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农妃:捡个夫君来种田 - xp1024.com
《锦鲤农妃:捡个夫君来种田》


第1章 活下去

一滴混杂着泥腥味的脏水,顺着屋檐上的破洞漏到了容安的脸上。

“……唉。”

容安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第三次睁开眼了,却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被雷给劈了呢?

一个时辰以前,容安还在青城山上,因为学艺不精,被掌门大师兄骗去看护一只渡劫中的狸猫。

丢人啊,别人渡劫她挨雷劈,还一劈给劈到了这个小山村里。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人裹着一块破布,扔到了这个快塌了的破房子里。

看着漏雨的屋顶,四面漏风的土墙,用草垛铺成的地,和自己身上湿答答的旧麻布衣服,一伸出手,就是一双又青又黄又干瘪的手臂。

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容安勉强站起来,却不知是饿狠了还是怎么的,一阵头晕目眩,额头更是针刺一样疼,一股不属于她的声音,在她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爹要去县里当师爷了!我娘说了,我以后也是达官贵人的儿子,怎么能娶个傻子做媳妇?”

“周凯,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容安虽然傻了点,但也算勤快。”

“要是你不要她了,她不是嫁不出去了?”

……

“你这个贱丫头,吃白食的货!”

“连那周凯都不要你了,难道你要赖在我们容家一辈子?”

“你怎么不死去!”

一堆刻薄的声音,配上几个老女人的脸,在她眼前晃。

容安分明看到,一个面容呆滞的女孩子,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小河边,对着河水默默地流泪。

她傻,她丑,她笨,但她听得懂这些名义上的亲人,对她的嫌恶。

她们希望她去死,不再碍着她们的眼,那她就去死好了。

“不!”

容安心头一颤,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这女孩子并没有死,路过的村民发现了她,把她从河里捞了出来,交回了容家。

骂骂咧咧的容家人,恨不得容安快点消失,哪里愿意为她花钱请大夫?

“傻子还学会装相了?我们哪里有钱给她看病?”

“要死也不死干净点!”

最终,容家人决定,把她扔到山上的祖屋里,让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

于是——

饱受折磨的容安,终于如他们所愿,死了。

摸着心脏传来的刺痛,容安心里清楚:

这是原主留下来的记忆,还有她那心痛的心情。

“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心痛稍微减轻了一些。

“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

容安掰了掰拳头。

开玩笑,她好歹也是青城山上著名的混世魔王,天师门里成绩一直吊车尾的小师妹,还能让人再欺负到头上,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心痛渐渐地消失了,只留下一抹心酸,徘徊不去。

容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再说什么了。

她自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捡回天师门养大,虽然学艺不精,修道不成,但师门里却个个都很照顾容安。

即便知道了原主悲催的经历,也很难一下猜到原主心中到底还有什么心结。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容安说完这句,却觉得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她顿时无语:

原来原主是饿怕了,想让她快点去吃东西啊?

走出破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幽静的山上,容安竟听到了一股虚弱的呼吸声!

第2章 呼吸声

呼吸声?

容安按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蹑手蹑脚地往山林里走,可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呼吸声。

总不会是听错了吧?

她一边摘着能吃的野果,一边随手拔了几颗野菜。

今天天色太晚了,先吃着这些再说。

可惜原主的身体因为长期挨饿,十分虚弱,就算容安想修炼从前的炼气之术,怕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养好身子。

容安刚咬了几口果子,就觉得那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响,扰得她全身不能安宁。

她只好再往山崖边走了几步。

借着月色,容安总算看见了:

半山腰处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断崖,那里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估摸了一下半山腰到这里的位置,容安惊诧地瞪大双眼:

除非那人练了传音入密之术,不然怎么能喘息到她这么远都能听到?

可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有体力能施展吧?

犹豫了一会,容安还是扭头打算回破屋去。

她初来乍到,跟那人又素不相识,何必惹祸上身?

喘息声更重了,容安觉得眼睛一阵不舒服,她眨了眨眼,却意外地看到:

断崖那人身上,盘旋着两道光,一道青紫之色,一道黑灰之色,两道光似乎还在缠斗。

容安正想看个清楚究竟,两道光却又不见了,仿佛刚才是她的幻觉一般。

她记得师父还说过,能观气,便是你的修为终于达到了入门的标准。

在青城山上待了二十年,容安也没练会观气,难不成被天雷劈中还有这种效果吗?

青紫之光,实乃祥瑞之气,这是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可那黑灰……

是死气。

怎么一个人身上,会同时存在这两种气息?

容安咬了咬唇,还是决定下去一探究竟。

等她费尽力气,爬到断崖上,近距离地看清那个趴伏在地上的人时,却不由后悔:

天师门是医道双修,道门容安没踏进去,医门倒还踏了一半。

这人满脸满身都是血污,五脏六腑全部破损,骨头关节也碎得七零八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就要断气,还救个大头鬼?

“救……我……”

容安正叹气,却看见离奇的一幕,那人察觉到有人前来,手指动了动,向容安求救。

他现在每说一句话,大概都会感受一遍全身碎裂般的疼痛。

都成这样了,还能求救?

不知怎的,原主凄凄惨惨的样子又出现在了容安的脑海里。

这人身带瑞气,又有极强的求生意志,自己救下他,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呢?

容安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找来宽大的草叶,想把这男人拖回破屋去。

对于那天的事情,慕白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只记得他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女人,乌溜溜的眼睛一边瞥着他,一边用叶子在他身下打结,试着用力地拽他。

其实他当时便后悔了,这女人的两只手臂加起来都没他的腿粗,怎么可能拉得动他?

要不是实在没力气说话了,他真想劝那女人说算了吧。

后来的事,谁又能想到呢……

第3章 左眼看到了什么

容安将这人拽回了破屋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带着一个大男人,走了这么远的路?

要知道,她总共不过也就吃了几个野果。

这副身子还瘦不拉几的。

靠在摇摇欲坠的门上,容安一边喘气,一边意外地发现,她似乎又能看到这人身上的紫气了,而且这紫气还越来越浓……

“不对呀……”

容安揉了揉眼睛,望着这一会能看见,一会看不见的紫气,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闭上了左眼,向地上的人看去,什么气也没有。

她又闭上了右眼……

青紫之色的气息,在这人身上翻腾着,似乎带着一股欢腾之象。

是左眼?

容安终于不可思议地确定了这个事实:

她的左眼能观气?

原主显然是不可能修炼过观气之术的,这只能是现在的容安来了之后,带来的影响。

容安又忍不住用左眼看了看自己,她那又瘦又黄的手腕上,有一道隐隐的红光,不过并不强烈。

……

“祖师爷道仁子,师尊天长子保佑,徒儿容安……”

容安干脆跪到门口,对着现在不知在何方的师门拜了又拜。

红光满身,是天师门所修道法的终极目标。

这红光,难道是在她把这人救回来之后出现的?

容安思索了一会,把带回来的野果擦了擦,掰下几块,试着塞到那人的嘴里:

如果他能吃下东西,就还有救。

那人的嘴巴张了张,似乎也明白容安的意思,只是对他来说,要吞下这么大的果块,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你……”

容安很纠结,看他的气息,他应该是还有救,可他连东西都吃不进去,又怎么可能好?

偏偏现在她半点趁手的东西都没有,否则的话……

慕白觉得一股混杂着果香和土腥味的汁液,流进了自己的口中。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地往下咽。

奇异的是,当这些汁液进入他的喉咙和肠胃之后,慕白似乎觉得,身上那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容安费力地用捡来的树枝和树叶,把果子捣乱,再倒进他口中。

眼看他终于咽了下去,容安才松了一口气,又把今天用来包自己的那块破布也给这人盖上之后,她才走到屋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答应了原主说要好好活下去,可这活下去跟活下去还是不一样的。

首先,她肯定不会回去跟容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亲人一起住,要在这山上住下去,这破屋子就得重新修整。

光靠吃果子也不行,粮食肯定得有,她还得手上有点银钱,要赚钱,趁手的工具也得有一套。

里面那个,且还得躺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虽说他现在是动不了,但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个屋子里,也很别扭。

钱钱钱……

容安想来想去,总归脱不开一个钱字。

既然她现在这么缺钱,不如去找那些欠了她的人,先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容安打定了主意,这才拿两片阔叶铺在草垛上当被褥,躺了上去。

今天实在是累得很,容安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慕白被她进来的响动惊醒了,迷茫地转动着眼珠,却连转头也做不到,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第4章 她要生了

天色蒙蒙亮,容安便起身了。

今天,她可是有要紧的事要做——讨债!

不过,出门之前,她还是检查了一下捡回来的那个男人,翻了翻他的眼皮,又听了听他的心跳。

“你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容安发现,他的心跳比昨天刚捡回来时,有力了许多,不由啧啧称奇,更加觉得自己救的这人是个奇人,难怪身带紫气。

又把最后一个野果碾碎,塞了一些到他嘴里,看着他吞了下去之后,容安才放心出了门。

她掩上那个并不能关好的木门,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便向山脚下的河西村走去。

容安的家人,住在河西村的东边,正好分别住在一间院子里的三个房间。

下了山,容安却没有往东边走,而是掉头往西边走去。

她势单力薄,光靠嘴说,可未必能斗得过那群泼皮无赖的长辈。

河西村的西边,有一栋泥瓦房,跟村子里其他人的房子相比,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这是村长容友发家,当时为了娶上媳妇张小荷特意建的。

因为处事公道,容友发在河西村,还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从亲戚关系上来说,容友发还是容安的远房大伯。

容安今天就是想请他出面,为自己讨个公道的。

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时候……

听着村长家传出来的女人哭叫声,和吵杂的人声,容安不由皱起眉头,走了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容友发急得团团转,其他前来帮忙的村民也是个个束手无策,摇头摆手。

张小荷嫁给容友发之后,七八年都没怀上孩子,好不容易终于怀上了这一胎,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却突然肚子疼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容友发连忙找来村子里的李稳婆,可她看了也不敢接手,只说自己没办法。

其他人更是七嘴八舌,有的说要赶紧送到镇上去,找医馆的大夫看;有的说张小荷这情况不能受颠簸,非得好好地躺着才行。

容友发被说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与张小荷感情向来很好,唯有孩子这件事是个心病,怎么就这么不顺利呢?

“不行,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找老二借辆牛车,送镇上去吧!”

听着张小荷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容友发是站也站不住了,急急忙忙就要送她去镇上。

容安已经听出了是怎么回事,连忙想走上去叫他:

“村长!”

“哎?这不是容家那傻丫头吗?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跑这来了?”

身旁的邻家婶子桂香发现了容安,连忙扯住她:

“乖啊,大人现在有事呢,你不能在这捣乱,赶紧回家去吧。”

容安摇摇头,甩开桂香:

“大婶子,我不是捣乱,我是真的有事跟村长说。”

说罢,她冲到已经被拉来的牛车面前,挡住了容友发:

“大娘现在不能去镇上!她这是快生了!一路颠簸,她肯定受不了的!”

看着蓬头垢面冲出来的容安,容友发一时竟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李稳婆不乐意了:

“去去去,你个傻丫头才几岁啊,你生过娃吗?就知道什么生不生的,我在村子里接生了这么多年,我分不出小荷是不是要生?”

“大伯!”

容安急切地拽住容友发:

“你让我进去看一眼!”

第5章 你是福星

容友发当然认得容安,可现在他已经急得昏了头了。

看着容安倔强和笃定的眼神,他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你进去看一眼吧。”

“村长,你怎么……”

李稳婆和其他人大摇其头,觉得容友发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相信容安那个傻丫头的话。

容安已经一溜烟地冲进了房间里。

张小荷捂着高高凸起的肚子,斜躺在炕上,满头满身都是疼出来的汗,痛叫的声音都哑了,就连容安冲进来,她都没发现。

“大娘,大娘!”

容安连忙握住她的手,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张小荷这才看到了容安,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大娘,你听我的,你这是怀了双胞胎,现在要生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容安摸着她的脉搏,一脸急切。

张小荷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双胞胎”“要生了”几个字。

疼痛一浪接一浪似的,在她的肚子里翻滚,张小荷什么也没办法想了,她咬着早就破了的嘴唇,嘶声道:

“我……我信你。”

“好!”

容安迅速地在张小荷两手的合谷穴上用力一按。

张小荷浑身一震,肚子有一种往下坠的感觉,不由拽住容安的手。

容安不敢耽搁,又往腿上的三阴交穴按去。

肩井、内关、大椎穴……

一个个按下来,容安两个手指都按得发麻了。

这小身板还真是不行啊……

容安摇摇头,走出了房间,容友发急忙迎上来,看着大汗淋漓的容安,一脸期望:

“容安,你大娘她……”

“李稳婆,该你进去了。”

容安没回答,只是朝李稳婆招手。

李稳婆本不相信她的,可容友发已经急得一把拽住她:

“李稳婆你还等什么呢!”

“我我我进去就是了!”

李稳婆没好气地进去一看,没多久,却是尖叫一声:

“哎呀,这,要生了,要生了,快,快准备热水,准备剪子和烧酒……”

“来了!”

容友发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

前来帮忙的大婶们,连忙也帮着煮水递毛巾。

容友发不能进产房,只能接着在门外团团转。

尽管现在已经知道了,张小荷是要生了,但终究发生了这波折,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容安坐在一旁喝水,从昨天到今天,她除了吃了点野果,还真是连口水都没喝上,刚刚点那几下,她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大大地损耗了。

好不容易喝够了,她才站起来:

“村长,你别急了,大娘一定没事的,而且还能给你生一对龙凤胎。”

“真……真的?”

容友发心不在焉,愣愣地点头。

他现在脑袋里只剩下张小荷的喊声了。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妇人的惊喜叫声。

容友发蹭地走到房门口,恨不得在门上挠出几道缝来。

“还有,还有一个!”

“哎呀,是个闺女!”

“一儿一女,是个好兆头啊!”

一儿一女!

容友发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回头看了看容安:

她怎么知道的?

李稳婆和桂香把两个孩子弄干净,抱到门口,容友发看了之后,才着急地问:

“阿荷呢,她怎么样了,她……”

“放心吧,她没事,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桂香大笑着说,容友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跑到容安面前:

“安丫头,你是我的贵人!你是我们全家的福星啊!”

“对了,安丫头,你怎么……”

桂香这时也有空了,好奇地打量着容安。

第6集 原来是仙人指路

终于轮到她说话了!

容安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地看向周围打量的目光。

整个河西村的村民,有哪个不知道,容安是个傻子?

几乎每天,他们都能看到,容家婆子打骂容安,说她累事,说她不会干活,今天这是……

突然开窍了?

“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这事还得从昨儿个说起……”

容安把自己落水之后,被村民救回容家的事一说,立刻有几人连连点头,他们昨天确实看到了这事。

“奶奶说,家里穷,也没钱请大夫,眼看我要不好了,不如到山上去休养,就立刻把我抬到了山上的老房子……”

容安有意不直接指责容婆子。

“什么?!”

容友发惊讶地叫了一声: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钱请大夫,就把这孩子扔到山上去,这不是糊弄傻子吗?

虽说容安的确是个傻子……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在骂容家老婆子不是个东西,好歹也是她的孙女,不给她看病还不够,还要抬到山上去,这不是存心要容安的命吗?

“那老虔婆,又没敲锣打鼓,村长你怎么会知道?”

桂香叹了一口气,拉住容安的脑袋摸了摸:

“好孩子,那你今天怎么……”

“我那时昏昏沉沉,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突然出现了一位老爷爷,他摸了摸我的头,又给我吃了一颗药,我就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清楚多了,好像前十多年,这脑子都被罩上一层纱似的……”

容安满脸迷惘,说得像模像样。

桂香哎呀一声:

“这么说来,你该不会是碰上老神仙了?”

村民们对鬼神之说,还是十分敬畏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或许是容安命不该绝,那容婆子作恶多端,让老神仙都看不下去了,才救了容安。

容安摇着头:

“我也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他是谁,但他说了,要我以后要多做好事,我今天一来村长这院子,不知怎的,就觉得大娘要生了。”

“原来,竟是仙人指路!”

容友发又惊又喜,对着天边拜了又拜,老天爷救了他的媳妇,说明他也是个好人嘛!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先扯住了容安:

“安丫头,我家媳妇最近总喊着脑壳疼……”

“去去去,你媳妇那是吹风吹的,安丫头,我老母亲,也就是你老婶娘,她今年快八十了,从去年底就走不动路,一走路就膝盖疼,你可得先去帮她看看,大娘回头给你买肉吃!”

“买肉吃算什么!安丫头,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老祖叔,已经躺在床上快十年了,天天喊着这痛那痛,你要是能治好他,我,我给你银子!”

容安心里一亮,没想到今天这趟讨债之旅,还有意外收获。

这等于是做了个活广告,而且她以后还能靠看病赚钱。

村子里的村民,由于去镇上不方便,又怕镇上看病贵,除非是什么危及性命的重病,否则都是在家躺着,自己抓点草药吃,能顶过去就顶过去。

“好,好,大家伙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我今天……”

容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其实,我想着搬到山上去住,但是……”

第7章 容安哪去了

但是什么呢?

容安不用开口,大家也能猜到。

无非是怕容婆子从中作梗。

容婆子偷偷摸摸把容安抬上山扔掉,就是因为既要做坏事,又要立牌坊。

如果让村里人知道,她逼迫得容安住到了山上去,还不大闹一场?

打量着容安瘦削干瘪的小身板,桂香婶犹豫了一会,才问她:

“安丫头,你这……还没成家呢,搬出去,确实也……”

容友发听了,脸上也有些迟疑了。

虽然容婆子是可恶,可容安就这么搬出去了,说起来却是不好听的。

按照村里的规矩,儿女搬出去住,等于是分家了。

要不是她今天救了张小荷,说不定村民们背地里还要议论,说容安不孝。

容安倒是早有准备,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间,眼眶立刻就红了:

“我知道大家伙都是为了我好,可是……”

“安丫头也确实是可怜。”

有人忍不住捅了捅桂香的手肘。

“可不是,我也见过那容婆子骂她,还不给她饭吃,你看谁家的女娃长到十来岁,还这么瘦的?就连村头最穷的老李头家,闺女也不这么瘦。”

“容婆子是狠了些……”

见容安眼泪汪汪,众人又忍不住对她生出了同情。

一时之间,村长容友发却左右为难起来。

要他帮容安分家,这也不合情理,可让他看着容安再这么被欺负下去,不说别的,容安今天还救了他的媳妇呢。

“大伯……”

容安带着哭腔,用脏脏的衣服在脸上搓了搓,连称呼都改了:

“我也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一件事……”

“好了孩子,你别哭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容友发心中一软,还是答应了容安。

容安飞快地凑到他耳边,哼哼唧唧说了几句。

容友发一惊:

“你当真?”

“大伯,我其实吧……也不是非要搬走,可就是奶奶……”

容安吃吃艾艾,其他人谁不明白,她不好说自己奶奶的坏话。

“安丫头厚道,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说什么,她大伯,你能帮就帮一把。”

村民们纷纷附和,又说要去容家看看,那老婆子的心肝是什么做的。

容友发一咬牙,一跺脚:

“好吧!我今天也去看个究竟!”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村子的西边往东边的容家院子走。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正好容家的老大、老三也从田里回来,一家人正坐着吃午饭。

容友发带着一堆村民,来到了容婆子家,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村长,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容友发板着一张脸,围着容家人转了一圈,才哼道:

“我来问问你们,听说昨天安丫头落水了,可有这么回事?”

“落水了?”

容大伯愣了一愣,又看到自己媳妇刘艾在对自己猛眨眼睛,才迟疑着说:

“好……好像是有吧。”

“好像?好,那她人呢?”

容友发一听,合着容大伯跟容安住在一起,连容安是不是落水都不知道?

这下容大伯更是被问住了,他从来就没关心过容安,哪里会知道?

容大伯不由嘀嘀咕咕:

“谁知道她野哪里玩去了?”

“长福不知道,那长福媳妇呢?”

容友发不耐烦地一摆手,刘艾脸色一青,偷眼看向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容婆子。

第8章 容安死了

容婆子没想到,容安能惊动这么多人,不由咬牙:

“该不会是那丫头做了什么蠢事,惹得你们都来抓她吧!”

“容婆子,你可别跟我们打马虎眼,昨天大家伙都见着了,容安落水了,抬回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现在她人呢?”

这一下,桂香婶也听不过去了,忍不住指责容婆子。

“老天爷呀,那丫头自小是个傻的,要不是我们家人好生照顾,能长到这么大吗?天地良心呀,你们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胡诌,就打上门来……”

容婆子憋不出容安的下落,眼珠一转,干脆一把坐到椅子上撒起泼来。

容大伯和容小叔,顿时恼了,站起来瞪着村长:

“你们这一大帮人,跑到我们家是来拿人?还是来问罪呢?!要是容安有什么事,我们家自会照料!”

从没见过谁家像他们一样,能倒打一耙的,容友发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了容安的嘱托,便冷了脸色:

“别嚎了!不用你们家照料!容安已经死了!”

“什么?”

容大伯和容小叔面面相觑,显然,他们连自己侄女儿是死是活,都没有半点数。

容婆子倒是早就猜到了,也并不吃惊,只是继续哀嚎:

“我可怜的安丫头哦,早跟你说水边不好去的,你偏要去水边玩,这下落水了不打紧,还让大伙觉得是我们家的错哦……”

容友发和村民们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不仅不关心容安的死活,还说“不打紧”?

容安躲在人群背后,听着容婆子的胡搅蛮缠,也是十分恶心。

还好她不是原主,原主听到这些话,能不伤心气愤吗?

就连容友发的脸色都涨红了:

“容婆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安丫头怎么说也是你的孙女,你就这么对她?”

“我对她怎么了?我对她怎么不好了?!”

容婆子理直气壮地抬起头,转着浑浊的眼珠:

“她活着的时候,我供她吃,供她穿,还给她准备了厚厚的嫁妆呢!你们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好吧,好吧!既然她现在死了,我拿钱,给她备一份棺木,这总行了吧!”

她只想快点把容友发打发走,至于什么棺木不棺木的,管它呢!

到时候把容安用破布一裹一扔,谁还能把坟挖出来不成?

“你!”

容友发气得说不出话来。

“棺木呢,就不劳奶奶费心了,不如把这棺木的钱,折给我算了。”

容安笑嘻嘻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容婆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容安的笑脸:

“你,你不是死了吗?你……鬼啊!”

刘艾比容婆子先反应过来,连忙扶着容婆子:

“娘!容安没死!她伙同其他人诈我们呢!”

“容安,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容大伯板起脸,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存在一样。

“我们可是你的亲人!看我们着急,你就那么开心?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心肝?”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容小婶这会也开腔了,一说话就指责容安的不是。

容安扁了扁嘴,回头看着容友发和村民们:

看,这就是我的亲人们!

第9章 给钱

众人纷纷摇头,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你们家才没心肝呢吧!”

“就是,还说着急呢,你们连安丫头去哪都不知道!”

“太不像话了!”

容婆子狠狠地瞪了容安一眼:

“好啊,长出息了,还学会找其他人给你撑腰了,我倒要看看,我们家的孙女,谁还能替我管?!”

她上前就要像往常一样,拧起容安的耳朵。

容安可不是从前那个容安了,她微眯起双眼,一边把头一歪装作躲避的样子,一边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朝容婆子手腕上的大陵穴用力一戳——

“哎哟!你!你这死丫头!”

容婆子只觉得手腕一痛,似乎整只手瞬间都麻了,一股针刺般的感觉迅速向她整只手袭来。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本能地认为是容安捣鬼,便抬起另一只手,向容安脸上扇去。

容安仿佛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巴掌来到她面前,停住了。

容友发恼怒地抓住容婆子的手:

“当着我们大家伙的面,你就这么对安丫头,还不知道背地里做些什么呢!”

“放开我!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吧!”

容婆子回头对着容大伯、容小叔大喊:

“你们老娘被人欺负了!你们还坐着!”

“够了!”

容友发一把甩开容婆子,顺手拿起一把凳子,往地上一砸,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容婆子浑身一抖,终于闭上了嘴。

“在这个村里,我说话还是算话的!”

容友发瞪着因为撒泼而披头散发的容婆子:

“安丫头也是你们容家的孩子!既然你们不乐意养,就让人家自个住!没见过你们这么折磨人的!好好的孩子,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她,她……”

容婆子蠕动着嘴唇,又是不服气,又是惊惶:

“爱上哪上哪去,谁管她?!”

“既要赶人家出门,便好歹也给些银钱……”

容友发还没说完,容婆子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

“银钱?!凭什么给银钱?!好啊,原来你今天是唆使着大家伙来要钱的,你倒是说说,凭什么给你钱?”

容安拍了拍身上的脏衣服:

“听说,这中间的瓦房,是我爹娘当年自己花钱建的,因为奶奶不喜欢我娘,说了家里不会给半点钱,我爹孝顺,非得留在容家,自己每天上山采药下山当苦力,好不容易才建起了这间房子……”

容婆子脸色一僵,这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很快就疯狂地推搡着容安:

“贱丫头就会胡扯,谁能给你作证?”

“我能!”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刘老头,原本不想搀和这种事的,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容婆子,要不是你太过分,我本不想说的,当年我与容二一起去采药,他都跟我说了是为了建房子,后来他赚够了,没钱雇瓦工,我还帮他搬过瓦片呢!”

“那,那又怎么样?”

面对大家鄙视的眼神,容婆子明显心虚了许多:

“难道我还把这房子拆下来,送给安丫头不成?”

“那就不必了。”

容安笑眯眯地摆摆手:

“我一个人也搬不走这房子,奶奶尽可放心地住在我爹娘建的房子里,不过我要离家了,以后这房子也要不回来了,怎么说,也得分我一半吧?”

“你!”

容婆子瞪着容安,表情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第10章 掉坑里了

最终,容婆子依依不舍地掏出了一两银子。

毕竟容友发已经撂下话了,容婆子把容安扔到山上,这么多村民看见了,她要是再敢抵赖,就把她送到官府去。

虽然容婆子不相信送官府有这么简单,但还是心生怯意。

容安得意地将银子揣进兜里,而容婆子一脸愤愤:

“那可是我们全家半年的口粮!”

其他人对她的悲愤没有半点同情:

“容婆子,安丫头这么多年吃到一两银子的口粮了吗?”

“可别说,容婆子对安丫头是一个钱恨不得掰成十瓣花的……”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气急败坏的容婆子把村民们赶了出去,飞快地关上了容家的院门。

众人渐渐散去,容安这才认真地对着容友发拱手:

“大伯,今天多亏你了,要不然……”

“行了,你也不容易,以后自己搬上山住,还是少招惹容婆子,她怎么说也是你奶奶。”

容友发语重心长地劝容安。

“我知道。”

容安抿了抿唇,就算是容婆子做得那么过分,在村民心中,也不是什么砍头的大错。

反倒是容安,今天的行为几乎接近“叛逆”了。

如果不是她今天刚帮了村长的大忙,容婆子又撒泼不讲理的话,村民们还未必会帮她要钱。

想到这里,容安心里有些憋得慌。

告别了容友发,她改变了原先打算拿了钱去镇上买东西的想法,决定先回山上去,明天一大早再去镇上。

方才说起容老二赚钱的法子,倒是提醒了容安,她也是认得药草的,干嘛不先采一些,明天带到镇子上去卖?

毕竟她要用钱的地方不少,只是今天,她又只能吃野果了。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除了早上在容友发院子里,喝了一肚子水,她还粒米未进,奇怪的是,她并不是很饿。

容安摇了摇头,往山上走。

这次她走的不是大路,而是山林里的小道。

怎么说她也是在山里长大的,也是上山采过药的,在山林里找药草,穿草丛,走鸟道,对容安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找了半天,容安也只找到一些红景天和满山红,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草药……

“大概也能卖几个钱吧。”

容安随手扯下身上的碎布,将草药包了起来,继续往回走:

“哎?”

红岩豆?

容安仔细地挖出一株,确实是红岩豆,这种豆可以止血。

她差点忘了,山顶的破房子里,还有一个病人呢。

这草药倒是适合他吃。

越往山上走,小道就越发陡峭难行,容安不得不把草药用布条捆在身上,手脚并用,才能往上爬。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又挖到了一株天麻,这可是个值钱货。

等到容安回到破屋前,已经是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了。

她喘着粗气,灰头土脸地瘫坐在地上,一边数着自己的收获,一边不经意地往屋里看:

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容安吓了一跳,半晌才想起来,冲到他面前:

“你,你能睁眼了?”

慕白有气无力地对着容安眨了眨眼,心中却在想着,她是掉到土坑里了吗?

怎么满身都是土?

第11章 小媳妇

“对了!”

见他醒过来,容安也顾不上别的,先把红岩豆掏出来,放在阔叶上,用树枝戳成碎泥,丢进了慕白的嘴里。

慕白只觉得一股苦涩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让他本能地作呕。

“能吞下去吗?”

