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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萌宝：神医娘亲，超美味！》 第十章 挣钱养家 昨天摘掉的野葱，一晚上的时间，又长得葱葱郁郁。 如果不是有采摘痕迹，苏叶一定以为自己没睡醒，记错地方了！ 苏叶记得搬进来后，顾庭之将杂草给锄掉，现在后院这片空地的杂草绿油油，生机勃勃。 难道是这块地很肥沃？所以生长速度很快？ 她四处张望，发现后山上的草木，都没有这地里的草长得葱郁。 苏叶摘一把野葱，她这一回将根拔出来，扛着锄头松土，将野葱根栽种。又锄了一小块杂草，看看它们明日还会不会疯长！ 如果这地真的很肥沃，种植的农作物长势好，她就开荒种地！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钻进厨房。 磕四个鸡蛋，切碎野葱，和面搅拌，摊几张蛋饼。 野葱的清香飘进里屋，睡得正香的两小只馋醒，迷迷糊糊中对上眼神，不是在做梦？！麻溜地翻身起床，拉开门出来。 “你们就起床了？多睡会儿能长个。”苏叶端着盘子摆在桌子上。 两小只盯着盘子，金黄色的鸡蛋饼，夹杂着嫩绿的野葱，卷起来，切成块，整齐码在盘子里。摸摸瘪下去的肚子，他们一人能吃三盘！ 顾云舒软软地说，“娘，我们睡饱了。” 苏叶盛两碗稀粥出来，“你们去洗漱，趁热吃！” 昨日买的肉包子还剩两个，苏叶一并蒸软，两小只一人一个。 两小只闻着清香的米粥，呼噜噜地一口气喝下大半碗，小肚子暖融融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叶瞧着他们吃的开心，嘴角微微上扬。看一眼顾庭之那间紧闭的房门，她盛一碗粥，一张蛋饼，递给两小只。 “你们爹不能下床，送进去给他吃。” 顾思贤吃惊地看向苏叶，活见鬼的模样。 苏叶没好气道：“我不给他吃的，尽快养好身体，谁挣钱养家啊？”将两只碗，往两人手里一塞，“快去，别墨迹，我待会还要做点吃的去镇上出摊，挣点银子补贴家用！”又埋怨一句，“我真是命苦！”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苏叶，心里总算有一点踏实，可又忍不住失落。 蔫头蔫脑地将早饭端进去给顾庭之。 苏叶揉面放盆里醒着，她撕半张蛋饼就着粥吃下肚，揣着银子去村头屠夫家买一斤猪肉。 嫩笋放水里焯一下，和猪肉一起剁碎，用盐、酱和匀，做馄饨馅儿。 她手脚利落，将面团儿擀成馄饨皮。 万事俱备，苏叶这才发现还差一个火炉！ 五雷轰顶！ 没有火，咋出摊卖馄炖？ 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兜里只剩几百个铜板，米缸快见底，顾庭之的药钱没着落！ 苏叶抓抓头发，灵光一闪，她将馄饨改包成饺子，做成锅贴挑到镇上去卖！ 说干就干！ 苏叶将馄饨皮和馅料搬到桌子上，她翻找出圆口小竹筒，印在四方馄饨皮上，去掉边角，包成花边饺子。 顾思贤和顾云舒面面相觑，苏叶挣钱补贴家用，他们洗干净手，自告奋勇，将馄饨皮改成饺子皮。 有两个小帮手，苏叶时间大大缩短。 两小只改完馄饨皮，小手拿着一块饺子皮，像模像样地学苏叶包。 苏叶看着两只眉头紧紧皱着，苦大仇深的折腾手里的饺子皮，脸上沾着面粉，‘噗嗤’一笑，“这是谁家两只大花猫！” 她凑上去，一人给亲一口。 顾思贤嫌弃的瞪她一眼。 顾云舒羞答答地扭着小身板，凑过来，在苏叶左脸亲一下。 苏叶愣住了，脸颊上是柔软的触感，一颗心都要化了。 她看见顾思贤小眼神瞟来瞟去，点着右脸，“你要亲一下吗？” 顾思贤梗着脖子，涨红脸，“谁要亲你？”皱巴巴的饺子一扔，蹬蹬蹬跑到厨房去生火。 第十一章 第一次做生意 苏叶将饺子包好，她刷锅煎。 焦臭味飘出来，两小只捂住鼻子。 “糟了！煎糊了！” 苏叶急忙揭开盖子，饺子底部烧得焦黑。 第一次用柴火，火候没有掌控好。 她抿着唇，抽出一些柴，用小火煎。 这一回，肉葱香味裹着一点焦香溢满厨房。 成了！ 苏叶嘴角含笑，将煎好的锅贴挟出来。 顾云舒小声说，“娘，饺子不是煮吗？您煎出来，会好吃吗？” 顾思贤皱眉，“丑死了，有人买吗？” 苏叶看着焦黄色的外表，的确不太美观。心里没底，“看着丑，吃的时候又脆又香。你们尝一尝？” “好啊好啊！”顾云舒不顾烫手，拎着一只塞嘴里，烫得直哈气，舍不得吐出来，实在是太美味，又香又脆又鲜！“娘，您的手艺真好，看着丑丑的，真好吃，一定能卖光光！” 顾思贤忍不住尝一个，很赞同顾云舒的说法，嘴上却说，“还行吧！” 两小只的肯定，让苏叶信心大增！ “那好，我这就出摊，不尝试咋知道好不好卖！” 苏叶兴冲冲的挑着一担锅贴去镇上。 两小只像两条小尾巴，跟着苏叶一起到码头。 她说是挣钱补贴家用，可两只更怕苏叶是攒银子跑路，得盯着她才好！ 几个人满头大汗的摆好摊，已经临近晌午。 苏叶拿一个碗，挟十只锅贴给两小只，“咱们中饭吃这个。” 准备不充分，三百个锅贴，忙活一早上。 两小只很乖巧，蹲在苏叶脚边吃的津津有味。 苏叶瞄准码头扛麻袋的汉子，错过早饭，正好赶上中饭。 汉子们收工，苏叶周边卖吃食的摊子多起来。 他们干力气活，吃的是粗粮，容易饱腹，大多不会选锅贴，更何况卖相太差劲。 苏叶看左右两边的摊子生意红火，她这儿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不由发愁。 这时，有人看两小只吃的满嘴流油，闻着又异常的香，上前来问，“你这东西咋卖？” “四文钱十个锅贴，用鲜嫩的春笋和猪肉做馅。”苏叶瞧着生意上门，格外热情，“猪肉都是今早现杀的猪，分量很足！” “你这煎糊的饺子，咋卖这么贵？”他们扛一麻袋才一个铜钱，这十个锅贴不够垫底，四个铜板去别家管饱！如果不是两个小娃娃吃得香喷喷，看着让人想吃，他都不会问，“你这两文钱十个，都没人会要！便宜点儿，两文钱十个？” 顾思贤机灵聪明，见汉子嫌贵，捧着自己的碗递到他面前，“叔叔，我娘包的锅贴可好吃了。不是要卖钱，我一口气能吃五十个！不信，我分你一个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白送您十个！” 这锅贴香味很勾人，葱香味太浓郁，不让人排斥，反而更犯馋。 汉子想尝一尝，是啥神仙饺子，卖这般贵！ 拎一只锅贴塞进嘴里。 外皮脆香，猪肉鲜美，春笋脆嫩爽口，冲击着味蕾，回味无穷！ 顾思贤笑眯眯地问，“叔叔，咋样？” 第十二章 气晕！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吃的过瘾，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劲！”刘大壮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馅料足，的确值这个价钱。“给我来十个！” “好咧！”苏叶拿一个碗，给装十个。 其他工友瞧见刘大壮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上前问，“这煎糊的饺子能吃吗？” “好吃！味道绝了！”刘大壮为人憨厚老实，他的话一说，多半信了。 陆陆续续有人买，吃了的人，赞不绝口。 刘老根认出苏叶，看她收银钱都腾不出手，嫉妒的眼睛发红。 他端着一碗红薯饭，饭上盖着韭菜和几块碎鸡蛋，“嘿，你们还真是冤大头！咱们干的力气活，这一点能饱肚吗？四文钱才十个，真够黑心的！还是这红薯饭实在，管饱，只要三文钱！” 顾思贤认出这人是同村的刘老根，气呼呼瞪他！ “小瘪犊子，你瞪啥？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刘老根眼一斜，刮过苏叶，劝买锅贴的工友们，“这个女人是我村里的恶妇，专干下贱事儿，在外勾野男人。我劝你们还是别买她的东西吃，小心烂肚肠！” 工友们很吃惊，没想到苏叶是这种人！ 想退银钱，又实在舍不得美味！ 原主犯小人的体质吧？ 刘翠芳父女俩轮番上阵！ 苏叶怒了，“你别瞎说，我啥时候勾引野男人？你别倒打一耙，不是你家闺女，勾引有妇之夫吗？惦记着别人家的相公，被我揭穿了，你才怀恨在心，断我财路吧？” “你……你……”刘老根气得头脑发昏，脸色苍白，“芳儿啥时候勾引你男人？你别败坏她名声！” 苏叶挑眉，“哦！原来刘翠芳想勾引我男人！” 刘老根气血上涌，拿着筷子指着苏叶，“啪”地一声，饭碗砸在地上，刘老根昏倒在地。 工友们慌了，没想到刘老根会出事。 有的人去请郎中。 有的人去通知在绣坊的刘翠芳。 苏叶懵了，顿时发现不对劲，刘老根面赤唇紫，这是肝郁气血虚的症状。 她连忙过去，蹲在他身边号脉，果然是脉沉弦，他牙关紧闭，捏开嘴，舌头燥红。是暴怒气逆，血随气升，才突然昏倒。 苏叶掐刘老根的人中，强烈刺激内关穴，将他给弄醒。 刘老根眼珠子转动，缓缓睁开眼皮。头晕，口干。 “水……” 刘大壮递一竹筒水。 苏叶抬高刘老根的头，喂他喝两口水。 “爹！爹！你咋了！”刘翠芳急匆匆赶来，看着人群将她爹团团围住，隐约听见有人说：“这娘们和刘老根有深仇大恨吧，这下手没留情……都掐出指甲印。” “刘老根身子骨硬朗，没病没灾。这娘们嘴太毒了，将人给活活气死！” “苏叶，我们家和你有啥仇有啥怨，你冤枉我勾引你男人还不够，还要害死我爹！”刘翠芳急红了眼，扯着嗓门又哭又喊道：“报应！我这是遭了报应！不该给你打掩护，让你和野汉子私通！不该给你顶锅，不敢告诉顾大哥你卖孩子。因为咱俩是好朋友，我为你做了太多昧良心的事，到头来让你败坏我名声，害死我爹！” “苏叶！你这种丧良心的白眼狼，我和你拼了！” 刘翠芳冲进人群，看也没看里面的情况，直接上去将苏叶推开！ 第十三章 被讹诈 苏叶一时不防，被推得踉跄往后跌去。 刘大壮扶住她的手臂。 “不许欺负我娘！” 顾思贤冲上来，凶狠地推开刘翠芳！ “哎哟喂！”刘翠芳跌倒在地上，屁股快摔成几瓣，痛得直抽气。 “你们看看，一个小崽子敢上手打人，背后没人教谁信？我给我爹讨个公道，他们就要打死我！还有没有天理啊！”刘翠芳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打滚，耍泼，“打死我吧！有本事你们连我一块儿打死！” 刘大壮看不下去，“刘家闺女，你爹没事，就是被苏叶气晕过去，被她给掐醒了。” 刘翠芳干嚎的声音一顿，仔细看去，她爹真的没事！ 盯着刘老根人中上的指甲印，知道她误会了。 “闺女，爹没事。”刘老根虚弱道。 刘翠芳爬过去，痛哭流涕，“爹，是我害了你！咱们老实人，容易挨欺负！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她的话煽动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很气愤。 “苏叶，你太不厚道，咋能这么欺负人呢？好端端的人给你气病了！你赶紧给刘老根道歉。” “你看她自个吃的白白胖胖，头发乌黑发亮。两个小孩子又黑又瘦，头发跟地里枯黄的杂草似的，虐孩子，哪里能是个好东西！” “我讨个这样恶毒的婆娘，早就休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伐苏叶。 “不是这样的！”顾思贤小脸气得通红，指着刘翠芳，“我和妹妹的粮食，全给她吃了！” 一个工友说，“年纪小就学会撒谎，这一家根子坏了，咱们别买她卖的东西！” 众人找苏叶退钱。 顾思贤急得满头大汗，他说的是实话，没人相信他！ 反而给娘惹祸！ 苏叶看着他们的锅贴都动了，“你们都吃了，哪有退钱的道理？” 工友们被苏叶的话给激怒。 刘翠芳一抹眼泪，“你不给他们退钱，把我爹给气病，总得赔银子！”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他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许我证明清白？”苏叶冷笑一声，“不是我不计前嫌救他，他早就见阎王。废话少说，一两诊金！” 刘翠芳双眼冒火，“你……” “大伙儿都看见我救人，你甭想抵赖。” 刘翠芳气的肝疼，“你啥时候会医术？我咋不知道？再说，你气昏我爹，救他不应该吗？” 她委屈的看向大伙，希望他们给她讨公道。 苏叶冷眼扫向众人，“先不论我是啥人，咱们就拿刘老根的事情说话。是不是他眼热我生意红火，断我财路？是不是他一张口，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就因为他昏倒了，我就理亏？” 众人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的确是刘老根自找的。 苏叶搂过顾思贤，眼圈发红，“刘翠芳见不得她爹受委屈，我儿子也看不得他娘被冤枉。他打小乖巧听话，村里没人不夸他。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才让他受很大的委屈！” 众人讪讪。 苏叶抹一把脸，“刘翠芳，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恶妇，不给我诊金，我再把刘老根扎昏过去，你请别的郎中给他治！” 苏叶夺过刘大壮手里的筷子，往刘老根脑袋上扎去。 “住手！”刘翠芳大喊，气怒道：“你不给我爹开药，一两银子的诊金，亏你说得出口！” “我恶毒啊，又不是大善人，咋会白白救人！” 刘翠芳气得吐血。 有理亏的人说，“你请别的郎中出诊，不开药也得给银子。” 刘翠芳瞪过去，那人闭嘴。 白给苏叶银子，刘翠芳不甘心！ 苏叶懒得跟她废话，筷子扎向刘老根的穴道。 刘老根嚎叫一声，痛得直冒冷汗，“给……给她……” 第十四章 你这条腿不要了？ 刘翠芳又气又恨，讹诈不成，反被讹！ 不甘不愿，掏出一两银子给苏叶。 苏叶将银子揣袖兜里，牵着两小只去收摊。 刘翠芳这一闹，生意是做不成了。 丝毫不知道，他们一走，工友请的郎中过来。 刘翠芳道：“郎中，你快给我爹看看！” 郎中放下药箱，给刘老根号脉，检查面色、眼睛、口舌等，询问之前昏厥的情况。 “他这是厥症，暴怒气逆，血郁而上引起的昏厥。轻者会自己醒过来，严重的会一厥不醒导致死亡，幸好他醒的早。这种病情是急危重症，不能马虎，今后得注意一点。”郎中又道：“归根结底，他气血虚引起，得吃几幅药调理。” 刘翠芳震惊，真的是苏叶救她爹？ 不不不，一定是凑巧！ 众人一怔，原来真的是刘老根有病，他们误会苏叶了？ 而且，是苏叶救了刘老根一命？ “你爹不吃早饭，底子虚才昏倒。你刚才冤枉苏叶，回去后可得好好赔罪道谢。” “苏叶做好事被冤枉，真的恶毒，咋会轻易罢休？她要诊金，肯定是气狠了。” 刘翠芳听大家夸苏叶医术好，脾气好，几乎把一口牙咬碎！ —— 苏叶的锅贴才卖一半。 好在春光和煦，用布盖着，锅贴温软，还没有干硬。 顾思贤耸拉着小脑袋，他闯祸了，娘没有打骂，反而维护他。 看着苏叶挑着箩筐，苦思冥想地模样，他拉着苏叶的衣角，“娘，我们去书院摆摊，那里有很多人。” 苏叶眼睛一亮，“我儿子真聪明，咱们就去书院！” 顾思贤被夸赞，心里美得冒泡，一手牵着顾云舒，领着苏叶去书院。 他们来得太迟，大多书生已经用完饭。 苏叶掏出一竹筒水，喂给两小只喝。 顾云舒将竹筒推到苏叶嘴边，“娘喝。” 水带的不多，两小只分明没有解渴，她说，“我不渴，你们喝。” 顾思贤盯着苏叶发干的嘴唇，紧紧抿着嘴角，他拿着一只碗，装五个锅贴。 “卖锅贴咯！卖状元锅贴！吃了状元锅贴，考状元！” 顾云舒也跟着顾思贤一起吆喝。 “状元锅贴，两文钱五个！” 书生听见‘状元’，扭头看着卖力吆喝的两小只，好奇走来，一股鲜美清香钻鼻，闻着就觉得很美味！ “吃了锅贴就能考状元？如果没有考上呢？” 顾思贤扬着小下巴，很骄傲，“我爹十四岁考上秀才！” 童稚的话语，惹人发笑。 为这份寓意他们买一份尝，口味出乎意料的好，鲜的舌头都要一起吞下去。 很快，一百来个锅贴售卖一空。 苏叶摸着钱袋子，笑得合不拢嘴，摸出几个铜板，一人给两个。 “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两小只受宠若惊，看着手里的铜板，又看着苏叶明媚的笑容，也跟着灿烂的笑开了。 苏叶采买米面，买一包菜种子试一试后院那块地。 一抬头，远远地看见男人身材颀长挺拔，一身布衣掩不住秀美风姿。 拄着拐杖，缓慢地朝他们走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一股气血往苏叶头顶冲，她撂下担子，大步朝他走去。顾不上在大街上，卷起他左脚裤管，膝盖比昨天肿大一圈，她气炸了！ 苏叶怒气冲冲地说，“你可真能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条腿不想要了？！” 第十五章 我接你们回家！ 苏叶挖空心思挣钱，给他治腿！ 眼见有丁点起色，他这一作，又回到解放前。 甚至比之前还严重！ “你说你！”苏叶狠狠瞪着他，“反正不听话，遭罪的是你自个！” 顾庭之这条腿得好好养着，苏叶说的话，都有记在心里，平常走动很小心。 今日苏叶带着顾云舒和顾思贤来镇上，很晚不回家，他担心苏叶没有断绝卖孩子的念头，焦急地到镇上找人。 见到母子三人的一刹那，紧绷着的神经松懈。 苏叶二话不说当街掀开他的裤管，怒气骤然升起。随着她劈头盖脸的数落，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切，怒火凭空消散。 顾庭之望着她格外明亮的眼睛，低声道：“我接你们回家。” “！！！” 苏叶怪异地看他一眼，想问他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忽然，她领悟顾庭之弦外之音。 他是怕她卖孩子跑路吧？ 苏叶翻一个白眼，转身去医馆配药，一两银子没焐热给花出去，一脸肉疼。 忙死累活大半天，扣除成本，一百个铜板都没有挣到。 他们的花销太大，入不敷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个时代医者地位崇高，诊金和药材都不便宜。 想挣银子，还得重操旧业！ 给刘老根治病，为她的医术打下埋伏。 若是治好顾庭之的腿，她的医术能让人信服！ 苏叶眼睛里燃起斗志，为了不勒紧裤腰带过活，她得拼一把！ “你的腿不能走，咱们租牛车回去。” 苏叶让他在这等着，她去租牛车。 等她走远了，顾思贤小声说，“爹，治病可贵了，您今天做错事，回去要给娘道歉。” “娘挣银子很辛苦，今天被刘翠芳欺负，差点砸了摊子，才会耽误回家。” “今天带的水很少，娘一口没喝，全给我和妹妹喝了。” 两小只不知道苏叶有没有变好，但是为他们做的事情，一点都不隐瞒，全都告诉顾庭之。 这样的天气虽然舒适，在太阳底下晒半天，怎么会不干渴？ 以前的苏叶根本不会干这种事。 现在的她和以前判若两人。 他想到手里那块玉佩和情意绵绵的书信，不得不去想，她是受了打击，才回心转意？ 顾庭之不知道，但是这种转变对孩子们来说是好事。 —— 回到家，苏叶拎着药包去厨房煎药。 一副吃的，一副用来敷脚。 舒筋活络，活血化瘀。 苏叶端着两碗汤药进里屋，顾庭之安静地倚坐在床上。 窗外昏黄地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柔和他周身清冷的气息，眉眼如画。 这样的盛世美颜，苏叶真说不出啥狠话。 “喝了。”她递一碗药过去。 顾庭之看一眼乌黑的汤药，接过去，一口喝尽。 “不怕我下毒？”苏叶挑眉。 “你不蠢。” 苏叶深吸一口气，姑且将这话当做夸奖吧！ 顾庭之自己卷起裤管。 小夹板已经松动，苏叶小心翼翼拆下来，将药汁涂抹上去，重新将小夹板固定。 顾庭之疼得出一身冷汗。 “尝到苦果了吧？”苏叶心中郁结的闷气瞬间通畅。 顾庭之放下裤管，动了动唇，看着她神采飞扬，到底没有说什么。 苏叶烧一锅热水，打一桶提进里屋，让顾思贤给他擦身。 她回屋，将钱袋子里的铜板全倒出来，数一数。只剩下三百八十个铜板。 锅贴的买卖不挣钱！ 苏叶叹一口气，为银子发愁。 她见天色还早，背着竹篓，上山去采药。 第十六章 收获满满！ 桃花村山清水秀，四面环山。 山地多，良田少，每家每户缴完赋税，只够饱腹。 遇上饥荒，得捆肚皮过活。 苏叶一路上山，发现耕地的确很少，大多是延绵不绝的高山。 山间野草荆棘丛生，阴暗无光，很湿润。 村里没有郎中，倒没人在山上采药。饶是如此，苏叶仍是废了不少功夫，才采齐顾庭之需要用的药材。 最后一株药材放入背篓里，苏叶发现林子里长满可食用的蘑菇，心中一喜，采点蘑菇炒肉吃！ 眼见天色暗下来，苏叶采的蘑菇够两碗，扶着腰站起来，准备回家。 忽而，她目光一顿，树根下长着暗橙色蘑菇。 苏叶靠近，这蘑菇像伞，近乎圆形，长着长柄。头部盖缘有同心环和环沟，并有纵皱纹，表面有油漆状光泽。 “灵芝！” 苏叶惊呼一声，仔细辨认，这一株起码有二十年！ 激动地去采摘，葱茏的灌木丛里蹿出一头小野猪，将苏叶拱倒在地上。 她眼睛睁得圆圆的，野猪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 苏叶魂都快吓没了！ 小野猪头猛地一缩，拼着全身的力气和重量撞向苏叶。 苏叶脸色惨白，敏捷地翻滚几圈，麻利的爬起来，拔腿就跑。 小野猪穷追不舍。 苏叶眼见被追上，心脏砰砰砰跳。 她憋着一口气，爬上一棵树，往下一看。 卧槽！ 这只野猪居然在拱土撞树！ 树干摇晃，苏叶紧紧抱住树干，看着它不把树拱倒不罢休的样子，不禁吞咽一口唾沫。 她没带柴刀，根本不是小野猪的对手。 重要的是有小野猪出没的地方，不远处就有大野猪！ 苏叶急得满头冷汗，突然看见不远处有猎户挖的坑，已经废弃了，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跳下树，苏叶百米冲刺，山风在耳边呼啸。 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小野猪嗷嗷叫唤，紧紧追赶。 苏叶一个跳跃。 “嗷——” 嘭地一声重响，小野猪一头栽进猎坑，一动不动。 苏叶腿软的瘫坐在地上，大喘气儿，抬手抹一把汗水。 她看一眼摔死的野猪，心有余悸，想下山。 又舍不下那株灵芝，一咬牙，回头去找灵芝采摘下来。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到深山里，难怪会遇见野猪！ 将灵芝小心翼翼放进背篓里，用草药盖住。 理智告诉她得立即下山，可那头野猪能卖不少钱，她心动了。 猎坑边上有一棵树，树上绑着一根绳索，垂在猎坑里，兴许是猎户留下，方便捡猎物。 苏叶跳下坑，将野猪费力抛出猎坑，拽着绳索爬出来。 好在这只野猪并不大，只有三四十来斤，她扛在肩膀上跑下山。 下山时，天色擦黑。 苏叶累得够呛，将野猪丢在地上拖回家。 推开院门，一眼看见两小只双手托腮，蹲坐在门槛上。 “你们咋不高兴？”苏叶一边将野猪拖进院子，一边关上院门，“饿了吗？” 两小只以为苏叶走了，听见她的声音，抬头望去，不禁愣住了。 苏叶身上蹭满山泥，头发凌乱，脸上灰扑扑的还有擦伤的血痕，十分狼狈。 “娘！” “娘，你咋了？” 两小只跑过来，担忧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苏叶踢一踢野猪，“没事儿，就是被它给拱了。” 两小只看着苏叶脚边黑不溜丢的小野猪，又害怕又好奇。 “这是啥？” “野猪，咱们杀了明儿炖猪肉吃！贼香！” 两小只顿时不害怕了，忍不住舔嘴唇，想吃！ 第十七章 委屈 顾思贤双手提着野猪前蹄子，拎进屋。 “爹，娘回来啦！” “娘抓了一头野猪！可厉害了！”顾云舒声音欢快。 顾庭之正好拄着拐杖，将一碗嫩笋炒蛋从厨房端出来，看着浑身狼狈的苏叶，目光一变。 顾云舒小跑过去，将菜碗接过来，摆在桌上。 “你腿脚不利索，在床上歇着，我来做饭。”苏叶将背篓搁在墙角，袖子挽在小臂上，准备进厨房。 手腕被温热宽大的手掌扣住，苏叶下意识挣扎。 “别动。”顾庭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白皙的手臂血红，蹭去一大块皮。他蹙紧眉心，“后山经常有野猪出没，它们是群居动物，有村民被野猪撞死，没人敢往深山里走。你倒是胆子大，好在是遇见一只小野猪。” 苏叶听他一说有些后怕。 “下次别再鲁莽往危险的地方钻！”顾庭之见她只是受一点皮肉伤，松一口气。 苏叶被他板着脸训斥，心里委屈。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这个臭男人不领情就算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苏叶甩开他的手，又不敢用力，怕伤着他的腿。 顾庭之看着她眼圈发红，愣住了。 她虽然泼辣霸道，实际上欺软怕硬，是个窝里横。遇见野猪时，很害怕吧？ 看一眼背篓里的草药，顾庭之放软语气，“跟我来。” 苏叶不情不愿，被他拉进里屋。 两小只对看一眼，顾云舒去厨房打一盆水，晃晃荡荡端去里屋。 顾庭之将布巾浸湿，拧半干，避开伤口，将她脸上的脏污擦干净。 拿一盒药膏，轻轻给她涂抹在脸上。 苏叶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顾庭之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两个人靠得很近，苏叶都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目光很专注，就怕不小心会弄疼她。 “疼吗？”顾庭之问。 苏叶摇头。 顾庭之给她两条手臂上好药，“背上有伤吗？” 苏叶瞪大眼睛，捂着胸口，怕他掀衣服。“我……我背不疼，没受伤！” 顾庭之见她一脸防备，将药膏放在她手里，“洗完澡，让舒儿给你上药。” “哦。” 两小只扒在门框偷看。他们爹动作又轻又柔，娘盯着爹出神，没有凶巴巴的骂人。两只忍不住捂嘴偷笑，蹑手蹑脚地离开。 顾庭之若有所觉地看向门口，神色淡淡，“去吃饭。” 苏叶望着顾庭之一瘸一拐的背影，惊觉这个男人不是厌恶她吗？ 居然还会温柔地给她上药！ 她握紧手里的药膏，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吃完晚饭，两小只自告奋勇去洗碗。 苏叶只是一点小伤，她索性烧一锅热水，将野猪处理了。 她将刀子捅进猪脖子放血，沸水烫毛，用刀刮干净，从中间剖开，处理内脏，再将野猪一分为二。 留下四五斤野猪肉，一条猪腿，剔出猪排骨，剩余的装进箩筐湃在井里，明天去镇上卖。 猪排骨煲汤给顾庭之和两个孩子吃，野猪肉做肉干，野猪腿用来红烧。 全都收拾干净，两小只已经很累，洗完澡躺床上睡了。 她给两只盖好被子，安静地退出来。 隔壁房间有烛光，苏叶敲开门，顾庭之还在温书。 “你早点睡，晚上看书伤眼睛。” 苏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顾庭之是她能管的吗？ 可看着他合上书，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第十八章 继母上门 苏叶一觉睡醒，身体哪儿都疼得厉害。 拉伸活动一下筋骨，稍稍好受一点。 她将猪骨洗干净剁成块，用水焯一下，和大米一块下锅煮排骨粥。 苏叶拎着背篓去前院，将药草晾晒在平地上，小心翼翼取出灵芝。 灵芝益心气，安精魂，坚筋骨，利关节。 顾庭之吃了很有益处。 苏叶又想拿灵芝去换钱。 这一株巴掌大的灵芝，能卖个十几两。 苏叶纠结一会儿，决定留一半，卖一半。 她进屋，两小只守在灶台前添柴看火。 “娘，还有多久才好？”顾云舒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苏叶算算时间，有半个多时辰。揭开锅，浓郁的排骨香扑面而来。 粥熬得稠稠糯糯的，排骨鲜香软烂，苏叶加盐和一丁点猪油，用勺子搅拌。 两小只拼命地咽口水。 “粥煮好了，你们去堂屋坐好。” 苏叶抽柴灭火，盛三碗香喷喷地排骨粥，先给两小只吃，再端着一碗送去里屋。 顾庭之在抄书。 “吃了再抄。”苏叶将粥搁在他面前。 顾庭之早就闻到香味，这些年从未吃过她做的饭菜，也便不知她的厨艺令人惊艳。 他搁下毛笔，洗干净手，舀一勺排骨粥，吹冷了，放入口中。 苏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一直都是两小只称赞她手艺好，顾庭之面不改色，像是很平常。 “粥稠鲜醇，排骨酥香，味道很好。”顾庭之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也不看看是谁掌厨！”苏叶得意地扬着下巴。 两个人因为昨晚上药，那一层隔阂似乎打破，距离拉近不少。 顾庭之唇角微微一扬，眼底浮现浅淡的笑意，如三月春风渐暖，雪霁初晴。 苏叶看呆了。 “哟！家里煮的啥？我大老远闻到肉香！”林氏扯着大嗓门，从院里进屋，看见桌子上堆着的排骨，囔囔道：“顾庭之，将你们一家分出来，打算爹娘都不认了？亏你是个读书人，夫子没教你‘百善孝为先’？关着家门偷偷吃肉，也不知道送去孝敬爹娘！” 她听刘翠芳说苏叶猎到一头野猪，还不相信，特地来看看。 这一窝白眼狼，吃干啃净，一点肉末星子都不给他们送！ 林氏骂骂咧咧，“白读这么多年的书，全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两小只看见林氏过来，将碗往怀里护紧，防备地盯着她。 林氏拉长脸，直接去厨房，锅里还有半锅粥。 她直接拿一个大盆，将排骨粥倒盆里，全都带走！ 苏叶堵在门口，劈手去抢。 林氏长得又瘦又高，一双吊梢眼，颧骨高突，一副刻薄相。 “你撒手！再抢全洒地上！”林氏心急，手上力气劲足，死死抠着盆不放，“我和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把顾庭之拉扯大，一碗粥也喝不得你们的？” 苏叶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有没有养过顾庭之，心里没点数？！” 顾云舒和顾思贤连忙过来帮忙，掰开林氏的手指。 林氏急红眼，朝里屋大喊，“顾庭之，你不管管你媳妇！我和你爹吃糠咽菜，嘴里抠食供你念书。没沾一点油水，你爹都拉不出屎。但凡你有点孝心，你家猎到的那头野猪，就得分一半给我们！” 第十九章 该揍得揍！ 苏叶明白了，林氏惦记上她的野猪肉！ “顾庭之打小吃的最少，干的活最多。他念书没花你们一个铜板，全都是他自己挣的！” “分家的时候，你们说不指着我们养老。我们过得好和坏，与你们无关。今后要靠着三弟养老，家产全都留给他，我们一家四口净身出户。” “如果不是我爷爷留给我几间屋子，我们一家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你还有脸说嘴里抠食供顾庭之念书。连孩子一口吃的都抢，有你这么做长辈的？” 苏叶越说越气愤。 顾庭之的生母体弱多病，生下他不久过世，一年后顾父另娶，林氏是个厉害的，并不善待顾庭之。 他天资聪颖，想走仕途摆脱生活困境，找上刘秀才，给他打扫整理课堂，抵了束脩费用。 刘秀才可怜顾庭之，准许他在门外听课。 无论天气多恶劣，顾庭之坚持听课。原主爷爷很惜才，将他介绍给镇上安仁书铺抄书，挣束脩，这才正式进学。 或许是因为顾庭之受了爷爷的恩惠，他又自小没有亲娘，遭受后母的虐待，才会对原主十分容忍。 苏叶目光逼人，“是我们不孝顺，还是你们做长辈不慈，咱们可以找村长评理！” 原主在顾庭之和两个孩子跟前凶恶，在外贪生怕事，被刘翠芳耍的团团转，林氏也将她吃得死死的！ 她才不会像原主一样怂包，该揍得揍，该撕得撕！ 林氏被苏叶给唬住了！ 当初住在一起，她没少欺负苏叶，占便宜！ 今儿不会是中邪了？不就是一碗粥，苏叶敢和她对着干了！ 林氏怒火往上蹿，“顾庭之没挣一文钱给家里，那些家产和他有啥关系？我们再不对，也是他的爹娘！他就得孝敬、伺候我们！你们上哪儿说理都一样！” 林氏眼见手指被两野种给掰开，心一横，将粥倒地上也不便宜他们！ 苏叶看穿林氏的企图，“思贤，你端好粥盆！” 双手搭在林氏肩膀，中指和食指掐进肩井穴，大拇指按在前肩骨用力一抠。 林氏麻筋收缩，手臂过电一般，又痛又麻，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贱人，你对我做什么了？”林氏脸色发白，满眼凶光的瞪着苏叶。 两条手臂疼痛麻软，动都不能动！ 两小只抢走粥盆，护在身后。 苏叶看着林氏又惊又怕的模样，心气舒畅。 刚刚那一手是拿筋。 前世她爷爷是有名望的老中医，希望她继承衣钵，将看家本领全都传授给她。 她学精了，最后进外科！ 气得老爷子大半年不理她。 “你再敢偷我家东西，我让你的手这辈子都动不了！”苏叶撂下狠话。 “你敢！” “你大可试一试！” 林氏气得直哆嗦，脸色青黑，“你们不孝敬爹娘，是头等大罪，我闹出去，顾庭之甭想科考！” 顾庭之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你尽管去闹，后母不慈，虐待原配的孩子，不知道三弟会不会受影响。” 林氏醒过神，顾庭之腿残废，压根不能科考！ 苏叶问，“谁告诉你，我家有野猪肉？” 林氏亲眼看见，昨晚就会杀过来，哪会等到现在？ 第二十章 他的信任 林氏当然不会交代出刘翠芳。 “那么多人看见了，你们等着坏名声吧！”林氏被苏叶那一手给震慑住，不敢再要野猪肉。阴着脸，“让大伙儿看看你是咋做儿媳妇的！” 苏叶翻个白眼，她的名声早臭了，会在乎吗？ 再说，林氏和原主半斤八两。 林氏看着苏叶的大白眼，肺快要气炸了！ 愤恨地瞪他们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 苏叶不受半点儿影响，舀一碗排骨粥喝。 顾庭之坐在她身边，将五两银子给她。 苏叶嘴里啃着骨头，吃惊地看向他，样子有点呆，“干啥？” “这是分家时我爹给的，给我们安置，你拿着。”顾庭之开始不给，是苏叶靠不住。她现在学好，他给她一次机会。“你的野猪肉，割一斤给他下酒。” 苏叶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五两银子。 它代表着顾庭之对她的信任。 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人，她所做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尝试相信她，并且顾念着她的名声。 野猪是她猎的，顾庭之不好开这个口。 将银子给她，才能够顺理成章的提出来。 “我臭名昭著，不在乎多加一笔。咱们妥协了，林氏今后还得拿名声威胁。”苏叶把银子推给顾庭之，“你身为人子，孝敬你爹是应该的。待会我割两斤肉，给他送过去。” 顾父不算太坏，只是不管家事，一心只有他那几亩地。 他们被扫地出门，顾父私底下给顾庭之五两银子，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 顾庭之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林氏是真泼辣，蛮不讲理。 她今日回去，全村都得知道苏叶欺负她。 苏叶打算好好过日子，就不能让人败坏名声。 她不在意，他不能不管。 “你拿着补贴家用。”顾庭之起身回里屋。 顾思贤手肘推一推顾云舒，眨巴眨巴眼睛。 顾云舒把银子放在苏叶掌心，“娘，您拿着。我们家，您最大，最合适管家了。” 管的越多，就越不会轻易离开！ 苏叶觉得这银子烫手。 两小只眼巴巴地望着她，活像两只要被遗弃的小可怜。再硬的心肠，都要软化在他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 苏叶叹气，将银子揣袖兜里。 顾思贤和顾云舒得逞，开心的笑了。跳下凳子，去后院拔草，翻地给苏叶种菜。 苏叶从井里将小竹篮拉上来，里面是五斤野猪肉，分成三份。 一份给顾父送去，一份给刘秀才，一份自留。 苏叶先给顾父送去。 —— 刘翠芳昨天打算找顾庭之哭诉。 正巧碰见苏叶扛着野猪回家，她哪敢触霉头。 灰溜溜回到家，满脑子都是苏叶讹走的银子。 天一亮，她把苏叶猎到野猪的事告诉林氏。 果然，林氏兴冲冲的去苏家老宅。 刘翠芳在半路等林氏，瞧见林氏两手空空，急忙拉着林氏躲到一边菜园子里，“林婶，苏叶不肯给你野猪肉吗？” 林氏憋了一肚子怒火，看见罪魁祸首，抓住刘翠芳，扬手就是一巴掌。 第二十一章 赌约！ “老娘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平时苏叶有啥好东西，你第一个搜刮干净，咋会好心好意告诉我？原来是你在苏叶跟前吃了闷亏，找老娘给你出头！” 苏叶变了，软硬不吃。 一看就知道刘翠芳在她手里也没有讨到好！ 刘翠芳半边脸都肿了，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忍下屈辱，陪着笑，“林婶，你真的冤枉我了！苏叶在我手里讹走一两银子，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她。她不是最怕你吗？三四十斤的野猪，能卖不少钱，心里一合计，找你去问她要野猪肉，卖掉了分我一半。” 林氏心动了。 一斤野猪肉卖四十文钱，算三十斤，得有一两多银子。 精打细算，一两银子够一家子几个月嚼用。 刘翠芳眸光一闪，“林婶，你是苏叶的婆母，她做的事情不在理啊。你可以找村里的妇人问一问，这猪肉苏叶该不该给。大家都觉得应该，可以带上大家一起上门去说理。那么多人在苏叶不敢动手。” 林氏觉得刘翠芳说得很对，如果苏叶不肯给，为了争一口气，她偷也得偷来！ 拿定主意，林氏去找村长媳妇。 远远看见苏叶挎着竹篮站在刘秀才家门口，拎着一挂肉给刘秀才媳妇。 “师母，昨天我猎到一头野猪，给您送点猪肉。” 顾娘子很意外，觉得眼前的苏叶像变了一个人。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眼里戾气太重。现在的苏叶笑容满面，让人看了很舒心。 她客气地说，“你留着给俩个孩子吃。” 苏叶塞她手里，“我家还有不少肉，您和老师尝尝鲜。” 林氏横冲过来，从顾娘子手里抢走肉，“好你个苏叶，我上门问你要猪肉，你把我给打出来，转眼给一个外人送肉！” 她气红了眼，扬手将猪肉砸在地上，不解恨的踩两脚！ 苏叶盯着地上脏兮兮的猪肉，冰冷的目光看得林氏胆寒。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怕苏叶对她下手，倒在地上嚎哭。 “大家来评评理，当家的肚里没有半点油水，好些天没上茅房。苏叶猎到一头野猪，我腆着脸，上她家要一碗排骨粥给当家的喝，他们宁可倒了也不给我带回去。” 林氏说到伤心处，泪水流下来，“后娘难为啊，甭管我对顾庭之多掏心掏肺，他的心肠捂不热，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他不认我这后娘，亲爹总得认吧？我们真的亏待他，咋会送他念书？” “我要野猪肉，又不是填我肚子里，是给他爹吃！”看热闹的人越多，林氏说的更起劲，双手抹泪，“这不孝子宁可给刘秀才，也不肯孝敬他爹！” 林氏的品行不端，苏叶同样臭不可闻。 大伙不好评说。 苏叶脸色铁青，“庭之腿受伤，他够伤心难过，你们把他赶出来。我猎到野猪，他一大早让我给你们送去。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外败坏我们名声！” “胡说八道，你啥时候给我家送猪肉了？我们牙口不好，吃你的猪肉，得烂肚肠！”林氏铁了心要搞臭苏叶和顾庭之！ 苏叶气得脸色发白，“既然这样，你把猪肉还给我！” 林氏气得不行，这个贱人是讹上她了！ “我没拿你的猪肉咋还给你？割我身上的肉给你？在我家没找到野猪肉，你就把一整只野猪拿来孝敬他爹！” 苏叶一口应下：“不能啥好处都给你占尽！我给你家送了肉，你就匀块水田给我！” “行！”林氏认定苏叶不会好心给她送肉，肯定是骑虎难下，故意要水田诈她！“请各位乡邻做个见证，苏叶没给我家送肉，她赔只野猪给我！她送了，我匀一亩水田给她！” 她带头，领着大家去顾家。 第二十二章杀杀她的威风！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顾家。 林氏在等苏叶反悔，撒泼不肯认账。 一路走来，苏叶神色轻松，两人对上眼神，甚至朝她灿烂一笑。 林氏被笑得头皮发麻，心中忐忑。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叶，前头就到家了，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你想不认账？”苏叶不快道：“你这是心虚了？怕乡邻知道你心肠歹毒，故意败坏我们的名声？” 林氏被刺激的血液上涌，恨不得挠花苏叶那副气人的嘴脸！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氏怒气冲冲推开院门。 顾子宁正好从堂屋出来，看见林氏，高兴地说道：“娘，你回来了，大嫂给咱们家送了野猪肉！” 林氏懵了，直接推开顾子宁，冲进厨房。老二媳妇挺着大肚子，在处理野猪肉。 “饿死鬼托生的贱人，家里少你一口吃的？啥脏的臭的往家里带，毒不死你！” 林氏狠狠掐拧老二媳妇的胳膊，将肉抢过来，往灶膛里扔。 顾子宁抢回来，“娘，这是大哥孝敬爹的，你扔了干啥？” 林氏要被顾子宁活活气死！ “三弟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你别想抵赖！”苏叶领着乡邻进来，“把地契拿来！” 乡邻看见顾子宁手里的野猪肉，吞了吞口水。 “林氏，苏叶给你送肉，你冤枉她没给，坏她的名声，这事干的不厚道！” “嫌她给的少才故意闹腾吧？做人得知足，都给你，两个小的咋吃营养长身体？” “苏叶可没有逼你，你赶紧拿地契给她！” “不是你们家的地，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林氏破口大骂，耍无赖，“苏叶故意趁我不在家送肉，坑我的田地。这件事不作数！你们替她抱不平，就割自己的地给她！” 乡邻哪里还敢说话，对林氏更看不上眼。 苏叶冷笑，“这可由不得你，你不认账，我就请村长出面做主！” 桃花村的田地稀缺紧俏，有银子都很难买到，自己要一亩地，比割林氏的肉还让她难受！ 苏叶狠了心杀一杀林氏的威风，让她吃大亏，下次不敢挖空心思坑害他们一家！ 林氏脸色难看，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顾子宁问清楚来龙去脉，劝林氏，“娘，夫子教我们做人要言而有信，才能得到人敬重。” 林氏一巴掌打在顾子宁后脑勺，“让人敬重，能当饭吃吗？” 顾子宁还想说话。 “闭嘴！”林氏怒喝，黑着脸，拿扫帚撵人，“咋？都杵在这儿不走，想在我家蹭饭吃？走走走，赶紧给我滚出去！” 一扫帚朝苏叶打去。 苏叶眼疾手快，握住扫帚，往后用力一拽。 林氏重心不稳的往苏叶这边倒。 苏叶握着扫帚用力一推，扫帚把重重顶在林氏肚子上。 “诶哟！”林氏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行！你不认账，不肯将水田给我，咱们这就去找村长！”苏叶朝林氏笑道：“再好好把家产分一分。” 林氏大惊失色，这贱人要重新分家！ “给她！”顾远山站在门口。 第二十三章 亲密触碰 顾远山高大威猛，常年地里干活，晒得皮肤黝黑。 他寡言少语，佝偻着背，整个人阴气沉沉。 林氏打心底怕顾远山。 “当家的，苏叶黑心肠坑我们的田地……” 顾远山不耐道：“你不给，就把家重新分配。” 林氏错愕，不敢相信当透明人的顾远山，给苏叶做主了！ 咬牙，忍痛掏出一亩地契给苏叶。 真的重新分，就不是一亩地的事儿了！ “谢谢爹。”苏叶喜滋滋收下地契。 顾远山点头，“你们日子不好过，东西留着给俩个孩子吃，不用孝敬我。” 苏叶道：“这是庭之的孝心。” 顾远山没有再说什么。 苏叶还得去镇上，对乡邻道：“婶子们，今儿多谢你们仗义相助，以后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乡邻们见鬼了似的，苏叶居然给他们道谢？ 林氏和苏叶都不是好东西。 他们会做见证，是看在顾娘子的情面上。 家里的小子跟着刘秀才念书，地也记在刘秀才名下，不得不给顾娘子薄面。 苏叶压根不知道她一句话，在大家心里造成巨大的冲击。 “顾庭之，你看我拿到什么了！” 苏叶推开房门，拿着地契在顾庭之面前显摆。 “地契！咱们也有地可以种！” 顾庭之看向苏叶，太过兴奋脸颊泛红，眼睛像落满了星子，亮晶晶的。 因为这一亩地，她得到很大的满足。 这样的苏叶顾庭之很陌生，但是她纯粹干净的眼神，格外吸引人。 他温声问，“你给老师送了野猪肉？” “他是你的授业恩师，孝敬一下，增进感情。等你的腿伤好了，说不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苏叶打算炖好猪蹄后，分一半给刘秀才送去。 顾庭之愣住了，她在为他做打算。 “这一亩地，你收好啊。”苏叶突然记起一件事，“你不是秀才吗？能免五十亩地的赋税，乡邻们把地记在你名下，有不少银子吧？” “乡邻将地全都挂在恩师名下。” “为什么？” 顾庭之意味深长地看一眼。 苏叶秒懂了，很扎心。 她名声太臭，乡邻们不想和她打交道，拖累顾庭之了。 顾庭之看她蔫头蔫脑的模样，唇边流露出笑意。这两日她精力充沛，表情生动，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活跃的氛围很容易感染人。 “你还要去镇上卖猪肉？” “对，我给你们把饭做好，会回来的晚，你们把饭菜热一热就行。”苏叶握着顾庭之的手，将地契放在他掌心。 掌心、手背温软细腻的触感，像春风拂过心头，生出一种陌生异样的感觉。 他盯着掌心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思贤跟你一块去。”停顿一下，“福记酒楼收野味。” “好的！” 苏叶做两道家常菜，焖在锅里。 她将灵芝分成两半，将一半收起来，另一半包好放在背篓里，用猪肉挡住。 “我来背！”顾思贤拎着背篓甩背上。 苏叶心惊肉跳，真担心背篓将他小身板给压垮。 “你还小，背太重的东西，压着会长不高。”苏叶取下背篓，背在自己后背上。 顾思贤看着日头下自己短小的影子，如果不是怕破坏他的小男子汉气概，都想流下两行英雄泪。 完球了，他怕是这辈子都长不高了！ 第二十四章 急救！ 母子两人直接去福记酒楼。 福记酒楼是镇上的老字号，专门卖山珍野味，口味独绝闻名。 苏叶牵着顾思贤的手，迈进酒楼。 店小二迎接道：“客官，您几位？” 苏叶指着肩上的背篓，“小哥，我来卖野味。” “你得和掌柜商谈。”店小二将苏叶领到柜台前，“曹掌柜，这位小娘子要卖野味。” 曹掌柜头也不抬，一手翻动账本，一手快速拨动算盘，“今日店里采买的野味够了，你去别的地方问问。” 苏叶没想到碰了钉子。 转念一想，并不意外，他们这样的酒楼，有专门合作的猎户吧？ “曹掌柜，我卖的是野猪，昨天猎到的，已经处理干净，很新鲜的。”苏叶带着顾思贤在身边，去摆摊卖得耽误不少事，不一定能全卖出去。碰碰运气道：“价钱我们可以商量，比市价低一两成，您看成吗？”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我们这是百年老店，每日多少山货，都有定量。我买来你的野猪肉，搁在店里臭吗？”曹掌柜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他看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伸手请苏叶离开，“小娘子，大家做生意的都不容易，您别让我们为难。” 苏叶脸色涨红，前世她在特级医院，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青年医师，有望被评为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十分体面。 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被人当做苍蝇般驱赶。 顾思贤见苏叶很沮丧，握紧她的手，“娘，我们可以去摆摊。他不要咱们的，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他准得求着咱们买。” 苏叶被逗乐了，有钱上哪儿买不是买啊？咋会求她买？ “娘，我是说真的！” “好，那咱们去摆摊，等有大本事了，让人求着咱们买！” 苏叶哄孩子的口吻，顾思贤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 曹掌柜嗤笑。 真有本事，还能穷酸得穿打补丁的衣裳？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突然，角落里传来惊呼声。 青年急切的说道：“鸡骨头噎住了，别动她。” 曹掌柜看有人出事，脸都白了，就怕人噎死在店里。 苏叶回头看去，头发灰白的老妇人，脸色涨紫，双眼直瞪，双手抽搐乱抓。 她连忙拉着顾思贤疾步过去，青年正用筷子撬开老妇人的口腔掏取口中的食物。 “你让开，再耽误下去，她非得噎死不可！” 黄金急救只有三分钟！ 苏叶将背篓扔在地上，拉开青年，利落的拉着老妇人站起来，从后面双臂环抱住她。 一手握拳用拇指关节顶住老妇人肚脐眼两指以上位置，另一只手的手掌压在拳头上，连续快速用力向内、向上推压冲击，利用冲击气流将异物挤出气管。 反复几次，鸡骨头没有吐出来。 苏叶满头大汗，嘴角紧紧绷直，将老妇人腹部俯卧在凳子上，让上半身悬空，猛压她的腰背部。 “住手！你在干什么？我们少爷就是郎中！”婢女回过神来，看着苏叶的动作，冲上去拉扯苏叶，“老夫人是噎食，你这样能救人吗？别把老夫人压坏了！” “噗——”苏叶最后猛地一压，老妇人吐出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鸡骨头。 第二十五章 指点 玉竹难以置信。 就那样捶捶打打，骨头就吐出来了？ “咳咳……咳……” 盛老夫人剧烈的咳嗽，喉咙里刺刺的疼。 胸闷窒息感消失，她大口的呼吸，总算活过来了！ “祖母，您好点了吗？”盛九章端一杯温水给盛老夫人喝下去。 盛老夫人咳嗽几声，“喉咙有撕裂感，微微刺痛。” 盛九章松一口气。 盛老夫人笑容和蔼地看向苏叶，“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就活不过今日了。” 苏叶道：“您不必客气。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本份。” 盛老夫人看一眼盛九章，“我孙儿也是郎中，他的医术不及你。” “您过奖了。”苏叶谦虚道：“医术博大精深，治病救人各有所长。” “我技不如人。”盛九章惭愧，方才祖母噎食，他的确束手无策。 苏叶手法纯熟，他才没有制止。 “在下名讳盛九章，家住新河街，姑娘救祖母一命，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盛家。” 苏叶笑了一下，并不放在心上。 提着竹篓背起来，牵着顾思贤准备离开。 曹掌柜见是虚惊一场，捻着袖子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小娘子，请留步！”曹掌柜真没有想到，苏叶看着穷酸，救人干脆利落，连盛公子都说技不如人，看来是有两把刷子。“你这野猪肉我们买了。” 医者得人尊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无病无灾。说不定，天道好轮回，今后真会求到苏叶头上呢？ “价钱好商量。”曹掌柜脸上堆着笑，不看长远的，单眼下苏叶就给他消灾了。 顾思贤哼一声，扬着下巴道：“你们不是山货够了吗？买下来是放在店里臭！我娘救人，不是为了让你买肉！” 曹掌柜神色讪讪，“小娘子，不是我不近人情。铺子早有规定，山货都是有合作的猎户，如果开了先例买你的，今后都上门来卖，不是乱了套？” “如今不同，你为福记酒楼解围消灾，我能破例，也让其他人信服。” 苏叶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自己两袖空空，家里一贫如洗，傲气不起来。 更何况，卖给福记，她能节省不少时间。 “我只有三十斤野猪肉，你按照市价给我就好。” 曹掌柜没有想到苏叶这般好说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太欺负人了。 野猪肉四十文钱一斤，他给算五十文钱一斤，一共是一两五钱银子。 苏叶看着手心里的银子，曹掌柜多给了，她拨出三百文， “我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小娘子……” 曹掌柜追出来，苏叶已经走远了。 他心生感慨，许多人穷，可品行高洁。 曹掌柜不禁对苏叶高看一眼。 —— 苏叶领着顾思贤去医馆卖灵芝。 医馆有几个病人，郎中与药童全都在忙碌。 苏叶与顾思贤在一旁等，看郎中给一个富态的病人治病。 郎中手里拿着药方子，又看着病人脸色青黄，吃的药不见起色，愁眉不展。 病人不禁恼了，“你这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医馆，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能不能行？” “我这药都是对症的……” “你就给句话，能不能治！” 郎中又拿着方子斟酌，哪处药用错了。 苏叶笑眯眯地对病人道：“您最近胃口很不错吧。” 病人不快道：“我得病身子虚弱，吃了人参、鹿茸滋补滋补，不然早就一病不起了！” 苏叶点了点头，“生病的人脾胃弱，多食会容易引起脾胃不和，得吃清淡一些。” 郎中瞬间茅塞顿开！ 第二十六章 合作 郎中给病患再次号脉，心中大定。 “能治！” 自己开的药方对症，病患服用已经见效。 只是因为病患自作主张，食用太多大补的食物，引起脾胃不和，痰浊阴滞。 “你食用太多大补之物，难以克化，导致痰浊阴滞，胸痛气短。应该消食导滞，服用枳实导滞丸就行了。”郎中开了药方，怕病患不听医嘱，往严重了说，“这药与人参、灵芝、鹿茸大补之物相克，服药期间千万碰不得。” 病患将信将疑，“吃这导滞丸就能好？” “你只管放心，服用几天药，便能病体痊愈，行动如初。”郎中再三叮咛，“不可碰大补之物！” “若是这次再不好，我砸了你这回春堂的招牌！”病患冷哼一声，取了药，在仆从的搀扶下离开。 郎中内心对苏叶十分感激，“姑娘，多谢你提点。我不知变通，往他旧病上去想，还以为误诊，开错药了。” 哪里知道，是病患在家没管住嘴。 苏叶摆了摆手，“病患若是不交代清楚症状，饮食，容易被误导。” 她看病患的面色，喉咙里有嗬嗬的痰声，不时摸揉肚子，这才心里有一点猜测。 郎中苦笑，“诊病需要望闻问切，是我的失误，才没有及时发现问题。” 苏叶怕得罪人，方才委婉的点醒他，让人容易接受，避免被病人质疑医术的尴尬。 “姑娘医术不凡，来医馆是……”郎中看苏叶和顾思贤的气色，不像有病的人。 苏叶从背篓里取出小布包，“我是来卖灵芝，在山里长了二三十年，我只卖半边，不知道您这儿收不收？” 她拆开布包，灵芝只有半个巴掌大。 郎中取来灵芝闻一闻，仔细辨认，“你这块灵芝色泽光亮自然，有斑驳的岁月痕迹，气味很苦，药用价值高。如果是完整的灵芝，能值十几两。只有这半块，价钱会大打折扣。” “其他药铺是多少？” “四五两。” 苏叶笑道：“四五两也不少。” 郎中问，“你怎么不卖一整株？” “我相公的腿伤着了，留一半给他服用。” 郎中确定这灵芝是苏叶的，心中稍定，取来五两银子给她，“姑娘若是还有药材，可以送来回春堂。” 苏叶没有来钱的门路，后山药材多，她心动了。 “您这儿什么药材都收吗？” “收，只要是药材都收！” 苏叶眉眼一弯，高兴地应下，这样能多挣一点银子，改善家里的生活。 何况她准备从医，能和镇上最大的医馆结识，对她有利无害。 “行，我每隔五天给您送一次药材！” 郎中很爽快的应下。 苏叶神情愉悦，牵着顾思贤离开，准备买一只鸡回去庆祝！ 郎中看着一大一小离开，转头就看见盛九章从外回来。 盛九章指着苏叶的背影问，“她来医馆做什么？” “她来卖灵芝。”郎中报备道：“少爷，方才我误诊一位病患，得这位姑娘提点，我猜想她的医术不错，又不好直接切磋试探深浅。我便自作主张，让她有药材便卖给咱们，可以摸一摸底细。” 第二十七章 糖葫芦 他们县城郎中不多，精通医术的更是少之又少。 苏叶懂医术，而且又以采药谋生。她只是看表面，还没有号脉，就能知道症结，医术差不到哪里去。以她的年纪，潜心学几年，一定有更高的造诣。 方郎中看中了苏叶的资质。 盛九章沉凝道：“下次她来的时候，留住她，通知我。” “好。”方郎中应下。 盛九章很想向苏叶讨教噎食急救法。 “一定记得告诉我！” 他再次强调，很后悔没有早点来。 不知道苏叶下次是什么时候来。 —— 苏叶买一只鸡，一把青菜和配料。 “东西买齐了，咱们回家。”苏叶将菜装进背篓，看见顾思贤盯着糖葫芦。“想吃糖葫芦？” 顾思贤受惊吓一般，连忙摇头，“我不喜欢吃糖！瞎子奶奶说吃糖牙齿会长虫。” “哦！”苏叶点了点头，“你不想吃就算了。” 顾思贤抿直小嘴，默不作声的跟着苏叶买了冰糖。 “你要吃冰糖吗？”苏叶拿一块糖给顾思贤。 顾思贤拧着两条眉毛，闷闷地说道：“吃糖会长虫牙。” “你不吃？那我吃啦！”苏叶将糖放入口中，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忍不住逗他，“好甜！真可惜，思贤小朋友不吃！” 顾思贤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她一眼，扭头往前走。 苏叶见他气成一只河豚，真想戳戳他的脸蛋儿。 一路上顾思贤不搭理苏叶。 回到家，他委屈的想摔门躲在里屋。 走了两步，又钻进厨房生火，踩在小板凳上刷锅，把冷菜冷饭倒锅里炒热。 苏叶将鸡扔在后院，发现地里的杂草被拔掉了。她重新种的野葱头，居然又长得很旺盛，她心中很激动，这片土地难道真的被苏老爷子浇灌的很肥沃吗？ 她连忙翻一小块地，进屋翻出菜种子洒进去。 看看明天会不会发芽！ 她掩不住激动的心情，提着背篓去厨房。 “思贤真厉害，居然会下厨做饭！” 顾思贤端着两碗饭，摆放在桌子上。 他垂着眼皮子，不看苏叶，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 臭小子还在生气呢？！ 苏叶心中无奈，舀水洗手，将青菜择了，装进盆里用水泡着。 顾思贤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苏叶出来。热好的饭，又要冷了。 他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拉锯战，叫？不叫？ 苏叶从厨房出来。 顾思贤噘着嘴，“你不吃饭，是想浪费粮食吗？” 苏叶看着他别扭地小模样，明明在生气，又怕她饿着，沉不住气地喊她吃饭。 “我在洗山楂，咱们吃完饭，自己做糖葫芦吃好不好？”苏叶将一篮子红彤彤地山楂果子放在桌子上，“让你爹削几根竹签子，你和妹妹把山楂串起来，我熬糖。” 顾思贤太吃惊，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苏叶买了山楂和糖，准备自己做糖葫芦吃！ 苏叶戳一戳他的腮帮子，解释道：“买回来，你肯定舍不得吃，得留着和妹妹一块儿分享。咱家离镇上太远，糖会化了。” 顾思贤涨红了脸皮，闷头大口扒饭。 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睛，晶亮晶亮。 高兴的要飞起来！ 娘给他们做糖葫芦吃！ 第二十八章 爹，您给娘擦一擦！ 顾庭之回来将竹签子削好。 顾思贤和顾云舒兴致高昂的串糖葫芦。 苏叶将鸡杀了处理好，开始熬糖。 顾庭之坐在灶台前，往里添柴控制火候。 “今日去镇上顺利吗？”顾庭之找一个话头。 苏叶搅动木勺，神色愉悦道：“一切都很顺利，就是福记的曹掌柜看不起人。” 顾庭之拧眉，低声说道：“是我思虑不周。” “福记是卖山珍野味出名，你又没有上他家吃过，肯定不知道曹掌柜的为人，建议我去福记卖野味很正常。”苏叶浑不在意，“我在山上采到一株灵芝，卖给医馆，郎中让我今后采药卖给他。卖药钱，足够咱们一家的嚼用。还可以攒银子给你念书！” 顾庭之愣住了，目光幽深地望着苏叶。 她微微低头，嘴角含笑，神色柔和，认真的搅动糖水。 此时此刻的她就是一个贤妻良母，褪去扎人的利刺。 和他说着家常琐碎，构画着未来的生活，完全将她自己融入在这个家中。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这句话时，眼底的光芒几乎要满溢出来，让人的心跟着热起来。 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这种感觉不坏。 “后山采药危险，有野兽毒虫。”顾庭之顿了顿，“你对药理很熟？会种药材吗？如果会种药材，可以用那一亩地种药材。” 苏叶无语道：“等这个挣钱，咱们得饿死去！” “……” 苏叶问顾庭之，“你吃姜吗？” “我不挑食。” “咱们今晚吃姜汁热窝鸡。” “好。” 苏叶见糖熬化了，冒大泡泡，“抽两根柴，火小一点，文火熬。大火容易烧焦，会有苦味。” “嗯。”顾庭之将柴埋在灰堆里熄灭。 一问一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 两小只将串好的糖葫芦，端进来。 “娘，我和哥哥串好了！”顾云舒眼睛亮晶晶，盯着糖锅，“可以裹糖了吗？” “可以！”苏叶看锅里冒着密集的小泡泡，糖水颜色泛黄，飘着焦糖的香味，加入一小把芝麻，搅拌均匀，“可以蘸糖了。咱们把山楂串放锅里滚一圈，立刻拿出来，放在油包纸上。放下去的时候，要轻拍着放下哦，这样每个山楂底部会形成漂亮的糖片。” 她做一个示范。 顾思贤惊喜的指着自己，“我也可以吗？” “可以！” “还有我！娘，还有我！” 两小只拿着山楂串，踩在小板凳上，蘸糖。 顾庭之看着两小只很兴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他不禁浅浅一笑。 他们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顾庭之拿着粗布帕子给两只擦汗。 顾云舒扭头朝顾庭之甜甜一笑，“爹，娘也出汗了，您给她也擦擦汗。” 苏叶囧了。 她想想就觉得惊悚！ 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她和顾庭之啥和啥啊。 “不不不，不用了！”她抬手用袖子擦一把额头，“很快就蘸好……” 一块带着墨香的帕子，摁在她的脑门上，苏叶瞬间哑了声。 第二十九章 娘的脸很红！ 苏叶呆呆地望着顾庭之，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以为顾庭之会拒绝的，可没有想到，他居然顺着孩子的心意。 是太纵容孩子，还是免得让她尴尬？ 苏叶心里很不自在，看着他目光温和，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汗，有些脸热。 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这般亲密过，可怕的是她居然都不排斥。 “噫……” “噫噫……” 两小只看着爹娘旁若无人的亲昵，用小指点点自己的脸蛋儿，小手捂着眼睛，指缝大大的张开，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咯咯咯的笑。 苏叶老脸一红。 “好……好了……” 她心中发慌，急急往后仰去，避开他的动作。 不自然的摸一把脸，脸上好像沾着独属他的墨香。 顾庭之看着她目光急急躲闪，白皙的脸颊通红，耳根充血，似乎在害羞。 他有些意外，又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唐突了。 苏叶慢慢在改变，想和他们一起过日子。 他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对她和孩子们好。 可看着她害羞的模样，觉得她真的变了。 “天气闷热，头发可以扎起来，你的后颈也有汗。”顾庭之想了想，握着她的手，将帕子放在她掌心。 她的手又细又白又嫩，嫁进顾家并没有干过重活，保养的不错，握在手中的手感很好。 “爹爹，娘亲的手是不是很软？”顾云舒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顾庭之下意识捏一捏，是很柔软，像最柔软的棉花。 苏叶脸蛋爆红，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山楂串全都蘸好糖了，等冷了，就能吃！”苏叶现在不想看见这两只，让他们将糖葫芦放在桌子上去。 两小只屁颠屁颠地拿着糖葫芦出去，顾思贤站在厨房门口，扭头对顾庭之道：“爹，娘的脸很红，被火烤得很热，您给她扇扇风！” 顾庭之看一眼苏叶，眼底浮现清浅的笑意，煞有其事道：“好。” 苏叶狠狠瞪他一眼，简直想原地爆炸！ —— 两小只吃过一次糖葫芦。 顾庭之在镇上带回来，他们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来。 等全都化在纸上，一边哭一边舔干净糖水。 再也没有吃过糖葫芦。 现在做了十来串糖葫芦，两小只馋的口水横流，一不留神，一人啃了两三串，牙齿都酥了。 苏叶又气又心疼，舍不得说他们，“吃这么多，都倒牙了，饭肯定吃不下。我还打算做姜汁热窝鸡呢，今晚随便吃点儿，明天再做吧！” 两小只很心虚，老老实实地认错。 “我们下次少吃一点。” “一次吃太多不好，喜欢吃，咱们以后常做，我还做其他好吃的点心给你们吃！” 两小只立马打起精神。 苏叶双手揉搓着他们的脑袋。 这时，顾子宁上门，“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吗？” 苏叶给他们抚顺头发，“快去洗手，漱口，别长虫牙。” 她起身出去拉开院门，问道：“找你大哥吗？” 顾子宁将篮子递给苏叶，“大嫂，我们家孵出一窝小鸡仔，我送几只给你养。” 第三十章 扒了她的皮！ 几只黄色的小鸡仔，毛绒绒的，很可爱。 苏叶惊讶地看向顾子宁，没想到他会送几只小鸡给她。 “小鸡仔我不会养，你拿回去吧。” 她坑了林氏一块地，再拿她几只鸡仔，林氏又会打上门。 顾子宁很尴尬，知道苏叶的顾忌，憨憨地笑，“大嫂，你给我家送野猪肉，我给你送几只鸡仔，礼尚往来。” 短短两个照面，苏叶对顾子宁有初步印象，他为人憨实。和顾庭之不是一个娘，他却十分仰慕顾庭之。 苏叶犹豫片刻，收下小鸡仔。 这是顾子宁的心意，他想亲近顾庭之，不能因为这几只鸡仔，坏了兄弟俩的感情。 “我做了糖葫芦，你尝一尝。”苏叶邀请顾子宁进屋坐。 “这是小侄儿、小侄女吃的，我都那么大的人了，咋能和他们抢食？”顾子宁连忙摆手，“我还有活要干，先走了。” “诶，等一下！”苏叶从袖兜里摸出一把铜钱给顾子宁，“你大哥听说你要考童生试，想送你一支毛笔，他伤着腿不方便去镇上，你自己去挑一支，当做大哥赠给你的贺礼，顺顺利利通过童生试，考一个秀才回来。” 顾子宁心中失落，还以为苏叶是把小鸡仔的钱给他。 听见她后面的话，搔搔头，腼腆地笑道：“不……不用的……” “你大哥给的就拿着。”苏叶直接塞给他。 顾子宁手心捧着铜板，心里滚烫，握拳，“大嫂，你告诉大哥，让他别难过，好好养伤。他今后不能考，我会给他考个秀才、举人、进士回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苏叶失笑，真是个傻狍子，也算有心了。 她去后院，顾庭之在给顾思贤做小木剑。 “三弟送了几只小鸡仔过来，我给他铜钱，算作抵了小鸡仔。”苏叶不怕林氏，但是不喜欢麻烦。 顾庭之唇边含笑，“你做的很好。”他看着篮子里叽叽喳喳叫的小鸡仔，“我在后院搭一个小鸡棚。” 苏叶指着屋檐下的角落，“就搭在那儿吧。” “好。” —— 林氏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洗干净手。 “文娟，今天你捡鸡蛋了吗？”林氏朝屋里喊。 刘文娟抱着肚子走出来，“娘，我去捡的时候还没下蛋。” 林氏眉头一皱，去鸡窝里捡鸡蛋。 这一看，不得了，母鸡边上只有五六只鸡崽子。 她以为看花眼，将母鸡赶开，重新数一遍，六只！ 一窝孵出十只小鸡仔，她打算养着下蛋，到年底换点银钱过年！ “刘文娟！是不是你偷拿鸡崽子回娘家了？” 林氏满脸凶恶，一副要扒皮的模样。 刘文娟吓得脸色发白，护着肚子往后退几步，“娘，不是我，是三弟拿去给大哥了！” “不可能！” 刘文娟眼底含着泪，急切的说，“三弟说大哥给咱家送了野猪肉，咱家不能占便宜，抓几只鸡崽子送去。我没撒谎，娘不信等三弟回来，亲自问他。” 林氏气炸了，“这个贱人，坑了我一块地，还偷我的鸡崽子！老娘扒了她的皮！” 她不相信顾子宁胳膊肘往外拐，一定是苏叶哄骗他！ 林氏扛着一把锄头，气势汹汹朝苏家老宅赶去。 第三十一章 无理取闹！ “姓苏的，你给我滚出来！” “偷我家的鸡崽子，藏起来不敢见人了？” 林氏扯着大嗓门，在苏家老宅门前大喊。 从肩膀上甩下锄头，‘咚咚咚’砸门！ “今儿不把鸡崽子还给我，这事儿没完！” 这儿的大动静，引来乡邻围观。 苏叶拉开门，林氏砸门的锄头捅到她脑门上。 她的手臂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后倒去，撞进顾庭之的怀里。 “啪嗒”一声，顾庭之的拐杖被锄头砸断两截。 苏叶吓一跳，下意识往他怀里靠。 顾庭之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苏叶脸色发白，扔掉半截拐杖，面庞冷峻，“闹够了吗？鸡仔是子宁送来的，叶娘不会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放你娘的屁！这贱人偷的东西还少吗？村里谁家没给她偷过？宁儿他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心思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被苏叶给骗了鸡仔！”林氏眼睛里喷出火光，“废话少说，把鸡仔交出来。” 她也不理会顾庭之和苏叶，直接冲进堂屋。 顾思贤张开手，横挡在门口，“不许上我家搜刮东西！” 林氏气得两眼发黑，扬手一大耳光子！ “思贤，躲开！”苏叶慌张地跑过去。 顾思贤小身板灵巧的躲过，冲林氏翻眼吐舌做个鬼脸，林氏追着顾思贤打。 苏叶一脚踹在林氏屁股上，林氏重心不稳，摔个狗啃泥。 “呸呸呸！” 林氏吐出嘴里的泥，大门牙给磕松了。 她气得半死，利落的爬起来，朝苏叶扑过去，往她脸上挠去。 苏叶扣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林氏重重摔在地上。 林氏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你再敢上我家撒泼，我打折你的腿，出去！”苏叶冷声道。 林氏缓过劲，疯了似的，爬起来头往苏叶腹部顶去。 顾庭之拖着左腿过来，情急下，按住林氏的脑袋。 林氏往前用力，脑袋动不了，她眼睛通红，咬紧牙关，一拳砸向顾庭之受伤的膝盖。 顾庭之握住她的手腕，一拧。 林氏痛得嗷叫。 顾庭之将她一推，松手。 “杀人了！不孝子要杀母了！”林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嚎，“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活不下去了！他们偷我家的东西，还要活活打死我！今儿不打死我，明儿我去县城告官，革除你的秀才功名！” 顾子宁赶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脸色难看，“娘！小鸡仔是我送给大哥的，他们也没有白要，给我几十文钱。” 怕林氏不信，他扶着林氏起来，掏出一把铜钱给她。 “顾子宁，鸡就在堂屋角落里，带着你娘和鸡仔离开我家！”苏叶气恼道，她就不该收下这鸡仔！ 顾子宁脸色一白，“娘，我身上有多少银钱，你心里有数，数一数就知道这鸡崽子的钱，大嫂有没有给我。”近乎哀求道：“我求您，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 林氏被激怒。 “啪”地一声。 她狠狠一巴掌打在顾子宁脸上，恨声说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你瞎了眼吗？没看见我被他们欺负？你是我儿子，就把小鸡仔抢回去，给我报仇！” 第三十二章 擦澡？？ 顾子宁懵了，娘从来没打过他。 “娘，大哥从来不争不抢，对爹特别孝顺。分家一个铜板不给，他一句话没有说，带着一家人离开。他孝敬您和爹野猪肉，我给四只小鸡仔，难道不应该吗？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难看，让别人看了笑话？” 林氏怒火上头，打了顾子宁一巴掌。 打完后，又后悔了。 听他的话，林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您要追究这几只鸡仔，就找我来闹，是我偷走的，不能叫大哥、大嫂为我背锅受过。”顾子宁眼底闪动着水光，吸吸鼻子道：“您要打，要骂，对我来吧。” 林氏看着顾子宁屈膝要跪下，气得仰倒，浑身都在发抖。 “好好好，我生的好儿子！”林氏指着顾庭之和苏叶，“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未必把你当一家人。你就可劲儿护着，看看他们能不能像我这做娘的一样对你好！” 林氏受不了顾子宁低声下气的为别人求她。 她要再闹下去，还不知道顾子宁说啥诛她心的话！ 心里再不甘，也得忍气吞声离开。 顾子宁给顾庭之和苏叶道歉，“大哥，大嫂，对不起，我给你们惹麻烦了。” 这件事是他做错了，给大哥送鸡仔，应该征询过娘的意见，就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 “你把鸡仔带回去吧。”苏叶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林氏这种人，惹不起，她躲得起！ 顾子宁不肯要，又怕他娘还来找麻烦。咬着嘴唇，抱着一窝鸡仔离开。 顾庭之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等人一走，他艰难地挪动脚步，坐在凳子上。 紧咬着的腮帮子松开，膝盖上的疼痛让他紧紧拧着眉头。 “你怎么了？”苏叶这才发现顾庭之满头冷汗，身上薄薄的春衫，被汗水浸透。“林氏打伤你的膝盖了吗？” 苏叶记得林氏朝他的膝盖出拳，虽然被顾庭之握住手腕了，究竟有没有碰到，她没有看清。 她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卷起顾庭之左脚裤管。 顾庭之按住她的手，“没有伤着，就是站久了，有些疼。缓一缓就好了！” “都疼湿衣裳了，还能没事？”苏叶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撩起裤腿，膝盖微微泛红，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苏叶松了一口气，“是我撞进你怀里的时候，你没有稳住，弄到膝盖了？” 顾庭之目光微微一顿，摇头，“你别多想。”侧目看向后院里准备好搭建鸡棚的材料，“你想养鸡，明天去镇上买几只小鸡仔养着。” 苏叶低低‘嗯’一声。 “思贤和云舒喜欢。”顾庭之见她不自在，补充一句。 苏叶放下他的裤腿，“养几只鸡也好，留着下蛋，可以给孩子们补充营养，他们太瘦小了。” 两小只原来丧丧的，听见苏叶说要买小鸡仔，忍不住雀跃。 苏叶被他们清脆的笑声感染，忍不住弯眉浅笑，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她弯腰抱着顾庭之的手臂，扶着他起身，“你的拐杖断了，我给你充当一下拐杖。身上湿透了，得擦一下身子，换件干净的衣裳。” 顾庭之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她扶着顾庭之进里屋坐好，去厨房灶上打一桶热水，准备喊顾思贤给顾庭之擦澡。 眨眼的功夫，两小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第三十三章 我给你擦背！ 苏叶找一圈，不见两小只人影。 她担心顾庭之着凉，只得提着热水进里屋。 顾庭之脱下外衫，穿一件白色的底衣，坐在床边。 “思贤没在家。”苏叶手里绞着帕子说，“待会我给你擦背。” 之前为避嫌，找顾思贤给顾庭之擦身。 现在顾思贤不在，只得她亲自上阵。 顾庭之一怔，想说拧干帕子，他自己可以反手擦。 苏叶先一步说道：“你别紧张，我是个医者，你将我当做郎中就好了。男子、女子在我眼里都一样，你放轻松。” “……” “你把衣服褪到腰间，我就给你擦背，其他地方……咳……”苏叶话音未落，顾庭之已经行云流水的脱下衣衫，差点被口水给呛住。她默了默，小声说，“其他的地方你自己擦，等换好衣服，你再叫我进来收拾。” “嗯。”顾庭之已经和苏叶‘坦诚相见’过，倒也很自如。 苏叶不太淡定，盯着顾庭之的后背，心中诧异。 没想到他是那一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 他的皮肤白皙，宽阔的肩膀劲瘦有力，肌理分明，背部线条流畅，从肩胛骨一路隐到腰椎衣服里，竟隐隐透着一点香艳的感觉。 苏叶看的有些呆。 “还没有准备好吗？”顾庭之低沉的问。 “好了，你等一下！”苏叶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将布巾展开，轻轻给他擦背。 顾庭之背对着苏叶而坐，温热的帕子压在背上，舒适地毛孔都张开了。 她的动作很稳，很熟稔，似乎做过很多次。 只是，微微发抖的指尖，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屋子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水声和呼吸声，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苏叶耳根子发热，心里有些不自在。 说是当作病人，真的到这会，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实在是他身材好的压根儿没法当作病人看待！ 苏叶舔一舔唇瓣，小声问：“帕子冷不冷？” “还好。” 苏叶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哦‘了一声。 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肌肉紧致，手感很好，下意识地按一按，脑子里想的是皮下肌理纹路，一刀下去应该很漂亮。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的收回去。 “好了吗？” 他突然出声，苏叶心脏一紧，慌张地看他一眼，就怕他是为刚才的小动作发问。看他低着头，面色平静，心里一松。 “很快就好了。”苏叶换一块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 “好了，你自己擦，等下好了喊我……” 苏叶看着顾庭之把底衣全都脱下，站起身来。修长挺拔的身姿，在暮光中格外惑人。 “！！！” 苏叶猛的扭头走出里屋，小心脏砰砰直跳。 顾庭之看着她同手同脚走出去，笑意从眼中流泻出来。 —— 林氏离开苏家老宅，越想越是气得心肝疼。 她脚步一转，往村东头的苏家走去。 苏母正坐在院门前嗑瓜子儿，和邻居拉扯闲话。 “哟，那不是你亲家母？” 苏母吐出瓜子皮，抬眼看去，可不就是林氏吗？ 一个村里的人，林氏和苏叶的官司，早就传到苏母耳朵里，她懒得搭理，哪里知道林氏居然找上门来了。 “方氏，你赶紧将苏叶领回家，我们顾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第三十四章 添堵！ 苏母不是个好相处的，平时没招惹她，一团和气。你寻她晦气，别想讨着好。 “我家叶儿嫁进顾家，一年抱俩，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媳妇儿上哪儿去找？顾庭之都没嫌弃，咋就你事儿这么多呢？” 苏母将瓜子往地上一扔，脸色不快，“林春花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自己两个儿子都不够你管？这手咋伸这么长，管到继子房里事？” 林氏肺要气炸了，这方氏骂她没事干，净给自己添堵！ “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庭之亲娘去的早，我做继母的不尽心，旁人不得说我亏待继子？” “苏叶是咋样的人，不用我说，十里八乡都知道！不伺候男人，卖儿子，还顶撞婆母！我倒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媳妇！” “你今儿将人领回来，把二两聘礼吐出来！” 林氏转动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心里恨顾庭之和苏叶，要把他们家给搅散了才好！ 顾庭之一个残废，哪家闺女会嫁给他？ 苏叶名声早就臭了，被退回来，谁会要她？ “你不去把苏叶领回来，我就宣扬宣扬，看看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你儿子！” “你也甭在我跟前耍横，当初是顾庭之在我手里将人买走，就算要退货，也得他亲自来说！”苏母冷笑一声，“正好我得空，咱们一起去找亲家公，看看他咋说！” 林氏吓住了。 苏母把凳子收进院内，院门一关，挂上一把铜锁。 林氏见苏母动真格，心里发怵。 “我……我不和你这婆娘说，等你当家的回来，我再上门和他掰扯掰扯！” 林氏丢下这句话，一溜烟的跑了。 没有想到这方氏这般难缠，闹到顾远山跟前，没她好果子吃！ 苏母对林氏很看不上眼，闹得她糟心，憋着一团火气。 直接去找苏叶。 苏叶正在做晚饭。 苏母上门，她心中疑惑。 原主这个娘，对她挺不上心。大伯母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大伯在外征战，大堂姐寄养在苏母名下抚养。 毕竟家里穷，只靠几亩地过活，一家子勉强糊口。苏母很注重名声，宁可饿着原主，也要喂饱大堂姐。就怕少大堂姐一口吃的，外人戳脊梁骨。 苏老爷子看不过眼，将大孙女接到身边。苏母拒绝，怕传出闲话。将原主送到老爷子身边教养，让原主学点医术，今后好傍身糊口。 就这样，原主跟着老爷子生活，和苏母关系并不亲厚。 苏叶看着苏母穿着细棉布，手上戴着一个金镯子，是大堂姐孝敬的，感激苏母的抚育之恩。 “你说你，咋就一点儿不像我？空有恶名在外头，林氏那老虔婆你都吃不住！”苏母数落苏叶道：“顾庭之是个有出息的，你不许再作妖，好好和他过日子。等他腿脚好了，今后还能做官夫人！” 苏叶心思一转，“林氏去找你了？” “她上门让我领你回去，把二两聘礼退给她！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你儿子都给顾家生了！”苏母没好气道：“我来给你通个气，待会还得去找顾远山，让他管管家里的婆娘！” 说这话时，顾庭之正好从里屋出来。 第三十五章 该强硬得强硬！ “岳母，这件事由我去和我爹谈一谈。” 顾庭之一直容忍林氏，而林氏却越来越过分。 闹到苏家给他休妻！ 苏母没给顾庭之好脸色，“我们苏家在桃花村有头有脸，你继母闹出这事儿，叫我们把脸往哪儿搁？再说苏叶给你生儿育女，是你们顾家的大功臣。放在别人家，早就当做菩萨给供起来！” 苏叶都臊得慌，原主作天作地，还要咋供起来？ 那真得上天了！ 顾庭之一本正色道：“岳母请放心，我会给叶儿一个交代。” “这还差不多！”苏母对苏叶道：“你得争气一点，该泼辣就得泼辣，没人欺负得了你！” 苏叶冷汗，顾庭之还在这呢！ “听见了吗？贤良得给人当驴使！” “知道了。” 苏母起身回家。 顾庭之留饭，苏母想着锅里的剩菜剩饭，倒了胃口，推说家里有事。 “我去一趟顾家。”顾庭之看着苏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低声道：“你不用将林氏的话放在心上，她做不了我的主，今后上门欺负你。”顿了顿，又道：“该强硬得强硬。” 苏叶差点被菜刀切伤手，不是说古代的男人很迂腐吗？要求女人温柔贤良。 顾庭之就很开明，竟真的听了苏母的话。 “你放心，我不想走，谁也甭想赶我走。”苏叶笑道：“这宅子是爷爷留给我的，要走也该是你走。” “……” —— 顾庭之去顾家找顾远山。 父子俩坐堂屋里。 林氏提心吊胆大半天，怕方氏找上门告状，眼下顾庭之来了，她的心落下去，拿着一把菜刀去院子里剁猪食。 顾远山很意外顾庭之找他，看着他的腿问，“在找郎中治腿？好点了吗？” “好一点。” 顾远山点头。 一阵沉默。 顾庭之说明来意，“今日林氏去苏家闹，不认苏叶这个儿媳妇。她之前怎么闹，我没有意见，不管怎么说，她是二弟、三弟的亲娘，我不愿叫您为难。” “苏叶是我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亲娘。尽心尽力照顾我和孩子，挑起一家重担，林氏的做法让她心寒。” “我身为人夫，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心中有愧于她，今日来请爹给苏叶一个交代。” 顾远山沉默。 顾庭之不是叫他管束好林氏，而是要一个交代。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顾庭之起身道别。 他一走，顾远山将林氏喊进屋。 “当家的，有啥事？”林氏丢下菜刀，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走进屋子。 “你今天去苏家了？” 林氏一愣，心里发慌，没有想到防到方氏，没防住顾庭之！ “当……当家的，你听我说。苏叶她偷我的鸡，还准备卖孩子跟人私奔，这种女人要不得……” “你去给苏叶道歉。” 林氏瞪大眼睛看向顾远山，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我娶你进门，是为了照顾顾庭之，你做为继母不慈，念在你是老二、老三的生母，我不多说什么。以前你怎么对他我不提，他们分出去，你插手替他休妻，就是你的不对！” 林氏紧紧握着拳头，她知道顾远山娶她是为了照顾顾庭之。她刚进门，做得很好，得到顾远山的信任。后来生下老二，她有了倚仗，开始原形毕露，顾远山也不敢休她。 真的说出来，林氏很伤心。 “你不去道歉，回你娘家去。” 第三十六章 亲娘了！ 林氏脸色巨变，就要大闹。 顾远山道：“顾子承、顾子宁已经长大，不需要亲娘照顾。” 这句话把林氏给唬住。 她委屈的掉眼泪，“当家的，我也是为这个家，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顾远山一个糙汉子，照顾不了奶娃娃，发妻去了一年，娶林氏进门。 那时候她很贤良，将顾庭之当作亲生的。生下老二后，开始虐待顾庭之。 他怒斥过林氏，林氏安份一段时间。 后来在顾庭之身上发现淤紫，才知道每次他为顾庭之的事情说林氏，她背地里变本加厉的虐待顾庭之。 他在外做长工，顾不上家里，只得当做没有看见，林氏才会收敛。 顾庭之娶的媳妇不顶用，被林氏拿捏在手中，他也不好管。 如今苏叶改好，顾庭之开口，他便给小俩口做主。 顾远山铁了心，对一旁呆住的顾子宁说，“你明天去林家村请你舅舅来一趟。” “我去！我这就去给苏叶道歉！” 林氏见顾远山动真格，哪里还敢闹！ —— 顾庭之离开顾家。 一大两小，蹲坐在门口石头上。 “娘，有蚊子，刚才咬我的手长包了。”顾思贤把手伸给苏叶。 “哪里？我看看！”顾云舒拉着顾思贤的手，看见手背上一个红包。 ‘呸’一口口水吐上去。 “……” “……” “哎呀，吐偏了，我给你抹匀。”顾云舒认真的将口水涂满顾思贤的手背。 顾思贤小脸紧紧绷着，嫌弃的把手抽回来。往衣服上用力擦几下，手背擦红才消停。 “哥哥，涂口水包包很快就消。”顾云舒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顾思贤，“哥哥嫌弃我吗？” 顾思贤看顾云舒一副他嫌弃，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嫌弃。”顾思贤小手摸着妹妹的小脑瓜，“你吃了肉，口水在我手上，会更吸蚊子。” “真的吗？”顾云舒一脸认真。 顾思贤一脸崩溃。 “哈哈哈！” 苏叶看着顾思贤绞尽脑汁阻止妹妹再吐口水，又不伤她幼小的心灵，忍不住大笑。 真是可爱到爆，让人想狠狠揉捏一顿。 伸手将两只搂进怀里，一人亲一口。 “回去娘给你们做驱蚊药包。” 顾云舒高兴的亲苏叶的脸颊。 苏叶把脸凑到傲娇的顾思贤面前，“给你亲一下。” 顾思贤嫌弃的退开。 “我的脸很脏吗？很香的，不信你亲一亲。” 苏叶搂着他的脖子，强行让他的小嘴亲右脸。 顾思贤捂着嘴退开，脸蛋红彤彤，火烧起来一样。 心里甜甜的，像打翻了蜜罐子，美的冒泡泡。 “是不是很香啊？” 顾思贤瞪她一眼，扭头要跑，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庭之。 “爹。” 苏叶扭头，看见顾庭之站在门口，月光拢在他身上，目光如水。 “来了，我们回家吧！” 苏叶想着她粗狂的笑声，有些脸热。 不自在的抱着顾云舒站起来，拍一拍她屁股上的灰。 两只一左一右的护着顾庭之。 顾庭之看着苏叶红了脸，方才她和孩子的互动，笑得从未有过的开怀，整个人都亮了。 他想说什么，林氏打开门冲出来，恶狠狠瞪着他们。 林氏在顾庭之和苏叶跟前张牙舞爪惯了，让她示弱，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顾远山，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今日我犯糊涂做错事。苏叶，你能原谅我吗？” 第三十七章 交到朋友！ 苏叶惊讶地看向顾庭之，还真的管用呢！ 林氏恨他们恨得不行，偏偏还得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道歉。 心里暗爽！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今后别再招惹我。”苏叶看一眼顾远山，还有什么不明白。“反正你也占不到便宜，回家还得挨训，多亏啊！你又不欠的慌，喜欢吃亏。对吧？” 林氏气得浑身发抖，想扑上去撕烂苏叶的嘴。 顾远山在后边盯着呢！ 她挤出僵硬的笑容，“误会，今天这事是误会。” 苏叶不搭理林氏，对顾庭之道：“回去吧。” 一家人回到家，苏叶给两只搓完澡，塞进被窝里。 顾云舒细小的手臂抱住苏叶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蛋贴着苏叶，撒娇道：“娘，您今晚陪我和哥哥睡，好不好？” “好啊，我给你们讲个小红帽的故事！” 两只眼睛瞬间亮了。 顾思贤推一推顾云舒，顾云舒往边上挪一挪，让苏叶躺在中间。 “从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叫小红帽，娘亲让她去看望生病的奶奶……” 苏叶讲的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两小只一边为小红帽担心，一边害怕，又忍不住想知道结果，不知不觉，全都腻在苏叶怀里。 故事讲完了，两小只意犹未尽。 回神了，发现睡在苏叶怀里，被她轻轻搂着。温暖柔软的怀抱，让两小只舍不得放开，只得闭着眼睛装睡。就怕睁着眼睛，会被苏叶松开。 苏叶会心一笑，没拆穿两只，在他们额头上分别亲一口。 “晚安，好梦。” —— 翌日。 苏叶烙几张蛋饼，熬一锅豌豆粥，热在锅里，背着竹篓上山去采药。 这一回，苏叶小心许多，不往深山里跑。 特地做了一根小木叉，一把柴刀用作防身。 虽然眼馋灵芝，但是小命要紧！ 一个时辰，苏叶采满一背篓草药，蹲在树下将一捆草药用草藤捆起来。 “别动！” 一个穿着布衣的女子快速蹿过来。 苏叶抬起头，一条蛇从树上爬下来，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吐出蛇信子。 她拿着木叉，死死叉住蛇头，一刀背敲下去，蛇头扁了，蛇身紧紧绞着木叉。又连砸几下，死的不能再死了，苏叶将蛇扔在地上。 “姑娘，谢谢你提醒啊！”苏叶朝顾赵芸感激一笑。“我回去炖汤，请你喝蛇汤，滋补滋补。” “……” 顾赵芸盯着地上的蛇，又看着苏叶，她说蛇肉细嫩鲜美，有祛除风湿、活血祛瘀、解毒洁肤的功效。 下手的时候更是一点不含糊，干脆利落！ 这就是顾庭之口中没在山里见过世面，让她多多关照的苏叶？ 我可去他的吧！ 顾赵芸笑道：“顾大嫂身手不错！” “还行，以前经常跟我爷爷进山抓蛇取胆。” “……” 顾赵芸干笑几声，看一眼她脚边的草药，“你在山里采药？这一片山我熟悉，今后你要进山只管找我带路，咱俩一起作伴。” 苏叶眼睛一亮，又迟疑道：“你为啥帮我？” 顾赵芸指着地上的蛇，“我就好这一口。” “明白明白。”苏叶点了点头，挺多人喜欢野味，她也馋。 顾赵芸相貌清秀，眉宇间透着英气，很洒脱正直的一个姑娘。 苏叶很有好感，答应她的请求。 顾赵芸拎着两捆药草，和苏叶一起下山，送她回家。 “谢谢你，今晚来我家吃饭！”苏叶邀请道。 顾赵芸爽快的答应下来，大步离开。 苏叶将草药送去后院，惊得草药砸在地上。 她昨天播种的茄子，一夜长成小树苗高。 第三十八章 治病被拒！ 苏叶只是尝试一下，简单的用温水育苗，随便洒在地里，再覆盖一层薄薄的泥土，居然活了，一天就长那么高！ 她对植物周期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这地得肥成啥样，才将植物催生这么快？ 苏叶再震惊，借尸还魂这般奇妙的事情都发生，其他也能很快接受。 挖一垄地，分株种植二十棵。 苏叶想尝试种植药材。 野生的金线莲，它的经线密度高，煮水的颜色比较深，这是上品金线莲，价格是最高的。 她在山上采来不少，全都种植在地里，说不定能卖不少银子。 苏叶搞定，将剩下的草药整理，准备弄去镇上卖。 这块地长势很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还得搭建一个棚子盖住。 “娘，您去镇上？我陪你一起去！”顾云舒惦记着小鸡仔。 顾思贤期待地看向苏叶。 苏叶牵着他们的小手，“那就一起去吧。” 几人往村口走去，顾思贤蹲下来，采摘路边长得乌黑油亮的紫苏叶，递给苏叶。 “娘，您的名字和它一样。”顾思贤闻一下，“辛香味很浓烈，好好闻。” 苏叶嘴角一扬，“我很喜欢，回来的时候我插竹筒里养着，这是我宝贝儿子第一次送我东西呢！” 顾思贤脸色涨红，眼睛亮晶晶，抿着嘴对苏叶笑。 苏叶摸一摸他的脑袋，“我们快赶路吧。” 突然，传来震天的哭声，“大牛！大牛！你咋了？你别吓唬娘！” “相公，你再坚持一下，爹去镇上请郎中了。” 顾云舒胆子小，被哭声吓到，往苏叶怀里缩。 苏叶抬头看去，一个青年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大喊着肚子痛，蜷缩在着呕吐。 老妇人看着大牛痛苦的打滚，难受的用头磕地，抱着他的脑袋掉眼泪。 年轻的妇人一边哭，一边拿粗布帕子给他擦嘴。 苏叶看着他家院子里晒着的渔网。 顾云舒道：“大牛叔平时在河里打很多鱼，可厉害了，娘他会不会有事？” 顾思贤握紧苏叶的手，“大牛叔给我和妹妹吃过鱼肉。” “我们去看看。”苏叶带着两小只过去。 大牛一边痛苦shenyin，一边在皮肤上乱抓挠，黝黑粗壮的手臂布满红色抓痕，有的渗出鲜血。 “我给他看一看。”苏叶放下背篓，去给大牛号脉。 老妇人一把将她给推开，“你又不是郎中，来添啥乱！你是不是怨恨上我家偷鱼，被我给打了，想害死我家大牛！” 苏叶被推的一个踉跄，真不知道有这一出官司。 “人命关天，我没有添乱。刘大婶，我爷爷是咱们村有名望的赤脚郎中，我跟着他学过。”苏叶放缓语气，释放出善意，“他吃鱼后才这样皮肤痒，腹痛呕吐？我给他号脉确诊一下，如果真的是鱼蟹中毒，我可以治。” 年轻妇人一听，全都给苏叶说中了，她看向刘大婶。 “你爷爷是你爷爷，你是你！你会治病，咋不治好顾庭之的腿脚？”刘大婶指着苏叶怒骂，“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我家吃了多少鱼，不见有事。你故意污蔑坏我家的名声，好让乡邻不上我家买鱼！大牛够惨了，你还落井下石，你咋这么恶毒呢！” 第三十九章 姑娘，你会治吗？ 原主的名声臭了，不得乡邻信任。 苏叶很无奈，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顾思贤站出来说道：“刘奶奶，你误会我娘亲了。她会治病，在给我爹治腿呢！镇上一个老奶奶吃鸡被骨头噎着，也是我娘亲给治好的。” 顾云舒怯声说，“刘奶奶，我娘亲认识很多草药，可厉害了。大牛叔病得严重，她不会治病，不会揽这活儿，白白担上骂名。” “去去去，小毛头，你们懂个啥！”刘大婶满脸凶恶，“苏叶，你赶紧带着他们走。我家大牛有个好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乡邻，在一旁起哄道：“刘家婶子，你家大牛病得不轻，咱们村里的赤脚郎中都治不好，让你上镇上请人，别不是不行了？苏叶说会治，你就让她死马当作活马医呢。治不好，你们也不亏，还能白得一笔银子！” 刘大婶气得脸色发青。 这个时候，顾来福请郎中回来，喘着粗气，快步走来。 “大牛咋样了？我请回春堂的郎中回来，咱们大牛有救了！” “还能咋样？他快疼死过去，脑门都给磕破了！”刘大婶哭噎着，对顾来福请的年轻郎中道：“郎中，您快给我家大牛看看，他今早肚腹痛，身上痒，泻肚子呕吐，得的是啥怪病？” 苏叶也不惹嫌，反正顾来福去镇上请郎中，想带着孩子走。 谁知，这郎中不是别人，有过一面之缘。 盛九章一直在医馆等苏叶，迟迟不见她来，又不知道她家住在何处。 没有想到今日出诊，倒是给他碰见了。 “姑娘，请留步，我待会有事情向你请教。”盛九章唤住苏叶，然后给大牛诊脉，检查一番后，询问道：“他昨天到今日吃了什么？” 年轻妇人回忆一下，哽咽道：“鱼，就吃了鱼。” “没别的了？” 年轻妇人摇头，“前两日打的鱼多，没卖出去死了，杀了两条吃。昨晚吃了一条多，还剩下一小半，今早他就着饼子吃了，没多久开始呕吐，肚子疼。” 盛九章神色凝重道：“他这是吃了坏掉的鱼，中毒了。” “咋可能？咱们家又不是第一回这样吃！”刘大婶不相信，家里捞的鱼换钱，卖不出去的死鱼才留着自己吃。 再说，可不能让大伙知道是鱼的问题。 不然谁敢上她家买鱼啊？ 刘大婶说，“郎中，您再仔细看看，是你诊错了！” 年轻妇人信了，苏叶说是鱼蟹中毒，郎中同样这么说。 她想开口，被刘大婶瞪一眼，只得闭上嘴。 盛九章痴迷医术，如今在专攻疑难杂症。 不可能号错脉，而且鱼蟹中毒，他手里并没有治疗的良药。 “大婶，他是鱼蟹中毒，我没有法子治。” 刘大婶死不承认是鱼的问题，可盛九章信誓旦旦，且说没得治。 她慌了！ “娘，相公就是吃了鱼肚子疼，肯定是坏掉的鱼，吃坏了肚子。人命要紧，先救好相公再说！”年轻妇人哭求道。 刘大婶六神无主，松了口，“郎中，我……我们家不是第一次吃……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求求你，给大牛治一治！” 盛九章摇头，“我暂时没有良方。”他看向苏叶，“姑娘，你会治吗？” 第四十章 小露身手！ 众人愣住了。 回春堂是镇上最大的医馆。 那里头的郎中都治不好，苏叶这恶妇能吗？ 刘大婶脸色大变，“你那么大个医馆的郎中都治不好，随便逮着个人能治吗？狗屁的回春堂，我看你们的招牌得砸了！” 盛九章好脾气地说道：“我娘在酒楼噎食，是这位姑娘治好的。她的医术，在我之上。” 年轻妇人拉扯着刘大婶的袖子，“娘，试一试吧！就让苏叶试一试！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儿，她不敢使坏。” 刘大婶抿着嘴，没有说话。 大牛‘啊’地痛叫，受不住的在地上蹭痒，很快见血了。 刘大婶泪珠子断线般往下掉，她别开头，看不下去。 年轻妇人跪爬到苏叶跟前，“苏叶，你给大牛治一治，我……我信你！” 她的眼中含满泪水，充满绝望。 回春堂的郎中都治不好，谁还能治？ 她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柳氏，你回来！”刘大婶怒喝。 “娘，郎中说苏叶的医术比他还好，相公快疼死了，咱们为啥不试一试？”柳氏哑着嗓子，哀求道：“娘，或许苏叶真的能治呢？” 刘大婶紧紧绷着脸。 盛九章也想试探苏叶的深浅，“姑娘，你给他号脉，治不好也没事。” 苏叶看一眼敌视她的刘大婶，抿了抿嘴，“他就是鱼蟹中毒，用苏子或者苏叶三十——五十钱煎汤服用即可。” 刘大婶当即就炸了，“我就说她不会治，随便糊弄人！真的这般简单，你这回春堂的郎中还会不知道？” 盛九章汗颜，他解释道：“苏子能发汗散寒，行气解毒。这一味药性温，还能入菜，即便解毒无效，也不会有害处，可以试一试。” 顾来福也说，“盛郎中是回春堂的东家，他不可能会害咱们。” 大牛实在受不了了，“娘，煮苏子汤给我喝。我就算死，也不想受这个折磨。” 这句话，催得刘大婶眼泪直下。 她最终点头应下，瞪着苏叶，“我家大牛要有个好歹，我豁出老命和你拼了！” 苏叶不说空话，用事实去证明，将手里的一捧紫苏递给盛九章。 盛九章取五十钱给柳氏去煎汤。 不一会儿，柳氏端着温热的苏子汤过来，扶着大牛喝下去。 刘大婶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一瞬不瞬盯着大牛，就怕这碗汤下肚，大牛就会嗝屁。 大牛心里也紧张、害怕，他在赌命！ 深吸一口气，一口将苏子汤喝了。 所有人全都盯着大牛。 大牛满头虚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牛！”刘大婶嚎叫一声，扑倒大牛身上，“你别吓娘！你快醒一醒！” 大牛费力的睁开眼皮子，虚弱道：“娘，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说着，大牛眼睛圆瞪，摸着自己的肚子，“娘……我……我……” 刘大婶魂都快吓飞了。 “我肚子不疼了！”大牛欣喜若狂！ 刘大婶愕然，不……不疼了？ 柳氏也愣住了，回过神来，神情激动，又哭又笑。 “好了！相公好了！” 第四十一章 嫉妒 乡邻们震惊了！ 苏叶真的会治病？ 他们忍不住揉眼睛，确定是不是眼花！ 大牛从地上起来，生龙活虎的。 “我好了！真的好了！”大牛肚子不疼，身上不痒，也不犯恶心。“真的是神了，一碗紫苏汤就好了！”他对苏叶道：“苏丫头，你行啊，跟着苏老爷子学了一手！我为之前的事儿，给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柳氏感激道：“苏叶，谢谢你不计较，肯给我相公治病，今后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苏叶摆了摆手，“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爷爷在世时就告诉我学医用来悬壶济世。我的名声在村里不好，你们不信任我也正常。” 刘大婶脸上臊得慌，之前死活不肯给苏叶治，还给她放狠话。 她讪讪地说道：“苏叶，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人命关天，你又没给人看过病，不怨婶不信任你。说的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和婶计较。”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铜板，又让柳氏去抓一条鱼，热情的塞给苏叶，“这是一点心意，你给收着。”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乡邻不得不相信，苏叶真的治好大牛！ 苏叶看着手里用稻草套着的草鱼，有三四斤重。 “刘大婶……” “不许不收。”刘大婶打断苏叶，“你不收下，就是心里在记怪我，看不上我！” 柳氏也劝说，“这鱼肉很营养，你带回去熬汤给两个小的吃。” “谢谢婶子和嫂子。”苏叶不矫情，将鱼给收下。 相信今日过去，村里人都知道她会治病！ 顾思贤扬着下巴，很骄傲地说，“我就说了，娘亲会治病！你们不相信！” 顾云舒拍着手，“娘亲好棒棒！” 苏叶一脸淡定，被两小只一夸，有些脸红。 盛九章看着两个小孩子，眼睛里冒着星光，一脸崇拜苏叶的模样。 他抿着唇笑了，“你的医术很好，我对疑难杂症多有不足。今后多多向姑娘讨教，不知姑娘愿意传授吗？” 苏叶苏叶很谦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托大。 “我只是略懂皮毛，公子不嫌弃，我们可以相互讨教。” “怎么会？”盛九章问起噎食急救法。 苏叶浅显易懂的讲解，指着自己的膈肌位置，“我们挤压让胸腔与腹腔的肌肉猛地上移，逼迫肺内气体猛烈外冲，使气流将进入气管的异物冲出。” 盛九章仔细琢磨，融会贯通，作揖道：“今日我受益匪浅。” 苏叶出身医学世家，从小经过熏陶，又受现代先进的医术栽培，许多东西自然是古人不能及。 但是对于疑难杂症，现代却比不上古方。 “你是回春堂的东家？我去镇上一来一回费不少功夫，不如卖给你带回去？” 盛九章应下。 刘翠芳从地里回来，听说大牛要死了，苏叶不自量力给人治病。 她过来看热闹，哪知刘大婶一家很感激苏叶，乡邻们更是一脸羡慕。 心中很难置信，这蠢妇咋会治病呢？ 看着苏叶和盛九章相谈甚欢，嫉妒的脸都变形了！ 第四十二章 她喜欢的男人！ 顾庭之在后院搭鸡棚，等苏叶从镇上买鸡崽子回来，可以直接在鸡棚养。 远远地听见母子三人的欢笑声，顾庭之放下手里的活，拄着拐杖出来。 苏叶笑容明媚，两小只同样小脸上堆满笑。 “后院你种了茄子？”顾庭之问。 苏叶心中一惊，面色不变道：“是啊，我不会育苗，直接买苗种。” 她得赶紧搭个棚子给挡住，不然这块地，还得招祸！ 怕顾庭之继续追问，转移话题，“今天我交了一个朋友，晚上请她来吃饭，先去做饭。” 苏叶去厨房，将蛇处理，又从井里将鸡给拉上来，准备做姜汁热窝鸡。 两小只缠着顾庭之，顾云舒手里拿着一块糖在舔，“爹爹，娘今天治好大牛叔，盛郎中夸娘医术很好，连他都比不上，以后经常要向娘请教。他还说我和哥哥可爱，这糖是他给的，娘让我们收下。” 顾思贤掰着小手指头，“爹，大娘们说盛郎中很俊，脾气好，还是回春堂的东家，很有钱，娘和他聊得很开心，是为了套近乎。”他一脸不高兴，“她们胡说，明明是盛郎中主动找的娘！” 顾庭之蹙眉，盛九章的条件，很符合苏叶喜欢的标准。 之前刘翠芳同他说，并未放在心上。 顾云舒和顾思贤这般说，确有其事了。 “你们去玩，爹爹给你们娘亲帮忙。” 顾庭之走进厨房，坐在板凳上，往灶膛里添柴。 他盯着苏叶纤细的背影，询问道：“你请的朋友我认识吗？” “不知道，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顾庭之默然，盛郎中的名字在镇上小有名气，他的确听过。 “今日认识的吗？” “是啊，她的性子爽快，我很喜欢她。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她帮忙，我先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感谢她今日帮我。” 顾庭之心里想：苏叶今日认识的盛九章，就很喜欢他，还请上门吃晚饭，培养感情。 又不期然想起两只的话，盛九章家底丰厚，一表人才，是苏叶喜欢的那种男人。 突然间，心中发堵，滋味难言。 她还是没有改，现在和他过日子，是为了等待、寻找目标吗？ “是吗？”顾庭之的脸色沉下来。 苏叶觉得顾庭之有些奇怪，不禁看他一眼。 “你不喜欢我请人来家里吃饭？” “没有。” “哦！” 苏叶将公鸡斩块不剔骨，煸炒过程中，黄姜的味道充分渗入鸡肉中，用力吸出骨头中深埋的那缕鲜汁，别提多美味销魂！ 香味溢满整个厨房，顾庭之却并没有食欲。 苏叶挟出一块鸡肉，塞进他嘴里，“你尝一尝，味道咋样？” 顾庭之一怔，这道姜汁热窝鸡以姜辣味和酸醋味为主，但是姜味并不显得生辣，醋味不会过于单一而不适口，有足够的咸味打底，几种味道给中和，十分美味鲜爽。 “还行。” 苏叶忍俊不禁，突然发现顾思贤的小傲娇，大约是遗传顾庭之。 叩叩！ 院门被敲响。 苏叶放下锅铲，顾庭之紧跟着起身，“我去开门。” “好。”苏叶没有多想。 顾庭之拉开院门。 顾赵芸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说道：“顾大哥，顾大嫂请我上你家吃晚饭。” 顾庭之讶异，请的不是盛九章？ 第四十三章 进学 不是他就好！ 心头一松。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顾庭之微微愣住，又有些啼笑皆非。 “进来。”顾庭之领着顾赵芸进屋，坐在桌前。 苏叶将菜摆上桌，拿来碗筷。 顾赵芸很拘谨。 “随便做几道菜，你尝一尝，合不合口味。”苏叶给顾赵芸盛一碗蛇汤，又分别给其他三个盛汤。“你们试一试，蛇汤很鲜美。” 两小只鼓着大大的眼睛，汗毛全都竖起来，垮着小脸儿。 可不可以不吃啊？ 顾赵芸闻着香味早就馋了，她不客气，尝一口，口味绝佳。一口喝下去，美滋滋的，动手再续一碗。 两小只见顾赵芸吃的香甜，嘴里分泌出口水，扭头看向顾庭之。 “爹爹，你不吃吗？长辈不动筷，我们不能吃。” 顾庭之看着碗里半截蛇肉，头皮发麻。 他执筷挟一块鸡肉细嚼慢咽，“你们可以吃了。” 两小只很幽怨，家里没有多余的碗，想吃饭，得先喝汤。 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咕噜咕噜喝两口。 猛地睁开眼睛，再小小的喝一口，乌溜溜地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哇！哇！哇！ 好喝！好好喝！ 舌头都要鲜掉了！ “爹爹，你不喝，我们帮你喝！”两只眼馋，盯着顾庭之的蛇汤。 顾庭之求之不得，一人给分一半。 两小只喝完，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在碗里舔一圈，仍是意犹未尽。 “顾大嫂，你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咋不去开饭馆？”顾赵芸风卷云残，一碗姜汁热窝鸡，大半进了她的肚子。“生意一定火爆！” 苏叶手指勾着发丝别在耳后，“我想攒银子开医馆，我一个人能撑起门户，挣银子快，而且医者地位崇高，受人尊敬。” 顾赵芸没想到苏叶志向远大，惊得多吃两碗饭。 “在镇上开吗？镇上一间铺子，租赁一个月五百文钱。县城得一两银子起，地段不算好。” “在镇上吧，县城太远，回家不方便。” 顾赵芸说，“顾大哥对镇上熟悉，他见多识广，可以问他的意见。” 顾庭之没有不同意的，“你有什么想法，大可和我说。” 苏叶摇头，还没有规划好。 一顿晚饭宾主尽欢。 顾赵芸吃饱喝足，离开前，还说下回再来蹭饭吃。 苏叶心里很有成就感，尤其是看着两小只脸上长了肉，稍稍白净一些。 她一边搂着一个，坐在顾庭之对面，将今日卖药材的钱拿出来，再将前几日挣的搁在桌子上。 “咱们一共有十二两银子，思贤五岁了，我打算明天送他去私塾开蒙。” 顾庭之颔首，“他该进学了。” 顾思贤想念书，家里穷，没敢提。 苏叶说送他念书，整个人踩在棉花上，轻飘飘，晕乎乎。 激动得小脸蛋儿生出红晕，握着小拳头，“娘，我会用功念书。你开医馆，我给你做账房先生，守着咱家的银子不给人骗了！” 咚！ 苏叶敲他一个爆栗子，“你可真出息，供你念书，可不是让你算账，而是光宗耀祖！” ‘啪唧’美梦被砸碎。 