来孝邀功,更何况她也是威胁朱传宗的一个重要筹码呢?

士兵百姓们听说救了他们性命的常乐公主被王景隆抓了起来,顿时群情激愤,不少人聚集到帅府前,要王景隆把公主放了。王景隆派人马把人群驱散,又强压了下层士兵的动,暂时把局面镇压住了。不过他手下有个幕僚,给他出了个蠢主意,王景隆居然采纳了,终于酿成了巨变。

这天广安府城门大开,王景隆率大军列队出城,与朱传宗在阵前相对。可是却不派兵将厮杀,而是两边一闪,推出一辆车来。常乐公主就被绑在车上面。

王景隆得意洋洋地笑道:「朱传宗,现在公主殿下在我手上,要想保公主的安全,你就乖乖的下马投降吧!」

朱传宗骂道:「王景隆,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要是敢碰公主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尸万段!」

可是他顾及公主的安危,却也不敢贸然进攻。

王景隆这一招本来是挺毒辣的。朱传宗要是真的投降,自然万事皆休;要是不肯投降,那么就背上了个置公主于不顾的罪名,军心威信都要大受影响。

王景隆百密一疏,就忘了常乐公主曾废寝忘食为士兵们治病,早已得到了众人的真心爱戴。士兵们看见公主被绑在车上,本来绝美的容颜此刻憔悴无比,让人看了心如刀绞,压抑很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不知从何时起,大军的队伍里开始渐渐的动起来,而且愈演愈烈。

王景隆看了大怒,道:「把闹事的士兵都抓起来!」

军法官奉命带人去了,哪知道不抓还好,一抓反倒是火上烧油。有士兵喊道:「王景隆要杀公主殿下。兄弟们快救公主啊。」

一拥而上,都对着绑着公主的马车冲了过来。

王景隆下令杀违令的士兵,哪知道越杀越多,渐渐的大军都不受控制起来。

数十万大军彼此厮杀,乱成一团。朱传宗一看时不待我,一声令下,全军向着王景隆这边冲杀过来。

朱传宗一马当先,一气冲到常乐公主车前,把公主救下抱在怀里。看着佳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王景隆大军的情形,简直就是当日被朱传宗火烧连营的翻版,人仰马翻,混乱一片,军心尽失。大部分士兵根本无心作战,早早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剩下的也是斗志全无,只顾逃跑。王景隆见大势已去,也自顾逃命去了。

气势汹汹的百万大军,转眼做了鸟兽散。

投降的几十万士兵中,受过公主恩惠的感念常乐公主的仁德,表示愿意效忠公主,自不必说。其余的一看这个形势,就算回到京城恐怕也逃不脱战败的罪名,纷纷也倒戈相向,归顺到朱传宗旗下朱传宗拥着公主站在城头上,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敌人,转眼都成了自己的人马,好像做梦一样。不禁感叹,实在想不到常乐公主凭着一帖药,居然降服了带甲百万,真是不可思议。

常乐公主微微一笑,道:「这才是世间真正的道理啊。他们不是降服于我,而是感念我为他们所做的事。所以说,武功谋略都不是最强的,只有仁义才是无敌。」

朱传宗深以为然。经过这一战,天下大势已定,除掉庞来孝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因此他现在踌躇满志,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常乐公主娇媚的容颜,笑道:「我看他们还是被你的美丽折服多些。」

常乐公主脸一红,道:「你胡说什么?」

朱传宗道:「不是吗?公主殿下国色天香,我见犹怜,王景隆居然敢对你不敬,老天都看不过去,真是自取灭亡啊!」

常乐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嘴还真是甜啊,这话对别的姊妹怕也说过好多遍吧?」

朱传宗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你怎么好像不相信呢。」

说着便拉住常乐公主的手,道:「喜儿,等打到京城,除掉庞来孝,咱们就成亲吧?」

两人的婚事本来早已商定,后来因为种种变故,才没有办成。现在朱传宗突然提起来,常乐公主不由芳心慌乱,红着脸道:「到时候再说吧。」

转身下城去了。

朱传宗挟大胜余威,继续杀向京城。庞来孝听闻王景隆战败的消息,真是有如五雷轰顶一样,但是他也不甘心束手待毙,想要做困兽之斗。因此又尽最后的努力,一方面下令让沿途州府闭门拦阻,一方面勉强调动一些残余的人马,想要阻挡朱传宗的大军。

但是现在大势明显,各地的官员都知道该如何选择。朱传宗所到之处,都是早早出城迎接,很少有听令再做抵抗的,就算有少数几个,也是很快就被朱传宗攻破。庞来孝派来几队人马,根本没有抵挡之力。几个月过去,眼看朱传宗大军离京城越来越近。

庞来孝山穷水尽,心中又恨又怕,夜不能寐,而且他篡夺江山的美梦眼看就要化为泡影,更是不甘心。

偏偏这些日子汤治是越来越得意,有时候在朝上也敢跟庞来孝争执一番。朝臣们也一改以前一边倒的态度,现在是两不相帮,有时候还讨好汤治两句,看来都是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庞来孝见此情况,不由怒火中烧。

这天在朝上,为了召集军队抵抗朱传宗的事,汤治又和庞来孝公然作对。庞来孝下朝之后,越想越怒,拍案骂道:「汤治这小儿,忘了当初是靠谁扶持才当上皇帝的?现在竟然仗着朱传宗的势力来跟老夫作对,真是该死!现在京城还是老夫的天下,老夫现在就要你的命,我就看朱传宗怎么救你?」

庞来孝一方面恨汤治跟他作对,一方面因为连战连败,心中暗暗绝望。他谋划多年,念念不忘就是想当皇帝。要是到死都没实现,如何能甘心?当下便派人把心腹党羽都找来,商议要弑君篡位。众人看他满脸杀气,哪里敢有什么异议,齐声称是。

这时赵显近又出言劝告,说此事不妥。庞来孝以为他又要阻拦自己登基,不耐烦道:「我心意已决,赵大人不必多言了。」

赵显近笑道:「相爷登基是众望所归,下官怎敢阻拦呢?只是弑君终究是不义之事,对相爷的名声有损啊。不如将皇上软禁在宫里,逼他下诏退位、将皇位禅让给相爷。如此既能名正言顺,又能让文武百官都没有话说,不是一举两得吗?」

庞来孝听了大喜,笑道:「赵大人说的有理,就这么办,」

第二日上朝,庞来孝手按宝剑,朝着龙椅而来。汤治惊道:「大胆,你要造反?」

庞来孝大笑道:「天下应该是能者居之,你们汤家坐江山也够久了,该换本相坐坐了。」

拿出早已写好的禅让诏书,让汤治加盖玉玺,汤治自是不肯。

庞来孝冷笑一声,上前拿起玉玺,自己加印。

汤治又惊又怒,破口大骂,又朝众大臣怒道:「你们都是大梁的臣子,就眼睁睁看着逆臣作乱吗?」

可是这时大殿已经被庞来孝派兵包围,一个个刀剑出鞘,杀气腾腾,谁还敢阻拦?

庞来孝签好诏书,当下就命人宣读。早有党羽将准备好的皇袍给他穿上,大臣们见势不妙,急忙都跪倒磕头,大呼万岁,庞来孝坐在龙椅上,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第二天庞来孝正式举行登基仪式,定国号为周,庞来孝下诏通告天下。

京城的兵权,都掌握在庞来孝手里,加上他早已谋划了很久,因此篡位称帝,并没有什么阻力。不过皇室宗亲中有些人不甘心江山被夺,密谋发动政变,想将庞来孝推翻。哪知道走漏了消息,庞来孝闻信大怒,派兵将这些皇族全部杀死。他还不甘休,大肆抓捕杀戮汤家的子弟。没几天工夫,可怜大梁国的皇室血脉,几乎被屠戮一空了。

第九章 摄政亲王

朱传宗听说庞来孝篡位称帝,不由大怒。他知道汤治没了皇位做依仗,更加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被庞来孝杀死。因此急忙下令大军加速前进,朝京城急行。

墙倒众人推,朱传宗连战连胜,一路势如破竹,各地也纷纷响应,起义投靠朱传宗的大军,各地烽火连片,庞来孝的事也不必细说。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大军终于来到了京城。

到达京城的第一天,庞来孝便押着汤治到了城头上,逼他下旨让朱传宗退兵,汤治自然不肯。只是朱传宗等人投鼠忌器,顾及到汤治的安全,也不敢下令攻城,只好在城外驻扎了下来。

庞来孝原本还担心朱传宗也有什么不轨之心,不顾汤治死活执意攻城,此时才放下心来。他在京城还有几万人马,而且京城城高粮足,足够两三年之用。他低头看了看朱传宗的军队,见兵强马壮,杀气腾腾,也是心惊不已,看了半晌,押着汤治回宫去了。

朱传宗连过了几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赵束省暗地派人送来消息,约定三天后子夜时分打开东城门接应朱传宗大军进城。

赵显近连为庞来孝献策,越来越受庞来孝的器重。连带着赵束省也跟着升官,成了禁军统领,奉命镇守东城门。

赵显近父子给朱传宗的信中说他虽然表面上投靠庞来孝,其实心中还是忠于朝廷的,只是迫于形势,这才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现在朱传宗大军已到,正是诛除庞来孝的好机会,因此这才定下里应外合的计策。

当然这都是赵束省自己在信里说的。至于他父子是不是真的忠于朝廷,还是见风转舵,谁也说不准。赵显近为官多年,是有名的老狐狸,最善于左右逢源。

也许是看准了风向,为自己铺的后路,也有可能。不过赵束省当初对朱传宗有救命之恩,赵显近在庞来孝面前周旋,保全了汤治的性命,这也是事实。朱传宗自然也不会深究以前的事。

到了约定的那天晚上,朱传宗的军队悄悄潜至门前,放火为号,突然城门里一阵喧哗,有人大喊:「朱传宗杀进来啦,城破啦!」

随即一声巨响,城门向两旁打开,众人各执刀枪,冲进了城门。

不过庞来孝在京城经营多年,手下还是有一批精锐军队的。赵束省虽然打开城门接应朱传宗进来,但是很快便被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这时城中杀声震天,四面都已经被惊动了。朱传宗看一时间难以通过,惟恐时间长了,汤治会有危险,早就安排孙虎率领一支精锐人马,让他绕路杀奔皇宫,去救汤治。

孙虎奉命而去。朱传宗身先士卒,指挥手下作战。他的人马经过一年多的征战,早已经锤炼成精锐之师,勇猛无比。将那些守城的卫队打得节节后退。

且说庞来孝篡位以后,住进了皇宫。这几天为了朱传宗围城的事发愁,夜不能寐。今日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听见东面传来厮杀之声,远远看去,半天都是火光。庞来孝不由跌坐在地,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呆了片刻,突然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朱传宗,老夫败了,你也别想得意。你不是想救人吗?我偏让你空欢喜一场!」

喝令召来几个心腹侍卫,手拿刀剑,直奔后宫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朱传宗总算将拦路的敌军打散了。他担心汤治的安危,一马当先,率众朝皇宫杀去。刚到午门,远远便看见皇宫里突然冒起大片的火光,不由更是着急,不知道孙虎到底救下汤治没有。

朱传宗冲进皇宫,四处寻找。这时候皇宫里也是一片大乱,宫女太监四散奔逃,到处都是火光和乱军。正着急间,孙虎带人从后宫迎了过来。只见他满身是伤,头脸上到处都是血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没等朱传宗问话,孙虎已经哭着跪倒在地,哭叫道:「末将该死,保护来迟,皇上已经遇害了!」

朱传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

众人急忙上前搀扶。朱传宗想起汤治当初与自己布衣相交,志同道合,又对自己有好几次的救命之恩,现在竟然被害,不由心如刀绞。问道:「皇上是怎么被害的?」

孙虎道:「是庞来孝那老贼带人将皇上缢死在后宫的。」

朱传宗怒道:「庞来孝那老贼在哪?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等众人来到庞来孝所在的宫殿,不禁都有些吃惊。只见宫殿高台上铺满了柴火,庞来孝穿着皇袍,披头散发地站在中央,身旁摆着大堆的金银珠宝。

他看见朱传宗冲进门来,狂笑道:「朱传宗,老夫有生之年当了几个月的皇帝,也没什么遗憾的了,不过你再也没有机会杀我了。哈哈哈哈!」

说完将手里的火把一扔,柴火飞快地燃烧起来,很快变成了熊熊大火。

庞来孝在火中惨叫了几声,就没有声息了。朱传宗看着熊熊的火光,心中的怒气虽然没有平息,但是也别有一番感慨。庞来孝是烈火神君下凡,跟朱传宗两世纠缠,从天上斗到人间,到今天终于做了个了结。平生最大的对手死在面前,朱传宗心中难免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宫中的大火烧了一夜才扑灭。朱传宗派兵四处巡查,很快平定了京城的动乱,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在大殿议事。

当然庞来孝的死党,如曾怀顺等人,都已经被抓的抓,杀的杀。此时在场的大臣,虽然也都被迫向庞来孝称臣,但是都是被胁迫的,朝廷未来的运转还要靠他们来维持,因此朱传宗也就不再追究他们的附逆之罪。

国不可一日无君,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册立一位新皇帝。

但是汤治已死,他的儿子也早被庞来孝杀了,连明宗皇帝的其他子嗣,凡是皇室的直系血亲,基本已经被杀光了。皇族里仅存的几人,都是皇家的远亲,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因此众人争论了半天,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其实这里面还有个原因,大臣们被庞来孝的威吓怕了,都怀疑朱传宗是不是第二个庞来孝。他现在手握重兵,在军队和民间都有极高的威望,加上朱家以前的势力,比庞来孝当初还要强盛得多,他若是想当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自己等人要是推举别的皇帝出来,若是惹朱传宗不高兴,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争论了半晌,有个自作聪明,想要讨好朱传宗的大臣就提议,皇族的血脉已经绝了,正好朱传宗大人乃是先皇汤治的结拜兄弟,论理也是皇族中人,现在又有匡扶社稷的大功,正是继承皇位的不两人选。

他这一起头,顿时就得到了近半数大臣的支持,大家跪倒一片,都叩首道:「请朱大人顺应天命吧。」

那领头的大臣心里暗自得意,心想自己这算是拥戴之功,将来朱传宗当了皇上,自己的荣华富贵那可就是不可限量的了。

哪知道朱传宗本来就没什么当皇帝的念头,现在因为汤治的死,心有愧疚,正在伤心。听了这话,不禁大怒,喝道:「把他赶出去。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一律治罪!」

一些忠直的大臣方才还在担心,一看这情景,都是暗自点头,心想:「朱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品德高尚,可比古代的圣贤啊!」

黄天佑早先被庞来孝罢官下狱,关了两年,朱传宗刚把他放出来,官复原职。他一向德高望重,是有名的忠臣,这时站出来提议道:「众位大人难道忘了,先皇还有血脉的吗?媚妃娘娘生有先皇的遗腹子,如今就在京城!难道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吗?」

众人如梦方醒。汤悔还没出生,媚妃就被打入冷宫。汤治知道其中的内情,虽然没有伤害他们母子,但是也没有公开过他皇子的名分。后来被朱传宗救出京城,一直留在军中,大臣们一时想不起来,也不奇怪。

众大臣多半都听过汤悔是朱传宗儿子的传闻,便都齐声赞同,都说当今世上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媚妃的儿子汤悔了。其实这样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一来汤家的江山保住了,大臣们在青史上不会留下骂名;二来立汤悔为皇帝,朱传宗是一定同意的,总比朱传宗自己登基要好得多。

朱传宗原本没有想那么多,见大臣们众口一词让宝儿登基,心中也是大喜,也就应了。心想:「世事真是难料,我的儿子竟然要当皇帝了?」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自然是媚妃了。她不知道朱传宗不想当皇帝,还以为朱传宗是为了儿子才放弃皇位,不禁又是甜蜜,又是感动,柔声道:「你对我们母子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吧,将来我们什么事都听你的。」

朱传宗道:「不过宝儿当了皇帝,你就是皇太后,以后就要常居宫中,不能跟我住在一起。而且政治最是黑暗险恶,当皇帝也未必就是好事情。不如我再想办法……」

媚妃笑道:「宝儿能当皇帝,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至于我,以后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在宫里相会,谁敢说什么呢?为了儿子,受什么委屈我都不怕。」

朱传宗心想:「权势真有那么好吗?只怕不一定。」

可是汤悔当皇帝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媚妃又这么支持,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转日便举行登基大典,媚妃被封为皇太后,汤悔身穿皇袍,由她抱着,坐在宝座上,接受众臣的膜拜。朱传宗站在众臣之首。他因为立下大功,媚妃,这个时候应该叫皇太后了,特意赐予他见君不跪的权利,因此只是微微弯了子。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汤悔实际上是他的儿子,哪有爹跪儿子的道理?当然老百姓都不知道其中的奥妙,都是羡慕朱传宗位高权重,尊荣无比。

这时皇太后颁布旨意,开始对功臣进行封赏。第一个受封的便是朱传宗。他走出列来,躬身听封。宜读旨意的太监道:「朱传宗诛除奸贼,匡扶社稷,品行高洁,贤德闻于四方。特封为摄政王,兼任左丞相,在皇上亲政前,掌管全国政事,另敕封尊号为亚父……」

刚念到一半,突然被汤悔一声叫唤打断了。

汤悔如今已有两岁,他天生聪明,小小年纪已经能读书识字,而且明白很多事理。不过他毕竟年幼,看见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这么大的场面,不由也有些害怕,一眼看见最熟悉的人站在面前,仿佛找到依靠一样,一时就忘了媚妃平时的吩咐,向朱传宗叫道:「爹!」

满朝文武听见这一声,都呆住了。

过了片刻,当场顿时喧哗起来。不少大臣都是激动无比,连道:「真是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原来亚父这个称号,原有一个典故。古时候有一位圣人担任丞相,皇帝年幼不能处理国事,都是由这位圣人管理。为了表示对圣人的尊敬,皇帝便封他为亚父,意思就是像父亲一样尊敬的人。这位皇帝后来也是一位有名的明君。

现在小皇帝汤悔才不到两岁,已经懂得礼贤下士,顺着旨意向当朝第一重臣示敬,实在是另人难以置信。朝廷有了这样聪慧的君主,何愁将来国势不兴呢?

以黄天佑为首的一班忠心老臣更是热泪盈眶,连称皇上与摄政王如此君臣相得,将来必定是一段美谈啊。

当然大臣们也都明白,朱传宗现在的权势地位,已经是无法动摇的了。本来功高震主是为臣的大忌,有人还担心朱传宗会受到猜忌,现在一看小皇帝对他如此信任亲热,可以想见朱传宗以后在朝廷上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接下来有功之臣都各有封赏。王定昆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所有军队。朱佑继、华文章等以前被庞来孝排挤罢官的老臣,都官复原职。王大牛等人也都是加官进爵,也不必细说了。

其中有两个人有些特殊。其一是吴思远。本来以他的才能和功劳,可被封为右丞相,可是他坚决不肯接受,说是不愿为官,最后勉强受了个太傅的闲职。另一个是老君教主水封良。他本来是被朝廷通缉的罪人,可是在朱传宗起兵的过程中立了数次功劳,因此也封了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官职。不过要求他不许再传播老君教之类的教义。

水封良喜出望外,急忙满口答应,再说当官之后,还要骗老百姓干什么,自然有人投靠,因此领旨谢恩,高兴得无以复加。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登基的第二天,汤悔又由皇太后领着,率领大臣们,还有幸存的皇亲国戚们,一起去宗庙祭奠先皇。

汤治死后尊号为「贤宗」,牌位就供奉在先皇明宗皇帝的旁边。朱传宗面对着这两块牌位,心中不由愧疚。一方面是内疚明宗皇帝对自己有恩,自己却将他气死;一方面又难过没能救下汤治的性命。

常乐公主是皇族成员,自然也在场。祭奠完后,朱传宗就去找她,却见她脸色极差,而且眼有泪痕,似乎刚刚哭过。担心地问道:「喜儿,你没事吧?」

常乐公主似乎不想多说话,道:「没什么。」

转身便上车走了。朱传宗心想她肯定是看见父皇和兄长的灵位心中难过,虽然担心,但是这是人之常情,别人也没有办法的。

常乐公主辞别了朱传宗,回到宫中。她先前确实是因为见到了明宗皇帝的灵位,想着对自己爱若珍宝的父皇,如今已经天人相隔,况且父皇的死跟自己几人也脱不了关系,更生出悔恨内疚的情愫来。她见到朱传宗,内疚之意只会更盛,因此也没多说话,就回来了。

她现在住的还是当初在宫里的旧居,这是明宗皇帝专门为她所建,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无一不是父皇依着她的喜好专门添置的。常乐公主坐在窗边,想起父女俩无数次在这里促膝谈心,父皇温和慈爱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睹物思人,更是黯然神伤。

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就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她身子孱弱,哭得乏了,慢慢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中,听见一个声音道:「喜儿,喜儿!孩子!」

常乐公主听得耳熟,睁开眼一看,惊喜地叫道:「父皇!」

明宗皇帝微笑地坐在床边,道:「女儿,你怎么又哭了?是谁这么大胆惹我的女儿伤心了?」

常乐公主忙用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笑道:「我没有,我只是……想念父皇了。」

明宗皇帝叹了口气道:「傻孩子,父皇也想你。这么多儿女当中,父皇最疼的就是你了,因此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过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头道,「女儿,听说你是天上的仙子下凡,现在庞来孝已经被除掉,天下归于太平,你的使命已经完成,怎么还不回天上去呢?」

常乐公主脸一红,小声道:「我,我……」

明宗皇帝脸色难看起来,道:「难道你还想着朱传宗?你不知道父皇就是被他害死的吗?」

常乐公主急道:「他也不是有意的,他也很后悔,所以才给宝儿起名叫做汤悔。父皇,你原谅他吧!」

明宗皇帝摇头道:「你真是糊涂了。你对他这么好,值得吗?你一心一意对他,他却三妻四妾,到处留情。你在他心里算什么呢?罢了,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作势要走。

常乐公主急道:「父皇,您别走!」

伸手去拉,却拉了空,再睁眼看时,自己正躺在绣榻上,眼前空空如也,原来是一场空梦。常乐公主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上,怔怔地想了半晌,眼泪又流下来,打湿了衣裳。

常乐公主下凡时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保留着神仙的慧根。她冥冥中的使命,就是平衡人间的善恶,阻止庞来孝作乱。现在使命完成,只要勘破红尘,就可以飞升成仙,回到逍遥自在的天界了。况且她在人间救助病人和百姓,积了很大的功德,将来回到天上,肯定能成为高级的大罗金仙,也是无疑的。

常乐公主慧根极高,加上见识过了人间百态,诸般辛苦,早就看破了红尘,唯一羁绊她的,就是与朱传宗的感情。她现在一缕情思都缠绕在朱传宗身上,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可是朱传宗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想起梦里明宗说的话,常乐公主也是拿不准,难免患得患失起来。

一会儿心想:「他跟我两世的情缘,对我的情意可想也都是发自真心的。」

一会儿又想:「天下的男人都是负情薄幸的,哪有一个例外?他口口声声说最爱我,还不是找了那么多女人。他曾说要娶我,现在也不提了,难道当初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如此这般胡思乱想,转眼间又过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朱传宗忙于国事,殊少前来,常乐公主忍不住了,派人请朱传宗来,想要跟他问个清楚。

过不多时派去的宫女回来,说是朱传宗大人不在府里,被太后请去商议要事了。

常乐公主听了又有几分不悦,心想:「什么要事?还不就是……」

知道两人又去幽会,忆起父皇明宗,心中更是郁郁寡欢,不过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找朱传宗。

媚妃现在贵为太后,居住自然不同。住在后宫之首的慈宁宫,不但雄伟富丽,而且戒备森严。常乐公主也没带随从,信步就走到门前,哪知一个守门的小太监拦住她道:「来人止步!太后寝宫,闲杂人快快离开!」

常乐公主一愣。她没带随从,穿的也是平素喜欢的淡雅衣服,因此也看不出是公主的身分。皇宫经过战乱,很多太监宫女都是新招进来的,而且常乐公主一向低调,故此这个小太监竟然不认识她。常乐公主微笑道:「我是来找摄政王朱大人的。」

那小太监身为太后的近侍,虽然身分低微,但是别人都不敢小看,总是公公长,公公短的巴结奉承,他以为常乐公主只是个宫女,见她一副淡然的表情,顿时心中暗气,板着脸道:「太后和摄政王殿下都吩咐了,不许放任何人进去。你再不快走开,就派人把你抓起来。快走快走!」

常乐公主道:「我乃是常乐……」

说到一半却住口了,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的感觉,心想:「人家幽会相好,郎情妾意,我去讨什么嫌呢?既然是任何人都不要见,任何人里,也就包括我了。我仗着公主身分闯进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在宫门口呆呆地站了片刻,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走了。

第十章 红尘悲喜

其实朱传宗这天进宫,确实是来跟皇太后商议大事的。现在朝廷上的事,都是皇太后与他这个摄政王说了算。皇太后事事又都听他的,归根结底,还是他一人说了算。不过在表面上,军国大事都是他在朝上启奏上去,皇太后下旨同意,这才能成行。因此有些大的决策,有时候要提前私下跟皇太后沟通好,免的误会。

不过皇太后对他情根深种,哪里肯就这么放他离开呢?是以提前就吩咐小太监不许随便进来打扰。两人商议完,就摆了点时鲜果蔬,喝酒聊天,酒酣兴至,云雨了一番,这才依依而别。

朱传宗原本打算跟皇太后议事完就去看望常乐公主,不想这一番缠绵,出来时天色已晚了。朱传宗思量着公主怕是已经休息了,不如明日再去,于是便出宫回府了。

哪知道第二天进宫来看常乐公主,却被一个小宫女挡在门外。说是公主吩咐了,今天不想见人。无论谁来,一律挡驾。

朱传宗现在权势滔天,加上皇太后的关系,皇宫就跟他家后花园一样,那真是出入自由,谁敢阻拦?不过既然是常乐公主说的,他也只能好言跟那宫女道:「你去跟公主通禀一声,说是我来了,她自然会见了。」

那小宫女识得朱传宗,吓得战战兢兢,不过主子的意思也不敢违抗,怯怯地道:「公主殿下说了,尤其……王爷您,最不能进去。」

朱传宗一呆,这才明白,原来闹了半天,常乐公主是冲自己来的。心想:「这是怎么了,生我的气呢?」

他不知道前日常乐公主被拦在太后宫外的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

又说了半天,小宫女还是不敢放他进去。朱传宗终究不敢强迫,只好先走了。

常乐公主就躲在院门后面,朱传宗跟小宫女说话,她都看在眼里。看见情郎近在咫尺,虽然心中想念得紧,可是又生气他跟太后偷会,不怜惜自己,因此一定要出这口气。

归根结底,公主这还是气朱传宗风流多情,醋意使然。她虽然是天上的仙女,这种女儿家的心思,也是免不了的。

她站在门后,心想:「今天无论你求多久,我也不要见你。」

可是看朱传宗着急的样子心又软了,想道:「要不然,他要是在门外等一个时辰,我就放他进来好了。」

正犹豫辗转之时,朱传宗居然走了。常乐公主顿时一阵气苦,心想:「他就这样走了?他果然不把我放在心上。」

转身到树荫下的一张石椅上坐了,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以前还有个疼爱自己的父皇,现在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如果连朱传宗也无法依靠了,那么留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常乐公主一阵冲动,想要追出去见朱传宗,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她快步走出门去,呆呆看着,却哪里还有朱传宗的身影呢?她又不想回去,就信步走着,心里期望着不知何时何地,就能碰上情郎。

常乐公主离开居处,满心愁绪,闷闷不乐,在宫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御花园。她见百花都开得娇艳,但是现在哪有心思欣赏,心中记起的,只是「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这样悲戚的诗句,觉得繁华终究要散去,红尘的悲喜都是大梦一场,又被南风吹着,衣裙飒飒,更增悲意。

常乐公主看了半天,这才回去。哪知道在花园受了风寒,加上心中幽思,当夜就病倒了。她虽然医术高超,但是能医者不自医,况且她病根是在心里,因此一下子就病得很严重。

朱传宗听说以后,心急如焚。这次他再进宫来,也不管有没有人阻拦了,直接就闯进常乐公主的居室,看见公主病颜憔悴,握着她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有什么错,你就告诉我。我做的不好,罚我就是了,何苦折磨自己?」

常乐公主眼圈一红,道:「你还有大事要处理,你去忙你的军国大事吧。我的命就是如此,我还死不了呢。」

说着就咳嗽起来。

朱传宗更心疼了,连道:「胡说什么?喜儿,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常乐公主抽回手,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呢?劳您这样关心,可不敢当。你还是走吧,我要睡了。」

流着泪转过头去,拿被襟盖住脸,不理他了。

朱传宗干坐了半晌,想要追问,又怕常乐公主病体虚弱,打扰她休息,坐立不安地琢磨了一个下午,还是不得要领。看公主还没醒来,只好怏怏而归。

朱传宗回到家中,心里翻来覆去还是想着这事,突然心中一动,想起薛金线跟常乐公主最是投缘,或许知道原因,当下就去找薛金线。

薛金线听朱传宗说完,想了片刻,笑道:「她真是这么问的你吗?那么公主在你心里,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呢?」

朱传宗一怔,道:「怎么你也这么问?她当然是我的爱人啊。」

薛金线看了他一眼,叹道:「怪不得公主要生你的气,你可真是不开窍。我要是公主,才饶不了你!」

朱传宗道:「我都被你说糊涂了。好夫人,你就指点为夫一下吧。」

薛金线道:「罢了!要是等你想明白,不知到什么年月呢。这件事呢,也不难解决,你照我教你的法子去办,公主自然就会原谅你了。」

说完叫朱传宗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朱传宗苦笑道:「一定要这么做吗?有没有省事些的办法啊?」

薛金线笑道:「聪明省事的法子,自然也有。不过这样的笨办法,才适合你这样的笨人用。况且你没听说过『心诚则灵』吗?」

朱传宗笑道:「你相公越笨,才越显出夫人的聪明啊!」

说笑了一阵儿,就在薛金线这里歇息了。

第二天,朱传宗来到常乐公主的住处,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有宫女过来请他进屋去,朱传宗道:「我不进去,你去告诉公主,她要是不原谅我,我就在这里一直站着。」

常乐公主听见禀告,勉强支撑着起来,让人扶着走到门外,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朱传宗道:「喜儿,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出气,就罚我在这里站着受风吹日晒好了。」

常乐公主摇头道:「你没有得罪我,都是我自己的错。」

朱传宗道:「你这么说,就是还不肯原谅我了,那我就不走。」

常乐公主道:「那随便你吧。」

转身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吩咐道:「你们都别管他,让他站着去,什么时候走了,来告诉我一声。」

常乐公主想着朱传宗肯定是想拿这办法来感动自己,等站得乏了厌了,也就走了。她现在病得神困体乏,想了一会儿,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晚间,下人来禀报:「王爷还在院子里站着。」

常乐公主吃了一惊,心想:「已经七八个时辰了,他要是累得……」

有心叫人请朱传宗进来,又想起自己的委屈难过,如果就这么算了,不是更叫他看轻了?狠了狠心道:「别管了。」

当下就命人上了晚膳。常乐公主生着病,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加上想着朱传宗的事,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心里只是想着:「他还没吃饭呢……」

吃完饭,燃起灯烛,公主捧起一卷诗集,在灯下看着,却是哪里看得进去?

不时朝窗外望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来到窗前,从缝隙里向外看。

只见月光下,朱传宗垂手站着。他仿佛感觉到了公主的视线,朝着这方向微笑了一下。常乐公主心中一颤,连忙躲开,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心跳不已。一时责怪自己:「你已经受够了难过,怎么还看不明白呢?怎么还动心呢?」

可是心中的情思,还是缠绕不去。

这样心神不宁地,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常乐公主服了药,困意渐渐上来了。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命人去劝朱传宗回去。下人回报,说朱传宗是不肯走。公主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实在不忍心了,还是睡着了,才能不再想。藉着药劲,慢慢又睡了。

到了半夜时分,突然被一阵雷声惊醒了。坐起来一看,电闪雷鸣的,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大雨。常乐公主一惊,来到窗前一看,朱传宗还是在院子里站着,全身都湿透了。

常乐公主一下子哭了起来,踉跄着跑到门外,泪眼婆娑地道:「你不要命了吗?快点进来!」

朱传宗在雨里喊道:「你肯原谅我了吗?」

常乐公主连连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朱传宗这才进来,两人一下便抱在一起。

等朱传宗擦净头脸,换了身干衣服,常乐公主嗔道:「你傻了?要是我不叫你进来,就让雨淋着?」

朱传宗笑道:「反正你生气不理我,我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不如淋死算了。」

常乐公主捂住他嘴巴道:「别瞎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我们怎么办呢?」

朱传宗听了这话,知道常乐公主真的不再生气了,不由喜出望外。

问起缘由,常乐公主略微把前日太后宫外的事说了。朱传宗怒道:「这个奴才好大胆子,我何时说过不许人进来?我非处置他不可!」

常乐公主道:「算了,过去就过去了,跟他计较什么呢。」

她心里计较的其实不是这件事,但是她真计较的事,又是朱传宗所无法给予的。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朱传宗心中的重要,知道了朱传京对自己的真情,别的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常乐公主解开心结,心情大好,病情也就一日轻似一日。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不是几天就能好的。朱传宗除了处理最重要的政事外,每天仍抽出时间来陪伴她。有的时候公主弹琴唱歌给他听,有时候朱传宗给公主讲一些奇异的见闻,还有他以前遇到的离奇案件,日子真是过得快活无比。

这天朱传宗带了一对金丝雀,乃是一个外地的官员进京述职,特意献给朱传宗的礼物。一雌一雄,不但样子美丽,而且叫声婉转动听,实在是稀世之宝。朱传宗当下就带来送给公主。

常乐公主见了,果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把笼子拿到眼前,逗着鸟儿,爱不释手。可是看着看着,常乐公主突然停下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朱传宗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常乐公主道:「喜欢是喜欢,可是你不觉得它们很可怜吗?」

朱传宗笑道:「你说这鸟儿?它们有什么可怜呢。咱们又没打它,又没把它烤着吃了。住在镶金的笼子里,吃的是精制的鸟食,这样的日子,连人都要羡慕它们吧。」

常乐公主摇头道:「金笼子再好,也不是它们想要的。自由,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世界上的生灵,各有各的生活。我们为了自己欣赏,为了一己之私,剥夺它们自由生活的权利,实在有些残忍。」

朱传宗道:「你的意思是?」

常乐公主道:「不如把它们放了吧,让它们回到自己逍遥自在的世界中去。」

朱传宗点头称好。两人走到院子里,打开笼子,两只金丝雀欢叫着飞了出来,在常乐公主身边盘旋了两圈,然后飞上蓝天去了。常乐公主目送它们渐渐消失在云里,脸上泛起开心的笑容。

朱传宗却只是看着公主微笑。常乐公主脸上一红,道:「你笑什么呢?」

朱传宗道:「我见过你以来,觉得你有三个时候最美。刚才你放鸟儿时,就是一个。」

常乐公主笑道:「哦?那还有两个呢?」

朱传宗道:「还有你以前在夏州城救助那些穷苦病人的时候。还有一个嘛……」

见公主侧耳认真地听着,不由笑起来,道:「是在天上,第一次见你唱歌的时候。」

常乐公主愣了下,一下子想起来,当时自己正在天河里沐浴。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叹道:「你还敢说!你这个好色的小仙!」

朱传宗得意地大笑。常乐公主凝望着他,心想:「我们从天上到凡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总算在一起了,这已经很难得了。我何必拘泥于形式呢?他不愿意娶我的话也就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是看着悠悠的白云,她心中又是一阵向往,甚至有些羡慕那两只鸟儿。什么时候她能够脱离这个红尘,回到自在逍遥,无忧无虑的天上呢?

第九集

内容简介: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纵是享尽人间富贵、权倾天下的朱传宗亦无能为力,面对紫纱仙子的飞升,既勘不破放不下红尘俗事与之共赴仙乡,只能衷心祝福!

然而老太君故世、小郁遁入空门……接连的事件不由让他感叹世事无常。但一次的微服私访,竟让他与一名神似紫纱仙子的年轻女子相遇,是世间巧合,还是紫纱仙子再世?或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封面人物:冬雪

第一章 富贵逼人

朱传宗经过两年征战,终于打败庞来孝,攻占了京城。可是庞来孝见大势已去,临死前将汤治和一干皇族子弟杀个干净后,这才自焚而亡。在众人的推荐下,朱传宗把与媚妃生的儿子汤悔捧上皇位,媚妃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汤悔只有两岁,还不能理政。太后下旨意封朱传宗为摄政王兼左丞相。朱传宗把军政大权都握在手中,可谓是权倾天下。

一个多月后,朱家全家人在军队的严密护送下也回到京城,这下可就把整个京城都惊动了。朱家本来就是豪门显贵,极有势力。现在朱传宗又身为摄政王,说是天下第一豪门也不为过。大臣们都是心里暗地思量着怎么巴结上朱家,那前程可就无忧了。

朱家还是搬进原来的府第。庞来孝当权以后,把朱家的宅子空起来做为自己的别府,因此保存得十分完好。又经朱传宗重新修葺了一番,富丽堂皇更胜从前。朱家自然要摆酒宴庆祝回家之喜,可巧正赶上老太君八十大寿。双喜临门,场面办得更是极其宏大。

官员们得到这个消息,都是喜出望外。想要讨好朱传宗,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要是送的礼物合了老太君的心意,在朱传宗面前给说上几句好话,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都是卯足了劲,搜肠刮肚,到处搜罗奇珍异宝。

转眼到了寿宴的日子,朱家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朝中凡是有点权位的大臣,都受邀前来,官阶太低没收到请柬的,也有许多人不请自来,在门房处送上礼物,登记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虽然没能亲自进去给老太君请安,只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让王爷知道自己送了礼物,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那也是天大的福气啊!

老太君身穿寿服,坐在中央,朱佑继和朱传宗在下首陪着。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三台御史,一个一个上来以晚辈之礼贺寿,那排场简直就跟皇帝上朝差不多,在场的宾客都是暗暗咋舌。

等到一献上寿礼,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龙眼大的珍珠、三尺高的珊瑚、成了形的人参、万金难求的字画,件件都价值连城,看得人眼花缭乱。在场的虽然都是官员,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么多珍宝放在一起,那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不少人伸长着脖子看着,心想:「可得仔细看看。这么多宝贝,一辈子能看上一回,也就没白活啦!」

老太君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礼物虽然珍贵,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看见朱家现在的声势这么兴隆,才真正从心底高兴。就算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朱家正兴旺,也跟如今没法比!

想到这里,老太君往旁边一看,只见孙子朱传宗正微笑着向宾客还礼,气度不凡。不禁越看越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心道朱家能有这样的儿孙,真是上天赐福,祖宗保佑。

正在这时,下人禀报,太后带着皇上还有常乐公主一起前来贺寿。场上一时轰动起来。

皇上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就是当今天下的主宰。从本朝开国以来,无论什么德高望重的大臣,皇上派人送一份礼物来,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哪有太后及皇上一同亲自来贺寿的?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常乐公主乃是先皇明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平日几乎不出宫门,大臣们都是只闻其名,想要一见而不可得,就连以前皇家的庆典都从不出席。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见到,真沾了摄政王大人的光了。

当今皇室凋零,真正核心的只有太后、皇上和常乐公主三人。现在这三人一起到场,皇家重视朱传宗到了什么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场的官员都是聪明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老太君带着全家人,急忙迎到门外,连同宾客都跪倒行礼。老太君也要行礼,太后忙道:「太君不必多礼。今天是太君的寿诞,哀家是贺寿来的。」

说完便命人送上礼物。礼物就算不十分贵重,其代表的意义可重大了,何况是精心细选皇宫贵重的宝物呢?老太君谢过,让人送到后堂供奉起来。

太后贺过寿,不便多留,带着皇上回宫去了;常乐公主则进了大堂。众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只见公主身穿软红纱裙,腰系丝带,身形袅娜,肌肤如玉,举手投足都是超凡脱俗,有一股天然的风韵。只可惜脸上蒙着轻纱,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只从露出的那一双似水的明眸,圆润如玉的下巴,已经可以想见公主的绝色姿容了。

常乐公主的寿礼是她亲手书写的一幅字,写的是:「帝祝期颐,卿士祝期颐,合三朝之门下,亦共祝期颐,海内八旬真寿母;夫为尚书,哲嗣为尚书,总百官之文孙,亦早为尚书,江南八座太夫人。」

贺词写的极好,公主的字也是一绝,众人看得赞不绝口。众人心想:「太君的先夫做过兵部尚书,儿子朱佑继是工部尚书,都说的没错。不过朱传宗早就不是尚书,已当上丞相了。这朱家连出三代尚书,真是不得了!」

老太君看了寿联,很是喜欢,连连道谢。常乐公主微微一笑,到后堂女眷们的坐处。华采云、朱水月、岳可人等女都在,常乐公主与她们打过招呼,坐在了跟自己交情最好的薛金线旁边。

薛金线笑道:「公主今天肯来,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那一幅寿联,真是绝好,佩服,佩服!」

常乐公主道:「姊姊别笑话我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的东西,寥寥几个字,让人见笑了。」

薛金线道:「才不是。我看相公收什么贵重礼物都没动声色,只有听见你来了,高兴到不行,比听见太后、皇上来还要高兴呢。」

常乐公主脸一红,道:「我可没发现。」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这时宴席开始,众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朱传宗好像众星捧月一样,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哪里,都是阿谀如潮。大小官员们拚命往前挤,堆着笑脸,不住说着好话。

常乐公主见了不禁皱眉,显得十分厌恶,忍不住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耻?朱传宗居然听得进去,还连连点头。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假话吗?」

薛金线劝道:「官场上逢迎客套都是难免的,这已经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只要是当官的人都深谙此道,相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虽然是手握大权的王爷,可是一样要靠这些官员们才能管理天下,因此虽然大家都明白,但表面上还是要做足样子,这是没法改变的。你看很多大臣本来还是庞来孝老贼的帮凶呢,可是为了拉拢人心,也不能全都杀掉,有些人还是不得不用。」

以常乐公主之聪明当然也明白,可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种虚伪庸俗的人际手段,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她又看见那些珍奇的礼物,小声道:「这些都是送来的寿礼?这么贵重的东西,宫里都不多见,就是十年俸禄也买不来啊。这些明显是来路不正的东西,他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才是,怎么还笑着收下呢?」

薛金线只好又劝了一番,说了些官场上的情形。常乐公主不禁叹道:「我以前不知道,不过这两年,已经见多了百姓的辛苦,当官的却是这么奢华,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要为民做主吗?」

薛金线道:「传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我相信相公将来一定能找到办法。」又笑道:「幸亏灵儿妹妹出京替她义父办事去了,不然她在这里肯定要大怒了。你们俩的心思倒有点像呢。」

常乐公主没了兴致,勉强坐了一会儿后,就告辞回宫了。

寿宴办到深夜这才散了。朱传宗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一觉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喊道:「拿水来,我要喝水!」

这时一个女子温柔地应了一声,扶起朱传宗的肩膀,小心温柔地喂他喝水。

朱传宗喝了几口,抬起头来,见是暖云,不由喜道:「暖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调到太君房里去了吗?」

暖云见朱传宗的喜色,心里也高兴,抿着嘴笑道:「太君说……我本来就是你房里的丫头,照顾你也惯了,因此让我回来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朱传宗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本来我还打算过几天抽空跟太君说说,把你要回来呢。」

拉着暖云在榻上坐下来。说了一会话,朱传宗见暖云一张杏花脸,淡笔描眉,轻扑脂粉,笑得温柔可爱。说话之间,小嘴儿里喷出香暖的气息,不觉心就痒了,笑道:「好久没尝过你小嘴儿的滋味了。来,让少爷尝尝!」

暖云红着脸道:「你怎么刚醒就没正经,这样不好……」

还没说完,朱传宗已经抱着她滚在床上,亲吻起来。暖云太久不见少爷,也是日夜思念,因此也不怎么挣扎,红着脸吐出香舌,任君品尝。两人正亲热,突然门被推开,小郁走了进来,看见这情景,笑道:「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暖云脸色通红地从朱传宗怀里挣出来,低着头整理衣服。朱传宗笑道:「小郁,你不是也在太君房里,怎么……」

小郁看见朱传宗跟暖云亲热,又听见他这么问话,心里吃醋,冷笑道:「太君嫌我伺候得不好,也把我打发回来啦。我这笨手笨脚的,一来又扰了少爷的好事,真是该死。少爷不想见我,也把我打发出去砍柴挑水好了。」

说完一脸愠容。

朱传宗忙道:「怎么会呢?少爷最喜欢你了,做梦都想见你呢。」

说到这里又怕暖云生气,干脆把两人一起搂在怀里,笑道:「你们都是少爷的心肝宝贝,打发哪个都舍不得。」

小郁也不便给他太过难堪,便一戳朱传宗的额头,笑道:「你倒贪心!算了,那我这讨人嫌的还是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好了。」

三人说笑间,四季也都进了房来。六个俏丫鬟围着朱传宗,帮他穿衣洗漱。

朱传宗穿上官服,英俊威武,加上他现在的凛凛官威,六女都不由看得迷醉不已。

朱传宗想起恢复记忆时,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六个丫鬟服侍着。不过那时候自己又胖又笨,连丫鬟们都看不起自己,跟如今一比,真是天壤之别。想到此处,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得意,在几个丫鬟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王大牛等人都来跟朱传宗辞行。他们几人在这两年里立下不少功劳,因此朝廷论功行赏,有的升为知府,有的升为守备,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职,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而且这四人都出自朱家的门下,是一直跟随朱传宗的心腹,与一般同级官员,自然又有所不同。将来到了任上,就算是他们的上司,也肯定要对他们另眼看待,至于升迁提拔,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四人本是穷苦人出身,全赖朱传宗的提拔才有了今日,对朱传宗的感激那是不用说了。几人跪在地上叩头,朱传宗把他们拉起来,笑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仆人了,而是堂堂朝廷命官,以后不要随便下跪,免得失了体面。」

几个人连称不敢,都说全靠少爷才有今天,少爷就是自己几个的再生父母,几人永远都是朱家的家仆,少爷但有所命,自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王大牛甚至号啕大哭起来,说是舍不得少爷,宁愿就在朱家当奴仆,不去当官了。

朱传宗听了不由得莞尔,心想官场虽然是最能锻练人的地方,不过王大牛这个大字不识的莽汉,还保留着纯真,真是难得,便叮嘱道:「你们到了外面,就代表的朱家,可不我的脸。好好的干几年,只要干得好,我还能不提拔你们?高官厚禄,还在后面呢。不过你们要是敢贪赃枉法,我的手段你们也都知道,肯定饶不了你们!还得比别人受到的惩罚更重。」

四人唯唯诺诺,都拿手拍着胸脯,保证会做个清官。朱传宗又勉励了他们一番,吩咐他们出发上任去了。

朱传宗见如今权势已经十分巩固,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天下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官,见识过很多官场的黑暗,不合理的制度。以前他只是皇帝用来震慑官场的宝剑,受到各种束缚,想杀的贪官杀不了,想要追查的案子往往无法深究,现在大权在握,踌躇满志,打算大展宏图。

他觉得治理国家的重点,首要就是吏治。官吏贪污腐败,违法乱纪,既造成了百姓的困苦,又败坏了国家的根基,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因此他决定第一步就是大力整治吏治,整治的办法就是制定严厉的法律。他觉得只要有严酷的刑法来威慑,官员如果胆敢犯法,马上严惩不贷,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人敢贪污腐败,违反法律了。

和吴思远说起,他却不同意朱传宗的看法,道:「人都是有贪欲的。官员们掌握权力,却不受监督,这样的情况下,想让人一点不受诱惑,就像让猫儿不吃腥一样,根本是难以实现的。无论刑法多严酷,受罚的永远是少数人。只要有机会,仍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大人你又如何杀得干净呢?」

朱传宗道:「人有贪欲是不错,但人更怕死。杀十个不管用,我就杀一百个、一千个。我就不信,难道有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吴思远叹道:「大人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当官呢?」

朱传宗听了极不以为然。天下人那么多,还怕没有愿意当官的?