容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慕白忽然生出一股勇气,硬是将这股乱七八糟的泥状物给咽了下去。

容安松了一口气:

“吞下去就好了,这些红岩豆是止血的,对你现在的身体应该有好处才是。”

她又顺手抹了一把脸,原本脸上就满是土尘,现在看着更是花脸猫一般,黑不溜秋,可慕白却觉得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他一定是伤势太重,审美都出现问题了。

容安拍了拍手上的土,替他把了脉,又听了听他的心跳。

他的确是渐渐在康复。

真是个生命的奇迹。

容安想了想,又闭上右眼,用左眼盯着慕白看,他身上的气息是越来越强了,那股黑气几乎暗淡得如同一股烟一般,看来他是命不该绝的人。

慕白不解地盯着容安怪里怪气的行为,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却无法开口。

她是哪里来的女人,为什么会住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破屋子里?

又为什么会替他看病,替他疗伤?

总不能是个潦倒的世外高人吧?

慕白露出一抹苦笑:

他都落到如此下场了,还能遇到世外高人,也不能说老天爷不庇佑他了。

容安却没空搭理他了,反正确认了他在好转,她便开始分拣起药材来。

她蹲在地上,把草药一样样分出来,又撕了几块碎布条——

从这躺着的男人身上的破布撕下的。

慕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举动,甚至想跟她说几句什么。

他从未想过,有哪一天,他会这么想要跟一个女人说话,而且竟然还说不出来。

容安把草药分拣完之后,回头看了慕白一眼,竟好像看懂了他的狐疑眼神一样,随口解释道:

“这是我在山上挖到的草药,这座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没有太多名贵的药草,但这些普通药草也是能卖点钱的。你看这屋子这么破,要找人来修缮,我看你还得躺上一段时间,也得吃东西呢……”

说到这里,容安倏然住嘴:

她怎么好像个唠叨的小媳妇,在跟自己的相公解释家里的用度似的?

不过是个捡来的伤患,实在没必要跟他说那么多。

慕白听着她的絮叨,竟听出了几分滋味,还有几分惭愧:

他竟然落到要一个女人挖草药换钱来救治他的地步了。

可他又有几分莫名的情绪,她的赚钱计划里,竟也把他算在其中了。

“好了!”

容安打包好东西,又把路上捡的果子戳烂了一个,塞到慕白的嘴里,自己也顺手咬起一个来。

她不是个爱纠结的人,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面对慕白的:

“今天太累了,明日再下山卖草药,顺便买些吃的给你,看你能不能恢复得快些。”

容安想过了,这人身上紫气那么重,多半是什么贵人。

自己救下他,等他康复了,肯定要答谢自己的。

虽说做好事不能求回报,可别人主动要报答,她也不能拒绝吧。

想到这里,容安嘿嘿一笑,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搭配上黑漆漆的泥脸,是多好笑。

第12章 神医

容安一早就背上药草出发了。

为了到镇上去,显得干净些,她昨天还在山上的溪流边,把头发搓了搓。

容安心里盘算着,等把这些药草卖了,请人来重新搭一个灶台,弄一个小隔间,她也能洗个热水澡。

屋顶也得重新修一修,还有木门,还得修两个炕……

数着数着,她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的河西村。

“哎,这不是安丫头吗?一大早要上哪去?”

容安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回头一看,却是昨天替她作证的刘老头。

“刘老伯?”

容安笑眯眯地回答:

“我想去镇上。”

刘老头正把牛车往外推,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容安一番,见她后背绑着一堆草药,心中惊奇:

昨天容安突然不傻了的奇遇,他已经听其他人说过了。

没想到这脑子一好使,竟然还能采药了。

难怪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敢说自己要在山上住,怕也是被容婆子给欺负急了。

“来吧,老伯送你去镇上,我也想去镇上买点布回来。”

容安心中正是期盼着老刘头要去镇上呢,听他这么说,顿时高兴地答应了。

可她仔细一看,却见刘老伯脸上有隐隐约约的愁容,不由奇怪:

“老伯,你好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刘老伯一脸惊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也不知怎的,最近是走了什么背时运,老婆子前段时间不小心摔进田埂,正躺在家养伤呢,我那大儿子又……”

他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不愿意多说。

容安皱了皱眉头,用左眼看了一下刘老伯,发现他额头还真有一股黑气,不免骇然:

“刘老伯,从镇上回来,我能去探望一下老婶吗?”

“这孩子,还有什么探望不探望的,你能来看看她,她当然是高兴了。”

刘老伯点点头,容安又接着说:

“我这里的草药里,还有适合老婶吃的,一会我留下点。”

“那怎么好意思呢?”

刘老伯连连摆手,这是容安要拿去卖钱的,她一个小女孩也不容易。

“没事的,刘老伯,你送我到镇上,我送你点草药,就当回报嘛。”

见容安坚持,刘老伯也不再推辞了:

“那倒是感情好了,一会回去,我再包一袋子米给你,你肯定缺这个。”

容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刘老伯额头黑气的事。

到了镇上,刘老头在市集放下容安,便去布坊买布了。

容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草药摊开来,就等着其他人来问。

不过片刻,就有人走过来看了:

“这是红景天?”

“是,这个活血清热特别好。”

容安开始热情地推销,对方见她不过是个瘦弱的小女孩,不由好笑:

“你也知道这个是清热活血的?”

“我当然知道了。”

容安努力挺起胸膛,顺便看了他一眼:

“我还知道,这位大哥身上气滞血瘀,容易胸闷乏力,特别适合吃红景天炖汤,再搭点满山红,效果绝对好。”

“哎?!”

大哥惊讶地感叹一声:

“真没看出来呀,你还是个神医?好好,我买了……”

“嗤,什么神医,瞎猫撞到死老鼠倒差不多。”

一旁有人嗤笑了一声。

第13章 用嘴说话

谁在说话?

容安抬头一看,顿时明白了来者何人。

这人年纪比容安大不了多少,一张瘦长脸上长着稀稀拉拉的小胡子,眉头连心,一看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嘴角往下撇,说话口无忌惮;脸色冒灰气……

这不就是刚把原主退婚,害得原来的容安被家人逼着跳河的那位周凯吗?

容安冷笑一声:

“咦?有人在说话?”

“废话!就是你爷爷我在说话!听说你傻病好了,看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周凯趾高气昂地走到容安面前,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一副肉店挑猪肉的表情。

他对于退婚一事,可没有半点愧疚。

想他这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不是普通人家,怎么能找个傻子当媳妇?

本来买药的大哥,看出两人是相识的,不由皱眉,他不过是想来买药,可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

“听起来不像用嘴说出来的。”

容安不紧不慢地把药放好,慢条斯理地说。

“你有病吧,不用嘴说还能用什么说?”

周凯摸不着头脑地瞪着容安。

“噗哧。”

周围的摊主和买药的大哥全都笑了起来。

就他这听不出容安话里有话的脑子,还好意思说别人傻?

“你,你敢骂我?!”

被周围的人一嘲笑,周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本来就是个无赖的性子,又是周家唯一的男丁,难免被家里宠坏了。

这一恼怒,他就想冲上前打容安。

容安也算是见识到了,她眼皮一动,随手往周凯的足三里处丢了块小石子。

周凯一个站不稳,直接扑通跪倒在了容安面前。

“哈哈哈哈,小伙子,你何必行这么大礼呢?”

“可能是心里实在太忏愧了吧!”

“我说,这么大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想打人家小姑娘的?”

其他人围着周凯指指点点。

周凯又气又恼,却也看出来了,自己再对容安做什么,多半会被热心的群众给阻止,他只能气恨地丢下一句话:

“你,你给我等着!”

容安点点头:

“好吧。”

她倒是等着呢,只怕周凯不敢上门罢了。

“哎,小姑娘,你刚才说的什么,红景天,满山红,一样给我来点啊!”

大哥发现周凯是个泼皮无赖,而容安倒是气定神闲,不由对她产生了信任和好感,连忙决定跟她采购。

容安正点头替他抓药,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娇俏声。

“凯哥!”

没等周凯离开,又有一个老熟人出现了。

这次容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了,张娇倩,张家的二闺女,一直喜欢周凯,所以对容安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她和容家的二贵女容音音十分相好,共同的爱好就是吃饭、睡觉、欺负容安。

这两日张娇倩不在村里,并不知道容安病好了的消息。

她走到周凯面前,一脸娇羞: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可不就是嘛。”

周凯却是满脸的晦气,与平日里对她的热情很不一样。

张娇倩不由奇怪,转头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蹲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容安。

她惊呼一声:

“呀,这不是傻丫吗?你怎么在这里?”

第14章 有孕了

容安瞥了张娇倩一眼,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能看上周凯,说明她的眼光和视力都有点毛病,自己跟她啰嗦个啥?

张娇倩眼珠一转,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傻丫啊,这我可就得劝劝你了,你跟凯哥的确是不般配,凯哥是什么人?他爹是要到县里当师爷的人,你看看你,长得丑也就算了,脑子还傻,他娶你这么个媳妇,以后是要遭人笑话的。”

容安终于抬了抬眼皮:

“哦。”

“你!你就是个傻子!”

张娇倩有些恼怒。

平时她也经常这么嘲笑容安,可是傻里傻气的容安,每每听到她这么说,都会气恼得结结巴巴地反驳。

她故意在市集上这么说,一方面是希望讨好周凯,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容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让大家看到容安的丑态,没想到容安居然无动于衷!

原本被容安奚落了一通的周凯,听到张娇倩这么说,也恢复了满满的自信,抬头挺胸对张娇倩说:

“娇倩,你跟这傻子说什么呢?她又听不懂人话!”

容安拍拍手上的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周凯的膝盖顿时隐隐作痛起来,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提防地瞪着容安。

“你说得对,我跟他的确是不般配。”

容安却是对张娇倩说。

张娇倩还没察觉出,今天的容安有什么不一样,只顾喜滋滋地点头:

“你终于想通了,还没傻到家。”

“当然了,这样一个没品又自恋,恶心又口臭的男人,怎么能跟我般配?我看他跟你倒是很般配的一对。”

容安一本正经地说。

张娇倩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能地反驳:

“你说什么呢!你才般配呢!”

“娇倩!”

周凯气急败坏,周围的人捧腹大笑,张娇倩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凯哥?你,你,你疯了你!”

“他是你的凯哥,又不是我的,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好吧?!”

容安冷冷地扫了张娇倩一眼,张娇倩被这眼神吓到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容安的眼神这么凌厉,仿佛一把锋利的小刀?

“哎哎,借过,借过,不买药一边呆着去。”

张娇倩好不容易回过神,想要痛骂容安一顿,却被看热闹的人给推开了。

他们刚才目睹了容安给第一位顾客看诊,而且还说得很准,忍不住也想过来买药。

毕竟买药送看病,这可比去医馆要便宜得多。

容安撸起袖子,来者不拒,也没空搭理张娇倩和周凯。

周凯和张娇倩被人挤到了远离容安的地方,只能气得咒骂了容安几句之后离开。

“这位大婶,你是怀了身孕了。”

另一边,容安正替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把脉。

她一说完,大婶就差点没蹦起来:

“丫头,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不管多大,你就是怀孕了。”

容安很笃定地说,大婶一点也不相信地摇头,她摸着自己没有半丝动静的肚皮:

“这怎么可能?你别是在胡说八道的。”

“大婶,你不信的话……”

容安正想让她另请高明,旁边却来了一位蒙面的年轻人,顺手搭上了大婶的脉,随后面露奇色:

“果然是真的有孕了!”

第15章 医圣

“你又是哪里来的?”

大婶狐疑地打量着这个藏头露脸的年轻人,甚至怀疑他跟容安是一伙的。

“在下只是一个途经小镇的过路人。”

那人不急不恼,朝大婶拱了拱手。

见他这么客气,大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别怪婶子不信,这都一把年纪了,医馆的老大夫都说不可能再怀上的……”

“大婶,世事无绝对,或许大婶过段时间,就能分辨了呢?”

他说话温文尔雅,态度温和,让大婶莫名地信服起来:

“那,那如果是真的,我就承你吉言了。”

容安无奈地瞄了大婶一眼,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她诊出来的。

不过,大婶还是回头,在容安这里买了一些草药,才离开。

大婶走了之后,那位蒙面青年却没有走,而是好奇地蹲到了容安身旁:

“姑娘,在下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看出大婶有身孕的?”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容安一闻便知,这人肯定也是出自药门,不由低笑一声: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便是怎么看出来的咯。”

“是在下莽撞了。”

刚才被大婶质疑了半天都没有生气的青年,被容安抢白了一句之后,却是脸色微微发红起来。

容安也并非有意要给他难堪,所以只是摆了摆手:

“没事。”

虽然出门前,她已经有意把自己尽量拾掇干净了,但毕竟衣服还是从容家穿出来的那一件不合身的旧衣,发髻也是乱糟糟的,脸色更是青黄不接。

从外貌上,要说服别人,自己是个当世罕见的神医,确实有点难度。

这青年人肯定也是以貌取人之徒。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位大婶的身孕,脉象虽滑,眼珠却枯涩,心跳迟缓,在下也是从她神门穴微凸,判断出来的,所以才想请教姑娘……”

容安正在腹诽那人时,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又问了一遍。

这下轮到容安不好意思了。

毕竟从变成这傻丫头开始,所遇到的人,就没有一个相信她有看病的能耐的,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好意思,我……”

容安脸上露出羞惭之色,青年连忙摇头:

“无妨,无妨,在下自小钻研岐黄之术,遇到同道中人,难免想多问几句,姑娘是个难得的医药之才,所以在下才……对了,姑娘,这个给你。”

青年从腰间摸出一块木制的牌子,塞到容安手里。

“这是……?”

容安不解地翻看着这块木牌,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在下的师门,在云山深处,如手持此牌,要找到会容易许多,如果姑娘有需要的话,可到这里找在下。”

“那,这怎么好意思……那多谢你了,我送你一捆药草吧。”

虽然不知道这青年的师门是做什么的,但容安自觉拿人手短,只能用草药回报他,青年脸色更红了:

“不必了,不必了,在下先走了,有缘再见。”

等他离开之后,容安才打算将这块莫名的木牌收起。

这时,有人惊诧地看着她手中的木牌:

“云山深处,姓顾,那位的师父,莫非是当世医生顾从心?”

医圣?

第16章 开过光的药草

容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但周围的人已经纷纷痛惜起来:

“早知道他是医圣之徒,应该请他替我看一看才是!”

“哪有那么简单,医圣只替有缘之人看诊,医圣的徒弟肯定也不会例外。”

“那刚才那位大婶,岂不是特别幸运?”

原来医圣这么受欢迎?

容安搓着下巴,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你们傻呀,刚才那青年不是说了,这位姑娘也是医学之才!”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恍然大悟:

医圣的徒弟显然是已经走了,但容安不是还在这里吗?

片刻之间,容安的药草便被人一抢而空,仿佛她的药草被开过光一般。

容安心里沾沾自喜,想着过两日要采更多草药来卖才好。

她却不知道,街角斜对面的医馆,此时正有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那个脏兮兮的丫头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街上的人都去她那里买药?”

“不知道……”

面对怒气冲冲的李掌柜,洪德医馆的小学徒战战兢兢地摇头。

“不知道你不会去打听?真是废物!”

李掌柜恼怒地在小学徒头上拍了一巴掌,把小学徒派出去一探究竟。

而容安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提早许多,把药草卖得干干净净,她现在要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了。

买完油盐之后,容安又大方地买了两块熟肉,准备晚上可以给屋子里的那位伤者补补营养。

“油灯也得买一盏,布料总得买,可是屋子里连个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容安正数着银钱,想着要买什么,就路过了一间狭小的店面。

这店面显然是住家自己隔了一个门面出来,上面只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

“泥瓦”。

容安一看这两个字,就觉得心里很舒服,她决定就找这一间了。

“哎,姑娘,你想找泥瓦工吗?”

这间店的掌柜是一个长相憨厚的壮实中年人,姓王。

容安笑着点点头,把自己在山上有间破屋子,需要重新修缮,大概需要重新做一个灶台,还有炕和一个房间,都说了一遍。

“山上?”

王掌柜一听就面露难色,他得把这些砖头都雇人搬上去,这价格就不一样了。

“姑娘,你一个人,怎么住到山上去了?”

他忍不住问道。

毕竟容安孤身一人前来,看起来年纪还小,也不像已婚妇人,家人怎么也不照管她呢?

容安脸色有些尴尬,王掌柜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找补:

“不是我爱瞎打听,这到山上做泥瓦工,跟山下肯定不一样的,而且这一来一回……”

“要多加些钱,这我明白的,王掌柜你放心。”

容安摸了摸腰包,她今天卖完药草,暂时还是够钱的。

王掌柜不好意思地一笑:

“姑娘明白就最好了,那行,你说个地方,留个定金吧。”

跟王掌柜约好了时间,容安看了看天色,带上自己买的东西,往大街的街口走去,准备去和刘老伯碰面。

刘老伯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了,容安急急走到他的牛车面前,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刘老伯脸上的黑气越来越严重了,该不会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吧?

“刘老伯,咱们出来这么久,老婶肯定等急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容安催促着刘老伯。

第17章 赌徒

刘老伯心里也在担心着他的老婆子,自然二话不说,点了点了头,就往河西村赶。

牛车刚进河西村,还没回到刘家,容安便远远看到,河西村的东边,有一股凶煞之气在上空盘桓。

容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跳下牛车,急急忙忙地往刘老伯家跑。

刘老伯也很奇怪地跟了上去。

刘家大门敞开着,里面还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刘老伯一听这叫骂声,便知道事情不好。

主屋内,刘老婶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啼哭着。

一名眼神凶悍的中年男子,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对哭哭啼啼的刘老婶视而不见。

“没有了,没有了!家里的钱都被你拿光了!”

刘老婶想要阻拦这人,却爬不起来,只能哭叫道。

“兔崽子,你,你还是人吗?”

刘老伯一看到他,脸色顿时铁青,原本就刻满皱纹的脸上,现在是全都结成了一团,他抬手拿起门口的扫把,就朝男子劈头盖脸地打去。

“兔崽子,小畜生!你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害得你娘摔了都不敢上镇上看,你还敢回来!”

容安听到这里,才算明白过来。

这个她没什么印象的中年人,就是刘老伯的大儿子,刘得财。

难怪今天早上,刘老伯说起大儿子的时候,欲言又止。

刘得财挨了刘老伯好几下,也不过不痛不痒,他干脆掀翻了桌子和柜子:

“老家伙,你打呀,有本事打死我!我不怕告诉你,我现在欠了赌坊几十两,你们不把钱给我,就等着看我横尸街头好了!”

“你说什么?!”

刘老婶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连啼哭都止住了。

“怎么,怎么就欠了别人那么多钱?”

他们一辈子也不过赚几十两,刘得财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输了几十两?

“老家伙,你懂什么?赌钱当然是有输有赢了!”

刘得财丝毫没有感到忏愧,反倒洋洋得意。

刘老伯已经没力气打他了,气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老泪横流:

“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么多年还是死性不改,媳妇都带着小冬跑了,你还,你还……”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

刘得财面露狰狞:

“不就是嫌我穷吗?要是老子发财了,她还不跪下来哭着求我?”

容安盯着刘得财看了半天,发现这人也是个厚颜无耻的货色,跟容家婆子没什么两样,不过,他的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青黑之色,而且比一般人要垂得更多……

“看什么看!我说老家伙,你不会是把隔壁的傻丫拐了回来吧!”

刘得财在镇上的赌坊赌了很多天,压根不知道容安发生了什么事。

听他满嘴不干不净,刘老伯气坏了:

“你,你给我滚!家里没有钱!快滚!”

“好!老家伙,你够狠心!”

刘得财一脚踢翻了还站着的板凳,扬长而去。

“造孽,造孽啊!”

刘老婶大哭起来,刘老伯一边安慰她,一边和容安将她扶起来。

“老婶,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腿吧。”

容安伸手一摸,发现刘老婶的关节肿胀,显然是骨头摔裂了,但她又不舍得花钱医治,这样拖延下去,迟早会留下后遗症。

“可是……”

刘老婶依然对刘得财放心不下。

“先让安丫头给你看看再说。”

刘老伯也听说了容安有些本事,忙劝刘老婶。

刘老婶点点头,眼神却忍不住往门外瞟。

容安抿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第18章 奇怪的物件

“刘老婶之前腿就有旧伤,最近又摔到了,而且没有及时用药,如果再不好好保养,以后恐怕要留下毛病的。”

容安在刘老婶的腿上几处大穴都点了一遍,才缓了一口气说道。

刘老婶顿时觉得腿上的伤处又酸又痒,却没有前几日那种发沉发胀的感觉了,整条腿都轻松了很多。

刘老伯更是大为惊奇:

“安丫头,你怎么知道你老婶之前摔伤过的?几年前,她也是摔倒过一次,不过那次没怎么痛,老婆子也没放在心上。”

容安摇摇头:

“刘老婶心眼太大了,当时便伤到了骨头,伤处按着也有点疼,只是不是那种剧烈的疼,我说得对不对?”

刘老婶张大了口,愣愣地看着容安:

“安丫头,我听桂香说,你是神仙真人给的本事,没想是真的!”

容安摸了摸鼻子,如果师父算是神仙真人的话,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错……

“对了,我特意给老婶留下的红豆枯,倒是能派上用场。”

容安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灰不溜秋的药草:

“只要刘老婶好好休息,每天拿一把药草,煮成一小茶杯药汁,敷在腿上,不出半月就能好。”

“安丫头,老伯实在没什么可谢你的,这点米你拿去吧。”

刘老伯感激不尽,把家里的米缸打开,想要倒些白米给容安。

容安连忙要拒绝:

“老伯,我今天草药卖光了,赚得不老少,你就别忙活了,你……”

她的视线忽然在米缸里凝住,惹不住把手伸进米缸,拨开薄薄的一层米,揪出缸底一块锋利的碎瓦片:

“米缸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啊?”

刘老伯看着碎瓦片,也是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刘老婶。

刘老婶更是不清楚,对他摇头。

容安心里立刻有了计较,这瓦片形似刀锋,且不说容易伤人,放在米缸里,根本是有意要害刘家的财库的意思。

说是无意中放进去的,她可不太相信。

谁会做这种事呢?

“刘老伯,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帮你扔了它吧。”

容安小心地拿起碎布,将瓦片包住,刘老伯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行,那我送你到上山的山口那去。”

“好啊。”

容安想起刚才的发现,她还有话没跟刘老伯说,正好在路上说。

“刘老伯,我想问句不该问的话,你的大儿子……”

半路上,容安小声提起刘得财,刘老伯果然直叹气:

“别提了,他不知是怎么了,自从几年前,鬼迷了心窍似的,迷上了赌钱,赌得儿媳妇带着我孙子跑了,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我真没脸说。”

容安思忖了片刻,才犹豫地说:

“老伯,要是财叔因为赌钱犯了事,你和老婶可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他早就不是人了,被抓了也是活该!”

刘老伯嘴上说着,眼中却到底有些犹豫,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大儿子。

容安咬着嘴唇:

“刘老伯,有件事……”

她说完之后,才小心地打量着刘老伯的神情。

刘老伯是个好人,她也不想为了这件事伤害他。

“安丫头,你这……”

刘老伯搓了搓手,半天才叹了一大口气:

“要真像你说的,我倒希望他能早些回头,否则我跟他娘,也没法子了。”

看着刘老伯沧桑离去的背影,仿佛老了好几岁,容安也只能无奈地上山:

说得再怎么狠心,到底还是他的亲儿子啊!

第19章 在等我

眼看天色不早,容安也赶紧上山了。

她今天收获不少,还得回去看看那位重伤病人呢。

慕白正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往山下的方向看。

这个破门并不能完全掩上,正好为他留下了一道门缝。

他发现透过这条门缝,对着的是山顶往山下走的路口。

看了半天,他才意识到,他在等那个女人回来,不由苦笑起来。

他也有等别人回来的一天啊!

天色都已经要暗下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总不会是就这么把他丢在山上了吧?

就在慕白胡思乱想的时候,容安背着一个从刘老伯家拿来的竹筐,欢快地进入了他的视线中。

她今天出门时,把脸洗得干净了一些。

慕白总算看清她的样子了,干巴巴的,瘦不拉几的,小脸几乎没有他的巴掌大,整张脸唯一让人觉得有光彩的,恐怕就是她那双眼睛了。

那双眼睛焕发出来的神采,似乎能把人的神魂都看穿。

“哎,你醒啦?”

容安推开门,就看到慕白的眼神,便笑了起来:

“你是在等我吗?”

她这么直白地一问,慕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眼神也立刻瞟到了别的地方去。

容安却是不解地放下竹筐:

“跟你说话呢,怎么没反应,该不会是今天反倒发热了?脑子烧坏了?”

她才烧坏了脑子呢!

慕白哭笑不得,正想再把眼珠转回来,冷不防额上多了一只温温软软的小手,只是掌心似乎有不少薄茧。

“没有发热啊,你是不是饿了?”

容安奇怪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身上的生机明明越来越强,应该是在慢慢恢复了,怎么反应还比之前更慢了。

慕白生怕她再琢磨自己,只好眨眨眼表示承认。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的眼神一看,慕白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狂跳。

容安却是嘿嘿一笑,拍了拍身后的竹筐:

“那你今天可就有口福了,我把药草都卖完了,买了不少好吃的回来,还扯了几匹布,在布坊定做了被面和衣服,还请了泥瓦匠,明天把这屋子重新修整修整,你也不用睡在这破布上了,到时肯定能恢复得快些。”

恢复得快些?

慕白眼珠有一瞬间的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

容安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絮叨着今天市集上有什么好东西。

她这些细细碎碎的话,倒是把慕白的愁绪给冲淡了不少。

“你看!”

容安得意地展示着新买的瓦煲:

“虽然现在灶台还没搭好,但有了这个,我可以先在门外架个架子,熬点粥给你喝……”

慕白的眼神定在她那瘦如柴火的小胳膊小腿上,又忍不住瞟向她身后那个竹筐,竹筐几乎比她的人还要胖,里面还装了这么多东西,她到底是怎么样背上山来的?

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只觉得这样一个小女人,独自住在山上,生活实在不容易,他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容安可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只是欢快地把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准备着晚餐要吃什么。

“对了,有这些我可以再给你准备些干粮,下次下山时,你也不用饿一整天。”

听着她的安排,慕白抿了抿唇,眼中有一丝热意。

第20章 上天派我来救你

容安倒是说干就干。

好歹她以前也是在山上长大的,跟着师兄们满山里乱跑,是野果也摘过,上树掏鸟蛋,下河捞鱼吃也干过,对于架个架子煮晚饭吃,还不算是生手。

原本她想把门关上,可看到慕白寂寥的表情,容安莫名地决定让他看着自己忙活。

尽管之后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傻,但慕白却真的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他以前从未进过厨房,也没碰过炉灶。

这是第一次,亲眼看着别人从生火到下米,切肉,放酱料的过程。

很快,伴随着瓦煲里咕噜咕噜的响动,一股饭菜的香气飘散了出来。

自从离开家之后,慕白很久都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气了。

他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慕白小心地瞄了容安一眼,她正忙活得很欢,并没有发现。

幸好这小丫头没有发现。

“好了,好了!”

容安把瓦煲从架子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一脸的得意和欢快:

“这可是我密不外传的秘方烧骨粥!”

一碗粥,也值得她这么高兴吗?

慕白心里好笑,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容安小心地舀出两碗粥,正打算喝完再喂慕白,却发现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能无奈地偷偷摇头:

算了,谁让他是病人呢?

她把今天新买的软枕垫在慕白的脑袋下,让他的头可以抬高一些,这才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温热的粥米,润润滑滑地落入慕白口中,连带着从肠胃到喉咙都暖和起来。

慕白以前从来没觉得,喝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而且是一碗材料平平无奇的烧骨粥,竟被她做得香软顺滑,口舌生香。

他喝完一碗,忍不住舔了一下舌头,容安眼尖,立刻伸手替他把脉:

都说舌根往里缩,是命不久矣的征兆,这人的情况应当是越来越好了。

慕白有些紧张地盯着容安,直到见她松了一口气,他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多亏你遇见了我呀,好得这么快,说不准我是老天派来救你的呢?”

容安一边喝粥,一边嘿嘿一笑。

她笑得一点也不斯文,脸色又黄,跟慕白从前认识的那些笑不露齿的女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可是慕白莫名地觉得她说得对。

他连连眨眼,表示对容安这话的赞同,这滑稽的表情倒是把容安逗乐了:

“果然吃饱了,就有力气回应我了,等我今晚再熬点药汁给你喝下,肯定不出半个月就能坐起来了。”

还要半个月?

只是坐起来而已?

慕白脸色顿时有些发灰。

“半个月那也是特别好的情况了!”

容安看出他的失落,连忙叉起腰:

“是在我这位神医的治疗下,才能半个月坐起来的!”

要不是她那天及时把这人带回来,他还想坐起来?

怕是早就成了野狼的腹中餐了!