顾思贤揉着脑门，蔫蔫的。 ———— 翌日。 顾思贤天蒙蒙亮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补丁最少，稍微合身的衣裳穿上。 苏叶瞧了，心中泛酸，打算今日去趟镇上，扯几尺布，给两小只做新衣裳。 做好早饭，一起吃完，苏叶将顾思贤送去私塾。 顾思贤很兴奋、期待。 苏叶找到刘秀才。 刘秀才抚着胡须道：“我得考考你的学问，合格才能进学。” 第四十四章 买山种地 顾思贤紧张地手心冒汗。 刘秀才考得很简单，让顾思贤背三字经，百家姓。 顾思贤倒背如流，他有跟着顾庭之学。 刘秀才很满意，“你天资聪颖，要勤勉好学，不得骄傲自满。假以时日，一定比你爹更出色。” 顾思贤被夸的充满斗志！ 苏叶很高兴，夸奖她儿子，不就是夸奖她嘛？ “今后有劳先生多多费心了。” 很干脆付了束脩，顾思贤磕头拜师礼，被刘秀才领进学堂。 一共有十六个学生，多半比顾思贤大，其余都差不多大小。 刘秀才将顾思贤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给他发了新书册。 顾思贤闻着墨香，都觉得很醉人。 苏叶见顾思贤抿着小嘴儿傻乐，莞尔一笑。再辛苦，再累，看见他们的笑脸，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今早去后院瞧了，茄子已经开出紫色的小花，金线莲长了几厘米，她心思活络起来，打算大面积的种草药！ 怎么种，苏叶暂时没有想好。 离开私塾，听见两个妇人在说闲话。 “村头的二赖子，要把山地卖了。家里的田地都给败光败尽，这山给卖了，家里的老子娘不得气死？” “翻年二十四，成日游手好闲，谁家闺女肯嫁给他？生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上辈子造了啥孽哟！” “你要买山地吗？他放话谁给都买了，他就便宜些卖！” “山地又不能种庄稼，我买来干啥？” 苏叶搜刮出二赖子的记忆，村里的无赖纨绔。生得很俊俏，却好吃懒做。闲能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混子。家里之前小有薄产，全给他这不孝子给败尽了。 她心中一动，山地不能种粮食，但是可以种药材啊！ 苏叶风风火火，去找顾庭之商量。 顾庭之略微思索，“那两块山地可以买。”顿了顿，又道：“有几棵长势很好的美人松，能卖不少银子。” “……”苏叶无语，感情您老看中的是几棵松树？ 顾庭之起身，“走吧，事不宜迟。” 两个人一同去顾澜家。 顾澜这个名字，花了大价钱，请一个举人老爷取的。 寓意他这一生波澜壮阔。 结果连个泡都不冒，没少被乡邻们笑话。 苏叶和顾庭之来的时候，顾澜正好拎着两只麻雀回来。 他穿着粗布衣，身高八尺，眼角深邃，眼尾细长而微翘，形式桃花的眼睛，让他的面相无端生出几分精致的风流俊气。 顾澜朝苏叶吹口哨，轻佻道：“小娘子，你相公在呢。哥哥长得俊，你也不能这么赤果果的盯着我，活像十几年没吃过肉似的。” 顾庭之神色不悦，“顾澜，你别把这一套用在苏叶身上。” 顾澜‘啧’一声，“顾秀才护犊子呢！” “别闹，今日找你有正事。”顾庭之说明来意，“你要卖山？” “卖啊！两块山，挨一起的，二十两银子！” 苏叶皱眉，今日束脩花了二两银子，还剩下十两。 她还差十两银子，上哪儿凑去？ “能先给十两吗？我半个月内凑齐给你！” 顾澜食指挠一挠人中，比个手势，“三天。” “不卖！”一个妇人冲进来，怒气冲天地朝顾澜怒吼，“你敢把那块做聘礼的山给卖了，老娘打死你这王八蛋！” 第四十五章 银子被偷 顾澜懒洋洋地说，“娶啥媳妇儿，我这样不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曹氏气得浑身发抖。 小时候顾澜机灵，盼着他成龙，结果是一条臭虫！ 曹氏恨不得将顾澜团一团，塞进娘胎重造。 她怒瞪着苏叶和顾庭之，“我家的山地不卖，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现代许多人承包土地搞种植，苏叶说：“婶儿，你们的山地租吗？我每年出租子钱，不砍你家山上的树。” 曹氏脸色稍霁，“这地给顾猎户做聘礼，你们要租，得问他。” 苏叶愣住了，顾猎户不正是顾赵芸的爹吗？ 同姓不婚，顾赵芸是顾猎户外甥女，捡来当做闺女养，没有这个顾忌。 顾澜问，“她会打猎吗？” “会，她最会抓鸡打鸟！”曹氏眼风刮过顾澜。 顾澜裤裆一凉，这么彪的娘们，惹不得！ 山地买不成，苏叶拉着顾庭之离开。 顾庭之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她手心的温暖柔软，让人想要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他问，“不想买地了？” 苏叶摇头，“咱们村的地很紧俏，不是真的缺银子，谁家乐意卖啊。” 顾庭之低声道：“会有人卖的。” “嗯？”苏叶没听清。 顾庭之笑了笑，没再说。 他去找村长，苏叶身上揣着一两银子，则去镇上扯布头。 顾姓、刘姓是桃花村的大姓，苏家是曾祖逃难到此安家落户。 村长姓顾，是有名的和事佬，在村里声望很高。 族长则是姓刘，同样德高望重，威信很高。 两大姓联结姻亲，桃花村乡邻多少沾亲带故。 文氏在喂鸡，瞧见顾庭之过来，招呼他进屋，“你来的赶巧，你叔正好从地里回来。” 顾德海心知顾庭之有事找他，当即请人去堂屋坐。 “说吧，这回又是啥事？” “我想买块山地。” “你当地是萝卜白菜，说买就能买？”顾德海怒瞪着顾庭之，“你有这闲钱，先将腿给治好。” “苏叶给我在治腿，好了许多，用不了多久能行动自如。” 顾德海一愣，“你说啥？” 顾庭之笑，“叔，我买一公顷山地。你匀一块地卖给我，你记在我名下的地不收银子。” 顾德海名下有十几亩地，是村里的大户，一年得好几两银子给顾庭之。 为这块地，他是舍了血本！ 顾德海气得脸红脖子粗，“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你不种地，买山地干啥？苏叶那种婆娘要不得，一点不贤良，她再作闹，你给休回去！有这个银子，你进学、赶考的银子都足够了！” “她是孩子的亲娘，现在很好。” 顾德海见顾庭之油盐不进，干瞪眼，“三十两银子，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少！” —— 顾庭之回到家，等苏叶回来，将这件事告诉她。 “村长地里忙不过来，有山要卖，只要十两银子。” “这么便宜？”苏叶吃惊。 “他的地记在我名下，我收他银子少，他才卖得便宜。” 苏叶没怀疑，“我们这就去买！” 她去里屋，将藏在墙角破洞里的陶罐取出来。 一掏，空了！ 第四十六章 抢银子！ 苏叶慌了！ 她明明把银子藏在陶罐里！ 银子咋会不见了？ 担心记错了，苏叶将屋子翻找一个遍，半个铜子儿都没找到！ “怎么了？”顾庭之见苏叶好一会没出来，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东西不见了？” “银子……银子不见了！我昨晚数了一遍，放在陶罐里，今早拿银子送思贤去私塾，明明还在的。”苏叶急的眼眶都红了，抓着顾庭之的手臂，“顾庭之，咱们家是不是遭贼了？你进家门的时候，门上的锁片在吗？” “院门挂了锁片，遭贼会撬锁。”顾庭之从窗户看一丈多高的土墙，翻墙进来，肯定会被发现。 苏叶也觉得不可能翻墙，锁又是好的，这银子难不成长脚了，自个跑了不成？ 眼泪掉下来，她抬手狠狠擦一把。来到异世，人生地不熟，一无所有。 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挣来几两银子，给人偷了。 肯定是她准备买山的消息，才招贼了！ 苏叶心里又气又恨，烧心灼肺。 “别哭，我们好好想一想，银子不会平白无故不见了。慢慢理一理，会有头绪是谁拿了。” 顾庭之看着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啪嗒啪嗒掉泪，心里堵地难受。 想挣很多银子给她，让她别为这点银子难过。 顾庭之拿出帕子，弯腰给她擦泪。 “都没人看见，还能找到吗？” 苏叶拿着帕子捂住眼睛，努力过好日子的决心被击垮。 这日子太艰难，乡邻还不友好。 她跟着爷爷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时间，民风淳朴，各家都不锁门，甚至有的门都不关，也不见丢东西！ 忽然，她想到什么，连忙冲出院子。 院门口铺着几块石板，石板旁边的泥巴被人翻动过。 她扒开稀松的泥巴，拿出藏在里头的竹筒，搁着的一把钥匙片不见了！ 苏叶紧紧攥着竹筒，朝村西头跑去，目光冰冷！ 原主在这儿埋放一把备用钥匙片，除了她自己，只有刘翠芳知道。 刘翠芳经常拿这钥匙片进家里搜刮东西！ —— 刘翠芳去屠夫家砍了一斤肉，心情很不错，“爹，咱们家包香葱肉饺子。” 刘老根看着刘翠芳手里一挂肉，“给爹打二两酒。” “好呢！”刘翠芳将猪肉洗干净，剁成肉糜，准备去地里摘一把葱。 ‘嘭‘地一声，门板被踹开。 刘翠芳吓一跳，魂都要飞了。 苏叶眼睛通红的冲进来。 “苏叶，你要吓死我？踹坏我家的门，你赔得起吗？”刘翠芳拍着胸脯，心脏乱跳，沉着脸。 苏叶朝刘翠芳扑去，抓住她的手臂往后扭。 在她衣袖里翻找，摸到一个钱袋子。 “苏叶，你这贱人想干啥？讹了我爹的银子不够，青天白日上我家抢银子！”刘翠芳脸色大变，拼命地挣扎，死死护着袖兜里的银子。她朝屋里大喊，“爹！爹！救命啊！苏叶抢银子！” 刘老根拿着棍子出来，气势汹汹，朝苏叶就是一棍棒。 苏叶反应灵敏，扭身往一侧躲开，拽着刘翠芳挡在面前。 “啊——” 刘翠芳惨叫，棍棒打在她后背上，护着银子的手一松。 苏叶从刘翠芳袖子里拽出钱袋。 第四十七章 证据！ 褐色粗布钱袋子，洗的有点褪色。 苏叶一眼认出，是她的钱袋子！ “刘翠芳，你挺能耐，给你的教训不够，还敢上我家偷东西！”苏叶摊出手，“钥匙片还给我！” 刘翠芳死不承认，“你瞎说，这银子是我的，咋成你的了？”她直接上手去抢，“你把银子还给我！这是我在县城做工，主顾给的遣散费。” 苏叶被刘翠芳顶着撞在墙壁上，她的脚锁住刘翠芳的腿，卸了她的力，手扣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掀，反压住刘翠芳，搜钥匙片。 “放开我！你这贱人快放开我！”刘翠芳气得哇哇大叫。 “臭女表子，敢上我家闹事，前儿的账还没给你算！”刘老根丢掉棍子，抓住苏叶的头发，用尽力气往她脸上抽。 一道人影飞快的冲进来，猛地一头将刘老根顶飞。 “坏蛋！不许打我娘！”顾思贤气得脸蛋儿通红，挥着小拳头，“我的小拳头很硬哦！” 刘老根摔倒在地上，骨头‘咔擦’响了一下，动弹不了。 “苏叶，我爹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苏叶脸色发青，紧紧捏着袖子，“我没拿你的银子，你家穷酸的揭不开锅，哪里来的银子？你有本事去告官，我没偷，不怕你！” “这钱袋子是用买给我儿子缝补衣裳的碎布做的，家里还剩下一小块。” “苏叶，你脑子摔坏了吧？这粗布谁家没有？凭这个你认定钱袋子是你的？” “你没偷我的银子，咋不敢给我搜？”苏叶冷嘲，“做贼心虚吧？” “放屁！” 这时，顾庭之领着族长和村长一同过来。 顾思贤跑的快，顾庭之让他护着苏叶。 刘翠芳见到顾庭之喊人来，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 她先发制人，哭道：“村长、族长，你们得给我做主！苏叶这强盗上我家抢银子，打伤我爹！”她刘翠芳指着苏叶手里的钱袋子，“这九两银子是主家给我的遣散费，苏叶偏说是她的！她家有这么多银子，咋不给顾大哥治腿？” “这些银子是我这些天做买卖，上山采药卖挣的。顾庭之的脚也在治。我若没有银子，咋上顾澜家买山地？说好先给十两银子，这事儿可以问他。你手里九两银子，加我手里的一两，正好十两。” 刘翠芳难以置信地说道：“苏叶，亏我把你当好姐妹，告诉你得了十两遣散费，你手里那一两是从我这儿讹走的吧！没想到你是个心狠的，还打我银子的主意！” 刘翠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苏叶这妇人向来无赖，红口白牙，强抢我的银子，倒打一耙，请村长和族长给我做主！给她得逞了，叫我咋活？” 村长皱紧眉心，苏叶手里有十两银子，他知道的。 顾庭之要买山地，他要价三十两，顾庭之说先给十两，剩下的二十两他之后还。 族长很看不惯苏叶，没怀疑刘翠芳的话，“苏叶，你说刘翠芳偷你的银子，你有啥证据证明这银子是你的？” “我有证据！” 族长肃厉道：“如果是你抢银子，污蔑刘翠芳，打你三十板子，跪二天祠堂，你可认？” “认！”苏叶没一点迟疑，“证明是刘翠芳偷的，我也不为难族长，打她四十板子，跪三天就成！” 族长脸色难看，苏叶在下他的面子。 他看向刘翠芳。 刘翠芳心里直打鼓，真怕苏叶会拿出证据。 可这钱袋子她看了，没有记号，只有九两银子和几十个铜子儿。 她咬一咬牙，“我答应！” 第四十八章 处罚！ 族长见刘翠芳应下，心中松一口气，看来是苏叶在胡搅蛮缠！ 他对村长说道：“你一起做个见证，刘翠芳和苏叶各自都认罚。”转而，他又对顾庭之道：“顾秀才，咱们村百年来，一团和气，就是不徇私护短，处事公道！” 顾庭之道：“族长德高望重，公平公正，令人信服。这件事结果如何，便如何处置，我绝无二话。” 族长放下心来，看向苏叶，“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不然别怪族法不饶人。” 苏叶心中冷笑，这是已经认定是她强占刘翠芳的银子！ “刘翠芳，你说这银子全都是遣散费？这几个铜板也是？” “是，全是遣散费。”刘翠芳解释，“府里管事嬷嬷问我讨酒吃，她拿了一两银子，换半吊钱给我。花销一些出去，剩下的都在这儿。” 苏叶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冷笑，不知道的还真信了。 “你确定吗？” “确定！” “银子全在这，这九两银子，是我在山上采到灵芝，卖给回春堂得来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找方郎中打听。这些散下的铜板儿，是我煎锅贴卖挣的。锅贴有油，我收铜板油水会沾在上边，把铜板儿扔水里，冒了点儿油花，这钱是谁的就有定论！”苏叶将钱袋子给村长，摸摸顾思贤的脑袋，“帮娘打水来。” 苏叶心中庆幸，她没有特地一个一个铜板儿给擦干净，虽然数了好几遍，上面的油光也不会全给蹭掉，不然真的没处申冤。 刘翠芳愕然，这才知道苏叶为啥问铜板的事儿。 她以为苏叶要做文章，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刘翠芳心中一慌，张口要争辩。 “村长爷爷，水来了！”顾思贤用竹筒舀水过来。 村长让族长看竹筒水清亮，没有一丁点油花。 他将铜板给扔进去，不然一会儿，星星点点的油花飘上来。 “族长，这银子装在钱袋子里，苏叶没经手拿出来。这银子不是她的，她咋知道有没有油花？”村长心中一松，不希望苏叶闹出丑事，影响顾庭之。 族长脸拉下来。 “不是……我今儿买了猪肉，手里的油沾铜板上了，咋会没有油花……啊……” 苏叶突然发难，握住刘翠芳的手腕，往上一拧，从她袖兜里掏出钥匙片。 “你揣着我家的钥匙片咋解释？”苏叶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府里犯事被赶出来！你这银子是不是遣散费，咱们现在立即去县城问一问？” 苏叶拽着她的手，拖着往外走。 刘翠芳脸色发白，真的闹到县城去，全完了！ “我……我……我不去……” 刘翠芳挣开苏叶的手。 苏叶冷眼看着，对族长说，“您说说，这银子是不是我的？” 刘翠芳把话说死了，一问就能揭穿，她不肯去，摆明是心虚。 族长面子丢尽了，对刘翠芳气不打一处来，沉声说道：“你偷盗苏叶的银子，事情属实。杖责四十，罚跪三日祠堂思过。” “族长……” “拖下去！” 族长指使村里两个青壮年，将刘翠芳按在地上，拿着木棍一顿噼里啪啦，打得刘翠芳鬼哭狼嚎。 第四十九章 娘不会离开我们吗？ 当初刘翠芳夜里偷偷抬回村，养好伤才出现在人前。 吹嘘她得当家夫人喜欢，年纪不小放出来嫁人，给了遣散费做嫁妆。 知道真相的，刘翠芳说是被冤枉吃了板子，夫人才赔了一笔银子。 刘翠芳手里有十两银子，大伙儿都不怀疑。 原主知道原委，是刘翠芳说漏嘴。 四十大板下来，刘翠芳奄奄一息，一张脸惨白，鲜血染红了裤子。 两个青年拉着她去祠堂。 刘翠芳双眼喷火，怒瞪着苏叶。 苏叶微微翘着嘴角，刘翠芳这顿打不冤，她撺掇原主干的恶事，罄竹难书。 “谢谢村长和族长给我讨公道，这银子是我们全部家当。” 苏叶感激的给两人鞠躬。 族长头发霜白，干瘦的一个老者，精神矍铄。 他看着苏叶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膈应的慌，实在不怪他，是苏叶名声太坏！ 族长干巴巴地说：“这是我该做的事。” 苏叶看着族长离开的身影，诚心诚意地对村长道：“多谢您愿意信任我。” 原身在村里名声不好，村长愿意相信她，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村长问道：“你太莽撞，如果不是刘翠芳，不是冤枉人？” “我有在门口放备份钥匙的习惯，顾庭之都不知道，只告诉了刘翠芳。她经常拿钥匙上我家偷东西，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没想到我搬家了，她还不罢手。”苏叶觉得刘翠芳大意了，做贼心虚，怕被发现，匆匆走了，没敢把钥匙放回去。 估摸着等事情平息了，才会偷偷将钥匙放回原处。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发现，找她大闹一场！ 这把锁用着不放心，回去后就换掉！ 村长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内情，看来是刘翠芳有前科，才遭苏叶怀疑。 “你要买山地？” “您真的要卖？” 顾庭之道：“村长不会出尔反尔，你有十两银子，直接给他，跟着去拿地契。” 村长瞪顾庭之一眼，扭头回家。 苏叶见村长生气，轻轻拉一拉顾庭之的袖子，让他低下头来。 顾庭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顺她的意思倾身。 苏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村长不肯卖，你用税威逼他了？” “他地多，不差这一块。” 那就是的咯？ 苏叶不可思议，又规劝，“这地咱们不要了，到时候你考中进士，这就是污点，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你的仕途就毁了。” 顾庭之看她一心为他着想，眉眼间染上忧虑，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失笑道：“不必担心，这是村长自愿卖给我们。” “真的？”苏叶狐疑，“他刚才有点不情愿。” “嗯。”顾庭之缓缓说道：“大约是觉得银子要得少了。” 苏叶眉眼一弯，“那可由不得他了！” 一手牵着顾思贤，一手拉着顾庭之，去往村长家。 村长没给一家人好脸色，将地契拿出来，立字据，各自签名按手印。 苏叶给十两银子，将地契小心翼翼折叠好，收起来。 村长对顾庭之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顾庭之看着苏叶一脸满足的样子，低声说道：“不问结果，我只做当下想做的事情。” 一家人离开村长家。 苏叶高兴的抱着顾思贤，“今后我们有山有地。” 顾思贤被苏叶抱着，害羞地扭动几下挣扎。 他小声说，“咱们没银子了。” “不怕。有娘在的一日，绝对饿不到你们！” “娘永远不会离开我们吗？” 这个问题，把苏叶问住了。 第五十章 娘害羞了吗？ 她不是真正的原主，而是异世的一缕幽魂。 顾庭之和两个小包子，苏叶没有想过要接手。 暂时借住在此，遇见合适的机会，她会离开这儿。 可短短的几日相处，她完全将自己融入进来，将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爱。 挣钱，购置田产，扭转在乡邻的形象，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做长远的打算。 离开这儿吗？ 苏叶似乎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 顾思贤眼巴巴地看着苏叶，她沉默很久不说话，是还想要走吗？ 水雾迅速在他眼中凝聚，眼圈红通通的，“你走了，没人像我和爹爹一样保护你，得挨欺负！” 苏叶眼中的茫然与思量，顾庭之看在眼中。 她仍然想走。 顾庭之紧了紧手指，唯有一个砝码，一个砝码加持，令她再舍不得离开。 “我的家在这儿，去哪儿啊？你们不赶我走，我一直留在这儿。” 苏叶不能太自私，两个孩子从她这里得到温暖，她再抽身离开，对他们更为残忍。 顾庭之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孩子又乖巧可爱，这几天相处得很愉快。 她会试着去接纳他们，如果不能共同生活，再好聚好散。 “咱们家小男子汉哭鼻子了哟。”苏叶给他抹去眼泪。 顾思贤两手一抹，气鼓鼓地瞪她，又因为苏叶许诺不走，心里欢喜，别扭地趴在她肩膀上，抱着她的脖子。 苏叶侧头看向顾庭之，他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安然静谧，只是浅浅的微笑，仿若成了这春日里一道最迷人的景致。 苏叶怔怔地看着，这男人太赏心悦目。 “去刘大婶家接云舒。”顾庭之嗓音清润。 苏叶点了点头，想着自己看顾庭之看得入迷，就觉得羞耻。 顾思贤朝顾庭之招一招手，双手圈在嘴边，小声地对他说，“爹爹，娘刚才盯着你看，心跳得好快。” 喂喂喂！小家伙，你别太过份！ 悄悄话别在当事人跟前说啊！ 苏叶听见顾庭之低笑几声，脸上滚烫得都能摊鸡蛋。 “娘的脸好红，是害羞了吗？”顾思贤乌溜溜地眼睛，好奇地盯着苏叶。 苏叶牙根一咬，“教你一个新词儿。”‘啪叽’一巴掌打在他的小屁墩上。“这叫恼羞成怒！” 顾思贤小手捂着屁墩，干瞪着苏叶，小脸儿涨得通红，羞耻极了。 他扭动着小身板，从苏叶滑下来，扭头就跑。 “哈哈哈哈！” 苏叶愉悦地大笑几声，顾思贤跑得比兔子还快。 经过苏叶一闹，尴尬的气氛散去。 去刘大婶家接走顾云舒，苏叶一手牵一个。 顾云舒晃动着苏叶的手臂，“娘，大牛叔说河里有好多虾，咱们去捞虾吧！” 苏叶心中一动，“好，咱们做油焖虾！” 顾思贤舔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牵着顾云舒往家里跑，一人拿着一个竹筐。 “娘！快走！” 苏叶问顾庭之，“你去吗？” “你们先走，我慢慢跟在后面。” 苏叶浅浅一笑，跟着两小只去河边。 两小只倒是很会选，找的是一条小溪，水又清透又沁凉。 顾思贤把小褂子一脱，似乎想扎猛子。 苏叶眼疾手快，拎住他的后颈皮。 第五十一章 扎心了！ 苏叶唬着脸，训他，“你能耐了啊，这是啥天儿，你敢下水！” 顾思贤耸拉着脑袋，蔫蔫的说，“娘，我错了。” “着凉了，有得你受的！”苏叶捡起小褂子，给他穿上，“水里危险，别贪凉下河！” “哦！”顾思贤乖乖把竹筐放下。 穿好褂子，他捡起一根小木棍，在湿润的泥地里挖蚯蚓，用石头砸断两截儿，扔在竹筐里，引诱河虾。 苏叶好奇的问，“竹筐放的浅，咱们能捞到虾吗？” 顾思贤垂着眼皮子，“你又不许下水，这竹筐又不深，放得深了，虾上当咱们拉上来它也跑了。” 苏叶被噎住。 她拿两条蚯蚓放顾云舒的竹筐里，“宝贝儿，你在一边看着，娘给你捞大虾子！” 顾云舒乖巧地蹲在苏叶身边，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苏叶的动作，看她捞上一只河虾，开心的蹦起来。 “娘好厉害！” 苏叶捏一捏她柔嫩的小脸蛋，看见顾庭之走过来了，“你去陪着爹爹。” 顾云舒听话的朝顾庭之走过去，清脆的说道：“爹爹，娘好厉害，一下子就捞到虾了！” 苏叶看着桶里一只小河虾，耳根子发热，似乎在顾云舒心中，她不管做什么，都特别的厉害！ 顾庭之带着顾云舒坐在平坦的石头上，阳光温暖和煦，苏叶额头上滑落晶莹的汗水。 他拿着帕子给顾云舒。 顾云舒是个机灵鬼，拿着帕子给苏叶擦汗，“爹爹让我给娘擦。” 苏叶捞了小半天，只有五六只虾，都不够打牙祭。 闻言，她看向顾庭之，身上仍是清清爽爽。 “哇！哥哥，你真厉害！捞到好多好多虾子啊！” 顾云舒开心的要飞起来，一脸崇拜！ 苏叶走过去一看，小半桶河虾，还有不少的小鱼仔。 她吃惊的问，“思贤，你咋捞的？” 顾思贤瞥一眼苏叶桶里少的可怜的几只小河虾，“随便捞捞。” 扎心了！ 苏叶还是在上游捞，都没干过小屁孩儿！ 她看着顾思贤眼里的小得意，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双手捏着他的脸蛋儿，笑眯眯地说道：“不愧是我儿子，没给娘丢脸。” “……”顾思贤嫌弃的擦了擦脸。 “你们会玩打水漂吗？”苏叶要找回场子！ 两小只好奇的看着她。 苏叶挑拣两块扁平的石片，侧身甩出去。 石片在水面上跳出两个圈圈，‘咚’沉下去。 两小只跃跃欲试，顾云舒拿一块石头飞出去，跳了一个圈。 顾思贤学着苏叶的姿势和动作，居然跳了七下！ 他很欠扁的说，“娘，这个好简单哦！” 苏叶不信邪了，她接连飞出两块，最多跳四个圈。 反倒是顾思贤玩的越来越溜，手把手教顾云舒，出的徒弟都把她给碾压了。 她挫败地朝顾庭之求救。 顾庭之轻笑一声，“思贤，别欺负你娘亲。” “……”苏叶朝他翻一个大白眼，对玩的乐不思蜀的两只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吧，做油焖大虾！” “耶！我们回家！” 两小只拎着水桶，撒丫子往家里跑。 苏叶提心吊胆，拎着两双小布鞋追上去，“你俩别跑太快，穿上鞋，别扎伤脚！” 顾庭之看着前面几道身影，伴随着清脆的欢笑声，唇边噙着淡淡的笑。 心里比这阳光还要温暖。 第五十二章 碰瓷儿！ 苏叶剪掉虾须、虾头一角，挑出头部沙袋，剪开背部抽出虾肠，冲洗干净，拿出二两黄酒，舀出一些和盐腌制河虾。 若是在现代，将活虾放冰箱冷藏一小时，冰过之后的虾还是活的，但肉会微微收缩，已经脱壳。遇热油时，虾壳就能自动爆开，与肉彻底剥离，最合适做油爆虾。 将油烧热，下姜蒜辣椒炒出香味，虾倒入锅煸炒变色，再加入调料翻炒均匀后，淋入少许水焖两分钟，然后放少许糖提鲜，撒入葱花出锅。 两小只在外缠着顾庭之玩弹弓，几人闻到香味，满口生津。 哪里还顾得上玩，思绪全都飘到厨房。 苏叶并不知道，刷锅倒油，油面热浪翻起，将小鱼仔下锅，炸至干香，烹入调料，再焙炒一会儿，达到酥香化渣的口感，她加入一勺剁椒，香辣味道四溢。 咕噜噜。 两小只肚子打鸣。 “娘，娘，可以吃饭了吗？” 他们再也忍不住，趴在门框上问。 苏叶做了三菜一汤，将菜端到桌上，笑着说，“好了，我给你们盛饭。” 两小只爬到桌子上，用手拿着一根鱼仔放入口中，香辣酥脆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好吃到炸。 就是有一点辣，两小只辣得直吸气，忍不住吐舌用手扇风。 虽然觉得辣，但是又很过瘾，越吃越想吃！ “洗手再吃！”苏叶给两只倒一杯水，拎着他们去洗手。 两只很快洗完手过来，小嘴儿通红，紧盯着虾壳红亮的油焖虾。 苏叶给两只剥虾，“鱼仔辣，你们过水洗一遍，也可以吃虾和青菜。” 两小只往嘴里塞虾仁，虾肉鲜嫩，略带酸甜，正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口味。 顾庭之看着他们狼吞虎咽，“慢些吃，没人和你们抢。” 两小只鼓着腮帮子，嗯嗯地应着声儿，吃的一点不含糊。 顾庭之见苏叶顾着给两只剥虾壳，便挟几只虾放在碗里，剥出粉嫩的虾肉，放入她碗中。 苏叶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 “趁热吃，冷了口感不好。”顾庭之神色淡然，仿佛这样做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苏叶抿嘴一笑，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她抽闲给孩子剥，顾庭之给她剥，两小只将虾仁又喂到顾庭之口中。 一顿饭，十分温馨，和乐融融。 苏叶想如果今后都是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 —— 她今日忙碌一天，累得沾床就睡沉了。 第二日天未亮，她去后院拔金线莲换钱买药苗。 金线莲又长了些许，颜色更深，似乎品相更好了。 她乐不可支，能卖不少银子。 忙活完，苏叶今日磨豆浆，做了几个肉包子，温在灶上。 带着两个肉包子，背着一竹篓药材去镇上。 苏叶早上只吃了一杯豆浆，饿得饥肠辘辘，她拿出一个肉包子吃。 包子馅用野猪肉和蘑菇煸炒香，咬一口肥而不腻又有嚼头，唇齿生香。 “哎哟喂！” 小老头跌倒在苏叶面前。 苏叶连忙问道：“老先生，您怎么样了？” “我头晕目眩，手脚发软，浑身乏力，你可得负责！”小老头躺在地上呻吟。 苏叶皱眉，这是遇见碰瓷了？ 小老头见苏叶要跑路，吹胡子瞪眼，“你肉包子的香味把我给绊倒，难道不该给赔？我也不要你赔多少银子，把你那个肉包子给我就成了！” 第五十三章 雇做厨娘！ 苏叶开了眼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说法。 小老头儿六十出头，发须花白，身材矮胖，却很有精神。 身上穿的是锦缎，可见家底不差，并不缺吃短喝。 “你这小丫头想赖账？看你是个和气的，咋就一点儿不实诚呢？”小老头肚子饿得咕咕叫。 打从他的专用厨子告老还乡后，他就一直吃不饱，每天上街溜达寻找美食。 苏叶手里的肉包香味，把饿了好些天的他，快要馋哭了。 “不然你把肉包子卖给我？”小老头打个商量。 苏叶把没动过的肉包子给他，扶着他起身，“老先生，您年纪大，骨头脆，下回别随便往地上摔。真的摔着了，难受的还是您自己。” 小老头惦记肉包子许久，哪里顾得上苏叶的话，一到手，放嘴里咬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猪肉野味浓郁，蘑菇香滑，鲜美爽口。 饶是他这被养叼的舌头，无可挑剔，美中不足就是包子冷了。 “小姑娘，你这包子哪儿买的？”小老头三五两口下肚，仍是意犹未尽。 “我自己做的。” 小老头心中一动，“我请你给我做饭，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苏叶很惊讶，做个厨子这么挣钱吗？ 她这背篓药材，顶了天才一二两银子！ 小老头看着苏叶眼中的怀疑，气呼呼道：“别的厨子当然没这个价钱，难道你觉得自己的手艺不值这个价？” 苏叶笑道：“老先生，我是医者，不做厨子。” 给人做厨子，家里两个孩子照顾不过来。 她也没时间行医，苏叶果断拒绝。 小老头碰了硬钉子，软磨硬泡，“你说要多少一个月才合适？” 苏叶无奈，态度坚决，“我相公腿脚不便，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方便做厨子。” 小老头不肯放弃，跟着苏叶到了回春堂。 方郎中见到苏叶过来，他笑容满面迎上来，“今日卖药材？” “金线莲。”苏叶将背篓取下来，递给方郎中。 方郎中接过来，都是上等金线莲，结了二两银子给苏叶。 苏叶心中盘算，二两银子能买多少药苗。 一公顷山地，她一个人也种不过来，还得雇人去种。 处处都要银子。 小老头见苏叶抠着银子算数，就知道她缺银子，退一步道：“不如你每天来府上给我做中饭？十两银子一个月。” 苏叶很缺银子，她心动了。 “只做中饭？” “你如果会做点心的话，再给我来两样点心。” 苏叶心下还有些迟疑。 方郎中在一边提点道：“苏姑娘，你如果得空，可以给江老做饭，亏待不了你。” 苏叶是不认识小老头，才会犹豫。 方郎中显然认识他，而且刻意提点，那就是有利无害。 “您住在哪儿？我回去同相公商量一下，他如果答应，我明天早上去府上找您。” 江老报出地址，不放心的先给付五两银子。 “你收了我的银钱，就不能反悔！” 苏叶敢跑了，他就上门去拎人。 苏叶不肯拿银子，江老一溜烟的跑了。 “……”腿脚挺利索的！ 她去布庄，四套小衣裳给做好了，苏叶付尾款，取了衣裳，按照两只的尺码挑选小布鞋。 苏叶想了想，又去书铺给顾庭之挑选一支毛笔，并一些纸张。 最后租一辆牛车，买一车药苗，拉回村里去。 乡邻看见苏叶居然坐牛车回来，而且还买了一大车的东西，全都惊呆了。 她十两银子买了山地，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第五十四章 盘算 乡邻们不由得猜想，苏叶和盛郎中认识，她成天往镇上跑，别是和盛郎中不清不楚？ 林氏从地里回来，恰好看见，听见乡邻们七嘴八舌的话，朝地上啐一口。 臭不要脸的贱货！ 拎着一把野菜，扔在厨房里。 刘文娟一边择菜根，一边对林氏道：“娘，大哥家日子越来越红火，顿顿有肉吃，买下一块山地得花费不少银子吧？卖药材真的挣钱？不如叫相公也去山里采药？” “真的挣钱，人人都卖药材发家！”林氏说到这儿，意识到不对劲。 卖药不挣钱，苏叶打哪来这么多银子？ 顾远山的态度不得不让她怀疑，暗地里贴补他们一家子！ 林氏脸色一沉，野菜往地上一扔，壮着胆子，去里屋将压在床底板的钥匙摸出来，拉出床底下的一口小木箱子，将锁片打开，里面散着碎银子和铜板。 她数一数，八百多个铜板，七两碎银。 足足少了五两！ 林氏脸色青黑，果然接济了贱种！ 顾远山挣的银子存起来，林氏不敢碰，心中有数，这是留着给老三念书，娶媳妇儿的。 哪里知道顾远山的心偏向顾庭之！ 刘文娟瞅着林氏神色难看，心里咂摸出味来，苏叶买山的银子怕是公爹接济的。 林氏再生气也不敢闹，但是银子放在顾远山手里，她不放心，怕被顾庭之全都掏去！ “文娟，你说今儿请了郎中，你肚子里的孩子缺营养，得好好补一补，问你爹要银子。”林氏盘算好了，顾远山不会不顾忌孙子。 刘文娟眼睛一亮，转而又明白林氏利用她捞钱，银子落不到她手里。 “顾庭之是大哥，顿顿有肉吃，你就上他家蹭点油水补补。”林氏要不回银子，也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刘文娟真心实意的笑道：“娘，你放心，大哥不会亏待他侄儿！” 林氏心里憋的这口气，总算顺畅了一些。 —— 苏叶不知道村里散播着她的谣言。 更不知道林氏背地里的算计。 她心情愉悦的将药苗拉回家里，挖一个大坑，将药苗全都填在里面养着。 “回来了？”顾庭之倒一杯水，看她满头大汗，拿着帕子给她擦汗，竹筒递到她唇边，“喝点水解渴。” 苏叶有些羞赧，“我自己来。” “你手有泥。” 苏叶看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手，红着脸，小口小口的喝水。 顾庭之轻轻擦拭她唇角的水渍，苏叶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呆呆地模样透着一点傻气。 顾庭之目光温和，“我的脚不疼了，打算去书院。” 苏叶的努力，他看在眼中，帮不上忙，心中很挫败。 只想尽快回书院念书，今年秋闱考乡试。 苏叶手背轻轻蹭过唇瓣，点了点头，“我今日在镇上遇见一个老先生，他请我去做厨娘，每日只做中饭，一个月给十两银子。” 顾庭之眉心紧蹙，普通厨子只有二两银子一个月。 苏叶厨艺很好，可给的价钱太高，未免有蹊跷？ “你想去？”顾庭之想拒绝，苏叶提出来，怕是深思熟虑，他不想她失望，“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第五十五章 贪图美色 苏叶心思玲珑，转瞬明白顾庭之的心思，她没拒绝。 两小只散学回家吃饭。 “爹、娘，我们回来了！” 两小只朝气蓬勃，一前一后冲进家门。 “快去洗手！”苏叶将买的新衣裳拿出来，“你们穿上，看看合身不。” 两小只惊愕地看向苏叶，买衣裳的事，他们从来不敢想！ 乡邻可怜他俩，穿不了的衣裳给他们兄妹穿。 今儿个苏叶给买新衣裳了！ “傻愣着干啥？”苏叶脱掉顾云舒的衣裳，将新衣裳套进去，抱着坐在凳子上，换好鞋子。“站起来，给娘看看。” 顾云舒忸忸怩怩，拘束地站着。 粉色小裙子，衬得顾云舒可爱极了。 “真好看！” 苏叶捏一捏她的小脸蛋儿，再长一点儿肉，养白一点，更粉嫩好看。 顾云舒羞涩，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庭之。 顾庭之含笑地颔首。 顾云舒没忍住，拎着裙摆在家里转圈圈。 “娘！你看，它飞起来了！”顾云舒咯咯咯地笑。 苏叶看着孩子们眼底的光，想把好的全都捧到他们面前，笑容永远这般灿烂！ 顾思贤换上蓝色小褂子，清爽精神。 苏叶将他乱糟糟的头发扎好，“男孩子也要捯饬好，招人喜欢。” 顾思贤才不在意呢，爹娘妹妹喜欢就好了！ 他摸一摸身上的细棉布，咧嘴道：“娘，我们明天可以穿去学堂吗？” “可以！” 顾思贤嘿嘿嘿地傻笑，做美梦似的，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 苏叶给两小只试鞋子，刚好放一根手指头。 她去厨房做饭，将养在水缸里的草鱼捞出来，做水煮鱼，再加一道韭菜炒蛋。 饭菜端上桌，两小只帮忙摆碗筷盛饭。 苏叶说，“我买了一车药苗，打算种在山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得请人一起种。我手里还有四两银子，够了吗？” “够了。”顾庭之沉吟道：“一个人给十文钱一天的工钱，他们勤快一点，多雇一些人，一天差不多能种完。” 苏叶懂了顾庭之的意思，给的少了，他们偷奸耍滑。 工钱给的高，乡邻们手脚勤快，一天能做完，倒也划算。 “包吃一顿中饭？” “一荤一素。” “好。” 两个人有商有量，将事儿定下来。 用完饭，苏叶将两只送去私塾。 顾庭之则是去找村长，商谈雇人种药一事。 三五个妇人坐在一起说八卦。 看见顾庭之走过来，指指点点。 “顾秀才一表人才，又有功名，咋就甘心做个龟孙呢？” “这男人啊，都是个色胚子，还不是图苏叶那娘们儿的美色。” 有妇人忍不住，对顾庭之扬声道：“顾秀才，苏叶这妇人要不得，当众和盛郎中眉来眼去。她这些天往镇上跑得勤，手里又有大把银钱，别是挣的皮肉钱？” “你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我娘家侄女儿长得标致，不嫌弃你带两个孩子。” 顾庭之沉下脸。 刘大婶挎着菜篮子，不忿道：“你们一个个见不得人好，在这说酸话，该你们穷酸！苏叶会一手好医术，咋就挣不了银钱？你们心是脏的臭的，看人也是黑的！” 第五十六章 上门赔罪 妇人气得脸色铁青。 “刘桂花，关你啥事儿？在这多管闲事！” 刘大婶还要开口，顾庭之制止。 “苏叶从未说过各位半句不是，也没有损害妨碍各位的利益，你们为何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积口德，便是积攒福气。我看各位不是福薄的人，不该这般刻薄才是。”顾庭之不软不硬的话，将她们的话给堵回去。 几个妇人脸色青白交错。 再说难听的话，不就是承认自己刻薄，在折福？ 顾庭之向刘大婶道谢。 刘大婶笑道：“苏叶是个好姑娘，我那天说的话，一点不客气，她没给我计较。是我们误解她了！”又问顾庭之，“你上哪儿去？” “苏叶买山种药苗，雇人种，我同村长商量。” “得雇多少人？多少工钱一天？” “十文钱一天，包中饭，还没有一个定数。” 刘大婶瞠目结舌，“十个铜板？还包中饭？别这么铺张，我一家子帮她去种！” 顾庭之不愿欠人情，“婶也要吃饭，不能白干活，明天你们得空可以来帮忙种药苗。” “好嘞！”刘大婶盘算着喊一家子去种，意思意思拿一点就成。 几个妇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苏叶拉的是一车药苗！ 一天工钱十个铜板，一家子出四个人，得四十文钱，上哪儿去捡这个钱？ 想到她们逞口舌之快，得罪顾庭之，哪里还会要她们？ 几人伸手狠狠打自个的嘴巴，叫你嘴贱！ 转念一想，一个大男人，不能和她们一个妇人计较！ 顾庭之还真的给计较上，拎出这几家，言明不要。 村长很诧异，顾庭之向来脾气很好，“这几个人得罪你了？” “她们嫌苏叶的钱脏，便不污了她们的手。” 哟！这还真的记上一笔了！ “行，我给你分工给乡邻。” “苏叶在村里名声不好，不能厚此薄彼。桃花村有三十户人，每家每户最多四个人。他们得了苏叶的好，今后也不好再说她的是非。”顾庭之交代好村长。 村长应下，当即将消息散播出去。 各家各户轰动了，纷纷来村长家报名。 那几家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报名，被村长拒绝，脸上火辣辣的，又羞恼又嫉妒！ 有乡邻说，“顾秀才很好说话，肯定是你们太过分，才这样针对你们。不如你们去给他们道歉？谁和银子过不去啊！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好事儿呢！” 几个妇人抹不开面儿，又惦记着丰厚的工钱。 在外做一天，也就五文钱，苏叶给翻一倍！ 几个人商量一番，腆着脸去找苏叶。 —— 顾庭之回到家中，苏叶在后院里整饬药苗。 他过去帮忙，“你要搭一个棚子？” “是啊，有些药材喜阴。”苏叶瞎扳一个借口。 顾庭之记下，打算等药苗种好，他再去书院。 这之前，将棚子给她搭好。 “苏叶，你在家吗？” 外头有人喊，苏叶扶着腰起身，去开院门。 门一开，几个妇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开不了口。 顾庭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晾一晾她们，不必理会。” 几个妇人脸色涨红，吱吱唔唔道：“苏叶啊，婶几个嘴碎，说你几句闲话。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你一大车的药苗，缺人手种，我们手脚勤快，帮你一天给种完。” 苏叶明白了，肯定是说她坏话，给顾庭之撞见。 想挣这个工钱，才上门给她赔罪。 第五十七章 男人就得打服！ 顾庭之没阻止她开门，并不是铁了心不给她们活干。 苏叶心思转动，知道顾庭之的用意。 他唱黑脸，她唱红脸！ 苏叶没吱声，几个妇人心中忐忑。 “盛郎中品行高洁，救死扶伤，咋会有花花肠子。你又能干顾家，几个孩子拾掇的好，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咋会在外边乱来？” “婶子们就是眼皮子浅，嫉妒你过得好，才说酸话。” 苏叶脸色一沉，“你们是说我和盛九章有女干情？” “不……不是……” 苏叶冷声道：“流言伤人，如果不是庭之信任我，我咋有脸活下去？” 几个妇人神色讪讪。 “将心比心，如果别人给你们泼脏水，你们会怎么做？”苏叶厌烦背后编排人的，但古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不给她们活干，就怕背地里使阴招。“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把事情做绝了，你们诚心悔过，明天就上山帮忙吧。” 几个妇人还以为黄了呢！ 没想到苏叶这般大度，居然不和她们计较！ 震惊之下，又无地自容。 脸上臊得慌，“苏叶，婶几个给你道歉。” 这一回，几人诚心实意。 苏叶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如果这样能够收拢人心，倒也很不错。 —— 第二日一早，苏叶打算去买菜。 顾赵芸拎着两只野鸡，一背篓蘑菇和野菜上门。 “苏叶，你甭去买菜，我设的陷阱捕了两只野鸡，你就炖鸡给他们做伙食！” 顾赵芸将野鸡扔给苏叶。 野鸡扑凌扑凌着翅膀，苏叶手忙脚乱抓住，“多少银钱？” “谈钱伤感情，你给我蹭两顿饭就成了。”顾赵芸怀念的舔舔唇瓣，“平时不好上你家蹭吃蹭喝，听你说今儿个请人干活，我就腆着脸上门。” “你想吃就来，客气啥。”苏叶不矫情，领了顾赵芸的心意。 顾赵芸顿时眉开眼笑，“我给你杀鸡，二宝一人一只鸡腿，剩下的咱俩一人一只。” 有顾赵芸帮忙，苏叶省不少心。 她去后院将药苗移到箩筐里，和顾赵芸一人一担挑上山。 乡邻们已经全都到山上，将荆棘和野草给清理，再用锄头挖坑。 刘大婶一家子给提几桶水上来，看见那几个妇人也分别提了水，心下纳罕。 几个妇人和刘大婶对上眼神，很尴尬，扛着锄头闷头干活。 顾庭之教他们怎么种药材。 苏叶回家做饭。 顾赵芸和苏叶一起洗野菜。 苏叶猜出顾赵芸的心思，“你为顾澜的事儿犯愁？” 顾赵芸一愣，随即脸蛋有些红，很快又淡定下来。 “我爹说的亲事，他说顾澜人虽然混账，脑子灵活，管一管就会改邪归正。” “你心里怎么想的？”苏叶问。 “棍棒下出孝子，对付男人也是一个道理。他敢胡来，我打服他就是了。”顾赵芸将野菜揉搓，碾碎，就跟这野菜一样的下场。 苏叶看着高挑的顾赵芸，又想起顾澜高大威猛的身材。 脑子里瞬间脑补一出戏。 怎么都是顾赵芸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想劝顾赵芸不能硬来，咱们得智取。 这时，刘文娟挺着硕大的肚子过来，“大嫂，我来帮你干活。” 第五十八章 有口福 苏叶皱眉，“你快临盆，别忙活，在一旁歇着吧。” “郎中说还有半个月。”刘文娟眉眼柔和，摸着自己的肚子，“咱们都不是娇贵的人，村里生产前两日还在地里的大有人在。”说着，她坐在小板凳上，将蘑菇撕成两半。“我肚里少油水，不能上山干活，白吃白喝，抹不开面儿，大嫂就给我一点儿活干。”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是处理蘑菇，不是啥重活，苏叶不再多说。 苏叶去厨房将米蒸上锅，干的都是劳力活，她给煮的大米饭，这样不容易消化。 一碗野菜，一碗蘑菇炒野鸡，这样做比较下饭。 她将杀好的野鸡，剁成块，焯水泡在冷水中加盐和醋泡着去腥。 饭蒸好后，苏叶将鸡块捞出来控水。 锅内热油，下入葱姜蒜爆香，倒入鸡块爆炒变色，加入调料后炒匀，倒水没过鸡块，大火烧开，改小火焖。 顾赵芸和刘文娟站在一边，看着苏叶炒菜，刚开始下锅爆香的时候，就忍不住咽口水。随着时间的流逝，锅内的野味伴随着雾气飘溢满整个厨房。 “苏叶，这鸡肉还有多久才好啊？”顾赵芸看着苏叶揭开锅，那股香味快要冲晕她。 苏叶加入盐和白糖翻炒匀，再倒入蘑菇，继续焖上锅盖。 “差不多两刻钟。” 刘文娟咽一咽口水，抱着肚子坐在屋外去。 顾赵芸死守着，等着出锅啃她的大鸡腿！ 终于，在她的期盼中，苏叶收汁盛盘。 顾赵芸迫不及待的尝一块鸡肉，野鸡肉紧实，经过苏叶的手，十分入味有嚼头，又不会太酥烂，肉质很柴。他们在家中做的入味了，肉质便会柴。时间短了，又不够入味。 她舀一勺汤入口，汤汁鲜爽，香味浓郁，又带着一点辣，很带劲。 刘文娟看顾赵云很享受美味的模样，馋的胃里摩挲，她连忙上山去喊乡邻吃饭。 乡邻们早就饥肠辘辘，大老远闻到肉香味，忍不住加快脚步。 苏叶正好将野菜出锅，将借来的碗一字排开，一共有六十个乡邻在干活，每个碗里均匀的分鸡块，免得有的憨厚老实，抢不过手脚快的。剩下的放在盆里，放在桌上。 分摊下来，似乎没多少菜，苏叶手脚麻利，用剩下的蘑菇炒一盆猪肉。 乡邻们对苏叶公道的做法很满意，没有厚此薄彼，全都有肉吃。 虽然鸡块少，可有的许久没有沾过荤腥，吃的很满足。 心中有点意见的，尝到苏叶的手艺后，早已忘了不满，抢着盆里的蘑菇和汤汁。 他们用汤汁拌饭，都能吃一大碗饭！ 何况，最后又上了一盆猪肉，他们对苏叶好感大增，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苏丫头，你这手艺顶呱呱，肚子吃撑，嘴里还没饱呢。” “是啊，尝过你的手艺，回家后吃啥都会没味！” 苏叶浅笑道：“我贪嘴，自己琢磨出来的。” 乡邻们和善的笑一笑，纷纷夸赞顾庭之有口福。 顾庭之笑容和煦，可见是满意的。 乡邻吃饱喝足，浑身的力气劲，下午干活也很勤快，原来苏叶担心还要有一天工，哪里知道乡邻们一天就帮她把活儿干完了！ 苏叶累瘫了，顾庭之看着文文弱弱，干一天活，还是神清气爽，苏叶嫉妒的不行。 “你咋不累啊？” 顾庭之笑说，“你体能太差了。”转身去厨房，下了几碗面凑活吃。 苏叶吸溜吸溜吃的很香，给两只洗完澡，收拾好自己，倒下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突然琢磨出顾庭之的意思，她先前太懒惰，没干惯活才累。 她磨了磨牙，愤愤地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一件事。 第五十九章 难产 刘文娟闻着菜香就觉得可口，没有想到苏叶的手艺比饭馆师傅做的还要美味。 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两碗饭，给吃撑了。 回到家，林氏瞧着刘文娟一脸满足的模样，拉长脸，“猪还没喂，你剁猪食去煮，再将鸡给喂了。”扛着锄头去地里。 刘文娟拖着一背篓野菜，剁碎了，费力地端着去厨房煮。 腰部酸痛，咬牙硬撑着将猪食煮好，提着一桶猪食去猪圈，腹部沉沉下坠。 刘文娟脸色微微发白，喂好猪和鸡，腹部隐隐作痛。 她吓坏了，扶着腰，躺在床上。 林氏从地里回来，看见院里没收拾干净，灶上的猪食也没有倒出来，晚饭没做好，气得破口大骂。 “见天儿的偷懒耍滑，谁家媳妇不生孩子，照样地里家里一把抓，生孩子还在地里干活呢！咋我家一个个都是活祖宗，躺着等老娘伺候！没个富贵命，偏生得个富贵病！” 顾子承回到家，听到他娘骂骂咧咧，“谁给您气受了？” “除了你那懒媳妇，还有谁？”林氏见到顾子承，稍稍收敛，没去房里拧刘文娟耳朵拖下来。“你难得回来一次，娘给你做好吃的！” “辛苦娘了，等娟儿给您生个大胖孙儿，让她好好伺候您！”顾子承的话，哄得林氏心花怒放。他道：“我进去好好说说她。” 林氏嗔道:“去吧！” 哪会不知道儿子是想媳妇儿。 顾子承进屋，看见刘文娟躺在床上，蹑手蹑脚靠近，想给她一个惊喜。 “娟娘。” 顾子承侧身躺在床上，抱住刘文娟，神色一变。 “娟娘，你咋了？” 刘文娟肚子阵阵紧缩，硬的和一块石头似的。 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想躺着缓一缓。 这一回缩疼越来越密集，疼得她冒冷汗，孩子像是往下挤，撑得她腰胯疼得厉害。 心里很害怕，怀疑自己要生了，林氏的骂声让她不敢出声。 听见顾子承的声音，泪水掉下来。刘文娟紧紧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相公，我肚子好疼，是不是要生了？” “郎中说还有半个月，咋会突然发作？”刘文娟浑身冷汗，一脸痛苦，顾子承心急，“你忍一忍，我去请稳婆！” 他冲出屋子，林氏瞧了，皱眉道：“啥事儿，咋咋呼呼。” “娘，娟娘要生了！” 林氏也急了，“你赶紧去请稳婆，我进去看看她。” 顾子承将稳婆请来，天色已经擦黑。 稳婆进屋里检查，“是要生了，你们去烧热水，准备准备。” 林氏生产过，倒也不慌乱，将东西准备齐全。 刘文娟痛得大声喊叫。 顾子承听着揪心。 林氏将他给赶出去，“哪个女人不生孩子？都得经历这一遭。你出去，留在房里不吉利。” 顾子承被林氏赶出去，押着他吃点饭填肚子。 这个时候，稳婆焦急的跑出来说，“你家这个还有半个月才生产，还没入盆呢。头朝上，脚朝下，胎位不顺，难产！” 林氏又急又恨，“她之前还好端端的，今日去苏叶家吃顿饭，回来就发作了，一定是那贱人给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第六十章 死马当活马医！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稳婆说刘文娟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早产导致难产。 林氏瞬间就炸了。 她跑去找苏叶算账！ 苏叶睡得正酣，被闹醒过来。 起身去开门，顾庭之已经披着衣裳拉开院门。 林氏满面凶恶，咒骂道：“苏叶，你这恶妇心肠太歹毒！刘文娟帮你干活，你害得她难产！有个三长两短，你给她填命！” 苏叶瞌睡虫全吓跑了，神色凝重，“刘文娟难产？” 不等林氏开口，苏叶叮嘱顾庭之，“你看顾好两个孩子，我过去看一眼。” 匆匆去往顾家。 顾子承红着眼睛，求稳婆保住刘文娟。 “要么保住小的，要么一尸两命。”稳婆叹息道：“她早产半个月，再迟一点，孩子可能就入盆了。” 顾子承听到刘文娟嘶喊声，听着稳婆的话，他眼泪流出来，急得脑袋直撞墙。 “提前半个月，推迟半个月都是正常的。她胎位不正，胎儿这么大了，也不会自己转过来，得她做一些动作，让胎位转正。”苏叶听到稳婆的话，猜想她不是半吊子，就是为了避免责任，故意这么说。 稳婆脸色很难看，“胎位不顺，她做动作就有用？孩子自己顺不过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摊上难产，算她倒霉！ 怕砸了招牌，捡着刘文娟早产的事儿说。 遇上一个砸场子的！ 稳婆呛声道：“你这么能！就你来给她接生啊！” 苏叶冷着脸，袖子一挽，进屋要接生。 顾子承将她一把推开，“你滚出去！不是你娟娘不会难产，性命不保！” “二弟，我会医术，之前只是不满嫁给顾庭之，才会做一些糊涂事。现在想通了，我已经改头换面。不管行不行，你让我见一见二弟妹。稳婆救不活，如果我能救活呢？咱们就当做最坏的结果去看，没人能治好她，交给我还有一线生机。”苏叶目光真诚，试图说服顾子承。 顾子承冷笑一声，“你记恨我娘将你们一家赶出去，害死娟娘，你满意了吗？！”指着门口，“滚出去！” “你以为自个是苏老爷子？没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稳婆嗤笑，“你现在不泼辣蛮横，学着招摇撞骗！胎儿脚先出的母子未必没有存活的机会，到时候你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苏叶紧紧抿着唇，爷爷曾说：‘医者讲求医德修养，深戒循私谋利。医者间团结互助，患难相济。’ 更是列出祖训，勒令儿孙铭记于心：诚意、明理、力学、体仁、忘利、自重、恤贫、戒贪鄙、自得、见死不救、避晦疾。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郁气，才没有掉头就走。 稳婆面色惊慌地从屋里出来，强作镇定，“苏叶，你说你会治，你去给她诊治。我丑话说在前头，出事可别怪我！” 顾子承想说什么。 稳婆连忙说道：“苏叶怎么说，她爷爷是有名望的郎中，她差不到哪里去。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她治好了呢？” 不等顾子承回话，稳婆将苏叶推进屋子里。 一进屋，便是浓重的血腥味，苏叶看见床上的人，才明白稳婆为何让她治。 刘文娟面色灰白，快要不行了！ 第六十一章 顺利生产 苏叶看见胎儿的脚已经出来了，不敢耽搁，朝稳婆喊道：“去打酒过来！” 稳婆不知道苏叶耍什么花样，依言照办。 “胎儿的头出来困难，我看这孩子生出来，也不行了。”稳婆见过几个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活不了，即便孩子活了，脑子也有问题，她不敢沾这个事，当即甩锅给苏叶。 苏叶顾不了太多，脚已经出来，整个产程不能超过半刻钟。 她将手洗干净消毒，右手握住胎儿双足向上提，左手食中二指伸入产道内，触摸到胎儿后上肢肘关节部，使后上肢从胎儿胸前滑出。再双手握住胎儿的髋部，将胎儿朝躯干背侧方向旋转，让前肩前臂从耻骨弓下娩出。 另一边的肩膀和手臂，往相反的方向旋转顺利分娩出。 苏叶再将胎儿的身体放在右手手掌，双腿骑跨在她的前臂，手指放在胎儿的颧骨上，微微屈起胎头。另一只手钩住颈部，并抓住胎肩向下牵引。 “你帮忙按住腹部。”苏叶朝稳婆喊道。 稳婆被她这一波操作给震慑住，苏叶一个指令，她跟着照做。 “哇——” 孩子一声啼哭，稳婆惊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活了？？？ 稳婆很震撼，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接生方式。 明明胎头最难娩出，即便生出来，不是死胎，就是骨折。 可苏叶动作熟稔，轻而易举将孩子接生出来，一点损伤都没有！ 真是奇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抱着孩子去处理！”苏叶拍打孩子的屁股，哭出第一声后，递给了稳婆。 苏叶检查胎盘胎膜娩出完整，可仍旧在出血。排除产道撕裂和血肿，断定是子宫收缩乏力引起。而宫缩乏力则是因为产程拖长引起！ 稳婆将孩子打包好，看到刘文娟的血没止住，“大人保不住了？” 苏叶冷冷望着她。 稳婆心里打个寒颤，不敢吱声。 “拿纸笔来。” 稳婆把孩子给了林氏，转告苏叶的话。 林氏听到孩子啼哭声，激动得不行，抱着孩子，掀开襁褓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顾子承头重脚轻的去拿纸笔。 苏叶写下一张药方，让他们去找赤脚郎中抓药，煎给刘文娟喝。 “要快！” 苏叶神色凝重，一手伸进产道，向上挤压子宫。一只手放在腹部宫底部上方，和产道内的手相对应压迫子宫按摩。 “孩……孩子……” 刘文娟被折腾太久，又流失不少鲜血，整个人脸色青白，昏昏沉沉，身上很冷，十分虚弱。 她听见稳婆的话，心中很绝望，以为会一尸两命。 昏厥之前，她似乎看见苏叶披着月光而来，如神祗一般，将她的孩子给救活了。 “孩子在你婆母那儿，你别说话，也别睡觉。”苏叶叮嘱刘文娟，手上动作不停。 只要子宫能正常收缩，血止住，这人就保住了！ 稳婆碰了碰刘文娟冰冷的手，忍不住说，“要不将孩子抱进来，给她见最后一面？” 刘文娟这模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摆明就是不行了。 生产大出血，压根救不活！ 苏叶把孩子救活，已经了不得了，偏还要逞能，不自量力的要将产妇给救活！ 忽然，她见鬼似的瞪大眼睛，不断往外流淌的鲜血，渐渐止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苏叶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子宫已经恢复正常的收缩，血量明显的减少。 人，保住了！ 这时，林氏端着一碗药送进来。 【搓搓手，阿锦能求一波票票咩？】 第六十二章 母女皆安 一床的血，刘文娟眼皮子睁不开，进气少出气多。 “还能救活吗？”林氏将药碗一搁，“苏叶，她死了，你甭想好过，那赔钱货你给带回去养！” 林氏盼了好些年的大孙子，结果生个赔钱货，刘文娟还闹难产。 “还不如死肚子里，和她娘一起去。” 免得拖累顾子承！ 刘文娟听林氏的话，情绪激动。 苏叶按住刘文娟的肩头，不许她起身，安抚性地拍她肩膀。 扶着刘文娟靠坐怀中，端药喂她下去。 这药是促进子宫收缩，还有补血的功效。 “刘文娟失血过多，后续得注重营养和补血。”苏叶叮嘱林氏。 林氏一听这话，看着刘文娟将药喝下去。 这是能治活？ “哪个女人不生产？偏她事儿多！肚皮不争气，生个赔钱货，断我家的香火，还想吃营养？家里哪有这个闲钱？人人都像她一样娇贵，一大家子都得捆肚皮上吊！” 林氏双手一摊，没钱！ 刘文娟气红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眼泪成串往下掉。 真恨不得死了。 苏叶冷着脸，“你也是你口中的赔钱货，你奶嫌弃，哪有你今日？” 林氏被呛一口，恶狠狠瞪着苏叶。 苏叶点醒刘文娟，“你得争气好好活着，否则你用命换来的孩子被人磋磨！” 刘文娟心神一震，十分感激苏叶。 心中很难受，生儿生女又不是她能决定！ 稳婆想溜，这接生钱是要不到了。 “站住。你留在这儿观察，若是一个时辰不再大出血，你就可以回去。”苏叶种地很累，又费神接生急救，整个人都精疲力尽。 稳婆讪讪，可看见苏叶脸上的疲惫，留了下来。 她还想跟苏叶学咋接生呢！ 苏叶留下药方给顾子承，“每日吃两副药，她失血过多，得好好滋补滋补。” 顾子承目光复杂，他真的没想到苏叶医术真的好！ “你……”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苏叶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打着哈欠，走出顾家大院。 门外围拢看热闹的乡邻，他们听说刘文娟难产，快要不行了，苏叶给人急救。 大牛是有盛郎中，如今苏叶独当一面，能治好吗？ 顾家人神色慌张，进进出出，他们跟着紧张。 门再次拉开，苏叶疲惫地走出来。 “活了吗？” “我们听见孩子的哭声，刘文娟保住了吗？” 苏叶绽出一抹笑容，“母女皆安。” 众人愣了愣，活了啊？活了好啊！ 大家很欢喜。 苏叶走出人群，顾庭之坐在木墩，两小只一个趴他右腿，一只趴他背上。 他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比月色还要柔和的目光。 直勾勾的望来，苏叶心底莫名一颤，随之涌上一阵暖流。 她牵起嘴角，“回家了。” 顾庭之看着她轻松的笑容，紧绷着的弦松懈。 “好。”顾庭之轻笑，“我们回家。” 苏叶将趴在他背上的顾思贤抱起来。 顾庭之抱着顾云舒。 乡邻们看着一家四口离开的背影，陡然回过神来，一脸震惊！ “苏叶说啥了？她救活刘文娟母女了？” 她的医术有这么高吗？ 苏叶的形象，在乡邻心目中推倒重塑。 陌生，又让人期待。 第六十三章 挑刺儿！ 苏叶一夜无梦，起身做刀削面。 一大两小，吃的很满足。 顾云舒捧着大碗，滋溜滋溜喝一口鲜汤，“爹做的我一个肚子能吃饱，娘做的我想多长一个肚子。” 顾思贤咬一口鸡蛋，“爹爹做的不是很难吃，就一般般难吃。” 顾庭之的厨艺被嫌弃。 苏叶憋笑，插刀小能手。 反正是难吃，‘一般般’和‘很’有区别吗？ 顾庭之斜睨苏叶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昨日忘记一件事。” 苏叶猛然回过神来，她忘记给人做饭了！ 火急火燎，去往镇上。 顾庭之让两只自己去学堂，与苏叶一同去江府。 江老觉得自己这小心脏，像放在火上烤的鸡蛋，煎熬，难受。 满心期待苏叶给他做美食，家里食材准备一大堆，从早晨盼到中午，日暮，月上中天。 饿得眼冒金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苏叶卷他的银子跑了！ 如果不是不知苏叶住在哪儿，他爬都要爬去她家！ 管家端着早饭进来。 “端出去，我吃不下。”江老躺在摇椅上，唉声叹气，“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摸着饿扁的肚子，砸吧着嘴，肉包子真好吃。 再也吃不到，江老觉得生无可恋。 “老爷！老爷！”门仆冲进来，“老爷，厨娘来了！” 江老腾地站起来，人精神了，腿也不晃了。 小厮回过神来，江老已经不见人影了。 苏叶和顾庭之在门口等。 门突然拉开。 江老吹胡子瞪眼，“已经过去一天，你没有反悔的机会！” 苏叶理亏，底气不足，“我没有反悔，昨日家里忙着开荒，给忘了。” 江老心里松一口气，哼哼道：“你去给我做饭，我饿。” 最后两个字，显得有些委屈。 苏叶忍不住失笑，不禁想起爷爷，神色柔和，“想吃什么？” “肉！” 苏叶应下，指着顾庭之道：“这是我相公。” 顾庭之眼睫一颤，不禁侧目看向苏叶。 她神色如常，似乎打从心底认可他。 江老看一眼顾庭之，眉清目朗，可见其品行端正。 带着他去堂屋，让人领着苏叶去厨房。 “苏姑娘，食材都在这里，你要什么尽管取。” 苏叶点了点头，她扫一眼，食材很齐全。 江老年纪大，可以做一道蒸鸭，鸭肉性微寒，滋阴养胃，不错的补益食品。 苏叶将宰杀的肥鸭去骨，用一小杯糯米，火腿丁，大头菜丁，香菇，笋丁，酱油，黄酒，小磨麻油，葱花全都塞进鸭肚内，放在鸡汤盘中，隔水蒸熟。 糯米有暖胃的功效，可以配合鸭肉养胃功效，另一方面具有吸油的作用。 之后再做一道素烧鹅，一道羹汤，一盘青菜。 江老早已望眼欲穿，看着苏叶提着食盒过来，强作镇定。 食盒一揭开，浓郁的香味飘散，他顿时坐不住了。 “你做了什么？”江老看着只有一道肉菜，老脸拉长了。“我要吃肉！全都要肉！” “你找我做菜，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江老噎住，心里哼哼，他倒要挑一挑刺儿！ 第六十四章 机遇 苏叶给他盛一碗汤。 江老看都不看，眼珠子盯着色泽清新的蒸鸭。 挟一块鸭肉细细品尝，鲜美可口，酥香汁浓。 舀一勺鸭肚子里的配菜，浓淡均衡，清脆爽口。 江老这挑剔的舌头被折服，挑刺儿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这是什么？”江老挟一块素烧鹅，色泽红亮，香味很诱人。 “豆腐皮裹着山药，油锅中煎炸，口感甜糯，健脾和胃。” 江老尝一口，口味清淡，且透着酒香，风味很独特，一口气吃了两三块。 “你们坐，一块吃。”江老招呼道。 顾庭之只是来看一看，担心苏叶受骗，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 府中人不多，行事却很有规矩。 江老看着不靠谱，家中陈设，底蕴深厚，身份不一般。 “不必了，我多做了一些，等下在厨房吃一些就好。”苏叶守着规矩。 江老不客气，摆出气吞山河之势，将三菜一汤，扫荡的差不多。 苏叶与顾庭之在厨房用了一些饭，做了两道点心，晚饭也一并做好，来和江老告辞。 “昨日没来给您做饭，我做了晚饭作为补偿，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吃，口感不会有很大影响。” 江老酒足饭饱，身心舒畅。 闻言，笑眯眯地说道：“不妨事，下回有事，着人通知一声。”苏叶的手艺很合他的胃口，心思一盘算，问道：“你想不想开酒楼？” 苏叶摇头。 “要不你收个徒弟？” “没有这个打算。” 江老痛心疾首，循循善诱道：“你的厨艺好，开酒楼能挣不少银子。你是游方郎中，没有师承，开不了医馆。” “我认个师傅就行。” 江老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没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人！ “你以为认个师傅这么容易？还得行医五年以上的资质！”江老眼中精光闪烁，为了一口吃的，只能让苏叶欠他人情，“朝廷在各地方设有惠民医局，掌管医局的医官，恰好我认识。我介绍你给他，你在医局里做一段时间，医术若是不错，他或许能为你获得开设医馆的资格。” 苏叶之前缺的是银子，后来发现还缺背景，如今江老愿意牵线搭桥，欣然答应。 随后，又有些顾虑，“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小事一桩，能不能成还是看你自己。”江老浑不在意，又慢悠悠地说道：“你不用太感激我，用心给我做饭就成。” “您放心，我拿了您的银子，也得尽心给您做饭。”苏叶忍不住问他，“您什么时候有空？” “明日你早点来镇上，我们一起去一趟县城。”江老看着苏叶迫不及待的模样，撇了撇嘴，“你去县城，难道有空闲管两个孩子？” 苏叶干笑几声。 江老不为难她，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苏叶和顾庭之离开江府。 “顾庭之，我去县城医局，你觉得可行吗？”苏叶心里很高兴，想将这份喜悦与人分享，又想起她如今的情况，为难道：“你很快去书院，我在县城的话，孩子没人管。” 她很想把握住这次机会。 第六十五章 随你做主 他们是普通平民，她没有正经师承，等五年太久。 顾庭之马上要乡试，耽误不得。 苏叶咬着嘴唇，内心经过一番挣扎，“我再想一想，暂时别欠江老人情，先认个师承再说。” 顾庭之考上举人，来年直接会试，殿试。 若是得中了，她还能借着他的东风，得到开医馆的资格。 顾庭之缄默不语。 苏叶的挣扎，他看在眼中。 她不想放弃这一次机会。 最后为他而妥协。 心中百味杂陈。 生母早逝，生父常年在外，继母不慈，除了三弟态度亲和之外，只有两个孩子为他着想。 从未想过有一日，苏叶会设身处地，为他考虑。 甚至放弃她自己的前程。 “你不会后悔？”顾庭之一开口，嗓音透着哑，“我如果没有中举呢？” “我能等，你不能等。”苏叶看着他眼中的错愕，复杂难辨的神色，微微勾着唇，“你考中了，肯定会对我心存感激，到时候想方设法给我弄一个资格。没考上，你心中愧疚难当，在我面前会矮一截。这一笔账，不管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顾庭之怔愣住。 苏叶拍一拍他的肩膀，一副我很好看你的神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顿了顿，目视着他，“你不会让我输的吧？” 顾庭之低头，她脸上笑容清丽，双颊泛出浅粉色的红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引人夺目。 她会医术，烧得一手好菜，如今性格变得很好，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 很讨人喜欢。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喉结轻微的滚动一下，淡淡的‘嗯’一声。 苏叶见他没再问，刚刚松一口气。 顾庭之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一边躲去。 苏叶吓一跳，看着一个男人抱着包袱横冲直撞的跑开。 “你……” 苏叶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掌，格外的亲昵，脸蛋憋得通红，心口砰砰乱跳，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顾庭之神色如常，低声道：“你不用担心，孩子不会是你的拖累，我会安排好他们。”他转过眼，缓声道：“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目光灼灼，比他掌心的温度，还要灼烫她的心脏。 这样简单平常的一句话，落在苏叶耳中，格外的悦耳动听。 顾庭之微微扬眉，“还有其他顾虑吗？” “医局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如果要留宿的话，几天不能回家。孩子还小，他们身边不能缺失爹娘的照顾。”苏叶摇了摇头，“明天再说吧。” 顾庭之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温暖和煦的阳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定，那双清澈的双眼，明亮的惊人，似乎为了她在意的人，能付诸一切，无怨无悔。 他平静无波的心，在这一刻微微动荡起来，如同春柳拂过湖面，第一次泛起涟漪。 “咦，有小鸡仔卖呢！”苏叶看见街边毛绒绒的小鸡仔，挣脱他的手跑过去。她挑选两只，笑容明媚的望着他，“顾庭之，我们买二十只小鸡仔，怎么样？” 顾庭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又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只觉得春光正好。 “随你做主。” 第六十六章 维护 小鸡仔五文钱一个，苏叶挑二十只小鸡仔。 家里三个人都要吃鸡蛋，吃不完的还能卖钱。 种药那日，顾庭之请乡邻帮忙砍了树木，将鸡棚搭建好。 苏叶正好将鸡养在后院，它们长出小尾巴，孵出来超过七天了，可以下地。 小鸡仔喝水容易拉稀，苏叶将大米泡水，将水过滤了，再装碗里喂食。 顾庭之去学堂找刘秀才，两个人坐在刘秀才下课休息的小屋内。 刘秀才给顾庭之倒一碗茶水，“顾思贤聪敏过人，一点即通。顾云舒资质稍差一些，比其他孩子却要出色一点。” “云舒不需要科举，苏叶送她来学堂，只为识字明理。”顾庭之提及两个孩子，眉眼温和，“今日来找老师，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刘秀才含笑道：“答应去县学了？” 顾庭之摇头，“我准备去镇上广贤书院，每日可以来回。思贤和云舒寄养在您家中，每日管一餐中饭。” “苏叶呢？”刘秀才实在惋惜，镇上书院怎么能和县学相比？ 以顾庭之的资质，这剩下半年时间，去县学苦读一番，乡试有望中举。 留在镇上，岂不是耽误前程？ “我看这段时间，苏叶勤劳顾家，对两个孩子很好，以为她变好了。”刘秀才唉声叹气，“我和你师母没有孩子，思贤和云舒寄养在家中倒也热闹。你可以安心在县学求学，我们为你看顾好孩子。” 顾庭之早已拿定主意，“苏叶继承苏老爷子的衣钵，他的遗愿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苏叶医术高强，为苏老爷子完成遗愿，她加入惠民药局。” “您该知道，如今郎中短缺，军民工匠贫病者均可在惠民药局免费求医问药。可惠民药局除了医官之外，有名无实，有药无医。她去药局，正好解了药局的困局。” “广贤书院比不得县学，却也差不了多少，我心中有数。” 刘秀才很意外，苏叶竟是去惠民药局。 “是我误解她了。”刘秀才听出顾庭之对苏叶的维护之心，写一封引荐信给他，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拿定主意，我不多说。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你不能顾此失彼，要以学业为重。” “多谢老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 顾庭之之前在广贤书院，后来被刘秀才劝说，同意去县学。 之后出了意外，他的腿伤难以治愈，林氏将他赶出来，苏叶要变卖孩子。 所有的事情接踵而来，顾庭之改变主意，不再准备去县学。 他是一个读书人，同样是一个男人，去县学的费用太高，挣钱养家的重担不能落在苏叶肩头。 何况，她有自己的志向。 夫妻间，最主要的是尊重，相互体谅。 苏叶可以为他放弃，既然他能够兼顾得了，为何不能支持她？ 顾庭之回到家，将引荐信给苏叶，“这是恩师给的引荐信，我明日去广贤书院。镇上离桃花村近，我可以每日来回照顾孩子，他们中午在恩师家中吃饭。家里有我，你不必顾忌太多。” 苏叶惊愕道：“你不去县学？” “广贤书院更适合我。” 苏叶不用去想，就能够猜想到，顾庭之留在镇上，是为了成全她去药局。 “只要学问扎实，去哪里都一样。”顾庭之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清冷的面容在这笑容的映衬下，透着一种春风袭人的柔软明净，“我到时候若进京赶考，你要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你……” “在我乡试的时候，你要拿到开医馆的资格。” 第六十七章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 苏叶知道他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方才这般说。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个家，不止她一个人在努力。 顾庭之同样在奋进。 相互鼓励，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从心底为对方着想。 苏叶心中发涩，有一个男人真心实意的为她，将她当做一家人对待。 这一刻，苏叶在这异世中，终于有一丝安定感。 “还有半年时间呢，足够了。”苏叶嘴角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思贤和云舒在老师家用饭，我们每个月给他们算银子。” “好。” 苏叶心中有了打算，明日去药局，尽力争取每日来回。 这样一想，心中大定。 苏叶手脚麻利，做了红枣发糕，用油纸打包一份，拎一斤糖去找顾娘子。 刘秀才将带孩子的事情告诉顾娘子。 顾娘子很喜欢两小只，连带着对苏叶有几分笑脸。 “来就来，咋还带东西。”顾娘子热情地招待苏叶进屋，给她倒一碗糖水，“他们兄妹俩很乖巧，不用咋费心，你别怕给我添麻烦。” 苏叶心里一暖，刘秀才夫妇都是热心肠的人。 “多麻烦您和老师了。”苏叶摸出两百文给顾娘子，“您给收下，这是他们的伙食费。” 顾娘子不肯收。 苏叶将钱袋子塞在顾娘子掌心，“不是一顿两顿饭，说不定得大半年，您不收，我不好厚着脸皮，将孩子送来麻烦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娘子只好收下。 苏叶告辞，去接两小只。 两小只散学，看见苏叶，撒丫子跑过来。 “娘！” “娘亲！” 苏叶弯腰，张开手臂，将两小只搂进怀里，一人香一个。 “今天跟老师学了什么？” “弟子规。”两小只一人牵着苏叶的手指，摇头晃脑，“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 “你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知道！”顾云舒清脆的说道：“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 顾思贤补充道：“然后是谨言慎行，信守承诺。” 两小只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苏叶，希望得到她的褒奖。 “真棒！”苏叶温柔地摸着两小只的脑袋，“娘做了发糕奖励你们！” 一听到有吃的，两小只撒腿往家里跑。 苏叶看着一溜烟不见人影的两只，不禁失笑。 她回到家，两只已经洗好手，坐在桌子上等投喂。 顾庭之将发糕端出来，一人给一块。 两小只咬一口，松软甜润，又不粘牙，眼睛弯成小月芽儿。 “从明日开始，你们中饭在老师家吃，爹从书院回来，接你们回家。” “娘呢？”顾云舒舔一下嘴角的糕屑。 苏叶道：“娘要去县城给人行医治病。” 顾思贤塞满一嘴，嚼动的时候，像一只小仓鼠，腮帮子一鼓一鼓，“我可以做饭给妹妹吃。” “你们太小了，爹娘不放心。”苏叶顿了顿，柔声问，“你们不喜欢去老师家吗？” 顾思贤和顾云舒不想去，可不想爹娘为难，乖巧地点头。 “爹、娘，我们会乖乖听师母的话。” 苏叶心中柔软，他们越乖巧懂事，越惹人心疼。 这时，林氏推开院门进来，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庭之，你们准备把孩子放在刘秀才家养着？孩子爷奶都还在呢。何必麻烦外人呢？你们说是吧？” 第六十八章 记吃不记打 两百文钱一个月，两只小兔崽子咋吃得完？一个月一百文尽够了。 “自家人带着才放心。”林氏算盘打得噼啪响，刘文娟下奶的银钱有着落了。“他们两个很瘦小，得多吃点肉补补，两百五十文钱，顿顿给他们大鱼大肉！” 顾思贤眨巴眨巴眼，“婶婶生小宝宝了，你们要辛苦的照顾他们，没空管我和妹妹。” “不辛苦，多你们俩收拾的过来！” 顾思贤咬一口发糕，“每天都有肉吃吗？” “猪肉，鱼肉，你们想吃啥吃啥。” 顾思贤一脸纠结，“可是狗子在爷奶家白吃白喝，我们为啥要给钱？” 林氏噎住，讪讪道：“爷奶穷，这银钱是给你们买肉吃的。” “哦。”顾思贤将最后一口塞嘴里，拍拍小手，“那我去问爷爷，他说要，我们再给。” 林氏脸色青黑，眼见顾思贤冲出去。 她急了，跟着跑出来，抓住顾思贤的胳膊。心中恼恨这小畜生坏她好事，下手没留情，用力掐拧他。 顾思贤手臂吃痛，“你放开我！” 林氏钳制住顾思贤狠狠掐拧，皮笑肉不笑道：“思贤，我带你去找你爷爷。” 打不服你这小瘪犊子！ 林氏拖拽着顾思贤往院外走。 顾思贤痛得小脸惨白，林氏的手掐着他腰间嫩肉的时候，他痛叫一声，左手抓住林氏的手，用力拽开。 林氏死死扣住他的手不放，那力道恨不得将顾思贤的细胳膊拧断。 顾思贤咬着牙，一头顶向林氏的肚子。 “啊——” 林氏摔倒在地上，脑门被院子里的柴给刺破，鲜血涌出来。 她捂着脑门，看着一手的血。 林氏眼前发黑，脸色发白。 “救……救命……”她嚎叫道：“小畜生杀人了！” 顾思贤站在原地，被林氏满头满脸的血，吓懵了。 苏叶冲出来，就看见顾思贤将林氏撞倒在地上。 “思贤，怎么回事？”苏叶相信顾思贤不会随便动手，肯定是林氏做了什么。 顾思贤小脸苍白，眼底凝聚着水雾，就怕苏叶会打骂他。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掐我，我想挣脱她，她不肯松手。我……我好痛……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顾思贤说到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又闯祸了！ 苏叶脸色一沉，掀开顾思贤的袖子，细小的胳膊又红又肿。又掀开顾思贤的衣裳，腰上、背上都被掐得淤紫，触目惊心。 苏叶顿时火冒三丈。 “苏叶，小畜生打伤我的脑袋，你得赔我医药钱！”林氏不光头痛头晕，肚子被顾思贤一头顶撞的绞痛，她从竹竿上扯下一块晾晒的帕子摁住伤口，“你们不赔钱，我就上广贤书院，闹到顾庭之同窗和老师跟前，让大伙看看他咋不敬长辈，教唆小畜生打伤我的头！” “我这就拉着思贤去族长跟前，让大家给评评理，看你是咋做长辈的。下毒手欺负一个孩子，还有脸说他打伤你！”苏叶憋一肚子火气，怒道：“你敢去书院闹得顾庭之名声扫地，我就让顾子宁在书院混不下去！要闹大家一起闹，谁也甭想好过！” 林氏肺都要气炸了，往地上一倒，就要撒泼。 苏叶不吃这套。 冷着脸，拽着林氏的手臂，拖着她直接丢出门外。 “嘭”地一声，甩上院门。 林氏后背被砂石擦的火辣辣的疼。 没讨到好，吃了一个闷亏，她怀恨在心，想将这笔账讨回来。 眼见天黑下来，林氏眼底闪过阴狠，摸着打火石，摸黑爬到苏叶的药山。 第六十九章 救火 “走水了！走水了！” “后山走水了！” 乡邻敲锣打鼓，扯着大嗓门喊。 苏叶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拉开院门。 刘大婶气喘吁吁跑来，大喊道：“苏叶，你家药山烧着了！” 苏叶脸色大变，疾步朝药山跑去。 远远地便看见浓烟滚滚，火势冲天，烧红半边天！ 乡邻们手里拿着柴刀，往山上跑，去扑火。 苏叶到的时候，很多乡邻已经上山，她随手捡一把锄头，帮忙一起砍出一条隔离带。 顾庭之安置好两只小的，拎着柴刀赶来，上山找苏叶。 火势猛烈，顾庭之神经紧紧绷着，生怕她会出事。 苏叶已经冲到半山腰，热浪扑面，她压根难以靠近。 一部分乡邻在砍隔火带，一部分乡邻拿着工具扑火，一打一抬，溅起的火星子，又将后方给烧着，火势瞬间将人给包围，看得苏叶心惊肉跳！ 她冲上去扑火，大喊道：“我们要一只脚踩在火烧迹地边缘内，一只边缘外。拿着工具往火烧迹地斜向里打，拍打时要一打一拖，千万不要直上直下扑打，这样会溅起火星子，扩大燃烧点！” “拍打时要重打轻抬，快打慢抬，边打边进！” 一口浓烟呛进苏叶嗓子眼，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呛出来。 乡邻们很慌乱，下意识听从苏叶的指令，很快将眼前的火给灭了！ 火势很强，苏叶组织几个乡邻一起，同时起落扑火，扑灭后一同前进。 果然，这个方法很快奏效！ 苏叶看见有人往里冲，焦急大喊道：“扑灭火了，不能脱离火线，去扑打里面的明火！” “不要扑打迎头火，也不要在下风口扑打！要注意风向！” 苏叶嗓子嘶哑，又干又渴，撕拉着疼，好在火势得到控制。 她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山风一刮，火舌蔓延数十里。滚滚热浪朝苏叶等人扑面而来，随之而来是猛烈的山火！ 苏叶瞪大了双眼，改风向了！ “退！快撤退！” “啊！” 乡邻脚下一滑，摔倒。 苏叶去抓他的手，一起被下坠的拖力拉拽滚下去，他们刚才的位置轰然变成火海！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慢一步，她就被烧死了！ “苏叶，咋办？这火不灭了，山都要烧光！” 乡邻死里逃生，心有余悸，把苏叶当做主心骨。 苏叶极力保持冷静，可双手还在抖，夜里山风大，风向易变，很危险。 她神色严峻，让乡邻告诉她地形，看着滔滔山火，测试风向，很快有了主意。 将乡邻召集过来，分成几个小组，告诉他们扑火知识和禁忌。 “注意安全，听从我的指挥！” “是！” 苏叶派一个人，将如何扑火的要领告诉另一边的乡邻。 这一次，山风没有再作妖，在苏叶有条不絮的指挥下，很好的控制火势蔓延。 大家都不敢松懈，就怕又摊上转向风，被火袭击，发生意外！ 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一滴，两滴，三滴…… “下雨了！” 乡邻们欢呼起来！ 苏叶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 春雨越下越大，这一场山火，彻底被浇灭！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 乡邻们精疲力尽，浑身被淋湿，瘫倒在地上。 苏叶看着大火熄灭，手脚都不像是她的，酸软的厉害。 耳边传来乡邻议论声。 “今年开春节气好，没咋下雨，但是山里也不干燥，咋就突然起火？” “往年雷雨多，也不见烧山，这火不会是人为的？” “有人在山下捡到打火石，旁边还有一块帕子，上头的血还没变黑，肯定是放火的人落下的。” 乡邻们十分愤怒，恨不得将那丧良心的人赶出桃花村！ 人为放火，带血的帕子，苏叶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隐约猜到凶手！ 第七十章 他的关心 苏叶快步下山，迎面撞上顾庭之。 他清俊秀美的脸，被烟火熏黑。雨水冲刷下来，脸上又脏又黑，很狼狈。 唯独那双黢黑的眼睛，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亮得惊人。 顾庭之快步上来，上下打量她一眼，没有受伤，稍稍松一口气。 忽然，握着她的双手，脏兮兮的手上，布满伤痕。 他薄唇紧抿，语气严厉，“那么大的火，你一头扎进来，出事了怎么办？” 苏叶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和焦灼，鼻子一酸，“当时没多想，只想着尽快扑灭大火。” 顾庭之神色肃厉，脸色紧紧绷着，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 苏叶很害怕，担心带着上山扑火的乡邻回不来，可山火必须得扑灭！ 乡邻把她当做主心骨，只得紧紧咬着牙关，逼迫自己往前冲，不退缩。 此时此刻，面对顾庭之不赞同的神色，让她知道自己有人可以依靠，并不是一个人。所有压在心底的慌乱和无助，全都齐涌而出。 苏叶一头扎进顾庭之怀里，双手攥紧他湿透的长衫，“我们的药山被烧了，心血都被毁了！” 顾庭之背脊一僵，转而放松下来。 她这副脆弱的模样，让他硬不下心肠去训斥。 “人没事就好。”顾庭之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奈地说道：“烧了我们可以再种，没有什么比性命来的重要，下次不能再莽撞。” 苏叶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有伤着哪里吗？”顾庭之问。 苏叶小声说道：“嗓子疼。” 顾庭之叹息。 “苏叶，你在这儿啊！村长和族长在找你！你赶紧下山！” 乡邻突然出声，惊得苏叶猛地从顾庭之怀中退开，脚下一绊，就要往地上跌去。 顾庭之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来，一只手搭在她腰间，扶她站稳。 苏叶脸颊微微发热，很惊讶自己居然会在顾庭之面前哭鼻子。 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多想，跟着乡邻匆匆下山。 顾庭之鲜少见她这般惶然无助过，将他当做依靠，这一种感觉还不错。 他跟着苏叶一同下山，听见曹氏指着苏叶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苏叶，我的山不卖给你，你记恨在心，一把火将我的山给烧了！我山里有不少值钱的树木，赔钱！五十两银子！” 苏叶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这才发现曹氏的山和她的相邻，曹氏的全给烧光了，她的只烧了三分之一。 “火不是我放的。”苏叶想解释，曹氏打断她的话。 “不是你还有谁？有人在山脚下捡到帕子和火石，帕子上有你的名字，你还想抵赖！”曹氏拿着火石和帕子扔在她的身上，“你这毒妇心可真狠，不少乡邻救火被烧伤，差点被烧死。你有点良心，医药费全都给赔了！” 苏叶听见有烧伤的人，抬头看见几个乡邻的后背大面积被烧伤，形成焦痂，密密麻麻的小水疱，甚至可见网状栓塞血管，看着很瘆人。 躲在人群里的林氏，手指紧紧掐进掌心，没想过后果这么严重！ 她看着帕子被扔在苏叶脚下，心脏一紧，又心虚又害怕。 第七十一章 撵出去！ 苏叶弯腰捡起帕子，角落里的确有一个叶字。 原主跟着京城里堂姐学的，世家小姐都会在帕子绣一个字。 她也有样学样，好像这样做了，挨着世家的边了。 “这帕子是我的。” 曹氏冷笑，“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曹婶儿，帕子是我的，不能说是我扔的。”苏叶目光冰冷地，裹挟着怒火望向林氏，“她摔破头，拿我的帕子捂伤口。这帕子是她……” “你血口喷人！”林氏不等苏叶将话说完，跳出来，黑着脸，“你的帕子咋会给我拿走？明明是你要烧火灰给药苗施肥，把山给烧着了。咋？想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帕子上的血……” “这能说明啥？你的手不也伤着了！”林氏指着苏叶的手，死不肯承认！ 事情闹大发，引起公愤，林氏承担不了后果。 这手是救火被荆棘给刺破，掌心那一道比较深，出不少血。 乡邻知道苏叶和林氏之间恩怨。 曹氏推搡苏叶一把，“你别想推卸责任，就算不是你故意烧山，火灰引起，也得赔！” 苏叶撞进结实的胸膛上，顾庭之扶着她的肩头，让她站稳。 顾庭之沉声道：“曹婶，我们是当天种药苗，乡邻给弄的火灰，要起火，不会等到昨晚。” “对啊，苏叶救火可拼命了！如果不是她，这一片的山全得烧光！” 林氏强压下心虚，大义凛然道：“她做贼心虚呗！不是她烧的山，她咋会这般好心肠？之前在村里小偷小摸，现在要害人命了！烧伤好几个乡邻，这样作恶多端的毒妇，就该撵出咱们桃花村！” 曹氏很赞同，“这种害人精留在咱村里，今儿是烧山，下回就害人命了！” “撵出去！” “把这毒妇给撵出去！” 烧伤的几个乡邻的妇人，恨不得扒了苏叶的皮！ “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脱，不是我的锅，你们休想扣在我头上！”苏叶推开顾庭之，冷声说道：“这火是昨天傍晚着的，我那个时候找赤脚郎中买了药。” 赤脚郎中给苏叶作证，“她上我那买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苏叶又看向顾远山，“爹，昨晚林氏啥时候回家的？” 顾远山衣裳被烧，手臂小面积烧伤。他闻言，看向林氏。 林氏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顾远山道：“她昨天傍晚回家。” 林氏神色惊慌。 苏叶道：“我将两个孩子放在师母家，每个月给两百文，管一顿中饭。林氏提议帮我们带，每个月给两百五十文。” “我……” “二弟妹刚刚生产完，需要人照顾，我们不愿给你添麻烦，拒绝了。” “你把孩子掐的满身伤，孩子疼得受不了，挣扎间你摔倒磕破头，还有脸问我们要银子！他还那么小，你咋就下得了那个狠手？身上全都是淤紫！”苏叶红了眼眶，情绪很激动，如果不是顾及林氏是长辈，都想要和她拼命！ 苏叶对俩个孩子的好，乡邻都看在眼里。 不但买新衣、新鞋，每顿都有肉吃，脸上都有肉了。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给欺负的这么狠，甭说赔银子，活撕对方的心都有！ 苏叶给孩子上药，哪有功夫纵火？ 反倒是林氏有可能记恨苏叶不赔银钱，放火烧了她的药山！ 乡邻们想到这里，看着林氏的眼神变了。 顾庭之指着林氏的鞋子，“山上都是红泥土，她的鞋边沾着红泥。” 第七十二章 赔偿 林氏额头上的伤，脚上的泥，回家的时间，等等都证明她有纵火烧山的嫌疑。 林氏低头去看脚上的布鞋，边角沾着红泥。 再看一圈乡邻，上山的沾着黑红色泥巴，没上山的都是黑褐色泥巴。 “不……不是我……”林氏往后退，心里很慌，“我……我咋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指着苏叶，“是她！她记恨我掐伤顾思贤，故意放火嫁祸我！” “不是你，你的袖子咋被烧焦了？”乡邻眼尖，看着林氏袖子被火舌舔了的焦洞，“你又没上山扑火，咋给烧了？” 林氏紧紧攥着袖子，这是她点火的时候，火苗一下蹿起来，烧了一个洞。 她脸色煞白，慌张的解释：“我……我做饭给烧……烧了。” “晚饭是我做的。”刘文娟虚弱的坐在石头上，拆穿林氏的谎言。 林氏脸一拉，就要撸着袖子上手打刘文娟。 几个妇人凶神恶煞朝林氏扑过来，拽着她的头发，又踢又打，撕咬林氏。 “贱人！我家男人被烧伤，家里的活计谁干啊！” “伤得那样严重，人差点给烧没了！我这个家就得散了！” “我打死你这害人精！” 林氏被打得嗷嗷叫，双腿被狠狠踹一脚，她摔倒在地上，一个妇人猛地跨坐上来，压得她快要断气。几个硕大的拳头砰砰砰砸下来，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打散了！ 林氏‘啊’地惨叫一声，头发被薅下一把，嘶声求救，“救命！救命啊！打死人了！谁来救救我！” 活该！ 乡邻们觉得很解气，哪里会上前帮忙！ 他们救火太凶险，差点被烧死。 烧毁的山地，不好种粮食，就是荒山了。 曹氏气不一处来，居然是林氏烧山！ “顾远山，你婆娘烧了我的山，这银子得赔！她之前冤枉苏叶，要把苏叶赶出桃花村！你说句公道话，该咋惩罚她？” “赶出去！把这臭娘们赶出咱们桃花村！” 乡邻们嫉恶如仇！ 几个妇人狠狠踢林氏一脚，朝她啐一口唾沫，“是我就得把这老猪狗给休了！” 村长对顾远山道：“她放火烧山是大罪，银子得按价值赔，几个乡邻抢火烧伤也得赔。” 顾远山沉着脸，“该咋办，我们不推责。” 村长点头，问曹氏，“你这块山地多少钱？” 曹氏拉着脸，“三十两银子！一个铜子儿不能少！” 几个妇人道：“我们不要银钱，你把当家的给治好。” 这里头是个无底洞，谁知道治好得多少银钱？ “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乡邻宽限个几天，我凑齐了给你们。”顾远山又道：“我手里有七两多银子，拿出来先给乡邻治伤。” 几个人不好为难顾远山，这事儿不是他干的。 林氏被打得鼻青脸肿，抽着冷气，虎着脸瞪向几个人，“你们狮子大开口！这火又不是我让你们去救，别说烧伤，就是烧死了，也甭想讹我们……啊……” “闭嘴！” 顾远山脸色青黑，一巴掌打在林氏脸上。 林氏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再吭声。 “顾子承，带你娘回家！”顾远山又对顾庭之和苏叶道：“你们也回家一趟。” 第七十三章 休了她！ 林氏害怕回去，顾远山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次，至少要赔六十两银子！ 一家子抠搜着用银子，一年不过攒下一二两银子！ 顾子承丢下刘文娟，拽着林氏回顾家。 心中对刘文娟有怨言，掏空家底，变卖家产，都填不上这个窟窿。 她不拆穿林氏，这笔账就摊在苏叶头上！ 刘文娟满肚子委屈，从鬼门关回来，没调补好身子，林氏磋磨她干活，一口一句赔钱货喊孩子，扎她的心窝子。 苏叶救她们母女一命，不能看苏叶被冤枉！ 刘文娟压下心酸，扶着石头站起来，慢吞吞回家。 苏叶皱紧眉心，刘文娟今后在顾家的日子难熬。 “爹，我先给乡邻处理好伤，再去顾家。” 顾远山点头，先回家取银子。 苏叶去检查乡邻的伤势。 几个妇人挡住她，“我们送当家的去县城，你先去处理好家事。” 他们信不过苏叶，担心她帮顾远山省银子，不会诚心治病。 再说不用自家出银子，当然找好的郎中治。 苏叶没有坚持，初步判断他们是深二度烧伤，处理不当，创面感染化脓，会成为三度。她手里没有药材，没法给他们治疗。 几个妇人让人去租一辆牛车，立即去县城医馆。 “爹！娘！” 顾思贤和顾云舒跑过来。 苏叶身上脏，没有抱他们，“你们醒来了？去爷爷家吃早饭。” 顾思贤小嘴紧抿着，有些胆怯。 “别怕，娘给你讨公道。”苏叶温声道：“你做的很对，不能站着任由别人欺负，要学会反抗，保护自己。” 娘这是不怪他？ 顾思贤眼睛一亮，小嘴扁了扁，“老师说要孝敬长辈，可是我真的好疼，不是故意推她摔倒受伤。” “我们不主动惹是生非，但也要学会正当防卫，你没有做错。” “娘，我不会欺负人，那不是君子！” 苏叶真是又气又笑，捏一捏他的脸蛋儿。 你懂啥是君子？ “娘，哥哥疼得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脸了。” 顾思贤气得想揍人，他不要面子的啊？！ 顾云舒食指翻开下眼睑，吐舌，朝他做鬼脸，一溜烟跑了。 顾思贤追上顾云舒，板着脸，顾云舒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顾思贤舍不得训话，拽一拽她的冲天辫，看着顾云舒娇憨的噘着嘴，不由得咧嘴笑了，牵着她的手去顾家。 苏叶看着这一幕，心都要化了。 —— 顾家气氛凝重。 苏叶带着孩子们过来的时候，林氏哭着给顾远山认错。 顾子承先发制人，“苏叶，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打伤长辈？” 苏叶气笑了，哪里不知道顾子承搅浑水，帮林氏脱身。 她二话不说，掀开顾思贤的衣裳，“你们自己看看，长辈可有长辈的样子！孩子都是做娘的心头肉，林氏在我身上割肉！我就是敬她是个长辈，才没有剁了她的手！” 林氏炸了，就要叫骂，顾远山一个眼神，哑火了。 顾远山看到顾思贤青紫的腰背，想到伤痕累累的顾庭之。 原来想叫林氏给苏叶道歉，再给他们赔偿，这件事揭过去。 林氏心肠歹毒，犯这么大的错，仍旧不知悔改！ 顾远山怒气翻涌，阴着脸，“顾子承，送你娘回林家村。” 林氏难以置信，扑通跪在地上，哭求道：“当家的！当家的！你不能休了我！你休了我，我这一把年纪，叫我咋活啊！” 第七十四章 惠民药局 顾子承吓一跳，一起求情。 “爹，娘已经知道错！咱们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顾子承拉扯刘文娟，示意她说两句。“娘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娟娘刚刚生产，需要她照顾。” 刘文娟垂着眼皮，不情不愿，“爹，家里不能没有当家做主的女人。” “顾思贤对长辈不敬，我作为长辈不能教训他？”林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放火的事情，我已经得到教训，你为啥不能原谅我？你不是休我，是逼我去死！” “你说说，顾思贤咋不敬你。”顾远山道。 林氏噎住了。 “你虐打顾庭之不够，现在对付他的儿子。没讨到好，放火烧山！下一次，你是不是得杀人了？” “不……不是……我……我没有……”林氏慌乱的摇头否认。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顾远山无动于衷，铁了心要给林氏一个教训！ 林氏哭喊道：“你咋这么狠心？我给你生两个儿子，伺候好你们，犯一点错，你就要休我！我道歉，我给他们道歉！” 她跪在苏叶面前，情绪激动，“我求你们了，给你们磕头！放过我一次，你们行行好！” 苏叶拉着孩子避开，都这个时候，林氏还在犯浑！ “爹，她这是诛我们的心！家里欠很多银钱，我家就不用赔了。” 苏叶不想管顾家的家事，拉着两个孩子走。 “苏叶！苏叶！你不能走！帮我求求你爹啊！”林氏拉着苏叶的裙摆。 顾远山一动。 顾子承立即冲上去抓住林氏，“娘！你不用求她，她不会帮你！”他吩咐刘文娟，“你给娘收拾几身换洗的衣裳！” 他爹在气头上，再闹下去，只会火上浇油。 顾子承已经打算好，先送林氏回娘家，等顾远山气消了，再求情。 刘文娟立即去里屋收拾。 林氏看顾子承都不帮她了，心下绝望，对苏叶破口大骂，“天打雷劈的贱人，你会遭报应，不得好死！逼死我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一家子！” 顾子承沉着脸，捂着林氏的嘴，将她拖出去。 苏叶看着张牙舞爪的林氏，被顾子承拖出去，叫骂声隔着门板传进来。 林氏回林家村也好，不会成日算计他们家。 顾远山按着额头，对林氏失望透顶，“你们回去吧。” 苏叶和顾庭之告辞。 一家四口回家，苏叶洗完澡，随便处理伤口，清清爽爽的从里屋出来。 顾庭之已经将两个孩子送去学堂回来。 她说，“走吧，一起去镇上。” “嗯。” 苏叶煮了几个水煮蛋，就着昨天剩下的发糕，两人将就着打发一顿。 顾庭之去广贤书院，苏叶去江府，与江老头一起去县城。 苏叶第一次坐马车，颠簸地胃里翻江倒海，一到惠民药局，她跳下马车，蹲在角落里呕吐。 江老头啧啧摇头，“你这身体不行，太弱了！” 苏叶胆汁都要吐出来，喝两口水漱口，江老头拿一块腌梅子才压住胃。 “我第一次坐马车。”原主坐马车去京城，也病了一场。 江老头看着她小脸苍白，没再说什么，领着她进药局。 药局里很多人，只有一个医官和药童在忙碌。 苏叶一眼认出是桃花村烧伤的乡邻。 医官瞧见有人进来，见到江老头，看着他身边‘病弱’的苏叶，“我忙得很，你带人去隔壁医馆！” 第七十五章 术业有专攻 江老头双手背在身后，笑呵呵地说道：“正好，我带个人给你分忧。” 徐空青看着纤细瘦弱的苏叶，脸色苍白透着病气，看着不过二十左右，把江老头的话当做笑话。 “别添乱，你随便坐坐。” 徐空青忙得焦头烂额，这些伤患都是山火烧伤严重，先清理伤口，再给上药。 苏叶看着好几个人在等，徐空青在给其中一个乡邻处理，显然他们刚到不久。 “苏叶，你咋来了？”刘大婶问道。 顾来福的腿烧伤，回家洗澡才发现的。 苏叶道：“我来药局帮忙。”又问，“来福叔伤势严重吗？” “他算轻的。”刘大婶叹息道：“其他医馆瞧见他们的伤，都不敢收，没办法才来这儿。只有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幸好你来了。” 其他几个妇人，防备苏叶，“刘红翠，先让你家男人给苏叶治。” 刘大婶咋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她拉着苏叶，很信任，“你给你来福叔治。” 苏叶说好。 她找水洗手，再消毒，找好工具。 徐空青唤住她，“等一等。”上下打量苏叶一眼，“你真会医术？” “会一点。” “你说一说他们的病因。” 苏叶懂了，徐空青在考她，道出中医疗法，“他们是火焰侵害，导致皮肉腐烂而成。轻者仅有局部皮肤潮红、肿胀，剧烈疼痛，水疱。” “重者除皮肉损伤面积大，多因火毒炽盛，侵入营血，内攻脏腑引发更严重的全身证候。” “他们烧伤较为严重，需要内外兼治，清热解毒、益气滋阴为主。” 徐空青倒是没有想到她还真的懂，“你说该如何治？” 苏叶配了黄柏液的方子，交给药童去抓药煎煮。 药童看向徐空青。 徐空青看一下药方，具有清热解毒，消肿祛腐的功效，让药童去煎药。 苏叶取来凉白开调成盐水，拿着帕子给顾来福咬着，“有点疼，您忍着。” 徐空青皱紧眉心，就怕苏叶是纸上谈兵，要阻止。 江老头拉住他，“她知道轻重。” 徐空青挥开江老头的手，“治病不是知道轻重，得有过硬的本事，一旦失手，就是一条人命！你也太胡闹了！” 刘大婶连忙说道：“苏叶会治病，我儿子也是她治好的，这外伤肯定难不倒她！” 徐空青眉头紧锁，不肯松口，“医术博大精深，术业有专攻，她能全懂？出事了，谁承担后果？” 苏叶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治伤的时候，您在一旁看着，哪里不对，随时叫停，出不了大错！” 顾来福的腿疼得难受，“郎中，您就让苏叶给我治。屋子里还有好多人等着，别耽误了其他人的病情。出了事儿，我自己兜着。” 徐空青有些来气，可病人坚持。苏叶的话也在理，他勉强同意。 苏叶松一口气，修去坏死表皮，又用消毒后的针挑破大水疱，处理创面后，再用黄柏液清创消毒。 顾来福紧紧咬着帕子，额头上青筋爆鼓，冷汗豆大滴往下掉。 几乎要痛死过去！ 乡邻看着都提着心，暗自庆幸，没叫苏叶给自家男人治伤。 刘大婶没想到这般遭罪，心下也有些后悔了。 第七十六章 奇效！ “苏叶，你叔疼得受不了了。”刘大婶忍不住说。 苏叶解释道：“盐水在伤口上有点疼，很快就好了。” 刘大婶提着心，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苏叶将创面清理好，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要来纸笔写下一张药方：煅石膏十五钱，龙骨十五钱，紫草十钱……血竭三十钱，青黛十钱，冰片十钱等。 药童看着药方上的药，直接给了徐空青。 徐空青看一眼药方，上面有几味名贵中药，其中冰片尤为珍稀。 药局只有一点。 苏叶看他很为难，问道：“配不齐吗？” 徐空青虽然是医官，可药局经常无药，尤其是稀缺名贵的药材。 今年来了一批药，下一批只怕得年底去，这才开年。 这一批伤患都是用常缺，库存不多的药，都撑不到年底去！ 来惠民药局的病患，多是付不起诊金，他也没有多余的银两采买药材。 可药材就是用来治病救人，徐空青咬咬牙，“这药管用？” 只要用在刀刃上，不白浪费就成！ 苏叶笑道：“您是医者，应该知道方中煅石膏、龙骨、儿茶、地榆具有清热收湿敛疮，保持伤口干燥，防止大量渗液渗出。紫花、金银花、青黛可以清热凉血生肌，抑制伤口感染。白蔹、乳香、没药、血竭、冰片活血止痛、消肿生肌，使伤口快速修复。” 徐空青一味味药斟酌过去，的确对症。 他忍痛将药方给药童，“按照苏小姐的方法制成药膏。” “是。”药童去抓药炼制好。 苏叶将药膏涂抹在顾来福腿上。 顾来福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准备承受另一波剧痛来袭。等了好一会儿，伤口凉丝丝的，甚至疼痛在渐渐缓解。 他惊讶地动一动脚，真的不痛了！ 刘大婶见状，紧张的问，“咋了？腿脚很痛吗？” “很清凉，不痛。”顾来福露出笑。 刘大婶一颗心塞回肚子里，担忧的问，“你来福叔要喝药吗？” “来福叔烧伤面积小，单外治就好，不用内服。”苏叶将药膏放在柜子上，“来福叔的伤口不用包扎，裤管要卷起来。”又叮嘱刘大婶忌口等等注意事项。 “诶！”刘大婶应答，看向徐空青。 徐空青颔首。 刘大婶彻底放下心。 众人看苏叶手法娴熟，顾来福除了面色苍白，神情轻松。 苏叶这是真的有几把刷子？ 他们心下犹豫，顾来福那点伤遭不少罪，他们背上的伤口更严重，肯定会痛的受不了！ 刘大全背上的伤是徐空青给治的，药膏用大黄粉、地榆粉和麻油调制，压根没有顾来福说的那种清爽感觉，仍然有点痛。 罪都白遭过一会，点着手上的一小块烧伤，“苏叶，你给叔治一治！” “好勒！”苏叶手脚麻利的清理伤口，敷药。 这一回有了黄柏液，苏叶不用盐水，疼痛要减轻很多。 刘大全没咋疼，上药后手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消减。 他惊奇地说道：“还真的有奇效呢！”转头对徐空青道：“医官，你这医术比不得苏丫头啊！” 徐空气得脸色青黑，他不是医术不如苏叶，而是没她能糟蹋药！ 乡邻们看了，对苏叶少了抵触。 有苏叶的帮忙，徐空青轻松许多。 第七十七章 挤兑 伤患全都处理好，苏叶累瘫了。 几个伤重的留住在药局观察，只有刘大全和顾来福先回村，苏叶给换药，不用来回奔波。 江老头等得昏昏欲睡，时辰不早了，吩咐小厮去酒楼点一桌饭菜送来。 “吃饭吧。” 苏叶饿得前胸贴后背，江老头一招呼，她不客气，闷头吃起来。 她吃的又快又香，吃相不难看，反而让人食欲大增！ 江老头见她只吃面前的菜，可见很有涵养。 他问徐空青，“怎么样？我带来的人，满意吗？” 徐空青四十出头，面容方正，留着美须。 他吃一口饭，看着苏叶整张脸都埋在碗里，放下自己的碗筷。 苏叶处理伤患手法娴熟，像是做过无数遍，开方子极为老道，可见对药理很精通。 “医馆缺人，她来帮忙也行。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是领朝廷俸禄，医局清贫，月钱不多。” 何止是不多，每个月不一定能发得出月钱！ “月钱您看着给，我在这儿帮忙，如果您觉得我医术不错，能独挑大梁，就给我弄一个开设医馆的资格。”苏叶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明来意。 徐空青皱紧眉头，想到她有所求，没想到是为这桩事。 “难办！” 江老头不乐意，“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何不行个方便？苏丫头都给你白干一段时间！” 徐空青默默吃饭，不吭声。 苏叶吃饱了，擦干净嘴，“我先做着再说。” 她对徐空青只是一个陌生人，会医术的人不止她一个，凭啥要帮她弄个资格？ 是她求上门，不是徐空青求她留下，没资格谈条件。 先留下来，再慢慢打动他！ 苏叶道：“我每天申时得回家。” 县城回桃花村得半个多时辰，差不多酉时到家。 “好。”徐空青答应下来，正好他缺人手。 苏叶医术好，又省心，没什么不满意。 江老头答应苏叶的事情没办成，老脸没处搁，饭没吃就气饱了。 “你留在这儿，可别忘了给我做饭！” 苏叶来药局，肯定没时间给江老头做饭，“我教你府中一个厨子，让他给你做饭。” 江老头笑眯眯道：“不用，我在药局隔壁租一间院子，中饭上你们这儿吃！” 苏叶：“……” 什么都无法阻挡一个吃货追求美食的脚步！ 徐空青在药局后院住着，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江老头开这个口，就全都想好了。 苏叶将事情谈妥，带上药，和江老头一块去镇上，等顾庭之一起回家。 —— 广贤书院，这个名字寓意网罗人才。 顾庭之曾经是广贤书院的风云人物，院长与师长对他寄予厚望，着重栽培。 若是出一个二十一岁的举人，乃至二十二岁的进士，广贤书院便会扬名整个钦州县，风头无两！ 之后退学准备去县学，令院长与范先生对他很有意见。 顾庭之再次踏进广贤书院，原来人人崇敬艳羡，如今却是沦为书院的笑柄！ 他拿着介绍信，站在谢院长门外等候。 朱自才从院长屋子里出来，看到顾庭之，睨一眼他的脚，“顾大才子！腿残废了，县学不要你，才退而求其次，来咱们广贤书院？” 第七十八章 羞辱 朱自才恃才傲物，自视甚高。 如今二十六岁，三次才考上秀才功名，算是书院最年轻的秀才，春风得意。 原以为总算熬出头，突然冒出个顾庭之，院试一举得中，并且是廪生。 朱自才被顾庭之死死压一头，看着他被众人高抬吹捧，师长器重，风头无双。 他暗自较劲，想在秋闱狠狠碾压顾庭之。 哪知顾庭之要去县学，从广贤书院退学，谢院长和范先生大失所望，原来顾庭之的资源全都倾斜在他的身上。 顾庭之又重返广贤书院，朱自才如临大敌！ “顾庭之，你既然离开了。再回来，甭管你是飞天龙，还是钻地虫，都给我老老实实趴着！”朱自才不会将他的地位拱手相让，看着顾庭之手里的介绍信，讥诮道：“如果你回得来，同窗想必会高兴。我先在此恭祝你！” 顾庭之神色淡然，宠辱不惊，“有朱兄的吉言，我必定能回。”说罢，他行云流水的作揖，好似很感谢朱自才的祝贺。 朱自才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脸色铁青。 