不过朱传宗知道吴思远思虑高远,肯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一开始也没有马上就实行酷律,而是先对官员们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教育。每当有新任命的官员将要去上任时,朱传宗都要亲自找他谈话,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讲一番道理。

他还给官员们讲了一个例子。当官的老实守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就像守着井底之泉,水虽然不很满,但是不会干,可以取用一辈子,受贿而来的外财真有益处吗?你搜刮民财,闹得民怨沸腾,再高明的密谋也隐瞒不住。一旦事发,首先关在监狱里受刑,判决之后再送到劳改工场服苦役,这时候你那些赃款在什么地方?在数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儿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些赃物多数藏在外人手里,这时候你想用钱,他会弄得你家破人亡,赃物也成了别人的东西。所以说,不干净的钱毫无益处。

官员们都听说过这位摄政王大人早年人称「朱青天」,最恨贪官,因此个个都心悦诚服,承诺一定会做个好官。

朱传宗看到自己的措施颇有成效,十分满意,寻思着也许那些严酷的刑法用不到了。哪知道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让他万分震怒。

原来半年多前,户部尚书年纪太大,告老还乡。朱传宗精挑细选,从户部的官员里选了一个叫秦槐的,接任户部尚书之职。秦槐四十多岁年纪,很有才干,而且一向有清廉的名声,朱传宗对他寄予厚望。

哪知道秦槐才上任半年多,就被人告发说他贪污受贿,而且滥用职权敛财。

朱传宗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命监察院仔细查证。谁想到竟然是铁证如山。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春天的时候太平府一带有几个州府遭了干旱,朱传宗下令减免赋税和钱粮。但是秦槐阳奉阴违,对这些地方照旧收粮,可是钱粮都没上缴府库,全被他私吞了。

如此这般,私吞私扣的钱粮银两,数目庞大,折合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这也还罢了,秦槐及手下党羽在征收赋税的时候,又想了许多名目,千方百计压榨百姓。

比如他收钱粮的时候,一石米折钞两贯钱,但是两贯钱以外他又跟老百姓要了其他的钱:水脚钱一百文,就是用船来运;车脚钱三百文,船运完了还得用车运,再加三百文;口食钱一百文,人吃马喂的,都得吃东西,再加一百文;库子钱一百文,掌管仓库,看仓库,再加一百文;蒲篓钱一百文,粮食得装成包,打包用蒲篓,加一百文;竹篓钱一百文,拿竹子编的筐子,再加一百文;神佛钱一百文,运输走到江上走到河上,怕遇见大风船翻了,要让它平平安安的,沿途还要拜神拜佛。

所以一石粮食两贯钞,加了多少钱!这些五花八门的手段,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还比如军队饲养战马,养马的草要从民间征收,秦槐这些人接受了一些贿赂,谁给他贿赂了,这个粮草免征。他把这些负担摊到其他没有给他贿赂的那些地区,这又是一笔钱。还有纳粮入水、纳豆入水,就是说把粮食里头掺上水,潮湿的搁到仓里头,收的豆子掺上水搁到仓库里头。最后造成仓库的粮食大批腐烂,甚至没办法处理,把仓库拆了,把粮食大批的埋了。

朱传宗看了这些证据及案宗,真是触目惊心。明宗时候吏治败坏,他四处查处案件,惩治贪官,也没见过这样规模庞大的贪污案。没想到自己当权以后,自以为官场一片清明了,却原来比以前还要腐败。朱传宗不由勃然大怒,看来不实行严酷的法律是不行了。

他不顾吴思远的劝阻,开始大肆实行残酷的刑法。新法规定,官员贪污满十两就处以绞刑。十两相当于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按以前的法律,不过判流放而已。至于杖责、刺配,各种酷刑更是动辄加身,往往官员被查出一点罪过,就要大刑伺候,去掉半条命,稍微严重点的,就是死罪难逃了。

秦槐一案彻底清查下去,牵连极广。以秦槐这个户部尚书为首,以下左右副尚书,各司郎中,凡是有些权力职司的,几乎没有置身事外的。而且到了地方,知府、钱粮主簿、看粮的衙役,盘根错节,如同蛛网,再往下,秦槐等人贪污的粮食,自然还要变卖成银子,这就又牵出一大批靠跟官府勾结发横财的不法富商。朱传宗下令在全天下追赃,查到哪儿,惩罚到哪儿,一个不漏。

朱传宗下令严格惩罚,这一次案件牵连到户部、天下十二布政司,所有行贿的、窝赃的、销赃的,轻则流徙,重则斩首,加起来足有三四千人,户部衙门都为之一空。

这样的严刑厉法造成了两个结果。一是官员们人人自危,每天去衙门都提心吊胆,早上出门去了,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平安回家。另一方面,许多官员看准风头,趁机迎合朱传宗的想法,罗织罪名,构陷同僚,以求受到嘉奖重用。

不过天下的吏治也确实是清明了许多。官员们战战兢兢,敢于顶风犯法、违法乱禁的,是凤毛麟角。朱传宗见自己的政策取得了这样好的效果,不由大是得意,向吴思远笑道:「吴先生,你看看现在官场的风气这么好,可见我的办法还是对的。」

吴思远道:「大人,残酷的法律只能有一时之效,而且大人没听过『过犹不及』这句话吗?官员犯的罪也分大小轻重,犯罪的官员也分有能力和没能力的。现在大人不论其他,只要动辄有点罪错马上大加惩处,官员被罢免光了,又临时提拔很多根本没有经验资历的人来填充,要知道有时候庸官的危害可是一点也不比贪官小啊!」

朱传宗现在位高权重,没人敢在他面前顶撞。而且他视这次整顿是得意之作,听了吴思远一番批评,难免有些不悦,道:「那先生你说该怎么做呢?」

吴思远说人治不如法治。只有从制度上约束官员,让他们没有犯罪的机会,这样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

朱传宗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现在不是在靠惩罚的制度来约束官员吗?」

吴思远说起他的构想,又劝了几次,见朱传宗都听不进去,也就不再说了。

过了些天,就向朱传宗辞官,要回老家东山去隐居。

朱传宗极力挽留,可是吴思远去意坚决。也就只好应了。朱传宗奏请太后下旨,将整座东山都封给吴思远,寻常人不得打扰,供他隐居之用。

第二章 难舍难弃

吴思远与朱传宗意见不合,辞官隐居去了。过了些日子,兵马大元帅王定昆也来见朱传宗,说要交出兵权,辞掉大元帅之位。

朱传宗十分不解,问道:「大哥是当朝名将,领兵打仗无人能及,这个元帅的位子你不坐,还有谁能胜任?况且大哥正干得好好的,现在朝廷都是咱们做主,难道还有谁跟大哥过不去?」

王定昆笑道:「我跟王爷是结拜兄弟,谁敢跟我过不去呢?不过现在天下太平,也没有仗打啦,我这个元帅,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打了半辈子仗,也累了,想享享清福啦。」

朱传宗不好勉强,便依王定昆的意思免去了他元帅之职,改封为太保。太保是三公之一,地位极为尊崇,是名义上的军队最高统帅,不过没有实际的军权。

朱传宗虽然对能把军权收回手里,也很合心意,但是王定昆辞官的事还是令他有所感触,感觉兄弟之间好像不如以前那么亲热随意了。他明白王定昆辞官的原因,一定是自己最近大力铲除官员,手段残酷,害怕他手中掌握兵权引起自己的猜忌。加上吴思远归隐而去,王定昆更加担心,干脆主动交出权力,以求平安。

朱传宗想着这事,心中就有些不乐。他一心是想为百姓营造一个廉洁清正的朝廷,让百姓过上不受欺压的好日子。为什么吴先生要反对自己呢?为什么结拜大哥都害怕自己呢?难道权力真的那么可怕?还是自己掌握了大权,真的变了呢?

朱传宗回到家中,想起嫂子华采云熟知官场,见识过人,不妨跟她聊聊。因此就信步到了观云院。

哪知道华采云听他说完,也是赞同吴思远的说法。说是刑法太严,树敌太多,虽然现在朱传宗权势正大,一手遮天,但是毕竟不能跟整个官场作对,在官场行事要留后路,不能把事情做绝,还说朱家的富贵已经到了顶峰,不需要再积攒什么功劳政绩,朱传宗只要好好掌握朝政大权就是了。

朱传宗听嫂子只考虑朱家的利益,却不能理解自己为民做主的志向,更是抑郁。他陪嫂子聊了一会儿,正巧华采云要去给老太君请安,朱传宗藉口有事,就从观云院出来了。

他背着手,低头在院子里走着,心想:「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无愧于心,可是连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亲人都反对自己,这不由得让他对自己的作为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他走到一所院落前,是个新建的小院子,十分精致。门上写着「可人小筑」四个字,是专门为自己的夫人岳可人建的住所。朱传宗想起这些日子要么就在常乐公主那里缠绵,要么就忙于国事,实在对岳可人有些冷落了,心中想念起来,迈步走了进去。

岳可人正在屋里对着窗看一封信,见朱传宗来了,顿时一阵惊喜,亲自动手沏了杯茶给他,微笑道:「相公今天公事不忙吗?」

朱传宗笑道:「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岳可人又羞又喜,红着脸道;「怎么会呢,我也很……想相公的。只是相公现在不是忙着惩处贪官吗?还是大事为重。」

朱传宗不禁奇怪当:「哦?你怎么知道的?」

岳可人拿过刚才看的信给朱传宗,朱传宗一看,原来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写给女儿的家书。说是家乡江淮省路同府最近有好几个贪官落马,百姓们拍手称庆,都称赞当今的摄政王朱传宗真是贪官的克星,百姓们的救星。岳一鸣在信里对朱传宗是赞不绝口,连说能有这么好的女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岳可人一定要好生服侍。

朱传宗看了信,心中不由得意。不过又想起嫂子等人先前的话,叹气道:「我这样做百姓很高兴,可是有很多人反对呢。」

岳可人道:「不会吧?相公惩办贪官,为民做主,这是无可非议的事啊。」

朱传宗苦笑道:「吴先生还有嫂子都说我的不是呢。」

他把他们的话说了一遍。

岳可人想了想道:「吴先生和嫂子都是有见识的人,我自然不敢比。可是我觉得,就算做得过分些,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有句话不是说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吴先生看的是大局,嫂子看的是相公的前途,我只知道,相公这么做,百姓是真的受了好处。相公为的不也是这个吗?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朱传宗听了这话,心情渐渐好些,搂着她的腰,道:「没想到,只有你这么理解我。」

岳可人道:「我只是想起当初来京城告状的时候……要是没有相公,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说着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地看着朱传宗,眼圈渐渐红了。

朱传宗知道她又想起当初告状的艰辛,如果不是遇见自己,家破人亡是难免的了。而这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府一时贪念就酿成的惨剧。贪官如此可恶,就算再重的刑罚,又有什么不应该的?朱传宗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许多。

岳可人洗手做羹汤,亲自为朱传宗备了一桌子酒菜。朱传宗现在心情大好,两人说笑着吃完晚饭,当夜就在可人小筑歇息了。一夜缠绵,自不必说。

岳可人的一席话使朱传宗坚定了实行严厉刑法的决心。又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整个大梁国的官场都被梳理了一遍,风气为之一清。起码从表面上,官员们都是兢兢业业,腐败的案件几乎绝迹了。

满朝文武都是心悦诚服,称颂不绝。朱传宗觉得自己的理想终于实现了,大是得意。他现在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官员们最惧怕的利剑,同时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尤其因为他是翰林院毕业的,翰林院的学士们对他极为推崇,简直祟拜得五体投地。

翰林院院长华文章亲自出面,聘请朱传宗为翰林院的名誉院长,请他去院里给学士们上课,讲解「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修身齐家治国的为官之道。朱传宗一想到翰林院的学士们将来都是要做官的,现在给他们上上课也好,因此便欣然答应。

朱传宗的课大受欢迎,差不多每说两句话,台下都要热烈欢呼一次。

朱传宗说道:「为官之道,以民为本……」

台下狂呼:「摄政王千岁!」

朱传宗说道:「对贪官污吏要严惩不殆……」

台下狂呼:「朱青天,朱青天!」

朱传宗说道:「今天有点小恙,来得迟了,请大家担待。」

台下依旧欢呼如潮。许多学士激动得流着眼泪道:「王爷说得太好了!」

课后学士们都觉得受益匪浅。一个学士这样写道:「这是一节团结的课,胜利的课。三个时辰里响起六次热烈的欢呼,每次都持续半个时辰以上。」

还有学士写道:「王爷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我激动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欢呼,欢呼!」

朱传宗在翰林院读书时,批他批得最狠,总是断言他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夏老师更是写了一本书,叫做《我以他为荣》书一出版就受到广大学士们的吹捧。

翰林院学士们热烈要求,请摄政王大人经常抽出时间来给他们上课。朱传宗以前读书时,最讨厌听老师没完没了讲话,可站在台上威风凛凛,一呼百应,却也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心想:「难怪许多当官的都爱长篇大论呢……」

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这天从翰林院讲课回来,朱传宗跟薛金线聊起此事,笑道:「看来人当官久了,都是会变的,我也不能例外啊。」

薜金线正做着活计,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一点也没变聪明呢。」

朱传宗一楞,道:「什么事情?」

薛金线放下活计,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公主没有?」

朱望不愕然道:「当然有。娘子为什么这么说?」

薜金线叹道:「你没发现公主有心事吗?还有,你难道一辈子不想娶她进门了?我和可人虽然是你妻子,但毕竟只算外室,我们的地位配不上你。你还是明媒正娶公主的好。」

朱传宗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事,我怎么会不上心呢。只是最近因为整理吏治的事有些忙。不过我常常去看她,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她似乎也还没有这个打算啊。」

薛金线道:「你呀,就是大事明白,小事糊涂!公主性情那么高傲,怎么可能开口呢。我看她最近心事重重的,你若是不抓紧,将来会后悔莫及,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朱传宗怔道:「女人怎么都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啊!」

薛金线叹道:「什么话告诉你,你才去办,怎么显得出男人的诚心?要是爱一个人,就该懂得她的心思。」

朱传宗得了薛金线的提醒,第二天就急忙进宫来看望常乐公主。才刚进门,便远远听见一阵柔媚的琴声,常乐公主正在弹琴唱歌,只听她唱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朱传宗心想:「这是悲叹相思的曲子。怎么我们日日都能见面,她却哀叹两人分隔遥远呢?」

这时常乐公主又唱道:「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朱传宗觉得更奇怪了。因为这第二首,明明是离别时的感叹。

这时朱传宗已经走了进去。只见常乐公主坐在竹席上,纤指轻拨,微启朱唇,姿容绝美,只是面露悲戚,俏脸上柔柔的,挂满了泪珠。

朱传宗看了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走过去道:「喜儿,你为什么难过?可以跟我说说吗?」

常乐公主看见朱传宗来了,想要擦泪掩饰也来不及了,身子一颤,脸上挂的泪珠就簌簌地掉了下来。她侧过脸去,微笑道:「我没难过。只是唱着唱着,触景生情罢了。我是这样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朱传宗想起薜金线的话,见了现在的情形,越发肯定了薛金线说的对,道:「喜儿,都怪我不好,最近忙于国事,冷落你了。要是我有什么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别生闷气,累坏了身子。」

常乐公主听着他情意绵绵的话,泪水流得更多了。心里想着:「傻瓜,我就快要飞升回到天上去了,你还不知道吗?你这样被俗事烦扰着,心智都被蒙蔽,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跟我在天上相聚呢?我们两世的情义,我却连你一天的妻子都还没做过呢!我的遗憾难过,你都不知道。」

可是这些话只是想想,却没办法开口跟朱传宗说。

朱传宗见她泪流不止,只是不说话,急得心如火烧,却也是无可奈何。后来常乐公主哭得累了,就伏在他的臂弯里渐渐睡着了。朱传宗痴痴地看着她的蹙眉,只在梦里才舒展开了,心里更加心疼。心想:「紫纱,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朱传宗从宫里出来,思来想去,还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去找薛金线商量。

薛金线思忖半晌,道:「我们虽然谈得来,但是公主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不过有一样,她希望早日跟你成亲,这是无疑的。」

朱传宗喜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啊!我以前提过几次,不过那时候她因为太后的事正生我气,都是一口回绝,我也就不敢再提了。娘子,你确定公主是这样想的吗?」

薛金线微微一笑道:「这还有错?我看得明白,公主虽然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时时盼着。就算是生你气的那时候,你要是真的筹备起婚礼来,我看她多半也就应了。只怪你不懂女人心事,光说不练,错过这么长时间,怪得了谁呢?」

朱传宗恍然道:「金线,你这么了解,当初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刚开始不答应嫁我,其实心里早就乐意了。」

说着就笑起来。

薛金线脸上一红,嗔道:「哪有你这么厚脸皮自夸的!」

她见朱传宗这么欣喜若狂,自己还要帮他出谋划策去娶别的女子,心里难免也有些委屈酸楚。可是她是知道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前生今世的故事的,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胸怀跟旁人不同,因此一心希望这一对历经波折的情人能终成眷属。

朱传宗又道:「不如这样,我先不告诉她,等到万事俱备,再给她一个惊喜,岂不是更好?」

薛金线莞尔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看你高兴成这样子,能忍得住吗?」

朱传宗笑道:「我除了特殊的时候,都很能忍的。」

薛金线道:「什么特殊的时候?」

朱传宗笑嘻嘻道:「比如跟金线在一块儿,就总是忍不住,想……」

薛金线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叹道:「又胡说。」

心里却甜滋滋的,淡淡的酸意也就消失了。

两人猜得没错,常乐公主是希望能与朱传宗结为连理,可是这只是她的一个愿望。她更大的愿望是朱传宗能放弃红尘的富贵和跟她一起升仙。朱传宗与薛金线两人纵然聪明绝顶,也只能猜到一条,另一条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常乐公主日日喟叹,既想早日回到天庭,又割舍不下对朱传宗的眷恋。有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要走,可是朱传宗每日来看她,款款的深情,又把她的决心融化了。她甚至有时候心想,宁愿朱传宗对她不好,也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她想要把话说出来,劝朱传宗跟她一起走,但她经过了那么多事,了解了民间的困苦,她知道朱传宗是真心为百姓做事的。看着朱传宗为了国事劳,她又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不顾呢?常乐公主只盼着,朱传宗能早日完成志向,那时就能了无牵挂了,只是那一天又是那样的遥遥无期。

恰好这日常乐公主到太后的宫里闲坐,太后说起朝中的事。听说朱传宗大兴狱案,杀了很多的官员。常乐公主天性善良,听了就有些不乐,心想:「惩罚的手段那么多,一定要杀人才行吗?」

不过想来贪官自有其求死之道,也就做罢了。

哪知道一会儿又听太后说了几件事,有几个官员的罪并不大,但是受到的刑罚远远大于他们所应该受的。常乐公主想着朱传宗只因为自己的好恶,就更改法度。难道那些官员们就没有家庭,没有妻子儿女吗?身为法律的执行者,怎么能随意改变法律呢?哪怕他权力再大,哪怕他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不应该的。

她还想起在朱家寿宴上看到的那些情景,朱家自己也是豪华奢侈的生活。常乐公主那么聪明,她以前是不感兴趣,不愿去想,现在仔细一想,越来越发现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朱传宗一心要做的事,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好。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回到天上做神仙。常乐公主从太后宫里告辞出来,一路这么想着。

到了晚间,朱传宗来看望常乐公主,发现她脸色很差,说话也不爱应,以为她还是在为了成亲的事烦愁,他本来打算瞒着常乐公主,以期给她一个惊喜,可是看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却又忍不住了,心想:「早晚也要说,不如先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喜儿,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还没出口,常乐公主先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朱传宗让常乐公主先说。公主道:「听说你最近整顿官场杀了很多人?」

朱传宗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来,呆了一下,道:「是有这事。有些官员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实在该杀。」

常乐公主道:「只靠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况且我听说很多人本来罪不至死,但是因为你特别加重刑罚,却判了死刑。官员和百姓他们的性命难道不是一样的宝贵吗?」

朱传宗一下楞住,他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被问住了,心想:「公主说的没错啊!」

以前吴先生是从制度上看问题,嫂子华采云是从前途上看问题,这都不能让他动摇。可是常乐公主以一种超然的态度,把百姓和官员放在一起看待,朱传宗终于发现了里面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

常乐公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不以为然,索性把话讲明,道:「还有,你所杀那些贪官,总也不过是贪污了几千两银子。你家有多少钱?你的俸禄又是多少?」

朱传宗道:「这都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钱,我可没……」

话只说了一半,他已经知道下面的问题了。朱家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钱呢?自己的祖父、父亲虽然都是大官,但他们的俸禄,又能有多少呢?

许多问题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一般人不愿去想。朱家的事情,以前水灵儿也说过,但是朱传宗没有深思。世界上的事,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会宽容些,朱传宗也不例外。

朱传宗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贪官,没资格去审理别人,是不是?」

常乐公主摇头道:「你的为人,难道我还不了解吗?荣华富贵对于咱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正如我降生在皇家一样,你生在朱家也是上天注定,无法改变的。我只是说,你身在红尘之中,就看不清楚很多真相,你所做的事情,跟你所想的事情,未必就完全一样。这就叫做当局者迷。」

朱传宗咀嚼着「当局者迷」这几个字,过了半晌,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常乐公主脱口道:「咱们一起回到天上去,不再管这些凡俗的事,不就好了吗?」

朱传宗一下惊呆了,道:「回天上去?」

这却是他从没想过的。他为民做主的心愿还没达成。更何况人间也还有亲人,还有好几位深爱的女子,难道让他就这样舍弃一切而去吗?

可是,常乐公主的话也有道理。以凡人的身分做事,就要受凡人的局限,不可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公正超脱。这样无异于缘木求鱼,还有意义吗?

朱传宗坐在床头上,眼神迷茫,久久思索着。常乐公主知道他心里的挣扎,一时也做不出决定,因此也不再说,就陪着他坐着。

坐了一会儿,常乐公主想起来,道:「你刚才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

朱传宗现在心里乱得很,也没有心思再说成亲的事了,喃喃道:「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就出宫回家去了。

第三章 缺憾是美

朱传宗回到家里,一连几日都是无精打采的。想着常乐公主的话,连手头上的国事政事,都没心思去管了,只觉得意兴阑珊,想着自己也许真的做错了。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或者什么都不做还更好些呢。

这一日,朱传宗起得很晚,本来应该是上朝的日子,也告假没去。暖云知道他胃口不好,早饭特意备得讲究些,他们这样的大富之家,本来就很有排场。朱传宗当了摄政王之后,起居饮食就更讲究了。

朱传宗以前没注意过,但今天仔细看了看,只见早饭都是拿细瓷碗碟盛着,碗边上还拿金银勾着花纹。饭菜摆了两张桌子,一张上放的是莲子粥、精粟米的小窝头,还有五六样小菜。另一张上摆了十来道菜,有口磨肥鸡、三鲜鸭子、黄焖羊肉、樱桃肉山药、鸭条溜海参、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热气腾腾的,都冒着香味。

这些菜都是朱传宗平时最爱吃的。他看了看,道:「今天早饭怎么这么多?一个人哪吃得完啊?」

暖云一边帮他盛粥,一边笑道:「天天都是吃这些,怎么今天嫌多了?以前可只见你因为少了爱吃的菜发脾气。」

朱传宗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便不言语了。吃了几口,又问:「暖云,我这一顿饭,得用掉多少银子啊?」

暖云不料他有这么一问,呆了一下,道:「这我可没算过。不过以前闲聊的时候,倒是听厨房的孙妈念叨过。少爷的膳食,每天是五斤牛羊肉二斤猪肉,两只鸭子,两只肥鸡,两只菜鸡。加上主食、点心……啊,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呢。」说完吐了吐舌头。

朱传宗不禁惊讶,道:「有这么多?」

暖云笑道:「这还是日常的膳食,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更多呢。少爷今天怎么算起这个来了?咱们家家大业大,凭少爷的身分,别说每天吃一两银子,就是吃十两,一百两,也不算什么啊。」

朱传宗道:「可是一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不少了。」

暖云见朱传宗说的认真,也渐渐敛去笑容,心有戚戚地道:「少爷这话倒是不错。我家里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到一两银子呢。」

小郁一直在旁边收拾床铺,闻言嗤笑了一声,道:「岂止是不少。我和暖云的卖身钱也才十两银子,四季她们每人才值二两银子,少爷一个月的饭钱,就能买我们六个活人了。」

朱传宗听得心乱如麻,看着眼前描金的碗碟、镶银的筷子,越看越觉得丑恶,一点食欲也没有了,把筷子一摔,道:「我不吃了!」

暖云吓了一跳,以为是小郁的话惹少爷生气了,连忙道:「小郁只是随口一说,她是这样的直性子,少爷别见怪啊。」

说着就给小郁使眼色,让她道歉。

朱传宗道:「不关你们的事。出去,都出去!」

小郁道:「这是怎么了?摆脸色给我们这些下人看呢,可真有主子的气派!」还想再说,却被暖云拉着出来了。

出了门,小郁道:「你拉我干什么?他现在官做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做他爱吃的菜也生气,还让不让人活啊?」

暖云道:「你少说两句吧。没见少爷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吗?也许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少爷向来疼你,你不排解也就算了,怎么还惹他生气呢?」

小郁冷笑道:「是,我哪有姊姊你贴心。我这几天问得少了?那么多人,他只是不说,要把人急死吗?我们这几个小丫鬟,人家哪还放在眼里呢。」

红着眼圈,转身走了。

暖云被小郁抢白了两句,但是知道小郁嘴利心软,其实也是担心少爷,因此也不生气。她在门廊柱子旁的长凳上坐了,想着: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朱传宗把自己关在屋里,对外说是抱恙。老太君、朱佑继夫妇,还有华采云等人都来探视过,只看着朱传宗精神不好,问不出原因来,也都束手无策。

朱传宗的这些变化,却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自从吴思远辞官之后,朱传宗身边少了一位重要的谋士,虽然王定昆有时候也能跟他商议一下,但是王定昆毕竟是武将出身,对于内政方面的事,就不怎么在行了。这时候,文官中有一个人脱颖而出,渐渐得到了朱传宗的赏识和重用,这人就是水灵儿的义父,老君教教主水封良。

本来朱传宗对老君教的教义不怎么赞同,而且觉得水封良这个人表面上一心为了百姓,其实很热衷权势。因此并没有重用他,只封他做了光禄寺署正,是个从六品的小文官,负责一些朝廷的祭把活动,也没有什么权力。

没想到水封良就任之后,做得有声有色,同僚和上司都对他交口称赞。经常有人在朱传宗耳边说他的好话,想要提拔举荐他。朱传宗刚开始还没太在意,等到他开始实行厉法之后,有不少官员提出非议,水封良却是极力赞同,并且发动手下的教徒在民间调查,举报贪官。朱传宗见他是真心支持自己,想起他当初的口号也是杀贪官救百姓,心道看来他跟自己的志向还是很相近的,渐渐也就对他留心了起来。

再后来,水封良在举报和查处官员的案件中,接连立下几次功劳。他提议的几项法令,也都十分行之有效。朱传宗大加赞赏,引为得力手下。水封良官职一升再升,做到了光禄寺卿。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已经是从三品的高官,而且朱传宗对他十分宠信,在朝中也算是颇有地位了。

水封良傍上了朱传宗这棵大树,自然希望能得到朱传宗的重用,虽然他官职已是不低,可是没有实权仍是不满足。

这日水封良前来拜访,见朱传宗从常乐公主那里回来后,就长吁短叹,怏怏不乐,连提起政事,也打不起精神来,便假装关心问其原因。朱传宗现在将他倚为心腹,也没怎么隐瞒,隐约提到了一些。当然他一点也没提常乐公主,只说实行严厉刑法有很大的弊端,对朝廷的政务厌倦了,言辞中流露出归隐的意思。

水封良极是精明,虽然朱传宗没说,也猜出缘故出在常乐公主身上。一听朱传宗在常乐公主的质问下,起了厌世退隐之心,不由得大惊。他现在正靠着朱传宗风生水起,立足未稳,要是没了靠山,岂不就前功尽弃了?早就知道朱传宗这人古怪异常,舍弃凡尘富贵这样的事,也许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水封良知道朱传宗对常乐公主的情意极深,其他几女都是及不上的。他心中一动,暗想这也许是个机会,当下就写了封信,把在外地办事的水灵儿召了回来。

水灵儿天性喜欢自由,不爱受拘束,而且侠义心肠。因此她没有进朱家的门,而是继续留在水封良身边替他做事。她听见义父急召,赶忙回京。

父女两人相见,水灵儿向义父问了安,问道:「义父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水封良叹了口气,道:「我倒没什么事,是为了摄政王朱大人的事。」

水灵儿道:「朱传宗?他做得很好啊。这一年多来,我走过很多地方,到处都有贪官被惩办,百姓都说是托了摄政王的福呢。」

她到了京城,直接就来见义父,现在说起朱传宗来,心底就一阵一阵地想念,思量着等从义父这里离开,就去见情郎。

水封良一脸无奈地道:「谁说不是呢?看着朱大人如此为民做主,为父的平生之愿也就实现了,我是打从心里高兴啊。可是最近朱大人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说他整顿吏治不好,现在朱大人意志消沉,连朝都不怎么去上了,长此以往,现在的大好形势可就危险了啊。我没有办法,只好叫你回来,看看能不能劝劝他?」

水尽儿听了大是吃惊,道:「有这样的事?」

如今天下百姓刚刚过上好日子,如果朱传宗半途而废,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她顿时就坐不住了,跟义父告辞,去朱家找朱传宗。

水灵儿到了朱传宗的住处,推门进来,只见朱传宗面朝里在床上躺着,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暖云她们,不耐烦地道:「出去出去!我谁也不想看见!」

水灵儿道:「你脾气好大啊,那我走啦。」

朱传宗回头一看,急忙坐起来,下地把水灵儿拉了回来,陪笑道:「我不知道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年多不见啦,想死我了。」

水灵儿撇嘴道:「一年多不见,一来就看见你在发脾气。是谁惹你不高兴啦?」

朱传宗一想起来,高兴劲儿顿时消失了不少,叹了口气后,道:「没人惹我,是我自己惹自己。」

水灵儿道:「说什么糊涂话呢?」

朱传宗道:「你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我这一年办了件大错事,错杀了不少人。我到了现在才明白,如何不难过呢?」

水灵儿笑道:「我当什么呢。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全国的贪官基本上都被你惩办光了,这么大的动静,天下都轰动了,这是好事啊!那些贪官早就该杀了,你这怎么算错呢。」

朱传宗一想水灵儿从小受老君教的教育,老君教讲的是杀官造反,她这么想也就不奇怪了,摇了摇头道:「我料想你会这么说,但你的想法跟我以前一样,太偏激了,看问题做不到公允。你不明白的。」

水灵儿一听生气了,道:「我偏激?不偏激的应该怎么说,你倒是说说看?」

朱传宗只是摇头不说。水灵儿只好换个话题,道:「就算是以前偏激了些,以后改正不就行了,难道以后不做官了?」

朱传宗道:「我哪还有资格?原来我还不明白,现在我知道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贪官。朱家的财富,全天下没人能比得上。你看看我过的生活,富贵奢华,不比皇家差。灵儿,你不是最恨贪官吗?你说我是不是没资格再去管理这个江山了?」

水灵儿一怔,随后咯咯地娇笑起来,笑道:「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以前我说你们朱家是贪官,你还不爱听,现在明白过来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是王爷,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你要是粗茶淡饭,人们反倒会觉得不正常。就像我义父,以前生活节俭极了,现在做了官,也有了官员的排场。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谁也没办法改变的,只要为百姓做事,不胡乱欺负百姓,就算是个好官了。」

朱传宗没想到水灵儿是这样说,呆了半晌,心中突然想道:「灵儿是爱我的人。爱情使人盲目,自己的爱人犯了什么错,有什么缺点,都是看不见的。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如此一想,水灵儿的话也打了折扣,没办法让他释然了。

水灵儿劝了半天,都不见效果,不由生气道:「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在屋子里憋着,想辞官不做,都随便你了!」

说完起身走了。

水灵儿气呼呼地回去了。思来想去,就去找义父询问究竟。水封良等的就是她这一问,当下就说了,说是常乐公主不满意朱传宗杀人太多,给朱传宗浇冷水,因此朱传宗才会心灰意冷的。

刚开始水灵儿还有些不信,道:「我跟公主认识也不短了,她一直很同情百姓的,怎么会反对呢?」

水封良道:「傻女儿,你糊涂啦。公主是什么身分?她是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把百姓看在眼里呢?她以前帮助百姓,要不是为了讨朱大人欢心,要不是为了替皇家收买人心,对你们这些姊妹恐怕都不是真的看得起,何况是普通百姓呢?」

水灵儿摇头道:「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水封良见她不信,心里着急,眼珠转了转,又道:「就算如此吧。朱大人现在意志消沉,总是她的缘故吧?如果任由这样下去,朱大人的前途说不定就毁了。大梁国的百姓,以后也要过回水深火热的日子去啦。」

说完一脸的痛心疾首。

水灵儿最听义父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是危言耸听。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劝朱传宗振作起来,另外又想起常乐公主几句话,竟然能让朱传宗重视至此,似乎在朱传宗心中,旁人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公主一人分量重。水灵儿虽然早知道朱传宗喜欢常乐公主,也不禁有些不服气,心想:「她真有那么好吗?」

心里大是不舒服,幽怨嫉妒之心大起。

水灵儿去找薛金线商量,薛金线奇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也奇怪了好几天了,只是一直问不出原因来。我就说嘛,相公这人,除了美貌的女人,也不会为了别的事发愁了。」

水灵儿道:「姊姊你还有心情说笑。你办法多,快想想该怎么办啊!」

薛金线微微一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这事还得落在公主身上。」

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进宫去见常乐公主。

公主因为这么多天朱传宗都没再来,以为朱传宗跟她呕气,想要去朱家看看,又放不下面子,也是愁眉不展,听说薛金线两女来了,急忙命人请进来。

薜金线笑道:「多日没见,公主清瘦了不少,难道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常乐公主与薛金线情投意合,引为知己,无话不谈。但是她心底最深的心事实在难以对人言,仙凡之间,也是难以说清的。因此道:「我哪有什么忧愁呢。只是这几天身子不大舒坦。」

水灵儿心里有气,道:「这可真巧了,朱传宗这几天身子也不舒坦呢。听说都不上朝了。」

常乐公主脸色一变,道:「真的?他病了,严不严重?」

水灵儿道:「我看就是因为公主病的,怎么公主自己倒不知道了?公主妙手回春,不如亲自去看看,说不定他一看见公主来,立刻就好了。」

常乐公主心里担心,但是又放不下面子,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干嘛因为我病呢。」

薛金线听了这话,不由一笑,道:「公主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来了,看来还是对相公心有怨气啊。公主是怪他不解心意,不快点与公主共效于飞,以结秦晋之好。我说的对不对?可是相公迟钝,公主点醒他不就好了,何苦自己忧愁呢。」

常乐公主虽然有此心事,可却是因为她在凡间时日无多,欲待解释,又难说清楚,脸一红,索性承认道:「他不想娶我,我有什么办法?」

水灵儿性格坦率,觉得公主这样扭捏很不舒服,不禁皱眉道:「这事先不说了。朱传宗被人责怪刑罚太严,现在心灰意冷,不但废除了刑罚,连朝都不上了。公主知道吗?」

常乐公主听了不忧反喜,道:「是吗?这是好事啊。人命关天,还是少杀点人好。」

她想着:「他不肯去上朝,难道是想通了,肯跟我一起走了?」

心中不由一喜。

水灵儿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道:「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原来我错了。贪官不杀?何以救百姓?你太让我失望了。」

常乐公主被说得楞住了。

水灵儿又道:「女人天生就该做为男人的附庸吗?难道朱传宗不娶你,你就一辈子这么伤春悲秋地过下去了?女人要是不能坚强独立,只会被人看不起!」

说完出门而去。

常乐公主看着水灵儿离开的方向,呆呆出神。薛金线道:「公主,灵儿妹妹对你有些误会,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常乐公主若有所思地道:「也许她说的对。」

回味着水灵儿的话,不禁心想:「我是太依赖别人了吗?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悲伤哭泣,好像这一辈子就为了来寻找和陪伴着渺日辰君而活着,连成仙也要等他一起。我何尝去把握过自己的人生呢?」

她想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开朗,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不过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于是向薛金线问道:「姊姊,我劝朱传宗不要滥用刑罚,难道不对吗?」

薛金线道:「公主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世界上的事,总是各有利弊。既想解决问题,又想一点失误没有,怎么可能呢?就比如整顿吏治,如果措施轻了,那些官员根本不放在眼里。不在乎犯法的惩罚,还能指望他们敬畏法律吗?那样吏治什么时候才能治理好呢?缺憾也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啊。」

常乐公主道:「缺憾是美?」

薛金线道:「不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有离别,哪有相聚的快乐。没有失败,哪有成功的甜蜜?要是因为有一丝遗憾就不去做,那恰恰才是最大的遗憾呢。」

常乐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薛金线见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是靠她自己去想了,因此就告辞离开了。

朱传宗这天还是没上朝,躺在自己床上发呆。突然有人拍他肩膀,他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却是一怔,只见常乐公主身着便装,笑吟吟地站在床前。

朱传宗惊喜不已,道:「喜儿,你怎么来了?」

常乐公主笑道:「听说你不去处理国事,躲在家里偷懒,所以我来督促你。」

朱传宗苦笑道:「你别挖苦我了。你那天不是说了,我做得太过火了,而且我也没资格去审理别人。不如以后我就天天陪你,找个地方隐居好了。」

常乐公主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啦。你做的错了,改正就是了;以前奢侈浪费,以后节俭些就是了。难道还要反省一辈子?现在满朝文武、天下的百姓都等着你去出力呢,你却躲起来不见人,这比你错杀一百个人造成的损失还要大啊!」

朱传宗被她说了一番,渐渐高兴起来,再说心中也不是真的想从此离开权位,只是一时激动,想让情人开心而已,便道:「喜儿,你说的真好。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让天下太平,百姓富裕。」

常乐公主微笑道:「是吗?那可是百姓之福啊。」

心道:「原来上天安排他来治理天下,因此他成仙的时候还没到,我何必勉强呢?」

心中更是清楚起来。

话说薛金线劝过常乐公主之后,回到家里,想起水灵儿负气而去,心里放心不下,第二天便专程去找她。

水灵儿气还没消,道:「姊姊不用替她说好话了,她是金枝玉叶,楚楚可怜,朱传宗最喜欢不过,我也不留在这里碍眼了。明天我就离开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薛金线见水灵儿对常乐公主误会如此之深,思量了一下,干脆就把真相说了。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前世在天上的纠葛,他身边这几个女子都是知道的,只有水灵儿长期在外,因此没听过。现在听薛金线讲了一遍,不由呆了。

这虽然是难以置信之事,但是想起朱传宗力大无穷,还能刀枪不入,以一抵千,这些难以解释之事,水灵儿略一思索,就全然明白了。

她对常乐公主的观感立时大改。想着常乐公主的遭遇,这些年在宫中的苦楚,得知爱人移情别恋所要承受的痛苦,水灵儿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不过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朱传宗可恨,侠义心肠又发作了,便道:「朱传宗这个负心汉,这么辜负公主的情义,太可恶了,我非去教训他不可!」

于是气冲冲地出门去了,薛金线想拉她都来不及。

到了朱家,水灵儿站在书房门口叫道:「朱传宗,你给我出来!」

朱传宗刚刚跟常乐公主和好,打开了心结,心情正好,正在批阅奏章。出门来笑道:「灵儿,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谁又惹着你啦?」

水灵儿道:「好个头!你还好意思问?公主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给她个名分,你对得起她吗?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可饶不了你!」

朱传宗不由笑起来。水灵儿怒道:「你还敢笑?」

伸手把宝剑抽出一半。

朱传宗忙道:「你误会啦,我怎么会不想娶她呢。」

于是把打算悄悄准备亲事,给常乐公主一个惊喜的事说了。

水灵儿听完,这才转怒为喜,道:「这还差不多。饶你这回了,不过以后要是敢欺负公主……」

朱传宗道:「不敢,不敢!我是怕了女人啦!」

诚惶诚恐的样子甚是好笑,逗得水灵儿噗哧一笑。

水灵儿本来板着俏脸,这一笑,就像冰雪初融,小小的酒窝绽放,令人迷醉。朱传宗看得心动,笑道:「灵儿,不如你也嫁我好了。我若敢欺负谁,你也方便教训我,岂不是更好?」

水灵儿脸一红,啐道:「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等你先娶到公主再说吧。」

朱传宗见她也不像以前那么直言拒绝,知道她的心思也动了,不由大喜。

水封良本意是想让水灵儿趁此机会,取代常乐公主在朱传宗心中的地位。哪知道一番周折,不但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和好如初,水灵儿也站在公主那一边,心里失望极了。水灵儿天性不会向男人邀宠,又被他培养成了一个侠义心肠的人,想靠她抓紧朱传宗,帮他说好话是行不通的了,看来只好以后另想办法了。

第四章 飞升天界

常乐公主被水灵儿和薛金线点醒,知道女人应该自强自立,不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更知道了世上的事没有完美无缺的,该做的事情就要勇敢去做,就算留下遗憾,也是在所难免的,因为世上本无十全十美之事。

常乐公主想通了这点,决意要飞升回天界,不过在走之前,她希望跟朱传宗一起开心地过一段日子,因此不打算告诉他,免得他忧愁伤心。

当然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要是这段时间朱传宗能改变心意,大彻大悟,愿意脱离尘世一同飞升,那就再好不过了。

朱传宗自然不知道常乐公主心中的这些想法。他现在一心筹备与公主的亲事,希望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但是在公主跟前时一点口风也不露,以期到时候给公主一个莫大的惊喜。

京城官员们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喜从天降。自从朱家上次替太君做寿以后,就一直找不到能讨好朱传宗的机会。现在放着一个好机会在眼前了,怎能错过?

况且朱传宗娶的可是常乐公主,能同时讨好摄政王和皇家,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再次搜肠刮肚,开始琢磨这次送去什么珍贵的礼物。

不过朱家放出消息,这次婚事要秘密办理,而且不收贺礼。朱传宗知道常乐公主不喜奢华,而且最讨厌这些庸俗的往来逢迎,他自然不想惹公主不高兴,大肆办。

官员们大失所望,但是也有机灵的官员见此路不通,马上另想办法。按规矩,公主出嫁要另建一座驸马府,以供居住。因此就有人提出,要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清出一大片空地来盖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以显示摄政王和公主的尊贵。

这些人心想,只要把驸马府盖得好了,不一样讨王爷公主的欢心?