慕白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他其实只是期望,自己能早些坐起来,也免得这小丫头如此辛苦。

连粥都要别人喂,以往被人伺候惯了的慕白,这时却生出些羞愧来。

吃完晚饭,容安把剩下的肉抹上盐,挂到了门口的树上。

天色已经很昏暗了,山脚下的河西村亮起了点点灯火。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好时,不少人家已经准备睡觉了。

村里人睡得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正常作息。

容安看到一道火光在村子东头亮起,不由心中一紧。

第21章 你的相公

容安站在山道上,眺望着山脚下的情况。

今天她在刘老伯家时,觉得刘得财的神态不太对,而且额头有奸邪之气,所以特意提醒了刘老伯要小心。

只是不知道,刘老伯到底有没有提防?

两刻钟后,火光就渐渐地暗了下去。

容安也没看出村里有什么异常,火光这么快熄灭,应该是事情已经平息了。

她决定明天再打听具体情况,现在还是先休息吧。

在草垛上铺好了新买的布料,容安叹了一口气:

她总算不用睡在叶子上了。

还是要快些把屋子修缮好,免得再过这种原始人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镇上的王掌柜便带人抬着砖头上了山顶。

他看到这间破破烂烂的房子,也是无奈:

这可比他想的还要破,修起来可不是一般地费工夫。

“好在这屋子的主梁还算结实,不然的话,怕是没半个月都修不成啊,姑娘。”

王掌柜绕着屋子看了一圈,房子的基础还行。

慕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也睁开了眼睛:

外面是谁来了?

王掌柜正试着推门,结果却发现这门根本不能合上,而且里面……

“哎!”

他对上屋里一双冰冷眼神,不由吓了一跳:

这小姑娘的房里怎么还藏了个男人?!

容安尴尬地挠头:

“那个,他是病人,暂时动不了,应该不妨碍您修房子吧?”

“不妨碍,不妨碍。”

王掌柜恍然大悟,难怪这姑娘自己来找泥瓦匠呢,原来年纪轻轻,就嫁了个哑巴瘫子,真是可怜,看这家里破的。

他心中起了同情心,觉得容安一个小姑娘,要忙里忙外,实在不容易,便把价格给报低了不少。

容安在心里估算了一会,连忙点头:

“没问题,王掌柜,那您开工吧!我还想在这里圈一道围栏,不知道……”

王掌柜掐着手指:

“那还得再运一筐砖头,不碍事,反正这房子修起来,也得两三天,对了姑娘,这道门,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王掌柜能帮我顺便换一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容安高兴地说道,王掌柜点头一一应下。

这老房子是容家前几辈人住过的,墙面都是泥墙,几乎一推就倒,容安生怕慕白会被砸到,硬是把他拖到外面。

看到慕白不适应地眨着眼睛,容安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就当晒会太阳吧,等王师傅把原来的土墙拆了,我再把你放回去,现在嘛……”

慕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安。

容安又觉得,虽然山上不会有人路过,可这样躺着,似乎有些任人观看的意思。

他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容安干脆找来几根粗壮的树枝,搭了个矮矮的小帐篷,把慕白罩在里面。

王掌柜拆好土墙,看到这一幕:

“姑娘,你对你相公可真好啊。”

“相公?”

容安目瞪口呆,立刻就想否认。

王掌柜却已经扭头开始在砖头上抹泥浆:

“这世道,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对相公不离不弃的,也是难得了!”

容安被呛到了,半晌才尴尬一笑:

“还好,还好。王掌柜好像很有感触似的。”

王掌柜听了她这话,沉默地砌着砖墙,竟然是被她说中了。

第22章 太酸了

容安不由瞥了慕白一眼: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慕白眨眨眼,是的。

等王掌柜砌好两面墙之后,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容安煮了一大煲蛇舌草水,倒了一碗给王掌柜喝:

“您先歇会吧,已经很砌得很快了。”

“能不快吗,这是吃饭的家伙事。”

王掌柜苦笑起来,他又想起了容安刚才的问题。

把一大碗蛇舌草一口气喝光,他才惊奇地看着碗底:

“这是什么,喝完喉咙凉凉的,还有点甜。”

“蛇舌草,山里到处都是,就是一种清热解毒的野草而已。”

容安笑了笑,王掌柜更可惜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我媳妇在我儿子五岁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叹了一口气。

“呃……”

没想到王掌柜突然说起这个,容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咱是做粗活的人,赚不了几个钱,我也不怪她。”

王掌柜下一句话,更是出乎容安的意料,她还以为王掌柜肯定心里满满怨气呢。

“我儿子今年上京赶考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盼他能考多好的名次,实在不行,回来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可以。”

不知怎么回事,见到容安和慕白相处的场景,王掌柜竟打开了话匣子,把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容安仔细地看了看王掌柜,却是咧嘴一笑:

“王掌柜,怕是你这个心愿不能实现呢!”

王掌柜皱眉,这姑娘怎么说话呢?

“我看您儿子一定会高中的。”

容安笑嘻嘻地说,王掌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嗨,那我就借姑娘的吉言了,要是我儿真能高中,我一定给姑娘封个红包才行。”

容安眯起眼睛,她可不是在安慰王掌柜。

王掌柜近期一定有一桩大喜事,想必就是落在他那赶考的儿子身上。

说了一会话,王掌柜才接着把剩下的墙面砌好。

容安盯着并无睡意的慕白,心想,他平日里也是这样躺着么?

那岂不是很无聊?

“唔……我……”

慕白忽然开口了,他挣扎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

但容安却很是惊喜:

“你能说话了?”

“嗯……”

慕白点了点头,心中依然有些颓丧,他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虽然能哼哼几句,也算是进步。

容安摸着他的脉搏,确实又比昨日有力了许多,便笑着给他喂了一些小野果:

“慢慢来,你现在身体的机能还没恢复好,但总是在进步的。”

慕白的脸皱成了一团。

容安无奈:

“怎么了?你也不要太心急了,能恢复得这么快,已经让我很意外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天晚上是个什么情形,你想想……”

慕白皱得五官都扭起来了,眼角还有隐隐的水汽。

“不至于的,都已经在恢复了,还难过起来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

慕白努力地想要摇头,只是他的头不听使唤,摇不起来。

最终,容安听到了慕白口中吐出一句短句:

“太……酸……了。”

容安愣住。

第23章 被你说中了

容安憋得脸色通红,把头扭到一旁,浑身才开始因为狂笑而发抖起来。

慕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他的牙都要酸倒了,这事有这么好笑吗?

“咳咳咳……我给你喝点水吧。”

容安笑够了,才拿起碗勺了一点水给慕白喝。

看着她笑得脸生红晕,慕白心里微微一动,还没等他努力憋出几个字,却听到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

“安丫头,安丫头!”

“哎,刘老伯,您怎么上山来啦?”

容安抬起头,发现是刘老伯,连忙站起来。

她正好想问问刘老伯,昨天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呢!

刘老伯身后还跟着村长容友发,容安更加断定,昨晚村里肯定出事了。

果然,刘老伯瞥了一眼正在屋内砌墙的王掌柜,却没发现地上的棚架里还躺着个慕白,他朝容安招了招手,脸色却有几分古怪和忏愧。

“安丫头,可真被你说中了!”

刘老伯把容安叫到一旁,低声说道。

昨天听了容安的话之后,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找村长容友发商量。

自从容安得了“神仙本事”之后,刘老伯没办法把她的劝告当做孩子话听了。

容友发一听,也是紧张。

万一刘得财真的回河西村做什么坏事,他这个村长可不能坐视不理。

“昨天半夜……”

刘得财还真的带了一伙小痞子,潜进了河西村,想要纵火。

“纵火!”

容安也吓了一跳。

这村民们的房子,多半是木头砖瓦建的,彼此距离又很近。

要是真让刘得财得手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难怪她昨晚看到村头有火光呢!

“对,多亏你提醒,只是烧着了两个牛棚,得财这人,以前看着也算机灵,怎么现在就……”

容友发感慨着,又想起刘老伯还在身旁,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他是想趁着村里乱起来的时候,到大家伙家里去抢东西。这孩子,我是没法了。”

刘老伯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多谢安丫头的,要不是你,我和老婆子这个老脸,真是没法活下去了。”

要是村子真的被刘得财烧了,就算村子里其他人不怪到刘老伯头上,他也是没脸见人了。

容安点点头,她是明白这个道理:

“那……得财叔现在……”

“他和那伙痞子被我们带人拿下了,早早交到县里的衙门去了,估计呀……”

容友发直摇头,这纵火可不是小事,不说判个杀头流放,怎么不得关个十几年?

看着刘老伯神色复杂,容安知道,他一定是既怨怪刘得财,又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受苦,心里矛盾得很。

“刘老伯,我过几天还想到镇上卖药草,到时候,不如跟你去看看得财叔吧,他要是能把事情供出来,说不定县里的大人会从轻发落呢。”

刘老伯听着容安的话,眼中生出一丝期待:

“真的?大人能从轻发落?”

“毕竟得财叔也没有得手,不过……还是得看县里的大人怎么说。”

容安也不太清楚,这里的人是怎么判案的。

说到县里,容友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哎,前阵子,那个周凯不是满村子说,他爹要去县里当师爷了吗?他……”

刘老伯猛扯了容友发一把,对他撇了撇嘴,容友发才反应过来:

这周凯不是才刚把安丫头给退婚了。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阵尴尬。

第24章 周凯是谁

容安干咳了两声,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大伯,你们可以试着去问问,不过我觉得那周凯,不像是个……善心人。”

“啊,是,是,我也这么觉得。”

容友发和刘老伯对视了一眼,连声附和。

容安更加尴尬了:

她真的是实话实话,完全没有因为周凯退婚就说他不好的意思啊!

“安丫头这是打算重新把房子修好,以后好在山上安家啊。”

容友发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指了指挥汗如雨的王师傅。

“对啊,我发现山里有不少药草,平时可以采点草药,万一大家伙想让我看看病什么的,也方便往来嘛。”

容安心中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提周凯的话题。

“那挺好,说到这个,你老婶子,昨晚和今早都敷了你给的药水,还真的说没之前那么疼了。”

刘老伯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小红包:

“你老婶子说感谢你,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呢。”

“这怎么成?”

容安连忙推却:

“这草药又不值什么钱,而且你们接下来还要用钱呢,老伯还是自己收着吧。”

昨天她也听见了,刘得财把刘家的钱都拿去赌了,刘家还哪有钱,容安又怎么好意思收刘老伯的红包。

“这……”

刘老伯犹豫了一下,家里确实被刘得财掏空了,但他向来是个厚道人,不愿意平白无故拿别人的好处。

“安丫头厚道,你就收回去得了,反正以后安丫头要是常出去卖药草,你也拉人家一程,不就得了?”

容友发见刘老伯为难,连忙劝说。

容安也连连点头,刘老伯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红包:

“那成,等你老婶能下地了,让她做一桌好饭菜请安丫头吃。”

“那看来我很快就要有口福了呀。”

容安这才笑起来,决定下次下山的时候,给刘老婶再看看腿。

刘老伯和容友发又闲话了几句,见把事情都告诉了容安,就下山回村了。

容安这才回头看着王师傅,见他把主屋的四面墙都重新砌好,进度大大超出她的想象,不由欢喜:

“王掌柜,今天天色不早了,您砌完这面墙就下山吧,我怕天黑了您不好看路。”

王师傅喘了口气,从外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点点头:

“那成,我明天再让人搬些砖头上来,还有重新给你做扇门。”

他数了数大概需要多少材料,就准备下山了。

容安连忙追了上去,塞了一钱银子:

“王掌柜,今天您也做了一天,不能让您空手回去,明天做完剩下的,再给您。”

“你这丫头,真是……”

王掌柜对容安心生好感。

刚才他虽然在砌墙,却也听了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知道容安能替人看诊,越发觉得这姑娘难能可贵:

“可惜了,可惜了。”

他偷偷摇头,和容安告辞。

要是这姑娘没有那个瘫子相公该多好,看年纪正好跟他儿子东升相配,虽说长得其貌不扬,胜在人品好,又勤快……

容安不知道王掌柜已经打起了替他儿子找媳妇的主意,转头掀开罩住慕白的棚架,准备把他拉回新修好的房子里去。

慕白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张了张嘴:

“周……周凯……是……谁?”

第25章 帝星将陨

“……”

让他张嘴说话,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这人也未免太八卦了吧!

容安瞪了他一眼:

“是个不重要的人。”

慕白抿紧嘴唇,他是受伤了,可又不是傻子。

刚才那些村民提起周凯时,显然就跟这女人有些什么关系,否则为什么气氛那么尴尬。

她不愿意对自己说,无非是觉得跟自己的关系还没熟悉到那个地步罢了。

他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许多。

容安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能无奈地摇头:

“好吧,他是我的前未婚夫。”

慕白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容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没什么,不就是退婚嘛,村长他们担心我想不开,难道你也担心我想不开?”

看她每天欢快的样子,这倒是不必担心的。

慕白转了转眼珠,表示否定。

不过,他在心里却觉得这个周凯眼睛肯定是瞎了,要么就是脑子被门夹坏了,否则怎么会跟容安退婚?

“好了,我都告诉你了,不要再提那个渣渣了,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安将慕白拽回房子里,拍了拍手,打量着四周修整一新的砖瓦墙,心情大好:

“重新修了一遍真是不一样,我这房子看上去也没那么差嘛,再在这里搭上一个炕,晚上把你放上去烤一烤……不过现在这天气还用不上。”

她一手在房子里比划着,规划着东西应该怎么摆设。

慕白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嗯……”

“怎么,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错?”

容安叉着腰,很是得意。

慕白用力地眨眨眼,容安更欢喜了:

“算你有眼光!今晚煮点腌肉粥给你吃。”

他当然有眼光了!

他肯定比那个周凯有眼光个几百倍!

慕白眼中泛起笑意,却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跟周凯比呢?

吃完晚饭,容安把草垛收拾成两叠,又把慕白推上去之后,自己坐在门口。

今晚的夜色很暗,月亮也被云朵遮住,容安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在发生。

“诶?”

她看到一颗绛红色的星星一闪而过,像是落到了地上。

这是传说中的……

帝星?

帝星将陨?

容安揉了揉眼,却再没看到什么异样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话说回来,她来到这个河西村这么几天,却连这是什么年代也没弄清楚呢,原主自然是不关心这些的,她现在却找不到其他人来问。

“算了,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容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道红光已经变成了一道红绳状,比第一天要茁壮了不少。

她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只要她多行医救人,便能积攒更多的功德,也是养红光的办法。

如果有一天,她能修炼到天师门的终极目标之时,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回到师门?

想了好一会,容安才起身回房。

一走回去,她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那双深邃眼眸正凝神盯着自己。

“怎么还不睡?”

容安忍不住嘀咕,又猜他实在是无聊得可怜,便没话找话说:

“你知道帝星吗?我刚刚好像看见帝星往下掉……”

慕白心中巨震,只是脸上却做不出什么表情,只能木木地看着容安。

容安却是摇了摇头:

“好了,睡吧。”

第26章 变了个人

夜半三更,容安忽然从噩梦中醒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又梦见了原主被容家一家人欺负的样子。

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容安扭头看向慕白。

这两日,她在房里扯了一块布,挂在中间,勉强充作是帘子。

反正这人也动弹不了,容安心里自我安慰着。

慕白却也没睡好。

一半是因为睡前,容安跟他说的那个星象;

另一半,则是因为容安刚才在梦里哭叫了一声:

“不要……”

她为什么哭,又喊谁不要?

既然这丫头有一个未婚夫,村长和村里人也认得她,那她肯定不是在山里野生长大的吧?

她的家人呢?

那声哭叫搅得慕白睡不安稳,心里也乱糟糟的,他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去了解一个女人。

容安倒是很快又睡着了。

只是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醒过来,才发现慕白似乎没睡好,养了几日才有了血色的脸上,居然多了一对浓浓的黑眼圈。

她不由埋怨了几句:

“你是不是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好很影响恢复的,你看你这脸色,青得不行了!”

慕白有些委屈:

归根到底,可是因为她说了梦话,才把他吓醒的。

容安见他神色萎靡,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正想说几句好话,王师傅却已经上山来了。

原来王掌柜昨晚也说没睡好:

“不知怎的,觉得天气躁得很。”

难道还跟昨夜的帝星有关系?

容安摇摇头,让王师傅去砌院子,自己则开始熬起粥来,准备给慕白做早饭。

“你看,你看,你家那个小杂种,真的搬到山上住了。”

粥米散发出浓浓的米香时,容安听到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

“哼,她爱搬就搬吧,听说还有脸跟奶奶要钱呢!”

容安微眯起双眼,盯着站在山道上,对着她家屋子指指点点的两个女人:

容音音和张娇倩。

她们两个可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朋友,每日里以欺负容安为乐。

这段时间,少了容安这个打击目标,想必她们的生活无聊了很多。

“难怪呀!都有钱请人来修房子了!”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钱?她娘是个不要脸的,说不准她也是呢!”

两人越说越缺德,容安却是被气笑了,两个小学鸡!

“不干不净的说谁呢!”

容安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不屑地瞥了她们一眼。

“不干不净说的不就是你吗?”

容音音刚笑了一声,就觉得哪里不对,脸色也僵住了。

“知道自己嘴里不干净就好,一大早上山来找晦气,这是闲的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容安抬了抬眉头,容音音顿时愣住了。

她听说容安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没想到,容安能变得这么彻底!

这伶牙俐齿,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样子,还是从前那个畏畏缩缩,又傻又笨的容安吗?

“你!”

张娇倩已经按捺不住了,捡起一颗石头就朝容安的脸上砸。

上次在镇上,她迫于周围的人太多,要脸,不敢再对容安怎么样。

现在可不同了!

容安不想惊动王师傅和屋里那人,只能站起来,朝张娇倩的曲池穴弹了一下。

“啊!”

容音音捂着脸,痛叫一声。

第27章 难姐难妹

“娇倩!你什么意思!”

容音音被张娇倩的石头弹到了脸。

她向来爱惜自己那并不出色的容貌,所以气急败坏地跳脚。

张娇倩也说不清,自己的手为什么突然震了一下,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容安摸着自己发麻的手腕,隔空点穴这种招式,还真是耗费体力,特别是对她现在还不太健壮的体魄来说。

“我,我不跟你玩了!”

张娇倩心虚地落荒而逃,容音音直跺脚:

“你给我等着!”

转眼间,这对难姐难妹就拆伙了。

容安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跑下山,却闻到了一股糊锅的味道。

“……”

她看着焦黑的锅底,一阵心塞。

这容家人果然是上天派来给她添堵的。

“姑娘,刚才有人来过?”

王掌柜刚才隐约听到一阵女人的说话声,等他围了一圈木栅栏之后,走出来却没见人,他还以为是容姑娘的朋友呢。

“嗯,是山下村子里的,估计是大早上舌头疼吧。”

容安将糊锅的粥底刮干净之后,一边没好气的说。

“……”

舌头疼是什么毛病?

王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也不关他什么事,他便没再问。

慕白倒是听了个大概,心里对那两个刻薄的女人很是厌恶。

不过,他听到其中一人提到了容安的娘,她有娘亲的话,为什么现在孤身住在山上?

容安给慕白的是一碗颜色灰暗的果泥。

慕白转着眼珠,他刚才明明闻到粥香的,为什么不给他吃?

“粥……”

他努力地吐出一个字,试图拒绝容安递过来的勺子。

容安愣了一会,才气呼呼地说:

“哪里来的粥?”

“明……明……就……”

慕白张了半天嘴,却硬被容安塞进了几勺果泥,脸上露出一抹气恼。

如果是平日,容安给他喂什么,他也没有意见。

或许是因为早上,被容安训斥了一顿之后,他心里一直委屈着,现在发现容安竟然不给他粥吃了,更是恼意顿生。

“没有粥啦!”

容安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干脆敷衍地往他嘴里塞。

她心里惦记着院子不知道建成什么样,也压根没注意慕白的表情。

过了半天,容安才发现,慕白含在嘴里,压根不肯往下咽,她也来气了,把碗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该睡不睡,该吃不吃,合着她欠了他的吗?!

她好心好意把他救回来,又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活祖宗!

容安正生气呢,就见慕白费了半天劲,把口里的果泥吞下后,眼珠转到另一边,这是倔强地打算跟她冷战不成?

她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不管他了,起身就想走:

“好吧,你不爱吃我做的,就别吃了!”

慕白垂下眼帘,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是不是不耐烦了?

换做是他,肯定没法耐心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动也动不得的人。

他也的确是有些……

门口的光线动了动,容安又气恼地回来了,坐到他面前:

“你是病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快把这果泥吃了!想吃粥中午再给你做!”

慕白眼中闪过亮光,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一样。

第28章 全副身家

“……那,那……刚才……”

慕白仍旧念念不忘之前闻到的香味。

容安可算找到症结了,无奈地一拍额头:

“烧糊啦!”

“……”

慕白心中不由生出愧疚。

“姑娘,这房间里的炕……”

王师傅拿着瓦刀匆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来了!”

容安丢下慕白,给王掌柜比划着位置。

浑然不知慕白的眼神一瞬不转地跟着她的身影,像是生怕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今天因为不用拆墙,王掌柜照着容安的规划,一鼓作气地修好了院子,又搭了一个小房间和两个炕,这才下山。

容安心满意足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里里外外转悠了好几圈,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

看着她的笑脸,慕白也很想能陪她在这狭小的房子里走上一走,只可惜他动不了。

等容安转够了,才在屋子正中坐下,她小心翼翼地瞥了慕白一眼,随即背对着他,拨开了地上的草垛,从中间的洞里掏出一个小布袋……

“不许看!”

容安回头凶巴巴地瞪着慕白,手里还提着那小布袋。

慕白哭笑不得,让他不要看,那还举得那么高做什么?

就算不让他看,他也能猜到,这么小心珍藏的,肯定是这丫头的全副身家。

果然,容安转过头,摊开布袋子,低声数着:

“一、二、三、四……四钱?还剩这么点?”

亏她还很阔气地买买买呢!

原来钱这么不禁花。

“不行不行,这两天要去采药了,这样下去要坐吃山空了。”

容安托着腮,一脸忧思。

慕白觉得舌尖发涩,他并不想看容安这么烦恼,可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明天我要去镇里取衣服和被面,你可给我乖一点,好好在家待着!”

做好打算之后,容安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虎着脸说完慕白,便笑嘻嘻地将钱袋子埋好。

她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

慕白还没从为她担忧的情绪中转换出来呢!

这一夜,许是房子修好了,放下心头一桩大事,容安睡得很香。

天不亮,她便早早起身,拿了几个包裹出门了。

等容安走到刘家门口时,正好撞见刘老伯赶着牛车出门。

这两日,刘老伯每天都县里去找人托关系,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

“安丫头,要去镇里吧,来,老伯带你去。”

“好的老伯。”

容安见他脸色灰暗,便知道刘得财的事不太顺利,不由有些同情:

“刘老伯,你这是去县衙门吗?”

刘老伯叹了一口气,半天才说:

“县衙门我们哪里进得去,总不能去找县太爷求情……”

“那你这是……”

容安盯着刘老伯瘦削的背影,轻声问。

“上次不是说……周华在县里当师爷吗?”

刘老伯犹豫了一会,容安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周华就是周凯的爹。

“那结果呢?”

“前两日他衙门里事忙,没见着,今天总算答应见我了,我这不就去看看他怎么说。”

虽然这几日一无所获,但总算找到门路了,刘老伯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的。

容安并不看好周华会帮刘老伯,但也点头:

“刘老伯你别急,他们衙门里的人,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肯定能给你一个答案的。”

“希望吧。”

刘老伯抿着嘴唇。

第29章 老太太

到了镇上,刘老伯匆匆放下了容安,就急忙去了跟周华约好的地方。

容安看着他苍老的背影,不由叹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去布坊取了之前定做的衣服和被面后,容安觉得刘老伯肯定没这么快,便决定在市集上先逛一逛。

没走多远,容安就看到前方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中年妇人挤出来,还一脸担心地回头看。

她身旁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别多管闲事!你没看到那洪德医馆的李掌柜,刚才都出来看了一眼吗?”

“洪德医馆?”

妇人掩着嘴,低叫一声:

“李掌柜也不管这事?”

“所以我才说啊,多半是这老婆子要不行了,李掌柜怕被人讹上呗!你现在倒是想做好心!一会人家儿女寻来了,赖上你了,可怎么办?”

男人拽着她走掉了。

容安听完这些,若有所思地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街角,就是刚才那男人说的洪德医馆。

她摇了摇头,挤了进去。

果然,人群之中有一块空地,一位老太太直直地倒在地上,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一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另一只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人们对着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将她扶起来。

容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就要上前替老太太诊治,一旁的妇人见她是个瘦弱的小丫头,却忍不住好心地拽住她:

“丫头,你可别管这闲事了,这老太太独自一人倒在街上,万一一会家人讹上你了……”

“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全都袖手旁观的?”

容安冷笑一声,语气中有几分不屑。

妇人一噎,脸色也有些发红:

“得得得,算我多嘴,你喜欢管就管吧,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叫好心?

容安懒得跟她争论,挤到了老太太身旁蹲下,伸手替她把脉。

这时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更大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勇气的。”

“什么勇气,我看就是犯傻了吧,也不想想自己家人,万一被人讹上了,她有钱赔?”

“我怎么看这丫头有点眼熟……”

这些话在容安耳边打转,她却压根没听进去。

老太太的脉搏断断续续,情形已经很危险了。

如果再没人为她救治的话,恐怕是真的要不好。

心包经的曲泽穴、心经的少海穴,还有肺经的尺泽穴……

容安已经确定好了穴位,正准备抬手时,洪德医馆的李掌柜却再次出现了。

他一下就想起来,这小丫头是那日街对面卖药草的,连衣服和头发都一样乱糟糟的。

李掌柜顿时来气了,竟然还敢跑到他门口来卖弄?

“去去去去!”

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要骗人上别处骗去,别死在我医馆门口,晦不晦气?”

围观的百姓全都一愣,随即却说起李掌柜来:

“李掌柜,这你就不讲理了吧?”

“就是,你自己不会看,还不准别人看?”

更有人喊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不就是上次那个……被医圣弟子夸过的那个?”

“难怪李掌柜看她不顺眼呢,李掌柜你可忒小心眼!”

李掌柜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起了众怒,也气急败坏了:

“好好好,你看,你看,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挤出了人群,却没有回医馆,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30章 治病是个体力活

容安现在没空去管李掌柜。

她盯着老太太的几处穴位,抬起手掌,用力地拍了上去。

“啪啪……”

眼看这小丫头把老太太的手臂一顿暴打,打得老太太的手臂都出现青紫的淤青了,围观的人也吓傻了:

“这,这是做什么?”

“难道她其实跟这老婆子有仇?”

“天哪,别打了,老太太的手都乌青了!”

“再打下去,她的家人一来,一准要找你麻烦了!”

不论其他人怎么说,容安却是头也不抬地拍个不停。

因为过于用力,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上的衣服也汗湿了。

“三、二、一……”

容安终于拍完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地上。

拍这一顿,几乎把她一整天的精神头都给拍完了。

治病是个体力活啊!

“不好了,丫头,你快跑吧!”

有人眼尖,看到远处气势汹汹的人,连忙朝容安大喊。

容安莫名其妙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她为什么要跑?

“大人,就是她,就是她!”

李掌柜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几名衙役,还有一名摇着扇子故作风雅的中年人。

容安皱了皱眉头,这中年人眉毛连心,目似铜铃,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大人啊?

她不认得这中年人,中年人可认得她:

“来人,把这女的给我抓起来!”

“等等!”

容安拍了拍双手,从地上站起来:

“我犯了什么罪?”

朝她走来的衙役,见她不过是个瘦弱小丫头,也脚下一顿。

中年人合起了扇子,冷哼一声:

“本大人接到洪德医馆李掌柜的报案,说你这丫头,在这里招摇撞骗,假扮大夫,欺骗病人!”

“所以,就凭李掌柜的一面之词,你就可以将我抓回去?”

容安打量着李掌柜和中年人,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一面之词?”

中年人没想到容安还敢反驳,也冷笑起来:

“今天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到了公堂之上,你这丫头也逃不过一顿打!本大人还能让你在这里祸害百姓不成?”

“人证?物证?”

容安回头环顾一周,也是很想知道,他言之凿凿的证据在哪里。

“这位倒毙的老妇人,是被你假冒大夫导致不治而死,而人证嘛……”

中年人沉下脸:

“本大人可是认得你!河西村容家的容安!村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傻子!还敢出来假扮大夫?”

她的名气还能大到,让这个“大人”知道?

容安微眯起双眼,盯着中年人看,中年人已经一挥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女骗子抓回去!”

三两句话之间,已经把容安定位成了女骗子。

容安还想说什么,几名衙役已经靠到了她身边。

其中一人心中不忍,低声劝道:

“丫头,周师爷很得县令信任,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啊!”

周师爷,周师爷?!

容安终于知道这位“大人”是谁了。

“啊……”

就在这时,地上的老妇人,被周师爷称为“不治而死”的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大口淤血,吓得前排的人惊叫连连。

第31章 该当何罪

“看,看!你把人都医成什么样子了!老太太都吐血了!”

周华狠狠地盯着容安:

“你这个女骗子,本大人非要禀明了县令,让他好好治你的罪不可!”