顾庭之望向朱自才身后打开的屋门。 谢院长四十出头，身着白色广袖长袍，风流儒雅，精睿沉敛的眸子，无端生出令人敬畏的威严。 顾庭之作揖行礼，“学生请老师安。” “老师。”朱自才憋红脸，低声唤道。 谢院长走过来，皱眉道：“朱自才，还有半年不到乡试，你该将重心放在学业上，别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分散精力。” 朱自才愕然，喜不自禁，“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 “我和范先生对你寄予厚望。”谢院长语重心长道。 “学生定不负师恩！”朱自才没想到谢院长这么不给顾庭之面子，当面表明对自己的器重，心里沾沾自喜。 谢院长看都不看顾庭之一眼，无视他，径自离开。 朱自才挑衅地看向顾庭之，“咱们书院人才辈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真当这儿是你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朱自才嘲讽道：“你这种残废，别浪费资源了，回家种地去吧！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开设私塾也是误人子弟！” “你若能进广贤书院，我就从你裤裆钻过去，喊你爷爷！” 朱自才终于扬眉吐气，有点得意忘形。 顾庭之嘴角露出笑容，笑意不及眼底，“君子言而有信，我等着。” 朱自才脸色猛地阴沉。 顾庭之抬步离开。 —— 谢院长很惜才，顾庭之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才学十分出众。 可读书人有文人傲气，当初他看重顾庭之，顾庭之却不屑一顾。 如今他想回来，谢院长想打磨他的锐气，晾一晾他，叫顾庭之明白不是事事都称心如意。 谢院长站在书院门口，看着街边的吃食，不知晚饭吃什么。 目光停顿在锅贴上，不禁皱起眉。 忽而，眉头舒展。 谢院长朝一个女子走去，“姑娘，你的状元锅贴还卖吗？” 第七十九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 状元锅贴？ 苏叶有些懵。 “姑娘，你换地方卖锅贴了吗？”谢院长一脸和蔼可亲，看着苏叶就像看见一盘美食，“你只在这儿摆了一天摊，有人学你做锅贴，口味差很远。” 苏叶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啥她过来，卖锅贴的大娘，紧张地瞅她好几眼。 怕她又重新回来摆摊抢生意？ 苏叶笑道：“卖锅贴不挣钱，都不够补贴家用。” “你手艺好，开个小饭馆生意肯定能好，不能荒废了厨艺。”谢院长心急道，又见她像是在等人，“你家里人在广贤书院念书？” “我相公在广贤书院，他才学好，原来要去县学，那儿花销高，他心疼我挣钱不容易，执意不肯去。说啥只要勤奋肯学，在哪儿都能出头！”苏叶看眼前的男人，穿着气质不俗，在书院里身份不一般，顾庭之重新回来念书，她就给刷一波好感。 毕竟顾庭之退学，又回来总归让人不爽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恨铁不成钢道：“您说一说，有更好的机会，谁不往前走？” 前半通彩虹屁吹的谢院长如沐春风，心想顾庭之有这种觉悟就好了。 后半句话差点让谢院长失了风度，想说近朱者赤，你怎么能这般迂腐呢？ 虽然是不争的事实，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好气愤！ 谢院长还得保持微笑，“你相公选广贤书院，可见还是有它的优点。” “是啊，听说有不少的名师呢！”苏叶苦恼道：“他因为一些事，只怕惹得老师不高兴，对他有成见，不愿原谅他。” 谢院长总算听见一句中听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诚心悔改，老师必定会谅解。” “真的？” 谢院长点头。 苏叶松一口气。 闲话半天，谢院长来问吃的，最后变成安慰人。 他言归正传，“你今后不摆摊了？” 苏叶摇摇头，表示没时间。 “你相公是哪里人士？”谢院长打算从她相公那儿入手。 “桃花村。” 苏叶的话，令谢院长心里咯噔一下，就看见苏叶笑容灿烂，朝他身后挥手。 “这里！庭之！” “……” 谢院长看见顾庭之风度翩翩地走来，心想自己迟早栽在这张嘴上。 “庭之，今日报到成功了吗？”苏叶问。 “一切顺利。”顾庭之很诧异谢院长和苏叶相识，他作揖行礼，“老师。” 谢院长淡淡地‘嗯’一声，没拆穿顾庭之。 苏叶很意外，“这是范夫子吗？”她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书院的老师真不错，我之前担心你会被为难呢。范夫子还安慰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的诚心一定会打动他们。果然文人风骨气度不凡，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明日早上做好菜，让庭之带来给您！”苏叶像模像样，给范夫子行礼赔罪，“做个炉焙鸡，加点米酒，让鸡肉香甜，再倒一勺米醋，味道更绝了。嘬一嘬鸡骨头，炉焙鸡浓厚鲜美的滋味让人心情都能变好。” 谢院长此时此刻的心情，用尽他毕生才学，也难以去形容。 什么叫自讨苦吃？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今儿个全都体会了一个遍。 偏偏还是心甘情愿的那一种。 第八十章 卖方子 谢院长没别的爱好，就重口腹之欲。 前不久吃的锅贴，看着不美观，香味很勾人，一直记着那个味道。 现在苏叶公然用美食贿赂，太过分了！ 谢院长不为所动，一本正色地对顾庭之说道：“做事要光明磊落，行端坐正。”他瞥一眼苏叶，严肃道：“不可旁门左道，那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话已经说了，苏叶高帽子戴上来，谢院长不能自打嘴巴。 原来想晾顾庭之几日，苏叶这一闹，轻易同意，到底心中不畅快。 “你明日写一篇千字检讨。”谢院长全了自己的脸面，找一个台阶下。 顾庭之作揖，“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嗯。”谢院长双手拢在身后，信步离开。 顾庭之若有所思，谢院长为人十分执拗，在书院有意冷落，没个几日，不会轻易松口。 他好奇苏叶说了什么，叫谢院长改变了主意。 谢院长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问一句，“真的不打算卖锅贴了？” 苏叶坚定的摇头。 她都被叱成旁门左道，哪里还敢多说，再连累顾庭之受罚？ 顾庭之见她警惕的模样，莞尔一笑。 谢院长遗憾的离开。 顾庭之温声道：“他是谢院长。” 苏叶之前猜他身份不一般，又喜欢美食，想着拉好关系，对顾庭之有好处。 顾庭之喊他老师，她误解是范夫子。 好处没捞到，反而让顾庭之受罚。 “回家吧。”苏叶心下愧疚，如果不是她要去药局，顾庭之不会来广贤书院，又怎么会面临眼下这种尴尬的处境？“我每日能回家，你读书累，来回赶又耽误温书的时间，可以住在书院。” “我心中有分寸。” 苏叶哪里不知他报喜不报忧？ “小娘子，小娘子！等一等！”大娘挑着箩筐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你的锅贴不打算卖了？” 苏叶笑道：“您要卖可以卖，我不来这儿摆摊。” 大娘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来这儿摆摊，能将方子卖给我吗？我的手艺没你的好，刚刚开始的时候，生意还很好，口味差了，渐渐没什么人买，只有图便宜不挑食的人来买，只够挣本钱。” 苏叶不打算做锅贴生意，心里头一盘算，应允下来，“我教你调馅料的方法。” 大娘喜不自禁，撂下担子，拉着苏叶到一旁，让她慢慢教。 苏叶捡一块石头，蹲在地上，一边画步骤，一边讲解。 大娘年纪大，记性不大好，来来回回问好几遍。 记住头，忘了尾。记住尾了，又忘了头。 “小娘子，猪肉馅泥里放黄酒，盐，糖，还有啥来着？” “您家里有识字的吗？” “我孙子会识字呢！”大娘很骄傲。 苏叶笑道：“我给您写下来，回家做的时候，让您孙儿念给您听。” “这个法子好！”大娘松一口气。 苏叶问顾庭之拿来纸笔，将调馅料的步骤写下来，递给大娘。 大娘掏出二两银子给苏叶，“我比照他们买方子的价钱给，你收下。” 苏叶将银子给收下，买一只鸡和佐料，并一些药苗和菜种回家。 回到家中，两小只没散学。 苏叶去后院，顾庭之搭了一个大棚子，她将先前买好的油布围起来，遮挡住菜地。 顾庭之望着苏叶忙碌的身影，过去帮她拉扯住油布，捆绑在木架上。 好奇的问，“你准备种什么？药苗不能经受风吹雨打吗？” 第八十一章 两只的恶趣味 苏叶踩在凳子上，被他这一问，吓得差点栽下去。 顾庭之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苏叶，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顾庭之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好让她站稳。 苏叶浑身僵住，腰间的那只手掌滚烫灼人，心里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的挪动一下身体，避开他的手。 “小心一点，当心摔着。” 顾庭之担心她踩滑，靠近几分，温热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苏叶脸红心跳，耳朵热的要烧起来似的，“你……你松手，我站稳了。” 顾庭之看着凳子一条腿陷进泥地里，一高一低，旁边堆散着油布和木材、竹片，没有着脚点。 “凳子不平，站不稳，我抱你下来。” 他的话吓得苏叶立即跳下凳子。 顾庭之见她突然跳下去，心脏紧缩，拦腰抱住她。 苏叶直接被撸狗的姿势抱住。 “……” 顾庭之看着她蹬一蹬腿，没着地，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将她放在地上。“这些活交给我来，你别动手了。” 苏叶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看低了。 可刚才的确很蠢。 她强压下窘态，勾着脸颊的头发别到耳朵后，转移话题，“这样遮掩住，菜地里温度高，苗长得快。” 顾庭之看着她脸颊通红，又羞又懊恼的神情，眼中布满无奈。 仔细想一想她脸皮薄，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到她了。 捡起油布，利落的围起来。 苏叶拿着锄头翻地，将药苗种下去。 菜地里空荡荡的，啥也没种，茄子已经移植到山上去了，就怕顾庭之发现异样。 她打算好了，准备将这块地专门用来培植药苗。 两小只手牵手散学回家，书包一扔，直接跑到后院，看见爹娘在忙活。 顾思贤拿着小锄头，小破碗，“娘，我来挖蚯蚓喂小鸡。” “我也来！”顾云舒拖着小锄头，蹲在顾思贤的旁边，“哥哥，我们比赛看谁挖的多。挖得多的，给少的写作业。” 顾思贤翻个白眼，“你这么笨，又懒，长大了得挨人欺负。” “有哥哥护着我，才不怕别人欺负我！”顾云舒说着看见顾思贤拉出一条长长的蚯蚓，身子都在扭动着，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顾思贤突发奇想道：“娘把又黑又丑的野猪烧的很好吃，你说娘能把这蚯蚓做的很美味吗？” 顾云舒想到这虫子吃到肚子里，钻来钻去，吓得小脸发白。 ‘哇’地一声哭出来。 苏叶和顾庭之吓一跳，以为顾云舒受伤了，连忙跑过来。 “怎么了？伤到了吗？” 苏叶握着顾云舒的手检查。 “哥哥要吃蚯蚓，蚯蚓会在他肚皮上钻很多洞洞。”顾云舒抽噎着，小手紧紧拉着顾思贤的袖子，“哥哥，你不要吃，会肚子痛痛。” 苏叶满头黑线，小家伙太恶趣味了！ 她教育道：“不能欺负妹妹，蚯蚓不能吃，知道了吗？” 两小只的举动倒是让她想起来，要配点药给他们打蛔虫。 第八十二章 笨鸟先飞 俩小只面部有大小不一的圆形白斑，眼球巩膜上有褐色点状物，夜间伴有磨牙，这些症状都是有蛔虫。 苏叶抹干顾云舒脸颊上的泪水，浅笑着哄道：“哥哥是吓唬你的，他不会吃。”扶着顾云舒站起来，拍掉她身上的泥灰，“这是小鸡仔的食物呢！” “我逗你玩的。”顾思贤将蚯蚓放在小破碗里，“我们还要比赛吗？” 顾云舒的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顾思贤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小手摸一摸顾云舒的小脑袋，“去写作业，没写完的话，明天老师会打手板。” 顾云舒乖巧的点了点头，鼻子一抽一抽地回屋里写作业。 “你啊！”苏叶手指戳着顾思贤的脑门，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女孩子是用来疼的，可不是给你吓唬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思贤捂着脑门，皱着眉毛，“我没有欺负妹妹。” “嗯，思贤很乖。”苏叶摸一摸他的小脑袋。 顾思贤扭过头避开她的手，挥着小锄头挖蚯蚓。 剁碎了，放在破碗里喂给小鸡吃。 他洗干净手，回到里屋，顾云舒正好将大字写完。 顾思贤将自己的作业放在顾云舒面前。 “哥哥。”顾云舒软软地喊一声，她的手都写酸疼了。“你说自己的作业自己做，才能温故知新。” “那是对你，老师教的我能倒背如流了。” “可是……” “笨鸟先飞，知道吗？” “啊？哥哥说我是笨鸟吗？”顾云舒睁大了眼睛，扁着粉嫩的小嘴。 顾思贤看她委屈巴巴地要哭出来，连忙补充道：“不是，我妹妹是鸟儿里面最聪明的！” 顾云舒小手擦着眼睛，抿着小嘴开心的笑。又想到自己真的没有哥哥聪明，耸拉着耳朵，闷闷不乐。 顾思贤把妹妹惹不高兴，挠了挠头，悉悉索索，翻出一块糖给她。 顾云舒把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眼睛弯成小月芽儿，“谢谢哥哥！” “不许告诉娘我欺负你。” “嗯嗯嗯！” “我们一起写吧！” 顾思贤看着她傻头傻脑的，拉开一张凳子，展开宣纸练大字。 苏叶站在门外，趴在门缝看见兄妹俩的互动笑了。 “思贤性子要稳重一些，云舒胆子小，向来被思贤护着。”顾庭之站在她身后说道。 苏叶笑容敛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原主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爹又不常着家，小孩子没人管，自然而然就挑起了担子。 “以前是我失职，今后我会尽到自己的责任，让他们有一个开心快乐的童年。”苏叶看着屋里认真练字的两只，想守护住这一份宁静。 顾庭之‘嗯’了一声，对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 苏叶挎着竹篓，去药山，找一找可有配化虫丸的药材。 药山被烧三分之一，她种的药材，并没有被烧。就是扑火的时候，被不少人给踩坏。 苏叶没找到需要的药材，得去买，她将踩坏的药材，全都拔出来，根须还是好的，准备带回去种在后院里，看看能不能养活。 下山，经过村口，就看见林氏带着两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来。 第八十三章 闹事！ 顾子承将林氏送回林家村。 林氏伤心的哭嚎，一边咒骂顾远山丧良心，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翻脸无情。一边拧打顾子承，生了一个白眼狼。 “养你们不如养条狗，至少狗看见我会摇尾巴，忠心又护主，干不来吃里扒外的事儿！帮着外人对付我！” 顾子承痛得龇牙咧嘴，忍着蹿上来的火气，“爹没给你休书，请族长做见证，只是将你撵回娘家，让你认错悔改。等他气消了，你服个软，就将你接回去。” 林氏听不进去，打得鼻青脸肿回娘家，林家村的人得笑话死她！ 她不依不饶，“你是我儿子，现在带我回家！” 顾子承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加快了脚步，走了小半个时辰，将林氏送回林家。 林家几间土坯房，二老已经故去，剩下两个哥哥嫂子，侄儿上镇上做工，攒钱娶媳妇儿。 两个哥哥是林家村出名的懒汉子，游手好闲，靠着两个嫂子精明，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顾家虽然不富裕，比林家日子过得舒坦。 她留下来长住，两个嫂子会磋磨死她。 林氏抓着顾子承的手，泪眼婆娑，“儿啊，娘求你了，求求你带我回去！” 顾子承心疼林氏，更不敢忤逆顾远山，“你先住两日，家里还有活要干，我先回去。”包袱塞林氏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就怕被舅母拉扯住哭穷。 林氏想追，后头传来林二嫂子的大嗓门，“哟，这是春花回来了？” 林二嫂子笑得一脸褶子，走过来，看着顾子承的背影。 “大侄儿咋不吃饭再回？妹夫指不定心里有意见，来一趟娘舅家，饭都不给吃……咦，你这脸咋了？谁打的？”林二嫂子一双吊梢眼眯起来，寻思着林氏摊上事被顾远山给打了，撵回娘家？ 林氏极有可能白吃白喝，林二嫂子脸拉下来，“谁打的你？爹娘去的早，还有两个弟兄给做主，告诉你哥去！”拉着林氏进屋，扯着嗓们喊林根生、林根秋。“大妹子给人打了！” 俩人从屋里出来，看到鼻青脸肿的林氏，鼓着眼珠子，“妹夫打的？” 哥嫂的维护令林氏红了眼圈，不敢说纵火烧山的事。委屈地说道：“顾远山为那短命鬼，要休了我！” 林二嫂子急眼儿了，“给你银子了吗？” 林氏摇头。 “就这样给赶回来？”林二嫂子准备给儿子盖房娶媳妇儿，缺二两银子，心思活络道：“你给他生两个儿子，任劳任怨拉扯大一个秀才。他不记恩把你给打出来，当咱们林家人好欺负？” “大哥，当家的，咱们去给大妹子讨个说法！”林二嫂子朝两人使了眼色，顾家可是有钱的！ 林根生和林根秋发话表态，“春花，有我们在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林氏有人撑腰，底气十足。 一行人赶到桃花村，刚刚进村，林氏看见苏叶。 她指着苏叶，满脸怒火，“就是这个贱人，撺掇当家的休我，讹走我一亩地，五两银子！” “你这搅家精，不孝敬长辈，管着长辈房里事，弄得家宅不宁！”林根生沉着脸，冲上去拽着苏叶的长发，蒲扇大的巴掌往她脸上盖下来。“你爹娘没教你咋做人，我这娘舅教教你！” 苏叶手里的小锄头，捅向他脐下三寸！ 第八十四章 分一半家产 苏叶没手软，下手快准狠！ “嗷——” 林根生要打在苏叶脸上的手，死死捂住裤裆，夹紧双腿，豆大滴的冷汗爆出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咋了？”林二嫂子扑上来。 林根生脸涨成猪肝色，疼得要断过气去，恨声道：“给老子狠狠收拾这女昌妇！” 林二嫂子朝林根秋喊道：“大哥，这没廉耻的贱人打伤了当家的命根子，你抓住她拉去顾家，今儿不给个说法，我就死在顾家不走了！” “我娘和婆母没有兄弟，哪来的娘舅？”苏叶把背篓往地上一掷，握紧手里的小锄头，目光发狠地扫过林氏几人。“欺负我是个弱女子，和我耍横是吧！看是你们拳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苏叶看着一团和气，可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你横，她更横！ 林氏吓坏了，没想到苏叶一出手这般狠毒！ 她看着就觉得屁股腚疼。 林根秋都夹了夹屁股，苏叶那一眼，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上他头顶。 他不敢靠近苏叶，就怕也给来那么一下。 乡邻瞧见这边有动静，纷纷看过来，有的人去找顾远山。 林二嫂子心里杵苏叶，见人越来越多，往地上一坐，挤出眼泪哭喊道：“大伙给评评理，哪家的媳妇手伸到公婆头上？搅得公爹休了婆母的？” “春花嫁给顾远山，后娘难做，她任劳任怨，嘴里抠食将人拉拔长大，供出个秀才，大家有目共睹。不明不白，被打一顿休回家，我们做娘家的人，总得问个明白。苏叶一上手就是要当家的命！” “前世挖了她家的祖坟，才娶这么个讨债鬼！” 林二嫂子撸一把鼻涕，手往大腿上一擦，“顾远山不出来将事情说明白，这事儿没完！” 顾远山和顾子承赶过来，将林二嫂子的话全都听进耳朵里。 父子俩的脸色都黑了，家丑不可外扬，林氏带着娘家人上门闹，是嫌之前干的事儿不够丢人？ “说法？”顾远山阴沉地说：“林氏，你要啥说法？” 林氏腿肚子打颤，想说什么，林二嫂子囔囔道：“春花干了啥不可原谅的事，让你毒打一顿休回家！你不想和她过，家里的田产银子得分割一半出来。打发叫花子还得给几个钱，她给你生两个儿子，伺候你们爷四个，一个铜子儿都没捞着，哪有这样的好事！” 林氏懵了，她不想被休啊！ “你别吱声，顾远山心疼家产，就不会休你！”林二嫂子怕林氏坏事，连忙拉住她。 林氏觉得是这个道理，硬着头皮说，“当家的，要么咱就一起过日子，要么你就分我一半家产！” 顾子承瞪大眼睛，他娘不会不知道家里啥情况，刘文娟刚刚生产要花银子，三弟念书也得大把银子，她居然还联合两个娘舅来要钱！ 他心里怨上林氏自私，“你放火烧了乡邻的山，家里还欠一大笔外债，哪有银子给你？割一半债给你？” 林氏哥嫂愣住了，林氏烧山给休的？ 乡邻们闹明白了，林氏被顾远山给休回去，娘家兄弟上门讨公道。 娶了林氏这么个倒霉媳妇儿，不休了，留着家破人亡吗 有人说道：“林家兄弟，林氏的伤不是顾远山打的，这种放火烧山的婆娘，还有啥缺德事干不出来？搁谁家，谁都得休！” 第八十五章 掉钱眼里 林家人可不管林氏休不休，他们是来要银子的！ “不是顾远山打的，那是谁打的？”林二嫂子见一个个不吱声，粗鲁的拽着林氏到跟前，“你犯糊涂烧山，顾远山给赔银子，他们凭啥打你？你说说，谁打的，我们给你做主！” 林氏踉跄着差点栽倒，扶着林二嫂子的手才站稳，“救火烧伤几个乡邻，他们家婆娘打的。”那几个穷鬼能有啥钱？林氏惦记着苏叶五两银子和一亩地，又补充一句，“苏叶指使他们干的！” 林二嫂子黑着脸，冷声道：“苏叶，你打伤我当家的，又指使人打林春花，两笔账一起算，你给十两银子，这件事揭过去！” 苏叶气笑了，目光逼人的看着林氏，“我指使人打的你？”不等林氏开口，苏叶又道：“你去报官，看看这银子，我该不该赔！” “报官？你吓唬谁呢？”林二嫂子眼冒火光，上前推搡苏叶一把，“那些人去救火，又不是林春花逼着他们去，烧伤了怪得了谁？没这本事，就别去逞强！给赔银子算咱们地道！你不向着婆母，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林春花，你不该赔银子？” “你讹走林春花五两银子，一亩地这笔账还没算！要你十两，便宜你了！” 林二嫂子看着苏叶，像看着一块肥肉。如果不是害怕苏叶动手伤人，都要上手直接搜身抢银子！ 前面那句话惹众怒了！ 杀人放火是重罪，一个村里的，顾远山认错态度好，给他几分薄面不追究。 林氏几人倒好，不知悔改，骂救火的人烧伤活该！ 如果不是他们村里指望供出个读书人，怕耽误了顾庭之和顾子宁的前程，都想直接扭送林氏去见官！ 苏叶冷笑一声，“放火烧山犯了纵火罪，按照律法，严重者要砍头！想从我这里讹银子，也得看有没有命拿！”她沉着脸，指使几个青年，“乡邻们帮帮忙，把这几个泼皮无赖扭去送官！” 林氏脸色发白。 林二嫂子可不管林氏受不受罚，“这事儿和我们有啥关系？一码归一码，要处置林春花，你也得赔钱！” 林氏慌神了，意识到不对劲，她这嫂子哪里是帮她？ 分明是借机捞银子！ 真的送去见官，她还有活路吗？ 就算活着，闹腾到这个地步，顾远山恨上她，儿子也心里埋怨！ 她想说不闹了，就听苏叶说，“你们勒索敲诈，不知道要坐几年大牢！” 林家几个变了脸色。 “送他们去县衙！”苏叶将背篓给刘大婶，让她帮忙送回家。 林氏光是一听县衙两字儿，心里就打鼓，“不……不要了，我们不要银子了！” 她拉着林二嫂子和林根秋就走，“苏叶这贱人脾气又硬又臭，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咱们再闹下去，她真的会把咱们送进大牢里！” 林二嫂子虽然掉进钱眼里，更惜命。 都是没啥见识的村妇，对县衙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之前也是硬撑着，拉不下脸，林氏算是给了一个台阶。 她扭头朝苏叶啐一口唾沫，嘴皮子逞强，“林氏进大牢，你男人还能科考？要去就去，谁不去就是孬种！” 苏叶追上来，吓得林二嫂子推开林氏撒腿就跑。 真怕苏叶这女人弄个鱼死网破！ “林氏，你站住！”顾远山喊住林氏，对一旁的族长道：“林氏不贤德，好妒忌，口多言，犯了七出中的两条。请您代我写一封休书，各位乡邻在此做个见证，今日我和林氏夫妻情断义绝！” 第八十六章 自作自受 林氏脑袋发麻，被这个消息震懵了。 “各自婚嫁，互不干涉！” 顾远山掷地有声，表明他坚定的决心！ 林氏是个拎得清，知好歹的人，撵回林家就该好好反省，改过自新。 夫妻多年，还有两个儿子，顾远山顾全大局，想给林氏一次机会。 今日林氏的作为，让顾远山寒心。 “拿着银子滚！”顾远山拿出五两银子，扔在林氏脚边。 林氏回过神来，恐惧翻涌而上。 她浑身都在发颤，扑通跪在顾远山脚边，“不要……我不要银子！当家的，我错了，我不要银子，让我照顾你们爷几个。老二家媳妇要人伺候，老三还没娶媳妇，离不得我。” 啪、啪、啪。 林氏扬手左右开弓，狠狠打自己的脸。惨不忍睹的脸，更是肿成猪头。 “我不是来要银子的，想逼你就范，不休了我。”林氏哭声凄厉，抱着顾远山的脚，跪坐在他脚边，“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作恶，给老二媳妇当家，我……我给人缝缝补补，挣银子还债……” 顾远山一脚踢开她，心意已决地对族长道：“有劳您了。” 林氏被踢翻在地上，顾不上胸口的痛，跪爬到顾子承脚边，牙齿打颤，“承儿，帮帮娘，求求你帮帮娘，我不要被休。”砰砰砰地磕头。 顾子承脊背发凉，连忙避开，扭开头不去看林氏。 她是自作自受。 他敢说情，他爹指不定把他一块撵走！ 族长很快把休书写好，顾远山拿着放在林氏手里。 “我不答应，不答应！”林氏脸色扭曲，疯了一般把休书撕成碎片，咬着牙冷笑，“顾远山，你休想甩了我！你死了这条心！” 顾远山看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林氏，朝乡邻们抱拳，“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沉声说道：“我家有六亩良田，一公顷山地要卖，各位有需要，可以上门找我商谈。” 林氏看着顾远山和顾子承离开的背影，趴在地上，一边用力捶打着地，一边崩溃地大哭。 苏叶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林氏，生不出半点同情，都是她咎由自取。 乡邻劝说苏叶，“这种恶婆娘，休了也是活该，你心里别内疚。” “是啊，这事和你没关系，林氏自个作恶多端。咱不硬气，由着他们爬到头上拉屎吗？” 苏叶拎着竹篓甩在背上，暖心地说道：“谢谢婶儿。” 刘大婶说，“你公爹卖山，你俩口子手里只有一亩地，手边有闲钱，可以买两亩。” “我回家和庭之商量。”苏叶有这个打算，就是钱袋子不允许啊！ “好。” 苏叶和刘大婶道别，回到家里，厨房点着油灯。 顾思贤袖子卷到手臂，蹲在大木盆跟前洗菜，水花打湿衣裳。 顾云舒将洗干净的青菜撕成碎片，装在小盆里，抱着搁在灶台上。 顾庭之将青菜倒下锅，拿着锅铲炒菜。 滋啦啦的油声响起，香味飘出来。 苏叶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第八十七章 撒谎不是好孩子！ 顾思贤背对着苏叶，洗完菜，甩掉手上的水珠。 碗柜上搁着一碗金黄翠绿相间的香椿炒蛋，香味往顾思贤鼻子里钻，忍不住流口水。 他吞咽口水，摸着饿扁的肚子，想吃又想等娘一起回来吃。 可香味太勾人，馋的慌，他就吃一小块？ 顾思贤踮着脚丫子，拎起一小块鸡蛋塞进嘴里。 顾云舒看见哥哥偷吃，错眼看见苏叶倚在门边，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娘……” 话才出口，一块香椿鸡蛋堵住她的嘴。 “不许跟娘告状。” 顾云舒想说娘来了，嘴里塞了一块鸡蛋，这话早抛到脑后，鼓着腮帮子吃的香甜。 一碗冒尖尖的香椿鸡蛋，豁了口，他用筷子扒拉平整，转过身来，看见苏叶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吓得小身板一震。 “娘……娘，爹做的菜可香了，妹妹想吃，我挟给她吃。”顾思贤脑瓜灵活，害怕挨揍，锅甩到顾云舒身上。 “哥哥，是你先偷吃的。娘说了，撒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哦。”顾云舒眨巴着长而卷的睫毛，手指点着顾思贤的鼻子。 顾思贤小脸蛋儿涨得通红，没想到顾云舒这么快出卖他。 苏叶拿着帕子压在他嘴唇上，揶揄道：“偷吃记得擦干净嘴，下次娘就会相信你。” 五雷轰顶！！ 顾思贤干瞪着眼睛，连耳朵根都红透了，想一拳在地上砸一条地缝，好把自己给埋进去。 他低着头，羞愧道：“娘，对不起。我不该偷吃，也不该撒谎。” 苏叶将他湿透的衣裳给拧出几滴水，温声说道：“撒谎的不是一个好孩子，不会讨人喜欢。思贤不是说要做君子吗？君子是不会撒谎的哦！而且，你是小哥哥，要给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 顾思贤捏着衣角，点了点头。 “那就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再多写三遍。”苏叶将他拧皱的衣摆给抚平，没听见顾思贤回答，抬头看着他震惊、纠结，最后充满疑惑的神色，“有疑问吗？” 顾思贤摇了摇头。 哪里敢问苏叶是不是知道顾云舒给他抄三遍大字。 还是真的是巧合？ 他挠了挠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苏叶哪里不知道他脑瓜里在想啥？ 他是聪明早慧，可若是不好好引导，骄傲自负，爱耍小聪明，今后也成不了大器。 “去洗手，我们开饭了。”苏叶没做过母亲，直接空降，赶鸭子上架！ 她也要一点点摸索，怎么样做一个好母亲，和孩子们一起成长。 顾思贤拉着顾云舒去洗干净手，坐在凳子上等开饭。 顾庭之将菜炒好，正在刷锅。 “我刚才是不是太严苛了？”苏叶看着两小只端正的坐在桌旁，没有叽叽喳喳的闹腾。 顾庭之将一碗青菜放她手里，“见微知著，你教的很好。” 听她教导顾思贤的那一番话，顾庭之心里都很惊讶，她在学着做一个好娘亲。 他拿四个碗盛饭，“思贤在长身体，最近几日胃口大增，不到饭点找零碎吃。” “我明天做一些糕点，给他当零嘴。”苏叶刚才发现顾思贤蹿个儿了，之前饿着长不高，现在伙食跟得上，就开长了。 今日她回家迟了，等她吃饭两只给饿着了，才会偷吃？ 苏叶自己反思，又想起一事，“对了，你爹要卖田地，咱们要买吗？” 桃花村的田地都很紧俏，如果不是要还债，顾远山也不会卖！ 第八十八章 挨罚 “你要种地，那咱们就买下。” 顾庭之很支持苏叶。 一块地得好几两银子，她口袋里只有三四两银子。 一亩水田都买不到？ 苏叶张了张嘴，将话吞咽下去，笑道：“好，我明天从医馆回来，就去找你爹。” 药苗长大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得做点来钱快的活。 顾庭之看着她端菜出去，哪里不知她为什么犯愁？ 一家四口安静地用完晚饭。 苏叶将碗筷收进厨房，顾云舒迈着小短腿拿抹布擦桌子。 顾庭之将顾思贤叫进里屋，脸色沉下来。 顾思贤乖乖站在他对面，小手紧紧绞在一起。 顾庭之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本书册，平铺在书案上。 他抬头看向顾思贤，神色肃穆且严厉，“思贤，平时爹怎么教你的？” 顾思贤眼圈发红，娘喜欢他乖巧懂事，他怕娘讨厌就撒谎了。 “要做一个诚实又懂礼貌的孩子，诚信友善待人。”顾思贤手指拧着发白，脑袋越垂越低，带着鼻音说道：“爹爹，思贤做错了。不能因为老师教的都知道，骄傲自满，让妹妹帮我写作业。也不该撒谎……” 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抬手擦眼睛，越擦眼泪掉的越多。 “我以后不会再犯。”顾思贤伸出自己的双手，给顾庭之打手板领罚。 顾庭之盯着他的手掌心，眉心紧锁。“三字经会背吗？” “会。” “通释义？” 顾思贤点头。 顾庭之将书册放在他掌心，“三字经抄写三遍，明日散学背释义。” “是。”顾思贤闷声应道。 “教你念书识字，为了明理。你比旁人早慧，更应该勤奋努力的学习，不能因此懈怠了学业。”顾庭之见他眼睛红肿，含着两汪泪水，脸色缓和一些，“还记得你们娘亲讲的龟兔赛跑的故事？你若不知进取，那只兔子比赛的结果，又何尝不是你的？” 顾思贤紧紧捏着书册，小手作揖深深弯腰，“思贤记住爹爹的教诲。” 顾庭之见他诚心悔过，摆了摆手，让他回去练字。 顾思贤回屋将老师布置的作业抄写三遍。 —— 第二日天蒙蒙亮，苏叶揉开眼睛，一鼓作气爬起来，在枕边摸着木簪子，摸到一个布兜子，很硌手。 她勾过来，里面两坨银子掉出来滚到腿间。 苏叶的瞌睡虫瞬间跑了！ 她拿银子放嘴里咬一下，牙差点崩裂，货真价实的十两银子！ 苏叶掐一把大腿，痛得她龇牙，不是做梦！ 买地的银子有着落了！ 兴奋过后，苏叶冷静下来，想到一个问题，这银子哪儿来的？ 顾庭之吗？ 他咋那么多银子？ 苏叶压下满腹疑问，将银子收下，去厨房做炉焙鸡。 炉焙鸡挑选快下蛋的母鸡，米醋、米酒、盐这三种调料。 她利落的将鸡斩成块，焯水沥干，热锅冷油，将鸡块下锅，快速翻炒。 鸡皮焦黄，肉质更加紧实时，苏叶调入盐，米醋和米酒。鸡不放糖，加米酒能够增加香甜的滋味。米醋可以着色，软化鸡骨，让味道渗入骨髓中，将鸡的味道更好的激发出来。 等米醋和米酒相互融合在一起，依附在鸡肉上，那种酸中带甜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只不过，这一道菜工序繁琐，需要反复加料烹制三次，鸡肉变得特别干酥的时候起锅。 炉焙鸡快做好，苏叶揭开锅盖。清甜的酒香，米醋的绵酸，鸡肉的鲜美，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逼人的香味飘出院外。勾出乡邻肚里的馋虫，伸长脖子往院里看，好奇苏叶做的啥好吃的。 她将炉焙鸡装在坛子里，用包袱皮裹好。 顾庭之站在门口，厨房里浓郁的香味让他口舌生津。 “这是给谢院长做的，咋送到他手里，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第八十九章 撬墙角 谢院长对锅贴的味道念念不忘，之前还不觉得难捱，见过苏叶之后，念着的是她说的炉焙鸡。 文人的想象力丰富，一道炉焙鸡，他几乎幻想出一桌满汉全席。 “哎！”不知道苏叶会不会做炉焙鸡，叫顾庭之给带来？ 临近晌午的时候，顾庭之拎着炉焙鸡和千字检讨书过来。 顾庭之行礼，将千字文呈递给谢院长。 谢院长盯着他手里的包袱皮，若有似无的香味传出来，酸甜的鸡香味勾得他抓心挠肺。 他稳住心神，面上端的稳稳的，仔细阅览完顾庭之的检讨书。 谢院长看完后，心中更生感慨。 一篇检讨写得行云流水，精彩美妙，比之前更有进步。 他对顾庭之真是又爱又恨。 “既然决定来广贤书院，必然是深思熟虑过。你便潜心学习，为乡试做准备。”谢院长看着顾庭之就心烦，来就来，偏还带着炉焙鸡，又不是送给他吃的。“去吧，范夫子可没有我好说话。” 顾庭之拎着炉焙鸡离开。 谢院长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包袱。 这时，斋夫送来午饭。 谢院长看着又是寡淡的菜色，提不起劲儿来，心心念念着顾庭之手里的包袱。 顾庭之脚步一顿，转身回来，“老师，内子忘了给我带饭，学生有个不情之请，用炉焙鸡与老师换一碗饭食。” 谢院长眉毛一动，将一碗饭放在对面，“吃吧。” 顾庭之拆开包袱皮，将坛子拎出来。揭开盖子，一种特殊的香味溢满整个屋子，只是闻一闻味道都令人陶醉。 谢院长看着油亮酥香的炉焙鸡，微微抬手，示意开饭。 他淡定的在其他两个菜碟子挟一筷子，才不紧不慢挟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酸甜鲜美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醇厚的汤汁从骨头里渗出来，好吃到说不出话来。 “今日我来的巧，老远就闻到香味，与我福记酒楼不相上下。”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迈进来，声音爽朗，“正好我带了酒来，能喝上几杯。”他看到顾庭之，有些讶异，“庭之不去县学？” 顾庭之笑道：“广贤书院就很好。” “有真才实学的人，在哪里都埋没不了。”韩梁拿来三个杯子，一人倒一杯酒，“谢韫当年在京中是排的上名号的大才子，你的眼光不错。” 顾庭之但笑不语。 谢院长意味不明的哼一声。 韩梁拿着筷子，指着一坛子色泽鲜亮，十分胶稠的炉焙鸡道：“一道菜看着有食欲，吃在嘴里有滋味，吃后有回味，还没吃够想再吃。但凡做到这三点，这菜就给做活了。” 他挟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甜中微酸又不掩盖鸡肉本身的鲜，这味道令人叫绝！ 韩梁这尝遍美食的舌头，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一道菜，用了不少调料吧？你在哪家酒楼买的？”韩梁一连吃了几块，调料不少，仍旧十分鲜甜，可见厨子的手艺多高绝。 他动了心思，想花银子将人挖来福记酒楼。 第九十章 塞一口狗粮 “顾庭之带来的。” 谢院长简短一句话，快而优雅地进食。 一只鸡才多大？ 一人几块，压根不够吃。 “内子做的。”顾庭之只沾了沾筷子，吃了几口饭。 韩梁诧异，“你那个泼辣媳妇？” 顾庭之成亲后回书院，脸上给挠花了。 传言流出，顾庭之媳妇不贤良，泼辣恶毒，虐打俩个孩子。 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八卦问当事人，突然提起苏叶，怎么会不吃惊？ 可看顾庭之语气温和，唇角隐约含笑，眉眼都柔和下来，可见传言不可信！ 谢院长也是如此，才被苏叶给套路。 “她很好，并非传言那般不堪。”顾庭之出言维护，又道：“这道炉焙鸡只添加了三种调料。” “怎么可能？”韩梁扳着手指数，“单我尝出来的就有盐、酒、醋、糖、酱油！” “你想错了，这鸡肉并未放糖，她用的自带清甜的米酒，调米醋着色。”谢院长将最后一块鸡肉吃完，并未过足瘾，再来一只才刚好。“苏叶手艺是真的好，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食物，都能让人尝后难忘。” 谢院长这么高的评价，可见苏叶的确有过硬的本事。 韩梁亲自尝过，他想亲自会一会苏叶。 谢院长看穿韩梁的心思，“苏叶每日都会来接顾庭之回家。” 韩梁调侃道：“像庭之和媳妇这般恩爱的很少见，我请你媳妇来福记酒楼，你不许心疼。” 顾庭之摸一摸鼻子，笑容中却是藏不住的满足和骄傲。 “我们相互尊重。” 大意是苏叶同意，他不会阻拦。 韩梁看着顾庭之与有荣焉地模样，那句‘我们相互尊重’，只差说‘我听她的’。 ‘嘶’韩梁觉得牙根发酸，准备吃一块鸡肉调和一下。筷子往坛子里一搅，捞了一个空。 没了！ —— 顾庭之从院长那儿离开，直接来到学堂。 广贤书院有几个班，分别是天、地、玄、黄。 顾庭之才学出众，在天字班。 学堂很宽敞，窗明几净，共有二十名学生。 他来时，范夫子正好从教室出来，身材矮瘦，发须花白，年逾六十。 “学生请老师安。” 范夫子沉着脸，“不敢当。”话这么说，却是受了他的礼。“院长准许你来念书，你就坐在后面的空位上。”说罢，直接离开。 顾庭之迈进教室，抄书的学生回头望来，眼中都布满惊诧。 昨天顾庭之吃个闭门羹，传遍整个广贤书院，众人纷纷以为顾庭之不能顺利进学。 谁知道，不过一日他就来了！ 不愧是谢院长的宠儿啊！ 其他人若是如顾庭之一般，只怕列入黑名单！ 有人用手肘捅一捅朱自才。 朱自才正在抄书，一滴墨滴在宣纸上，他眉头死死拧着，扭头要发火。 一眼看见门口的顾庭之，惊得手中的笔掉在桌子上，他倏然站起来。 “顾庭之，同窗们正在温书，你来做作甚？” 朱自才紧紧咬着牙关，费力蹦出这句话。 心里涌上恐慌，他是说服谢院长了吗？ 有看朱自才不爽的人，懒洋洋地说道：“来这当然是念书。朱大才子昨日说顾庭之若是顺利进学，你从他裤裆里钻过去，喊他爷爷？” 第九十一章 短毛畜生 “周瑾言，你闭嘴！” 朱自才因为谢院长的抬举，太得意忘形，出口羞辱顾庭之，将他踩进泥里。 顾庭之突然到来，让他恐慌会被抢去风头。 更怕顾庭之让他受胯下之辱。 周瑾言戳到他的痛脚，朱自才恼羞成怒。 “怎么？我这话说错了？”周瑾言伸长腿，架在书案上，“你不会是要赖账？”他斜眼看向顾庭之，漫不经心的对朱自才道：“顾大才子清风霁月，抬胯给你钻太不雅观。认你这么个大孙子，拉低他智商。还不如干干脆脆学几声狗吠。” “你……” 周瑾言拎着小铜镜递到他面前，“看看，你这样子像不像逮着人就咬的短毛畜生？” 朱自才气疯了，抡起拳头揍周瑾言。 顾庭之握住朱自才的拳头，用力一拧，朱自才痛嚎一声，他再用力自己的胳膊就要断了。 “君子诚而有信，小人伪而不真。你想要食言，我也不会和你计较。”顾庭之面容冷傲，并未将朱自才放进眼中，“你将我视作敌人，是我身上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我该体恤弱小。”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捅进朱自才的心窝。 他最恨别人说他不如顾庭之。 顾庭之当众贬低他，比钻胯还叫他丢脸！ 朱自才脸色由红转紫，鼓着眼珠子，另一只手一拳打在顾庭之肩膀。 “顾庭之，你阿谀谄媚院长才进来，算什么本事？咱们乡试见真章！”朱自才提着顾庭之的衣襟，布满血丝的眼睛透着狠劲。“谁若落榜，此后再不许走仕途。你敢不敢应！” “朱自才！”范夫子威严的声音传来，“公然诋毁院长声誉，挑衅欺辱同窗。用前程做赌注，心性狠毒，有辱读书人的风骨气度！” 朱自才傻眼了，慌乱地解释，“老师，我……” “此事我会禀明谢院长，由他裁决。” 朱自才脸色惨白。 ——- 惠民药局。 苏叶给烧伤的乡邻换药。 徐空青在一旁看着，伤口似乎稍稍好转一点，可见苏叶用药很高明。 苏叶忙活完，徐空青已经在记手札。 医馆没有病人看诊，很清闲。 苏叶蹲在门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琢磨挣钱的法子。 顾庭之这笔银子不是借来的，就是攒着科考用。 她不能给花了。 头发快要被苏叶薅秃噜皮，来了一位年轻的妇人。 她身上穿着红色细棉布长裙，一头青丝挽着一根金簪，满脸油光，长满丘疹和脓包，还有结节囊肿。 “姑娘，徐郎中在吗？”妇人见苏叶盯着她的脸看，不自在的拿着帕子遮挡。 徐空青从柜台后起身，见苏叶盯着妇人看，很有兴趣，“你给她诊治。” “好嘞！”苏叶忙不迭应下，热情的将妇人请进屋，拿出脉枕，请她将手伸出来。 妇人瞧着苏叶年轻，有些不放心。 “她医术可靠，我在一旁盯着。” 有徐空青这句话，妇人放下心来，伸出手腕。 苏叶切脉后，“你是平常湿气重，郁滞肌肤，阻滞经络，气血不和导致湿毒血瘀。用祛湿解毒，活血化瘀的法子。”顿了顿，又道：“不过治愈后容易留疤痕。” 第九十二章 暴利 妇人脸上的丘疹反复生长，只有脓包痊愈后，会留下疤痕。 之前一直是徐空青给治，一直没有断根。 苏叶的诊断和他一样，徐空青来了兴致，“那该如何用药？” “是啊，这疤能祛除吗？”妇人为脸上的疤犯愁，以前的皮肤细腻，如今长满脓包，她都不大爱出门，“只要能治好，出多少诊金都行。” 妇人在其他医馆治过一段时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最后没办法来惠民药局。徐郎中开了几幅药，搭配着药膏，好转了，脸上留下疤，没有多久又开始反复。 来这儿的大多是穷苦人家，治病不需要掏银钱，家境殷实的得出诊金，可有钱的人都上名气大的医馆，只有其他地方治不好，来这儿碰碰运气。 妇人担心需要用金贵的药，苏叶舍不得，不肯尽力治。 “你只管治，其他不用管。”徐空青发话。 苏叶开除湿解毒汤的药方子，给药童去抓药。抬高妇人的脸检查囊肿和结节，“你脸上的面皮包得配合合散结灵，两碗汤药比较难喝，我将合散结灵炮制成药丸，你明天来拿。” 妇人点头道谢，又问，“祛疤呢？” “我会给你制出来药膏，每日涂抹两次。”苏叶琢磨着蜈蚣粉和冰片较贵，先给妇人透个底，“祛疤膏会有点小贵。” “多少银子？” “三两银子一小瓶。”成本差不多就好几两，她调制出祛疤的秘方，加上利润算在一起，三两银子不算贵。“只够五天的份量。” 妇人古怪的看向苏叶，其他医馆一瓶治脸的药膏得五六两银子。便宜好几两，她的医术真的行吗？ 苏叶琢磨着她的眼神，嫌价钱高了？ 可这个朝代药材本就贵，导致成药价钱也高。 “那就先来三瓶吧。” 妇人摸着自己的脸，试过很多法子都不管用，也不差这一回，说不定便宜的药，效果奇特呢？ 苏叶有些懵了，因为是秘方药，她赚取五百文的利润正合适。 可妇人显然嫌弃价格低，这医馆里的利润简直就是暴利！ 她皱紧眉心，难怪顾庭之治腿那瓶普通药材的药膏，得一两银子！ 扣除成本，还得挣一半！ 穷苦人哪里敢进医馆大门？ “我先给你定金。”妇人掏出两锭五两的银子。 苏叶见她出手阔绰，便知是习以为常了。 “你等一会儿，我先给你的脸上一次药。”苏叶收下银子，“药膏明日再来取。” “好。” 苏叶配好药材，磨成粉，调成膏状，敷在妇人脸上。 药膏在脸上不凉不热，不痛不痒。 真的有效吗？ 药太便宜，苏叶太年轻，妇人没抱多大希望。 等妇人一走，苏叶配齐三瓶药膏需要的药材，去后院炮制。 徐空青跟过去，“你的药膏有用？” “等她用出效果你就知道了。”苏叶皱眉问道：“其他医馆治病都是挣一半的利益吗？” “你这瓶放在其他医馆，得六两银子。” “……”苏叶觉得百姓真的病不起。 徐空青神色凝重道：“朝廷开设药局救济贫苦百姓，有许多普通百姓也来药局，不给银钱，久而久之便入不敷出，朝廷无力填补这个窟窿，只有提高诊金赚取的银子摊平，暂时得到缓解。” “其他医馆见有利可图，跟着提高诊金。有病拖不得，不怕没人上门治病。这又加重了药局的负担，寻常的百姓根本治不起病，全都涌向药局。” 朝廷管不了，也就不管了，敷衍着一年给下头药局一批药，导致有医无药的局面。 苏叶问，“你们就没有想过打破这个局面，制衡吗？” 第九十三章 别扭 徐空青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苏叶叹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里面利益太大，许多庸医借此圈钱，朝廷管控开设医馆的资格。还有便是药材的短缺，一直让诊金居高不下。”徐空青很无奈，“若是药材大面积种植，或许能够解决这一方面的问题。” 原来朝廷是为了便利穷苦人治病，却没有想到适得其反，捅出一个大篓子。 这个朝代药材短缺，培育药农不就可以有效解决吗？ 苏叶从中窥见了商机，有那一块菜地，啥药材种不出来啊？ 她可以大量种植药材啊！ 药材问题得到解决，再将药局系统化管理。她相信不是所有人毫无医德，可以创办一个仁医会，郎中自愿按照正常价钱给百姓治病。百姓不是冤大头，心中都亮堂呢，自然不会去毫无医德的医馆，这样就能打破局面。 苏叶如今只能想一想，一没能力，二没改善短缺药材。 “治病难的问题，总有一日会解决的！” 苏叶目光坚定！ 似乎找到了信念和目标！ 她先将合散结灵炮制捏成丸，又将药膏给调制出来装瓶。 收拾好出来，已经快傍晚。 苏叶变了脸色，匆匆将药膏和药丸交给徐空青，十两定金包含了其他药钱，她从中拨出一两五百文钱，剩余的都给徐空青。 “扣除十两银子，她还得给多少，你和她算清楚。我先走了！” 苏叶和顾庭之商量，每日等他一起归家。 今日迟了一刻钟，就怕去晚了，顾庭之担心。 她花几文钱和人一起共租牛车回镇上，下牛车小跑着赶到书院。 顾庭之站在书院外，唇边淡淡一丝笑意，遥遥望向她。斜斜清风微微掠起他的衣摆，有种温润清雅的气质。 苏叶却满身臭汗，按着胸膛喘成了狗。 她顾不上狼狈，喉咙干渴的厉害，只想喝一口水。 顾庭之看着苏叶满头大汗，面颊染上两抹红晕，靠在院墙上急喘，从脚边书箱里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她。 苏叶接过来，咕噜咕噜将半竹筒水喝完，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顾庭之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低声道：“不用急着赶来，药局里忙，太晚了就住在药局，赶路不安全。” 苏叶抬手擦过唇瓣的水渍，“今日忙忘了时间，我下次来得迟，让人捎话给你，不用等我。” “好。” 汗水打湿苏叶的头发黏在她的眼角，顾庭之食指轻轻挑开。 苏叶愣了愣，勾着那缕发丝别在耳后，揉搓了一下眼角。 对他这些自然而然的亲昵小动作，心里很不自在。 对顾庭之来说，她是他的妻子，打算和她好好过日子。 两个人生过孩子，这些动作很正常。 顾庭之见她很别扭，提起书箱，“回家吧。” 苏叶点了点头。 “贤侄，贤侄媳妇儿，等等！”韩梁从书院出来，朝两个人走过来，“贤侄媳妇儿，今日你做的炉焙鸡真好吃。除了这一道菜，你还会其他什么菜色？” 第九十四章 大赚一笔 苏叶侧头看向顾庭之。 顾庭之很意外，韩梁为这一道炉焙鸡，特地在书院等着苏叶。 他言简意赅的将今日之事告诉苏叶，“你若是会几道拿手菜，他想请你去酒楼做厨娘。” 韩梁很认可苏叶的厨艺，十分热情道：“贤侄媳妇儿，我是福记酒楼的二东家。咱们是自己人，我不会亏待你。” 谢韫将顾庭之带在身边做学问，他经常找谢韫喝几盅，一来二去认识了。 苏叶有心无力，“很抱歉，我在惠民药局做女医，没有时间掌厨。” 她不愿荒废一身医术，得知医馆乱像，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才不枉费爷爷和老师们的栽培。 “女医啊……”韩梁很失望，求助的看向顾庭之，让他帮忙劝一劝。“真的不考虑考虑？” 苏叶摇头，“我还给江老做饭，没有空闲。” “江老？”韩梁惊讶道：“江道雍？” 苏叶不知道全名。 顾庭之颔首。 江道雍是名副其实的老饕，自己酒楼里养的厨子，都没法让他合心意。 能得江道雍看中，并且邀请到府中做私厨，可见她厨艺很精湛。 “哎！”韩梁很遗憾，不死心的问，“你能抽空指点我的厨子吗？就那一道炉焙鸡！” 苏叶脑筋一转，锅贴的方子卖了二两，那还是小本经营，利润不多。 这一道炉焙鸡搁在福记酒楼，与他的菜谱定价比起来，价钱低不了！ 她尝到甜头了，“不如我把方子卖给你？” “这个好！”韩梁手中的折扇敲在掌心，喜出望外道：“你得教会我的厨子，做出你那道菜的味道。” “当然。”炉焙鸡工序繁琐，别人不能轻易偷师去，算是一道招牌菜！“你是庭之的好友，喊他一声贤侄，我就卖给你四十两银子。” 韩梁在餐饮摸爬滚打几十年，如何不知道这道菜方子的价值？ 她卖一百两，自己也会买。 他承了他们这份情，当即掏出四十两银票给她。 “你和庭之都是赤子之心，值得结交的人，今后若是有难处，大可来找我。” 苏叶没想到韩梁这般爽快，“您给我兑成银子吧，我还有用处。” “成！”韩梁掏出钱袋子，贴心的给一锭十两，四锭五两，十两碎银。 “我来写，你念。”顾庭之将宣纸铺平在书箱上，拿出笔着墨。 苏叶一边声音轻盈舒缓地吐出菜谱，一边双手撑在膝盖，弯腰看着顾庭之行云流水的写选材、做菜步骤。 一手小楷，笔势圆劲，风骨自成，十分赏心悦目。 苏叶心里想：不知道他作画水平怎么样？ 韩梁看着两个人越靠越近，头都挨在一起，顾庭之侧头询问苏叶。 苏叶微微歪着脑袋，唇角笑容浅浅，手指点着宣纸比划。顾庭之略微沉吟，朝她笑一下，垂头落笔。两个人和乐融融的氛围，倒像一对恩爱甜蜜的小夫妻。 他看着也不禁想起家中的妻儿，直到菜谱递到他手中，惊诧的看向苏叶和顾庭之。 第九十五章 狼心狗肺 这俩人竟贴心的画出图案，在一旁写着详细步骤，比单独的文字更能够让人理解参透。 真是奇思妙想。 实际上，苏叶出这个主意，是想看看顾庭之的画技。 事实证明，简单的线描，经过他的手绘就的活灵活现。 “你得空时过来，和曹掌柜说一声，我不在时他会安排好。”韩梁见天色不早，握着扇子的手挥一挥，“你们回去吧。” “好。” 苏叶挥手，和顾庭之两人回家。 放下东西一起去顾家。 刘文娟将做好的面条摆上桌，顾子承坐上桌，看见顾庭之和苏叶过来，脸顿时拉下来。 “大哥、大嫂，用饭了吗？”刘文娟准备去盛两碗面。 “他们顿顿吃的满嘴流油，咋吃得惯这些糙饭？”顾子承筷子往桌上一摔，阴着脸训斥刘文娟，“没你的事儿，进屋去奶孩子！” 吃的是榆树皮面条，用榆树皮晒干碾碎成面，掺在高粱面里做的面条很光滑，有筋道，不那么难吃。 刘文娟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委屈的去房里。 “来看笑话？”顾子承怒声道：“赶走我娘，你们称心如意了？滚出去！”他顺手拿着靠在门背后的扫帚，往顾庭之身上抽，“我娘对你苛刻，也有养育你的恩情，你们又没有事为啥不肯放过她？养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小人，不如养一只畜生，不会到头反咬她一口！” 他对苏叶的那点感激，荡然无存。甚至觉得苏叶救刘文娟，就没有安好心，为的是把他们家给搅散！ 顾庭之抄起桌上一碗水，朝他泼过去。 顾子承的眼睛顿时被水糊住，闭上眼睛。 顾庭之握住他的手一拧，夺去扫帚。 苏叶趁机一脚踹在顾子承的脚窝，他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顾子承震惊了。 顾庭之薄唇紧抿，神情冷漠，“不敬兄长，你这一跪我受得。” 顾子承听着顾庭之冰冷几近无情的声音，仿佛自己再出言不逊，顾庭之就会给他一点颜色看。 他满身满脸的水，狼狈的跪在地上，牙根要咬出血来，硬生生吞下这一口恶气。 摸着剧痛的手臂，不敢像小时候那样欺辱他！ 顾远山从地里回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放下锄头，挑起盆里洗菜的水洗手。 “你们来有事？”顾远山扯下挂在窗户上的抹布擦手。 顾子承见他爹问都不问，阴着脸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气得吃不下面。 “我们要买田地。”苏叶道明来意。 顾家有六亩良田，几公顷山地，分家按理是三个儿子平分。 可顾庭之什么都没有，只有五两银子。 自小到大念书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顾子承不爱念书，去镇上给人跑堂，顾子宁则是家里供着念书。 原主嫁进顾家，就没吃过顾家一粒大米，反而被林氏搜刮。 苏叶很好意思开这个口，这些田地留下来，也是给顾子承和顾子宁。 顾远山点了点头，“水田五两银子一亩，旱地二两一亩。一公顷山地，三十两银子。” 苏叶愣住了，“村长的那块山十两银子，你的咋这么贵？” 顾远山拿烟杆的手一顿，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苏叶这么问。 “全村都是这个价。” 第九十六章 有其母有其子 苏叶拧紧眉头，顾澜两块地只要二十两，十两银子一块山。 他想尽快脱手卖得价钱低。 村长的山十两银子，她以为最多不过二十两。 曹氏要三十两，气在心头，故意要这么多！ 顾远山的话，让她明白过来，只怕顾庭之帮她垫了银子吧？ 苏叶觑一眼顾庭之，他神情自若，眉眼疏淡，像是不知道这一回事。 “我买三亩旱地，一块山地。” 苏叶心里盘算，手里差不多五六十两。 不会种庄稼，买来水田也没用。 旱地种点蔬菜，山地种药材。 “三十六两银子。”苏叶拨出给顾远山，还剩下二十两。 顾远山去房里拿地契，顾子承挡着顾远山，“爹，顾庭之是你儿子，咱们家的欠款，他有这个能力，难道不应该帮家里分担吗？你生他养他那么大，也该回报咱们！” 山地都卖给顾庭之，家里只剩下三亩水田和两公顷山，咋够他和顾子宁分？ 顾庭之不愿分摊债务，凭啥用他和顾子宁的山地来填债？ “顾子承，你忘了一件事儿吧，你娘将我们赶出去，两家互不来往。我们给你还债，顾家的家产还是你们兄弟的，你脸咋那么大？”苏叶冷笑，“我们帮忙还可以啊，顾家的财产平分。” 一亩水田，一亩旱地，一块山地，三十七两，还不算家里的牲口和屋子。 顾子承才不做这亏本的买卖，他指着顾庭之的鼻子，“你之前说不要顾家半点东西，背地里撺掇着苏叶来讹诈，你装什么清高？我算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暗地里算计自家兄弟。山里的火，我看是你们放的栽赃我娘！” “我明天去书院问一问，他们是怎么教出一个人渣，家中有难，不伸出援手，反而趁火打劫！” 顾远山沉着脸，“住口！” 他将地契给了顾庭之和苏叶，收下银子。 顾远山那副有其母有其子的厌恶表情，刺痛顾子承的眼睛。 一股怒火憋在他胸口，烧心灼肺，他强压下怒火，冲进里屋。 “嘭”地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 孩子惊吓得哇哇大哭。 “有其母有其女，两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净给我添堵！哭哭哭，再哭将你扔了！反正是个赔钱货，养着白白糟蹋我的银子！”顾子承狰狞的吼叫，满腔怒火冲刘文娟和孩子发泄。 他爹的厌恶，顾庭之和苏叶的不屑，在他们那儿遭受的屈辱，这一笔笔账，全都记在刘文娟头上。 孩子双手张开，张大嘴，憋红脸，哭得撕心裂肺。 刘文娟心疼得直落泪，将孩子抱进怀里。她难产流血过多，没吃营养的，也没好好休养，压根没奶水，孩子不肯吃米汤，饿得经常哭。 她干完活，身子虚的紧。这样下去，母女俩只怕活不下去。 “相公，孩子不经吓，被吓哭很正常。生出来好些日子，我奶水不足，她饿的嗓子都哭哑了。”刘文娟没有办法跪在地上求顾子承，“你能去河里捞两条鱼给我喝了下奶吗？” 顾子承像听见什么大笑话，嗤笑道：“你指认是娘放的火，帮苏叶那么大的忙，你该去求她养活你们母女俩。她不愿意养你们，我们家穷养不了这小祖宗，给花婆子送去，你也好安心去地里干活。” 第九十七章 肉肉吃了我的牙！ 苏叶走出院外，听见顾子承的怒骂，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拧紧眉尖，刘文娟帮她作证，揭穿了林氏，才被顾子承记恨，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去给顾来福换药时，她摸出一两银子给刘大婶，“大牛哥捞到鲫鱼，您就给刘文娟送去，让她熬汤喝下奶。” 刘大婶觉得刘文娟太老实，才遭磋磨，母女俩太可怜。 “这银子能给她送一两个月，我每天给她送。” “辛苦您了。”苏叶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回到屋子里，她把早上煲好的猪骨汤热好，再做一碗红烧肉，烫白菜。 她将饭菜摆上桌，顾庭之将孩子接回来。 顾云舒张开手臂，像鸟儿一样飞扑进苏叶怀里。 “娘！一天没见您，我想您了！”苏叶蹲下来，顾云舒抱着她的脖子，两边脸颊香一个，“您有没有想我和哥哥？” 苏叶捏着她的脸颊，用鼻子蹭一蹭她的鼻尖，“想！特别想我两个宝贝儿！”说着，伸手捞过一旁的顾思贤，‘吧唧’响亮的亲他的额头，“饿扁了吧？快去洗手吃饭。” 顾思贤在学堂将释义背了，三字经三遍抄写完，过关了才回家。 苏叶灿烂地笑容，温暖的怀抱，一下子让他闷闷地心情欢乐起来。 飞快地将书包放进房间，将手洗干净，上桌吃饭。 苏叶给俩只盛汤，“肉骨头给啃干净哦。”她睃一眼顾思贤，“长高个的。” “娘，明天不用去学堂，您带我们去县城吧！”顾云舒美滋滋地喝一口汤，晃动着小短腿，“我们会乖乖的。” “好啊。”苏叶不放心将他们放家里。 顾云舒高兴的用筷子戳一块红烧肉，咬一口，眼睛里落满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啊！”顾云舒小嘴张开，‘噗’吐出红烧肉，一颗小牙齿扎进肉里。 她用舌头舔一下，大门牙掉了！！ 顾云舒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怎么哭了？”苏叶往嘴里扒一口饭，“咬着舌头了吗？” “牙……肉肉把我牙牙给吃了……”顾云舒泪珠子爆出来，小肩膀一颤一颤，“没有牙牙，虫……虫会钻我肚子里面吃我的饭饭。” 顾思贤幸灾乐祸道：“隔壁老婆婆就没有牙齿，你和她一样牙齿掉光光，以后再也吃不了香喷喷的肉了。” 顾云舒吓得暴风式哭泣，双手捂着眼睛抹眼泪，小鼻子哭得红通通的。 “娘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做，以后你只能看着我们吃。”顾思贤看着顾云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一脸，安慰道：“娘手艺好，做的米糊糊肯定也是最好吃的，你别难过。” “哥哥……哥哥坏……”顾云舒泪眼蒙蒙，小手胡乱的抹眼泪，一抽一抽地抽噎，“娘做的肉肉这么好吃，我没牙齿了，以后我都不能吃了，呜呜呜……娘我不想掉牙齿，你可以帮我把牙齿补上去吗？我想吃肉肉……” “骗你的，傻蛋，牙齿会长出来。”顾思贤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我掉两颗也不会哭成你这样，好丢脸。” 他啃一口骨头，“嘎嘣”一声，一颗牙‘叮咚’掉进汤碗里。 第九十八章 牙仙子 顾思贤懵了，骨头跟着掉进汤碗里。 他舔着光秃秃的牙床，小脑瓜里飞快的滚动着弹幕。 掉牙齿了，吃不了肉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的憋着眼泪。 他是小男子汉，哭出来太丢脸了，死死抿着薄薄的嘴唇。 才不让顾云舒笑话他！ “哥……哥哥……你牙掉了……”顾云舒打一个哭嗝，含着两汪泪水的眼睛，红通通的望着顾思贤，“你……你的牙也会掉光光，你不害怕吗？” 顾思贤小脸紧紧绷着，两条眉毛拧着，一脸不高兴。 他是男子汉，掉一颗算什么？掉两颗都不带怕的！ “哥哥你要掉两颗牙牙吗？” “你闭嘴。”顾思贤一张开嘴说话，牙齿漏风，他连忙用手捂着嘴巴，凶巴巴地瞪着顾云舒，心里慌的不行，害怕等下真的又会掉一颗。 “我看见哥哥嘴里少了牙……哈哈哈嗝……”顾云舒又哭又笑，有人和她一样惨，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她扭动着小屁股，挪到顾思贤身边，“哥哥不要哭脸，牙齿掉光光，让娘做肉糊糊。” 顾思贤张嘴想说我才不会哭，一想到自己缺颗牙，说话还漏风，就紧紧闭着嘴巴。 牙齿能不能长出来，他心里没数。 只能用小眼神威胁顾云舒住口。 苏叶被他们的对话逗得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你们俩五岁啦，换牙很正常，咱们思贤和云舒是小大人了。” 俩只丧丧的，想到今后不能吃好吃的，心里就很难过。 “爹和娘都经历过换牙，娘会医术，长不出来的话，给你俩补上去好吗？”苏叶挟一块红烧肉，塞进顾云舒嘴里，“你看看，掉一颗牙还能吃肉肉呢！” “啊呜”顾云舒鼓动着腮帮子嚼动，浸着泪水的眼睛亮得放光，“娘！真的还可以吃哦！” 苏叶又挟一块喂进顾思贤嘴边。 顾思贤想吃又不敢吃，最终抵不住红烧肉的诱惑，纠结着微微张开一点嘴巴，咬一口。平平整整的红烧肉，中间凸出一块没咬掉，正是他豁牙的那个位置。 顾思贤心里有些崩溃！ 他苦大仇深地盯着这块肉，顾云舒好奇的探着脑袋过来，“哥哥，你好厉害哦，怎么把肉肉咬成这个形状？好好玩，我也试一试……” 顾思贤看着妹妹满脸泪痕，笑得一脸傻气，整整齐齐的牙齿正中间有一个小洞，更憨更傻，还丑！ 顾云舒东一口，西一口，红烧肉咬的狗啃似的。 “哥哥，你看，是牙齿掉了咬不下来。” 顾思贤黑着小脸，一个人生闷气。 苏叶眼泪都要笑出来，这俩只活宝真招人稀罕！ 顾云舒吃完饭，擦干净嘴巴，软糯地问道：“娘，我和哥哥的牙齿真的会长吗？”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苏叶将她细软的发丝拂到耳后，柔声说道：“你们把掉下来的牙齿洗干净，放在枕头下面，牙齿仙子会把牙齿变成小礼物，这样你们的牙齿就会长出来。” 顾云舒兴冲冲的将牙齿洗干净，藏在枕头下。 苏叶问顾思贤，“你怎么不去呀？” “幼稚。”顾思贤抱着碗筷去厨房，偷偷把牙齿洗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悄悄把牙齿放在枕头下。 睁开眼睛不睡觉，等着牙仙子来送礼物。 第九十九章 我的银子给你有什么不对？ 第二日。 顾思贤一睁开眼，就听见顾云舒惊呼声。 “哇！头绳！好漂亮！” 顾云舒小手抓着两根红色头绳，两端坠着两颗珠子，好看极了。 “娘！牙仙子来了，她给我送了头绳！我的牙会长吗？” 她欢天喜地的跳下床，冲出去。 顾思贤按一按枕头，鼓鼓的，顾云舒一走，他坐起来拿开枕头。 碎花包袱皮裹着，四四方方，有一定厚度。 他搓着小手，拆开包裹。 《幼林琼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狂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拿开《幼林琼学》，下面是一本《增广贤文》。 昨天掉牙齿，顾思贤没哭，拿到牙仙子的礼物，差点猛虎落泪！ 紧紧抿着小嘴，包袱皮一裹，塞进床底。 走出房间，苏叶坐在条凳上，顾云舒蹲在她两腿间，正在扎辫子。 苏叶拿头绳绕两圈，打一个蝴蝶结。 顾云舒蹦蹦跳跳，对着水照两下，笑容灿烂地问，“哥哥，牙仙子给你啥礼物？” “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顾思贤很不屑，他才不稀罕那两本书。 牙仙子？恶魔吧！ “舒儿把牙仙子的礼物戴上，你的牙齿就会慢慢长出来哦。”苏叶看一眼顾思贤，将木梳收起来，一脸慈母笑，“谁把牙仙子的礼物丢了，牙齿就会长不出来。” 顾思贤五雷轰顶，一颗小心脏碎的稀里哗啦！ 顾庭之从里屋出来，顾思贤哭丧脸问，“爹，你换牙的时候，牙仙子有给你礼物吗？” “有，一本六言杂字。”顾庭之摸了摸顾思贤的脑袋，“爹熟记在心后，牙齿就长出来了。” 苏叶憋笑，顾庭之真是蔫儿坏。 她准备做猪肉脯给顾思贤当礼物，顾庭之抽出两本书作为礼物。 这是亲爹没错了！ 顾思贤霜打的茄子般，将两本书从床底下扒拉出来，塞进书包里。 用完早饭，顾庭之整理书箱。 苏叶跟进去，除开顾庭之那十两，她还有二十两。 “这些银子你拿着。”苏叶将三十两全都给他。 顾庭之看着她手里的一包银子，缄默无言。 苏叶被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心里紧张，舔一下唇瓣，“你出门在外，总要银子傍身。这些银子，是你存着赶考的吧？” “不是。” “啊？” “不是赶考用的银子。”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无端让苏叶觉得他在生气？ 苏叶眼睫毛微微一眨，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 “你是孩子的娘亲，我的银子给你有什么不对？”顾庭之拉开抽屉，将之前作的文章拿出来，带出一封信，清楚的看见角落里那枚玉佩。 他神情一顿，缓缓地收拢自己的手指，薄薄的几张宣纸捏皱，有一股无处宣泄的无名火涌上心头。关上抽屉，提着书箱，甚至不看她一眼，背对着苏叶。“你与我将每一笔账算清楚，是想不留后顾之忧吗？” 顾庭之偏头看向她，目光炯炯。 苏叶心头一跳，仿佛隐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心思被他洞悉。 “我……” 苏咬住下唇，慢慢垂下手。 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不愿胡乱敷衍许诺。 何况，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骗不了他。 顾庭之见她如此，冷冷的弯起唇角，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竭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转身离开。 第一百章 还在生气？ 苏叶不知道怎么把事情弄得糟糕了。 她买山地没银子，顾庭之将银子拿出来。 这一笔银子，他留着不动，怕是有用处的。 顾庭之为了全力支持她，将银子给拿出来，苏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也该为他打算。 “娘！我们啥时候出发？” 顾云舒拽着自己两个辫子，探出一个脑袋问。 苏叶看着萌萌的小包子，眉眼柔和，“走吧。”牵着俩只的小手，去往村口。 顾庭之站在村口，旁边停着一辆牛车，上头坐着两个人。 俩小只挣开苏叶的手，朝顾庭之跑去。 顾庭之抱着俩只上牛车，修长的腿一迈，坐上牛车。 苏叶有些诧异，顾庭之明明很生气，还以为他一走了之。 没想到是在村口拦牛车。 她笑容清美明艳，伸手给他。 “拉我一把。” 顾庭之沉着一张脸，目光冰冷的打量她。苏叶微仰头望着他，笑容明灿至极。清亮的眼睛里透着倔强，好似他不将她给拽上来，便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他淡淡的扫过她掌心那道还未好全的伤痕，眉尖一蹙，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上来。 “谢谢啊！”苏叶坐在顾庭之身旁。 顾庭之冷漠地将目光瞥向俩小只。 苏叶望着他冷峻的侧脸，还在生气啊？ 她摸一下鼻尖，没有再自讨没趣。 牛车到镇上，顾庭之放下顾云舒，他站起身下牛车。 苏叶握住他的手腕，顾庭之脚步一顿，垂下眼睫，她把一个包袱放在他手中。 “这是我今日做的八宝肉，放二两嫩茶叶，淋上一两麻油，鲜香四溢，很美味可口，我最喜欢的一道菜。”苏叶放开顾庭之的手，挥挥手，“你快去书院，当心迟到。” 顾庭之望着缓缓离开的牛车，俩小只偎进苏叶怀中，她唇瓣微微上扬，双眼盈满温柔笑意，那是对俩个孩子出自内心的疼爱。 他不懂，既然不愿留下，又何必给他们留下希望？ 苏叶扭头看向顾庭之，长身玉立在街头，日光将他照的明透夺目。 她皱起眉头，希望今晚回去后，他气消了。 俩小只敏锐的觉察到爹娘之间气氛低迷，紧紧地腻在苏叶身边。 寸步不离跟着她到药局，一进门，年轻妇人热络地说道：“苏姑娘，你来了！昨日回去我脸上细小的丘疹消了，脓包没有刺痛，脸上没有之前红得厉害。”她语气里透着喜悦，“之前每日起来，脸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红疹子。” 这让她看见了希望！ “我三瓶药够用吗？如果不够，再给我配几瓶！”妇人向徐空青打听苏叶的来历，苏叶只是暂时在这里，她怕三瓶药膏用完，脸上的疤没好全，苏叶已经走了。 苏叶没想到有个大惊喜等着她，“六瓶一个疗程，我再给你炮制三瓶。” 妇人爽利的答应，“若是我脸上的疤痕消除了，我就给你宣传招揽生意。” “多谢夫人！”苏叶道谢。 她配齐药材带着俩小只去后院，搬来两张小板凳，“娘现在有事，你们在一旁看书写作业。等忙完了，带你们在县城转一圈。” 俩小只两眼发光，乖巧地坐在板凳上，顾思贤拿出《幼林琼学》和《增广贤文》，分出一本《幼林琼学》给顾云舒。 这时，徐空青在外喊道：“苏叶，快，有个伤重的病患！” 第一百零一章 另请高明！ 苏叶放下手里的活，再三叮嘱俩只。 “你们在这儿别乱跑，娘给人治完病就回来。” 俩小只乖顺地点头，顾思贤道：“我会照顾好妹妹。” 苏叶匆匆跟着徐空青去医堂。 角落里坐着两个男子，从穿着打扮看，出身不凡。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三十多岁出头，威严肃厉的面容苍白淌着冷汗。 苏叶一下子确定受伤的是他，走近了才发现手臂上那一块暗沉，鲜血在往外涌出。 “将衣服解开，我看下伤口。” 男人看见苏叶年轻的面庞，剑眉紧蹙，抬头望向徐空青。 徐空青道：“您别看她年轻，医术比我还要高明一点。” 男人眼中锋芒冷锐，目光逼视过来，那一瞬的威压令苏叶心中很不适。 她准备去拿剪刀，男人单手将衣裳脱下，体型精实，肌肉虬结。上臂一道刀伤，从肩膀划至手肘处，血肉外翻，触目惊心。 苏叶神色凝重，伤口太深已经能够看见黄色的脂肪，伤口宽度用绷带只怕没法合拢。 “他们之前按压伤口没法止血。”徐空青稍微浅表检查伤口，他是没办法很好的处理伤口，转瞬想到苏叶，便将她叫来，看看能否有更好的法子。 “一般伤口用绷带将伤口合拢，六个时辰会结痂，开始愈合。他的伤口太深太宽，只能用缝线来将皮肤强制合拢帮助愈合。”苏叶十分冷静沉着。 “缝……缝线？”另外一个年轻男子，腾地跳起来，“你以为这手臂是衣裳吗？用针线缝起来？我看你就是……”报复！ 少年将最后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苏叶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有点儿眼熟。 听见苏叶喊他小叔将衣裳脱下来时，顿时将人给认出来了！ 他看着苏叶十分陌生的眼神，心里冷哼一声，看她装到几时！ “徐空青，她爷爷就是一个赤脚郎中，就算她全都学精了，也是野路子出身，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少年毫不留情的揭穿苏叶，不快的瞪着徐空青，“你来给小叔治。” 徐空青一怔，从赵煜的口吻中得知，他们竟是认识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苏叶，她的眼神很陌生，像是从未见过他们。 “我用自己的品行和医德担保，苏姑娘医术确实不错。”徐空青是医者，自然听说过缝合术，他在古籍中残卷上看见过，没想到苏叶也会！ 赵煜觉得几年没见，这草包女人心机深沉不少，竟将徐空青给收买了！ “你医术不行就早点说，我们换地方！” “赵煜！” 赵穆低唤一声，赵煜气势瞬间萎了。 “你来。”赵穆朝苏叶微抬下巴。 赵煜眼珠子要瞪出来，“小叔……” 这个女人当初在京城，臭不要脸的扑进你怀里，想赖上你！ 你给她治伤，她再赖上你咋办？ 一肚子话，被赵穆一个眼神，全都憋回肚子里。 “既然信不过我，你们另请高明吧！”苏叶隐约意识到不妙，赵煜摆明在敌视她，说不定有过节！ 第一百零二章 不拘做妻做妾 她在脑中搜刮一遍，没有关于这俩个人的记忆。 如果不是赵煜说出她的背景，还以为认错了。 苏叶不知道原主究竟捅了多少篓子！ 这女人蹬鼻子上脸？ “苏叶，你别太过份！”赵煜鼻子气歪了！ “你质疑我的医术，我如你所愿，怎么就过份了？”苏叶将工具放桌子上，唇边的笑透着冷，“还是说你这人欠骂，故意找茬儿？” “你……”赵煜肺都要气炸了，谁欠骂了？ 这女人几年不见，不但心机深沉，嘴皮子也利索了！ 苏叶轻嗤一声，转身就走。 “苏姑娘，请见谅。”赵穆对苏叶毫无印象，赵煜说出她的背景和名字，关于她的记忆清晰起来。 仔细端详打量，她一身荆钗布衣，难掩清丽风华，和当初判若两人。眉眼间沁透着不容折辱的傲，颇有苏将军后辈的风骨。 赵穆惊诧她的转变，却又生出欣慰，钻营医术救死扶伤，总好过专攻旁门左道，一心嫁入高门有志向。 “徐空青认同你，你的医术有过人之处。请苏姑娘施以援手，为我治伤。” 赵穆语气和缓，态度诚恳，苏叶不好拿乔。 她吩咐徐空青找圆弧针与桑皮线，写下一张代痛散的药方，让他煎煮好。 桑皮药性平和，更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使用桑皮线时需要蒸熏一下变软，这种线可以被人体吸收，缝合后可以不用拆线。 徐空青立即去找。 苏叶将煎煮好的药水给赵穆清洗伤口。 徐空青将东西带来，“圆弧针找到了，用烈酒消毒了。” “可能会有一点疼。”苏叶将代痛散汤药敷在伤口上。 赵穆低低“嗯”一声，“不妨事。” 苏叶用火烤一下针，精细分层给赵穆缝合。 一针下去，赵穆肌肉紧绷，脊背坐直了，脸色白的不见血色，豆大滴的冷汗不断往下淌，愣是一点声息没有发出来。 赵煜看着小叔脑门、脖子、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来，紧紧握着拳头，才没上去一把将苏叶给推开。 苏叶穿针走线，高强度集中精力，令她额头上渗出汗水。 徐空青在一旁学习，惊叹于苏叶高超的手法。 缝合到一半，不知是痛觉麻痹，还是苏叶的药水起了作用，疼痛减低，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赵穆看着苏叶手法熟稔，聚精会神的模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不禁想到几年前，将军府设宴，她捧着一束梅花从园子里冲出来，他侧身避开，苏叶一头栽进水塘里，他将苏叶救上岸，她以清白被毁让他迎娶，甚至说出不拘是做妻还是做妾的这种话。 苏将军为苏叶做主，找他去书房谈话，苏老夫人领着苏叶道歉，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之后苏叶一家离京，他将这段插曲忘了。 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没法将眼前的女子与当初手段拙劣的苏叶重叠在一起。 “好了！”苏叶将线剪断，涂抹上生肌、收敛愈合的药膏，用棉布给他包扎起来。 赵穆抬眼盯着她鼻尖的细汗，转开视线，“多谢苏姑娘。” “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将诊金付了就是。”苏叶抬手擦一把汗，将东西给收拾起来。“一共十两银子。” 赵煜心中震惊，真没想到苏叶有两把刷子！ 随后，又被她的话激起怒火，谁给不起这十两银子还是咋地？ 想问苏叶，之前不是大言不惭，可以给小叔做妾？ 苏叶收到信和玉佩，为啥又没有音信？ 第一百零三章 教训你！ 这句话到了嘴边，赵煜咽回去。 他若是这么问，苏叶尾巴得翘上天！ 又有为小叔治伤的恩情，指不定死皮赖脸的缠上小叔。 “给你！”赵煜拿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扔给苏叶，“不用找了！” “赵公子慷慨解囊，我代穷苦百姓感谢你！”苏叶毫不客气收下，递给徐空青作为给贫苦百姓治病的经费。 赵煜总觉得苏叶话里有话，在嘲讽他！ 又憋了一肚子火气，猜测苏叶因为小叔求娶她做妾，才这么目中无人？ 若是如此，她就要失望了！ 这信是他瞒着小叔写的！ 三年前老爷子病重，最不放心的便是赵穆，期盼临终前赵穆能娶妻生子。 他小叔不近女人的身，似乎对娶妻毫无兴趣，老祖宗给介绍他一个没看上。 赵煜脑筋动在苏叶身上，旁敲侧击，在赵穆跟前说起苏叶。 赵穆没有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敷衍一句尚可。 赵煜激动不已，将这个消息告诉老祖宗。老祖宗看不上苏叶的出身，当初又闹出碰瓷的事儿，印象并不好，若是做妾勉强。他们主动提及娶苏叶做妾，又得罪了苏将军。 赵煜将这件事包揽在身上，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信，附赠一块赵穆的玉佩，等着苏叶这贪慕虚荣的女人找上门。到时候她自己闹着要做妾，苏将军也不好说什么。 左等右等，半个月没有音信，准备派人去查，老爷子撒手人寰，这件事被抛掷脑后。 赵煜认定苏叶是个虚伪至极的女人，言不由衷，分明想做正妻！ 这也是赵煜不敢当面问的原因，赵穆若是知道他干的事情，得敲爆他狗头。 她这张嘴着实气人，赵煜冷笑道：“你这是改当活菩萨，积德行善，好让菩萨度你做少奶奶？” 后颈一痛，赵煜张嘴，发不出声。 他捂着脖子，惊恐地瞪向苏叶，她指尖捻着一根银针。 “聒噪。”苏叶将银针放回针袋里，“像你嘴这么欠的人，能活着长这么大，不是家底厚，就是烂了人品，好了运道。今日菩萨不度你，就由我治一治你！” 徐空青惊诧，苏叶扎的是哑门穴？？ 赵穆皱紧眉头，赵煜的话太过了，苏叶给的教训也很重。 “苏姑娘……” “我今日给你缝线累了，手软，没精力给他治，一不小心扎重了力道，他不是彻底失哑就是倒地不省人事。”苏叶摊手，铁了心教赵煜重新做人。 赵穆见状，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她是有心教训赵煜，有轻重。 “你的伤口别沾水，两三天换一次药，要注意忌口，别吃发物和辛辣。”苏叶扭头进后院。 赵煜焦急的喊苏叶，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害怕死了，想抓住苏叶叫她治嗓子。 “回去。”赵穆适时出声，不赞同道：“苏姑娘有不对之处，那也是过去的事情。她改过自新，你没必要揪着她的错处冷嘲热讽，失了风度。” 言外之意，他这是活该，自找的！ 赵煜气得头顶冒烟，不敢忤逆赵穆。 他扭头愤愤地望着后院，打定主意送小叔回去后，再来堵人！ 第一百零四章 送他礼物 隔壁院子还未修葺好，江老没搬来，苏叶暂时不用给做饭。 她将药膏制好，装瓶给徐空青，带着俩小只上街。 俩小只一人抓着苏叶一只手，蹦蹦跳跳地走出药局。 苏叶来过好几次县城，还是第一次逛街。 仨人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目不暇接的看着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 苏叶很惊奇，县城比镇上大了不知多少，应有尽有。 若不是囊中羞涩，她看见稀奇的玩意儿啥都想买。 俩小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东张西望。 “娘，你看那里是啥？”顾云舒指着糖人。 顾思贤望过去，一个鹤发白须的老爷爷正在吹糖人。 “这是糖人。”苏叶牵着俩只过去。 “娘，我们换牙，不能吃糖。” 娘给人治病的时候，他趴在门口看见被人刁难，心里很难过。 娘说过别人不相信她的能力时，就用实力让对方尊重，可他不想娘受欺负。 挣钱太难了，他和妹妹不能乱花钱。 苏叶取下一个兔子，一个马，给了铜板，一人一个放他们手里。 “你们今天很乖巧，这是娘奖励给你们的。” 顾思贤握紧糖人，递到苏叶嘴边，“娘尝一下。” 苏叶咬下一点小马的尾巴，眉眼弯弯，“很甜哦。” 顾思贤抿着小嘴笑，伸出小舌头舔一下，真的很甜耶！ “娘，你吃。”顾云舒将自己的小糖人递到苏叶嘴边，看见苏叶咬了一口，她笑眯眯地说道：“娘，有没有甜到心里面去？不高兴的事情忘光光？” “是啊。”苏叶好笑的捏一捏她的脸蛋。 顾思贤要给顾庭之买一个，爹吃了，就不会生气了！ 苏叶哪会不知道小家伙的心思？ 她没说什么，付了钱。 给俩只买了新衣裳新鞋子，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摊子上摆着木簪子。 苏叶脚步一顿，一眼相中一支檀木凌云簪，和顾庭之的气质相配。 “小娘子，是给相公买簪子？这凌云簪寓意着直上青云，有好前程咧！”大娘学舌推销苏叶手里的簪子。 苏叶听到大娘的话，有些耳热。 “娘，您给爹爹买簪子，他会和我们一样高兴。”顾云舒晃动着苏叶的袖子。 顾思贤也说，“我们都有礼物，爹爹没有，他肯定更生气。” 这俩小鬼精灵！ 苏叶皱一皱鼻子，问了价钱，付了铜板。 “小娘子和相公很恩爱，俩个孩子也可爱的紧，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大娘包好簪子给苏叶，“你们夫妻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谢谢老婆婆的祝福，爹爹和娘亲会长长久久。” 俩小只喜的见牙不见眼。 苏叶闹了个大红脸，牵着俩只赶紧回家。 今日回的早，苏叶没去书院等人。给斋夫留了话，直接回桃花村。 顾思贤凑到苏叶耳边，“娘，您给爹爹买了礼物，可以偷偷给他一个惊喜。” “谁教你们的？”苏叶很惊奇，这只懂得太多了吧？ 顾思贤捂着小嘴嘿嘿嘿的笑。 苏叶弹一下他的脑门，心中却有些意动。 直接送，她是送不出去。 干脆塞他屋子里？给他自己翻出来？ 这样一想，苏叶拿着簪子去顾庭之房间。 苏叶决定就把簪子藏抽屉里，顾庭之今早在抽屉拿东西，他肯定常用。 拉开抽屉，将簪子放进去。目光一顿，看见一个土黄色信封上写着几个字。 苏叶亲启。 第一百零五章 我很喜欢 她的信？ 顾庭之写的？ 苏叶皱紧眉头，这字迹不像顾庭之写的，锋芒太露。 她将信封拿出来，封口处有折痕，可见被拆开过。 犹豫片刻，苏叶决定看一看信中内容。 写她的名字，肯定是给她的信。 抽出信纸，看几句话，苏叶抖了抖，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情意绵绵的话，十分恶俗露骨。 苏叶心中很恶寒，汗毛倒竖。 “爹爹！” “爹，您回来啦？” 俩小只清脆的声音响起，吓得苏叶手忙脚乱地将未看完的信塞回去。 匆忙放回抽屉里，将抽屉合上。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顾庭之提着书箱进来，看见苏叶坐在椅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翻阅。 他眉头一蹙，不动声色扫过抽屉。 顾庭之的目光存在感太强烈，觉察到他在看抽屉，苏叶心惊肉跳。 她真没想到原主这么大的狗胆，卖孩子就算了，还和有身份的人结梁子，现在更是红杏出墙！那封信太油腻，太齁人，即便她没看完，也猜出大致意思。男的很钟情她，要给她名份。 最窒息的是信落在顾庭之手里。 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苏叶咬着双唇，难怪她还银子，顾庭之很生气，这封信才是罪魁祸首！ 原主的黑锅，只能她来背。 “你回来了？”苏叶略一思索，决定装作没看见这封信。搁下书，站起身主动接过他的书箱，“今日回来的早，有什么想吃的吗？时间充足，都还来得及做。” 顾庭之看都不看她，避开苏叶的手，将书箱放在书架旁。 苏叶的态度不得不让他多想，那封信她看见了。 故意示好？然后再好聚好散吗？ 苏叶看着他漠然的表情，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很委屈。 平白无故穿越到异世，接替另一个的人生。没有朋友、亲人，孤人一身，无处可去。 最初留下来，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不了解，那种无以名状的惶然，让她紧紧的巴着顾庭之。 这些时间的相处，她是真心喜欢上俩个孩子。 对顾庭之的印象也不错，试着接纳他，融入这个角色的生活。 不说掏心掏肺，却也尽心尽力。 理智上认为顾庭之的态度没有错。 可她也很冤！ 摆低姿态，主动示好，碰了又硬又冷的钉子。 苏叶沉默许久，咬着下唇，转身走出房间。 俩只看着苏叶红了眼眶，用手背擦眼角。对看一眼，低垂着脑袋，默默跟着苏叶进厨房，帮忙洗菜生火。 顾庭之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落在抽屉上。 有些伤口表面愈合，内里却在腐烂化脓。 想要彻底好全，再痛再不忍，也要挑破将腐肉割除，挤出脓液。 既然苏叶心不在他和孩子这儿，未必能将人强留住。 顾庭之打算将信和玉佩还给苏叶，去留随她。 抽屉一拉开，信封上压着一个长木匣子，顾庭之微微一怔。 他将匣子取出来，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凌云簪。 不由得想起顾云舒小声的对他说，“爹爹，娘亲给我和哥哥买了礼物哦！” 他也有份的。 刚刚翻涌而起的念头，被这一支木簪瞬间戳破。 苏叶将饭菜做好，俩只扬声喊爹爹吃饭。 顾庭之从房间走出来，看着母子仨坐在桌边，昏黄的烛光将苏叶映照得眉眼柔和。 径自走去在她身边坐下，苏叶盛汤的手一顿。 他拿着一只碗，盛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苏叶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顾庭之垂着眼帘，低声道：“我很喜欢。” 第一百零六章 俩只小叛徒！ 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苏叶满头雾水。 很喜欢什么？ 顾庭之低头喝汤，不打算给她解惑。 苏叶抓心挠肺，心里来气的瞪他一眼。 错眼间，看见他发间的凌云簪，惊呆了。 苏叶失声道：“你戴上了？” 之前他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想和她撇清关系。 做个饭的功夫，他不但给她盛汤，戴上她送的簪子，还表示很喜欢。 是收到礼物，才消气了吗？ “嗯。”顾庭之捏着勺子的手紧了一点，没有看苏叶。 苏叶更加惊异了，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慢慢充血的耳朵，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这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苏叶看着他淡然镇定，心理反应却已经出卖他，有些想发笑，心里那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给孩子们买衣服，店家送的。” 苏叶可没忘了顾庭之之前给她脸色看，不想让他太得意！ “才不是！这是娘特地买来送给爹爹的！”顾云舒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慌张地盯着苏叶的鼻子，“娘，你完蛋啦，明天要长长鼻子！” “娘还买了糖人！”顾思贤滑下凳子，去厨房里拿出小羊的糖人，“爹全吃完，会一直开心，没有烦恼哦！” 顾云舒觉得还不够，舀一勺汤拌饭，塞进嘴里，“老婆婆还说爹娘很恩爱，会白头偕老，夸我和哥哥很可爱呢！” “是吗？”顾庭之神色淡淡的扫苏叶一眼。 顾庭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让苏叶面皮涨红。 千防万防，没有防住这俩小屁孩！ 看着俩小只没心没肺地捂着嘴咯咯笑，还想要继续扒她老底。 苏叶拿着筷子挟两块肉，一人一块，塞在他们嘴里。 “吃饭！”苏叶板着脸，“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顾庭之看着她面庞布满红晕，又羞又怒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俩小只看着爹爹分明神情很愉悦，又忍不住想多说什么。 “这是娘给爹的惊喜哦。”顾思贤怕苏叶听见，凑到顾庭之的耳边。 顾云舒扭动着小身板，学着顾思贤咬耳朵，“娘买的时候，脸全都红了。” 俩小只很小声的说，想让爹爹知道娘亲的好，丝毫不知道苏叶听的清清楚楚，尴尬的无法自处。 她开始后悔，不应该买这支簪子送给顾庭之。 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低声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俩小只立马乖乖闭嘴吃饭。 苏叶看着俩小只乖顺的吃饭，没有再叽叽喳喳，吃了两口，没有胃口。 顾庭之给她挟一筷子菜，“不吃了？” 苏叶摇了摇头，在他的注视下，拿着筷子将他挟的菜吃了，没有再动筷。 顾庭之蹙紧眉心，没有再说什么。 用完晚饭，苏叶收拾好厨房，洗完澡回到房间。 她买了山地，银子顾庭之不肯要的话，她就先挪来用，将山上的树木给伐了换钱，再大面积种植药材。 心里拿定主意，苏叶准备等明日从县城回来，就去找村长。 第一百零七章 露出狐狸尾巴！（2更） 苏叶晚饭没吃几口，饿得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胃壁摩挲的难受，苏叶忍不住翻身起来，拉开房门。 灯光涌进房间，桌子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她皱紧眉头，顾庭之也没吃饱吗？ 苏叶走出来，转一圈，没有找到顾庭之的身影，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和他的房间隔着一堵墙，并不隔音，怕是她翻身的动作吵醒他？特地给她做一碗面？ 面条的香气钻入鼻息间，看着青翠欲滴的青菜搁在面上，卧着一颗金黄色的荷包蛋，苏叶更饿了。 拉开凳子坐下，她拿着筷子搅拌两下，吹两口气，滋溜滋溜的将一碗面吃完，汤汁全部下肚。 胃里得到了满足，心里也暖暖的。 准备将碗送去厨房，苏叶看见桌子上的信和玉佩，心里一跳。 她扭头看着顾庭之的房间，他发现她动了信吗？才会不再隐瞒，将东西给她，叫她来处理？ 苏叶抿紧唇，抽出信纸，看完信里的内容，又看着掌心的温润细腻的玉佩，正面刻着一个‘穆’字。 不由想起今日在县城遇到的两个人，赵煜对她十分敌视，莫不是因为这信和玉佩？ 可她并没有关于这俩人的记忆。 苏叶不想和那俩人扯上关系，将信和玉佩塞在怀里，等赵穆带赵煜治嗓子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问，确认他是不是这玉佩的主人。 若是的话，将东西还回去，撇清俩人的关系。 她将碗筷放回厨房，漱口回房。 顾庭之站在门后，看着苏叶收下玉佩和信，灯火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神色莫辨。 —— 第二日一早，苏叶手脚利落的给顾庭之准备红煨羊肉。 “顾庭之，我先走了，你送俩个孩子去学堂。”苏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背着竹篓准备出门。 顾庭之看着她急切的模样，抿了抿唇。 他轻拍俩小只的小脑瓜，“去和娘道别。” 俩小只冲过去，顾云舒声音甜软的撒娇，“娘，您今天早点回来，舒儿和哥哥会想您。” “好！今日不忙早些回来。”苏叶捏捏俩只脸蛋，赶去县城。 徐空青看着比往日足足早半个时辰的苏叶，诧异道：“今日咋来这么早？” “您认识昨日治伤的男人吗？”苏叶问。 “认识。”徐空青眼中带着探究，“他们与你是旧识？” 苏叶摇了摇头，看徐空青斟酌言词，谨慎的模样，没了打听的兴致。 “咦，你还看四书？”徐空青从苏叶竹篓里拿出一本《大学》，失笑道：“没看出来，你还喜欢看这种书。” 她没带书啊？ 苏叶看清封面，笑道：“这是我相公的。” 她将书放回背篓，并没有多想，只当顾庭之放错了。 这般粗心大意，也不知道他今日用不用得上？ 苏叶皱紧眉心，想给顾庭之送回去。 这时，赵穆与赵煜一前一后进来。 赵煜一见到苏叶，恶狠狠的瞪着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脸色青黑。 苏叶看都不看赵煜，对赵穆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煜横档在赵穆面前，他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这下沉不住气，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摆脱他！（3更） 苏叶看着眼前的赵煜，都怀疑这封信是他写的。 实在是信中太露骨的内容，没法往赵穆身上联想。 他成熟稳重，不像轻浮的人。 “我给他检查伤口。”苏叶看着赵煜防贼的表情，目光冰冷，“你不想治嗓子，就僵持着吧。” 赵煜心头火起，可苏叶拿捏着他的死穴，蹦跶不起来。 就这样让苏叶和赵穆独处，他又很不甘心。 “不妨事。”赵穆认为苏叶是个聪明人，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冒失。 赵煜心里委屈，小叔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苏叶往后院走去。 赵穆紧随其后。 孤男寡女不好去屋子里坐着，苏叶直接搬出两条凳子，俩个人坐在院子里。 “坐。”苏叶指着对面的板凳，侧头看着探头探脑的赵煜，紧紧皱着眉心，没将他放在心上。单枪直入，“我们认识吗？赵煜对我很有敌意，我曾经做过冒犯你们的事情？” 面对赵穆探究的目光，苏叶斟酌道：“我摔伤了头，有些不大记事。” 赵穆手掌搭在膝上，伸直长腿，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几面之缘。都是不大要紧的陈年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赵穆瞥一眼赵煜，赵煜背脊一凉，缩回脑袋，不敢再偷看。“赵煜是家中长孙，性子难免有些不沉稳，有得罪的地方，苏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 眼前的男人是个有胸怀气度的人，苏叶略微放宽心，“赵公子豁达大度，我年纪小不懂事，您不和我计较，我也便不再旧事重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赵穆眉心紧皱，苏叶这话可不像不记事，倒像是要与过去做个了结？ 可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这枚玉佩是您的吗？”苏叶从袖中掏出那一块玉佩。 赵穆认出这枚玉佩，没说话，目光沉沉望着她，等着苏叶往下说。 他的目光透着迫人的威压，苏叶直面着他，眸光不躲不闪。 “物归原主。” 苏叶神情不像做伪，巴不得想尽早谈完话离开，不愿和他有一丝牵扯。 赵穆不禁扬眉，指尖一挑，将玉佩勾入掌心。 “玉佩如何落入你手中？” 苏叶拿到这块玉佩，想要嫁进赵家，找苏将军做主，轻而易举。 可苏叶并没有这么做，隐隐避他如虎豹。 她绑着一根辫子，无从分辨出是否已经成亲。 苏叶见他毫不知情，确定不是他写的信，心中松一口气，不用给他遮羞。 也不藏着掖着，将信掏出来给他。 赵穆将信展开，只看一句话，脸色阴沉，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动，他扫过信末尾处的印章，磅礴的怒火滚滚而来，气势凛冽！ 苏叶心中那根弦瞬间紧绷起来，就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赵穆握紧拳头信被捏成一团，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苏叶脸色不太好，气势一收，压下怒火。 “苏姑娘，赵某对不住你，差点耽误了你。今后若有难处，便凭着这枚玉佩上赵府找我！” 赵穆重新将玉佩递给苏叶。 苏叶连忙摆手，“误会，这是一场误会！” 她巴不得离赵穆和赵煜远点，不肯承认有这一桩事。 不清不楚，又藕断丝连的关系，最为致命。 她若是收下这玉佩，顾庭之瞧见了，指不定得把她扫地出门！ 赵穆看着苏叶迫不及待要摆脱他，缄默不语，转身去医堂。 苏叶解决一桩大事，心里轻松不少，准备给顾庭之去送书。 “嘭”地一声，尘土飞扬，赵煜重重摔在她面前。 第一百零九章 富贵命 咳咳！ 赵煜无声咳嗽。 浑身骨头都要摔断，痛苦地翻身坐起来。 “道歉！”赵穆威严肃厉的声音传来。 赵煜两眼含泪，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的喉咙。 心里又惊又害怕，完全想不到苏叶不要名份，直接将东西给赵穆。 还真的是赵煜搞的鬼！ 见他很不服气，苏叶冷笑道：“你这封信送来时，我已经成亲生子，你这是破坏姻缘，诱拐良家妇女，我能一张状子去官衙告你。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封信在顾庭之手里，可见是成亲后写的。 赵煜十分震惊，苏叶成亲生子了？ 怎么可能？ 赵煜压根不相信，苏叶这女人爱慕虚荣，咋会随便嫁给一个穷酸货？ 可她犯不着骗他。 后颈一痛，赵煜摸着脖子，试着发声，竟能说话了！ 他都快憋死了，当即质问道：“苏叶，你已经成亲生子，三年前就该将东西退回来，留着到现在，你敢说没半点心思？” 苏叶突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原主卖孩子，难道是为了投奔赵穆？ 这个念头一出，她顿时一个激灵。 奇怪的是所有的记忆都有，偏偏就是没有赵穆和赵煜这一段！ 苏叶有些不确定，真的除了这一段，其他都记得？ 她头皮发麻，搓着手臂，“我若是有半点心思，早就找过去，怎么会等到现在？”她柳眉倒竖，“道歉！” 不是这倒霉蛋弄得幺蛾子，顾庭之也不会和她冷战，害苦了她！ 赵煜扭开头，不肯说话。 “哎哟！” 赵穆一脚踹他屁墩上，赵煜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呸！ 赵煜吃了满嘴灰。 他看着赵穆目光凌厉，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哪敢作，揉着屁股，老老实实道歉。 “对不起。“赵煜忍辱负重。 “做事前多动点脑子，下回遇上个不好说话的，可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苏叶这话，又让赵煜火冒三丈。 他打出生起，在京城就是横行霸道，也就在苏叶手里栽了跟头！ 赵煜冷嘲热讽道：“你姐端庄矜贵，所以生来富贵命。你一张尖酸刻薄的嘴脸，活该这一辈子穷……啊……” 刚刚得到解放的嗓子，又哑了。 赵煜简直崩溃，向赵穆求救。 赵穆冷冷一笑直接拎着他离开。 苏叶总算耳根子清净下来。 今日初一，药局没多少病人，苏叶给俩小只配好化虫丸，直接给顾庭之去送书。 顾庭之传来话，今日谢院长考核，要晚点回家。 苏叶便直接回村，去找村长商量能不能伐木搞种植。 村长听完苏叶的整个打算之后，一拍桌子答应，“咱们村穷，乡邻种地一年到头只够饱肚。家里的青壮年还要服徭役，哪里有功夫挣钱？你想种植药材，乡邻跟着你干，也能挣一些银子改善家里条件。” 苏叶心中大定，“伐木种药材，我就不管饭了，每个人多加两个铜子儿。只要乡邻诚心跟着我干，不会亏待他们。” 药材难种，苏叶之前种的药苗都活了，村长盼着苏叶能领着大伙挣钱。当即召集乡邻，帮苏叶伐木种药，一天十文钱一个人。 乡邻很羡慕苏叶的阔气，多半很高兴。小部分人背地里说酸话，却也不敢当众说出来，怕传到苏叶耳中，还指着她挣钱呢！ 苏母方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 苏叶咋突然这么能耐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占便宜 方氏没有带过苏叶，她究竟有多大能耐，心里没点数。 但是看苏叶这几年过的浑日子，没干一件好事，尽丢份儿，也不像这么有能耐的人。 “老爷子真的把一身医术都传给她了？”方氏皱眉，“她会医，挣一大笔银钱，心咋还那么大？”想着攀高枝。 苏庆田端着一碗大米饭在吃，一言不发。 “二姐虽然不如大姐懂事，她现在肯学好，不是挺好吗？”苏木拿着筷子在饭碗里挑挑拣拣，挟着肉末塞嘴里，“咱们苏家在桃花村有头有脸，谁不敬几分？一窝好竹，偏就出她这么个歹笋。” 苏木不喜欢这个亲姐，让他丢尽脸面。 在外头也很少说起苏叶，提的是远在京城的堂姐。 “吃饭，说起她我就头疼。”方氏端着碗，提起筷子，看向儿媳妇秦氏，“你不是要找活干？苏叶请乡邻伐木种药材，你去给她督工，别让那些人躲懒，白拿银子不干活！” 秦氏被点名，心里不大乐意，她给白帮？算工钱吗？ “其他人十文钱一天，你是她弟妹，怎么着也得二十文。” 方氏的话，让秦氏喜不自禁。 苏庆田皱眉，“家里缺吃短喝？得去凑这热闹？她困难，咱做爹娘的没帮上忙，她现在日子好过，也甭去占便宜。” 方氏横眉竖目，‘啪’筷子拍在桌子上。 “我是她娘，白拿她的谁敢说啥？咱们还出劳动力！凭啥乡邻能挣这个钱？秦氏就不成？”方氏拍打着自己的脸，“我这都是为了谁？木儿没啥大本领，一家老小靠着大伯过日子。我这脸皮再厚，也臊得慌啊！” 苏庆田不吭声。 苏木厌烦的撂下碗筷。 方氏睨一眼几人，一锤定音，“行医挣钱，我不止要秦氏督工，还得让苏叶教秦氏。” —— 苏叶在村长家和乡邻详谈，巳时初上工，申时末收工。 回到家，将俩小只换下的衣裳端到院里洗。 方氏就带着秦氏上门。 苏叶把衣服铺在石头上，放上砸碎的皂荚裹在衣服里，用棒槌捶打。 “娘，弟妹，你们咋来了？” “衣裳用草灰滤水洗就成。”方氏看着旁边搁着几根皂荚，拧眉说，“皂角用来搓澡都不够，拿来洗衣裳，你可真够败家！” 苏叶抿着唇没做声。 秦氏望着都是细棉布衣裳，可见二姑姐兜里是有几个钱。 “你找人砍木头，我让秦氏帮你督工，每天给她二十文钱。”方氏心疼苏叶的浪费，却没忘了正事。 这件事说在苏叶心坎里，这件事她委托村长帮忙了，主要是守住树木，免得被人给偷走。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已经找好人了。”苏叶信不过方氏。 “你退了那个人，自家人还会坑害你？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方氏颐指气使管了，压根不听苏叶的反驳，“你的医术挣钱，教一教秦氏。你得尽心，这本来就是咱们老苏家的家传本领，你弟不乐意学，才便宜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难而退！ 苏叶听见方氏的话，将棒槌一丢。 “我在顾家水深火热，不见你这做娘的说句公道话。林氏要休我闹上门去，你嫌我是个累赘，给你们丢脸，才不得不管。” “现在我日子稍稍有些起色，你们像苍蝇闻到肉，全都一窝蜂似的涌过来，不占点便宜，吃了大亏还是咋地？” “你这死丫头，你请别人上工不是请？咋不帮扶自家人？我们又没白白占你便宜！”方氏没想到苏叶敢呛声，脸色很难看。“教秦氏学医术，你又不吃亏。她会了还能帮你的忙。” “我请的是村长，你想让秦氏替下他，自个和他说去，十文一天的工钱。”苏叶态度坚决，不容商量：“上工时间和乡邻一样，我得一视同仁，别想着沾点亲属关系，就偷奸耍滑，我是会扣工钱，以免坏了风气。” “你！” 方氏就没这般受过气，在家里一手遮天，说话很有权威。到苏叶这儿，半点面子不给她！埋头搓洗衣裳，压根不将她这做娘的放在眼里。 怒火蹭的高涨，一脚踹向木盆。 木盆滑出一尺远，盆里的水晃荡出来。 方氏满面怒火，“我是你娘，这点小事，还得征求你的同意？别说我让秦氏帮你干活，就是上你家白吃白喝，也是应该的！” 苏叶倏地站起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秦氏连忙出面打圆场，“娘，我跟着二姑姐学医，哪有时间督工？就让村长帮二姐干活，我就跟在她身边学手艺。” 一来不得罪村长，二来又能学本事。 苏叶之前一穷二白，现在有大把银子买山地，还请人做工，可见给人治病挺能挣钱！ 苏叶这样的人都能行，她肯定也能行！ 方氏看着苏叶眼底的寒霜，仿佛她再说些过份的话，对她不客气。 心中又气又惧，怕苏叶这泼妇真的蛮横的上手！ 她可是连孩子都毒打！又咋会敬她这老娘？ 眼见事情谈崩，方氏心底后悔之前的冲动。 强硬惯了，又拉不下脸说些软话。 “二姑姐，娘脾气冲，她也想咱们家好，这样你也体面。”秦氏帮忙将木盆捡回来，想帮苏叶搓洗衣裳，看着一盆子污水，实在下不了手，“我不耽误你时间，你给人治病，我给你打打下手。” “叶儿，娘的性子急躁，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指望你们姐弟俩都出息有本事，这样咱家不用活在你大伯的阴影下。”方氏顺坡下驴，软了话头，“姐弟俩该守望相助，你就帮帮忙。” 苏叶紧绷着脸，秦氏不是学医的苗子，她毫无根底，并不热爱医术，只是将它当做谋生的手段，如何能精通？ “我在县城药局做女医，她要想学，就跟在身边看。” 苏叶就算教徒弟，也得挑选热爱这份事业的人。 她又说，“每日辰时去县城。” 方氏脸色变了变，每日辰时去县城，晚上归家，家里活谁干？ 秦氏心里打退堂鼓，每日来回太费钱！ 苏叶洗干净手，去屋里取出百草录，“你先将里面的药草给辨认清楚，记住药性，等熟记后，再找我。” 秦氏接过来，翻开一页，跟看天书似的，头昏脑涨。 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闷亏！ 秦氏很难堪。 怀疑苏叶故意刁难她。 “一定要背吗？”秦氏见苏叶这模样，显然是认字的，不想让苏叶笑话她不识字，“这书厚厚一本，我得看到啥时候才记得住？” “你记不住，咋给人开方子？”苏叶蹲下来，继续搓洗衣裳，“你们以为学医很简单？人人一学就会，谁都去学了，又咋会郎中稀缺？” 秦氏脸色涨红，手里的书册烫手。 “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苏叶手脚利落，将洗好的衣裳漂干净水，晾晒在竹竿上，“别看着利益就往上头扑，量力而行！” 苏叶的话毫不留情面，分明没有尖锐的字眼，可却让秦氏无地自容。 方氏也觉得自己的脸皮被苏叶揭下来丢地上踩。 她脸色阵青阵白，“你爷爷能教会你，秦氏脑子比你灵光，你咋教不了她？我也没见你记这些！” “你又不和我住一块，咋知道我背地里有没有下苦功？”苏叶似笑非笑道：“你也说我脑子不灵光，咋教人？” “你……” 苏叶端着一盆水，往方氏脚边泼去。 方氏气得跳脚，急急避开污水，一脚踩在水坑里，污水脏了鞋面。 “苏叶，我是你娘！” 方氏两眼发黑，这死丫头敢这么对她！ “我知道。卖女儿换钱娶媳妇，又为了媳妇儿，来吸干我血的娘！”苏叶讽刺道：“你不用特地提醒，我能记一辈子。” 方氏死死瞪着苏叶，一身泼妇本事，在苏叶跟前施展不出来！ 苏叶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横，苏叶会更横！ “我不和你说话，我找顾庭之评评理！”方氏憋着一肚子火气，就要去屋里找顾庭之。 “我别的都行，就这记性不大好，怕是学不好这医术。”秦氏拉住方氏的袖子，将书册还回去，“我只能做些轻省的活，还是给二姑姐督工。” 秦氏一个照面，就知道苏叶不是好拿捏的人。 真的闹起来，顾庭之未必能治住苏叶！ 苏叶很爽快的应下，“你就给计数，哪家砍多少木头，有哪些木头，全都写上去。” ‘咯吱’一声，秦氏的牙几乎咬断了！ 她不识字，哪会记账？ 苏叶看似退一步，说出来的话，句句往她心窝子戳！ 方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也明白过来苏叶的话。 秦氏不认字，学个屁的医！ 他们这是送上门来让人羞辱！ “我算是看明白了，生了一个白眼狼。不懂得记爹娘养育之恩，只在这儿记仇！”方氏冷笑连连，“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闺女！” 拉着秦氏就走，气恼苏叶的同时，又恨秦氏不争气！ “你明天直接去上工，当着乡邻的面，苏叶不敢把你撵回来！” 秦氏心里不得劲，今儿脸都丢尽了，闹到乡邻跟前去叫人看笑话？ —— 苏叶被吵得头昏脑涨，将木盆侧着立在墙壁上，揉着酸痛的腰。 方氏和林氏是一类人，吃不起亏。 