这个提议倒是很让朱传宗心动,不过他想了一番还是罢了。朱家的府第已经是京城最大,没必要再另盖。况且要建驸马府肯定又要劳民伤财,这也不是他和公主想看到的。最后决定,就在朱家的后花园新建一座院落,给嫁后的常乐公主居住。不过这所院落要与其他的不同,朱传宗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想着公主将来见了一定会喜欢。

这一切都瞒着公主进行,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有了点化朱传宗的心,因此平时两人相处时,总是说一些富含哲理的话。但是朱传宗一心想着跟她成亲的事,满心高兴,那些超脱世俗的道理,他哪里听得进去呢?眼看着在世间停留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常乐公主既喜又忧。喜的是可以回到天界,忧的是不知道以后朱传宗能否回到天庭,再相聚首。

一日两人一起在宫里散步。走过一片新建的宫殿。这里本来是皇宫里最高大富丽的宫殿,庞来孝当初就是在这里自焚而死,结果把整座宫殿都给烧成了灰烬,现在的宫殿是后来重建的。

常乐公主停下脚步,叹道:「我最近看到一本经书,里面阐述了不少人生至理。我看见这座宫殿,越发觉得书上说的真是对极了。」

朱传宗便问书上怎么说的。常乐公主低声吟道:「人生本无常,盛衰何可恃。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地;露另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朱传宗回味了一会儿,果然是意境深远,大有哲理。但是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感叹一下也就罢了,并不往深处想。常乐公主见他不在意,又道:「还有一句呢。万象皆空幻,达人须达观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之躯且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泡沫人生,何争名利石火光中争长竞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你听这话是不是很发人深省?」

朱传宗笑道:「喜儿,这些话虽然有道理,但是都是些伤感叹息的味道。再说,就因为人生苦短,我们才更应抓住眼前啊。」

常乐公主幽幽道:「可是眼前的宫殿再富丽,也不是我想要的。」

朱传宗心中一动,想起就要开始建造新居,正好趁机问问公主的喜好,于是道:「哦?你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常乐公主大有深意地道:「天上的琼楼玉宇,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朱传宗大笑道:「好,那就给你住琼楼玉宇!」

常乐公主意有所指,说的本来是天上的生活。她听朱传宗这么说,以为朱传宗答应要跟她一起回天界,不由大喜。转头看向朱传宗,却又看不出他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心里不由又疑惑起来。

朱传宗则是想着,将来把新房按照天上的模样,盖成琼楼玉宇,肯定能让常乐公主惊喜不已。心中得意,恨不得马上就回去布置。

两人各有心思,却是都误会了对方的心思。以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都高兴异常,浓情蜜意,直到时辰不早了,才依依告别了。

此后几日,常乐公主和情郎柔情蜜意,不提恼人的事情,自然相得甚欢。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这日常乐公主偶然读到一本佛书,见里面写的甚好,高兴之下,决定藉这个话题来探朱传宗的心思。朱传宗来看她时,便把一本书塞给朱传宗,要他回去仔细看看。

朱传宗道:「什么书这么珍贵啊?你给我讲讲不行吗?」

常乐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是堂堂翰林院出来的,怎么连本书都懒得读呢。这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本经书啊。这里面都是人生至理,需要仔细研读揣摩,需要自己去体悟,别人讲是讲不明白的。你回去细细看,我还要问你呢。」

朱传宗把书拿了回来,翻看了几页。一看里面也没什么新奇,都是些超脱恬淡的语言,有的又深奥难明。他正忙着筹备亲事,修建新房,朝里又有好多事,哪里顾得上在这里慢慢体味?看了一会儿,就丢在旁边,忘到脑后了。

过了几日,常乐公主谈话之间,问朱传宗看了经书,有什么体悟。朱传宗这才想起来,不由支吾了几句,他不用心体会,自然说的没什么道理可言。常乐公主何等聪明,晓得他看不进去,脸上虽然微笑,可是想起情郎陷入红尘之中,舍不得花花世界,仍是心中难过,道:「你不想看,那就不要看好了,只是日后想看的时候,记得看就是了。」

朱传宗见她俏脸发白,想是心中不高兴,有心逗她开心,便道:「我看里面写的也不甚好。」

常乐公主道:「莫非你还有更好的体会?那你说几句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朱传宗脑中转了转,灵机一动,道:「那书里的道理也不稀奇。比如谈论光阴的,我就知道一句诗比那本经书里说的好多了。」

常乐公主奇道:「谈论光阴的诗,哪一首?」

朱传宗念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诗说的多对啊。喜儿你说是不是?」

说完就笑嘻嘻地盯着公主左看右看。

常乐公主听了他的话,脸一红,啐道:「让你去读至理明言,你却拿诗艳曲来取笑我。」

朱传宗又东拉西扯了一些下流笑话,弄得常乐公主面红耳赤,欲待不听,可是心中痒痒的,偏是被他弄得心乱如麻。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朱传宗也是越来越忙。他要把新家建得像天上的仙宫一样,那自然只有他这个亲眼见过天上景色的人在旁指挥,才能造出巧夺天工之物,再加上一些不得不处理的朝政,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他办亲事的时间多了,陪伴常乐公主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常乐公主见他忙碌异常,略一运心思,就晓得了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凡间停留的时间不多了,朱传宗却不懂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跟自己相处,所做的却是身外之事,可见人仙殊途,所喜好的全然不同,是勉强不来的。人生追求的都是些不能长久的东西,只有仙家才能抛弃凡俗的一切,脱离人生的悲苦。

又过了几日,常乐公主身体越发轻灵,脑子越发清明,所有的凡尘之事看得前所未有的明白,心中古井无波,无悲无喜,看着世人都在忙忙碌碌,真是好笑。

这天朱传宗没有来看她,她独自在外面散步,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隐约听见有两个宫女一边聊天一边从远处走过来。她在角落里站着,那两个宫女也没发现这边有人。

一个宫女道:「听说下个月摄政王大人就要迎娶公主了。王爷有权势,又英俊潇洒,公主可真是好福气啊。唉,不像咱们,一辈子老死宫中,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呢。」

另一个宫女嘘声道:「你小声点。太后早吩咐宫里人不许透露此事,听说还瞒着公主呢,要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还给她建造了一个宫殿呢,这事可别被人听了去,咱们非受罚不可!」

两人说着走过去了。过了半晌,常乐公主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那里发呆,心想世人都为这些身外之物费尽心思,可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必这么执迷呢?

她知道朱传宗这样瞒着她是想给她惊喜,也知道朱传宗是想筹备一场让她铭记一辈子的庆典。朱传宗对她的真心实意天日可鉴,可是这些却全然不是她所在乎的,他终究和她走不同的路了。她想着:「不管如何,凭着他这份情意,我和他的夙世姻缘,这么多年为他所承受的委屈,流的泪水,都不枉了!他毕竟是最爱我的。」

常乐公主面露微笑,想起不日就要飞升天上了,从此和他天地相隔,这份情意,最后是草石相对两无言,还是鱼水相欢成一心,其实也不是能强求的了。眼下有过风露相逢,就是百年姻缘得偿,还求什么呢?

此后朱传宗再来的时候,见常乐公主容光焕发,言语之间,时常流露出温柔的情意,而且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和以前的忧愁姿态大大不同。朱传宗以为她是偷听到了要成亲的消息,因此高兴呢!他在凡尘之中打混,天眼被蒙蔽,对于常乐公主身上的仙气越来越浓,却是视而不见。

虽然万般不舍,但是时间还是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一月有余,再过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也是公主在凡间的最后几天了。常乐公主知道,有些话已到了必须说的时候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可是人人都要尽力去做,这是人的本性,公主毕竟还在人间,还是凡体,终究堪不破这个。

这天两人坐着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常乐公主突然道:「你还真沉得住气。」

朱传宗一呆,道:「什么?」。看见公主的盈盈笑意,他是个聪明人,当下也就明白了,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知道你这么聪明,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瞒得住你呢?」

常乐公主微笑道:「你瞒得很紧啊,我也是猜到的。」

朱传宗有点惴惴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

常乐公主微笑道:「自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朱传宗不明所以,问道:「这怎么讲?」

常乐公主道:「我的心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的心愿。但是我对这个俗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凡尘,一起走吗?」

朱传宗呆住了,不由喃喃道:「你要走了?去哪里?」

常乐公主微笑道:「唉,你这个傻瓜,我就要飞升仙去了,你看不出来吗?以你现在的神通,只要心平气和,仔细想上一想,就能够知道的。太多凡尘的俗事,蒙蔽你的灵魂啦!」

朱传宗听公主这么说,心里就像是知道似的,被她一提醒,就明白了一切,呆道:「真是惭愧,我道行太浅,贪恋凡尘中的荣华富贵,飞升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呢!辜负你了。」

常乐公主听了这话,心中一喜,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飞升啊。」

朱传宗摇头道:「你悟性高,又在凡间积攒了很多功德,这次一定能成为高品的大罗金仙,法力也比以前高得多。如果带上我,分去你的修行,恐怕就只能做个下品的小仙,我何苦害你呢!」

常乐公主抓着他的手,道:「小仙就小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不在乎的。天界无忧无虑,咱们就做一对逍遥自在的小仙,哪怕回不到天界,在仙凡之间生活,也很好啊。」

朱传宗道:「可是再遇上烈火神君那样的坏仙,怎么办呢?虽然那是几千年、几万年才偶然遇到的事情,可是毕竟也是有的啊?万一遇到,我们又要受分离之苦!况且下品的小仙,在天上没有地位,谈情说爱,也是不被天条允许的。你放着逍遥自在的大罗金仙不做,岂不是缘木求鱼?」

常乐公主知道他说的都对。这些事情她何尝不明白呢?她不由想起薛金线说的,世上从没有完美的事,缺憾是无法避免的,果然是这样,人间天上概莫能免。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朱传宗怕也是走不成的。他在凡间还有家庭、有这么多心爱的女子、有一心要完成的事业、有远大的抱负,要想一时舍弃,是何其难呢?

朱传宗与常乐公主相对无言,两人并排坐着,体会着彼此的心意。情到深处,许多话不必说出口,两人就都已明了。

此后三天,两人形影不离,朱传宗不追问常乐公主何时飞升,公主也不再提要朱传宗抛弃俗世。两人就只吟诗唱和,弹琴饮酒,浓烈的情意中,时光仿佛过得更快,转眼三天过去,佳期已至。

朱传宗了解常乐公主的性情,因此这场亲事并没有大肆办。当然常乐公主出嫁的消息早已通告天下,只是严令文武百官不要来恭贺送礼。官员们都是捶胸长叹,不知是痛惜错过了一次讨好王爷的机会,还是遗憾没能藉机瞻仰一下绝色无双的常乐公主的真容,亦或兼而有之。

朱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太后亲自前来主婚,薛金线等姊妹、王定昆等至交好友都到府祝贺。忙了好一阵,诸礼已毕,朱传宗才亲自牵着常乐公主的手,来至后院新建的楼前。

只见空地上,平白立起一座楼阁。琉璃作顶,白玉琼台,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精致华美,巧夺天工。旁边有小山翠竹,其间放养着几只梅花鹿、白鹤。这番景致宛如仙境。

常乐公主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乍一看还是有些吃惊,轻呼一声,小嘴微张,随即叹道:「好美啊!简直跟天上一模一样。」

朱传宗笑道:「喜欢吗?」

见她欢喜,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也是欢喜无比。

常乐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朱传宗的手,轻轻偎进他的怀里,两人偎依着看了许久。

看了多时,两人相拥进了新房。里面布置得跟寻常洞房完全不一样,四处挂的不是红绸喜字,而是古琴字画,看起来不像成亲的洞房,倒像仙人的居所。屋里燃着一炉沉香,香烟缭绕,美不胜收。

两人在榻边坐了,朱传宗见公主神态娇美,脸带红霞,秀目低垂,瑶鼻开翕,娇喘阵阵。不由看得心神迷醉,便揽她入怀,可是心中有万般怜惜,千般喜爱,却没有一丝欲念。两人除衣上榻,相拥而眠。自然其中少不了耳鬓厮磨,情话绵绵,窃窃私语,却没有丝毫越礼。

两人如胶似胶,足不出户,在屋中缠绵耳语,吟诗作对,互诉衷肠。朱传宗见公主高贵异常,身上发出圣洁的光芒,虽然和她肌肤相亲,可却丝毫不起念,想起仙人之隔,果然凡人是配不起仙人的,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三天在浓情蜜意之中一眨眼就过去。到了第三日晚上,两人喝了些酒,朱传宗有些醉意,伏在案边睡着了。常乐公主悄然飘起,出了朱家,来到薛金线的住所。

薛金线见常乐公主突然进门,有些意外,笑道:「公主新婚燕尔,不陪着相公,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常乐公主盈盈一笑,道:「我有件事思忖许久,想找个人说。思来想去,还是非姊姊莫属,因此便来了。」

薛金线知道常乐公主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事情交代,点头笑道:「如此我便洗耳恭听喽。」

常乐公主道:「相公现在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但是水满则溢,月圆则亏,荣辱兴衰都是难免的。希望姊姊多多费心,看顾着相公,劝他做事多留些后路,将来如有变故,也好激流勇退。」

薛金线叹道:「公主说的是极。这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怎奈我人轻言微,公主身分贵重,如今又身为正室,怎么不亲自对相公说呢?」

常乐公主微笑道:「不到那一天,相公哪里听得进去呢?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咱们姊妹一场,请你日后多加保重。永别啦!我的好姊姊。」

说完飘然去了。薛金线见她如同神仙一样,来去自如,怀疑是在梦中,揉了揉眼睛,发觉不是在做梦。

常乐公主回到新房,见朱传宗还睡着,不禁一笑。轻唤了两声,朱传宗睁开眼来,醉眼迷离之中,只见公主眼波流转,娇媚撩人,忍不住抱着她吻了一下,道:「紫纱!你真美。」

公主侧脸相就,呢喃道:「此后一别,不知何时再聚。愿结一夕之情,了解夙世姻缘,以慰郎君日后相思之苦。」

朱传宗醉意中,也不知是梦是醒,只觉得公主媚态妍姿,与往常大不相同。

见她轻解罗衣,晶莹如玉,雪肤香肌,种种诱惑,难言难喻。云雨之时,但看乌云蓬散,桃花满腮,珠红点点,香汗滴滴。耳边闻娇喘吁吁,婉转如啼,呻吟呢喃,无所不至。二人情意缠绵,四体交结,水乳相融,胜登仙境。

也不知什么时辰,常乐公主悄然起身,穿戴整齐,坐在镜前梳妆已毕,又在床头默默看了熟睡中的朱传宗良久。她的眼中,忽然滴下一粒晶莹透明的泪珠,滴在情郎的鬓角边,不由叹道:「前生今世,多少情分,只在这最后一滴泪了。你为我堕入凡尘,我为你流尽泪水,你不曾辜负我,我亦不再欠你了!如今泪水已尽,再也不能停留了,只盼你好自为之,一生平安喜乐。」

公主轻轻挥了挥衣袖,这时天上突然降下一道瑞光,透过屋顶照进房中。常乐公主沐浴在瑞光里,周身轻纱飘舞,云气萦绕。天边仿佛传来阵阵仙音,无数花瓣从空中洒落下来,异香阵阵,如梦似幻。

常乐公主微笑地看着朱传宗,双脚离地,缓缓向空中升去,云雾之中,香烟渐渐飘渺。冥冥中,再度传来隐约的轻唱:「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话无方,瀚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着日旁,当其何至穷桑,心知何乐说未央。」

朱传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心中似喜还苦,不觉流下泪来。醒来但见泪湿香枕,伊人已经是渺然不见。

情牵梦绕,仙凡之隔。这对有情人,不知到何时,才能再相见呢?

第五章 情思不尽

转眼之间,常乐公主已经离开几个月了,朱传宗还是沉浸在离别的感伤里不能自拔。每天下朝回来,朱传宗晚上都是在与常乐公主的新房里歇息过夜。伊人幽幽的体香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可是睁眼看去,却早是香烟飘渺,空无一人了。

吃饭的时候,朱传宗也要下人摆上两副碗筷。他想像着常乐公主就坐在他旁边,像以前那样微笑地陪着他。只是想像终究只是想像,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怎么能不触景伤情呢?朱传宗常常是端起碗来,突然就怔怔地出神,半晌叹息着把碗筷放下,这一餐也就不吃了。

眼看着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正应了常乐公主当日总吟的一句诗: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朱家上下和几女都是担心不已,只是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只有朱传宗自己想开才行,旁人只能暗中开解而已。

这天太后派人送来一幅画。原来是太后命宫廷画师,精心绘制的常乐公主的画像。只见常乐公主超凡绝美的身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朱传宗见了如获至宝。

太后本想着朱传宗有了画像能聊解相思,慢慢的思念也就淡了。哪知道事与愿违,朱传宗得到画像之后,每天盯着画像发呆,更加痴迷。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这天朱水月和华采云一起来看朱传宗。看见朱传宗又是对着画像发呆,饭菜放在桌上动也没动。朱水月劝道:「公主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她成仙成圣,这是好事啊!你这么对自己,公主在天上看着,也要难过的。」

哪知道朱传宗听了朱水月的话,反倒心中一动,心想:「不错,紫纱现在是金仙了啊。」

第二天就上书太后,请太后给紫纱仙子上封号。太后对他自然是言听计从,下旨尊封紫纱仙子为「至尊至圣九天玄元圣女」,命各地都要建庙观供奉。

官员们得到这个讨好朱传宗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立刻大兴土木,兴建供奉紫纱仙子的道观。紫纱仙子以前救治百姓,名望很高,因此百姓们也是极为信奉,仙子观的香火十分旺盛。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几女聚在一起商量计策。想了半天,唯今之计,只有让朱传宗分心查案,干些正事,才能转移他的心事。可是朱传宗当了摄政王以后,位高权重,那些寻常小案,自然都用不着他过问了。不过他对办案还是很有兴趣,时常调刑部和监察院的案卷来看,对一些案件的审理也常做关注。

不过要是普普通通,一看即明的案子,也是入不了朱传宗法眼的。水灵儿常在外地走动,想起了前不久在西海省听说的一件奇事。当地有个姓张的小商人,一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把年幼的儿子女儿都给毒死,然后夫妻双双上吊自杀了。无独有偶,西海省一个月内,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自杀惨死。官府断定是自杀之后,就以「家庭纠纷」的名义结案了。但是短短时间内这么多人家发生这样的惨事,其中肯定另有内情。

水灵儿原本就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朱传宗,将此事和大家一说,众女人人称好,便想了计策,要引起朱传宗的关注。几女也都劝他,在家睹物思人,难免伤心,不如趁此机会出京去散散心,把这件离奇的事情查一查,就算没有别的内情,散散心也好。朱传宗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便将朝政托付给王定昆等人,自己以巡视民情的名义,前往西海省。

西海省的官员不知道内情,自然不知道朱传宗是查案来了。一听是摄政王来视察,顿时是举省震动,都以为得到了讨好的机会。总督吴有德率领手下官员亲自出迎数百里,在西海省的边界上早早恭候。要不是大梁法律规定各省大员不得擅自出境,只怕直接就迎到京城去了。

朱传宗见到总督吴有德,笑道:「我只是到西海省来转转,要是耽误了政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吴有德躬身道:「学生不敢稍有懈怠,公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太思念院长了,所以才早早来拜见。请院长明察。」

原来吴有德也是翰林院出来的。听过朱传宗讲课,因此虽然年纪比朱传宗大上十几岁,还是尊称朱传宗为院长,自称学生。这是官场上的传统,朱传宗也就没多作反对。而且吴有德此人很有头脑,才干过人,朱传宗对他十分欣赏。久而久之,也就承认了这个门生。

他哪知道,吴有德能认下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老师,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官员。这样一来,人人都以为他是朱传宗的心腹,因此吴有德从翰林院毕业之后,更是一路高升,没几年就到了一省总督的高位。

朱传宗被众人簇拥着,继续出发,不一日进了州府。吴有德极为了解朱传宗的性子,因此没有大肆铺张,只是把衙门收拾出一个院落请朱传宗住。晚上摆酒为朱传宗洗尘,酒席虽然丰盛,但是也都是些当地特产及家常菜,并不奢华浪费。朱传宗看了大为满意。

酒宴之中,有一道炖鸭子,味道很是鲜美,朱传宗不禁称赞了两句。吴有德眼前一亮,介绍道:「这道菜里加了西海省的特产『虫草』,因此不但味道出众,而且滋阳补肾,强身健体。院长多用些。」

朱传宗一听不由来了兴趣,吴有德又详细解说了一番。原来虫草是一种药材,又名「冬虫夏草」,冬天时候是虫子,到了夏天头上却长出一株草来,因此得名。

朱传宗连连称奇,心想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当下又多吃了几口。吴有德道:「前几个月学生曾经向宫里进贡了一批虫草,太后也是十分喜欢。院长的府上也送了不少呢。」

朱传宗因为思念常乐公主,一直是茶饭不思,因此也没什么印象。吴有德忙说过些日子再送一批到朱府,朱传宗问道:「这种药材贵不贵?要是太珍稀,就不用了。」

吴有德笑道:「都是本地的土特产,不贵。」

朱传宗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当下各官员轮流上来敬酒,难免又是讨好举承。酒席到了深夜这才散了。

朱传宗是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就开始巡视西海省的情况。他白天在吴有德等人的陪同下在街上看了看,西海省地处偏远,气候也不好,因此不算富庶,不过也还整齐干净。晚上调了衙门的卷宗,帐目之类,朱传宗随身带的幕僚仔细察看,也没有什么问题。朱传宗对自己这个门生越发赞赏,心想:「等过些日子,再提拔他到朝中来帮我。」

不过朱传宗在官场摸打了这么多年,早已今非昔比。他知道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就算再好,也不能全信。况且他此来还另有目的,要调查那十几户人家自杀的事情。因此过了几日,一天他派人传话,说是这几天走累了,要休息一段时间,一概不见客。然后化装成普通的客商,带着几个侍卫,悄悄从衙门后门出去了。

朱传宗微服走访了几户自杀人家的邻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些自杀的人家无一例外都是小本经营的药材商人,而且最近都进了不少虫草。

朱传宗想起吴有德曾经在酒宴上介绍过虫草,不禁心中一动,便顺着这个线索调查下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吴有德说一点也不贵的土特产,居然与黄金等价,一两虫草卖一两金子,就算多年的人参灵芝,也到不了这个价格啊。

朱传宗又询问了一些百姓、药店、商铺。原来这虫草本来是西海省的特产,因此虽然是名贵的药材,价格也不是特别高。不过从去年开始,不知怎么民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说是虫草可以延年益寿,包治百病。而且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欢,列为贡品,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高价收购。

这个消息一传出,加上有心人的推动,虫草的价格顿时疯涨起来。说也奇怪,西海省是虫草产地,市场上本来不缺货,现在却是有价无市,只不断听说虫草药效有多好,有人靠卖虫草发财,以后虫草还会继续涨价等等。

这就造成了两种结果。一方面,老百姓都以为虫草的药效真有用,家中有人生病,往往倾家荡产也要买来服用;另一方面,一些药材商人趁机高价收购,想等将来价格更高的时候再卖,赚一笔差价。可是一些百姓服用之后,发现根本就不管用,而且耽误了病情的治疗,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一来,消息传出来,虫草的价格就下降了,因此很多商人破产。

朱传宗听了这些,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便又派人到了虫草的产地调查,发现有几个大商人以虫草被朝廷征收为贡品的名义,以低价从药农们手里收购虫草,而且不允许卖给别人,藉此抬高药价,从中牟利。而且还垄断了西海省的虫草市场,又以假乱真的大肆散播消息。

朱传宗闻信大怒,马上派人将这些商人抓了起来。用刑审讯,这些人很快招了,他们的背后老板竟然就是西海省总督吴有德。

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是幕后元凶?朱传宗不由又惊又怒,难以置信。

只是证据确凿,也由不得人不信。吴有德本来见朱传宗对自己十分欣赏,心中得意,以为前程似锦,不日就将高升了。哪知道事情败露,转眼就被抓了起来。开始还想辩解几句,后来面对铁证如山,也只好供认。

原来朱传宗实行了两年严酷刑律,官员们都被杀怕了,不敢直接贪污。吴有德就想了个法子,他指使几个大商人垄断了虫草的市场,然后在民间散布消息,把虫草的价格炒成天价,再一点一点卖给被蒙蔽的百姓和小商人,从而牟取暴利。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那些上当的老百姓,也只能怨自己倒楣。哪知道十几个商人破产自杀,事情竟被朱传宗知道了。

吴有德供认之后,兀自心怀侥幸,向朱传宗哭求道:「院长、王爷,学生只是一时利欲熏心,做了糊涂事。王爷看在师生情分上,饶了学生吧。而且那些人都是自杀,不关学生的事啊。」

朱传宗大怒道:「你还有脸说是我的学生!那些百姓商人明明都是被你欺骗,这才家破人亡!你居然说不关你的事,足见你没有一点悔改之意。真是可恶!」

当下就发令,彻查此案,凡是涉案的官员和大商人,一律严办,财产没收,发还给受骗的百姓。吴有德作为首犯,抄没家产,斩首示众。

西海省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前些日子竞相抢购虫草,原来竟是被人骗了。要不是摄政王大人明察秋毫、不知道还要被骗去多少血污钱,因此对朱传宗都是感激涕零,无以复加。

朱传宗办了这件大案,大快人心,心中也畅快许多。算算日子,已经出京两个多月,朝中事多,因此当下就回到了京城。

众女见朱传宗办案回来,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时时思念常乐公主,毕竟不像以前那样痴迷,也各自欢喜。过了几日,太后派人请朱传宗进宫相会。

朱传宗到了太后寝宫,一看小皇上汤悔也在。他是皇帝的「亚父」,见君不但不跪,皇帝还要给他行礼。朱传宗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五六岁了,长得粉嫩俊美,而且聪明过人,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说了会儿话,太后道:「皇上,你在这里读书吧,我跟摄政王有些事要商议。」

小皇帝十分听话,点头应是,拿了本《论语》就读了起来。太后与朱传宗进了隔壁暖阁。

一进门,太后一把抱住朱传宗道:「冤家,你怎么这么久不来?想死我了!」

朱传宗向门口那边看着,道:「小心被孩子看见。」

太后妩媚一笑,道:「皇帝乖得很,况且你没听见他一直读书吗?」

说着就来解朱传宗的衣服。朱传宗从常乐公主走后,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而且媚妃从当上太后,一向雍容端庄,此时一脸的风情格外诱人。朱传宗顿时欲念大起,一下子坚硬如铁,顶在太后上。

太后娇呼一声,满脸春意,眼波如水,荡声道:「皇上,让奴婢伺候你吧!」

这时隔壁的皇帝隐约听见,问道:「母后,您在叫我吗?」

太后道:「没有。我在跟摄政王谈事情,你好好读书吧。」

朱传宗大感刺激。皇帝就在隔壁,自己却在这里干太后,虽然皇帝本来也是自己的骨肉,仍觉得刺激无比。低声喝道:「贱货,还等什么,快替朕脱衣服!」

太后现在母仪天下,在朝上说一不二,哪有人敢这么对她喝斥?可是朱传宗越是对她粗鲁,她越是兴奋;当时兴奋得脸色潮红,浑身发颤,几下除去了朱传宗的衣服,露出硕大无比的来,低头含住,咂吮起来。甚是巨大,把那玉嘴塞得饱满十分,不留一丝缝隙,太后只顾将那物于口中一吞一吐,这更令朱传宗心中如火烧一般,难以忍耐,吮吸一阵,更是坚挺灼热,前端已是鼓如蛋卵。

小皇帝年纪幼小,好奇心正强,听见隔壁有「啊、呵」的声音,中间杂有那吞水吐气之声,如同急食什么香甜食物之声,心想:「母后跟摄政王在吃东西吗?听起来吃得好生香甜。」

忍不住问道:「母后,你们在吃什么东西?儿臣也饿了。」

太后正吃得香甜,闻声道:「我跟王爷正在喝茶。你快安心读书,母后一会儿可要考你!」

粉嘴吞吐愈急,小巧的香舌在上又刮又舔,朱传宗爽利无比,加之听见太后跟皇上的对话,更加刺激兴奋。在太后口中数十下,背脊猛然一麻,一股便从喷涌而出,直泄于太后口中,一边笑道:「这茶水味道如何?」

太后忙一下将其吞下道:「灼热滚烫,真是好茶!」

朱传宗看见她舌头舔着嘴角,荡的模样,忍无可忍,一把掀开她的裙子,扯下衬裤,露出雪白丰满的来。只见那早已溪流潺潺,便直插了进去。

一时间有力,勇猛有声,扑滋滋响个不断,太后更是柳腰款摆,压臀收腹,使那便于全根插送。

朱传宗数月未近女色,太后更是久旷之身,因此弄得都是火热。朱传宗坚挺似铁,灼热无比,太后灼热,既被抽动,只觉爽快,中更是顺了两腿直往下流,在耳边轻唤:「皇上、祖宗,用力,用力,奴婢吧。」

因为怕被皇帝听见,因此这次是小声呼唤。

朱传宗兴致更高,疾风骤雨起来。太后被巨大得大展,玉肢乱抖,口中香喘,鼻哼鱼龙,整个人儿心魂似飞。太后好生快活,不住呻吟,叫道:「用力,用力,用力。」

朱传宗又是一阵,那太后更是大叫:「好哥哥,亲亲,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皇上,,不要停,不要停。」

太后娇声刚落,隔壁皇帝又问道:「母后,你怎么了,怎么一会死了,一会儿成仙了。」

原来,他正读得起劲,隔壁却传来太后叫声,皇帝虽然聪明绝顶,毕竟只有五岁,哪里懂得男女云雨之事,心里关心母后,所以忍不住发问。

太后喘着气道:「刚沏的茶水,烫到母后了。皇帝怎么读书这么不专心?读大声些,让母后听见!」

小皇帝闻言只好大声读起书来。朱传宗在这御榻之上,大干太后,旁边还有皇帝读着圣人之言,其中的刺激简直无法言喻。

皇上念一句,他便大力弄一下。长句便又缓又轻,短句便又快又急,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长抽短打,时快时慢,弄得太后遍体酥软,魂不附体。

直到皇上把一本《论语》念了一遍多,朱传宗这才把泄到太后花蕊之中。两人云雨已毕,都是浑身舒畅,难舍难分。又亲热了半晌,才各自穿好衣裤裙袜,太后对镜一番妆扮。之后,两人方才开门出去,见小皇帝还在认真读书。

两人相视一笑,朱传宗才告辞去了。

忽忽又过去了几个月,朱传宗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专心于国事。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时常想念公主。但是都把思念埋在心底,平日不怎么流露了,只是情思又岂是能轻易忘怀的?

这日朱传宗从太后宫里出来,本想回府,哪知走着走着,不觉又走到常乐公主当初的居所来了,便信步走了进去。里面一直派专人每日打扫,因此还是一尘不染,整洁如昔。

朱传宗看着熟悉的布置,相思之情萦绕,难以释怀。他想着常乐公主的音容笑貌,绝世风姿,痴痴地发呆。心想:「不知道她在天上过的怎么样?她也这般日日思念我吗?」

想着想着,不禁心中酸楚,眼圈泛红,堪堪流下泪来。

第六章 愚民政策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传宗专心国事,也不再萎靡不振,一心思念公主了。他大力整顿吏治,轻徭薄赋,没几年间,大梁朝国泰民安,老百姓交口称颂。全国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朱传宗一贯秉承的是「民贵君轻」的思想,对于官员欺压百姓的案件都是严厉处治。一应法令,也都是朝着偏向百姓的方向来。这样一来,各级官员都不敢再不把老百姓当回事,草菅人命的案子也少之又少了。

只是长此以往,百姓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民告官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敢于议论期廷法度的不合理,说人是生而平等的,要争取权利。这在以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最近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督察院督御史等大臣,纷纷来找朱传宗诉苦,说是现在老百姓越来越不好管理了,请摄政王想个办夫。这天朝会,朱传宗召集群臣,专门商议此事。

朱传宗道:「最近民间的变化,刚才礼部和督察院的几位大人都说了。大家看看应该如何应对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倒不是他们没办法,只是朱传宗一向偏重百姓,谁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触了王爷的霉头?故此都是低着头,没人答话。

朱传宗等了半晌,有些愠怒道:「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怎么现在一个个装聋作哑起来了?」

朱传宗现在位高权重,这一发怒,顿时把大臣们都吓得两腿打颤。

大臣中数王定昆官位最高,跟朱传宗交情也最好。当下他开口说道:「王爷还请息怒。依我看,百姓大多数还是好的,关键还是出在一小群刁民身上。只要将这些不安分的人压下去,再跟老百姓们讲讲道理,何愁不能恢复朝廷的威严呢?」

朱传宗点了点头,问道:「这少数人只是议论朝政,也没犯什么大罪,杀也杀不得,抓也抓不得。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王定昆笑道:「咱们不是还有个对头西辽国嘛。西辽国跟大梁打了这么多年仗,老百姓对西辽人是恨之入骨。只要说那些煽动百姓对抗朝廷法治的人是西辽国派来的奸细,专门来扰乱大梁江山的,百姓肯定恨死他们,如何还肯听信他们的话呢?」

朱传宗拍案笑道:「高明,实在是高明!」

王定昆又道:「我听说现在学堂里的课本上,有很多有关法律和治国的东西。这些东西只要官员们学习就好,普通百姓学这个有什么用呢?百姓只需要好好做事,治国立法是朝廷的事情。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各司其职这个道理。我建议以后课本里少这些高深的内容,除了教人识字,就是多多灌输些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观念。省得他们懂得多了,不好好做事,反倒胡思乱想。」

又一个大臣大着胆子,也道:「只有这样,才能保得我们大梁江山千年万年啊!」

朱传宗听得连连点头,连说王定昆说得有理。

这时水封良看准苗头,也起身说道:「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个故事。民间女儿出嫁的时候,当妈的都会嘱咐女儿,到了婆家第一天开始要少干活。这样如果哪天多干了点,婆家人都会夸媳妇勤快。反过来呢,要是第一天开始就多干,如果哪天不小心少干了点,婆家人就会挑剔责怪。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法令,对老百姓还是太宽松了,他们都没了感恩之心,觉得理所当然。朝廷稍有不慎,他们就觉得朝廷亏欠了他们。这如何得了?以后还是严厉些,偶尔给些甜头,还怕他们不感激涕零吗?」

众人拊掌大笑,真是心有戚戚。朱传宗道:「各位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畅所欲言啊。」

能当官当到这个地步的,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说起对付百姓,个个都是驾轻就熟,有满腹的计策。一看朱传宗不怪罪,顿时是争先恐后地献计。礼部尚书孔石以前在明宗时候,出使过镇旦国。他介绍了镇旦国实行奴隶制,而全国的奴隶们却都很拥护朝廷。他还重新调查了镇旦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国策。这一国策曾经被明宗皇帝大为赞赏,并予以采纳。

太常寺卿孟大人则提议多倡导百姓信仰佛教。佛教宣扬宿命的思想,劝人顺从命运,寄希望于来世。百姓信了佛,当牛做马也没有怨言,自然不会再闹事。

会议越开越是热烈,众人献了足有数十条策略。朱传宗都命人一一记录在案,准备择日就开始实行。

等到会议结束,众人都兴高采烈地退下了,朱传宗留下王定昆与水封良两人,单独议事。

朱传宗见没有外人了,这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于百姓是好是坏呢?」

水封良道:「王爷何出此言呢?」

朱传宗道:「我一心想着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却有意去蒙蔽他们,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王定昆笑道:「王爷这么想也不奇怪啊!说实话,我当初没当官的时候,也是最恨官府蒙骗百姓。不过到自己真当了官,这才明白,百姓的想法越简单,越听话,就越好管理。对于朝廷来说,稳定才是第一位。王爷这是从大局出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朱传宗一听向来为百姓抱不平的王定昆都这样说,心里也就渐渐踏实了。水封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朱传宗的机会,也起身道:「老百姓都是愚昧无知的,听见风就是雨,与其让他们一知半解,被有心人利用起来闹事。不如完全不知道。一切自有朝廷替他们做主,他们只需要好好劳作,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了。王爷这愚民之策,实在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

朱传宗笑道:「说的也是。比如你那原来的老君教,也是很能蛊惑人心的。」水封良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倒道:「下官早已经把老君教解散了,再也不敢妖言惑众了,王爷明察啊!」

连连叩头不止。

朱传宗摆了摆手,笑道:「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现在是本王的心腹,本王还能不信任你吗?」

水封良偷眼看朱传宗确实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不住拿衣袖擦着冷汗。

王定昆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是发毛,心想:「朱传宗现在越来越有当官的权谋了。以前他真为百姓着想,现在为了保住他家的江山,也开始愚弄百姓了。人心难测,真是一点也不差。再说伴君如伴虎,如今我功成名就,富甲天下,还是远离朝堂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三人各怀心思,当下把愚民的政策措施又仔细商讨了一番,只待施行了。

朱传宗下朝回府,想起这些天忙于国事,难免冷落了几女。他现在娇妻美妾成群,被美人环绕,亲热了这个,就不免冷落那个,想要面面俱到,也是难事。

哪知道去了观云院、漱月楼,华采云和朱水月都不在家。又去找岳可人,也是不在。跟下人们一问才知道,原来三女结伴去西山寺上香去了。

朱传宗有些意兴阑珊地先去给太君和母亲请了安,左右无事,回到自己的住处,往床上一躺,喊道:「暖云,给我倒杯茶来。」

有人应了一声,推门进来,却是春风。朱传宗问道:「暖云上哪去了?」

春风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暖云姊家里有事,早上他哥哥来找她,就跟着回家去了。少爷!来,慢点,小心烫着。」

说着小心地把茶杯递到朱传宗手里,然后就站在他身后,替他轻轻地揉捏肩膀。

朱传宗喝了口茶,闭上眼睛,体会着春风的小手在肩膀上揉来揉去,真是舒服极了。他心里一痒,伸手握住春风又软又嫩的小手,抚摸起来。

春风心中惊喜,羞红着脸,道:「少爷,我沏的茶好喝吗?」

朱传宗道:「好喝,好喝,就是有点儿苦。」

春风忙道:「想是茶叶放多了,我去加点冰糖。」

朱传宗用力一拉,把她拉到怀里,笑道:「不用冰糖,把你嘴里的蜜糖让少爷尝尝就行。」

春风红着脸,仰起下巴,吐出小香舌儿来。朱传宗品尝了半天,来了兴致,就想到床上去快活一番。不过只有春风一个,怕是不能尽兴,当下在她耳边问道:「秋月她们三个呢?快都叫进来,让少爷疼爱你们。」

春风喘着气道:「昨天发了例钱,奶准了我们一天假,她们今天都上街去买胭脂水粉了。」

朱传宗大为扫兴,道:「怎么想找的人一个个都不在家,真是扫兴!」

哪知道这时候小郁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话,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朱传宗叫道:「小郁,小郁!」

叫了两声不见回来,知道她误会了,不由埋怨春风道:「小郁在家,你怎么不早说呢?」

春风吐了吐舌头,笑道:「少爷问的是暖云姊和秋月她们,我都照实说的。我什么时候说小郁姊姊出门了?你有空埋怨我,不如赶紧想法子怎么给她消气吧?」

朱传宗道:「我是堂堂王爷,朱家的少爷,岂能怕一个小丫鬟?」

春风拍手笑道:「少爷真是威风。不知道要是小郁姊在这儿,拿白眼一瞪,少爷还有没有这么威风呢?」

朱传宗假装怒道:「好哇,你敢笑话我,真是反了天了!看我不教训你!」

当下喝令春风趴到床上,把翘臀挺起,朱传宗狠狠地拍了两巴掌,道:「还敢不敢了?」

春风被打得呻吟不止,连道:「奴婢不敢了,少爷饶了我吧!」

一副楚楚可怜,任人采撷的模样。朱传宗看得欲火越来越盛,喝道:「把衣服脱掉。」

春风含羞带喜,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衣裙褪了。只见玉股撩人,两团粉腻,好像乳酪似的。朱传宗抚摸了一番,又软又嫩,真是爱不释手。他摸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扬起手打了几巴掌,打得春风连连呼痛,眼角带泪,翘臀上一片通红。

如此打几巴掌,又抚摸一会儿,反复几次,春风也渐渐享受到里面的刺激,哼哼唧唧的,浑身扭动,下面一条玉缝早已经溪流汨汨,花蜜流得满腿都是。

朱传宗这时也忍无可忍,脱去裤子,露出直挺挺硕大的物事来,一手揽着春风纤腰,从背后奋力。直插得春风玉枝乱颤,口中粗气横喘,朱传宗见春风快活,不由性大动,益发勇猛,每一插都令那玉根全部而没,直达春风花蕊深处,每一抽出辄全根提落,让那张大口儿,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朱传宗一面大力,一面地在春风粉臀上拍打,只弄得春风死去活来,又哭又笑,约莫干了几百下,春风便丢得淅沥哗啦。

朱传宗笑道:「这么快就丢了?真是好不中用。」

春风瘫在床上,喘息道:「是少爷太厉害了嘛!」

朱传宗看见她双眼迷离的娇媚样子,真是爱煞,一把抱过来,双手在其之上拧揉挤弄,好生光滑细致,如触羊脂。春风也是欲兴奋发,被少爷揉搓,心中火烧火燎,欲火旺盛,直攻其心,不由口中呻吟,鼻中哼唧,好不快活。

朱传宗看她缓过力气了,以手分开两条玉腿,用手握住,对准便是一顶,「噗哧」一声,便之中,又猛又快,春风那小早已涨痛,一张一合,好生灼热,这一,令那舒服充实,唯觉甜美,更是主动挺起腰肢,扭动丰臀,配合少爷行事。

朱传宗用手扶住春风玉腿,抽动起来,一抽一插,俱是用尽全力,直插得春风两腿直蹬,双眼微翻,口中气喘,「啊啊」呻吟不绝,好生快活。朱传宗每一,都是全根进入,每一抽出,都不留半点在那之中,弄得春风欲登仙一般,时而呻吟迎合,时而哭泣求饶,一阵一阵的丢了。

朱传宗乐不知疲,猛抽猛提,一气耸动了五百余下,猛提几下,这才将一股白浊灼热喷在春风花蕊底处,春风娇呼道:「少爷!奴婢死了!」

浑身打摆,两眼翻白,丢得昏睡了过去。

朱传宗「教训」完春风,大是得意满足。穿好衣服;在府里走了走。过了半晌,心想:「不知道小郁还生不生气?」

这样想着,不觉就踱到小郁住的房间门口。

朱传宗敲了敲门,走进屋去,见小郁正坐在床上缝衣服。看见他进来,瞟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做活儿,假装没看见他似的。

朱传宗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笑道:「小郁,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上街啊?」

小郁看也不看他一眼,道:「算我多事,怕咱们的大少爷没人服侍,特意留下来,哪知道人家想找的人都不在家里,嫌我碍眼扫兴呢!早知道还不如也上街去,又舒服又省心!」

朱传宗道:「你明知道我不晓得你在,我说的不是你,你呕什么气呢?你在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郁道:「别,你是堂堂王爷,朱家的少爷,眼里哪有我这个小丫鬟啊?」

朱传宗一怔,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没走,躲在外面偷听我和春风说话。」

小郁脸一红,道:「不是你叫我来着?谁喜欢听你们……」

想起后来听到朱传宗跟春风的云雨不堪,不禁羞得脖子都红了。

朱传宗看见她晶莹如玉的颈上好像涂了一层胭脂,眉儿弯弯,小口如樱桃,说不出的好看,一时看得呆了。

小郁被他看得心中乱跳,鼓起香腮嗔道:「你没事做了嘛?乱看什么!」

朱传宗笑嘻嘻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小郁白了他一眼,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喜欢斗嘴。随便你看吧。」

低头继续做活儿。

过了一会儿,朱传宗越看越爱,有点蠢蠢欲动起来。不过小郁跟别的丫鬟不同,朱传宗可不敢随便动手动脚。他心中一动,想起老太君说过,要把小郁给自己做小的话。只是自己提起过很多次,都被她拿话带过去了。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传宗终于忍不住道:「小郁,你今年有二十五岁了吧?」

小郁道:「是啊。怎么,嫌我老丑了?」

朱传宗道:「你这么漂亮可爱,我哪会嫌你呢?你要是愿意,干干脆嫁我算了,也好给你个名分。」

小郁嗔道:「我看你是真的很闲,又来拿我们下人取乐了。」

朱传宗一本正经道:「我是很认真的。你要愿意,我明天就跟家里人说去,禀告父母一声就行。」

小郁沉下脸来,道:「我不愿意。你想娶谁,去找谁吧,别烦我,我要干活了。」

说着就不由分说把朱传宗推出门去,从里面锁上了。

朱传宗在门口呆了半晌,心里不由奇怪。想想小郁一贯的表现,明明对自己大有情意。怎么一说到娶她,就这么不高兴呢?他想了半天,不知所以,只好怏怏地回去了。

晚上四季等人回来,听朱传宗说起此事,都是羡慕得不得了。一个小丫鬟能嫁给堂堂的摄政王,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多少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想嫁给朱传宗做小都不可得,别人求还求不来,小郁竟然不乐意。几人不由得都替她可惜,心里觉得她实在有些不识抬举。

暖云跟小郁感情最深,抽空想去劝劝她。哪知道刚一提起,小郁就道:「姊姊,你不用说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我福薄,没有当夫人的福分。」

暖云素知她的脾气,见她拿定主意,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

第二天小郁来伺候朱传宗吃饭,眼圈红红的,好像哭了很久的样子。朱传宗心中奇怪:「她怎么很难过似的,我又没有逼她。」

心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心想:「难道她有了心上人了?」

小郁长得漂亮,年纪也不小了,跟男人相好也不奇怪。不过朱传宗想到这里,心里却是怒气冲冲的,又酸溜溜地嫉妒,难过得要死。

不过想了半天,朱传宗早就不是年轻时候的暴躁脾气了,怒气渐渐下去了。

心想:「我何必为难她呢?爱情讲的是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她要是有了心上人,我成全她就罢了。」

朱传宗想到这里,忍着难过,勉强微笑道:「小郁,你心里是不是有了人了?是哪个?你告诉我,我禀明太太,放你出府,还送你一份厚厚的嫁妆。不要怕,就算是哪个大臣,我们家的小郁还配不上吗?我认你做妹妹就是了。」

小郁闻言一楞,等明白过来,顿时气得脸色发白,道:「少爷胡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要是有异心,早就离开你啦!你要我死了才甘心吗?」

说着就拿手捂嘴哭着跑出去了。

朱传宗呆呆道:「我又说错话了?」

暖云在旁边叹道:「少爷这话确实有些伤人了。小郁一直在少爷身边,跟别的男人连话都没说过,心里哪来的别人呢?她心里只有少爷你,我们这些姊妹可都是看的明白的。」

朱传宗听了,虽然不再难过,却也高兴不起来。既然爱自己,为什么又要拒绝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此后几日,小郁似乎有意躲着朱传宗,单独的服侍都是换暖云来做。她本来嘴巴很厉害,说话从来不让人的,现在话少了,也不跟四季她们吵嘴了。眼见着神情憔悴,似乎满怀心事。

朱传宗心里叹息一声,把这件事的心思暂且放在一边,不再提了。

过了些日子,华采云等人上香回来了。她们这次上香的排场可是非同寻常,在寺里斋戒念佛了七七四十九天,捐了很多香油钱,还请回来一尊菩萨像,拿红布蒙着,小心翼翼地请到后堂供了起来。

吃完晚饭,华采云派人请朱传宗过去。

朱传宗进门笑道:「嫂子怎么突然想去上香了,还搞得这么复杂。」

华采云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慢慢靠在他肩头上,道:「是老祖宗吩咐下来的,我们哪敢不用心呢?」

朱传宗道:「老祖宗吩咐的?」

华采云道:「可不是嘛。也难怪她老人家着急,你成亲好几年了,身边这么多女人,怎么一个个都没有动静?朱家就你这一棵独苗,你名字叫传宗,字接代,可见老祖宗对你的期望了。老人家岁数越来越大了,有生之年想要抱上曾孙。听说西山寺的送子观音娘娘很是灵验,才让我们姊妹几个去上香,祈求菩萨保佑,早点让朱家有后。」

朱传宗总完,也觉得奇怪。他有了这么多女人,只有媚妃怀了他的孩子,偏偏还当上了皇上,不能继承朱家的香火。他心想:「难道因为我是神仙下凡,所以不能令女人有孕?可是媚妃明明可以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声轻唤。抬头一看,只见华采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去外衣,只着贴身小衣,圆润的肩膀上垂着几缕长发,两只露出大半,香气袭人。华采云低垂着俏脸,脸蛋红扑扑的,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风情。朱传宗不禁盯着细看,恨不得吃进肚子里才好。

华采云见他看得呆了,心中得意,媚声道:「宝儿,来,给我一个孩子吧!」

第七章 终身不嫁

朱传宗见嫂子娇媚迷人,哪里还忍得住。将她胸衣解开,但见那白嫩肌肤,坚挺,好生让人喜爱。朱传宗忙用手按住,拧弄搓起来,更将那含在口中,使劲吮吸。华采云被朱传宗一拧一吮,不由丹田之处一股热流朝上急涌,心中万分难耐,更觉似火烤一般,不由呻吟支吾起来。

朱传宗见嫂子动情,把手伸到她两胯之间,一手扯去衬裤,但见白嫩修长大腿之间隐,爱草浓密,那更在芳草丛中隐约可见,让人心动。

华采云扭动着娇躯道:「今天你可要努力些,让我早结珠胎啊!」

朱传宗道:「我以前还不算厉害吗?哪次嫂子不是哭泣求饶?」

华采云媚声道:「以前的不算。今天你能干到我求饶,才算本事。」

朱传宗见她挑着柳眉,满面桃红,娇媚可爱之极。当下将她玉腿分开,一张嘴便在华采云的亲吻开来,舌尖在那玉缝中一进一出,吸舔有声,华采云顿时心如火焚,浑身躁热,之中更如火焚一般,难以忍耐,中涓涓涌出,把那爱草浸湿,浑身时颤时紧。