他没有一丁点替老太太担心的意思,只是纯粹地想要好好教训教训容安。

当初,周凯和容安的亲事,还是周老爷子做主定下的。

本来周华也没太大的意见,可谁让容安后来变成了傻子呢?

傻子还想进他周家的门?

难不成要给他生个傻孙子?

为了这事,周华和周老爷子闹了不知多少次。

好不容易才等到周老爷子走了,他又到了县里当师爷,终于能把这傻丫头甩了,她却还阴魂不散!

又是跳河,又是跟到镇里来!

是想抹黑周凯的名声么!

“治谁的罪?”

人群中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周华听到这声音,脸色一下变得十分恭敬:

“县令大人亲自来了!”

他极其狗腿地跑到杨县令身边,一阵嘀嘀咕咕。

容安这时也看清了杨县令的长相:

杨县令看起来并不是心术不正之人,可他怎么会信任周华?

难道她的相面观气也有不准的时候?

“竟有此事?”

杨县令听完周华的禀报,脸色一沉:

在他的管治之下,还有这样坑蒙拐骗的宵小存在,还被周师爷逮个正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

杨县令大步走到容安面前,正想好好看看,是哪个女骗子脸皮这般厚,视线却在扫到老太太身上时,脸色大变。

再看到地上那滩令人心惊的污血时,杨县令都说不出话了。

他紧紧咬着牙,颤着手指着容安: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到老太太身边:

“母亲!母亲!”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是李掌柜还是周师爷,全都目瞪口呆,这老太太是杨县令的母亲?

杨县令的母亲,怎么一个下人都不带,自己到处走,还晕倒在医馆门口?

李掌柜这时才有几分后悔,早知道这是杨县令的母亲,他就该带回医馆中,好好救治,说不定被他治好了,还能在杨县令面前露个脸呢?

周华却立刻转头指责容安:

“大胆刁民!竟敢残害杨县令的母亲!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杨县令抓着老太太的手,顿了一顿,缓缓起身,看向容安:

“刚才就是你……”

“县令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刁民!”

李掌柜拼命地挤上去:

“她哪里懂什么医术,这下才延误了老太太的治疗,要是早让小人上前救治,老太太一定早就……”

“那李掌柜为何视而不见呢?”

容安闲闲地抬了抬眉头。

直到现在,她都不见半分慌张神色,周华越看她越不顺眼。

这傻丫头不应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么?

果然傻子就是傻子,连犯了多大事都不清楚!

“你!我,我是因为……”

李掌柜哑口无言,面对杨县令的打量,也编不出什么理由。

“李掌柜怕被这老太太家人讹上呗!”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围观的人从事情发生看到现在,对李掌柜这副嘴脸,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谁说的!谁说的!”

李掌柜蹦得很高,可惜没人出来认领这句话。

“阿通……”

老太太的手动了动,容安和杨县令齐齐回过头去,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眼神很是清明。

第32章 丑态毕露

“母亲!母亲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刚才杨县令就是感受到杨母的手指动了动,知道她情况还好,才站起来问是谁救治了他的母亲的。

“还好,就是有些乏力。”

杨老太摇了摇头。

杨县令急切地说:

“母亲为何一个人外出,儿子明明已经让人……”

“阿通,我不喜欢别人跟着,咱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个门还得三四个仆人……”

杨老太扶着杨县令的手,缓缓站起来。

周围的人这才明白,杨老太为什么会一个人摔倒在路边。

容安听了这些话,也不由对她心生好感,便仔细打量了杨老太和杨县令一眼:

“老太太,你之前是痰堵于心,气滞血瘀,现在虽然通畅了一些,但回去还需注意少吃油腻之物才好啊。”

杨老太一怔,挽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正想开口说什么,李掌柜已经蹿了过来:

“杨老太,小人是洪德医馆的掌柜,恰好路过此处,不知老太太还有哪里不舒服,可到小人的医馆里诊治,包管药到病除。”

杨老太扫了李掌柜一眼。

她依稀记得,自己倒地之时,这个李掌柜也有凑过来,只是没有搭理自己罢了。

现在的态度,跟刚才一对比,倒也是讽刺。

杨老太没有搭理李掌柜,只是笑着问容安:

“这位姑娘,我手臂上这些淤青……”

“是她,就是她打的!你这个女骗子,在这里坑蒙拐骗,试图残害杨老太的贵体,好在老太太吉人天相,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掌柜急于讨好杨县令和杨老太,却根本没发现杨老太的脸色有些不耐烦。

“阿通,还不快谢过这位姑娘,要不然,你今天怕是见不到你的老母亲了!”

杨老太没有反驳李掌柜,可她对杨县令说的这句话,无异于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杨县令一向孝顺,听了这话只是有些吃惊,却没问为什么,就朝容安拱手作揖:

“今天多谢姑娘了,还未请教,这位姑娘……”

“我是容安,杨县令和杨老太不必客气。”

容安避过了杨县令的谢礼,不卑不亢地扬头回答,跟李掌柜的丑态完全不同。

杨县令看着她干脆利落的样子,也是有几分喜欢:

“如果大家都能像姑娘这样好心,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恶人了。”

周华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懵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千万不能暴露,他是有意找容安的茬的事实。

好在杨县令也并不知道,周华和容安之间的纠葛,还以为周华真的只是听了李掌柜的鬼话。

“我以前在乡下时,听过村里的老大夫说过,用拍打穴位通气血这样的方法,救治痰迷心窍晕倒的老人,只是此方法不容易实施,没想到今天倒用在我身上了。”

杨老太上前拉起容安的手,果然见她的手指头也红肿起来:

“容姑娘,你的高义,我和我儿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容安抓着杨老太一顿拍打。

“是啊,容姑娘,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杨县令看到容安的手,才知道容安冒着被李掌柜诬赖的风险,花了多大的力气救治自己的母亲,顿时更是感激涕零。

“这个……眼下倒是有一件事……”

容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角的余光扫向周华。

第33章 他们没福气

“哦?”

杨县令沉吟片刻:

“容姑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只要不违反大周律例的,我一定想办法。”

他倒是想得周到,生怕容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过容安只是笑了笑:

“杨县令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如容姑娘跟我回县衙,有什么事我们到那里说。”

杨县令点点头。

容安想了想,在街边说这件事也确实不太好,便也同意了。

周华见状,连忙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回县衙门。

一路上,杨老太却是越看容安越喜欢,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对她问长问短。

“容姑娘家住在哪里?可有许了人家?”

“母亲,您怎么刚一见面就问容姑娘这个问题?”

见容安脸色古怪,杨县令也有些尴尬。

“我不过是看着容姑娘十分可爱,才多问几句罢了。”

杨老太不服气地说。

容安被她逗乐了:

“老太太,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是河西村人,之前倒是许过人家的,不过后来……”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杨老太听出她的意思,以为是对方出了什么变故,就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没有福气,没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老太太夸得我不好意思了。”

容安难得地羞涩了起来。

走在后排的周华却是脸色一僵:

就这傻丫头,哪里好了?

家里没钱,无父无母,又丑又傻,不就是瞎猫撞到个死耗子吗?

走狗屎运罢了!

“老太太,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你回去之后,可别再多吃油腻的食物了,倒是可以多喝些茶……”

杨老太信任她,容安也就多说了几句。

杨县令回过头来,笑着看向杨老太:

“母亲,你听到了吧,容姑娘都叫你别吃油腻之物了。”

原来,杨老太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肥肉。

这时的平头百姓也没太多讲究,杨县令虽觉得肥肉有些油腻,但既然母亲喜欢,就随她去了,没想到,会对她的身体这么不好。

“别的东西倒还好说,肥肉我是真的好这一口,早年没什么好东西吃,现在好不容易……”

杨老太说起肥肉,竟有些可怜地看着容安,似乎在希望她批准。

容安哭笑不得起来:

“老太太,是身体重要,还是肥肉重要啊?”

“那……那不是都很重要吗?”

杨老太居然不肯松口,容安好笑之余,却是眼珠一转:

“老太太既然这样说,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

杨老太喜出望外地等着容安的下文。

容安正要点头,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牛车。

刘老伯站在一个黑洞洞的门口,对着一名衙役苦求着什么。

衙役被他缠得不耐烦了,干脆一把将刘老伯推开。

“哎呀,刘老伯!”

眼看刘老伯被推倒在地上,容安惊呼一声。

杨县令和杨老太也全都朝刘老伯的方向看去。

刘老伯被容安扶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

“安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县里的大牢门口。

衙役看到杨县令出现,脸上有些不自在,忙指着刘老伯训斥道:

“都说这里是大牢,平常人不能进出了!你非要在这里纠缠!”

“你,你刚才不是说给一两……”

刘老伯不知道身后几人是谁,只觉得头脑发晕。

“一两什么一两,不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

衙役恼怒起来。

第34章 不一般的女孩

杨县令听到这里,心中明白了大半。

这位刘老伯,肯定是有家人在牢里,想要进去探望。

所以看守大牢的衙役,就想借机捞些油水。

刘老伯回过头,终于看见了周华,顿时如见到救星:

“周师爷,你帮我说说吧,刚刚你不还说跟这位小哥说好了,五钱便让我进去看看得财吗,我浑身上下真的只有五钱银子!”

周华脸色铁青,偷瞄着身后沉着脸的杨县令:

“刘老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刘老伯,只觉得晴天霹雳:

“你怎么能不认账呢?!我刚刚还给了你……”

周华恨不得能捂上刘老伯的嘴。

“刘老伯,杨县令就在你面前,你还乱说什么!”

他的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刘老伯听到“县令”二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晕倒。

好在容安紧紧地拽住了他:

“刘老伯,你冷静点,先别急,杨县令是个明理之人,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一遍,他定能明白的。”

杨县令狐疑的眼神在容安和刘老伯面上转了一圈:

“这位老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容安也轻轻推了推迟疑的刘老伯。

关心情切的刘老伯,终于还是战胜了心中对于县令老爷的恐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从刘得财沉迷赌博,欠下地下钱庄许多债务,把他们老两口的钱全都拿光了,到带着钱庄里的地痞来村里打劫,却被村里的人一网打尽的全过程,刘老伯都如实说了。

“多亏了安丫头,看出得财的神情不对,我才和村长有事先提防,所以得财他们没有得逞……”

刘老伯一咬牙,扑通跪下:

“县令大人,青天大老爷,我知道得财是做了坏事,被抓起来也是罪有应得,不敢求大老爷轻饶了他,只是他到底也没成功,大老爷能不能网开一面?我只是想进去看他一面,不知道他在里面还好不好……”

杨县令叹了一口气,看向容安:

“容姑娘,你刚才所说的,有事要求我,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容安点了点头:

“容安自己没什么可求的,也能凭本事吃饱穿暖,但刘老伯确实可怜,而且……我觉得,刘得财也是受人蛊惑……”

周华在背后嗤了一声,只是碍于杨县令的面前,不敢多说。

杨老太却听得很是感动: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位大哥也是不容易!阿通……”

杨县令想了想:

“案子本官自会认真审理,至于探监……老伯你进去吧。”

这又不违反律例。

“杨县令,我能陪刘老伯一起进去吗?我怕他情绪一时太过激动,会晕过去。”

容安忙扶住刘老伯,她觉得刘得财身上还有些古怪,想进去看个究竟。

“这倒没什么,那你陪刘老伯进去好了。”

杨县令很快答应了。

他和杨老太对视了一眼:

这姑娘救了杨老太一命,居然也不为自己提要求,而是为了帮一个同村的老伯,容安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孩!

第35章 悔之已晚

周华现在的脸色跟生病了没什么两样。

今天本想教训一下那个死丫头,没教训成也就算了。

刘老伯刚才说那几句,一定让杨县令对他印象不好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容安!

可杨老太还对容安十分喜爱,这可怎么办!

容安这时已经和刘老伯进了大牢。

有杨县令在,衙役自然是不敢再阻拦,只是心中暗恨,刘老伯让他在杨县令面前丢脸。

大牢里阴暗潮湿,每间牢房都很狭小,地上铺了一堆干草,便算是床铺。

刘老伯顺着衙役说的,走到了最里面一间牢房,看到刘得财瘫坐在地上,连忙靠到栏杆上:

“得财!得财!”

刘得财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来,却是把容安和刘老伯都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是大块的乌青,前额的头发也被人拔掉了,还带着血痂,嘴角上还有破损,一张嘴就龇牙咧嘴的。

刘得财不敢相信地看了刘老伯一眼,手脚并用地爬到栏杆边。

看他的姿势,恐怕是腿也被打伤了。

刘老伯心急如焚,蹲到他面前:

“得财!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你还说……”

刘得财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

“爹,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旁边关的都是那日一起去村子里的地痞,要让他们知道了……你,你……”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刘老伯的。

容安也蹲了下来:

“得财叔,是不是他们打的你?”

“你,你不是那个……”

刘得财半天没想起来容安是谁,干脆一摆手:

“嗨,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总之,我是活该关在这里一辈子,你快把我爹带出去,别再来了。”

“得财!”

刘老伯听着他这心灰意冷的话,不由老泪纵横。

“得财叔!”

容安板起脸:

“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怎么就不能好好争取一下呢?你知道刘老伯为了进来看你一面,吃了多少苦,托了多少人情吗?你要是真的关上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了,就算十年八年的,你让刘老伯和老婶这日子怎么过?”

刘得财浑身一震,眼眶都红了,哑着声音说:

“我也想改啊!可现在还来得及吗?我每次输了钱的时候,都恨不得剁了我这只手!可,可我就是忍不住!”

自从染上了赌瘾,刘得财就每日沉迷于赌坊。

地下钱庄的人才不管他有没有钱,反正让他赌,没钱就让他去偷,去抢。

在赌桌上,刘得财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直到那一日,他因为打劫河西村不成,被煽动他来的其他混混们痛打了一顿,才知道这一切多么可笑。

他忍不住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让你赌,让你赌!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别打了,别打了……”

刘老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容安瞥了一眼四周的牢房,见没人注意,干脆伸手抓住了刘得财的手臂:

“财叔!你听我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人逼你干的?”

刘得财停下手,迟疑了一会:

“并,并不是……只是,他们跟我说……你爹娘肯定还藏了不少钱,其他人家里肯定也有……”

“财叔!如果你在公堂之上,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说出来,杨县令一定会考虑你的情况的。”

容安飞快地说。

第36章 小村姑大道理

从大牢里出来时,刘老伯依旧脸色灰败。

一方面,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得到教训,知道悔改了,他心里也有几分庆幸;

另外一方面,刘得财被人打得那么惨,终究刘老伯心中是不忍心了。

杨县令和杨老太还在门口,周华正一脸讨好地拍杨老太的马屁。

见到刘老伯和容安出来,周华眼神一闪,很热情地凑上去:

“刘叔,得财没事吧?”

刘老伯想起之前他那副高傲的嘴脸,哪里还看不出来,周华根本没心思帮自己。

只是碍于周华到底是衙门里的人,刘老伯不愿意得罪他,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还好,还好。”

杨县令点点头:

“老伯放心吧,过两日县衙就会审这个案子。”

对杨县令,刘老伯自是感激不尽,就差跪下磕头了。

杨老太感慨地看了容安一眼:

“容姑娘,既然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如再送我回府吧。”

“这个……也好。”

容安对杨老太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毕竟她从来到河西村,回忆里就是容婆子对她凶残的对待。

刘老伯连忙告诉容安,自己在市集上等她,送她回村。

看着扶着杨老太的容安的背影,周华的眼角不停地抽搐:

这个傻丫头,竟然得了杨老太的喜欢!

要是再这样下去,容安把周家退婚的事,告诉了杨老太,让杨县令对他有什么看法怎么办?

周华咬了咬牙,这可不行!

“对了,容姑娘,你刚才说,有什么办法?”

杨老太期待地问容安。

容安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的话题,忍不住笑出声:

“老太太,您到底是多爱吃肥肉……好吧,我这的确有个方子,不过,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下次再做给您吃可好?”

杨老太抬头看了看天,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她也知道,像容安这样住在村子里的,回去赶路都要花上许多时间。

杨老太也不好意思为了自己嘴馋,硬要耽误容安回家。

走到杨府门口时,杨老太依旧依依不舍:

“说好了的,容姑娘,你可得记得来呀,不能骗我老太太啊。”

“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容安笑了起来:

“不过,这几天,您可真的要戒口了,今天情况多危险,您是知道的。”

“好吧,好吧。”

杨老太委屈地点头,样子跟小孩子差不多,把容安逗得大乐。

杨县令一路都没说什么,这时才朝容安拱手:

“容姑娘,今天多谢你了,虽然你刚才替那位老伯说情,但我说过的话还是作数的,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可以来找我。”

这位杨县令,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将来一定不止是一个县令。

容安心里对他也高看了一眼:

“杨县令,只要您好好管治我们县,就是我们百姓的福气了。”

杨县令一怔,随即眼神发亮地盯着容安:

之前虽然已经知道,容安有一身好医术又愿意救人,可没想到,她竟还能有这番见地。

一个小小村姑,也能懂得这样的大道理。

“容姑娘这番话,杨某记住了。”

告别了杨县令和杨老太,容安这才回身去找刘老伯。

周华的眼神阴恻恻的,像在思量着什么阴谋诡计。

第37章 你还记得我吗

容安回到市集上,找到了刘老伯,和他一同回了河西村。

回去的路上,刘老伯忍不住告诉容安,他见了周华之后的遭遇。

“周华现在是衙门的人了,说话鼻孔朝天的,也不耐烦看我们一眼……”

刘老伯直叹气。

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华,他说可以安排刘老伯进去见刘得财,只是要给衙役一些好处,收了刘老伯五钱银子。

然后周华就把刘老伯放在大牢门口,自顾自走了。

“谁知周华一走,那小哥就立刻变了脸,说根本不知道收五钱银子的事,非要再跟我要一两,我哪里来的钱哪……安丫头,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

容安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

刘老伯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个不成器的儿子,舍下一张老脸,到处去托人情。

“老伯,你刚才怎么不跟杨县令说啊?”

“这怎么能说啊!”

刘老伯直摇头: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杨县令看起来是讲理,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

“这……”

容安也不好劝说了,虽然她看着杨县令的面相,并不是个昏庸之人。

“对了,老伯,老婶的腿好些了吗?”

她只好转移了话题。

“好多了!你还别说,前几日照着你的方子,又敷又贴的之后,老婆子说没那么痛了,这两日是贴得更勤快了,早上出门,她还说今天要试试下炕能不能走呢。”

说起刘老婶,刘老伯总算心情好了一些。

“那就好。”

见他高兴,容安也笑了。

已经快回到河西村了,刘老伯却忽然勒住了牛脖子,小心地问容安:

“安丫头,你看那人,穿的是不是县里衙役的衣服?”

容安抬头一看,村口确实站了一位衙役,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什么东西。

村子里的人,除非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否则是不会上衙门去的,一般都是村长为大家摆平争论。

所以,一看到县衙的人来了这里,刘老伯本能地有些惊慌。

特别是在刘得财已经被抓了之后:

“该不会是……”

今天杨县令虽然做主让他进去看得财,但周华的脸色可不好看。

要是周华找人来报复他,那可怎么办?

容安皱了皱眉头:

“老伯,你先别慌,我们又没做错事,怕他什么?”

“话是这么说……”

刘老伯的脸上还是很不安。

容安只得跳下牛车:

“我先去问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哎,哎,安丫头,你得客气些,你……”

刘老伯怕她吃亏,硬是从所剩无几的银包里,抠出一钱银子,塞到容安手里:

“你打点打点,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

容安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是发热:

刘老伯对她的关心,可比容家人要多得多了。

“请问这位小哥,你是……?”

容安走到衙役面前,大大方方地问他。

他本在眺望着村子里的方向,见到容安骤然出现,却是吓了一跳,随即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容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嗯?

容安仔细地打量着他,片刻才想起来他是谁。

第38章 医圣传人都夸过

“你,你就是……”

这不是今天,小声劝她别跟周华作对的那个衙役吗?

“我是张扬。”

见容安认出自己,张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样子很是憨厚。

“张大哥,你……难道是在等我?”

容安不解地看着他。

张扬这才反应过来:

“啊,对,我是在等你,这是你今天掉的东西。”

他提起手上的那个包裹,可是包着包裹的那块布,容安并没有见过。

她立刻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吧。”

“是你掉的,只是东西都散了,包裹皮也弄脏了,我这才自作主张,帮你换了一块。”

张扬把包裹往容安手里一塞。

容安打开一看,顿时不好意思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看我这记性,今天跑来跑去的,倒把这些给忘了。”

这是她从布坊拿回来的被面和衣服。

救杨老太时,为了方便她出力,容安把包裹放到了地上,后来一跟李掌柜他们纠缠,就给忘了。

“这倒没什么,我也是听到周师爷说了你家住在河西村,想着离镇上不远,这才送过来的。”

张扬的脸上有几分羞涩。

容安抱着包裹,看着他,觉得他应该还有下文。

不然,就算是再好心,也不至于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为了给她送一个包裹吧。

被容安盯得脸都红了起来,张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容姑娘,今天多有得罪了,你医术高明,却被人误会,差点就……”

“这也没什么得罪的,你不过是奉命行事,又不是有意的。”

难道他是特意来道歉的?

容安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把这事记在张扬头上。

不过……

看着张扬吞吞吐吐的样子,他该不会是,被自己见义勇为的英姿给吸引了吧?

这,自己是该拒绝呢,还是该拒绝呢?

容安正胡思乱想,就听到张扬结结巴巴的声音:

“容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我……其实……就是……想……”

他的头都快耷拉到胸前了:

“我家祖母,已经卧病在床多日,听你今天所说,症状倒是跟杨老太有些相像,如果你可以……”

毕竟是之前要抓容安的人,现在倒来向她求医,张扬还是有些难以开口的。

“可以。”

容安并不介意,甚至心里笑话自己想得太多了。

听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张扬喜出望外:

“真的?容姑娘,你答应了?”

“是,我这两日要上山采药,过两日吧,我再去镇上一趟……你祖母是在镇上吧?”

“是,是!”

张扬高兴得不得了。

今天杨老太都被容姑娘医治好了,他祖母也是大有希望了。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们家已经请了洪德医馆的李掌柜,给我祖母看过病了,只是李掌柜开了几贴药,也没有吃好,祖母的病好像更重了,家里人正发愁呢。”

容安笑了笑:

“张小哥,我也未必就一定能治好,只是我保证我会尽心看就是。”

“容姑娘医术高明,我听街上百姓说,连医圣传人都夸过的,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张扬乐得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医圣传人都夸过的……

容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多了这么一个称号。

第39章 有感觉了

见张扬并不是来抓人的,刘老伯松了一口气。

容安把银子塞回刘老伯怀里,这才准备上山。

趁现在天还亮着,她可以一路回去时,先采一些草药。

背着一个大包裹,尽管布料并不太重,容安也没办法走太陡峭的鸟道,只能在山林里的小道随便拔一些车前草和益母草。

这些都是通气血的药草,虽说价格不贵,倒是很多人都需要。

等到容安回到山上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今天把他关在房子里一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回来啦!”

容安打开院门,一眼就看到房子里的慕白,并没有躺在他原本垫着布的草垛上面,而是滚到了中间的泥地上,不由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急忙冲进去,把慕白拽回草垛上,又摸了摸他的脉象。

明明跳得很有力,好端端的,怎么从草垛上滚下来了?

容安再仔细一看,慕白的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珠,好像很吃力一般。

她更是不理解了,这是怎么了?

慕白见容安终于回来了,表情一时又是委屈,又是羞恼,把眼珠转到一边,不去看她。

容安无奈地起身,转头出了房间。

她真的就不闻不问,就出去了?

慕白气急,“啊”了一声。

要是他现在能动弹,估计要跳起来了。

容安哭笑不得,从院子里的水池里接了一点水,打湿了一小块布,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这才瞪着他:

“我要做晚饭了!”

慕白显然是有些心虚了,眼珠转来转去,一会才支支吾吾地扭了一下。

在容安错愕的眼神中,他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扑通”一声,掉到了泥地上。

“……你,你是想出去,还是想坐起来?”

容安大约猜到了他的意图,也没再急于把他拽回草垛上了。

慕白犹豫地眨了眨眼。

他今天觉得手肘有些发痒,似乎不像前两日那样发麻了,便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动弹。

如果能早些坐起来就好了!

容安轻抚着他的手臂,摸到他的手肘处,见他脸色发生了变化,顿时明白了:

“你有感觉了?这里有感觉了?!”

慕白又张了张口,又是期待地看着容安。

容安高兴得站起来:

“你这也恢复得太快了!”

看容安高兴得团团转,慕白原本还有些颓丧的心情,一时也像乌云都被驱散了一样。

她原地转了两圈,又回过头:

“主要还是我这神医医治得好!要不镇上的老百姓都说我是神医呢!”

镇上的老百姓?

是谁?

男的还是女的?

慕白眼中的笑意一时凝固了。

容安不知他的想法,只顾着在墙边又铺了一层布块,中间塞上一些杂草,将慕白试着拽到一边:

“来,你试试靠着,能不能坐起来。”

慕白眼中一亮,歪歪扭扭地靠上去,却是一下就滑了下来。

他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硬是用手肘撑着靠上去——

又滑了下来。

容安看着他滑下来,快到十次了,而他也累得气喘吁吁,脸色都涨得通红,不得不劝阻他:

“好了,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进步一点,明天进步一点就是了,明天我出门前,把你放到这里,让你自己练还不行吗?”

慕白心不甘情不愿地盯着那个角落:

他就不信了。

总有一天,他要结结实实地坐起来!

第40章 她的心上人

容安把门外的炉灶烧上柴火,先放上一大锅水,想了想,又从采回来的草药中抓出一大把真珠花菜,丢了进去。

这种菜,既可以做草药,又可以做菜汤,清热解毒活气血,简直是多功能,对慕白现在的情况来说,也很合适。

做完这一切之后,容安才打开包裹,准备把炕给擦擦干净,把被褥铺上去。

还有这个……

看着眼前她定做的男子便装,容安犯起了难。

慕白全身上下,就只有那天被她捡回来那套衣服。

上面混杂了已经干涸的血渍和尘土,想必穿着也很是难受了。

所以那天容安就按照一个差不多身材的路人,让布坊照着做了两套普通的棉布衣服。

现在拿到手,她才有些为难:

慕白动不了,难道要容安替他换衣服?

这几天,容安也只替他擦过脸和手脚,却没解开过衣服……

算了,一会再考虑这个问题。

容安把衣服往包裹里一塞,放到一旁。

还是先去铺好被褥再说吧。

慕白努力地想撑起身子,最终只是抬起了脑袋,靠在墙边,盯着容安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打来一盆水,沾湿了一块剪好的方布,便爬到炕上认认真真地擦起来。

之前容安说过,等炕修好了,可以把自己放上去烤烤火,恢复得快一些,那她……

她睡哪里?

想到这个问题,慕白的脸色骤然变红了,就连耳根也发红起来。

容安却擦得不亦乐乎,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慕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把炕上擦了两三遍,确定已经一尘不染之后,容安才长出一口气,爬了下来。

她心中对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有些不满。

原来在青城山上,虽然也是个三脚猫工夫,好歹也不至于这么弱。

这两天她脸上的黄气虽然散去了一点,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脸色呢?

容安端起水盆,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倒水。

她无意中把脚边的包裹给踢开了,包裹布也散了开来,里面的衣服便映入了慕白的眼帘。

慕白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顿时心下一沉:

那些衣服,从颜色和造型上看,好像是男子穿的?

她给哪个男人做的衣服?

她的前任未婚夫?

他心中是半点都没想过,容安会给自己做衣服,只觉得这衣服的主人,一定是跟容安关系很亲密的。

难道是容安的亲戚?

可他也从来没见过容安的亲戚上山来,哪怕是村长都来过一趟呢。

慕白越想越是失落:

他怎么忘了,他跟容安根本是没有半文钱关系的,不过是被她好心捡回来救治罢了,她给谁做衣服,与自己何干?

他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容安已经换了一盆水,准备到隔壁的小房间擦洗,却一转头看到地上散了一地的衣服,便“哎呀”一声,跑了回来。

慕白心里发酸,看她对这衣服多紧张,肯定是做给什么心上人穿的!

容安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见到慕白已经发现了这衣服的存在,一咬牙,一跺脚:

“这是我给你做的,你,你……一会再给你换上!”

慕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脸红得像番茄一般。

第4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嗯?你?”

容安本来转身要走,看到慕白的奇怪脸色,却是停住了:

“怎么了?病了?该不会是又发热了?”

她抬手摸了摸慕白的脸,脸上倒是有些隐隐发烫,额头却还好。

“真是奇怪……”

容安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出了房间,留下脸红得像被煮熟了的慕白。

她竟然给自己做衣服?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慕白想了想,猜到了理由:

因为她得替自己换衣服……

这个理由让慕白的脸色更红了,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为了省钱,另一个房间建得比较小,只是刚好安上一个炕而已,容安很快便擦完了。

她想起还在等着自己的慕白,鼓起勇气,正准备去替他换好衣服,再来喝汤,就听到村长焦急的呼声:

“安丫头,安丫头!”