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只怕明天会直接让秦氏去上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豆杉！ 第一日开工，苏叶要亲自出面。 刘秀才事情未处理完，继续休沐一日。 苏叶带着俩小只一起去，俩只像野猴往山里蹿。 顾庭之特地用线装订一本小册子，画好格子，专门给村长用来计数。 “村长，这一竖行写名字，名字后面的一行计数。”苏叶让村长帮忙，清点树木的时候，将树的种类给分门别类，每一种有多少棵。 村长拿着小册子，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法子好，一目了然，也不会弄错。” 他搬一张凳子在树下纳凉，每一个人拉下一根木头，就记一个数。 这时，方氏和秦氏慢悠悠地过来。 “苏叶，村长在这山底下坐着，谁知道乡邻有没有将砍的树木藏在山上？”方氏将秦氏往苏叶跟前一推，“让秦氏上山给你搜查。” 这话惹众怒了。 曹氏满头大汗，哼哧哼哧的扛着木头下山，听到方氏的话，将木头往地上一抛。 “你是啥意思？咱乡邻人穷志不穷，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干不来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你凭啥瞧不起人？苏家能耐，那是苏老大，你们和咱们乡邻都是地里刨食的，谁比谁高贵？” 方氏冷笑，“你儿子不就是偷鸡摸狗的人？” 曹氏黑着脸冲上去扣着方氏的肩膀，一招将她放倒在地上。 方氏气得半死，抱着曹氏的大腿，张嘴咬上去。 曹氏大腿一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拽，一巴掌打方氏脸上！ “你这泼皮敢咬老娘！不给你点厉害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曹氏满脸凶狠，提溜着方氏往树上撞！ 方氏吓得惊叫。 秦氏急急抱着方氏，“曹婶子，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手下留情！” “看在苏叶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曹氏看一眼一旁的苏叶，对方氏撂狠话，“你这张臭嘴把不上门，再说我儿子半句坏话，老娘就撕烂你！” 方氏吓得浑身发抖，双腿发软的跪坐在地上。 曹氏看她吓破胆了，“孬货。” 方氏气红了眼，又不敢招惹曹氏。 曹氏那股凶悍劲，是真要撞死她！ 苏叶特别服气曹氏那彪悍样，一招制人。 方氏看着苏叶在一边看热闹，没出手帮忙，当即破口怒骂，“你是个死的？没瞧见老娘给人欺负？” 曹氏眼一斜，方氏心肝儿一颤，不敢再多嘴。 苏叶觉得方氏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多收拾几顿才会老实。 曹氏喝一口水，想跟苏叶提她那块烧掉的山地。 这时，俩小只兴奋地从山上冲下来。 “娘！娘！我和妹妹找到一棵会开花的树，很漂亮！” “还结了小果子。” 俩只拉扯着苏叶上山。 “我们想留着，以后我和妹妹能摘果子吃！”顾思贤看树上的花，那股清香的气味很好闻，果子肯定也好吃！ 苏叶失笑，这俩只眼里只有吃的。 “山路湿滑，咱们小心点儿。”苏叶牵着俩只的手，慢慢走到半山中。 俩只松开她的手，跑向前头一棵开花的树。 “娘，这个！就是这棵树！” “好看吗？我们留着不砍行不行？” 俩只眼巴巴的看着苏叶，希望她点头。 苏叶心中震动，惊异地看着俩只抱住的树木，激动的手指都在发颤。 竟然是红豆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捅了蜂窝！（1更） “娘！你就答应我们嘛！”俩小只跑过来，一人抓着苏叶一只手晃动。 苏叶笑道：“这果子有毒，不能吃。” 俩只一听不能吃，脑袋耸拉下来。 “我们可以将它种在后院里去，它的香气可以驱蚊。”苏叶已经想好几个挣钱的法子，看着俩只失望的模样，蹲下来，将俩只拥入怀中。“你们不能小瞧了它，这树浑身上下都是宝。可以治病，也可以做家具，还可以酿酒，每天喝上一小杯，不会轻易生病。总之可以卖一个大价钱！” 俩只听见可以卖很多银子，眼睛亮了。 “娘，我们就砍了卖钱吧！” 有很多钱，娘就不用很辛苦了！ “那可不行！”苏叶失笑，点着他们的小脑门，真是小财迷，“我们留着它，再栽种许多小树苗，不就可以卖更多的银子吗？” 红豆杉十分珍稀，幸好被俩只发现，不然砍掉真的可惜。 她打算剪枝扦插，做成盆栽去卖。 再炮制祛除毒性酿制成养生酒，口感醇香，可以强身健体。 苏叶大概是穷的，看见任何商机，挣钱的法子全在脑子里闪动。 “娘真厉害！”俩只挠了挠小脑瓜，他们咋就想不到呢？ 苏叶解下绑着辫子的红头绳，系在细枝桠上。 “我们告诉伯伯婶婶们，系头绳的树不砍。” “好！” 俩只兴奋地跑开，告诉乡邻别砍这红豆杉。 “可惜不能砍，不然能卖几百两银子呢！” 苏叶拍了拍有她怀抱粗的红豆杉，年份越久价钱更高。 她折下一根枝桠，准备带回家培育。 下山去找俩只，苏叶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大喊一声，“思贤，住手，你掏蜂窝干啥？！” “娘，我们在掏鸟窝呢！” 顾思贤爬上树，一边抱着‘鸟窝’，一边扭头回话。 手下一松，整个人滑下去，蜂窝跟着掉下来。 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蜜蜂飞涌而出。 顾思贤傻眼了，屁墩的痛都顾不上，翻身就跑。 “啊！娘！救命啊！” 顾思贤脑门一痛，脸色惨白，拔腿往前冲。 “趴下！别跑！用衣裳包着脑袋！” 苏叶看着铺天盖地的蜂蜜，吓坏了，朝顾思贤追去。 顾思贤压根听不见苏叶的话，耳边就是蜜蜂的嗡嗡声。 冷汗掉下来，快要吓尿裤子了。 他听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脱下自己的小衣裳，甩动着。 “走开！你们走开！” 蜜蜂被打散，攻势更猛烈，顾思贤被叮得嗷嗷叫。 “趴下！包着脑袋趴下！” 苏叶看着顾思贤的动作，心脏都要跳出来。 她让自己保持冷静，憋着一口气，提速朝顾思贤扑过去。 “啊——” 顾思贤脚下一滑，小身板滚下山坡。 “思贤！”苏叶心脏都要猝停，她趴倒在山坡上。 山坡只到她腰间高，顾思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蜜蜂在空中盘旋着，不一会儿飞走了。 “思贤？思贤？”苏叶跳下山坡，抱着顾思贤靠在她怀里，拍着他的脸，焦急地喊，“你醒醒？”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赚大发了！（2更） 顾思贤摔下山坡，自暴自弃的躺倒，它们叮完就跑了。 听见苏叶的声音，被拥进温暖的怀中，他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苏叶的脸，泪水涌出来，他紧紧抱着苏叶，往她怀里钻。 “娘，我好害怕。它们追着我不放，叮了我一头包，好疼……” 顾思贤摸着脑门，都是一个一个的包。 苏叶原来板着脸要训斥，看着顾思贤的脸被叮了四五个包，配着他委屈的表情，十分滑稽。 “叫你皮实，那么大的蜂窝，你咋看出是鸟窝？” 顾思贤抿了抿小嘴，闷闷地说，“娘，对不起，我不该乱跑。” 想到刚才的一幕，他心里很害怕。 再也不敢乱动山里的东西。 “知道错就改，山里毒虫野兽多，你们不能往深山里乱跑。出事了，爹娘该多伤心？”苏叶将顾思贤拉起来，掉落身上的污泥。严厉地说道：“今后不许再莽撞！” 顾思贤点了点头，他再也不敢了！ 苏叶去捡顾思贤的小衣裳，错眼间，看着旁边扁平带针尖的叶子，目光一顿，她细细的辨认。 人参？ 苏叶跪坐在地上翻找，将杂草给扒开，发现两株大小不一的人参！ 她找来一根树枝，将湿润的泥土给翻开，小心翼翼地将人参给挖出来。 一株人参拇指大小，粗略估计有二三十年的年份。 另一株要小，只有小指大小。 “娘，你在挖啥？”顾思贤蹲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苏叶挖出的人参，“是药材吗？” 苏叶喜不自禁，“人参啊！能卖钱的好东西！” 顾思贤拧着眉毛，抠了抠脑门上的包包，“我在其他地方也看见这个叶子的药材。” 苏叶将帕子包好人参，惊讶地问，“一样的吗？” 顾思贤点头。 他虽然淘气，可记忆力好。 见过这种叶子，绝对不会认错。 顾思贤想证明他没认错，站起来，扫一圈，分辨方向。 突然，他指着红豆杉的方向，“娘，就在那大树不远的地方！” 苏叶将信将疑，牵着顾思贤过去。 经过红豆杉，再走半里路，顾思贤站在当阳的小山坡下。 “娘，就是这里！我和妹妹追兔子，小兔子往山坡上爬上去，我们不敢追了。” 顾思贤指着山坡上压倒的草木，拽着人参叶子。 苏叶仔细辨认，还真的是人参！ 不止一株，一共有三四株！ 苏叶惊喜不已，捧着顾思贤的脑袋，在他脑门上‘吧唧’亲一口。 “你真是娘的福星！” 光是这几株人参，就能卖不少钱！ 平时野生人参能找到一株算撞大运，几株长一起的人参，更是少之又少！ 更别说还有红豆杉！ 顾思贤看着苏叶开心的模样，摸着脑门，龇着牙笑，“娘，我算不算因祸得福？” 苏叶神情严肃，“娘只想你和妹妹一起平安长大，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娘，我记住了。”顾思贤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母子俩将人参挖出来，有一株个头很大，起码有七八十年的年份。 剩余的两三株就要小上许多。 苏叶打算把这七八十年份的参给卖了，剩下的全都种在菜地里去。 顾思贤把小衣裳摊开，“娘，咱们把人参包起来，免得给人看见了，又上咱们家闹。” “好！”苏叶将人参密不透风包起来，牵着顾思贤下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旧疾（3更） 顾云舒看见哥哥被蜜蜂追赶，娘去救哥哥，她乖巧地捡着蜂窝下山等。 “娘，哥哥！”顾云舒看见两人下山，抱着蜂窝小跑过来，“娘！蜂窝里有好多甜甜的蜂蜜！” “咱们带回家泡糖水喝。”苏叶看着乡邻满头大汗，仍旧闷头干活。她准备熬一锅绿豆汤，给乡邻降暑。 牵着俩只回家，苏叶打两桶水，让他们去洗澡。 她拿着剪刀，扛着锄头，去后院菜棚子将红豆杉和人参栽种。 这块地太神奇，苏叶不用寻常眼光看待。 她没有按照人参和红豆杉种植的步骤，直接翻土种下去。 心里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它们一定会成活！ “你们可得活啊，我能不能发迹，可得指着你们！” 苏叶双手合十，拜了拜。 钻出菜棚子，她将封着油布的木门关上，一转身看见顾庭之站在门口。 她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顾庭之昨夜回来得迟，到家苏叶和孩子已经睡了。 她收下信和玉佩，他将能留下她的手段做了，可仍是不确定。 苏叶连孩子都不要了，能因为一本书，给他送来吗？ 偏生课业繁忙，等忙完已经夜色深沉，他该歇在书院。 担心她将书送来，又走了，不亲眼看见她在家，难以心安。 看着她躺在床上安睡，有些恍惚。 直到她翻过身，迷迷糊糊间望着他，“顾庭之，书你收到了吗？你明天得空的时候，帮我画一本格子吧。你会画吗？” 苏叶乱无章法，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又抵不住困意睡过去。 似乎想着没有听见回答，她挣扎着睁开眼，想问什么，又忘了要说什么话，只呆呆的望着他。 “书收到了。”顾庭之说，“会画。” 苏叶嘴角翘一下，“下次不许粗心大意。”裹着被子睡过去。 那一刻，顾庭之心中踏实下来。 “老师只上半天课，下午温书做文章，我回家看看。”顾庭之看着苏叶洗手，过去拎着瓢舀水，“思贤说你们今日大丰收，找到什么了？”顿了顿，又道：“他的脸被蜜蜂蛰肿，我给他上好药了。” 苏叶洗干净手上的泥，兴奋地说，“你一定猜不到，我今日采到什么了！” 顾庭之看着她眼里落满星子般闪亮，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又忍不住卖关子。 他轻笑一声，“药材吗？” 苏叶拉着顾庭之的袖子，一起去里屋。 “人参！”她献宝似的将那支有两根手指大的人参捧到顾庭之跟前。“有六支人参，我种了五支，留下一株七八十年。能卖一个大价钱！到时候咱们将这宅院翻新一下！” 顾庭之看着她生机勃勃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好。” 苏叶将人参收起来，熬一锅绿豆汤，让顾庭之给送去。 第二日。 她揣着人参，去往县城，一到药局，看见徐空青在门口踱步。 徐空青一见苏叶，愁眉舒展，急急过来。 “你来的正好，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徐空青拉着苏叶上一辆马车。 马车疾奔，一刻钟后，停在一栋宅院门前。 徐空青叩开门。 门仆见到他，连忙说道：“您可算来了，快里头请。”领着徐空青和苏叶去往后院。 守在门口的婢女，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赵穆阔步出来。 “我等苏叶一块过来。”徐空青解释。 “有劳了。”赵穆扫一眼苏叶，“我母亲是旧疾。” 苏叶看着赵穆身后的婢女，她眼中从惊讶变成厌恶。 有一种调头就走的冲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病死也不让她治！（4更） 赵家婢女都用这种眼神看她，显见得原主干的事儿，非同小可，而且人尽皆知。 赵穆母亲必定也知道的。 “进去吧，耽搁不得。”徐空青催促苏叶。 苏叶硬着头皮入内，浓重的药味入鼻。 隐约有咳嗽声传出来。 她跟着徐空青走进内室，床上侧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脸色蜡黄而憔悴，拿着帕子捂嘴咳嗽。 “你来了。”赵老夫人止住咳嗽，看见徐空青，示意婢女扶她坐起来。 徐空青放下药箱，拿出脉枕。 赵夫人伸出手臂。 号脉之后，徐空青道：“老夫人是受风寒侵袭引发的咳嗽，旧治不愈。长期咳嗽损耗肺气，引起气喘。这一次长途跋涉，太过劳累引起顽疾复发，才会病倒。”他看向苏叶，斟酌道：“需要补益肺气，再对症用药，标本一起治。” 赵老夫人咳嗽无力，呼吸困难，这是久咳久喘耗伤肺气的症状。 苏叶微微点头。 徐空青松一口气，又不放心，让苏叶给号脉。 苏叶犹豫片刻，过去检查。 赵老夫人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徐空青在带徒弟。 “可以开方。”苏叶道。 徐空青确定自己没有诊断错，对赵穆道：“我开两剂方子，暂时先服用三日。” 写好方子，他递给苏叶看一眼。 苏叶看出其中一张方子是五味子汤，治疗肺虚咳喘。 另一张方子，她提起笔墨改动几味药，还有剂量增减。 确认无误后，苏叶递给赵穆。 赵老夫人皱紧眉头，这可不像是带徒弟啊！ 倒像是徐空青拿不准，请这女子给参考！ “这位姑娘是谁？”赵老夫人目光带着打量，咳嗽问，“你带的徒弟？” “您别看她年纪小，苏姑娘医术高绝，用药很老道，我都不及她。”徐空青十分谦虚。 赵老夫人越看苏叶越觉得眼熟，一听姓苏，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婢女附耳说，“老夫人，她是苏叶，赖上四爷的那位。” 赵老夫人脸色大变，动了气，引起剧烈咳嗽。 婢女吓一跳，“老夫人，您别动气！”连忙拍抚着她的后背顺气。 “咳咳……赵穆……咳……你把她开的方子拿过来！徐空青治不好我，你去其他医馆请人！我就不信一个偌大的县城，一个拿得出手的郎中都没有！”赵老夫人咳得气都喘不上来，看着苏叶的眼神像刀子刮过，“我就是病死在这儿，也比她毒死强！” “母亲，苏姑娘的医术很高明。” “她是什么样的人？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只学些狐媚子手段！真有本事，还会干那种下三滥的事情？逼着你娶她？我看你伤的不是手，是脑子！”赵老夫人情绪很激动，啪、啪、啪地拍打着小几，尤其是赵穆也偏帮苏叶。怒喝：“出去！把这俩人给赶出去！” 赵老夫人眼睛一闭，昏厥过去。 徐空青吓一跳。 苏叶也没有想到赵老夫人反应这般激烈！ 从老夫人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让苏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赵煜领着一个郎中进来给老夫人治病。 郎中和徐空青诊断结果一致，看过赵穆递来的两张药方，神色凝重道：“老夫人久病肺虚，这五味子汤的人参，最好是年份久远的野山参，效果更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的小算盘（1更） 野山参？ 赵穆皱眉，他们此次来祖籍祭祖，不打算久留，只带了简易的行囊。 贵重的药材都在京城。 “不及时治好，严重者会引起哮喘和肺病。”郎中将脉枕收回药箱，起身道：“我的医馆有一支十年份的野山参，虽然不及几十年老参药效好，却也能应付。” 这种年份久的野山参百不一遇。 赵穆颔首，让郎中去取，暂时先将就着，再派人去京城取。 “十两银子。”郎中报了价钱。 苏叶一颗心火热火热的，十年份的十两银子，那她的七八十年份，不得一百两？ 价钱高，能买的起的人却少。 苏叶等郎中和赵家婢女去取人参时，她按捺不住道：“我手里有一支七八十年的野山参，昨日挖到的，你要不要？” 赵煜瞪着苏叶，若是能说话，早就破口大骂。 之前不说，等买了别人的人参，她再提，是不是欠得慌？ 赵穆却是笑了，苏叶哪里无脑了？ 郎中提出那句话时，她迫不及待说自己有年份久远的参，只怕将人给得罪了。 他买下十年份的人参，她再提有年份久的，他必定不会将那支次的给退了。 苏叶这种精明的小算盘，令人讨厌不起来。 “你打算怎么卖？” “一百两。”苏叶将人参从袖袋里掏出来，“根须很完整。” 赵穆将人参接过来，清理的很干净，有一种独特的泥土芬芳和甘甜的气息。 辨认一番根须，的确有七八十年的年份，值这个价钱。 赵煜阻拦下来，宁可先给老祖宗服用次等参，也不要苏叶的参。 他们府上又不缺这种东西！ 赵煜快速写下一句话，“祖母一定不会吃苏叶的东西，到时候气出个好歹，小叔你担得起吗？” “赵煜，你别拿母亲威胁我。事情有轻重缓急，私人恩怨搁一边。” 赵穆那一眼，仿佛洞穿他的心事，赵煜面红耳赤。 赵穆命人去取银子，将参拿去煎药。 苏叶拿到一百两银票，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算是小有家产的富户，开医馆的银子有了，只差个资格！ 喜滋滋的将银票收起来，苏叶大发慈悲，取银针扎向赵煜。 “你这女人又想做什么？”话一出口，赵煜愣住了。摸了摸脖子，喊一声，“小叔？我能说话了？” 苏叶将银针一收，冷声道：“下次你再把不住门，我就让你哑一辈子！” 赵煜脸色铁青，难听的话到嘴边，他摸着后颈，又吞咽下去。 心说：‘我是个大男人，不和这女人计较！’ 苏叶对赵穆道：“你坐下，我给你换药。” 赵穆听话地将衣裳解开，露出左臂。 苏叶拿剪刀剪开绷带，看着伤口愈合很良好，她轻笑一声，“伤口很好，过程中会有点痒，你不能抓。” 赵穆眼角瞥到她清浅的笑容，微微敛目，“嗯。” 苏叶利落的上药，包扎好。 换下的绷带她拿着扔进桶镂里，就看见赵老夫人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得苏叶心里发毛。 “咳咳……咳……”赵老夫人猛地发出剧烈的咳嗽。 苏叶脸色一变，拔出银针给她施针。 赵老夫人脸色一沉，想要挣扎，忽而动作一顿。 那种没有尽头的咳嗽止住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提亲 （2更） 她每次咳嗽，特别难受。尤其躺下，肺都要咳出来。 夜里咳醒，再也睡不着。 太医诊治都无用。 汤药不断，眼见好转，又反复。 苏叶就这么几针，长期折磨她的咳嗽止住了！ “怎么可能？”赵老夫人心中震惊。 苏叶还是那个愚蠢无知，毫无眼见的村姑吗？ 只会用些低劣的手段，妄想嫁入高门。 成为众人的笑柄，毫不自知。 “你……”赵老夫人盯着苏叶这张清美明艳的面孔，如果不是长得相似，名字一样，都以为认错了。“你真的是苏叶？” “千真万确。”苏叶露出一抹苦笑：“老夫人，我知道您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当年大伯一朝得势，我过惯了穷日子，被富贵迷了眼睛，有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忘记了大堂姐有大伯父的身份做倚仗，她能嫁进高门。我爹娘只是地里刨食的平民百姓，我自己又没有本事，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门不当户不对。” “好在我及时醒悟过来，还不算太晚，认真钻研医术算小有所成。”苏叶窮身道歉道：“老夫人，我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所有是非恩怨，希望都翻篇，您能不和我一般见识。我如今结婚生子，很珍惜眼下的生活。” 赵老夫人真的诧异了，这不像是当年苏叶能说出的话。 她眼中是贪婪和算计，现在的苏叶眼神清澈纯净，没有半点杂质。 真的幡然醒悟了吗？ “最好像你自己说的，对赵穆没有非分之想！”赵老夫人没给苏叶好脸色，想起她给赵穆上药，很规矩，没有半点逾越。冷哼一声，“再怎么说你是苏定邦的亲侄女，别堕了苏家的气节傲骨！” 苏叶将银针拔出来，装进针袋里，“老夫人说得是，苏叶铭记在心。” 赵老夫人扭头偏向内侧，不看苏叶。 婢女端药进来，扶着赵老夫人喝。 苏叶和徐空青告辞。 “请留步。”赵穆低唤一声，将太医院开的药方给苏叶，“母亲一直是太医院诊治，病情反复没有根治，你看这药方有问题吗？” “用药太温和，剂量少了，效果大打折扣。”苏叶一眼看出症结，和徐空青开的一样，“有的药效猛，有毒性，老夫人年老体弱，怕她受不住，减少了剂量。但是中药都是相辅相成，再加一味药调和就好。” 这赵家怕是身份不低，太医用药才谨小慎微，怕出事儿。 赵穆‘嗯’一声，“我母亲有口无心，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叶摇头，“她说的对，是我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别妄自菲薄。”赵穆说罢，转身入内。 苏叶回头看去，对上赵煜愤懑的表情。 她手一扬，吓得赵煜脖子一缩，躲回内室。 赵煜看见祖母审视着赵穆，她问，“你的伤怎么找她治？” “巧合。” 赵老夫人压根不相信，“你三十一岁，和你一般大的，再过几年都能做祖父，你还没娶媳妇儿。”她精锐的眸光又扫视赵穆几遍，试探道：“苏叶都改邪归正，挑个差不多的嫁了。你如果喜欢她这样的，苏定邦的独女也行，她等你好几年，回京我给你提亲？” 赵老夫人显然没忘了，当初赵煜提起赵穆中意苏叶一事。 第一百二十章 跟踪她 （3更） 赵穆剑眉紧蹙，神色冷峻道：“母亲，当初苏叶的事情，闹得两家不愉快。我再娶苏婉，不合适。” 赵老夫人看着赵穆的眼神不对了，怀疑他跟来钦州县是为了苏叶！ “苏叶已经成亲，你死了这条心！回京后我给你各家贵女的名单，你再一个不挑，我就上苏家，替你求娶苏婉！”赵老夫人看见大变样的苏叶，那种宁静淡然的气质，她看着都忍不住喜欢。心下慌了，担心这辈子都看不见赵穆成亲生子。“我困了，你走吧！” 赵老夫人不给赵穆拒绝的机会，拉着被子躺下，翻身背对着他。 赵穆不知道赵老夫人心中所想。 不娶妻，只是没有合眼缘的。 不愿将就罢了。 —— 徐空青很佩服苏叶能屈能伸，坐上马车道：“我开的方剂，的确因为外在因素，束手束脚。” “不知者无畏。”苏叶安慰。 徐空青才不信她的话，就算是天王老子，苏叶也敢下手吧？ “我的医术，有资格开医馆吗？”苏叶捏着袖子里的银票，想开医馆的心躁动起来。“我若是开医馆，收的诊金，对得起良心，不会漫天要价。你想要解决看病难的问题，从我开始做起，再影响到其他人，慢慢将高昂的诊金给拉低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徐空青背对着苏叶装死。 苏叶看着他的背影，满肚子说服的话，全都憋回去。 或许是她强人所难了。 她得弄个正经师承？ 苏叶想到盛九章！ “你留在药局不是很好？你做的出色，我会上禀朝廷，给你授一个医官。”徐空青转过来，神色认真的看向苏叶，“这里一样能让你施展拳脚，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您自由吗？” 徐空青被问住了。 “您只能做主惠民药局，大面的问题，您需要上峰的批准，任何决定受制，这不是我想要的。”苏叶语气平和，“我买山在种植药材，若是成为医官，我名下的药材贩卖，就会受到非议。一旦我利用惠民药局侵占他们的利益，我就会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为了平息众怒，最后必定会成为牺牲品，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我需要绝对的自主权。” 苏叶语气无比坚定。 徐空青懂了苏叶的意思，她的能力留在药局会成为原罪。 除非不肃整乱像。 “我再想一想。” 苏叶没有再紧逼，她知道，徐空青松动了。 —— 赵煜怀疑苏叶有鬼，她成亲生子都是骗人的。 目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最后一举攻下他的小叔！ 哼！想得美！ 赵煜决定拆穿苏叶，为了不暴露，特地去马市租一辆马车，跟踪她回桃花村。 跳下马车，去追苏叶。 “公子，你还没给钱！” 赵煜吓得慌张看向苏叶，见她没有听见，连忙掏出一两银子扔给马夫，紧跟着去苏家老宅。 苏叶推开门进去。 “娘！您回来了！”俩小只在剁鱼腥草，“我们摘了鱼腥草，喂给小鸡吃。” “宝贝们真棒，谁告诉你们这样做的？”苏叶夸赞，反手关上门。 赵煜趴在门板上，睁着一只眼，往门缝里看。 顾庭之拎着一罐酱油回家，看到这一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喝一缸老坛陈醋（4更） 赵煜费劲儿地往里头，只听见俩只小奶包的声音，苏叶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他轻轻推开一点门，门缝有一指宽，正好看见苏叶。 “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吓得赵煜跳起来，转身看见顾庭之。 “你这人咋这样？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赵煜看见一个书生，松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来找苏叶的！” 顾庭之眉心一皱。 “你谁啊？”赵煜挑着眼角斜睨顾庭之，靠在门板上。 “嘭”地一声，赵煜惨叫，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院门大开。 四双眼睛齐齐盯着赵煜。 窒息的沉默。 赵煜屁墩摔成四瓣，龇牙咧嘴，揉着屁股爬起来，对上苏叶的眼神。 表情一僵，赵煜往后退两步，想要开溜。 一转身，对上顾庭之冷冽的脸庞。 “你……” “来找苏叶的，跑什么？屋里坐。”顾庭之将门合上。 赵煜看着顾庭之唇边的笑，脊背发凉，吞咽一口口水。 “你跟踪我？”苏叶冷着脸，挽着袖子朝赵煜走来。 赵煜觉得后颈疼，怕苏叶扎针，往后退，整个人贴在墙壁上。 “误会！这是个误会！嘿嘿，我咋会跟踪你呢？”赵煜紧张的手指抠进泥砖里，“就是……就是来感谢你救了我祖母！” 苏叶冷笑一声。 赵煜心肝儿一颤，心虚道：“小叔……是我小叔逼我来的！” 苏叶脸一沉，手指夹着一根针，“你还不说实话？” 如果真的是赵穆让他来，赵煜不会这般鬼鬼祟祟，气焰甚至很嚣张。 现在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摆明了撒谎！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赵煜真怕再被扎哑，老老实实地说，“你对我小叔真的断了心思，干啥对我祖母解释？我担心你是骗子，跟你过来打探实情。” 赵煜看着苏叶脸上明艳的笑容，露出白晃晃的牙齿，总觉得冷飕飕的，她像是要扑过来拧断他的狗头。 “你你……你别怪我，谁叫你有前科？” 苏叶看着顾庭之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心肝儿也颤了颤。 她真的想把赵煜的狗头拧下来，当球给踢了。 “真的认识，进屋喝杯粗茶。”顾庭之嗓音温润。 “不不不用了吧？”赵煜欲哭无泪，总算明白过来，这个书生怕不是苏叶的男人哦！ 他误会苏叶和小叔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休了苏叶可咋整？ 赵煜连忙解释，“你放心，苏叶和我小叔是清白的。以前看不上她，现在她嫁人了，更看不上……” “闭嘴！”苏叶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动，想将赵煜团一团，有多远踢多远！ 她拉开门，拎着赵煜丢出去。 “嘭”地一声，将门给摔上。 顾庭之抿紧唇瓣，盯着苏叶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进屋，去厨房。 苏叶原以为和赵穆说开，赵老夫人也不计较，这事儿翻篇了。 哪里知道，还是在顾庭之面前翻车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 “顾庭之……” “你那位朋友的马车走了，他怕是去不了镇上，你不留他吃顿晚饭？”顾庭之越是心平气和，苏叶心里越打鼓。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想说我便听（1更） “他……他是我一个病人的亲属。” 苏叶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介绍赵煜不合适。 赵煜说的那些话，他们渊源甚深。 这句话不可信又敷衍。 苏叶咬着下唇，心里挣扎一番。 一边观察顾庭之的神色，一边斟酌道：“他是赵煜，他的小叔叫赵穆。我当年在京城认识他们，和赵穆有一些纠葛，赵煜对我有误解。” 顾庭之背对着苏叶，将鲤鱼放锅里蒸。 苏叶看不清楚顾庭之的表情。 “你以前的事情，不必说给我听。” 顾庭之转过身，神色淡然，像是对她的话毫不在意。 苏叶手里攥着衣角，有些呆地望着顾庭之。 她以为顾庭之很介意，等她解释。 “哦。”苏叶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一把柴。 没打算再提赵煜的事情。 顾庭之看向苏叶坐在板凳上，安静而沉默地盯着灶膛里的火，微微抿着的嘴角透着懊恼。 蹙紧眉尖，顾庭之不动声色地说，“他是玉佩的主人？” 苏叶仰着头，顾庭之垂眼盯着锅里蒸腾的热气，像是随口一问。 “是啊。”苏叶看着顾庭之眼皮子一眨，突然转过弯来。 不想听她以前的事情，那就是想听现在的事情咯？ 她嘴角一弯，忍着笑意，“他这次回钦州县受伤，正好是我给他医治。鉴于我以前做的事情，赵煜对我很敌视。尽管我说已经成亲生子，和过去的事情翻篇。他不相信，担心我又缠上赵穆。” 你会吗？ 顾庭之喉结微微滑动，没有问出口。 锅里的鱼蒸熟，顾庭之揭开锅盖，将鱼端出来，熬汁浇上去，激出香味。 苏叶端上鱼盘子，两个人一人端着一边。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苏叶挑高眉梢，见顾庭之挺沉得住气，反倒是她憋不住，“你没有想问的吗？” “问什么？”顾庭之笑道：“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问了只会让人不愉快。” 苏叶抓住了重点，‘你想说我便听’，像是很勉为其难一样。 可去你的吧！ 深吸一口气，忍下想将鱼扣他头上的冲动。 苏叶白他一眼，当她稀得说？端着鱼摆在桌子上。 反正该说的也说清楚了。 顾庭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脸色暗下来。 有些事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她想和赵穆纠缠，就不会坦白。 顾庭之简单做两道菜，一家人坐上桌，准备吃饭。 砰砰砰！ 门板被拍响。 “苏叶！苏叶！你救救我吧！”赵煜鬼哭狼嚎地喊，“我没有马车回不去，中饭没吃，闻着你家的饭菜，我要饿死了！” 苏叶和顾庭之对望一眼，她挟一块鱼肚上的肉，剔掉鱼刺儿，放在顾云舒的碗里。 “你不是要请赵煜吃饭吗？”苏叶语气隐隐透着挑衅。 顾庭之放下碗筷，拿着帕子擦嘴，“当然。毕竟是你的朋友，我们该尽尽地主之谊。” 苏叶被他笑得心里一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庭之将赵煜请进来。 赵煜饿得狠了，闻着饭菜香味，狼吞虎咽。 “苏叶，你心地真好，我这般猜忌你，你都不和我计较，请我吃饭。为这一饭之恩，我今后再也不针对你！”主要是苏叶真的成亲，赵煜那颗心落回肚子里，话唠起来，“你当初不对我小叔投怀送抱，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直接请苏将军做主，凭着我小叔对你有几分好感，说不定你现在就是我小婶了。” 苏叶差点被饭给噎着。 顾庭之递一杯水给她，眉眼不动，“是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的小心眼（2更） 苏叶做的事情，让赵煜不吐不快。 他拉着顾庭之说道：“她对我小叔投怀送抱不成，自己栽水塘里，我小叔救她上来。她不感激救命之恩，反而赖上我小叔。身份不够，就算做妾也可以。当初将苏老夫人气得够呛，将她禁足罚跪，不知道反省，每日给我小叔送信，送吃食，闹得京城满城皆知。” “人人都在看俩家的笑话，苏老夫人押着你道歉，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苏叶没想到原主为了嫁进高门，对赵穆的攻势挺猛烈。 她看向顾庭之，顾庭之在给孩子剔除鱼刺，仿佛置身事外。 明明是他开了头，赵煜才说的，又漠不关心。 苏叶有些琢磨不透顾庭之的心思。 “你居然还不知道悔改……”赵煜说到兴头上，顾庭之斜眼望来，他话头一顿，意识到氛围不对，摸着自己的嘴唇，嘿嘿干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都翻篇了。” “年少无知，总有糊涂的时候。多谢你小叔的不娶之恩，苏叶才会是我孩子的娘。”顾庭之将鱼肉放在俩小只碗里，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 “谁说不是呢？”赵煜摸着脑门的冷汗，讪讪地说道：“我祖母打算为小叔求娶苏婉，这样咱们还是亲戚呢！” 赵煜也不喜欢苏婉，当初苏将军为苏叶做主，不知与小叔说了什么，小叔有松动。 苏老夫人不同意，这亲事作罢。 苏叶不肯罢休，离京前想要孤注一掷，给小叔下药。 苏婉报信，小叔避过一劫。 祖母原来对苏家很有意见，因为这件事，对苏婉态度很和善。 若是苏婉对小叔没其他心思，通风报信，阻止苏叶一错再错。 这样就很难不让人猜想，她是不是藏有自己的心思。 相比起苏叶，赵煜更不喜欢苏婉，心思太深沉。 至少苏叶蠢的让人一目了然。 虽然他现在也看不懂苏叶…… 苏叶将碗筷一收，对赵煜道：“今日你刷碗。” 赵煜瞪圆了眼，指着自己，“我？” “在我家没有白吃白喝的人。”苏叶皮笑肉不笑。 赵煜在家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叫他洗碗，小霸王的称号还保得住吗？ 别以为一顿饭，就能够号令他！ “不洗可以。”苏叶一抬下巴，示意赵煜离开。 赵煜看着黑魆魆的夜色，挽着袖子起身，气呼呼地钻进厨房。 不就是洗个碗？还能难道他这小霸王不成？ 苏叶冷哼一声，还治不住赵煜？ 一扭头，对上顾庭之漆黑的眸子，心头一紧。 顾庭之像是从未认识过苏叶，追求一个男人，舍弃了尊严。 无论如何在脑中构想，顾庭之都无法将那个疯狂的人和眼前的她重叠。 顾庭之摸着自己的指骨，对赵穆生出好奇。 什么样的男人，让她这般热烈。 “顾庭之……”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嫁给我之前的陈年旧事，没什么好放在心上。”顾庭之神色如常，心中却不如表现的这般淡然，“你现在很好。” 苏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顾庭之这般好说话，可细细一品，又不像这么回事。 顾庭之看着俩小只放下碗筷，递给他们帕子擦嘴，“马上要乡试，学业繁忙，我要提前半个时辰去书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每天给你送（3更） 苏叶觉得顾庭之这人心思藏得深。 有什么话都是拐着弯儿来。 就算憋死了，也甭想他直接问出来。 从他套路赵煜能看出来。 咂摸顾庭之这句话，苏叶试探的问，“那我做好给你送去？” 顾庭之道：“太麻烦了，我在书院饭堂吃就好。” “不麻烦的，我每天去县城，要经过书院。”苏叶一听就给她猜中了。“饭堂里的饭菜没啥油水，你读书费神，得吃点好的补补。” 顾庭之默了默，缓缓道：“你不嫌麻烦，想送就送吧。” 苏叶见他眉眼疏阔，那丝郁气消散，稍稍松一口气。 总觉得他是听说原主给赵穆送吃食，才这么一提。 “我将野山参卖了一百两银子，想要开医馆，但是少了资格。”苏叶将银票掏出来，“这老宅子太破旧，等山里的药苗种完了，咱们就请人将宅子翻新一下。” 顾庭之说好，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财不露白，你收好。” 苏叶将银子收起来，不懂造房子一事，就做起甩手掌柜，这事交给顾庭之。 她给俩只洗完澡，顾思贤头上的包消肿了。 上好药，给他们盖好被子。 苏叶抱着一床薄毯，给赵煜，“你用两条凳子并拢，凑合着睡一晚。” 赵煜不敢有怨言，害怕苏叶将他给赶出去。 老老实实将凳子并拢，躺在上面，硬梆梆的凳子，硌他背疼。 苏叶点着油灯，去后院菜棚子查看她种的红豆杉和人参。 豆大的油灯灯火照满菜棚子，种下去的人参叶子油绿，非但没有枯萎的趋势，反而长得比在山里更有生气。 红豆杉枝桠上也抽出一点新绿，展现出它的生命力。 苏叶喜不自禁，还真的都活了！ 这块菜地，还真的是宝地！ 她摸着人参嫩绿的叶子，等它开花结籽后，到时候可以培育一大片人参！ 小心翼翼将门关上，苏叶吹灭油灯，回房间拿衣裳洗澡睡觉。 “你和顾庭之分房睡啊？”赵煜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吓了苏叶一跳，她扭头瞪去，“你还没睡？” “板凳太硬，我睡不着。”赵煜委屈巴巴地说，还没忘了问，“农家夫妻不是都住一起吗？” 质疑的眼神，即便在黑夜中，苏叶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冷笑一声，让他和孩子们挤一挤的话憋回去。 “谁说我们没住一起？” 经过赵煜这一次跟踪，苏叶实在是怕了他。 就怕赵煜得知她和顾庭之貌合神离，不知道还会干出啥事儿来。 她去自己房里，拿出换洗的衣裳，去后院澡堂洗完澡。 走出澡堂，苏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想不管赵煜了，回自己房里。 赵煜听见苏叶进堂屋的声音，磨磨蹭蹭，半天不见人影，他冷哼一声。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赵煜这一声哼笑，格外地刺耳。 苏叶被他一激，倒是放开了。 顾庭之是个君子，又不会吃了她！ 苏叶推开顾庭之的房间，屋子里是一种淡雅的墨香。 她靠近床边，借着月色望着顾庭之的睡颜。 心跳莫名地加快，紧张的捏着衣角，看着空了大半的床铺，纠结好半天，想坐在椅子里将就一晚。 “嘭”地一声，堂屋里传来闷响，隐约有脚步声。 苏叶心口一跳，一骨碌躺上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甜了吗？（4更） 咚、咚、咚。 苏叶心跳声清晰入耳。 鼻息间被顾庭之的气息包裹住。 苏叶闭着眼睛，僵硬的不行。一动都不敢动，就怕惊扰了他。 只等着赵煜睡着了，她再溜回去。 苏叶凝神去听堂屋的动静，赵煜似乎从凳子上滚下来，他低咒了几声，又没有动静。 她的睡眠好，沾着床瞌睡虫就涌上头，心里忐忑，就怕睡过去。 极力的保持清醒，越是这样，脑子越是一团浆糊。 顾庭之睡眠向来很浅，她和赵煜的对话声，他都听在耳中。 令他意外的是苏叶为化解赵煜的误解，竟真的进来与他同床共枕。 苏叶这份决心，是真的想和过去做个了断。 还是仅仅为了消除赵煜的敌意？ 顾庭之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侧身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十分的放松，毫不设防备。 这个发现令顾庭之淡漠的眉眼柔和，分出一半的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四月的晚上，仍旧有些凉意。 一点点温暖侵袭，苏叶朝着暖意靠去。 苏叶的脑袋枕在顾庭之手臂上，靠在他的肩头，蜷缩在他怀中。 顾庭之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放松下来，替她掖好被子。 这一晚，是苏叶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硌背的木板床没那么硬，暖和的像是回到她的公寓里，清淡的香气十分安神。 她满足地伸一个懒腰，睁开眼睛，看着屋子里陌生的摆设，一个激灵，所有的记忆回笼。 吓得她跳下床，顾庭之早已不在屋子里。 苏叶收整好，走出屋子，一眼看见顾庭之坐在凳子上，活动着右臂。 “早。”苏叶挤出僵硬的笑。 顾庭之一觉醒来，身边躺着一个人，没有一脚将她踹下去，很仁义了。 “不早了。”顾庭之望着大亮的天，手臂的僵麻稍稍缓解。“早饭做好在锅里，你和孩子们吃，我先去书院。” “赵煜呢？”苏叶目光扫一圈屋子，不见他的人影。 “他的家人来接了。”顾庭之拎着书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苏叶，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将话咽回去，抿着唇离开。 苏叶看着他僵硬不自然的右臂，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一种猜测。 她不会是枕着顾庭之的手，躺他怀里睡一晚？ 苏叶又羞又窘，闻一闻袖子，好像都是他的气息。 掬着一捧冷水扑在脸上，滚烫的热度才退下去。 —— 顾庭之回到书院。 洒扫的朱自才狠狠瞪着顾庭之，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地，进了谢院长的书房。嫉妒得眼睛发红，心中发狠的想：早晚有一日，他要将顾庭之踩在脚下！ 谢院长发现顾庭之今日心情很好，检查他写的文章，满意的点头。 “今日你没有带饭？”谢院长看着他除了书箱，两手空空。 平常顾庭之带饭，谢院长跟着一起吃都长了几斤，嘴也养叼了。 顾庭之笑道：“等下内子送来。” 谢院长愣了一下，就听斋夫来通报。 “顾秀才，您娘子送饭来了。” 谢院长道：“你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顾庭之走出书房，斋夫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顾秀才，您娘子赶时间，让我给您送过来。” 顾庭之道：“有劳了。” 将饭菜拎进屋子，拆开包袱，准备将饭菜端出来。 目光一顿，看着饭盒上的一封信。 顾庭之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邀约（1更） 顾庭之很好奇，苏叶写的什么。 拆开信，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苏子味辛，驱痰降气，止咳定喘，更润心肺。” 顾庭之很意外，似乎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你媳妇儿的名字取自一味中药苏叶。”谢院长瞅见信中内容，睨一眼两盒菜，笑容满面道：“果然是润心又润肺。” 顾庭之眼中笑意流露，似春梅绽雪，又如霞映澄塘，夺目生辉。 谢院长抱紧两盒菜，心中感叹啊，难怪顾庭之这种才貌双绝的人被苏叶拿捏的死死的。 做得一手好饭菜，还会写情诗。 一般儿郎怕是抵不住。 —— 苏叶心虚，枕着顾庭之睡一晚，手臂都睡麻了。 今早离开想说训她吧？又顾及她几分脸面？ 顾庭之通情达理，苏叶也便顺他的心意。 原主为赵穆做的事儿，令顾庭之心中不大爽快。 饭既然送了，她就再写一封信。 苏叶没写过信，抓耳挠腮好半天，一道灵光闪现，她索性从药性歌里摘一句。 正好和她名字相同，让他看在她送饭又写信的贴心份上，降降气。 “顾庭之的气总该消了吧？”苏叶嘀咕一句，再不消气，她也没办法了。 “谁的气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叶侧头望去。 赵穆一身黑色锦袍立在光影中，丰神俊朗。 她眯了眯眼，用手遮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 “你的伤昨日换的药，今天不用换。” 赵穆往药局屋檐下走去，站在阴影中，“你为我母亲针灸，她好转了一些，今日来请你为她号脉。” “药喝了有效用，就先服用三天再说。”苏叶是怕了赵家的人，不想和他们有牵扯，“赵老夫人的病情徐空青清楚，就让他着手医治。”顿了顿，又说，“病人最忌情绪起伏大，我不适合为赵老夫人治病。” 这句话很清楚的表述苏叶不愿意与赵家有来往，想要划分界线。 “是家母的意思。” 苏叶皱紧眉心，总觉得赵老夫人请她去，不止是为了治病。 “你的医术比徐空青高强，他十分推崇你。”赵穆注视着犹豫的苏叶，缓缓说道：“公是公，私是私，事情一了，不会再扰了你的清净。”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叶不好推辞。 一同去往赵府。 赵老夫人穿戴整齐，坐在主位上。 苏叶给她请脉。 赵老夫人道：“今日请你来，为了感谢你收留赵煜一晚。” 苏叶没想到是为这一事。 “愣着干什么？不是来给我治病？”赵老夫人拉高袖子，伸出手腕，“你有什么要忌口的？” “我收留赵煜，他给我洗碗，互不相欠，不必特地感谢。”苏叶给赵老夫人号脉。 赵老夫人很吃惊，赵煜这小霸王竟给人洗碗？ “病情没有恶化，继续按时按量用药，注意饮食。”苏叶将脉枕收起来。 赵老夫人敛去心思，收回手拉下袖子，瞥一眼垂头凝思的赵穆，“赵穆，苏姑娘治好我的病，算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说我认她做义女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谈一笔买卖（2更） 赵煜回来的时候，告诉她苏叶真的成亲，并且有一对龙凤胎。 赵老夫人思来想去，决定认苏叶做义女。 无论赵穆对苏叶什么态度，有这一层关系在，他该要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赵穆眉心一皱。 苏叶先冷笑一声，“赵老夫人，我虽然脸皮厚，不知耻，痴缠过赵穆。但是我懂妇德，知道做人的底线。就算曾经对赵穆有其他的心思，在我嫁人生子后，已经是过去式。你们赵家的门第我攀不上，不必用这些手段来敲打我！” 无论赵老夫人是什么角度提出这个条件，对苏叶来说都是人格的侮辱。 赵老夫人对她厌恶，怎么会为了报恩，认她做义女？ 不就是用这层身份，断了他们的念想？ 苏叶拎着药箱，直接离开。 “苏叶！”赵穆唤一声。 苏叶加快脚步，头也不会的走出堂屋。 赵穆面色冷沉，不悦地说道：“母亲，您做的太过了。我和苏叶之间很清白，除了治伤和给您治病，没有其他的交集。她不愿和我们有任何牵扯，给您治病是我特地请来，却遭您折辱。” 赵老夫人没有想到苏叶反应这么大。 赵穆也误解她。 仔细一想，她那话的确说的不对。 没有站在苏叶的角度考虑过。 “如果不是你不愿成亲，我会这么做吗？”赵老夫人也委屈。 赵穆冷声道：“她若对我有意，当初母亲和赵煜给她去信和玉佩，她就会进京找来。这次巧遇，她将信和玉佩还给我，已经将误会说清楚。” 赵老夫人收紧了手指，差点忘了这件事。 “今日这事，您做错了。”赵穆看着赵老夫人羞愧的模样，放缓语气，“母亲好好养病，若是闲来无事，管管赵煜。他将满二十岁，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 赵老夫人望着赵穆大步离开的背影，捂嘴咳嗽几声，“我真的做错了吗？” 翠珠婉转说道：“老夫人，您信不过苏叶，也该信得过四爷的品行。” “哎！”赵老夫人叹气，“我果然是老糊涂了。你备一份礼，去给苏叶赔礼道歉。” —— 苏叶真的动怒了，赵家一个个太瞧不起人！ 回到医馆里，徐空青见苏叶脸色不大好。 “赵老夫人病情又不好了？” 苏叶冷着脸，“今后你给她治。” 徐空青一琢磨，苏叶和赵家有孽债，怕是闹了不快。 这时，翠珠带着礼上门。 “苏姑娘，赵老夫人有口无心，还请您别往心里去。”翠珠见苏叶没有吭声，笑道：“苏姑娘也是为人母，想必能够体谅老夫人的慈母心。” “你将东西带回去，就当是我为以前的事情道歉。”苏叶被赵煜惹恼，赵老夫人的举动火上浇油，泥人有三分土性。“请赵老夫人放心，我对赵家毫无兴趣。” 这样也好，彻底斩断和赵家的牵扯。 翠珠还想再劝，徐空青摆了摆手，让她带着东西离开。 苏叶这姑娘性子温和，大多是一团和气。 若不是赵老夫人做的过分，她也不会如此动怒。 翠珠将赵老夫人的意思送到了，带着礼离开。 今日药局病人多，苏叶忙得脚不沾地，将赵家带来的不愉快给忘了。 等歇下来，已经到她回家的时间。 苏叶背着竹篓，去等牛车。 一位中年男子喊住苏叶，“苏姑娘，我是济世堂的掌柜。有一笔买卖想和你做，能腾出一点时间，咱们去茶馆坐一坐？”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谈崩（3更） 苏叶听过济世堂，钦州县最大的医馆。 “苏姑娘，您调制的祛疤膏，疗效很好，想和您合作。”刘掌柜瞧出苏叶的防备，直接说出来意，“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您想分红还是卖方子我们可以详谈。” 苏叶心中诧异，祛疤膏只给那位妇人调制过，没想到济世堂消息这般灵通。 刘掌柜态度很好，苏叶有些心动。 她想和医馆打好关系，到时候她要调整高诊金的事情，还有同盟！ “好。”苏叶应约去茶馆。 刘掌柜没想到苏叶这么好说话，将她领进雅间，直接将准备好的匣子推到她面前。 “苏姑娘在药局声名远扬，又有祖传秘方。为何不去其他医馆？以你的医术，即便是很小的医馆，待遇也比惠民药局好。” 济世堂的郎中昨日给赵老夫人治病，遇上徐空青和苏叶，记下了苏叶开的方子。 他一打听，才知道苏叶治好布庄少夫人的脸，而且脸上的疤也祛掉了。 自然是不信的，以为是夸大言传，亲自上门去送东西，特地见了布庄少夫人一面，那满脸的脓包痊愈，脸上的疤都淡化了，他心中很震惊，没有想到苏叶年纪小小，本领大着呢！ “您想换地方，济世堂随时欢迎您！”刘掌柜示意苏叶打开匣子，“我们准备买下祛疤药方。” 苏叶懂了，济世堂明着好商量，实际上就是买方子。 她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两百两银票。 苏叶合上盖子，“我能问一句，刘掌柜准备如何定价？” 刘掌柜也不瞒着苏叶，这事儿早晚会知道，“这种神药，其中有两味药材不便宜，一瓶至少得十两银子。”他见苏叶脸色沉下去，端着茶恰一口，“苏姑娘，这是行情，我要的算低了。” 苏叶转动着手中的木匣子，似笑非笑道：“我卖几两银子，您卖十两，不怕病患不愿上您这铺子里买？这笔买卖对济世堂来说可不划算。” “苏姑娘没懂刘某的意思，这方子我们是买断。” “成本才二两多，您这一下子就翻好几个倍，即便纯利润才一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高价。医者仁心，开设医馆不就是为造福百姓，人人能够治病吗？”苏叶将木匣子抛在刘掌柜面前，撑着桌子起身，“药方我不卖。我只调制药膏售卖，您想和我合作，可以从我手里买，挣个一两银子，不用您出任何力气，也不少了。” 刘掌柜哈哈大笑，像听一个大笑话：“苏姑娘，我们开门做生意，是为了挣银子，可不是做慈善。这种玩意，就不是为穷鬼准备的。” “看来我们谈不拢。”苏叶背着竹篓离开。 刘掌柜脸色阴沉下来，她不卖，他也有法子能拿到药方！ 苏叶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刘掌柜不是面善的人。 她没法开医馆，得找人合作，只要卖的地方多，济世堂不会用一些腌臜手段来抢！ 脑子里搜刮一圈，最合适的人选，只有盛九章了！ 苏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镇上回春堂。 盛九章见到苏叶很诧异。 “苏姑娘，有事吗？” 苏叶笑道：“盛公子，我有一笔买卖和您做。”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姑娘（4更） 盛九章将苏叶请进后院，倒两杯茶。 “苏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做到，必定会尽力。” 苏叶说明来意，“我手里有一个祛疤膏的药方，烧伤、疮疤都能祛除。您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合作。我调制出来，你从我手里买，也可以我放在你这儿卖，纯利润我只拿两成就行，其余的归你。” 这样能够保证盛九章没有任何风险。 盛九章笑道：“既然是合作，哪有只管挣钱，不分担风险？” 苏叶一愣。 “你是想要保存药方不被泄露，这样的话，你调制一瓶出来，我试一试效果。如果效果比我预期的好，便从你手里买，我再销出去。”盛九章很信得过苏叶，想亲眼看看有什么样的奇效，心中有点底细。“若真的是疤去无痕，你只管交给我。我手里有一些人脉，能帮你扩大市场。” 苏叶很意外盛九章这般尽心帮她，“我的药方被济世堂盯上，你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你考虑好，一旦和我合作，极有可能会得罪济世堂。” 盛九章不在意，“你放开手去做，他不敢。” 盛九章说的是不敢，不是不会。 苏叶琢磨这句话，盛九章是有底气吗？ “好，那我明天调制好，给你送来！” 苏叶谈妥了，告辞回去。 方郎中听到俩人的谈话，问道：“少主，若是药效不尽人意，您这般许诺……” 咱们不是得血本无归？ 盛九章不知为何，对苏叶有一种奇妙的信心。 “她不会撒谎。”盛九章斩钉截铁，甚至很期待，“我有一种预感，不是我给她行便利，而是我们得了她的好处。” 方郎中讶然，苏叶的医术虽然精通，却也没有到妙手回春的地步。 他借机去与盛老夫人通风报信。 盛老夫人抚着白花花的鬓发，“医馆交给九章管，我不会插手。再说，苏叶这孩子有这能耐不挺好？” “老夫人……” “人不可貌相，不能轻看任何人。”盛老夫人语重心长道：“老方啊，想要收获，得有付出。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本万利，就算亏了，就当花钱给九章买经验。” —— 苏叶离开回春堂，想着顾庭之这几日回家很晚，她特地绕去书院接人。 她到书院门口问斋夫，顾庭之可还在书院。 斋夫说还没有离开。 苏叶就蹲在角落里等，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细小的胳膊上挎着大大的包袱，怀里抱着一本书。 “哥哥！”小姑娘朝门口奔过去，“我给你送书来了，还带了一些东西，你分给同窗吃。” 周瑾言将书册拿过去，嫌弃的瞅一眼包袱，“下次别带了。” “哦。”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往他身后看，周瑾言手掌贴在她脑门上，往后一推，“瞅啥呢？快回去！” 小姑娘揉着脑门，做个鬼脸，扭身跑开了。 苏叶闻到小姑娘身上的兰花香，搓一下鼻头，想起早上在自己身上闻到的墨香。 周瑾言扫一眼苏叶，转身进了书院，迎面撞见顾庭之，将手里的书给他。 “我家人送来了，还给你。” 顾庭之接过书。 周瑾言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点心扔他怀里。 “见者有份，顺便谢你借书给我。” 顾庭之抱着书册和点心看着周瑾言分给其他同窗，只好收下。 “顾庭之。” 走出书院，顾庭之看见苏叶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你怎么来了？等久了吧？” “我正好在镇上有事，看着时间差不多，来等你一起回去。”苏叶见他手里饱满东西，“我给你拿吧。” 苏叶接过书册和点心，一股兰花香扑鼻。 第一百三十章 她的小心思（1更） 苏叶眸光微微一闪，想到刚才的小姑娘。 顾庭之走在前面，回头看苏叶盯着书册和点心出神，“周瑾言问我借书抄，这包点心是谢礼。” 苏叶含笑道：“我闻着很香。” 取下背篓，将书放进去，看见书册底部露出一点根茎。 苏叶鬼使神差，顺着根茎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朵干兰花。 她将书册迅速翻过，找到一张巴掌宽的书笺，山峦云雾下一丛幽兰。 笔触细腻柔美，看得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怎么了？”顾庭之走过来。 苏叶将书合上，“我肚子饿了，在纠结要不要拆了点心吃。” 顾庭之并未多想，“饿了便吃点垫垫肚子。” “那我不客气了！”苏叶拿着一包点心，背上竹篓，拆开油包纸，里面装着六块印花山药糕，精致小巧。“你吃吗？” 递到顾庭之面前。 “你吃吧。”顾庭之摇头。 苏叶两口一个，不一会儿三四个下肚。 顾庭之见她像是饿极的模样，蹙眉道：“你没吃中饭？” “换一个口味，我觉得还不错。”苏叶揉一揉肚子，又拿一个塞进嘴里。 苏叶捂着喉咙，伸长了脖子，咳了一声。 顾庭之递来一竹筒水，“慢点吃。” 苏叶干笑一声，抿一口水，点心被水浸软，不那么难以下咽。 她盯着最后一块点心，眉毛拧起来。 暗暗吸一口气，咬一半，喝一口水就着吃下去。 满肚子的水，苏叶撑着了，都不敢弯腰，就怕吐出来。 小肚子凸出来，裤腰带紧了，苏叶悄悄地将裤腰带扯松一点。 觉察到顾庭之的目光，她侧头笑一下。 顾庭之看着她露着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容灿烂，目光在她腰间打个转，别开头，嘴角微微上扬，全当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 幸好顾庭之只是微微一笑，就把视线收回去。 苏叶松一口气，摸一摸肚子，今日茶喝太多了。 没去细想，为啥将这包点心给硬塞了。 回到苏家老宅，苏叶将书还给顾庭之，往茅房里跑。 顾庭之若有所思地翻开书册，看见里面的干兰花，还有一张书笺。 他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却也知道苏叶的厨艺炉火纯青，别的再好吃也会不较高下。 不至于让她饿得将一包给吃完。 是看见书册里的东西，才这般反常？ 顾庭之半点不怀疑是苏叶放的，她不是这般风雅的人，即便要送只怕是一捧药材。 “顾庭之，今日你做饭。”苏叶洗干净手，朝屋里喊一声。 “好。”顾庭之挽着袖子去厨房。 苏叶钻进菜棚里，摘了一把薄荷，想将兰花给换出来。 思量一番，苏叶放在书桌上。 她去厨房蹲在顾庭之对面，一起择菜叶子。 “顾庭之，现在是雷雨季节，容易生蚊虫。我给你摘了一把薄荷叶，能够驱蚊防虫。” 顾庭之低声说好，“我会带着。” “书籍里容易长虫子，可以夹着薄荷叶。”苏叶神色自然，像是随口一提。 顾庭之手一顿，抬头看向苏叶。 苏叶被他盯得心头一紧，抿了抿唇，“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活不下去了（2更） “为什么突然摘薄荷叶？”顾庭之目光深邃，将青菜放在盆里，“书我晒过了。” 苏叶不由侧过脸，避开他那洞若观火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他觉察到自己的小心思。 “每年晒一两次，能防长霉长虫。” “哦。”苏叶用力扯下菜叶子，扔在地上，硬邦邦地说道：“你不放就不放吧，我晒干了，给孩子换一个驱蚊包。” 顾庭之看着她嘴硬的模样，唇角一弯，慢条斯理地将烂菜叶子捧着扔在簸箕里。 “你想放就放吧。正好薄荷叶清凉，能让人提神醒脑。” 顾庭之从她手中抽过青菜，放在盆里，端着盆去洗。 苏叶心口涌出一种异样，摸了摸鼻头。 “谁想放了？” 苏叶拍一拍手，走出厨房。 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顾庭之很优秀，有女子喜欢他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个时代有三妻四妾，他今后走仕途，平步青云，难免会…… 苏叶敲着自己的脑袋，阻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穿越过来，入乡随俗，却不能忍受和人共享一个丈夫。 真的到这一步，她会走的很干脆。 将晾晒在院子里的衣裳收起来，叠整齐，放回各自房间。 苏叶将顾庭之的衣裳放在木箱里，目光在书桌上停顿一下，过去将薄荷叶拿走。 忽而，她惊诧的看着装废纸的纸篓里，躺着书笺和一朵干兰花。 苏叶嘴角缓缓往上扬，眼中的愉悦满溢而出。 —— 第二日，苏叶特地做了几种点心，让顾庭之分给他的同窗吃。 买齐了药材，去惠民药局，她借用工具熬制药膏。 一次熬制出三瓶。 苏叶自己留一瓶，剩余两瓶给盛九章送去，之后等他试用的消息。 她去买布庄扯几尺布头，针线，药材，打算做香囊。 苏叶准备回家，突然目光一顿，看见顾子承从酒楼里出来，脸上带着喜气。 顾子承看见苏叶，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苏叶回头看一眼酒楼，没有什么异样，她回到家里。 拿着剪刀裁布，比划着老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 她准备去请教顾赵芸，拉开院门，迎头遇见刘文娟。 刘文娟鼻青脸肿，脑门上还有鲜血渗出来，显然是刚刚经受一**打。 苏叶皱紧眉头。 刘文娟低着头，拉着袖子遮掩。 “大嫂，谢谢你让刘大婶给我送鱼，孩子才有一口奶吃。” 刘文娟说着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扑通跪在地上。 “我们娘俩活不下去了，大嫂你帮帮我！帮帮我！”刘文娟声泪俱下，双手抓住苏叶的袖子，“那个畜生，他逼着我出来挣钱，我挣不到银子，他就把孩子给卖了。孩子他给扔在家里，把我给赶出来。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才来求你！” 苏叶看着她袖子滑下去，手臂上全都是大块的淤紫，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压根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她没想到顾子承这般暴戾，将刘文娟搀扶起来，“你白天帮我守山，我给你二十文一天。” 刘文娟没有想到苏叶答应帮自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紧紧绞着手指。 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愉快！（3更） 苏叶很可怜刘文娟，想问她遭受家暴，为什么不和离。 可这个时代，女性地位极低，她和离带着孩子，又该怎么生活？ 苏叶没有开这个口，能帮就帮一把。 刘文娟抹干眼泪，哑声道：“谢谢你帮我，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苏叶手里拿着针线布，“你要做针线吗？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做？” 苏叶不会针线，平常孩子衣裳缝补，都是顾庭之做。 “不用，你可以教我！”苏叶笑道：“我想亲手给孩子们做。” “好。” 刘文娟跟着苏叶进屋，教她做针线。 苏叶有几分灵气，针线活一学就会，针脚算细密，就是不会绣花儿。 不死心跟着刘文娟学半天，浪费一块布头，她放弃了，直接做素面香囊。 头一回做针线，兴致勃勃，除了去药局，每日躲在房里做针线，花费四五天时间，可算将香囊给做好，将药包塞进去，闻一闻，药味并不浓郁，淡淡地草药香。 她准备放在俩只和顾庭之的枕头下。 这时，盛九章找上门。 叩响院门。 “苏姑娘，你在家吗？” 苏叶认出盛九章的声音，连忙将香囊放在针线篮子里，起身去拉开院门。 盛九章始终带笑的面容，隐隐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特地找了一个烧伤的患者，正好在复原期，给她用了几日药，伤疤淡化不少。再用一段时间，只怕会真的祛除！”盛九章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苏叶分享这份喜悦，“你明日开始制药，我有一个小作坊，专门用来炮制药材，可以借给你用！” “我们刚刚推出这种药，暂时先调制一百瓶，等众人接受之后，再根据销量来调制。” 苏叶听着盛九章将事情全都安排好，给他倒一碗凉白开。 “就按照你说的做，如果真的走出一条路子，我就得自己买下一个小宅子，当做作坊炮制药膏。”苏叶很惋惜，她没能够拿到开医馆的资格，“我明天去买药材，再找工匠定制小陶瓷盒子，专门用来装药膏。” “人手呢？”盛九章问。 “一百瓶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苏叶打算找顾赵芸帮忙。 “就这么说定了！”盛九章从药箱里翻出几张纸，递给苏叶，“这是我拟的合约，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苏叶很意外，盛九章想得这般周到。 她仔细看完合约，条条框框都写得很清楚，只有价格那一条空下来。 “成本只要二两多银子，你觉得多少合理？”苏叶问盛九章。 “三两银子。”盛九章沉吟道：“人工费，场地费，零零总总算起来，差不多。” 苏叶笑道：“二两七百文，我只取二百文，这些都包含在里面，扣除了，还能挣几十文。单卖一瓶不挣钱，但是销往各处的药得从我这儿拿货，几十瓶一起，加起来数目可观。” 盛九章对苏叶另眼相看，心中敬重又多了几分欣赏。 “好，那我制定三两一瓶的零售。” 苏叶很惊喜，盛九章和她志同道合！ 两人细谈后续，盛九章的打算和苏叶不谋而合，洽谈的很愉快。 将人送走后，苏叶便开始计算一百瓶的药材比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拿药方（4更） 顾子承将活计给辞了，一直呆在家里，盯着苏叶。 苏叶对刘文娟很信任，他让刘文娟跟着苏叶做事，趁机偷拿药方。 “吱呀”一声，刘文娟推开门进来。 顾子承脸上堆着笑，“药方拿来了吗？”从她怀里抱孩子。 刘文娟浑身发抖，抱着孩子往后退，一脸防备。 “娟儿，你听我的话去做，等我们发财了。以前的事情谁也不追究，我会好好待你和孩子！”顾子承一看刘文娟不乐意，强压下火气哄着她。“拿不到药方子，拿到一瓶药膏也行。” 刘文娟连连摇头，苏叶对她好，她不能对不起苏叶。 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抱着孩子钻进厨房，“我……我先做饭。” 刘文娟将孩子背在背上，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淘米上锅做饭。 顾子承见她油盐不进，心里火起，冲过去掐着刘文娟的脖子，红着眼睛问道：“我是你的男人，供你吃穿的男人。苏叶给你啥了？让你一心向着她？我就问你一句话，干不干！” 刘文娟呼吸困难，拼命的摇头。 顾子承看着她死也不肯松口，气恼的掀翻盆里的水泼向刘文娟，伴随着她一声惨叫，“行！你有种！不去是吧！” 他蛮横的抢过孩子，拿着菜刀往孩子脸上扎。 刘文娟吓得魂飞魄散，惊恐道：“住手！你住手！我去！我去！” 顾子承松开刀，刘文娟扑过来，抢着孩子跑去苏家老宅。 “救命啊！大嫂！救命啊！” 刘文娟嘶喊着，砰砰砰地敲打着门。 苏叶打开门，就看见刘文娟半条手臂通红，一片水泡，怀里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大嫂，求求你收留我几天，我不敢回去！”刘文娟被顾子承吓得肝胆俱裂，怕那个疯子真的对孩子动手，凄厉的哭喊道：“我干完活回家，做饭晚了，他心气不顺，打翻烧开的水泼我。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叶汗毛都竖起来，顾子承真的没有将刘文娟当人看。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在没有发生刘文娟帮她作证的事儿，顾子承和刘文娟夫妻算恩爱。 “你先进来，我给你处理伤口。”苏叶侧身，让刘文娟抱着孩子进屋。 刘文娟坐在凳子上，闷在孩子怀里痛哭流涕。 她不想和顾子承过下去，可和离之后，娘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留在顾家生不如死，离开顾家死路一条。 她舍不下孩子，这辈子只能在顾家熬下去。 苏叶清理她的手臂，涂抹药膏。 沁凉的药膏，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你这是啥药膏？涂着怪舒服的，得费不少银钱吧？”刘文娟眼睛红肿，盯着苏叶手里的药膏。 苏叶笑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药膏，用不了多少银钱。” “我……我的手会留下伤疤吗？” “这药膏能祛疤，别担心。” 孩子饿得哇哇哭闹。 刘文娟哄着孩子，掀开衣裳喂奶。 苏叶站在一旁看着，叹息一声，将药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自己每日涂抹三次。” 刘文娟盯着药膏看了好一会儿，低声道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的良心 （1更） 苏叶见刘文娟神色透着古怪，眉心微微一拧。 孩子吃半天，没有吃到女乃，哭的小脸儿憋红。 苏叶转身去厨房给刘文娟用醪糟冲蛋，再添两勺红糖，喝了下女乃。 刘文娟看着热气腾腾的醪糟红糖蛋汤，红了眼眶，别开头，用袖子抹眼泪。 “你身子骨虚，哪有奶啊。”苏叶心疼孩子，二十多天了，比刚出生没长多少。“我借你几两银子买头羊，能供应孩子的口粮。等她能喝米糊糊，再把羊给卖了，本钱又回来了。” 刘文娟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良心备受折磨。 苏叶救她和孩子一命，她揭露林氏，谁也不欠谁。苏叶没必要这么帮她！ 刘文娟眼中闪过挣扎，闭了闭眼，一咬牙。 她拿着一瓶药膏，抱着孩子起身。 “我的手好了很多，还是回去。一夜不回家，明天免不了又得遭殃。”刘文娟握紧手里的药膏，强压下心里的愧疚，“他发过火，今天不会打我。” “你等一等。”苏叶包两张蛋饼，一只烤鸡腿，塞进刘文娟手里。“你饿了填填肚子。” 刘文娟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她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即将要崩塌。 在自己动摇的一瞬间，刘文娟扭头就走。 苏叶望着刘文娟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漠然。 刘文娟不擅长隐藏情绪，她的挣扎，愧疚，痛苦全都流露出来。 好几次盯着药膏出神，打探药膏的药性，苏叶就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顾子承最近不去镇上干活，她在镇上看见顾子承满面喜色的模样。 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苏叶不得不猜测，顾子承故意利用她对刘文娟的好，烫伤她，骗取药膏。 只是她很意外，刘掌柜会将主意打在顾子承头上。 苏叶站在院门口，看着刘文娟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失望。 她想给刘文娟一次机会，相信她根子没有坏透，希望她自己能够亲口说出来，可有时候人性也经不起考验。 拉上院门的一刻，刘文娟带着孩子跌跌撞撞跑回来。 “大嫂，对不起！我不能为了保住孩子，自私的做对不起的你的事情！”刘文娟泪水奔涌而下，愧疚和恐惧冲击着她，快要将她给逼疯，终究做不了丧良心的事。“我这么做了，和顾子承那个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逼我偷你的祛疤药膏，我不肯用孩子威胁我。我没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大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刘文娟内心很绝望，她回去没有好日子过，会连累孩子。 不回去又没有容身之地！ 苏叶看着跪在地上，哭声凄凉的刘文娟。 “你拿着药膏回去也没有用，每一种药的比例不同，用错了天差地别。不是救人的良药，而是害人的毒药。济世堂调制错药膏，没有效用，你说他们会放过顾子承吗？顾子承会放过你吗？” 她平静温和的嗓音，却蓦地让刘文娟背脊发凉。 苏叶对自己药膏很有信心，不止是比例问题，还有药材种类繁多，他们不可能全都辨认出来，而且放药材的顺序不一样，也会大打折扣。 “大嫂……” “你没有背叛我，说明你有良知。求到我头上，我会帮你这一次。”苏叶心中冷笑一声，她会叫顾子承知道，算计她的东西，是得付出代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假一赔十（2更） 苏叶写一张药方，让刘文娟拿回去。 刘文娟惊讶地看向苏叶，“大嫂，这……” “你带回去，对我没有影响。” 苏叶的话，让刘文娟心落回肚子里。 “顾子承这般对你，不打算离开顾家吗？”苏叶问。 刘文娟摇头，眼神有些呆滞，“离开这儿，我能去哪？”她苦笑一声，“大嫂，我心中有数。” 苏叶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麻烦苏叶。 自己立不起来，谁帮也没有用。 苏叶抿紧唇，刘掌柜不是个善茬。 没有拿到药方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得尽快将药膏调制出来。 苏叶去找顾赵芸，还有刘大婶与她的儿媳柳氏，一同去镇上买药材。 帮忙漂洗药材去毒性和气味，切片，研粉。 苏叶亲自调制药膏。 盛九章特地去取定制好的陶瓷盒。 “几日才能好？” 苏叶拿着帕子擦鼻尖的汗水，“份量多，得两三天。” “不着急。”盛九章帮忙炮制药材。 苏叶并不怕盛九章偷学去，有他的帮忙轻松许多。 这几天会脱不开身，得去惠民药局请几天假。 —— 刘文娟将药方和药膏给顾子承。 顾子承喜不自禁，“娟儿，我就知道，你心里向着咱们这个家。等我换了银钱，一定不会亏待你和孩子！” 他迫不及待去县城，找上济世堂。 刘掌柜等得心焦，快要等不及去催促顾子承，正主儿上门来了。 “你随我来！”刘掌柜将顾子承领去后院，“得手了？” 顾子承点点头，“得手了，药方和药膏都有！”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取过东西，看一眼药方子，又拧开药膏，与他在布庄少夫人那儿看见的一样，气味也相同。 他凝神去深嗅，辨认药膏里的药材，的确与药方上的对得上。 “可以啊！”刘掌柜拍了拍顾子承的肩膀，“这件事干得不错，我先给你二十两银子。剩余的八十两银子，等药膏调制出来，的确有奇效，我再派人请你过来拿。” 顾子承心里不大情愿，有二十两银子得手，济世堂这般大的医馆，不怕他们赖账。 “成！” 刘掌柜取出二十两银子给顾子承。 顾子承拿着银子放嘴里咬一口，确定是真的，用袖子擦一擦，“我回去等您的好消息！” 刘掌柜坐在院子里，细细琢磨药方子。 药童跑进来道：“掌柜，镇上来消息了，苏叶联合回春堂在制药膏。” 刘掌柜坐不住了，将药膏方子递给药童。 “拿给你师傅，尽快调制出来，最好赶在苏叶前头！” 这样他们的药膏先出来，价格上头不会引起争议。 苏叶的药膏再出来，他们可以反咬苏叶，窃取济世堂的药方！ “是！”药童急匆匆离开。 —— 第二日，济世堂调制十瓶药膏出来，色泽和气味比苏叶的稍稍浓郁一点。 涂抹在手上，都是十分清凉。 刘掌柜没有太多时间做试验，当即大肆宣传起来。 很快，吸引来不少顾客。 “这是新研制出祛疤膏药，十两银子一瓶，新伤两三天见效，淡化伤疤，旧伤疤半个月见到效果。”刘掌柜在医馆门前搭了小型的台子，对伤患推销。 “如果没有你说的这般奇效，能退银子吗？” 十两银子，可不便宜！ 刘掌柜笑道：“假一赔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售卖一空（3更） 济世堂是钦州县最大的医馆，在业内有一定的地位。 十瓶药膏哄抢一空。 刘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让药师大量生产。 苏叶隔天得到消息，她将药膏装盒。 顾赵芸担忧道：“济世堂出了祛疤膏，你的还能卖吗？” “他卖十两，是给有钱人用。咱们是给平民百姓，价钱相对便宜，总会有人愿意买。效果如何，明眼人都看得见。”苏叶十分淡定，“酒香不怕巷子深，好的东西不怕卖不出去。” 顾赵芸见苏叶有成算，放下心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盛九章进来，正好听见苏叶这句话，“如期进行吗？” “对，有对比才能分出好坏。”苏叶眼中闪过狡黠，“一百盒全都制出来，你要拿多少盒？” “六十盒。”盛九章掏出一百六十二两给苏叶。 苏叶将银子接过来，拿出五两银子给盛九章，“这是耗损费。” 盛九章怔愣住，看着苏叶认真的神情，将银子给接下来。 苏叶朝他笑一下，觉得和盛九章相处很舒服。 他知道你心中所想，处事周到。 盛九章很无奈，苏叶很公私分明，她身上的品质，十分吸引人，值得深交。 “你今后要用作坊，只管用，不用给我银钱。有好的新药膏、药丸，可以优先找我合作。”盛九章难得开一个玩笑，“就当是贿赂你。” “好啊。” 苏叶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如果药膏卖得好，她得自己弄个作坊，总不能事事麻烦别人。 她给刘大婶、顾赵芸结算了工钱。 剩下的四十盒带去惠民药局。 这几日她请假，徐空青以为他不肯给资格，苏叶不打算来帮忙。 苏叶回来，徐空青很高兴，看着她把药膏摆放在药柜上。 “你这些天全都在捣鼓这些东西吗？” 苏叶笑道：“对啊，这些都是祛疤膏。” 徐空青咳一声，拉着凳子坐下，想说资格的事情，来了客人。 来的正是布庄少夫人高氏，她带着人进来，看见苏叶在，“苏姑娘，你的药膏我用了两瓶，脸上的疤淡了许多，就连济世堂的掌柜都在打听。我看他们也在卖，居然十两银子一瓶，像你这般实诚的人少见，今儿我给你带客人来。” 高氏带来的一位妇人，是珠宝阁的夫人姜氏。 她想去济世堂买，可惜药膏售卖一空，正好遇见高氏，高氏带她来惠民药局。 “我脸上的疤能治吗？”姜氏将遮头发掀开，露出脸侧的伤疤。 苏叶仔细检查一番，“可以，你这是旧伤疤，想要完全消除，时间要比高夫人长。” “高氏脸上的疮疤淡去好多，你的药膏品质摆在这儿。你直接给我拿一个疗程吧！”姜氏很爽快，“只要能好就行。来我铺子里的都是富家夫人小姐，还能给你做宣传。” “我先在此谢谢夫人。”苏叶看高氏一眼，“您是高夫人带来的，我给您算便宜一点，二两八百文一盒。今后报你们名字，我都给优惠。” 她们都不缺这点儿钱，但是苏叶的话让俩人舒心。 爽利的付了银钱，拿着苏叶包着的药膏离开。 姜氏承了苏叶的情，大力为她宣传。 短短几天内，苏叶四十盒卖完了。 说来也巧，这批客源中，正好有一位在济世堂买了药膏。 用了三日一点效果没有，在姜氏的介绍下，看到用了祛疤膏的高氏，抱着怀疑的态度买了苏叶的药膏。 只用了两日，肉眼可见的在淡化疤痕。 她愤怒了。 济世堂卖高价，还是假药，分明是骗钱！ 当即，她找上济世堂！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本无归！（4更） 济世堂赶出五百瓶药膏。 刘掌柜正在点数。 胡氏进门，眼风一扫，凌厉地盯着刘掌柜。 “你家卖的药膏没有半点效果，十两银子一瓶，你咋不去抢啊？”胡氏‘嘭’地一声，将药膏拍在柜台上，“退钱！” 刘掌柜傻眼了，“不可能没有效果啊！” 他盯着胡氏的手背。 胡氏伸出手，“用了你的三四天，没有一点用！我在惠民药局买的药膏，只要几两银子，两天就见效！退钱！假一赔十，你亲口说的！” “不是，这药膏是济世堂先出的，惠民药局窃取我们的药方，她的管用，我的不可能不管用！”刘掌柜眼神不对了。 胡氏火冒三丈，“我缺你这一百两银子？再说，高氏在惠民药局买药膏，你这还没有影儿，你还特地向高氏请教，究竟谁窃取谁的？” 刘掌柜脸色一沉，“济世堂是几十年的老医馆，在县城是头一份，咋会自砸招牌？我问高夫人，那是怀疑药局偷了我的方子！” “惠民药局是朝廷开设的医馆，诊病不要银钱，他费心力窃取你的药方有啥好处？再说，你这研发人卖的药膏没用，窃取药方的人卖的反而有效用，这该咋解释？” 其他买药膏的人，纷纷闻讯过来讨公道。 这一番话，堵得刘掌柜哑口无言！ 有人说，“退钱，假一赔十！你不赔钱，我们就砸了你的医馆，免得招摇撞骗！” 买得起药膏的人，大部分有身份，听说胡氏来闹，济世堂卖假药，他们也带人过来。 济世堂被堵得水泄不通。 有几人拎着凳子直接砸药柜，哗啦啦，药瓶碎一地。 “住手，大家住手，有话好好说！” 刘掌柜吓一跳，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事儿不善了的话，济世堂只怕会被搞垮了！ 这里头有一两个有头有脸，不可能讹银子！ 只怕药膏真的没用！ 他意识到可能被顾子承骗了！ 自己也学过医术，自然知道剂量增减都有影响药效。 药方上究竟有没有少药材他压根不知道！ 当时一听说苏叶在调制药膏，他乱了方寸，没有细细考究送去制药。研制出来的药膏，也的确相差无几，没有试用药效。这才捅了大篓子！ “大家稍安勿躁，如果真的是医馆的问题，我们不会推卸责任！”刘掌柜惹不起这些人，如果真的要打压，济世堂只怕难逃浩劫。只能花钱消灾！“该赔多少，我们都赔！” “不是你的错，难道错的是我们？”胡氏冷笑一声，“我们会为这几个臭钱，坏自己的名声？” “这件事的确是医馆的错，下边的人偷工减料，我验收的时候，没有测验，这才卖了次品给你们。”刘掌柜换了一副面孔，赔着笑，“我们赔！按照先前说的赔！” 当即取出一千两银票，赔给众人。 众人拿着银票，怒火难消，“你们治病高诊金，卖的是低劣药，这种毫无医德的医馆就得关门！”说罢，纷纷散了。 刘掌柜捻着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都虚脱了。 药童扶着他，才勉强站稳。 一千两银子啊！五百瓶的药材，也花费了一千多两！ 这是拿刀子在他身上剐肉！ 看着满地狼藉，刘掌柜眼底闪过阴狠，咬牙切齿道：“你们明儿请顾子承来酒楼，我好好给他将账算一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冤有头，债有主（1更） 顾子承拿到二十两银子，特地买一只鸡讨好刘文娟。 “娟儿，你生完孩子没多久，身子虚，多吃点好的补补。”顾子承拎着鸡扔在厨房里，手指拨弄着孩子的脸蛋儿。“我以前对不住你们母女俩，咱们有银钱了，我准备开一间铺子，干点营生，日子会好过起来。” 他没有想到苏叶真有点本事儿，一张药方子一百两，他打算哄着刘文娟，多从苏叶那儿捞点药方子。 这样他卖药方子，这辈子衣食无忧。 刘文娟一直提心吊胆，顾子承喜上眉梢地模样，显然是事成了。 她紧抿着唇，顾子承的笑容让她胆寒。 利落的将鸡斩了，一半炖汤，一半爆炒。 大半的鸡肉进了他的肚子，酒足饭饱，“娟儿，你得多多和苏叶来往。她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你弄回来，我给闺女存嫁妆。” 刘文娟手脚发凉，顾子承尝到甜头，盯上苏叶了。 如果她后面不配合，肯定不会让她和孩子好过！ “她种药挣钱，咱们家还有一块山。你问她药咋种，咱们也买点药苗来种。”顾子承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苏叶不肯说的话，她种啥药苗，他买啥药苗，请乡邻种。 乡邻帮苏叶种过，肯定会种。 越想越觉得可行，等拿到剩下的八十两，他就去买药苗。 这几日，顾子承闲来无事，上苏叶药山溜达，问乡邻种的都是啥，他一一记下。 时间转眼过去，顾子承接到消息，刘掌柜请他去镇上酒楼算账。 顾子承兴冲冲地去酒楼，推开雅间的门。 两个护卫钳制住顾子承的双臂，扭转到背后，一脚踹在他的腿窝，押着顾子承跪在地上。 顾子承吓一大跳，“放开我！你们放手！”挣扎着抬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刘掌柜，脸色难看道：“刘掌柜，你不想给剩余的银子，也别使阴招！济世堂偌大一个医馆，为这点银子翻脸无情，不怕影响声誉？” 刘掌柜怒极反笑，“你真的给一张良方，别说一百两，就是二百两我也舍得下本钱！倘若敢诓骗我，我让他悔不当初！” “我没有……” 刘掌柜一脚踢踹顾子承的腹部，切齿道：“敢骗济世堂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唔……”顾子承闷哼一声，恐惧地盯着刘掌柜，陡然意识到那张药方是假的！ “刘掌柜饶命啊！我不知道药方是假的，那个贱人敢骗我！你要杀要剐，就找苏叶和刘文娟！这件事和我无关！”顾子承吓得冷汗涔涔，浑身颤抖，“我不知道……是刘文娟背叛我，联合苏叶坑骗你！” “冤有头，债有主。”刘掌柜手掌拍着顾子承的脸，阴沉的笑让顾子承毛骨悚然，“你害我损失两千多两银子，就用你的双腿来抵！” 刘掌柜手掌在顾子承衣服上来回擦一遍，给护卫递一个眼神，走出雅间。 护卫将顾子承按倒在地上，堵着嘴，两棍子下去。 顾子承青筋爆出来，豆大滴的汗珠往下掉，痛得快要晕过去。 护卫将他套进麻袋里，从后门扛出去，扔在去桃花村的田埂下，摘掉麻袋。 “这腿是你自个摔断的，要想找济世堂闹，就看你命够不够硬！”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补偿（2更） 顾子承被同村的乡邻发现，抬回村的。 刘文娟看着顾子承一身污泥，衣裳全都湿透，双腿软绵绵地垂着，吓得面色发白。 “这……这是咋了？” “顾子承被马车碾断腿，摔下田埂，找不到肇事者。”乡邻将人放在床上，“你爹呢？” “公爹跟着工头去镇上给人造房子，说是要一个月才回家。”刘文娟看着昏厥的顾子承，深入骨子里的恐惧，似乎骤然被拔除。 心里有一种畅快，他的腿摔断了，总不能欺负她们娘俩！ 他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下去，让他遭报应了！ “那你请个郎中给他治腿。” 刘文娟手指攥着衣角，点了点头。 乡邻们离开。 刘文娟站在床边，脑袋懵懵的。 以为这辈子生不如死，没想到还有转机。 顾子承疼醒过来，见刘文娟幽幽地盯着他，心里一凉。 猛地回过神来，眼睛赤红，凶狠地瞪着刘文娟。 “贱人！是不是你背叛我，和苏叶一起害我！” 顾子承张牙舞爪，朝刘文娟扑过来，想掐死她！ 刘文娟下意识瑟缩，抱着头，等着顾子承的毒打。 “啊！”他嗷叫一声，一头栽下床。 痛得他喘不上来。 刘文娟缩在角落里，紧紧贴着墙壁，脸色惨白。 好一会儿，放下手，愣愣的看着顾子承狰狞的倒在地上，紧紧抱着他的腿。 他残废了。 刘文娟意识到，没了腿的顾子承，再也伤害不了她和闺女。 “贱人，给我去请郎中！”顾子眼睛充血，恨透了刘文娟和苏叶。 “我……我不会给你治腿。”刘文娟鼓起勇气，牙齿咯咯打颤，“家里没钱给你治腿，有也不会给你治。” “你……”顾子承脸色铁青，挣扎着要打刘文娟。 “你打不了我的。” 刘文娟摸着立在门背后的木棍，双手紧紧握住。她吞咽一口唾沫，用力戳着顾子承的腿，顾子承嚎叫，没有反扑。 心底最后一点惧意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痛快。 她再也不用怕这个魔鬼！ —— 苏叶回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这种结果刚刚好。 顾子承像拔了牙的老虎，伤不了人。 刘文娟能够安心留在顾家。 她推开门，俩小只坐在门槛上，小手托腮，圆溜溜地眼睛很幽怨地盯着苏叶。 “娘，您很久很久不管我和哥哥了！” 苏叶意识到为了药膏的事情，的确疏忽他们几个人。 “娘这些天忙着干活，忽略你们了。”苏叶举着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娘买了很多菜，今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弥补，行不行啊？” 俩小只眼睛一亮，顾云舒腾地起来，就要往苏叶怀里扑。 “嗯哼！”顾思贤咳嗽一声。 顾云舒收住小短脚，噘着小嘴，“还要亲亲才行哦！” 苏叶无奈一笑，弯腰在她小脸蛋上，一边香一个。 然后又亲一亲顾思贤。 苏叶笑道：“可以了吗？” 这时，顾庭之拎着书箱进来。 顾云舒指着顾庭之道：“娘，爹爹也要亲亲哟。” 她和哥哥都有，爹爹也不能少！ 第一百四十章 哪有男人戴这个？（3更） 苏叶愣愣地看着顾庭之。 顾庭之微微抬眉，询问苏叶：你和孩子说什么了？ 苏叶眨巴眨巴眼睛：我啥也没说啊！ “娘！老师说了，不能厚此薄彼。”顾云舒现学现用，又不确定地看向顾思贤，哥哥点头了，她小手叉腰，“娘，您不能亲亲爹爹吗？” 顾庭之理清了事件起因。 苏叶看着顾庭之清隽秀美的脸庞，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想看她会怎么做。 咬了咬牙，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在俩小只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手指印在唇瓣上，给顾庭之一个飞吻。 “好了，爹爹离的远，娘给他飞一个。” 俩小只睁圆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还能这样亲亲？ “可是娘……” 苏叶捂着顾云舒的嘴，“亲到了，不信你问爹爹。” 她瞥一眼顾庭之，飞快地将脸侧向一旁，有些不敢和顾庭之对视。 顾庭之看着苏叶两颊抹了胭脂一样，白里透红。 像极了村口那株桃树。 桃花瓣就是这样的颜色。 他眸子深暗，实在没想到苏叶这么做。 那个‘吻’抛过来的刹那，她眨眼的那一瞬风情，令人心神一荡。 仿佛比真的亲在脸颊上，还要让人心悸。 “爹爹，是的吗？”顾云舒好奇地问。 顾庭之看了苏叶一眼，点了点头。 径自越过母子几人，迈进屋子。 俩小只对苏叶说，“娘，我和哥哥也给你飞一个。” ‘啵’地一下，俩小只给苏叶飞吻。 苏叶白嫩嫩的脸红了个透，“你们可不能这样，这是……只有爹爹和娘才可以！” 顾庭之耳朵动了动，脚步都似乎乱了一下。 “嘭”地关上门。 苏叶诧异地盯着关上的房门，倒忘了羞耻。 因为之前给他擦澡，顾庭之都挺淡定。 现在这是……不扛撩了？ 苏叶钻进厨房做饭，直到开饭顾庭之才出来。 俩人都自动忘记之前那一茬，坐一起也挺自在。 用完晚饭，顾云舒说，“娘，我的药包掉了。” 苏叶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你们等着！”她拉开凳子起身，去屋里拎着香囊出来。“这个是新的，你们那个可以换了。” 她给俩只系在腰间。 顾庭之慢条斯理的用饭，淡淡瞥一眼。 顾思贤摆弄着香囊，“娘，这个是你跟二婶娘学着做的吗？” “哇，好漂亮！娘好厉害，一学就会了！”顾云舒抱在手心，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思贤撇一撇嘴，马屁精。 哪里好看了？明明就好丑的！ 别人的娘还会绣花。 顾思贤嘴里嫌弃，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 “哪有很厉害？娘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以后学会绣花，就给你们做小衣裳！”苏叶被俩只的彩虹屁吹的身心舒畅。 顾庭之放下碗筷，盯着苏叶袖中露出一根丝带的香囊。 苏叶收拾碗筷去厨房。 顾庭之蹙眉。 苏叶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你……” “你也想要？”苏叶见他盯着袖子，想说等下给他，免得俩小只起哄，让她亲手给系上。 顾庭之抿紧唇角，垂着眼皮，“哪有男人戴这个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脸了（4更） 苏叶翻了翻白眼，爱要不要！ —— 第二日一早。 苏叶睡眼惺忪的拉开房门，顾庭之从门口走过，他腰间灰白色的香囊很醒目。 她以为看错了，揉一揉眼睛，还真的戴上了！ 昨晚他那样说后苏叶没给。 香囊扔在桌子上，戴不戴随他。 瞟着他规规矩矩系在腰间的香囊，苏叶嘴角不禁微微一扬，口嫌体正直的人。 “早啊。”苏叶挥手打招呼，“去书院吗” 顾庭之转过身来，对上苏叶似笑非笑地神情，眸光飘忽的掠过腰间的香囊。 “今日去药局吗？”顾庭之唇角带笑，如沐春风。 没有半点打脸的尴尬。 “去，我打算在县城转一转，有合适的铺面，我想买下来。”苏叶手里有点积蓄，药膏卖得十分不错，她打算大批次的生产。“镇上你知道哪里有吗？用来做作坊，位置不用太好，那样价钱贵。前后带院子的！” 顾庭之仔细想一想，“有那么一座宅子，我得空去问一下价钱。” “好。你看着价钱合适，就买下来。”苏叶掏出钱袋子给顾庭之。 顾庭之推回来，“你看一眼，喜欢再买。” 苏叶点头，目光又在他腰间打个转，糗他，“男人戴着怎么了？也挺好看的。” “是吗？”顾庭之三根手指捏着香囊，“大约是这针线做得好，衬人吧。”瞄到苏叶眼底的揶揄，又补充道：“既然做好了，丢了怪可惜，浪费你一番心意。” 嘁！ 苏叶从他脸色可看不出半分勉强！ 心里挺得意吧！ 顾庭之心中是很舒畅，这是苏叶第一次做针线，那就是没给过别的男人。 苏叶被他一夸，心里还是挺美的。钻进厨房给顾庭之做饭，再给俩小只做发糕，带去做点心吃。 顾庭之拎着书箱去书院。 拉开院门，顾远山站在门口，举着手正准备敲门。 “庭之，子承的腿断了，苏叶在家吗？让她给子承治一治腿。” 顾远山听见顾子承摔断腿，马不停蹄赶回来。 “你的腿给她治好了，她一定可以治好子承的！” 顾庭之抿紧唇，看着顾远山眼底的焦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当初他摔断左腿，不见顾远山心急过。 虽然给了五两银子，让他自己找郎中治腿。 可同样是儿子，在父亲心底份量不同，到底会意难平。 “二弟不会让苏叶治。”顾庭之取出五两银子，“你拿去给他请郎中。” 不愿苏叶去蹚浑水。 顾远山看着顾庭之手里的五两银子，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很难受！ “你还在记怪我们？庭之，林氏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我顺从你的心意把她给休了。顾子承比你小好几岁，他做错事情，你是他大哥，得多几分宽容。” “兄弟之间，重要的是互帮互助。他的双腿不治好，这一辈子就毁了，他还没有二十岁！” 顾远山十分痛心，布满沧桑的眼中夹杂着痛苦。 “刘文娟一个妇人，带着一个闺女，咋养活子承？他这辈子瘫在床上，我百年归寿后，还得赖着你和子宁养，给你们增添多少负担？” 苏叶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挑了挑眉，意思是顾庭之今后出息了，还得做扶弟魔？ 顾子承那种毫无仁义的白眼狼？！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有我们就够了（1更） 顾子承和顾子宁一样实心眼儿，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苏叶愿意帮！ “爹，我就懂一点皮毛，之前和顾子承有摩擦，治不好他的腿，他会怪我是存心的。”苏叶走到顾庭之身边，将另一扇门打开，“娟儿为他生儿育女，差点送命，身子虚的厉害，没有好好坐月子养身体，里外一把抓，任劳任怨。他把娟儿毒打的遍体鳞伤，用滚水烫伤她，还拿闺女的性命要挟。这样的人，不是狼心狗肺吗？” 顾子承是毒蛇，苏叶却不是农夫。 绝不会给顾子承反咬的机会！ 顾远山哑口无言，顾子承做得很过分，他不好管儿子房里的事情。家里没有半点余钱，男人都得在外干活。林氏没有在家，没人操持家务活，只能刘文娟来做。 “他是怪刘文娟……让林氏被赶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顾子承心里是罪魁祸首，他连发妻都不放过，还会善待我们？”苏叶冷声说，“您何不问问他，这腿是咋断的。” 顾远山心底一惊，难道有其他内情？ “去镇上给他请郎中治腿。”顾庭之将银子放在他手里，“爹，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是咎由自取。”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远山不好强求，心中对顾庭之有怨怼。 他是长兄，有条件，又有功名，却不大度。 “你是读书人，爹以为你明理，有容人的心。你弟弟做一点错事，你都耿耿于怀，没有想过教导他，这样狭隘的心胸和肚量，今后咋做官？” 顾庭之握紧双拳。 顾远山神色黯淡，失望地拿着银子离开。 苏叶看着顾庭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脸上的神情平静的近乎僵硬。 “顾庭之。”苏叶轻唤一声，顾远山到底不公平，忽略顾庭之遭受林氏和顾子承的欺辱，理由是只有这样，顾庭之才能少受欺负。可顾子承出事，他却又责备顾庭之没有做兄长的胸怀气度。“父母都是偏向弱小，顾子承在他心里是弱者。” “父母和子女也讲究缘分，你大概是少了几分缘分。”苏叶靠近顾庭之几步，宽慰道：“这些都没有关系，你还有我们呢！” 顾庭之看着她，紧绷的脸庞缓缓松弛下来，暖阳下，薄唇边浮起一丝笑。 苏叶看着他柔软明澈的笑容，眉眼一弯，笑道：“俩小只可是什么都想着爹爹，我这个做娘的都要往后靠。” 顾庭之紧握地拳头松开，捏着腰间的香囊，胸腔里的郁气散去，蓦地涌入一股暖流。 “你呢？” 苏叶被问的一愣，眨眼望天，急智道：“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以夫为天，你说呢？” 这话模棱两可，顾庭之知道她在逃避。 “顾子承拿你的药方，没有得到好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心中记恨你，这件事不要插手。”顾庭之叮嘱苏叶，“他好了，奈何不了你，说不定会对云舒和思贤下手。” 苏叶点头，一点都不担心，顾子承压根好不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二连三的惊喜（2更） 顾远山去镇上请郎中给顾子承治腿。 郎中检查一番，摇头道：“他的膝盖骨都打碎了，没法续骨。” “庸医！滚！滚出去！” 顾子承摸着床边的棍子，朝郎中挥打过去。 郎中手臂一痛，急急避开。 “你……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郎中气得脸色涨红，挎着药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子承眼睛血红，发疯似的挥舞着棍子，朝刘文娟打去。 “贱人，老子就是个残废，也能杀了你！” “你这辈子别想好过！” 顾子承恨得牙根咬出血来。 想活撕了刘文娟！ 顾远山看着顾子承眼中疯狂的恨意，记起苏叶的话。 “你的腿是被马车撞断的？” 顾子承指着刘文娟，切齿道：“这个贱人害的，她和苏叶弄残我的腿！爹，你要给我报仇！给我讨公道！我明年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度过！” “爹！求求你！治好我的腿！请神医治好我的腿！” 顾子承情绪激动，紧紧拽着顾远山的袖子。 “不！不是！”刘文娟隐约猜到了，“他要杀了宝儿，威胁我去偷大嫂的药方子，他卖给别人。昨日去收尾款，回来断了腿。” “假的！你们俩个贱人拿假方子，害得我被人打断双腿！”顾子承抓着床边的碗，砸向刘文娟。 刘文娟急急躲开，‘哐当’一声，砸在门板上，刘文娟心底一颤。 顾远山不想追究药方真假，而是顾子承真的这么做了！ 难怪苏叶不肯给他治腿！ 谁都知道药方的珍贵。 “你这是活该！” 顾子承冷笑道：“爹，苏叶嫁进顾家，她的东西也是顾家的。我们家穷，拿她一张方子换钱咋了？这个毒妇，她故意拿个假的害我！这个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顾远山听这句话齿寒。 顾子承随了林氏，自私，心毒，狭隘。 他在心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 苏叶给顾庭之送饭和点心，回到惠民药局，看见盛九章。 “你怎么来了？”苏叶很意外！ “我将你的药膏推给我的师兄弟，他们用后效果很不错，今日请我来商谈订单。”盛九章神情愉悦，师兄弟看在他的面子，一人拿了三瓶。谁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出来的效果惊人，“我等不及和你分享。” 苏叶喜出望外，“你的药膏都卖完了吗？” “还有十几盒。”盛九章的笑意压不住，“他们所在的医馆，各地都有分号，掌柜得到伤患的反馈要一百盒。” “一共有三家医馆都要一百盒，其余小医馆，数量不一，都是几十盒，加起来五百来盒。” 苏叶心中激动，这一笔订单，净挣一百两。 她搓着手，“行，我会尽快安排好！” 盛九章看着她眼睛亮得发光，星子一般璀璨夺目。 他嘴角一弯，跟着笑了。 苏叶准备抽空去县城找铺面。 徐空青也带来一个好消息，“我给你申请资格，有消息传来，上头批准了。” “真的？”苏叶快要被接踵而来的好消息砸晕了！ 这时，门口三三两两有人进来。 男女老少都有，穿着粗布衣裳，落满补丁。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祛疤的药膏？”为首的粗汉子拉高袖子，露出狰狞伤疤的手臂，“我们来领药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寻兹挑事（3更） 几十个人挤满整个药局。 他们身上有大小不一的伤疤，轻重程度不同，都是陈旧的伤疤。 苏叶眉头紧紧拧起来，这显然不正常！ 一下子来几十号人，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她想到济世堂！ “铺子里暂时没有药膏。” 苏叶留下的四十盒全给卖了。 “你骗谁呢？这药膏卖得很贵，不会是我们白拿，才不肯给吧？” “惠民药局不就是为我们穷人治病的吗？” “你拿我们的药膏中饱私囊，我们可以告官！” 徐空青连忙解释，“苏姑娘不是药局的人，这药膏是她研制出来，放在这儿卖的，不是药局的东西。” “她是不是在药局干活？她的东西放在药局卖，那就是药局的啊！别看咱们都是贫苦百姓就好欺负！” “你们今儿不把药膏拿出来，我们就去告官！请县太爷评评理，这事儿咋定夺！” 这些人分明是来找茬。 苏叶不怕闹，可她开医馆的资格眼见要下来，事情闹到了，对她不利！ “你们也说了，我不要出半点本钱，都是拿朝廷的银子给你们制药。我手里拿着药方子，要多少药会没有？给你们药又对我有什么影响？” 苏叶神色泰然，上前查他们的伤疤，粗汉子将袖子往下一拉。 “废话少说，将药膏拿来吧！” 苏叶给徐空青递一个眼色，让他拿册子过来。 徐空青一愣，苏叶要亏血本，白给他们药膏吗？ “你们人数太多，药局没有那么多药，你们得等一些时日……” 粗汉打断苏叶的话，“马上农忙，我们哪有闲工夫折腾？” “我们按章程来，一个个排队，户籍地，姓名，我一个个给登记。药膏制好了，派人送到你们手里。”苏叶拿来册子，翻开，提笔道：“不耽误你们，你们不是新伤，几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粗汉还要闹。 “你们就算闹到官衙，我们也不惧。” 粗汉脸色难看。 “怎么？一个个都愣着干啥？没人要吗？”苏叶笑道：“就是平常来药局治病，都是这个规矩，今后要上报朝廷，有提举司的人来查，确认我们可有弄虚作假。” 粗汉报了姓名、户籍地。 “你们要如实报，我现在登记在册子里，待会要去衙门对数，这户籍和姓名是不是对的上数。如果是作假，官差就会给你们按上一个欺诈罪。”苏叶目光若有似无地瞄向粗汉的手指甲，“下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被苏叶的话给震慑住。 “咋？不要药膏了？”苏叶似笑非笑，笑容讽刺。 粗汉咧嘴，阴沉沉的一笑。 他扭头大步走出药局，站在门口，指着惠民药局愤怒的骂道：“药局是朝廷为咱们穷苦百姓开设，不收银子免费诊病。我们和你们说理，二话不说要报官，告咱们欺诈，抓咱们坐大牢！” “你们这些吸血虫，榨干咱百姓，填满自己的钱袋子。诊金一年比一年高，逼得咱们百姓没活路！” “药局不给穷苦百姓治病，咱们病了，只有一根麻绳吊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考校苏叶（4更） 高价诊金引得民声载道。 朝廷不作为，怎么闹都无济于事。 这句话说到百姓心坎里，瞬间激起民愤！ “这种吸血害虫没有医德，没有仁心，不配做郎中！” “这种人就是粪坑里的蛆虫，要抓起来游街示众！” “惠民药局害得咱们普通老百姓治不起病，它就不该存在！” “砸了它！砸了它！” 百姓们蜂拥而上。 苏叶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激愤的众人。 “惠民药局医治患疾病人，从来没有收取过贫穷百姓一个铜子儿。他们没病没灾，来药局闹事，难道不是欺诈？难道让我们用救治贫苦百姓的药钱，给他们讹去，让后来者无药可医吗？” “你们一个个愤恨惠民药局，数出它的十八宗罪，难道其中没有人受过它的恩惠？即便你们不是穷苦百姓，在其他医馆治不起病，病重时没有磕求过徐医官给你们治病？” “他可有袖手旁观？可有逼问你们要诊金？” 苏叶这番话，掷地有声。 老百姓呆愣在原地。 他们被惠民药局引起的高诊金，心怀怨恨，却忘了或多或少都受过惠民药局的恩惠。 “造成这个局面，不是惠民药局，而是黑心的医馆！”苏叶放缓了声音，“你们真的希望惠民药局不存在吗？它真的不存在了，高诊金的问题会迎刃而解？不会，甚至价钱会更高昂！” 如果之前的话让百姓动摇，苏叶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百姓心里。 “你别想狡辩，迷惑百姓！我们找你治病，你是不是报官威胁我们？欺负我们贫苦弱小？！”粗汉见苏叶震慑住场面，心里急了。 看到一辆马车驶来，心中大定！ 粗汉伸出手，“真的像你说的大公无私，那就拿药膏出来！” 苏叶一把扣住粗汉的手腕，粗汉挣扎，她迅敏地拔出一根银针扎向粗汉的臂膀。 粗汉的手瞬间绵软无力，苏叶拧到他身后。 “大家看看，如果真的是贫民，会下地劳作，指甲有黑垢。他的手指头很干净，还蓄着指甲。”苏叶扫一眼身后的人，“你们可以看看其他人，指甲缝里可有地里的黑泥？” 闹事的人将手缩回袖子。 众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自然知道贫农的手，是什么样的手，骗不了人。 药童说，“我看他们别有居心，只怕是药局妨碍某些人的利益，煽动你们打击药局！到时候真的倒了，你们等着诊金继续高涨吧！” 这句话像把刀戳进百姓心窝里，前后联系起来，真像这么回事。 众人愤怒难当！ “这种丧良心的恶人就该扭送去见官！” “送官！将他们抓去衙门吃板子！” 百姓们义愤填膺，上前抓人。 闹事的吓得鸟兽状逃窜，大多被人抓住。 粗汉凶狠地瞪着苏叶，大声喊道：“苏叶，你就是一条吸血臭虫，用药局的药材制药膏，高价卖给其他百姓，私吞了银子……” 苏叶皱紧眉头，形势已经扭转，粗汉这番话没多少作用，他却多此一举…… 想起什么，她就看见停在对面街边的马车帘子掀起来。 徐空青看着钻出马车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 “提举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徐空青连忙迎上去。 苏叶脑子一懵，医科提举司！ 专门考校郎中、查验太医、校勘医书的提举官！ 徐空青之前还说开设医馆的资格下来，这位大人是特地来考校她？ 苏叶跟着徐空青一起行礼。 吴提举步下马车，双手拢在背后，看着苏叶道：“她就是你保举的女郎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强盗行为（1更） 徐空青恭敬地将人请到药局。 “大人，这位是苏叶，祖上历代行医。她的医术高超，研制出的药膏有奇效，她符合开设医馆的条件和能力。” 苏叶窮身行礼，“提举大人。” 吴提举端坐在正位上，药童奉上热茶。 他端着茶，吹两口热气，“一个合格的医者，能力与资历其次，医德与品行为首要。” 苏叶脸上的笑容隐去。 徐空青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吴提举啜一口茶，“徐空青，我与你是同僚，一起为官几十年。你的为人品性我十分了解，从来不会徇私，感情用事。你愿意押上自己的前程给苏叶做担保，可见她真的有过人之处。我便破例给她一个资格，今日特地过来考校。” 说到这里，吴提举叹息一声，“今日药局发生的事情，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苏叶备受争议，她信誉多少会大打折扣。