朱传宗笑道:「嫂子爽快不?认输不?」

华采云一边翻转呻吟,勉强道:「不认,不认!」

朱传宗听她不服,曲了手指,用手分开玉口,把手指放了进去,华采云惊叫一声,朱传宗的手指在那之中抽动,令她一张一合,又痒又酥,更是如泉喷涌,顺着朱传宗手指狂涌而出,朱传宗笑道:「嫂子这便忍不住了?我还有好多手段没使呢。」

华采云咬着嘴唇道:「怕你不成?你都用出来啊!」

朱传宗放出手段来,下面手指,上面在华采云上吮吸舔咬,华采云满脸红晕,双乳坚挺,那手指在之中抽动来回之际,更是玉枝颤抖,双腿乱蹬,那下面横流,口中香喘,鼻哼鱼龙。终于忍不住道:「小冤家,我服了,我认输了,不行了。快给我吧!」

朱传宗早已兴大发,坚挺,见华采云求饶,不由按捺不住,三五两下也脱了自己衣衫,半跪于地,把那两条玉腿分开夹在腰间,用手握住,对准那口,便是一挺,「滋」的一声,那坚挺便淋淋之中,抽动起来,一抽一插,甚是勇猛有力。

华采云柳腰软摆,挺晃臀部,配合朱传宗深插浅耕。朱传宗每一,皆直刺花蕊,令采云如癫似狂,口中呻吟不绝于耳,鼻中鱼龙更是连绵不断,玉腿乱蹬,香汗淋漓,不多时已是丢了数次。

朱传宗越战越勇,久久不泄,华采云抵受不住,低声求饶道:「好弟弟,快给了我吧,我受不了了。给我个孩子吧!」

朱传宗见她已经被干得脸色发白,娇弱无力,这才大吼一声,射出大股滚烫的,都浇在花蕊之中。华采云尽力挺纤腰抬起玉股,将那一滴不漏地笑纳。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叠股交颈,相拥着睡了。

此后朱传宗更是夜夜奋战,在众女身上遍施雨露,可是转眼几个月过去,几女还是没有一人有孕。

这天朱传宗去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孙子一表人才,而且文武双全,光宗耀祖,真是打从心眼儿里高兴。至于一直无所出,那都是媳妇们的责任,可怪不到孙子头上。

老太君抚摩着朱传宗的头道:「我的心肝啊,你那几个媳妇不争气,到现在也没给朱家诞下条血脉来。眼看着我的日子也不多了,将来哪有面目去见地下的老太爷啊。依我看,你还是再娶几房妻妾吧。」

朱传宗笑道:「老祖宗,您老长命百岁,福分还长着呢。我有两房妻室,身边还有那么多丫头,您老还怕抱不上曾孙吗?」

老太君见他不愿纳妾,拿龙头拐杖拄了拄地,掉着眼泪道:「咱们朱家荣华富贵了好几辈子,可就是人丁一直不兴旺。好不容易到你这辈,有了两根苗,哪知道你哥又早早去了。我就盼着能看见朱家有后的那一天呢,现在恐怕是看不见了……」

朱传宗一见老太君伤心起来,顿时慌了神。朱夫人在旁边坐着,也是劝个不停,一边责怪道:「你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老祖宗的话了是不是?还不快应承了,想气坏老人家吗?」

朱传宗无法,只好道:「老祖宗,您别着急,我娶还不行吗?」

老太君听见他应了,这才止住难过,向朱夫人道:「太太,你看看京城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里,有没有能配上咱们宝儿的?家世还在其次,人物儿一定要标致,有才有貌,可不能委屈了我的心肝儿啊!」

朱夫人笑道:「太君放心吧,我一直注意着呢。这满城的千金,要是听见宝儿要娶小,那还不挤破朱家的门?」

朱传宗一看是非娶不可了,不过要是连面都没见过,没有感情的结合,有什么意思?他心里一急,突然想到了小郁,心想:「小郁最听太君的话,不如……」他打定主意,忙道:「要让我娶小可以,不过人得我说了算,不然我可不要。」

老太君哈哈一笑,朝朱夫人道:「你看看,这孩子刚才还假装不情愿,原来心里早有主意了,咱们都是白心了!」

问朱传宗道:「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快跟我们说说!」

朱传宗:「我要娶就娶小郁。」

朱夫人和老太君一听都楞了,朱夫人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呢,一个丫鬟,哪配得上你呢!」

不过朱传宗一口咬定非小郁不娶。这时老太君笑道:「小郁这丫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又聪明,模样又俊,还是个有福气的。当初宝儿出了事,还是多亏她救了宝儿一命呢。我那时就琢磨着不如就让宝儿娶她做小,不想今天倒赶上了。既然我的心肝儿喜欢,那就是小郁吧。丫鬟怕什么,凭咱们朱家的地位,还用的着图谁家的财势吗?」

老太君发了话,朱夫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当下就命旁边一个使唤婆子去叫小郁来。

那婆子找到小郁,满脸堆笑地道:「给少奶奶请安啦。老祖宗叫您过去呢。」

小郁一怔,板起脸道:「王妈,你瞎叫什么呢?我可是少爷房里的丫头,你敢跟我开这种玩笑,小心你的嘴!」

婆子打了自己个嘴巴,道:「瞧我,还没恭喜姑娘呢,就乱叫开了。该打,该打!」

就把老太君要把她许给朱传宗做小的事说了。

小郁听得呆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不知不觉就跟着婆子往后院走去。婆子还以为她欢喜得痴了,更是着意巴结,不住说着恭喜之类的奉承话。

小郁一句也没应,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等到了厅房,朱夫人笑着把这事说了,老太君道:「小郁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好好服侍少爷,早点生个一男半女,给朱家开枝散叶,也不枉我疼你一场啊。」

旁边的丫鬟婆子也都抢着道喜,说这是小郁的福气,前世的造化。又说小郁一看就是宜子相儿,将来肯定能多生几个,听得老太君哈哈大笑。

小郁犹豫了片刻,把牙一咬,跪在地上道:「老祖宗,小郁不能嫁给少爷。」

她这话一说,厅里顿时就静了。老太君奇道:「怎么,难道你觉得给少爷做小还委屈了你?」

小郁哭道:「是小的没有这个福分。」

老太君沉着脸道:「你不是没福分,主子抬举你,是你自己也不想要!行啦,你有自己的心思,我也不逼你。我这么大的年纪,也不是造孽的人,你若愿意的话,明天就离开朱家吧,想要做什么都随便你。老身便不信,凭堂堂朱家的少爷,摄政王爷,还娶不到个小妾?还要求着你不成!」

小郁一听要赶她走,吓的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哭道:「小的是有苦衷的啊。」

朱传宗看小郁哭的凄惨,心疼不已,正好趁机道:「老祖宗,先听小郁说说。她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赶她走呢?」

老太君点了点头,当下小郁只好抽噎着把原因讲了。原来她前几年遇到个算命的道人给她批命,说她是玄天玉女转世,终生要保持贞,不能跟男人相好。

否则所嫁的男人就会大祸临头,不仅有性命之忧,还会家破人亡。

朱传宗听完道:「只是个道人随便说的,有那么可信吗?」

小郁道:「那道人算命十分灵验,很有名气的。况且我以前……就因为是完璧之身,才救了少爷一次。我自己倒不要紧,要是连累了少爷,可就罪该万死了!朱家对我有恩,我怎么敢以微贱之躯害少爷呢?」

说完又哭起来。

朱夫人和老太君都是笃信神佛的,听了小郁的话,再想想以前的事,顿时就信了。老太君沉吟道:「这事可非同小可,小郁这孩子是个有心人,难得能如此为朱家牺牲,难怪大家都说你好。」

朱夫人亲自把小郁扶起来,和颜悦色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你能不顾惜富贵,一心替少爷着想,替朱家着想,真是难得。可是你不能嫁人,年纪也大了,总在少爷房里,也不是个事。你有什么打算呢?」

小郁道:「小的情愿还是回来侍奉老祖宗一辈子吧!」

老太君叹息道:「苦命的孩子。好吧,打明儿起你就到我房里来吧。」

老太君年纪大了,又因为这事动了气,身体乏累,当下就让人散了,给朱传宗娶小的事也暂且不提了。

朱传宗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里。这时消息已经在府里传开了,丫鬟下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小郁真是太傻了,为了一句话放着少奶奶不当偏要当丫头,有的说小郁对少爷真是有情有意,有的就是不住替小郁惋惜,哀叹她福薄命苦。

朱传宗听到议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心里想的都是小郁平日里的好。他想起恢复天上记忆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郁。小郁虽然脾气不好,嘴巴也不饶人,可是心地善良,照顾他也是无微不至,伺候他起居,给他缝洗衣裳。连小郁的嗔怒责骂,现在想着,都可爱了起来。

这样花一般的女孩子,就要如此孤独的终老吗?朱传宗呆呆地坐了半晌,伸手在怀里,摸到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香囊,精巧细致,香气扑鼻,正是小郁给他缝的。朱传宗一下子坐不住了,心想:「我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听说过有玄天玉女的说法。我要去告诉她,就算是有,我也不怕。什么牵连福祸,我都不怕。我要娶她!」

朱传宗站起身来,就朝小郁的房间快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只听一个人正说道:「小郁,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少爷是真心喜欢你,跟了少爷那是前途无量,你何必这么想不开呢?万一那道士是骗人的,你为了这一句话,毁了终身的幸福,多不值啊!」

正是暖云的声音。

朱传宗一听,就停在门口没进去,想要听听小郁怎么说。

小郁道:「姊姊,你说的话我何尝没想过呢?可是我不嫁他,也不只是这一个原因。咱们少爷是风流无比的性子,身边的几位夫人各个都是绝色,而他这么有权势,将来还说不定要娶多少个。我要是嫁了他,也许新鲜一阵子,时间长了也就腻了,把我忘在一边了。到不如这样,让他时时想着我,永远都忘不了我,一辈子在他心里,不是强过做什么夫人太太的吗?」

暖云听得呆了,半晌叹道:「你这份见识,这么高的心气,真不像是个小丫鬟该有的。可惜你怎么命就这么不好呢?」

两人都有些自怜身世,不由伤怀起来。

朱传宗句句都听在耳里,他真想一把推门进去,告诉小郁他不会厌腻她,不会忘了她。可是他又心想:「还是算了吧!每个人都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让她按照自己的梦想去生活吧!」

再说家中女人这么多,真要照顾的都很周到,还真是做不到。

朱传宗脸上浮起释然的微笑,捏紧了手里的香囊,慢慢地走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郁早早来到朱传宗房间。本来每天这时候朱传宗还没睡醒,不过他今天想着小郁要走的事,一有动静就醒了。只听小郁正对四季几个说着,她走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少爷。少爷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茶,爱穿什么衣服,事无巨细,都嘱咐到了。其实这些事四季几个也都知道,不过小郁是通房大丫头,因此四季都是唯唯诺诺。

朱传宗听了半晌,忍不住走出来道:「小郁,你这么放心不下,干脆留下来吧。我去跟老祖宗说,说你不去了。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

小郁见朱传宗出来,微微笑道:「少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

朱传宗道:「听见你没完没了地教训四季她们,睡得再熟也要醒了。」

小郁柳眉一竖,故意嗔怪道:「怎么,你嫌我吵你了?」

朱传宗看见她轻嗔薄怒的样子,不由一呆,喃喃道:「小郁,你好久没这么凶了。」

小郁道:「以后再也没人凶你啦,开心了吧?」

朱传宗摇头道:「你凶起来的样子才最是喜人,我最喜欢看你生气发怒的模样儿呢。你还是别走了。」

小郁怔了怔,眼圈红了,道:「胡说什么呢。我答应老太君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她再也说不下去,拎起包袱,转身出去了。朱传宗急忙送了出去。

两人往老太君的院子走着,小郁停住道:「少爷,就到这里吧。以后小郁不能服侍你了,你多保重吧。」

朱传宗道:「你也保重。我来给太君请安的时候,你也不要躲我,常跟我见见才好。」

小郁含着泪花笑道:「我一个小丫鬟,你过不了几天就会把我忘了。」

朱传宗掏出怀里的香囊,道:「我怎能忘呢?你送我的香囊,我一直随身带着。我想你的时候,掏出来看看,就像看见你一样。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小郁看着香囊,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踏起脚在朱传宗脸上吻了一下,哭着进去了。朱传宗呆呆站了良久,这才回去。

从此以后,虽然还是在一个府里,但是小郁成了老太君房里的丫头。朱家规矩再森严,也奈何不了朱传宗,只是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朱传宗明白小郁的心思,便也不再难为她,想着各人有个人的缘法,勉强不了,心中也是惆怅。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朱传宗公事繁忙,渐渐也就把这丝惆怅淡去了。这天边关传来急报,东海有外寇来犯。

原来大梁国的东海边上有个小国叫东夷国,十分的凶残贪婪。见大梁国这几年国泰民安,富庶无比,因此就派兵进犯,抢掠财物,无恶不做。

朱传宗闻报大怒,召集百官,问谁愿意带兵前去征讨。

王定昆最爱带兵打仗,这几年在京城里,早闲得发慌。况且他见现在朱传宗威权日重,害怕自己受到猜忌,惹祸上身,一直想着怎么从朝廷里抽身,因此当下就自告奋勇,愿意前去。

朱传宗视王定昆为左膀右臂,本来不想让他去战场冒险。不过东夷国来势汹汹,满朝文武也只有王定昆最有本事。因此就调给他十万兵马,派他前往东海抵御东夷。

王定昆果然不负众望,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把东夷国打得落花流水,递表求和。捷报传来,满朝欢庆。

不过王定昆又写了一封奏章,说是东海边境不稳,希望能够长期留在那里镇守,保护大梁国东部的安全。

朱传宗聪明绝顶,稍微一想,也就猜出了王定昆的心思。王定昆已经是一品的大官,这次又立了功,实在是升无可升,害怕功高震主也很正常。他见王定昆打定主意要留在边关,也就不再勉强,封他为东海兵马大元帅,让他镇守东海去了。

朱传宗手下最倚重的两人就是王定昆和水封良。现在王定昆一走,水封良更是如鱼得水,俨然成了朝中第二号人物,不少官员见势,也都来巴结投靠。但是水封良极是精明,装做对朱传宗忠心耿耿的样子,既不拉帮结派,也不作奸犯科,满朝官员都称赞他为官清正。朱传宗对他更是看重,提拔重用,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了。

朱传宗坐拥娇妻美妾,可是数年过去,除了太后给他诞下一子,别的女人都是无所出。眼看着朱家偌大的家业却无人继承,老太君越来越是心急,朱佑继夫妇也是心忧不已。想要催促朱传宗纳妾,朱传宗却不想要那样只为了生育的结合。况且这么多女人都没有怀孕,肯定有别的原因在,就算再纳几房妻妾,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朱家请了太医院的张大夫,还有许多有名的郎中来诊治,结论就是朱传宗及众女身体都是健康正常。至于为什么不能生育,实在让人费解。

无奈之下,只好请张大夫开了很多补药,要朱传宗和众女服用。另外朱家有的是银子,四处做善事,修庙宇,积德积善,用尽了所有可能的办法,也不用细说。

岳可人等几女,加上华采云、朱水月,和身边众丫鬟,都抱了想要为朱家留后的心思,都是对朱传宗温柔有加,云雨之时,柔媚需索,逢迎不断,真是让朱传宗享尽了消魂滋味,大呼过瘾。不过堪堪几月过去,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这期间朱传宗去和太后幽会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原来他想着这么多女人里只有太后能怀上他的孩子,说不定有其特殊之处,因此想把原因找出来。就算找不出来,若是太后能再怀上个孩子,也是好的。

以朱传宗的权势,加上太后在宫中的地位,那些宫女侍卫,讨好巴结还来不及,谁敢管闲事?因此两人也不用怎么遮掩。只是小皇帝一天天长大,已经有八九岁了。皇帝极为聪明,此时已经略微懂了些男女之事,对朱传宗和太后不避嫌地越礼行为,心里渐渐不满。

这天朱传宗又进宫与太后幽会,两人云雨已毕,正在缠绵亲热,哪知道门一开,皇帝闯了进来,怒冲冲地道:「母后、摄政王,你们在做什么?」

第八章 相忘江湖

朱传宗正与太后偷情,被皇帝一头撞破,两人刚开始吃了一惊,朱传宗随即就定下心来。他们一个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一个是堂堂太后,何况实际上还是皇帝的亲生爹娘,自然没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放在心上。

朱传宗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皇上怎么来了,今天不读书吗?」

皇帝哼了一声,道:「摄政王,你不知道擅自出入后宫是死罪吗?朕一言九鼎,你不怕掉了脑袋?」

太后见皇帝对朱传宗这样无礼,顿时吓得脸上变色,向朱传宗道:「王爷,你先退下吧,我来跟皇上说。」

一边朝朱传宗连使眼色。

朱传宗见皇上竟然拿出了皇帝的威风来教训老子,想起以前不惜生命才换来现在的江山,他寸功未立就当上了皇帝,心中也是大怒,冷喝道:「你一个小毛孩子,老子愿意废了你,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也不至于跟自己的儿子翻脸,当下大怒出宫去了。

太后等朱传宗走后,才对皇上道:「皇儿,你怎么能跟摄政王这么说话!」

皇帝怒道:「母后!你是母仪天下的太后,行事请检点一些。君不君,臣不臣,摄政王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朕将来有何面目掌管天下?」

太后不想皇帝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怔了一怔,不由无言以对。她真想对皇帝说:「那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是靠他才能当上皇帝的!」

可是这话却又没法出口,他年纪还小,知道这些恐怕就要多想。

她又一想,皇帝说的也有道理。皇帝渐渐长大了,自己与朱传宗这样不清不楚,传了出去,实在大大损害皇帝的威信。

太后很工于心计,而且又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对权力地位的争夺熟悉无比。她现在看到皇帝对朱传宗不满,突然想起一个可能,皇帝将来成年亲政,而朱传宗正在盛年,两人难免要因为权力发生争执,到时候……想着想着,不由害怕起来。

想起刚才朱传宗的态度,太后也担忧不已。俗话说:皇家无亲情,官场无父子。以朱传宗现在的权势,要废掉皇帝,甚至自己当皇帝,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越想越是担心害怕。

再往深想,也许将来皇帝掌了大权会对朱传宗不利。虽然她对朱传宗情根深重,爱得极深,但是跟自己的孩子比起来,就要排到第二位去了。有了孩子,忘了丈夫,这是世上所有女人的天性,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思来想去,太后决定还是亲自去跟朱传宗赔罪。

这天朱传宗刚吃完晚饭,下人来报,说是太监总管来访。朱传宗出去一看,竟然是太监总管带来了微服而来的太后,急忙把她让到里间,道:「你找我有事吗?叫我进宫就是了,怎么自己偷偷跑来了?」

太后妩媚一笑道:「没事就不能来吗?奴婢想主子,一天不见就想得慌,要是住到朱家来才好呢!」

太后虽然三十多了,可是保养的好,就像二十不到的美人一般,不仅人美,声音也是娇滴滴软绵绵地,风入骨,朱传宗看见她满脸的春意,又被这声音一撩拨,哪还忍的住,把太后搂在怀里,在她又大又挺的胸乳上揉捏起来,咬着她耳朵道:「不是想主子,是想让主子日吧?」

太后娇喘吁吁,道:「是,就是想让皇上日了,皇上快用你的大来教训奴婢吧!」

说着就来扯朱传宗的衣服,小嘴隔着衣服在朱传宗的上又亲又舔,好像小猫吃食一般。太后虽然一向风,不过这么放浪主动也是不多见的,好像欲火焚身一样,饥渴无比,朱传宗不由大感新鲜刺激。

这时太后半跪在朱传宗,用手一扯,脱了裤子,但见那已然坚挺,巨大无比。抬头对朱传宗媚笑道:「皇上是人中之龙,下面也是一条威猛无比的巨龙,真是爱死奴婢了!」

说着张开粉嘴,把那含在口中,来回吮吸,更是热烫得让人难以忍受,只见它闪闪跳跳,宛若急欲跳水的光身小儿。

太后捧着大,如同品尝绝世美味,时而用小香舌在上面绕圈打转,轻舔轻挑,时而拿两片红唇吮住,来回,时而把整条吞进口中,几乎顶到喉咙深处,那种湿热滑软之感,与又是不同,朱传宗不禁爽得浑身发酥,好像登仙一般。

过不多久,朱传宗脊背一麻,双手抱着太后的头一阵顶动,大股喷射而出。太后见状也是用力吮吸,似乎要吸干似的,朱传宗被吸得爽歪歪,简直无法描述。

待朱传宗泄完,太后又伸出小香舌来,把大仔细舔拭,方才媚声笑道:「皇上对奴婢的服侍还满意吗?」

朱传宗连道满意。太后一笑;解去衣裙,露出滑腻丰腴地绝美身体来,道:「请皇上狠狠地日奴婢吧!」

只见太后转过身去,跪在床上,翘起玉臀来,妙处好像一只玉蚌,开合蠕动,其中更流出股股蜜液来,香气扑鼻。朱传宗说道:「贱货,前几天刚干了你半天,今天又想要了,朕今天非不可!」

用力打了她玉股一巴掌,打得太后娇哼不止,随即用手扶起太后双腿,将对了,扑滋一挺,那巨大如意棒儿便直插进美妙无比的之中,猛抽,好不快活。

太后玉体翻腾,自顾躺在床上,任爱郎,鼻中哼唧,款摆杨柳腰,配合,灼热在那中来回抽动,每一抽动,都使其,口中不断呻吟:「皇上、主子,快、快,深一点,好哥哥,亲亲,快用力。」

娇气十足,浪声浪语。

朱传宗弄了一会儿,大汗淋漓,不禁有些累了。太后道:「皇上先躺下,让奴婢来吧。」

当下就让朱传宗躺着,太后跨坐在他身上,用力分开两腿,那坚挺又送入那满是之中,抽动起来。

太后在上面使劲颠耸,朱传宗则也在下面用力拉顶,每一顶耸,都把那尽根刺入之中,让太后魂儿飘飞,每顶一次,都直那花蕊深处。太后腰软如绵,抽了一会儿,竟然把玉股提起来,将大吞入之中。在中一会儿,又重新。如此往复,朱传宗只觉得在两处截然不同的美妙洞府中往来,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待朱传宗在太后中又泄了一次,太后道:「皇上可还有兴致?奴婢新学了个花样,皇上想试试吗?」

朱传宗心想:「这小娘皮今天吃了春药不成,怎么这般风?」

不过太后越浪,他只会越爽,当下就让太后快点用出来。

太后趴在朱传宗身上,用两只肥美丰腻的将大夹住,一边,一边揉动双乳,令那体会到种种柔软蠕动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这一夜太后变着花样讨好朱传宗,她本来就是女人中的极品,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令人消魂,而且又招式繁多,放浪之极,加上她高不可攀的尊贵身分,实在让朱传宗享受无比,大呼过瘾。

第二天一早,两人穿好衣服,太后突然给朱传宗跪了下来。

朱传宗一惊,忙扶她起来,问是何故。太后哭道:「王爷,皇帝年纪小不懂事,那天冲撞了你,求你看在他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看在我这么多年尽心服侍你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啊!」

朱传宗一怔,以他之聪明,马上明白了太后昨夜这么讨好他的原因。不由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他是个小孩子,又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你以为我真会废了他啊?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太后这才放心。她瞟了朱传宗一眼,突然媚声道:「王爷,昨晚奴婢服侍的舒服吗?」

朱传宗笑道:「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享受到啊?」

太后道:「咱们在宫里人多眼杂,到底不能尽兴。以后王爷想要,我就到家里来,像昨夜那样服侍你。王爷看好吗?」

朱传宗哪还不明白她是为了避嫌,免得影响皇帝的声誉呢?他心中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自然不忍心让她为难,微笑着答应了。太后又惊又喜,又讨好亲呢了一番,像个下人似的服侍朱传宗穿衣洗漱,这才又悄悄回宫去了。

朱传宗苦于没有子嗣,颇为烦恼。老太君年纪越来越大,害怕等不及了,过了些日子,又开始提及让朱传宗纳妾的事。朱传宗也是头大无比。

身边的众女,虽然也都希望早日能给朱传宗生个一男半女。不过其中一人心思又与他人不同,就是水灵儿。

水灵儿是侠义女子,心怀天下百姓,故此她虽然对朱传宗也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却不愿意受到牵绊。本来仅仅是两人的感情倒也无妨,她追求自由,还能够洒脱地离去。可是她受过朱传宗很多恩惠,她的师父、义父,都是靠朱传宗帮忙,不但摆脱了罪人的身分还进入朝堂,为百姓做事。以水灵儿恩怨分明的性情,就这样离开,怕是终生也不能释然的。

她想着替朱传宗生一个孩子,既偿还了朱传宗的恩义,又能有一份感情的寄托,聊解相思。因此这些年来,时而来朱家,与朱传宗同宿,一夕之欢,便即离去,从不多做流连。

哪知道跟别的女人一样,眼看着数年过去始终不能有孕。水灵儿一方面受着牵绊,总也不能彻底放开情怀去追求自由。一方面害怕自己时间越长对朱传宗的感情越深,有朝一日说不定就会陷入这种生活中,甘当一个贤妻,失去自我。因此她对不能怀孕的事格外忧心。

水灵儿经常在各地走动。有一次路过一个地方,听说附近有个游方的道人驻留,这个道人很有本事,听说懂得法术,而且医术高超,包治百病。很多百姓去找他诊治,都是药到病除。水灵儿将信将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也去找他诊治。

哪知道那道人果然不是寻常人,给水灵儿看了看面相,摇头道:「你不能生育,问题不在你身上,而在你情郎身上。不仅是你,就是他娶再多妻妾,也是不能有后啊!」

水灵儿一听,顿时刮目相看,急忙向他追问。那道人笑道:「你的情郎乃是仙人下凡,本身就是贵不可言。他投生的人家,又是天下少有的豪门。这样贵上加贵的命,所生的儿子,若是跟他的姓氏,多半活不长久,若是改姓,则尊贵无比,但终究还是不能算是有后的。」

水灵儿见他说的神准更是惊异,朱传宗与太后的儿子汤悔是当今的皇帝,自然尊贵无比。老道士说的这么准,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便再三求恳。

那道人想了想,道:「今年有一个机会,以后就再无可能了。我这里有个秘方,你回去试试看,要是幸运,说不定能有孕。要是过了今年还不行,那就是命该如此了!不过这孩子就算生下来,恐怕也有大祸,最好不要在家养着。」

水灵儿接过药方,感激涕零,谢过道人,急忙回到京城。

朱传宗跟水灵儿已经有半年多没见,看见她回来了,自然是喜出望外。两人一起到街上逛了逛,说了半天情话,晚上又备了几个小菜,在院子里对着月色喝酒。

喝到兴起,水灵儿拿出道人的秘方来,悄悄放在酒里,两人一起喝了。过了一会儿,朱传宗拉着水灵儿的手,一起来到榻上。

水灵儿星眸半闭,娇躯玲珑绰约,半醉之间,两腮绯红,媚态撩人。解胸衣时,更是羞怯半拒,妍妍之态难以言表。高耸之处,丰润如玉,纤腰柔柔,不胜一握。娇吁轻喘,呻吟如泣如诉,令人迷醉。朱传宗怜香惜玉,温柔有加。两人柔情蜜意,也不用细说。

水灵儿又大反常态,花开之后,欲兴又起。缠绵需索,不住向朱传宗婉转求欢。朱传宗大喜之下,自然奋起余勇,大力驰骋。水灵儿放开情怀,死抵逢迎,冰情仙子变做欲海娇娃,其香艳靡,真是前所未有。

那道人的秘方居然有效。过了两月,水灵儿天葵不至,找郎中一查,真的身怀有孕了。

水灵儿知道自己怀了朱传宗的孩子,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心愿终于得偿,悲的是事到如今,离分别之期也就不远了。只是这个孩子也是朱家上下苦求不得的,到底是把孩子带走还是留给朱家?水灵儿心中也有些犹豫。

她拿不定主意,去找自己的义父水封良商议。水封良一听说女儿怀了朱传宗的孩子,简直是喜从天降,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所谓母以子贵,朱传宗虽然妻妾众多,但是均无所出。现在水灵儿有了朱家的后代,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他水封良岂不就是堂堂摄政王的岳父泰山了?那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啊!

水封良当下就劝水灵儿赶紧嫁给朱传宗。水灵儿为难道:「义父,女儿自幼受您的教诲,知道该以百姓为重。况且豪门贵族生活骄奢,又勾心斗角,都不是女儿所喜欢的。女儿只想四海为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水封良急道:「傻女儿,朱家不比别家,朱家的人你都认识,全家都是和善的人,怎么会有勾心斗角的事呢?至于说为民做主,等你成了王妃,手握大权,惩治贪官还不是手到擒来?」

水封良的话虽然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是还是无法说服水灵儿。而且水灵儿隐隐发现,义父的想法已经有些变了,跟当初不一样了,他似乎不再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而是爱上了权力,越来越陌生。水灵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水灵儿又独自思忖了几日,还是心乱如麻。突然想起薛金线最是足智多谋,而且她不爱权势,跟自己脾气相投,便起身去拜访薛金线。

薛金线听了水灵儿的想法,叹道:「妹妹不爱富贵,追寻自由,确实是令人钦佩的奇女子啊!可是朱家确实很需要这个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妹妹难道忍心陷相公于不孝吗?况且你一个女子孤身行走江湖,要抚养孩子也是很辛苦,不如把孩子留在朱家吧。」

水灵儿道:「姊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传宗这么多年来杀了无数贪官,背地里痛恨他的人数不胜数。现在他手握大权,没人敢来报复他,但是难保将来没有失势的一天,那时候恐怕想请求余生都不可得呢。我带着孩子远离京城,也能为朱家留一条血脉。何况那道士不让我把孩子留下,要是真的留下,恐怕也是活不长啊?」

薛金线点头道:「妹妹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之所以不进朱家,其实也是想到了这点啊。朱家已经富贵了几代,贵无可贵,恐怕就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薛金线也支持水灵儿的想法。

水灵儿从薛金线处回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着这事终究还是要跟朱传宗说清楚,正准备去找他,哪知道他就来了,原来水封良见劝不动水灵儿,怕她不告而别,坐失了飞黄腾达的良机,因此偷偷将水灵儿有喜的事告知了朱传宗。

朱传宗大喜之下前来迎接,水灵儿没奈何,只好把那道士的事情说了,朱传宗叹道:「左一个道士,右一个道士,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怎么变着法子的难为我?」

水灵儿打起柔情,撒娇道:「我的好老公,他既然算的这么准,你就信他的话好了,难道我还能把你的孩子拐走不成?」

朱传宗知道水灵儿生性倔强,再说也是为孩子好,也就随她了。

第九章 闻诗思人

水灵儿走后,又过了几个月,就是老太君九十大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君活到九十岁,而且享尽荣华富贵,可谓是福寿双全。

朱家张灯结彩,举家欢庆。太后皇上,满朝文武,都齐来庆祝。大肆办,也不在话下。

等到办完寿宴,全家人聚集在内堂,重新给老太君请安祝寿。老太君看看全家都在,家门好生兴旺,也是心满意足。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朱传宗至今还没有子嗣,想到此处不由落泪道:「咱们朱家虽然富贵,可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怎么老天就这么不开眼,不肯给朱家留条血脉呢?我一想这偌大的家业,早晚都要落到外姓人手里去,哪里开心得起来呢?」

朱传宗本来把水灵儿生子之事瞒得很紧,一点没敢让老太君知道。现在见老人家伤心落泪,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老太君跟前笑道:「老祖宗,您老别伤心了,您老马上就能有曾孙子啦!」

当下就把水灵儿的事说了。不过他只是说水灵儿有喜了,并没告诉太君水灵儿已经把儿子生了下来,更没敢说水灵儿已经带子远走了,要不然恐怕老太君非气坏不可。他现在想的是在大喜的日子先让老人家开心开心,以后再慢慢解释。

老太君哈哈大笑,连道:「菩萨保佑,朱家祖宗保佑,朱家终于有后了!」

连说要朱传宗赶紧把水灵儿娶进门来。朱传宗自然是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场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婆子下人们见老太君高兴,那还不是赶着巴结奉承,好话如潮。朱佑继等众晚辈也是纷纷恭喜,都说是老太君的福气大。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命帐房给全府的下人们人人打赏。大家皆大欢喜,到了夜深才散。

哪知道第二天一早,老太君房里的丫鬟伺候她起身,只见老太君一脸安详,嘴角带笑,竟是已经故去。老人家年纪本来就极大,最大的心愿已了,当下再无牵挂,竟然就此无疾而终了。

全家上下一片悲痛。前天祝寿的红灯挂彩还挂着,立刻全都撤了,糊上白纸,搭起灵棚,全家人披麻戴孝,哭声不绝。好在老人家无病无痛,寿终而逝,总算没什么遗憾。

小郁最受老太君疼爱,对老太君感情很深。在灵堂跪着,哭得跟泪人似的。

她伤心之余,心想:「老太君一走,我又不能嫁人,但要是回到少爷的房里,难道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活着吗?」

她原本心气就高,此时悲痛欲绝,加上自怜身世,不由更是伤心。正苦得伤心时,忽然一人道:「小郁,你不必难过,老太君这么大年纪去世,算是喜丧。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必太难过。」

小郁转头见是小姐,不由惊喜交加。等到老太君的事情完了之后,朱传宗去看望朱水月,发现一身缁衣的小郁,不由难过地道:「小郁,你这是做什么?我很喜欢你的,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何必要出家呢?」

小郁凄凉一笑,道:「少爷,我是不祥之身,前世造了罪,今生才来赎罪的。我只愿长伴青灯古佛,替少爷祈福,愿少爷一生平安。少爷要是许了,我就勉强了此余生。少爷要是不许,那我只好随老祖宗去了。」

朱传宗见她这么说,知道她性子刚强,怎么劝也没用了,只好道:「好,我依你就是。你以后就在水月庵里修行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小郁含笑掉头,给他施了一礼,转身慢慢地走了。朱传宗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忍不住悲从中来。

水灵儿远走江湖,老太君含笑寿终,小郁入了空门,和姊姊玩假的可不一样,真是世事难料。短短几个月里,身边的人或走或逝,不禁让朱传宗感叹人世的变化无常。他虽然坐拥美人,富贵无双,权力遮天,可是不如意的事,依旧是件件而来,无有穷尽。他想起紫纱仙子临走时说的,人间再富贵安乐,终究还是比不上天上的逍遥自在,不受生老病死之苦,无忧无虑,果然如此啊!

朱传宗念及此,对紫纱仙子的思念,又无法抑制地涌上心来。他现在有些心灰意冷,对于权势地位,不再那么热衷。对跟身边的美人们缠绵云雨,也稍微有些意兴阑珊了。漫漫红尘,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怎不让人黯然灰心呢!

这些日子有了感触,朱传宗对紫纱仙子更是思念不已。只是伊人早已飞升天界,香烟飘渺,纵使日思夜想,也是无迹可循。朱传宗想起紫纱仙子最爱诗词,便也吟读起诗词来,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以朱传宗过目不忘的智慧,研读了数年,对诗词之道已十分精通。虽然未必能做出什么绝好的佳句来,但是出口成章,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既涉此道,兴趣正便浓,发现诗词既能陶冶性情,又蕴含着许多哲理,不由也有些沉迷其中了。

朱传宗寄情诗词,对政事不再那么上心,一般的事务都交给水封良和一些心腹大臣去处理。水封良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权势也是越来越大,满朝官员自然也都来讨好投靠。

不过朱传宗聪明绝顶,对权力平衡的重要性也是心知肚明。以前身边有王定昆跟水封良互相制约,他很是放心。现在只剩水封良一个,不由就暗暗留了心,打算再提拔一个心腹。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名叫吴可兴的小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吴可兴是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他的父亲是前朝大学士吴世德。此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出色之处,先捐官做了主事,后来在他父亲的余荫关照下,做了礼部员外郎。他的长相也很平常,白净无须,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毫无特点。

然而此人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庸,而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知道,要想官运亨通,就必须有一个坚实的靠山,而最大的靠山,当然就是如今朝廷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朱传宗了。而要想得到朱传宗的欣赏和信任,就必须投其所好。

朱传宗权势通天,朱家富甲天下,朱传宗的夫人也个个都是绝色美人。而且朱传宗本人也是最恨贪官,因此很难找到讨他欢心的办法。许多官员见在朱传宗这里走不通,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巴结水封良。

然而吴可兴却另有心思。水封良虽然如今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似乎能呼风唤雨,但是他的一切都是朱传宗给的。没了朱传宗的宠信,他就什么都不是。也就是说,要想飞黄腾达,追根究底还是要靠讨好朱传宗。

吴可兴抱了这个心思,在礼部任职期间,除了公干,其余的时间便一门心思去琢磨朱传宗。他发现朱传宗最近沉迷诗词,因此虽然本来自己不爱好此道,也静心读经诵典起来。而且他打听到朱传宗最喜欢常乐公主,常常想念,于是花钱买通宫里人,抄录了常乐公主当年留下的诗词作品,全都背得滚瓜烂熟。

皇天不负苦心人,过了几年,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朱传宗兴致非常好,宴请了很多官员去府上喝酒,吴可兴藉着父亲的面子,也有幸前去。席间,十数位歌女翩翩起舞助酒。刹那间,大殿内香烟袅袅、舞袖飘飘。朱传宗触景生情,突然想起一首小诗,脱口就吟诵了出来:「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塘初拂水。」

朱传宗刚吟完,一位大臣马上站起来奉承道:「妙,妙!王爷的诗做得意境深远,又形象生动,真是足以流传的绝妙好诗啊!」

朱传宗心中好笑,瞟了他一眼笑道:「大人既然能体会此诗的意境,想必也知道这是何人所写?」

那大臣结舌道:「此诗……不就是王爷您刚写的嘛?」

朱传宗笑道:「我哪写得出这样的佳句来?大人要是不知道,还是坐下喝酒吧。」

屋里的大臣们都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那大臣通红着脸,一边道:「下官无知,王爷恕罪!」

一边悄悄坐下,再也不吭声了。

朱传宗向众人笑道:「各位大人谁能知道此诗的出处,本王有礼物相赠!」

朱家富可敌国,送的礼物,肯定是价值不菲那是无疑的。这还没什么,要是能藉机得到朱传宗的赏识,以后岂不是前程似锦?众人顿时都两眼放光,绞尽脑汁,却没有人站出来回答。

吴可兴见机不可失,当下站了起来,道:「王爷,下官无礼,试猜一下,请王爷指教。」

朱传宗转头,见是个不认识的小官,问道:「这位大人知道?请说无妨。」

众人都看向吴可兴,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认定他答不出来,因此等着看笑话的。

吴可兴道:「这是常乐公主留下的诗句。此诗之妙,让下官过目不忘,因此有幸记得。」

朱传宗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了出来,心中大喜,便命人取了两颗夜明珠给吴可兴做奖赏。吴可兴拜领了。朱传宗笑着问道:「大人是如何知道这诗是出自常乐公主之手呢?」

吴可兴道:「下官平时很喜欢诗词。本朝常乐公主诗才绝伦,下官拜读过几首之后,钦佩万分,因此搜集了很多公主的作品。正好今天王爷问起,下官这才能答得出来。」

朱传宗听见吴可兴称赞常乐公主,大为高兴,爱屋及乌,对吴可兴也颇有好感。

过了些日子,这天朱传宗打算外出踏青,想着如果遇见什么佳景,可能要作诗,一个人可就没什么意思。心中一动,想起吴可兴曾自称爱好诗词。当下就派人召吴可兴来,跟着他一同去踏青。能随摄政王一起出游踏青,这是何等的荣耀?吴可兴欣喜若狂。

人马路过一座小村庄,庄上人似乎在办什么喜事,村边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也无非是猜拳行令。惹人注目的是,有几个十分清丽的小姑娘,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她们时而站下和饮酒人说笑,时而又附在一些人的耳边低语,美不胜收。

朱传宗一见,诗兴大发,吟道:「桃花红,柳烟翠,侍宴美人姝丽。十五六,解怜才,劝人深酒杯。黛眉长,檀口小,耳畔向人轻道,柳阴曲,是儿家,门前红杏花。」

朱传宗吟完,有心考校一下吴可兴,问道:「吴大人,知道这首词是谁的作品吗?」

吴可兴道:「王爷这词,乃是前朝庄墨涵庄先生所填。只是……」

朱传宗点头笑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吴可兴道:「原作的开头两句,好像不是桃花柳烟,而是锦筵罗幕。不知道下官记得对不对?」

朱传宗笑道:「吴大人记得一点没错。但是眼前这村景并没有锦筵罗幕,只有桃花绽放,柳烟层叠,所以我顺口改成了应景之物。这首词流传并不怎么广,吴大人竟然能记得一字不差,真是学富五车之人啊!」

吴可兴忙道:「王爷真是过奖了。下官这点学问跟王爷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以后只盼望能常跟在王爷身边,聆听王爷讲些诗词之道,就是下官的幸事了!」

吴可兴这话说的极为高明。他明明在奉承朱传宗,但是称赞的却是学问,让人听起来一点也不庸俗;他明明是想巴结朱传宗,但是说的却是想要请教学问,让人听了就没有恶感。而且他表现得不畏权势,敢于指出朱传宗的错误,这在朱传宗看来尤其难得。朱传宗不禁对此人越发赏识。

这吴可兴不但善于揣摩心思,会讲奉承话,而且心思机敏,反应很快。有一次他陪朱传宗出去游玩,路过一处美景,朱传宗提出让他做首诗来纪念一下。吴可兴只是为了迎合朱传宗所以才背了很多的古人诗词,真让他自己作诗,他哪有那个本事?

他尽机一动,道:「下官本来确实兴致大发,想要做首诗赋。哪知道想起古人一首作品,已经道尽了眼前的景致。下官顿时就没有献丑的心思了。」

朱传宗问是哪首,吴可兴当下就声情并茂地吟诵了出来。果然是一首古人的佳作,而且极配眼前之景,朱传宗赞赏不已。吴可兴不但掩饰住了自己不会作诗的真相,而且更让朱传宗觉得他学问渊博,真是一举两得。

朱传宗见吴可兴这人与众不同,便派人去礼部调查。得知吴可兴对于公事也是十分勤勉,朱传宗大喜,心想这人有学识,又有能力,又跟自己很投缘,确实值得提拔为心腹,当下就刻意栽培。不出半年,吴可兴连升三级,做了三品的太常寺卿,而且常伴朱传宗左右,满朝的文武,都是艳羡不已。

水封良见吴可兴很受朱传宗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但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因此就特意宴请他,想要试探一下。如果能结交,那就再好不过了。

吴可兴应约而来。两人喝了几杯,水封良笑道:「吴大人学识渊博,实在令人钦佩。以后还要多多亲近啊!」

吴可兴知道水封良是朱传宗面前的红人,正愁没门路结交,见水封良有意拉拢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拱手施礼道:「下官早就对水大人景仰万分了。以后还要请大人多指教啊!」

两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话里有话,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朱传宗手下有了水封良和吴可兴两个心腹,更加清闲,可以多专心于研究诗词了。又过了几个月,他的造诣更深,有时候做的一些诗词,也已经颇有意境了。

这天朱传宗在花园散步,听见一棵树后有人声。悄悄过去一看,只见冬雪坐在树下,看着花草,正在小声地吟哦一首诗,仔细一听,居然是自己最近的作品。

冬雪正吟到最后一句,朱传宗心中一动,抢先念了出来。冬雪吓了一跳,等看清是少爷,顿时脸上一红,又是欣喜又是羞涩,想起自己偷吟少爷的诗,自己的心事全被少爷发现了,不由更是害羞,脸红得像胭脂似的。

朱传宗看见她崇拜自己的眼神,加上娇羞怯怯的神态,真是可爱极了,笑道:「冬雪,喜欢少爷写的诗吗?」

冬雪又崇拜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道:「喜欢。少爷的诗越写越好了。」

朱传宗道:「我新近又写了一首。不如咱们到个安静的地方,我念给你听?」冬雪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跟着朱传宗到了个没人的房间。

一进房门,朱传宗见冬雪星眸含俏,容颜俏丽,不由心动,搂住便去亲嘴。

吐出舌尖,二人品尝一番,都是禁不住春心摇动,朱传宗几下扯下冬雪衣服,上前分开腿,直挺,对准,顶将进去,大力抽动,弄得冬雪十分动情,把腰股乱摆,双足齐勾。

朱传宗随即款款轻入,将在外边擦移时,引得冬雪兴大发,直淋,再也忍耐不住,将双手在朱传宗上一按,把身子往上一迎,早已楞头没脑进去了。朱传宗乘势一鼓作气,彻底没根,狠提紧送,抽得一片声响,如鱼嚼水相似。冬雪气喘吁吁,腰肢乱摆,双足齐勾,洋洋得意,四肢瘫软,有丝无气,任凭情郎研弄,顶得酥痒难禁,狂舞乱动,一阵阵丢了。

朱传宗取出随身带的帕儿,替她揩拭干净,低头看她,只见丰隆突起,如镶美玉;上面细草茸茸,像馒头一样,一条缝儿,微露红心。

朱传宗伸手指进去,拨弄。冬雪在下面娇声唤道:「快些完了吧,恐有人来,羞死人啦。」

朱传宗笑道:「谁敢打扰本王的兴致啊?」

提起她的双足,捏了一捏,放上肩头。提着鹅卵大的,往内一顶,渐渐尽根,大抽小弄,直捣,足足抽有千余。干的冬雪津津有味,快活异常,顾不得鬓乱钗横,恣意儿呼抱接凑,鸾凤颠狂。

完事之后朱传宗又吟了首诗,引得冬雪更是迷醉。朱传宗文才越来越高,不但是冬雪,就是其他的小丫鬟对他也是更加的崇拜爱慕。常常偷着传抄朱传宗的诗作,有的干脆就绣在手帕上,日夜不舍得离身。朱传宗见了,轻笑之余,自然也是十分得意。

有时不禁心想:「要是紫纱知道我现在也熟读诗词,能跟她吟哦唱和了,会不会更加开心呢?」

想像着能与紫纱仙子一起吟诗作赋的情景,不由想的痴了。

第十章 再访民情

转眼间,紫纱仙子已经飞升离开八年了。这一天,又到了她离开的日子,朱传宗触景伤情,难以自已。他怀念起以前跟紫纱仙子微服到街上游玩的日子,便也换上便装在街上走着,不觉就进了一家酒店。

朱传宗找了个角落的座位,要了一壶酒自己喝着。闲着没事,就听酒店里的客人们聊天。

只见不少人正围着一个中年汉子,听他讲笑话。

那汉子道:「要说那天真叫倒楣。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太踩在一块西瓜皮上摔倒了!」

旁边几人都大惊道:「啊,那你可太倒楣了!」

朱传宗一征,心想:「摔倒的是那个老太太,你不去扶她也就罢了,还自称倒楣,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听旁边几个人也这么说,不禁好奇,就仔细听着。

那汉子道:「可不是嘛,更倒楣的是,周围还就我一个人。我一想,扶一下就得给她一百两银,我扶不起啊。送她去看大夫?那不但得给她一百两,连医药费也得我出了。真是为难啊!」

朱传宗又奇怪,怎么帮忙扶人还要赔钱?这时只听众人问:「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那汉子叹道:「没办法,我只好捡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咬着牙把左手和双腿打断,然后再一棍子打在头上,浑身是血的我倒在老人旁边。我心想,等会有人报官,我就说是老人把我撞成这样的,不但不用对老人作出赔偿,还能让老人赔我医药费。」

众人笑道:「高明,也只能如此了啊!那你赚了银子,今天请客吧?」

那汉子摆摆手道:「你们听我往下说啊!谁知道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我们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管。有的一看就跟见鬼似的跑了;有的人急得团团转,害怕赔钱,只好学我,拿起我旁边的木棍自己打断双脚倒在我旁边;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他讲得十分生动,煞有其事般,听得旁边的人都捂着肚子笑。朱传宗却听不懂,一点也没觉得好笑,只是奇怪。

那汉子继续道:「还有更邪的呢!有个女的,吓得浑身无力,跑也跑不动,想拿棍子打自己也没力气,喊了一声『这么多人受伤,我得赔多少一百两啊』后,吐血晕了过去了。有两个年轻人,为了争夺那根棍子结果打了起来,两人最后都是重伤。最后有个老头最聪明,一手拿棍子一手立了个招牌,写着,木棍出租,打一下一两银子,包断手脚。很多人抢着花钱让他打呢!」

众人大笑道:「看来现在人们都变聪明,没人当傻瓜了啊。那最后你到底怎么脱身的啊?」

那汉子道:「最后我一看,是没人赔我银子了。我手脚都断了,又渴又饿,用剩余那只没受伤的手倒立着蹦回家了。」

旁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朱传宗聪明绝顶,渐渐品出意思来了。这汉子说的故事,十有八九是编的,讽刺的是有人假装摔倒受伤,讹别人的银子。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害怕被讹,那直接报官好了,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朱传宗忍不住插嘴道:「那你报官啊。」

那汉子看了看他,道:「你别害我了!谁知道这老太太是不是衙门里哪位老爷的老娘?」

众人点头道:「没错,谁报官谁是傻瓜。」

朱传宗听他们话里有话,想要问个究竟,那几个人看他是陌生的面孔,都不说了,四散去了。一人临走时小声道:「宁治省庞玉的案子传遍天下,你没听过吗?」

说完也匆勿离开了。

朱传宗心里好奇,回到府里,就派人去打听此事。手下调查回来,说是宁治省确实出了个案子。一个叫庞玉的人撞倒了一位老太太,把老太太送去医治,结果老太太家人跟他要一百两药费。庞玉说不是自己撞的不肯给。最后闹上公堂,官府判庞玉有罪,要赔偿老太太的药费。

这个案子案情本来很简单,但是朱传宗联想到酒店里众人的笑话,心想:「难道这案子背后有蹊跷?」

他突然来了兴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微服去民间查案了,干脆亲自去调查一番,顺便走访看看如今的民情。

朱传宗打定主意,就把水封良找来,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水封良刚开始连连反对,说王爷乃是千金之躯,实在不可去冒险。后来看朱传宗已经决定,也就不敢再阻拦了。朱传宗又命他安排一队人马,随后出发,防止有什么不测。

水封良下去准备,为了稳妥起见,准备了很长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朱传宗不住催促,这才报告说准备妥当。朱传宗带了几个侍卫,打扮成客商模样,就出发前往宁治省去了。

走走停停,一路上也十分顺利。经过朱传宗这几年的励精图治,大梁国确实比以前富庶了许多。沿途之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流民乞丐,朱传宗也是十分得意。

路过山阳县时,朱传宗不由想起当初跟水灵儿一起查案,并在这里结识王定昆的情景。如今水灵儿远走他乡,王定昆也是远在千里外的边关,都已经数年不见,不知道他们景况如何?