“哎,哎来了。”

容安只能急急地跑出院子:

“村长,怎么了?”

这已经快天黑了,容友发还跑上山来找她,多半是有什么急事。

“这,这……”

容友发脸色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村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容安追问了一句,容友发叹了一口气:

“真别提了,就是你奶奶,那容婆子……”

容婆子听到村里人议论,说容安被容家虐待,差点没死了之后,反倒得了奇遇,现在脑子也清醒了,还能给人看病赚钱,容家真是傻,丢了一个大宝贝。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跟村里人吵了起来,说村里人胡说八道。

正好刘老伯在附近喂牛,听到了她们的争吵。

刘老伯平时也不是爱议论人的,更别说跟这些婆婆妈妈们拌嘴了。

只因为容安最近帮了刘家许多事,刘老伯心里很感激,就加入了争论。

上次他替容安证明,容老二是自己出钱建的房子,这一次又帮容安说话,容婆子一时气不过,推了刘老伯一把。

“刘老伯出事了?”

容安吓了一跳,刘家最近是流年不利吗?

这一个个,不是受伤,就是坐牢的。

“那倒不是……”

容友发更尴尬了:

“刘老伯好得很,其他人扶住了他,倒是容婆子,自己用力过头,摔下了田埂……”

咳咳咳……

容安连连咳了好几声,掩饰住自己嘴里快要冒出来的笑声。

这容婆子也有今天?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她最近忙着照顾慕白和赚钱养家的大事,没空去搭理容家那个烂摊子,没想到容婆子依然不消停。

“村长,那您这是……”

容安好奇地看着村长。

既然是容婆子摔倒了,那她可就一点也不着急了。

原主的记忆里,容婆子把她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次数可不少呢!

“这……容婆子不是摔伤了嘛,容家那老大老小,就骂骂咧咧的,非说是其他人害的,又闹着要看大夫,这都天黑了,赶到镇上得什么时候去了,我这不就想着……”

面对容安无辜的眼神,容友发都结巴起来了,这话可真是不好开口啊。

“哦,村长是想让我去给奶奶看腿?”

容安恍然大悟。

“对对对,安丫头啊……”

容友发还想说几句相亲相爱的大道理,容安就笑了起来:

“我去看倒是没所谓,可他们能信我?”

第42章 容婆子的惨叫

容安知道村长的意思。

虽然容婆子和容家人有错在先,对她也很不好,但到底是血浓于水。

村长当然是希望她们能够和好的。

他让容安去给容婆子看腿,也无非是希望改善她们的关系。

只可惜……

容安在心里摇头,恐怕村长的算盘是要落空了。

“这怎么能不信呢?安丫头,你帮小荷催生,又帮刘婶治腿,村里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听说这刘婶已经能下地了!”

见容安答应了,容友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很是满意地看着她。

“那好吧,村长等等我,我灶上还煮着汤呢,我先去收拾一下。”

容安点点头,她倒是不饿,就怕慕白会饿坏。

慕白还眼巴巴地等着容安给他换新衣服呢。

自打容安建好了小院子之后,环境是好多了,可他也看不见容安在院子外干什么了。

只是刚才听到容安叫了声“村长”,知道了来人是谁而已。

容安进了院子,看着慕白的表情,只以为他是饿了:

“村子里有人摔伤了,我先去看看,你先喝汤吧,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容安颇为得意地从草药堆里掏出几根竹叶管,洗干净后放到汤里,让慕白可以就着管口喝汤。

紧接着,她便抓了一把草药,把院子门掩上就跑了。

刚和村长到了山脚下,容安便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哀嚎。

她几乎靠着这声音,都能猜到容婆子现在在哪里。

“杀千刀的老刘头哦,你要遭雷劈哦,疼死我了……”

容婆子又是叫,又是骂,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受了伤之后身体虚弱的样子。

容安突然顿住了脚步,想起什么来:

“村长,这……我奶奶说自己摔伤了,难道我的大伯和小叔他们,没有找在场的人的麻烦?”

容友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怎么连这个都被安丫头看出来了?

面对她闪闪发亮的眼神,容友发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那可不,就是因为他们说,是其他人要害容婆子,要他们赔钱,不然就得立刻送镇上看大夫去,我这不也是……”

迫于无奈嘛。

容安这才明白过来。

容家人肯定是想着,这大半夜的,把容婆子送到镇上很麻烦,村子里的人为了省麻烦,肯定只会同意赔钱,哪里想到村长会把她给找来。

原本还不太想给容婆子看病的容安,突然生出了一丝期待:

也不知道容婆子和容家人,看到她时,是个什么表情呢?

“容婆子,村长已经去给你请大夫了,你能不能消停会?”

走到容家门口,容安就听到一位大娘不忿的声音。

只是她刚说完,容婆子叫唤得更大声了:

“老天爷呀——这群丧尽天良天打五雷轰的货呀,把我这老婆子的腿弄成这样,还想封上我的嘴呀——”

容安忍不住笑出声,这容婆子的嘴可真是一绝,骂起人来一套又一套的,可惜那个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娘被她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其他人也被容婆子烦得受不了时,扭头看到了容安,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容婆子身旁的两个儿子,容长福和荣长兴也看到了容安,差点没蹦起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夫?!”

第43章 这一定是梦

“怎么,是打量我们老容家好欺负吗?找个傻子来给我看腿?!”

容婆子恼怒地拍打着床板,把床板拍得砰砰作响。

“安丫头能治好刘婶摔断的腿,还能帮小荷催生,怎么就不能给你看腿了?”

容友发也生气了。

他为了平息这场纷争,辛辛苦苦连夜上山,去找容安来给容婆子看病,他容易吗?

“我不管!”

容婆子叉着腰,耍起无赖。

“容婆子,你可知足吧,我娘家侄儿在县里当差,说今儿容安丫头,可是给县令的老娘看了病的!你还能娇贵得过县令的娘不成?”

大嗓门的桂香婶,这会刚从镇上回来,听说容家婆子推人推得自己摔倒了,也过来看热闹。

她见到这一幕,正好把容安今天的丰功伟绩,又在村里宣传了一遍。

这一下,其他村里人看着容安的眼神又变了:

“安丫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都给县令老娘看上病了!也不给俺们看看!”

没想到容安不傻之后,居然这么厉害了!

“咳,安丫头不喜欢炫耀,我可以作证,今天她是给杨老太看病了,杨老太对她可喜欢了,我去看得财,不也是安丫头帮忙嘛!”

刘老伯被容婆子倒打一耙,心里正是憋着气呢。

现在听到桂香婶这么说,有了人证,他说话就更是底气十足了。

容安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也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怎么样,容婆子,桂香刚从镇上回来,你总不会说,她和刘叔合起伙来骗你吧。”

容友发这下也是抬头挺胸地看着容婆子。

还敢看不上他请来的容安?

容婆子的嘴半天都没合上:

容安能给县令的娘看病?

打死她她也不信!

这一定是梦,是梦!

容长福和容长兴互相看了一眼,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安丫头,拜托你了。”

容友发期待地看着容安。

容安早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了,立刻便点头答应:

“包我身上了!”

要换了别人,她还不敢包,可换了容婆子嘛……

容安笑眯眯地走到容婆子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

就在容婆子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正准备发火的时候,容安突然按住了她两腿的足三里穴:

“奶奶,有感觉吗?”

容婆子两腿一阵刀割似的痛,可是她心里发虚,生怕容安看出什么来,便紧咬牙关:

“没感觉。”

“呀,这可不得了啊!”

容安一脸震惊:

“奶奶这腿怕是断了!”

容长福心中松了一口气:

“哪,你们听到了吧!你们请来的安丫头,可也是说我娘的腿不行了!”

容友发和村民们有些紧张,这容婆子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他们岂不是要被容家赖上了?

“别急,别急……”

容安摆摆手,打断了容长福的话:

“断了也可以治好的嘛。”

“对,对,对。”

容友发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点头。

“你能治?”

容长兴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当然了,你们放心吧。”

容安摩拳擦掌,笑得咧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只不过……”

第44章 容婆子被克了

“不过什么?”

看着容安不怀好意的笑容,容婆子连牙根都忍不住发出“咯吱”的颤声。

容长福和容长兴,心里更是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过嘛,点穴之法,对平常人来说,还是比较疼的……”

“有,有,有多疼?”

容婆子结结巴巴地问。

她几乎已经忘了,容安曾经在她眼中,比脚底泥还要不如这件事了。

“咳,奶奶,你就别担心了,你腿断了,不会觉得疼的。”

容安很“温柔”地安抚着容婆子。

容婆子浑身的赘肉都发抖了,她几乎就要从床板上跳起来。

容长福看了容长兴一眼:

“娘,你就让她试试呗。”

他还不信了,这容安会什么点穴?

无非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人的。

到时候,容婆子一口咬定,腿就是没感觉,他倒要看看,村里人还好意思不赔钱?

容婆子却没法这么淡定,毕竟腿长在她身上,谁疼谁知道:

“我,我不给你看,你,你走开!”

“容婆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容友发没好气地叉着腰,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容婆子,你慌什么,你是怕安丫头给你治好了,你没法撒泼啊?”

刚才被容婆子叫骂给气到了的大娘,这会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对啊,容婆子,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腿断了?”

“该不会是耍我们大家伙玩吧?”

“我们这大晚上的,不回家吃饭,可都是因为您老人家这宝贵的腿!”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在指责容婆子的。

容长福脸上挂不住了:

“娘!你就让她看看,又能怎么样?”

容婆子心里苦,容婆子没法说。

她又气又怕地瞪着容安。

为什么自从容安跳河没死之后,她就没遇上什么好事?

“早就知道这丫头克我,真是个天煞孤星!”

容婆子嘴里嘀嘀咕咕,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让容安替她治腿。

容安的耳朵可好使得很,将容婆子的嘀咕全都听见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婆子的腿:

一会容婆子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克她”了。

容安和蔼可亲地抬起两根食指,顺便转头给在场的村民,做了个现场教学:

“这里就是阳陵泉穴。”

“……”

容婆子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住容安的手指,恨不得能把她的手指给掰断了。

“这里呢,就是上巨虚穴,平常人这么一按哪,不仅会一阵阵地刺痛,而且还会整条腿又痒又麻,好像被蚂蚁咬那样……”

容安笑得满面春风,手指轻轻地放在容婆子的腿上。

容婆子翻着白眼,已经不忍心看自己的腿了。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瞬间弥漫了她的整条腿。

“不过呢,这两个穴位其实还好……”

容安按得满头大汗,谁见了不说她用心地治疗容婆子的腿。

还好?

容婆子瞪大眼珠,什么叫做还好?

“下面这个丰隆穴,没事千万不要乱按,这个可……”

容安十分认真地按了上去。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容婆子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惨叫:

“啊!!你这个丧门星!!”

第45章 有苦难言

容婆子抱着自己的腿,连滚带爬地跳下了床:

“你这个丧门星,你是想疼死我啊!”

“诶?”

容友发愣住了。

容长福和容长兴也哑了。

桂香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说容婆子,你这腿到底是哪条伤着了?”

怎么两条腿看起来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还能在地上蹦跶呢!

容婆子这才想起,自己的腿是受伤了。

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再躺回去装瘸子,哪里还来得及?

她气急败坏,就差上前咬容安一口了。

容长福总算醒过神来:

“娘!你的腿被安丫头治好了!”

容婆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真的,好像是治好了。”

“容婆子,你确定你的腿没事了?不让安丫头再看看?”

容友发板着脸,也看出了容婆子的不对劲,心中真是一团无名火烧。

“对啊,容婆子,你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患啊!让安丫头再多给你按按!”

其他人纷纷起哄。

容婆子在河西村,素来以无理赖三分著称,撒泼打滚打遍村中无敌手,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容婆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说不出来呢!

再按,再按我这条老腿真的要被按断了!

容婆子心里气恨交加,脸上却不得不僵硬地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治好了!”

这个该死的容安,她要是不报这个仇,就把姓倒过来写!

“那你还不好好感谢容安?”

“可不是!你们之前对容安那么差,现在人家听到你腿断了,半点没计较,照样来给你治腿!”

“你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有这样的孙女!”

听着众人一口一个“福气”地夸赞容安,容婆子憋了一肚子的气,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有苦难言。

什么福气,明明是她的克星!

“容婆子,别的不说,安丫头大晚上从山上下来,就为了给你治腿,你连句好话都不肯说么?”

容友发脸色更难看了。

知道容婆子无赖,不知道她还能无赖到这个地步。

明明腿没什么事,也在村子里大闹。

连着两个儿子,就想讹村里人,要不是安丫头赶下来,替她医治,还不知道容家要闹到什么时候去呢!

“安,安丫头……”

容婆子连一个笑都挤不出来了:

“今天晚上,可真是多亏了你了!”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容安哪里看不出来,容婆子一点也不心甘情愿。

可是容安高兴啊,看到容婆子吃瘪,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比吃了一大块冰西瓜还爽快!

“这也没什么,奶奶不要放在心上,等你下次腿再断了,我还会来给你看腿的。”

容安龇了龇牙,笑得十分灿烂。

“你!”

你才断腿!

容婆子恶狠狠地咬牙,牙都快咬断了。

只可惜,今天晚上,她出了大丑,又没半点占理的地方。

现在再跟容安吵架,也不会有人帮她。

“好了好了,容婆子的腿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折腾了一个晚上,容友发和村里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疲倦,心里暗骂着容婆子。

容安答应了村里人要替他们谁家亲戚看病的要求之后,才拿着桂香婶送的灯笼,漏夜上了山。

“咚!”

刚走到院子门口,容安就听到一声结结实实的重物坠地声,心里一突。

第46章 第四十五次摔倒

容安心急如焚地推开院门,却是顿住了脚步。

只见幽暗的月光下,房间内那个男人,努力地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身子,想把自己靠在墙上,却一次次地滑倒。

他的额上渗出一大片冷汗,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线。

因为太过用力,慕白并没有注意到容安已经回来了。

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要让容安在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能够牢牢地靠在墙上坐着。

容安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反复地这样撑起又滑倒,周而复始,像是从不知疲倦一般。

她也不知道,在自己下山这段时间里,这个人这样尝试了多少次。

一次又一次失败,但他却依然没有放弃。

只是紧紧咬着干裂的嘴唇,再一次继续……

这样的场景,在往后许多年里,一直在容安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容安意识到:

这个男人的求生意志之强,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难怪他那日摔得全身筋断骨裂,根本不可能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强撑着向她求救。

难怪他可以恢复得这么快……

“咚!”

他第四十五次摔倒了,在容安回来之后。

容安张了张口,想要阻止他,可想了又想,却是后退了好几步。

她重新大步走到院子门口,用力地敲了敲门,让门发出响声,又欢快地喊了一声:

“我回来啦!”

等到容安走进院子,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放进屋子里时,慕白果然已经躺在地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倔强,好强,还死要面子的男人!

容安无奈地暗自摇头,借着蜡烛的光线,打量着慕白:

他的嘴唇干裂还渗出一些血丝,很明显是因为刚才太用力,咬着嘴唇导致的。

身上的那件脏衣服原本就很脏,现在还被他蹭得乱糟糟的……

这下容安再没什么可犹豫了:

“出门前跟你说,要给你换新做好的衣服呢!”

慕白正偷偷喘着粗气,一听容安这话,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眼珠子到处乱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噗!”

容安偷笑一声,将蜡烛拿出了院子,又掩上了房门,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偷看你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容安甚至有心情打趣慕白。

她看不到慕白那红透的脸颊,也听不到慕白其实在心里说:

应该要担心的人,是你才对吧?

容安伸手在慕白身上摸索着,寻找着腰带。

明明他全身除了手肘和头部,并没有太多知觉,可当她那微温的手指触上了慕白时,慕白还是忍不住一颤:

她,她真是……

扯开了慕白的脏衣服,接下来的工作就顺利许多了。

容安把新衣服放在草垛上,把慕白拽了上去:

“嘿哟!”

她觉得自己像搬砖的泥瓦工。

一时间,什么旖旎遐思,什么浮想联翩,全都消失不见了。

“好了。”

容安替他换好了新衣服,拿着旧衣服走出院子,却是纠结起来:

这衣服实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可万一对他来说很重要呢?

算了,还是先留着吧。

慕白睁开眼,觉得身上舒爽了许多,他忍不住偷眼看着院中的容安,又想起了她刚才替自己换衣服时的神情……

第47章 陷阱

经过一整晚的折腾,容安也感觉困倦袭来了。

安置好慕白之后,她便躺下了。

听着容安均匀的呼吸声,慕白知道,她肯定是已经陷入了熟睡。

也不知她说的那个村里人怎么样了,大半夜的,特意请她下山,多半是伤得很严重吧?

慕白在黑暗中睁着眼,却感觉没什么睡意。

如果他能陪容安一起下山就好了,他还真想亲眼看看,她给别人看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

容安很早就起来了。

她终于可以换上一套新的衣服。

这是她为了方便在山上采药,特意定制的。

布料是深褐色的粗麻布,耐刮耐磨,而且也好清洗。

款式却不是时下女子所穿的长裙,而是宽大的裤装,也免得爬鸟道时,发生被树枝挂住了之类的囧事。

在小房间里换好衣服,容安得意地打量着四周。

眼下为了防止慕白有什么突发情况,她并没有搬到小房间里,不过这个小房间还是有很多用处的,比如放置一个浴桶?

慕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容安又要出门了,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脚步声又朝他这里走来,慕白连忙闭上眼睛。

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容安推开了门,打量了一下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脉搏之后,才转身准备出门。

慕白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她要去什么地方,一睁眼却正好撞进她那双好看的眉眼里,不由心中一跳。

“你醒了?”

容安正打算在墙角给他放上一块软垫,免得他偷偷摸摸地锻炼时,又把手脚给蹭伤了。

她昨晚发现,他的手肘处有不少磨损,显然是因为练习得太频繁了。

慕白眨了眨眼,还“嗯”了一声。

“那我要出去采药,你要先吃点什么?”

容安见他也拿不定主意,干脆拿出一把益母草,塞进他口中:

“这个可以活血清热,又可以当菜吃。”

话是这么说……

可这也太难吃了吧!

慕白把益母草含在嘴里,觉得从喉咙苦到了心里。

容安却已经乐呵呵地出门了。

这么多天以来,她几乎都是这样欢欢喜喜的,从未有过什么惆怅的时候。

只要一看到容安欢快的身影,慕白就觉得自己仿佛也被感染了一样,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起。

时间还很早,加上换了新的装备,容安倒是采草药采得得心应手。

直到她走到半道上,意外发现了一样东西——

“哎?”

容安远远看到前面的山路,有一道什么在隐隐发亮。

她走近一看,却像是一个捕首用的陷阱。

只要野兽踩上去,就会被套进绳网里,成为瓮中之鳖。

可是……

这绳网足足可以装进两个人,什么野兽能有这么大?

容安不解地挠头,她在这山上待了这么多天,知道山脚到她的小屋子这段距离,不过是前山,除了野果和草药之外,却是没什么野兽的。

村里人也时不时会上山,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野兽。

后山的密林里,或许会有。

要是有村里人经过,不小心踩进去怎么办?

如果容安不是习惯走鸟道的话,可能也会踩中!

第48章 作茧自缚

容安想了想,尽管不知道这陷阱是什么人设的,却还是捡起几根树枝,远远地绕着这个陷阱,摆了一个圈,提醒路过的人注意。

随后才放心地继续采药。

“啊!”

容安听到一个尖叫的女声,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有一点耳熟。

她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难道是错觉?

容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时间接近中午时,容安的药筐就已经装满了。

她今天收获很丰富,甚至还挖到了几棵价值不菲的野生黄芪和天麻。

如果全卖掉的话,不仅可以补上之前修建房子的钱,还能存下不少,再添置一些日用品。

容安兴冲冲地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却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尖叫声。

这次,她不仅听到了尖叫声,还听到了另外的说话声。

“快,快把我放下来啊!”

那女声又气又惊。

“哎呀,你别乱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玩意越动越捆得紧。”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压根就没用过这些!”

这两人的声音,怎么好像是……

容安俯下身子,蹲在鸟道上,往山路的方向看:

声音是从刚才她发现陷阱的地方传来的。

悬在半空,一边挣扎,一边叫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安的好堂妹,容音音。

而在地上努力解着绳结的,就是张娇倩。

奇怪了,她明明在陷阱周围做了一圈记号,容音音怎么还会踩进去?

容安盯着容音音那狼狈的样子,心里不解。

“啊!!”

张娇倩越扯绳子,绳网就被缩得越小,容音音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又气又急: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王八!非要在旁边摆一圈树枝!”

“混账王八”容安躺着也中枪,原本心里还有一丝犹豫,要不要出去替容音音解围的心思,顿时也消失了。

好吧,本混账只会看戏,不会解围,容安耸了耸肩。

张娇倩虽然没掉进陷阱,却也被这绳网弄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抱怨:

“你说你也是的,没事把这绑个死结做什么,现在根本解不开!摆树枝就摆树枝嘛,碍着你什么了!”

“你,你懂什么!”

容音音喘着粗气,她感觉粗糙的绳结已经快磨破她的皮肤了。

“摆上树枝,那个丧门星,不,不就,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吗?那,那她还怎么会踩上去!”

……张娇倩累得叹了一口气:

“容安会不会踩上去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已经踩上去了!”

容安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些俗语在容音音身上,得到了非常好的体现。

原来这个陷阱竟然是容音音和张娇倩摆下的!

然后不知情的容安,还好心地摆了一圈树枝,提醒过路人。

结果容音音为了不让容安发现,又把树枝踢开。

这一个脚滑,就把自己滑进了陷阱里了。

“真是……活该!”

容安决定让这二位,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陷阱。

要是今天掉下去的是她,恐怕还没人会那么快发现呢!

“啊!”

容安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张娇倩也惊叫一声,掉进了挖好的洞里,她本能地紧抓着绳子一扯——

容音音彻底被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第49章 这么好看的脸

走回熟悉的院门口,容安故意放重了脚步声。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看到,那她就装不知道他在偷偷练习好了。

等她慢慢悠悠地晃进了院子,就看到慕白睁着眼睛,努力地朝门外看。

容安一下被逗乐了,放下药筐走到门边。

她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慕白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着容安。

之前她一直都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棉布裙,颜色也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骤然换了这一身,还是裤装,倒是让慕白有些惊诧。

慕白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女子,跟娇艳、清纯之类的形容词,没有一丁点关系。

可是仔细一看,又有几分特别,似乎还带着野趣。

容安察觉到了他打量的眼神,却是生出一丝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有些奇怪,可不是为了方便嘛!

为了不让慕白再看了,容安干脆背对着他,坐在门口,捡起草药来。

“……”

慕白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的背影,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发现,容安一边捡草药,一边还默默地偷笑,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了。

容安想着刚才容音音那个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出声。

虽说她不会特意浪费时间在容音音身上,可看看容音音的笑话,她还是很乐意的。

话说……

容音音为什么突然跑上山来,设下陷阱想要坑容安呢?

难道是为了替容婆子报仇?

如果容安没记错的话,容婆子对容音音虽不像对她那么恶劣,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谁让容婆子是个重男轻女又不讲理的偏心眼呢?

容安摸了摸下巴,话说回来,容婆子和容家人,全都欺负容安,难道只是因为容安傻吗?

完全陷入沉思的容安,半点也没发现,自己把没用的草药根,全都习惯性地往后扔——扔到了慕白的头上。

等她发现的时候,慕白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容安:

背对着自己也就算了,往自己头上扔垃圾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

“我,我在想事情,把你给忘了……”

容安明明很愧疚的。

真的很愧疚的!

可看到慕白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无良。

“我没有笑,真的。”

容安努力地闭着嘴巴,整个腰却往下弯。

慕白无奈了:

“你……想……笑,就……笑。”

别把自己憋坏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邪,被她忽略了,丢了满头的垃圾,不仅不生气,还怕她憋出毛病来?

“真的没笑,哈……”

容安干脆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笑了一阵,才带着一块湿布回来,把慕白的脸擦干净,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真是的,别弄脏了。”

原来他在容安心目中,还是好看的脸呢!

慕白生出一股莫名的骄傲。

他当然是好看的,从小到大,虽然没多少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可背地里,也听过不少,更何况自他及冠之后,那些少女爱慕的眼神,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可任谁,在此刻的慕白心中,也无法跟捧着他的脸,直接了当地念叨着他好看的容安,相提并论!

第50章 神医又出现了

容安看了看天色,估摸着现在不过才快中午而已。

如果她现在下山,应该也赶得及天黑之前回来。

说干就干,容安换了一件普通的棉布衣服,背上药筐,带上捡好的药草,匆忙地往山下走。

经过容家的院子时,一阵吵闹声传了出来,容安不由放慢了脚步。

“娘……音音已经伤成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这是大伯母刘艾的声音。

容音音能伤成哪样?

容安正皱眉,就听到容婆子“呸”了一声:

“蹭破点油皮,也说得跟天塌了一样,什么就受伤了!谁让她没事到处瞎跑?”

果然,容婆子还是那个容婆子。

面对这位一家之主,哪怕是泼辣的刘艾,也不敢多说什么。

要不是她为容长福生了一个儿子,恐怕容婆子对刘艾的态度会更差。

在容家,容婆子最偏爱的是她的小儿子,容长兴,以及容长兴的两个儿子容天齐、容天照。

而大儿子容长福有一儿一女,容婆子自然也更偏心孙子容天元。

这三个孙子可是容家的心肝宝贝,早早就被容婆子送到镇上的卢沟学堂上读书。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被镇上的人小看了,容婆子还把家里大部分的钱,都用来给他们买衣服、买书包,买这买那。

可以说,在容家,除了容安以外,容音音就是最不受容婆子疼爱的了。

可就是这样,容音音越发要欺负容安,来发泄她被容家的忽视。

自从容安离开容家后,容音音更加难受了。

这才使她三番两次上山,想要找容安的茬。

现在,听到容婆子这么说,容音音心里委屈坏了:

“奶奶怎么这么说,要是弟弟蹭破了一点皮,你还不是觉得天塌了?”

刘艾连忙按住她:

“音音,瞎说什么呢!”

哪怕是容音音的亲娘,心里其实也更看重容天元的。

容婆子一跳三尺高,干脆地给了容音音一个清脆响亮的大嘴巴:

“臭丫头,居然还诅咒你弟弟,你跟他们能比吗?我老容家的孙子,以后可是要读书当大官的!”

噗。

容安忍不住想笑,还当大官,可拉倒吧。

照她看,这容家一看就是个鸡犬不宁之象。

“娘!”

刘艾急了:

“音音是话多了些,你,你也不能打她的脸啊。”

她把容音音挡在身后:

“这几天,媒婆都上门了,说要给音音说一门好亲事,你……把脸打坏了怎么办?”

容婆子这才消停了一些:

“行了,不就一个巴掌,还能打坏什么,我跟你说,媒婆来了你可别乱说话,什么嫁妆的,我来说!”

容安挑了挑眉头。

容婆子她还不知道吗?

肯定是不舍得给容音音太多嫁妆的。

只是不知道,媒婆打算给容音音说哪家亲事。

跟容家这种人结亲,也是够闹心的。

听容家人闹了一场,容安心情更好了,转头哼着小曲,往镇上走。

刚走到集市上,容安就发现周围的人朝她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片刻之后,她听到路人们议论纷纷:

“这姑娘,就是上次替杨老太看病的那位!”

“哎哟,她可又出现了!”

“听说医术可厉害了!”

第51章 为何要照你的规矩

容安愣了一下,正打算放下药筐开始叫卖,前面已经冲过来一个人:

“这位……这位姑娘?在下是西街钱记布坊的掌柜,不知道姑娘还记不记得在下,在下……”

钱掌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到了一边。

“容姑娘的药草,我全包了!”

是谁这么霸道?

钱掌柜不忿地回头,却发现喊着要独占容安的药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洪德医馆的李掌柜。

“李掌柜,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药草吗?”

容安认出了李掌柜,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便不想把药草卖给他了。

“容姑娘,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李掌柜凑到容安面前,笑容中竟带上了一丝讨好。

现在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容安替县令的母亲治好了病。

虽然李掌柜很想把容安赶走,却也要掂量掂量。

他想来想去,干脆还不如跟容安合作,让容安把药草全放到洪德医馆卖,这样也就不怕容安卖得比自己便宜了。

“李掌柜,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就好了?”

容安看出他心里的九九,却是一步也不肯离开。

“这个,这多不好,不如容姑娘到我的洪德医馆里,跟我交流一下医术心得?”

李掌柜笑得脸都僵了。

“可以啊。”

容安点点头,李掌柜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到容安说:

“等我把药草卖完了,就过去。”

“你!”

李掌柜也看出来了,容安是不愿意听他的摆布,顿时也恼怒了:

“容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非要破了这规矩也行……”

容安嗤笑一声:

“我还真没听说过,行医救人还得照别人的规矩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掌柜气哼哼地回了洪德医馆,容安也不看他。

“这位钱掌柜?你刚才是想……?”