依我看她还年轻，不急于这一时，还可以再锤炼几年。” 徐空青急了，苏叶显然被人针对上。 一盒祛疤膏都闹成这样，她种药材卖，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这事情成与不成，苏叶都不能留在惠民药局。 “大人，这是有人故意……” “你也说有人故意针对她，若是给她开设医馆，背地里的人紧咬着苏叶没有正经师承。她天赋异禀，十五岁行医，如今二十出头，医术高绝。说出去谁会相信？到时候事情通报上去，上头往下一查，谁来承担后果？” 吴提举‘啪’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惠民药局代表朝廷，形象不容玷污。苏叶虽然不是医馆，在其职谋其事，就要遵守规则。研制出的药膏，也该属于惠民药局。那群闹事的人，说得也不错，卖的药膏所得银子，都该归药局。” “你将药方交出来，离开惠民药局。你卖药膏得来的银子，违反药局规定的罪行，我概不追究！” 徐空青傻眼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大人……” “你不必说情，这事若是破了先例，后面再出这种事情，我们如何树立威信？” 吴提举打断徐空青的话，心意已决。 苏叶冷笑一声，原以为是个正直的人，听他这一席话，是公然抢夺药方子？ “大人的话，恕我不能赞同。其一，这药方是我祖传的秘方。其二，我并不是药局的人，没有拿过一个铜子儿工钱。其三，炮制药膏的药材，都是我个人在外买的，没有占用药局的资源炼制药膏，如何算是药局的？” 吴提举脸色陡然冷沉，眯着眼睛看向徐空青。“你来说一说，这大周黎民百姓都属于朝廷所管，苏叶这药方该不该上交，造福其他百姓？若是连这点仁心都没有，她能称为一个医者吗？” 徐空青神色凝重，缄默不语。 苏叶看出来了，吴提举给徐空青施压。 徐空青不顺从他的意思，只怕会打压徐空青。 而且又在威胁她，她是属于朝廷管，被他管着。要想做郎中开设医馆，就得将药方子交出来！ “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 苏叶是块硬骨头，宁折不弯！ 这辈子就算只做游医，她也不会向吴提举低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空欢喜一场（2更） 苏叶这般不识抬举！ 吴提举气急！ “好！好一块硬骨头！”吴提举冷笑连连，指着苏叶，冷声叱道：“徐空青这就是你保举的人？别说医德，半点仁心都没有，她这样的人，不配为医！” “我看你不是老糊涂，就是收受她的好处！此事回去后，我会如实回禀王大人！” 吴提举倏然起身，甩袖离开。 徐空青唉声叹气地坐在椅子里，脸色不太好。 “你这是断了自己的前程！” “游医也是医，也能悬壶济世，不能开设医馆就不开！他这样的医官提举，我开设医馆，只怕也会找麻烦。”苏叶心中虽然有些不好受，也想通了。疑惑道：“王大人是谁？” “医官提举司分别有提举、同提举、副提举。提举是最大官职，同提举在他之下，和提举共同掌事。副提举掌医户差役词讼，为七品医官。”徐空青叹息道：“吴大人是副提举，他的上峰王大人是提举大人。” “你这件事，我托人找关系，走的是王大人的门路。他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自然是交给下边的人，情况如何全凭吴提举一张嘴。” 总而言之，苏叶这事儿黄了。 他没这个本事让王大人亲自考校苏叶。 苏叶冷笑，看吴提举摆的官威，还以为提举司是他的一言堂！ “不急，他的手遮不了天！”苏叶觉得她太急切了，还得一步一步来！ “你锋芒太露了。”徐空青道。 苏叶心中一动，这件事只怕和济世堂脱不了关系吧？ 不然咋会这般凑巧？ 吴提举着重提及药方！ 还真是贼心不死！ 苏叶眼中闪过冷意，不会轻易放过济世堂！ 光脚的总不怕穿鞋的！ “以后我不来药局，这些天多谢您的关照。” 徐空青看着苏叶背着竹篓离开，他沉默片刻，去了赵府。 赵穆正准备出门，在门口遇见徐空青。 “四爷，请留步。”徐空青将赵穆请到一边谈话，“苏叶来药局是为了开设医馆的资格，我认为她的能力比县城大多郎中要强。王大人原来批复下来，请吴提举过来考校，因为一些冲突，她得罪了吴提举，断送了机会。” 赵穆听完事情始末，认为百姓聚众闹事，她售卖药膏，不足以成为取消她资格的理由。 “地方医官提举司归太医院管，您能找院使大人给她将个资格批下来？” 徐空青摸不准赵穆愿不愿意帮忙。 赵老夫人吃苏叶的药好转不少，她之前的提议，令赵穆对苏叶心生愧疚。 赵穆道：“她的医术有目共睹，不该被埋没。” 于公于私，都应该帮一把。 徐空青轻松地笑了，“她就盼着拿到资格，当时听到要批下来，不知道多高兴。” 他认为苏叶做不了郎中，是一大损失。 赵穆脑海中闪过她欢喜时明媚柔和的笑容，失望后眉眼低垂的丧气模样。 “暂时先别告诉她。” “好！” 就怕空欢喜一场！ —— 苏叶是挺丧气的！ 她连买宅子的劲头都没有，直接坐着牛车去书院找顾庭之，谈一谈济世堂的事情。 苏叶快走到书院门口，脚步一顿，远远地看见顾庭之和那小姑娘站在门口。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招蜂引蝶（3更） 周雪凝手里捧着一盒点心，递给顾庭之。 “顾大哥，你上次给哥哥的点心我吃了，这是我给的回礼。” 顾庭之闻到一种兰花香，看着周雪凝轻轻咬着唇瓣，脸颊通红，一副娇羞的模样。 “不必了，那是我给的回礼。周瑾言上次给的点心，内子觉得不错。” 周雪凝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自己精心准备的点心，他没有吃吗？都给他的妻子吃了？ “不……不是，你……你有妻子？” 周雪凝心中震惊，不知道顾庭之已经娶妻。 她偷偷喜欢他好几年，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妻子。 哥哥不爱在她面前说同窗的事情，她也不敢多问，就怕露陷。 这次哥哥带着顾庭之给的点心回家，她很激动，以为他懂她的心思，特地回礼。 这才不管不顾，抛却矜持，亲自给他送礼。 “顾大哥，你是骗我的吗？”周雪凝委屈的瘪着嘴，顾庭之是不喜欢她，才特地回一包点心，不肯给她念想？现在才骗她成亲了，用借口搪塞她？看着他腰间的素面香囊，不死心的说，“我针线活很好，顾大哥我改天给你做个香囊吧？” 顾庭之嘴唇浮现一丝笑意，周雪凝看呆了，脸颊更红了。 他这是接受了吗？ 顾庭之径自越过她，朝苏叶走过去。 “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顾庭之取过她肩头的竹篓，“买下铺子了吗？” “没有。”苏叶见顾庭之神色坦然，和那小姑娘并没有暧昧，询问道：“这位是？” “她是周瑾言的妹妹。” “点心是她做的？”苏叶不等顾庭之回答，径自走向周雪凝，“姑娘，谢谢你的点心，不过庭之不喜欢吃甜食。” 周雪凝惊异地盯着苏叶，没有想到顾庭之真的娶妻了！ 他的妻子容貌气度，似乎和他很般配。 这个认知让周雪凝心里不高兴。 周雪凝不甘示弱道：“你不用谢我，顾大哥给我送了点心，味道挺好的。” “那是我做的，我儿子和闺女也觉得很美味！”苏叶失笑道：“你若是喜欢，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 周雪凝下意识地看向顾庭之，他们居然有儿女了？ 她气鼓鼓地瞪苏叶一眼，这个女人心肠太坏了！ 请她去家里做客看他们一家四口秀恩爱吗？ 自尊心受伤，周雪凝红着眼眶跑开。 “我们去看院子吗？”顾庭之眼中带笑，询问道。 苏叶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招蜂引蝶。” 小姑娘见到她吃惊的模样，显然不知道他成亲的事情。 亏她给顾庭之送了大半个月的饭！ 顾庭之敛去眼中的笑，觉察到苏叶情绪低落。 “出事了吗？” 苏叶摇了摇头，往前走几步，又忍不住说，“顾庭之，你知道济世堂吗？” 济世堂使计抢夺苏叶药方，顾庭之便向周瑾言打听济世堂。 他言简意赅道：“济世堂每一年夏秋季会大量低价收购药材。” 苏叶一怔，眼睛一亮！ 夏秋季节，气温较高，雨水较多，中药材容易吸潮发霉！ 为了减少损失，只有低价出售给黑心商家！ 济世堂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她手里来，就别怪她手下无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庸医（4更） 苏叶策划如何给济世堂沉重一击。 她并没有告诉顾庭之，丢了开设医馆资格的事情。 还是第二日苏叶将俩小只从被窝拉出来。 “这段时间你们中午回家吃饭，娘不去县城。” “真的？”俩小只乌溜溜地眼睛闪闪发光，顾思贤转瞬皱起小眉毛，“娘，您不去药局啦？” “娘在家陪着你们不好吗？”苏叶捏一捏他的脸颊。 顾思贤当然觉得好！ 可爹说娘是郎中，得给人治病。 “娘，我和妹妹很想您多陪陪我们，可是生病的人，比我们更需要你！” 顾思贤穿好小裤子，小脚丫蹬进布鞋里。 “我和妹妹长大了！” 苏叶忍俊不禁，“还是两根小豆芽呢，就长大了？” 顾思贤迈着小短腿跑回来，站在苏叶身边，手掌压着头顶比划着，“我长高了！我使劲吃饭，过几年就比你高了！” 顾云舒站在床上，手指压着苏叶的脑门，“我比娘高了哦！” “那娘想俩个小大人陪着，行不行啊？” 俩小只嘴角咧到耳后根，小脑瓜点了点。 “那行吧！” 顾庭之站在门口，听着几人的对话，眉心紧皱。 苏叶有事瞒着他。 她去药局为了行医的资格，突然间不去，铺子也不去看，必定是出事了。 苏叶做好饭给顾庭之提去书院。 “为什么不送了？”顾庭之想听苏叶亲口说，她不去药局的缘故。 “我给你风雨无阻的送半个月饭，你书院的同窗都不知道你娶妻了。”苏叶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反正有人给你送，不差我一个。” 苏叶没忘了这一茬！ “同窗都知道我有一个贤良的妻子，会烧一手好菜，还会做香囊。”顾庭之眼中的笑意流泻而出，“他们很羡慕。” 苏叶瞪顾庭之一眼，懒得理他，扭头去了后院。 她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人担心。 顾庭之眼中布满无奈。 苏叶不愿意说，顾庭之去书院告假，特地去惠民药局打听情况。 弄清楚事情始末，顾庭之脸色冷沉下来。 他动身去府城。 府城离钦州县只有半日路程。 等到府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他直接来到提举司。 吴大人的马车正好停在官署门口，看见一身布衣的顾庭之，眉心一皱，不待他发问，一眼看见王大人从官署中出来。 “王大人，属下从钦州县回来，那苏叶浪得虚名，是徐空青受过她的恩惠，方才鼓吹她医术了不得。”吴大人顾及到一旁的顾庭之，压低了声音，“下官去的时候，正好有人指控苏叶压榨百姓，利用惠民药局的物质，中饱私囊。无论是品行还是医德操守都不具备开设医馆的资格。” “医者掌握病患生死，若是毫无仁心，与庸医没有区别。”王大人头发灰白，不苟言笑的面容愈发肃厉，“事情属实，按照规矩办。” 吴大人提着的心落下来。 顾庭之见两人交谈完，隐忍着沉沉怒火，清润地唤一声，“王大人。” 王大人侧头望来，看见顾庭之，威严肃穆地脸瞬间笑开了。 “贤侄，你倒还记得来探望我！” 第一百五十章 举报（1更） 顾庭之作揖行礼。 “你三弟在府城科举，为他来的府城？”王大人询问。 顾庭之摇头，“今日来，有要事拜访您。” 王大人将顾庭之请进官署。 吴大人看着王大人和蔼可亲，心中很惊诧。 王大人向来不苟言笑，十分严苛。 能得他这般相待，可见这位青年不简单！ 吴大人看着顾庭之的眼神透着打量。 眼见俩人走进官署，他急忙追赶上去。 “王大人，苏叶一事……” “你看着办。” 吴大人脸上堆着笑，目送俩个人离开。 眼底一片阴沉，苏叶不识抬举，必定要让她悔青肠子！ 有重大违规过失，这辈子她都甭想开设医馆！ 吴大人准备在苏叶资料上添加一笔。 另一边，王大人与顾庭之盘腿坐在芦苇席上。 顾庭之提着茶壶倒两杯茶，直奔来意道：“王公，我是为内子一事而来。” 王大人端着茶杯，揭开茶盖，“你只管说。” “内子名讳苏叶。” 王大人手一顿，将茶盖给合上，茶杯搁在桌子上。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笑容尽数敛去，示意顾庭之继续。 “苏叶祖上是游医，她的祖父在十里八乡很有声望，在医术上她有几分造诣。在医者身份上，不论是能力或者品行，都是没有瑕疵。”顾庭之神色沉敛，并不会因为他与王大人是旧识，就请他特殊关照。“她在惠民药局一段时间，医治过不少病患，他们对她如何评价，一问便知道，做不得假。” “她若是没有这份实力，我今日不会上门找您开这个口。您为人正直，从不徇私，秉公处置。您若是不得空，可以派一个您的心腹，去考校一番。” “她若是不合格，您就当我今日不曾说过这句话。”话说到这里，顾庭之起身，双手作揖窮身道：“她若符合条件，还请您给她主持公道。” 王大人沉默不语，吴大人口中苏叶是一个德行败坏，毫无医德的人。 顾庭之口中，苏叶担的上仁心仁术这几个字。 一个是共事几年的人，一个是忘年之交。 王大人对俩人的品性心中有一定了解。 顾庭之是正人君子，冰魂雪魄。 吴大人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公事上并未出过大差错。 顾庭之没有说吴大人的半句不是，可处处都是在为苏叶伸张正义，不服吴大人的决断。 王大人沉声道：“我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你来的时候，我正要去临县查访假药一事。身边得用的人，全都派遣出去调查，只怕没有时间去考校。若是不急的话，等这件事结案，我亲自去一趟钦州县。” “假药？” 王大人直言不讳道：“大量名贵假药流入我们建安府城，经人举报后，一直在查找线索，已经查找出两家药商，他们将假药流向建安府城下面各个县镇。” 顾庭之垂着眼帘沉思，手指摩挲着温润的茶杯，抬头看向王大人。 “济世堂有大量低劣药材，您可以让人去查一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查（2更） 王大人认识顾庭之有八年。 八年前，顾庭之十四岁，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名列第一，取得案首。 年轻的秀才本就少有，何况是年纪小的案首。 当时引起轰动，有不少人不服气，仗持着学问又比顾庭之年长，与他在酒楼切磋。 酒楼里的学子轮番上阵，无论出题多晦涩刁钻，顾庭之对答如流。 王大人那时正好在酒楼，听到一番精彩绝伦的对策。 这样一个胸藏锦绣，腹隐珠玑的少年郎，可见今后绝非池中之物。 王大人好奇，凑趣出了几道考题，顾庭之引经据典，见解独到。 就是这一段插曲，让王大人对顾庭之生出一种惺惺相惜。 后来几次的交谈中，顾庭之为他化解不少燃眉之急，两人成了忘年之交。 现在他提出假药一事，顾庭之举报济世堂售卖低劣的药材。 “你啊！”王大人叹息，“这次假药涉及银子数额巨大，提举司有内应，他们怕是得到消息，将客户的资料悉数销毁。” 一个府城下面有几十上百个县，只能分布命令下去，勒令当地相关部门排查。 顾庭之道：“低劣药材药性大打折扣，甚至具有毒性，难道不该整治？” 因为这一句话，王大人被说动，亲自去钦州县。 王大人一走，就有人敲开吴大人的门。 “大人，王大人原先是要去临县，他现在跟着顾公子走了，难道是查出假药来了？” “顾公子？你认识？” 吴大人将苏叶的罪状已经罗列出来，只等着装进卷宗，放入资料库。 “王大人与顾公子是忘年之交，十分欣赏顾公子的才学，他为王大人化解不少案件。顾公子没事不会上门找王大人，只怕这次来是为了假药一事。您要不要跟着王大人一块儿去？” 吴大人心一沉，搁下笔墨，“顾公子是哪里的？” “好像是钦州县人士。” 吴大人手一抖，打翻了砚台，墨汁沾满袖子。 他脸黑如墨，当即匆匆起身离开，派人去钦州县，通知济世堂的刘掌柜，让他尽快将药材给处理了！ 王大人这个时期去钦州县，吴大人不得不防。 谨慎为安。 —— 济世堂。 刘掌柜在苏叶手里吃个闷亏，这笔账不讨回来，他怎么咽得下一口气？ 得知苏叶留在药局是为了开设医馆的资格，恰好他与吴大人关系匪浅，找他帮一个忙。 这一找，正好得知吴大人要考校苏叶，俩人一拍即合，打压苏叶。 遗憾的是没有拿到药方子！ 苏叶不能留在济世堂，其他医馆吴大人打了招呼，没人敢要苏叶。 这一口恶气，总算通畅了！ “库房里的药材清点好了吗？哪些需要补货？”刘掌柜询问药童。 药童笑道：“去年夏秋采买的药材比往年要多三分之一，正好够用到今年夏秋季。” 刘掌柜满意的点头。 这时，有一位壮汉进来，“我老娘膝盖骨痛，买几剂药煎给她吃。” 郎中从症状诊断是风湿病，开了药方子，药童去抓药。 壮汉付了诊金，拿着药离开济世堂，穿过旁边的小巷子，上了一辆马车。 “大人，药买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赃俱获（3更） 王大人与顾庭之坐在马车内。 壮汉是王大人的车夫。 他将药包递进去。 王大人接过药包拆开，拿着一包药检查，放在鼻端闻到一股异味。 挑出当归和肉豆蔻，这两种药容易受潮走油。 肉豆蔻有浓烈的蛤气味，当归表面有一层油样物质，分明受潮变质。 其他药材多是变色，黏连，脆裂。 “他们竟然敢！”王大人脸色铁青，“老百姓不是郎中，不会医术，怎么能分辨药材真假？吃了出现问题，只会联想病情恶化，郎中的药不管用！” 谁会联想到医馆卖劣质药？ 这几包药没有一包药材正常！ 简直胆大包天！ 即便济世堂没有参与假药一案，这种情况也十分恶劣，需要重惩！ “你怎么会知道济世堂卖低劣的药材？”王大人很疑惑。 苏叶会医术，顾庭之有个病痛，也不会来济世堂！ “苏叶有一个祖传药方，济世堂给盯上了，我找人打听济世堂，才得知这一事。”顾庭之盯着刺鼻的药材，“苏叶不肯将药方上交给提举司，吴大人以她没有医德仁心为由，不配为医者。济世堂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是如何取得资格的？” 王大人被顾庭之气笑了！ “你是说吴大人和济世堂有勾结？” “有吗？”顾庭之低声道：“就事论事。” 模棱两可的话。 像是暗指吴大人与济世堂勾结，又像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顾庭之慢条斯理道：“您不是想知道提举司里谁是内应吗？你与我来钦州县，并没有隐瞒行踪，总会有人沉不住气的。” 王大人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全局掌握在手中，哼道：“拭目以待！” 顾庭之笑而不语。 派壮汉给苏叶递个口信，他今日不归家。 —— 刘掌柜接到口信，惊得面色一变！ 王大人来钦州县，他半点风声没有听到！ 现在只怕被盯上了，他派人去满县城找王大人的踪迹。 提心吊胆，防着王大人上门搜查。 一整天都在煎熬中度过，等到夜幕降临，他松一口气。 药童也带来消息，王大人在福安客栈住下。 “继续盯着，熄灯后，立即回来禀报！” 刘掌柜安排人将库房里的药材全都整理好，只等着王大人歇下后运走。 子时，福安酒楼那边传来消息，王大人熄灯歇下。 刘掌柜准备三四辆牛车，命人将药材装箱搬上牛车。 “快！”刘掌柜催促，“你们赶紧的，装好的牛车，立即拉走！” 他一颗心慌乱无比。 摸着跳动的右眼皮，再次催促。 “别磨蹭，快，再快一点！” 只要运走了，济世堂就安全了！ 药材全都装上牛车，前头的牛车已经驶离，刘掌柜擦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一口气终于吐出来。 骤然间，灯火大亮！ 十几二十个人举着火把从巷子里出来，包围住几辆牛车。 刘掌柜看清为首的老者，一眼认出是王大人。 那口气松一半，卡在嗓子眼，双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王……王大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狡辩脱罪（4更） 王大人一开始金蝉脱壳，福安客栈的不是他。 他早就隐匿起来，注意济世堂的动向。 顾庭之说已经有人‘打草惊蛇’，他们只管等蛇出洞。 果然，不用搜查，刘掌柜自己将罪证摆出来。 这一次，王大人联合县衙一起。 官差将箱子撬开，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开。 众人用手挥开浮尘，捏着鼻子。 王大人举着火把亲自查验，居然真的全是劣质药。 “药材扣下，人一并捉拿归案！” 刘掌柜吓得跪在地上，大喊冤枉，“王大人，这批药材没有保存好受潮，我们集中去销毁！您……您怎么二话不说就抓人呢？” 王大人冷笑一声，“销毁？需要鬼鬼祟祟，大半夜偷偷销毁？”他将一包药材砸在刘掌柜脸上，“这是今日从你医馆开的药，你作何解释？” 刘掌柜捂着砸痛的脸，狡辩，“大人，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济世堂！” “本官陷害你？” 刘掌柜一惊，猛地抬头，看见王大人身边的壮汉，心中一凉。 “大……大人，药材全都是归药童管，我压根不知情。今日发现问题，卖出不少药材，心里害怕被揭露，这才大半夜的把药材给销毁！我若黑心肠，咋会把药材都清理出来？” 刘掌柜诉说着自己的冤屈，死不认罪。 王大人皱紧眉头。 “王大人，您不能凭着这一点就定罪我卖低劣药材！每个医馆都有保存不当变质的药材！我们发现问题，立即处理，愿意给病患赔偿！”刘掌柜继续为自己开脱。 王大人面色沉肃，他们应该先拿这包药材，上门找济世堂要说法，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容不得济世堂狡辩！ 刘掌柜悄悄捏一把冷汗，心中知道他这是有戏了！ “大人！大人！查到一箱子鹿茸！” 刘掌柜脸上的血色褪尽。 王大人看他一眼，走过去，拿着鹿茸检查一番，很快分辨出是用动物尾及四肢皮毛为茸皮造假！ 其他几口箱子撬开，里面都是造假的名贵药材，至于用什么仿造替代，王大人都分辨不全。 王大人手一挥，怒喝道：“带走！” 完全想不到济世堂与假药一案有牵扯！ 刘掌柜瘫软在地，假药一事，百口莫辩！ 官差将药材封箱，刘掌柜一干人全都捉拿关押在狱中，只等着天亮审问。 王大人回到客栈，就有人抓着一个黑瘦的男人回来。 “大人，是这人给济世堂通风报信！” 撬开嘴，就能知道谁是提举司内应！ “你们带下去审问。”王大人疲惫的挥手。 “是。” 王大人按揉着太阳穴歇下，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 第二日一早。 王大人并未去衙门，而是去了惠民药局。 徐空青见到王大人愣了愣，恭敬道：“大人，您怎得来了？” 王大人指着椅子，示意徐空青坐下，不用多礼。 “我来问你要一个人。” “谁？” “苏叶。” 王大人今日要提审刘掌柜，借用苏叶去辨识药材，又能很好的考校她。 第一百五十四章 揭露他（1更） 苏叶得到消息赶到县衙，向官差报了姓名，直接领着她进去。 江县令正在审案，王大人坐在一旁。 苏叶看见站在公堂中间的刘掌柜，怔愣住了，没有想到刘掌柜被抓了。 官差直接领着苏叶去王大人身边。 苏叶心里很紧张，不知道王大人找她有什么事情，药童并没有说清楚。 “王大人，您找我？”她舔着干涩的唇瓣。 “济世堂囤积大量变质的低劣药材，贩卖假药，性质十分恶劣。”王大人沉声说，“今日请你来，辨认药材。” 苏叶松一口气，“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得王大人亲眼！ 刘郎中手脚拖着长长的铁链，一眼看见站在王大人身后的苏叶，浓烈的恨意迸发出来，恨不得扑上去生吞了苏叶！ 济世堂突然被查，苏叶出现在公堂上，刘掌柜不得不怀疑是苏叶！ 这时，师爷念完罪状。 江大人一拍惊堂木，“刘富贵，济世堂卖假药，低劣药材，致使病患中毒，你可认罪？” “冤枉！大人，草民冤枉啊！”刘掌柜辩解道：“春季雨水多，药材容易受潮变质很正常，等我发现药材坏了，已经卖了一部分出去，我们愿意承担责任，绝不推卸！” “至于假药，我们压根没有卖过假药，都是误会！”药箱子被抬上来，刘掌柜过去打开，从里面捧出土三七，“都是一些普通的药，咋到你们口中，成了造假？” 王大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们用低劣的药材，假冒高等名贵药材，即便查出来，只要没有在交易时抓到，无法定夺罪名！ “你能行吗？”王大人看向苏叶。 苏叶眯着眼，打量刘掌柜手里的药，勾唇笑道：“有。” “几成？” “十成！” 苏叶走到刘掌柜身边，拿出一捧土三七，又发现其中混杂着藤三七，这些都是低劣的三七。 许多药商利用这些冒充田七，田七的价格与人参相等。 “土三七和藤三七药性不同，一般只有在冒充田七的时候，才混合放在一起。土三七含有剧毒，不能当做药物来使用，容易导致肝病。偌大的医馆，里面数个郎中，不会不知道。”苏叶点出土三七的危害。 刘掌柜冷笑道：“我有说过这是内服吗？” “我在济世堂济世堂买了田七，您们帮我鉴定一下！”有一个围观的百姓，手里举着小包袱，“我是听说济世堂卖假药，将药给带过来，看看是不是假的！” 王大人示意放人进来。 “我买田七磨粉冲水喝补气，吃了小半个月。”来人拆开包袱，里面是一小包田七，捧到苏叶跟前。 苏叶一看，笑了，“刘掌柜，你还要作何解释？” 刘掌柜脸色煞白，没想到他被抓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引来了不少买过药的人对峙！ 苏叶又搜查其他的药材，鹿茸是造假，就连虫草也是用淀粉上色做的。 王大人看着苏叶两指碾着虫草，粉末飘飞，脸色青黑，完全想不到这虫草是这般造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大人，我合格了吗？（2更） 苏叶讽刺道：“刘掌柜，你故意雕刻虫草模子，用淀粉上色假冒虫草，难道有治病的功效？” 刘掌柜双眼充血地瞪着苏叶，看着苏叶继续拆穿他用青蛙油和癞蛤蟆油造假雪蛤，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冒。 围观的百姓以为田七事件已经很过分，随着苏叶一件件揭露，怒火滔天，将手里的药包砸向刘掌柜。 “黑心烂肚子的贱东西，做亏心事，不怕遭报应？” “这种恶臭蛆虫，就该杀头，下十八层地狱！” “大人，济世堂的掌柜和郎中，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丧在他们手里！必定得严惩，以儆效尤！” “重惩！绝不能轻饶！” 百姓怒火冲天，跪下求江知县将刘掌柜砍头！ 刘掌柜被砸的嗷嗷叫，抱着脑袋上跳下窜，被官差一脚踹倒在地上！ 他慌了，看着百姓要给他定死罪。 “不是……大人……我没有……” “你若是能检举其他假药流向何处，能够酌情定夺。”王大人适时出声。 刘掌柜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不敢隐瞒，将他知道的，全都写下来。 王大人拿着名单，放在一旁。 “刘富贵售卖假药与低劣药材属实，情节严重，杖责六十大板，流放三千里，没收全部家产！” 江大人得到王大人的示意，当即宣判。 其他郎中都是杖责四十大板，流放千里。 “大人！饶命啊！饶命——” 刘掌柜面如土色，砰砰砰地磕头求饶。 六十大板他就算扛过来，也会死在流放的路上！ 王大人压根没打算放过他！ 江大人一挥手，“带下去！” 官差扣住刘掌柜的两条手臂，将他拖下去。 经过苏叶身边，刘掌柜愤恨怨毒的眼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恶毒的诅咒。 “苏叶，你会遭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我问心无愧，不怕遭报应，不劳您担心。”苏叶笑道：“您还是多操心自个。” 刘掌柜气得吐血。 下一刻，被按在地上。 板子打在皮肉上的脆响与刘掌柜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百姓十分解气，恨不得亲自抡拳打死他！ 王大人站在箱子面前，一一辨认过去，的确分不出虫草和雪蛤造假。 “你怎么知道？” 苏叶教王大人辨认的诀窍。 王大人心悦诚服，“徐空青说你会缝合术，医术精湛，我还以为他太浮夸。” 苏叶眼光十分毒辣，可见对药理很精通，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过誉了，我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苏叶看一眼公堂外，刘掌柜打完六十大板，已经昏死过去。“济世堂是百年医馆，怎么就轻易拔除了？他身后没人吗？” 王大人想到属下审问通风报信的人，得知提举司的内应，脸色阴沉。 “济世堂是刘家祖传医馆，刘掌柜是第三代传人，他医术不精，却很擅长钻营，各处的关系都打点得好。” 此事捅出大篓子，已经惊动王大人，没人敢为蝇头小利冒头。 苏叶心中凛然，再大的家业，在官宦面前压根不够看。 王大人与江知县寒暄一番，带着苏叶走出县衙。 苏叶抠着手指头，紧张的小心脏砰砰跳，想问开医馆资格的事情。 “石勇，送苏姑娘回去。”王大人要赶回去，尽快处置了吴峰。 “王大人。”苏叶喊住他，“我冒昧问一句，合不合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又不是妒妇！（3更） 王大人停顿脚步，侧头看向苏叶。 苏叶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 心中懊恼，她太心急了。 王大人请她帮忙，或许有考校她的成分。 她刚才的表现，只能得到一半的肯定，想要拿到资格还得考校医术。 “我……” “回去等消息。”王大人双手拢在身后，抬脚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内，看着苏叶呆呆地盯着马车，放下帘子。 顾庭之夫妇还真是他的福星。 这次济世堂被拔除，假药流向查清楚，内应也给揪出来。 “大人，您不打算给苏姑娘资格吗？”常随问道。 王大人抚着花白的胡须道：“这不是我说了算，能不能拿到资格，得靠她的本事。” 苏叶看着车夫赶着马车离开，让石勇送她去惠民药局。 “怎么样？拿到资格了吗？”徐空青见到苏叶，连忙问道。 苏叶道：“王大人让我回去等消息。” 徐空青愣住了，“不应该啊！” 苏叶问，“是你在王大人跟前为我说话了吗？不然他咋会突然点名要我去帮忙？” 吴大人心胸狭窄，必定会在王大人跟前上眼药。 徐空青让她坐下，给她倒一杯凉茶，“你别担心，王大人既然找你，这事儿十拿九稳了。” 苏叶捧着茶碗喝茶，疑惑地看向徐空青。 “我师傅从太医院退下来，实在没有人脉可以帮你。只好请赵穆帮忙，他答应下来。今日王大人特地找你，怕是赵穆说动他。”徐空青倒没有想到赵穆办事效率这么快，“等资格下来，你亲自去道谢。” 苏叶皱紧眉心，她不想和赵家有牵扯，徐空青又为她的事情麻烦赵穆。 资格能不能拿到，她都欠了赵穆一个人情！ 苏叶心事重重回到桃花村。 她特地去药山转一圈，木头全都砍伐好，堆放在山脚下。 药苗种了大半，还有一两天能种完。 村长摇着大蒲扇，“苏丫头，你还要找人料理药山吗？ “再缓一缓。”苏叶之前打算请，如果拿不到资格，她只得回家种地，这片药山自己打点。“过几日我给您答复。” “好。”村长将登记木头的账本递给苏叶，指着一堆木头，“这些你打算咋处理？” “我先看完账本，再联系买家。” “成！需要帮忙只管说。” “好的，这些天多亏您帮忙。” 村长摆了摆手，他拿钱干活，不必要客气。 苏叶抱着账本回家，顾庭之正好回来。 “你昨夜没回家，住在书院吗？” 她一瞬不瞬盯着顾庭之，他昨日穿的不是这一身，瞧着倒像是新买的。 顾庭之有时课业繁忙，以防他留宿在书院，苏叶准备了两身换洗的。 “我昨日在县城。”顾庭之瞧着苏叶眼神透着锐利，低头看着身上青色长衫，唇边含笑问，“合身吗？” 苏叶想问他在县城做什么，转念又想到她去哪儿，顾庭之不会盘根究底。 一个是信任问题，还有一个……她又不是妒妇！ “挺合适的，谁给你挑的？”话一出口，苏叶不自在地咳一下，有些懊恼的摸着耳垂，改口道：“就是……和你平常的眼光不一样。” 苏叶努力的想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顾庭之唇边的笑容渐深。 心中生出欢喜，为她在意他的动向。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获取到资格（4更） “一位故友。”顾庭之将书箱放回里屋，挽着袖子出来，“改天将你介绍给他认识。” 苏叶手指压着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嘴角，“我认识吗？” “见过。” 苏叶心里思索着原主见过？ 她没有半点印象。 钻进厨房，饭碗全都堆积在盆里。 苏叶连忙打一盆淘米水，用丝瓜瓤刷碗。 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一角被打湿。 苏叶连忙放下碗，要将袖子给撸上去。 “我来。” 顾庭之握住她的手腕，苏叶另一只手反握住顾庭之的手，烫着一般连忙收回手。 苏叶掌心薄茧刮过他的手背，泛起一阵酥痒。 顾庭之将她的袖子卷上去，拿过她手里的丝瓜瓤，看着她细嫩的掌心长着几个薄茧。 “你去接孩子。” 苏叶出身在农家，跟在苏老爷子身边，没做过什么农活。 之后嫁进顾家，也极少做粗活，这一双手很白嫩。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手长了茧子。 苏叶站在一旁，看着他将一个个碗刷干净，又看着外头暗下来的天，视线最后落在冷锅冷灶上。 饭都没做呢！ 手指刮过掌心的茧子，突然有一种被宠着的既视感？ 这一种感觉对苏叶来说很陌生，可心里就像喝了糖水一般的甜。 还不赖！ “那我去接孩子。”苏叶走出厨房，探出一个脑袋，伸出两根手指头。“我想吃煎荷包蛋，两个。” “好。” 苏叶去学堂接俩小只。 顾云舒在跳百索，脸蛋儿红扑扑的，满头大汗。 顾思贤在一旁跳沙坑，微躬着身体，像头野牛迅猛地冲过去。 苏叶心都提起来，担心他摔个四脚朝天。 “哇！” 一片惊呼声，顾思贤猛地一跃，打破记录，稳稳当当地站在沙坑里。 小身板挺得笔直，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小战士。 “哥哥！哥哥！你太厉害了！”顾云舒撒欢儿跑过去，一颗小脑袋扎进顾思贤怀里。 顾思贤被顶得四脚朝天的摔在沙坑里。 一片死寂。 “哈哈哈哈！”苏叶不厚道的爆发出笑声。 小朋友们从原来的崇拜，笑得捶地，爆出眼泪来。 顾思贤小脸儿黑透了，紧紧绷着。 闷声不吭地拎着小书包回家。 顾云舒绞着手指头，她好像闯祸了。 苏叶摸着她的小脑瓜，牵着顾云舒去洗手。 顾思贤坐在饭桌上，看着全都是他娘喜欢的菜，耸拉着眼皮子，草草吃完饭，去房间里写作业。 顾云舒屁颠屁颠儿地跟进去，默默地坐在哥哥身边写作业。 “怎么了？”顾庭之见俩只闷闷不乐。 苏叶将沙坑里的事情告诉顾庭之，“他今日被小朋友嘲笑，心里不高兴，睡一觉就好了。” 顾思贤这闷气，好几天才消，实在是那天他娘的笑声最大。 苏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小男子汉自尊心受损，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顾思贤用石头做陷阱，打到两只麻雀。 苏叶特地调了清酱和甜酒煨煮，等熟了之后，取出雀胸，头肉，连带着汤汁放在盘中。 顾庭之和俩小只回家，走进院子里就闻到甘甜鲜美的香味。 顾思贤垂涎三尺，连忙挣脱顾庭之的手跑进屋子。 “快去洗手！”苏叶催促。 俩小只将书包往里屋一甩，冲进厨房去洗手。 叩叩。 院门被敲响，顾庭之将门打开。 惠民药局的药童站在门口。 苏叶连忙过来，“药局有事要帮忙？” 药童兴奋地说道：“苏叶姐，府城送信来了，您获得开设医馆的资格！” “真的？”苏叶难以置信，拆信的手指都在发颤，看清里面的内容，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她高兴地抱住顾庭之，“我拿到资格了！真的拿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的期待（1更） 顾庭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住。 稳住身形，双手托付住她的腰。 “今后就是正经郎中。” 顾庭之听着她欢快地声音，眼角眉梢带着笑。 “是呀。” 惊喜来的太突然。 苏叶等待的这些天以为事情黄了。 “为这个可欠了不少人情。” 苏叶欢喜之后，又有忧愁，她还得给赵穆道谢。 顾庭之心中很意外，她知道了？ 苏叶松开顾庭之，对上他笑意涟涟地眼眸，脸颊微微一热，手指拉一下腰侧的衣裳。 “你说我送什么谢礼好？” 顾庭之清润道：“你看着准备。” 苏叶点头，转身看向药童。 药童背对他们，脸比苏叶还红。 他实在想不到苏叶这般孟浪。 苏叶不自在地咳一声，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她没将顾庭之当作外人，一激动就抱住他了。 她问药童，“用晚饭再回去？” “不……不用……”药童眼睛睃来睃去，不敢看苏叶。“我……我这就回去。” 苏叶看着药童一溜烟地离开，噗嗤笑了一声。 她转身准备喊顾庭之吃饭，看见俩小只趴在门边，顾思贤的下巴搁在顾云舒脑袋上，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们。 “娘，你吓跑大哥哥了。”顾云舒一脸纯真，“小孩子才要抱的。” 苏叶窘极了。 “咚”一声。 顾云舒捂着小脑门，噘着嘴，“哥哥！” “真笨，大人也可以抱。”顾思贤看一眼苏叶和顾庭之，“只有爹和娘亲才可以！” 顾云舒懵懵懂懂，做出一个飞吻，“像这个一样吗？” “快去吃饭！”苏叶怕俩只再语出惊人，将他们赶进屋子里去，“等下雀肉凉了不好吃！” 俩只连忙进屋，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等苏叶和顾庭之。 “走吧。”顾庭之看着苏叶红透的脸，握拳抵在唇边，挡住笑意，“他们等不及想吃了。” 苏叶点了点头，都没脸看顾庭之。 用完饭，顾庭之去厨房收拾，苏叶坐在桌边看账本。 侧头看一眼厨房，昏黄的灯火笼罩着他颀长的背影，苏叶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他们之间像是农家寻常的夫妻。 苏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毕竟这个时代，女性地位极低，能得丈夫这般对待，实在难得。 可见顾庭之是一个可以托付的男人。 苏叶将账本看完，贵重木头有一百多根，可以用来做房梁的，价格不低。 其余普通的木头有几百根，加一起钱也不少。 苏叶准备给赵穆道谢后，找人将木头给卖了，自己留一些房梁，将这宅子扩建。 第二日一早，苏叶做好早饭，她吃了就去县城。 顾庭之在她出门之际，叮嘱一句，“心意到了就行，礼物别挑太贵重。” “好，我看着来。” 苏叶心想：太贵重她买不起，赵穆的出身只怕也不缺东西，只能送心意了。 顾庭之目送苏叶离开，寻思着今日课业不繁忙，早些回家。 苏叶不知道顾庭之心中所想，挑了上等的茶叶去赵府。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帮她的忙？（2更） 赵穆答应徐空青之后，直接将苏叶的情况写在信中，附带一瓶祛疤膏，派人送去京城，带着他的信物找太医院院使。 院使得知苏叶竟会失传的缝合术，试用祛疤膏后，见证了奇效，当即写两封信，一并给赵穆送去。 赵穆收到信，其中一封是给王大人。 他准备亲自去一趟府城。 常随赵安进来通报，“四爷，苏姑娘来了。” “请她去正厅。”赵穆将信放入袖中，迈步去正厅，苏叶拘谨地站在中间。他放慢脚步，指着凳子，“坐。” 苏叶心情很复杂，之前和赵家划分界限，兜兜转转，还欠一个大恩情。 “徐空青与我说他拜托你给我拿开设医馆的资格，昨日王大人给我来信，准许我开设医馆。”苏叶将手里的薄礼放在赵穆手边的小桌上，“谢谢你帮我这么一个大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赵穆剑眉紧蹙，信捂在袖子里，他还未去找王大人。 苏叶拿到资格是其他人先一步帮忙。 “苏姑娘，无功不受禄，你的忙我没有帮上。”赵穆没有冒领功劳，看着苏叶诧异地模样，嘴角一弯，“恭喜你。” “你应该收下，无论是不是你帮我拿到资格，你都有为我尽了心力。”苏叶面对赵穆很尴尬，她看着赵穆的手臂，“你的手好全了吗？” “有按时上药，已经好了。”赵穆握拳手臂肌肉虬结，衣料被紧紧崩住。 苏叶觉得太壮硕，虽然充满力量，却失了顾庭之那份美感。 “赵老夫人身子好转了吗？” “好转了。”赵穆的目光落在苏叶脸上，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眼眸，似被窗外暖阳化去冷意，“我母亲过两日回京，她做马车会头脑昏沉呕吐，你有预防的药吗？” “有，我给她炼制一瓶药丸，明天给送过来。” “我去取。” “也行！你去惠民药局取！” 苏叶寒暄几句，告辞去惠民药局。 徐空青正在给病人诊治，其他人在等候。 苏叶挽着袖子接诊，忙活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 她揉着酸胀的腰，看着正在扫地的徐空青，“我今日去赵家道谢，赵穆说没有帮上忙。除了他还有谁难道是王大人查假药，听你提过我，不大相信吴大人的话，特地请我去帮忙，试探深浅？” “不可能！”徐空青了解王大人的为人，他没有这份闲心。可除了赵穆，还能有谁？突然，他想到一个人。“会不会是顾庭之？” “你说谁？”苏叶猛地看向徐空青。 徐空青道：“你出事第二天，顾庭之来了药局，询问你的情况，当天王大人就来了，我还以为是赵穆与王仁有交情，直接请王大人帮忙呢！” 苏叶愣住了，那一日顾庭之留在县城没有回家，时间对得上。昨日听她说这个资格拿到手，欠了不少人情，要给人送礼。 今早顾庭之叮嘱她别买太贵的，心意到了就成！ 当时她觉得奇怪呢，这语气说的像是要送给他似的。 结果还真的是！ 她不禁庆幸来找徐空青问清楚情况，不然两手空空回家，顾庭之指不定会失望！ 第一百六十章 喝醉（3更） 送礼投人所好，苏叶精心挑选一份礼物。 她准备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特地买了一坛子酒。 顾庭之与俩小只回来，看见桌子上点着油灯，整整六碗菜，三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碟子点心，居然还有酒！ “哇！” 俩小只惊叹，“娘，今日家里谁的生辰吗？” “不是，庆祝娘是郎中！”苏叶含笑看着顾庭之，举着酒坛子，“来一杯吗？” “好。”顾庭之带着俩只去洗手，坐在苏叶对面。 苏叶给俩只准备的是果汁，倒满两碗酒，一碗递给顾庭之。 “这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今天高兴，必须来杯酒助兴。”苏叶举着一碗酒，“我许久没有喝过酒，咱们点到即止。” 顾庭之望着苏叶脸上明亮皎洁的笑容，眼角浮现一丝笑，举碗相碰。 俩小只捧着一碗果汁碰过去，一口喝了碗里酸酸甜甜的果汁，意犹未尽的舔一圈嘴唇的残渍。 苏叶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辛辣的滋味涌上来，脸颊涂抹胭脂般红彤彤。 顾庭之想到夜空下的海棠，姿容明媚，楚楚有致。 他喉结微微一滚，一口喝尽，略微不适的皱一皱眉。 苏叶再给他满上，“还有一碗，不能浪费了！” 顾庭之望着她水润柔软的眼睛，阻止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下去。 苏叶脑袋有点重，有点上头了。 她捧着一碗酒，慢慢地喝完。 “我的酒量好像降了，以前这种碗，比这还辛辣的酒，我一口气能喝三碗，不带眨眼的。”苏叶努力地眨一眨眼，眼前像是蒙上一层薄纱，顾庭之那张俊俏的脸庞出现重影。她伸出手，捧住顾庭之的脸，“你别晃，晃的我头都晕了，嗝~” 顾庭之看着她放大的脸，无奈地叹息，她这是喝醉了。 “你们回房睡觉。”顾庭之吩咐俩小只。 俩小只贴心的倒一碗温水。 “你醉了，喝一口水。” 俩小只一走，顾庭之握着她的手臂，拉到身边坐下，扶着她的肩膀，喂她喝水。 “我酒量好着呢，没有醉。”苏叶摇头，把碗推开。盯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颔，心中很庆幸，她穿越到异世遇见这个男人，没有因为原主做过的错事，给她贴上罪不可恕的标签，愿意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顾庭之，幸好我遇见的是你。” 即便在这异世，她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顾庭之心中一动，垂头看着她嘿嘿地笑，透着傻气。 “你醉了。” “没有醉，我就是很困。”苏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桌子，朝顾庭之挥一挥手，“我先去睡一觉。” 顾庭之担心苏叶摔倒，跟在她身后，护着她进房。 “你看，我还能走直线。” 苏叶双腿一软，顾庭之扶住她。苏叶拽着他胸前的衣裳，俩人齐齐倒在床上。 顾庭之的薄唇印在她的唇瓣上。 苏叶呆呆地睁大眼睛，舔了一下。 顾庭之猛地翻身坐起来。 苏叶砸吧着嘴，思索着舔的是什么。眼皮子很沉重，脑袋一片混沌，睡过去都没有想出来。 顾庭之眸子幽邃深远地看着苏叶，他摸着自己的唇，有些失神。 他给苏叶盖好被子，起身回房，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四方包袱。 顾庭之拆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眉眼愈发柔和。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 有什么东西已经隐隐脱出自己的掌控，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助纣为虐（4更） 京城。 苏府，芙蓉居。 苏婉坐在圆凳上，神色温婉，一针一线绣着嫁妆。 虽然还未定亲，可她已经二十，陆续准备嫁妆，等亲事定下来，只管等着嫁人。 玉竹从外匆匆进来，神色凝重。 “小姐，奴婢打听到消息，赵四爷还未回京，是他身边的人回来帮他办事。” “他出什么事了吗？”苏婉前天在京城遇见赵穆身边的人，以为他从祖籍回京，派人去打听。 若是回来了，她必定要去拜访赵老夫人。 再找时机，让祖母去赵老夫人跟前探探口风，能不能将亲事定下来。 玉竹脸色瞬间难看，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有话快说。”苏婉放下绣绷，有些坐不住，“若是出事了，我去赵府找赵夫人，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小姐，赵四爷能出什么事？他又不是带兵打仗！”玉竹替苏婉不值，愤愤不平道：“您不知道，他是派人帮苏叶！赵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最不喜欢欠人人情，家中子侄出事，他都没有求过人。居然为苏叶求太医院院使，给她弄一个开设医馆的资格！” “苏叶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哪里会医术？当初丢尽苏家的脸面，也让赵四爷成为笑柄，他居然昏了头，给苏叶求一个行医资格，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苏婉脸色发白，紧紧绞着帕子。 苏叶是她心口的一根刺，如果不是苏叶干这混账事，说不定她早就嫁进赵家！ 好不容易苏叶嫁人，成亲生子，再也不回京，大家渐渐忘了。 赵老夫人也开始松动，有意撮合她与赵穆！ 可苏叶竟不守妇道，再次缠上赵穆！ “你不必这么说，苏叶再不好也是苏家人，她那时还小，难免做错事。苏叶现在已经嫁人，或许是过得不如意，赵四爷不忍心，看在苏家的情面上帮她一次。” 苏婉一再强调苏叶成亲，构不成威胁。 可她心中却无法镇定，当初赵穆对苏叶不假辞色，现在却愿意帮忙了。 他们在钦州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苏叶就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货，但凡要点脸就干不来那种事！说不定她算计了赵四爷，赵四爷不得不妥协，被威胁帮她弄个资格呢？”玉竹越心疼苏婉，对苏叶越憎恨。若不是苏叶做出这些事，小姐就不会二十还没有嫁人，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 苏婉脸色骤然一变，这种事苏叶当初做得出来，现在必定也能做！ “我……我去找祖母！” 苏婉失去镇定，维持不住端庄，脚步匆匆去福喜堂。 苏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苏婉脸色发白，神色惶然。 “婉儿，这是怎么了？魇着了？” “祖母，我想娘了，想去桃花村看一看。”苏婉趴伏在苏老夫人腿上，“我正好祭拜一下祖父，到时候与赵四爷一起回京。” 苏老夫人原先要沉下脸拒绝，听了这话，洞穿她的心思。 “也好。”苏老夫人慈爱地说道：“赵老夫人喜欢有孝心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的许诺（1更） 天光微亮，公鸡打鸣。 顾庭之坐在竹椅中，揉着酸胀干涩的眼睛，将翻一半的史书合上。 苏叶送的是一套史书，顾庭之很喜爱这一套书。 书册价格贵，史记一套有八本，二三十两银子，书铺不愿外借给抄录。 他在书院有想过苏叶会赠送什么样的贺礼，思来想去，极有可能送笔墨纸砚，却未料想到她居然送一套史记。 顾庭之不知道苏叶如何得知他的喜好，总之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小心翼翼地将史记放在书架上。 他走出房间，苏叶恰好从房里出来。 苏叶按着额头，宿醉的后遗症很难受，头痛欲裂。 “早啊。”苏叶看见顾庭之，脸上显露出笑容。 顾庭之看着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心情颇有些复杂。 “你昨日许诺我的事情，没有忘了吧？” “啊？”苏叶搔着头，茫然地看向顾庭之，“我许诺你什么事了？” 她努力回想，只记得她给顾庭之满上第二碗酒，之后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顾庭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苏叶将昨夜的事情给忘了。 他嘴角抿直，淡淡地说，“你说要学做衣裳，等学会之后，给我做两身衣裳。” 有……有吗？ 苏叶心里不确定，她是想给俩小只做衣裳。 可顾庭之一本正色，不像是坑人的。 “你不想认账也没有关系。”顾庭之看着她质疑的眼神，很善解人意地说，“毕竟你喝醉了。” “谁要不认账了？”苏叶看他朝自己靠近，连忙往后退，后背抵在门板上，“你别过来，我昨晚没有洗澡换衣裳，一身臭死了！” 顾庭之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礼物我很喜欢。” “我看见你列的书单。”苏叶为了这个可费了不少心思，“跑了好几家书铺才买到。” 顾庭之似乎被她的话给取悦，抬手扶正她头顶的木簪。 “你去洗澡。” 顾庭之往后退一步，转身去厨房给她打两桶水。 苏叶扯着衣裳闻一下，熏的她紧锁眉头，连忙拿着换洗的衣裳去洗澡。 总觉得顾庭之的眼神很奇怪，甚至怀疑她许诺给他做衣裳，是顾庭之故意诓骗她。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苏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了。 洗干净身子，拎着一桶水从头顶淋下来。 用完早饭，她和顾庭之送俩小只去学堂，一起去镇上。 顾庭之带着她去看院子。 院子离广贤书院只有一条街。 周边酒楼、茶馆、商铺林立，位置不错。 “价钱不低吧？”苏叶站在门口，心里很犹豫。 “先看一看，不合适再去其他地方找。”顾庭之抬步入内，苏叶跟在他身后。 “二位要买铺子？”东家迎上来，领着苏叶入内，“先看一看，价钱好商量。” 苏叶转一圈，临街的商铺有两层，后面一个大院子，几间屋子。 这里不适合做作坊，倒是适合开设医馆，很合苏叶的心意。 “这铺子买下来，多少银钱？” “五百两。”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卖药方？（2更） 五百两？ 苏叶捏一捏口袋，她没那么多银钱！ 之前卖参、卖菜方，以为自己是小富婆了！ 现在连产业也置办不起来！ 东家笑道：“这里地段好，人流量大，若不是我要回老家，也不会急于将这铺子卖了。” 苏叶觉得这铺子哪儿都好，就是价钱太贵了。 “不能少吗？”苏叶问。 “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放在平常少说得八百两。” 苏叶想买，可惜钱袋子不允许。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东家说，“你们就算去其他地方看了，也会来我这儿。” 苏叶笑了笑，离开铺子。 她改变了主意，将医馆开设在镇上，这样中午顾庭之能过来吃中饭。 俩个人在镇上转一圈，一个两间屋子的小院，都要两百多两银子，屋子还很破败。 其他的铺子，但凡带着院子，稍微宽阔一点的，价钱都不低，位置还很偏僻。 苏叶总算明白那位东家的话了，他的价钱是真的很公道。 顾庭之看着她额头上布满汗水，递给她一块帕子，“去县城看一看？” “镇上的铺子都这么贵，县城更不用说。”苏叶拿着帕子擦完汗。 顾庭之接过帕子，反一面擦汗。 苏叶看着心口一跳，舔了一下唇瓣，别开头。 “我们还是去开始的那家铺子问一问。” 看来看去，都没有如意的，只有最开始那一家入了眼。 “好。” 俩个人一同又去开始的铺子。 “我就说了，你们看过我家的铺子，其他铺子入不了眼。”东家看见俩个人，哈哈笑道：“这样吧，我看你们诚心想买，便宜五十两，你们给四百五。” “我手里头银子不够，不如这样，我先租一年，等年底的时候，我再全款买下这间铺子？”苏叶诚恳道。 “这……姑娘，我老家离这儿有几千里路，不能为这笔银子再折腾一趟。” “您是爽快人，我也不为难您。先预付您一百两定金，您宽限我几日？”苏叶心里算一笔账，买下这间铺子，就算不开医馆，转手卖出去都能赚，值得她买下来。 东家道：“你凑够银子再来买。” 苏叶心里失望，担心铺子会给人买了。 “我明天就来，你别卖给别人！” 苏叶打算将祛疤膏的药方子给卖了。 离开铺子，顾庭之宽慰苏叶，“五百两银子大家都很难一下子拿出来，这铺子一两天卖不出去。你别心急，他肯定会再找你。” 苏叶不想让顾庭之担心，“我有办法，能把这笔银子给筹齐。” 顾庭之低低‘嗯’一声。 “你去书院吧。”苏叶去找盛九章卖方子，“我先去找人谈订单，能不能将银子提前预支给我。” “好。” 顾庭之目送苏叶离开，如何不知她筹银子是卖药方呢？ 她值钱的只有药方和菜方。 顾庭之提着书箱，往苏叶相反的方向，去一家典当铺。 打开书箱，取出一个四方填漆匣子，顾庭之轻轻摸一摸匣子，放在柜面上。 “活当。” 掌柜原先没当一回事，随意打开，里面一片金光闪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报喜！（3更） 掌柜惊诧的拿起一支金簪，做工极为精细，从款式上来看年代久远，但是保养得极好，上面点缀的宝石，价值不菲。 两块玉佩玉质上等，十分润泽光亮。 “这些东西你哪儿来的？”掌柜眯着眼打量顾庭之，从穿着打扮，不像有钱人。 可这一身气度，又像是落魄世家子。 “家道中落。”顾庭之言简意赅。 掌柜信了，“当多少？” “五百两。”顾庭之沉声道：“东西你不许卖了，我会赎回来。” 掌柜看顾庭之是个读书人，当家传之物，想必是为了念书赶考，保不齐他日后会高中，自然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我给你留三年，之后随我处置！”掌柜将首饰放回匣子，“你若没有意见，我们写个契书？” 顾庭之目光落在匣子里，良久，他颔首。 掌柜写好契书，递给顾庭之。 顾庭之看后，没有问题，签下名字，按上手印。 掌柜取五百两银票给顾庭之。 顾庭之收下银票，最后再看一眼匣子，转身离开。 这些东西是母亲遗留下来的，他考中秀才时，顾远山交给他。 从顾远山口中得知，母亲原来是官家小姐，外祖父在任上突然暴毙，外祖母变卖家产，带着母亲回祖籍，路途中遇见劫匪，父亲救下母亲，外祖母不幸遇难，她成了一位孤女。 父亲帮忙葬了外祖母，待母亲满了孝期，便嫁给了父亲。 顾远山从不提母亲，将东西给他时简短说了几句。 —— 回春堂。 苏叶找到盛九章。 盛九章听了苏叶的来意，皱紧眉头，“你的祛疤膏眼见要做起来，有大好的前景，绝不止这千两，你为什么卖了？” “我在镇上相中一间铺子，要卖五百两，我手里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远远不够。”苏叶有很多秘方，祛疤膏只是其中之一。 盛九章帮她良多，卖给他不亏。 “你将我视作知己，才将这药方卖给我。既然如此，朋友有难，我该出一份力。”盛九章取出五百两银票给苏叶，“你先拿去用，等有银子的时候再还给我。” 苏叶心中滋味难言，她和盛九章只是合作关系，却被他如此真心相待。 “银子不是给你白拿，我有一事求你。”盛九章笑道：“你医馆开业后，我跟在你身边学缝合术。” 苏叶挑眉，“这是交师傅费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盛九章笑容温润。 “算我借你的，会尽快还给你！”苏叶准备接过银票，这时，药童敲门进来道：“苏小姐，门外有人找你。” 苏叶让盛九章稍等，起身出去，就看见铺面的东家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姑娘，你脚程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可让我好找。”东家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喘息道：“我的铺子卖了半个月，五百两银子寻常人拿不出来。正好我儿媳是双身子，不方便一同回老家。小夫妻俩年后再回，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在这之前将银子给我儿子就行。” 苏叶欣喜若狂，“好！那我租半年，年底前将银子攒够。” 不想欠盛九章人情，苏叶给他道谢之后，与东家一起去铺子。 “租半年，年底前结清银子，仍旧算你五百两，那五十两不给你减了。”东家将契书写好，一式两份，“等你银子攒够了，再将地契给你。” 苏叶确定契书都写明白，给他二十两银子，拿到铺子的钥匙，高兴的去给顾庭之报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姐来了（4更） 苏叶一走，东家将契书和银子，全都还给顾庭之。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到时候别忘了请人来取银子。”东家看着这俩人是夫妻俩，帮忙还得隐瞒，想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明日就回老家，铺子里的东西不要用的，你们都可以丢了。” “多谢您。”顾庭之道谢，抄近路回广贤书院。 苏叶最近时来运转，斗志昂扬，充满了劲头。 她跑到书院看见大门紧闭，这才冷静下来，顾庭之要念书。 苏叶则跑去木匠铺子，一个壮汉穿着背心褂子在锯木头。 “您这儿收木头吗？” 木匠头也不抬道：“收！你有多少木头？” “一共有五百多根。”苏叶简略道：“上等木头有一百多根，普通的几百根。” 木匠总算抬头看向苏叶，“我在赶一批货，这两天没时间。你留个住址，我过几天去找你拉木头。至于价钱得看过木头后再说！” “行。”苏叶留下住址，让他找村民报她的名字，有人领他过去。 苏叶闲着没事，定制炮制药材的工具。 再约好工匠，明日将铺子装修。 她临街的铺子接诊，后面的院子用来炮制药材。 全都安排好，苏叶给铺子换一把新锁，去书院接人。 顾庭之正好从书院出来，周瑾言一条胳膊搭在他肩头。 “这就是你媳妇儿？”周瑾言懒洋洋地睨苏叶一眼，调侃道：“看着娇娇弱弱，当初是咋把你的脸给挠花了？” 这件事苏叶记得一丁点的，当初嫁给顾庭之，她才十四岁。 顾庭之对原主以礼相待，谦谦君子。 原主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怎么都不可能睡在一起的两个人，喝了加料的酒水，稀里糊涂的给洞房了。 原主醒过来，两爪子上去，挠花了顾庭之的脸。 顾庭之暗含警告地看他一眼。 周瑾言撇了撇嘴。 可劲儿护着吧，也得看人家稀不稀罕！ “你说请我妹去吃饭，改天我带她上你家去赴约。”周瑾言对苏叶印象不好，这几年顾庭之和孩子过得苦，娶个媳妇比没有娶媳妇过得还不好。 虽然顾庭之最近这段时间满面春风，与苏叶关系亲近起来。 他总觉得这女人肯定另有图谋。 “行啊！”苏叶一口应下。 周瑾言从鼻孔里哼一声。 顾庭之拿开他的手，示意周瑾言适可而止。 周瑾言嗤笑一声，掉头离开。 顾庭之低声道：“你别往心里去，他是嘴硬心软的人。” 苏叶摇头，没有往心里去，周瑾言是在为顾庭之抱不平。 “铺子我拿到手了。他暂时租给我半年，年底攒够银子就成！”苏叶拿出一把钥匙给顾庭之，“我将医馆开在镇上，明天开始装修，到时候你就可以来医馆吃饭。” 顾庭之失笑，“你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可以雇人。”苏叶计划收一个徒弟，雇郎中，药童，不然炮制药材，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顾庭之将钥匙捏在手心，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俩个人全心全意地为对方着想，只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再改变。 回到村里，苏叶一眼看见秦氏站在院门口。 秦氏看见俩人脸上露出笑容，“二姐，二姐夫，大姐来了，娘请你们过去吃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软刀子（1更） 大堂姐？ 苏叶皱紧眉头，不大想去。 “大姐说许久不见，来一趟不容易，请你和二姐夫吃顿晚饭。”秦氏瞧出苏叶不太情愿，劝说道：“她没有见过俩个孩子，想一并见一见。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二姐不去就生疏了，免不了叫人说闲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叶不好推辞。 她也想会一会素昧蒙面的大堂姐。 如果不是她那句话，原主不会有这般深的执念。 一家四口去苏家。 这是苏叶穿越后第一次来。 苏家在村西头，白墙黑瓦，推开门入内，几间联排屋子，用来居住。 左边两间杂房，堆放着农具，柴禾稻草。 右边是一间厨房，一间用来吃饭的饭厅。 这座农家小院在村里格外气派显眼。 苏叶心中冷笑，盖这一间房子，少说得几十两。 盖得起这座院子，出不起二两银子娶媳妇？ “你请她来吃饭干啥？晦气！”方氏提起苏叶邪火往上蹿，冷笑连连。“现在翅膀硬了，都敢往老娘身上泼脏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算白生养她了。” “二婶娘，二妹不是存心的，这里头肯定有误会。”苏婉柔声相劝。 “误会什么？她是怨我们做爹娘的没有大出息，不能让她做大小姐享福，将我们给恨上了。”方氏叹息，“她有你半点孝顺，我做梦都能笑醒。” “二婶娘……” “快吃饭，菜都凉了，不好吃。”方氏挟一筷子肉放在苏婉碗里。 苏婉看着油腻腻的肥肉，眉尖微蹙。 秦氏领着苏叶一家四口进来。 苏婉站起身，清秀的脸上笑容婉约，“二妹，妹夫。”她看着苏叶手里牵着的俩小只，温柔地说道：“二妹，一别几年，你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真可爱！” 苏婉从袖中掏出两个荷包，一人给一个。 “这是姨母给你们俩买糖吃的。” 顾思贤小脸紧紧绷着，酷酷的将头扭向一旁。 顾云舒噘着嘴，他们都听见外祖母和姨母说娘亲的坏话。 苏婉无措的看向苏叶。 方氏脸色难看，“婉儿，你搭理这俩野蛋子干啥？”她将荷包给拿走，拉着脸，“喂不熟的白眼狼，将这银子丢水里还冒两个泡，给他俩指不定吃饱了咬你一口！” “谁是野蛋子？我们有爹有娘！”顾思贤抿着小嘴，苏婉眼睛里有嫌弃，压根就不喜欢他和妹妹。 “娘亲会很厉害的医术，大家都说她有大出息，会挣很多银钱，为啥要靠你们享福？”顾云舒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太懂方氏的话，歪着小脑袋，纯真地问苏婉，“姨姨，你也会医术吗？” 苏婉面对顾云舒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布满好奇，她牵强的笑道：“姨姨不会医术，会琴棋书画，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可以救人吗？” “不能。”苏婉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 顾云舒摇一摇小脑瓜，“我要学医术，和娘亲一样救很多人。”她看着戴着亮闪闪首饰，穿着漂亮衣服的苏婉，稚声稚气的说，“姨姨，说人坏话是不礼貌的，你改掉这个坏习惯，会和我娘一样好看，招人喜欢哦。” 第一百六十七章 警告（2更） 顾云舒的话，像一个巴掌狠狠搧打在苏婉脸上。 她被一个晚辈教做人！ 苏婉的笑容敛去，一把旺火在胸腔里灼烧她的心肺。 果然是苏叶的种，和她一样没有教养！ “云舒。”苏叶唤一声，脑袋的眩晕过去。 看见苏婉的那一瞬，多了一段记忆，是她在京城所有的一切。 大伯感念弟弟养育他女儿的恩情，一朝得势之后，苏老二不愿意留在京城。他想要将原主留下来，给她在京城谋一桩好婚事，尽一份心力。 苏婉和原主躲在屏风后，听见苏将军和苏老夫人商量这件事，才有苏婉说她相貌标致，最得世家公子喜欢，一定能说一门好亲事。 从那之后，每日在原主耳边说哪家公子的好，又说起哪家落魄小姐，受不了穷苦日子，算计世家公子，最后嫁入高门。 苏将军设宴那一日，苏婉说祖母帮她说一门亲事，对方嫌弃她出身低，看不上眼。 原主想起落魄小姐和世家公子的爱情，准备在后院扑了苏婉说的小侯爷，最后阴差阳错，她看上了赵穆，才发生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原主离京前，给赵穆下药，也少不得苏婉的推波助澜。 苏叶若是没有猜错，苏婉喜欢赵穆，换取赵老夫人的好感，再利用原主一把。 苏婉心机深沉，将原主耍的团团转。 顾云舒低垂着小脑袋，弯腰小声说，“对不起。” 苏叶摸一摸她的小脑袋，抬头看向苏婉和方氏，“童言无忌，你们别和小孩子计较。”顿了顿，又说，“舒儿都懂的道理，你们肯定也懂的。” 方氏脸都气绿了。 苏婉脸庞有一瞬扭曲，深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 “二妹，你还在为那件事和我置气吗？赵家是什么样的门第，你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借着我爹的势力嫁进赵家，也没有好日子过。你看看如今一家四口很和睦，妹夫是秀才，将来要考取功名，你一样是官夫人。” 苏婉亲热地挽着苏叶的手臂，“我不能明知是火坑，眼睁睁看你掉进去。” “你真的盼着我好，今日这话就不该说。”苏叶凑到她耳边，“你没有小心思最好，有小心思最好收一收。我和赵穆那档子事，赵煜已经告诉庭之，别白费心思。” “我……” 苏叶抽出自己的手臂，毫不留情面，“我们从小感情就不好，你不必装作姐妹情深。你不别扭，我也替你累得慌。” 苏婉委屈的红了眼眶。 方氏张嘴要破口大骂，被苏婉拉住袖子制止。 “吃饭吧。”苏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方氏心疼极了，只好拉着苏婉坐下来吃饭。 秦氏打圆场，“二姐、姐夫，快坐下，饭菜要凉了。” 苏叶一家四口落座，苏老二和苏木从外进来，洗干净手入座。 “大姐、二姐、姐夫。”苏木打一声招呼，俩手捏着顾思贤和顾云舒的脸，“喊舅舅。” “舅舅！” 俩小只异口同声。 苏木挟俩只鸡腿一人一个放他们碗里。 “谢谢舅舅！” 方氏眼皮子一跳，刀子割肉似的，这鸡腿是给苏婉和苏木吃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祖宅有个宝贝（3更） 方氏拉着脸，一勺子舀去半碗鸡肉给苏婉。 苏婉眉头紧拧，看着碗里堆积成小山的肉，端着碗分一些给俩小只。 俩小只在苏婉挟过来的时候，端着碗小脸都要埋进去啃鸡腿。 苏婉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方氏剜了俩小只一眼，劝苏婉，“你都瘦了许多，多吃点肉，我特地给你做的。”又挟两三片红烧肉。 “二婶娘，小孩子才要多吃肉。”苏婉等俩只放下碗，将肉放他们碗里。 苏叶脸一沉，就要发作。 “啪”地一声，苏木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这饭还吃不吃？大姐从京城里来，啥山珍海味没吃过？就少你这两块肉？干脆把菜碗都放她跟前，我们都不吃了！” 方氏的筷子还在菜碗翻搅，瞪苏木一眼，“你这死孩子，说啥话呢？你大姐难得来一次，当然得紧着她。” 苏木‘呵’地冷笑一声，让秦氏重新拿两个碗，给俩小只换掉。 “苏木……”苏婉面子挂不住，当初苏木和她关系最要好。 “你不想吃，大可直接拒绝，我娘向来捧着你，不敢不听你的。别把自己不喜欢的，强加给别人。”苏木丢下这句话，大口吃饭。 气氛陡然凝固。 苏婉紧紧捏着筷子，知道是方氏的做法让苏木看不惯，才迁怒她。 方氏了解苏木的脾性，没再吭声。 这一顿饭吃完，方氏对苏叶说，“你爷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悲恸，家产没有分。之后婉儿回了京城，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她回来，你爷留下的家产，一分为三，你们一人一份。” 苏老爷子留给苏叶的只有祖宅，山地全都在苏老二手里。 苏婉连忙说，“我的那一份不要，给弟弟吧。” 苏叶心中冷笑，没有想到方氏还惦记着老宅。 苏婉做大姐的直接表态给苏木，无论她愿不愿意分，都离间姐弟之间的关系！ 除非她和苏婉一样，啥都不要直接给苏木。 苏木脸色铁青，看不下去方氏的做派。 真以为带着苏婉十几年，就是她亲生的了？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闺女？ “家里房子不够你住，还是你想搬去老宅养老，上赶着要分一半祖宅？”苏木将碗筷重重搁在桌子上，嚯的站起身，“之前你就偏心大姐，爷看不过去，接着二姐养在身边，过世的时候将宅子指名给二姐。做这亏心事，不怕棺材板儿压不住爷，爬上来找你算账？” 方氏气得脸色发青，手指哆嗦的指着苏木。 “你要是在这家里过不下去，明儿我就找人搭个茅草庐子，你搬过去住！”苏木看着方氏眼睛疼，丢下这句话，拉着秦氏离开。 “孽子！孽子！”方氏气得胸口疼。 苏叶没想到苏木这般给力，看着方氏捂着胸口直抹眼泪，通体舒畅。 “谢谢款待，没事我们先回去了。” 苏婉看着苏叶神清气爽的模样，心口堵得慌。 方氏更是气得半死，看着苏叶一家四口离开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是个傻的，老宅有个宝贝，你祖父守在那儿到死都不肯离开，凡是有点病痛吃他的药就好，医术也是越来越好。” “苏叶是啥人？她住进祖宅，突然就会医术了，我看全赖那个宝贝！” “真的？”苏婉心中一动，“您知道是啥？” 方氏没见过，“咱俩寻个机会，上门去找一找。” 第一百六十九章 娘，你有我们疼！（4更） 苏叶不知道苏婉为啥要针对原主，更不知道苏婉为啥突然来桃花村。 “你不愿与他们来往，不必勉强自己。”顾庭之与方氏接触过几次，她很关心苏叶夫妻感情是否和睦，以为方氏在意苏叶这个女儿。 今日一见，颠覆他的认知。 苏叶从他眼中看见怜惜，挑了挑眉，“他们拿孝道来压咋办？” 顾庭之温声道：“你只管说我不让你去。” 这句话，直戳苏叶心窝。 她可以随心而为，骂名皆由他背。 苏叶拧着手指，心里没来由有点发慌。 顾云舒挤进来，“娘亲，你还可以说是我和哥哥不让你去！” 顾思贤重重地点头，“娘，你有我们疼！” 俩小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想着娘亲之前对他们不好，是受到外祖母的影响，她没有学会做一个娘亲。 幸好娘学好了，没有和外祖母一样坏透了！ 苏叶心底升腾的异样情绪，被俩只一打岔，搅得烟消云散。她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一片柔软。 “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点都不难过。” 苏叶不是原主，对方氏没有母女之情。 方氏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俩小只用小身板挨着苏叶，腻在她的怀里，暗暗决定：今后再也不惹娘生气，好吃的全都先给娘吃！ 苏叶安抚好俩只，顾庭之去洗澡了。 她去后院菜棚里，看着人参和红豆杉长势很好，寻思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将它们给移植出来。 —— 第二日，苏叶和顾庭之送俩小只去学堂，一起去镇上。 方氏带着苏婉来到苏家老宅。 门板上挂着一把锁，方氏举着手里的柴刀劈过去，几下铜锁被砍坏。 刘大婶路过瞧见这一幕，上前制止，“方氏，叶丫头不在家，你们有啥事儿，不能等她回来再说？干啥弄坏一把锁？” “刘桂花，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方氏一把推开刘大婶，让苏婉先进去。 苏婉推开门进去，直接去几个房间翻找，她没有见过方氏说的宝贝，不知道具体长啥样，瞧着可疑的就拿出来搁在桌子上。 方氏打发刘大婶，进来道：“找着了吗？” “你都没见过，咋找？”苏婉边边角角找了一遍，旮旯里也不放过，最贵重的东西只是几个铜板。 她气怒的扔在地上，蒙了一脸灰，不耐地问，“你确定有？” 方氏从床底下爬出来，呸呸呸吐了一嘴灰，“我当年听说你爷和苏叶说，他治病有奇效，全赖那宝贝，普通的药材到他手里，药效要增倍。” 老宅空下来后，她来找过，啥也没有发现，断定是苏叶给带走了。 她从苏叶那儿探过口风，一问三不知。 怀疑是老头走得急，来不及交代。 现在苏叶会一手医术，她又记起这么一件事！ 苏婉眼珠子一转，抬脚朝后院走去。 “爷爷喜欢摆弄药材，他在后院种了一片药田。既然他的药材有奇效，我们找到一株药，或许就知道原因了！” 苏婉拉开后门，后院收拾的很整洁，一个偌大的油布棚子映入眼帘。 她径自朝油布棚子走过去，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绳索。 第一百七十章 怪物！（1更） 麻绳打的是活结，苏婉一拉就开。 她将门一拉，‘嘭’一块石头砸在门板上。 苏婉‘啊’地惊叫一声，松开手。 “你们这些大坏蛋，弄坏我家的锁偷东西！” 顾思贤猛地蹿过来，乌黑地眼睛燃烧着怒火，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横档在棚子木门前，护着自己被侵犯的领地。 “你们立即离开我家！” 苏婉一晃眼间，看见里面种着绿油油的植物。 她没有见过，认不出种的是什么。 只差一点，她就能采到药材。 却被顾思贤给坏了好事！ “思贤，我们是来采一株药。”苏婉眉眼温柔，抬手轻轻摸他的脑袋，“没有恶意的。” 顾思贤扭头避开她的手，凶巴巴地说，“你都不会医术，认得这些草药吗？” 苏婉笑容一滞。 “老师说不问自取就是偷，你们马上离开我家，我揍人很疼的！”顾思贤挥着自己的小拳头。 “婉儿，你甭和他废话！”方氏撸着袖子，上前拎着顾思贤的衣领。 顾思贤灵活的避开，抓着苏婉的手，就往屋外拖。 苏婉一时不防，被一股大力拖拽着往后踉跄摔在地上，被拖拉着滑行，泥沙磨蹭着她双腿疼痛。 “救命！婶娘救我！” 苏婉脸色惨白，尖叫着求救。 方氏黑着脸，上前拽住苏婉的手，“小贱种，你再不撒手，别怪我不客气……” “砰！” 顾思贤一拳击打在地上的泥砖上，泥砖四分五裂。 方氏吓得心肝儿一颤，剩下的半截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咽了回去。 顾思贤拖着麻布袋似的，将人拖拽到前院里。 苏婉倒在地上，胳膊肘蹭破皮，火辣辣地刺痛。 疼得眼泪籁籁往下掉，苏婉被顾思贤那一拳震慑住，哪敢再说半个字？ “你们还不走？”顾思贤小脸紧绷着，瞪着方氏。“你们下次再敢上我家偷东西，我就当贼给揍了！” 方氏惯会欺软怕硬，顾思贤这小瘪犊子就是个怪物，身上有一股大力气劲儿，惹恼他不知轻重的来一拳头，打死了上哪喊冤去？ 方氏对这一家子恨得咬牙切齿，都是野蛮蛋子！ “等苏叶回来，我问一问她是咋教孩子的！”方氏在一个小毛孩手里吃了闷亏，脸上挂不住。 “你咋教我娘的，我娘咋教我的！”顾思贤很讨厌方氏，她的做法无法让他从心里尊敬。抿着小嘴，指着苏婉，“你敢找我娘麻烦，我就堵着她揍！” 方氏心里很怄火。 “回……回去，请郎中……”苏婉后悔了，她就不该上苏叶家找啥宝贝！ 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又不用行医挣钱！ 方氏瞧着苏婉胳膊肘流血了，吓一跳，连忙扶着她起来。 她阴沉沉地瞪顾思贤一眼，目光扫过他的手，搀着苏婉离开。 刘大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苏婉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心口一跳，立即冲进院子，看见顾思贤好端端地站在门口，松一口气。 “你这孩子，大娘请你老师帮忙做主，你瞎跑啥？她俩欺负你咋办？”刘大婶怕方氏捣乱，去学堂找刘秀才，顾思贤一听家里遭贼了，眨眼不见人影。 顾思贤两条眉毛紧紧拧着，苦着脸说，“大娘，我欺负她们，她们会不会欺负我娘？” 心里想着：他干脆不念书，跟在娘身边保护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的心机（2更） 刘大婶被问的一愣。 “不怕！”顾思贤握紧拳头，“我是小男子汉，可以护着娘！” 刘大婶给逗笑，检查一番，只有手臂上被抓几条血痕。 “你这孩子不痛吗？” 顾思贤刚才气懵头了，没觉着疼。 “不疼，我擦药就会好。”他不在意的拉着袖子盖住，笑眯眯地说，“大娘，您别告诉我娘，她会担心。” 刘大婶叹息一声，让顾思贤找出伤药，给他上好药，送他去学堂。 顾思贤翻出一把生锈的铜锁挂上。 —— 方氏扶着苏婉回去，连忙让人去请郎中。 苏婉制止了，看着手臂上的伤，眸光闪烁，“我去县城找郎中包扎。” “好好看一看，伤到筋骨没有。”方氏去房里收拾，“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玉竹陪我去。”苏婉拒绝。 玉竹去河边洗衣裳，方氏连忙把人替换回来。 主仆俩去往县城。 玉竹看着苏婉手上、腿上的伤，气恨道：“一个野种也敢这么欺负你，力气大又能咋样？他双拳敌得过四手？” 苏婉难过道：“他是我外甥。” “小姐，这种没有教养的孩子，就是欠教训。苏叶不管，您是他长辈，该出手管一管。”玉竹脸上带着笑，“奴婢最会管教孩子，这件事交给奴婢。” 苏婉低头遮住眼底的神色，“他总归是个孩子，你说教几句，他知道错就行了。” 玉竹点了点头，“他一定会知道错。” 苏婉吩咐马车直接去赵府，拜访赵老夫人。 门仆听闻是苏将军的千金，立即进去通报，急急过来将人领进去。 赵老夫人身体吃了苏叶开的药好转许多，只是偶尔有一声咳。 苏婉登门拜访，她坐在炕上招待。 赵老夫人远远地看见一抹嫩绿的窈窕身影迈进屋子，像是荷塘里一支嫩荷，清丽动人。 苏婉款款走来，行礼道：“老夫人，婉婉给您请安。” 赵老夫人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牵到身边坐下，她特别喜欢气质温婉的女子。 “你怎么来钦州县了？” “我来祭祖。” 赵老夫人想到她早逝的母亲，眼中多了几分疼惜，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你有心了。” 苏婉眉心一皱。 “怎么了？身子不适？”赵老夫人连忙问。 苏婉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玉竹委屈道：“小姐被她外甥给推倒在地，伤着手了。” “玉竹！” “小姐，奴婢看不得您受委屈。您好心好意给他们送礼物，他们不领情就算了，还欺负您。五岁的孩子懂什么？没有人在耳边教，谁都不信的！”玉竹咕囔道：“她是记恨您，当初将她要害四爷的事情，告诉赵老夫人，才……” “啪——”苏婉扬手一巴掌打在玉竹脸上，“住口！二妹再不是，她也是你的主子！” 玉竹捂着脸，红了眼圈。 赵老夫人眉头紧皱，从对话中抓到关键。 苏叶记恨着几年前的事情，交代孩子给苏婉脸色看。 她掀开苏婉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伤痕触目惊心。 “老夫人，二妹不是这样的人。”苏婉怕赵老夫人误会，连忙解释。 赵老夫人放下她的袖子，“我也相信不是苏叶教的。” 苏婉惊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赵老夫人不是很厌恶苏叶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质问（3更） 苏婉担心赵穆和苏叶纠缠在一起。 她被顾思贤伤了，特地不包扎，来找赵老夫人，将这事儿摊开给赵老夫人看。 让赵老夫人厌恶苏叶，严令禁止赵穆与苏叶来往。 可半个多月未见，赵老夫人对苏叶的态度急转。 “我听说你二婶娘将你当做亲生的对待，宁可亏待亲生的，也不愿意委屈你。苏叶自小跟着她祖父长大，一些大道理不懂，是在情理之中。” “她现在大了，懂得许多事理，你该对她多一份宽容。” 赵老夫人目光波澜不惊，淡淡扫玉竹一眼，“你身边的人得好好管教一番，见奴仆知其主，奴婢不懂规矩，必定是主子治下不严，没有手段和能力。” 苏婉眼皮子被针扎一般，猛地跳动几下。 她是来给苏叶上眼药，却被赵老夫人质疑能力。 “多谢老夫人的教诲。”苏婉是聪明人，赵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一些小伎俩瞒不过她的眼睛。以免坏了赵老夫人的印象，她转了话题。“我在京城听说赵四哥给二妹弄一个行医资格……” “苏叶医术高明，比起太医也不遑多让，她拿不到资格，大多数会不合格。”赵老夫人看到赵穆手臂上的伤，心中只剩下感叹。 即使她对苏叶心存偏见，不得不承认苏叶医术精湛。 苏婉手指紧紧掐着手心，万万想不到赵老夫人不但不厌恶苏叶，还对她很维护！ 究竟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苏婉心里很慌。 她笑道：“我替她高兴，有一个正经营生，今后日子好过。” 赵老夫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苏婉心中松一口气。 这时，赵穆领着苏叶进来。 苏叶今日去镇上，给工匠一张图稿，让他们按照图稿装修。 之后她来县城，买药材去惠民药局给赵老夫人炼制药丸，没想到会遇见苏婉。 “母亲，我请苏姑娘给您请平安脉。”赵穆将药给赵老夫人，“这是苏姑娘炼制的，您回京服用，不会头晕呕吐。” 赵老夫人心情很复杂，因为义女一事，心里过意不去。 苏叶恨不得和他们划清界限，如今给她制药，还给她请脉。 “有劳你了。”赵老夫人伸出手腕，“我认你做义女，这件事太唐突，你别放在心上。” 苏叶笑了一下，计较不计较，今后都不会有来往。 凝神给赵老夫人号脉，她的脉象不沉不浮，从容和缓，是正常脉象。 “老夫人身体康健。”苏叶收回手。 “多亏了你，我这病了大半年，咳得难受。”赵老夫人一听好了，发自内心的笑了，“需要再另开一张方子调理吗？” 苏叶道：“不用，之前我给你开了两张方子，其中有一张是调补身体的，能继续用。没有气虚气喘，可以停用。” 赵老夫人点头，拉下袖子，“你姐的手臂受伤，你给处理一下伤口。”她拉着一旁的苏婉坐过来，“孩子太调皮，得适当的管教，推倒长辈不太妥当。” 苏叶盯着苏婉手上鲜红的伤口，目光一冷，“思贤和云舒在学堂念书，他们今日咋推你摔倒？” 第一百七十三章 爹的宝贝不见了！（4更） 苏婉听见赵老夫人认苏叶做义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陡然面对苏叶的质问，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们兄妹向来乖巧懂事，若不是谁招惹他们，绝对不会动手伤人。” 苏叶心里很恼火，苏婉在外面抹黑俩小只。 “究竟怎么样，要不要请赵公子派人将他们接过来，咱们当面说清楚？” 苏婉心口猛地一跳，脸色都变了。 “二妹，不是多大的事情……” “无缘无故对长辈动手，事情太恶劣，不能因为小姑息，这才是真正的害了他们！”苏叶目光冰冷，咄咄逼人道：“他们做错了，该给你道歉，领罚。若是冤枉他们，我必定要给孩子讨一个公道！” 苏婉叹息一声，“怪我不好，这原来就是一件小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她站起来，给苏叶弯腰道歉，“无论是谁对谁错，我做长辈的，都不该和一个孩子计较。” 不等苏叶开口，她继续说道：“他们因为什么动手，二妹应该知道昨日那顿饭，他们对我有很大偏见。” 玉竹连忙说道：“这事怪不得小姐，是奴婢多嘴。” 她左右开弓，给自己两耳光。 赵老夫人皱紧眉头。 赵穆淡漠地看俩人一眼，苏婉明显沉不住气，苏叶气势逼人，心中隐约有了判断。 苏叶心中冷笑一声，苏婉以为这样她就会善罢甘休吗？ 其他人或许会怕落下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声。 苏叶不怕！ “大姐这般深明大义，我更不能叫你吃哑巴亏！”苏叶站起身，望向赵老夫人，“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老夫人应该能够深有体会，自家孩子被抹黑，活撕对方的心都有。自己的孩子不服管教，也恨不得痛揍一顿，让他痛改前非。事情既然已经摊开说，那就不能打马虎眼，我先和大姐告辞！” 如今的苏叶，条理清晰，懂得是非曲直，教出的孩子也不会差。 “你们回去吧。”赵老夫人对赵穆道：“你护送她们回去。” 苏婉脸色煞白，赵老夫人让赵穆去做见证！ 一回去，准得露陷！ 苏叶不给她有准备的机会，当即一手抓着苏婉，一手扣着玉竹，拉着俩人上了马车。 赵穆坐在前头赶车。 玉竹按着肚子，想说要上茅厕。 “憋着！”苏叶道。 玉竹恨得磨牙。 苏婉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对策，越急躁，脑子越一片空白。 很快，到了桃花村。 苏叶跳下马车，刘大婶挑着一担水，“苏叶，方氏将你家门板锁给砍坏了，上你家翻箱倒柜。” 苏婉正好掀开车帘子，听见刘大婶的大嗓门，手指一颤。 “苏婉和你在一起？她把思贤的手抓烂了。”刘大婶担心苏婉上眼药，让苏叶误会顾思贤是个坏孩子。 苏婉僵硬的站在马车上，紧紧握着拳头。 苏叶朝刘大婶道谢，快步去老宅。 苏婉没有动，赵穆扫她一眼，苏婉咬着唇瓣迈开脚步。 苏叶推开院门，屋子里一片狼藉，俩小只满头大汗的在收拾。 一股邪火往上蹿，苏叶回头盯着苏婉，冷笑一声。 “你和方氏上我家偷东西，思贤才推的你？” 苏婉心里一慌，“不……不是……” 这时，顾思贤汗津津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急得快哭了。 “娘，爹的那一匣子金光闪闪的宝贝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顶锅（1更） 金光闪闪的宝贝？ 苏叶没见过，问道：“你别哭，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 顾思贤眼睛里含着一泡泪，他就见过爹拿出来擦过几次，是奶留下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急得抓耳挠腮，一眼看见苏婉头上戴的金簪子，眼前一亮。 “这个！娘！就是她头上戴的这个！”顾思贤指着苏婉头上的金簪子，又眼尖的看着压在裙摆上的玉佩，“这个！还有这个！” 苏叶看一眼苏婉的金簪和玉佩，神色透着古怪。 崽啊，你真不是看她不顺眼，故意讹诈？ 顾家四代内都是贫农，即便有这东西，也传不到顾庭之手里。 “你胡说！我没有拿你的东西！”苏婉急忙否认！ 话一出口，她捂着嘴，这又何尝不是间接承认自己真的闯进苏叶家中偷东西？ 赵穆侧头看向苏婉，看着她眼中的惊慌，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冷嘲。 苏婉被赵穆的神情给刺痛，想解释，可被顾思贤扔出去的事情，太丢脸。 “你说不出话了吧？”顾思贤气鼓鼓地说，“不是你们会是谁？” “这是金子做的金簪，玉佩是贵重的宝石，你家买不起这些东西。”苏婉强忍下怒火，温柔的说道：“我不缺这些东西，怎么会拿你的？” “这是我奶奶留给爹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除了你们，再没谁来过我家！”顾思贤看苏婉不承认，求助地看向苏叶，“娘，我没有撒谎，如果撒谎了，就让我长长鼻子！” 苏叶看着顾思贤一脸委屈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顾庭之生母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我们在家的时候，极少有人上门拜访，不在家都有上锁，从未有人趁着我们不在家上门。你们今日偷摸进我家搜刮东西，不是你们拿的会是谁？” 苏婉要气疯了，苏叶母子这副无赖像，分明是讹上她了！ “我没拿！” “又不是你一个人进我家！” 对啊！还有一个方氏！ 方氏贪财，苏叶和顾思贤说的有鼻子有眼，苏婉也吃不准是不是方氏拿的！ 苏婉眼珠子一转，推卸责任，“是二婶娘拿的，你们去找她要！” 方氏正好赶过来，听见苏婉的话，“我没拿她家的东西！”指着苏叶的鼻子破口大骂，“杀千刀的贱东西，你是穷疯了，老娘你都讹上了？” “不是你，也不是苏婉，这东西难道长脚自个跑了？”苏叶抬手揩去顾思贤眼角的泪花，“你们不肯承认，我就只能报官了。” 苏婉脸色青黑，她没有偷金簪和玉佩，但是要偷其他东西，虽然没有得逞，可一旦闹到公堂上，堂堂将军千金入室盗窃，这件事传出去，她名声毁于一旦，甭想再做人！ 更别说嫁进赵家！ “婶娘，你拿了金簪和玉佩就给拿出来！你想要这些，只管和我说！”苏婉给方氏递一个眼色，让她拿了东西就给拿出来。 方氏想岔了，以为是苏婉拿的，要她顶锅。 以前苏婉爱抢苏叶的东西，宁可弄坏扔了也不愿还回去。 “对！我拿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发现房契 （2更） 苏婉没想到真的是方氏拿走的！ “东西呢？”苏叶目光一冷。 “卖了！”方氏拉长脸，“我生养你这么大，拿你的东西换点钱，有啥不对？你要告官就去告！” 苏婉松一口气，洗清她的嫌疑了，只想快点将这件事给结束。 她拿一百两银票给苏叶，“你拿银票去将东西赎回来。” 苏叶将银票收下，冷声说，“你们弄坏我家的门锁，将东西给砸坏了，抓伤我的儿子，这笔银子就当做是赔偿费！”停顿一下，又说，“那东西是顾庭之母亲留给他的，你们打哪拿走，就拿回来放哪儿。” 苏婉气怒，“你……”别得寸进尺！ “苏姑娘的要求并不过份。”赵穆沉声说道：“苏将军铮铮铁骨，一身凛然正气，你身为他的血脉，应该有他的傲骨，而不是做这种鼠窃狗偷之事。” 赵穆的话，如一把利刃刺进苏婉的心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四哥哥……” “苏婉，你欠俩个孩子一个道歉。” 苏婉错愕的看向赵穆，泪水成串往下掉。 “四哥哥，我……” “你在我母亲面前冤枉孩子推倒你，事实是你有错在先。”赵穆神色凝重，紧紧皱着眉头，“你的品行与你的身份不相配。” 苏婉脸色唰的惨白，没有想到她在赵穆心中这般不堪！ 一步错，步步错。 她后悔了，悔断了肠子！ 不该闯进苏叶家！也不该在赵老夫人面前挑拨离间！ “对不起。”苏婉声音发颤，强忍着屈辱，朝顾思贤道歉。 顾思贤小大人似的摆了摆手，“老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后不要再说谎了！” 苏婉气得吐血，心里憋屈得要死！ 苏叶道：“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将东西拿回来。” 苏婉牙齿咬得咯咯响，生硬地说，“好。”她满腹委屈的看向赵穆，“四哥哥……” “苏婉，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的言行代表着将军府。”赵穆心中崇敬苏将军，因此才耐着性子多说几句。“苏将军戎马一生，你别给他抹黑。” 苏婉受不住赵穆的言语刺激，捂着嘴扭头哭着跑了。 “婉儿！婉儿！”方氏急急追上去。 苏叶对赵穆道：“赵公子，多谢你！” “不必客气。”赵穆见天色不早了，与苏叶告辞。 苏叶送走了赵穆，带着俩小只进屋，卷起顾思贤的袖子，看着抓痕，脸色沉下来。 “娘，不疼，我把她给丢出咱们家。”顾思贤拉着袖子遮住，“刘大娘给我上药了。” 苏叶抱着他，用脸蹭一蹭他的头顶。 “受委屈和娘说，娘给你们讨回来。” 顾思贤愣了愣，伸着手抱住苏叶，小脑袋靠在她怀里。 “我也能保护娘，他们欺负不了我！” 苏叶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看着他的小花脸，松开顾思贤去烧水，让俩只去洗澡，她将屋子收整好。 顾庭之房间里的书都散落在地上，苏叶整理好，拿着鸡毛掸子，将床铺上的灰给拂去。 重新将被子铺一下，发现床板一高一低，她低头看见地上有爬行的痕迹，肯定是方氏和苏婉钻床底，将床板拱得不平。 她将铺盖卷起来，将一块块木板给重新放好。 忽而，她的手一顿，一块木板和床横梁中间夹着一张纸。 拿出来，展开，她的瞳孔一紧。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赎回来（3更） 乡试在即，谢院长亲自教导顾庭之。 顾庭之将文章与诗词给谢院长，揉着发酸的手腕。 谢院长细读文章让他十分惊艳。 “你的文章霞焕，才辩珠流，很引人入胜，每一次都有进益。”谢院长拿着顾庭之的诗词，满意地点头，“你这次做的诗真切平易，不拘成法，很有意境。” 顾庭之眉心舒展，他在诗词稍有欠缺。 谢院长笑道：“你的文章我并不担心，就是你的诗词比起文章要逊色许多。今日看你作的诗，我稍稍心安。还有三个月，就要乡试，你最好在书院留宿，潜心学习冲刺。” 顾庭之眉心一皱。 “行了行了，回家和你娘子商议！”谢院长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又语重心长道：“你切莫因小失大，前程要紧。” 顾庭之拱手作揖，“学生明白。” 他提着书箱回桃花村，顾赵芸瞧见他，与顾庭之说道：“顾大哥，你家里出事了，赶紧去。” 顾庭之面色凛然，朝顾赵芸点头致意，快步回家。 推开院门，静悄悄地，往日能看见苏叶忙碌的身影。 他面容冷峻，推开屋门，苏叶纤细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端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都不曾回头。 顾庭之心一沉，将书箱放在门口，站在她身后，“苏叶，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苏叶没有应声，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房契。 顾庭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桌子上的薄薄两页纸，他抿紧薄唇，拉开凳子坐在苏叶对面。 苏叶慢慢抬手拿起房契和当票契书，缓缓地开口，“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东家急着赶回老家，才会同意我提出的方式，给我半年的期限。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又有许多破绽。他的儿子既然还在镇上，又为何低价卖给我？他大可不着急，按照市价。我太高兴了，才会忘了却深究这些细节。”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轻易得来的一切，是有一个人在背后默默地付出。” 苏叶默然望着他，无数复杂的思绪在心中翻涌。 看到房契和当票契书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无论她看几遍，字仍旧是那些字，她没有看错。 她想都不敢去想，这个男人拿着他娘遗留的东西给她换一间铺子。 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好过！ 他的日子再艰难，也不曾想过去变卖他母亲的遗物。 只因为她喜欢那间铺子，她珍视药方，他将东西给当了。 可那些东西，又怎么比得上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来得更有意义呢？ 苏叶内心慌乱无措，清晰的知道，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对她。 用他自己的方式。 她感觉到自己满面泪痕，抬手去擦。 一块柔软地帕子按在她的眼角，轻轻拭去她滚烫灼人的泪水。 “思贤说你的宝贝不见了，我以为是苏婉和方氏偷拿走，没有想到是你拿去当了。”苏叶将房契和当票契书放在他的手中，“医馆开在哪里都可以，不是非这间铺子不可。你明日将它卖了，再将东西赎回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的感动（4更） “这是母亲留给她儿媳的东西，我只是替她置换成一间铺子给你。”顾庭之清湛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声音低柔，却无比清晰坚定。“她地下有知，一定会很赞同。” 苏叶怔怔地望着他。 顾庭之长叹一口气，轻轻包住她的手，两张薄薄的纸张被她握紧在手心。 “我是活当，当了三年，有足够的时间赎回来。” 苏叶觉得手中的东西，犹如千斤重。 她从未想过会得他全心全意相待，无论她之前多么劣迹斑斑，他愿意给一次机会，就真的将过往全都摒弃掉，再也不去提，只是往前看。 设身处地的去想，苏叶自问做不到他这一点。 值得吗？ 苏叶想问。 “苏叶，它们只是死物，我认为这样做更有意义，便去做了，没有多想其他。”顾庭之默然收回自己的手，声音轻缓，微微笑道：“我知道你能将它们带回来。” 苏叶鼻子发酸，扭过头去不看他。 顾庭之的每一个字都很平实，却直戳人心口。 又酸又胀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苏叶紧紧握着这两张纸，目光定在他的面容上，她微微牵起嘴角，“顾庭之，你不怕人财两空吗？” “你会吗？” 顾庭之澄澈的眸子望着她，苏叶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缩影，心口一悸。 “我不知道。”苏叶小心翼翼将房契和当票契书折叠，捏在两指间，在顾庭之眼前晃动两下，“不过我很确定，不会让押在我身上的赌注输了。” 顾庭之怔愣住。 苏叶起身去了房间，暗自下定决心，尽快将东西给赎回来！ 顾庭之望着她纤细地背影，忽而，唇边绽出一抹轻笑。 俩小只躲在门后，隔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娘生气了，坐在桌前等爹，他们很担心，娘和爹吵起来。 现在看着娘和爹脸上都带着笑，都松一口气。 顾思贤挠了挠后脑勺，悄悄拉开门，溜去苏叶房间。 “娘，我们冤枉大姨和外祖母，该咋办？” 苏叶将房契和当票给收好，眉眼低柔，“娘会和她们说清楚。” “那银子……”顾思贤抠着衣角。 “苏婉伤着我的金疙瘩，这银子是赔偿。”苏叶将顾思贤拥进怀中，“你和妹妹不能像她们学习，坏孩子是不得人喜欢的，做了错事，要受到惩罚。” 顾思贤想问啥金疙瘩？咱们家也有金子吗？ 转念想着伤着的好像就是他，脸颊红扑扑的。 “可是他们说我是铁蛋。” 顾思贤皱紧小眉头，他的拳头很硬，小朋友都喊他铁蛋。 “谁说的？”苏叶揉搓着他的脸蛋儿，“你明明是个傻蛋！” 顾思贤小心脏碎的稀里哗啦。 —— 苏婉从未受过委屈，何况是被赵穆严厉的指责。 跑回家，她扑倒在床上落泪。 “婉儿！”方氏推门进来，心疼地说道：“你这孩子，不就是拿了苏叶的东西？又不是第一次，拿了就拿了，干啥给她银子？” 想到一百两打水漂，方氏肉疼。 苏婉猛地坐起来，嫌恶道：“你不拿苏叶的东西，我不会被赵穆当众指责，令他厌恶我！你将东西拿出来，还给苏叶去！” 方氏懵了，“不……不是你拿的？” 苏婉皱紧眉心，意识到不对劲，方氏不会骗她！ “她家穷的耗子都没有，能有啥值钱的东西？”方氏数落苏婉，“你给我打眼色，我还以为你拿的，让我给你顶锅。” 苏婉肺都气炸了，真的是苏叶那贱人讹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攒了一半银子（1更） 苏叶心里存着事情，一晚上没有睡踏实。 天没亮，她起身穿衣。 拎着一担箩筐，去后院挖泥土，挑着去药山。 她想测验，用这肥沃的泥土拌着草木灰给药苗施肥，看看能不能增快生长速度。 一块药山，被分为四块，一块有几十垄地，苏叶勉强给七八垄药材施肥，累得直不起腰来。 这时，村长领着木匠过来。 “叶丫头，木匠找你收木头。”村长扯着嗓们喊。 苏叶手背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往山下看一眼，“等一下，我这就下去！” 她捡一根木柴，插在地里做记号，明儿接着施肥。 苏叶挑着空箩筐下去，木匠指着一堆木头，“全在这儿？” “对，全都在这儿。”苏叶领着木匠过去，两堆木头，一边是普通的，一边是贵重的。“你在这儿点数，我回家拿账本，清点好了，咱们再算价钱。” “好。” 木匠带了几个人过来，拿出自己带着的小本本，开始归类点数。 苏叶回家将账本拿过来，木匠已经清点完。 “柚木十三根，老梨木七根，松木三百二十根……” 木匠报一个，苏叶对上数的打勾，一根没有少。 名贵的木头有十多种，价格也不同。 “你看这个价行吗？”木匠将册子给苏叶，每一种木头后边有价格。 苏叶只看一眼，将册子一合，“你若是没有诚意做生意，我们这笔买卖怕是做不成。” 木匠瞪大铜铃眼，“你是啥意思？我有这个闲工夫和你瞎扯蛋？” “柚木，老梨木，酸枝木，铁梨木……”苏叶一口气报了六七种木头，“这些都是名贵的木头，用来做家具和造船的上等材料，你给我一根木头算二十个铜板？” 木匠惊愕地看向苏叶，似乎没有想到她一个乡野村妇，对这木头的行情十分了解。 “姑娘，现在行情不好，价格压得低，我们也没办法。”木匠很为难，“这样吧，我吃点亏，这些木头一根加十文钱。” “二两银子一根。”苏叶根据木材大小估价，不容商量道：“你们还大有赚头。” 木匠见苏叶一副答应咱就继续买卖，不答应你们赶紧走的表情。 他抓着胳膊，看一眼同伴，点了点头。 “行吧。”木匠调整一下价格，名贵的木材一共一百四十多根，并非每一根都是二两银子，总数两百一十两。松木与其他普通木头不值钱，不过十几两银子。“一共两百二十三两银子。” 木匠拿银票给苏叶。 苏叶对一下，笑道：“辛苦了，去屋里喝一杯茶？” “不用了，下一回你们有木头可以继续找我。”木匠很惊讶，这穷乡僻壤居然有名贵木头，幸好带足了银子。 苏叶应下来。 木匠和同伴将木头拉走。 乡邻都赶过来，看见苏叶木头卖了几百两，眼睛都绿了。 他们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心里盘算着去山上砍几根木头卖！ 村长认识这些木头，但是究竟卖多少价钱，他没个数。 文氏咂舌，顾庭之三十两从她家买走，转头就木材卖了近二百多两！ 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给顾德海打眼色。 村长跟着她走去一边，“咋啦？” 文氏说，“当家的，咱们是地卖给她，木头可不算在里头。这笔银钱……”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甘心（2更） “住嘴！”村长怒斥一声，“咱们是一锤子买卖，当时可没说木头不算在里头。” 他心中有别的想法，可做人的底线在这。 “你帮顾庭之多少忙？他们啥也没有付出，平白得一笔银子，不说全给咱们，得分一半吧？”文氏心痒难耐，拿到一半，这辈子丰衣足食。 村长鼓着眼睛，怒瞪着文氏，“木头卖这么多银钱是苏叶的本事，咱们是个不识货的，也会贱卖了。” 再说这里头也有气运在，山上大多是普通木材和松木，一片山头出几根名贵木材算不错。 他好几块山头，卖给苏叶这一块太偏僻，却出不少名贵木头。 “那可不一定。” 文氏不甘心，盘算着私底下找顾庭之说一下这件事。 村长警告文氏，“你敢找苏叶和顾庭之，就回你娘家去，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文氏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村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红了眼圈，嘴唇发颤道：“顾德海，算你狠！我跟你过大半辈子，比不得你的面子！我这是为了谁？为咱们的家！” 文氏说罢扭头跑了。 村长叹息一声，去找苏叶。 “乡邻将药苗给种完了，你给结算一下工钱。” “好。”苏叶很高兴，她手里头有近四百两银子，差一百多两就能将东西给赎回来。“各位乡邻，你们排队，我们将工钱结算一下。” 乡邻眼红苏叶得一大笔银子，心里酸得冒泡，听闻结算工钱，欢欢喜喜地排队领工钱。 苏叶花半天功夫结算工钱，忙活完，饿得前胸贴后背。 回到家里，她炒一碗酱油饭吃了，立即赶去镇上。 她为了尽快开业，多请了几个人，加班加点赶进度。 铺子里用不上的东西全都扔了，已经出现一个雏形，还有十来天就能好。 苏叶在铺子门口贴一张雇人告示。 随后，租一辆牛车，买一堆药材，借用盛九章的作坊，炼制药膏。 她直接雇用盛九章的人，每一个人负责一部分，不担心将药方泄露出去，最关键的步骤掌握在她手里。 五百盒药膏，苏叶花费三四天时间炼制好。 药膏全部装盒好，苏叶浑身酸痛瘫在椅子里。 盛九章带着一食盒吃的过来，摆在桌子上，招呼苏叶用饭。 苏叶这几日忙起来，草草地吃几口对付，闻到饭菜的香味，她饥肠辘辘。 “能结识你们这些朋友，是我上辈子积攒的福气。”苏叶不客气，提着筷子就吃。“五百盒已经炼制好，你将地址给我，我送过去。” 盛九章看着她眼睑下的青影，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拼命。 上一次卖的药，银子不多，却也足够她这一年的嚼用。 他委婉道：“你若是有难处，可以和我说。” 苏叶摇了摇头，笑道：“你帮我很大的忙了。” 这一批药膏她能得一百两银子，扣除零零碎碎，她还能得五六十两。 离五百两银子，还差几十两。 “你回家去休息，我让他们自己来拿药。”盛九章心知苏叶不会轻易求人，不喜欠人人情，便不再多提。 “好。” 苏叶对盛九章心存感激，她将作坊收拾干净，去布庄买几匹布，给顾庭之和俩小只做衣裳。 心里盘算要不要做游医去挣钱。 “贤侄媳妇儿！贤侄媳妇儿！你等一等！”韩梁遇见苏叶，急匆匆从马车跳下来唤住她，“你的那道炉焙鸡口碑很好，你可还有其他招牌菜？多给我来几道！” 第一百八十章 狮子大张口（3更）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苏叶就差几十两，韩梁送上门来，苏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家酒楼以野味为主，我们就来点不一样的。”苏叶途经后院，看见一方水塘碧荷连天。“你采一朵莲蓬过来。” 韩梁犯难了。 水塘里的莲花是用来观赏的，他花费大力气，方才培育出早荷。 别的莲花如今才抽出嫩叶，他这塘里的莲花已经结了莲子。 苏叶瞧出韩梁的迟疑，“采摘一朵，我给你试菜。” 韩梁忍痛命人采下一朵莲蓬，心中暗想：就算苏叶做出芳香四溢的玉盘珍馐，也要坚定果决地让她换菜谱！ 否则，他这一水塘的莲花不保！ 苏叶拿着围裙穿好，一边将莲蓬截去底，剜出瓤肉取出莲子后留孔。一边让人准备鳜鱼，莲花、菊花、干菱角。 她将莲花、菊花、菱角熬制三鲜汤做调味。 手脚利落的将鳜鱼切块，拌上酒、酱和其他调料腌制。而后将鱼块塞放莲蓬中，用截下的底封住，上锅蒸熟，然后出锅。 苏叶搅动汤汁，舀上一勺汤汁浇上，清香四溢。 韩梁守在一旁，动了动鼻子，便可想象这道菜是如何的鲜美可口。 “这是什么菜？做法很别致新颖。” 韩梁忍不住凑上去，鲜绿的莲蓬盛放在瓷白的碟子里，蒸腾的热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吞咽一口口水，手指挠着人中，想动筷尝一尝。 苏叶递一副筷子给他，“你尝一尝，味道如何？” 韩梁执筷挟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鱼肉的软嫩，莲蓬的清香随着烹饪渗入鳜鱼中，又保留着鱼肉的鲜甜，那个味儿，那个香，让韩梁垂涎三尺，不一会儿将整盘鱼给吃了。 意犹未尽，他端着碗吸溜着，鲜美甘甜的汤汁从唇齿间逸散，回味无穷。 苏叶看着他将汤汁一滴不剩的喝完，忐忑地问，“怎么样？” 韩梁放下盘子，长长叹息一声。 苏叶眉头一皱。 韩梁幽怨地看她一眼，“你说说你，这世间咋就出你这样一个神仙人物？人长得水灵标致，有精湛的医术也就罢了，还有一手炉火纯青的厨艺。” 他又是重重的叹息一声，“你这一手好厨艺未曾流传下去，是一众老饕的损失。” 苏叶被他吓一跳，还以为这道莲房鱼包做的不合口味！ 韩梁舔了舔唇齿，原先是想要买一张菜方子，可尝了这道菜之后，俨然忘了之前的初衷，坚决不要这道菜！ “贤侄媳妇儿，你开个条件，将你所会的拿手菜，全都教会我的厨子。” 