过了一个多月,终于进了宁治省首府广府的地界。庞玉案就发生在广府的属县平川县。马车在官道上走着,经过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约有屋子的影子,看样子是一户不小的宅院。朱传宗见这里景致很美,就叫马车走慢些,以便多欣赏一会儿。心想:「那宅院的主人选在这么清幽的地方居住,看来也不是平庸之人。」

这时竹林中突然传出一阵琴声,那曲调悠扬宛转,飘飘渺渺,动听之极。伴随着琴音,又有歌声传来,悠扬无比,宛如仙音。那歌声唱道:「四维埏挺渺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漩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乐难极,沧湄海浦来栖息。」

朱传宗听得痴了,他不由想起当初在天河边上,被紫纱仙子歌声吸引,两人初遇的情景。这情景是何其的相似?而且那琴音歌声,轻柔无比,令人销魂,与紫纱仙子的歌声几乎一模一样。一时之间,朱传宗只疑身在梦中。

他不由自主就跳下马车,寻声向竹林中走去。走了一会儿,只见竹林深处,有个身穿粉纱长裙的女子,正坐在树下弹琴唱歌。这时晨雾蔼蔼,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身形曼妙,乌发如云,远远看去,正是紫纱仙子!

朱传宗又惊又喜,叫道:「紫纱,是你吗?」

那女子一惊,琴音一下断了。她似乎被朱传宗吓到,站起身抱着琴快步而去。朱传宗醒过神来,哪里还有人影?

难道紫纱仙子回到凡间来了?那她为什么不去京城找自己,而是隐居在这个偏远的山林里呢?又或者这是自己思念太甚,所以产生了错觉?朱传宗呆呆地站了很久,这才怅然若失地回到马车上。

马车继续前进。朱传宗不住回头看向竹林的方向,他看见那掩映在竹林中的宅院,突然心中一动,心想:「不管她是不是紫纱,肯定住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那所宅院里,我一定要找到她。」

他下定决心,等查清了庞玉那个案子,就回到这片竹林来,一定要找到刚才那位女子。

不多时终于到了平川县的县城。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安顿停当,就到街上逛逛,看看这里的民情。

这个县城的街道倒还算整齐,不过集市却是十分冷清,而且行人都行色匆匆,人与人之间都离着好几尺,好像害怕跟别人有任何接触似的。连做买卖的商贩都不敢大声叫卖,一边做买卖一边东张西望的,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

这还不算。这平川县的治安可真是差得可以,朱传宗等人走了三条街道,就遇见了两伙打架,三起抢包,还看见好几回有人坐在路边大哭,说是钱包刚被人骗走了。而且看了半天,不但没有路人管,官差也是连影子都没露。

朱传宗不由看得大是皱眉,心想就凭这样差的治安,回头也要处分这平川县的县令。

朱传宗几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打扮,很快就有不开眼的小偷骗子打上了他们的主意。但是朱传宗的几个侍卫都是武艺高超又机警无比的高手,朱传宗更是见多识广,聪明绝顶。因此那些小偷骗子都没得逞,反而被教训了一番,灰溜溜地跑掉了。

不过连续遇到几起这样的事,朱传宗也不禁动了气,没心情逛街了。几人回到客栈,朱传宗心想:「明天去调查一下庞玉这件案子。如果里面真有冤情,非将此地的官员撤职查办不可!」

第二天几人出了门,才刚走了几步,只见旁边路上有一辆马车经过,一个老头好像被马车撞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哪知道那赶车的见了,不但没停下来查看,反倒一鞭子抽在马上,飞快地跑了。周围的行人看见,都躲出去好几丈远,远远地围观着。只看见那老头在地上打滚,不断喊疼,就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朱传宗在后面看着,那马车离老头好几尺远过去的,应该是没撞到。不过老头衣服什么的被擦到也是有可能。他见没有一个人来扶老头一下,心中大骂这些人真是没有公德心,当下就上前去扶那老头。

老头呻吟着道:「好心人,真是谢谢你啦。我腿好像断了,走不动路,麻烦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大夫那里去行吗?」

朱传宗看他可怜,当下就点头答应,送他到了一家医铺,还掏出几两银子来,先买了些伤药给老头敷上。哪知道不多时就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进门就喊道:「爹,爹,您怎么了?谁把您撞成这样的?」

那本来「伤重欲死」的老头一下子精神起来,指着朱传宗道:「是他撞的。」

那几个汉子立刻把老头丢在一旁,恶狠狠地对朱传宗道:「你这小子,要是把我们爹撞出个好歹,饶不了你!快点赔钱!」

朱传宗先是愕然,不过他略微一想,马上就把整件事情想明白了。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正想查这件案子,自己就遇见了同样的事。」

联想起在京城听到的笑话,加上刚才在路上行人们的表现,心想:「难道庞玉也是这种情况?他是被冤枉的?」

这时隐藏在人群里的几个侍卫想要过来帮忙,朱传宗朝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妄动。他要看看官府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头的几个儿子要赔偿,朱传宗不肯给,那几人就揪着朱传宗要去见官。朱传宗正有此意,就跟他们一同去了。到了大堂上,敲起状鼓,县官升堂。外面密密麻麻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几个侍卫也都在里面。

那县官听了老头的哭诉,一拍堂木,朝朱传宗喝道:「你这外地来的刁民,撞伤了老人家,理应赔钱。你拒不赔钱,眼里还有王法吗?」

朱传宗道:「大人,他是自己摔倒的,我只是看不过去,所以出手帮忙。为什么要赔钱给他?」

那县官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有证据吗?」

老头道:「我有证据。」

从门外的人群里马上走出几个人来,说是当时在场的目击者,可以做证是朱传宗撞的人。

朱传宗带的几个侍卫见势不妙,便派出一个人来为朱传宗做证,说明不是他干的,反而他是路过做好事的好人。

那县官一楞,似乎没想到有人为朱传宗说话。他眼珠一转,笑道:「你不要狡辩了。如果不是你撞的,你干嘛要把老人送去医治?干嘛为他买伤药?这根本与情理不符嘛!」

朱传宗真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道:「大人,看见有人摔倒,出手相助,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怎么到了大人嘴里就不合情理了?难道见死不救在大人看来才是正常的吗?」

县官怒道:「住口!你以为本官也是傻瓜吗?既然你们两家都有证人,案件不清不楚,按着法律的公正原则,要偏向弱者一方的判案精神,医药费你们各出一半,你老实赔钱也就罢了,不然大刑伺候!」

朱传宗道:「哦?那大人看,我该赔多少钱?」

县官道:「人命关天,老人年记又那么大了,就赔一百两吧。」

朱传宗一听,不由大怒。一百两在民间已是很大的数目,别说不是他撞的,就算真把人撞伤了,也不过需要十几两银子的药费。这县官狮子大开口,明显是执法不公。他瞪眼道:「我要是没钱呢?」

县官喝道:「没钱,就让你家里送钱来!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旁边的衙役早就虎视耽耽,这时更是一拥而上要绑朱传宗。朱传宗正犹豫要不要亮出身分,突然听见一人说道:「慢着。」

从门外人群里,走进两个女子来,看样子是一主一仆。

走在前面的看样子是小姐。她走了几步,向县官施礼道:「大人,这人是我家的仆人,撞伤了人,是我们管教不严。我带来了一百两银子赔给老人家,请大人放了我这个仆人吧。」

县官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不由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小姐又问了好几声,县官才回过神来。他也是老奸巨滑的人,一看这小姐穿着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出手就是一百两,一点也不在乎。可见定是哪位高官大户家的千金,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的,况且钱已经到手了,急忙赔笑道:「既然小姐愿意负责,那自然就没事了。来人,快把这位小姐的仆人放了。」

衙役们松开朱传宗。只是朱传宗好像呆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小姐,口里喃喃道:「紫纱,紫纱!」

只见这小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绝色天姿,正是朱传宗日思夜想的紫纱仙子!

那小姐被朱传宗盯着,脸上一红,道:「呆看什么,还不快走!」

朱传宗痴痴地跟在她身后,眼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惟恐眨眼的工夫她就会不见了。

到了衙门外,那小姐对朱传宗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平川县的情况你不知道,以后不要再管这样的闲事了,我看你是个好心人,不忍心看你受罪,这才帮你,你快离开这里吧。」

朱传宗盯着她道:「紫纱,我想你想得好苦,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那小姐一怔,脸更红了,小声道:「你乱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不叫紫纱,我名字叫紫仙,你认错人了。」

说完带着小丫鬟转身走了。

朱传宗这时候已经渐渐地醒悟过来了。他心想:「她不是紫纱,只是长得跟紫纱相像而已。紫纱已经到了天上,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的难过。

他现在平静下来,再看这女子,就发现了很多与紫纱仙子不同的地方。紫纱仙子的声音清澈柔美,这女子的声音却是甜媚一些。紫纱仙子一向只穿紫色和白色的纱裙,这女子却穿的是粉色的裙子。

可是虽然知道不是紫纱仙子,朱传宗还是舍不得就此离去。他好想多看几眼那张朝思慕想的面孔,就跟在那小姐后面,随着她向前走。

走了几步,那小姐停下来道:「你怎么还不离开,跟着我干什么?」

朱传宗怔了怔,心中一动,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仆人吗?仆人当然要跟主人走啊!」

那小姐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我那是骗县官的,你还当真啦。」

她轻嗔之间,秀眉微蹙,香腮稍鼓,眼眸好像两汪秋水。那种似嗔似喜的美态,真是令人迷醉。朱传宗不由看得呆住了。

旁边的小丫鬟哼了一声道:「小姐,我看这人不是个好人。你就不该帮他,让县老爷把他抓起来才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真是浪费了。我看他有点不怀好意,咱们快走吧。」

朱传宗趁势道:「不错,姑娘替我交了一百两银子,我无以为报,干脆就给姑娘当仆人来偿还吧!」

那小丫鬟嗤笑道:「你想得美。多少大家公子愿意花一千两银子来给我家小姐当仆人,我家小姐都不稀罕呢,你别做梦了。」

朱传宗一呆,点头道:「不错,要是能跟在小姐身边,就算花一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小丫鬟见他说得一本正经,被被逗得咯咯一笑,还想再说,那小姐道:「杜鹃,胡说什么呢。」

又看了朱传宗一眼,脸一红,接着往前走了。

朱传宗见她不再赶自己,不由大喜,紧紧跟在后面。几个侍卫收到朱传宗的眼色,也都混在人群里在后面跟着,不敢上来打扰。

第十集

内容简介:

温柔乡亦是英雄塚,就连朱传宗这般下凡的神仙亦勘不破, 一心痴迷专宠紫仙,疏于朝政,而一场阴谋也趁此暗中酝酿……

原以为在他厉精图治之下,天下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但背后的真相竟是权臣弄国、贪官再起。朱传宗亲自顾庐相访昔日夫子,再请出山相助,可惜长大成人的汤悔已自有主张,无法任他摆布!

红尘来去,富贵权势犹如浮云,朱传宗是否能及时了悟得证仙道? 且看《降仙奇缘》最终章!鸡犬升天!

第一章 紫仙姑娘

时光荏苒,朱传宗打败庞来孝,独揽大权,治理天下已有八年。皇帝年幼,他身为摄政王,总揽天下大权,风光一时无两。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父母在二三年前先后逝世,这是无可挽回的悲哀。就算他权势再大,财富再多,可是死生无常,上天弄人,还是不可改变的。再加上飞天而去的紫纱仙子,和有了孩子,但避而不见他的水灵儿,都让他体会到世事无常,人生的无奈。

他高居庙堂,手中掌握偌大权力,每天都有很多军国大事要处理,虽然辛勤治国,任用贤能,可是偌大的国家,今日这个地方水灾,明日那个地方旱灾,也都避免不了。官员们良莠不齐,就算再怎么严格审查,仍有害群之马,这些都关系着百姓的生死,他心怀仁义,爱民如子,自然更加勤劳理政,以期不辜负百姓的重托。再加上他家中美女众多,自然一些琐事也时常牵绊他,所以他忙忙碌碌,没有一点空闲,这些年鲜少在民间走动。

有一天他正思念紫纱,突然想起之前所过的日子,便做平民打扮到酒店喝酒,正在感叹往事不可追忆的时候,却听见一个笑话,事情非常离奇,因而勾起他的兴趣。想想这些年远离民间,因此把朝政安排妥当之后,便寻根探源,微服私访,前往事件的所在地平川县查看。哪知道刚到平川县,路上就遇见一个老头摔倒,他上前搀扶,之后竟然反被诬告,说他是撞倒老人的元凶,到了县衙之后,被判赔钱百两。看百姓的态度,像是这样的欺诈事件十分常见,难怪这些事情都流传到京师,传为笑谈。

朱传宗做官日久,一来颐指气使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二来见治下竟然出现这等荒唐事,心中气恼,冲动之下就想亮出身分,要大开杀戒。谁知道突然一个长相酷似紫纱的小姐出现,替他解了围。

朱传宗一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顿时痴痴然,气也消了,心静下来,决心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厘清全部案情才好,不必急于一时。见那小姐宛如朝思慕想的紫纱,哪里还舍得离开她?见她要回家,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那名叫紫仙的小姐带着丫鬟,说也奇怪,她并不坐车,而是慢慢走路,渐渐出了城。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先前经过的那片竹林边。朱传宗福至心灵,突然醒悟,心想:「看来那天在竹林里唱歌的,就是这位紫仙姑娘。我真是糊涂了,那天竟然还盼望紫纱能再回来呢?不过这姑娘和她如此相似,莫非是她见我如此思念她,特意找人来代替她的?否则二人何以如此神似?」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

这时紫仙来到一处庭院前站住,止住脚步道:「这位公子,我们已经到家了,多谢你一路护送。只是您想当仆人,我们可是承受不起。」

说完这话,噗嗤一笑,百媚俱生,看得朱传宗一呆。

紫仙又道:「如果公子过意不去,反正你也知道我家所在,日后等你有了闲钱,再还我就是。还有公子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公子若没别的事,就不打扰了。」

朱传宗被她轻颦妩媚所迷,也不理会她的逐客之意,忽然问道:「前天早上,是你在这里弹琴唱歌吗?」

紫仙见他不知进退,皱了皱眉,轻轻点了点头。

朱传宗道:「我前天经过这里的时候,见有人在唱《白帝子歌》听得入迷,忍不住寻声进来。可是小姐却已走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承小姐救助,真是有缘。」

紫仙奇道:「你知道这是《白帝子歌》」

朱传宗点了点头,吟道:「四维八埏渺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璇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乐难极。沧湄海浦来栖息。传说这是白帝子答娥皇所问作的歌。神仙韵事,让人神往啊!」

紫仙肃然起敬,道:「公子真是博学。我以前偶然跟一个道人学了这首古曲,但是他只是抚须不告诉我出处,想来他也是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今生无处解疑了,想不到今日竟然得以窥其貌,真是多谢了。对于这首曲子我还有几个疑问,不知道公子能不能为我解惑呢?」

朱传宗笑道:「自当言无不尽。」

当下两人谈论了一番。朱传宗聪明过人,过目不忘,紫纱飞天之后,他对于诗词歌赋大感兴趣,琴萧鼓瑟更是研究颇深,在美人面前,自然是妙语如珠,只说得天花乱坠,让紫仙佩服之色溢于言表。

朱传宗见美人和他很是投机,而且她见识不凡,对诗词歌赋也很有见地,不是泛泛之辈,真有真知灼见,大起相见恨晚之心。二人越谈越开心,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心思爱好默契十足,都不由惊讶。

丫鬟杜鹃见二人谈的投机,也不知道站在门口该如何处置。看看天色已晚,两人谈兴正酣,意犹未尽。瞧小姐的言辞态度,都是以前不曾见过的,便大着胆子道:「公子,不知道你要在平川县停留多久?下榻在哪里?小姐既然和你这么投机,改日再登门请教,岂不更好?」

朱传宗谈性甚浓,哪里舍得离开,闻言心中一动,笑道:「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地方安身呢。不知道能不能在府上借宿几天?」

紫仙虽然乍见知音,可闻言还是脸上一红,道:「这可不方便,家中没有男丁,瓜田李下,还请公子体谅。」

朱传宗心中大奇,可是却不能冒昧询问,但要他离开这个如花似玉、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又如何能够?便假意道:「的确是为难小姐了。在下只好去附近寻个住所,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坏人就不好办了。我这个人愚笨的很,要再遇到那些故意骗人的坏人,可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这也是命,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等改日再来拜访。」

朱传宗以退为进,且看她态度如何。

紫仙想了想,微笑道:「看公子的言谈举止,都不是常人能比,而且学识渊博,人品端正善良,是我太拘于俗礼了。所谓清者自清,方才紫仙一心想着私誉,怠慢了公子,请公子谅解。能多跟公子请教,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舍下简陋,还请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摆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朱传宗见她谈吐文雅,谦虚大度,落落大方,而且精通古典音律,求知之心很强,让他留宿,是看重他的人品,不由心生知己之感,心中好感更甚。

当晚朱传宗就在紫仙家住下了。这家宅院不小,却只有几个下人,显得十分冷清,而且日用家具都是新的,似乎紫仙是刚搬来此地不久。

朱传宗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得很,一会儿是轻歌曼舞的紫纱,一会儿又是端坐在竹林里弹琴的紫仙。朱传宗忍不住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心想:「紫纱,你知道我在想你吗?是不是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太苦,所以降下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子来陪我,以补我的相思之苦?」

第二天吃过饭,紫仙让丫鬟请朱传宗到书房。书房里布置得很雅致,瑶琴书画,无所不有,檀香炉里飘着袅袅的香烟,书架上摆满了书。

朱传宗见惯大世面,见书房清雅得体,仍是连声称赞,紫仙笑道:「以公子的博学,想来也是书香门第的公子,这小小陋室如何能入公子法眼?只怕让你见笑了。」

朱传宗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就算真的是陋室,有了姑娘这样的天仙在此,也变成神仙胜地了。」

紫仙脸上微红,嗔道:「公子有些过誉了。」

朱传宗在家里跟丫鬟们调笑惯了,这时见她脸红,似乎略有嗔意,才觉得有些唐突,当下辩道:「我说的可是有道理的。你看天下不少景物,都是因为人杰才闻名天下,至于景物也不怎么好。英雄事迹,名人客,才是让地方闻名的主因。」

紫仙微笑道:「这倒也是。我曾路过一处凉亭,说是当今摄政王曾经歇息题过词之处,也不稀奇,不过却引得游人如织,一睹为快。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顿了顿,想起这样说等于承认自己是天仙了,把自己也夸赞了一番,不由脸色又红了。

朱传宗听她无意中谈到自己,不过见她害羞,便另找话题,道:「还没有拜见令尊令堂呢,真是失礼了。姑娘为我引见如何?」

紫仙脸色一黯,道:「我幼年丧母,家父也在去年故去了。」

说话间眼圈已经红了。

紫仙略述家世,原来紫仙姓吴,父亲以前做过一任知府。后来因病过世,留下了一些财产,族里人欺负吴家只剩下紫仙这个女儿,都想要谋夺她家的财产。

于是紫仙在一个好心的族叔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远迁到宁治省来,也不过是最近的事。

朱传宗听了大为同情,叹道:「你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外,真是难为你了。」

紫仙慢慢止住悲色,也问起朱传宗的家世。朱传宗道:「你叫我朱同好了,我是京城来的客商,想弄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回京。」

紫仙微笑道:「客商?你当我是孩子吗?客商哪有莽撞不通事理的?像你这样不懂自保的,能有几条命可丢?」

朱传宗知道他的气度风范,哪里会和狡黠奸诈的商人有一点相似之处?加上久居庙堂,不解人间琐事,便笑道:「小姐聪慧,那你猜我是做什么的呢?」

紫仙道:「看你像书香门第的公子,却故意打扮的像个普通商人,可是不仅气质瞒不了人,行为举止,更加不像。」

朱传宗微笑道:「小姐猜得一点也不差。」

接下来朱传宗不再提他的身世,紫仙聪慧过人,也知趣不再问。

朱传宗在她家又住了两日,两人因每日相见,越来越是熟络,话题也多了起来,变得无所不谈。

谈到社会和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朱传宗发现紫仙是个很有见识的女子,对一些问题的见解,便是一般的官员也及不上她。而且她的很多见解与自己不谋而合。原本朱传宗见她长得酷似紫纱仙子,因而爱屋及乌,及至发现她冰雪聪明,葱质兰心,不由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朱传宗虽然只住了两日,可是随他来的护卫,却急得不得了,过了一日,便派人前来参见。

朱传宗也能体谅他们的心情。他来平川县是为了庞玉一案,如今见到紫仙,耽搁在此实是不妥。他名为王爷,实际乃如国君,朝中不可一日无主,因此他不能久留在此。护卫们早已打听清楚案情,庞玉确实是被冤枉,和朱传宗的遭遇类似,诬告他的是个老妇人,她的儿子就在衙门当差。本来是勒索庞玉一百两银子,因庞玉不服判决到县里去上告,哪知道知县早收了手下衙役的银子,反倒重判,罚他赔偿三百两。

民与官斗,如何能斗得过呢?县衙这些衙役们见了这条发财的路子,纷纷效仿,都找些无赖闲散的老头老妇,上街去撞人勒索。受害人知道内情的,知道惹也惹不起,往往赔钱了事,花钱消灾;没钱认死理的,往往倒了大楣,下场更凄惨。

渐渐地,这事广为流传,本地人都再不上当,这伙人只好专骗那些外地来的客商。朱传宗刚来到此地,自然是他们下手的对象。朱传宗听完大怒,这事可不是小事,现在已经流传到全国,对社会风气影响极坏,一定要抓到始作俑者,处斩这个狗屁知县。只是这事就算吏部不上报,监察院也要风闻奏报,但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些衙门不可能不知道,莫非都在隐匿瞒报?朱传宗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朱传宗就去找紫仙,想要告辞去办案。哪知道仆人说她不在家,说是去做善事了。原来紫仙每逢初五就会去看望一些生活穷困的百姓,或者买些衣服,或者送些粮食,去帮助那些穷人。

朱传宗不由想起紫纱也是这样的菩萨心肠,最喜欢去帮助穷苦百姓。想着:「她们不光长得像,而且都是一样的善良。」

忍不住微笑起来。

到了下午,紫仙回到家中,朱传宗既然晓得她家的位置,也不怕找不到她,日后再来寻她便是,还是办正事要紧,便告辞要走。

紫仙刚开始有些错愕,随即便神色如常,亲自送他出门。

送到门口,紫仙淡淡地道:「朱公子这么着急要走,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啊?」

朱传宗见她有不舍之意,心中欢喜,道:「姑娘相助之情,知己之义,我不会忘记,我会再来的。此去便去县城办一件荒唐案件,实不相瞒,在下有皇令在身,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刚开始不便表露身分,还请小姐见谅。」

紫仙恍然道:「怪不得你去扶那老头,原来你是故意的,并不是不通事理,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呢。」

朱传宗摇头道:「也不是啦,扶老助弱,不是我朝百年来的传统吗?我那本是正常的举动啊!我此次来是为了庞玉的案子,想不到这里会这么乱,竟然真有敲诈的事情,而且我一来就撞到了,可见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被敲诈!此事影响巨大,恐怕不重治不足以平民愤了。」

紫仙大吃一惊,正色道:「你既然是钦差大人,怎么会不了解平川县的情况?庞玉这件事,人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但是没人能管得了。朱公子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到时候恐怕官位都要不保啊!」

朱传宗失笑道:「难道平川不是大梁的治下,不用遵守大梁法律的吗?我以钦差的身分,还怕翻不了这些冤案?」

紫仙叹了口气,道:「大梁的法律也是人定的,有些人,是法律也管不了的。」

朱传宗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几个县官衙役,就能一手遮天不成?定是县衙有些什么依仗吧?你且说说,他们背后是什么靠山,竟然能如此无视法律!」

紫仙缓缓道:「多亏你遇到了我,如果你不知道轻重,一辈子仕途无望不说,恐怕性命也难保。我告诉你实情吧,免得你得罪了人,不但罢官,还性命。」

朱传宗道:「难怪我手下探查不出这县官的后台是谁,原来是牵扯到了大人物,他们不敢告诉我,还请小姐明言,让我还天下一个公道。」

紫仙看他口气很大,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告诉你。我看你的年纪,就算做官,做到州府一级,也就到头了。公子可能是去某地就任,这个案子,定是朝廷顺路让你办理的吧?这件事别说是你,就算省按察使也只能当作不知道。诬陷庞玉,胡乱判案的知县,背后的靠山众人皆知。他就是当朝太保,正一品大员,手握兵权的东海兵马大元帅王定昆。知县名叫王大海,是王定昆的同宗侄子。别说你扳不到他,你就算扳倒了他,日后还能在朝廷立足吗?」

朱传宗听了这话,不由沉思不语,道:「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

紫仙见了他的神情,微露鄙视之色,淡淡地道:「王定昆战功赫赫,手握天下兵马,而且跟摄政王是结拜兄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件事我怎么敢胡说?乱判案子的知县王大海,靠着与王定昆的关系,一向嚣张跋扈,天下的人都晓得,百姓万人联名去省里告他,都告不倒他。官官相护,官场的事情就是如此,我父亲就是不适官场的黑暗,最后才辞官的。」

朱传宗晓得她说的不错。虽然这些年他任用贤能,勤勉执政,可是吏治真是复杂难以清理,要想如同清水一般,那是绝不可能的。不过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吏治算是大好了,如今出了这事,关系重大,可不能轻易处置,一个不好,若是王定昆被逼反了,天下大乱,到时候又起战争,受苦的可是百姓。

紫仙见他不语;又道:「公子仁义,日后在官场可要小心点才好。」

朱传宗微笑点头,便告辞出门,心中想着这件棘手的案子,连和紫仙分别时的离情别绪都没有。

朱传宗出门和贴身护卫赵英来汇合,其余几个则是暗中跟随。来到县城,街里的情形还是像他刚来时那样,乌烟瘴气,乱到不行。在一处街边,偏巧遇到了那个诬陷他撞人的老头,老头子在街边乱瞟,想是在琢磨下手的对象,一眼便看见了朱传宗,便朝他大笑道:「小伙子,原来是你。怎么,回去没被你家小姐打死,居然又上街来管闲事来啦!」

朱传宗冷冷道:「你这个骗子,又出来骗人了?」

那老头斜了他两眼,道:「你这人真是笨得可以。这怎么是『骗』呢?这是在教育你,让你聪明,日后别再笨头笨脑的了。」

朱传宗道:「你如此嚣张,诬赖好人,不怕日后事迹败露坐牢吗?这么大年纪了,余生若死在监狱,可犯不上。」

老头失笑道:「臭小子,你去打听打听,我老人家是谁?我外甥可是衙门里当差的,跟知县王大人交情最好。不瞒你说,知县大人也有分成的,你说说,谁能治我的罪?天高皇帝远,这里只有我们县老爷最大。我看你那些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有多远滚多远吧,再跟我老人家罗嗦,我叫人把你抓回衙门,接着赔偿我的医药费!」

朱传宗身边贴身侍卫赵英来实在看不过去,悄声对朱传宗道:「大人,要不要我去收拾他一顿?」

朱传宗摆手示意不用,迳直走了,那老头远远还在喊:「滚你的吧!算你识相。」

赵英来和几个侍卫都气得不得了,不过暗中都佩服王爷气度真大。

朱传宗这次出门,身边就近的有四个护卫,远远暗中潜伏,打扮成各色样人的有八个,虽然朱传宗勇武过人,可是他是国之重臣,因此这些护卫是必不可少的。

朱传宗不理会那个老头,让赵英来带路去看流传天下的案中人庞玉。

在赵英来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庞玉的家。是个不大的小院子,柴门虚掩,破败不堪。

赵英来喊了一声,见没人答应,门是开着的,便走了进去。来到屋子里,只见里面乱糟糟的,破烂不堪,炕上一床破棉被,一个年轻人仰面躺着,蓬头垢面,瘦得不成人形,目光呆滞,看着屋顶发呆,嘴里还喃喃地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朱传宗问道:「请问这是庞玉的家吗?阁下是?」

连问了几声,那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赵英来轻轻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道:「问你话呢!这是你家吗?」

那年轻人这才一惊,见了两人,霍地跳起,跑到炕角,缩成一团,惊恐叫道:「别来害我,别来害我。」

朱传宗二人见他是个疯子,正打算离开,脚步声响,进来一个老太太,身后是位极其美丽的姑娘。

朱传宗咦了一声,原来这姑娘竟然是紫仙。

老太太来到炕边,柔声道:「玉儿,别怕,这两个是好人,不是官府的,乖,快来歇息吧!」

那年轻人这才慢慢过来躺下,嘴中嘟嚷道:「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慢慢闭眼睡了。

几人一起来到院中,老太太叹气道:「老身是庞玉的母亲,对不住两位大人了,小儿痴痴呆呆,不便吵醒他,只能在外面回话。怠慢了。」

朱传宗见紫仙明眸闪动,晓得一定是她告诉了庞老太太他的来历,看来她和老太太相熟,想来必定是因为同情庞玉,一直帮助他们家,就像为他解围帮助他一样。

朱传宗道:「老人家,庞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庞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慢慢道来。原来庞玉本来是个秀才,一边在私塾里教书,一边准备再考取功名。哪知道一日出门,路上扶了一个被撞的老太太,把老太太送到医铺,并且为她垫付了一些药费,谁知道老太太竟反咬一口,说他就是撞她受伤的人。官府不顾有证人在场的情况下,直说按常理分析,如果不是庞玉撞倒的,他怎么会把伤者送到医铺呢?事情属实,便判庞玉赔一百两银子。

庞玉是个书呆子,性情耿直,自然不服气,跑到省里上告,省里把案子发回县里重审,结果被罚得更重。

朱传宗道:「那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庞老太太道:「我们家世代清贫,他一个教书匠,哪有那么多银子?结果衙役把我们家抄了,值钱的东西也都抢走了。因为他上告的事,秀才被革,教书的工作也丢了。媳妇埋怨他多管闲事,也跟人跑了。他一辈子读圣贤书,只知道行善积德必有好报,哪里知道做了一件好事,竟弄得家破人亡?就这样,好好的一个人,一时想不开,活活给逼疯了。唉,老身一辈子吃了许多苦,没想到老年还遭遇到这样的事。」

说着老泪便流了下来。

朱传宗听得心酸无比。他治理天下这么多年,号称吏治清明的大梁朝,竟然出了这样荒唐的事。这件事颠覆了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上人民行善积德的观念,其后果可称极坏,如果人人日后都见死不救,大梁可就成了鬼域之地了。这群贪官,就是千刀万剐也不冤枉。朱传宗满面怒容,心中杀机大起。

朱传宗转身对赵英来道:「城里有多少个诈骗的人,你可都知晓?」

赵英来胸有成竹地道:「大人放心,属下等人早就布置好了,就等大人令下,立刻便可动手,一网打尽。」

朱传宗道:「好,立刻动手,县衙汇合。再派人请名医来帮庞玉治病,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治好他的病。」

又对庞老太太道:「我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想必紫仙小姐已经告诉你了。老人家放心吧!告诉庞秀才,好好养病,等他病好了,我让他当官。」

说完不等老太太感谢便转身出门。

紫仙追了出来,道:「大人你要往哪里去?」

朱传宗道:「县衙办案。怎么,你想跟着看看我如何办案?」

紫仙见他如此笃定的样子,也就不再劝阻,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前往平川县衙。

第二章 患难之情

朱传宗身边的护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几天下来早就探访明白,不一会儿就擒了七八个从事欺诈的老头、老太太,诬陷朱传宗的老头自然在列,侍卫们恼恨他对王爷无礼,因此教训了几下,打得他鼻青脸肿,不敢出声。

一行人到了衙门,一个侍卫拿起鼓槌击鼓,旁边衙役急忙来拦,赵英来亮出钦差的官印,两个衙役吓呆了。

平川县令王大海正在和小妾亲热,听见有人敲鼓,心中大怒,匆忙穿了衣服,来到大堂,坐在堂上往下一看,眼睛发亮,见到千娇百媚的紫仙,心中欢喜起来,色眯眯地盯着紫仙,道:「这位小姐,你怎么又来了?莫非是有什么冤情想让本官为你做主吗?放心,本官一向英明,一定会帮你讨还公道的。」

朱传宗见他一脸色相,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不由冷哼一声道:「大人,我们抓到几个在街上行骗的骗子,来请你断案的。」

王大海这才看清楚众人,只见如狼似虎的几个大汉押着七八个老头、老太太,都是平日帮他敛财的衙役们的亲属,不由大怒,喝道:「谁让你们欺负这些老人家的?真是胆大包天了。」

喝道:「左右,还不给我拿下这些刁民!」

众衙役听了,嗨哟一声应了,拿出棍棒,就围了上来。

赵英来大喝道:「谁敢?」

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牌子,丢给王大海,王大海拿起来一看,顿时面如土色。原来竟然是监察御史的腰牌。监察御史负责监督一省官员的吏治,权力极大,而且直接对朝廷负责,比他这个小小县令地位可是高得多了。颤声道:「原来是钦差大人,大人既然有皇命,怎么不早说,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责罚。」

朱传宗不想暴露身分,因此身边带的是监察御史的腰牌,以这个身分做掩护,也就够了。当下冷哼道:「平川县刁民招摇撞骗,勒索钱财,平川县衙不仅不管,还互相勾结,欺压百姓。我看你的官是做到头啦!」

满堂衙役都被吓呆了。

王大海冷汗直冒,道:「事情太突然了,里面有重大隐情,容下官禀告。」

朱传宗冷哼一声,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哪知道王大海使了个眼色,忽然把手中惊堂木一拍,衙役们听了之后,立刻冲上来抓朱传宗,朱传宗一脚把冲在前面那个衙役踹了个跟头,道:「你们要造反了不成?敢抓钦差大人?」

王大海躲到椅后,大喊道:「朝廷紧急通令,有山贼冒充钦差胡乱杀害官员,纳河县知县已被贼人害了,小的们,给我把贼人擒下,朝廷必定有重赏,大伙快上啊!」

衙役们听见县老爷这么说,便仗着人多,手中又有棍棒,蜂拥上来厮打,不过朱传宗手下侍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功高手,这些衙役如何是对手?几下就打得衙役们屁滚流,胡乱躺了一地。

赶来支援的衙役们见状,纷纷拿出武器,有的拿刀、有的拿弓箭、有的拿铁索子,都往侍卫们身上招呼,可仍旧不是对手,一会儿工夫,地上满是哭爹叫娘的衙役。

那些骗钱的老头、老太太有的是衙役的父母,听见儿子在叫,有的便喊爹爹在这,你娘在那,乱成一团。

收拾完这些只会欺压百姓的衙役后,朱传宗命人把吓得萎成一团的王大海绑起来,先押起来再说。逃跑的几个衙役跑出去说有山贼造反,县衙被占领了。

众人见百姓人人惶恐,钦差的凭印也没人认得,一时也解释不清,县衙不便久留,众人一商议,便决定押着王大海到临近县里再说,总不至于全都不认得朝廷的官印吧!

哪知道众人刚出衙门不远处,就被一票人马团团围住了,这些全副武装,兵强马壮,手持刀剑,正是附近的军队,按理不能随便进城,想是接到了消息,这才特意赶来。

知县王大海一见大喜,喊道:「周千总,你终于来啦。快点救我!」

原来领头的是他的酒肉朋友周千总,二人一向狼狈为奸,平时暗地里的勾当不知道做了有多少。周千总一听说王大海有事,便急忙带着人马赶来。

周千总看见被捆绑的王大海,怒喝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这些贼人竟然胆大到如此地步,公然擒拿朝廷命官,你们眼里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小的们,给我上!把王大人救下来,杀光这些山贼。」

朱传宗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家伙问也不问,竟然就要大开杀戒,心中大怒,不过此事看来蹊跷,定是有重大隐情,否则这个千总胆子怎么会如此之大?认定他们就是山贼,必诛之而后快?王大海说什么纳河县知县被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千总这支军队有三、四百人,而且都是正规训练的士兵,比先前那些衙役可厉害多了。朱传宗的侍卫们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要保护朱传宗,因此只好围成一个圈子,把朱传宗、王大海和紫仙保护在中间。这样一来,不能打乱战,发挥不出武功高强的优势,因此落在下风。

赵英来等侍卫虽然边打边表明身分,可是那些官兵根本没人理会,仗着人多。只想把他们抓住立功。

朱传宗冷眼观看事件的发展,心中大怒,这些官兵只有几百人,如果朱传宗出手,带着这些侍卫厮杀,砍杀几个头目,定会让官兵们溃败逃跑,只是这些士兵本是他的手下,如今不知道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不知道好歹,想要剿杀他们。

朱传宗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大开杀戒,扭头见紫仙绝色无双的面容有些凄迷,面色苍白,想是以为要性命不保了,便微笑安慰道:「你放心,不要怕,我一定让你平安无事的。」

紫仙有些讶异,见朱传宗还是如此镇定,似乎并不害怕,便道:「我不担心自己,大人,他们是想杀你灭口啊!你惹到的敌人太厉害了。」

朱传宗微笑道:「生死有命,如果能为朝廷牺牲,也是值得的,怕什么?」

紫仙虽然被吓的脸色发白,但见朱传宗镇定自若,大勇无畏,宛如谈笑用兵的历史英雄人物,心中爱慕不已,不由紧紧抓着朱传宗的手,颤抖着微笑道:「朱公子,你是好人,我们若是死了,就死在一起吧。」

这句话情深义重,古代女子往往一言定终身,这句话自然是有托付终身之意。朱传宗心中大喜,忘了还处在危险之中,忍不住把紫仙搂在怀里,轻声道:「难得患难之情!能遇到你这个知己,真是无憾了。」

二人互相偎依,只觉得甜蜜无比,在刀光剑影之中,心中却分外欢喜。

此时众侍卫砍伤了十几个官兵,不过仍不能杀进敌群,进行乱战,因而发挥不了武功高强的优势,渐渐有些左支右绌,赵英来大声喊道:「大人,我们保护你们冲出去吧!」

朱传宗这才从温柔乡中回神,冷笑道:「让我落荒而逃,这些人也配吗?」

说着,对那些官兵,怒喝一声道:「尔等真想杀害钦差,宁愿全家被斩吗?」

那些士兵宛如耳边一声炸雷在响,被震得后退几步,又听朱传宗如此说法,都逡巡不前。

周千总见了,急忙喝道:「这些人都是山贼,假冒钦差,你们不要上当。给我继续上前擒下这些贼人,不仅升官,还重重有赏。」

那些士兵听了,又冲了上来。

朱传宗冷笑一声,对赵英来道:「保护好这位姑娘,让我来教训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赵英来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保护紫仙,对朱传宗道:「容属下和大人并肩战斗。属下其生也晚,今日能和大人一起做战,是属下的荣幸。」

他是新近跟随朱传宗的贴身护卫,知道朱传宗勇冠天下,这些小兵哪里是摄政王的敌手,如果能和摄政王一起并肩战斗,可算是一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情了。

正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只听见一阵人喊马嘶,斜地里杀来一支人马。个个盔甲鲜明,向四面八方涌过去,密密麻麻,差不多有好几千人。这支精兵转眼间便在外围形成了包围圈,把所有人都围在里面。

为首一人为文官打扮,大喊道:「王爷,属下水封良,请了精兵前来救援了。」

随即对周千总喊道:「大胆,你们竟敢造反。你们当真不要性命了吗?」

旁边的武官下令道:「把这些逆贼都给我抓起来!」

朱传宗见那文官正是自己的心腹水封良,想是他接到消息,请兵来救了。

这时那些精兵得令,朝着周千总的人马冲杀过来。周千总手下士兵一看来的是朝廷的精兵,指挥官的打扮是个守备,比他们大人可要高上一级,一时也弄不清情况,早就呆了。应变快的,扔掉兵器跪地求饶;脑筋笨的、来不及投降的,被砍死砍伤几个,只片刻功夫,就都被擒拿下来了。

周千总及王大海被绑了个结实,押到朱传宗身前。军兵们解决了叛逆,清扫战场,把尸体都拖到一边。然后四外站开,把附近街道都严密守卫起来。

水封良来到朱传宗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道:「下官救驾来迟,让王爷受惊了,请王爷恕罪。」

旁边的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齐声道:「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周千总目瞪口呆,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顿时魂飞天外,吓得瘫软在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朱传宗微微一笑道:「水大人,你来得真是及时啊!」

水封良道:「王爷出京以后,属下一路暗中保护,不过听从大人吩咐,不敢太过接近,只是突然探听到纳河县知县被杀,而且是一伙贼人冒充钦差做的,唯恐波及王爷,因此一边上报到监察院,一边担心王爷有危险,便不敢迟疑,请附近的精兵赶来了。要是再晚来一点,王爷受到什么惊吓,属下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朱传宗大笑道:「你立了大功,何罪之有?」

便让他起来。

这时紫仙从人群中走出,盈盈下拜,道:「民女拜见王爷。以前多有失礼,请王爷恕罪。」

朱传宗亲自把她扶起来,微笑道:「多谢小姐几次相助,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再说你可没有什么失礼的。」

这个时刻也不是叙话的时候,便让她立在一旁,传令押解王大海和周千总上来。

哪知道王大海和周千总才走两步,忽然噗通一声倒地,嘴边流出黑血,一会儿便气绝身亡了。

事出突然,众人都惊诧不已。朱传宗脸色大变,吩咐下去全城戒严,不许露出半点消息。吩咐完毕,朱传宗便携众人回县衙安顿。哪知道路过一处尸体堆,忽然一个尸体翻动,拿出一把匕首就朝朱传宗刺来。紫仙正好在侧,突然脸色大变,道:「王爷小心!」

一把推开朱传宗,挡在他身前。

紫仙要不是奋力挡在前面,以朱传宗的身手,也是刺不到他的,不过这样一来,紫仙半点武功不会,挡在前面,朱传宗急忙拉开她闪避,可是事出突然,紫仙仍旧被刺中左边大腿内侧,受伤倒地。

水封良大怒,走上前一剑把那个重伤的士兵刺死了。然后又跪倒向朱传宗请罪,说是护卫不周,请王爷惩罚。朱传宗现在哪有时候追究这个?急忙抱着血流不止的紫仙,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心急如焚地喊道:「快找大夫来!」

很快城里有名的郎中被叫来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朱传宗这才放下心来。

在平川县发生了如此蹊跷的事情,一定有非同寻常的阴谋,于是朱传宗派士兵封锁消息,严防走漏半点风声。一边传令审查王大海和周千总身边亲信,可是却一无所获。

离开朝廷重阙日子已经不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传宗心中不安,急切地想要回到京师,他请紫仙和他一起回京师,哪知道紫仙却摇头不肯。

朱传宗见她不贪恋权贵,更是敬重,但无法勉强她,只好启程上路,紫仙强拖病体,送他到郊外长亭处。

二人都忍住离情告别,朱传宗率兵走出十几里路了,但是胸口却空荡荡的,好像把心丢了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从马车里下来,从侍卫手里抢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向原路飞快地疾驰而去。士兵们急忙在后面跟随着。