钱掌柜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姑娘,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想请你给我娘子看看。”

容安答应了他,卖完草药就去西街钱记找他,钱掌柜这才低声对容安说:

“容姑娘,李掌柜可是个小心眼,而且人脉又广,你这样得罪他,他肯定要找你茬的……”

“他能奈我何?”

容安笑了,钱掌柜咬咬牙:

“之前这市集上不止一个医馆的,有比李掌柜收费公道,医术更好的,都被他想方设法给赶走了!”

“哦?”

容安扫了一眼对面洪德医馆的金漆招牌,李掌柜还有这么大能耐?

“多谢钱掌柜,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看她点头,钱掌柜才放心离去。

而钱掌柜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了几圈人,争先恐后地想挤到容安面前:

“姑娘!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可得先给我看!”

“我先来的,你走开!”

“我要出双倍银两!”

原来走红是这样的感觉,容安心里美滋滋,忙对大家说:

“你们别急,一个个来,都能排到的。”

“你这是湿热气盛,只要喝点清热解毒的就好了。”

“哟,小哥,你这就……”

容安说的口干舌燥,草药早就卖完了,可来找她看的长队,却依然是一条长龙。

在承诺了过两天一定会再来之后,容安才好不容易脱身。

她还答应了钱掌柜,要给他的娘子看病呢。

第52章 鬼胎

钱记布坊门口,钱掌柜已经团团转了快一个时辰了。

当他看到容安从街角向这里走来时,顿时两眼发亮:

“容姑娘!在这里!”

容安点点头:

“钱掌柜,你别着急,你家娘子呢?”

钱掌柜摸了摸鼻子,他哪里能不着急?

“在里面的内室里呢。”

钱记布坊是小本生意,外面的铺面经营生意,中间的院子用来洗布晒布做衣服,还有学徒的住所,最里面的院子是钱掌柜一家人住的地方。

为了钱娘子这件事,钱掌柜已经急了好几天了:

“要不是最近是旺季,生意丢不开,我也想关了门,带娘子出门去看病的,可这……现在我娘子又走不动了,把我愁坏了。”

“那钱娘子到底是什么症状呢?”

容安一边跟着钱掌柜往里走,一边问他。

钱掌柜左右看了一眼,表情竟然有几分纳闷和惊恐:

“我,我也说不上来……”

原来,钱娘子一年前,被李掌柜诊断出怀了身孕……

“等等,一年前?”

容安狐疑地皱起眉头:

“那现在呢?”

“就是怪在这里!”

钱掌柜不住地叹气,眼看走进了里院,他才直接告诉容安:

“自那之后,我娘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是……到现在都没生下来!我找了老道的产婆来看过,能不能想个法子,催生或是什么,那产婆摸完我娘子的肚子,却说……”

钱掌柜又气又怕:

“说压根就没有胎心,莫非是个……”

鬼胎?

当下,他就气得把这产婆给赶走了。

可赶走了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我也不敢把产婆的话告诉我娘子,我娘子每日里都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要生的感觉,莫非是她吃错了什么东西,现在时间一长,她连路也走不动,整日里又吐又呕……”

容安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只不过,不知道跟钱掌柜的态度有没有关系:

“钱掌柜,见你家娘子之前,我先问问你,如果这孩子已经死了,你……”

钱掌柜叹了一口气:

“这都一年多了,哪怕是怀个哪吒都该生了,我哪里没想到会有不好的结果呢?只是想着容姑娘你医术高明,好歹给看看,哪怕……哪怕是死了,也得给我娘子治病才是。”

听他这么说,容安便也心中有数了:

“好,我知道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娘子,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女神医,我总算把她请来了。”

钱掌柜先开门对屋里说了一声,才把容安请进去。

屋内的光线很昏暗,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差不多有平常妇人快生时那么大。

“大夫……”

见到容安进门,钱娘子有气无力地跟她打招呼。

“钱娘子不要起来,我先帮你诊脉。”

容安连忙坐到床上,伸出手指按在她的脉上。

这脉象……

容安摸完左手,又摸了右手,还在钱娘子的腹部上点了几下,她心里那个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不知道,钱娘子和钱掌柜,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第53章 神医也不过如此

“钱掌柜,这个病症比较复杂,我还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脉象。”

容安回头对钱掌柜说。

可钱掌柜分明看到,容安对自己眨了一下眼,显然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娘子的面说。

他不由心慌意乱:

莫非娘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容姑娘怕她听了之后心情不好?

“容,容姑娘请随我来。”

钱掌柜紧张得结巴起来。

“钱掌柜,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怕你娘子会胡思乱想而已。”

容安安慰了他几句,钱掌柜定了定神,这才点点头:

“容姑娘你问吧。”

“一年多以前……我是说,钱娘子的肚子大起来之前,你们成婚多久了?钱娘子是不是一直未有身孕?是不是有人,给了她什么压力?”

容安斟酌了一下,才问钱掌柜。

这个,跟他娘子的肚子有关系吗?

钱掌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毕竟这是他家的家事。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说:

“我和娘子成亲晚,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在刚成亲那一年,倒是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后来因为忙于照顾布坊的生意,一不小心……”

钱掌柜脸色有些黯然。

容安想了想,这些因素似乎也不足以造成钱娘子现在的情况,一年多以前,恐怕还发生过什么事,可惜钱掌柜不肯说。

“钱掌柜,根据我刚才看的结果,你娘子其实……”

“你说什么?!”

钱掌柜脸色一变,差点跳起来。

容安居然说,他的娘子从未有过身孕?

她在开什么玩笑!

这么大的肚子,还能是假的,是吹气的不成?

钱掌柜一下有些后悔了。

他特意请来的神医,也不过如此。

当初洪德医馆的李掌柜,虽说医术不怎么高明,可好歹还诊断出他娘子是有了身孕呢!

“容姑娘,我敬你是大夫,才请你过来,你怎么能说我娘子骗人?!”

钱掌柜气恼地瞪着容安。

“我并非说你娘子有意骗人……”

容安看着钱掌柜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是听不下去的,只能摇摇头:

“罢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这样吧。”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味药:

“钱掌柜,如果你娘子这几日有腹痛,呕吐,想要生产之感,而又没有产婆愿意接生的话,你可试试,给她服下这几味药,煎水服用,每日三次。”

钱掌柜冷着脸,并不接过容安手上的药方。

容安也不跟他计较,点点头就走了。

等容安的背影离开了布坊,钱掌柜这才愤愤地拿起药方:

什么神医!什么药方!

真是个——

他停住了将要揉碎药方的手,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担心钱娘子的肚子有什么问题,把药方勉强地留下了。

容安出了钱记布坊,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事。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名声已经传扬开了。

“容姑娘!容姑娘!”

正往回走,容安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容安回过头,发现是张扬,顿时想起了自己忘掉的事情:

她不是答应了要去给张扬的祖母看病吗?

“张大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容安有些不好意思,张扬不知为何,脸上也红通通的:

“啊……我刚刚巡街时,听到有人说,你来镇上了,就想着找你……”

“因为今天中午才下来,时间有些赶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给你奶奶看病。”

看着容安认真的表情,张扬的心微微一动:

“好,我明天等你来。”

第54章 容家又要作妖

回村之前,容安还顺便拐到了一间木匠铺子,定做了几样东西。

等她走到村子口,就看到:

一个陌生面孔,长相有一点臃肿,身上却穿得花红柳绿的妇人,匆匆忙忙地从她身边经过。

容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刚才出来的方向,好像是容家?

等她经过容家时,又听见了容婆子和刘艾的争吵:

“叫你别说话,你怎么那么能耐?”

“娘……”

刘艾委屈不已。

“阿音也是容家的孙女啊,你怎么能跟媒婆说,不给她准备嫁妆?”

容婆子恼羞成怒:

“我什么时候说不准备了?我不过是试试对方的口气,要是真有诚心想结亲的,没嫁妆又怎么样?”

容婆子根本是耍无赖。

刘艾心中气苦,她哪里不知道容婆子的心思。

哪怕刘艾再偏心,也不至于希望女儿受苦。

没有嫁妆,嫁过去岂不是被婆家欺负?

容安冷哼了一声,扭头打算走,院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容音音正两眼通红地跑出来,没想到撞到了容安。

她一想起自己在山上被陷阱被绑住了,就更把这笔帐算到了容安头上。

“还轮不到你来看我的笑话!”

容音音昂起头,怒瞪容安。

容安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你的笑话也真没什么可看性。”

“……你!”

容音音没听懂容安的话,只本能觉得,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想起刚才媒婆来时,容婆子说的另外一番话,容音音忽然有些高兴:

“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她跟容安那个没爹没娘的贱丫头,可不是一回事!

“等我嫁到……”

容音音意犹未尽地还想炫耀,又似乎想到八字还没一撇,便抿了抿嘴唇:

“有你好瞧的,哼!”

对于容音音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容安表示:

“哦。”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打哈欠。

以容家目前的社会地位来说,能找到周凯那种“官家少爷”,都已经是很值得高兴了,不然之前为什么容音音和张娇倩,要联合起来欺负原主呢?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容音音刚才那一抹小人得势的笑是怎么回事?

容安心中生出一股预感,莫非容家又想作妖?

看来,最近她要仔细留意,容家的动向了。

见容安不为所动,容音音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气又恨地跺了跺脚,扭头往村子另一头跑。

大概又要去找张娇倩商量,怎么对付容安了。

容安摇摇头,这两个臭皮匠,恐怕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

……

慕白眼巴巴地盯着院门口,只恨自己无法站起来。

为什么天色这么晚了,她还不回来呢?

正想着,院门就打开了,容安笑吟吟地关好门,才朝屋子里看。

一眼便对上他的眼神:

“你醒啦?看看,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慕白眨眨眼,觉得多半是些药草什么的,难道是珍贵的药材?

容安却放下了药筐,小心从里面掏出两个布袋子,上面已经染上了一些颜色。

她从灶上拿来两个大海碗,将布袋里的果子倒出来,一碗紫黑紫黑的桑椹,一碗青青脆脆的青梅。

“等我洗干净了,拿来给你吃,桑椹软,又补血,很适合你。”

她低着头,一边清洗着果子,一边唠叨。

傍晚的风吹起她脸上微湿的头发,慕白不觉看呆了。

第55章 偷吃

青梅这样吃能酸倒牙,但用来做成蜜饯和酸梅,倒是用处很多,既可以做菜,又可以当零食。

容安先洗了一碗桑椹,又用勺子压碎成果泥,勺了一勺放到慕白嘴里。

酸甜可口的桑椹味道,弥漫在他口腔里,慕白竟有些恍惚起来。

要知道,他最近吃的,除了那些奇怪味道的药草,也只有容安做的肉粥味道可口一些了。

可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吃上几天,也难免让人口里无味。

这么鲜甜的果子,他是许久没有吃到了。

容安看着他眼巴巴的神情,知道他心里所想,便笑着给他多喂了几勺之后,才放到一旁:

“好了,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何况你还没吃晚饭。”

这样管他的话,慕白也是很多年没听过了。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舍地盯着那个海碗:

为什么以前并未发现,桑椹是这样美味的东西?

容安跑到院子外不远处的山林里装水。

这山上除了上下山麻烦一些之外,其实自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既可以挖草药,又可以采果子,还有溪流,如果能让她抓到点什么肉就好了。

容安忽然想起来,以前村子里的人,似乎也会进山里打猎,大约是在后山?如果能打一些猎物回来,生活就更好了。

等过段时间,她倒是可以去看看。

回到院子里,容安把米放到灶上,又把青梅泡了起来,准备一会腌制一下,这才转头去屋子里,看看他怎么样了。

慕白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可他的嘴角却有一抹可疑的紫红色,而且还蔓延到了脸上。

刚才容安喂他时,并没有糊到他的脸上。

那个碗的位置也好像跟刚才不同。

他不是动不了吗?

容安狐疑地打量着他,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看她出去,慕白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被容安发现,自己偷吃了。

他费尽全力,用手肘把自己支起来,另一只手则探出两根手指,用力地一推那个大海碗。

慕白这两天手指有了些知觉,不过力道还是很弱——

只能稍微把海碗推开一些,免得容安发现有什么问题,她刚刚的眼神,明显有些怀疑的。

“……”

躲在门外偷看的容安惊讶了:

他的手指竟然有几根能动了!

他的手指能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偷吃!

这是个什么人!

美食的诱惑真是很强大了……

“咳咳咳。”

容安猛咳了几声,慕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力气顿时不见了,身子一歪,从床单上滚了出去。

“你这个人真是……”

容安哭笑不得地走了回来,把他扶好,连连瞪了他好几眼,才把桑椹又放回他面前:

“再吃一勺便不能吃了!”

“知……了。”

他被容安抓了个正着,既有些羞愧,又努力想作出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矛盾中带着好笑。

这个人,有时幼稚得像个几岁的小孩子,有时又坚强得出乎她的意料。

容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紫红之气,什么时候才生效?

第56章 热情的张家人

一夜无话。

因为惦记着帮张扬的祖母看病一事,容安早早地起身了。

昨天看到慕白的手指和手肘能动之后,容安有意想要锻炼他,便在他床头的不远处,放了一个大海碗。

里面放的是容安昨晚加了糖煮的桑椹果酱,甜甜的很可口。

做完这一切,容安才下山到镇子里去。

刚到市集上,她一眼便看见在街上站着,却左顾右盼的张扬,不由好笑地喊了一声:

“张大哥。”

“啊,容,容姑娘来了。”

张扬憨厚的脸上突然发了一丝红意,像被太阳给晒烫了似的。

“是啊,走吧。”

容安大方地上前,对他说。

“去,去哪?”

张扬还在犯迷糊,本能地回答。

“不是说给你祖母看病吗?”

容安哭笑不得,张扬怎么有些紧张似的。

“对,对对,我,我可能是站了半个时辰,有些头晕。”

看着容安的表情,张扬越发不好意思了,连忙找了个理由,一边对容安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自己。

“你站在那里是为了等我?”

这下容安有些吃惊了:

“那万一我下午才来,你不是白站了?”

“咳,我,我本来也是要巡街的,这个,这个……”

张扬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到底紧张个什么劲,一边却连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容安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张扬是紧张他祖母的病情,便加快了脚步:

“张大哥,别太紧张了,待我看过你祖母的症状,就能知道怎么医治了。”

“我,我当然是相信你了。”

张扬不自在地点点头。

他哪里只是相信这么简单!

这几日,他可在家里夸下了海口,吹得容安天上有、地下无的。

好在容安替杨县令母亲看病的事情,早就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都在传,这是一个不世出的神医,前有医圣传人对她另眼相看,后有无人敢救的杨老太被她救下,真是个心善医术高的神医。

张扬家里自然也听说了这些传言。

得知容安答应来替张老太太看病,还是十分高兴的。

张扬家住在镇上的东街,离市集也不过不到两刻钟的路程,两人很快便走到了他家门口。

“爹,娘,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站在门口,张扬就开始大喊,脸色也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容安:“……”。

不一会,张扬的父母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呀,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吗?”

因为张扬已经提前预告过许多次,他们也知道了,今天容安会来替张老太太看病。

尽管容安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传说中,神医这样的世外高人,一般都不会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容安不好意思极了:

“张叔,张婶,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姑娘,你就别谦虚了,你之前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张婶看了看张扬羞涩的表情,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脸上乐开了花,亲热地挽住容安的手:

“容姑娘,我娘在这边这间屋子里,我带你去看看。”

“好,好。”

张家人也太热情了。

容安心里思忖着。

第57章 一开口便说中

张老太现在住在张家最里间的屋子里。

容安环顾了一周,便知道张老太住的这间屋子,是整个张家最宽敞的一间,张家人的确是很孝顺张老太的。

不过,等容安进了屋子里,感觉就没那么好了。

因为张老太的屋子窗户,其实对着的是外面的巷道。

大概是嫌吵杂影响了张老太休息,张家人把这个窗户关得死紧,只开了朝院子里的窗户。

而朝院子的朝向,其实是西北向,只有白天太阳最猛的那段时间,能稍微照进来一些。

所以张老太所住的这间屋子,容安一走进去,便觉得光线很暗淡,让人很憋闷。

门口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张老太最近喝的药,浓浓的药味在屋内弥漫,因为没有对流,所以屋子里的药气很难散出去。

容安微微摇头,这些还在其次,还是先看看张老太太的病情。

张老太脸色惨白,朝容安点点头。

虽然她心爱的孙子,告诉她容安的医术如何高明,但张老太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一是张老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得这样的病很难治好;

二来,张老太也不太相信,容安这样小小年纪的姑娘,能够是什么神医。

容安也不啰嗦,先替张老太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舌头和眼珠之后,柔声问道:

“老太太,您现在是不是半边身子发麻,觉得很难动弹,但真要费力动一下,其实还是能起身的?”

张老太顿时一惊,嘴都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啊,对,对!”

原来世上真的有神医?

容安点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只是继续触碰张老太的四肢,问她有什么感觉,又问了张老太日常喜欢吃什么,晚上几点睡觉之类的。

因为容安一开口就说中了她的症状,张老太这下一五一十地老实回答,没有半点怀疑。

“嗯,老太太,您的状况我已经清楚了,您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容安安抚着张老太。

张老太却是苦笑了一下,都躺在床上了,还不是什么大事?

容安走出张老太的屋子,张叔张婶和张扬,全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张婶小心地问道:

“容姑娘,我娘她……?”

容安摇了摇头,众人顿时心里一紧,难道张老太的情况很不好?

“也没什么大事。”

下一句,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老人家,血脉不通畅,身体五脏也没有年轻人那么强壮,这都是正常的,而且张老太是不是自从生病之后,吃了许多大补之药?”

容安问张家人,张叔连忙点头:

“是,是,之前的大夫说,我娘身子虚,我想着给她好好补一补,所以……”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这么补不好?”

容安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张老太只是太虚的话,补一补倒没什么,但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却不适合吃滋腻之物,包括那些大补药,也要停了为好。”

张叔和张婶连连点头称是:

“我们都听容姑娘的。”

“其他的,我开副药方,给老太太慢慢调理着,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但还有一件事……”

容安慢慢地斟酌着说辞。

第58章 媒婆上门

“就是老太太住的这间屋子……”

“祖母住的屋子有问题?”

张扬迫不及待地发问。

张叔和张婶连忙瞪了他一眼:

“不要胡说,听听容姑娘怎么说。”

“倒也不是说有问题,只是……这间屋子之前应该不是张老太所住的?”

容安说得很委婉。

张叔和张婶却是对视了一眼:

“容姑娘,你真是神了!”

这间屋子,原本是张叔张婶夫妇两人住的。

几年前,张老太还住在乡下。

后来,张叔不放心张老太,眼见她年纪大了,才把她接到镇上来。

张婶也是个孝顺的,二话不说,就把主屋腾了出来,给张老太太住。

“原来如此,那里面的窗户……”

容安指了指那个被封起来的窗户。

“老人家睡觉浅,外面那巷子,到了夜间也时不时有人经过,我娘觉着吵,我们就把窗户给封起来了。”

张叔解释完,容安也就明白了。

“我知道张叔、张婶是一片孝心,不过现在老太太在病中,还是不要住这间屋子的好,一个是窗户封起来了,两边不流通,病气在里面出不来,而且阳光也很难照进去。”

听着容安一本正经的说法,张叔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我们好心办了坏事了!”

容安忙摆手:

“这也不是太大的影响,只是最好还是搬到这两边朝东朝南的房子,对老太太的身体有好处。”

“好,那我们今天就把东边的屋子腾出来。”

张婶一下便看好了东边空置的房间,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张叔这才又瞪张扬:

“傻小子,怎么不赶快带容姑娘去写方子,愣着做什么?”

他和张婶一样,都看出了张扬对容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几天在家里,天天念叨人家姑娘。

可是照张扬这样傻愣愣的,哪天才能让容姑娘看懂他的意思?

要是能得一个神医做儿媳,那真是……

张叔心头十分期盼。

张扬脸色微红,讷讷地推开另一边的房门:

“容姑娘,你来这里写吧,我给你找纸笔。”

“好。”

容安刚进屋内,就听到院子里的张婶语气有些不好地说:

“陈媒婆,你又来干什么?”

媒婆?

看来张扬也到了要订亲的年纪啊。

容安好奇地侧头往院子外看了一眼,却见到一位花红柳绿的妇人,脸上还涂着两抹红透的胭脂,浑身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连她在房间里都能闻到。

这个媒婆……

不就是昨天她在河西村村口遇到的那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陈媒婆,昨天可是从容家出来的。

难道,莫非……

媒婆要给张扬和容音音做媒?

容安顿时心生不忍,张扬小哥看起来还是个厚道人,张家看起来也很和睦,要是娶了容音音那样的娘子,不天天吵架鸡犬不宁才怪了。

自己该不该提醒一下他呢?

“嗨呀,张姐姐,看你这话说的,我来你们家,肯定是有好事啊!”

媒婆挥了一下红通通的帕子。

张婶被她辣了一下眼睛,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脸色更冷了:

“你的什么好事,我可没那个福气享受!”

陈媒婆之前来了几次,每次都给张扬介绍些歪瓜裂枣,别说张婶看不上了,张扬都想赶人了。

“这次不一样,绝对不一样,我跟你保证!这个姑娘姓容!是河西村的!”

“姓容?”

张婶狐疑地停下脚步,不会这么巧吧?

第59章 姓容的姑娘

果然是容音音。

容安听到这里,也更加确定了。

“砰!”

原本想躲着陈媒婆的张扬,这时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你说什么,姓容?”

容安忽然生出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张家人该不会觉得,陈媒婆要介绍的对象是她吧?

见到张婶和张扬忽然这么热情,陈媒婆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原来你们也知道容家的闺女啊,那倒是省了我的事了,容家这闺女什么都好,人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啊,唯一有一点……”

“一点什么?”

张婶越听越觉得,又善良,又能干,这说的不就是容安吗?

“嗨,容家啊家里穷……怕是拿不出多少嫁妆来……”

陈媒婆瞬间变出一副凄凉的脸色,还把帕子放在眼角按了两下。

“嫁妆我们家倒是不看重,这关键是人好……”

张婶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回头往容安待着的房间看去。

她故意说得大声,希望容安能听到她的话。

容安自然是听到了,而且还哭笑不得。

“张姐姐说得对极了!人好比什么都好嘛,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

陈媒婆喜气洋洋,觉得自己的媒人钱就要拿到手了。

今天真是走了好运气!

张扬已经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仿佛现在已经跟容安成亲了似的。

容安心里那个急啊,又不能出来戳破她们的错觉。

人家陈媒婆,也没说是容家哪个闺女不是?

好在张家还有个张叔,还没被陈媒婆迷惑,他皱了皱眉头:

“陈媒婆,你说了这么多,这姑娘闺名是什么?可有照片?”

他的娘子和儿子,大概是灌了迷魂汤了!

谁知道河西村到底有几个姓容的姑娘?

张叔这么一说,张婶和张扬才清醒过来:

“对,对,你说的是哪个容……姑娘?”

陈媒婆不满地偷瞄了张叔一眼: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聪明伶俐又能干的那个咯!”

俗话说得好,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张叔是不相信陈媒婆的话的,这万一定错了人,到时候,张婶和张扬怕是没法高兴得起来了。

张婶和张扬也犹豫了,这……

他们忍不住直往房间里看,到底是不是那位容姑娘?

陈媒婆没想到张婶忽然打起了退堂鼓,心里也不乐意了:

“我说张大哥张大姐,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扬到了这年岁上,也该议亲了,怎么你们这当爹娘的,都不着急?”

可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张扬对这陈媒婆实在没好感,要不是她刚才说了姓容,他才不出来呢。

他刚想开口反驳陈媒婆,陈媒婆就一挥帕子:

“行了,行了,你们家自个好好想想吧,我明日再登门。”

可算把这位送走了,张家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容安在房间里轻咳一声:

“张大哥,纸笔找到了吗?”

“哎,找到了,找到了!”

张扬一愣,才想起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连忙抓着纸笔跑到房门口。

他直勾勾地盯着容安在写药方,却不敢开口。

张叔和张婶对视了一眼,这个儿子哎……

算了,还是我亲自出马吧!

张婶下定决心,也走到房门口:

“那个,容姑娘,刚才来了个媒婆……”

第60章 黑心的容家

张扬憨厚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装作在看容安手上的药方。

张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干脆把张扬赶了出来:

“容姑娘,别管他,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就知道站着。”

容安心中无奈,勾了勾嘴角:

“张婶,刚才那媒婆的话,我听到了。”

“哎,哎,你听到了,你听到……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张婶一脸期待地看着容安。

容安几乎是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了。

可还是得实话实说:

“我想……我估摸着,这媒婆说的是我家的堂妹,容音音。”

张婶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张扬原本低着头,这时也又惊又急地抬起头:

什么?容安的堂妹?

只有张叔默默地摸着下巴,他就说嘛,这河西村还能只有一个姓容的姑娘不成?

“为,为什么,就一定是你堂妹?”

张扬不死心地探了个脑袋进屋内。

张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现在倒是知道开腔了,刚才怎么跟哑巴了似的?

容安犹豫了一下,她该怎么说才好呢?

“这个……我也实在没什么好瞒着你们的,我爹娘在我小时候就走了,所以这个……我现在不住在容家,住的是山上的老房子。”

容安有意地跳过了一些细节,比如她是最近才搬上山去的。

反正容家人的恶劣人品,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容安美化的。

张婶的脸色迅速地变黑了。

她哪里听不出容安的言外之意,容家欺负她是一个孤女,就把她赶上山去住了?

这样的家人,能是什么好玩意?!

那位容音音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多半也不是什么好心肠。

“好一个陈媒婆,尽逮着我们家张扬坑!”

张婶气呼呼地拍了一下门框。

张扬张了张口,既然陈媒婆能帮容音音做媒,干什么不能帮容安做媒?

把容安介绍给他,不就得了?

“好了,药方在这里,张大哥你得把这药方拿去包了。”

经过今天陈媒婆来张家这一趟,容安也猜出了张扬的心思。

张扬和张家,的确是个适合结婚的厚道对象。

家在镇上,也算个小康人家。

难怪容音音那么得意。

不过,容安眼下却没什么心思想成亲的问题。

更何况,她家里还有那位呢……

虽说那位跟自己结不结婚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张扬接过药方,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对了,张叔张婶,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容安想起容音音的得意面容,直觉这里面有陈媒婆的事。

只是这话不好开口……

“容姑娘,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们能办的肯定帮你办!”

别说张扬对容安有这份心思了,光是容安替张家老太太看病,张叔和张婶就得承她这份人情,飞快地应下了。

容安点点头,斟酌了一下措辞,隐晦地说了自己想打听的事。

张叔和张婶脸色又是有些发黑,怎么这容家心肠这么黑的吗?

陈媒婆果然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介绍。

“容,容姑娘,你放心吧,我爹娘肯定帮你打听。”

张扬结结巴巴地说完,飞快地出了院门。

第61章 有眼不识泰山

容安见药方已经开好,便也打算告辞了。

张叔和张婶倒是十分热情,拼命地想把容安留下来吃个午饭。

容安好不容易才拒绝了他们的挽留,离开了张家。

刚走到东街街口,容安就被满头大汗的钱掌柜拦住了。

“容,容姑娘……”

钱掌柜的表情比之前还要紧张,还有几分愧疚。

他结结巴巴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钱掌柜,是不是钱娘子身体不舒爽?”

容安一看他的神色,便猜到了什么。

钱掌柜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话来。

他昨天那样说容安,容安今天见到他,依然没有跟他计较,钱掌柜心里惭愧不已。

容安笑了笑,她哪里不知道钱家这对夫妇的心思,又怎么会跟钱掌柜计较这点小事:

“钱掌柜,如果钱娘子身体有什么事的话,我便随你到布坊看看。”

“哎,哎,好好。”

钱掌柜连连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

“容,容姑娘,昨天,昨天我是糊涂了,我……”

“关心则乱,我懂的,钱掌柜不要放在心上。”

容安摆了摆手。

钱掌柜心里更加敬佩容安了:

果然是神医啊!

换了他,明明已经看出了病症,却被病人质疑,他能做到不放在心上吗?

恐怕只有容姑娘这样的神医,因为十分自信,才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质疑吧!

等进了钱记布坊的后院,钱掌柜才把事情告诉容安:

就在容安替钱娘子看完病之后,昨天晚上,钱娘子果然就发作了!