韩梁可算体会到江道雍的感受，舌头被养叼了，其他的食之无味。 苏叶很缺钱，韩梁这个条件随她开，很让她心动。 “你的酒楼生意本来就很好，没有必要再让人分一杯羹。” 韩梁笑着摇头，“非也！我们酒楼里的厨子，几十年如一日的用旧菜方子，一年方才创新几道菜，可口味都大同小异。生意其实已经开始下滑，你这道炉焙鸡反响很好，我一直寻机会想与你合作。” “我会大大小小的菜和点心上百道，全卖给你，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苏叶略微停顿一下，看着韩梁深思地神情，缓缓说道：“还有一个方法，我以厨艺入伙，分割两成红利。” 韩梁皱紧眉头，苏叶狮子大张口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赎回来（4更） 福记酒楼的生意是镇上最好的，即便日渐下滑，两成红利十分可观。 韩梁探究地目光打量苏叶，她并非不自量力的人。 是自己太爽快，让她膨胀了？ “苏叶，你一道招牌菜五十两银子，买你五十道菜，也就几千两银子。两成红利，保守估计十年便是这个数。两相对比，我宁可选择买下菜方。” 韩梁满面严肃，露出商人本色。 苏叶预料到会被拒，“这道莲蓬鱼包，你可要？” 韩梁问道：“与炉焙鸡一个价？” “对。” 韩梁给苏叶五十两银子。 苏叶收下银子，将菜方写下来，顺便教厨子做这一道菜。 临走之际，韩梁唤住苏叶，“我给你一成。” 思来想去，韩梁担心苏叶会开一家酒楼。 分割一成红利是他的极限。 苏叶勾着唇角道：“韩先生，我将一身本领全都传授给一家次等酒楼，占去他们一半的红利，你说我多久能够挣到卖给你的几千两银子？” 韩梁怔愣住。 苏叶提着背篓离开。 韩梁是站在他的角度，认为自己占大便宜。 换个角度，她不是非福记酒楼不可，只要厨艺过硬，一样能够如鱼得水。 苏叶买几匹布料，路过她的铺子，看见对面紧闭的铺门打开，有人将木柜搬进去。 苏叶没有放在心上，买一些菜回家。 方才走到村口，被文氏被堵住了。 “苏叶，你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文氏拉着苏叶站在猪圈旁边，看着四处无人，讪笑着说道：“之前顾庭之上我家买山，我们是不乐意卖，不缺这几个钱。当家的看着你俩在村里不容易，没有山地种，换不来粮食糊口，心软的答应。你看山上不少树木，三十两银子哪里够？我们当初说好了，只卖地给你们，树木还是我们的。” “你别急，卖掉的木头得来的银钱，我不全要，给一半就成。” “是这样的话，当初伐木你咋不说？”苏叶没想到给文氏惦记上，“买卖山地会有契书，上头写清楚了，我会将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文氏呆住了，完全忘记契书一事。 “你们也不知道山上木头究竟值不值钱，看见我卖了一笔银子，心里不平衡是正常的。”苏叶觉得是个人就会有私心，文氏这话也没有说错，村长或许是看在顾庭之的份面上才卖山，只是这笔银子她有急用，不能给。“我要开设医馆，需要大量的药材。卖树的银子我不给你，教你种药的方法，你将药材卖给我。” 文氏愣住了，“你不种药？” 苏叶道：“我没有时间种药，全是请人种，这一块山头的药材，远远不够。你也可以像我一样，请乡邻种药，收获的回报，远不止我卖木头得的银子。” 文氏是个精明的人，药材卖得贵，苏叶愿意买她种的药，只要学到方法，铁定能发家。 “你别蒙我？” 苏叶看着文氏怀疑的眼神，笑道：“我写个契书给你，若是不履约，便退还你二百两银子。” 她要在桃花村生存，村长是不愿得罪，更何况她要培植药农！ 文氏心中一合计，答应下来。 她也不愿与顾庭之俩口子撕破脸，顾德海那边没法交代。 苏叶解决了文氏，回到家里，将菜放进厨房，她去房间里，将埋在墙角下的陶罐挖出来，银子全都倒在床上。 仔细数一遍，一共四百八十七两，还差十多两银子。 她准备将后院里的参给挖出来卖了，能够凑齐银子，明天就将东西赎回来。 此刻的苏叶，压根不知道，苏婉已经打听到顾庭之将东西典当。 听到消息，苏婉阴恻恻地笑一下，立即带着玉竹，赶去了当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御赐之物（1更） 苏婉吃一个闷亏，难以咽下一口恶气。 她动用苏将军派来保护她的人，去调查苏叶和顾庭之，果真叫她知道是顾庭之当了首饰，给苏叶买下一间铺子！ 苏叶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一个个男人真心相护？ 她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苏婉想到她求而不得人，对她不假辞色。苏叶用那般下作的手段，还能得到赵穆的谅解！ 嫉妒的要疯了！ 主仆几人去当铺。 掌柜瞧见苏婉上门，穿着打扮不俗，身份不凡。 连忙热切地招待，“姑娘，是来挑东西，还是赎东西？” “赎东西。”苏婉微抬下颔，神情倨傲，“典当的人叫顾庭之，换了五百两银子。” 掌柜有印象，他笑着说，“姑娘，您有当票契书吗？” 苏婉皱紧眉头，“赎东西也这般麻烦？我不会少你的利息！” “姑娘，他是死当，您要我能卖给您。他是活当三年，若是连本金带利息还不上，我才能处理了。做生意诚信为本，若是失信于人，我家这铺子也开不下去。” 掌柜给她倒一杯茶，“您可以请他本人一起来，也可以将当票契书拿来，我给您行一个方便。” 苏婉不耐烦地说道：“典当的人是我的姐夫，他不会找你的麻烦。若是寻你麻烦，我会替你摆平。” “这……”掌柜迟疑地摇头，“姑娘请人来一趟吧。” 他转身就要进柜台里，苏婉身后立着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在掌柜面前，露出一块令牌。 掌柜瞳孔一紧，错愕的看向苏婉。 “掌柜放心，你将东西给我，我有能力保你后顾之忧。”苏婉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透着威胁，“你这铺子收的东西杂，总会有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姐夫四代贫农，如何有这贵重的东西？实话告诉你，这东西是我丢失的。你若是不给，我只好用其他手段取走。” 钦州县只出一个威远大将军苏定邦，他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钦州县，掌柜有所耳闻。 眼前的女子能拿得出他的令牌，身边两个孔武有力的人，有拳脚功夫，可见她是苏将军唯一的女儿。 这等强权他得罪不起，未免给自己招祸，将东西取来给苏婉。 “苏小姐，小人眼拙，没能瞧出东西的来路。”掌柜赔着笑。 苏婉没拆穿掌柜，开得起当铺的人，明暗生意都有，背后有背景。 只不过，她爹的身份更高。 掌柜识时务罢了。 “做这一行来往的人鱼龙混杂，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苏婉给玉竹递一个眼色，拿着匣子离开。 玉竹掏出五百两银票给掌柜。 掌柜哪敢问利息？ “您慢走。” 掌柜亲自将苏婉送出门，看着马车驶离，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想到遇见一尊大佛！ 苏婉坐在马车上，将匣子打开，里头的首饰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拿出一支金簪爱不释手的把玩，她的目光一顿，金叶下印着几个字。 庆安十年内务府造。 第一百八十三章 罪证（2更） 苏婉之所以认识这个印记，是当年她被接进京，进宫接受封赏，御赐之物便是这个印号。 寻常人，一般认不出来。 只不过庆安是前朝，如今是元靖八年。 顾庭之哪来这般贵重的东西？ 女眷能得到封赏，必定是达官贵人。 苏婉冷冷一笑，皇上还在重用前朝重臣，无论这是前朝皇帝所赐，还是当今元靖帝赏赐，顾庭之敢当御赐之物，便是藐视皇威，在这上头大作文章，他还想走仕途？ 玉竹见苏婉盯着金簪出神，眼中带着兴奋之色，不由问道：“小姐，这簪子有什么来路吗？” “大有来路！”苏婉心中记恨苏叶，坏她的姻缘。 苏叶甭想有好日子过！ 苏婉将金簪收好，顾庭之最好名落孙山，否则待他殿试，她便将东西呈递上去。 她吩咐玉竹，去当铺掌柜那儿，将他手里那一份当票契书给拿回来。 这是有力的证据！ —— 苏叶正在后院里移植人参。 顾赵芸找上门。 苏叶将人参种在山脚下。 顾赵芸拿着锄头翻土，一边问苏叶，“你那块药山请人打点吗？我给你看管。” 她除了打猎，没啥谋生的手艺。 苏叶勤奋努力的把日子过好，顾赵芸都看进眼里，她喜欢苏叶对待生活的态度，可自己的能力欠缺。 “我想跟着你一起干，我家里有几块山地，曹氏将她的两块山地做聘礼，我打算都用来种药材。”顾赵芸和顾澜的亲事定下来，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家里指不上他，只得靠她钻营。“你买药苗，教乡邻种，我负责打点药山，提供山地，红利咱们对半分？” 苏叶将人参种好，撸去指头上的泥土，抬头看向顾赵芸。 “你可以自己种，我不参与进来。” “我想和你合作。” 顾赵芸五官生得好，眉眼生动有神透着英气，很有精气神。 此刻皱着眉头，眼中布满愁绪。 苏叶知道她和顾澜定亲的事，和自己合作，顾赵芸是求一份保障。 “你不觉得吃亏，我没有拒绝的道理，只管坐享其成，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苏叶拿过她手里的锄头，“你打算啥时候开动？” “祖上传下来的山，我不打算伐木，能直接种吗？如果不行，就用那块烧掉的山。”顾赵芸郁闷的说道：“你卖木头挣钱，不少村民上山砍木头，价钱很低，才收手没有再砍。” 苏叶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会带来一股坏风气。 “我当时没想到这个。”苏叶有些懊恼，当时只想着伐木便利种药材，“你山里的树木别砍了，将荆棘给砍掉就好，再开垦种药。” 顾赵芸应下来，“我明天着手开垦。” “好！” 苏叶还准备等药材有收成后，再说动乡邻种药，没想到顾赵芸有这个想法，文氏也同意，有她俩带动，其他乡邻会陆续种药。 顾赵芸一身轻松的离开。 苏叶将人参全都移植出来，发现全都长了一圈。 第二日一早，苏叶将那支三十四年份的人参带去镇上，卖给盛九章，换了六十两银子。 苏叶直接去往当铺，掌柜见到她，半掀眼皮子，“活当，死当？” “赎东西。”苏叶将当票契书给掌柜。 掌柜顺手拿过来，一看清楚契书，顿时一个激灵。 “东西赎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毁容（3更） 赎回去了？ “顾庭之赎走的吗？”话一出口，苏叶就觉得不对劲，顾庭之压根拿不出这一笔银子！“谁赎走了？” 掌柜不想得罪人，莫欺少年穷，他深知这个道理。 “威远将军的女儿赎走的，我是开门做生意的，这种强权势力招惹不起。”掌柜语重心长道：“你们若是得罪人了，尽快想办法化解，免得咋死的都不知道。” 苏叶脸色陡然冷沉，又是苏婉！ 阴魂不散！ “多谢告知！” 苏叶丢下这句话，将当票和契书收回来，坐上一架牛车，赶回桃花村。 苏婉心情很好的坐在院子里，看着方氏用菜刀刮土豆皮。 “今日吃猪排骨烧土豆。”苏婉拿着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咬一口，“我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家里穷吃不起，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吃上一口。后来能每天吃上肉，又失去小时候的味道。” “好，待会我去买两根猪排骨。”方氏听她说起陈年旧事，眼神慈爱，十分怀念。 “嘭”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方氏吓得心肝儿一颤，手里的刀差点砍到手指上。 她抬头看见是苏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破口大骂的话还未出口。 “啊！”苏婉惊叫，救命的话被苏叶掐断在咽喉。 苏叶的动作太突然，苏婉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叶按住脖子，呼吸困难。 “你赎回来的东西呢？”苏叶脸色阴沉，手掐着苏婉纤细的脖子，“苏婉，我脾气不好，你最好别三番四次的招惹我！” “你……你放手，我……我没有赎……”脸上一阵刺痛，吓得苏婉噤声，不敢再触怒苏叶。 苏叶另一只手捏着银针，扎在苏婉的脸上，“我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里？” 苏婉脸色惨白，连挣扎都不敢，她费力的呼吸。 “我……你……你先松开我……” “苏婉，你别考验我的耐心，惹急眼了，我这针划花你的脸……”苏叶嗤笑一声，“你还能嫁进赵家吗？” 苏婉瞳孔一缩，惊恐地瞪着苏叶。 “苏叶！你在干啥？放手！”方氏回过神来，冲上来就要打苏叶，“谁给你的狗胆，敢杀人了！早知道你是个下作东西，专门惹是生非，生你下来就该将你丢尿桶里溺死！” 苏叶冷眼看着方氏冲上来，手指收紧。 苏婉脖子骤痛，要被苏叶给掐断。 “别……你别过来！” 苏婉软软地抬起手，制止方氏。 方氏看着苏叶冰冷的眼神，她唇边带着讽刺的笑，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苏婉的脸色变得青紫，仿佛自己再上前一步，苏叶就要掐死苏婉！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上头顶，吓得方氏不敢再往前走。 她厉声叱道：“苏叶，你杀了婉儿，你大伯不会放过你！” “杀她？别脏了我的手！”苏叶脸上露出一抹笑，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含糊，银针从嘴角的位置往上划。“我娘养大大伯的女儿，大伯一直记挂着这桩恩情，我不懂事毁了大姐的脸，他也不会责怪我，至多两家不再来往！” “住……手！” 苏婉浑身的毛孔炸开，肝胆俱裂。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4更） 方氏目眦欲裂，浑身气得发抖！ 她怎么敢！怎么敢！ “什么仇，什么怨啊！”方氏气得直拍大腿，恨声说道：“苏叶，你的心肠咋这般歹毒？你伤婉儿的脸，是要毁了她一辈子！你再不收手，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苏叶无动于衷，一点都不手软。 她知道自己但凡弱势，苏婉和方氏会继续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苏叶深谙这个道理！ “我……我说……” 针尖划破脸颊一寸长，冒出来的血珠滑入苏婉嘴里，腥甜带着铁锈味的气息，让苏婉双腿发软，眼泪疼的掉了下来。 她是怕了苏叶，苏叶就是一个疯婆子！ 苏叶不要命，她不能不要脸！ “你松开……” 苏婉听见苏叶一声冷笑，不寒而栗，不敢再耍花招。 “东西在填……填漆箱子里面。” 苏婉让玉竹去取。 玉竹看见苏叶将苏婉的脸划破，早就吓瘫了。 听到苏婉的吩咐，连滚带爬的去房间将匣子取出来。 “打开！”苏叶命令玉竹。 玉竹暗恨在心，却不敢违抗，将匣子打开。 里头有什么东西，苏叶在当票契书上看见过，确定一样不少。 “当票契书呢？”苏叶没忘了，一式两份。 苏婉将东西赎回来，掌柜必定会将另一份当票契书给她！ “没……没有……”苏婉不肯承认，“我不知道……啊……” 苏叶用针在她的穴道上扎两下，苏婉疼得浑身抽搐，冒冷汗。 苏叶将她扔在地上，冷眼看着苏婉疼得满地打滚。 “苏叶，你饶了我吧！我疼得受不了！” 苏婉满头的汗水和满脸的泪水，她剧烈的咳嗽，缓过劲来嘶声求着苏叶。 “苏婉，你拿着那东西也没有用，你不给也没有关系，我会将你所作所为，全都写信告诉大伯，看看他会怎么处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苏叶看着狼狈的苏婉，抱着匣子准备离开。 “站住！你给我站住！”苏婉急了，她在父亲面前，向来温柔懂事，正是她的体贴善解人意，越发让父亲觉得亏欠了她。如果知道她处处针对苏叶，并不如表面温婉善良，只怕会很失望！她喘息的喊道：“玉竹，给她！都给她！” 玉竹将契书给苏叶。 苏婉死死盯着苏叶，眼中的恨意浓烈，“你若是告诉我父亲，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叶勾唇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谢谢大姐给的见面礼！” 苏婉气炸了，这个贱人！ “婉儿，婉儿，身上疼吗？”方氏看着苏婉疼得出一身冷汗，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汗，吩咐玉竹，“你快去镇上请郎中！” 玉竹立即跑了。 苏婉强忍着疼痛，紧紧抓着方氏的手，“婶娘，拿铜镜给我！” 方氏连忙取铜镜出来。 苏婉急切的拿过来，看见右脸颊有一条一指长的血痕，扬手将铜镜砸在地上！ “你扶我进去，我要给父亲写信！” 苏婉恨意汹涌，怕苏叶去告状，便捡着苏叶伤她的脸，还有讹她五百两银子一事，尽数写在信中，告诉苏定邦。 —— 苏叶回到家里，将匣子里的首饰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磕碰坏，她放在顾庭之的枕头边。 坐在书案后，写一封信给苏定邦，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进信封内，一并寄往京城。 她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姐弟情谊（5更） 信里面装了银票，放在驿站寄到京城不放心，苏叶请镖局的人帮她将信送去京城。 回到家中，院门被敲响，苏叶放下扫帚去拉开院门。 苏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挂肉，一只鸡。 苏叶挑眉，“你这是干啥？” 记忆里，苏木和她这个姐姐并不亲近，待苏婉亲厚。 今儿个拎着东西上门，苏叶怎能不起疑？ “姐，你打算让我一直在门口站着？”苏木很不自在，小时候苏叶说话阴阳怪气，老指责苏婉抢她的东西，霸占她的爹娘，他心里很厌烦，不喜欢和苏叶玩。 方氏经常叮嘱他，要照顾苏婉，她从小没了娘，很可怜。 苏婉还会讨巧，有什么好的，都会给他。 一来二去，他和苏叶彻底生疏。 直到这一次苏婉回乡，苏木成熟了，才发现方氏偏心得没边。苏叶这个有娘的，比没有娘的更可怜。 苏叶今日去苏家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外，听到方氏的怒骂，觉得太过份。 “姐，娘是乡野妇人，不懂啥大道理。苏婉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要深厚一点，做事难免对你不公允。”苏木之前嫌弃苏叶丢脸，可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爹娘不喜欢她，他做弟弟的不能不向着。“以前我不大懂事，做过的一些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该互帮互助。” 苏叶看见苏木目光真挚，抿了抿唇，侧身让他进来。 “我那样对方氏，你不怪我？” 苏木将东西放在厨房里，挠了挠头，讪讪地说道：“是娘做错了，大姐是大伯的孩子，可你是她亲生的，一碗水总得端平。” 方氏说的那些话，将苏叶当做仇人对待。 他听着都不寒而栗。 苏叶很意外，没想到苏木是个懂道理的。 家里没有茶叶，苏叶给泡一杯蜂蜜水。 “我要做饭了，你留下来吃晚饭？” 苏木咧嘴一笑，心知苏叶这是不怨他，“我待会要去镇上，不留下吃饭，改天再来。”端着碗喝一口水，甜的，像蜜一样。 “我那么大的人了，喝啥糖水？留给外甥喝。”苏木看着家徒四壁，只有简单的老旧家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子塞进苏叶手里。“姐，你添置一些像样的东西，外甥们正在蹿个儿，多买些好的给他们补一补。” 苏叶惊诧地看向苏木，将钱袋子推回来。 “你自己收着。”苏木没有正经营生，为了帮助他们小俩口，方氏打她医术的主意。“我有银子。” “这是我赚的第一笔银子，和他们没有关系。”苏木强硬地塞过去，“我这个做舅舅的，给外甥的零花钱，你不能推拒了。” “你哪来的银钱？” “我在做茶商，费老大的劲儿才拿到茶引。”提起这个，苏木眉飞色舞，“等你种的药材长成了，我给你跑腿卖了！” 苏叶问，“爹娘知道吗？” “你可别告诉他们，我瞒着他们做的。”苏木怕苏叶不相信，胳膊肘蹭一蹭苏叶的手臂，“姐，改天我带你去铺子看一看，我与人合伙做的。” “好。”苏叶抚一下手臂，不太习惯苏木的亲昵。 苏木见苏叶答应下来，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挥别苏叶离开。 苏叶将人送出门外，“你啥时候想吃，就过来吃。” 苏木说好，只是鼻子发酸，姐姐很好，只是这些年，他被蒙蔽了。 苏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合上门进屋，将钱袋子拆开，里面是一卷银票，粗略估计有一百多两。 第一百八十七章 蹭吃蹭喝（1更） 苏叶很惊诧，苏木这是全给她了？ 苏木性情率直，喜欢掏心窝子，厌恶便疏离。 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与主见。 那次用饭回护她。 苏叶叹息一声，将银票攒起来。 拿着扫帚将庭院清扫干净，她将鸡窝里的鸡粪收集起来，堆在角落里做肥料。 院门被推开，苏叶抬眼望去，顾庭之一手牵一小只进来，身后跟着俩大只，正是周瑾言和周雪凝。 周雪凝不情不愿地进来，很不想看见和乐融融的一家四口，被她大哥逼着过来，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 周瑾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毫不客气的塞苏叶手里。 “你上回邀请我妹妹来做客，我们今日正好得空，央求顾庭之带我们兄妹俩过来。听说你会一手好厨艺，主随客便，我随意买了一些菜，你给做个乳腐肉。” 周雪凝轻咬着唇瓣，大哥曾提点过她，她的夫婿不会是他的同窗。 原以为知晓她的心意，特地带她来，让她瞧见顾庭之与苏叶恩爱无双死心，可他却刁难苏叶。 周雪凝狐疑的睨向大哥，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顾庭之让俩小只回房间练大字，接过苏叶手里的菜，“随便做两道菜。” 周瑾言横档在顾庭之身前，挑眉道：“咋？你不会做？” “周公子说的对，主随客便，我随便做道乳腐肉。” 苏叶让顾庭之招待客人，拎着菜钻进厨房里。 周雪凝厌恶油烟味，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 苏叶将猪肉处理好，焯水切成方块，倒入油锅里煸炒出油脂，这样能够让五花肉吃起来不肥不腻。倒入水没过肉面，放入葱结、姜片等香料，放上木盖炖煮到八分熟，再加入南**。这种南**是乳腐肉的关键，等这种发酵的酒香和脂香在炖煮的过程中沁入五花肉，苏叶将乳腐肉收汁出锅。 苏叶在碗碟里垫着青菜叶子，再将乳腐肉盛在青菜上，有这一点新绿点缀，多了一份清新，少了一份油腻感。 周瑾言老神在在的坐在堂屋里，等着苏叶出糗呢。 他这一回带着周雪凝过来，一来让她死心，知道顾庭之是一个疼爱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将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收回。二来增加苏叶的危机感，顾庭之还是挺抢手的，她不知道珍惜，别的女子能懂顾庭之的好。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随着厨房里飘逸而出的肉香，抛到九霄云外，眼睛往厨房里瞟。 周雪凝受不住勾人的香味，忍不住站在厨房窗户外，盯着锅里烹煮的五花肉。 等苏叶将菜端上来，兄妹俩早已望眼欲穿，眼珠子黏在色泽红亮的乳腐肉上，偷偷的吞咽口水。 苏叶盛六碗米饭，一起围坐在桌前。 她做了三菜一汤的家常菜，用铁锤将猪肉打成肉泥做成肉圆开汤，香辣鱼块，乳腐肉，韭菜鸡蛋。 苏叶端着碗，“吃饭吧。” 周瑾言挟一块乳腐肉咬一口，肉质酥糯，肥而不腻。香浓醇厚的味道十分延绵，吃了一块后，又忍不住吃第二块。 周雪凝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乳腐肉，眼睛一直发亮，看着周瑾言一块接一块，俩小只也不断的伸筷子，顾不上矜持，一块肉一囫囵给吞下肚。 很快盘子全都见底了。 周瑾言摸一摸圆滚滚的肚皮，打一个饱嗝，这顿饭吃得十分过瘾。 周雪凝撑得慌，她挺直腰背，用手偷偷撑着腰。 兄妹俩对上眼神，周瑾言满足的表情一僵。 他是来找茬儿的啊！ 吃得比猪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释然（2更） 周雪凝很尴尬，都不敢去看苏叶。 苏叶将碗筷叠在一起，收拾桌子。 “我来。”顾庭之让苏叶坐着歇下，端着碗筷去厨房。 苏叶擦干净桌子，跟进厨房。 她用干山楂熬一锅茶，给周瑾言和周雪凝消食。 “你做一桌菜累着，我来煮茶。”厨房里闷热，顾庭之看见她鼻尖热的冒出汗珠，掏出帕子给她擦汗，让她去外头待着。 苏叶手指蹭一蹭鼻尖，看着顾庭之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柴，宽广的袖子垂在地上。 她欺身过去，一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的袖子往上卷几圈。 顾庭之侧头望来，自己的手臂被她圈进怀中，姿态亲昵，她浑然不觉。仰着头朝他露齿一笑，拉着他蹭黑的袖子，“下回干活记得换一身窄袖，这种宽袖容易蹭脏。” 顾庭之微微浅笑，“一时忘了。”将另一只手递过来，“我的手脏。” 苏叶眉眼低垂，认真地将袖子卷好。料子很松软，卷好的袖子又滑下来，苏叶抬手将发辫上的头绳解下来，给他捆绑住。 苏叶看着顾庭之浅灰色的袖子上，捆绑着鲜红的头绳，看着十分怪异，很别扭。 顾庭之却是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利许多。” 苏叶简直没眼看，想将绳子解下来，顾庭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身后。 “去外头待着，别冷落了客人。” “好。”苏叶手指捏着耳垂，摸着脖子走出厨房，看见周雪凝呆怔地站在门口，“周小姐，你撑得难受，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锅里在煮山楂茶。” 周雪凝摇了摇头，扭过头去摸一下眼角。 周雪凝知道顾庭之娶妻生子，做不来插足的事情，可也放不下，心有不甘。 她喜欢顾庭之好几年，苏叶处处不如她，凭什么嫁给顾庭之，为他生儿育女？ 可刚刚她看见顾庭之和苏叶的相处，即便只是静静的站着，有一种温馨宁静的氛围。 他们俩个看着对方时，专注的只有彼此，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样的感情令人艳羡，可她知晓无法强求。 “我没事，就是这屋里头的浓烟呛得我眼睛疼。” 顾庭之和苏叶之间，看着并不过份亲密，可又有一种紧密相连的感觉。 周雪凝有自己的骄傲，今后她可以放下了。 苏叶没有拆穿她，递出一块帕子。 “屋子里浓烟呛人，走出去就不会难受。”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 周雪凝听懂了，她拿着帕子擦着眼角，脸上挤出一抹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大嫂，你做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就连京城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你若是我姐妹就好了，天天吃到你做的饭菜，让我胖成一个球都无怨无悔！” 周雪凝看着沉静如水的苏叶，谁侵犯到她，她会大胆的去护住自己的所有物。却又心思细腻，即便知道她觊觎顾庭之，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并未针锋相对。甚至瞧见她吃撑了，煮一锅消食茶。 她想和苏叶这样宠辱不惊的人做朋友，应该会是一种幸运。 苏叶失笑，“真的到那一天，你肯定后悔。” “才不会！”周雪凝皱一皱鼻子，“我只会觉得很幸福！”她亲昵的挽着苏叶的手臂，“改天你来我家做客，我介绍堂姐给你认识，她的祖父是太医，医术很高强，你可以和她切磋。” 苏叶知道她释怀了，笑道：“好啊！等我医馆开业后，可以请教她一番。” “你要开医馆吗？”周雪凝惊讶道：“我堂姐在镇上开一间医馆，她的志向是悬壶济世。”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的赞美（3更） 苏叶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潜在的情敌，因为一顿饭，居然和她化敌为友。 周雪凝是娇养大的女孩儿，心思单纯，却又不失傲骨。 娇憨地拉着她，坐在板凳上，用漂亮的丝带给她扎一个发髻，说是京城里最时兴的发式。 苏叶将人送走了，就着一盆清水左右照看，没看出哪里不同。 顾庭之将碗筷洗好走出堂屋。 只见苏叶望着水面倒影抚着鬓发。 “这是你新学的发式？” 顾庭之站在她身后，轻缓地声音传入苏叶耳中，吓得她差点打翻水盆。 苏叶脸蛋儿憋得通红，手指梳理着垂在胸前的墨发，眼神飘忽道：“这是凝儿给我梳的头发，她说京城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发式。” “很漂亮。” 顾庭之澄澈的眼眸含着浅淡的笑意，凝视着苏叶。 寻常的时候，她都是扎着一条辫子，清爽利落。 此刻她一头青丝半扎半束，紫色的丝带隐没在发间，映衬着她明艳秀丽的面容，平添几分柔美。 顾庭之的目光柔软几分，又说一遍，“这样很好。” 苏叶不期然想着周雪凝给她梳完发髻后，夸赞她像漂亮的神仙姐姐，顾大哥瞧了，肯定会心折。 眼下亲耳听见顾庭之的称赞，苏叶心里升腾着一股娇羞，又泛起一抹甜意。 “我手笨，不会梳。” 顾庭之看一眼她的发髻，想说他也许会。 “爹爹！娘亲！”顾云舒冲了进来，一头扎进苏叶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周叔叔说爹爹、娘亲是睡一个房间！小朋友们都是和爹爹、娘亲一起睡！我们不睡在一起，是你们不爱我和哥哥！” 顾思贤小跑着进来，满头大汗，“妹妹，你别听周叔叔瞎说，爹和娘很爱很爱我们！” 苏叶没想到周瑾言会和俩小只胡说八道！ 她蹲下来，摸着顾云舒红彤彤的小鼻尖儿，柔声说道：“你别听他的话，周叔叔没有小孩子，他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爹爹和娘亲不和你们睡，是舒儿和哥哥长大了。” 顾云舒吸一吸小鼻子，“哥哥没有骗我吗？ “没有。”苏叶用鼻子蹭一蹭她的鼻尖，“爹爹和娘亲和爱你们。” “那今晚爹爹和娘亲陪我和哥哥一起睡！”顾云舒眼睛亮晶晶的，含着一汪眼泪，雾蒙蒙的。 她兴奋地用小手臂抱着苏叶的脖子，脸蛋儿蹭着苏叶的脖子撒娇。 “娘亲，你就答应嘛，好不好！” 苏叶觉得空气突然窒息。 她磨了磨牙，恨不得将周瑾言拎起来吊打一顿！ 苏叶朝顾庭之挤眉弄眼，让他找个借口暂时搪塞过去。 “娘亲今天辛苦了，我们一起睡会吵着她。”顾庭之拉着顾云舒的小手，将她抱起来。“等娘亲休沐在家时，再陪你们睡好不好？” 顾云舒很失望，可娘亲喜欢听话懂事的宝宝。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趴在顾庭之的肩头。 苏叶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她小时候和妈妈睡到四岁，直到妈妈身体不好，将她送到爷爷那儿。 小孩子总爱亲近黏着父母，等他们长大，想要这份天伦之乐，已经错过了。 “舒儿乖，娘亲今晚陪你们睡可以吗？” 苏叶从顾庭之怀中抱过来。 “还有爹爹一起。” 第一百九十章 幸福的一天（4更） 俩小只有记忆以来，便是兄妹俩一个房间。 今日能够和爹爹、娘亲一起睡，幸福感爆棚！ 早早洗完澡，钻进被窝里。 顾庭之洗漱完，拿着一本书坐在竹椅里翻看。 苏叶洗完澡，用布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悄悄推开一半门，露出一个头。 顾庭之和俩小只齐刷刷地望过来。 她干笑一声，“你们还没有睡？” 顾云舒掀开小被窝，“娘亲，快来！我们在等你！” 顾思贤没有说话，只是用期待地眼神盯着苏叶。 顾庭之将书册合上，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苏叶咽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进来。 顾庭之拉着她坐下，取来一块干的布巾给她将长发绞干。 苏叶怂的像一只鹌鹑缩在椅子里，希望头发干的时间再长一点……俩小只睡着为止。 “好了，天色不早，早些上床睡觉。” 顾庭之将布巾挂起来，行云流水般脱掉外衫，穿着底衣躺在顾思贤身边。 苏叶看着俩小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深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 反正已经睡过了，不差这一晚。 “睡吧，明天要早起。” 苏叶揉着俩小只的脑袋，躺在顾云舒身边。 顾云舒和顾思贤高兴坏了，他们一家人第一次睡在一起。 她翻滚到苏叶的怀里，“娘亲，我们以后都一起睡。” 苏叶心肝儿一颤，睁着眼睛望向顾庭之，他笑吟吟地望着她，窗外的月光拢在他清隽秀美的面容上，目光柔和似水。 她不由得想起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耳根微微发热，将顾云舒拢紧了。 俩小只早就困乏不已，一直撑着等爹娘上床。 靠在爹娘的怀里，甜甜的睡过去。 苏叶抱着软软的一小只，累得沉沉睡着。 顾庭之侧头望着母子三人，只觉得空落落地心口涨得满满的。 —— 日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子，苏叶抱紧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 硬邦邦的！ 她的手摸一摸，小只变大只！ 苏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对上顾庭之黑漆漆地眼睛。 她就像抱着树干的树懒，紧紧抱着顾庭之。 苏叶惊的往后一退，俩人盖着一床被子，那一边被子被顾庭之压在身下，她裹着被子往一侧急急退去，拉着被子的力道带动着顾庭之朝她压过来。 身上一重，苏叶呆怔地望着上方的顾庭之。 顾庭之也很意外，未料到她反应这般大。 苏叶心脏快要跳出来，只觉得腹部火烧火燎，这是正常的男人在清晨会有的生理反应。 她的脸颊涨红，细若蚊蝇地说，“你……你快起开。” 顾庭之感受到苏叶浑身僵硬，她将头偏向一边，闭上的眼睫细微的颤动，不敢看向他。 他垂着视线，看着她因为方才的举动，衣襟的盘扣松散一颗，露出一片雪白莹润地肌肤，墨黑的一缕发丝隐没在胸前，极致的黑与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顾庭之喉间发紧，眸子变得深暗。 他克制的双手撑在枕边，起身抓起一旁的衣裳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考中（1更） 苏叶心里那股慌乱几乎将她淹没，心脏砰砰砰地似要跳出胸膛。 拉着被子蒙着头，在床上翻滚一圈，猛地坐起来钻出被子。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扒拉开遮住苏叶脸的长发。 顾云舒咧嘴露出小豁牙，“娘亲，太阳晒屁屁了，你快起床。我和哥哥煮了粥哦！” 苏叶瞧着憨笑的顾云舒，捏一捏她的脸，真是个傻小妞儿。 “起床咋不叫娘？” “娘亲很辛苦，舒儿和哥哥让娘多睡一会儿。” “你和哥哥还小，做饭的事儿别自己动手，小心伤着。” 苏叶下床取一件衣裳换上，牵着顾云舒走出房间。 顾庭之穿戴整齐从门外进来，鬓边的发打湿沾着水珠。他见到苏叶，脚步一顿。眼睛盯着她将脖子上的衣领盘扣给扣上，唇角不由得绷直了。 苏叶觉察到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她胸口扫过，在脖子处略作停顿。不禁想起方才换衣裳，发现胸前的盘扣松了一颗，顾庭之压在她身上时，有一瞬呼吸絮乱，连眼神都变幻了。 她红了脸，低下头，捏着顾云舒的手指，那一种柔软的娇羞，让顾庭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想将她拥在怀中。 “吃早饭。”顾庭之转开视线，拉开凳子在桌旁坐下。 苏叶‘嗯’一声，深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腼腆地朝他轻轻一笑。 顾庭之微微而笑，给他们几人盛粥。 顾思贤和顾云舒煮了一锅粥，几个鸡蛋，将窝窝头蒸软，配上一盘子腌黄瓜，清脆爽口。 吃完早饭，一家四口准备出门。 “苏叶。”顾庭之嗓音清越地唤住她，“乡试还有几个月，我在书院五天回来一趟。” “嗯？”苏叶有些意外，随后点了点头，“你多顾惜自己的身体。” 顾庭之答应一声，“家里有事，你让人带话去书院。” “好。” 顾庭之有满腹话要说，看着刘文娟急匆匆赶来，问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刘文娟不用再过担心受怕的日子，气色红润许多，她脸上带笑，“大哥、大嫂，三弟回来了，爹请你们过去一趟。” 顾庭之算一下时间，现在四月下旬，已经考完府试。 当即将孩子送去学堂，去往顾家。 —— 顾子宁神采飞扬地和顾远山、顾子承说着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顾远山阴郁沉冷地面容，难得的带着笑。 顾子承坐在椅子里，看着眉飞色舞的顾子宁，双手紧紧掐着大腿，眼中笼上阴霾。 “老师说我能考上童生，大出他的意料。我是一块木头很难开窍，读死书的人，不如大哥有天赋，让我平日无事的时候，多向大哥请教，争取在院试的时候夺取秀才功名。”顾子宁言语中，透着对顾庭之的崇敬。 “嘭！”顾子承怒气腾腾，将凳子掀翻在地上。 顾子宁吓一跳，皱紧眉头，疑惑地问，“二哥，你这是咋了？” “顾子宁，你别忘了，谁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会读书的人，不止顾庭之一个，你上赶着捧他的臭脚，就能一飞冲天？”顾子承阴着脸，目光狰狞。“你别忘了，是顾庭之让娘被休，我的腿被废！”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伤人（2更） “二哥……” “我才二十岁，一辈子在床上度过！你有大好的未来，能体会我的痛苦？” 顾子承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情绪激愤，眼中浓烈的恨意十分瘆人。 “你认我这个亲哥，和顾庭之断绝关系，替我报仇！” 顾子宁呆呆地看着顾子承，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二哥，说句公道话，大哥是个正人君子，不主动招惹是非。娘做的事情，我听表哥说了，是她咎由自取。我不能因为她是生我养我的娘，无视她的过错偏袒她，这样会害她一辈子。” “你只记住是大哥大嫂的缘故，让你断了双腿，你可有想过，为啥落得这般下场？” “二哥，害人终害己。”顾子宁苦口相劝，“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只要改过自新，大哥和大嫂会原谅你，我求大嫂治好你的腿。” 顾子承低笑一声，似乎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招了招手，让顾子宁过来。 顾子宁迟疑的低头凑耳过去。 顾子承迅猛地按住顾子宁的脖子，拽着他往桌子上狠狠撞去。 顾子宁嗷叫，挥手将顾子承推开，捂着头蹲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 “嘭咚”一声，顾子承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 “忘母恩的东西，枉费你是个读书人！”顾子承眼底带着疯狂的恨意，阴森森地说道：“你脑子不清醒，我就让你醒醒脑！”他看着顾子宁满头满脸的血，脸上露出一个瘆人的笑，“现在清醒一点儿了吧？” 变故发生太快，顾远山没有反应过来，他检查顾子宁的伤口，阴沉地看向顾子承。 “爹，你别这样看着我，娘对三弟多好啊，现在出事了，反而遭他指责。今后您出事，他说不定为了讨好顾庭之，挖您的坟头！”顾子承笑嘻嘻地说。 “孽障！”顾远山扬手一巴掌打在顾子承脸上。 顾子承舔着打破的嘴角，眼底的阴毒如毒蛇一般，恨不得将他们一口咬死。 顾子宁打一个寒颤，觉得顾子承彻底变了，变得很危险。 他脸色苍白，拉住顾远山，息事宁人，“爹，我没事。” 顾远山看着顾子宁额头上豁的口子，又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子承，脸上布满沧桑。 顾庭之和苏叶、刘文娟在外头看清里面的情况，疾步走进堂屋。 “我给你看看伤口。”苏叶让顾子宁在椅子上坐下。 “大哥、大嫂。”顾子宁委屈地喊一声，脑袋晕的他难受。 顾庭之温声道：“没事，有你大嫂在，要不了几天能好。” 顾子宁乖乖点头。 他的额头撞在桌角，豁一道口子，苏叶利落的压迫伤口止血，让顾庭之去取伤药。 刘文娟在一旁帮忙。 顾庭之很快将伤药取回来，帮忙扶住顾子宁的头。 苏叶清理伤口，涂抹药膏，用棉布缠住伤口。 顾子承死死盯着顾庭之，心底的恨意疯狂的滋长，看他们全都围着顾子宁打转。 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朝顾庭之爬过去，摸着立在墙角的柴刀，发狠地往顾庭之的腿砍去。 “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拼命！（3更） 顾子承面色狰狞的惨叫，手腕被顾庭之踩在脚底下。 顾庭之眼底一片冰寒，盯着地上的柴刀，脚下用力碾压。 “顾庭之，我早晚有一日要毁了你！” 顾子承额头的青筋爆出来，紧咬着牙根，另一只手抄起柴刀劈过去。 顾庭之眼疾脚快，一脚踢着顾子承的脑袋。 顾子承太阳穴一痛，倒在地上，眼睛模糊的看不清。 “承儿！”林氏挎着包袱进来，一眼看见顾子承被顾庭之踢倒在地上。她火冒三丈，扔下包袱，朝顾庭之扑过去厮打，“我打死你这个畜牲，瞧着我们母子好欺负，往死里逼得我们！老娘和你拼了！” 顾庭之扣住她的手，林氏低头去咬他的手。 苏叶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拉拽，一把推倒在地上。 她冷着脸，“林氏，你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方才顾子承拿刀砍顾庭之，苏叶脑子一片空白，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贱人！你们不得好死！打死我们娘儿俩，做鬼也要掏你们的心，挖你们的肚肠，看看是不是黑臭腐烂的！”林氏躺在地上撒泼，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嚎道：“活不下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你们今日不打死我，明儿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前，让你们遗臭万年！” “够了！”顾远山怒斥。 顾子宁看不下去，“娘，是二哥先动的手。” “你闭嘴！”林氏披头散发，指着顾子宁咒骂，“浓痰迷了心猪油蒙了窍的糊涂东西，被顾庭之几句话哄得不认娘和兄弟！我和你二哥挨欺负，只会缩着王八脖子一旁干看着！老娘骂他几句，你倒巴心巴肺的护上！” 顾子宁看着林氏鼓着眼珠子，恨不得揭他的皮，握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好端端一个家，为啥会闹到这等田地。 林氏坐在地上哭嚎，她的命好苦。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拉拔大，眼见你们出息，甭说享福，活像茅坑里的臭蛆一样遭你们嫌。” 林氏不是个好的，可待顾子宁真心实意。 顾子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顾远山头昏脑涨，心知这个家是彻底散了。 心不在一块儿，顾子承在心里恨上他们。 “林氏，你不是顾家的人，别再生事。” “我是顾子宁和承儿的娘！你们看不上承儿，就再把这个家分一分，我和承儿过，你带着顾子宁过！”林氏整个人老了十多岁，她在林家日子并不好过，家里地里的活儿包圆了。 今儿个听说顾子宁考中童生，特地来求情留下，没想到顾子承残废了，又闹出事儿，想靠着顾子宁留下是没门儿，只得出此下策了！ 顾远山皱紧眉头，看向顾子承。 顾子承应下来，“娘留下来照顾我。” 他打骂刘文娟，刘文娟就饿他几顿，任由他屎尿在床上。 林氏来照顾，他就把刘文娟休了！ 顾远山见顾子承答应，又问顾子宁。 顾子宁说，“全凭爹做主。” 顾远山将家里的东西一分为二，顾子宁和顾子承一人一半。 第一百九十四章 毒计（4更） 林氏顺利留下来，跟着顾子承住在东边屋子。 顾远山和顾子宁住在西边。 顾子宁心里很难过，看着东边忙进忙出的林氏，撸着袖子埋头干活。 顾庭之和苏叶帮他一起收拾屋子，厨具几乎都给了顾子承，家里啥都要置办。 俩小只中午散学，找来顾家，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苏叶让他们在院子里玩。 顾思贤拉着妹妹的手，蹲在院子里大树下，捡起两块石头，一人一块，一起练大字。 顾子承被林氏推到门口，让他晒太阳透一透气。 他看到俩小只，眼底闪过阴鸷。 “娘，现在分家了，日子重新来过。你去买一桶桐油，咱们将这门板刷一刷。” 顾子承将分家得来的银子，匀出一两给林氏。 林氏看着泛白的木门，想说别浪费这个钱。 看着顾子承阴森的眼睛，林氏不敢多嘴，揣着银子去买桐油。 林氏将桐油买来，顾子承爬到柴房里，在劈木板。 “桐油买来了，还剩下一些钱，我瞧着有卖野兔的，买一只兔子来，今晚吃爆炒兔肉？”林氏讨好的说道。 顾子承看到林氏手里雪白的兔子，脸上露出笑，“你拿木板将窗户钉死。”顿了顿，又说，“兔子我看着喜欢，留着给我解闷。” 林氏怪异地看他一眼，心里很多疑问，却不敢问，照着顾子承的吩咐做。 “我想吃猪蹄，你去买吧。”顾子承见林氏钉好窗户，将兔子绑起来，继续刨木头。 林氏心里叹息一声，出去买猪蹄。 顾子承等林氏离开，提着一桶桐油，淋在柴房里，地上到处都是油，他的衣裳蹭过去。将刨下的木屑，洒在桐油上。 顾子承将兔子放出去，他藏在门背后，等俩只离开再爬出去。 顾云舒将石头扔下，按着肚子，噘着小嘴，“爹爹娘亲啥时候回来？我肚子好饿。” “爹娘就是去村头铁头家买铁器，很快就回来。”顾思贤从布袋里摸出一块扁扁的发糕给顾云舒。 顾云舒眉开眼笑，接过糕点看见一只兔子倒在柴房门口，一瘸一拐。 “哇，兔兔好可爱！”她摇晃着顾思贤的手，“哥哥，它脚受伤了，好可怜啊！” 顾云舒将糕点塞给顾思贤，小跑着过去。 “你别乱跑！”顾思贤警惕地盯着东边正屋，没瞧见顾子承，连忙将顾云舒拉过来。 “它受伤了，我们找小叔拿药给它包扎。” “好吧。”顾思贤犹豫的点头。 顾云舒小心翼翼地抱着兔子，进西屋找顾子宁拿药。 顾子宁在擦炕，顺手指着桌子上的伤药，让他们自己取。 俩小只学着苏叶的样子，给小兔子包扎了伤口。顾云舒看着雪白绒毛的兔子，心里很喜欢。她问顾子宁，“小叔，我们可以养兔兔吗？” 顾子宁皱着眉，看着她怀里的兔子，“兔子是你们二婶的，我不能做主让你们带回去，你们可以玩一下再放回去。”他看着屋子打扫干净，去地里择菜，准备留大哥一家四口吃饭。 俩小只拿着糕点泡水喂兔子，兔子小鼻子嗅一嗅，脑袋扭开不愿吃。 “哥哥，它不吃咋办？” “兔子是吃青菜的。” 顾思贤看着兔子蔫头蔫脑没有精神，皱紧小眉头。 “它受伤了，不肯吃东西，我们把它放回去吧。” 顾云舒很舍不得，小脸蛋儿蹭一蹭兔子，慢吞吞地和顾思贤将兔子送去柴房。 柴房里没有人，角落里有一根麻绳，一端绑在木墩上，一头散在地上，俩小只抱着兔子过去，怕它逃跑了，用绳子绑住它的脚。 顾子承爬到门边，看着俩小只的背影，他狞笑一声。 苏叶要他一双腿，自己就要她俩孩子的命！ 他摩擦火石，火焰迅速席卷柴房。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寻短见（1更） 火舌舔过顾子承的衣袖，火焰蔓延，全身的衣裳和发丝都燃烧起来。 顾子承抛掉手里的火石，拼命地往身上拍打，想要灭掉火苗，却一头栽进了柴房。 他身上蹭着桐油，火势越烧越旺。 俩小只惊住了，顾云舒呆呆地坐在地上。 顾思贤几乎是身体本能的贯彻苏叶教他遇水、遇火时该怎么做。 他拿着小帕子让顾云舒捂着鼻子嘴巴，小脸紧紧绷着。一拳砸断钉死在窗户上的木板，将木板连钉子一块给拔出来扔在地上。 抱着顾云舒踩上木墩从窗户里丢出去，自己爬上窗户坐着，看见在火堆里打滚嗷叫的顾子承，紧紧地抿着小嘴，想去救人，可顾子承狰狞的模样很骇人。 烈火朝顾思贤扑面而去，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跳下去。 顾云舒吓得浑身发抖，眼睛里含着泪水，往顾思贤怀里钻。 “妹妹，你捂着耳朵。” 顾思贤见妹妹脸色苍白，压下心里的害怕，抱着顾云舒逃跑，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爹娘！ “救命啊！救命……快来人救救我……” 顾子承痛苦的嚎叫着，恐惧席卷着他，挣扎着往外爬去，熊熊烈火挡住他的去路。甚至闻到烈焰灼烧皮肤和头发的焦臭味，他恨极了这双无用的腿，不能让他利落的逃跑，困在这炼狱般的四方之地。 “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顾子承伸出手，向顾思贤求救，浓烟灌进来，呛得他剧烈咳嗽，发不出声儿，眼睁睁的看着俩小只逃跑。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扭曲蜷缩着被大火吞噬。 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甘心，没有烧死两个孽种，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顾子承发出一声尖厉的号叫，死不瞑目。 林氏在厨房里听到凄厉绝望的叫声，心口猛地一跳，急忙冲出厨房，看见柴房里着火，浓烟滚滚。 顾子承通身燃着熊熊烈火，挣扎着在火堆里打滚，渐渐地停止抽搐，一动不动。 林氏吓得手脚冰凉，软倒在地上。 “承儿，承儿——”林氏凄厉地嘶声喊叫，手脚并用的爬到柴房前，想要冲进去救人，在灼人的热浪和烈火前怯步。哭喊着，“救命啊！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承儿啊！” 乡邻们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提着木桶灭火。 火势太大，直到烧成一片废墟才被扑灭。 林氏嗓音哭哑了，看着被抬出来烧焦的顾子承，差点昏厥过去，悲恸的哭倒在他身边。 “好端端的，你家柴房咋起火了？”村长问。 有人说，“我瞧见林氏买了一桶桐油，火烧的这般大，淋了桐油吧？” 林氏被这话刺激得几乎崩溃，一张口泪水汹涌而下，“他……他说要买桐油刷门，我买了一桶油和一只兔子。他讨厌这些长毛的畜生，但是很喜欢吃兔肉。今日突然说很喜欢兔子，要留下给他解闷。让我将木板钉死窗户……都怨我，是我没有发现他想寻短见，才让他自焚！” 乡邻没有怀疑，以为顾子承双腿残废，受不得打击，才会寻死。 只有匆忙赶来的顾子宁，听了林氏的话，整个人像坠进冰窟。头脑发懵地四处张望，没看见俩小只，他撒腿往苏家老宅跑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怕见不到爹娘（2更） 顾子宁不会挑选铁器，央着苏叶帮忙挑选，顾庭之过来搭把手。 苏叶挑选一口锅、锅铲，一把菜刀和一把剔骨刀，几把锄头和柴刀。 俩个人将铁器买齐准备回去，瞧见乡邻急匆匆去往顾家。 “快去救火，顾家走水了！” “这天儿不阴不阳咋就突然走水了？这林氏真是个祸害，她一来顾家便祸事不断。” 苏叶听见这两句话，脸色骤变，疾步往顾家跑去。 “舒儿和思贤有子宁照看，不会有事。”顾庭之不如他口中说的这般镇定，板着一张脸，快步去往顾家。 “爹、娘亲！” 顾思贤看见苏叶和顾庭之，抱着顾云舒跑过来。 “贤儿、舒儿，你俩没事吧？” 苏叶看着俩小只脸上脏兮兮，衣裳上全都是泥，焦急地将他们抱进怀里，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提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娘亲，舒儿怕，好害怕……” 顾云舒扑进苏叶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眼泪掉在苏叶脖子里，烫得她心里一紧，抱紧了顾云舒。顾云舒小小的身板颤颤发抖，显然是刚才受到惊吓。 苏叶心疼坏了。 “小叔家出啥事了？” 顾思贤红了眼圈，脸上全是惶恐，腿肚子打颤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二婶的兔子跑出柴房，我们看见兔子受伤，给它包扎送回柴房，二叔用打火石点燃了柴房。我带着妹妹从窗户逃走，他被大火烧着了。” 想着顾子承狰狞骇人的表情，顾思贤心底打个寒颤，紧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娘，他……他会不会死？” 顾思贤伸出手，拉住苏叶的袖子，心里害怕极了，也想要娘抱。 下一刻，被纳入温暖的怀抱，顾庭之将他抱起来，宽大的掌心压在他头上，声音温柔。“别怕，没事了。这一次是爹娘太大意。” 顾庭之将孩子交付给顾子宁，青天白日，顾子承不良于行，他不会对孩子怎么样。 只是人性之丑恶，远远超出想象。 苏叶满腔怒火，没有想到顾子承将毒手伸向俩个孩子，生出杀人的心思！ 又生出懊悔，不该将孩子留在顾家，带在身边才是。 苏叶心中无比庆幸孩子相安无事，亲一亲顾云舒溢满泪水的眼睛。 “舒儿不怕，我们回家。” 苏叶带着孩子们回苏家老宅。 顾云舒受到惊吓，哭得鼻头红红的，累得睡着了。 苏叶将她放在床上，准备去打一盆温水给她擦脸。 顾云舒睡梦中死死攥着苏叶的衣裳，做着拉扯的动作，长长的抽噎一下。 苏叶的心脏被针扎一下，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顾思贤腻在苏叶的脚边，呆呆地坐着。 苏叶握着他的手，手背上的骨节处，结着血痂。 “很疼吧？” 顾思贤被问着鼻子发酸，摇着脑袋趴在苏叶的膝头，“不疼，就是怕见不到爹娘。” 苏叶眼眶发热，她仰着头吸一吸鼻子，将雾气压回去。 顾庭之打来一盆水，拿来一盒伤药。 苏叶给顾思贤擦一把脸，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顾庭之摸一摸顾云舒的脸，冷声道：“我去一趟顾家。” 第一百九十七章 怨憎 （3更） “大哥！大嫂！” “舒儿！贤儿！” 顾子宁这时过来，一边喊一边迈过门槛。 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盯着顾庭之的鞋面，紧紧绷着的情绪崩塌。全身都在发抖，如果不是极力遏制，鼻涕泪水都要流出来。 不知道是摔疼的缘故，还是因为顾家惊魂的一幕。 他颤声说道：“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二哥会这般可怕，将舒儿和贤儿独自留在顾家……” 顾子宁心里难受极了，始终想不明白，一家人为何要这般自相残杀？ 兄友弟恭，守望相助，家族方能长盛不衰。 娘不懂，二哥也不懂！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二哥焦黑的身体，娘悲痛欲绝的哭声。 “二……二哥没了……”顾子宁心中大悲，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来，眼泪和鼻涕齐涌。“为什么会这样？”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顾庭之将他扶起来，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 “顾子承出事了？” 顾子宁嘴唇发白，微微颤抖，“他想烧了侄儿和侄女，把自己给烧了。”他往房里看，“思贤和云舒没事吧？” 顾庭之道：“他们只是受了惊吓。” “大哥，对不起，我代二哥向你道歉。”顾子宁用袖子擦一把脸，跪在地上磕个响头。 心中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丢下俩小只不管，他们也不会差点被二哥害了。 “错不在你。”顾庭之冷冽的神色缓和，弯腰将扶顾子宁起身，“爹在家吗？我们一起回去。” “我……我没注意看。”顾子宁眼睛通红，喉口发哽，像堵着一团棉絮般闷得难受。低垂着头，小声说，“我娘以为二哥是自焚，你知道她的性子……。” 顾子宁紧紧抿着嘴角，娘和二哥做的事情，让他没脸面对大哥。 顾庭之懂了顾子宁的意思，他想将这场风波当做顾子承自焚揭过去。 否则林氏知道，会恨上俩孩子。 “事实究竟如何，该知道的人都得知道。” 顾庭之目光凌厉，不能白白让俩孩子受了委屈。 顾子宁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俩人来到顾家，一片哀戚。 林氏撕心裂肺的痛哭，死守在顾子承身边，谁也不许将他抬走。 乡邻已经散去，刘文娟木然地站在一旁，呆滞的眼睛里透着茫然，似乎没有想到顾子承这般突然的死了。 顾远山佝偻着背，整个人苍老了十岁，沧桑的面容透着悲怆。 顾子承断腿后，一言一行十分偏激，他心中虽然失望，可仍然觉得他会迷途知返。 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极端，自焚而亡。 “爹。”顾庭之唤一声。 顾远山目光冰冷地看向他，没有半点感情，如果顾庭之让苏叶治好顾子承的腿，就不会有今日这惨剧！ “你是来看笑话的吧？承儿死了，合了你的心意！你滚，给我滚出去！”林氏见到顾庭之，情绪激动，拿着木棍驱赶顾庭之。 顾远山顺从林氏的意思，发话道：“你走吧，承儿不愿意见到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信（4更） “爹……”顾子宁急切地想解释，被顾庭之拦下来。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顾远山，他爹是将顾子承的悲剧，怪在他的头上。 “爹，我今日来有一事要问清楚。”顾庭之面容冷峻，透着骇人的森寒，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氏。 林氏被他看得心底发寒，本能的缩一下脖子，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顾庭之开口问，“顾子承买桐油想做什么？他为什么叫林氏把柴房窗户钉死？还有，为什么偏偏两个孩子进了柴房之后，他进去纵火？要不是贤儿力气大，破了窗户带妹妹逃出来，后果会怎么样，爹可有想过？” 顾远山变了脸色，林氏说顾子承是自焚，他未深想过还有这等隐情！ 林氏气急，大声囔囔道：“你胡说！杀人填命，承儿不会做这种傻事！” 她目光凶狠，恨不得扑过去将顾庭之活撕了！ “他死的这般凄惨，你还给他扣一顶帽子，也不怕烂了舌头！” 顾子宁看着林氏抓着衣角，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二哥要自焚，不会多此一举叫人封窗。 这个疑点，在场的人都想得到，他是要谋杀！ 封窗，避免人逃跑！ 林氏心中清楚，才会有些底气不足。 “娘，二哥不喜欢兔子，他和您说要自己养着。晌午的时候，思贤和云舒抱着兔子找我拿药包扎，他们问我能不能带回去养着，我做不了主，让他们玩一会儿送去柴房。”顾子宁将大家不知道的细节，和盘托出。 顾子承所有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他故意拿兔子引诱俩个孩子去柴房，再纵火烧人。 众人不寒而栗。 林氏脸上怒气勃发，还要尖刻的说什么。 “你若觉得我污蔑顾子承，大可请官差来查案，还他一个清白。” 顾庭之冷冽的一句话，让林氏如斗败的公鸡，颓丧地跌坐在地上。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子承，哀伤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焦距，憔悴的面容上一片死气。 这是顾子承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不想活了，心中痛恨顾庭之和苏叶，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两个垫背的。 儿啊，你咋那么傻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林氏不停的抬手抹眼泪，她再凶恶，也做不来杀人的事情。 也万万不能让乡邻知道，顾子承是个杀人犯！ 再多的怨和恨，只能往肚里吞！ 顾远山想不到顾子承心肠恶毒，对俩个孩子下毒手。 顾子承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声音滞涩，“顾子承再不是，人死如灯灭，他给不了你一个公道。” “我只是让爹知道，二弟视我如仇敌，并非是我和苏叶不顾兄弟情谊。” 顾庭之对顾远山早已没有期盼，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顾远山望着顾庭之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悲凉。忽而意识到，今日他痛失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两个。 —— 桃花村离京城并不远，日夜兼程，两天一夜便能赶到。 第二日傍晚，镖局的信送到将军府。 管家将信送去书房，抬手敲门。 “请进。” 一道硬朗地声音传出来，管家推门而入。 苏定邦身着黑色长袍，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剑眉下一双黑目不怒自威。 此刻，立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用一块棉布细细擦拭。 “老爷，这是二小姐送来的信。” 管家双手将厚厚的一封信放在书案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苏将军的骄傲（1更） 苏定邦轮廓硬朗，五官端正，年过四十样貌依然阳刚俊美。 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迹，秀丽颀长，方圆兼备。 心中很诧异，几年未见，苏叶竟会一手好字。 长剑入鞘，苏定邦坐在太师椅里，拿着一封信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并五张银票。 管家瞧见了，都愣住一下。 苏叶在桃花村的名声，远在京城的苏家人，都有所耳闻。 她没有正经营生，怎么能拿得出五百两银票？ 苏定邦将银票放在一旁，阅览信中的内容。 大意是苏叶准备盘下一间铺子，继承苏老爷子的衣钵，手头银子短缺，顾庭之为她典当母亲的遗物，将铺子盘下来。苏婉却将遗物赎回来归还给苏叶，不肯收赎金。这笔银子数量庞大，苏叶受之有愧，不得已只好将银子还给大伯。 末尾处，苏叶将这笔银子的来历道清。并且，感激大伯对他们二房的照拂，向他问安。 管家见苏定邦肃厉地面容和蔼，揣测道：“这是二小姐孝敬您的吗？” 苏家只有三个后辈，苏定邦十分看重，只不过苏叶之前的做派，令他失望不已。 如今这一封信，可见她十分懂得事理了。 “囡囡长大了。”苏定邦随了苏老爷子唤苏叶的小名，他将信放在书案上，不苟言笑的脸上，隐隐透着与有荣焉地骄傲感。“她会一手医术，将老爷子的衣钵传承下去，救死扶伤一心为民的精神，不愧是我苏家的女郎！” 管家咳了两声，实在是无法想象苏叶给人治病的情景。 她即便懂医术也不过一点皮毛，不用看便知是庸医的调调。 苏将军这副模样，活像苏叶医术非凡。 “你将苏洵请进来。”苏定邦研墨，提笔给苏叶回信。 苏叶能学好，可见她丈夫功劳不浅，苏定邦请苏叶得空带一家子来京城小住。 管家立即去练武场，将苏洵给请来。 苏洵是苏定邦手下副将的子嗣，副将战死沙场，妻子殉情，留下一子，苏定邦认作养子。 苏洵性情稳重，很得苏定邦看重。 “父亲。”苏洵入内，恭敬地向苏定邦行礼，将一封信呈放在书案上。“这是妹妹送来的信。” 苏定邦扬眉，“这一个两个的送信回京，着实难得。” 拆开苏婉的信，展开一目十行。 原本和悦地面容瞬间变得铁青，‘嘭’地拍在书案上。 气怒的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堵涨得脸色越发难看。 总算明白苏叶为何将五百两银票转交给他！ 他并非没有脑子的莽夫，否则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苏婉在信中罗列苏叶的罪行，讹诈她五百两银子，划伤她的脸。再结合苏叶的那一封信中的内容，苏定邦大致得出事情始末。 只怕是苏婉赎回来，并未归还给苏叶，引发冲突。 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苏定邦将两封信给苏洵过目。 “你去一趟桃花村，调查清楚事情始末。若是婉婉有错在先，你让她向囡囡道歉，将婉婉带回京城。”苏定邦将写给苏叶的信，装入信封之中，再取出五百两银子，与苏叶原本那五百两一并给苏洵，“囡囡要开设医馆，你将这笔银子给她，算作大伯给她的贺礼。” 第两百章 梦魇 （2更） 苏婉出生起，没有了娘，爹也不在身边，寄人篱下。 苏定邦对她很亏欠，十分包容。 好在二弟一家将她教得很好，心性纯善，像极她的母亲，苏定邦很欣慰，对她有求必应。 可今次这件事，无论她对或是错，都少了肚量。 老二和方氏抚养苏婉成人，因此而亏待苏叶良多，她该宽容苏叶一些。 “她的脸伤着，你给她带一瓶伤药。” 苏定邦叹息一声，女子爱俏，明君在世时，便不容脸上有瑕疵。即便是一身粗陋的布衣，十分干净整洁。 行军前，苏定邦与她话别，等他回来，给她挣金饰华服。 他兑现诺言，可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点，苏婉也像极了她。 苏定邦眉目沉敛，“老夫人知道婉婉的喜好，让她给准备几身衣裳和首饰，你一同带去。” 这样苏婉该会高兴。 苏洵紧蹙的浓眉舒展，心知父亲对苏老二一家十分宽容，因为他们抚养苏婉长大。好在父亲并未因此而疏忽苏婉。 “我明日一早启程去钦州县。” 苏洵告退，去找苏老夫人为苏婉准备衣物首饰。 —— 桃花村。 顾庭之向书院告假两日，陪伴在一双儿女身边。 苏叶将饭菜做好，顾庭之一手抱着顾云舒，一手牵着顾思贤在桌前坐下。 顾云舒灵动的眼睛失去神采，呆呆地坐在顾庭之怀里。 苏叶做的红烧肉，炖的酥烂，顾思贤毫无胃口。神色恹恹的抱着碗，小口小口地吃饭。 苏叶将顾思贤的碗拖到自己面前，又给顾云舒盛一碗饭，每碗舀一勺红烧肉拌进饭里，舀一勺喂到顾思贤嘴边。 她轻声哄道：“你尝一尝，这样很美味。” 顾思贤呆楞住，听从苏叶的指令，张开嘴，浓香的饭入口，他觉得好吃极了。他自己吃的时候，一点食欲都没有，没有娘喂着吃得香。 苏叶递一口，顾思贤接一口，不知不觉吃完一碗饭。 顾云舒吃得慢，还剩下小半碗，她摇了摇脑袋，不肯再吃，趴在顾庭之怀里。 看着孩子们无精打采的样子，苏叶心里很难受，失了胃口。 她将顾云舒剩下的半碗草草吃完，擦干净嘴，将孩子抱过来。 “吃饱了？”顾庭之低声问。 苏叶点了点头，“我带他们去休息。” 她抱着孩子放在床上，打两桶水进来，给他们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舒适的小衣，躺在中间给他们讲故事。 顾云舒腻在苏叶的怀里，顾思贤小脑瓜枕在苏叶的手臂上，被她护在怀里，心里的恐慌被苏叶身上传来的温暖给驱散。耳边是苏叶轻柔如流水的声音，渐渐抚慰他们不安的内心。 一个故事说完，俩小只睡着了，苏叶准备起身。 她的袖子被俩只紧攥着，看着他们不安的拧着眉头，苏叶恨不能以身代之，他们遭遇的经历。 将袖子一点点抽出来，苏叶爬下床，给他们盖好被子，去洗澡。 “娘！娘！火！大火！舒……舒儿好怕——” 顾云舒失声喊着，脸上全是惊恐惶然，泪水滚下来，无措的伸着手似要抓住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怪大叔（3更） 苏叶心都快要碎了，她扑过去，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脸颊紧贴着顾云舒的脸，一边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哄着。 顾云舒在苏叶怀里安静下来，眼角挂着泪水，小手勒紧了苏叶的脖子，细细抽噎。 顾思贤被惊得坐起来，茫茫然地望着她们，眼睛里没有焦距。 顾庭之抱着他，重新安抚顾思贤睡下。 “我想带着他们去镇上住几日，换个地方，或许要好一点。这样你可以去书院，也不耽误学业。”苏叶摸着顾云舒的小脑袋，脸上全是忧思。 顾庭之沉声道：“也好。” 苏叶这一晚没有睡好，俩只睡梦中容易惊醒，反反复复好几次。 好在第二日，俩只的精神稍稍好转一些，吃了几个蛋皮饺子和一碗豆浆。 苏叶翻出粉色的小裙子，给顾云舒换上，给她扎两个羊角辫。 “今日娘亲带舒儿和贤儿去镇上，看看咱们家的铺子，好不好啊？” 顾云舒捏着小裙摆，木讷地看着顾思贤。 顾思贤点了点头。 苏叶笑着给顾思贤整理好小袍子，取来小布包给他挎在身上。“里面是娘亲做的糖包，饿了可以吃。” 顾思贤拍一拍小布包，小声说，“谢谢娘。” 苏叶将这几天要换洗的衣裳，全都装进竹篓里，顾庭之背在背上，一家四口坐着牛车去镇上。 顾庭之将母子三人送去铺子安顿好，再折回书院。 铺子已经装修好，只差木匠将柜子打好送来。后院稍微修葺一番，置办东西可以直接住下。 苏叶这几日陪着孩子们上街，看杂耍，玩套圈，骑大马，游船钓鱼，很快孩子们又生龙活虎。 顾云舒坐在岸边，小脚丫在水里踢蹬得水花飞溅，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牙齿，眼睛微微弯起来，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十分欢快。 孩子们忘性大，有高兴的事儿，不好的记忆就会忘掉。 苏叶不由得牵起嘴角，看着孩子可爱俏皮的笑脸，一颗心可算踏实下来。 “哇！娘亲，哥哥钓上来一条大鱼！”顾云舒惊呼一声，高兴地跳起来，眼睛像星子一般闪亮，“我们晚上吃水煮鱼片？” 顾思贤紧绷着的小脸上，压制不住兴奋，他双手将鱼竿甩上来，一条大鱼摔在泥地里，活蹦乱跳。 他扑过去，双手抱住鱼，朝苏叶露出豁口的小牙齿，“娘，吃烤鱼！” “好耶好耶！”顾云舒欢快的拍着小手。 苏叶看着顾思贤满身的泥，脸上灰扑扑的，泥猴儿似的，瞪大了眼睛，快要崩溃。 “顾思贤，你赶紧把一身泥给搓了！” 苏叶怒吼一声！ 丝毫不知道，一匹疾驰的马匹，在她惊怒下举蹄停下来。 苏洵勒住缰绳，看着苏叶卷起裤管，拎着小男孩丢水里给他搓澡。 他很意外的抬高眉梢，这和几年前见到的苏叶大不相同。 顾思贤乖乖泡在水里，不敢乱动。 他敏锐地觉察到有人看着他们，抬头对上苏洵探究的眼神，紧紧抿着唇角，将苏叶的裤管放下来。 顾思贤戒备道：“娘，有个怪大叔盯着咱们。” 苏叶扭头望去，看着苏洵身材板正的站在骏马边，抬步朝她走来。 第二百零二章 偏袒（4更） 苏荀在几步之远站定。 “苏叶。”苏荀唤一声，扫过俩个孩子，温声道：“我是你们舅舅。” 苏叶记起他是谁来着，苏定邦的养子，让孩子们打招呼，又问他，“你咋来桃花村？” 真的如她所想，苏婉写信告状了？ “孩子们的衣裳湿透了，回去再说。”苏荀并未将信给苏叶，而是等见过苏婉再说。“我在苏家等你。” 苏叶‘嗯’一声，取过挂在树枝上的包袱，掏出干布巾给俩只擦身，换上干衣裳，去铺子拿了东西，才回桃花村。 苏荀骑马，比苏叶先一步到苏家。 苏婉正好出门，看见苏荀翻身下马，她柔美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荀哥哥，军营中不忙碌吗？爹爹怎么让你来了？” 苏婉让玉竹将马匹栓到后院去，将苏荀请进屋，殷勤地给他倒一杯水。 “累不累？可要休息一下？” “不用。”苏荀见到苏婉那一刻，眸光便落在她的脸上，那一道伤痕仍然结着细细一条痂，在白皙面容上十分显眼。“苏叶伤的你？” 苏婉眼睛黯淡下来，紧咬着下唇。 “她为何要伤你？”苏荀再问道。 苏婉看着眼底布满关切之色的苏荀，眼圈一红，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好心帮苏叶赎回来首饰，她不知为什么，闯进屋子里掐着我的脖子，拿银针刺伤我的脸。”苏婉无声地落泪，十分柔弱无助。“我听从爹爹的话，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不敢忘了婶娘待我的抚育之恩，可苏叶不那么想，对我很有敌意。” 苏荀目光幽深地盯着苏婉，苏婉紧张地抓紧帕子，硬着头皮直视他的眼睛，十分的坦然。 “父亲给你送了药膏，还有你喜欢的衣裳首饰。”苏荀将一个大包袱塞给苏婉。 苏婉转瞬破涕为笑，拿着帕子抹干眼泪，“爹爹最疼我。” 她迫不及待拆开包袱，都是精致华美的金饰和光滑圆润的珍珠，款式精细别致的衣裳，全都是苏婉喜爱的。 “爹爹可有说什么？” 苏婉没忘了正事，敛去笑容，让玉竹将东西收起来。 “苏叶给父亲去了一封信，还有五百两银票，她在信中感激你为她赎东西。”苏荀看着苏婉骤变的脸色，目光凝在她通红的眼眶上，“你可有要说的？” 苏婉脸色发白，眼泪流得更汹涌，“荀哥哥，你不信我吗？”她紧紧抓着苏荀的袖子，“我知道错了，不该忘恩，没有包容苏叶的肚量，写信请爹给我主持公道。下一回，我就算是被苏叶掐死了，也没有二话，权当偿还二婶娘的养育恩情！” 苏荀拧紧眉头。 苏婉侧对着苏洵，捂着口鼻哭得伤心难过。她的衣领微微撑开，露出细长的脖子，一道青紫勒痕十分醒目。 苏荀脸色沉肃，抬高她的下颔，完全忘了男女大防。 “荀哥哥！” 苏婉受惊地喊一声，捂着脖子急急后退。 “她掐的？”苏荀语气里裹挟着怒火。 苏婉低着头，默默垂泪。 她知道的，只要她示弱模糊真相，苏荀会偏袒她，因为她是苏定邦的女儿。 而苏叶有前科，她和苏荀相处好几年，比起苏叶，苏荀更信任她！ 果然，苏荀紧紧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爆鼓，他冷笑一声。 倒是小瞧了苏叶，出手伤人之后，担心苏婉告状，她便写下一封似是而非的信，衬托出她的大度，苏婉的心胸狭窄。 他原以为苏叶变好了，未料到心机越发深沉，歹毒！ “你放心父亲向来公正，我会将这件事如实告诉他……”苏荀话未说完，门口传来方氏的咒骂声，“苏叶！你还有脸来苏家！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苏荀侧头看向门外，抬步出去。 苏婉差点咬断一口牙：方氏这头蠢驴，真是坏她好事！ 第二百零三章 我是你的女儿吗？（1更） 苏叶牵着俩小只过来。 方氏劈头盖脸一通怒骂，吓得顾云舒胆怯地紧紧抱着苏叶的大腿。 顾思贤横挡在顾云舒面前，捏着小拳头，绷着小脸儿瞪向方氏。 方氏拿着扫帚扑打过来的动作一滞，心里发怵。 这野蛋子拳头太硬，一拳捶过来得打烂她的肚肠。 “咋？没勒死婉儿，毁了她的脸，再上门来欺负她？”方氏看见苏叶一家人，她就满肚子的火气。阴着脸，“你若念着我的生养之恩，别上门给我添堵。” “生养之恩？”苏叶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似的，她将顾思贤拢到身边，讥诮道：“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方氏怒目圆睁，“不是我生的，你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她冷笑连连，“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肝的人。好在我有木儿和婉儿，指着你准得没好下场！” 方氏拉着两扇门板合上，驱赶苏叶一家三口。 苏叶目光冰冷，一眼看见堂屋门口的苏荀，扫一眼方氏，对苏荀说，“你有什么话，咱们出来说。” 方氏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回头，看见苏荀站在她后方，眼睛如刀锋般锐利，她的心口蓦地一凉。 “荀儿，你咋来了？咋不让人提前告诉一声？” 方氏抓紧了衣摆，脸上堆着僵硬的笑，讪讪地说着。 苏荀浓眉紧蹙，方氏对待苏叶与在京城时的态度天差地别。 方氏说那种诛心的话，苏叶神色冷淡，显然是习以为常。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之前误以为是苏婉寄养在苏老二家，苏叶才看苏婉不痛快，挤兑她。 可方才方氏简短的几句话中，显然是将苏婉当做亲生，而苏叶才是外来者。 设身处地的想，他若是遭遇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心里会不平衡。 苏荀不理会方氏，他抬步朝苏叶走去。 “我们去你家。” “荀儿，她是个疯婆子，谁挨着她都得被咬一口！婉儿的脖子给她掐青紫了，力道再大点，脖子都要给她掐断！枉费她大伯待她很好，一腔好心喂了这白眼狼。”方氏刀子眼刮过苏叶，“婉儿还没说亲，苏叶划花她的脸，得多歹毒的心肠，才下得了这个手？” 苏婉追出来，听见这句话，恨不得堵上方氏的嘴。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苏叶挑高眉梢，笑的玩味，“我掐紫了她的脖子？” 苏叶出手控制住力道，即便有掐痕也会很淡，只不过是让苏婉感到窒息的恐惧，以此来逼她交出东西。 “你们一遍遍强调我掐伤苏婉，划花她的脸，怎么不说我为什么这般做？”苏叶松开俩个孩子，将顾云舒的手塞进顾思贤手里，几步到苏婉的面前。苏婉拔腿要逃，想到苏荀在这儿，她眸光一闪，站着不动被苏叶给扣住肩膀。苏婉惊慌地喊道：“苏叶……” 苏叶冷笑一声，捏着苏婉的下颔抬高，冷眼看向苏荀，冷嘲道：“苏副将，你行军打仗，什么力道与角度制造出什么样的伤口，想必了若指掌。你仔细看看她这个勒痕，是我用手掐出来的吗？” 苏婉眸光震颤，整个人身体僵住。 苏叶用的是‘勒’，而不是‘掐’。 第二百零四章 作证（2更） 苏荀同样注意到这个字眼，他看着苏叶那双明净澄澈的眼眸，此刻如凛冬寒冰一般的冷。 而苏婉脸色煞白，身子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捏握成拳头，骨节都泛白了。 他靠近了，褪去怒火与偏见，仔细观看苏婉脖子上的勒痕，看出一些门道。 苏荀望着苏叶洞悉一切的眼睛，不禁重新审度苏叶。 “你怎么知道她这是勒痕？” 苏荀很肯定，苏叶之前不知情，她似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掐她，苏婉脖子接近耳根的地方，会有深浅不一的指印。她的脖子淤痕是平行的，非常深，这是有人双手拉着绳索往后勒。”苏叶手指成爪掐上苏婉的脖子，让苏荀看清楚。 苏婉瞳孔一缩，窒闷感涌上来。 下一瞬，苏叶松开手，她双腿有些发软，踉跄着站不稳，苏荀握住她的肩头，勉强站住。 苏婉摸着自己的脖子，背后沁出冷汗，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你为了陷害我，对自己都下得了这般狠手。”苏叶真是没有想到，苏婉心这般狠。如果她不是学医的，自然分辨不出苏婉脖子上淤痕，是苏婉自己给勒的，只为了等苏定邦的人过来，作为她伤人的佐证！ 苏荀很震惊，这完全颠覆他对苏婉的认知。 苏婉温柔纯良，胆子出奇的小，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如今她却做出勒紫自己脖子的事情，只为了陷害苏叶！ 对自己都能这般心狠，真的纯洁善良吗？ “婉儿，你为何要这么做？”苏荀心中难掩失望。 苏婉身上阵阵发冷，她喉口发紧，捏着自己的衣领，泪水涌下来。 “荀哥哥，苏叶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这么做？是我受够她了！受够了父亲让我宽容大度，处处容忍她！不能因为我是二婶娘抚养长大，这一辈子欠了苏叶！若叫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不愿意寄人篱下，希望养在爹娘身边。你也是自小失去爹娘，我父亲抚养你长大！” “荀哥哥，我以为我们是同类人，你懂我的！” “所以在苏叶掐我，伤我的脸，我写信给父亲，让他好好看一看，我继续容忍苏叶不反抗，早晚会死在她的手里！” 苏婉满面泪痕，越说情绪越激动，指着苏叶道：“你敢说没有掐我的脖子，我脸上的伤不是你干的！” “婉儿！婉儿！”方氏被说的泪流满面，她紧紧抱住苏婉。 苏婉倔强地看着苏荀，不肯认错，“你大可告诉我父亲，是我污蔑陷害苏叶。他给苏叶讨公道也好，不认我这个女儿也好，我都认了！” 那一句‘我们是同类人’，触动苏荀。 他压下心底翻涌而起的情绪，转身看向苏叶，“你掐了婉儿？”苏荀放缓声音，“婉儿陷害你，是她的错。你掐她的脖子，伤她的脸，是你的错。俩个人都有错，此事就此揭过。” 苏叶真的想为苏婉炸裂的演技拍案叫绝！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说不定也会信了。 听闻苏荀的话，苏叶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你在心底，早就认定是我的错。只凭你这种看表面便草率下定论的人，是怎么爬上副将的位置？带兵冲锋陷阵，你能看穿敌军的阴谋诡计吗？为了将士的性命，我奉劝你不要再靠着我大伯往上爬了。” 这一句羞辱的话直白刺骨，将苏荀的脸皮揭下来扔在地上。 苏荀面红耳赤，怒火勃发。 苏木从门外进来，“大哥，你误会二姐了。大姐抢先一步赎回来二姐夫娘亲的遗物，不愿意归还。二姐逼不得已，才会威胁她把东西拿出来。” 第二百零五章 活该（3更） 上一次，苏叶对苏婉动手，苏木就站在门外，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认为苏婉是活该。 “大哥，你教过我凡事不能看表面，这是行军的大忌，容易被敌军迷惑。”苏木一脸正色道：“你只听我娘和大姐的片面之词，就认定是二姐的错。大伯让你来查，是引发冲突的根源吧？” 苏荀一怔，紧握地拳头缓缓地松开。 苏叶没有骂错，他的确错了。 未弄清楚后事情始末，只听说苏叶掐了苏婉，弄伤她的脸，便定了苏叶的罪。 方氏狠狠拽着苏木，“你瞎说啥？你这有鼻子有眼的，亲眼瞧见了？”她快要被这逆子气死！ “你们上回闹起来，我就在门口。二姐问大姐可有赎东西，她不承认。若是一开始将东西掏出来，她用得着遭罪吗？”苏木不悦的将方氏的手挣脱，嘀咕道：“我怀疑二姐是你捡来的。” 方氏恨恨地瞪他一眼，扬言他再胡说八道，揭他的皮。 苏婉脸色难看，苏木帮着苏叶拆穿她！ 她极力的维持镇定，“我……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她……”苏婉扭开头，拿着帕子按着眼角，委屈的不行。 “哪些玩笑开得，哪些玩笑开不得，大伯请的西席没有教你吗？”苏叶嗤笑道：“我若是掐你的时候，失手将你给弄死，也能说是和你闹着玩？” 苏婉被噎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她还想要争辩，苏叶已经抱着顾云舒，“苏将军征南战北，铁骨铮铮，一身傲骨令人心生佩服。可他亲自教养的后辈，却无一人如他那般顶天立地。不过一些……”她红唇一张，吐出几个字，“鼠雀之辈。” 苏叶蔑视地扫苏荀和苏婉一眼，牵着孩子准备离开。 “等一等。”苏荀羞愧不已，苏婉的做派的确很鄙陋卑劣，而他有失公允。“我先入为主，因为偏见的缘故看见表像在心中定了你的罪，有负父亲的嘱托，我向你道歉。” 苏叶扬眉。 苏荀转身对苏婉道：“你有错在先，向苏叶道歉。” “荀哥哥……” 苏婉摇头，泪水像是流不完一般，一串串往下淌。 让她给苏叶道歉，这比杀了她还要难以忍受。 “我没有错。” 苏婉死也不道歉，她捂着脸要跑。 苏荀拽住她的手腕，“父亲说你有错在先，便给苏叶道歉。” 苏婉这下是真的难受得哭了，从回到桃花村开始，她处处受到苏叶掣肘。在苏叶手里讨不到好，在小野种手里也吃哑巴亏，没有顺心如意过。 如今连苏荀也向着苏叶！ “她有什么好？她哪里比得上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偏向她？我若是不道歉，你也会和他一样认定我心肠歹毒，死性不改？”苏婉双手抹泪，情绪十分激愤，“我的错！所有的错在我，我当初就该随着母亲去了……” 苏荀厉声道：“苏婉！” 方氏被苏荀吓坏了，她拉着苏婉的袖子，给她暗示。 苏婉知道方氏的意思，看着苏叶这张清美漂亮的脸，再多的不甘愿，也得咬牙忍下。 “对不起！” 苏婉牙齿咯咯打颤，从牙缝中硬邦邦地挤出三个字，生生忍下这份屈辱。 苏荀见她道歉了，神色稍霁，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千两银票给苏叶。 “这是父亲给你的贺礼，庆贺你开医馆。” 第二百零六章 和方氏一个模子刻出来（4更） 苏叶将信接过来，不肯收下银票。 她占去原主的身份，方氏这样的母亲，她不愿意来往。 苏定邦这样的人物，虽然令人钦佩，但他是苏婉的父亲。 苏叶不愿意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大伯的心意我收到了，银票我就不收了。”苏叶将信放在袖袋里，冷眼看向苏婉，“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别怪我心狠手辣！”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苏木跟在苏叶屁股后面走了。 苏婉脸色铁青，尖利的指甲扎进掌心，愤恨地瞪着苏叶的背影。 苏荀蹙眉，将银票收回袖中，回京再如实告诉苏定邦。 他侧身，苏婉咬住嘴唇，娇柔地脸上，流露出懊悔。 “荀哥哥，对不起，我鬼迷心窍，才做了糊涂事。”苏婉绞拧着手指，泪眼朦胧地说，“请你别告诉爹爹，我想亲自和他坦白，向他认错。” 苏荀虽然不认同苏婉的做法，可见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悔改，到底是心软。 “父亲邀请苏叶一家进京小住，你这次随我进京，好好和父亲道歉。若是叫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忍心苛责你，却也会失望。” 苏婉低垂着头，遮掩住阴暗的神色，点了点头。 “父亲看重血脉亲情，你和苏叶合不来，今后远着就行。”苏荀说罢，想起苏木说的话，他竟当真细致的打量苏婉的脸孔。 苏定邦和苏庆田俩兄弟长得很像，气势却截然不同。一个阳刚强健，一个木讷寡言。 苏婉的相貌像父亲，她的妆容修饰一番，眉眼显得柔美。 苏荀收回视线，看向一旁宽慰苏婉的方氏，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方氏被苏荀盯得心里忐忑，脸颊肌肉僵硬地笑道：“我脾气不大好，乡下妇人说话难听一点，加上我这粗喉咙大嗓门，听起来很刺耳。苏叶做的太过分，婉儿有个好歹，我咋向大哥交代？我实在是气急了，说的话不中听。不能因为她是我闺女，偏向她。” 苏荀向来对方氏印象不好，并不理会她，对苏婉道：“进屋去洗把脸。” 苏婉笑着说，“好。” 苏荀看着苏婉脸上挤出的笑容，她和方氏站在一块儿，竟隐隐觉得她笑起来，模子与方氏有几分相似。 他摇了摇头，捏着眼角，觉得是癔症了。 苏婉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没敢再多问信中写了什么内容，进屋让玉竹打水洗脸。 方氏打发走玉竹，亲自端着一盆水进屋，将门关严实。 “这苏荀莫不是中邪了？他不是一直疼爱你这个妹妹？今日咋向着苏叶？”方氏被苏荀盯着心里很不舒服，“他方才盯着咱俩瞧，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慌什么？”苏婉用将脸洗干净，阴沉刻薄的表情，与方氏一个模子印出来。“真的这般容易被发现，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早些回京，尽快嫁人。”方氏沉不住气。 “嫁人哪里是我想嫁，别人就肯娶的？”苏婉心烦意乱，‘啪’地一声将湿帕子扔在铜盆里，溅起水花。“阻止苏叶进京，便能相安无事。” 方氏想着苏叶那张脸，小时候还不觉得，越大越出落的像那人。 尤其是现在，就连气质都有点像。 第二百零七章 合作 （1更） 苏叶牵着孩子回家，坐在桌前将信看完后，她叹息一声。 苏定邦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女儿，当年闹出笑话，谁不背地里酸几句：“苏定邦是新贵得皇上器重又如何？到底是没有念过书，学过大道理的泥腿子。他家姑娘做的丑事，真真是上不得台面，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他充耳不闻，着手为原主做主。 苏叶心想：可惜这般正气凛然，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生的女儿被方氏给养歪了。 她将信收起来，看一眼天色，顾庭之要回来。 鱼放在镇上，烤鱼是做不成了，苏叶做一道糖醋小排。 她特地挑选的仔排，一扇肋骨最中间、排列最整齐的那一截。 她剁成小段，加葱姜黄酒腌制两刻钟，焯水沥干，炸成金棕色。 俩小只看着灶火，添柴。 苏叶烧热油锅，放糖炒成红亮的糖色，将排骨入锅，调入酱油和两勺米醋，用来松肉。然后倒入清水没过肋排，烧沸后小火焖三刻钟。 “娘，这肉骨头啥时候好啊？” 俩小只盯着冒着腾腾雾气的锅子，酥香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勾出了馋虫。 “你们爹回来就能吃了。”苏叶闻到香味，揭盖放入一勺香醋，这得大火收汁的时候放，可以让酸香味收入骨肉里。起锅的时候再淋上一点儿白醋，补充酸醋味儿，吃起来的时候味道更勾人。 俩小只看着瓷白的盘子里，盛着色泽油亮的糖醋小排，吸溜着口水。 他们强忍着肚子里的饥荒感，往灶膛里添两把柴，等苏叶将一盘青菜做出来，顾庭之正好拎着书箱回家。 “爹爹！您回来了！” 顾云舒撒丫子扑过去。 顾思贤连忙打一盆温水，给顾庭之净手。 苏叶将两菜一汤端上桌，俩小只将碗筷摆好，连饭都盛上了。 “娘，快坐下，您辛苦了！”顾云舒和顾思贤拉着苏叶坐下，给她挟一块小排，“您先吃。” 苏叶失笑，挟一块给俩小只，然后再给顾庭之。 “你们尝一尝。” 顾庭之看着俩小只睁圆乌溜溜地大眼睛，期待的盯着他碗里的糖醋小排。 他无奈地一笑，在俩小只眼神促催下，挟着排骨放入口中。 入口有明显的醋酸，他微微蹙眉，再细细一品，带着鲜甜的滋味，一块排骨吃完了，又有回口的酸香，让人想再尝一块。 “肉酥骨香，比福记酒楼的美味，他们这道菜只能调出前两个味道，少了回味的酸香。” 俩小只看着顾庭之吃的香，口水流一地，拿着筷子准备吃。 “贤侄儿，贤侄媳妇儿，我能蹭一碗饭吃吗？” 韩梁趴在门口，探出一个头。 那日与苏叶一别后，他一直等着苏叶上门，苏叶全然忘了这一回事。他只得腆着老脸，磨着顾庭之寻上门。 韩梁在外头等着苏叶用完饭再谈，听了顾庭之的话，他肚里馋得难受。 “就吃一碗！” 韩梁竖一根手指头。 苏叶睨他一眼，去厨房拿一副碗筷出来。 韩梁喜不自禁，搓着手坐上桌，不客气的尝一块排骨，好吃的八字胡都翘起来了。 俩小只和韩梁夺食，吃得格外香甜。 韩梁吃饱喝足，拿着帕子一抹嘴，对苏叶说道：“你的提议还作数吗？我给你两成红利，你将拿手菜全都传授给厨子，不得再用菜方子，另做买卖！” 第二百零八章 生个妹妹（2更） 韩梁找上门，比苏叶预计的要早。 他是精明的商人，苏叶以为韩梁要耍一些手段，用最低的成本，得到高回报。 “没问题。” 苏叶不是墨迹的性子，韩梁爽快，她也痛快。 这桩买卖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 韩梁担心苏叶反悔，备好合约来的。 他掏出合约，给苏叶过目，“你若觉得没有问题，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个手印。” 苏叶接过合约看一遍，又给顾庭之过目。 顾庭之仔细检查，确定条例清晰，没有文字漏洞，放在苏叶面前让她签字。 苏叶利落的签字按手印。 “欢迎你加入福记酒楼。”韩梁笑得合不拢嘴，合约一式两份，他拿一份给苏叶。“福记酒楼在大周一共有六家分店，真正的东家是我的大嫂和侄儿，我只占三成。为说服侄儿同意，我自掏腰包给你一成。” 苏叶倒两杯茶，“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韩梁一口饮尽，看一眼乖巧坐在一旁的俩小只，“有这酒楼的红利，你们衣食无忧，可以再生一个。” “咳咳……咳！”苏叶差点将茶水给喷出来，呛得她脸蛋通红，一双明净的眼眸仿若蕴含着一汪秋水，柔软地望向顾庭之。他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凝视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涌上苏叶心头。她低垂着头，“我们有俩个孩子，不准备生了。” 顾庭之看着她绯红的面颊，比榴花还要鲜明灼眼。 他唇边含着温润地浅笑，“一家四口，足矣。” 韩梁受不了这俩口子，他噫、噫、噫几声，搓着手臂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揣着合约告辞。 苏叶将人送走，将屋子收拾干净。 俩小只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 苏叶洗漱后进入房间，顾云舒贴着墙壁，顾思贤紧挨着妹妹，剩下一半空床。 她合衣躺上去，顾云舒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眨巴眨巴眼，小声地问道：“娘亲，你可以生个妹妹吗？” “娘亲有你和哥哥就够了，再生一个妹妹，照顾不过来。” “噢。” 顾云舒很失落。 苏叶见俩小只没有再问，她躺平了，闭上眼睛。 门口传来脚步声，顾庭之推门入内，缓缓靠近床边，十分自然地躺在床上。 孩子们经历火灾之后，他们一家四口睡在一起。 只不过之前中间隔着俩个孩子，今日顾庭之直接躺在苏叶身侧。 苏叶能够闻到他沐浴后身上传来的清香，似乎一动就能碰触到他，她不自在地想往一旁挪一挪。 身边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顾云舒凑到哥哥的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悄悄话。 “爹爹和娘亲挨在一起，真的会生小宝宝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顾思贤，他想了想，拧着两条眉毛，“娘明天有没有生就知道了。” “娘亲明天生个小妹妹就好了，我把漂亮裙子和头绳都给她。” 俩小只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寂静的夜色中，落针可闻，他们的嘀咕声清晰的传入顾庭之和苏叶耳中。 苏叶满头黑线，下个蛋也没那么快！ 俩小只期待着一觉醒来，娘亲给他们生一个妹妹，甜滋滋地睡过去。 苏叶害怕氛围尴尬，只好装睡到底。 一动不动睡得身子发僵，很难受。 她准备换一个姿势，身边的男人动了，缓缓地朝她靠过来，吓得苏叶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屏住了。 额头上有温热柔软地触感，一碰即离，泛起细微的酥痒，直钻心底。 宛如一片羽毛拂过心尖，苏叶心口无法自控的悸动。 他说，“好梦。” 第二百零九章 温情 （3更） 顾庭之侧身躺着凝视着苏叶。 她一头如云的黑发散落在枕畔，柔软的如同上等的锦缎。睡着的模样，褪去眼底的锋芒，有着别样的温柔。 他抬着手指抚向她的眉眼，即将触碰上的一瞬，手指蜷缩起来。 苏叶抵不住睡意，沉沉睡过去。 她的身体像是有意识一般，靠向顾庭之。 顾庭之伸展开双臂，看着她滚进他胸膛，他收紧双臂将她纳进怀中。 苏叶一条手臂收缩在他心口，一条手臂搂住他的腰，双腿伸进他双腿间，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寻一个舒适的位置安稳睡过去。 顾庭之看着她唇角带着不自知的弧度，无意识地亲近他，轻叹一声，拉着被子给她盖上，珍惜这一刻的温情。 天一亮，她又缩回去。 俩个人相拥而睡。 天蒙蒙亮，苏叶慵懒地睁开眼睛，展臂伸一个懒腰，对上俩小只晶光闪闪的眼睛，那股兴奋劲儿，像是她的被子里藏着宝藏。 “娘亲，妹妹生出来了吗？” 顾云舒小手将被子拉开，小脑袋钻进去，被窝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噘着小嘴，“娘亲，您把妹妹藏起来了吗？” 顾思贤好奇地看向苏叶，等着她解惑。 苏叶头都是大的，她抱着俩小只，无奈地说道：“小宝宝不是要生就能生出来，娘亲觉得你们可爱，向菩萨将你们求来了，才有的你们。” 顾云舒锲而不舍，“娘亲，我们再求个妹妹回来？” “菩萨很忙的，他要给很多没有孩子的爹娘去送宝宝。娘亲有俩个宝贝儿了，不能贪心哦。” 顾云舒懵懵懂懂的点头，记住娘有俩个宝贝，别的爹娘还没有宝宝，他们不能再麻烦菩萨。 她乖巧地说，“那就等菩萨不忙的时候，我们再求个妹妹吧！” 苏叶扶额。 她摸着脑门，想到顾庭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那一句‘好梦’，随着他清越低柔地嗓音入耳，现在回想起来，止不住心荡神驰。 苏叶捏一下滚烫的耳朵，抱着顾云舒下床，“爹爹呢？” “爹煮好早饭，去书院了。”顾思贤跑去厨房，将早饭端出来。 苏叶洗漱后，吃完早饭，带着俩小只去镇上。 今日和铁匠约定好交货，木质家具全都已经拉过来。 苏叶到镇上时，铁匠正好将东西送来。 她让俩小只去后院玩，她着重检查需要炮制药材所需的，铁桶、锅、炉子等。 铁匠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有打磨好的弧形针，还有几把刀头形状不一样的长柄小刀。“顾夫人，这些东西合您的心意吗？” 苏叶惊喜地说道：“对，就是你打的这些！” 她试一下刀刃，刃口锋利，又便于携带。 一共四把小刀，六枚针。 苏叶按照说好的价钱，将尾款给付了，收好刀具和半弧针。她打一桶水，将东西全都擦一遍。 这时，盛九章带着药商拉几车药材过来。 苏叶愣住了，“你怎么给我送药来了？” 盛九章笑道：“我听说你的铺子今日修缮好，你带着孩子忙不过来，我正好有熟识的药商，让他们将药给送来。” “谢谢你，帮我一个大忙！”苏叶真心实意的感激，否则她还得跑药商。“多少银钱？” 这话一出口，苏叶拧紧眉头，她怕是掏不出买药的银子。 第二百一十章 医馆开业 （4更） “你先清点数。”盛九章又补充道：“药材都是一季一结。” 苏叶心思复杂，药商一季一结，那是对老客户。而她这种刚刚开始合作的，都是买多少结多少银钱。 显然盛九章知道她囊中羞涩，所以暗中施以援手。 她笑了一下，将这笔恩情记在心里。 过去和药商对数，药材一应俱全，份量都刚刚好，一共将近二百两银子。 药商将药材卸在仓库里，收好账本，与盛九章挥别。 盛九章将药商送走，抬头打量一眼铺子，入门左边是一面墙的药柜，一张长桌，边上有一张矮方桌，用来接诊。右边则是三张竹床，中间用布帘子隔开，心思十分灵巧。 “一应都准备好，什么时候开张？” 盛九章看着临窗摆放着一条很长很宽的木凳，那是给病患等候诊病坐的，他觉得苏叶这里许多东西很可取。 苏叶早前就挑选好一个黄道吉日，“五日后开张。” “日子不错。”盛九章从袖中掏出几张单子，“这是新的订单。” 苏叶加一下数量，一共一千瓶。 她愕然地看向盛九章，“这么多？” 盛九章不以为然，效果众人看得见，许多药铺窥见商机，必定会寻来合作。 “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苏叶心中一动，这祛疤膏的订单让她小赚一笔，若是再制出其他特效药呢？ 她按下心中的激动，不能冲动行事，还得徐徐图之。 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但是可能会噎死！ —— 医馆开业，苏叶期待已久。 这几日，她着手为开业做准备。 转眼之间，便到了五月二十五日。 还有两个月乡试，顾庭之至那日一早离开后，一直未归家。 苏叶将俩小只送去学堂，早早去了镇上医馆。 她远远地看见铺门打开，雇来的一个药童和郎中，扶着木梯。 顾庭之踩在木梯上，将牌匾挂在铺子正中间，用一块红绸布盖住。 苏叶欣喜地小跑过去，“庭之，你咋来了？” 她以为顾庭之抽不开身过来，心中有些失望。 今日对她来说很重要，而这重要的日子，苏叶希望顾庭之能够参与。 顾庭之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浑身的疲倦散去。 “正好今日休沐。” 虽然不是特地为她来的，苏叶仍然很高兴。 吉时一到，顾庭之点燃两挂炮竹，苏叶将红绸布揭开。 悬壶医馆。 范郎中和药童准备说喜庆的话，就瞧见对面噼里啪啦地响起炮竹声，一块红绸布落下，露出金光闪耀的四个大字——妙手堂。 “东家，你看。”药童指着对面，脑袋有些懵。 俩家医馆同时开业，咋有这般巧的事情？ 苏叶皱紧眉头，之前她看见对面在装修，知道是新铺子开业，却不知道是医馆！ 两家对门对户，对生意有极大的影响，拼的就是医术。 站在中间，接受众人祝贺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同样发现了苏叶这边的情况。 她朝双手抱拳做一个恭喜地动作。 苏叶回以一笑。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悬壶馆门前，苏木率先跳下马车，看到对面的妙手堂，眉毛拧在一起。 苏婉心中阴云密布，并不愿见到苏叶春风得意的模样。 她从马车上下来，觉察出气氛有些古怪，顺着苏木的视线望去，她看着牌匾愣住了，等看到那位女子，柔婉一笑，拎着裙子过去。 “星儿，你怎么在清水镇开医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病情凶险 （5更） 周星月诧异一瞬，笑道：“我忘了，你的祖籍同是清水镇。”她回答道：“祖父告老还乡，我随他回老宅。这里郎中短缺，精通医术的人更是百里难挑其一。我要在这里留几年，左右无事便开一间医馆，悬壶济世。” 说到这四个字，周星月又看向苏叶的医馆牌匾。 “这二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 周星月自命清高，家中祖辈都是太医出身，她自小跟在祖父、父亲身边习医。又是极有悟性的人，不过十岁，便名扬京城，如今更是远近闻名的女神医。 她跟在祖父身边尽孝，便未入宫做女医。 苏叶的年岁和她相仿，在这穷乡僻壤，医术又能高明到哪儿去？ “你忘了？她是我堂妹。”苏婉看一眼牌匾，笑道：“她的医术自然不能同你比，学的不过是一些皮毛。几年前进京的时候，她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如果苏叶不是侥幸得了祖传的宝贝，哪有这份机遇？ 周星月讶然，再次看苏叶一眼，没有想到她就是那个闹尽笑话的女人。 “她是淤泥，你是清莲，别与她走得太近，让她给染污了。”周星月向来瞧不起依附男人，攀高枝的女人。“不知这医官提举司的人，怎么一回事，什么人都能行医吗？” 苏婉很欣喜，有周星月的医馆开在苏叶对面，苏叶甭想生意红火！ “星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若是有什么病患，你尽量别让她沾手。若是出事了，不但连累我的父亲，就是遭罪的百姓也可怜。” 周星月点头应下。 这一头，苏叶看着苏婉和周星月有说有笑，俩人的关系很亲近。 她看着周星月投来轻视的眼神，抿紧了唇角。 “我们进去。”顾庭之看一眼对面，收回视线，“无须与人一较长短，各凭本事。” “你倒是看得起我。”苏叶白他一眼，就是担心苏婉会作妖。 顾庭之笑而不语。 他眼中的自信笃定，坚定从容，流露出对苏叶很高的认可。 “姐，对面是什么人？”苏木询问苏叶。 苏叶摇了摇头，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并不太确定。 “郎中！郎中！快给我家少爷治病！”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还未停稳，一个壮汉背着一位少年跳下马车，朝悬壶医馆奔过来。 “郎中，您快给我家少爷诊治！” 壮汉焦急地对范郎中说道。 范郎中连忙将人往医馆里请。 “等一等！”周星月看着少年手上的疹子形状，扬声喊道：“我家祖辈都是太医，你家公子患了伤寒，我能治。” 壮汉急得满头大汗，看一眼范郎中，又看一眼年轻貌美的周星月，心下犹豫。 另一位小厮说道：“去妙手堂吧，她祖辈都是太医，想必医术不凡，少爷的病情不容马虎。” 壮汉立即转身去妙手堂。 范郎中气得脸色铁青，这是明目张胆的抢生意！ “姑娘，做事先学做人，你的品行不佳，医术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周星月充耳不闻，并不理会范郎中，直接上前将人领去医馆。 范郎中就要去阻拦，苏叶拦住他。 她说，“这位公子有先天不足之症，伤寒症来势汹汹，十分凶险。” 范郎中的医术治不好。 第二百一十二章 治愈 ？（1更） 周星月将人领进医馆，让壮汉将韩江笙放在长榻上。 她仔细号脉检查一番，诊断是胃肠湿热型伤寒，适用清利湿热，理气和中。 周星月写下药方：厚朴二钱，川连姜汁炒、石菖蒲……等，交给一旁的药童，按方抓药去煎。 “郎中，我家少爷如何？”壮汉瞧着韩江笙烧得脸颊通红，冒出大汗，喘着粗气。不由心急，“他自幼身体孱弱，你开方子多多斟酌。” 韩江笙昏睡中，难受的皱紧眉头，嘴里喊着渴，“水，水……我要喝水……” 周星月倒一杯温水，扶着韩江笙的脑袋，一小勺的喂。 “不妨事，伤寒症需要一段时日，不是一碗汤药下肚，立竿见影。” 周星月看着韩江笙的舌苔黄腻，高热干渴，内火燥热。 喂完半碗水，她再添一剂白虎汤，清热化湿。 “周姑娘，拜托你了！”壮汉急得上火，少爷病一回，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成。 “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周星月没有治疗过伤寒，却与祖父探讨过，很胸有成竹。 苏婉见她抢了苏叶的生意，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她进来告辞道：“你先忙，我改天再来找你。” “好。”周星月亲自送苏婉离开，“你放心，我会找祖父说明苏叶的情况，莫叫庸医害人！” 苏婉得了这句话，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药童端来两碗汤药，周星月喂韩江笙喝下去。 两个时辰过去，高热依旧未退。 壮汉心急道：“你究竟能不能行？”又埋怨小厮，“她的祖辈是太医，又不是她！谁知是不是半吊子，招摇撞骗？” 这一句话是对周星月的侮辱。 周星月看着烧得不省人事的韩江笙，抠着手指头，她是按照祖父的伤寒论诊治，并没有错。 可他的高热不退…… 周星月无法，只得加一剂退热药。 这一剂药下去，韩江笙大汗淋漓，脸上的潮红褪去，浮现苍白，虚脱了。 用药太猛，适得其反。 周星月慌了，韩江笙本就体弱多病，根本不能胡乱用药。 她被壮汉一激，乱了方寸！ 极力的保持镇定，她另行用一套方案，堪堪稳住韩江笙的病情。 周星月摸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后背冰凉，冷汗洇湿了小衣。 “他的病情来得很急，身子骨弱，用药上要反复斟酌，承受不住猛烈的药劲。病情好转要比其他人长。你们既然把病患交到我手里，需要信任我，我有能力将人给治好。” 壮汉一颗铁汉心，跟着韩江笙的病情忽上忽下，差点得了心疾。 事到如今，等候夫人的回信再说。 “你尽管治好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周星月松一口气。 这是她开医馆接的第一个病人，再棘手，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韩江笙的病情好转。 周星月给韩江笙号脉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的身体好了，今日可以回家去，我开几幅药给你巩固，调理一下身子骨。” 韩江笙眉眼俊秀至极，皮肤透着病态的白，一双眼睛格外纯净有神。 “多谢周姑娘。” 韩江笙身形单薄，素白色的纱衣罩在身上，毫无一丝烟火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病情恶化（2更） 周星月笑道：“这是我的本份。” 壮汉结完账上前搀扶韩江笙。 韩江笙抬手制止，缓慢地走出医馆。 淡薄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修长的身影如初升的皓月，剔透清灵。 苏叶站在门口，盯着韩江笙眉眼间的病气皱起眉头。 范郎中一直等着看周星月的笑话，等来等去，等到病患痊愈了。 