朱传宗来到长亭处,本以为紫仙一定已经回家去了,哪知道远远就看见紫仙还在原地痴立。走到近前,翻身下马,紫仙脸上挂满了眼泪,可是却笑得格外甜美。

朱传宗轻轻把她揽在怀里,道:「无论如何,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带你走。否则,我会想你一辈子的。」

紫仙含泪笑道:「你走了,我好难受,原来已经离不开你了。日后就算是吃多少苦,我也要在你身边。」

朱传宗笑道:「傻孩子,怎么会吃苦?享福还来不及呢!你现在就跟我回京吧?」

紫仙柔顺地点了点头。朱传宗大喜,再行上路。这次心情大不一样,真是志得意满,欢喜无限。

一路上两人都是食同桌,寝同席,片刻也舍不得分离。不过紫仙大腿上的伤还没好,因此想要共赴巫山却不可得。朱传宗每天晚上守着美食却干看不能吃,真是好生难过。

这天晚上,两人亲热了一番,朱传宗又是欲火熊熊,高耸,只好勉强忍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紫仙噗哧一笑,柔声道:「王爷,是不是憋得难受?」

朱传宗听见她娇媚的声音,更加心猿意马,喘着气道:「等你伤好了,再不放过你了!」

紫仙满面春红,瞟了他一眼,羞答答道:「奴家现在服侍你好不好?」

说完就把螓首低垂,探进被中。朱传宗正觉奇怪,突然胸口上传来一阵麻痒,舒爽之极。朱传宗忍不住吸了口气,知道紫仙竟然要用小香舌服侍自己,不由大是惊喜。

紫仙的香舌又湿又软,舔在身上,好像拿羽毛在身上拂动,酥麻酸痒,各种滋味聚集在一起,难以言喻。朱传宗只觉得全身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似的,又像是吃了老君的仙丹一样,,如同升天。

这时紫仙又变换花样,一边舔,一边用贝齿轻轻啃咬,沿着朱传宗浑身上下,好像犁地一般,一处也不放过。朱传宗舒爽之余,上脸,更是高高耸起,好像要一样。

紫仙娇媚地抬起头,娇瞥了朱传宗一眼,又含羞低下头去,伸出嫩舌在大顶端舔了舔,一口将整条含了进去。随即便在那上上下下,轻挑腻吮,丁香半吐,绕了几圈。她舌尖灵活,细舔慢扫,上下绕动。把一只巨大的,舔得精光发亮,在小手中跳动不已。

当下紫仙唇舌齐动,又吸又吮,咕唧有声。一个含得津津有味,一个被吸舔亲吻得浑身酥软。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传宗舒服得大叫一声,丢出大股的来。紫仙好像品尝美味似的,一滴不剩地吞得干净,还用小香舌把嘴角都舔了一遍,而后娇媚一笑道:「王爷舒服吗?」

朱传宗道:「舒服死了。宝贝儿,你一个大家小姐,怎么懂这个服侍男人的法子啊?」

紫仙羞得无地自容,道:「我曾看过道家的双修秘岌,因此懂得,因为爱极王爷,才如此做的,请王爷不要轻视我才好。」

朱传宗笑道:「无师自通,你聪明的很。夸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轻视你呢?」

说得紫仙娇羞不已。

此后每晚紫仙便用小香舌服侍朱传宗,全身上下都舔舐遍了,没有一处遗漏。如此过了几天,紫仙把朱传宗浑身最是敏感的地方都摸透了,得心应手,服侍的时候嫩舌专往这些地方进攻,把朱传宗服侍的无微不至,宛如登临仙境。

这天赶了一天路,晚上在一处客栈歇息,紫仙用舌头服侍完了,媚声道:「王爷,我想了个服侍你的新法子,王爷想试试吗?」

朱传宗大喜,连忙说好。只见紫仙羞红着脸脱下小衣,露出两只雪白丰盈的来。那极是肥美,又圆又大,顶端两点嫣红,好像新剥鸡头肉一般,而且挺拔秀美,宛如双峰。偏生蛮腰儿又极细,令人不由担心会不会被那两只把纤腰给压折了。

紫仙拿手捧着,缓缓伏子,就拿在朱传宗身上摩擦起来。

这一摩擦,顿时把朱传宗美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爽得如登极乐。那又软又嫩,滑腻撩人,在身上摩擦之时,好像过电一样,酥麻滑痒,百般滋味,妙不可言。

紫仙双乳在朱传宗身上周游了几遍,也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淋。两只滚圆的更是被刺激得高耸挺立,中间露出一线来。这时朱传宗的早就高高立起,紫仙把夹在两乳中间,双乳一合,起来。

这花样太后以前也用过,不过紫仙用起来,滋味别有不同。她一面用双乳用力着,一面低下头去,拿小香舌舔舐那通红的,仔细咂弄,吸吮有声。在两乳间戳得「嗤嗤」作响,加上她舔吮的啧啧声响,靡之极。

朱传宗奇爽无比,只顾享受,也不知多久,一阵狂跳,喷得紫仙满脸都是。这一幅荒糜烂的画卷,不由让朱传宗畅快舒爽的不知道身在何处。

此后紫仙隔几日便变换一次花样,似乎总有新鲜法子服侍朱传宗。朱传宗大呼过瘾,真想不回京了,跟紫仙日日风流,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有时朱传宗心中也难免怀疑,紫仙在床上花样如此繁多,床上功夫之高,在朱传宗这么多女人之中,更是前所未见,比太后都要稍高一筹。若说她是个没出阁的处子之身,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朱传宗对此虽然有些疑惑,想起来略有不快,倒也不十分看重,如此尤物,以后只有自己能享用,已经是男人的极乐了。

第三章 倚红偎翠

朱传宗和紫仙一路上如胶似漆,浓情不知时日,要不是有国家大事要处理,真想在外面多待几日了。

这日到了京城。在城外,护卫军首领房中席前来迎接,自从朱传宗掌权后,已慢慢提拔他坐上重要的位置。

在护卫军的护送下,朱传宗进城,本想带紫仙回家,紫仙却不愿意,推说出身低微,又没名没分,不敢进朱家大门。

紫仙虽出自官宦之家,朱传宗也不敢轻易许诺娶她为妻,但要她做侍妾,又害怕她受人欺负。况且紫仙以前在家里已经自由自在惯了,还是喜欢住清静的地方。朱传宗现在正宠爱她,自然是为她着想,就仿照薛金线那样,让手下在外面替她寻了个清幽舒适的宅子,让她住下。

朱传宗因为离开京师重地,也不知道是否发生什么事端,因此一早便派人通知了几个心腹大员,他们接到消息后前来迎接。朱传宗详细听了他们的报告,又一一布置妥当,安排军队掌控京师所有重地之后,等一切妥当,这才回到王府。

众女早就听说他在外面遇到了危险,全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担心不已。

华采云埋怨道:「你在外面遇到危险,家里人都担心的很。想派人去催你,可又不知道行踪,你怎么还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

朱传宗见众女这么担心,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也是心有歉疚。说尽好话,才把她们哄得开心。

众女之中,因华采云掌管朱家家事,权势极大,早就透过暗中打探的密探知道朱传宗又带回来一个美女,而且他为了紫仙,似乎在路上多停留了几日,可见对这个女人是宠爱致极的了。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不过在众女面前,也不便追究。

等到晚上朱传宗到观云院歇息,华采云见他回来第一个来陪自己,心里高兴不已,用尽百般柔情,两人轻怜蜜爱,也不必细说。

云雨过后,两人相拥着说话。华采云道:「那个紫仙,真的长得跟公主一模一样吗?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朱传宗一说起紫仙,顿时兴致大起,满口称赞。华采云有些吃醋道:「她那么好?怪不得你把我们都丢在家里,也舍不得回来了!」

朱传宗兴奋过度,见嫂子生气,急忙揽着华采云细腰,笑道:「她虽然好,可是也比不过嫂子啊,嫂子风情万种,越来越有滋味,岂是那个黄毛丫头能相比的呢?」

华采云笑道:「算你会说话。」

二人又亲昵了一番,华采云才服侍朱传宗穿衣,道:「以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娶多少女人也没什么。不过家里这么多姊妹,也要体贴一些才是。水月妹妹这些日子为你担心,日日拜佛祷告,容颜憔悴,我见了都心疼呢!」

朱传宗笑道:「等一会儿便去找她,嫂子放心,我不是寡情之人。」

华采云笑道:「就怕你太多情了。」

朱传宗不敢接话,笑着去了。

朱传宗心中一直挂念紫仙,本来想马上就去找紫仙,怕她刚来京师,一个人觉得害怕。过两日再回家和众女团聚,不过想起华采云的话,犹豫了一下,就到漱月楼来看朱水月。哪知道朱水月不在,丫鬟说是去水月庵了。

朱传宗来到水月庵,进了佛堂,只见朱水月正跪在蒲团上拜佛。她穿了一袭灰布缁衣,未施粉黛,但是掩不住身姿妖娆,体态风流。她正微闭着眼在念经。

朱传宗轻手轻脚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朱水月见是他来了,含羞嗔道:「你怎么来了?菩萨面前,庄重一些。」

朱传宗见她一张桃花脸上宜嗔宜喜,眼含秋波,小口红艳艳好似樱桃,虽然是素衣素面,仍然丽丽动人。而且那种含着春意却强自庄重的美态,着实诱人。

要不是在菩萨像前,真恨不得大弄一番。念一出,顿时便一发而不可收,越想越是心动。

朱水月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心中高兴,嗔道:「瞧你猴急的样子,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起身拉了他的手,就往自己香闺而去。

朱传宗搂着她蛮腰,伸手向她衣服里探去,口中笑道:「谁让姊姊这么美呢?」

朱水月道:「你可别胡闹啊……菩萨会怪罪的……」

朱传宗虽是神仙下凡,但对菩萨仍有些害怕的,因此只好忍着。好不容易回到闺房,不等朱水月到内室,一进门,就把她压倒在文案上。一手解她缁衣,一面噙住她小嘴儿吮吸开来。朱水月挣扎了几下,身子就软了,娇喘不止,吐出香舌,跟爱郎互相亲吻。

朱传宗见朱水月面红耳赤,如此这般,知道她已经动情,只见高耸,皮肤光滑,嫩若花绽,更如羊脂般,令他心动万分,按住那迷人双乳,使劲握搓拧弄,顿时肿胀起来。

朱传宗三五两下褪去了衣衫,已是坚挺如棍,灼热巨大,猛一挺身,那便送到朱水月之中,起来。

朱水月只觉一紧,魂儿轻飘而起,酥麻之感直透骨髓。她也是多日没跟朱传宗亲热,久旷之身,不由竭力迎合,挺了腰肢,迎送爱郎,口中呻吟不断,果是销魂。

朱传宗在这文案之上,奋力大弄,声大作。

朱传宗将在里横冲直撞,朱水月被弄得,魂不附体,美目迷离,香汗淋漓。朱传宗把她双腿抬起,让她玉股上迎,一边用力,一边道:「姊姊,你抬起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你里面进出啊?」

朱水月只觉得仿佛一张小嘴咬着,酥痒无比,呻吟道:「你这个坏东西。」

朱传宗足弄了一个时辰,才将大股射进之中。两人赤裸交缠,气喘不止。

过了半晌,朱水月红着脸穿好衣服,嗔道:「你怎么敢这样放肆?人家可穿着缁衣呢!」

朱传宗笑道:「非礼勿视的道理,菩萨不知道吗?咱们云雨的时候,想来菩萨也不好意思在旁边看着,哪里会知道你穿缁衣。再说菩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怎么会怪咱们行人伦大道呢?」

朱水月道:「你就是满嘴歪理。」

心里终究不安,把朱传宗赶出了闺房,重新回到佛堂,跪在蒲团上,念经谢罪。

朱传宗心满意足,正准备离开之时,在路上只见一个清秀的女子,正是带发出家的小郁。

朱传宗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她了,因知道她的脾气,不敢打扰她的清修,此时一见,难以自已,不由自主地站定了。

小郁微笑道:「听说你出门去啦!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啦?」

朱传宗见她面容俏丽,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柳叶眉显得比以前还要修长,心中发虚,忍不住道:「小郁,你还是这么厉害。」

小郁带着嘲笑的笑容,道:「我还不知道少爷你嘛!」

朱传宗赧然,忙转移话题,道:「你过得好吗?有什么需要没有?」

小郁微笑道:「我日日与菩萨为伴,心里充满宁静安详,虽然身在红尘,心却快乐无比。我很满足,什么都不需要。」

朱传宗见她找到了内心的平静,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心里也很替她高兴。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小郁道:「公子事务繁忙,还是早早去吧,我会在菩萨跟前每天为公子祈福,只是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

朱传宗大喜,能为小郁做事,那是求之不得之事。忙道:「什么事情?你快说,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莫非你想嫁给我了?」

脸放红光,精神抖擞起来。

小郁嗔道:「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吃多少女色的亏了。」

随即才正色道:「少爷,你身边的丫鬟,都是我的好姊妹。请你善待她们。哼,你要是不听,我可不饶你。把你的坏事念给菩萨听,让菩萨惩罚你。」

朱传宗满口应允,笑道:「你不就是菩萨嘛!我可是害怕的很。一定照办就是了。」

小郁白了他一眼,风情万千,看得朱传宗心醉不已,小郁道:「你可别乱说,玷污了菩萨。」

随即便告辞去了。

朱传宗虽然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但是知道小郁要清修,也只好任她离去。

朱传宗走在路上,想着小郁,心想:「她还是念着我,念着这些姊妹的,只是换种方式而已。」

想到这里,不禁微笑起来。

朱传宗想起小郁说的善待身边这些丫鬟的话,想想这些丫头年纪也都大了,也该让她们享些福了,不能总是陪着他。

第二天朱传宗上朝,初回朝堂,大臣们歌功颂德,都表达了喜悦之情,擅长为文的几个官员,都当场作诗写文章歌颂起来,朱传宗让他们不须如此,等下朝把文章送到王府就是。然后开始询问起国家的军政大事,见留守的这些官员们做的都好,心中也很欣慰。

不过想起微服私访当中发生的种种意外,心中隐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一边严密封锁消息,一边派水封良为特使,严查此事。

朱传宗处理政事,安慰家中众女,足过了三日,这日下朝才去看紫仙。

紫仙倒很通情达理,也不怪罪,微笑道;「王爷乃是朝廷支柱,有许多大事要做,怎么能把时间都放在我一个女人身上呢?况且府里还有不少姊妹,都盼着王爷恩宠,奴家能分得王爷一丝雨露,就心满意足了。」

朱传宗不禁搂着她叹道:「难得你这么识大体,让我怎能不爱你呢。」

紫仙俏脸微红,靠着朱传宗耳边,娇滴滴道:「王爷,我的腿伤已经好了……」

朱传宗听出她的意思,不由大喜,把她拦腰抱起,就向闺房走去。紫仙羞道:「王爷,先用过饭再……再……」

朱传宗笑道:「美色当前,还吃什么饭?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朱传宗抱起柔弱无骨,暖玉温香的紫仙,轻轻把她放到榻上,解去紫仙衣裙,露出雪白的身子,真是冰肌玉骨,幽香阵阵。朱传宗只见她脚趾洁白,足踝细嫩,小腿修长膝圆细腻,大腿浑圆肌肤如玉。一只粉白小,饱涨高突,如同要开放的花瓣一般。尤其两只雪白丰盈的,虽然紫仙已经用来服侍朱传宗不知多少次,此时再次仔细端详,真是高耸如峰,惊心动魄。朱传宗不由握住,亲了两下,笑道:「一直都是在山峰里打熬,今天终于能一探仙人洞了。」

紫仙小声道:「奴家初经风雨,还请王爷怜惜啊!」

朱传宗一怔,半信半疑,心想:「她在床上那么熟练,难道还是个处子?」

不由又是兴奋,又是疑惑。摸着她鲜美可人,犹如玉蚌的,笑道:「放心吧,男女之悦的滋味爽快极了,包管你喜欢。」

当下施展出温柔手段,在紫仙身上抚弄亲吻,又去舔那鲜红如豆的,紫仙娇喘不止,咿唔之声不止,玲珑娇躯不停扭动。朱传宗把手在她一探,已经是清泉汨汨,知道火候到了,把大上沾满液,生怕弄疼了她,滑溜溜、轻柔柔地,自那洞口顶了进去。

朱传宗久经阵仗,经验丰富,只觉得那又紧又窄,果然是未经人事的。

而且里面层峦叠嶂,实在是中极品。朱传宗大喜,于是对身下的可人儿愈加怜爱,大时深时浅,时轻时重,插进抽出,不多时紫仙便已得趣,娇喘呻吟,迎合起来。

紫仙许是因为擅长跳舞的缘故,那纤腰柔韧无比,好像水蛇一样,上下扭动,几乎能弓成满月。那中更是松紧相间,滋味妙不可言。

朱传宗爽得天昏地暗,后来也忘了怜香惜玉,一挺,横冲直撞,大干起来。干得一张软榻歪歪斜斜,几乎散架。

紫仙虽然天赋异禀,是床笫上的妙物,终究是初经人事,花蕊娇嫩,被朱传宗弄了半个时辰,渐渐抵受不住,小声求饶不止。朱传宗抱住她雪白双股,一通狂抽,又插得她丢盔卸甲,泄了数次,这才射出。只见落红阵阵,紫仙果然还是处子。

两人赤裸地抱着,紫仙呼气如兰,道:「王爷,如今仙儿已经是你的人了,可不要辜负奴家,以后抛弃奴家才好。」

朱传宗笑道:「宝贝儿,你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儿,可真是个小妖精。尝过你的滋味,以后哪还离得开你啊?海枯石烂,也不会离开你的。」

紫仙心中高兴,咯咯羞笑,过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力气,又挣扎着爬起身来,取了一块热毛巾来帮朱传宗擦拭。朱传宗享受着她细心服侍,见她如此体贴细致,其他的女人都做不到这样,心里更是爱极了。

此后紫仙在床上极尽妖娆,许多花样,连朱传宗也是闻所未闻。她肌肤细腻,浑身柔若无骨,摆出许多奇妙的姿势来,弄起来别有滋味。朱传宗跟她每夜弄到天亮,都还是觉得不够,真恨不能化在她身上才好。

过了月余,水封良回来密报,说是此事所关联的重要人物都已经死亡,确凿的证据一点也没有,不过从蛛丝马迹来看,有人要想刺杀王爷是无疑的。从水封良的奏摺之中,可以看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兵马大元帅王定昆,也只有他才能轻易的调动军队。

朱传宗心中不快,王定昆和他虽然有生死之交,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势,看来什么朋友之情都是假的,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不过这一切怀疑都是很合理的。

除了王定昆外,没有第二个人敢刺杀他,而且还能得到好处。

如果朱传宗一死,以王定昆的威望,想掌控天下是易如反掌,而且他的亲戚涉及犯案,背后可能涉及到他,他一定是知晓了此事,因此要先下手为强。

因为这事太过惊人,如果宣扬出去,会造成朝廷动荡,因此朱传宗吩咐水封良严格保密此事,而王大海之死,也低调处理。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过不多久之后,还是传到了王定昆耳中。谋反之罪可不是小罪名,王定昆派特使接连来了五次,都是向朱传宗请辞并表达想亲自来京师谢罪。

朱传宗以为他是以退为进,因此派钦差安慰他,言说二人同生共死,义气深厚,断无怀疑他的道理,请他放心,不要轻信小人的挑拨,安心守卫边关就是。

王定昆久居官场,如何会不懂进退之间的道理,他也是大智大勇之人,想起朱传宗勇武天下,兼且智慧过人,又手握天下兵马,断无胜过他的道理。既然朱传宗遇险,此事是非同小可,换成别人,抄家灭门的罪名都够了。他要是不打消朱传宗的疑虑,等朱传宗腾出手来,日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王定昆心里惶恐不已,就上书朝廷,坚决请罪辞官。

朱传宗不清楚王定昆到底是不是在试探。如果把他真逼反了,就算能打败他,可是要动用全国兵马,就算胜利了,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付出很多人的生命,也会弄得天下动荡,因此就找水封良商议。

水封良道:「不如派人收买王定昆身边的幕僚,看看王定昆到底心意如何,再做定夺好了。」

朱传宗听了这话觉得有理,便派水封良做这件事,水封良倒也神通广大,探听到了确切消息,王定昆的确有隐退之意。

朱传宗便派特使恭请王定昆回到京师,请皇帝封他为武王爷,不过当然是个虚衔。

王定昆安然到京没有造反,朱传宗非常高兴,亲自接待了他,又重重赏赐了他很多钱,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王府。

朱传宗心里去掉了一块大石头,心中高兴,早上起来,暖云服侍他穿衣吃饭。暖云是朱传宗的通房大丫头,情分与别人不同。而且她性格温柔,温婉可爱,很得朱传宗喜爱。

朱传宗吃完饭,见暖云一张桃花脸上带着微笑,低垂俏脸,正在替他收拾床榻。朱传宗想起小郁交代他的话,心想:「暖云的年纪也不小了,跟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暖云见朱传宗发呆,微笑道:「少爷怎么了?你不是要出门?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朱传宗拉过她的手来,柔声道:「先不忙。暖云,我去告诉嫂子一声,收你做我的偏房,你也该享些福了。」

暖云呆了半晌,手捂住了嘴巴,泪珠大滴大滴地淌落下来。朱传宗见她开心,心里也跟着高兴。

暖云日思夜盼的事变成了事实,从此地位大大不同,飞上高枝变凤凰,羡煞了无数人。她请求仍留在朱传宗房里,像以前那样服侍他。但是有了名分,身分跟以前就截然不同了。四季几女都替她高兴,而且也是羡慕不已。

暖云道:「你们跟我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起服侍少爷,他吩咐过我好好待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以后尽管和我说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兄弟姊妹都有困难,少爷说了让我替你们安排,亏待不了你们,你们安心吧。」

四女听了也都大喜。

朱传宗家中众女虽然都是绝色,又都是才女,或者聪明伶俐,但是他心里总还是时刻想着紫仙。因此得了空,便到紫仙那里。

他整日跟紫仙寻欢作乐。紫仙长相酷似常乐公主,而且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轻歌曼舞之时,有如仙子下凡,令人赏心悦目。到了床笫之上,却又是娇媚无比,花样百出,销魂荡魄,实在是世上难得的尤物。

朱传宗跟她如漆似胶,日夜不离,不但不厌烦,反倒是越来越爱,简直一刻也离不开她了。

紫仙乃是玲珑心思,她见朱传宗这么宠爱自己,虽然得意,不过也知道无形中得罪了朱传宗的其他女人。朱家的女人个个都是才貌绝顶之人,要是联合起来对付她,就算她再受朱传宗的宠爱,也要吃大亏。因此她一方面更加着意讨好伺候朱传宗,令他越发迷恋自己;一方面旁敲侧击地打听朱传宗别的女人的情况,性情爱好,做到心中有数。

她知道薛金线聪明不俗,在朱传宗心中很有地位,而且她也是朱传宗的外室,跟自己情况相近,最有共同语言,因此准备了几样精致的礼物,前去拜访薛金线。

薛金线把紫仙迎进屋来,仔细打量了半晌,见她果真与常乐公主丝毫不差,不由也是惊奇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而且此女不像公主那么清高出尘,反而身上多了一股娇媚之气,连自己这个女人看了都不由心动,也难怪朱传宗对她会如此沉迷了。

紫仙抢先施礼道:「早就听说姊姊的大名,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今日一见,真是让小妹自惭形秽。」

薛金线忙把她扶起来,笑道:「妹妹才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呢。」

两人拉着手进屋,坐下说话。紫仙很会说话,一口一个姊姊,叫得亲热极了。而且她本身多才多艺,见识不凡,跟薛金线相比也不逊色多少。薛金线知道她最得朱传宗宠爱,也不肯得罪她。两人谈得极是投机。

紫仙一眼瞥见床头上放的刺绣,奇道:「这是姊姊绣的?」

拿起来仔细一看,只见绣的是花鸟山水,栩栩如生,不由啧啧称奇,赞不绝口。末了道:「我平日也喜欢针绣,不过跟姊姊一比,简直是粗糙不堪了。我想常来跟姊姊学习一下,不知姊姊肯不肯收下我这个笨徒弟呢?」

薛金线最以自己的绝艺为傲,闻言心中也很高兴,微笑道:「妹妹客气了。你能常来,大家交流交流,我是求之不得呢。」

此后紫仙常藉着学习女红之名,来跟薛金线亲近。她是不是真心想学,倒不确定。不过日日在一起接触,与薛金线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好了。

朱传宗每天下朝就往紫仙那里跑,连家也不回,十天里到有八天是在紫仙这里过夜,时间长了,家里众女难免心中不满。一方面是盼望朱传宗的宠爱,另一方面众女都想怀上朱传宗的孩子,现在朱传宗都不回来过夜,怀孩子的事不就更遥遥无期了?

华采云开始以为朱传宗是因为新鲜,而且紫仙酷似公主的缘故,不过过了些日子,见他还是如此,便去找朱水月商议,两人都是忧心不已,不知道紫仙如何有这么大的魅力。

二女心中好奇,最后决定去拜会紫仙,看看此女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把朱传宗迷得神魂颠倒的。她们俩都不是朱传宗名正言顺的夫人,于是又特地去叫上岳可人。三女一同去拜会紫仙。

紫仙早有准备,听说三女前来,不慌不忙,满脸带笑地迎出门去,跪下迎接,极尽谦卑,三女见她谦恭有礼,自甘下人,也不好过分难为她,原本心里有几分成见,顿时都消去了。

进了门,华采云笑道:「听说宝儿带回来一位姊妹,才貌双全,我们几个心中好奇,特意前来拜访。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我见犹怜啊。」

紫仙施礼道:「我对三位心仪已久了。嫂子您智慧过人,那么大的府第,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女中翘楚。朱姊姊精通佛理,有出尘之姿,实在令人仰慕。岳姊姊更是奇女子,曾替父鸣冤,又陪王爷共患难过。紫仙出身卑微,虽然仰慕,也不敢上门去打扰,没想到反劳烦几位姊姊先来,真是罪过。请姊姊们不要怪罪我。」

紫仙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几句话间,就哄得三女轻笑不已,不自禁对她心生好感。而且看她谦卑的样子,只是个以色侍人,没什么野心的女子,也不用担忧她恃宠而骄,独霸朱传宗。等过了几年,朱传宗玩腻了,也就不会过分宠爱她了。三女放心了不少,聊了一会儿,笑着告辞去了。

紫仙藉着这个机会,此后也常常买了礼物亲自拜访,或者让丫鬟送给朱家几女。她早就打听清楚几女的喜好,所送之礼不仅价值不菲,而且用心巧妙,都极合几女的心意。几女对她越发的赞赏,连在朱传宗面前提到她时,也难免称赞两句。

朱传宗见此情形,更是放下心来,专宠紫仙。在紫仙那里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流连不舍。家中众女虽有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华采云本是朱传宗嫂子,对这些事情原本不在意,不过为了替岳可人等女打抱不平,想起薛金线足智多谋,便去找她商量,想让她想个法子,劝劝朱传宗,不要总待在一个女人身边。

薛金线道:「姊姊还没明白吗?相公对紫仙的感情,不仅仅是对她一个人的感情,而是把对常乐公主的思念,也都转移到紫仙身上去了啊!相公与常乐公主是宿世姻缘,感情之深,远远超过旁人,姊姊应该也很清楚。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一定要两选其一,相公恐怕要选紫仙,而不是众位姊妹。姊姊想要相公疏远紫仙,实在是难如登天啊!」

华采云道:「妹妹眼光超然,说的确实有理。不过就这样让相公沉迷在一个女人身上,就算我们这些姊妹不在意,将来怕是也要生出事端的。红颜祸水,自古有之啊。」

薛金线微笑道:「我看紫仙这个人知书达理,聪明过人,不是不知大局的人,想来是不会害相公的,况且还有你我在呢?姊姊以后只需跟她弄好关系,在旁监督着,自然不怕翻起什么风浪来。」

华采云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四章 以子分宠

日子飞逝,渐渐又过了几年,朱传宗身边美女如云,倚红偎翠,好不风流快活,可是朝政上却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吏治渐渐出了问题。朱传宗当政日久,任用的官员们开始懈怠,时常都会有骇人的丑闻传出。这日御史上报,临安县知县黄可在青楼死亡,却被认定是因公殉职,此事在民间流传,影响很大,对朝廷的声誉有损,请王爷定夺。

本来关于县级官员的小事情不用上报内阁,不过御史既然奏报,看来民间发生了很大的动乱,因此才需要朝廷介入。

朱传宗皱眉不已,派吏部和礼部的官员调查此事,对相关违法官员进行处分。

政务上发生荒唐的事情还不要紧,最麻烦的是小皇帝年纪越来越大,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小皇帝汤悔天生聪明,对于朱传宗跟太后私通之事略有所闻,如今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年龄,他对朱传宗心中早就暗怀不满。

再说皇帝本来是天下之主,尊荣无比,朱传宗只不过是他的臣子而已,可是满朝文武都是唯朱传宗马首是瞻,似乎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皇帝年轻气盛,对朱传宗如此僭越,大权独揽,心里暗生忌恨。

桃花汛是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的灾祸,发水之时会淹没良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野。朝廷当然要管这档子事,户部每年拨给河道衙门几百万两银子修堤,可惜成效甚微。其中自然是有官员们贪墨银子,河工们偷工减料之故。

这天上朝,皇帝壮着胆子,居然在河务这一件政事上驳回了朱传宗的奏摺。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满朝文武都是十分意外,不过众臣马上反应过来,齐齐跪倒,都说摄政王言之有理,请皇上收回意旨。

皇帝见群臣都是站在朱传宗那一边,无奈之下,只好向朱传宗认错,准了奏摺,然后怒气冲冲地下朝去了。

朱传宗见这个儿子越大越不听话,跟自己做对,大为愤怒,第二天就进宫来见太后。

太后见他来了,吩咐太监宫女们下去,只留下两个贴身丫鬟,在门外守候,笑道:「王爷大驾光临,脸上神色勿匆,一定是有要事吧?

朱传宗冷哼道:「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

太后早就知晓朝廷上发生的事情,见朱传宗脸带不快,嗔道:「瞧你这个做老子的,竟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器量也太狭窄了。哪有你这样做爹的?」

朱传宗默然半晌,叹道:「就怕他不认我这个做爹的。我拚命为了江山社稷,还不是为了他好?等他以后登基,可以容易地管理天下。难道我费尽心血,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和老子作对不成?」

太后撒娇般地偎进他的怀里,笑道:「他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多包涵吧,等我找他说说。只是现在他年纪还小,正是心事多变的时候,还不能实话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父。再过两年,等他再大一些,他知道真相,一定会知道感激你的。」

朱传宗见太后千娇百媚,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明媚犹如少女,叹道:「你是他母亲,自然是最了解他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太后见朱传宗不生气了,也就见好就收,破涕为笑;像个下人似的服侍他脱去外衣,又端茶倒水,又是按摩肩膀,讨好不已。

二人浓情蜜意,说些家常,不过一会儿便又聊到皇帝。朱传宗道:「皇帝最近读书读得怎么样?」

太后道:「咱们的儿子聪慧过人,还能差了?宫中的老师们都是交口称赞呢。」

朱传宗道:「聪明是聪明,不过你也该多管管他。在朝上,他驳回了我的一本奏摺,还公开跟我争执。想不到他年纪不大,已经学会争权了。」

太后花容失色道:「他还是个孩子,哪懂得什么权力啊?他恐怕是因为咱们的事,对你有怨气呢。等将来找机会告诉他你是他亲爹,他还不乖乖听你的话?现在你就多担待些吧,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朱传宗看了她一眼,笑道:「看把你吓的,我还能跟自己的儿子计较吗?只是你以后多教教他就是了。」

太后松了口气,不过还不放心,就假藉着帮朱传宗按摩肩膀,把肥乳紧紧贴在朱传宗背上,用力蹭了几下,又伸手去探他,摸了几下,那大凶器就狰狞着立起。太后娇呼一声,满脸带媚,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朱传宗笑道:「小贱货,又大了不少嘛,是不是想大了?」

太后媚笑道:「奴婢想死皇上的大了,求皇上快点教训教训奴婢吧。」

朱传宗骂道:「真是个!」

把太后的头向按去,太后知情识趣,赶忙伸出小手解他裤子。

两人勃发,正要成其好事,哪知道一个小太监在门外禀报,说是皇上来了。

原来皇帝在宫里也有眼线,听说朱传宗又到太后宫里来了,不由大怒,马上亲自赶来阻止他们的「奸情」。

两人穿好衣服,这时皇帝走进门来,沉着脸道:「摄政王又在跟母后商议国事,能不能让朕也听听?」

太后脸色一沉,道:「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呢!」

太后拿出皇太后的威风,狠狠把皇帝训斥了一顿,说王爷劳苦功高,又有治世之才,不应该顶撞等等,最后让皇帝向朱传宗认错。

朱传宗刚开始没有插话站在一边。皇帝身后有几个宫女太监,其中一个宫女大约十六、七岁,眉清目秀,体态婀娜,娇艳欲滴,十分动人。朱传宗见了,不由一呆,心想:「没想到宫女里也有这么标致的女子。」

朱传宗盯着那宫女,那宫女也在偷看朱传宗。两人目光一碰,那宫女螓首微垂,羞红半面,眼波如水,看样子竟然是大有情意。

她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仿佛涂了胭脂似的,霞染双颊,姿态绝美。朱传宗不禁看呆了。

这时太后跟皇帝说完,皇帝向朱传宗赔罪,虽然心中不忿,但眼见着已经搅了两人的好事,心满意足,回书房去了。身后的太监宫女们都跟着,那个极美的宫女又偷看了朱传宗几眼,脸一红,才低头去了。

太后怕朱传宗生皇帝的气,正愁没法子讨好他,一见朱传宗盯着那宫女背影发呆,顿时大喜,笑道:「王爷是不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这丫头是皇帝身边的使唤宫女,名叫婉儿,很是娇俏可人。王爷要是喜欢,我改日叫她来服侍王爷。」

朱传宗有些心动,不过他现在家里好多女人都顾不过来,而且跟紫仙正是火热的时候,因此只是心动了一下,也就罢了,笑道:「再美也没你美啊。」

在宫里太多耳目,忌讳太多,心中不喜,便告辞去了。

一场争执就这样过去了,皇帝见母后都帮朱传宗说话,便再也不敢明里顶撞他了。

此后朱传宗忙于政事,也不在话下。

这日晚上朱传宗下朝,到紫仙处歇息,跟紫仙坐着喝酒,席上夸奖起紫仙菜做的好吃,紫仙突然噗哧一笑。朱传宗问其原因,紫仙笑道:「我今天去集市买胭脂,听到百姓们谈论水封良大人,都叫他『水青菜』,觉得这称谓十分有趣,因此才发笑的。」

朱传宗听了也大为好奇,笑道:「哦?这名字果然有意思,有什么来历吗?」

紫仙把听到的说了。原来水封良生活很节俭,每天吃饭只是一盘青菜,一碗饭,一钵清水。时间久了,此事流传开来,官员百姓们都叫他「水青菜」。而且水封良为了节省,在衙门院子里种了很多香椿和榆树,春天时候,把嫩叶采下来做菜吃,衙门里的树都被摘秃了。

朱传宗听紫仙讲完,点头称赞不已。紫仙道:「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个灭官烛的故事呢,也是水大人的事。」

朱传宗道:「你说来听听。」

这事说的是晚上水封良批阅公文的时候,有时候正好收到家书等私人信件,就命人将官家的蜡烛灭掉,改点自己私人的腊烛。等到看完私信,重新办公,这才再把官烛点起。

朱传宗忍不住拍案赞道:「好,好一个灭官烛,水青菜!如果大梁的官员人人能如水封良这样廉洁,何愁国家不兴,百姓不能过上好日子呢?」

紫仙察言观色,见朱传宗大悦,趁势跪下道:「恭喜王爷有此贤臣!百姓们都说水大人虽好,归根究底还是王爷有识人用人之明,都说王爷实在是英明之主呢!」

朱传宗听得哈哈大笑。

此后朱传宗对水封良越发器重,更加信任,重要的政事都放心托付给他。

水封良渐渐升官,慢慢的,朝廷上右丞相出缺,朱传宗便重用水封良做了右丞相。水封良权势越来越大,而且他做事勤勉,为官清廉,在官场上名声极佳,朱传宗曾经询问其他官员对水封良的评价,众人都是不住称赞,说的都是他的好话。

朱传宗满耳听的都是好话,再说他有很多女人,为了不冷落她们,因此便多抽出时间陪她们,自然也就有更多时间跟紫仙缠绵了。他以前虽然夜夜留宿在紫仙这里,但白天还坚持去上朝理政。现在干脆时常不去,有什么事就让水封良处理。这正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王爷不早朝。

朱传宗痴迷紫仙,虽然没有冷落家中众女,可是上朝的时间少了。华采云等人虽然不满,劝了几次却是无效,也不好总是相劝。而且让朱传宗远离紫仙,那样显得像个妒妇,反而不美了。只是朱传宗现在竟然已经到了荒废朝政的程度,众女都坐不住了,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公推薛金线来劝告朱传宗。

薛金线对朱传宗道:「相公,你身边这么多的女人,个个不凡,但你现在眼里只有一个紫仙,疏于政务,连朝都不去上了,难道要放弃造福天下的志向了吗?希望温柔乡莫要成了英雄冢!」

朱传宗一向敬重她,听了也是动容,道:「金线,你说得对。只是我……唉,你让我再想想吧。」

薛金线见他虽然有愧,但还是下不了决心,显然对紫仙已经不可自拔,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朱传宗听了薛金线的话,想起众女对自己的诸般好处,许多的甜蜜往事,自己如此自私不顾,确实是太不应该了。但是人的感情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紫仙与紫纱如此相像,在她身边的时候,就仿佛能安慰自己对紫纱的相思一样。而且紫仙善解人意,服侍周到,那样的温柔滋味,是男人无法抵挡的。紫仙在床上,也是众女都无法相比的尤物……离开众女自己也许会愧疚无比,离开紫仙却是会心痛如死啊!

朱传宗思来想去,实在是下不了决心。最后理智终于占了上风,心想:「今天跟紫仙说说,以后可不能总是陪她了。」

哪知道一进门就是一楞,只见紫仙今天打扮跟往日不同,穿着轻纱薄裙,锦绣罗衣,高梳乌发,香气袭人。而且俏脸上施了粉黛,柳眉如画,肌肤如雪,眼含秋波,不由看得呆了。

紫仙嫣然一笑,更增娇媚,道:「王爷回来啦。」

朱传宗道:「仙儿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紫仙道:「仙儿这些天准备了一个舞蹈,终于练习熟了,想请王爷欣赏呢。」说着又媚然瞟了朱传宗一眼,玉手拉着他到院子里坐下。

院子里早摆上矮几,放着水果点心,还有一壶美酒。紫仙为朱传宗倒上酒,又亲手喂他吃了两枚葡萄,朱传宗闻着她身上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吻了两下,笑道:「仙儿练了什么舞蹈?快舞来让我看看。」

紫仙轻笑一声,到了院子当中,长袖一甩,舞动起来。

只见她身姿袅娜,好像弱柳扶风,优美之极。最妙的是她穿的轻纱薄如蝉翼,身上的春光时隐时现,那种令人欲一窥究竟却又不可得的诱惑,比脱掉衣服赤身裸体还要勾人。

朱传宗看得两眼冒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抓住美人大干一场。不过他知道紫仙技不止此,因此忍了忍,继续看着。

果然紫仙越舞越快,突然一扬玉臂,一只衣袖脱落下来,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臂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伴着舞姿好像花瓣一样洒落满地。

紫仙的舞姿与脱衣服的动作融合在一起,仿佛一气呵成,一点痕迹也没有。

过了一盏茶时间,紫仙身上只剩下贴身肚兜,两只颤巍巍露出大半,顶端红樱桃若隐若现,蜂腰,玲珑身姿,一览无余。

而且紫仙此时的舞姿,也是极尽妖媚。不住挺腰抬腿,扭腰摇臀,竟有点像云雨时的姿势。头发散落开来,搭在汗湿的肩膀上。脸带桃花,红如晚霞,秋波时时扫来,销魂荡魄。檀口中娇吁轻喘,呻吟阵阵,如泣如诉。

朱传宗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等着看紫仙脱去最后一件衣物。紫仙却娇笑地瞟了他一眼,一边舞着,一边进内室去了。

朱传宗现在早就欲火焚身,笑道:「你这小妖精。」

急忙跟了进去。

紫仙已经站在榻前,娇笑着解去罗衣,然后背靠床榻,一手扳着左腿,竟将两腿劈成了直线,那妙处清晰可见,粉嘟嘟,鼓囊囊,中间一只粉蚌,不住开合,溢出丝丝的蜜汁来。

朱传宗见了这前所未闻的新鲜姿势,刚才已挑起的欲火更是烧了起来,他立于紫仙胸前,揽住她纤腰儿,用手分开乌黑爱草,臀部一压那便一下插了进去。

紫仙两腿劈成直线,那妙处紧绷,紧凑无比。朱传宗一入中,便觉中灼热火烫,似有强劲涡流欲吞纳,不由自主,洋洋狂狂抽动开来。

朱传宗今天兴致异常高涨,大直插花蕊,次次尽根。而且这个姿势角度与以前不同,竟是插到了许多中从未曾触及之处,令紫仙芳心为之惊颤。每插一次都令她「啊」地叫一声,快活舒畅,那更是顺着腹部和大腿,直滴在地上,凝成一团,如冰似雪晶莹透亮熠熠闪光。

他俩直这般猛抽,虽是满头大汗,香气直喘,仍乐不觉疲,猛干不止。

干了半盏茶功夫,紫仙疲累腿软,轻声求道:「王爷,我不行了,到榻上去吧。」

朱传宗将她抱着横放榻上,分开双腿,再次狠狠,抽动起来。紫仙更是主动挺起腰肢,扭动丰臀,吟叫连连。两人都是,弄了大半夜,紫仙已是泄得身子都瘫软了,哭泣求饶,两人这才相拥着歇息了。

早上起来,朱传宗回味不已,笑道:「昨晚的滋味真是美妙,前所未有,尤其那舞蹈又好看又撩人,宝贝儿以后可要常跳给我看啊。」

紫仙羞答答道:「奴家整个都是王爷的,王爷喜欢,是奴家的福分。」

经过这一夜缠绵,朱传宗对紫仙痴迷得无以复加,一天都舍不得分离,哪还想得起要说的事?把那要回府去住的事,早丢到脑后去了。

等到过了些日子,薛金线又相劝时,朱传宗无话可说,心中一动,道:「我这是为了朱家的香火啊!你们都嫁给我这么多年了,还是都无所出,我只好多在紫仙身上试试,不然难道让朱家无后吗?」

薛金线闻言,神情黯淡下来,幽幽一叹,也是无言以对。众女一直都没有身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太后和水灵儿都为朱传宗生过儿子,可见朱传宗是没有问题的。他把责任推到众女身上,也有理由可言。

薛金线道:「朱家有后的啊,灵儿妹妹不是为你生了个儿子吗?」

朱传宗道:「灵儿已经远走江湖,到了天涯海角,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儿子有和没有一个样,怎么能算呢!」

说完简单应付了几句,又急急忙忙找紫仙去了。

薛金线找来华采云等几女,叹道:「相公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了。」

把朱传宗的话说了一遍。

几女相顾失色,没想到朱传宗对紫仙迷恋到这样的地步。几女虽然才貌俱全,聪明绝顶,都不是平凡女子,但是朱传宗是她们的相公,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几女全都是进退失据,无计可施。

朱水月有些心灰意冷,道:「宝儿还不肯回头,我就真的出家修行。长伴青灯,了此一生罢了。」

几女听了她的话,心里也都凄然。

薛金线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只好把灵儿妹妹找回来了。」

华采云道:「这虽然是一条路,可是灵儿妹妹隐居江湖,杳无音信,上哪儿去找她呢?」

薛金线微笑道:「我有办法。」

心中暗叹:「灵儿妹妹会不会怪我打扰了她的隐居呢?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原来水灵儿跟薛金线交情最好,薛金线深谋远虑,在水灵儿临走之时,为了防止日后有变故,问出了水灵儿的隐居之地。因为她答应水灵儿不会泄漏给别人,因此这事只有她知道,连朱传宗也是从没透露过。

薛金线写了封信,把如今的情形说了,请水灵儿带儿子回来。

过了几个月,这天朱传宗正跟紫仙喝酒作乐,朱家派人来请朱传宗回家。

朱传宗正有兴致,本来舍不得走,紫仙劝道:「王爷,府里说不定有什么要事呢。就算没有大事,你好多天没回府了,应该回去陪陪几位姊姊了。」

朱传宗抚摸着她头发道:「仙儿,你真识大体。」

爱情就是如此使人盲目。明明朱传宗已经在紫仙这里流连了好几个月了,紫仙劝他回家,他顿时觉得紫仙贤惠善良的不得了,更增爱意。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朱传宗到了家里,见华采云等几女都在,连薛金线也在座。几女受了这么多日子的冷落,心里都有怨气,因此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朱传宗进了门,也没人理他。暖云现在是偏房身分,因此也在,想要开口见礼,被华采云瞪了一眼,只好坐回去了。

朱传宗心中有愧,干笑道:「大家都在啊。最近好吗?」

华采云冷笑道:「不劳王爷关心。我们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们什么人啊?」

朱传宗很是尴尬,陪笑道:「嫂子怎么这么说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爱人,我关心你们还不是应该的?」

华采云道:「我们可当不起啊,我们又不争气,不会生儿子。你还是该陪谁就去陪谁吧!」

什么生儿子之类的鬼话,只是朱传宗替自己找的托辞。不过现在没办法了,要他以后疏远紫仙,那是万万不能的。他把心一横,道:「我最近忽略你们了,也难怪嫂子生气。不过朱家无后也是事实。我这也是为了延续朱家香火着想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人接话道:「猪头!谁说你没儿子的?」

朱传宗闻声转过头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美貌女子,赫然是远走天涯数年的水灵儿。朱传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天下间敢叫他「猪头」的,也只有水灵儿了。他仔细看了看,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水灵儿虽然身子比以前丰腴了,气质成熟了一些,流露着一股少妇风情,不过那如画的眉目却是没错。

朱传宗惊喜万分,道:「灵儿,你回来了?」

走上前几步,注意到水灵儿右手牵着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男孩,激动地道:「这是咱们的儿子吗?」

水灵儿斜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说的,朱家无后。这是我儿子,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朱传宗理亏,只好假装没听到,把儿子抱起来,笑道:「儿子,叫爹。」

水灵儿虽然说着气话,但是见朱传宗这么喜欢儿子,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原来这孩子生下来时就由朱传宗跟水灵儿共同商量着起了名字,叫做朱泽,取泽被万民之意。不过水灵儿想起当初老道士算命说他们的儿子不宜姓朱,也不宜长在朱家的话,平时都管儿子叫水泽。

朱传宗道:「如今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自然该认祖归宗了。他就姓朱!」

这时众女也都凑上来,摸着小孩子的嫩脸,爱不释手。喜欢小孩子是女人的天性,况且众女早都盼着能有个孩子,因此对小泽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小泽只有三岁多,被这么多陌生人围着,不由有些惊慌,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第五章 争风吃醋

摄政王有后的消息传出,顿时轰动朝野。

朱传宗为了庆贺自己的儿子归来,率领全家祭家拜祖,大办宴席。满朝文武无不来贺,珠宝等物在朱家眼中无疑都如粪土,因此这些官员们挖空心思,送来稀奇古怪的物事,也不在话下。

官员们围着朱泽,满脸堆笑,好话如潮。有的说「小王爷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天生王侯相」、有的说「小王爷天庭饱满,一看就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也有的说小王爷是文曲星,武曲星下凡之类,也不管恶心不恶心,奉承话是一股脑地丢过去。

朱传宗想起不听话的皇帝,见朱泽聪明伶俐,又乖又听话,虽然他很反感被人拍马屁,可是手下们奉承他的儿子,他却是越听越爱听,听到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官员们见朱传宗喜欢,拍得更起劲了。

一群在百姓面前高高在上,朝廷上道貌岸然的高官显贵,围着一个三岁小孩拍马屁,听起来实在是件很荒唐的事。可是在场的官员们不但不觉得荒唐,反倒都与有荣焉,没挤进去的官员,远远看着,对有机会拍小王爷马屁的同僚们都是羡慕不已。

水封良今日也是十分风光。他是水灵儿的义父,以前他虽然权势很大,但是毕竟只是朱传宗的手下,兴衰荣辱,都是朱传宗一转念的事。现在他是小王爷的干外公,与朱传宗的关系可就大不寻常了。众官员看准风向,自然也都是上来巴结。

太后在宫中听说此事的时候,心里有些忧虑。朱传宗又有了一个儿子,自己儿子在朱传宗心中的地位恐怕就要下降了。涉及到权势江山的事情,自古以来有很多血淋淋的故事,太后聪明过人,越想越是担心,不过事到如今,对朱传宗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她也是丝毫不敢怠慢。

为了让朱传宗高兴,太后下旨,封朱泽为承平侯,赏地千顷,食邑一万户。

旨意传来,宴席上的宾客们都是哗然。一般人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立下功劳无数,想封个小小的爵位都不可得。朱传宗一个三岁孩子竟然就封爵,而且还是品阶很高的侯爵。将来继承王位,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明眼人则看出来,太后这是在巴结朱传宗呢。摄政王朱传宗权倾天下,实在是当今世上的第一人啊!