不仅腹痛,还作呕,感觉肚子胀得厉害。

钱掌柜慌得不得了,赶紧去请产婆,可附近的产婆,哪个不知道钱掌柜家的事,纷纷摇头拒绝。

好不容易请来一个,一按钱娘子的肚子,也是吓得脸色青白,不肯帮忙。

钱掌柜无法,只能去求洪德医馆的李掌柜。

李掌柜说自己歇下了,实在没法替钱娘子看。

钱掌柜也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慌乱之中,倒是想起了容安的话。

他心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赶紧掏出怀中的药方,在医馆包了几贴药回来,给钱娘子服下。

钱娘子喝完药之后,吐得更厉害了。

钱掌柜急得差点就快冲到河西村去找容安算账了。

只不过,钱娘子吐完后,肚子却不胀了,而且眼看着小了不少。

夫妻两人四目相对,决定再喝一剂。

结果,到了今天天亮时,钱娘子的肚子就小得只有之前的一半大了。

钱掌柜这下才明白,容安说的都是对的,他火急火燎地想找容安,却不知道容安在哪里,终于打听到容安今天到镇上了,这才急急赶过来。

“容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钱掌柜又要作揖,容安连忙拦住他:

“钱掌柜,不是说好别再提这个了吗?还是赶紧看看钱娘子现在如何了吧。”

“是,是,容姑娘是神医,宰相肚里能撑船,跟我们这些俗人不同,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容姑娘昨天不计较我言语得失,还留下了药方,不然半夜三更,我真是急坏了……”

钱掌柜想起娘子凶险的情况,也是心有余悸。

“不知道钱娘子……”

第62章 钱娘子的压力

这个问题上次容安也想问,可惜钱掌柜似乎有所隐瞒。

今天钱掌柜受了惊吓之后,也醒悟过来了,对着容安叹了一口气。

他又朝里屋看了看,确认钱娘子还在休息,这才开了口:

“昨天晚上我娘子的病情来的凶猛,我也是给她煎了药之后,才回想起容姑娘你问的这事,一年多以前……”

钱掌柜在老家的老娘不好了。

钱掌柜便和钱娘子回老家,照顾了老娘一段时间。

因为钱掌柜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把老娘留在老家,倒也没什么。

不过,钱娘子回到乡下,就没有在镇上这么快活了。

容安听到这里,也就大概能猜到钱娘子的状况了。

在这个年代,乡下的村子几乎是个独立的小社会,而一个村子里的人,又多半有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可以说,钱娘子这个“新媳妇”,对于村里人来说,是个外来人,自然谁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了。

这其中,对钱娘子来说,最让她感到压力的,自然是议论她和钱掌柜成亲这么多年,还没有一儿半女的事了。

“那钱老太……”

容安想了想,对钱娘子产生最大压力的,恐怕是钱老太这位婆婆吧。

“这……当时每天忙着照顾我老娘,也没注意太多,不过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我老娘还没那么着急抱孙子,只是她也确实希望,在自己闭眼之前,能看到我娘子有身孕……”

虽然钱掌柜说得还好,但在容安想来,当时钱娘子肯定心里不好受。

“料理完我老娘的后事之后,我和娘子又回到镇上做生意,她的肚子很快就鼓起来了,我还以为……”

钱掌柜想起这一年多,先是大喜过望,紧接着变成了惊吓,直到容安来替钱娘子看病,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不由心情复杂。

“钱娘子其实是心理受到的压力太大。”

容安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告诉钱掌柜。

这件事,今天可以当着他们夫妇两人的面说了。

钱娘子见有人进来,也坐了起来,她看到容安出现,脸上又惊又喜,摸着自己干瘪了不少的肚子,对容安张了张口:

“大夫,我这是……”

“钱娘子别急,你先躺下,我有话跟钱掌柜和你说。”

容安拍了拍钱娘子的手,安慰她一番之后,才看向钱掌柜。

钱掌柜慌里慌张地搬来一张凳子,放在钱娘子的床头,请容安坐下后,自己这才坐到床榻上,紧张地拉住钱娘子的手。

“钱娘子这个病,其实是来源于心理压力太大,还有太过期盼有孩子,产生的症状,不少妇人都有过这个病。”

容安简单这么一说,钱娘子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生过这种怪病。

“很多妇人因为较长时间没有孩子,家里人会有意无意地给她造成一些压力,这个时候,她们就会产生一种‘假孕’的症状,肚子隆起,作呕,感觉自己有了身孕等等。”

钱掌柜听到家里人给了钱娘子压力,有些愧疚地抚摸着钱娘子的手,他要是当时能知道,钱娘子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就不会让她生这个病了。

“不过,钱娘子的病症之所以维持了这么久,应该是她太想有孩子了。”

容安也认真地看着钱娘子,钱娘子一时手足无措,眼眶里渐渐蓄起了泪水。

第63章 神医治心病

钱掌柜被吓坏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娘子,你现在,你现在不能哭……”

容安叹了一口气:

“钱娘子心里委屈,自然是要哭的,能哭出来是好事,把事情都憋在心里,病怎么能好呢?”

钱掌柜一愣,转头抚着钱娘子的手:

“娘子,你尽情哭吧。”

尽管钱娘子此时心里难受得很,被他这么一说,也是破涕为笑:

“你到底让不让我哭?”

“你,那个,容姑娘说哭那就哭得……”

钱掌柜挠着头。

他是个大男人,还是个自认为对自己娘子很不错的大男人。

哪里想过,原来钱娘子心里积攒了这么多委屈?

钱娘子与钱掌柜成亲五六年,没生下一儿半女,本来就心情紧张又不安,再加上回到乡下时,每天被七大姑八大姨冷嘲热讽,婆婆的脸色也不好看,钱掌柜又忙着伺候老母亲,没时间关怀她的心情,安慰她的不安,钱娘子就忧郁了。

被钱掌柜一搅合,钱娘子倒是不哭了,她拉着容安:

“容大夫,那我以后……”

容安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便点了点头:

“你们放心,钱娘子现在假孕的症状已经消失了,等我为她调理一段时间,她的身体恢复康健之后,自然是不会影响日后的。”

“那就好,那就好。”

钱掌柜和钱娘子对视一眼,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这种事情也要看机缘,太过紧张,太有压力,反而不利于你们有孩子。”

现在容安说什么,钱记这对夫妇,都只剩下点头的份。

容安也就不啰嗦了,给钱娘子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

又吩咐钱娘子,等肚子完全恢复正常后,可以多下地晒晒太阳,或者到院子里走走,对身体的健康更有好处。

“容姑娘要走了?”

钱娘子不舍地看着容安。

没想到这小小姑娘,治好了自己身上的病不说,还治好了自己心里的病。

“对啊,我要回山上,得趁天色还没太暗的时候走。”

容安摸了摸头:

“哎呀,我还在木匠铺子定了几样东西,得赶快去拿呢。”

“老钱!”

钱娘子忙催促钱掌柜,钱掌柜立刻明白了娘子的意思:

“容姑娘,你一个人怎么拿得了那么多东西爬山,我帮你拿吧!正好下午布坊里也没什么事。”

“那怎么好意思,钱掌柜你还是留下来照顾钱娘子吧……”

容安摆手想要拒绝,钱娘子却摇头:

“不用不用,容姑娘,你替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我刚才照你说的,哭了一下,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你也没收我们钱,不让老钱送你,我实在不好意思。”

“这……那好吧。”

容安想了想,她定做了一个木头浴桶,确实有些重:

“那就劳烦钱掌柜做苦力了。”

“容姑娘这话说的,没准我们以后还要再麻烦你呢!”

钱掌柜跟着容安,去了木匠铺子,取了她定做的浴桶,还有一把古怪的木凳子之后,便跟着她回了河西村。

他盯着容安纤弱的背影,心生敬意:

今天要不是容安说破了之前的事,恐怕他还不知道,娘子心里一直有这个心结呢。

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容姑娘果然是神医,一下就说中了这心病。

……

慕白正半靠在墙上,盯着院子里的天空看,就听到山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听了一会,脸色便变了。

第64章 不领情

自打他受了重伤,整个人没法动弹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听力比以前还要灵敏许多。

现在是傍晚,安安静静的山里,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听得很清楚。

一个脚步轻,一个脚步重,听起来是,一男一女?

慕白垂下眼眸,不一会,那脚步声就停在了院子门口。

容安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钱掌柜,你把东西放这门口就行了,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容姑娘,都说不必跟我客气了,我要多谢你才是。”

那个叫钱掌柜的男人声音随后响了起来。

然后他就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跟容安道了别,这才下山。

钱掌柜?

大概是在镇上做生意的?

不过是一个商人,哪里配得起容安?

慕白本能地挑剔着钱掌柜。

很快,他又想起,不管钱掌柜是商人还是什么人,至少钱掌柜能替容安提东西上山,而不是躺在这里等着容安照顾。

更何况,以慕白现在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不过是商人?

慕白心中有些灰心。

容安一直说他恢复得很快了,可他到现在也还只是勉强能坐起来而已。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像那个钱掌柜那样,陪容安下山,帮她拎东西,也好……

也好让其他人看看,容安身边可是有个男人的!

……

“哎哟!”

容安费力地把浴桶和椅子拽进院子里,这才发现这些家具原来这么重,难为钱掌柜一路搬着这些东西上山。

她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发现慕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且还是倚在墙上的,容安不由咧齿一笑:

“你坐起来了?”

“……”

慕白闷闷地低头。

容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在家里坐着太无聊了?

想了想,容安先把浴桶推进了小房间,这才把定做的木椅子放到他面前:

“你看看!”

慕白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木椅子好像有些古怪。

只是,一想到这些是刚才那位钱掌柜,向容安献殷勤,帮她扛上来的,他心里就不舒服。

虽说让容安扛上来,他也不忍心,可是……

容安不知道慕白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看不懂自己精妙的设计,连忙把椅子上的板子卸下来:

“厉害吧!”

这是她特意定做的椅子,前面的板子可以抬起来,变成斜向下的,这样慕白可以借力坐上去,而且等他坐累了,想躺下时,把板子弄下来,也可以滑下来,可以说是很方便了。

慕白眨了眨眼,看出了这椅子的用途,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她为自己想得那么周到,到底是出于大夫治好病人的心态,还是……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椅子,他只想快点好起来,可容安一脸的期待……

“这可是我特意去定做的呀!”

看到慕白无动于衷,容安急了,拍着椅子拼命地自夸。

慕白努力地挤出一个笑:

“哦……”

就哦?

哦什么哦!

容安心里有些生气了,“哼”了一声:

“早知道别人不领情,我何必费劲去定做这椅子!还要劳烦人家钱掌柜给送上来!让人家在家照顾娘子不好吗?!”

又是钱掌柜!

慕白撇了撇嘴,等等,娘子?

第65章 谁能欺负得了我

娘子?

所以钱掌柜有娘子?

那他是不是想多了?

容安正气鼓鼓地瞪着慕白,就见他费力地撑起手肘,将他的身子支起来,想要靠近那张椅子。

“我……我,试试……”

他一边很努力地撑着,一边对容安说。

这是突然间想通了吗?

容安觉得他的态度好像有哪里不对,可对他的欣赏,还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你试过了,才知道它的巧妙,我本来还想定做一个带轮子的,可又怕不好控制,反正你可以先用这个椅子试试坐起来,对你的恢复也有好处。”

他想要坐上这椅子,就得用力把自己撑起来,这样还能锻炼他的四肢。

慕白侧过脸,盯着她认真中带着骄傲,隐约还有几分得意的表情,心中不觉生出了笑意。

得到他的认可,对容安来说,是这么开心的吗?

“那,那个……”

容安保持着一段距离,既可以让慕白试试自己撑上去,又免得他万一脱力会摔下来。

就听到慕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钱,钱掌柜……是……”

“……”

这人耳朵怎么那么灵?

而且还很八卦。

大约是每日这样坐着,也实在是闷得发慌吧。

容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镇上钱记布坊的掌柜,昨天我帮他娘子看了病,他们夫妇俩十分感谢我,就让钱掌柜帮我抬东西上山回来了。”

“哦……是,这样……”

慕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就说那些镇上的商贩是配不上容安的。

容安眼珠一转,觉得慕白应该是无聊极了,干脆把自己到镇上给别人看病的见闻,都告诉了他:

“听说那个洪德医馆的李掌柜,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着他医术也不如何高明,他……”

“还有那个周凯的爹,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师爷,就满镇上耀武扬威……”

“好在好心人还是多,我就……”

慕白认真地听着容安说的内容。

尽管这一会冒出来一个李掌柜,一会冒出来一个钱掌柜,让他有些头昏脑胀,还有周凯的爹,哦……

就是容安那个有眼无珠的前未婚夫的爹,竟然还敢欺压容安,简直是岂有此理!

“哼!”

慕白生气地想要拍打椅子,结果手一滑,直接从板子上滑了下去。

容安担心又好笑地扶住他:

“我说我的,你激动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而已。”

慕白抿着嘴唇:

“他,欺负……你了?”

“谁?”

容安愣了一下,她一口气讲了一堆人物,连自己都不记得讲到哪里了。

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慕白是为她被人欺负而打抱不平,容安不由心中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啦!周凯跟周华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欺负得了我!哼!不好好教训他们,他们都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慕白忍不住想笑,又有些难受:

明明就是被人欺负了,还被周凯退婚了,还被迫跑到山上来住了,她还笑得出来。

如果他……不是成了这样的话,谁还敢欺负容安?

可如果不是他成了这样,又怎么会认识她这个奇特的女子呢?

第66章 流鼻血

傍晚时分,慕白坐在容安为她特制的椅子上。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是躺着或是靠在地上了,突然间坐回了椅子上,他既有些不习惯,又心里有些欢喜。

看着容安在灶台那里弄了两个大锅,烧着热水,烧完之后,她又急匆匆地端着锅子跑向小房间。

慕白真怕容安会脚一滑,摔倒了烫伤了她自己。

容安没顾上搭理他,只是不停地来回这样跑。

小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慕白好奇地抬起眉头,她是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

今天容安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一把椅子,还带了一个木桶?

不知道为什么,慕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意。

好在天色已晚,容安没有注意到慕白的异常。

她想着自己终于能好好泡个澡了,心里就很兴奋。

想当初,在青城山上时,有一处温泉,是他们天师门弟子的专属。

容安便经常趁着夜晚无人的时候,独自一人去泡。

常泡温泉,不仅可以舒缓筋骨的疲乏,也对皮肤和身体都有好处。

自然,青城山上的温泉灵气充沛,不是这小山庄里的河水可比的。

不过……

容安看了看桶里泡着的药材,觉得至少也有些效果。

她特意为自己配了一副泡澡的药材,能够滋补身体,还能把她身上那股黄气给去掉。

煮了半天热水,容安终于调好了一大桶洗澡水。

望着心心念念的药材浴,容安也顾不上别的了,欢快地跳进桶中,舒适得叹了一口气。

浓浓的药香在小院里弥漫,直直往慕白的鼻子里钻。

耳边是清晰无比的水声,还有容安似娇嗔似叹气的声音。

慕白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门口,想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他最终只能失败地叹气:

他怎么可能不有所联想呢?

明明知道那人就在小房间里泡着澡呢!

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不对,好在他现在动不了。

慕白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水声像是流进了他的心里,连带着忽然发热起来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蹿。

容安足足泡了三刻钟,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红光越来越茁壮不说,似乎泡完澡之后,整个人都变粉嫩了许多。

“也说不定是灯光太昏暗了。”

容安忍不住吐槽自己,收拾完之后,出了小房间,她才发现:

慕白坐在院子里,头一歪一歪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能在这里边吹风边睡?”

容安上前想推醒慕白,却在摸到他的脉搏后“咦”了一声:

他的血液流动好像加快了许多。

原本身上有些阻滞的地方,现在好像也通畅了不少。

“醒醒,醒醒,回去睡啦。”

容安推了推慕白,慕白睁开眼睛,一脸恍惚地看着容安。

等到他闻到刚才那股药材香气之后,忽然脸颊一红。

“哎呀!”

容安低叫一声,找来干净的帕子按在他脸上:

“怎么好端端的,还流鼻血了?难道这两天吃的东西太补了?”

“……”

慕白抿着嘴唇,他什么也不知道!

第67章 一个是傻子

容安醒来时,慕白已经睁眼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容安今天看起来粉嫩了许多。

今天容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也没跟慕白多说什么,便匆匆地下了山。

她心里还记挂着昨天陈媒婆的事,不知道张家是不是打听出什么来了。

容安径直去了张家,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扬。

一见到容安,张扬的脸色便有些通红:

“容容,容姑娘,你来了。”

要不是他肤色黝黑,估计还会更明显。

张婶从里面探出头来:

“容姑娘来了,快进来坐。”

“张婶,老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

容安看了看张婶,果然见她已经是从昨天张老太那间主屋走出来的,想必张家昨天就立刻按照容安的说法,给张老太挪了个位置。

张婶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要我说,多亏了容姑娘这个神医!昨天一帖药下去,我娘就说心里不像之前那么堵得慌了,感觉身子也轻快了许多。”

“那就好。”

容安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也很高兴。

两人闲谈了几句,大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张婶脸色一变,又瞥了容安一眼,想起了她昨天的吩咐,连忙把她带到了屋子里:

“容姑娘,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看看是不是那个陈媒婆!”

说起陈媒婆,张婶脸色就很难看。

这陈媒婆每次介绍的都是什么!

“哎呀,张姐姐!”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

容安探头一看,果然又是陈媒婆登门了,她可真是迫不及待。

“我说陈媒婆,你今天又想介绍什么人?”

张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陈媒婆一脸吃惊:

“张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介绍那容家姑娘,不好?”

“你,你还说呢!”

张扬气恼地瞪着陈媒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再仔细地指责。

张婶可管不了那么多:

“陈媒婆,你介绍那姑娘我可打听过了,叫容音音,是河西村容家人,是吧?”

“张姐原来你听说过她,她可是……”

陈媒婆正打算把容音音夸得天花乱坠,就被张婶一扬手打断了:

“她们家可不是什么好货!你别打量我不知道,又想坑张扬!”

“我怎么能坑你呢,我怎么能呢?我这不是,嗨……”

陈媒婆没想到张婶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时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你,你们看,她们家有两个闺女,一个……”

张婶和张扬同时竖起了耳朵,两个闺女,一个是容音音,那自然另一个就是容安了!

“一个是容音音,另一个是个没爹没娘的傻子,我总不能把傻子介绍给你们吧!”

“我看你才是傻子!”

张扬憋红了脸,气得忍不住脱口而出。

陈媒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张婶也叉起了腰,陈媒婆说谁是傻子呢!

“这是容家婆子亲口跟我说的,说那另一个脑子不好使,又懒又馋,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陈媒婆也急了:

“容婆子还托我给她说亲呢!说不拘年纪,也不拘是不是鳏夫,有没有孩子,总之,愿意收留那傻子的,随便给上一笔礼金,也就行了!”

容安睁大了双眼:

原来容婆子在这里等着她呢!

第68章 除非你成亲

“你,你,你说什么?!”

张扬气得咬牙,张婶也震惊了:

原来容家人真的这么毒辣!

好端端一个姑娘,非说人家是傻子,还想把她嫁给鳏夫,这怎么了得!

“我说的都是实……”

陈媒婆还没辩解,就看到张婶从墙角捡起一根笤帚:

“滚滚滚!快给我滚出去!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让张扬把你送到衙门去!”

“你,你们,你们也忒不讲理了吧!喂!”

张扬二话不说,就把陈媒婆推到了门外。

陈媒婆又羞又恼,在张家门口跳脚骂了一会,才灰溜溜地转头离开。

容安从房间里出来,表情有几分复杂。

“容姑娘……”

张婶有心想劝容安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家人呢!

偏偏这容家人,竟然是这么善良的容姑娘的亲人!

“张婶,我没事的,我只是……要想一想。”

容安感受到张婶的关心,对她抿嘴一笑。

张婶给张扬递了个眼色,张扬忙跟在容安身后,把她送到了大街上。

眼看容安转头打算离开,张扬“哎”了一声。

容安回过头,张扬却怔住了,张着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他紧张得开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张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容安只能主动开口问他。

“我,那个,其实,要不……”

张扬憋了许久:

“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那你就不用……”

容安眉头微蹙:

“张大哥不用替我担心的,这件事我会解决。”

“这,这件事不好解决!”

张扬急了,说话终于流畅了起来:

“这事就算是杨县令为你说话,也不好使,男婚女嫁,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已经不在了,容家那老……”

他差点就想说出“老虔婆”三个字,却怕惹得容安伤心,没有说出来。

“老婆子,她,她是你祖母,自然是有权利替你定下亲事的,除非你已经有一门亲事,她无话可说也就罢了,不然……”

张扬说到这里,又期期艾艾了。

他心里急得挠墙,他都说到这份上了。

聪明伶俐的容姑娘,怎么就没听懂他的意思呢?

只要容姑娘答应跟他成亲,那容家老婆子,又有什么话可说?

容安却是眼珠一转: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在她给我介绍乱七八糟的鳏夫老头之前,先成亲了,她就拿我没办法了?”

“啊……是啊。”

张扬期待地看着容安。

“那成亲需要些什么呢?”

容安若有所思,张扬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连连摆手:

“并不需要什么的,只要到地保……或是你们的村长那里,签上一份文书,再拿到官府备案,便是有证据可查的夫妇了,容婆子绝对没办法把你们怎么样。”

张扬等了半天,才看到容安一击掌:

“原来如此!张大哥,这次多谢你了!等我解决了此事,一定会报答你!”

“报,报答?”

张扬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

张婶急急迎出来:

“怎么样,你跟容姑娘说清楚了吗?”

张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张婶错愕的目光中,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是没戏了。

张婶心中暗叹。

第69章菜式

容安在街上站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转头往杨县令的宅子走去。

杨县令的宅子并不奢华,看起来还有几分雅致。

容安上前敲了敲大门。

不一会,就有一个门房打开了门朝外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容安,见她不过是个纤弱的姑娘,穿着打扮也十分普通,便觉得多半又是来求杨县令办事的。

“姑娘,你想找杨县令,就去县衙门口敲鼓去,杨县令现在不在家中。”

门房说完,就想关门。

容安连忙“哎”了一声:

“我不是找杨县令,我是找杨老太的。”

“老太太?”

门房有些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了:

杨县令是个孝子,对杨老太几乎是百依百顺。

这姑娘可能是想通过找杨老太求情,曲线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姑娘,不是我说……这杨老太可不是个糊涂的,你还是直接去找杨县令吧。”

容安无奈地摇头。

如果不是门房态度还不算差的话,她已经想掉头走了:

“我不是来找她求情的,你去问问杨老太就知道了,说一个姓容的姑娘找她。”

姓容?

门房愣了一下,这个姓听起来怎么怪耳熟的?

等等……

姓容的姑娘!

不就是他最近上街时,听到人们议论的,那个救下杨老太的神医吗?

门房的脸色变了一变:

“您,您就是那位神医?”

这段时间,容安已经听过许多人叫自己“神医”了。

她笑了一笑:

“也算不上什么神医,不过我确实答应了杨老太,要再来给她看看。”

“您,您请进,请进。”

门房结巴了。

一边将容安引了进去,一边偷瞄着容安:

这神医看起来居然如此年少,难道她有什么驻颜妙方?

杨老太此时正在院子里生气呢。

“不吃,不吃,我又不想成仙,你们天天给我煮这些素菜,我都吃烦了!”

厨娘和下人一起劝她:

“老太太,可是老爷说了,您不能吃那些肥腻之物……”

“就吃一点点,也不行吗?”

杨老太不高兴地扭头,弄得大家一脸为难。

容安听到这一段,不由好笑。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杨老太嘴馋起来,是跟任性的小孩子差不多。

“只怕老太太您忍不住,吃了不止一点点啊。”

站在院门口,容安笑着开口了。

杨老太听到这声音,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急急地站了起来:

“容姑娘!你可算来了!都过了好几天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老太太给忘了呢!”

容安忙上前扶住她:

“怎么能忘了呢?我是这几日忙着家里的事情,才来迟了,老太太可别怪我。”

“不会,不会……”

杨老太拍了她几下,又忽然脸色一沉:

“怎么能不怪你呢,你那么一说,阿通都不让我吃肥肉了,还交代了她们看住我,你说说……”

容安哭笑不得,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杨府的下人们已经从杨老太的态度中,看出了容安的身份,齐齐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她。

“老太太,我不是说了,要给你试试一道新菜式?”

容安笑吟吟地看着杨老太。

第70章 谁要是娶了你

“新菜式?是肉吗?”

杨老太有些期待地看着容安。

容安笑了:

“老太太,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吧,一会就知道了。”

“好,好,我等你。”

杨老太坐了下来,容安这才对厨娘说:

“劳驾,能带我去厨房吗?”

“这边。”

厨娘心中也有些好奇。

杨老太这段时间没办法吃肉,厨房只能给她做各种各样的青菜,搭配一些肉丝,增加点肉味。

但就是这样,杨老太也十分不满意。

现在已经开始闹起脾气来了,她真怕杨老太过几天要绝食了。

容安进了厨房,挑出自己要用的材料。

厨娘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举动。

容安倒也不在意。

这些都是她以前在青城山上,闲来无事时琢磨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秘方。

虽说修士并不需要吃素,可青城山上的动物,许多都已是修炼多年,快要化形的精怪一类,遇到此类动物,修士们不但不会吃,反而要相助它们。

所以除了下山之外,容安和她的师兄师弟们,多半都是吃自己种的素菜为主。

眼看容安挑了一大块冬瓜,又拿起几个鸡蛋。

厨娘张了张口,半天还是没憋住:

“那个,容姑娘……老太太不爱吃冬瓜,上次我做了冬瓜,她还不高兴呢。”

“哦?”

容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厨娘也是好意提醒,便点点头:

“我这个做法不同,先给老太太试试吧,想来就算她不爱吃,也不会把我赶出去的。”

厨娘被容安逗笑了:

“那倒也是。”

容姑娘救过老太太,老太太怎么说也会给她几分面子的。

容安拿起小碗,倒了料酒之后,又倒了各种调料和配菜进去。

厨娘看得眼花缭乱,正在惊奇的时候,就看到容安把冬瓜切了个奇怪的形状,放在调料里腌制了一会,才放上蒸笼去蒸。

另一边,容安又架上了铁锅,将鸡蛋的蛋白和蛋黄分开,加了调料开始炒。

不一会,厨房里就开始冒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就连在院子里坐等的杨老太,也闻到了这股气味,心中发痒。

这味道闻着不像之前那些寡淡的素菜,倒是有些肉香。

要不是怕打扰了容安发挥,杨老太已经想赶到厨房门口去看个究竟了。

等容安把两道菜都新鲜出炉了,厨娘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做出来的菜式:

明明自己是看着容安做菜的,材料也是日常用的那些,怎么做出来的味道,却这么香?

“容姑娘……”

厨娘吃吃艾艾地开口。

容安知道她的心思:

“一会我就把菜谱写下来给大娘。”

“这,这可太好了!”

厨娘吃惊地点头,她还以为,容安不会把这个秘方随便交出来呢。

杨老太终于等到了容安端着菜回来,她两个眼睛紧盯着桌上的菜式:

“容姑娘,这是什么?”

这两样东西,看起来色泽鲜艳,味道诱人,可她却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做的。

“老太太,这一道菜叫赛熊掌,这一道叫赛螃蟹,您先常常合不合胃口?”

容安说完,杨老太便举起了筷子。

光是看着,她都食指大动了,怎么能不合胃口呢?

“哎,容姑娘!谁要是娶了你,可就有福气了!”

杨老太吃得不亦乐乎,一边深深地感慨。

容安勾了勾嘴角。

第71章 我给你作保

“老太太,说到成亲,我家人倒是为我定过一门亲事……”

容安似不经意地说起,杨老太抬头看了她一眼:

“对方是什么人家?可靠得住?要是可靠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等你成亲的时候,可得邀我去喝喜酒,我再给你封个大红包!”

容安心里感慨:

不过是被她救过一次的杨老太,也比容家那群所谓的亲人更关心她的幸福。

“老太太对我真好,可惜我父母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对方……”

“嗯?难道对方想不认账?”

杨老太一听,筷子一放,认真地看着容安,像是立马就要为她打抱不平似的。

“那倒不是的,我只是想着,没有信物,又没有文书,可怎么办?”

容安扁了扁嘴:

“好在也不着急。”

“这傻孩子,这事怎么能不着急,我跟你说……”

杨老太拉住了容安的手:

“这事一般都是父母亲人作证的,不过,如果你父母不在了,你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作保,我老太太给你作保!”

“这,这怎么好意思……”

容安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杨老太就立刻答应了。

她抿了抿嘴唇,不是她有意要骗杨老太,只是……

容家的这些破糟事,杨老太也并不能彻底替她解决什么。

但如果能得到杨老太作保,容家人想必不敢找容安的麻烦。

“你还跟我说这话!”

杨老太拉着容安不放:

“如果不是你,不顾凶险,硬是救下了我,现在我老婆子还不知道在哪呢!我经常告诫阿通,做人做官,一定要有良心,难道对救了我的人,我倒是不管了?要不是担心你不乐意,我还想认你做孙女呢!”

容安不好意思地低头,她这已经是借助了杨老太的帮助了。

再认杨老太做干亲,会不会太得寸进尺?

杨老太见容安不应这话,也知道她心里犹豫,便转移了话题:

“你倒是说说,这两道菜,到底是什么做的?也好教她们,别天天整那些萝卜青菜给我吃,我都吃得腻歪透了!”

这两道菜,不仅看着可口,吃完更是令杨老太意犹未尽。

一旁的厨娘忍不住偷笑起来:

“老太太,您怕是猜不出来,容姑娘这两道菜,是什么做的呢!”