他不是滋味的砸吧嘴，“她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悬壶医馆开业半个多月，门庭冷清。 病患全都涌去妙手堂，奔着周星月祖辈都是太医的名气。 苏叶倒是很镇定，这些天在忙着炮制祛疤膏。 医馆名气是渐渐打出去，只要有真本事，埋没不了。 “诶？他过来了！”范郎中看见韩江笙朝他们铺子走来，一脸激动，“不会是妙手堂没治好？” 苏叶抬头望去，韩江笙眉眼清朗，周身气质通透灵动，有如岚光水色。 他的气质和顾庭之有些相似，苏叶觉得有些亲切。 “请问苏姑娘在吗？”韩江笙面容透着病态，他握拳抵唇咳嗽几声，询问道。 “我就是。”苏叶回道。 韩江笙盯着苏叶看了好一会儿，浅淡地笑道：“我是韩梁的侄儿，听他提起过你。” 苏叶一听，连忙将韩江笙请进来坐下，“你是为酒楼一事来的？” “我特地来请你为我母亲治脸。”韩江笙双手接过药童递来的茶水，“我住在江城，离这里几日的路程，你的祛疤膏在江城很有名气。只不过我母亲的脸，伤得深，面积大，请你亲自去一趟。” 苏叶摇了摇头，“我腾不出时间。” 她有俩个孩子要带，只是一来一回就得七八天。 “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 韩江笙笑容淡去，“家母遭逢过意外，她不轻易出府。” 壮汉心里腹诽，何止是不轻易？进了韩家就不曾出来过！ “苏姑娘，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韩江笙了解苏叶的情况，“你可以带上俩个孩子，诊金不会亏待你。” 苏叶没有立即回绝，一面是为韩江笙的孝心和诚心，一面是因为她手头拮据。 她起身将韩江笙送出门，周星月就站在对面门口，看着苏叶那股子殷勤劲儿，眼中透着冷嘲。 等韩江笙一走，周星月走过来，对苏叶说道：“苏姑娘，你有悬壶济世的精神，很值得赞扬。只不过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并不是闹着玩的。我不知道你的医馆资格如何得来，明日会禀明祖父，让他就这件事查明。” “我奉劝你一句，开医馆挣银子可以，行医治病的事情，交给其他郎中。” “周姑娘，对旁人妄下断论，指手画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苏叶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微微上扬，“我也奉劝你一句，有的话说的过早，到时候打起脸来会很疼的。” 周星月被骂没教养，怒极反笑道：“不识好歹！” 她等着！ 悬壶医馆早晚得出事！ 苏叶看着周星月拂袖回了妙手堂，她去后院做饭。 中饭还未吃完，铺子里闹哄哄的，壮汉的大嗓门传到后院。 “苏姑娘！苏姑娘！您快救救我家少爷！” 苏叶放下碗疾步过来，就看见韩江笙脸色惨白，病恹恹地靠在墙上。 壮汉急得团团转，“少爷回家没吃多少，便开始腹泻便血。” “扶着他躺下。” 苏叶吩咐道，这是伤寒引起的并发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赋异禀 （3更） 伤寒最常见的症状是肠出血和肠穿孔。 苏叶检查一番，诊断出是肠出血，开了止血的药。 至于腹泻调节饮食，低糖低脂。 苏叶叮嘱道：“这段时间你住在医馆，卧床休息，出血多少要严格告诉我。” 韩江笙微阖着眼皮子，‘嗯’一声，隐忍着腹痛。 苏叶问，“你在家平时饮食如何？” 韩江笙脸色苍白，慢声道：“饮食清淡。” 他自幼身体孱弱，脾胃虚弱，许多食物不能吃，母亲便与他吃一样的。 但凡他不能吃，不能做的事情，母亲再喜欢一概不碰。 有母亲在一旁引导，韩江笙自小便很克制。 他有打坐静心，练五禽戏强身健体，体魄渐渐好转。 这一次长途跋涉，方才病倒。 苏叶暂时调了一定比例的淡盐水，再加上一些蜂蜜给他喝下去，补充体力。 出血期间是不能进食的。 伤寒杆菌进入肠道，引起肠壁坏死形成溃疡，导致肠出血。 苏叶另行配一剂药，亲自煎煮。 她吩咐范郎中，“您严密观察韩江笙的脉搏和神志变化，有异常立即通知我。” “好。” 苏叶抓好药，心想韩江笙有血虚之症，还需补血。 得买点驴皮熬制阿胶！ 她准备去药房煎药，周星月沉着脸进来，眼睛在铺子里搜刮一圈，看着闭眼躺在竹榻上的韩江笙。 “苏叶，韩江笙是我医治好的病患，他病情反复，有个好歹，也该是我继续给他医治。你中途插手，‘治好’好，将功劳给抢占去，我倒是小瞧你了！” 韩江笙一进悬医馆，周星月得到风声，看着苏叶忙活上，满眼讽刺。 “今后我治一个，你再抢一个。借着我的手，打出自己的名声……” “臭名吗？”苏叶讥诮道：“周姑娘，你该做的不是指控我抢你的病人，而是检讨一下，为何病人经过你的手，他再次病重选择我，而非你！” “你……” “他今日开始便血，这是伤寒引发的其他病症。在便血之前，会提前一天有征兆，脉搏增快，腹部疼痛，腹泻，体温骤降后回升。他今日出你的医馆，在此之前，你没有觉察到吗？” 周星月脸色骤变，“不！这不可能！” 韩江笙的病症好转，脉搏过快，腹痛腹泻，她只以为是体弱，大病初愈后脾胃虚，给他开了调理脾胃的药，还有止泻药。 压根不知道伤寒后，会有便血症候。 可看着韩江笙苍白虚弱的面容，心里没底。 “你出身在医术世家，这不是你炫耀的资本，而是你比旁人有一个更好习得医术的环境罢了。但是真正能汲取到多少东西，各凭本事。”范郎中哼哼一声，看周星月不大顺眼，抢病患开始，这梁子就结上了。说的话扎心，却在理。“自命清高，目空一切，看不见别人的长处，只会使你停滞不前。” 周星月不服气，冷声道：“苏叶几年前在京城时，大字不识，短短几年，她的医术怎么可能独挑大梁？” 药童说道：“大概是天赋呗。” ‘天赋’这个词，听在周星月耳中格外刺耳！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祖父的否定（4更） 周星月自认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就连祖父都十分为她自豪。 这般优秀出色的她，却被一个不如她的人贬低得一无是处！ 苏叶是天赋所致！ 她的天赋在苏叶跟前便成了一个笑话！ “韩江笙的病症，究竟是否如你所言，还未可知！” 周星月挺直脊背，渗入骨子里的傲气和优越感，不容他们折辱！ 她越过苏叶朝韩江笙走去。 苏叶看周星月一眼，将手里的药递给药童，让他去煎好喂韩江笙服下。 周星月凝神号脉，又询问韩江笙几个问题，的确如苏叶所言。 心下一惊，这是苏叶诊断出来的，还是其他郎中？ “走开！你这庸医！”壮汉一来，半点不知怜香惜玉，拎小鸡崽似的，将她给提起来扔在一边，“我家少爷在你的医馆治大半个月，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狗屁的祖传医术，我看你这庸医太害人，这铺子早些关门，别残害百姓！” 壮汉力道太大，周星月觉得手臂皮肉都捏紫了。 令她愤怒的是壮汉一口一句庸医！ “伤寒本就难治愈，他当初病情十分凶险，我若是庸医，他只怕早性命不保！”周星月气得脸色发青，“苏叶说的那些征兆，但凡精通医术的都能诊断出来，关键是能否治好！” “能诊断出来，你还让我家少爷回家调养？”壮汉鼓着一对铜铃大的眼睛，满脸凶狠，“你最好指着我家少爷好，不然非得拆了你的铺子不可！” 蛮子！ 周星月气得头昏脑涨，她从未见过这等野蛮的人！ 她还想说什么，一道慈祥和蔼地声音的传来。 “月儿。” 周星月侧头望去，看见祖父踏进医馆，脸色微微一变，紧抿着发白的嘴唇。 “祖父，您怎么来了？” 周星月眼眶发酸发胀，她从未被人羞辱过，还被以她为傲的祖父看见。 “我听闻你治好一个伤寒患者，正好无事，便过来看一看，与你探讨心得。”周峤看见孙女饱受委屈的模样，抬头看向韩江笙，最后将视线落在苏叶身上。对周星月说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伤寒病症周期要长，每一个阶段，面临的症候不同。依你诊治的时间推断，这位患者正是在缓和期。这期间容易突发便血症状，出血严重者会导致身亡。” “祖父……” 周星月没有想到连祖父都认可苏叶的话！ “月儿，五指各有长短，何况是人呢？医术博大精深，各专所长。祖父尚且不敢说任何疑难杂症，都能够治好。”周峤叹息一声，“无论你身处什么地位，有何成就，仍要初心不改。谦虚好学，取长补短，方能有更大的进益。” 他语重心长道：“不能以偏见待人，此错在你，向这位姑娘道歉。” 祖父的话何尝不是肯定苏叶，否认了她呢？ 周星月眼眶里像是揉了一把沙子，涩痛得紧。 僵硬地杵在原地，不肯松口。 “有真才实学的人，旁人不问出处，只看其本身。”周峤加重语气，“这位姑娘值得你向她学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服口服（1更） 周星月出身名门，医术了得，被人众星捧月。 十分清高傲气。 祖父如今说她技不如人。 周星月虽然自命不凡，却能够勇敢正视自己的缺陷。 “我五岁辨认草药，八岁能背诵百草集，从来不曾懈怠过。能有如今的成就，您说是我付出得来的结果。可您今日说的话，我不认同。我能向任何人学习，却绝不会是她！”周星月情绪激动，喉口发哽，“她品行败坏，名声恶臭，几年前连字不识一个，如今突然会医术，您相信吗？” “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祖上行医？我们东家祖上世代也是郎中。你和她又不是朋友，咋知道她不认字？偏听偏信最要不得。”范郎中拿出一张苏叶写的药方，“你自个瞧瞧，这是不识字的人能写的？” 周星月看着药方上的字，这根本不是几年才能练出来！ 更让她震惊的是药方，只几种单味药，细细一品，她窥出这张方子的精髓。 苏叶用药大胆灵活，可见她对各种药性都熟记于心，且擅用药。 “难道……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吗？” 周星月像是受到打击，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 “我在古籍上看见不少单味药医治沉疴的案例，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只可惜多数郎中学而不精，学而不化，难以用好单味药。”周峤见了，如获至宝，足可见苏叶在医术上的造诣！ 苏叶道：“药多药少，用之得宜即可。” 这时，壮汉扶着韩江笙从后院出来，他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苏姑娘，您可真是神咧！少爷用了两碗药，出血少，腹痛也缓解不少！”壮汉说着，给苏叶竖着两根大拇指。 韩江笙的情况并不严重，才能很快奏效。 “好好卧床休息，尽量少走动。”苏叶过去，给韩江笙号脉。 周峤跟着过来，询问道：“苏姑娘，你可知伤寒引发便血，根源在何处？” “伤寒毒气入肠道，引起溃疡出血，这是轻微的，严重者会肠道穿孔。”苏叶尽量用通俗的词语表达，而后又道出如何治疗、护理。 周峤只知伤寒会便血，根源就不得而知。 苏叶简明扼要的讲解让他受益匪浅。 他由衷道：“你年纪小，有如此高的医术，今后必定有大造化。” 苏叶浅笑道：“您过誉了。” 一旁的周星月看着周峤与苏叶一问一答，所涉及的医理，都是她略微精通的，正是如此，她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及苏叶。 她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在苏叶跟前大放厥词，又何尝不是自取其辱？ 周星月脸热，心下别扭。 “我不该听信谣传，对你心存偏见，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周星月弯腰行一个大礼，“今后我会向你讨教。” 苏叶挑眉，倒是没想到周星月能屈能伸。 不过看着周星月眼底灼目的光，显然是和她较上劲了。 苏叶说，“相互切磋交流。” 周星月抿紧唇，没想到苏叶一点不计较。 周峤看着俩孩子握手言和，抚须笑道：“改天邀请你去府中小坐。” “却之不恭！”苏叶在周峤身上也有得益，她是胜在来自未来，见多识广，在他们面前显出优势。 周星月紧绷着脸，转身准备去铺子，看见门口已经围满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生意火爆 （2更） “啧啧，真是瞧不出来，这悬壶医馆的东家医术这般高明！” “就是啊，连这老太医都自愧弗如。” “如今的后生啊，仗着祖辈的名声招摇撞骗。害苦咱们这些不懂内情的百姓，全往妙手堂钻。” “一个病人医治大半个月，最后还得苏姑娘出手，咱们今后认准悬壶医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让周星月很难堪，低头快步离开。 周峤叹息一声，周星月的起点太高，遭遇挫折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祖孙俩离开，身子不爽利的病患，齐齐涌进医馆，指名让苏叶看诊。 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一些奔着妙手堂名气而来的病患，被热心肠的人拉住，“对面的医术不精，就是个半吊子，你别糟蹋银子。悬壶医馆的苏姑娘医术高超，就连对面的太医都被折服，觉得自己不如她。”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悬壶医馆的名声彻底打出去。 而且苏叶开的药方确实很管用，价钱低廉，每日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范郎中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家的那位弄巧成拙了吧？ 一天下来，苏叶累得腰酸背痛，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药童将门板关上，数一数今日收的银钱，惊喜地说道：“东家东家！咱们发财了！一共得了二十多两银子！” 苏叶被这股欢快劲儿给感染，浑身的疲倦消散。 “不错啊，是之前的二十倍。” 扣除本钱不过得了五六两净利润。 “这是一个好开端。”范郎中很乐观，似乎已经看见医馆未来的前景。 壮汉挠了挠头，难以费解，“我家少爷在对面半个月就花费十几两银子。今日你们都未停歇，少说有好几十个病人，咋才二十两？” “石孟。”韩江笙淡淡瞥他一眼，“苏姑娘品节高尚，一心为百姓，难得的良医。” 壮汉不敢吱声。 苏叶揉着酸胀的手臂，走向韩江笙，“好一些了吗？” “好很多了。”韩江笙看着苏叶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微微有一点愣神。似有感而发，“生得这样一双的眼睛的人，都有一副善良的软心肠。” 苏叶看着他如暖阳般和煦的笑容，摸着自己的眼睛，有话要问韩江笙。 韩江笙侧躺着，精神不济。 苏叶隐去话头没有再多问。 她叮嘱石孟，“记得多让韩江笙翻身，等他没有出血之后，可以给他喝点鸡汤、鱼汤、米汤一类食物。每一次喝少一点，次数可以增多，特别要注意进食后记得漱口。” 石孟认真记下。 范郎中是孤寡老人，他住在医馆，正好方便观察韩江笙。 苏叶回桃花村，拉了几车药苗送去顾赵芸的后山。 顾赵芸将山地开荒好，只等着种药苗。 苏叶甩动着酸痛的臂膀，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的药山，全都施了后院肥沃的泥土，长势果然快了许多。 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两个月能丰收了！ 如今六月十四，还有一个多月要乡试。 谢院长说他乡试得中机会很大，苏叶寻思着多挣点钱给顾庭之筹盘缠。 忽然，苏叶灵光一闪，眼睛亮起来。 她可以研制治疗肠出血的药丸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治脸 （3更） 从周峤口中得知，伤寒是多发病，便血更是常见的症状，治愈者寥寥无几，多数找不到根源而致使出血严重病亡。 而且还伴随着血虚之症，这一类需要补血，便要用到阿胶。 苏叶一下子想到两个来钱的门路。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回春堂找盛九章。 “伤寒容易引起便血、心悸、毒血病症，我目前只有便血的方子，而这是伤寒缓和期最常见的病症。”苏叶看着盛九章认真在聆听，“患者出血会有血虚之症，我有一种补血膏，效果不错。” 盛九章听说了苏叶与周星月之间的事情，“你先研制出来，若有此症状的病患，我试用药效，真的有你所说的奇效，我们再详谈。” “好！” 盛九章有意向，苏叶充满了干劲。 她去集市买了十斤驴皮与其他材料，回到医馆用清水浸泡五六日，再熬制阿胶。 苏叶倒一碗凉白开喝下肚，走出后院，看见一位身姿娇小的妇人迈进医馆。 她身着红色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髻，脸上戴着一块面纱，露出秋日晴空般明净的眼睛。 萧夫人看见睡在竹榻上的韩江笙，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笙儿。” “母亲，您怎么来了？”韩江笙侧头，看见萧夫人他惊讶地坐起来，“我的身体快好转，用不了半个月能回江城。” “你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这里的生意有你二叔打点，何必跑这一趟？”萧夫人嗓音细腻柔美，即便是略带着苛责的话，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你久病不好，我在府中心中不安。” 她朝婢女招一招手，“我给你煮了藕粉。” 萧夫人从食盒中端出一碗藕粉，舀一勺喂到韩江笙的嘴边。 韩江笙侧头看向苏叶，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 他接过一碗藕粉，吃了一半。 “剩下的留着待会吃。”萧夫人瞧着韩江笙动作放缓了，心知他吃不下，将碗接过来。 苏叶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心中生出羡慕。 韩江笙提起萧夫人的时候，她显然是不曾出过门，心里挂念着儿子，便不远千里赶来清水镇。 韩江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萧夫人便知他心中所想，可见母子感情深厚。 “母亲，这位是苏叶，她医术高明，研制的祛疤膏效用很好。你的脸给她看一看，能不能治好。”韩江笙放轻声音，征询萧夫人的意见。 萧夫人手指抚上右脸，摇了摇头，“不用了。” 韩江笙不知萧夫人为何拒绝。 父亲曾说过母亲最爱美，脸上长出一颗红疹子，都要难受半天。 在人前，她从未摘下过面纱，可见她很在意这道伤疤。 韩江笙耐心地劝道：“我买的药膏，您用着有效用，该相信她有办法治好。” 石孟在一旁说道：“夫人，少爷来清水镇是特地给您请苏郎中治脸。” 萧夫人怔愣住。 苏叶鼓励道：“夫人，您不必害怕，我只是一个郎中。” 半晌，萧夫人像是被说服，迟疑着抬手将面纱揭开。 苏叶呆住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眼缘 （4更） 萧夫人肤白貌美，高高挽起的发髻，点缀着样式繁复华贵的金首饰。并未显得艳俗，反而衬得她白皙红润的脸庞愈发如珠似玉。 右边脸颊上从颧骨斜至下颔的一条伤疤，破坏了这一份绝色。 苏叶当初见到韩江笙的第一眼，就在想他母亲该是何等的倾城。 如今一看，虽然容颜绝丽，与韩江笙却没有相似处。 “你脸上的伤是用剪刀刺伤的吗？”苏叶抬着萧夫人的下颔，辨认伤疤是由锐器造成。 她皱紧眉头，不知是什么样的人，能下得了这个手。 萧夫人脸色一变，手指抚上伤疤，眼睛里透着茫然，似乎也不记得是什么所伤。她努力的去回想，脸色苍白，痛苦的捂着针刺般的头。 “母亲。”韩江笙急忙扶住萧夫人。 苏叶手指按上她的额头，嗓音轻柔地说道：“放轻松，不用去想，头疼就会好了。” 萧夫人顺着苏叶的话整个人放松，额头上轻重有度的按揉，她的脑袋放空，竟真的不疼了。 “您去洗个脸。”苏叶吩咐药童，准备澡豆给萧夫人净面。 婢女扶着萧夫人离开。 “母亲这是陈年旧伤，有二十多年了。当时受到刺激，忘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韩江笙让苏叶谅解，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韩江笙如今二十五岁，萧夫人的脸伤了二十多年，生下他没有多久出的意外？ 这是韩家的家务事，苏叶不好刺探。 “你母亲脸上的伤疤能治，不过不能完全祛除，会有淡淡的痕迹。到时候敷上脂粉，不仔细看不出来。”苏叶扶着韩江笙躺下，拉着薄被盖在他的胸膛，“时间会有些长，你们在清水镇住下，等治好了再回去。还是自己回去敷药，每隔一段时间，再过来一趟？” “等好了再回江城。”萧夫人将脸洗干净过来，皮肤很细腻，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像是三十岁出头。她对韩江笙道：“你的身体不好，来回奔波吃不消。正好可以让你多休养，以免匆匆回去又伤了身子。” 韩江笙自然没有意见。 苏叶调制好药膏，让萧夫人躺下，给她厚厚一层敷在脸上。 等过了几刻钟，再揭掉洗干净，换一种药膏涂抹上，她配上手法让肌肤更好的吸收。 萧夫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好了。每日涂抹两次，早晚各一次。”苏叶往祛疤膏里面，增减了几味药。“一瓶药膏用完了，过来我看看可有效果。” “好。” 萧夫人脸上清清凉凉的很舒爽，笑盈盈的看着苏叶清丽柔美的面容，觉得她很面善。尤其是身上干净的气质自己很喜欢，忍不住想亲近苏叶。 “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来韩府，给我看一看脸。” 萧夫人主动邀约。 韩江笙不可思议的看向萧夫人，她不爱与人来往，府中人情往来全都是二婶娘操持。除了他之外，偶尔见一见二婶娘，生人一概不见。 今日却请苏叶去韩府。 韩江笙看着苏叶那双清透纯净的眼睛，或许是她与萧夫人有眼缘？ 这一份眼缘远不止如此，下午的时候萧夫人差人给韩江笙送来一碗鸡汤。令韩江笙大跌眼镜的是，其中还为苏叶准备了水果与甜点。 第二百二十章 她很喜欢你（1更） 韩江笙盯着琉璃盏里盛放的樱桃，旁边还有一碗糖蒸酥酪，心思极其复杂。 这是母亲最爱吃的果子，二婶娘娘家盛产樱桃，每一年吃樱桃的时节，都会着娘家的人隔三差五送一小筐给母亲吃。 母亲除了将樱桃分食给他，旁人难有这待遇。 “苏姑娘，我母亲特地为你做的。”韩江笙将樱桃放进食盒里，递给苏叶。“樱桃蘸着蒸酥酪食用，别有一番风味，你试一试。” 苏叶很惊讶，萧夫人待她这般热情。 这个年头的水果不止是贵，尤其是樱桃这般娇弱的果子，更是少见。 她看着一颗颗樱桃摞在琉璃盏里头，鲜红欲滴的色泽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散发出美不胜收的光芒。小小的鲜艳饱满的一只，似乎能够想象到放在嘴里咬一口爆浆的感觉，汁水四溢。 苏叶很怀念这酸甜的滋味，忍不住舔一下唇瓣。 “你母亲太客气了。” 苏叶不矫情，将食盒接过来，心里寻思着回礼。 “她很喜欢你。”韩江笙端着一碗鸡汤，慢慢送入口中。“你将食盒带回去，明日再送回来。” 苏叶赧然，小心思被韩江笙看穿。 她想将樱桃给挪出来，带回去给孩子们尝一尝鲜。 “谢谢。” 苏叶捻起一颗樱桃，蘸着蒸酥酪含入口中，唇齿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从舌尖流淌而过滑入咽喉，口感很好。 韩江笙看着她眉眼一弯，一脸满足的模样，突然觉得母亲喜欢她并不是很难费解的事情。 他想自己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愿意将他所拥有一切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她跟前。 只为她这干净纯粹的甜美笑容。 苏叶将樱桃收好，问，“萧夫人喜欢吃什么？” “甜食。”韩江笙顿了一下，笑着吐出一个字，“肉。” 苏叶记下来，准备做一些点心给萧夫人做回礼。 —— 苏婉等着周星月动用关系，剥夺苏叶开设医馆的资格。 等来等去，却听苏荀道：“我们误会苏叶了，我今日去镇上，听人说出了一位姓苏的女神医，医术很了得，又有医德，收取的诊费很公道，一副药下去便见效。我特地去看了，病患在门前排起长龙，可见苏叶医术很好。” 苏婉捏紧手中的帕子，“苏……二妹的医术这般高明吗？比星儿还要好？” “有病患不愿等去妙手堂，其他病患制止，说妙手堂是庸医，不过是打着祖辈的名声行骗。”苏荀很不可思议，周星月年纪虽小，在京中声名远扬，许多世家夫人小姐，只找她治病。 到这小镇上，竟成了口口相传的骗子！ 最像骗子的苏叶，反而是口碑极好的神医！ 苏婉大惊失色，“你没有弄错？” 苏荀摇头，他亲眼瞧见苏叶坐诊。 “二妹医术这般高明，爹爹知道了，必定会很高兴。”苏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坐立难安，强颜欢笑道：“星儿是我的好友，她如今处境不顺，我去镇上探望她。” 苏荀欣慰的点头。 这般善解人意，重情重义的才是真正的苏婉！ 他准备一同去镇上，苏婉阻止了，匆匆坐上马车，去往妙手堂。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意藏拙 （2更） 周星月正在伏案抄录手札，结合苏叶浅谈的经验，记载肠伤寒的病例。 “月儿！”苏婉踏入妙手堂，焦灼地走向周星月。“我听到一些关于你不好的传言，你的医术在京城人人称赞，有目共睹，在这怎得成了骗子？” 周星月没有理会苏婉，将最后几个字写上去。 苏婉忧心忡忡道：“你为人良善，并未与人树敌，又是初来清水镇，谁会恶意诋毁你？” 这话意有所指，周星月不曾和人结怨，背地里坏她的名声，除了苏叶这竞争对手，还能有谁？ “苏婉，你和苏叶有过节？” 周星月虽然高傲，可并不是无脑之人，苏婉这话分明存了挑拨的嫌疑。 之前对苏叶心存偏见，实在是苏叶当年所作所为，很难令人信服她医术高超！ 苏婉的话，令她心中笃定，苏叶不过一介庸医！ 可现实却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苏叶的字迹功力深厚，你的字都不及她，少说有十年以上的功底。”周星月将手札合上，眸光锐利的盯着苏婉，“你与苏叶姐妹情深，她几斤几两你该最清楚。若非她得罪过你，我想不到其他你撒谎的原因。” “我与你算闺中密友，你不会为她害我？” 周星月的话如针一样刺在苏婉的心上。 “不……我没有！” 苏婉矢口否认。 “没有撒谎？还是没有害我？”周星月目光逼人，似乎看进她的心里去。 苏婉心里发慌，往后退一步，“星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也是被她瞒住了……” 周星月打断苏婉的狡辩，“你今日来是真的探望我？为我担忧？没有存私心？” “我……” “苏叶得罪过你，你利用我抨击她。结果我败给了苏叶，你坐不住来找我，煽动我用手段镇压苏叶？”周星月看着苏婉眸光闪烁，知道她猜对了，“你走吧，今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星儿！”苏婉难以置信，想不通周星月为何这般没有肚量！ 她是利用周星月对付苏叶，可那是相信周星月有这个能力！ 如今周星月在苏叶手里栽跟头，不想着报复回去，居然还怨怪她！ “我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今日就当我没有来过，你冷静冷静！” 苏婉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周星月并未去看苏婉一眼，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好朋友不是被拿来利用，俩人之间该坦诚相待。 她的眼底容不下沙子。 周星月望着对面的悬壶医馆，苏叶被病患包围，她眉眼间透着疲惫，脸上的笑容不改，耐心细致的给人诊病。 这样的苏叶，品行真的差吗？ —— 苏婉跑出妙手堂，愤懑的盯着人满为患的悬壶医馆！ 赵老夫人对她失望，赵穆给她扣上恶毒的帽子，周星月不愿意与她做好友！ 苏叶却顺风顺水！ 蓦地，她一个激灵。 周星月说苏叶会一手好字，至少有十多年的功底。 可在她面前，苏叶压根大字不识。 苏叶在刻意隐瞒吗？ 为什么？ 心里有一个隐秘的念头翻涌而上。 苏叶觉察到什么了吗？故意藏拙，一直等待时机成熟，然后直接写信给苏定邦？大展身手，引起苏定邦的注目吗？ 这样一想，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有预谋！ 苏婉彻底慌乱了，回家去找方氏商议。 第二百二十二章 坏心眼儿 （3更） 方氏一听苏叶有所觉察，失手将竹筷子给折断。 “不可能！”方氏十分笃定，将筷子扔在灶膛里，“她若是知道，早就闹得翻天覆地，岂会这般沉得住气？” “那该怎么办？”苏婉六神无主，这般出色的苏叶，让她感受到威胁！ “你别和她周旋，尽快找一个做大官儿的嫁过去，生个儿子出来，被揭穿也甭怕。”方氏觉得苏叶很邪门，在她手里讨不着好，担心苏婉越对付苏叶，事情越不可收拾。“她不进京城，你爹不会来桃花村，会相安无事的。” 苏婉瞬间醍醐灌顶，谋划婚事，阻止苏叶进京。 苏叶不会平白无故去京城，除非顾庭之乡试得中。 如果……如果破坏顾庭之这一次乡试呢？ 他下一次得等三年，三年时间对她来说足够了，早已成亲生子，站稳脚跟！ 这样一想，苏婉心口火热。 她准备找玉竹好好谋划一下，走出厨房，苏荀从外进来。 “妹妹，我们明日进京。” 消息太突然，苏婉怔愣住，“荀哥哥，祖母让我来钦州县，解决婚姻大事。我如今快二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女子早已嫁人，二妹都是俩个孩子的母亲。” 苏荀蹙眉，赵穆在钦州县。 苏婉温婉浅笑，“荀哥哥，你有事先回京城，我与赵哥哥一起回京，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果真如他所想，苏荀定定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透着少女的娇羞。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点了点头，“我正好无事，和你一同回京。” 苏婉笑容僵滞，不敢多说什么，害怕引得苏荀起疑，她答应下来。 苏定邦用来保护她的人，苏婉全部安排在镇上，不敢动用。就怕一点风吹草动，全都传到苏定邦耳中。 —— 苏叶给病人看完诊，听闻萧夫人晚饭会亲自送过来。 她挑选现有的食材做一道松黄饼。 苏叶取蜂蜜上火加温，这样蒸发掉一点水分更粘稠，添入一点细蔗糖，倒入松花粉搅拌在一起，两种食材完全融合之后，揉捏成面团的形状，放入模子里压制成饼的模样，倒扣脱模，摆入盘中。 萧夫人来的时候，苏叶将点心端出去。 “这是我做的松黄饼，您尝一尝？”苏叶将点心递到萧夫人面前，“松黄有养颜补心，延年益寿功效，就是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萧夫人盯着瓷白的盘子里嫩黄的松黄饼，捻起一块，半掀起面纱咬一口。浓郁的松木香气四溢，入口略甜中间微酸，后味带丁点的苦，酸甜可口。 “松黄中的松子油的气味压下去，你做的松黄饼是我吃过做得最好的。”萧夫人细嚼慢咽，吃完一块，看向苏叶的目光十分温柔和蔼，“再配一盏茶，风味更独绝。” “给您备了茉莉花茶。”苏叶端起茶壶，斟一杯茶。 萧夫人慢饮两口，花茶清香馥郁，茶汤回甘，中和了松黄饼的甜腻，恰到好处。 “你当真是心灵手巧，我越看越喜欢，不知是怎样的父母教出你这样的好女孩。”萧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拭去苏叶额头上沾着的松花粉，招一招手，婢女拎着一篮子樱桃过来。萧夫人递给苏叶，“我听笙儿说你有俩个孩子，你带去给孩子尝鲜，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笙儿。”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乡试开始 （4更） “您不必客气，行医救人是我的本份。”苏叶看着筐子里红如玛瑙，黄如凝脂的樱桃，推却道：“您已经给过我樱桃，不能再要了。” “你的手艺好，会做樱桃煎吗？”萧夫人提起美食，眼中的神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一半给我做樱桃煎，一半给你作为辛苦补贴？” 苏叶被萧夫人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为将樱桃送出来，煞费苦心了。 她看着萧夫人眼中的希翼，苏叶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萧夫人很欢喜，“我给你帮忙。” 苏叶见萧夫人将袖口收紧，跟着她一同去往后厨，压下心中的讶异，利落的生火。 樱桃用梅子水煮过，去核滤掉多余的汁水，捣烂了放在雕花饼模子里压实了，制成极薄小巧的饼子，饼面上印有精致的花纹，涂上一点蜂蜜，点缀细碎的茉莉花。 十分细致清雅。 萧夫人竟是有点下不了口，可樱桃煎鲜艳的色泽却诱人入口。 她捏一小块放入口中，酸中带甜，十分美味。 萧夫人将另一半，放入苏叶的口中。 苏叶手一顿，惊诧地看着她。 萧夫人笑道：“你尝一尝，很好吃。” 苏叶怔怔地张嘴，蜜糖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怎么样？”萧夫人期盼得问。 “好吃。” 苏叶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份清甜包裹。 萧夫人笑开了，容光昳丽，院里的海棠都为之失色。 —— 苏叶拎着半篮子樱桃回家，热气腾腾地饭菜摆上桌，她的脸上不由得带着笑。 她将樱桃洗干净，摆在桌子上。 俩小只一人端着两碗饭出来，看见鲜艳欲滴的樱桃，‘哇’地一声，看着好好吃哦！ “娘，这是啥？” 俩小只闻到果香，馋的口水横流。 “这是樱桃，吃完饭再吃。”苏叶洗干净手，在桌旁落座。一边给俩小只盛汤，一边询问顾庭之，“你今日怎得回家了？” 顾庭之温声道：“乡试时间下来了，八月初八，在江城举行。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都住在书院。八月初一归家，再动身去江城。” 苏叶想了想，“我带着孩子陪你一块儿去。” 刘秀才也要下场，孩子们再过几日放假。 “不用，医馆很忙，你顾好自己和孩子。”顾庭之给她挟一块虾仁，眸眼柔和，“安心等我回来。” 苏叶看着他脸上从容而平和的笑容，显然这次是有把握的。 “好，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苏叶伸手去拨弄燃尽的灯芯，指尖被顾庭之握住。 “我来。”顾庭之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膝头。另一只手去拨弄灯芯，并未再松开。 苏叶脸颊绯红，犹如碟中鲜红剔透的樱桃。 顾庭之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掐捏一下她的指头。苏叶的手瑟缩，却被他稳稳地包裹在掌心，纹丝不动。 —— 学堂里放假，苏叶将俩小只带在身边。 俩小只乖巧听话，呆在后院里，哪儿也不去。 反倒是每日来探望韩江笙的萧夫人，很喜爱俩小只，提出帮苏叶带孩子。 萧夫人很有耐心，不过一两日，俩小只便接纳她。 有人带孩子，苏叶安心熬制阿胶，炮制肠伤寒的药丸。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到了八月初一。 顾庭之要动身前往江城科考。 苏叶将药丸和阿胶给盛九章送去，早早地去韩府将俩小只接回村。 苏婉准备再去一趟镇上，在村口碰见苏叶。看着她提着大包小包，为顾庭之做赶考的干粮。 她笑得意味不明，“二妹，妹夫要参加科考，大姐祝他这次能高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护短（1更） “他考中了举人，即便会试失利，我爹可以帮他捞一个官儿，算了了你做官夫人的夙愿。”苏婉冷嘲热讽。 苏叶看她一眼，牵着顾云舒回家。 顾云舒揪着小辫子，眨巴着大眼睛，“娘，您怎么不搭理姨姨？” “笨！”顾思贤老气横秋地说，“大黄咬你一口，你会咬大黄吗？” 顾云舒小脑瓜摇成拨浪鼓，捏着自己的小鼻子，“会咬得我一嘴臭烘烘的毛毛。” 苏婉脸色发青。 苏叶摸一摸俩只的头顶，“不能这般没有礼貌。” 顾思贤‘哦’一声，教顾云舒，“老师说过：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长短。” 苏叶心中无奈，俩小只在外很乖巧懂事，也会讨人欢心。但是对一切的恶意都很敏感，苏婉没有释放善意，顾思贤便怼了回去。 这小家伙！ 苏婉愤怒地瞪他们一眼，旋即想起接下来的事情，她吐出一口气，大度的不和苏叶计较，乘坐马车去镇上。 苏叶教育顾思贤，“你早慧，懂许多事情。妹妹不一样，她现在懵懵懂懂，分不清楚好坏，你不许乱教她。” “娘难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吗？嫌她烦，懒得搭理？”顾思贤头一回反驳苏叶，“她总是欺负娘，我舍不得娘被欺负，反正我不要让她喜欢，只要她不敢再欺负娘就好。” 苏叶听着心里发酸，不搭理苏婉，是不愿浪费时间，不如与顾庭之多相处。 可她家小子会护短了。 “她欺负不了娘，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苏叶将手里的东西装进背篓里，一手牵一只回家。 顾庭之坐在院子里劈柴，木头堆成小山高，足够用一个月的量。 苏叶看着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两口水缸都被装满了。 她不禁失笑，总算有一种男人要出远门的感觉。 “够用了，等你回来都用不完。”苏叶从他手里抽走柴刀，“包袱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顾庭之起身去洗手，“你们这段时间可以住在镇上，不用来回赶。” “山里药材已经成熟，需要挖了，我还得每日都去山上一趟。” 顾赵芸那块药山，得来年才能成熟。 苏叶往地里施了后院肥沃的泥土，相当于是催长剂，生长速度快几倍。 “别累着了，身体要紧。”顾庭之温声叮嘱。 “好。” 苏叶去厨房做饭。 俩小只知道爹爹要出门大半个月，腻在他身边，缠着他讲。 吃晚饭的时候，俩小只一左一右，分别坐在顾庭之身边。 苏叶瞧了，不禁摇头，让俩只赶紧吃饭。 用完晚饭，顾云舒跳下凳子，拉着顾庭之的手，“爹爹，你扶着我和哥哥的手教我们练字吧？” 顾庭之目光温柔，“好。”抱着顾云舒去房间，铺展开一张宣纸，拿着笔蘸墨，一笔一画地写字，先讲解字体的结构。 顾思贤站在一旁看得很认真。。 苏叶拿着抹布擦桌子，抬头看着里屋。顾庭之站在顾云舒身后，倾身握着她的小手，一边写一边讲解。顾思贤伸长脖子，脑袋靠在顾庭之的手臂上。昏黄地灯火照耀下，这一副画面蒙上一层朦胧的光线，十分温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2更） 天蒙蒙亮，苏叶起身去厨房忙碌，给顾庭之准备干粮。 “水煮蛋和肉夹饼赶路时头两天吃，酱肉干和窝窝头最后再吃，这两个不容易变味。”苏叶麻利的将东西装进包袱皮里，“进考场吃的食物，你在府城买。家里带过去，天气热，会馊了。” “好。”顾庭之听着她的叮嘱，像是听不够一般，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 苏叶将包袱塞顾庭之怀里，“快去吧，别让你的同窗等久了。” 顾庭之望着她含笑的脸孔，发丝被汗水粘连，凌乱的散在额间。他伸手将她的汗水擦干，撩起她的鬓发拂顺至耳侧，那一声叶儿到了唇边，觉得不合时宜，默默地吞咽下去。 如今的苏叶很优秀，顾庭之便希望他走得更快一点，超越她的脚步，成为她的倚仗。 即便考上举人，不能说明什么，还有会试、殿试。 有一些话，眼下说为时尚早。 顾庭之与俩个孩子道别，拎着东西离开。方才坐上牛车，车夫赶车离开。似有所感，他侧头望去。 苏叶站在村口，阳光笼罩在她周身，如一枝幽兰般纤柔，却又坚韧无比。 她微笑着朝他挥手。 顾庭之唇角翘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心想：他该对她充满信心。 他去往镇上，与周瑾言汇合，一起去往建安府城。 天气炎热，路上慢了一些，抵达府城已经是两日后。 俩人去离贡院最近的酒楼，银钱贵一点但是便利。 踏入酒楼，与朱自才狭路相逢。 朱自才看到顾庭之和周瑾言，冷笑一声，扬着头颅，鼻孔朝天的撞开顾庭之的肩膀，进了酒楼要一间天字号厢房。 周瑾言抬眉，朱自才有一个瞎眼的娘，哥嫂供他念书，日子拮据，平日都很节俭。今日不但住进酒楼，居然还住上等房。 “有古怪。”周瑾言手肘撞击一下顾庭之。 顾庭之面色平静无波，背后不说人长短。 周瑾言啧一声，要一间中等房，他拿着木牌和顾庭之上二楼房间。 里面搁着两张床，屋子还算宽敞。来的早的缘故，还能住上一间好房。 周瑾言家境殷实，随行带着小厮帮忙打点。 他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你歇着吧，让石头给你收拾。” “不必。”顾庭之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有条不絮的整理好，询问周瑾言，“去买考篮？” “走！咱们顺便熟悉一下贡院！” 周瑾言从床上跳下来，勾着顾庭之的肩膀，一同去贡院转悠一圈，再去买考篮。 顾庭之选用价钱便宜实用的考篮，样式很简单。 周瑾言的花里胡哨，很骚气。 “你不换一个吗？像我这种的打眼，样式是独一个，不容易弄混淆。你这个考篮，扔在一起，就是抓瞎，甭想找出来。”周瑾言煽动顾庭之，买个差不多的同款。 顾庭之摇头婉拒。 俩人回到酒楼，再次碰见朱自才，他手里拎着的考篮，与顾庭之一模一样。 “我就说了吧？让你换一个，你不听。”周瑾言低咒了一声晦气。 朱自才当做没听见，扫一眼顾庭之手里的考篮，扭头上三楼。。 顾庭之若有所思地望着朱自才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皱一下眉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掳走 （3更） 顾庭之去府城，苏叶雇乡邻将药材给挖了，一天十文钱。 每天早上来一趟药山，教乡邻如何挖药，再如何处理、晾晒。 顾赵芸给苏叶盯着，倒也没有出大差错。 苏叶轻松许多，她领着吃完早饭的俩小只，一起去镇上医馆。 “娘亲，今日我们还去婆婆家吗？”顾云舒很喜欢萧夫人，她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给他们讲话本。“我三天不见婆婆，想她了。” 顾思贤眼中有期盼的光，他也很喜欢萧夫人，会教他画画。 “韩叔叔病好回家了，我们不能上门打扰他们。”苏叶将俩只拢进怀中，寻思着请江老爷子教俩小只画画、下棋。 俩小只心下失望，从布包里掏出描红本，乖乖的练字。 人小腕力不足，字写得浮而不沉，顾思贤做一个小沙袋挂在手腕上，练习腕力。 苏叶心疼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慢慢来，不用这般急于求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要练好字，做个十岁的秀才老爷。”顾思贤挺着小胸膛，心怀大志！ 苏叶‘噗嗤’笑出声，“我等着做秀才老爷的娘。” 顾思贤脸色通红，低眉垂眼。 这时，药童进来道：“东家，萧夫人来治脸了。” 俩小只撒丫子往医堂里跑。 苏叶紧跟着过去，俩小只扑进萧夫人怀里。 “婆婆，我和哥哥想您了。”顾云舒小嘴儿抹蜜般清甜道：“您今日更美了。” 萧夫人见到俩小只，脸上的笑容不曾落下来。 “婆婆也想你们俩个，你们不在，家里都冷清许多。”萧夫人宝贝儿似的搂着俩小只，“等下婆婆上完药，领你们去挑话本。” “好耶！”俩小只高兴地应下。 苏叶忍不住扶额，这俩小只太不见外了。 “您不必惯着他们。” “我很喜欢他们，乖巧又懂事，偌大的府里，有他们热闹许多，添了人味儿。” 萧夫人躺在竹榻上，苏叶打一盆水，将她脸上的脂粉抹去，露出细润白腻的肌肤，那一道狰狞的伤疤，淡了许多。 “再两个月的样子便能好了。” 苏叶抬起萧夫人的头，将压住的长发给拿出来分散在两侧，发现她耳背后有一颗朱砂小痣。 她并未往心里去，将药膏敷上去，到了时辰，再揭下来洗干净，抹上祛疤药膏。 “您看一看。”苏叶取来一块铜镜，递到萧夫人面前，“淡化了许多，您在府中可以不用戴着面纱，抹上脂粉不细看，看不出来。” 萧夫人拿着镜子，摸着右脸上变白的伤疤。她用了苏叶调制的药膏，肌肤比以往更细腻白皙，伤疤颜色仍旧突兀，还是很打眼。 “再过一个月看看。”萧夫人坐起身，婢女服侍她穿好鞋，扶着她起身。萧夫人戴上面纱，“我带孩子们去书铺转一转，傍晚送过来。” 苏叶看向眼巴巴的俩小只，说一句好。 俩小只和苏叶挥手道别，一左一右牵着萧夫人出门，坐上马车。 萧夫人将煮好的羊乳，递给俩小只喝。 顾思贤不爱喝羊乳，可萧夫人说每日一碗会长个儿，他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 碗往小几上一搁，小脸儿皱巴巴的，捂着肚子。 “我……我想嘘嘘。” 萧夫人见他憋红了小脸儿，恰好前头有一家酒楼，连忙让车夫靠边停下来，吩咐小厮领着顾思贤去酒楼茅厕。 顾思贤闷头冲进酒楼后院茅厕，放空水了，将裤头一提。。 眼前一黑，被套麻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卖人反被卖 （4更） “嘭”地一声，顾思贤被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力气很大，但是隔着麻绳将他双手给捆死，挣脱不开。 索性不浪费力气劲儿，找寻时机脱身。 “姑娘，人带来了。”长得粗犷的汉子，踢一踢顾思贤，“这一单不好跟，和韩家扯上关系，我豁出去将人掳来，得加银子。” 玉竹被坐地起价，脸色很不好看。 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情，怕闹出去只得磨着牙认了！ 掏出二十两银子给汉子。 汉子拿钱走了。 玉竹满肚子火气没处儿撒，一脚踢向顾思贤。 顾思贤疼得冒冷汗，浑身蜷缩起来。 玉竹看着顾思贤疼得发抖，心里畅快，“苏叶不教你做人，今儿个只得我代劳了！” 她原想将人顾思贤的手给弄断。 只要人活着，这事情兜不住。 玉竹和苏婉商量，决定雇人掳走俩个孩子卖了。 即便顾庭之躲过一劫中举了，苏叶没看管好孩子，不信他能大度的原谅苏叶。 只可惜女娃没有被逮来。 玉竹将顾思贤拖出巷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谁啊！大早上的催魂呢！”花婆子骂骂咧咧将门拉开，瞧见玉竹拖着麻袋，里头装着一个孩子，脸上堆着笑，“哟，是做买卖？” 玉竹东张西望一眼，将花婆子往屋子里一推，拖着麻袋进院子，‘哐当’合上门。 “这个男孩儿身强体壮，人长得也讨喜，一两银子卖给你。”玉竹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要求，你把他卖远地方，找不回来的那一种。” 花婆子猜想到这‘货’棘手，但是她路子广，不怕事儿。 “成，保管找不着！”花婆子一双吊梢眼里精光闪烁，“你松绑，我得验验货。” 玉竹寻思着顾思贤力气大，松开他准治不住。 迟疑间，花婆子已经解开绳索。 “哎哟喂！”花婆子被顾思贤一头顶倒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张嘴就要破口大骂，看见顾思贤从麻袋里钻出来。瞪圆了眼珠子，肚肠隐隐作痛。“又……又是你！” 顾思贤没搭理花婆子，冷着小脸，朝玉竹冲过去。 玉竹一瞧这架势，不对劲！ 她下意识转身就跑，‘嗷’地惨叫一声，被顾思贤一拳打倒在地上。 顾思贤跳着一屁股坐在玉竹肚腹上，砰砰俩闷拳下去。 玉竹肚子里的酸水都被打出来，直翻白眼儿。 “叫你掳走我！叫你踢我！叫你卖我！” 顾思贤说一句，揍一拳，玉竹气息奄奄，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咕咚！ 花婆子艰难的吞咽口水。 她可是吃过一拳头，多大威力心中门儿清，眼见他发飙，哪敢惹？ “你走吧！我不买你！”花婆子撵人。 顾思贤收了拳头，怕打死了，给娘招祸。 “花婆婆，你不要她吗？她个儿比我大，肯定比我更值钱的！”顾思贤咧开嘴笑得一派天真，“她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她有错在先，不敢说是我打的。到时候肯定迁怒你，你又是个大坏蛋，没有好果子吃！” 花婆子暗淬一句倒霉，她牵扯进别人的阴私里。一个丫头片子咋敢卖人？指不定受人指使。自个坏人好事，这笔账肯定算在她头上。 顾思贤捂着踢痛的胸口，“她的心肠太坏了，反正不敢再欺负我，也不敢卖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花婆子一拍大腿，她咋就想不到把人卖到山沟沟里？ 不过是个贱丫头，主家还能为找个丫头大费周章？ 顾思贤等胸口不那么疼了，心急地往医馆跑去。 玉竹会不会被卖掉，顾思贤不在意，反正是她自讨苦吃的！ 他不但心眼小，还很记仇！！ 得赶紧回去告诉娘，苏婉使坏了，可不能饶了她！ 第二百二十八章 揍成猪头（1更） 萧夫人和苏叶等人急疯了，四处寻找顾思贤。 苏叶站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发髻散乱，垂下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粘在苍白的脸上。眼睛里满是惶然和恐慌。看着日落下长长的街头，一张张脸孔从她眼前掠过，独独没有顾思贤。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找寻，“思贤！思贤！你在哪里？” 苏叶看着一个小乞儿被人从酒楼打出来，一盘残羹冷炙泼在小乞儿身上。小乞儿顾不上抽打在身上的棍棒，跪坐在地上，捡着油渍混着泥灰的食物塞进嘴里。 一柄锋利无比的锐器，狠狠刺入苏叶的心脏，尖锐的痛楚席卷着她。只要想到顾思贤会面临的处境，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无边的绝望几乎将她给淹没！ “思贤！思贤——” 苏叶嗓音沙哑的大喊着，眼睛湿润，布满红血丝。 “娘！娘！” 顾思贤找不到回医馆的路，急得满头大汗。 正准备找人问路，隐约听见苏叶在喊他，一眼看见苏叶从对面走过来。他眼中迸发出光芒，拔腿朝苏叶冲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贤儿！”苏叶将顾思贤接住，蹲在地上，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止不住往下落。“你去哪儿了？娘都找不到你！” 以为永远也找不到你！ 苏叶这样一想，胸腔涌上的窒闷感，让她连呼吸都心口疼痛。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融入了角色，将俩个孩子当做亲生的骨肉。 害怕这个家，因此而分崩离析。 “娘！”顾思贤小手抱住苏叶的脖子，感受到她害怕的身体发抖，不由抬手摸一摸苏叶的脑袋。“娘，我拳头很硬的，一般人欺负不了我！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回来找到娘！” 苏叶听着他的话，又红了眼眶。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让孩子受到伤害，又险些将他给弄丢了。 “告诉娘，出什么事情了？”苏叶送开顾思贤，两手抹脸。“你不是乱跑的孩子。” 她想着萧夫人的描述，顾思贤走丢不同寻常。 “娘，苏婉身边的丫头雇人掳走我，卖给花婆子！”顾思贤觉得委屈，扁一扁嘴，“准备将我卖到很远的地方，再也找不回来。她们太坏了，等下回家，我把她揍成猪头吧？” 苏叶眼中闪过幽冷的光芒，“娘帮你揍！” 顾思贤开心的笑了。 苏叶牵着他的小手回医馆，着人去通知萧夫人。 正巧，萧夫人与韩江笙一同赶来。 萧夫人急切的说，“叶儿，笙儿抓到歹徒了！”一脚迈进医馆，瞧见苏叶身边的顾思贤，她眼眶一热，激动的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就好！” 顾思贤挣脱苏叶的手，跑到萧夫人身边，“婆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萧夫人按着他的后脑勺，压在肩头，“婆婆没有看顾好你，该多安排几个人，就不会让你被人掳走。” “婆婆不哭。”顾思贤小手擦她脸上的泪水。 “夫人，歹徒在哪里？”苏叶问。 韩江笙一招手，俩个肌肉虬结的男人，将一个壮汉押着进来。 他说，“我审问过，他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雇佣，说的是官话，对你很熟悉。你仔细想一想，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 苏叶冷笑一声，这是人证，她倒要看看，苏婉如何狡辩！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给你们一个公道（2更） 韩家能将酒楼做大，自然有一些手段。 壮汉被收拾一顿，有问必答，不敢隐瞒半点。 苏叶盘问清楚，马车停在桃花村村口。 顾云舒放在医馆，萧夫人照看着。 苏叶牵着顾思贤跳下马车，直奔苏家。 “娘，她在那里！” 顾思贤指着水塘，苏婉和苏荀蹲在岸边，在拔茭白。 苏叶朝苏婉走过去，俩个护卫押着壮汉紧随其后。 “苏叶？你这是做什么？”苏婉若有所觉，抬头看见苏叶带着顾思贤气势汹汹的走来，心口猛地一跳，玉竹失手了？她举着手里的茭白，转移话题，“这水塘里的……” 苏叶直接打断她，“苏婉，你心虚什么？” “我……” 苏叶点了点头，自顾道：“也对！干了亏心事，怎么能不心虚呢？我想问一问你，思贤这孩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将他卖到穷山恶水的地方！你年纪轻轻，心肠咋就这般恶毒呢？” “苏叶！你别血口喷人！我今日一直和荀哥哥在一起，哪有时间卖了顾思贤？”苏婉厉声反驳，“顾思贤力气劲儿大，一直跟在你身边，我怎么能制服住他？” “玉竹呢？”苏叶反问。 “她……她去镇上给我买东西……” 苏婉话未说完，苏叶攥着壮汉的衣襟，拉到苏婉的跟前，吓得苏婉往后退一步。 一脚踩空，险些栽进水塘里。 苏荀眼疾手快，扣住苏婉的手腕，将她稳稳护在身后。 “苏叶，有什么误会心平气和的说，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苏荀眉峰紧蹙，一脸不赞同，“她今日一直在村里，玉竹去镇上买布，她要为方氏做衣裳，聊表孝心。你指控她卖顾思贤，该拿出证据。” 苏叶讽刺地笑了，对壮汉道：“你来说。” 壮汉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苏荀，“今日一早，一个说官话的小娘们寻上门，让我盯着苏叶掳走她一双儿女。一个十五两银子，两个一起给三十两。孩子被盯得太紧，我只掳走一个男娃娃，问那位姑娘加价，拿了二十两银子，全都在这里头。” 苏婉看着荷包，脸色煞白。 苏荀垂眼盯着缃色荷包，上头绣着一株绿竹，正是玉竹随身携带的荷包。他看着苏婉瞬变的脸色，眸光幽暗。 苏婉色厉内荏，“你撒谎！玉竹叫你掳走人，岂会把荷包留给你落下把柄？”玉竹办事稳妥，绝不会留下这致命的证据！ 壮汉道：“我就是怕摊上事儿，回头她不承认，将她的钱袋子给顺走，留作证据！” 苏婉死死咬住唇瓣，遏制住发颤的双唇。 “苏叶，顾思贤长得玉雪可爱，他动心思将人掳走，事迹爆发。他正好偷了玉竹的荷包，顺势将罪行推到玉竹头上。”苏荀捏紧了荷包，将这一切当做是壮汉的诬陷。他意味深长道：“今日一事是误会，将军的后辈再不济，也做不出这等腌臜的事情。事情闹出去，又把将军府推到风口浪尖。” 说到这里，苏荀放缓语气，“想来这地痞恶贯满盈，交给我去送官查办，会给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第二百三十章 给个教训！（3更） “公道？包庇罪魁祸首，算是公道？” 苏叶冷笑一声，苏荀好大的脸，凭什么以为她会给他面子，就此将这件事给揭过去？ 将军府名声是好还是坏，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此时此刻，只想给她儿子做主！ “苏荀，我之前以为你眼瞎，如今方知你连心也盲！” 苏叶给俩个护卫一个眼色，一个健步上去，攥住苏婉胸前的衣襟，扬手一巴掌搧打在她脸上，又狠狠回抽一个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苏婉的尖叫声回响，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苏荀准备上前阻拦，俩个护卫拦住他。 顾思贤拉住他，苏荀竟是受到掣肘，挣脱不开。 “苏婉，我警告过你，别再招惹我！” 苏叶看着苏婉瞪大眼睛，浑身在剧烈的颤抖，掐着苏婉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摁在水里。 “啊……咕噜噜……” 苏婉失控地叫出来，一张口浑浊腥臭的水灌进嘴里，呛进咽喉，整个脑袋被死死压在水里。 她压根不会泅水，很快肺部憋闷的难受。 苏婉胡乱的挥手拼命地挣扎，越挣扎，苏叶手上的力气越大，她上半截身子浸入水中。 死亡的气息涌来，苏婉心生绝望，扑棱得更激烈。 她不想死！ 憋气憋到极致，脑袋里的血管似乎要炸裂。 苏婉再也憋不住，张开了口鼻想呼吸，水自四面八方涌进口鼻。 渐渐地，苏婉挣扎的力道变小。 “苏叶，杀人偿命！婉儿死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可有为俩个孩子想过？” 苏荀看着苏婉失去挣扎，心惊不已！ 苏叶拽着苏婉的长发，将她从水里拉出来。 空气灌入体内，苏婉剧烈的咳嗽，呛咳出不少污水。 苏婉止住了咳嗽，惨白的脸泛着青紫，张大嘴巴急促的呼吸。 她屁股一痛，‘扑通’一声，苏叶一脚将她踹进水塘里。 苏婉脱力发软，之前挣扎的功夫，早已力竭。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迅速沉入水塘。 苏荀挣脱桎梏，一头扎进水塘，将苏婉给救上来。 苏婉昏厥过去，气息奄奄。 苏荀将苏婉扛在肩膀上，来回的颠簸走动，将她体内的水给控出来。 “咳咳……咳……” 苏婉吐出几口水，咳嗽几声，苏醒过来，口鼻喉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心里抹不去濒临死亡的恐惧。 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会死在这儿！ 苏婉情绪十分激动，想要控诉苏叶，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地声响，泪水扑籁籁地往下落。 “苏叶，你别得理不饶人！” 苏荀抹去苏婉眼角滑下来的泪水，脸色青黑，目光凌厉地望向苏叶。 “得理不饶人？”苏叶像是听见一个笑话，讥诮道：“在你心里，我有理吗？” 苏荀脸色阴沉。 “苏荀，我将话撂在这儿！苏婉敢卖我儿子，我就敢杀了她！”苏叶眼底布满阴霾，森冷地说道：“你大可禀报苏将军，我杀他的女儿，让他裁决我！” 苏叶那一眼，彻骨的冷，令苏婉打了一个寒颤。 苏叶带给苏婉的恐惧融进血液，依附在她的骨头里。 这一回，苏婉真真恨不得苏叶去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告官（4更） “你为什么这么做？”苏荀问。 苏婉一双眼眸雾蒙蒙地望着苏荀，眼底的悲伤难过，令人心怜。 她费力地挤出几句话，“玉竹护主心切，顾思贤弄得我一身伤，她怕是背着我，想给顾思贤一个教训，没想到苏叶小题大作，竟说出我卖她儿子的浑话。” 苏荀深深地凝视着她，看着苏婉灰白泛青的脸，软了语气。 “这是最后一次。” 终究是不忍心。 —— 苏叶回到镇上，萧夫人连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揪出凶手了。” 萧夫人柔美的面容变得肃厉，“定要严惩！” 韩江笙很赞同萧夫人的话。 “我打算将这掳人的汉子送去官衙，再状告花婆子拐卖良家妇女。”苏叶不愿意这般轻易放过苏婉，杀她脏手，不杀她心气难平，尤其是苏荀的偏袒，让她知道苏婉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贤儿将玉竹卖给花婆子，花婆子眼下还未将人卖走。等官差抓走后，花婆子会将玉竹卖贤儿的事情交代出来。” 萧夫人神色凝重，“你说背后的人是将军的女儿，只怕会官官相护。” 苏叶勾唇笑了，“他们护，会留下端倪，苏将军一查便知。不护事情闹大了，自然而然会传进苏将军耳中。” 她想知道苏定邦是真正直，还是假仁义。 这一笔账，慢慢算！ 韩江笙让人将壮汉押送去官衙，顺便再递上一张状子。 —— 建安府城。 顾庭之用完晚饭，周瑾言与其他同窗去逛夜市，他则将买好的干粮带回房间，准备温书。 推开门，就看见小厮从床边站起来，膝盖上沾着灰。 他只看一眼收回视线，将笔墨纸砚装进新买的考篮中。 小厮一直盯着顾庭之，看着他将所需品一样一样地放入考篮，问：“顾公子，需要小的帮忙吗？” “不用了。”顾庭之将移位的考篮，推靠到墙角根。 全都收拾妥帖，他拿出一本书坐在床头温习。 小厮等了好一会儿，给周瑾言铺床，之后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时，楼下传来周瑾言的叫喊声，小厮从窗户探头望一眼，说了一句‘来了。’立即出了房间，下去帮忙提东西。 主仆俩回来时，顾庭之已经躺下，养精蓄锐。 周瑾言扔两支毛笔并一些干粮给顾庭之，“多带一点，有备无患。” “谢谢。”顾庭之道了谢，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周瑾言洗了澡，躺在床上，熄灭油灯睡了。 五更天，众人起来洗漱，拎着东西，下楼吃完早饭，匆匆赶去贡院。 监考官是朝廷特派的官员，已经穿着官袍，站在贡院门前。 顾庭之和周瑾言赶来，已经排着长队。 “顾兄，这次下场，你有把握吗？”周瑾言来府城这些时日，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压力都没有。 临迈进考场这一脚，他才开始紧张。 “七八成。”顾庭之并未将话说很满。 “完了完了，你只有七八成，我得三四成。”周瑾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怕是给你做陪考的。” 顾庭之要说什么话，听见俩个考生朝队伍走过来，有说有笑讲着见闻趣事，放松紧张的心情。 其中一人说，“我来府城赶考，经过清水镇，遇见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悬壶医馆东家的儿子丢了，几路人马快将清水镇翻个底朝天。最后一张状子，将人告进衙门，也不知这孩子找着没有。”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弃考 （1更） 顾庭之听见悬壶医馆几个字，被他们的话吸引。 “那不是你儿子吗？”周瑾言话不过脑子，拧着眉心，“怕是匪徒瞧见悬壶医馆生意好，想要捞一笔赎金。孩子没找回来，苏叶状告官府，惹怒匪徒怕是会撕票。”周瑾言听见身边没有声响，手肘撞击顾庭之僵硬的手臂，“诶？你咋不吱声？” 他侧头望去，顾庭之眼眸幽冷若寒星，冷漠冰凉的神情格外阴森骇人。 周瑾言禁不住打一个冷战，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顾庭之。 这一细看，才发现顾庭之盯着俩位考生，听他们说后续，只可惜那二人已经另起一个话头。 “不会！孩子落在匪徒手里，苏叶不会告官。”顾庭之十分笃定，苏叶会确保孩子的安危。 可没有亲眼瞧见，顾庭之心中焦灼难安，他怕周瑾言推测的情况属实。 若是孩子们真的出事，他会追悔莫及！ 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慌在心底蔓延，顾庭之待不住了，抬步离开贡院。 “你疯了？府城抄近路最快也得大半天，你赶回去早已开堂审案，来不及了。错过这次乡试，你得等三年！”周瑾言拽着顾庭之的手，阻止他昏头的举动，“事态真的严重，苏叶早就遣人来告诉你一声！” “放手！”顾庭之眼睛通红，布满根根血丝，失了镇定。没有亲眼确定顾思贤的安危，他即便下场考试，也无法静下心来考试，必定会失利。他紧绷下颔，声音嘶哑干涩，“苏叶向来报喜不报忧。” 她不会让外在因素干扰到他考试，必定一个人独自承受。 想到苏叶惊慌失措的模样，顾庭之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灼烧。 他竭力地保持冷静，掰开周瑾言的手指，疾步狂奔。 “庭之！顾庭之！”周瑾言追了几步，捡起顾庭之遗落的考篮，低咒几声，阴冷地瞪着八卦的俩个考生，想冲上去撕烂俩人的嘴！ 顾庭之朝着马市跑去，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骤然停在他面前。 他准备转道，马车内一个人肉团子滚出来，扑向顾庭之怀里。 “呀！爹爹——” 顾云舒惊慌地失声叫喊。 顾庭之听见这一声娇脆的叫喊，脚步生生定住，下意识抱住小肉团子。 “爹爹，您再慢一点儿，我小屁墩要摔开花。” 顾云舒小手抱住顾庭之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困意还未完全散去，眼皮都起了三道褶子。 顾庭之抱住顾云舒，看着她稚嫩的小脸，恍若梦中。 “爹爹，考试的都在排队，你往外跑啥？”顾思贤从马车里钻出来，两条小眉毛拧得打结，“您是怕考试，打算逃跑吗？还好娘算到了，亲自来逮你了！”一说完，顾思贤掀开帘子，朝马车里喊，“娘！娘！爹爹他居然弃考！”。 “他敢弃考，咱们罚他赶紧去考试，可好？”苏叶从马车内出来，双眸微弯，笑容绚烂，微抬着下颔，询问顾庭之，“你领不领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养你 （2更） 、 顾思贤满头疑问，“娘，爹本来就要考试，罚他不是等于没罚嘛？” “他不是弃考吗？我们这样罚他，不是最残酷的惩罚吗？”苏叶举个列子，“老师给你布置作业，你不爱写，我罚你多写几遍，是不是很残忍？” 顾思贤认真地想一想，他娘的话没有毛病，可总觉得哪里有古怪，想破头也找不到问题所在。因为他的确不爱写作业，像是在受刑一样。 他挠了挠了后脑勺，‘哦’了一声，成功的被苏叶绕进去。 顾庭之看着一大俩小，冰凉凝结的血液在体内缓缓流动。 他喉结微微滑动，望着几张灿烂的笑脸，薄唇微张，“好，我领罚。” 苏叶见顾庭之这副模样，显然是得知顾思贤走丢的消息，准备弃考回乡。 不禁庆幸，她赶来得及时。 否则叫苏婉得逞了！ 她拎着一包干粮给他，“外头买的没有自己做的干净好吃。” 顾庭之将包袱接过来，挎在肩膀上。 “你们怎么来了？”顾庭之想问顾思贤的事情。 苏叶看穿他的心思，言简意赅道：“苏婉掳走贤儿，好在孩子聪慧，自己逃回来了。我担心她使坏，会影响你科举，找不到你住在何处，等着你考试这一天赶来，在贡院门前找你，好让你心安。” 之前苏叶并未联想到，而是当日夜里躺在床上，回想起苏婉在村口，阴阳怪气地祝贺顾庭之高中。 紧接着又在这期间掳走孩子，她不得不谨慎起见，亲自带着孩子过来报平安。 “你快去排队，别耽误时间，其他等你出来再说。”苏叶朝顾云舒招手，小丫头从顾庭之身上滑下来，苏叶牵着她的手，“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好。”顾庭之看着母子仨，心中大定。 “爹爹，加油！” 顾云舒握着小拳头，为顾庭之打气。 顾思贤老神在在的摆一摆手，“爹，你别怕！昨天晚上我梦见文曲星下凡到咱们家，您一定会高中的！” 顾庭之失笑，沉重地心情骤然一轻，眉眼舒展，“你们听娘的话。” “嗯嗯！” 俩小只点头如捣蒜。 顾庭之眸光一转，看向苏叶。 苏叶眉眼柔和，“我挺能挣银子的，足够我们一家四口丰衣足食。” 只差说未能高中没关系，我养你。 顾庭之低低笑出声，神情愉悦。 他转身去与周瑾言汇合。 周瑾言见顾庭之去而复返，错愕的瞪大眼睛。 “你……你……”周瑾言震惊之后，喜不自禁，“你能想通就好，十年寒窗苦读，不正是为今日？” 顾庭之微微颔首，将考篮接过来，“多谢你。” “咱兄弟谁跟谁啊！”周瑾言拍一拍顾庭之的肩膀。 很快轮到他们入场，周瑾言将包袱和考篮摆在桌子上，给士兵搜检，对了浮票相貌特征没错，便领号进入贡院。 紧接着，顾庭之将东西摆放在桌子上，士兵检查考篮。 考篮是木头做的，表层有雕花，士兵细致的叩击木板听响声，可有夹带私藏小抄。。 排在后头把的朱自才，眼底布满了兴奋之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举报 （3更） 顾庭之取到号，进入贡院，内里是一排排号舍，每一排按照里的‘天地玄黄’的顺序为编号。 他是地字号，顾庭之从巷口进去，找到他的那一间号舍，将东西放下，等着子时发放试题。 好巧不巧，朱自才也是地字号，就在顾庭之左手边第三间。 “顾大才子，希望你能一举高中，成为钦州县最年轻的举人！”朱自才阴阳怪气，目光掠过顾庭之的考篮，脸上的笑容深沉几分，“谢院长和范夫子对你寄予期望，相信你不会让他们蒙羞。” ‘蒙羞’这个词用的很绝妙，顾庭之不由正眼看他，“不劳朱兄费心，还望你我一同为书院添光。” 朱自才冷笑几声，拂袖进了号舍。 所有的考生入闱后，每一排号舍巷口的栅门上锁，贡院的大门封闭，鸣炮为响。 顾庭之惊醒过来，天色擦黑。很快到了子时，试题发放下来。 他打开首场考卷一看，考的是经义，试题取自中的一段：‘告诸往来而知之者，洋洋乎发育万物。’ 作八股文三篇，试帖诗一首。 顾庭之沉吟半晌，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一篇八股文。 头三天考试对于顾庭之来说很轻松，受卷官将考卷收上去，第一场结束。 顾庭之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吃半张饼子。 第二场取自中的：‘莫如为仁’为试题，作五篇八股文。 顾庭之一日写两篇，留最后一篇第三日写，再用剩下的时间检查文章。 好景不长，第二日时，顾庭之染上风寒，头脑昏重，四肢乏力。 顾庭之勉强做了三篇文章，实在是撑不住，恍然记起苏叶备了风寒药，他取出药丸服用下去，倦意上头，顾庭之伏案酣然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场考试最后一日的下午，他还有两篇文章未写。 时间很紧凑，他用水打湿帕子擦一把脸，尽力保持清醒，笔走龙蛇的做完最后两篇文章，只匆匆检查一遍，受卷管过来收卷。 受卷官看着顾庭之面色潮红，唇瓣发干，一脸病容。 他习以为常，这种情况很常见。 “身子骨要紧，别耗损精血。你还年轻，有大把机会。”受卷官见顾庭之文章做得好，忍不住叮嘱一句，让人给他打来热水。 顾庭之心下感激，作揖道：“多谢您垂怜，我心中有数。” 只剩下最后一场策问，顾庭之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好在苏叶准备了风寒药，受卷官每日给他送三次热水，顾庭之吃了两日，病情逐渐好转。 这一次，他一鼓作气将策问作完。 只等出场之日，赶在第一批出去。 忽然间外头喧闹起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顾庭之断定来了不少人。 监考官生得一张国字脸，十分威严肃厉，领着十几个佩刀士兵阔步走来。。 “有人检举地字号考生夹带小抄作弊，本官严格搜查，坐实舞弊者，革除秀才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反转 （4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满面惶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了。 好端端的，被人检举舞弊。 “进贡院前，不是搜查过吗？还有漏网之鱼不成？” “咱们行端影正，怕啥？再搜查个一百遍，也不打紧！” 这话一出，诸位考生吃了一记定心丸。 仍然有一些人，精神紧绷。 经过八天七夜的考试，疲累到极点，一点点小意外，也能使人神智崩溃！ 这个时候才检举，可见此人心性恶毒！ 让人以为侥幸逃脱一劫，最后却被揭露！ 顾庭之只看一眼外头的情况，垂着眼皮子，认真检查考卷。 “搜！”监考官一声令下，俩个士兵一组，分成八组，一齐搜查。 “我的篮子！” 一位考生惊呼，想上前阻止，士兵‘哗’地拔出长刀，吓得考生浑身发抖，不敢再上前。 士兵似乎得到明确的消息，他们着重搜查考篮。 顾庭之眸光微微一动，抿紧薄唇，盯着立在角落里的考篮。 这时，士兵已经到他跟前来。 “起来，考篮提过来。” 士兵叩击着顾庭之的桌面，促催他动作快一点。 隔壁的朱自才原先昏昏欲睡，听了监考官的话，瞬间打起精神。 他观察顾庭之那头的动静，见顾庭之磨磨蹭蹭不将考篮取出来，他殷勤地将考篮和包袱拿出来，对士兵说道：“您慢慢搜，东西全都在这儿。” 顾庭之侧头看去，眼前是一堵墙，遮挡住他的视线，看不见朱自才。 “快一点！”士兵凶神恶煞，用刀背敲击桌面。 监考官听到这边的动静，朝顾庭之走来。 顾庭之收回视线，从容不迫的将考篮提到桌面上。 士兵抽出长刀，将考篮外层压缩的雕花木板给撬开，露出原色木板，木板上头并未印字。考篮被拆的七零八落，其他夹层也不见夹带小抄。 “搜查仔细。”监考官叮嘱道：“考了几日，极有可能取出来藏在别处。” “是！” 士兵让顾庭之站起来搜身，号舍边角里，全都查一遍，并不见有作弊的小抄。 监考官看一眼顾庭之，顾庭之的神情很淡然，他皱紧眉头，走向下一间号舍。 朱自才正等着顾庭之被拖下去呢！ 顾庭之以为高中在望，最后关键时刻被抓住舞弊，革除功名，从云端‘啪’地摔在泥潭里，想必十分精彩！ 等来等去，顾庭之竟相安无事！ “不……不可能！” 朱自才亲手将文章抄录在木板上，再将雕花木板压上去，只要不拆考篮，压根发现不了。 他明明收买周瑾言的小厮，将考篮替换出来。替换之前，在提手处做了记号。顾庭之今日带的正是那一只考篮，他不会认错！ “哗啦”，朱自才的考篮被卸掉雕花木板，露出里头薄薄的原木色木板，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写满小抄。 朱自才瞳孔一缩，失声道：“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考篮！”。 士兵冷笑一声，“旁人还能将你的考篮换走？”他恭敬地对监考官说道：“大人，查出来了，黄字号考生朱自才作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杖刑充军 （1更） “大人！”朱自才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大喊：“冤枉！学生冤枉啊！” 坐实作弊，不仅要革除功名，轻者戴枷在考场游行，重者杖刑几十到一百不等，乃至充军，发配边疆。 正是因为如此，苏婉找上来让他想法子，阻拦顾庭之科举。 他对顾庭之怀恨在心，想出这一计谋，彻底毁了顾庭之！ 买来相同的考篮，将文章抄录上去，再寻木匠严丝合缝地压合上去，算是天衣无缝。 入场时，他刻意排在顾庭之身后，号舍必定会在一排。若是在入场前搜出来，他也算兑现了苏婉的要求。若是没有搜出来，他取到号时，便问一句‘黄字号考棚在哪一排’？ 朱自才哥哥听见了，便按照之前的商议，将朱自才前后几十个考棚范围举报，顾庭之必定囊括在内。 一旦经人举报，监考官必定会严查，若是不受理待事情闹大，查出来有人作弊属实，监考官同会受到牵连，丢了乌纱帽！ 他万万想不到，构陷顾庭之的下场是引火烧身！ “大人，请您明察啊！这字迹并非小人的！”朱自才吓破了胆，害怕丢了性命！ 哥嫂起早贪黑送他科考成才，光宗耀祖。若是出事了，叫他一家子咋活？ 朱自才暗恨在心，他必定是被周瑾言的小厮耍了！ 监考官脸色阴沉，果真有人作弊。 即便徇私舞弊惩处严重，可高中后的利益诱惑巨大，作弊一事屡禁不止！ “大人，他的考卷与考篮上的小抄在此。”士兵将证据呈递，让监考官鉴定字迹。 监考官粗略一看，字迹与方才地字号考生相似，仔细查看，便能发现字的力度与结构、笔锋并不相同。 他拿起朱自才的考卷，对比一番，字迹确认无疑。 朱自才作文章不仅思路观点与小抄相同，甚至遣词用句也有几处吻合。 “将他拖下去，杖刑一百，扣押牢狱，刺字充军！” 一百大板他还有命活吗？ 朱自才面如死灰，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有尿臊味传出来。 俩个士兵架着他的胳膊，将人拖出去。 朱自才情绪激动地大喊道：“冤枉！大人学生冤枉！是地字号考生诬害学生啊！” 士兵捂住他的口鼻，快步拖下去，将他按在地上，用刑杖行刑。 考生们听见皮肉击打的声音混合着朱自才凄惨的叫声，头皮发麻，暗自庆幸没有作弊。 顾庭之神情漠然，不为所动。 朱自才是咎由自取。 那一日回房，看见小厮神情有一瞬慌乱，他心中便起疑了。 他的东西摆放位置有考究，将东西放进考篮时，发觉移了位置，手提的部位也不对劲。等小厮下楼去取东西，他在周瑾言床底下找到一个考篮，便是他买的那一个。他将提手记号抹去替换过来，再等小厮送还给朱自才。 朱自才久贫乍富，花银钱没个尺度，可节俭却是刻进骨子里，手里有一个现成的，他必然不会再重新买一个考篮。 监考官下令重新将整个考场再搜查一遍，杜绝有漏网之鱼！ 随后，他行至顾庭之跟前，“你的考卷给本官看一看。”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食恶果 （2更） “大人请便。”顾庭之做一个请的姿势。 监考官一目十行，顾庭之的文章的确是佳作。 言之有物，字字珠玑，言辞辛辣。 文风十分大胆，剑行偏锋。 从朱自才那儿搜查出的小抄，文章太过中庸，与顾庭之的风格大不相同，排除他的嫌疑。 监考官不由打量顾庭之，他气质清雅温润，作的文章该是中规中矩，事实上恰恰相反，锋芒毕露。 以此篇文章的水准，顾庭之要么落榜，要么便是名次超前。 全看阅卷官的喜好。 这时，有士兵匆匆而来禀告道：“大人，淡字号考生作弊！” 监考官放下考卷，疾步离开。 顾庭之看着监考官离开的背影，将考卷放好，疲累的靠在墙壁上，取一件外衫盖在身上。 他并不担心监考官被收买，若是如此，必定是装模作样搜查一番，强行将他给拖走，扣上作弊的罪行。 苏婉没有那个能力，让监考官担上被抄家、流放的风险，与她沆瀣一气。 更遑论是朱自才。 一觉醒来，已经到最后一日，等午时放第一牌，顾庭之收惙包袱离开。 他走出贡院，门外人声鼎沸，多是迎接考生的亲属。 “咳咳……”顾庭之低咳几声，去酒楼收拾，等周瑾言出来，再一同回镇上。 脖子和腰间一紧，被细胳膊细腿缠绕住，软绵地小手捂着他的眼睛。 “嗯哼，猜一猜我是谁呀？” 顾云舒软软糯糯的声音入耳，顾庭之怔愣住的同时，心底涌出狂喜。 他握住一只小手，包裹在掌心，侧头对上顾云舒粉嫩的脸颊，笑起来露出俩个浅浅的梨涡，憨态可掬。 “爹爹，你耍赖！”顾云舒瞬间变脸，红润的小嘴噘起来，“你还没有猜我是谁呢！” “爹爹想念舒儿，想快点见到你。”顾庭之温声说道，将她从背上放下来。 顾思贤皱着小鼻子，对顾云舒说道：“你太笨了，我就说爹爹会猜到！” “才不是！”顾云舒吹个彩虹屁，“明明是爹爹太聪明了！” 顾思贤：“……”马屁精！ 顾庭之莞尔，看向一旁的苏叶，她笑容浅淡，落在他眼中却比这当空的烈日还要明媚灼目。 “你们不必跑这一趟，我明日就着家了。” “那日我瞧见许多亲属送考生，今日想必许多人来接。府城离咱们镇上并不远，我带着孩子来了。”苏叶九天未见到顾庭之，以往他在书院也有过一个月不归家，可知道他就在一个镇上，并不觉得有什么。而今他来到府城科举，苏叶第一次尝到挂念的滋味，“你都清瘦了。” 他身量清瘦颀长，清隽白皙的面容，透着病态。 苏叶心底似被针扎刺一般，泛起细微的疼。 考场环境恶劣，在里头九天八夜，遭不少的罪。 “还好。”顾庭之眸光柔和，走出考场的一刹，看见苏叶和孩子，他很欢喜。 “我听说朱自才作弊被抓，举报的人是他哥哥。他大哥听说朱自才被查到，刺激得当场厥过去，醒来便神志不清了。”苏叶皱着眉心道：“他和你是一个书院的。” “朱自才是受人指使，陷害我作弊。”顾庭之除了朱自才并未与人结怨，而苏婉一直针对他们，科举前掳走顾思贤，有重大的嫌疑。 苏叶顿时猜到是苏婉指使朱自才，想到朱自才的下场，她冷笑一声。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自食恶果罢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断案如神 （3更） 顾庭之领着苏叶去酒楼，等周瑾言回来时与他道别。 周瑾言是午后第二牌出来，小厮搀着他，回到酒楼直接瘫在床上。 “这狗屁乡试，简直要小爷的命！” 周瑾言靠在床头，看着顾庭之给俩小只讲奇闻轶事，苏叶则是在收拾行囊，顿时心塞塞。 第一次觉得自个孤家寡人的身份，忒心酸。 他恹恹地问，“你考得如何？” 顾庭之闻言，抬头看向周瑾言，“尚可。” 紧接着目光移到小厮身上。 小厮心如擂鼓，大气不敢出。 顾庭之询问：“他跟在你身边几年？” “三四年，有问题？”周瑾言坐直身体。 顾庭之缓缓地说道：“你问问他，生活中是否有难处。” 周瑾言一头懵，茫然地看着顾庭之。 顾庭之却不多说，起身告辞，“我们就此别过，先行一步。”说罢，带着苏叶和孩子一同离开。 周瑾言越想越不对劲，顾庭之向来不说废话，也并不多管闲事，他看向小厮。 小厮脸色惨白，身子抖若糠筛，在周瑾言望来时，积累在心底的恐惧不安骤然达到顶峰，再也绷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少爷，小人鬼迷心窍，被朱自才收买，替换顾公子的考篮……” 苏叶隔着门板，听见小厮的话，眼皮子猛地一跳。 “不是多大的事情。”顾庭之望一眼紧闭的房门，握着苏叶的手腕，拉着她下楼。“能为财帛所动的人，心志不坚。他日遇到更大的诱惑，必定会背主。” 周瑾言对待身边人并不苛刻，他若有难处，有许多时机向周瑾言坦白。 苏叶懂顾庭之的意思，他虽然不是小厮的主子，与周瑾言关系很友好，小厮能出卖顾庭之，便未曾顾及过周瑾言。这样的人，容易为利益所驱使，不可重用！ 此事非同小可，决计不能姑息。 小厮是周瑾言的人，顾庭之不好处置，便让周瑾言去处理。 “好在你无事。”苏叶心有余悸，幸好顾庭之为人警觉，否则依着对周瑾言的信任，当真会疏忽，着了朱自才的道！ 顾庭之笑一下，松开她的手，“此事已经过去，不必记怀。” —— 一家四口回到镇上医馆。 韩江笙闻讯过来，坐在后院里对苏叶说，“今日已经开堂审案，花婆子交代出玉竹的罪行，玉竹不肯认罪，咬定是花婆子栽赃她，以此洗刷花婆子买卖她的罪行。” 他眸光幽冷，“县令将花婆子屈打成招，对她‘捏造’玉竹拐卖思贤的事情供认不讳。” “好一个屈打成招！供认不讳！”苏叶冷笑一声，苏婉怕是没有这个能力串通吴县令。替她将事情摆平的，只怕是苏荀出的面！“直接结案了？” 韩江笙颔首，“你要去信给苏将军？” 苏叶勾唇，“不用，自有人送去。” 而且比她更合适！ —— 花婆子一案了结。 吴县令摘掉乌纱帽，回到后院书房。 苏荀与苏婉从椅子上站起来。 吴县令将帽子搁在木架上，“贤侄、贤侄女，案件已经审查清楚，花婆子强买强卖良家女子与幼童，十恶不赦！如今已经认罪收监，只等着流放。” “那玉竹……” “花婆子为脱罪，凭空诬陷她，你可以将人领回去。” 苏婉提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松一口气。 她行一个晚辈礼，感激道：“玉竹跟在我身边多年，秉性纯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好在您断案如神，还我们一个公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邀功（4更） “哪里哪里，身为一方父母官，为民做主是本官的本份！”吴县令爽朗地大笑几声，命人看茶，抚须道：“苏将军戎马一生，很令人钦佩，断然不容他人污蔑！” 苏婉心中很得意，她几乎能够猜出是苏叶搞的鬼！ 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是苏定邦的女儿，谁人不给几分薄面？ 吴县令言归正传，“贤侄女，你代我向苏将军问候一句。” 苏婉笑着应下，“必定转达家父。” 苏荀心中明镜一般，吴县令是想要攀上苏将军这棵大树，才示好为他们遮掩。 这句话，无疑是让苏婉代他在苏将军面前邀功！ “今日多谢吴大人相助，他日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必定全力相助。我与家妹还有要事，先告辞！”苏荀与苏婉离开。 吴县令端着一杯茶饮下，左思右想，决定亲自写一封信给苏将军，话里话外都在表功。 —— 苏荀和苏婉并不知吴县令的举动。 俩个人坐上马车，苏荀道：“玉竹不能再留，我会将她送走。” 玉竹心术不正，留在苏婉身边，只怕会影响苏婉的秉性。 苏荀将苏婉转变的根源，算在玉竹的头上。 苏婉愕然，“荀哥哥……” 苏荀沉声说道：“你一时糊涂犯错，苏叶惩罚过你，此事算扯平。你们同气连枝，父亲希望大家能够守望相助，并不愿见到手足相残。此事我为你遮掩下来，再有下一回，你自去父亲跟前领罚。” 苏婉紧咬着唇瓣，手指绞拧着发白。 不敢为玉竹求情，就怕惹怒苏荀，捅到苏定邦跟前去。 苏荀看她委屈的模样，不禁叹道：“苏叶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精美的瓷器，她是瓦砾，你何必与她针锋相对？你若执迷不悟，到头来吃亏的是你。” 苏婉有一种被苏荀看穿的错觉，心惊肉跳，脸色微微发白。 她想说什么，又怕说的越多，露的破绽越大，索性一副已经知错的柔弱表情。 苏荀眼中闪过无奈，提醒苏婉道：“你最好与苏叶和解。” 苏婉明白苏荀的意思，担心苏叶揪着不放，闹到苏定邦跟前。 她紧咬着牙根，暗斥朱自才是个没用的东西，没有斗败顾庭之，反而将他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了。” 苏婉低垂着头，眼底闪过阴霾。 苏荀在桃花村对她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有一些事情，她放不开手脚去做！ 得想法子，将他弄回京城。 苏荀望着窗外，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希望苏婉是真的诚心悔过了。 —— 吴县令的信，几日后，抵达京城。 几经转手，费了一番波折，方才送到将军府管家手中。 正巧，苏老夫人从外参加宴席回来，满面笑容，眼中是藏不住的喜色。 “老夫人！”管家向苏老夫人行礼。 苏老夫人瞥见管家手中的信，伸出手，“这是给邦儿的信？我正好要去找他，你将信给我。” 管家见并不是机密信件，随手交给了苏老夫人。 第二百四十章 续弦 （1更） 刘妈妈搀扶着苏老夫人，往书房走去。 苏老夫人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一遍，信封上的字斗大一个，她看了好半晌，没认出来是啥字。 “你认一认，这信是打哪儿来的？” 苏老夫人将信递给刘妈妈。 刘妈妈摆一摆手，“老奴不识字儿，平常这读信的事都是平儿的活，这丫头给您跑腿儿去了。” 苏老夫人看一眼信封，可惜平儿不在身边。 到书房门前，门扇打开，副将王蒙走出来，朝她作揖，随后阔步离开。 苏老夫人入内，看见苏定邦坐在书案后，双手按着额角。 “邦儿，你又要出远门？”苏老夫人皱紧眉头，“你回京才多久，皇上咋老派任务给你？你都四十三岁了，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等婉儿出嫁，我老的动不了了，这偌大的将军府谁给你掌管？别的不说，你膝下总该要有一个儿子，继承你的衣钵。” 苏定邦剑眉紧蹙，“娘，我少有在府中的日子，何必耽误其他女子？婉儿出嫁之后，我将她的子嗣抱养在膝下教养也一样。再说，还有苏荀。” 苏老夫人可不管，苏婉嫁出去，生的又不是老苏家的孩子！ 苏荀也不是老苏家的种子。 “今日我参加宴席，陈翰林学士的夫人，有意与咱们结亲，将次女嫁给你。” 苏老夫人在宴席上见了人，姑娘嫩是嫩了点，那身段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苏定邦头疼，原想让王蒙前往林城剿匪，眼下决定亲自去一趟。 苏老夫人道：“正好你年底将人娶进门，翻年后让她主持婉儿的婚事。” “陈翰林比我小一岁，他的次女比婉婉都要小！”苏定邦心意已决，“我不会再娶。” “明君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她自己命比纸薄，怪得了谁？你要为她搭上一辈子？我当初就说她是个祸害，不赞成你娶她。你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执意娶她！”苏老夫人一肚子邪火往上蹿，将手里的信扔在苏定邦身上，口不择言，“我看她不是报恩，是来报仇，害你断子绝孙！你不想活活气死我，就照我说的去办！” 苏定邦拿起信拆开，抽出信纸，看完里头的内容，‘嘭’地一声，将信纸拍在书案上。 “咋了？出啥事儿了？”苏老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 “来信人是钦州县吴县令，有人状告婉婉身边的丫头，拐卖一个孩子。她与苏荀一同作保，将人赎出来。”苏定邦面庞紧绷着，手掌握成拳头，青筋根根爆出来，‘咚’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好大的本事！一个个好威风！” 他面容冷沉，拿着佩剑，往外走。 苏老夫人连忙拦住他，“事情被揭发，那孩子必定无事，这其中可能有误会。他们不将人赎出来，这事儿传出去，将军府的脸面往哪儿搁？他们哪里做错了？” “那个孩子叫顾思贤！” 苏老夫人愣住了，记起顾思贤是谁。。 她嘴角往下压，望着苏定邦压制着沉沉怒火的模样，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负荆请罪 （2更） “苏叶蛮不讲理惯了，定是婉儿受了委屈，玉竹护主心切，才做了糊涂事。”苏老夫人语气放缓了，端着茶水喝一口，“这和婉儿有啥关系？至多是驭下不严，将这丫头发卖就成了。” “这是品行……” “苏婉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你是说她品性不行，是在嫌老娘品行不端？”苏老夫人双眼一瞪，“事情已经发生，你还要严惩婉儿不成？若叫她受了委屈，明君怕是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几个字，如同利刃捅进他心口，阵阵抽痛如刀绞。 苏定邦仰头深吸一口气，“明君若在世，原则上的问题，她必定不会让步。” “行了行了，我不催你的婚事。婉儿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一个大男人，哪有管内宅事情的道理？”苏老夫人摆了摆手，“你去忙公务吧！” “林城回京需要经过钦州县，我会将苏婉接回京。”苏定邦将佩剑挂在腰间，快步出府去军营，调一队亲信去往林城！ 苏老夫人心中着急，最清楚苏定邦的秉性，只怕苏婉必定会受罚。 “刘妈妈，你快去找平儿，让她写一封信给婉儿送去。” “是！”刘妈妈匆匆去寻人。 —— 苏定邦领着人快马出城，日夜兼程的赶路，尽快抵达林城。 途经建安府城时，王蒙不禁问，“将军，建安府城离钦州县抄近道只需半天功夫，您不去家乡看一眼？我们明日下午前到林城即可。” 苏定邦勒住缰绳，望着雄伟古朴的城门，面容冷峻道：“你们先去林城，见机行事。” 王蒙一听，这是要去钦州县。 “好勒！”王蒙应下。 苏定邦调转方向，朝钦州县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苏婉收到苏老夫人送来的信。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信纸，六神无主。 苏荀从外头进来，苏婉看见救星一般，“荀哥哥，你帮帮我，爹爹知道了！” 苏荀看着苏婉脸色煞白，眼中布满恐慌。他紧了紧拳头，道出一个不好的消息。 “王蒙事先传来消息，父亲已经来了钦州县。” 苏婉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完了！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你想好如何向父亲交代，我去清水镇接他。”苏荀将苏婉搀扶起来，“你不必害怕，照实说了，父亲不会对你如何。” 苏婉靠在门板上堪堪站稳，浑身细细发颤，压根听不进苏荀的话。 苏荀叹息一声，纸包不住火。 他请方氏照看苏婉，匆忙去往镇上。 方才进清水镇，迎面遇见苏定邦。 “父亲。”苏荀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向苏定邦行礼。 苏定邦目光冷锐地望向苏荀，马鞭一抽，马匹朝桃花村疾奔。 苏荀心中一沉，急忙跟上。 半个时辰，抵达桃花村。 轻车熟路去往苏家，一推开院门，听见方氏的哭声。 “婉儿，你若有个好歹，我咋向你爹交代？” 苏婉嗓音虚弱，痛苦中透着悔恨，“婶娘，是我没有教好玉竹，纵容得她奴大欺主，背着我伤害妹妹的孩子，若是贤儿出事，我如何面对妹妹？又如何面对爹爹？” “我的良心备受着折磨，今日去祭拜母亲，向她道明情况，待我下山时摔落山脚，是母亲对我的惩罚。”。 苏婉呜咽抽泣，“我明日向二妹妹负荆请罪！” 第二百四十二章做苏家女婿（3更） 苏定邦入内，看见苏婉伤痕累累，脸上被划破几道伤痕，额头上破了口子，晕染着污血。 身上的衣裳散乱，蹭满泥土，狼狈不堪。 此刻，苏婉哭成一个泪人。 方氏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爹……爹爹？”苏婉泪眼蒙蒙地看向苏定邦，有惊又喜又怕，半撑着的身子，又生生躺了回去，红着鼻尖，神情怯怯：“爹爹，您……您怎么来了？” 苏定邦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婉，他荣归故里时，苏婉穿得整整齐齐，笑容腼腆，看着他的眼神发着光，充满敬畏与孺慕。 她的伤，她的忏悔，令苏定邦心疼又生出欣慰。 方氏见到苏定邦，惊得站起来，慌手慌脚的出去，倒一碗凉白开，再去请郎中。 苏定邦坐下，问道：“你当初去信给我，苏叶伤你的脸，讹你的银子。是因为这一事，俩个人生出矛盾，你的人掳走思贤吗？” 苏婉紧紧咬着唇瓣，下意识地看向苏荀。 苏荀盯着苏婉身上的伤，微微失神。 她绝不是为了祭拜明君而滚落山坡受伤，要逃避苏定邦的责问，才自伤吗？ 苏荀只觉得眼前的苏婉，十分陌生。 她的心机与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你来说。”苏定邦一双精锐的眸子，望向苏荀，“我让你查明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苏荀对上苏婉哀求的眼神，缄默不语。 苏定邦来了桃花村，他不管如何为苏婉遮掩，只要一问苏叶便会真相大白。 苏定邦捕捉到苏荀和苏婉之间的眉眼官司，目光猛地一沉，冷笑出声。 苏荀握紧拳头，闭了闭眼，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一五一十地将苏婉所作所为交代出来，从苏婉赎回遗物不曾归还给苏叶，因此苏叶伤她的脸。到玉竹掳走顾思贤，如何行贿吴县令，为玉竹脱罪。 “我已经将玉竹给发配。”苏荀最后补充道。 苏定邦实在无法将苏婉所做的事情，与乖巧温顺的她联想在一起！ 他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失望！ “苏荀，你生父光明磊落，正直无私，我当以为你的秉性也是如此，十分器重于你，可你委实令我失望！” 苏荀非但不阻止上报，反而纵容苏婉继续为非作歹！ 若是一开始将苏叶伤苏婉脸颊一事，尽快告诉他，又岂会有掳走孩子，与吴县令勾结一事？ 苏荀面色大变，“父亲……” “一身硬本事未曾练起来，倒学会仗势欺人！”苏定邦此生襟怀坦荡，从未以权压人，更是教导苏荀脚踏实地，刚正不阿。可看见苏荀与苏婉在钦州县所作所为，怒气填胸。“若非吴县令去信给我，还不知你们兄妹俩在这儿只手翻天！” “儿子知错！”苏荀跪在地上请罪，“此事与婉妹无关，是我拿的主意。” 苏定邦紧盯着苏荀，看他回护苏婉，将罪行包揽在自己身上。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苏荀看着苏婉的眼神十分虽然克制，可他经历过情事，一眼便知是什么情况。 苏定邦眼神黯然，是他放在孩子身上的心思太少，以至于没有发现他们的问题！！ “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养子。”苏定邦看着苏荀愕然地神情，沉声道：“你做我苏家的女婿。可以继续留在苏家不改回本姓，也可以搬出苏家自立门户。” 第二百四十三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4更） 苏定邦征询道：“你若同意，待我这次去林城剿匪回京，便张罗婚事。” 苏婉为嫁给赵穆，至今不愿成亲。 苏定邦隐约猜测苏婉对苏叶的敌意，因赵穆而起。 若不及时斩断根源，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苏荀是他看着长大的，品行不算坏，对待苏婉一片赤子之心，必定会善待苏婉。 苏荀呆住了，没想到苏定邦给他一记重拳之后，又给他一颗糖枣儿。 苏定邦最初并未收他做养子，而是当做女婿栽培。 只是苏婉对他并无感情，爱慕赵穆。 苏定邦才认他做养子！ 他从不敢妄想能娶苏婉，可今日苏定邦一改之前的态度，将苏婉嫁给他。 “我听从父亲安排。”苏荀喉间滚动，深邃的眸光看向苏婉，她被这个消息炸的没法回过神来，“不知婉妹的意思。” “不！我不同意！”苏婉回过神来，激动地说道：“爹，你说过的，我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喜欢的是赵穆！我等了他六年！我和他的婚事，已经有进展了！” 苏婉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情绪狂乱，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我不嫁！我就是死也不嫁给苏荀！” 她等了赵穆太久，盼了赵穆太久，就在她看见一点希望，另嫁他人。 对苏婉来说生不如死！ 何况，苏荀是苏定邦的走狗！ 嫁给他，她的一举一动，无疑等于暴露在苏定邦面前！ 苏定邦却是铁了心，苏婉已经长歪，嫁给苏荀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够将她掰正过来！ 将军府他打算给苏荀继承，苏婉嫁给苏荀更合适。 “嫁给赵穆，未必比苏荀好。我会去信给你祖母，让她将你们的八字合一下。”苏定邦不再纵容苏婉，以她如今的秉性，一贯的宠溺只会害了她。 “不，不要！爹……爹爹，我不要嫁给他……”苏婉泪水横流，下床哀求苏定邦。 苏定邦将她按在床上，看见方氏领着郎中过来，“你好好包扎伤口，我先去林城，到时候接你一起回京。”说罢，矫健的身影快步离开。 “爹！爹！”苏婉赤足追出去，却被苏荀拽住她。 苏婉看着苏定邦消失在院子里，扬手一巴掌打在苏荀脸上，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稍显扭曲。 “你不过是我爹捡来的野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婉伸手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 苏荀知道她对赵穆的执念有多深，她一时难以接受这桩婚事。苏荀转身迈出屋子，让苏婉冷静。 苏婉‘啊’地尖叫，噼里啪啦的一通打砸。 她恨啊！好恨啊！为避免苏定邦的责罚，从山上摔下来，身上多处受伤。 到头来未曾罚她，却将她嫁给苏荀！ 苏婉如何甘心？ —— 林城离钦州县有一天路程，苏定邦不在桃花村逗留，他打算见一面苏叶。 打听到她在镇上医馆的位置，苏定邦直接去悬壶医馆。。 范郎中一听是找苏叶，连忙说道：“东家出诊去了，您再等一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姥爷 （1更） 苏定邦看一眼天色，能等半个多时辰。 “我是她大伯，想见她一面。” 苏定邦一身黑色劲装高大健硕，面容硬朗刚劲，黑目深邃如炬，十分威严肃穆。 范郎中仔细打量苏定邦，棱角分明的面孔，的确与苏叶有几分相似。 “您里头请，东家去给韩公子复诊，用不了多久回来。” 范郎中吩咐药童叫苏定邦请去后院等候。 苏定邦看一眼在等待诊治的病患，跟着药童去往后院。 “医馆的生意比起对家好很多。” “那当然，东家的医术有目共睹，全都是奔着她来的，名气传遍咱们整个清水镇。”药童十分自豪。 苏定邦点头，能得百姓信赖，可见秉性极好。 俩小只在玩填字游戏，骤然看见生人，顾思贤下意识将顾云舒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苏定邦。 药童介绍道：“这是你们大姥爷。” 顾思贤歪着脑袋盯着苏定邦半晌，拧紧眉毛，“你来找我娘的麻烦吗？” 在顾思贤心中，苏婉是坏蛋，她的爹肯定就是大坏蛋！ 苏定邦扬眉，未料到这孩子太聪明伶俐。 “不是，我来给她道歉。”他蹲在俩个孩子面前，眉眼疏阔，少几分严厉，多几分和蔼。“大姥爷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想要什么？大姥爷给你们买。” 苏定邦粗粝的手指，轻轻刮着俩小只的脸颊。 “大姥爷，您是大将军吗？”顾云舒摸着痒痒的脸颊，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他腰间的长剑。“老师说大将军是大英雄，为啥姨姨那么坏？她是谎话精，还欺负哥哥，您能为恶除民吗？” “为民除恶！”顾思贤瞪着顾云舒，嫌弃道：“笨死了！” “哦！”顾云舒委屈巴巴的在心里想：‘她很笨，一定是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哥哥把她的聪明偷走了，才变得那么那么聪明！’ 想到哥哥的聪明有她的份儿，顾云舒又弯着眉毛憨笑。 顾思贤很无语。 苏定邦却是有些失神，顾云舒两汪清水般的凤眼，干净明澈，又不失天真甜美。 他的手抚上她上翘的眼角，似乎透过顾云舒，看见另一双相似却有着不同神采的眼眸。那双眼睛蕴含着秋水般的清韵，这般弯眉浅笑，万千星辰似辉映在她的眼眸中，再冷硬的心肠也得软了。 “她太不懂事了，您可得好好教教她。”顾思贤老气横秋地说。 苏定邦思绪被打断，他好笑又无奈，“好。” 顾思贤感受到苏定邦身上没有恶意，而且又是他最崇拜的大将军，敌意从眼中褪去。 “你送我和妹妹一块皮毛吧！” 顾思贤听见苏叶的话，天气炎热爹爹科考都染风寒，来年春闱的时候，怕是抵不住天寒，得弄一件皮毛做一身衣裳给爹爹御寒，才不会病倒。 “羊咩咩身上的毛毛。”顾云舒娇软的说。 苏定邦笑了，“成，等大姥爷办完事，给你们皮草。”。 俩小只高兴地飞起来，搬着几张小板凳过来，放在桂花树下，乖巧地坐着，央求苏定邦讲战场杀敌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认识他？（2更） 苏定邦将俩小只抱着坐在腿上，捡了两件事绘声绘色地说出来，十分慷慨激昂，热血澎湃。 俩小只犹如身临其境，为苏定邦深入虎穴涉险而提着小心脏，为他打得胜仗而神情振奋。 苏定邦低声说道：“最后我们掳获了蛮子的首领，战争结束。” 俩小只意犹未尽，还想要问什么。 “好了。大姥爷有要事在身，得先走了。”苏定邦放下俩小只，摸一摸他们的脑袋，定定地看着顾云舒的眼睛，“等大姥爷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俩小只乖乖地点头，几个故事的时间，苏定邦在他们心目中神勇无比，“大姥爷要抓坏人吗？” 顾云舒见苏定邦点头说‘是’，跑进屋子里，找出苏叶给他们准备的伤药，双手递给苏定邦。“大姥爷，您要保护好自己哦，受伤会很疼的。” 一句简单的话，生生让苏定邦这硬汉红了眼眶。 当初征兵，他去参军，明君拉着他的衣襟说，“护好自己，功名利禄无所谓，只要你平安归来。你若有事，我……”明君哽咽一下，别开头去，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再转过头来，泪水终是潸然而下，“我也不独活。” 他一张口，明君踮着脚尖，堵住他的嘴，他尝到她的泪水，咸涩。 苏定邦铭记她的话，几经生死，想着明君等着他回去，硬生生挺过来，却未料到他荣耀加身，她却已经不在。 悔吗？ 悔。 那彻骨的痛如影随形，只是他要养育好明君用命换来的孩子，不能倒下去！ “好，大姥爷会护好自己。”苏定邦收下伤药，紧攥在手心里，阔步走出后院。 药童迎上来说，“东家快回来了。” “不等了，改日我再来。”苏定邦望一眼天色，即便等来了人，说不上几句话，等剿匪后，来接苏婉进京，再好好会面谈一谈。 “好。” 他迈出医馆，解开套在木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马车里的人掀开车窗帘子，骏马疾掠而去，苏叶却看清了苏定邦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叠，她脱口而出。 “苏定邦。” 苏叶皱紧眉心，苏定邦不是在京城吗？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并不太确定。 原主十分惧怕苏定邦，在他跟前便是含胸驼背的模样，脑袋低垂着，从未当面正视过苏定邦。只有站得远远地才敢看苏定邦，他与苏婉温馨的相处，心中生出艳羡。 原主很嫉妒苏婉，苏婉得方氏宠爱，又有十分疼她的爹。而原主除了爷爷，再没人关心她。饶是如此，她也未曾想过要加害苏婉。 萧夫人的目光追随着苏定邦，骏马如风，他雄姿英发，锐气不减。 听闻苏叶的话，低喃一句，“苏定邦？” “您认识他？”苏叶询问道。 萧夫人摇头道：“不认识。” 不论是那男子，还是他的名字，都很陌生。 萧夫人确定没有见过。 苏叶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萧夫人，她神情很自若，完全不受影响，是真的不认识苏定邦。 “您会不会在缺失的那段记忆认识过他？”。 萧夫人盯着苏定邦看就很反常，她性子很淡，看人时只淡淡一眼，鲜少有盯着看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落榜？ （3更） 萧夫人怔愣住，她探过头去，朝苏定邦离开的方向望去。 苏定邦不知何时勒住缰绳，侧头望过来。 他剑眉入鬓，双目生威，丰神俊朗。 萧夫人很笃定的说道：“不可能。我即便记不得了，听见这个名字会有熟悉感。” 苏定邦这个名字，极其陌生。 苏叶笑道：“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苏定邦。” 萧夫人垂下帘子，不再多看。 苏定邦对视线极为敏锐，他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时，有两道目光紧盯着他，勒住缰绳望来的刹那，撞进一位妇人的眼眸中。 阳光模糊她的面容，隐约显露出一个轮廓，又有面纱遮面，只一双冷月般的眼睛光华摄人。 苏定邦蹙紧眉头，妇人放下帘子。 他转过头去，一夹马腹，重新上路。 猛然间，苏定邦记起一事！ 他与苏庆田并非凤目，而今日一见方氏，她的眼睛是单眼皮，只有明君生就一双凤眼。 顾云舒面容稚嫩，还未长开，可那双眼睛像极她。 当初苏叶定亲时，他寻人回乡探过顾庭之的底细，下面的人着画师画了一张顾庭之的画像，他是一双桃花眼，顾思贤便是随了顾庭之。 那么，顾云舒的眼睛，随了谁？ 念头一起，盘亘在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 苏叶与萧夫人回到医馆。 范郎中正好给诊治完病患，坐在竹椅里歇息。 苏叶一进来，他一边喝茶，一边用精光矍铄的眸子，盯着苏叶的脸。 “今日苏将军来寻你，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没有等来你。可能有要事在身，匆匆离去，说改日再来找你。”范郎中抱着茶杯，笑眯眯地说道：“今日细细一看，你的轮廓、口鼻与苏将军长得倒是挺像的。” “是吗？”苏叶心中讶异，苏定邦真的来清水镇了？他来做什么？为苏婉讨公道？压下心里的疑虑，苏叶不以为然，“苏将军与我父亲是一母同胞，兄弟俩有七八分相似，我长得像苏将军并不奇怪。” 范郎中点了点头。 苏叶让萧夫人躺在竹榻上，摘掉面纱，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好了许多，只有淡淡的肉粉色。 她重新调配一些药，给萧夫人涂抹上去，“这个药膏再用一个月，便可以停药了。” 脸上的伤疤一日比一日好，萧夫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从未想过脸上的伤疤会有好转的一日，真的很感谢你。” 苏叶笑道：“是韩公子一片孝心。” 提起韩江笙，萧夫人笑容和蔼，“他最孝顺不过，可我这张脸却比不得他的身体，若是出事了，叫我如何向他父亲交代？”她将药膏递给婢女，让苏叶结算银钱。记起一件事，她问道：“乡试快要放榜了吧？” 苏叶算一算日子，眼下才八月二十三。 “八月底桂花开的时候才放榜。” 那一日全体考官会齐聚致公堂，将中试的考卷取出来，拆开弥封揭晓名次，从最后一名开始揭起，写在榜上，依次到第一名，再张贴在贡院外放榜。 那时候正是桂花开放，因此称为桂榜。 “到时候我上门讨一杯酒喝。”萧夫人道。 苏叶笑容满面，“一定！” —— 萧夫人那日一问，苏叶有了焦虑感。 等待放榜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是煎熬，尤其到了放榜这一日。 一个上午，苏叶往门口看十来回，都没有来报喜的人。。 