朱家的喜宴大办了三日,这才散了。

水灵儿为朱家诞下后代,母以子贵,身分自然不同。华采云长嫂如母,都催促朱传宗快把她娶进门来,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哪知道朱传宗跟水灵儿这么一说,水灵儿不但不肯嫁进朱府,而且儿子也要带到府外去抚养。

水灵儿向来很有主见,喜欢自由自在,不愿做男人的附庸。况且她想起当初算命道士的话,朱泽不宜姓朱,不宜在朱家长大。如今已经违背了一条,万万不可再冒险了。因此她打定了主意。朱传宗劝说不成,只好在府外替她找了一处宅院。

水封良听说此事,大为着急,亲自来劝水灵儿道:「傻孩子,当初你执意要走,怎么劝也不听。这次回来,还以为你想明白了,怎么却还是这样固执呢?你现在母凭子贵,是当仁不让的正妃,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水灵儿道:「义父,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吗?如果可以选择,还是自由自在的隐居生活更适合我。」

水封良道:「可是你也该为你的儿子想想啊。他已经是侯爷,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更应该在朱家这样的家庭里学习怎样做官,怎样跟高官显贵们交往。难道你要让他从小跟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混在一起?」

水灵儿叹道:「做官有那么好吗?我宁愿我的儿子一辈子只做个老百姓。义父,您不也是老百姓出身吗?您当初不是最尊重百姓,抱着造福百姓的理想而创建了老君教吗?女儿觉得您真的变了。权势富贵这么重要,重要到能改变一个人吗?」

水封良怒道:「你一个女人家,懂得什么!我现在当官,就是为了老百姓。」

父女俩不欢而散。

水灵儿住在民间,而且要求朱传宗不要轻易去打搅她。她每隔两天就带着小泽回府一次,朱传宗对儿子喜爱无比,想见儿子,就得时常在府里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十天半月留在紫仙那里不回来了。

朱传宗对水灵儿埋怨道:「想不到连见自己的儿子都这么不容易。」

水灵儿道:「你两天见不到儿子就发牢,听说府里的姊妹们常常一个多月见不到你的人影,你想过她们的感受没有?她们都是才貌双绝的女子,因为爱你,连名分都不计地跟着你。难道换来的就日日独守空闺吗?」

朱传宗听得汗颜不已。他以前沉迷在对紫仙的迷恋中,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但是现在他倾注了很多感情在儿子身上,不再一味迷恋紫仙,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他呆了半晌,叹道:「我是对不起她们,灵儿你骂得对。不知道我怎样才能弥补对她们的亏欠呢?」

水灵儿笑道:「姊妹们那么爱你,还能真生你的气?你只要多陪陪她们,也就好了。」

朱传宗连连点头。突然笑道:「我也几年多没陪灵儿你了,今天就从你开始弥补吧。」

说完把水灵儿打横抱起,到了床榻之上。水灵儿挣了两下,也就依他了。

水灵儿是久旷的身子,而且她生过孩子,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的风韵,迷人之极。两人颠鸾倒凤,极尽缠绵,这一夜销魂无比。

朱传宗痛改前非,虽然算起来还是留宿在紫仙那里的时候多,但是也尽量抽时间出来陪伴家里众女。加上小泽也是聪明可爱,与众女一起享受弄儿之乐,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众女之中,岳可人美貌动人,而且个性坚强,也是个极为出众的女子。不过放在朱家众女当中,就显得普通了。华采云精明能干,掌管全府事务。朱水月精通佛理,是朱传宗干姊姊,和他一起长大,情意深厚,薛金线身负绝艺,而且见识高超。紫仙色艺双绝。水灵儿武艺高超,现在更是为朱传宗生了儿子。岳可人身处这么多出色女子中间,压力很大,加上朱传宗分身乏术,对她难免忽略了些。岳可人虽然心胸开阔,可是一直也都开心不起来。

这天华采云来岳可人的屋里闲坐,见她面带愁容,便追问其原因。岳可人强笑道:「我只是个低微的民女,如今贵为侧王妃,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可愁的呢?嫂子多心了。」

不论华采云怎么问,总是不说。

华采云聪明绝顶,岳可人虽然不说,她的心事也被华采云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归根究底,还是岳可人觉得自己在众女中太过普通,朱传宗对她不怎么在意。

华采云找了个机会便跟朱传宗说起此事,朱传宗道:「可人陪我共患难过,我对她的情意都是真的,怎么会不在意她呢?」

华采云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谁让你冷落我们姊妹的!你要是不把可人哄好,我们姊妹都饶不了你!」

朱传宗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怎么讨岳可人高兴的法子。无奈只好还是向华采云取经。华采云点着他额头道:「你忘了当初怎么跟可人认识的了?她历经生死,到京城来为父伸冤,可见她对父亲的感情。『孝』之一字,可谓极深啊。」

朱传宗道:「可是他父亲舍不得离开故土啊?我有什么法子?」

华采云道:「你这王爷怎么当的?不会想法子吗?」

朱传宗想了半晌,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了。

此后朱传宗有意避开岳可人,来得更是少了。岳可人自怜自叹,暗暗悲伤。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这天是六月十三,乃是岳可人父亲岳一鸣的生日。岳可人不能亲自到千里外的家中为父亲过寿,就在院子里摆了瓜果菜肴,向家乡方向遥拜,遥祝父亲长寿。

突然一个下人过来,说是王爷请她过去。岳可人不知道什么事,跟着到了大厅。

只见眼前一亮,灯烛通明,大厅里摆着好几桌酒席。家里的众女都在,其中一张主位上,坐着自己几年未见的父亲岳一鸣。岳可人一时惊呆了。

岳一鸣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淌着泪道:「可人,好女儿。」

岳可人走上前去,这时又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弟弟岳小顺。一家三口激动地抱在一起。

原来朱传宗特意赶在岳一鸣生日之前,派人将岳一鸣父子接到了京城。岳一鸣起初不想来,后来听说可人病了,这才赶来。

寿宴开始。岳一鸣在席上对朱传宗赞不绝口,他动情地对岳可人道:「女儿啊,王爷说要给我养老,在京城帮我买了座大宅子。你弟弟也被送进翰林院读书,将来前程也是无忧了。这份情义真是报答不完。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找了个好相公啊!」

岳可人紧紧拉着朱传宗的手,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

酒席过后,岳可人同朱传宗到了房中。岳可人柔情蜜意地看着他道:「相公,你对可人太好了!」

朱传宗笑道:「现在你相信相公对你的情意了?」

岳可人不住使劲点头。朱传宗道:「那你今晚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把嘴凑到岳可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岳可人脸红如霞,啐道:「相公太坏了,这多难为情……」

虽然这样说着,却是脸红红地坐到床上,含羞去衣,美态极妍,看神情分明是应了。朱传宗大为惊喜。

朱传宗一夜风流,大是得意。

紫仙是一副玲珑心思,对于水灵儿这样在朱家极有份量的人,自然是不肯怠慢。早早打听了水灵儿的住处,就带了礼物上门拜访。

紫仙很会说话,而且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合人心意,让人不由得不生出好感。不过水灵儿与华采云等女不同,她对人情客套之类看得很淡,也不喜欢听奉承话。紫仙虽然才智很高,又多才多艺,但是所有的才艺都用来讨好服侍朱传宗。这样的女人,水灵儿心里是不认同的。

后来水灵儿对薛金线道:「我看紫仙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一个人如果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对所有人都亲热讨好,那不是别有所图,就是心机很深。我觉得相公前些日子痴迷她,也不仅仅是贪图女色这么简单。」

薜金线点头道:「妹妹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也有所察觉,不过劝了相公多次,都不见效果。幸亏妹妹回来了,我看现在相公已经醒悟多了。」

此后两人都有意规劝朱传宗,多多用心在政事上。朱传宗也觉醒自己懈怠国事,很是后梅,以后便每日上朝了。

可是皇帝与朱传宗的分歧,越来越多,心中越来越不满。虽然他毫无表示,每次还是依照朱传宗说的办,但他毕竟是皇帝,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不满,朱传宗也不能不顾忌他的身分。他给朱传宗找了不少麻烦,朱传宗心里也是十分恼火。

这天朱传宗与太后议事的时候,叹道:「悔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泽儿可就比他乖多了。」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惴惴不安,忧虑不已。

太后把皇帝叫来,再三劝诫,要他不要跟朱传宗做对。皇帝道:「我是君,他是臣,哪有我要怕他的道理?现在他仗着权势,欺压于我,将来……」

冷哼了一声,拂袖去了。

太后听得色变。深怕皇帝激怒了朱传宗,闯下大祸。以前朱传宗只有皇帝这一个儿子,自然容忍他,一心辅佐他的江山。现在又有了朱泽这个儿子,如果他一气之下,废了皇帝,把江山给另一个儿子……太后不禁越想越怕。

太后一面安抚皇帝,一面绞尽脑汁,想找法子多讨好朱传宗。

一天太后请朱传宗进宫,两人亲热了一会儿,朱传宗来了兴致,就要云雨。

太后佯作惊慌道:「糟了,今日天葵来了,不能服侍王爷了。」

朱传宗怏怏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现在已起,忍得十分难过。

太后媚笑道:「王爷别生气,奴婢找人来帮你泄火。」

拍了拍手,幔帐后低头含羞走出一个人来。是个极美的小宫女,朱传宗一看,就是皇帝身边那个名叫婉儿的贴身宫女。

太后道:「婉儿,你陪王爷坐一会儿。」

笑着看了朱传宗一眼,转身出去了。

朱传宗那次在太后宫里见了婉儿,大为惊艳,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两人又远远的见过几面,彼此眉目传情,都有些情意。不过婉儿是皇帝的贴身宫女,皇帝跟朱传宗不睦,朱传宗也找不到机会跟她接触。

朱传宗拉着红着脸的婉儿,到了里屋,含笑和她说话,问她怎么来的。

婉儿忸怩道:「太后吩咐的,而且奴婢仰慕王爷许久,这才唐突前来相会。希望不要被王爷看轻。」

说完轻轻地拉开衣带,露出白皙娇嫩的身子来。

只见她脱得只剩一件红色肚兜,露出大股的肌肤来,雪白粉嫩,好像雪团一样。身躯娇小玲珑,凹凸有致,俏脸微红,真有说不出的娇羞可爱。

朱传宗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道:「我对你也是心仪已久了。」

说完便从后面紧紧搂住婉儿,先吻秀发,后至耳根,一直吻到婉儿粉嘴。婉儿生得乖巧,小嘴更是诱人,一吻之下,又软又硬又香又甜,十分快活。

婉儿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宫女,连男人都没见过几个,被朱传宗这么一抱,已是全身酥软,这一亲吻,更是让她好生心动,满脸红晕,不由闭了眼目,任朱传宗亲吻。那火热朱唇印在脸上,实在舒服,一亲一吮,更是令其芳心大动,酥麻舒畅。

朱传宗吻了半晌,拿手捏起婉儿下巴,仔细端详,只见面泛桃红,红杏仁眼,弯柳之眉,眼中秋波荡荡,低了粉头,更是娇媚无双。朱传宗大是心动,脱了衣裤,两人上了香床。

朱传宗一把扯去婉儿肚兜,但见婉儿身段娇美无比,白嫩肌肤如那脂水,高挺,修长大腿,芳草萋萋。朱传宗如饥似渴般地把婉儿玉体搂在怀中,手按双乳,使劲拧揉,并不时亲吮。婉儿是处子之身,哪里抵挡得了这样的手段,不一会儿已是浑身酥软,眼波迷离,呼呼娇喘。玉蚌里渗出蜜液,幽香阵阵。

朱传宗拧弄一阵,心中欲火焚身,难以忍耐,勃勃坚挺,坚硬似铁。婉儿见了,心中怯怯,求道:「奴婢还是处子,请王爷怜惜。」

朱传宗道:「莫怕,一会儿舒服着呢。」

吐了些津液抹在上,对着口蹭了几下,用力一顶,顿时进去了一寸有余。

婉儿蓬门初开,狭窄紧凑无比,被一钻,好像火烧一样。不觉轻哼出声,连连呼痛。朱传宗温柔怜惜,插着不动,慢慢地研磨。过了一会儿,婉儿内蜜液如潮,路径也宽松不少。柳腰轻摆,口中娇喘不止。

朱传宗见她情热模样,知道火候已到,奋力一挺。婉儿只觉剧痛钻心,如刀扎矛刺痛疼,又过一阵,渐觉滑顺,痛感全无,芳心雀跃,全身畅坦,不由星眸闪闪,柔情蜜意,任凭朱传宗猛抽。

朱传宗大发神威,奋力,大在中纵横出入,带得蜜汁四溅,唧唧咕咕水声不断。婉儿开始还哼唧呼痛,后来渐渐得趣,将两条白生生的腿儿盘在朱传宗腰上,玉股挺凑,迎合着朱传宗的,腰儿款摆,好像弱柳扶风。

朱传宗见她陶醉迷离的诱人模样,更是兴起,次次尽根而没,下下击打嫩蕊,好像狂风骤雨一样。婉儿被插得魂飞魄散,仿佛身在云端,只知道缠在朱传宗身上,婉转承欢,过不多时,突然娇吟一声,美目翻白,浑身一紧,然后瘫在床上好像水一样,却是一阵狂丢了。

朱传宗只觉那中一通紧缩,中又似乎带着旋转吸力,吸得大舒爽无比,又用力抽了几十下,也是突突怒射,把灌得满溢。

两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说着绵绵情话。朱传宗想起来,笑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情的呢?」

婉儿含羞道:「王爷是国之栋梁,文武双全,宫里的姊妹们,哪个不暗自喜欢呢?能远远地看见王爷几眼,都是福气。奴婢从十三岁时,第一次见到王爷,就……就已经对王爷无法自拔了。」

说着脸已经红得像火了。

朱传宗见了她羞答答的姿态,好生可爱,不禁又坚挺起来。婉儿大惊失色,求道:「王爷,奴婢不行了,下次再服侍王爷吧。」

朱传宗道:「别怕,你身上的妙处还多着呢。」

引导着婉儿小手向下摸到自己的大,婉儿一开始还害羞不已,后来觉得有趣,笑道:「好大。」

心里更是害怕,想自己如此狭小,方才竟能容纳如此巨物,真是难以置信。

朱传宗道:「来,给爷舔舔,大好吃呢。」

婉儿不敢违逆,忍着羞意伏下头去,先用小香舌在那物头上舔了舔,随即一口吞下,吸吮开来,啧啧有声,好像在吃什么美味一样。

朱传宗觉得那小嘴儿又湿又热,滑润无比,滋味绝美。不觉也伸手探到婉儿身下,拨开草丛,露出一道细缝,顶端生着颗红豆,煞是可爱。朱传宗把手指探进中,轻轻,又伸舌那挺立的红豆。婉儿浑身打摆,娇喘不止,开合,又流出一股股花蜜来,朱传宗弄到兴起,把婉儿压倒榻上,架起双腿,重新大弄起来。

这番轻车熟路,朱传宗尽兴大干。那在阴中大出大进,弄得婉儿婉转莺声,若哭若笑。二人时时发出那皮肉撞击之「」声。婉儿在下,左右摇晃头儿,云鬓松散,两个乳儿亦在胸前跳动,如两只羊羔儿正在欢奔。

婉儿口中叫道:「王爷,,好哥哥,奴婢要死了!」

朱传宗大口喘息,道:「心肝,现在感到舒服了吧?还有更舒服的在后面哩!」

说完大力弄将起来。

弄了大半个时辰,朱传宗双手把婉儿紧抱住,口对着口,身子却不甚摇动,浑身上下使力一耸,纵意大泄。婉儿大叫一声,身子猛颤,只觉阴内如热油浇于里边一般,把婉儿烫得神情渺渺,魂魄虚虚,头昏目迷,闭目不睁。

两人云收雨散,朱传宗摸着她光润的肌肤,爱不释手,道:「不如我跟太后把你要出宫去,到我府里去吧。」

婉儿道:「奴婢是宫女的身分,要是跟王爷走了,岂不是要损害王爷的名声?只求王爷得闲的时候,能抽空看看婉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朱传宗知道她说得有理,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忘了你的。」

两人又亲热了一番,这才依依惜别。

婉儿与朱传宗相好,夙愿得偿,一颗芳心都系在他身上。回来以后,日思夜想的,仿佛魂不守舍一样。后来朱传宗送了她一支珠钗,婉儿更是如获至宝,整天随身带着,有时候白天无事,就拿出来痴痴看着,不住地痴笑。

皇帝见了,笑道:「不过就是普通的钗子嘛,有什么稀罕的。」

也送了一支钗给婉儿。

原来皇帝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这个美貌无比的贴身宫女,渐渐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他视婉儿为自己的禁脔,打算将来要纳为妃子。

皇帝赏赐东西,婉儿自然不敢不要,可是她芳心都在朱传宗身上,因此虽然皇帝送的钗子比原来那支要贵重得多,她每天戴的,还是朱传宗送的那支珠钗。

皇帝聪明绝顶,时间久了,察觉事情不对劲。有几次见婉儿从外面回来,脸蛋红扑扑的,满眼都是春意。心想:「难道她跟人私通?」

不由大怒。后宫里平时严禁男人进入,不知道是哪个宫廷侍卫如此胆大,竟敢勾搭皇帝身边的宫女。

皇帝等晓得了事情的真相后,气得要死,他本来就对朱传宗多有不满,因为婉儿这件事,更是怀恨在心。只是听了太后的话,不敢再公开跟朱传宗做对,但是暗自培植心腹,等待着掌握大权的机会。

第六章 苍天无奈

治理国家是千难万难之事,朱传宗殚精竭虑,既要处理身边那些官员,又要处理恼人的河务、盐务等政务,幸好身边莺环燕绕,帮他消除了许多的疲劳。就这样,大梁国历史的年轮又向前推进了几年,如今已是朱传宗成为摄政王的第十六年;他也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而皇帝也快十八岁,快到成年的年纪。

这些年来,没有爆发什么大的动乱,天灾也少,朱传宗开始当政之时,每遇到一件伤害百姓的事,都难过不已。不过随着当权日久,几乎每天都有奏摺上报这样的事情,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了。只要不发生重大的天灾人祸,也不会再难过了。

朱传宗威震天下,天下承平日久,根据各地上奏的消息,大梁国近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太平盛世。礼部的官员,把如今的政绩,和以前朝代比较,称是前无古人,历史上少见的盛世。见了这些奏章,朱传宗觉得自己造福百姓的理想终于实现了,尽管还有不少不圆满的地方,可是世事没有十全十美的,这么一想,不由志得意满。

大臣们见他高兴,便纷纷大拍他的马屁,称赞朱传宗是「天降予大梁,古今第一贤王」,又说他「功业盖世,泽被千秋」,总之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也不在话下。

不过马屁拍多了,翻来覆去总是那么几句,也没什么新意。大臣们挖空心思,想要讨好朱传宗,就有人冒险把主意打到了天降祥瑞上。

所谓祥瑞,就是上天为了表彰当权者江山治理得好,而降下的奇异征兆。古书上说祥瑞有五等,分别叫做嘉瑞、大瑞、上瑞、中瑞、下瑞。比如古时候传说有人见到了龙凤、麒麟,就是等级最高的嘉瑞。山里出现白狐,就是中瑞。比较常见的灵芝草、禾生双穗,就只算是下瑞。

第一个想到这个念头的是北疆省一个小县的县令。他向朝廷进献了一束熹禾,也就是每株上都结了好几穗的禾稻,这是太平盛世的祥瑞,预示着五谷丰登。

朱传宗见了大喜,把嘉禾供奉到太庙,向天祈谢,又下令嘉奖这个县令,升官两级,赏银百两。

朱传宗当初主政时,最反对的就是藉着自然的一些奇异现象,进行吹捧这些拍马屁的行为,认为只有那些不学无术,只知道献媚的官员才会如此,因此这些年中,没有一个官员敢触霉头。如今官员们见这个县令讨得了好彩头,极为羡慕,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步看透王爷的心思,因此争先恐后,一时间各地发现祥瑞的奏章如雪片一样飞往京城。

众人趋之若骛,不甘人后。这个报告说辖区内出现了连理木,那个马上说挖地挖出了甘泉,还有什么苍鸟赤雁、白熊白鹿,以前稀罕无比的祥瑞现在好像雨后春笋一般,满天下都是。朱传宗都一一嘉奖,并举行祭天的活动,向上天祷告,祈福。

水灵儿听说此事,劝道:「这些官员可真够无耻!连理木就是把小树苗用绳子绑起来,长了一些时间就长到一起去了,这些你也是知道的呀!像这样弄虚作假做出来的东西,你就算不惩罚他们,你也犯不上嘉奖啊?难道这些年养尊处优,昏了头了不成?」

薛金线跟着劝道:「相公,圣人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真正的祥瑞,就是政治清明,官场透明,老百姓不受欺压,安居乐业,上天自然会保佑天下太平的。这些假托鬼神之事,不过都是官员们造假做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可信啊。」

朱传宗笑着和她们解释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晓得呢?不过我主政以来,大梁国国泰民安,虽然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也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这都是事实嘛!上天真的降下一两个祥瑞,也不稀奇。况且就算这些祥瑞是假的,能起到鼓舞民心的作用,总不是坏事吧?百姓们听见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开心的。」

水灵儿道:「百姓们开心,也是因为希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是就算再多粮食,也填满不了官员们的。你不知官员们盘剥是多么狠毒啊!其实现在百姓们的生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官员们的奏章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他们在蒙蔽你呢!」

朱传宗大为扫兴,愠怒道:「我有那么昏庸吗?做事情还不知道轻重?朝政的事我心里有数,自有我处理的办法。你们身在内宅,不知道内情如何,治理国家要恩威并重,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容易的。」

心中不悦。想起自从治理国家以来,殚精竭虑,可是仍旧无法做到官场清如水,明如镜,看来很多事情都是天意,人力是不能勉强。

水灵儿与薛金线劝了几次,见朱传宗很不高兴,便不敢再劝。她们年纪渐长,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冲动了,二人唯有相视苦笑。水灵儿道:「当初整顿一新的吏治,现在又败坏到一定的程度了。我料想他不会信的,如果不是我在民间时常走动,我也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是天底下没有好人?当初那些信誓旦旦为民做主的官员们,时间一长,都变了个样。」

薛金线道:「相公对待百姓,算是很好的官了,对待贪官污吏,也都手不留情。对照历史上的清官,他也毫不逊色。只是御人之术一定要有,否则朝廷的局势就很难控制,他也是有苦衷的。人心太难以驾驭了,重不得,轻不得,我看相公他心里也苦。」

水灵儿叹道:「姊姊说的有理,可能我的要求太高了。」

薛金线道:「我们做女人的,哪里懂得国家大事。我们只是同情弱者,可是却没有办法让他们都得到公正的对待,这也是所谓命运的安排吧!」

水灵儿迷茫不已,这些问题太复杂了,超出了她的思想范围之外,便不再想了,想起宝贝儿子,心中才感甜蜜,便去弄儿为乐去了。

朱传宗见众女一个个都一本正经的,唯恐他不能好好治理国家。可是国家这么大,官员这么多,事情那么复杂,哪里一时半会就能治理好,真正做到天下太平呢?心中不快,也就不怎么去她们那里了。他只有到了紫仙那里,才是最轻松,最愉快。紫仙最善解人意,永远不会逼着他。跟紫仙在一起,永远是那么轻松快活,她永远服侍得那么细致周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拂逆。这么美丽,又温柔体贴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一日午后,朱传宗处理了许多政事,身心有些疲惫,想起也有几日没见紫仙,便坐轿去她的院落。下人一见他来了,便急忙想去禀告,却被他挥手制止,问明了紫仙在花园赏玩,便自去瞧她。

来到花园之中,远远的一阵风吹来,夹着柔美的歌声钻进耳来。朱传宗心里怦然一动,想起初见她时,也是只闻其声。如今又是如此,仿佛回到了当年。

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忽然失笑,心中暗想是不是年纪大了,老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摇了摇头,这才步入园内。园内的侍女见王爷驾到,都慌忙见礼。

朱传宗一心只在唱歌的紫仙身上,吩咐侍女们不许声张,便迳直往里走。

他跟着歌声,绕到后厅水榭处,只见水榭尽头,一座假山,隐着一丝翠竹,紫仙穿一件黄色小衫儿,背着脸儿,坐在假山石上,手中扶琴,唱着曲子,真是歌喉婉转,清脆入耳,琴音悠长,和着她婉转的娇音,格外动人。再看她一款柳腰儿,两片乌黑的发鬓儿,插着两支簪子,一缕长发垂在肩后,温柔恬静,宛如仙女。

她唱着曲子,把粉脸儿侧来侧去。朱传宗一见紫仙觉得艳丽夺目,妩媚之中,别有一种风味。朱传宗便静悄悄地站在台阶上,倚定了栏杆,听她唱着曲子。

一曲终了,朱传宗忍不住喝道:「好曲子!」

紫仙冷不防听背后有人说起话来,急转过脸来看,却见是他。抿嘴笑道:「来多久了?也不说话,让人家丢脸。」

朱传宗听她这几声说话,真好似龙鸣凤唱,便笑道:「你的声音若是丢脸,世上还有能听的声音吗?」

紫仙打趣道:「王爷尽拿我取笑,若是有几位姊姊在此,你就不敢说了。」

朱传宗只见她眉弯目秀,桃腮笼艳,樱唇含笑,顿觉勾魂摄魄,笑道:「她们哪有你好,若是在场,我也这么说的。」

紫仙笑道:「大王爷您威风八面,敢做敢说,不过小女子却不敢承受啊!」

朱传宗见她娇羞可人,笑道:「小美人,有什么不敢承受的?」

说笑之间,二人相携走进屋子里,朱传宗在屋里的软床上坐了,又指着床边让紫仙坐下,便问道:「你刚才唱的什么曲子?以前不曾听过。」

紫仙道:「是太平盛世曲。」

朱传宗道:「这词儿做得真好,也亏你记在肚子里。如今天下太平,可不是太平盛世嘛!」

紫仙笑道:「这还不都是王爷您的功劳。」

一边起身去斟了一杯茶来,是上好的碧螺春。碧螺春茶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披茸毛,色泽碧绿。冲泡后,味鲜生津,清香芬芳,汤绿水澈。朱传宗一面喝着,一面打量紫仙容貌。只见她丰容盛鬓,白洁如玉。因来得突然,她也来不及更换衣服,穿着小红夹袄,半开着怀儿,里面露出一抹翠绿的抹胸来,半露,倍觉撩人。

朱传宗喝完了杯中茶,把空杯递给她。紫仙伸手来接,只见她玉指玲珑,又白净、又丰润、又纤细。紫仙正要接过茶杯,猛觉朱传宗伸过手来,把她的手捏住了。

朱传宗把她拉进怀里,低头瞧着她的,紫仙这时又惊又喜,只是低着脖子,羞得抬不起头来。

朱传宗见那若隐若现的,心中馋念大起,伸了大嘴过去,咬开抹胸,一口含住洁白鲜嫩的,把樱桃一般的两颗果实吃了个遍。

紫仙娇羞不已,娇声道:「不要这样。」

朱传宗道:「那要怎样?」

趁势把她推倒,腾出右手来,摸着她的玉臀,一边问她想不想他。

紫仙不由得噗哧一笑,只说了句:「日夜盼着你呢!」

粉腮儿羞得通红,朱传宗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便让你尝尝王爷的手段。」

这时贴身跟随的丫鬟心下明白,把门掩上,早悄悄地退出了。朱传宗急不可耐地抱过紫仙,放肆起来,一时春光无限起来。

紫仙是天生尤物,媚骨天成,外表端庄,可是在床上却荡无比,只有太后张端颐可以比拟。不过太后顾忌皇帝,也顾忌皇家的威名,一年难得见朱传宗一次,因此紫仙独占胜场。朱传宗对她心中爱极,时时舍她不下,只要有空,便到她的居所听她弹琴唱曲。紫仙也真是博学强记,会的曲子也多,今天唱这个,明天唱那个,朱传宗百听不厌,心被锁住了,住在紫仙房中时日最多,经常不回府邸。

紫仙可不敢耽误朱传宗政事,引起诸女的反对,因此常常劝朱传宗须留意朝政。朱传宗也听她的话,时常拿奏章在她的寓所批复。

紫仙不光善解人意,会侍候人,而且颇有些妖媚手段。众女虽然都是绝色,可是朱水月、薛金线素来贞静,朱传宗每在她们房中过夜,都要按部就班,否则她们就要忸怩一阵子,让人不能尽兴。暖玉、岳可人虽是甜甜可人,柔情似水,但缺乏主动,只是任朱传宗自由耕耘。只有紫仙,不仅妖媚迷人,而且极力主动迎合,使朱传宗感到最为快活。朱传宗每次宠爱紫仙,那种快感总是好几天不能忘记,又兼对紫仙的聪明乖巧很是喜欢。要不是他日理万机,无暇顾及,恐怕天天在一起才好呢!

这日上朝,朱传宗在大殿接到御史弹劾,原来成安县某地农民收获玉米时,得先办一个「桔秆放倒证」。还有礼部一个七品笔帖式徐京,在建造修葺学堂之时,贪污三万两银子。吏部调查结果,他把钱给儿子了。在刑部的大堂上,徐京解释,对于给儿子的钱,徐京则表示:「我觉得这也是为了给朝廷培养人才,也是一种为朝廷做贡献。」

朱传宗大为震怒,请刑部严查,务必严办。对这样明目张胆坑害百姓的事情,一并下令严办。

尽管朱传宗对吏治非常用心,对官员们也非常严格,可是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重要案件。

原来,有三个官员暗地里上摺弹劾吴可兴贪赃枉法。吴可兴是深受朱传宗喜爱的大臣,和水封良都是他的心腹爱将,官拜工部尚书,他日入阁拜相,也是可以期待的。朱传宗让他担任工部尚书,所以兴修水利,建造桥梁,是非常看重他的。以前朱传宗父亲就是工部尚书,朱传宗心中对工部尚书这个官衔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里面。

可是三个官员冒死送上来的奏摺,里面对吴可兴贪污腐败的事情,叙述得非常详细,证据非常充分。

吴可兴历年来利用职务之便,采取各种假冒手段将国库收银大数改小数;将领款抵押钱粮,蒙混发给;串通银匠制造假印批收,而且又总共虚收库豪府等十三府县地粮、正耗、杂税等银五十万余两。

这还不算,还有官商勾结,贪污工程款项银子,其中涉及十几个工程,涉案银子达一百多万两。朱传宗仔细地看了,脸儿一会儿白,一会儿紫。其中一个水利工程,原本应该修在河道边上,可是因为有算命先生给吴可兴算命,要通过一处风水宝地,就能保他富贵,因次吴可兴竟然下令工程改道,离河岸十里之处修坝,结果第二年发大水,淹死百姓几千人,为了掩盖案情,府县竟然互相勾结,没有上报朝廷。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众多的官员内外勾结,通私作弊,真的是太胆大包天了。朱传宗气得头昏,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才派人请了几个心腹大臣前来商议。

朱传宗让几人传看了这份奏章,然后让他们各自发表高见。

尽管官员中不乏贪污高手、受贿行家,来的几人对官场中的贪污受贿,也都知之甚详,但吴可兴毕竟是一个工部尚书,官职如此之大,又是王爷的爱臣,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作奸犯科,作案时间这么长,牵涉这样广,人员这样多,也都深感吃惊。

朱传宗自从主政以来,对吏治是十分注意,但朱传宗为了他的统治,有时候对待一些亲信下属,一些小的事情,也不如何严厉。

朱传宗卖了一点人情,下面的官员都是常人,也难免有些人情,如此一来,官场风气自然也就慢慢的腐化起来。

吴可兴是朱传宗非常宠爱的一个大臣,他们都在暗暗揣摩着,这个案件虽然十分重大,但朱传宗会怎么样想呢?如果他心血来潮,大事化小,我们如说一些不利的话,今后若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我们不是狐狸逮不到、干惹一身吗?

诸位大臣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首先发言。

朱传宗看着这些一言不发的大臣,内心十分愤怒,脸上表现出不悦的神色,道:「各位,你们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有的甚至是几朝重臣,平时都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说起话来引经据典,评论起问题来头头是道,今天都吃哑药了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之后,一位大臣道:「像吴可兴这样的乱臣贼子,在京畿之地,竟敢如此作奸犯科,贪赃枉法,无非是为利所驱使,竟敢藐视我大梁的律例,置王纪国法于不顾。属下认为应该进一步查清事实,严惩重处,杀一傲百,以做效尤。」

朱传宗大喜,道:「所言极是,那你们看应该派谁去处理此事合适,」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都道:「大理寺是全国最高上诉机关,与督察院、刑部构成了三法司。这案件特别重大,不如派三法司联合执法。」

朱传宗道:「那么就请大理寺卿黄天佑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处理此事,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你们看如何?」

众人都大喜说好,黄天佑一向刚正,名闻天下,因为年纪大了,很少再亲自审案。这次重大案件,由他出马,看来朱传宗是真的想查贪污的事情了。

三法司光环,照得那些犯案的官员有些目眩,他们联合起来雷厉风行,丝毫不给那些犯事的人喘息之机,加上又堵住了所有说情讲情的门路,使得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消灭罪证。

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辛工作,很快审明了案情,黄天佑把情况写明,飞报给朱传宗。

朱传宗接过递上的奏章。因为有了上次所递奏章的陈述,心理上有所准备,但读着这道奏章,也为吴可兴这群官吏的胆大妄为、作恶多端、不择手段而震惊。强压着心头怒火读完奏章,朱传宗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调:「此……此等官员,目无法纪,胆大包天,贪赃枉法,无所不用其极,真是令人发指!」

座下的诸位文武官员,好长时间没见王爷发如此大怒,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有所言语。但吴可兴毕竟非同一般的官员,他是朱传宗心腹,而且是他一手提拔的,如果此刻触了王爷的霉头,可有苦果子吃了。

不过也不能不为吴可兴,否则王爷的颜面何存?只见一位官员走出队列,来到跟前道:「王爷息怒,吴可兴等一班官员着实可恨,但请王爷怜念吴可兴这些年来为朝廷不辞劳苦,也有很大的功劳,还请王爷从轻发落……」

话还未说完,朱传宗打断道:「工部尚书是我朝重臣,其所行所为当为其他官员为楷模,理当严于律己,约束部下,现出如此大案,我懵然不知,实堪痛恨!诸位爱卿,如此失职,如果从轻发落,那王法将何在?我大梁江山将何保?」

朱传宗批了一个斩立决,其余涉案官员,也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处置完毕,朱传宗自请处分,要辞去摄政王一职。

朱传宗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大惊,纷纷出言反对。

皇帝也是亲自婉言相劝,再三不批,又亲自进王府探望,朱传宗才自请罚俸半年,这才回复原职。

朱传宗重重地处置了贪官,朝野听闻朝廷处置了这么大的高官,老百姓们都大喜,官员们都心怀恐惧,吏治风气一时一新。

朱传宗心里轻松了一些。

第七章 弊案不断

吴可兴一案暂时平息了,朱传宗痛定思痛,以此为契机,决定大肆展开廉政行动。朱传宗颁布严令,命令吏部、刑部、都察院开始严厉审查官员。仅仅过了月余,就揭发出了很多的弊案,可是当中有几个人,竟然都是朱传宗的心腹爱臣,就是王大牛、张老五等人。

御史首先参劾的已经是通政司副使正四品的官员王大牛收受贿赂。王大牛是朱传宗家仆出身,是个不识几个字的农夫,刚开始当官之时,破了很多弊案,帮助百姓伸冤,是名声很好的清官。

因此朱传宗自然是不信,可是派了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官员去调查,还真的证据确凿。

王大牛被捕之后,竟然道:「我受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算违法啊!」

又辩解道:「我受贿还布施于人,是做善事,比哪些纯粹中饱私囊的贪官要干净。我一心为民,你们不表彰我就算了,怎么还法办我?」

三法司都知道王大牛是摄政王的家奴出身,因此不敢判案,只把事情如实禀告给朱传宗,请他定夺。

朱传宗看了督察院送来的卷宗,气得差点吐血,王大牛曾几何时还是个单纯的鲁莽汉子,如今身居高官,便腐败堕落至此,真是岂有此理?辜负恩宠,又如何对得得起百姓?

朱传宗虽然也怜惜王大牛这个莽汉,知道这小子就算贪污,可是为了他就算丢了性命也是甘愿的。不过涉及国家的政务,要是徇私,以后朝廷如何治理天下?因此便指示那些官员,要重重判他。

哪知道此事还没底定,又接连出现了许多案件。

这些涉案的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可算得上都是他的心腹。其中赵老四担任北南府知府,他竟然以衙门的名义,帮助一个商人从民间筹集了一千万两银子,后来那个商人做生意失败,便携款逃跑了。几万的百姓都向府衙要钱,赵老四没有办法,说道:「我们北南府也是被骗了,既然做生意,就有赔有赚,做生意有风险,还能怪谁?」

官商勾结,明明是衙门出面担保的,出了事衙门却推了个一干二净,百姓自然不服,包围了府衙几日,最后调动军队,杀了十三个人才镇压了暴乱。可是民怨难息,百姓到京城来告御状,已经告了三年,但案子却被压了下来。

京府通判张老五,曾在任知县时期,官商勾结,让农民购买假种子,造成当年粮食欠收,后来以衙门名义补了一些粮食。可是当年饿死了六个人,百姓上告,也是被掩盖了。

钱老六光禄寺署正,下令各个衙门部门,每年都要买他家乡所产的酒,钱老六从中渔利,几年下来,得到了几万两的好处。

朱传宗接到这些奏报,只觉一阵头晕,险些昏倒,心中凄苦,这些年殚精竭虑,原以为天下太平,吏治清明,可是几年下来,原来提拔的那些嫉恶如仇的清苦百姓,刚开始都还为老百姓好,很清廉,可是几年下来,都渐渐变成了贪污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四、张老五等人,都是清苦的农民出身,当官前连名字都没有,如今身居高官,一个个都有了闪亮的名字,应该知道百姓的苦楚。为了百姓,为了朝廷,还有报答朱传宗的知遇之恩,应该尽心竭力,努力为了百姓做事啊!但是后来却变得如此的贪婪,如此的狠毒,人心如此,真是让人失望啊!

朱传宗眼见辛苦一辈子,最后却弄得一事无成,所谓建立的功业,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只觉得人生真是没有趣味。这时有太监宫女前来,原来是太后请他进宫有事商量。

碍于舆论,朱传宗并不能总是见到太后,现在太后请他进宫,想来是有事情商量。

朱传宗进得宫来,只见太后张端颐依然花容月貌,腰肢婀娜,肌肤凝白,朱传宗许多日子不见太后,也思念得很苦,原本心情不好,再见到老情人,见她容颜如昔,可是觉得自己却老了,不禁生出唏嘘之叹。

太后笑道:「王爷脸色看来不大好,怎么垂头丧气的样子呢?是不是见到我不高兴呢?」

朱传宗道:「见到你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最近朝廷出了不少事情。以前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多发弊案,败坏纲纪,腐败透顶,让我颜面受损事小,让朝廷损失可大。想起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可却劳而无功,我一生忙碌,又得到了什么呢?你依旧容颜貌美如昔,我却老啦!真是一事无成,两手空空啊!」

太后笑道:「看你说的,你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不就是有几个贪官嘛!哪朝哪代没有?几个贪官而已,不过是少数的几个人。你是不是多日没见我了,所以心中在埋怨我了?你身边脂啊粉啊的多了,又年轻美貌,也不在乎我这个老太婆了!」

朱传宗道:「瞧你说的,你为我生了爱儿,又是我最贴心的知己,如果你常陪在我身边!挪里还会理会别的女人呢?」

太后依偎到他怀里,道:「你还知道我们还有孩儿啊?那还说什么一事无成!你替孩儿打下了江山,留给他万年基业,难道这还不够吗?」

朱传宗道:「就是因为我打下了如今的江山,看到没治理好天下,所以我才慨叹啊!」

太后妩媚一笑道:「唉,看王爷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干什么为这些不相干的看不开呢?对不起你了,让你饱受相思之苦。大概是身边的丫头们不了解你的心思,你现在地位又太高,没有一个知心人吧!时常要是和我说说话就好啦!

可惜实在是身不由己啊,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皇家的颜面,这些年委屈你了。

前些日子,我把我们的事情和皇儿说了。」

朱传宗吃了一惊,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难怪他最近乖巧多了,对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这样也好!」

心中大是欣慰,见太后眉弯入鬓,粉脸凝脂,望去还如年轻时一样秀美。暖玉在抱,温香满怀,那吹弹得破的粉嫩肌肤,那令人欲死欲仙的媚态,如同当年初会之时的惊艳。

朱传宗抱紧太后,正欲亲热,忽然宫女前来敲门,说是皇帝前来请安,二人极不情愿分开,太后安慰道:「是我请皇帝来的,难得你们父子私下见面,也该说几句贴心话了。」

这时皇帝进来,恭敬异常,脸上满是笑容,笑着道:「听说王爷进宫,朕是特意赶来的。王爷劳苦功高,可要注意身体才好。」

朱传宗叹道:「说起身体,难道真是岁月不饶人?最近只觉得腰酸背痛,仿佛老了一样。」

皇帝忙道:「王爷是最近太忙了,休息几日就好了。朕年纪又小,又平庸无能,帮不了王爷什么忙,真是让朕又是惭愧又是担忧啊!」

朱传宗道:「多谢皇上关心。今天我接到手下密报,我亲自提拔的几个官员,竟然都是贪婪之辈,让我不胜惶恐,又惭愧不已,我对不起天下的黎民百姓啊!等我亲自处置了这些官员,会亲自向皇上请罪的。皇上你已经十八岁了,是该到了亲政的年纪了。」

皇帝这些年经过历练,心想哪会那么容易能够亲政?嘴上道:「王爷您可不必放在心上,还是注意身体要紧。您劳苦功高,大梁能够中兴,都是您用性命拚下来的。如今出了一些弊案,也无关大局。百姓都称赞王爷英明神武,王爷还是不要太自责了。」

太后见皇帝应对得体,也很欣慰,露出赞许的目光。

朱传宗也很高兴,道:「难得皇上深明大义,对我如此仁厚。皇上日后待天下百姓也要如此才好。」

又问起皇上都在读什么书,应该读什么书等等。

皇帝心想:「你总是把我当孩子看待,哼,等日后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

皇帝心中老大不愿意听朱传宗唠叨,忍耐了良久,才找了机会,陪笑道:「王爷您一直忙于国事,好不容易来看母后,和母后好好叙叙旧,朕就不打扰了。」

皇帝近两年随着年纪增长,处事越来越有分寸,对朱传宗也越来越尊敬,想是晓得朱传宗是他生父,真心为他打下了江山的缘故。

朱传宗目送皇帝离开,心中也很欣慰。

朱传宗和张端颐亲热一番,互诉衷肠,直到晚上才归。

第二日上朝,朱传宗派了大理寺与督察院、刑部三法司审理了赵老四等人的案件,办案的都是铁面无私,名声在外,朱传宗的股肱之臣。这些办案的官员,直接向朱传宗奏报。案情虽然牵连不少官员,官级也很大,但在摄政王的亲自督促下,仍然很快地查出了全部案情。

就在案情要全部一清二楚的时候,却有新的证据,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来,赵老四、张老五等人家中竟然藏有造反的书信,三法司不敢隐瞒,只好转呈给朱传宗。

本来这些人的贪污之罪,就算罪名再大,也不至于满门抄斩,罪牵九族,可是发现了这些证据,他们犯了谋反之罪,不仅要灭门抄家,还要株连九族啊!这件大案立刻震惊朝野。

朱传宗原本心中震怒,不想见这几个忘恩负义的鼠辈,可是案情如此转折,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要联合起来造反。

朱传宗蓦地听说此事之时,差点昏倒。这些以前一手提拔的亲信,就算贪污,也不能要造他的反啊?他们当真是狼心狗肺之人?他越想越觉得不合理,心中疑念大起,思索半日,心中忽然一动,想起当年他的一段公案来。

他那次也是面临重大官司,但在吴思远的建议下,冒险使用造反这招,当时的明宗皇帝,却反而认定是两派诬陷暗斗,不能让一派势力太大,难以驭驾,反而没有出重手惩治他们。

朱传宗觉得这些事情不简单,便决定亲自审理赵老四这几人。

赵老四、张老五等人一见朱传宗,都放声大哭,朱传宗怒道:「你们贪赃枉法,而且还要造反和我作对,还有脸来见我玛?你们要是有一点良心,早就自杀谢罪了。」

几人道:「我们贪污腐败,罪不可恕,辜负了少爷的一片苦心栽培,原本愿意以死来谢罪的。可是一想到留下少爷您一个人,恐怕会被奸臣所害,因此冒了全家都被抄斩的风险,来见少爷一面,告诉少爷几句心里话。」

朱传宗见他们一口一个少爷,都是当年的称呼,想起旧日的时光,也是唏嘘不已,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你们胆子够大,竟然还要谋朝篡位。」

几人都露出胳膊、大腿,只见都是伤痕累累,都哭道:「我们要不是出此下策,恐怕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王爷,提醒王爷您要小心身边的奸臣了。」

朱傅宗看他们被刑讯逼供,心中也是暗惊,刑不上大夫,他们都是高官,按理就算三法司也不敢动刑的。

朱传宗脸上阴晴不定,心中疑惑不已,冷哼道:「这么说你们都是被冤枉的了?」

几人都哭道:「冤枉倒也没冤枉,我们辜负了王爷的恩情,就是死一万次也报答不了王爷的知遇之恩。」

几人慢慢说起缘由。原来他们当官之初,也是一心为民的。不过衙门之事,并不是清官就能做好事情的。官员的俸禄不高,虽然也足够生活,但是要养师爷、衙役、管家、丫鬟就不够了。而且如果太清廉的话,没有官吏敢和你打交道,便也做不了事,朝廷吩咐下来的差事,都办不下去。

渐渐几人为了做出一番事业,便只好入乡随俗,和这些官吏打交道,但是应酬需要银子,慢慢也就开始拿一些回扣,截留一些银子了。

几人等到官越来越大,虽然做出很多对百姓很好的政绩,但渐渐被属下蒙蔽,开始虚应故事起来,所以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朱传宗怒道:「官场是有不好的陋习,可是要不是你们品行不良,能做出这么多腐败的事情?」

几人含泪认错,磕头如捣蒜,不过最后却异口同声,咬定朝中有大奸大恶的奸臣要除去他们,斩断王爷的左右手,最后再对付王爷。

朱传宗逼问他们是谁,几人都不敢说,道:「王爷只要留心,暗中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朱传宗不再逼问,命令暂且把他们都收押起来,特意派人监管他们,其实是保护起来,如果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伤到一根毫毛,就要把看守的人灭门。

朱传宗既然被他们提醒,晓得他们口中的奸臣,必定是个大人物,说不定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之一。这事轻忽不得,可要小心派心腹打探出内幕才行,否则消息走漏,恐怕要有一场政变。

这时正是夏天,京师附近的定天河一连数日大雨总是不停。第六天,奏报称定天河在京郊决口,平大宛、田兴两县数百村庄被淹,百姓失踪上百人,又有数万人无家可归,正涌向京都。

用不着考察印证,朱传宗站在护城河城墙高处往四处望去,田野一片汪洋,低洼地方只见树梢,有几个村庄已没了踪影。朱传宗急令京城妥善安置涌进的灾民,令平大宛、田兴两县把府库的粮食银两都拿出来赈济,别再使百姓流离失所。

又过了一天,灾情奏报如雪片一样飞来,很多地方暴雨不断,大梁国最大的河流祖源河河水骤涨二丈有余。还没到第二天,奏报又到:祖源河于封仪、阳关决口!

过了一日又报,祖源河于封开决口;于阶武营坝北岸决口……祖源河七八处先后决口,实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是二十年来,朝廷所遇到过最大的天灾。

朱传宗急忙带人出京师探看,沿路只见灾民成群结队,朱传宗忧心如焚。每年河工支付的费用都是几百万两,数目如此惊人,可是如今起到什么作用?到处决口?朝廷花了这么些银子,银子哪里去了?治河的成效在哪里呀?

朱传宗继续往前走着,只见村村被淹,人人流离,仅京师附近的定天河决口就受损如此,那祖源河决口带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灾难啊!难道能对水深火热中的百姓置之不理吗?

朱传宗越看越是心惊,在大臣们的劝谏下回到京师,一入城门,见城内各处都挤满了灾民,上百个一群,几十个一堆,处处都是叹息声、哭喊声、哀嚎声。

如不尽快妥善解决灾民问题;岂不是又要生乱!朱传宗刚到宫中,马上谕令开仓放粮,并要各处官吏及士兵帮助灾民,同时又告诫各地,全力救助百姓,不要让瘟疫和其他疾病流行。

这时也有官员陆续弹劾河道总督钱天翔了。原来河道总督钱天翔是个外表仁义,但内心贪婪之人。钱天翔治河,用麻料掺杂沙土,秸垛则外实中空,用的都是便宜无用之物,被百姓称为豆腐渣总督。

与之相反的是,在工地上好玩之物充斥。什么元狐、紫貂、熊掌、鹿尾等等,无物不有。河员们用公款随意购置奢华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以河工原料费用的名义报销。甚至河工要员,领出公款,捐纳买官,等到河工竣毕,便升了新官。投机取巧,无所不用。像他们这样用国家治河之银为自己捐官之事,绝不是少数,而是普遍现象。而且治河工程完毕,上报奖赏人员都是这些官员的亲戚朋友,甚至从没有到过工地而名列推荐册单,也不在少数。

朱传宗看得触目惊心,雷霆大怒,传令锁拿钱天翔进京,哪知道钱天翔却畏罪潜逃,朱传宗下令全国通缉,一边和众大臣商议怎么去治河。

众大臣见朱传宗发雷霆之怒,都噤若寒蝉。水封良见了这种情况,便跪下请罪,请求处分,任用属下官员贪腐无能,识人不明等等。

众大臣见了,都跟着请罪。

朱传宗见他们如此,叹道:「你们都起来吧!说起来都是本王的错,属下官员有这么多贪官,也不能都怪你们。」

众大臣站起,水封良道:「属下以为治河之前先治官吏,否则官吏贪污,治理河流虚有其表。不过在当今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不能大开杀戒。让这些官吏都去坐牢,就没有懂河道的官员了。让他们戴罪立功,说不定能够治理得了呢!属下一片肺腑之言,请王爷三思!」

众大臣也都随声附和。

这个时候,出去巡访的大理寺卿黄天佑的奏摺也到了,奏摺写道:「臣以为治河须先治人,须先治官,须先治吏,须先治贪。否则国将不国。」

云云。

看了奏摺,想起吏治,朱传宗一阵揪心的疼痛。为臣子时,他非常痛恨贪官,决心当权之后,一定要根治腐败,下决心整顿吏治。可是当权之后,这十几年来,费尽心力,杀了许多,逮了无数,可是如今那贪官、那污吏,不少反增,这是怎么了?

朱传宗深知黄天佑所言都是实情,可是难道真的先治官吏再治河?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治河可是燃眉之急啊!何况,总不能把这些官吏都杀光了吧?吏治实为国家存亡的关键所在,朱传宗对此是深以为然的。可是治吏也好,治河也好,目前的燃眉之急必须解决,如今七八个口子还能让它们日夜流淌吗?总不能放在那里不管,任祖源河永远泛滥,让其明年还没有固定的河道。

要治河!派谁去呢?朱传宗最后还是想到了水封良。所有大臣之中,只有右丞相水封良了,他一向清廉,又是能臣。

朱传宗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派水封良前往治河,以钦差大臣的身分前往督办河工,派给他五百万两银子,让他总管治理工程。

第八章 真相大白

转眼到了深秋时候,尽管国家发生了重大灾情,朝事弄得朱传宗焦头烂额,但在全国全力救援之下,仍旧渡过了难关。

其实死伤的都是老百姓,他们人微命贱,死伤再多又能怎样?各地汇总下来,淹死的、饿死的、得病死的,一共死伤六十万人,这还是各地能瞒的就瞒,能不报就不报的结果。

尽管这样,礼部还是对外公布这次大灾难死伤了才十万人,并说这次大灾难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灾祸,非人力所能抗拒,可是在摄政王英明领导下,全国官吏通力合作,百姓积极配合,仍是取得了重大的胜利,然后表彰了在救灾当中的英雄人物。

其中久和县的知县因为大水来临之时,逃跑途中失足落水不治,被说成是奋斗在抗灾第一线,身先士卒,因公殉职。还有官员们的一些百姓亲戚,假装救了几个人,然后大肆宣传他们的好人好事。至于意外在大水中死亡的官兵,那自然是殊恩加上,更加上全国宣扬,弄得人人都知道了才行。

就这样一场大灾消弭无形了,礼部官员喜滋滋地道:「虽然是发生了灾祸,是坏事,可是经过我们的宣传,全国百姓团结起来了,拥护朝廷,对朝廷感恩戴德,坏事变成了好事。」

朱传宗见化解了灾祸,也是心中欢喜,不过临到深秋,天气乍寒。一日紫仙不小心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病得十分严重,让他忧心不已。

朱传宗心疼万分,请了太医院和京城里的名医替紫仙诊治,可是病情仍旧不见好转。他见紫仙日渐消瘦,心中怜惜不已,这日衣不解带,呆呆地守在紫仙床边亲自照顾。

紫仙见朱传宗堂堂王爷之尊,却亲手服侍她吃药,没好好休息,脸颊都消瘦了,双目无神,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流泪道:「王爷,我只是卑微之躯,不值得你这样啊。」

朱传宗微笑道:「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别瞎说了。你是我心爱的人,我当你宝贝一样,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只要你病好了,再难的事情我都肯为你做。」

紫仙失声大哭,道:「王爷,我对不起你,我……」

朱传宗见她一脸憔悴,安慰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看你脸色苍白,要多休息。等病好了,想说什么就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紫仙泪如泉涌,呜咽道:「我的是心病,好不了。王爷以后别把我放在心上了,我不值得你怜惜,我一直骗王爷呢!我根本不值得你爱啊!」

朱传宗道:「傻孩子,看你病的,胡说什么呢!」

紫仙流泪道:「我一直在骗你,一直在利用王爷。王爷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就忘了我吧。我死之后,也别把我葬了,用火化了,随风飘走就算了。」

说完上气不接下气,咳嗽起来。

朱传宗抱着她,轻轻拍背,温柔安慰,道:「你别乱想,你就是一直骗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的;你若是一直怪我没有给你名分,等你病好了,我就明媒正娶你,让你当王妃,好不好?」

紫仙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更是激动,咳出一口血来。朱传宗见她病得如此之重,心中痛惜,急忙传太医前来医治。

紫仙却不知为何,死活也不肯再让大夫上前诊治,朱传宗没有办法,想起紫仙一向和薛金线最好,和她几乎是无话不谈,薛金线又知书达理,冰雪聪明,因此便请她和紫仙说话,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心求死。

薛金线和朱家众女一直以来都觉得紫仙有些蹊跷,暗中派人打探她的家世,可惜一无所获,因此更感惊奇。这些年来,心中对她都留着心眼,薛金线见紫仙今天到了这个地步,必然有什么心思。一个女人,无非是爱情和亲情上的事情,既然朱传宗对待紫仙百般迁就,如今竟然连正室的名分都肯给她,自然不是爱情上的事,那么剩下来的,便是亲情了,难道紫仙还有什么亲人让她担心不成?

薛金线旁敲侧击,慢慢试探,果然紫仙一听到这些话题,便流泪不止。

薛金线这下认定她是有亲人在世,有不得以的苦衷,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紫仙被薛金线给说动了,竟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紫仙的父母兄弟尚在,可是却被关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做为要胁紫仙的筹码。紫仙从小便被培养学习琴棋书画,还有唱曲舞蹈等等技艺,更有如何服侍男人,如何讨好男人的种种本事。这样之后,在巧妙的安排下,让她接近王爷,最后到了朱传宗的身边。而背后的主使者便是当今右丞相,朱传宗的心腹爱臣水封良。

朱传宗坐在椅子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下子把椅子坐碎了,险些坐在地上,这个消息太惊人了,让他不敢相信。

朱传宗亲自到紫仙面前求证。紫仙流着眼泪道:「这些都是真的。水大人最近让我给王爷下毒谋害你。我……我下不了手,所以才宁可全家被杀,也要说出这个秘密。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病得这么重,反正也活不了了,和父母家人一同到地下团聚就是了。」

朱传宗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他是我最信任的心腹,这怎么可能呢?再说全天下的老百姓,还有当官的都说他的好话,我不信你说的,你一定是病得糊涂了!」

紫仙道:「王爷聪明过人,一想应该便清楚才是。老百姓对官员的了解,都是听说的,又亲眼见识不到,只要让人造谣,说水大人如何如何好,老百姓听得多了,自然就信了。至于官员们,则因为水大人培养的女人很多,他给很多官员都送去了美人,这些官员开始感激涕零,等到以后这些女人把官员们的情报掌握了,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这些官员更是成了他的掌中物,谁还敢说他的坏话?」

朱传宗这次才彻底明白事情的所有经过,难怪水封良会这么了解他,顺他的心,原来是紫仙给他通风报信。他到底是大勇大智之人,清醒之后,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比他以前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要凶险,眼下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他身边的爱妻们了,便请华采云、朱水月、水灵儿、岳可人、薛金线、小郁及暖云她们一起来商议大事。

朱传宗把当前的凶险说了一遍,道:「现在的事情到了最凶险的地步,全天下的官员都是水封良的人,敌众我寡,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悄悄任用可以信任的人,掌握兵权,然后再发动攻击。」

众人商议完毕,便开始行动。

华采云悄悄进宫去探望太后,在无人之处,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她。

水灵儿和岳可人一起去找王定昆,劝他帮助朱传宗,各个女子都找到他们的亲戚,让他们知道该如何行事。在找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藉口之后,朱传宗在朝廷上突然宣布,任命武王爷王定昆重新掌握京师的兵马,并兼任全国军队的最高大帅。大臣们都拚命反对,可是皇帝和太后都认可朱传宗的任命,水封良在外地治河,回不到京师,一直以来,都是朱传宗的女人在行事,因此水封良的耳目并没有在意,也因此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他被朱传宗的行动弄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私下商议怎么应对这事,等事情一发生,想清楚之后,事情已经过去,因此王定昆就这样接掌下了军事大权。

王定昆一到任,便任用他原来的亲信,把部队的军官都换上了他的亲信。接下来朝廷也四处更换官员,不容大臣们反对,朱传宗和皇上雷厉风行,坚决实行,都任用新的可信赖的人。

对于一些拼命抗争,不惜以辞官相威胁的官员,朱传宗和皇上一概准许,剥夺了他们的官职。事情如此突然,官场上的官员都嗅到了一丝气味,一场大的浩劫要来了。

果不其然,动荡还只是开始,接下来,朱传宗宣布京师戒严,所有朝廷的官员不得离开府邸,也不许和外边传递消息,京城一切消息,一切命令,都由朱传宗亲自核准,才能对外公布。

军队在京城戒严,然后大肆捉拿大臣,一举审出了案情,果然朝中很多大臣的娇妻爱妾,都是水封良的密探。

审查出了内情,朱传宗马上传令擒拿水封良,可是水封良在朝廷毕竟耳目众多,他早收到消息,带着家眷,竟然跑到了别的国家。

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案,最终还是朱传宗取得了胜利,可是事后想来,朱传宗还是觉得害怕。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一场阴谋,朱传宗悔恨之余,开始了平判冤案之路。

在众多新大臣的辅佐下,朱传宗又亲自深入民间查案,发现了很多弊案,发现了社会的真实形态。

如今的大梁,官吏贪污腐败严重,发生了很多弊案,民间流传着许多的诗词就是例证。其一是:冤狱酷刑何时了,错案知多少?法官前日又发风,判决不堪回首绝望中。法律条文应犹在,只是执行改。问君能有几多仇,恰是一腔悲愤胸中流。

其二:《水调歌头·沉冤待雪》公正何时有?洒泪问苍天。不知今朝衙役,究竟有多贪。我欲驾鹤西去,惟恐仇敌对手,笑我太没胆。百姓要维权,何故如此难?

翻律书,问法官,夜无眠。国仇家恨,岂是一时能说完!事有来龙去脉,理有是非曲直,惜无人敢管?但愿神开眼,早日雪沉冤。

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

而许多触目惊心的案件,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工部的很多工程,因每年疏于管理,或者把应该用于安全防护的钱贪污了,造成工匠、民工的死亡,数目非常庞大。

这些民工因为死于工伤,按法律规定至少要赔偿二百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二十年的收入。但是官员们可不管这些,只赔偿一两银子就完了,死亡的民工家属去告,也没有任何衙门受理。

民工因为死亡的数目庞大,民间议论纷纷。官员就发公文说,因为民工们素质太低,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多的伤亡,都是这些人自己造成的。关于这件事,有一个秀才把一个古代的故事改编成一个新故事。

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时死了许多人,孟姜女的丈夫万喜良也在其中。听到这个消息,孟姜女只觉得天昏地暗,一下子昏倒在地,醒来后,她伤心地痛哭起来,只哭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不知哭了多久,忽听得天摇地动般地一声巨响,长城崩塌了几十里,露出了数不清的尸骨。孟姜女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一具具的尸骨上,她心里暗暗祷告:如果是丈夫的尸骨,血就会渗进骨头,如果不是,血就会流向四方。终于,孟姜女用这种方法找到了万喜良的尸骨。她抱着这堆白骨,哭着说道:「老万,你的死跟你本人素质不高有关啊!」

还有就是朝廷的许多工程,都拖欠民工的钱不给,民工没有活命钱,没有法子,只好拚了命的去衙门要,一次次被毒打,有的软弱的就回家了;性子刚强的,就在衙门上吊,以自尽来威胁。

为此衙门专门出了一条法律:禁止恶意讨薪。

本来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但到了现在就变成了「恶意讨薪」,为此民间又编了一个笑话。

宋代穷儒陈世美,进京考中状元,被招为驸马。其发妻秦香莲带二子上京寻亲,陈世美翻脸不认人,秦香莲悲痛欲绝,发誓要讨还情债。陈世美勃然大怒,上表朝廷奏日:「臣以为,京师自古就是神圣之地,岂容外地人随便进入?应该建立人口准入制度!同时,对那些恶意讨薪,讨情之人,应坚决打击!」

本来老百姓是编个笑话来讽刺朝廷,没想到北河省沧州县却发生了一件更让人震惊的真实案件。一个衙役在酒楼听一个歌女唱歌,见她美貌,便了她,歌女哭着说要出门告他,那个衙役居然就把歌女掐死了。

后来衙门判案,竟然说是歌女「恶意自杀」,意图陷害大梁的衙役,真是大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朱传宗听到这些种种事情,只气得哑口无言,不过这些还都是九牛一毛,还有就是许多煤矿,都是地方官员们勾结亲属开采,却不管不顾采煤人的安全,每年被压死在煤矿里的穷人无数,出了事情之后,发布的公文一律都写道:伤者病情稳定,死者家属情绪稳定,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县衙门全体官员在知县大人英明的领导下全力抢救,死者家属表示感谢等等。

朱传宗震惊于所见所闻,开始了一场整顿官场的行动,不过总不能把所有官员都杀了吧?又怕没有这些官员帮着镇压百姓,所以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在这个风口上,还是有几个官员撞在枪口上,有三个官员在酒楼喝酒,有商人送了一个妓女让他们取乐。

三人喝了点酒,结果调戏起妓女来。偏巧这天这个妓女来了月事,不想和三人亲热,三个官员大骂妓女不识抬举,便把她脱光从楼上丢了下去。

妓女被摔死之后,她的家属到衙门去告。衙门说妓女是自杀,并说这个妓女一向有精神病,有自杀倾向,因此三个官员无罪。案子就这么判了。

这个案子传到朱传宗耳中,他亲派钦差查明了案情,把所有涉案的官员全部处斩,震惊了整个官场。

不过腐败罪恶的案子太多,朱传宗只有一对耳朵,所闻也是有限,所以在污水坑里,再怎么扑腾,也弄不出什么清水来。

朱传宗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只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听话了,家中众女都宽慰他,要他别太着急上火,吏治的事情,要慢慢来,着急不得。

这么多年来,朱传宗才发觉对这些爱他的女人们,他没有好好待她们,她们无论他落在什么处境,都是一心一意地帮助他、安慰他,不由心中感动无比。

朱传宗向众女道歉,众女却都微笑不忍责怪。

而朱传宗心爱的紫仙,她的父母因为搭救及时,也救了出来,紫仙因为没有伤害到朱传宗,众女一来善良,二来体会到紫仙的处境,将心比心,也都原谅了紫仙。

紫仙原本病重,不过因为是心病,在大家的照顾下,病情渐渐也稳定了,渐渐好了起来。

朱传宗家庭和睦,娇妻美妾和美,可算家庭上很是圆满。虽然朝政上一头雾水,灰头土脸,但是因为有家庭支持的缘故,所以还是能坚持得下去。

第九章 君主立宪

转眼又过了一年,这年的三月,却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大面积的粮食欠收,官员们救助不力,导致农民们大规模的饿死,使他们走投无路,宁治省、江淮省因而爆发了农民起义,并且起义迅速蔓延开了。

为了担心起义遍布到全国,朱传宗一方面派全国的军队共同镇压,另一方面也在密切注视着全国其他各地的形势,特别是京师附近的形势。这一带的农民虽说暂时还没有被逼到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的地步,但民情也十分不稳。为了安定民心,朱传宗让各地开仓济民,不足的由各省补足,并且派钦差前去监督。

过了几日,朱传宗备齐犒劳之物,带着贴身侍卫一路保护,率领着五千兵马出了京师,直奔灾情最严重的宁治省而去。一来考察灾区情况,二来带了粮食来救灾。

这日到了宁治省地界,朱传宗骑在马上一路观看,只见沿途田地荒芜,房舍倒塌,一片萧瑟,再往前走,却是数不清的难民、饥民,身穿百结鹑衣,手提瓦罐荆篮,背负稚子弱小,如蚁聚蜂集。

朱传宗叹道:「为何仅仅几年,宁治省竟变得如此荒凉凄惨了呢?」

便命人马停住,叫一个贴身侍卫道:「你去唤几个逃难百姓过来。我有话要问。」

侍卫领命,不多时便带几个百姓到朱传宗马前,是一家四口人,男的瘦骨嶙峋,女的皮包骨头,带着两个男女娃娃软软地在地上爬着。

朱传宗看了,心里发酸,这就是他治下的百姓吗?赶紧下马问道:「你家因何落到如此境地?」

那男子先是害怕,不肯说话,朱传宗轻声轻语,道:「你别害怕,我们是朝廷派来赈灾的,你没看见大批的粮草吗?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不会怪你的。」

听他语气温和,那人才大着胆子道:「今年洪水过后又是大旱,家里田地寸土不能收,偏偏宝成府知府刘大人还时常派兵下乡,说是围剿叛贼土匪,却连叛贼的影子也抓不到,就对我们老百姓烧杀抢掠,俺们只能到处逃难,简直活不下去了。」

朱传宗听完,眼中喷火骂道:「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恶吏,竟敢践踏大梁律法残害百姓,看我怎样收拾你。」

便命人把这一家四口收在队列中。同时进驻临近的南侧县,开设粥场,救济灾民。

朱传宗带领官兵继续赶路,进入宝成府境内。只见沿途饿殍遍地,情形更是惨不忍睹。朱传宗一路看去,面色黯然,一声不吭,心里沉甸甸的。

军马来宝成府城门前,宝成府知府刘可听闻朝廷派了军马前来赈灾,而且竟然是摄政王亲征,吓得屁滚流,赶到城外迎接。

进了宝成府,只见城里秩序井然,一片安详的气氛,没有一点受灾的迹鱼。

刘可开洋洋得意,还以为摄政王看到如此祥和的景象,一定会很开心,升他的官。哪知道朱传宗派人打听,知道刘可不许灾民进城,任他们饿死在外面,或者让他们逃到外地。此时很多乡村老百姓都造反了,正和官兵们斗争。

朱传宗当即大怒,把刘可脑袋砍了,挂在城墙上,同时派人送粮给灾民,对那些造反的百姓,既往不咎,只要投降,还送粮食。

起义的百姓原本就为了饭吃,因此都纷纷投降,渐渐军情便不再紧急。

朱传宗又请城里的富豪大户帮助救灾,富豪大户们也怕灾民起义,因此都纷纷解囊,这样烽火便渐渐平息了。

朱传宗在全国四处亲去救灾灭火,各地的流寇灾民被妥善安置,渐渐这场大灾总算是安然渡过了。

朱传宗筋疲力尽,回到京师,只觉得这些年恍然如同一场梦。他辛辛苦苦治理国家,本以为就算是不能大好,但是百姓安居乐业,也总是不成问题的。哪知道他受奸臣蒙蔽,竟然把国家弄得破败不堪,真是欲哭无泪。而且看来人力再强,也不能和天斗,遇到灾祸,天下就不会太平。因此朱传宗一到京师,便请皇帝亲自祭天。

皇帝已经十八岁了,以前主持这样的大典,都是由朱传宗主持,这次由皇帝亲自主持,预示着皇帝有资格可以正式亲自理政了。

祭天这日,随着三声粗犷悠远嘹亮的号角过后,金鼓缓慢有节奏地擂响九遍,整个大地都透露着肃穆与威严,浩大的人马,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大队人马按一定等级秩序站立着、等待着,没有一个人稍稍动一动,连远处战马的嘴也被紧紧捆扎着,派人看管。

威严而整齐的队伍前面,皇帝带头跪下,随后是朱传宗带着众大臣都虔诚地跪下,所有随行人员也跟着下跪,皇帝对天焚香、叩首,再焚香、再叩首,又洒酒叩首,祷告全国风调雨顺,不要再有灾祸了。

旁边分列着各种丰盛的祭品,如此九叩首之后皇帝正要起身,突然一声长嘶,一匹挣脱的战马向这边狂奔而来,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刚才的祭典之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楞了。

眼看战马要从祭拜的地方踏过,冲向皇帝,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一纵身直扑战马,一人急抓缰绳,一人急忙用双臂活活将那战马脖子抱住。马被勒住之后被牵走了,信诗,众人才回过神来,两名太监急忙上前把皇上扶起,随行大臣急忙跪下向皇上请安谢罪,朱传宗也是非常恼怒。

众人随皇帝回到皇宫,两名士兵押解一人过来,他就是负责看管马匹的小官,由于不小心放跑一匹马,惊吓了圣驾。

皇上第一次主持大典,就如此不祥,心中也是气恼无比,问也不问朱传宗,挥挥手,自作主张,道:「把他给朕推出去斩了!」

士兵刚要将那人推走,太常寺主事章并至急忙下跪请奏:「皇上万岁,这人玩忽职守惊了圣驾罪该万死,只是今天是大祭之日,不宜有血腥,望皇上三思。」

朱传宗也道:「杀人不祥。这人死罪免去,活罪不饶,发配边疆守卫,永不回归吧!」

这时皇上也冷静下来,脸色回复如常,道:「王爷说的极是。」

那人立刻跪下叩头多谢朱传宗,这才又谢皇上,但此举惹的皇上心中极不高兴。

朱传宗祭完天回到府中,因为发生了事故,祭天不算顺利,因此有些闷闷不乐,众女见他不高兴,便都过来解劝。

这时手下送来书信,原来是赵老四送来的。

原来整治了水封良和他的同伙之后,因为赵老四等人贪污腐败也是证据在握,因此朱传宗把赵老四等人都重重的判了刑。不过念在他们的功劳便将他们都关在一处大院当中,有吃有喝,供养了起来。

他们因为有当官的经验,如今又下野了,因此时常上书表达一些意见,来帮助朝政。这天赵老四上书,讲了一个故事。

古代两千多年前,卫国有个叫胥靡的小吏贪污的事情败露,逃到了魏国,卫嗣君欲用五十金赎回,魏国不给,卫嗣君就想用一个城交换。

身边的大臣说:「用一个城邑交换一个官吏,值得吗?」

卫嗣君说:「法治无所谓值不值得。法治不能建立,该杀的人不能杀、该判刑的人不能判,即使有十个城邑又有什么用!法制建立了,该杀的人杀了、该判刑的判了,即使失去十个城邑,也没有什么妨碍!而且贪官都逃到外国,那么国家的钱财不就会被掏空了吗?」

后来,卫嗣君用一个城邑终于从魏国交换回了个小吏,并依律惩治了这个小吏。

以一城换一吏,为了惩治外逃官员,卫嗣君可谓不惜代价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法制的尊严和统一。

朱传宗看了大觉有理,如果贪官们都像水封良一样,在国内贪污,把钱都运到国外,然后再逃到外国。官员们都效仿,长此以往,国家将会越来越穷,非灭亡不可。以前历朝历代,就算再坏,再腐败,也没有贪官敢把钱运到国外的。

如果此例一开,千秋后世如何评价他朱传宗?朱传宗越想越是害怕,最后他痛下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水封良押回处死。

朱传宗派使臣去西辽国讨要回水封良,不惜任何代价,并且调动兵马,随时准备开战。

西辽国见大梁不惜开战,也要押这个贪官回去,只好答应,也乐得能够得到一些好处。水封良被押回之后,本来应该千刀万剐,朱传宗念他跟随多年的份上,心中一软,让他服毒自尽,保留全尸了。

水封良这个奸臣被处死之后,大梁风气为之一振,百姓们见朝廷如此坚决地整治贪官,也都欣喜拥戴。

此后虽然皇帝到了成年人的年龄,应该亲自理政了,但是朱传宗见他还年轻,不放心,大臣们也都习惯有事情禀告朱传宗,所以皇帝仍旧是有名无实权。

赵老四、钱老六等人经常上奏一些意见,都非常有见识,因此朱传宗实行起来,对国家大有好处。

这样过了几个月,一天,朱传宗想起赵老四、钱老六等人虽然当官多年,已经不是以前没有一点见识的穷小子了,可是以他们的水准,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见识,不由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传他们进府,当面逼问他们。

几人都跪下承认,这些都是吴思远吴先生所教的,只是吴先生再三吩咐,不能泄露他的行踪。

朱传宗想起吴先生许许多多的高明远见,如今都证明了他的正确,以前的种种预言,全都灵验了,因此决定痛改前非,亲自去拜访请益。

朱传宗威吓他们一下,几人不敢不说,答应带他前去拜访。

在王大牛等人的带领下,朱传宗乔装向吴思远隐居之地出发。那里是偏僻的地方,越往里走,越来越清幽,最后来到一个小村,在村边遇到一个清癯俊秀的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在钓鱼。

众人累了,便都坐下歇息。

朱传宗见老者相貌不凡,便和他询问这里的情况,聊了一会,朱传宗听他出口不凡,原本想赶路,不由坐定了下来,和他高谈阔论起来。

老者对于官场的事情洞若观火,原来他曾经任过几任师爷,不知道什么原因才不干的,聊起官场的故事,老者便讲了一则故事:几个县官一起到省里拜见省布政使,从一大早一直等到中午,布政使才来到书房。行礼后,大家分头坐下,布政使还未开口,有个知县就突然站起身来提问:「请问大人贵县?」

布政使说:「原籍大兴。」

那知县又追问:「属于哪一府?」

布政使说:「是顺天府。」

那知县点头说道:「对啊、原来如此。」

坐了下去。

那知县健谈,嘴巴也巧,和布政使渐渐聊得很是投机。

布政使心中高兴,便反问那知县是哪人?那知县答道:「回大人的话,是西光人。」

布政使又问:「贵乡风土如何?」

那知县回答:「回大人的话,敝县土产绝少,只是山中猴子很多。」

布政使问:「猴子有多大?」

那知县说:「回大人的话,小的不过巴儿狗模样,大的却似大人一般。」

他说的「大人一般」当然应该是指和成年人一样的意思,可是他前面口口声声称呼布政使为「大人」,听上去就没有分别。

同坐的人都不禁心中暗笑。布政使大怒,站起身来厉声责骂:「像你这样的人还想为民父母?」

拂袖而去。当天布政使就发出了一道命令,要那知县「告病还乡」。

朱传宗听老者讲的有趣,在山野之中,还能遇到如此高人,不由大为高兴。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渐渐讨论到官场上的用人。

朱传宗道:「官员在各种场合庄重地宣讲:『我们采用官员原则是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听上去当然令人肃然起敬,但现实中却不是这么回事,都是任人唯亲,不免令人沮丧。」

老者道:「不仅任人唯贤排不到前头,任人唯亲也要往后排呢!」

朱传宗见这一句开场白就不同寻常,于是赶紧问:「哦,何以见得?」

老者不紧不慢地说:「你且听我说,排在第一位的是『任人唯上』,也就是说,要领会上级官员的意图,上级官员让你安排谁你就安排谁。否则上级一不高兴,你的位置就坐不稳了,更别说想要继续升官了。」

朱传宗有醍醐灌顶之感,道:「有道理。那接着就该任人唯亲或者任人唯贤了吧?」

「还是排不上。」

老者说,「排在第二位的是『任人为帮』。现在的官场,局面复杂,斗争白热化。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在下边使绊子。你如果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官场上混,不弄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在前后左右帮衬着,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不仅干不了事,连这个官位也坐不长久,很快就会被人家撬掉了。」

朱传宗恍然大悟,便不再插话,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道:「把上边打点好,再把前后左右人安插齐了,就可以做第三步,那就是『任人唯钱』。为什么?因为『钱』比『亲』重要,『亲』毕竟还是别人,『钱』可是揣进自己腰包里去的。

「排在第四位的是『任人唯拍』。官位坐稳了,钱也捞到了,就该弄几个拍马屁的人围在身边享受一下了。颂歌盈耳神仙乐,你可别小看这拍马屁,这可是一门学问,不是谁想拍就能拍得好的。弄不好拍到马蹄上,那就是自讨没趣;但如果拍好了,拍出水准来,被拍的人那真是其乐无穷。这么跟你说吧,就跟喝酒似的,会上瘾!

「排在第五位的是『任人唯吹』。上级官员喜欢政绩,但你又不能太离谱,太离谱就闹笑话了,上级官员也会不高兴。当然喽,如果你是个死心眼,实际政绩增长多少你就报多少,那上级官员就更不高兴了!你这是在拖上级官员的后腿嘛!上级官员也想要进步,是不是?所以说,『任人唯吹』,这一点也很重要。

「第六位,就该『任人唯亲』。咱们大梁人讲究亲情,把各方面都打点好了,亲朋好友也该照顾一下,要不也显得太没人情味了。太没人情味是要挨骂的。」

所谓「野有遗贤」,朱传宗知道遇上民间高人了,不由得感慨大梁民间智慧之发达。

朱传宗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先生真是高人啊!」

老者摆手道:「高人可谈不上,要真算高人的话,东山倒住着一位。」

朱传宗霍地站起,道:「莫非是吴思远吴先生?」

老者惊道:「正是,你认识他?」

朱传宗笑道:「我是他的弟子。」

老者一怔,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名闻天下的摄政王到了。」

二人相视大笑。

老者原来是吴思远的邻居,也是他的好朋友。

老者领朱传宗来到一个小院。院落虽然不豪华,但是却别有风味,显得不俗。

朱传宗一见满头白发的老者,当头便拜,吴思远大笑把他扶起,道:「王爷多年不下跪了吧!就是皇上也不敢承受你的跪拜。你这一跪,老朽可担当不起啊!」

朱传宗道:「先生是我的老师,这是理所应当的,先生怎么这么客气。」

说完还要再跪。

吴思远拦住他道:「世俗的礼节不要也罢,不须客套。」

朱传宗不肯,还是坚持行完礼之后,才入座坐下。

二人多年没见,互述衷肠。朱传宗渐渐提到如今官场腐败的事情,担忧以后大梁的江山不保。

最后朱传宗问道:「先生,那你看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大梁千秋万代?」

「非变法,改变制度不可。」

吴思远微笑道。

朱传宗听着一愣,说:「愿闻其详。」

吴思远道:「如果能分一部分权力给百姓,君民共同监督,官吏们就无法瞒天过海了。吏治清明,老百姓生活就会好,也就不会造反了。」

朱传宗兴趣盎然地问道:「怎样让百姓监督?」

吴思远道:「应该施行君主立宪。」

朱传宗道:「君主立宪?你说给我听听吧!」

当下吴思远就把君主立宪制解释了一番。

君主立宪制,或称「虚君共和」,是一种国家的体制。君主立宪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过立宪,树立人民主权,限制君主权力,实现事实上的共和政体。

立宪的君主虽然依然是国家的最高上级官员,但他们的权利和义务被宪法明确地规定。这样君主的权力多少受到限制。

主权必集中于君主一人之手,断不可旁落于臣民。臣民的自由权由法律规定,是政府所给予的,而非按照人民的意志的自由,云云。君主立宪的意义在于「尊崇国体,强化君权」,并进一步指出立宪的三大利点,即皇位永定、减少外患、灭绝革命。其中,立宪的君主神圣不可侵犯,因为行政上的责任乃由大臣负责,根据议会的弹劾,政府还可引咎辞职并成立新的内阁,这恰似传统王朝政治中「相位旦夕可移,君位万世不变」的运作原理。

朱传宗道:「那皇帝做什么呢?」

吴思远道:「皇帝监督内阁的运作,但是无权直接干涉国政。老百姓选举议会,议会制定宪法,选举内阁,由内阁来管理国家。」

朱传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里透出威严的光芒,道:「莫非你要我把大梁的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吴思远并不害怕,毫不退缩地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历史上多少朝代,哪个不是盛了又衰?到了末代皇帝,老百姓血流成河,皇家子孙也被杀得几乎绝了种。天道变易不常,如果不这么做,难道就能江山永远不变不成?」

朱传宗想了良久,叹道:「禁书也禁不了老百姓的嘴。变法削去皇帝的一些权力,换来子孙长久,人民安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先生说的也有道理。」

吴思远满怀希望地道:「如果你真按我说的办,就是帮老百姓定下了万世基业,而且保证了你的子孙繁衍不绝,大梁也会由此强大起来。」

朱传宗想起贪官污吏横行天下,便道:「好吧,你把变法的细节也写成文章上来,我再仔细看看。」

十第十章 鸡犬升天

朱传宗离开京师,在吴思远的小山村足足留了七日,详细请教了所有的一切,不由被吴思远的理论打动了,回到京师,便准备开始变法。

变法不能不取得太后张端颐的支持,而且朱传宗因为听到新的思想,被这种全新的思想所震撼,他激动莫名,很想找人倾诉,张端颐既是他的老情人,又是爱儿的生母,又是当朝的皇太后,因此朱传宗到宫里去见太后,把此行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朱传宗滔滔不绝,把君主立宪的种种好处都说了一遍,见太后一脸迷茫,笑道:「你没有听懂是正常,你慢慢就会清楚了。想到我们大梁以后能够人人安居乐业,自由幸福,想到我们的后代,世世代代都能统治天下,真是太好不过了。」

张端颐勉强笑道:「你的说法听起来很玄妙,可真的有效用吗?不会让皇帝变成摆设吧?那样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咱们的儿子可不乐意。」

朱传宗道:「皇帝还是有很大权力的,怎么能说是摆设呢?只是当然没有以前的权力大了。可是你看我这么多年来,权力这么大,反而把天下治的大乱,只有放弃一些权力,才能让天下百姓过好日子啊!」

张端颐见朱传宗一脸兴奋,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阻挡不了他的想法,只好不说。

朱传宗开始在朝廷上推行新政,要实行新的制度。大臣们听了,都出言反对,说这可万万不可,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之类的,还有就是说这样下去,会让大梁失去江山,让皇帝失去政权的。还有说官员怎么能让百姓来评头论足呢?那些百姓,都是见识低微的蠢货,如果让百姓们选举官员,那天下还不得大乱?

朱传宗非常懊恼,把这些见识低微的蠢官都罢了,再任用新的官员。可是官员们虽然不敢明里反对,但都是消极抵抗,朱传宗看得气恼无比。

朱传宗为了达成心中的理想,便请吴思远先生回朝帮他实行新法。

他和吴思远一起开始实行新的制度,可是要让官员们放弃他们手中的权力,受老百姓的监督,他们都不肯干,抵制的很厉害。

于是很多官员串联起来,都找太后和皇帝倾诉。

太后张端颐见朝廷动荡,便找朱传宗商议,请他不要再实行什么新法了。

朱传宗却不肯听,太后无奈道:「你掌管天下这么多年了,如今皇帝已经成人,你就放手让他去主政好了,你也落得个清闲。」

朱传宗叹道:「我如何是个有野心的人?不是我不肯放弃权力,只是我想打下一个能够奠定万世基业的制度,让我们的后代世代都能享受尊荣,而且老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这都是为子孙后代着想的大事啊。」

太后见他意志坚决,劝也无用,心中大分无奈。

皇帝不能亲自执政,心中不满,手下大臣们看准机会,都投靠皇帝,请皇帝为他们做主。

皇帝把大臣们的种种委屈,哭诉给太后听,请太后做主,太后抵不住儿子的哀求,再说她也怕朱传宗打着变法的名义,把皇帝给废了。一个女人,当有了儿子的时候,最爱的男人就是儿子了,因此她为了儿子着想,便开始想法子对付朱传宗来。

所谓名正言顺,毕竟天下是太后和皇帝的,太后支持皇帝暗中夺权,母子两个安排投靠他们的大臣身居要位,渐渐把兵部、吏部等重要部门的都控制住了。

朱传宗一心变法,全没心思防备他们母子两个。

一天太后和皇帝请朱传宗到皇宫喝酒,皇帝向朱传宗袒露心思,认他为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朱传宗喝得烂醉,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捆绑住了。

这个时候朝廷已经发生了巨变,皇帝宣布亲自执政,废除朱传宗的王位,把他贬为平民。并且把吴思远等一干主张变法的大臣都一网打尽,杀的杀,贬的贬。

吴思远临死前叹道:「我不为自己悲哀,失去了这个好机会,恐怕日后不知道多少年还有这样变法的机会。天命不可抗拒,老天让大梁的百姓千秋万代受苦,我一生尽力改变此事,虽然功亏一篑,但也问心无愧了。」

吴思远最后在遗书上写道:「有心变法,无力抗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吴思远在熊熊大火之中被烧成灰烬,不过他的思想却是熄灭不了,他照亮了许多人为这个目标奋斗一生。

之后太后和皇帝把朱传宗囚禁在王府,不许他出门。

过了月余,这一天王定昆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王府,把王府团团围住。

一个手下要去敲门,王定昆摆手示意不用,他亲自下马,敲起门来,大门打开后,一个丫鬟请他进去。

王定昆只带着几个心腹,进得门来。

经过许多幽径,在花园深处中,朱传宗身边胭脂粉黛环绕,正摆了一桌酒席。见王定昆来了,便请他坐下,这时两个绝色美人替他们斟满酒。

朱传宗笑答:「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喝酒,想起过往的经历,恍如隔世啊。」

王定昆默然良久,也叹息不已,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如一起喝酒吧!」

二人哈哈大笑,都喝干了杯中酒。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都是酒到杯干。朱传宗道:「如果不是我亲生儿子要杀我,但凡有一点机会,我也要立刻反出京师,再率领天下兵马和他一决雌雄。可惜他是我的儿子,让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再说天下的百姓也够苦了,我不忍心让他们再受苦。」

王定昆道:「你有一个计谋深沉,敢作敢当的好儿子,你应该高兴才是。以后的天下就是他的,不管他姓什么,终究是你的儿子啊!你死得也瞑目了。」

朱传宗叹道:「我是为天下百姓叹息。不过我也当真老了,再说,再开杀戮,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天下的事情,就交给天下人去办吧!老百姓如果聪明,会追寻他们想要的生活的。」

王定昆点头同意,二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酒都喝完了,朱传宗道:「我们全家都在这里,我的妻妾丫鬟,还有儿子,都在这里。你要动手,就动手吧!」

王定昆凝视了他半晌,忽然道:「请王爷带家人离开吧!我派心腹护送你们全家离开,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

朱传宗道:「你放了我们,你怎么对皇上交代?」

王定昆道:「我就说你带全家成仙而去了。你一生做了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想皇上会相信的。再说皇上派我来杀你,摆明了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我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他会饶了我吗?」

朱传宗默然不语,叹道:「希望如此。」

也不再多说话,带领全家老小,头也不回,潇洒去了。

王定昆等朱传宗全家离开京师,才回奏皇上,说朱传宗已经带着全家升天而去了。就连朱传宗家的鸡犬,都飞上了天,很多士兵都是亲眼看见他们全家飞上天去的。

皇帝听了,思索良久,才缓缓地道:「你做得很好。老王爷英武一生,传说是天上神仙下凡,保佑我大梁,如今朕登基,他带着家人升仙,可喜可贺啊!」

随后皇帝赦免了朱传宗的一切罪状,并且恢复他王爷的封号,并且亲自赐了谧号。

朱传宗带着家人离开京师,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隐居。不过他们一家美女如云,在小地方也引人瞩目,因此最后在海外找到了一处小岛,定居海外,过上逍遥自在的神仙一般日子。

小郁不再担心朱传宗再出意外,自然嫁给了朱传宗为妻,而且还生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大小子呢!

而汤悔登基之后,励精图治。朱传宗治理国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平盛世,但也是历史上比较清明的时期,因此替他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而汤悔勤政爱民,居然建立了一个盛世。

不过等到又过了几代,大梁终于越来越腐败,最后农民开始起义,闹的满天下都是烽火。临近大梁的一个小国,后青族一个游牧民族建立的小国。趁着大梁内乱,大举入侵,居然一举占领了大梁国。

后青族统一天下之后,建立了后青国。

为了愚弄百姓,后青国开始实行严酷的愚民政策。而后青族因为是一个腐败集团,所以力量更为庞大,以前的朝代,皇帝和文官集团是有冲突的,文官集团为了礼教,还能做些好事,但是后青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把剥削来的钱财,都运到他们以前的国家,也就是外国,因此造成了巨大的财富流失。

后青族为了他们的统治,宣称为了书写方便,要简化字体,因而大肆改变字体。其实这个主意原也不错,如果出发点是好的,简化字体,可以节省书写时间,可以更快地识字,也是很好的政策。

不过他们不过是打着简化的名义,实际是为了愚弄百姓。因为简化字体之后,原来那些书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废除掉了,这样实际上就是没收了全国的书籍。

这样做的好处很大,如果全国禁书,历朝历代都做不到,老百姓又不傻不会把书藏起来,但是改变字体之后,却达到了禁书的目的,因为老百姓所藏的禁书,经过十几年之后,孩子们便读不懂了。

还有,就是书本的成本是非常昂贵的,淘汰全国的书籍,那可是几千万册啊,要再想印刷这些书籍,那是非常大的工程,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还有物力,还更花时间。因此在书籍短缺,又都是让人变傻的书籍的教育下,老百姓变得越来越傻。

在后青族的统治下,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越来越愚蠢,越来越笨,虽然后来也有几次机会改变这种比帝制更腐败的制度,可是可能是上天在惩罚这片土地的人们,每一次都是落后的文明战胜先进的文明,让这片土地的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上天诅咒的人,虽然很多百姓都不愿意,也想过文明自由的生活,可是却抵抗不了后青族这个暴力腐败集团的势力,因此他们庞大的势力,一直统治着这片土地。他们是上天派下来的恶神,要等着下一次善神的搭救,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不过总之是有希望的。聪明的读者,你们说是不是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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