她急了，该不是落榜了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高中解元（4更） 苏叶从村口回家，心里准备一些安慰顾庭之的话。 一脚迈进院子，顾庭之坐在庭院里，脚边几根竹子，俩小只一左一右蹲在他身侧，围观顾庭之削竹篾，闹着让编蚂蚱。 顾庭之脾气很好的依顺俩小只。 苏叶抿着唇，觉得她是不是太过于担忧了？ 顾庭之这当事人很从容散漫，似乎结果如何并不放在心上。 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叶问，“顾庭之，今日是什么日子？” 顾庭之抬头看向苏叶，看见她眉眼间的清愁，眼中闪过无奈。 “今日桂花开，我们吃桂花糕？” 苏叶瞪他一眼，亏他还有心情吃！ 转念一想，他是病中考试，怕是发挥失常，他索性故作淡定？ 行吧！桂花糕就桂花糕！ 苏叶挎着篮子，去摘桂花回家，去掉青色的花蒂，将桂花和蔗糖放入米粉搅拌均匀。俩小只和顾庭之口味偏软糯，她在米粉里再加一点糯米粉。然后分次倒入煮好过滤的甘草水，揉成面团。往模具里洒上干米粉，分成小份填入模具里，压成形放锅里蒸熟，晾凉了装盘端到院子里。 苏叶将三双筷子分给他们父子仨，“吃了再忙活。” 顾庭之挟一块桂花糕，尝一口，口中充斥着浓郁的桂花清香，细细咀嚼，软糯油润，香甜弹牙。 俩小只也很爱吃，甜甜的又不腻口，一口气吃了两个。 苏叶想问顾庭之吃了甜食，心情可有好转？ 话未出口，一块点心递到她唇边。 苏叶愣住了，抬眼望去，顾庭之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吃吗？” 苏叶的动作快过意识，张嘴咬一口，才反应过来。看见顾庭之将她咬了一口的糕点细嚼慢咽的吃进肚，苏叶眼皮子一颤，脸颊漫上红晕仿若朝霞。 这时，门板被急促的敲响，来人似乎等不及了，将院门给推开。 周瑾言脸上狂喜的表情，在看见板凳上搁着的一盘桂花糕，瞬间僵滞住。 “你们得到消息了？” 这咋可能？ 他昨日就派人去府城盯守，一放榜立即送消息回来。 周瑾言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桃花村。 “什么消息？”苏叶将糕点吞咽下去。 周瑾言指着一碟子桂花糕，“这玩意叫广寒糕，取自广寒高中之意。” 啧，都庆祝上了！ 顾庭之斜睨周瑾言一眼，温润地解释道：“每逢科举，亲友会赠送广寒糕给考生，以求讨个好彩头。” 苏叶愣住了，这是顾庭之要吃桂花糕的原因？ 可看着他清隽秀美的面庞，神情十分淡然，通身气质旷达高远，哪有担心落榜的忧虑？ 倒像是……纯粹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瞎想。 顾庭之看她神情略有些不忿，笑意染上眼眸。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刮掉沾在她额角的米粉，“现在好消息来了。” 周瑾言瞪着俩人，他就是闲的来找虐！ 他扯着嘴皮子，假笑一声，准备怒摔门而去。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家中有人在吗？” 俩小只像猴儿似的蹿过去，拉开院门。 门口站着一群头戴红缨帽子的人，是特地上门贴报条。为首的人说道：“喜报贵府老爷顾庭之，应本科建安乡试，高中第一名解元。”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两字功名误煞人！（1更） 报喜的人话一出口，一片寂静。 第一名？？ 苏叶被这消息砸懵了！ 她寻思着顾庭之能高中就好，无论名次高低。 谁知是这么个巨大的惊喜！ 乡邻也傻眼了，他们瞧见报喜人进村，跟着来看热闹，却未料到顾庭之是个能耐的，考个第一名！ “新贵人，恭喜高中！”报喜人拱手道喜。 顾庭之倒是从容镇定，将人请进屋，“诸位差官一路辛苦，进屋喝一杯粗茶。”对于此次的功名，心中多少有成算。 报喜人将捷报在堂屋中间升挂起来。 苏叶将准备好的红封，塞给报喜人，“你们打一壶酒水吃。” 报喜人惦着红封，笑眯眯地说道：“顾解元才华横溢，各位大人都夸赞他的文章做得好。今年咱们吃了喜茶，来年还得上门讨茶喝。” 苏叶听着欢喜，又给塞了一把铜钱。 报喜人喜滋滋的走了。 乡邻们纷纷说着喜庆的话，簇拥着进屋要喜钱。 “顾举人打小便聪敏过人，现在是咱们建安府最年轻的举人。苏叶你可算熬出头了，只管等着做官夫人吧！” “可不是？顾举人如今鱼跃龙门，今后必定飞黄腾达！” “承蒙大家吉言！”苏叶笑逐颜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抓几把撒向乡邻。 乡邻哄抢一空，恭贺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顾云舒和顾思贤一人提着一个篮子，里头装着花生瓜子红枣饴糖，散给小孩子。 刘大婶拎着两条鱼，一挂肉来道贺。 顾赵芸则是包了银子做贺钱。 “你俩太客气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你可别推却！“刘大婶意有所指，“庭之中了举人老爷，能做官儿了！你们一家子，腰背能挺直了，那些个不长眼的糊涂东西，也不敢来你们跟前犯浑。” 苏叶如何不知道刘大婶指的是刘翠芳与方氏、林氏。 顾赵芸哼笑道：“就怕顾大哥和叶子日子好过了，更难甩掉这些吸血虫。” “不妨事，平常他们讨不到好，更别说今后。”苏叶不以为意，贪生怕死之辈，比他们更蛮横狠辣，保管不敢再闹幺蛾子。 顾赵芸和刘大婶放下心，苏叶看着像粉面团儿，可也是个硬茬儿，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刘大婶笑道：“你心中有数，我们也放心。” 顾赵芸也带来一个消息，“村长媳妇儿种药之后，咱们桃花村十有八九的乡邻都找上我，要开荒种药材。你需要哪些药，列一个单子给我，到时候每户拓印一份，他们照看着种。” “行！”苏叶留俩人吃饭。 刘大婶和顾赵芸摆了摆手，推说家中有事不肯留下，匆匆离开。 宾客散尽，热闹非凡的屋子安静下来，苏叶给周瑾言泡一杯花茶。 苏叶询问道：“你此次乡试考得如何？” 周瑾言来的时候，一脸欢喜，可见榜上有名。。 周瑾言大喇喇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苦闷地望着霞光万丈的天际，直叹道：“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两手一摊，“落榜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继承家业 （2更） 苏叶愣住了。 “你不必怜悯我，我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有数，压根不是念书的材料，再考三次四次也考不中。”周瑾言倒是很看得开，欠揍的说道：“反正念书不是唯一的路子，大不了我回家继承家业。” 苏叶翻个白眼，没有再理会他，进屋去，满地的瓜子花生壳。 她拿着立在门背的扫帚和笤箕打扫。 周瑾言拢袖坐在顾庭之身边，低声说道：“人发卖了，犯错的奴才，在牙婆子手里今后没有好去处。” 他不禁庆幸，若是给小厮栽赃成功，顾庭之这解元的名头就没了，还得搭上一条命。 顾庭之‘嗯’一声，“你今后有何打算？” 周瑾言抬着一条腿搭在长凳上，一手肘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托着茶杯，“乡试还得等三年，我又未必考得上，打算从商。”他啜一口茶水，“我瞧着你们村种了不少药材，我家中就是药商。不如找你们村长商议，发动乡邻广泛的种植药材，全都卖给我？” “苏叶发动乡邻种药，卖不卖给你，她做主。”顾庭之望着苏叶忙碌的身影，将桌子上的残茶倒进桶里，茶碗叠起来。“你可以和她谈合作。” “行，都是自己人，我绝不会亏待她。”周瑾言拍着胸膛保证。 顾庭之将一摞碗送去厨房，接过苏叶手里的扫把，“周瑾言想与你谈生意。” 苏叶扭头望去，周瑾言朝她招手。 “你想谈什么生意。”苏叶坐在周瑾言对面，拎一只碗，倒一碗凉白开。“你家是药商，你堂妹开了一家医馆，若是关于这一方面的大可找她合作。” 周瑾言摇头，“我相中你们村种植的药材，四面的山全都种植起来，产量提上来，品质也不错，销路不成问题，咱们能够共赢。” “很抱歉，我打算自产自销。”苏叶婉拒。 “你消耗药材的速度，他们的产量能跟得上吗？所有用得着的药材，他们不可能全都种齐……” “既然如此，你为啥盯上了？”苏叶打断周瑾言。 周瑾言被问住，不自在地用手指蹭一蹭鼻子。他看中苏叶本身的价值，也不隐瞒道：“我供应你所需的药材，比市面上价格低三成，而且你多余的药材可以销给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研制出来的药供应给我。” 苏叶挑眉，“你是认真的？” 市面上的药材价格太高，对苏叶来说增加成本了。盛九章给她找的药商，相对比其他便宜一点，仍然有些贵。 正是如此那些伤寒药丸，一直没有炼制，在找一个合适的药商。 而周瑾言送上门来，肯给她降三成，她很心动。 却也可见药材价格水份很足，全是在百姓身上薅羊毛。 “绝无虚言！” “我得去你们仓库看药材，你降低价格，不能以次充好。”苏叶以防被坑，得详细列一份合约。“若是药材都是中上等成色，我们再详谈！” “没问题。”周瑾言与苏叶达成共识，他顺走一包桂花糕，回镇上去。 苏叶不打算摆酒席庆祝，准备做喜饼，分发给乡邻。 她卷一卷袖子，去米缸看看有多少面粉。 “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吗？”。 这时，顾远山和顾子宁上门。 第二百五十章 他想做个好父亲（3更） 顾庭之乡试高中，且是解元郎！ 顾子宁很为顾庭之高兴，立即上门道贺。 顾远山想修复父子之间的关系，而这是一个契机，他随顾子宁一道过来。 顾庭之将二人请进屋，苏叶倒两碗茶水，再端一盘子桂花糕与干果摆在桌子上招待。 “你去做几个下酒菜，我们爷几个喝一盅。”顾远山吩咐苏叶，有些话上酒桌好说一些。“一起庆祝庭之高中举人，光耀门楣。” “嫂嫂，我去给你帮忙吧！”顾子宁率先钻进厨房，对跟着进来的苏叶说道：“随便做两道菜，我爹是想借酒胆，与大哥说一些体己话。” 苏叶将顾子宁撵出去，抓一条草鱼，一刀背敲击鱼头将它敲晕，去鳞片，去腮，去内脏，做一道酱汁活鱼。 另外再取一挂肉，做成鱼香肉丝。 这道菜的鱼香味是利用咸甜辣酸四种味道的融合，再与葱蒜姜三种小调料相互渗透，激出一种鱼肉的鲜美。 苏叶每三两肉放一两油，待油烧到七成热，再倒入肉丝快速炒散。油温高，肉丝能保持鲜度和嫩度。她急火短炒，取一只碗调好料汁倒入锅中，这样集中的调味，能够把菜的鲜味全都锁在菜里。 将菜盛出锅，苏叶端到堂屋，一股咸辣酸甜带鱼香的气味满屋乱蹿，顾远山与顾子宁顿时胃口大振。 顾远山自带两坛浓度高的酒水，取三只碗倒满。 等苏叶将最后一碟花生米端上桌，顾子宁迫不及待挟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入口中，滑嫩清爽，味道犹如吃鱼肉般鲜美，尤其是酸甜的滋味，让人很回味。 他顾不上喝酒，埋头吃菜。 顾远山与顾庭之喝上两碗酒，沉声道：“庭之，你是最省心的一个孩子，能力在子承和子宁之上，我难免会偏颇弱势的一方。可我忘了，你再有本事能耐，在我的面前只是一个小辈，到底有失公允。” “你中举不办宴席，明日挑个时辰去祭祖，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顾远山酒量并不好，又两碗酒下肚，已经有了醉意。他看着顾庭之与他母亲一个模子刻出的脸，神情很淡漠，顾庭之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一丝表情变化，反而愈发冷淡。 实在想不到为何父子间会闹得这般僵，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眼睛里布满根根血丝，声音嘶哑道：“你娘怀你时，我们很高兴，期盼着你的出生。十月怀胎，这一日终于等来了……” 顾远山抱着哇哇大哭的顾庭之，眼睁睁看着丽娘的脸色由白慢慢地变青。她回光返照一般，呼吸变得急促，张大嘴拼命喘息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双眼含泪地望着襁褓里的小人儿，一遍又一遍，断断续续的叮嘱他，一定要对孩子好。 她吊着一口气，倔强的等着他点头，如愿以偿之后，她青白的脸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一双眼睛却落下泪来。虚弱地抬起手，似在最后想要再轻轻摸一摸孩子的脸，他矮身将孩子送上前，她的指尖在触碰上的那一刻，垂落了下去。 她秾艳的面容，仿若开败褪色的花朵，了无生气。 顾庭之瘦瘦小小的一只，皱巴巴的像一只猴儿，不知人事。偏是如此顾庭之却有所感应一般，哭声嘹亮。 那日，他失去妻子，孩子失去母亲，此后父子俩相依为命。。 那时，顾远山想做好一个父亲。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里只剩你的好（4更） “我答应过她的，要照顾好你，只是后来……”喝醉了的顾远山，抱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眶充斥着痛苦，捂着胸口沉重的呼吸，脸上全是悔恨。 他没有照顾好顾庭之，顾着子承和子宁，对林氏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头来，仍是什么都没能抓住。 顾远山双手搓着脸，这才发觉他早已满脸泪痕。 “你如今有出息，她泉下有知，该很高兴。” 他负了她，好在丽娘的儿子给她争气！ 顾庭之的胸口沉闷，浑身血潮涌动，看着顾远山布满皱纹的脸上，残留着斑驳的眼泪，眼睛像吹进风沙，涩涩地发痛。 酒是一个好东西，能够解放出禁锢住的灵魂。 顾庭之从未想过会见到顾远山这副模样，甚至提起了母亲。 顾子宁也吓懵了，嘴里啃着一块鱼骨，呆呆地看着顾远山滑倒在地上。 他吐出鱼骨，连忙扶住顾远山，“大哥，我先带爹回去。”说着，拉起顾远山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扶着人靠在他身上，踉踉跄跄地离开。 顾庭之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碗里的酒水，端着一口饮尽。 “闷酒容易醉。” 苏叶按着顾庭之拎酒坛子的手，顾远山今日的爆发，无疑是经历的这些事，一件件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喝醉了酒，意志力薄弱了，心中想着什么便说什么，展现出最真实的那一面。 她之前还设想着，顾远山瞧见顾庭之高中，为顾家谋福祉。 “他违背初衷，辜负你的母亲，失去你。他极力维护的顾家，同样支离破碎。”苏叶握着顾庭之的手，将酒坛子给拿开。“他想与你修复父子情，你的无动于衷，触动了他吧。” 顾远山也在找一个宣泄口吧？ “我给你盛半碗饭？”苏叶问。 “不用。”顾庭之撑着桌子站起来，心中并不好受。 当初年纪尚小，林氏毒打他，专挑软嫩又疼痛的地方，还不容易被察觉。 林氏打得狠了，他走路一瘸一拐，被顾远山给发现。 他领着自己回房，脱掉褂子，背上、腿上全是青紫抽痕。 顾远山买了伤药为他擦药，偷偷给他几块饴糖，让他藏好了，别给林氏发现。 许多事情回忆起来，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顾远山曾经之于他也是一个好父亲。 顾庭之脚下一动，凳子呲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腿僵麻整个人跟着晃一下。 “小心。”苏叶抱住顾庭之的腰身，稳住他的身形。 腰间陡然一紧，顾庭之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他的下颔抵在她肩膀，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贤儿和舒儿是你用血肉孕育而出，你该爱惜自己的性命般，去疼爱他们才对。”顾庭之收紧了双臂，勒得苏叶腰肢生疼。“纵使你对他们万般恶，只一件好，便令他们牢牢记在心里，只剩你的好。” 苏叶眼睛酸涩灼热，想到俩小只。 顾庭之自小受林氏虐待，他经历过这种折磨，看见自己的亲生孩子被他们的生母虐打，又是何种的心情？ 原主对他和孩子那样坏，她披着原主的躯壳，给予他们一点好，一点温暖，便轻易的接纳她，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并全心相待。 “你呢？”苏叶压下心里的酸楚，仰着头望向他，“也都是记着我的好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对你好一辈子（1更） 顾庭之微微一怔，抱住她腰肢的手微微松开。 苏叶直直望进顾庭之的眼睛里，他的眸子宁静幽远。 此刻怔愣地看着她，眼中泛起浅浅的波澜。 以往他这双眼睛看着她都是含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很无奈，又潜藏着包容与纵容。每每回答她的问题，都不假思索。 如今他缄默不语，仿若在思忖着什么。 苏叶心里倏忽紧张，他从不会撒谎，不愿回答时，便会巧妙的转移问题。 鲜少有眼下这般情况。 他心里并未忘了那些事情吗？ 念在孩子的情面上，方才选择接纳她？ 她是他的妻子，因为责任方才对她好吗？ 换做任何人是他的妻子，或者都会得他如此相待。 苏叶手指收拢成拳，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堵得慌。 突然间，她不想听他的回答，脚步往后一退。 顾庭之双手环住她的腰，不容许她逃避、退缩。 “入了心的人，对待她总会多几分宽容。”顾庭之嗓音带着叹息，伸手触碰苏叶的眉眼，她的眼睛宛如琉璃，清亮无暇，内心所有的情绪全都盛满在这双眼睛里，一览无遗。 苏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一颗心只有这么大，装进一件温暖美好的事情，便清空一件不好的事物。”顾庭之倾身凑近苏叶，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侧，声音低缓地说道：“你的好已经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不好。” 苏叶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直逼眼眶，催人泪下。 顾庭之指腹拭去她眼角泛起的泪水，这几年朝夕相处，他一直未曾看懂过苏叶。她像一个宝藏，越是深挖便越叫人入迷。 苏叶的双手抹一把脸，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那么好。” 没有你们想得这般好。 之前她是人生地不熟，无处可去，为留下来才对他们好。 求一个问心无愧，走时了无牵挂，互不亏欠。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俩小只全心全意依赖她，不顾危险维护她。 顾庭之暗中为她解决麻烦，尽全力支持她的想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无论大事，还是小到细微处，他都事事周全，让她怎么不感动？ 顾庭之嘴角微微一扬，握着她的掌心按在胸口处。 “用它去感受。” 他骤然加快的心跳，重重撞击着苏叶的掌心，那样的热烈，灼烫着她。 苏叶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对上他温柔缱倦的眼眸，唇边的笑意蔓延进眼底。不知从哪儿生出一种勇气，手用力一压他的胸膛，将顾庭之推到墙壁上。 “顾庭之，我对你好一辈子，你是不是记我一辈子的好，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顾庭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看着她眼底飞扬的神采，脊背抵在墙壁上。 “恐怕不行。” 苏叶两眼一瞪，前面的话说着骗她眼泪玩的吗？ 他说，“还有思贤和云舒。” 苏叶恼羞成怒，拳头捶打他的胸膛，手腕被他紧紧扣住，一拽，苏叶失重地撞进他怀里，双臂将她紧紧束缚，他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墙壁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表明心迹 （2更） 苏叶心口一跳，呼吸屏住。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顾庭之低垂着头，俩个人靠得很近，呼吸缠绵。 他望着苏叶氤氲着水光的瞳眸，面颊酡红，显露出一丝羞怯。 顾庭之眸光微微一动，垂着眼帘，望着她红润饱满的双唇，她轻轻抿一下唇瓣，仿佛在邀人采撷。只要再微微一低头，便能够碰触上，一尝她唇间的香甜。 他喉结滑动一下，受到蛊惑一般，将她的双手压在墙上，低头缓缓地朝那一抹朱红贴近。 苏叶眼睫颤动，知道顾庭之要做什么。随着他越靠越近，心跳快得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即紧张，又隐秘的生出一种期待。 两唇之间，只有一指宽的距离，顾庭之看着她紧张的呼吸不稳，身子紧紧地绷着。 突然醒过神来，顾庭之深深吐纳一口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太冒犯了。 松开苏叶的手腕，顾庭之直起脊背。 苏叶手腕一松，顾庭之充满压迫感的气息骤然一收，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克制又懊恼的情绪，心中惊奇。他向来从容自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从未见过他懊恼的模样。 紧张感荡然一空。 苏叶看着他眼尾晕染着桃粉色，似蕴含着几分动人的春色。 他面容清冷高雅，仿若春梅绽雪，情动的模样，太令人窒息。 她微微吞咽一下口水，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苏叶捏紧了袖子，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庭之，我的头发好像被缠住了。” 顾庭之没有觉察到苏叶的异样，倾身去查看。 苏叶倏地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薄唇上啄一下。 她脸色绯红，憋足一口气，“我打了记号，你以后就是我的。” 苏叶第一次和异性这般亲密的接触，而且十分大胆的主动，说不羞耻是假的。 之前的那些话，她当做两个人交心了。 既然是恋人，亲一下很正常。 只是他太过温吞克制，很注重她的感受。 苏叶先跨出这一步。 她绕过顾庭之，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端去厨房洗碗。 顾庭之手指抚上薄唇，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将她那句话掰开了，嚼碎了，反复琢磨一遍。 他轻笑一声，他们早已是夫妻，属于彼此。 她还是孩子的娘，跑不了的。 —— 苏家。 苏婉从山上滚下来，伤的不轻，脸上有一道伤被荆棘给拉伤得很深。 她一直在苏家养伤，哪儿也不去。 苏荀特地买一瓶祛疤膏，放在苏婉的桌面上。 苏婉看也不看，拿着自窗户扔出去。 苏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滚出去，谁知你有没有安好心，在里头下毒毁我的脸？”苏婉对苏荀充满仇恨，如果他当场拒绝，苏定邦一定不会将她许配给苏荀！ 苏荀紧了紧拳头，从未想过两个人会有剑拔弩张的一日。 那一日定下婚事，苏婉再不肯给他好脸色。 苏荀压下翻涌而起的情绪，问道：“顾庭之中举，你不去庆祝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谋算 （3更） “顾庭之中举了？” 苏婉难以置信！ 今次乡试建安府城只录取五十一个名额，比去年少了三十个名额！ 顾庭之竟好命的考上了！ 苏荀道：“乡试第一。” 苏婉脸色难看，七千人中顾庭之夺得第一，可见是有点本事。 她心里慌了，顾庭之是非去京城不可了！ 苏叶呢？ 苏婉越想心中越躁乱，讽刺道：“你想去便去，我与苏叶势同水火。她家好不容易有一桩喜事，瞧见我心里觉得晦气。” 苏荀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深沉的眼中透着苦闷，苦涩的说道：“我会对你好，不会辜负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赵穆对你无意，若是有心娶你，又岂会让你白白等他几年，到如今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我要的你都能给我？”苏婉像是听见一个大笑话，毫不留情的往苏荀的心口扎刀子，“赵家是大周百年公卿，你有赵穆这般底蕴深厚的家世吗？你有赵穆卓绝的能力吗？你拿什么和他比？他轻轻松松能给我的东西，你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拿得出手！”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从我眼前消失！等你做到这一点，再来大言不惭的说‘我想要的都能给我’吧！” 苏荀看着尖酸刻薄的苏婉，与他从前认识的人，判若两人。 或许是不愿嫁给他，方才性情大变？ 苏荀神色黯淡，转身离开。 方氏一直在听里头的动静，苏荀一走，她立即进屋。 苏婉胸口起伏着，脸上怒气未消。 “你甭气坏身子骨，不愿嫁，他们还能逼迫你？”方氏心疼坏了，切齿道：“苏定邦昏了头，你是将军千金，苏荀一个野蛋子，咋配得上你？” “住口！”苏婉阴沉沉地瞥向方氏。 方氏看着苏婉阴森怨毒的眼神，一阵胆寒。 “当初让你解决苏叶，永绝后患！你怎么就将她嫁给一个书生？随便配个缺胳膊断腿的鳏夫也成！”苏婉迁怒方氏办事不利，一通怒叱！ “苏叶是我闺女，你爹又是大将军，咱家再穷也不能将她嫁给这些人，得给人戳脊梁骨。那时你爷爷还在，顾庭之是他亲自挑选的。”方氏心里冤啊，嘀咕道：“我给你报备过，你怕她逃婚要我在酒水里加料，我都让喜婆照做了。” 苏婉脸色发青，苏叶怎么就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生来就是和她作对！ 方氏将从院子里捡来的祛疤膏给苏婉，“你先将脸治好，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甩开苏荀。”方氏压低声儿道：“苏叶虽然没脸没皮，生的一副贱骨头。可她的计谋倒是不错，你可以依瓢画葫芦，只要赵穆沾了你的身子，他必定得负责到底！” “他不娶，苏定邦不会放了他！” 苏婉穷途末路，方氏的话让她看到一线希望！ 苏叶可以，她为何不可以？ 若不是苏老夫人从中阻拦，苏叶早已嫁进赵家。 赵穆若是碰了她，必定会娶。 苏婉心头火热，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揭开祛疤膏，刮下一层药膏抹在伤疤上。 她语气不悦，“苏叶不知廉耻，我又怎么能学她丢人现眼？这种话今后不许再说。” “瞧瞧我这张破嘴，说的是啥话？”方氏并不知苏婉心中想法，绞尽脑汁夸一句，“你冰清玉洁，咋能做这等下贱事？” 苏婉脸色阴沉，剜了方氏一眼，心里开始计划起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邀约（4更） 翌日。 苏叶从床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她的眼中，盈满细碎的光，璀然夺目。 光线太刺眼，她抬手准备遮住眼睛。 一只修长的手遮挡在她眼前，苏叶怔愣一下，转而朝顾庭之弯眉一笑。 “早安。” 顾庭之柔声道：“早。” 苏叶被顾庭之盯着看手脚不知往哪儿放，原先不觉得，从昨日表明心意之后，她倒有些矜持。 不自在的将乱发抚顺，又担心脸上有脏的。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你今日要去参加鹿鸣宴，还不起床赶去府城吗？” “鹿鸣宴在晚上，不着急。”顾庭之有一种不真实感，睁开眼眸的那一瞬，恍惚昨日一切不过一场梦境。 他凝视着苏叶的睡颜有些失神，直到她笑着说‘早安’，让他一颗心落定。 “思贤和云舒呢？他们起床了吗？”苏叶睃寻一圈，不见俩小只。 顾庭之指着旁边空了枕头和被子的炕，“他们睡我的房间。”顿了顿，他说，“他们想要妹妹，以后都自己睡。” 苏叶老脸一红。 顾庭之怕吓跑她，没有再多说，下床穿衣裳。 苏叶见他穿戴整齐，给她取来外衫。连忙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顾庭之拎着她的布鞋，握着她的脚，套鞋的手一顿。 她的脚娇小玲珑，白嫩细腻，圆润的脚指头泛着淡淡的粉。仿若一块上好的玉脂雕琢而成，脉络清晰，生出一种细细观赏把玩的念头。 顾庭之眸子暗了暗，面色淡然，将苏叶的脚套进鞋子里，遮掩住那灼目的白。 苏叶扭动脚丫子，红着脸，“我自己来。” 顾庭之从容的将另一只布鞋给她穿上。 “穿好衣裳去洗漱，吃早饭。”顾庭之站起身，走出房间，门一合上，他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好一会儿，钻进厨房舀一勺水洗手，淘米熬粥。 —— 用完早饭，苏叶带着俩小只一块去县城。 与周瑾言约定好，一同去仓库看药材。 一切都合心意，她还得租赁一间宅子，特地做作坊，炮制药材，炼药丸和药膏。 乘坐牛车去镇上，再换马车去县城。 顾云舒要吃四方馆的煨鹿筋，这儿生意红火，去得晚了，可没有位置。 抵达县城后，苏叶领着俩小只在四方馆订一间厢房，坐在里头等周瑾言。 不一会儿，周瑾言乘坐马车过来接人。 “仓库在城郊，有点远。”周瑾言抱着顾云舒坐上马车，准备抱顾思贤。 顾思贤双手在车辕上一撑，上了马车。 周瑾言舌头抵着上颚，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啊！” 顾思贤看他一眼，仿佛在说：‘这只是小儿科，你太弱鸡了。’ 周瑾言嘶的吸一口气，才忍着没有痛揍顾思贤一顿。 等苏叶坐上马车，他甩下帘子，坐上后头那一辆马车。 丝毫不知道，他们离开后，一辆马车从巷子里驶出来，苏婉下马车进了四方馆，问掌柜探口风。 “掌柜，我是苏叶约的客人，她订的哪一间厢房？” 掌柜翻看一下账簿，“二楼蓬莱阁。” “多谢。”苏婉笑容柔美，未料到苏叶真的订了厢房，算是老天爷在帮她。。 苏婉拿出五两银子，塞给跑堂的，劳烦他去赵府给赵穆送口信，苏叶邀他过来有要事商谈。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玩火自焚 （1更） 苏叶订厢房时，言明加上孩子一共四个人。 苏婉同苏叶长得有几分相似，她一来报了名号，去往蓬莱阁。 掌柜命人端一壶茶，一碟子点心送去。 苏婉站在厢房里，等跑堂的放下点心离开，抬头四顾。 蓬莱阁装潢的十分清雅，墙上挂着山水画，下面一张容纳俩个人的阔榻。 苏婉推开窗户，蓝天绿水间，湖面碧叶连天，荷花盛放。 她无心赏景，合上窗子，从袖掏出香囊，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香炉里炙烤，不一会儿一种甜腻隐约带着花香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 窑姐儿说只需一点儿，便令人情难自控。 苏婉不放心，多放了一些药。 她算好时间，苏叶一来一回得一个时辰。 足够她事成！ 即便苏叶提前回来也不怕，更坐实是她的算计。 不过片刻，苏婉便有些口干舌燥，身子发热。 她慌忙坐在阔榻上，袖中取出一根细麻绳，双手合十握着一端绳头，另一端放在口中咬紧缠绕，勉强将绳索松散的捆在手腕，已是满头汗水，发软地躺在阔榻上，呼吸变得急促，神智逐渐模糊。 苏婉用力咬一下舌尖，刺痛勉强让她保持清醒。 她后悔低估药性，加大了量。 叩叩！ 门板被敲响。 “苏小姐。” 苏婉听出是赵穆身边的侍从赵平，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张口想说话，却是难耐地呻口今声，她紧咬着牙根，有无数的虫蚁啃噬着她的骨头，难受的抓挠着却止不住痒处。 赵平没有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再次敲响门板，仍是没有回应。 他担心苏叶出事，推开门进来，一股浓郁的香味入鼻。赵平并未觉察到异样，一眼看见一位女子躺在阔榻上，双手被绑着。他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担心被人撞见，毁了苏叶的名声，将门给合上。 “苏小姐，您怎么了？”赵平朝苏婉走过去，人已经蜷缩起来，面露痛苦之色，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娇吟。赵平看清楚她的脸，惊呆了，“苏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婉神志不清，含着水光的眸子媚眼如丝，面颊绯红，呼吸急促的喘息。 赵平觉察到不对劲，当即给她松绑，准备将人带走。 “苏大小姐，你身边的婢女呢？”赵平弯腰去解绳索，苏婉下意识的朝他贴过来，啜泣道：“穆……穆哥哥，我……我好难受，你……你帮帮我……” 赵平面色一变，意识到苏婉这是中药了！ 他解开绳索就要躲开，身体也有异样。 苏婉更快一步，手抱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拉，赵平失重的倒下，她乱无章法的在他脸上乱亲。 赵平拼命的躲避，吓得浑身发抖，他若是玷污了将军千金，只怕死路一条。 苏婉的力气却出奇的大，赵平一时竟挣不脱。 “我是赵平，苏大小姐，主子有事，要稍候才过来！” 赵平浑身燥热，像是着了火一般。 苏婉听不见赵平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热的难受，又有一种蚀骨的痒，那一种无边的空虚感，逼得她要发狂。 她拉开赵平的衣裳，贴了上去。 赵平的自制力崩塌失去反抗。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杀人灭口（2更） 蓦地一痛，苏婉脑中有一丝清明。 她虽痛尤喜，睁开眼眸看向赵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孔映入眼帘。 沸腾的血液瞬间凉透，苏婉崩溃的尖叫，“狗奴才！你竟敢冒犯我！滚！给我滚出去！” 她拳打脚踢，却被赵平大力的摁在阔榻上动弹不得。 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摆弄。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狗东西！” 苏婉的表情绝望溃乱，恨得牙龇目裂，疯狂的用头去撞赵平，发出怨恨的嘶叫。 赵平偏头躲开。 苏婉红着眼睛大喊，“来人……救命……唔唔……” 赵平红了眼，抓起散乱的衣裳，捂住她的嘴。 苏婉被钳制住，挣不脱，逃不掉。绝望地像一尊木偶躺在榻上，了无生气，死死瞪大空洞毫无焦距的眼睛，大颗的眼泪在眼角滚滚落下。 每一时都是煎熬，每一刻都在遭受着凌迟。 …… 苏婉像一朵凋零的花朵，残败不堪。 原以为今日之后，她会得偿所愿，嫁给赵穆。 却没有想到，被打入地狱！ 赵平精疲力尽，躺在苏婉身侧沉睡。 苏婉望着赵平心里恨得无法自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握成拳头，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 她脸庞肌肉扭曲，狰狞的目光十分骇人。 今日这一切不能传出去，否则她嫁给一个奴才，这辈子全毁了！ 苏婉怨毒的盯着赵平，伸出来的手在颤抖。她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抓着一床薄毯捂着赵平的口鼻。 只要他死了，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丑事！ 赵平拼命的挣扎，苏婉全身压着他，用尽全力死死的捂住。赵平双手挥舞着，双腿踢蹬。好一会儿，赵平的脚抽动一下，挣扎的力道放缓了，渐渐失去动弹。 苏婉抖得厉害，赵平没有动静之后，她松开了手。 忽而，赵平猛地一头将她顶倒，抓着衣裳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逃跑。 赵平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心知犯了死罪，哪还敢回赵府？ 跑出四方馆，逃命去了！ 苏婉重重摔倒在地上，身子骨散架似的，疼得她倒抽口气。 看着赵平落荒而逃的身影，一口牙险些咬碎！ 又不能追出去，再将他拖进来给杀了。 苏婉强忍着不适，穿戴整齐，打开窗户透气，将阔榻稍稍整理一番，抹除痕迹。 拉开门，迎面撞上跑堂的，苏婉胆儿差点被吓破。 她脸色苍白，紧抿着唇，阴森地望着来人。 跑堂的瞧着赵平衣衫不整，狼狈的离开，以为出事了，上来看一看。 瞧见苏婉毫发无损，衣着整洁，笑着说道：“客官，苏小姐再有一刻钟回来，厨房开始做菜还是如何？” “等她来了再炒。” “好嘞！” 跑堂的眼睛往厢房里睃，没有异样，转身下楼。 苏婉不敢逗留，匆匆离开四方馆，乘坐马车准备回桃花村。 马车颠簸，她透过帘子缝隙，看见赵穆与苏叶、俩小只一起走来。 苏婉猛地掀起帘子一角，死死盯着赵穆，他眼神温和地侧头望着身边的苏叶，苏叶满面笑容在与他商议什么，气氛十分和谐，苏婉牙根几乎咬出血来！ 赵穆！苏叶！ 苏婉心中恨意翻涌，怀疑是这俩人联手害她！ 第二百五十八章 端倪 （3更） 苏叶带着俩小只在四方馆门口遇见赵穆。 赵穆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赵安，迈着矫健的步子朝苏叶走来。 “你刚回来？我正好忙完来找你。” 赵穆从军营回来，将托赵安买的礼物，分别送给俩小只。 俩小只望向苏叶征询她的意见。 苏叶看着赵穆准备的礼物，一个是布偶，一个是刀鞘刻花精致的匕首。 这份礼物，费了心思。 “你俩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俩小只欢天喜地的接过礼物，顾云舒抱着软绵绵的木偶，喜欢极了。 顾思贤拔出匕首，还没有开刃，并未消减他的热情！ “叔叔，这是我收到最棒的礼物！”顾思贤兴奋极了，这可比爹做的木剑带劲儿多了！ 赵穆见他喜欢，目光平和，“等你长大了，再将刃给开了。” 顾思贤连连点头，“叔叔，我知道啦！” “你不必这般客气。”苏叶收了礼物，赵穆又是来找她，邀请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赵穆抬步迈进四方馆。 苏叶跟在他身后去往蓬莱阁。 心里犯嘀咕：赵穆清楚她在哪间厢房，是调查她了吗？ 赵穆将门推开，一股很淡的气息涌入鼻端，他剑眉紧蹙。 “换一间。” 赵穆伸手拦住苏叶，阻止她进去，顺手将门给合上。 苏叶满头雾水，“你不喜欢这间厢房？” 赵穆淡淡地‘嗯’一声，冷厉地眸子扫向跑堂。 跑堂连忙给他们换到隔壁厢房。 赵穆目光沉冷，蓬莱阁不干净，赵平替他捎话，已经一个多时辰，都未曾去复命。 “之前可有一个身穿深蓝色下人服，右脸有一颗黑痣的男人来过？” 跑堂的对赵平印象很深刻，赵穆一问，他便答道：“一个时辰前我领他来的，一刻钟前他才走。” 赵穆面容冷峻，不用多想便知是赵平干了好事。 只是另一人是谁，还得细查。 几个人落座，赵穆倒两杯茶，问跑堂的要一壶凉白开给俩小只喝。 “你找我有事吗？”苏叶捧着茶杯，喝一口茶，“赵老夫人回京了吗？身体可安好？” 赵穆目光转向苏叶，她明净的眼眸凝视着他，略带着疑惑，似乎在想他的目的。 几乎是瞬间，赵穆便知并非苏叶邀请他，而是有人假借苏叶的名义请他来，意欲陷害他。 恰好军营有要事他脱不开身，吩咐赵平送话给苏叶，却阴差阳错的躲开一劫，让赵平着了道！ “一切皆安。”赵穆与她对望，散漫道：“不是多大的事情，向你道谢，她用了你的药丸，身子骨硬朗不少。” 苏叶‘哦’了一声，话音一转，“是吗？” 赵穆低低的‘嗯’一声，深邃淡漠的眸子微微一转，朝她看一眼，“不然呢？” 苏叶被赵穆反问住，她哪知道他心中想什么？ 恰在这时，跑堂敲门进来，将饭菜摆上桌。 沉默地用完饭，苏叶准备道别。 赵穆再给苏叶倒一杯茶。 这是留她有话要说，苏叶止住话头，看向他。。 赵穆道：“你调制的伤药，效果很不错。军营中将士们受伤是常有的事，我打算向你采买伤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噩梦（4更） 赵穆一直想与苏叶商议这件事，只是没有腾出空。 “你开一家医馆，生意很好，平日很忙。不用频繁给军营送药，一季送一次，我大致知晓该送多少。”赵穆停顿片刻，还有一个请求，“你能否将缝合术传给军医？将士们都是刀伤，你的缝合术伤口愈合得快。” 苏叶见他道出目的，放下心来。“你一季需要多少？” 赵穆比出一个数。 苏叶皱紧眉头，一季得上千瓶伤药，再加上其他的药丸，不是一笔少数目。 “我今日去周家仓库看了药材，成色都不错，准备与周家合作。只不过我暂时没法给你供应，得租赁一间宅子，雇一批人，才能制出来。” 赵穆道：“不着急。” 苏叶颔首，“我没时间去军营，你派一个军医过来，跟在我身边学。” 将士们守卫疆土，保百姓一方平安，苏叶很乐意能为他们出一份力。 赵穆没想到苏叶这般轻易答应，军医曾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医术是医者谋生存的技能，都是世代相传，不轻易外传，除非收做嫡传弟子。 “多谢。”赵穆真心实意的道谢。 苏叶让他不必客气，“习得医术一为传承，二为救死扶伤。我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但若人人取长补短，医术精湛，便能救更多的人，我为何不答应呢？” 赵穆一瞬不瞬的望着苏叶，她的从容自信，散发出不可抵挡的魅力。 俩小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思贤往嘴里扒一口饭，“叔叔，我娘很好的，很多人喜欢她。” “是呀是呀！娘亲要给我和哥哥生一个妹妹了！”顾云舒脸颊上沾着饭粒，甜甜的笑，“她最爱我们还有爹爹了！” 赵穆失笑，定定地看一眼苏叶，神色有些莫测。 “你们娘亲令人钦佩。” “那当然！”俩小只一脸骄傲自豪！ 苏叶被俩小只自吹自擂的脸红，摘掉云舒脸上的饭粒，对赵穆道：“等作坊修好之后，我们再详谈。” “好！” 赵穆与苏叶道别，找到跑堂的查问在蓬莱阁的另一人。 跑堂的不认识苏婉，“她年纪与苏小姐相仿，长得也有一两分相似。” 赵穆神情冷漠，已经猜到是谁。 他快速回府，赵平并未回来，他下令让人去找。 而苏叶等赵穆离去后，带着俩小只准备离开，经过蓬莱阁，想到赵穆的反常，准备进去一探究竟。 跑堂端着托盘上来，“苏小姐，这里头另有客人。” “抱歉，打扰了。”苏叶带着俩小只下楼结账，赵穆已经付完账，她问一句，“掌柜，我订下蓬莱阁时，可有其他人来过？” “有，那姑娘长得和你相像。”掌柜道。 苏叶眼睛一眯，苏婉？！ —— 苏婉回到苏家，打几桶水去房里，倒进浴桶中。 她一遍一遍用澡巾擦洗身子，直到皮肤擦出血印子，火辣辣的疼，她方才停下来。 她已经失贞，没法再嫁进赵家。 赵平一日不找到他，便是她心腹大患。 苏婉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身躯。逼迫自己睡过去，或许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有转机。 一闭上眼睛，四方馆一帧帧的画面席卷而来，她整个人像被遏制住，动弹不得。她睁大眼睛想要求救，喉咙仿若被扼住一般，发出单调的声音，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她双手紧紧揪扯着床褥，骨节泛着青白色，想从这噩梦中抽离。 苏荀听到苏婉压抑的叫喊，推开门冲进来，看着她满头冷汗，脸色煞白，躺在床上挣扎。 “婉妹，你怎么了？”苏荀唤一声。 苏婉被他晃醒，眼睛失焦，茫然地望着苏荀，一时认不出他是谁。 “婉妹？” 苏婉眼睛渐渐清明，看着苏荀眼中的担忧之色，她猛地扑进他的怀中，浑身都在颤抖。。 “荀哥哥，我好害怕，你救救我！” 第二百五十六十章 求娶（1更） 害怕吗？ 苏婉怕的！ 她心肠再狠，再毒，也不过一个女子。 无处去倾诉她的不幸！更不能倒下！ 所有的苦果一个人吞咽下去！ 苏婉为自己的遭遇愤懑不平，泪水扑籁籁往下落，“方才我做一个梦，梦见我为了赵穆，与爹爹反目成仇，最后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荀哥哥，我想不明白，我苦苦守着赵穆那么多年，为何他不能看一看我？喜欢上我？是我的身世差了，还是我容貌丑陋不堪？我马上二十一岁，这个岁数未出嫁的姑娘屈指可数，京城里不少人非议我。” “今日我去找他，他的无情令我彻底死心。我等不起了，太累了，决定放下他。”苏婉伤心欲绝，仿佛剜心刮骨，泪水汹涌，“今时今日我方才明白，对他并没有那么喜爱。好在，我及时醒悟了。” 苏荀看她哭成一个泪人，心疼不已。 “阿晚，别难过。”苏荀抬着手，想给她擦泪，最终手指蜷缩，缓缓地放下来，“赵穆看不见你的好，是他没有福气。” “荀哥哥真的觉得我好？”苏婉自嘲道：“若我真的很好，又怎么只有荀哥哥一个人对我好？” 苏荀心中一动，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苏婉从他怀里坐起来，歉疚的说道：“对不起，荀哥哥，之前我迁怒你，怪爹爹将我许配给你，你明知我爱慕赵穆，并未拒绝。我如今想通了，爹爹是为我好。咱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不是寻常人可比。所有人都能辜负我，唯独你不会。” “阿婉，你不必如此。” “荀哥哥，错了便是错了，是我太任性。”苏婉苦笑一声，轻轻咬着唇瓣，不安地问道：“你……你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怪过你。”苏荀摇了摇头。 苏婉破涕为笑，转而，她低垂着头，忧心忡忡道：“你还会娶我吗？” “会。”苏荀毫不犹豫。 苏婉柔美一笑，手指拧着薄毯，娇羞道：“我……我想尽快成亲，你现在给爹爹去信，让他告诉祖母，挑好一个日子，越早越好，我不想等了。”她跪坐在床榻上，抱着苏荀的手臂，“荀哥哥，你呢？想尽快将我娶进门吗？” 苏荀看着她对这桩婚事的期待，心中悸动。 在此之前，苏婉的排斥，令他想要放弃。 只要她幸福。 而苏婉的话让他重燃了希望，又同时生出疑窦。 她为何转变的这般快？ 只是被赵穆伤透心？ “荀哥哥，你不愿意不要紧，我等爹爹接我回京，再另寻良人。”苏婉见苏荀许久不回答，眼中浮现水雾，“你走吧，我想睡觉。” 她松开苏荀，躺倒在床上，拉着被子将头给盖上。 一只大手抓住薄毯，往下一拉，露出苏婉通红的眼圈，泪水往眼角滑下。 苏荀的心都揪起来了，“你别哭，我这就写信给父亲求娶。” “你不必勉强……” “我没有勉强。” 苏婉怔怔地望着苏荀，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 苏荀看她傻愣愣的模样，弯唇低笑，拇指拭去她的眼泪。。 “睡吧，我去给父亲写信。” 第二百六十一章 调查（2更） 苏婉脸蛋红扑扑的，羞涩的点头，将头钻进被窝里。 苏荀无奈一笑，看了她一会，起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好笔墨纸砚，写一封求娶信，派人送给苏定邦。 同时，他派人去查，苏婉今日遭遇了什么，致使她性情大变。 —— 苏叶不知道苏婉去蓬莱阁做什么，又发生什么事情。 只要不招惹她，并不放在心上。 苏叶回家将后院里培植的药材检查一遍，准备明天给顾赵芸送去。 山上的药材，她全都囤在柴房里，等作坊买下来后，再拉去镇上制药。 苏叶并非乱种药，而是药方所需要的药材。 赵穆要大量购买伤药，苏叶心里琢磨着，还得加几味药种植。 拿定主意，苏叶去做饭。 俩小只身上汗津津的，洗个香喷喷的澡，穿着苏叶简单缝制的宽松小褂子。 小褂子用透气性好的细棉布做的，很柔软吸汗。 俩小只很喜欢，穿着很舒适。 苏叶只做两道菜，一道红烧肉，一道青菜。 “爹爹不在家，吃嘛嘛不香。”顾云舒小肚子圆滚滚，零嘴儿吃饱了。还留着一点儿小肚子，惦记着顾庭之带好吃的回来。 顾思贤白她一眼，‘啊呜’一口，塞一嘴满满的红烧肉，吃的满嘴流油。 “爹爹要明日才回来。” “啊？”顾云舒张圆了小嘴，又拍了拍小肚子，“那我明天能吃更多好吃的。” 顾思贤觉得妹妹早晚有一天得笨死！ 他端着顾云舒的碗，往里头挟三四块红烧肉。 “爹说你不吃饭，明天带来的好东西，全给我吃。”顾思贤将饭碗搁在顾云舒面前，“不想吃饭，吃完肉肉也可以！” 顾云舒蔫头蔫脑，噘着小嘴‘哦’一声，乖乖的吃饭。 苏叶在桌子底，给顾思贤竖一个大拇指，表扬他。 顾思贤小尾巴都快翘上天，谁叫他是小哥哥呢？ 苏叶吃两口饭，突然发觉顾庭之不在，吃饭是不香。 她给俩小只挟一筷子青菜，“多吃点儿，不许挑食哦。” 俩小只幽怨地望着她，苦大仇深的吃青菜，干巴巴的咀嚼。 苏叶瞧了，吃了两碗饭，给撑着了。 她收拾干净屋子，洗完澡，俩小只站在门口等她。 “咋还不睡呢？”苏叶擦着头发问。 顾思贤一板一眼道：“娘，我和妹妹长大了，以后不能睡在一起。我睡爹爹的屋子，妹妹睡您的屋子。” 苏叶愣住了，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俩五岁了，的确不能再睡一起。 “那行！”她点头应下，又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躺在床上，陡然回过神来！ 俩小只霸占她和顾庭之的床，只剩下这一间屋子，她……她和顾庭之俩个人睡？？ 苏叶心中羞赧，这些天一直睡一起，好歹俩小只在，倒也不怎么尴尬。 如今就剩下他俩，有些难为情。 苏叶卷着薄被，一个人睡在床上，没有人给她架脚，很不习惯。 一时间，失眠了。 她烙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下半夜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有一道带着凉意的身体躺在她身后。 第二百六十二章 礼物（3更） “顾庭之，你回来了？”苏叶几乎本能的朝他怀里滚过去，鼻子在他衣裳上嗅了嗅，有一种好闻的松木香。再往上一蹭，鼻子挨着他的下巴，闻到一丝淡不可闻的酒香。“你饮酒了？” 顾庭之圈着她的腰肢，“没喝多少。”一低头，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浅尝辄止，“很晚了，睡吧。” “嗯。”苏叶抬一条腿，架在顾庭之身上，窝在他的怀中，听着心跳声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苏叶起床，顾庭之已经不在屋子里。 她穿戴整齐，拉开房门，看见俩小只分别站在顾庭之身侧，紧盯着顾庭之拆包袱。 “哇！糖果！”顾云舒兴奋地拿着一颗用蜂蜜裹着的杏仁糖，好奇的指着又大又红的果子，“这是啥？” “安石榴。”顾庭之笑容温和，“酸甜可口，你们尝尝。” 俩小只很新鲜，拿着一颗安石榴去厨房，一刀从中间切开，露出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的石榴籽，红的像宝石，漂亮极了。 顾思贤切成四份，一人一小份尝鲜。 “你们吃，娘不爱吃。”苏叶摆了摆手，只有六个安石榴，让俩小只过过瘾。 “爹已经吃过了。”顾庭之取来一只碗，将石榴籽剥进碗里。 俩小只念了一晚上好吃的，并没有吃独食，一人拿一颗，分别塞进苏叶和顾庭之嘴里。 “爹爹、娘亲一起吃，才会很甜哦！”顾云舒眼睛弯成小月牙，娇娇的憨笑，“娘亲，甜吗？” 石榴入口微酸，苏叶心里却是甜的。 “甜。” 苏叶望向顾庭之，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取出一个四方小匣子给她，特地给她带的礼物。 苏叶很意外顾庭之外出，记得给她带东西。 她将匣子接过来，心里更是吃了蜜一般。 苏叶嘴上却说，“你干啥这般破费？” “看着适合你便买了。”顾庭之让她打开。 苏叶摸了摸匣子，拧开小铁扣，一打开，里面是一根细金线穿着一颗相思豆的项链。 她愣住了。 红豆是相思之物，寓意着爱情。 “喜欢吗？”顾庭之问。 苏叶轻轻拨弄着相思豆，眉眼柔和，“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给你戴上。”顾庭之取出项链，站在她身后戴在她脖子上。 顾庭之两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一转，苏叶面向他。 她修长的脖子带着鲜红的相思豆，衬得她的肌肤宛如白脂，极为动人心魄。 苏叶来不及说什么，听见俩小只叽叽喳喳的谈论。 “爹爹太坏了，把豆豆挂在娘亲脖子上，娘亲不会馋哭吗？一颗都吃不饱。” “不能怪爹，他太穷了，才那么抠门。以后我送娘，就串满。” 俩小只拧着眉毛，研究苏叶脖子上的相思豆。 顾云舒歪着脑袋盯着苏叶的红豆看老半天，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哥哥，你想要吗？我给你串安石榴籽戴上？”咬着手指头，又补充道：“串满的那种。” 顾思贤小脸一黑。 “你们俩个，去喂鸡！”苏叶一声怒喝。 俩小只撒丫子，一溜烟的跑了。。 苏叶想说点啥给顾庭之挽尊，看着他皱眉沉思的模样，记起俩小只的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她们很像（4更） 苏叶真担心顾庭之因此一事，今后再也不送礼了。 “童言无忌，等他们长大就懂了。” 苏叶安慰一句。 顾庭之‘嗯’一声，说起正事，“你想在镇上租赁一座宅子做作坊，我托人问了，找到一座两进的宅子。前后带院子，后院有两联排屋子，大小很适用，就是位置偏僻一些。问了租子钱，一个月五两银子。买下来只需一百二十两，我合计一番，买下比较划算。” “不用招揽客人，偏僻不打紧，只要格局好。”苏叶被说的很心动，她当即说道：“我去收拾一下，咱们去看宅子，合适就买下来，作坊的工期不能再等！” “好。” —— 林城离钦州县一天的功夫。 苏荀派人送来时，第二日晌午到了林城驿馆。 苏定邦正好带兵剿匪回来，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气势凛冽。 山匪盘踞林城多年，早已成为一方土霸主。 官匪勾结，百姓怨声载道。 四人乔装如今告御状，只有一人死里逃生，惊动皇上，特地派遣苏定邦剿匪。 他协助知府将与土匪勾结的官员拿下，肃清土匪的耳目，再突击剿匪。 苏定邦对地势并不熟悉，土匪头子是地头蛇，狡兔三窟，极为奸诈，给他闻风而逃，其他一众给捉拿归案了。 “下一回，爷爷得将这崽子给活擒，再扒皮！”王蒙很不忿，土匪窝里强抢不少良家妇女，全都解救出来送去官衙，只等着通知亲属认领。 苏定邦瞥他一眼，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士兵，大步迈进驿馆，去换下这一身衣裳。 “将军，您的信。”士兵将一封信递给他。 苏定邦看一眼信封，拿过来，进屋。 他抽出信纸，看完里面的内容，皱紧眉头。 苏荀求娶苏婉，并且将婚期提前。 最好是一个月左右举行，太过仓促！ 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将信纸放在书案上，提笔想回一封信。 “将军！将军！”王蒙推开门进来，大步朝他走过来，“弟兄们今夜想庆功，篝火烤全羊，您说咋样？” “庆哪门子功？匪徒清剿了吗？” 王蒙舔一下唇，抓着络腮胡子，嘿嘿笑道：“咱们不是……”触及苏定邦严峻的眼睛，剩下的半截话咽回去。 他看着书案上摊开两幅画像，凑过去打量美人图。 画像中的女子一身布衣，容貌秀美之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另一幅画便是一个女童，玉雪可人。 “咦，这是婉婉小时候？”王蒙认出女子是苏定邦的妻子，他曾在将军府书房瞧见过，倒是这女娃娃眼生，头一回见。“这俩人的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话音一顿，扭头看向苏定邦。“不对啊！婉婉的眼睛和这女娃娃可不一样！当时我还琢磨呢，婉婉的眼睛不像你，随你的媳妇儿，那可不得了。” 苏定邦缄默不语，望着画中人。 她们的眼睛清透明亮，笑起来弯成月牙儿，蕴藏在里头的灵韵几乎满溢而出。 见过顾云舒之后，她带笑的眼睛总会在他脑中浮现，与明君的眼睛完美重叠。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他画下两幅画像。 这一对比，遮住其他，仿若同一人，只是女娃显得稚嫩。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他按捺着等剿匪后回钦州县。而此刻王蒙的话让他压制在心底的念头，冲破桎梏疯狂滋长。 “真的很像吗？”。 “像啊，仔细一瞅，这小模样都有点像咧！” 第二百六十四章 当局者迷 （1更） 王蒙的话在苏定邦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苏定邦一瞬不瞬地盯着两幅画像，一寸一寸去比对。 再拉远了，俩个人的轮廓，竟真的有几分相似。 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他从未去想过，会发生抱错孩子的事情。 一直没有往这一方面去想过。 王蒙在一旁瞧着苏定邦神情变幻莫测，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将军，您若有要事，先去处理？”王蒙猜测这事儿和苏定邦老家有关，自从老家回来，苏定邦就有些不对劲。他拍着胸脯保证，“只是个土匪头目，交给我，必定将他拿下！” “三日内，将人捉拿归案！”苏定邦沉声道：“将他们召集，再请一个熟悉当地地势的猎户，一起商议。” 王蒙了然，苏定邦要将人抓到才走。 “属下领命！” 王蒙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定邦将画像卷起来，提笔给苏荀回一封信，并未允婚，一切等他回去再商谈。 —— 苏叶与顾庭之看了宅子，东家虽然未住，庭院并未荒芜，收惙的很整洁。 苏叶很满意的，直接置办东西进来就行，只有几处需要整改一番。 “这宅子格局好，环境很清幽宁静挺适合居住。我原来不想卖，当家的说闲置着，不如卖了添添人气儿。”东家是个妇人，很慈眉善目。笑着说道：“这宅子要卖一百五十两，我侄儿说是举人老爷要买，结个善缘，给个最公道的价钱。” 苏叶看向顾庭之。 顾庭之温声道：“她是周瑾言的二姑母。” 苏叶当初买铺子的时候，了解过镇上宅子的行情，这座宅子一百二十两，是周围最便宜的了。 “您是实心肠的人，我也不墨迹，这宅子很合我的心意。” 苏叶心知肚明，这是承了周瑾言的情，她爽快的付了银钱。 周夫人喜欢苏叶的爽快劲儿，“我听言儿说你有意向让农户大面积种植药材？我家当家的祖籍，山地多，都荒废着。几年前尝试过种药材，收成不好，大约没有用对法子，乡邻都不愿栽种。你若哪天得空，我领你去一趟，教一教他们如何种药。” 周家老二继承周峤的衣钵，太医院供职。老大便是从商，做起药商的生意。 苏叶与周瑾言有合作，种药技术传授给周夫人夫家人，也不妨事。 再说这是她乐见的，种药的人越多，等药材膨胀之后，价格自然会降下来，高昂的诊金会得到改善。 “好，到时候我来找您。”苏叶一口应下。 周夫人将钥匙给苏叶，“我们是药商，手里有不少人脉。你要雇制药的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苏叶感激道：“求之不得！” 雇会医理的人并不容易，当初她开医馆，告示贴出去大半个月，只有几个人上门询问，大多只懂皮毛。 周夫人笑逐颜开，将这件事儿给包揽下来。 苏叶一下解决几件大事，心里十分轻松。 买了宅子，苏叶囊中羞涩，迫切的要将作坊运行起来。 “我们去医馆用饭，下午再找木匠和铁匠！”。 “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相遇（2更） 苏叶很重视作坊里的器具，趁着顾庭之在家中，每日往铁匠铺子跑。 铁匠被她盯得紧了，效率提高许多，花费了三四日，便将器具打制出来。 苏叶验货。 “顾夫人，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打的，您也在跟前盯着，这货没问题。”铁匠拿着搭在肩膀上的布巾抹一把脸上的汗。“您是老主顾，我可不能亏待您。” 苏叶笑着说，“你下午拉去清平街三号宅子。” “成！”铁匠应下。 苏叶结了银子，回医馆。 准备下午去一趟县城，找赵穆商谈伤药一事。 医馆里生意火爆，苏叶去净手，卷着袖子一起坐诊。 范郎中每天累得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瞧见苏叶给分担，端着水壶喝一口水。 “你再请俩个郎中，一个药童。” 苏叶也想请啊，应招的都不合心意。 周夫人帮忙雇人，她才那般激动。 范郎中盯着对面门口罗雀的妙手堂，打起周星月的主意。 “您不若……将周星月给拢络？她那间铺子关门大吉算了，合力经营这一间铺子？您事儿多，成天不着店的，周星月人傲气了些，却是有一颗仁心。医术不错，能镇住医馆。” 苏叶心思一动，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周星月肯答应吗？ “再看看吧！” 范郎中想再劝，可又想到周星月的性子。让她关门帮苏叶干活，不是将她的脸皮丢地上摩擦？ 苏叶接诊完病患，腰骨疼，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一下筋骨，捧着一杯茶，准备去对面串串门儿，探探周星月的口风。 一只脚迈出医馆，两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 苏叶老远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郎中，郎中！快给我家主子治伤！”王蒙还未迈进医馆，扯着大嗓门叫喊。瞧见苏叶堵着门，催道：“姑娘，您让一让。” 苏叶愣住了，她望着苏定邦，他的面容冷峻，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过于苍白的面色并未折损他半点伟岸英姿。 “大伯。” 苏叶脱口唤道。 苏定邦目光炯炯，紧盯着苏叶。 方才一下马，他的视线将苏叶给锁住。 她的眼睛狭长，眼角上翘，十分明澈灵动，与明君有几分相似，却不及顾云舒那般相像，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她的脸庞轮廓，出落的与明君相像，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之前不去想，那是太过信任他的母亲，他的兄弟。 而苏婉与他长得像，因此并不怀疑。 苏叶向来怕他，在他跟前从来都是低垂着头，不敢这般大胆的正视他。若非必要，鲜少出现在他面前，未能将她给认出来！ 苏定邦胸口血潮涌动，所有复杂的情绪汇聚心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立即与她相认的冲动。 那样会吓坏她！ 他必须去找苏庆田调查清楚，这俩个孩子的身世问题！ 只要一想到他认错了孩子，让他和明君的血脉受尽委屈和苦难，便锥心蚀骨的痛。。 她那一句大伯，苏定邦没法应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囡囡给我治（3更） 苏叶皱紧眉头，苏定邦的眼神太奇怪。 “嘿！你们是亲戚啊！”王蒙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感情好，姑娘你让郎中给你大伯治伤。” “伤哪儿了？”苏叶心情复杂的将人请进药堂。 “伤在后背上。”王蒙满脸愧疚道：“抓捕匪徒时，我太急功近利，不听从指挥着了道，将军为救我中了一箭。” 苏定邦解开披风，宽阔的后背上，肩胛骨的位置刺进半支断箭，鲜血洇湿衣裳，干硬的一大块。 苏叶去取剪刀和熬制好的消毒、消炎的药水。 “不是……姑娘，你会医术吗？”王蒙铜铃大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瞟向范郎中，“这箭是有倒钩，你给那位老郎中来。” 范郎中摆了摆手，“东家医术的很高强。” “初生牛犊不怕虎。”王蒙不敢让苏叶这女娃娃给治伤，他望着对面瞧见周星月的身影一晃而过，“将军，咱们去对面，那是周老太医的孙女儿。” “不必，就让……囡囡给我治伤。”苏定邦哑声道。 “将军……” 苏定邦抬手制止。 王蒙拿他没辙，苏定邦执意给侄女儿练手，他能说啥？ 苏叶将托盘搁置在矮几上，握着剪刀利落的剪开衣料，露出红肿有些溃烂的伤口。 “你们中箭没有及时处理一下伤口吗？” 苏叶皱紧眉头，检查伤口，箭刺的比较深，而且如王蒙所说有倒钩，不能直接拔出来。 “将军抓到土匪头子，不要命似的连夜赶路，要到清水镇悬壶医馆治伤。”王蒙当时以为清水镇是有神医在呢，哪知是为了照顾自家生意。 他就没见过比苏定邦对自己更狠的人。 苏叶不赞同道：“你们出危险的任务，需要随身带着军医。若是条件不允许，得在当地紧急医治！” “好。”苏定邦喉间发涩的应声。 苏叶取来手术小刀，用火炙烤，再用药水消毒，将代痛散涂抹在伤口。 她动作熟稔的划开皮肉，小心翼翼地将箭取出来。用热盐水细棉布按压止血，再用桑皮线将组织分层缝合。 王蒙瞪大眼睛，眼珠子似要从眼眶掉出来。 完全被苏叶的操作给惊吓住！ 他咂舌，抓挠着络腮大胡子，“真……真看不出来啊。” 苏定邦双手紧握成拳头，青筋根根暴突，疼得他全身肌肉紧绷，汗水豆大滴掉落。 “好了。”苏叶上好药，包扎好伤口。 苏定邦浑身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吐出一口浊气，一只素白的手，递来一块帕子。 他抬头望去，苏叶牵起嘴角笑道：“擦一擦汗。” 苏定邦手搭在膝盖上，紧了紧拳头。良久，缓缓地伸展手指，将帕子接过来。 苏叶掏出银子给王蒙，“你去成衣铺子，买一身衣裳给他换上。” “诶，好！”王蒙不肯要苏叶的银子，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定邦看着苏叶细心的照顾他，心中滋味难言。 他捏紧手里的帕子，竟舍不得用来擦汗。。 “你不怕我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盘问 （4更） 苏叶被问的一愣，不禁笑道：“不怕。” 入京前，方氏说苏定邦杀人如麻，不是好性儿的人。 当初杀敌，蛮子首领刺伤他，苏定邦便将人的脑袋砍了，悬挂在城门。 这般残暴的人，让原主远着点儿，别惹怒了他，更要谦让苏婉。 原主对苏定邦先入为主，心生惧意。而苏定邦是经历血雨腥风的洗礼，那一身气势摄人。原主见了本人后，那份惧意深入骨髓。压根不用方氏耳提面命，躲得远远的。 可又很羡慕，苏定邦对苏婉的好。 “大伯是人人敬仰的英雄，我该崇敬您，而不是惧怕您。”苏叶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入托盘中，悠悠一笑，“当初我少不更事，胆子小了一点，大伯英姿威武，我不敢亲近罢了。” 苏定邦定定地望着她，那双清水般的眼睛，淡淡的，明净，直率。 她通身气质宁静清雅，淡泊无争。 与当年的她，判若两人。 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让她这般脱胎换骨？ 苏定邦想到当年她手段极端激进，只为嫁入高门。 他抬手遮住眼睛，胸口似被打了几记闷拳。 苏叶觉察到他的异样，没去细想，端着托盘准备去后院。 眼角余光瞥到窗外的周星月，她侧头望去。 周星月神色淡漠，瞥她一眼，转身离开。 苏叶心中叹息，周星月态度不友好，想拢络住她，难！ 王蒙提着包袱过来，苏定邦要两桶热水擦身，换上干净的衣裳，立即去往桃花村。 “诶！将军，你的伤！”王蒙追出去，马匹尥蹶子，他吃一嘴灰，呸呸呸连吐几口，就看见骏马‘嗖’的蹿出去，疾驰而去。 嘿！这牲口！ 王蒙连忙翻身上马，追去桃花村。 —— 桃花村。 苏家。 苏婉急得嘴里长燎泡儿。 苏定邦并未答应婚事，等他回来再说，事情只怕又有变。 她咬着下唇，打算去信给苏老夫人，让祖母做主！ 苏婉拿定主意，便提笔写信，吹干墨汁，装进信封里，打算让方氏送去驿馆。 站在门口，一眼看见苏定邦龙行虎步，朝她走来。 她将信往袖子里一藏，欣喜若狂，“爹爹！” 苏婉拎着裙摆，朝苏定邦跑去。 苏定邦看着笑容柔美贞静的苏婉，目光复杂。 “爹爹，您回来了！快请屋里坐！”苏婉亲昵的挽着苏定邦的手臂，领着他去堂屋。 方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钻出来，两手往裤腿上一擦。 “哟，孩儿他大伯来了！”方氏殷勤的倒一碗茶，讪讪地笑道：“家里都是些个粗茶。” “我是个粗人。” 方氏一噎，脸上的笑发僵。 “苏庆田呢？”苏定邦并未动茶碗，目光如同锋刃般射向方氏。 方氏心中胆寒，“去……去地里头了。”话音一落，瞧见苏庆田卷着裤腿，扛着锄头回来。“孩儿他大伯，当家的来了！”她扯着大嗓门，“当家的，大哥来了！” 苏庆田抬头望来，黝黑的脸，显得格外木讷老实。 “大哥。”苏庆田喊一声，舀水洗手搓脚。 “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苏定邦扔下这句话，朝南面的厢房走去。。 苏庆田倒水的动作一顿，心里蓦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矢口否认 （1更） 苏庆田慢吞吞地走进厢房，苏定邦背对着他，望着佛龛里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灵牌。 “大哥，有啥事？” 苏定邦缄默不语，手持一炷香，点燃了，拜三拜，插在香炉中。 苏庆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苏定邦一举一动，让他心底的不安扩散。 “二弟，父亲在世时，自小教导我们兄弟之间该如何共处？”苏定邦一边问，一边转过身，目光犀利地望向苏庆田。 苏庆田心口猛地一跳，不敢和苏定邦对视。他看着老爷子的牌位，抠紧手指。 “齐心协力，守望相助。” 苏定邦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做到了吗？” 苏庆田心底骤然一惊，不由得抬头望向苏定邦，触及苏定邦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心底泛起一阵寒凉，双手交握在一起，克制住微微发颤的手。 “我……” “从小到大，我可有对不住你？” 苏庆田低着头，神情恍惚。 苏定邦并没有对不住他，身为老大肩扛起家中重担，为他付出许多。 老爷子是赤脚郎中，寻他看病的都是穷苦百姓，出不起几个诊金，挣的银钱勉强糊口。 苏定邦做过挑货郎，打猎，跑马帮，攒下的银子将苏家老宅翻新扩建，然后给他娶媳妇。 他们相差一岁半，苏庆田想让大哥先娶媳妇儿。 苏定邦拍着他的膀子说：‘我还得在外头跑几年，娶个媳妇放她一个人在家中，亏待了她。我不着急，过几年再说。’ 苏庆田知道大哥是在照顾他，不愿他多想，方才这么说。 纵使苏定邦跑马帮带回一个媳妇儿，挣的银钱仍旧分一半上交给母亲，补贴家用。 苏定邦外出的时候，才会托他照顾一下大嫂。对这个家苏定邦尽心尽力，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苏庆田记起这些往事，心里发酸，想说什么，喉咙里堵着棉絮一般难受。 “二弟，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尽自己的心力帮扶苏家。你们将孩子换了，这般回报我？！”苏定邦无法说服自己，他们是无心将孩子抱错。 即便因为孩子一前一后出生，容易弄错了，之后孩子们长大，容貌出落得愈发分明，他们也该知道谁是谁家的孩子，却选择将错就错，更不曾善待过苏叶！ 苏庆田红着眼眶，喉咙发紧，“大哥，我……” “孩儿他大伯，你说的是啥话？我们可没有换孩子！”方氏推开门进来，举手发毒誓，“我们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定邦愠怒，目光冰冷的看向方氏。 方氏紧张地吞咽唾沫，艰难地说道：“孩儿他大伯，婉儿真的是你和大嫂的孩子。我和当家的一直惦记着你们的好，宁可亏待自个亲生的，也不愿叫婉儿委屈。你不信，大可找乡邻问一问，婉儿长得是不是像你？”。 苏定邦并未理会方氏，而是看向苏庆田，“你来说！”冷声道：“若有半句假话，待我查出实情，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双胎 （2更） 苏庆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内心剧烈的挣扎。 苏定邦的审问，让他的良心受到谴责，想要将实情全部托出。 方氏一个眼神瞥过来，苏庆田将到嘴的话咽回去。 “大哥，我们念着你的恩情，大嫂死了，才给你带着孩子，结果吃力不讨好，被你怀疑换了孩子！当年你还没有闯出个名堂，谁知你会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方氏委屈难过，又十分气愤地说，“不知是谁心肠这般歹毒，在你跟前嚼舌根子，挑拨兄弟感情！叫我知道了，定要扒了她的皮！” 方氏撂下一通狠话后，偷偷睨苏定邦，他面无表情，摆明不相信她的话。 方氏不由咬着牙根道：“大哥宁可听信外人的话，不相信自己人，我也无话可说。你觉得叶儿是你的孩子，大可将她领回去养着，我没有半点意见。” 苏定邦见方氏和苏庆田死不承认，拳头捏握得咔咔作响，脸庞拢上一层阴霾。 “方桂珍，你休要狡辩。”苏定邦嗤笑，“明眼人，谁不知叶儿像明君？” 方氏脸色大变。 “明君不爱出门与乡邻往来，并非无人见过她！”苏定邦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冷酷无情道：“苏庆田，你们不愿意承认没关系，我们对薄公堂。事情属实，你们将孩子调换，等着律法裁决！” 苏定邦冷眼扫过二人，大步朝门口走去。 “大哥！大哥！家丑不可外传，你是大将军，闹到衙门脸上无光啊！”方氏如梦初醒，大声唤住苏定邦，没有想到苏定邦竟六亲不认！她心里发慌，哪还敢死咬着不承认？“是……苏叶是你和大嫂的孩子，婉……婉儿她也是。当年大嫂生的是双胎。我和当家的成亲两年没有怀上身孕，大嫂传出喜讯的第三日，我也被诊出有身孕，月份和大嫂差不多。” 方氏满面泪水，哽咽地说道：“足足两天一夜，大嫂方才将孩子生出来，血崩而死。我受到惊吓，也发动生产，生下的孩子是……是死胎。” “我成亲迟迟未见有孕，村子里有闲言碎语，若是得知我生个死胎，只怕说得更难听。恰好大嫂生产出事，孩子的事情并未传出去。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抱养一个孩子，对外声称大嫂是生一个。” “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将苏叶过继给我们，她还是苏家的人。你将人认回去，叫世人咋看待咱们？”方氏哀求苏定邦，念在他们替他养育孩子的份上，别将事情做绝了，闹得老苏家在桃花村没法做人。“你若想见苏叶，便将她接回去小住。身世一事，别对外公开。” 苏庆田诧异地看向方氏。 苏定邦皱紧眉头，第一个念头是方氏在撒谎！ 可身为父母，谁也不会诅咒孩子。 他问，“苏庆田，是方氏所言吗？” 苏庆田看着方氏，她目露威胁。。 他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是，大嫂生的是双胎。” 第二百七十章 你过得好吗？（3更） 苏定邦拉开屋门，苏婉站在院子里，阳光下笑容灿烂，温婉柔美。 她身穿一条浅黄色长裙，素丽雅致，与明君一贯的素雅风格。 “爹爹，我买了莲藕，今晚吃糯米莲藕，可以吗？”苏婉走到苏定邦身边，如数家珍，又罗列一串苏定邦爱吃的菜。“我好久不见爹爹，今晚能喝一小杯酒助兴吗？庆祝爹爹成功剿匪！” 苏婉笑靥如花，亲昵地挽着苏定邦的手臂撒娇。 苏定邦心中百味杂陈，苏婉列出她自己爱吃的食物，与明君口味一样。 她真的也是他和明君的孩子？ 苏庆田和方氏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俩个人。 不知苏定邦是信了，还是不信。 方氏惴惴不安。 “好。”苏定邦扬起嘴角，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抬起一只手揉着苏婉的头顶，打趣道：“这么大的人了，还爱撒娇撒痴，不怕别人取笑？” 苏婉一颗心落定下来，苏定邦还愿意亲近她，看来身份没有揭穿。 “酸我的人，一定是嫉妒我有个疼我爱我的爹爹！”苏婉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似乎只要苏定邦喜欢。 苏定邦失笑，“和你娘一样憨傻。” 几人闻言，全都松一口气。 苏定邦这是信了！ “天儿不早了，我去做饭。”方氏抹一把脸，去往厨房。 苏婉拉着苏定邦坐在大槐树下，让他说一说这次剿匪的事情。 苏定邦沉吟片刻，三言两语的说起剿匪。 一时间，气氛很融洽和乐。 苏定邦用完晚饭，王蒙也从村民家中吃完饭，俩人汇合一起去镇上。 “你伤口有裂开吗？出啥大事儿了？火烧屁股似的往村里赶。”王蒙一连串的问。 苏定邦看一眼肩膀，想去见苏叶，“应该裂开了。” 王蒙急了，“快去悬壶医馆！” “我一个人去，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苏定邦和王蒙虽然上下属关系，却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十分信赖他。“你去查一查二十年前，给桃花村苏家长媳接生的稳婆，找到了，将她带到我面前来。” 苏定邦对苏庆田夫妇失去信任，并不相信他们的话。未免他们生出警觉，制造破坏，他装作信了他们的话，稳住苏老二。 王蒙懵圈了。 他转瞬想到那两副画像，难不成这里头大有文章？ “婉儿不是你的孩子？” “不确定。” 王蒙懂了，神色凝重，“我这就去办。” —— 苏定邦到医馆时，苏叶正准备回家。 “大伯，你怎么又来了？”苏叶皱紧眉头，“伤口崩裂了？” “不清楚。”苏定邦顿一下，眉心挤出几道褶子，补充道：“疼。” 苏叶连忙让他进医馆，将衣裳解开，检查伤势。 “还好，没有裂开。”苏叶松一口气，将他的衣裳小心拉上去合拢，叮嘱苏定邦注意事项，“要忌口，左手不要用力，会影响伤口愈合……怎么了？有啥问题吗？” 苏叶见苏定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不自在的摸着脸，“沾了东西吗？” “没有。”苏定邦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一般，仿佛要将这些年的缺失给一同补回来，更迫切的想要了解她的一点一滴。。 苏定邦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你嫁给顾庭之，过得好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不需要父亲（4更） 苏叶觉得苏定邦很奇怪，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很愧疚，自责，心疼又夹杂着一丝怜惜。 想到苏定邦给她的信，言词间透着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她如实回答道：“庭之对我很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苏叶提起顾庭之眉眼柔和，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眼神骗不了人的，苏定邦知道她婚后过得好，心中稍稍好受一些，却又添了许多遗憾，没有能够亲自参加她的婚礼，送她出嫁。 苏定邦眼睛有些发红，慈爱地问道：“苏庆田对你好吗？” “大伯，你会将苏婉二两银子给卖了吗？”苏叶脸上的笑容透着轻嘲，“我父母缘份浅薄，早已经看淡了，有没有爹娘疼爱都无所谓。我有自己的小家庭，被丈夫和孩子们放在心头就足够了。” 苏叶的话，每一个字如同利刃扎刺进苏定邦的心底。 足以可见苏庆田夫妇对她有不多好，令她有多失望难过，才会失去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我可以做你的父亲。”苏定邦见她对父母很排斥，不敢贸然道出实情。只得先试探她的态度，让她慢慢接纳他。“我看见你很亲切，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苏叶呆住了，怔怔地望着苏定邦。 他的眼神真挚，疼爱之色不似作假。 若是苏定邦这句话，早在原主入京时，他对原主这般说，或许原主不会做傻事。 可惜，这份亲情，原主盼了一生，都没有盼到。 而她并不想和苏家的人有瓜葛。 “你是苏婉的父亲。”苏叶嘴角轻扬，神色淡淡，“我不需要父亲。” 苏定邦的眼睛被她脸上的笑容给刺痛，看着她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深刻的意识到，想要让苏叶接受他这个父亲，只怕会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从她语气中，他觉察出苏叶对苏婉有成见。 只等着王蒙尽快将稳婆查找出来，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他好给苏叶一个交代。 苏叶站在后门，回头朝苏定邦看一眼。 苏定邦一直望着她，看见她回头望向他，冷峻的面庞变得温和，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苏叶心底有些异样，生出一种错觉，苏定邦在小心翼翼的讨好她。 “范郎中，我大伯留在医馆，若是无处可去，便让他住在后院里。” 苏叶叮嘱范郎中一声，背着竹篓回乡。 一路上，苏叶发现苏定邦不远不近地骑马跟在她身后。 她没有多想，只当苏定邦回苏家。 直到苏定邦跟着她一起回苏家老宅，苏叶意识到不对劲。 “大伯，方氏和苏庆田对苏婉好，那是他们结了缘。你不必因为他们照顾苏婉而疏忽我，心生愧疚，想要弥补我。”苏叶决定将事情说清楚，免得苏定邦对她太好，又引来苏婉那条毒蛇！“我不觉得自己可怜，需要同情。” “你不必多想，我从军之前，一直住在老宅，已经习惯了。”苏定邦神情和蔼，征询苏叶的意见，“这几日我能住在老宅吗？” 苏叶抿紧唇。 这时，俩小只手牵手从外面回来，瞧见苏定邦，眼睛顿时亮了！！ “大姥爷，您给我们带礼物来了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骗三岁小孩呢！（1更） 俩小只乖巧地站在苏定邦面前，眨巴着乌溜溜地大眼睛，期待地等着大姥爷变戏法，将皮毛给变出来。 苏定邦两手空空，看着俩小只又圆又亮的眼睛，甜甜地笑着，弯成月牙儿。 他头一次感到无措，双手都无处摆放。 哪有上战场杀敌时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 苏定邦蹲下来，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大姥爷忘记了，下次给你们送来？” “大姥爷，我们不是三岁哟，现在五岁了哦！”顾云舒张开五根手指头，一副你别哄三岁小孩子的表情。 顾思贤等着皮毛给他爹做裘皮大衣呢！ 到时候给他爹穿上，拉到村子里遛一圈，别提多拉风了！ 一听苏定邦忘了，顾思贤失望极了，“大姥爷，老师说君子言而有信，你许诺别人的事情，下次可别再忘了。你是我们大姥爷，这一次原谅你啦！” 苏叶满头黑线，这俩只一点不见外！ 她将俩只拉到身边来，警告的瞪他们一眼，抬头间转换笑脸。 “你别听他们瞎说。” “我允诺过他们。” 苏定邦看着俩小只内心柔软，这是他嫡亲的外孙。 他想让顾云舒坐在肩头骑大马，抱着她握着手一笔一画教练字。带着顾思贤驰马试剑，百步穿杨。 苏定邦看一眼苏家老宅，哄着俩小只道：“这一次是大姥爷的错，就罚我……给你们讲故事？” “好啊好啊！”俩小只兴奋地答应，拉着大姥爷往院子里走，叽叽喳喳地说，“我们要听第二章第三回深入虎穴！” “好。” 讲个故事都还连载上了？？？ 苏叶嘴角抽了抽，俩小只才说别骗三岁小孩，他们不会上当！ 可眼下比三岁小朋友都好骗！ 苏定邦在这里留宿，苏叶将顾庭之的屋子收拾干净，换上洗干净的薄毯，折身去厨房做饭。 恰好刘大婶送来一桶螃蟹，一共八只，她准备煮来吃。 苏定邦不能吃蟹肉，苏叶炒一盘回锅肉，一盘子青菜。 再用姜、紫苏、橘皮、盐和蟹一起煮，初次煮沸了，她翻转过来再次滚沸，将蟹捞上来装进盆里，端上桌。 苏叶取出一个橙子，将橙子皮先捣碎了，再加入橙肉一起捣烂成泥，分成两份。一份什么都不添加，一份倒入一点醋。 几人已经上桌等着，俩小只盯着红色大螃蟹，口水直流。 苏叶将橙泥端上来，俩小只看着淡金色的橙泥，两眼放光。 “娘！我要吃这个有大钳子的肉肉！”顾云舒指着螃蟹，吸溜着口水。 “爹爹还没有来！”顾思贤道。 “哦！”顾云舒眼睛一亮，“爹爹来了！” 苏叶侧头望去，顾庭之从外进来，在门口洗干净手，看见家中有客人。 “这是我大伯。”苏叶介绍。 “大伯。”顾庭之唤一声。 苏定邦颔首，端详顾庭之一眼，面容秀美，眉眼疏阔，不骄不躁，举手投足颇有君子之风。 这女婿还不错。 “你尝一尝这道煮蟹，口感若好，我让酒楼推行。”苏叶剥开一只螃蟹，分成三份，给俩小只和顾庭之。 俩小只迫不及待的将蟹肉塞进嘴里，一个劲说好吃！ 顾庭之挟着蟹肉，蘸着橙泥。入口有橙汁的甜，也有橙皮特有的清香味，还带着些微的苦涩。加了醋，又中和了甜味，不掩盖了蟹肉本身的鲜甜，将螃蟹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口味不错，橙泥去了腥味。” 苏定邦眼光光地瞅着，拿着筷子，“再加一壶酒，可以祛寒，更相得益彰。”。 苏叶瞥他一眼，苏定邦默默地吃青菜。 第二百七十三章 飙演技 （2更） 苏婉得知苏定邦住在苏家老宅，面容都扭曲起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苏婉将门关上，质问方氏，“身世不是没有揭穿吗？” “苏定邦见到苏叶心中起疑，逼问苏庆田。若不是我机敏，苏庆田只怕全盘托出。”方氏心有不甘，切齿道：“我承认苏叶是他的女儿，你和苏叶是双胎。” 苏婉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捏着拳头。 苏定邦知道苏叶是他的女儿，虽然方氏骗他是双胎。可自小苏叶在苏家受尽苦楚，而她被娇宠长大，又在京城过上富足的生活。苏叶一直在乡下吃苦，苏定邦必定觉得亏欠，全部精力全放在苏叶身上。 不！ 她绝对不会让苏叶抢走她的宠爱！ “不能让苏定邦留在桃花村，虽然事情过去二十年，我怕他又会将事情翻出来。”苏婉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要给祖母去信，让她帮忙想一想办法。” “你在信中说，若是揭穿了，她也讨不得好。苏定邦必定会恨她！”方氏担心拆穿苏婉的身世，她还未成亲，就怕一朝打回原形，嫁不进高门！ 苏婉觉得可行，苏老夫人为了护住荣华富贵，必定不遗余力的帮忙。 当即写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给苏老夫人。 —— 苏叶和赵穆敲定了伤药一事，忙得脚不沾地，医馆和作坊两头跑。 顾庭之在府学继续求学。 苏定邦趁着养伤在老宅帮着带孩子，惊喜的发现顾思贤力大无穷，教他练拳脚功夫。 苏婉每日在苏叶去镇上时，来老宅献殷勤，讨好俩小只。 俩小只对她越不假辞色，苏婉便对他们更好，让苏定邦看看，苏叶是如何教孩子对付她！ 这一日，苏婉带着方氏做好的饺子，送到老宅。 俩小只看见是她，翻个白眼，顾思贤继续打拳，顾云舒翻花绳。 “爹爹，我给您送饺子来了。”苏婉将篮子放在院子里的矮凳上，朝俩小只招手，“思贤，云舒，快来一起吃。” 苏定邦点了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俩小只，招一招手。 “歇一歇，吃点东西。” 俩小只屁颠屁颠地朝苏定邦跑过来，软声说道：“大姥爷，娘亲说不能随便乱吃别人的东西。” 苏婉眸光闪了闪，笑容温婉，“我是你们姨母，不是别人。”她蹲在地上，揭开粗布，拿出两个饺子递给思贤和云舒，“你们爱吃肉，姨母特地多包了肉。” 顾思贤看着苏婉脸上假惺惺的笑，用手扇风道：“我渴了，要喝水！” 苏婉笑容不变，将饺子放回篮子里，提着凳子上搁着的水壶，给顾思贤倒一碗水。 顾思贤捧着碗喝水，‘噗’的一声，喷苏婉一脸水。 “啊！”苏婉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满头满脸的水珠往下滴，狼狈不堪。她气急道：“顾思贤，苏叶平日里就是教你这般尊重长辈吗？”她眼圈一红，委屈地对苏定邦说道：“爹爹，我尽力了，想和苏叶修复关系，可是她……” 顾思贤也一脸委屈巴巴，将碗递给苏定邦，“大姥爷，水碗里有虫子，我不是故意的。” 苏定邦一看，碗里飘着一只蚂蚁。 “不妨事，你是吓着了。”苏定邦抹一把顾思贤脑门上的汗水，语气有些责备地对苏婉道：“你倒水时该注意到碗里有虫子，思贤还小，难免会受到惊吓。”顿了顿，又说，“叶儿很通情达理，她把孩子教的很好，没有刻意针对你。” 苏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苏定邦这般偏心！ 她握紧拳头，看向站在苏定邦身后的顾思贤。 顾思贤吐出舌头，对她做一个鬼脸，十分挑衅。 小畜生！！ 苏婉气炸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苏老夫人的狠（3更） 京城，苏将军府。 苏老夫人收到信，按照惯例，让平儿念。 平儿将信抽出来，看一眼，脸上的笑容敛去。 苏老夫人意识到不对劲，“咋了？出事儿了吗？” 平儿神色凝重，“老夫人，大……大小姐不是将军亲生的女儿？” 苏老夫人脸色大变，干枯的手抠紧了榻沿。 掩藏二十年的秘密，突然间翻出来，苏老夫人心惊肉跳，害怕苏定邦知情。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你继续念。” 平儿是苏老夫人买回来的，对她极其信任。 既然看见信了，也没什么好在平儿面前隐瞒。 平儿舔一下嘴唇，将信念给苏老夫人听。 苏老夫人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当听见苏定邦会恨她，再也坐不住了。 只要苏定邦回京，一切相安无事。 苏老夫人极力的保持镇定，心里有了对策。“王蒙是邦儿的左膀右臂，只要他出点儿事，邦儿一定会立即回京。” 平儿眸光微微一闪，苏老夫人可一点都不糊涂。 她即便在慌乱中，也知道如何又快又恨地往人死穴捅一刀！ “王副将和将军一样骁勇善战，只听从将军的命令，咱们没法将人弄进京城。”平儿看着苏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奴婢有一计，或许会对将军不利……” “你说。” “将军此次去林城剿匪，做了万全的准备，土匪头子还是给逃了，这不是有内应吗？”平儿一边说，一边观察苏老夫人的脸色，见她竟真的在琢磨，不由得继续道：“第二次剿匪，牺牲好些个将士。若非有内应，这些将士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老夫人，您说是吗？” “真的有内应？” “奴婢猜的。” 苏老夫人悟了平儿的意思，这是陷害王蒙是内应。 “不，不行！”苏定邦知道，更不会饶了她！ “老夫人，又不让您亲自出面。忠勇侯与将军有旧怨，您将这消息透露给他……”平儿捂着嘴，“奴婢就是这一说，一个不好会牵连将军。咱们还是另想法子吧……” —— 清水镇。 苏叶将最后一瓶伤药装瓶，清点数目，正好两千瓶。 “叶子，我让顾澜给送到县城去？”顾赵芸累得直不起腰。 苏叶摇了摇头，“不用，第一次交货，我亲自去。” “也成，让顾澜陪你一块儿去。” 苏叶没有拒绝。 这时，顾澜租来马车，将箱子装车，俩人一起拉到县城赵府。 赵穆亲自出来迎接，让人将箱子抬下来。 “进屋坐。”赵穆将苏叶领进屋子，“我以为你要一个月时间。” “周夫人办事效率高，很快给我找好人，才能提前将药制出来。”苏叶将账本掏出来，递给赵穆，“药材我都是用上等的，效果比给你用的伤药还要好一点。一共两千瓶，一两银子一瓶，你清点一下。” “不用，我信你。”赵穆只是瞥一眼账本，合上递给苏叶，想说军营是一年一结账。 “这银子是现结吗？”苏叶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赵穆看着苏叶羞于启齿，便知她怕是手头紧张。 他默了默，招手让赵安去取银票。。 “现结。”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被抓（4更） 赵安将银票递给苏叶。 “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苏叶接过银票，这算是一笔巨款！ “你不清点一下吗？”赵穆看着苏叶将银票直接收起来。 “我相信你。” 赵穆眸光一动，静静地注视着苏叶，她的眼睛仿若秋月，清泠泠的格外明亮。 似乎再次相遇之后，这双眼睛干净剔透，很真挚。 “做生意要长个心眼，我信你，或许是骗取你的信任。”赵穆忍不住提点一句，“今后得当心。” 苏叶反问，“你会吗？” 赵穆端着茶盏的手指收紧，默然不语。 “你是军人，又是名门之后，不会为这点蝇头小利，折了风骨气度。”苏叶拍了拍鼓鼓囊囊地袖子，心里无比的充实，“下次需要药的时候，提前一个月告诉我。” 赵穆低低‘嗯’一声。 “我最近得空，你挑一个人送去悬壶医馆，我教他缝合术。”苏叶投桃报李。 “好。” 苏叶起身告辞。 赵穆将她送出府。 顾澜蹲在石狮子边，嘴里叼着一根草，瞧见苏叶出来，打个响指。 车夫赶着马车过来。 俩人坐上马车。 苏叶从袖中取出银票，抽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顾澜。 “作坊你帮我管着，这银子放在你手里，给你支配。若是用完了，再与我说一声。”苏叶今后不经常去作坊，大笔银子的支出，都是记账月结、季结、半年结。 琐碎的开支，便给顾澜掌管。 顾澜一愣，没想到苏叶这般信任他。 在村里，他是个混子。 “好好干！”苏叶鼓励道。 顾澜握紧银票的手收紧了，暗自下定决心，不会辜负苏叶的看重。 —— 苏叶大赚一笔，买一堆菜，让铁匠打了一口小铁锅，准备涮火锅。 回到家里，看见顾思贤像模像样的打一套拳，苏叶很欣慰。 苏定邦朝苏叶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菜，拎去厨房。 “大伯，你的伤好了许多，能吃一点辣，今晚我们换个新鲜的吃法。”苏叶嘴里这么说，却是准备两个汤锅，一个清淡的，一个香辣的。 苏定邦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苏叶利落的挽着头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后脑勺。卷起袖子，在厨房有条不絮的忙碌开。 他不禁想起明君，将她带回来时，五谷不分，从她养得一身细嫩的皮肉，便知家境不俗，从未吃过苦。 并不嫌弃他的出身，下嫁给他。努力的去适应农家生活，学会做饭，做家务活。 不过几个月，白嫩的手变得有些粗糙。 她却高兴的笑着说，“劲松，家里家外我都能兼顾得上，我配做你的妻子。” 苏定邦心中震动，她很好，是他配不上她。 那一刻，苏定邦认定，这辈子非她不可。 “大伯，你吃芹菜吗？”苏叶侧头问他。 苏定邦嗓音沙哑道：“我不挑食。” 苏定邦食量大，苏叶准备一桌子的菜。 她刷锅，准备熬汤底。 这时，一位穿着劲装的男人从墙头一跃而进。 苏定邦瞧了，大步走出去。。 “将军，忠勇侯以王副将与林城匪徒勾结为由，将他给抓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疑点（1更） 苏定邦脸色青黑。 忠勇侯世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扔进军营磨砺。 世子带人逃出军营去狎/妓，犯了军规，被罚负重跑二十里路，只跑了两里路，暴毙而亡。 忠勇侯将这笔账算在苏定邦头上，处处与苏定邦作对，等着抓他把柄。 苏定邦必须回京解救王蒙，否则子乌须有的事情，会被忠勇侯办成铁案。 “洪胜，你留下来护好叶儿。” “属下领命。” 苏定邦进屋，苏叶站在厨房门口，“大伯，你要走了？” “叶儿，我将洪胜留给你，有事大可差缱他。”苏定邦略一停顿，“你找他办的事情，我不过问。” 苏叶怔住了，不明白苏定邦为何对她这般好，心中疑窦丛生。 “我若叫他做杀人越货的事情呢？” “随你开心。”苏定邦笑道：“你做的事情，自有你的道理。” “若是捅出篓子呢？” “我给你兜着。” 苏叶抿紧唇角，苏定邦的目光诚挚而坚定，她抠着手指，低声说道：“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不喜欢麻烦。” 苏定邦皱眉，苏婉这些天的表现，他看在眼中。 苏婉并不如表面那般温顺无害，心地纯良，否则不会将心计用在俩个孩子身上。 他不能留下来，必须确保苏叶的安危。 苏定邦望向窗外，“洪胜替我教贤儿武功。” 苏叶顺着苏定邦的视线望去，顾思贤站在日头下，满头大汗的练拳，脸上晒得发红，却不及他眼底对武术的热烈。 拒绝的话到嘴边，苏叶咽了回去。 苏定邦见苏叶没有拒绝，眼中噙着笑，想摸一摸她的发顶，可苏叶神情淡淡，眼底有着戒备，他心中叹息。 再次相见，必定给她一个公道。 苏定邦深深看苏叶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叶站在门口，望着苏定邦的背影，眼底闪过深思。 “小姐，属下洪胜，今后听从您的命令。”洪胜双手抱拳，朝苏叶行礼。 苏叶挑眉，“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 “是。”洪胜毫不犹豫的回答。 苏叶嘴角微微上扬，洪胜只不过是听从苏定邦的命令。 她的左膀右臂，必须对她忠心耿耿。 “俩个小主子交给你了。”苏叶指着俩小只。 洪胜皱眉，苏叶并未将他当一回事。 “是。”洪胜依旧应声。 “大伯啥时候回来？” “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 苏叶见他回答不太确定，准备将苏定邦睡的床铺拆下来洗了。 天气炎热，搁着太久不收拾会有异味。 她去顾庭之的房间，将床单、枕套拆下来。 “啪”地一声，一物掉在地上。 苏叶拎着枕头的手一顿，看见地上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想必是苏定邦放在枕头下忘记带走了。 将枕头放下，苏叶弯腰捡起宣纸，好奇的将宣纸展开，是两幅画像。 因为经常反复摩挲，宣纸起了毛边，模糊了画像中人物的轮廓。 苏叶分辨出女童是顾云舒，另一幅画像的女人很陌生。 疑惑的皱紧眉心，不知道苏定邦画顾云舒和一个女人作甚么，有什么共同点吗？ 这样一想，还真叫她发现一丝不同寻常。。 从女人模糊的眼睛形状，依稀分辨出与顾云舒的相似。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相 （2更） 疑虑越来越深。 顾云舒的眼睛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相似。 苏定邦对她并不像是因为苏婉霸占方氏的疼爱，继而弥补她。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翻涌而起，苏叶急忙将这个念头摁压下去。 她拿着画像去院子里，询问洪胜，“你跟在大伯身边多久了？” 洪胜如实回答，“从军就跟在将军身边。” 苏叶点了点头，看来是苏定邦的心腹。 她展开女人的那副画像，“你认识画中的人吗？” 洪胜一眼认出来，“这是夫人。” 苏叶捏着画像的手指一紧，难以置信地看向洪胜，“你确定？” “属下在将军书房中见过画像。”洪胜对苏定邦很钦佩，却又心中酸楚，“将军原先不会画画，夫人故去，他方才学作画，练就出一手好画技。”他指着顾云舒的画像道：“将军很喜欢小主子，他不画夫人以外的人物。” “是吗？”苏叶喃喃低语。 她看向画像中的人物，内心复杂难明。 迷雾被撕裂一道口子，所有的真相全都浮出水面。 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 方氏对待她和苏婉之间的态度，早已说明一切，只是无人往这边去想。 苏定邦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好的吗？ “叶儿，你在家吗？”刘大婶的声音响起。 苏叶将画像折叠放入袖中，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汹涌起伏的情绪，将院门拉开。 “婶儿，有啥事？” “你大牛哥捞到几条鱼，我过来喊你去挑一条。”刘大婶笑眯眯地说道：“都活蹦乱跳的，熬一锅鱼汤给小的吃，滋补滋补。” “好。”苏叶轻笑一声，合上门，跟着刘大婶去刘家。 —— 苏家 苏婉得知苏定邦回京，心口提着的一块大石落地。 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她也不能再留在桃花村，得尽快回京。 方氏说的对，她要尽快嫁出去，少在苏定邦跟前露面，便不会露陷。 苏婉从屋里出来，搜寻一圈，不见苏荀。 方氏坐在院子里剥扁豆，苏婉问道：“荀哥哥呢？” “出去了。”方氏将扁豆撕成两半，扔在盆子里，“今晚吃扁豆烧鸭？” 苏婉皱紧眉头，想说什么，就见苏荀从外回来。 “荀哥哥，你去哪儿了？”苏婉迎过去，再次提起婚事，“爹爹回京城了，咱们过几日也回京成亲？” 苏荀沉声道：“我明日回京。” “怎得这般突然？出什么事情了吗？”苏婉故作惊讶。 “王蒙在曹家村被抓，一个不慎恐怕会牵连父亲。”苏荀神色凝重，看着苏婉担忧的神情，低声说道：“你与我一起回去。” 苏婉迟疑，她的心腹大患未除掉，怎么能回京？ 方氏脸色大变，失声道：“曹家村？” 苏荀问道：“有问题？” 苏婉看着方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方氏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紧张的捏着衣角，“没事，没啥大事。”说着，抱着盆子进屋。 苏婉说，“我去问一问。” 苏荀颔首。 苏婉去厨房，拉着方氏询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方氏绷不住了，惊慌失措的说道：“当年给明君接生的稳婆，就是曹家村的。我以为苏定邦是信了的，没想到。他去找稳婆调查。” 苏婉的脸色跟着变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婉从厨房中出来，眼圈通红。 “怎么哭了？”苏荀关切地询问，拿着帕子递给她擦眼泪。 苏婉额头抵在苏荀的胸膛上，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方才问了婶娘，她说王叔叔极有可能是找当年给我娘接生的稳婆。他突然被抓，可能没来的及办好爹爹交代的事情。荀哥哥，你能去曹家村将稳婆给找来吗？我想亲口问她一些关于我娘生产的事情，若是可以带她一起进京，爹爹只怕有话要问她。” 苏荀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给推开，“我这就去将人带来。” “荀哥哥，我和你一起去。”苏婉拿着帕子擦干净泪水，晃动着苏荀的手臂撒娇，“我曹家村离这儿没有多远。” 苏荀将手臂抽出来，“你在家等着。” “荀哥哥……” 苏荀不容商量，头也不回走出苏家，朝村口而去。 半路上，恰好与苏叶遇见。 苏叶拎着一条鲈鱼，看见苏荀行色匆匆，停驻脚步，侧身往一边让开，给他先从篱笆窄路过去。 刘大婶拎着一桶小鱼仔，跟着苏叶一起让路。 “二妹。”苏荀唤一声。 苏荀主动打招呼，苏叶意思意思的问一句，“大哥上哪儿？” “曹家村。” “哦！” “……” “……” 俩人相顾无言，苏荀朝她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刘大婶嘀咕道：“苏家没亲戚在曹家村，也没谁生孩子，他上曹家村去干啥？” “生孩子为啥去曹家村？”苏叶捕捉到重点。 刘大婶笑道：“曹家村的稳婆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哪家妇人生孩子，全都上曹家村请稳婆。” 苏叶蹙眉，望着苏荀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大伯今儿还在这儿呢，你这大哥不是他的养子吗？难道是找当年给你大伯娘接生的稳婆？”刘大婶和普通妇人一样，很爱八卦。提起这件事，就很唏嘘，“我弟媳当时怀有身孕，比你大伯娘早一个月临盆。请的也是瞎婆子，她的经验很老道。当时摸着我弟媳的肚子，说她的胎位没有明君的顺，会比较难生产，让我的弟媳多走动走动。谁会想到不好生的，一下子给生出来。明君这好生的，又出事儿了。从这以后啊，瞎婆子再也不干接生的营生，整个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苏叶抿着唇角，沉吟道：“难产有很多原因，不单单是胎位。” “我不懂这些，就知道女人生产，一脚迈进鬼门关。” 苏叶扯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 古代难产身亡的妇人太多，稳婆该是很常见，真的会因为产妇难产而亡，刺激得精神失常吗？ 一路上，她反复琢磨刘大婶的话，又想起苏荀行色匆匆去曹家村。 越想越觉得可疑，苏荀不会无缘无故去找稳婆。 帮谁去找？ 苏婉吗？ 回到家中，苏叶从刘大婶手里接过木桶，将小鱼仔倒进木盆里，把木桶还给刘大婶。 刘大婶拎着桶离开。 苏叶摸着袖子里的画像，想着她和苏婉的身世很可疑，她找上洪胜。 “你去一趟曹家村，帮我找瞎婆子，先苏荀一步带回来。” 洪胜见苏叶毫无遮掩，大喇喇提起苏荀，心知苏叶或许带着试探他忠心的用意在里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杀更机 （4更） 苏荀去一趟曹家村，带来一个消息，瞎婆子前几日忽而发疯，走丢了。 “我问了曹家村的人，瞎婆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发疯的时候，经常走出村子，等她正常了，又自己回家。这次她又发疯，好几日没有回家，只怕这次疯的厉害。”苏荀皱紧眉心道：“若是如此的话，找到她也问不出什么话。” 苏婉很意外，居然疯癫了。 最好是这样疯了，不用脏了她的手。 “荀哥哥，辛苦你了，等回京我将这件事告诉爹爹。”苏婉神色有些哀愁，语气很无奈，“不管怎么说，我和苏叶是双胎，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爹爹虽然有顾忌，目前没有和她相认，可这是早晚的事情。我们明日约她去镇上酒楼吃饭，握手言和，之后我们启程回京。荀哥哥，你说可好？” 苏荀的目光落在苏婉脸上，轮廓隐约与苏叶有两分相似。 苏庆田和苏定邦兄弟长得很像，苏婉与苏叶相像很正常。 她们的性格南辕北辙，真的是双胎吗？ 苏荀看着苏婉温柔而纯粹的笑容，眸子暗了暗，他垂下眼帘。“好，我明日邀请她去镇上吃一顿饭，算是为我们践行。” 苏婉高兴不已，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荀哥哥，有你真好！” 苏荀微微扯动着嘴角，但愿你心中真的如此想。 第二日一早。 苏荀去苏家老宅，敲响门板。 苏叶将门拉开，看见苏荀脸色冷淡。 “二妹，我和婉妹今日回京，请你在福记酒楼吃饭践行。”苏荀神色歉疚道：“之前多有误解，当做给你的赔罪宴。” “你的主意？”苏叶问。 苏荀道：“我做东。” 苏叶明白了，这是苏婉的主意。 “好，我还有点事，晌午准时赴约。” 苏叶爽快的应下，想看苏婉搞什么鬼。 苏荀得到答复，回去告诉苏婉。 苏婉松了一口气，稳婆已经疯了，无法说出当年的实情。 只有苏叶死了，她才能高枕无忧，苏定邦必定不会再追查身世真相。 苏婉找来方氏，对她耳语一番，给她几张一百两的银票。 方氏将银票揣袖子里，匆匆赶去镇上。 苏婉将箱笼收拾好，已经巳时末。她想了想，从箱笼里拿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苏荀将箱笼搬上马车，和苏婉一起去镇上。 “荀哥哥，我们租一辆马车去接二妹？”苏婉掀开车帘子，望着空中的烈日，“坐牛车太晒。” 苏荀目光幽邃地望着苏婉，苏婉被盯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荀哥哥……” “随你。” 苏婉松一口气，她与方氏汇合，租一辆马车，让方氏领着车夫一同去桃花村。 她和苏荀百无聊赖的坐在福记酒楼等候苏叶。 忽而，一颗石子砸在苏荀脚边。 苏荀朝楼梯口望去，一个黑瘦的男人朝他点头示意。苏荀让苏婉在这儿等着，他出去一趟。 苏婉求之不得，等苏荀一走，她也快步离开酒楼。 她站在酒楼门口，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行驶过来，一眼认出是租给苏叶的那一辆。 马车离酒楼越来越近，忽而，从角落里飞射几支带火的箭刺进马车。 火焰熊熊燃烧，瞬间席卷整个马车车厢，成为一片火海。 车夫反应敏捷地跃下马车。 街道上的百姓惊吓的四处逃窜。 苏婉听见马车里传出女子的尖叫声，眼中布满一片兴奋之色。这一次，她不信苏叶还能命大的逃出生天！ 下一瞬，一个‘火球’从马车内滚出，砸落在地上打滚，苏婉看清烧着的人，脸色骤然变得惊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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