杨老太瞪了她一眼:

“那你说说,容姑娘做菜时,你可是偷师了?”

“老太太说的是,这道赛熊掌,是用冬瓜做的,这道赛螃蟹,是用鸡蛋做的。”

厨娘说完,杨老太的眼珠顿时瞪大了:

“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我亲眼所见的。”

容安也跟着点头。

杨老太又一次震惊了。

她平日里最不爱吃冬瓜了,只因觉得冬瓜味道太淡,又软绵绵,像没牙的老人家吃的。

容安到底是怎么把冬瓜做出了肉味来?

更不要说,赛螃蟹里真的有蟹的香气了!

容安把菜谱写给了厨娘,这才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杨老太。

现在,中人有了,容友发那里应该也不是问题。

到官府备案,有杨老太作保,自然没有疑问,唯一的问题是……

她的相公在哪呢?

第72章 我们成亲吧

慕白坐在椅子上,盯着院门看。

现在他终于可以坐起来等容安了。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觉得自己两只手似乎都酸酸麻麻的,有了知觉。

如果等到腿有知觉了就好了,他就可以……

“吱呀……”

容安推开了门,打断了慕白的思索,把他吓了一跳。

慕白把身子撑得挺直,看到容安走进院子里,神情却有几分恍惚。

容安看了他一眼:

“你坐起来啦。”

语气也不对。

平日里,容安看到他的身体有了进步,可不是这种反应。

今天容安连神色都恹恹的,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明明出门前,还很欢喜的。

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病了?

这个念头在慕白心里生出来,他便有些不乐:

容安也不过是个纤弱的小姑娘,再能干,再会看病,也终究会感到疲累的,可惜他现在还无法替容安解决什么问题。

“你……你,怎么,不,高兴?”

容安正想去取水,就听到身后的慕白吃吃艾艾地问她。

她愣了一会,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没不高兴……”

容安叹了一口气,见慕白执着地看着自己,只得哄他:

“一会我放好米和水再告诉你。”

慕白抿着嘴唇,没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容安在院子里忙进忙出,一会又跑出院子外去倒水,他心里难免酸涩起来。

好不容易等容安倒好水,把米放到了灶上,又丢下几块腌制好的咸肉,这才抱着膝盖坐到慕白面前:

“你……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慕白心中一惊,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有人向她打听自己?

她,她……

一时间,千百个念头在慕白的脑海里打转,他张了张口,却想不出到底该不该告诉容安。

容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之前慕白没法说话,后来也只是能勉强说几个字。

容安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考虑过慕白的身份。

可今天,她一旦生出那个念头,那就得搞个清楚明白了。

看到慕白这么犹豫,容安不禁担忧起来:

他该不会是个逃犯吧!

而且,自己救他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说不准……

说不准是个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天哪,要是他真是个贼人,那可怎么办?

自己难道还要跟他……

“慕,慕白。”

慕白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容安。

“慕白。”

容安听了这名字,又想想他身上的紫红之气,按理来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点点头:

“我叫容安,你是知道的吧?”

慕白迷惑不解地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来。

“你……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容安又继续问,好歹籍贯也要弄弄清楚。

“邑,州。”

慕白这下倒没有再犹豫,只是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容安继续点头,她其实并不知道邑州在哪里。

毕竟原主根本也没离开过河西村,也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事情。

不过,既然慕白把姓名和籍贯都告诉她了,容安就咬了咬牙:

“是这样的……我们成亲吧!”

?!慕白的脸像被雷轰过一样精彩。

第73章 不和离

她在说些什么?

她疯了吗?

哪有女子自己跟别的男人说成亲的!

她不知道这样说,会让别人看轻吗?

慕白心里又气又恼,百爪挠心,恨不得能飞快站起来,训斥容安一顿:

如果你不是遇到我这样的好人,其他男人早就心底里笑话你了!

好在遇到的是我……

可惜他憋不出这么长的句子,只能气结地:“你,你……”

容安眉头微蹙,慕白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难道自己就这么配不上他吗?

她好歹也救了他的性命呢!

这人怎么不知感恩?

想到这里,容安忍不住叉着腰瞪他: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慕白脸色涨得通红,他哪里不乐意了,他当然……

他猛地闭上嘴,他明明就很乐意。

可是容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慕白总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见他闭上嘴,容安才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也不能勉强,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强扭的瓜也不甜,我也不是非强扭你这个瓜……”

诶?

怎么听这意思,她还反悔起来了?

慕白心中着急了,该不会是他刚才的表现,让容安误会了吧!

他是真心实意地愿意的!

“但是,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现在只能先将就着,等这阵子过去了,你也康复了,到时候,你想和离,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容安信誓旦旦地许诺。

反正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成亲。

连怎么到了这河西村,她都还没弄得清呢,怎么好随随便便又拖一个人下水?

万一哪天她又回了青城山上,还白欠了一段感情债。

可慕白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有人这样的,自己找男人说成亲也就不计了,这还没成亲呢,就先说起和离的事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人?!

慕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代入了自己答应跟容安成亲了,还觉得自己要被容安抛弃了,正气恼呢!

“不,不,不……”

慕白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容安有些丧气,这人,她好说歹说,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肯,这是个什么人?

她又忽然想起,他该不会是有家室的人吧。

那确实不该跟自己成亲,这样拒绝,倒也算他还有些良心。

“不……和离。”

慕白越心急,说话越口齿不清。

他真是气急了。

平日容安不在时,他也暗自下了苦功,练习说话来着,说得可比现在顺畅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容安,他就开始结巴。

“嗯?”

容安惊愕地抬起头。

慕白这是同意了?

“好吧,不和离就不和离吧。”

容安松了一口气。

至于和离不和离,只是现在随便说说罢了。

要是到时慕白有了钱,飞黄腾达的时候,还会留恋她这里山里小村姑吗?

容安可一点也不这样认为。

她这是什么敷衍和随意的语气。

慕白有些不满,容安却掏出一块布帛和印泥,在上面印下自己的指纹,随即又把慕白的手指拽过来,印了上去:

“打了指印,就不准反悔了,我明天就要去找中人写文书!”

“好……好……”

尽管知道她突然想成亲,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可慕白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应下了。

第74章 肯定是容安

“这个……”

容友发看着容安,有些犹豫。

毕竟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慕白是哪里冒出来的。

可容安一个姑娘家家的,似乎也没必要骗他。

关键是,容安说,这是她的父母生前定下的,现在人家慕白上门来求亲来了,而之前那个周凯退婚,河西村的人也都知道。

容安现在剩下的亲人,像容婆子之流,肯定也不会费心替容安订亲,那……

“你说的这个慕白,我倒是从前没听长生说过。”

容友发想了想,已经有了主意。

容安听到这话,正是心里一顿的时候,又听他接着说:

“不过,既然有证物,想必也错不了,不然别人也不能大老远跑到河西村来找你。”

容友发点了点头,拿起毛笔替容安写了文书。

容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容友发要她找个证人来,她大概只能去找刘老伯了。

虽说刘老伯应该不会拒绝容安的请求,可多了一个人,总是多了一份麻烦。

容友发将墨迹未干的文书递给了容安,容安看着上面鲜红的指印,连忙吹了几口气,她还要把这带到镇上去,找杨老太给她作保呢。

经过容家院子门口时,容安看到敞开的大门,不由有些奇怪。

容婆子接连几次作妖之后,村里人越来越不喜欢容家人了,所以容家的院门也经常是紧闭着的。

她抬头往里面看了几眼,当初容长生为了娶媳妇,自己建的那间瓦房,早就成为了容婆子自己独占的房间。

容婆子本来对容长生也说不上多坏,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只是上面有大儿子容长福,下面有最受宠的小儿子容长兴,容婆子对容长生难免忽视了一些。

她不愿意替容长生建房子,纯粹是因为容长生找的媳妇,也就是容安的亲娘,根本没经过容婆子的同意。

当时容婆子已经相中了娘家的一个侄女,容长生却执意要娶容安的亲娘未绵绵,这才闹得不可开交的。

等到未绵绵生下了容安,这容婆子就更加气恨了:

已经是不合意的儿媳妇,还生了个赔钱货,她可从来没给过未绵绵好脸色。

不过……

因为当时容长生急着娶媳妇,这房子建得急,有些地方就没那么到位了,村里人自然也没法找什么风水师父来看,所以多少有不太对的地方。

容婆子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其实嘛……

容安摇摇头,她原本就人缘不好,住进去之后,只会更加和别人有口角纷争、肢体冲突。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一个气恼的大嗓门从房间里传来。

容安一听便听出来了,这不是陈媒婆么?

容婆子的声音也不甘心地传出来:

“谁知道你怎么做的媒!好端端的怎么人家就不肯了?”

中间还夹杂着刘艾的疑问:

“是张家嫌咱们给的嫁妆少了?还是……?”

“怎么又提嫁妆!”

见这桩婚事谈不成,容婆子也就没有顾忌地训斥起刘艾来。

“得了吧!”

陈媒婆被她们夹缠得生气了:

“人家张家可说了,嫁妆不是问题,问题是人好!谁知道你们家做了什么,连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

容婆子气急了,上前和陈媒婆推搡起来。

“娘!”

容音音忍不住气得直跺脚:

“肯定是容安!”

第75章 你们容家瞎了吧

“容安现在整天往镇上跑,上次不是还狗屎运救了县令家的老娘,她说不准说了我多少坏话呢!”

容音音气急败坏地说。

容安耸了耸肩:

如果说大实话也是一种过错的话,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等一下!”

陈媒婆费力地推开容婆子向她袭来的爪子:

“你说的容安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

容音音正恼火呢,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可陈媒婆却仿佛被雷打中了脑袋,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们家说的那个傻子,就是镇上人人都知道的,救了杨老太的容神医?”

“什么容神医!你就听她吹吧!她那几斤几两,我们河西村的人谁不知道,你……”

容音音还没说完,就被陈媒婆气得推开了。

陈媒婆原地跺脚中:

“我这回可被你们容家给坑惨了!我说为什么张家听到我说还有个傻子,就气得不行呢!你们是瞎了吧!这么出名的神医,还说是傻子!以后我陈媒婆还怎么在镇上做媒!”

谁能想到,这容家居然这样骗她!

这容神医可不光只是走狗屎运,就光陈媒婆听说过的,她就救治过不少疑难杂症了,连那位钱掌柜的娘子,怀胎十多个月,没人敢替她医治,都被容神医给治好了!

容家可倒好!

陈媒婆越想越生气:

“傻子,到底是你们家都傻了,还是你们把我当傻子!算了算了!当我倒了大霉,以后你们容家的媒,你们另请高明吧!”

容婆子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又不认为容安是什么神医。

现在还因为容安,被陈媒婆数落了一顿,容婆子那撒泼的精神头又上来了,她上前一把推倒了陈媒婆:

“你这老东西!说什么呢!你才瞎了呢!那容安不是傻子?天大的笑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傻子!把我的茶钱还来!”

照理说,请媒婆上门,都是要给媒婆茶钱的。

等议亲议成了,还要再给一笔媒人钱。

可这容婆子本来就抠,请陈媒婆上门,只给了她两百个钱,陈媒婆是想着张家出手肯定大方,这才来的。

现在陈媒婆只能大呼倒霉了:

“你还有脸说你的茶钱!谁家请媒婆上门给这么少钱!你,你再推我试试!我非到镇上给其他人好好说说,看看你们容家是个什么嘴脸不成!你们以后还想再……”

容安啧啧摇头。

这容婆子还真是半点不心疼容音音啊,居然这时候还惦记她的茶钱。

陈媒婆已经很火大了,再跟容婆子这么一打架,容音音的名声可是彻底好不起来了。

不过……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容安摸了摸心口的文书,她要赶紧去找杨老太了。

而且,容家跟陈媒婆这一大闹,说不定没那么快能给自己找到什么鳏夫了吧。

容安能想到的这件事,容音音和刘艾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看着和容婆子推来打去的陈媒婆,容音音气得眼眶发红:

自从容安傻病好了之后,变成了什么见鬼的神医,她就一日倒霉过一日!

她非要好好给容安吃个大教训不可!

第76章 刘得财的担忧

杨老太看到容安拿过来的文书,感慨万千。

简直有一种自己家孙女要嫁人的感觉。

容安好笑之余,也有些感动,杨老太对她的关心,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救过她。

怕耽误容安处理成亲要准备的事情,杨老太虽然有心想要拉着她再问几句,却还是催着容安出门了。

县衙门离杨府很近,容安便赶紧先过去,准备备了案再说。

恰巧杨县令下了堂,从衙门里出来,看到容安愣了一下:

“这不是容姑娘吗?你怎么来衙门了?”

昨天,他回到府中时,听到杨老太和厨娘都在称赞容安,才知道容安来过,还给杨老太特意做了两道特别的菜式。

杨县令尝过之后,杨老太才津津乐道地告诉他,这些是冬瓜和鸡蛋做的。

弄得杨县令也对这容安大为好奇了:

容姑娘不仅是个神医,看来还懂烹饪之道啊!

“杨县令。”

容安连忙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这好办,你跟我来。”

杨县令立刻就带着容安去找了县衙里的主簿:

“这位就是县里的叶主簿,负责管理县里的卷宗的,你找他备案就对了。”

叶主簿见到杨县令亲自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也是一愣。

等看到容安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就是救了杨老太的容姑娘。

难怪杨县令对她这么亲力亲为。

有杨县令在,叶主簿一句也没多问,就在上面盖了县衙的大章,更何况,上面的保人他可看得很清楚,不就是杨老太吗?

备案完,容安心里的大石才终于放下。

杨县令带着容安走出县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容姑娘,你上次替那个刘老伯求情的事……”

“是,杨县令,是得财叔有什么结果了吗?”

容安连忙追问。

杨县令沉吟了一会:

“嗯……昨日衙门里已经提审了刘得财和一干打劫河西村的人犯,也找来了几个河西村的村民作证人,那个刘老伯也来了……”

听着杨县令的语气,容安心里感到一丝不妙。

“刘得财在堂上说了,自己是财迷心窍,又欠下赌坊的巨债,一时被赌坊的人逼迫得没办法了,才去打劫自己家村子的,我看他的神情,倒像是悔改了,但总觉得他还有什么没说……”

杨县令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自己把这些告诉容安,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容安却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叹惋:

“杨县令,那天我和刘老伯进去看得财叔,他的确还说了些别的,大概是怕得罪了人吧,毕竟地下赌坊的人,也不是小老百姓家惹得起的……”

“哦?都说了些什么?”

杨县令扭头看向容安。

容安抿了抿嘴唇,她能猜到刘得财为什么最终没说,因为他虽然在牢里了,可以不顾自己,可是刘老伯和刘老婶还在河西村呢,万一被人报复了可怎么办?

“容姑娘,你别有什么负担,我不会逼刘得财交代的,到时如果查了出来,也不会让人牵连到他……”

杨县令郑重地承诺,容安这才点了头:

“那好吧,杨县令,我是信任你的。”

第77章 都怪容安

杨县令听了容安说的内容,郑重点了点头:

“这桩案子我会再去查清楚,容姑娘不必担心。”

容安其实也不知道,这样说对刘得财到底好不好,可是刘老伯还满怀希望地等着刘得财呢。

和杨县令告别之后,容安本想去看看张老太的情况。

可摸着怀里的文书,她又犹豫了。

最终还是决定过几日再去看。

张扬对她的热情,容安感受到了,可她没办法给什么回应。

现在“成亲”了,主意还是张扬想的,容安也不想让他难堪,干脆还是少去为好。

张扬这两日却有些不安。

张家已经拒绝了陈媒婆介绍的容音音,陈媒婆居然一反常态,没再上门骚扰。

可容安也没再来过。

难道她已经被容家人硬是抓去嫁给什么鳏夫老头酒鬼了?

张叔和张婶见了儿子这副模样,也只能偷偷摇头:

明明才两日不见,他就跟失了魂似的。

容姑娘是个好姑娘,可人家看着就对张扬不太感兴趣,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张扬正在市集上巡街,忽然听到有人说什么“容”,他连忙竖起了耳朵。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容安,说了你的坏话,张家才不肯跟你议亲的?”

张娇倩的声音不大,但容音音还是着急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那么大声,这是什么好事吗?!”

张家、议亲、容安……

这几个关键词一组合在一起,张扬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陈媒婆介绍的容音音。

光这样看,倒也长得十分爽利。

只是,想起容安说的,张扬也很难对容音音有什么好感。

“嗨,别提了,我也不顺着呢!”

听到张娇倩这话,容音音才仔细打量她,果然见她脸上很是丧气。

容音音顿时来劲了:

“你怎么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跟周凯在议亲?”

原本容音音是有些妒忌张娇倩的,毕竟一嫁过去,公爹就是师爷,在镇上也可以横着走了,说不准将来杨县令升官了,周师爷还能混得更好呢。

而那张扬,不过是区区一个衙役,居然也敢看不上她,容音音心里对张娇倩难免有些怨气。

这两人就是这样,一个落了难,非得另一个也不顺,才能好好说话。

“凯哥说,他爹的意思,不那么着急……”

张娇倩抿了抿嘴唇。

其实周凯推脱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因为周华不愿意,周家觉得周凯还能找个更好的,没必要还在村里找。

这些话张娇倩是绝对不会告诉容音音的。

“总之,都怪容安!”

容音音想起张家的事,还是心里堵得慌。

张扬本来听着这两人家长里短的,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见她说了半天,又绕回容安头上,不由皱了皱眉头。

“你说的对!她不就是仗着救过县令的老娘,就在镇上耀武扬威的,要不是这件事,凯哥,凯哥怎么会……”

张娇倩黯然神伤。

过了一会,容音音一捶掌心:

“我们得想个法子,好好教训她,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你有好法子?”

张娇倩顿时眼前一亮。

第78章 容安竟然成亲了

“容安以前是个什么德性,我们不是最清楚的吗?不如我们……”

容音音凑到张娇倩耳边,嘀嘀咕咕,一脸窃笑。

张扬心中暗怒,果然这容音音不是什么好货。

他不想跟容音音议亲,这也能怪到容安头上?

“哼,那个傻子,又傻又丑,怎么会突然间说什么得了神仙真传,变成了神医?依我看,她说不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张娇倩一边点头,一边难掩脸上的怨毒。

周华不让周凯跟她订亲,可容安居然从前是周凯的未婚妻。

这让张娇倩怎么吞得下这口怨气?

她觉得自己比容安可要强上几百倍。

张扬好容易才压制住自己,上去把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臭骂一顿的冲动。

他掉头往河西村的方向走,想去告诉容安,他听到这两人在背后打算害她的事情。

走到半路上,张扬却犹豫了起来:

容安家住在什么地方?

他这样贸贸然去村子里问,会不会不好?

她说跟家里人关系不好,要是被容家发现,自己去找她,不是坐实了容安在背后挑唆的罪名?

“哎,这不是阿扬吗?”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扬忙回过头:

“叶主簿?你今天这么早?”

叶主簿跟他年纪相当,又都住在镇上,住得也不远,所以平时两人关系还算亲近。

叶主簿点点头:

“是啊,今天杨大人公事处理得早,我也可早些偷闲,就来市集上逛逛。”

他看了张扬一眼,又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早些议亲,今天县衙里备案的一份文书,那姑娘年纪可比你小……”

说到议亲,张扬的脸色就有几分复杂。

他明明都那样暗示容安了,可容姑娘就是不……

“嗨,不急,不急。”

张扬只能略带苦涩地摆摆手。

叶主簿见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干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先成家后立业也没什么不好,别跟我似的……咳咳。你看那个救过杨老太的容姑娘,年纪轻轻的,已经是镇上有名的神医了……”

张扬心里一抖,叶主簿怎么突然提起容安来了。

难道叶主簿发现了他心里的秘密?

“叶主簿也见过那个容姑娘?”

张扬僵笑着问叶主簿。

“那可不?今天才见过,杨县令亲自带她来县衙的,这也是好大的面子,要说……”

“你说什么?”

叶主簿正说得津津有味,就被张扬惊叫一声给打断了。

张扬一脸呆滞,心里七上八下:

不会是那样吧?

也许是容安帮什么村里人说情呢?

去县衙也不一定就是……

“哦,我说杨县令亲自带她来县衙,做的婚姻文书备案啊,你可知道上面的保人是谁?是杨老太!……”

叶主簿还说了些什么,张扬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

他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告别了叶主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容安竟然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成亲了?

她,她,她怎么能这样?!

“阿扬?阿扬?”

张叔追着张扬叫了几句,却见他像根本没听到似的,径自回了屋子里,不由错愕:

这儿子现在是越来越难懂了……

第79章 为什么不办婚礼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在山道上响起。

慕白一听就认出来了,这是容安的脚步声。

她今天脚步轻快,听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慕白知道,容安一大早,就拿着他们俩打了手指印的文书,出去办事去了。

至于具体需要什么流程,慕白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可真是什么也帮不上忙,就连婚姻大事,都需要人家容安姑娘家家,独自去办。

好在容安似乎也没什么意见。

可他……

慕白的手指动了动,他身上可是身无长物,唯一一件干净衣服,还是容安替他做的。

“你,你,回来了。”

慕白一脸期待地看向推开院门的容安,却发现她两手空空,不由皱眉。

容安点点头,走到慕白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气色:

他现在已经可以靠自己坐到椅子上了,看来上半身康复得还不错。

“对了,我已经去县衙备案好了,以后……”

容安从怀里掏出那份文书,在慕白面前晃了晃。

她原本想说“我们两个就是夫妻了”,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

再怎么豁达,毕竟容安也是个两世都没有成过亲的姑娘。

上辈子一心修道,容安根本就没有开过什么情感上的窍。

等她被天雷劈到这里,才冥冥中感觉到,似乎大师兄一白,对她有些不一样?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眼前应付容家才是最重要的。

“咳,以后你就是我容家的人了!”

容安挥去脑袋里那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的伤感,叉着腰看着慕白。

哪有这样的……

慕白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错。

容安救了他,还给他吃,给他穿……

不得不说,容安这番表现,倒是把慕白心里的复杂给驱散了。

他勾了勾唇角,点点头,算是应了。

可过了一会,慕白还是不解:

“那,那……我们,不用,成亲吗?”

说这话的时候,慕白的脸上有些发红。

可哪有人连文书的契约都已经备案好了,却还不办个大婚之礼的?

“啊?还有这事?”

容安倒是一愣。

她哪想过这么多?

本就是为了堵住容婆子的阴谋,才着急忙慌地挑了慕白。

而且,容安看中慕白,最重要的原因,是慕白现在动不了,他们也不用做真实夫妻,自己多照顾他一点也就是了。

看到容安是真的没想过要办什么成亲的典礼,慕白眼神顿时暗淡了,他垂下眼帘,淡淡地“哦”了一声。

是了,自己不过是个废人,还怎么能指望那么多……

“哎,我,那不是……”

容安急了。

原本她很理直气壮的,可慕白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居然让她生出了心虚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只是本能地不想让慕白这么难过:

“哎呀,你,你别这样嘛,好啦,我告诉你就是。”

容安结巴了半天,干脆把自己为什么要拉慕白成亲的理由坦诚相告:

“我知道,这是利用了你,所以我才说嘛,等你好了,想要和离也是可以的,可,可不能是现在……”

慕白静静地和她对视。

第80章 你有我

容安被慕白看得又羞又恼起来。

她眼珠一转,干脆不管不顾了:

“怎么,你想反悔?我告诉你,可来不及了!”

慕白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哪里是想反悔,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容安之所以匆匆想要找个男人来成亲,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缘故!

原来,哪怕是容婆子这样的村里妇人,也照样有心肠歹毒,丝毫不顾念亲情,想要祸害亲生孙女的。

如果容安不是刚好遇到了他……

如果容安找了其他不靠谱的男人,那可怎么办?

慕白心里一阵阵地后怕。

他张了张口:

“不,后悔,那容,婆子,怎么,这么,毒?”

容安听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无非就是讨厌我,觉得我不顺她的心意,还是个女孩子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稀罕她这个亲人。”

“我……我……”

慕白结结巴巴。

容安很耐心地看着他,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有,我。”

有他什么事?

容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慕白是在接她那句话。

没有亲人没关系,有他!

不知为什么,容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甚至觉得手中那张文书有千斤重,像要把她的手掌给烫着了。

“那个,你今晚想吃点什么?我,我煮点好吃的给你吧。”

容安慌里慌张地起身,急急忙忙把这张烫手的文书揣进怀里,她得找个地方,把这东西给藏好了。

慕白盯着她匆忙的背影,愣了一下,心中有一股隐隐的欢喜。

她现在并不是真心想要跟自己成亲,这不要紧,要紧的是……

反正容安已经跟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那什么钱掌柜之流的,可别想再靠近她了。

……

“呼……”

容安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要不是自己的体温很正常,她要以为自己生病了。

怎么无缘无故就脸那么热呢?

大概是被炉灶的热气给熏的。

容安想了想,干脆跑出了院子外,在林中的溪流附近,还有一些野菜,她采了不少野菜和野果回来。

“开饭了!”

慕白坐在椅子上,容安把椅子硬推到了房间门口,又放了一个竹筐当做桌子,尽管样子有些滑稽,可慕白却被今天的饭菜给吸引了。

之前为了让他好吞咽,容安基本都是弄些果泥和肉粥给他吃。

今天菜式却突然这么丰盛?

有青菜炒腌肉,果泥夹山药,还有稠稠的散发着香气的米粥。

慕白看得手指都动了动。

容安很耐心地喂了他几口,见慕白已经可以用手肘托住大碗之后,才放心让他自己吃。

“怎么,这么,丰盛?”

慕白吃到一半,状似不经意地问容安。

眼中却闪过一抹期待的光芒。

容安四处看了一会,才好像刚听到他的问题一样:

“没有吧,我平常给你做的饭难道不丰盛?而且……”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

“今天不是好日子嘛,吃多点怎么了。”

好日子?

慕白扬起嘴角,觉得手指更有力气了,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大口。

第81章 市集碰瓷

因为昨天慕白问她的问题,容安直到第二天,还有些莫名地发虚。

她决定今天下山,给慕白再做两身颜色喜庆点的衣服。

天气也快热起来了,容安也该准备夏衣了。

顺便再买几两肉,给慕白炖点肉汤喝?

市集上的人,多半都认得容安,对她笑脸相迎。

容安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就被一个叉着腰的大娘给拦住了:

“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容安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位拦路的大娘。

见她面生得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便笑了笑:

“大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你,就是你!上次让我买你采的草药回去煎药喝,我喝完之后,现在天天腰酸背痛!”

大娘的嗓门奇大无比,引得市集的人纷纷转过头来。

只是他们看到了大娘攻击的对象是容安时,不由议论起来:

“这不是那位神医吗?”

“正是她,听说杨老太至今对容姑娘还十分感激。”

“那怎么这大娘还……”

“谁知道呢,大娘不也是一面之词吗?”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大娘干脆大骂起来:

“什么神医!你们懂医术吗?就会跟着别人说!谁知道她救了杨老太,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的腰酸可是实打实的!”

大娘说得有鼻子有眼,又十分凶悍,一时倒也没人再质疑她。

容安定定地看着她。

这位大娘虽然外表强悍,动作出格,但眼神却很闪烁,跟她口里说的肯定语气,一点也不一样。

可见她根本是在说谎。

好端端地赶个集,为什么这大娘要跳出来污蔑自己呢?

“大娘,我确实没见过你,更没卖过草药给你。”

容安的语气很淡定,无端生出一种让人不得不信的气场。

市集上的人,除了大娘之外,全都暗自点头。

大娘见势头不好,冷笑起来: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卖过那么多草药,难道还记得卖给谁?”

“当然。”

容安很认真地点头。

大娘正打算嘲讽她睁眼说瞎话时,就见容安转头指着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位大叔:

“这位大叔,上次说他家娘子总是夜半咳痰,我让他买了温补的草药。”

大叔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神医居然还记得我!”

“那边那位褐色麻衣的大哥,之前买过益母草,说是送给家中老人的。”

大哥被点了名,连忙站出来作证:

“神医说的是,我回去煎药给老人吃了,效果很好!不是假的!”

容安继续点了几个人,而这些人也全都站出来,证实了容安说的话。

“大娘,你不会是想说,这些人都是我请来的托,还是想说,我又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见大娘还想开口,容安也依然不急不缓地说着,大娘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我又不是开了天眼,怎么会知道你今天会在这里堵我呢?”

容安语气很温和,可周围的人,已经用一种指责的眼光,看着这位无故出来碰瓷神医的大娘了。

“你,你不认账我也没办法,我……”

大娘脚底抹油,就准备开溜,容安却叫住了她:

“大娘,我还有一句话,你的腰酸背痛,是因为……”

第82章 神医真准

“容姑娘就是太好心了,何必管她这种人?”

“就是,我们找到一个神医容易吗?”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大娘落荒而逃,依稀听到容安说她腰骨有问题。

大娘心中冷哼,这些人都瞎了吗?

非得说这黄毛丫头是神医!

她这腰不知看过了多少大夫,个个都说她这是因为肾亏才腰酸的。

腰骨有问题,腰骨要真有问题,她还能天天起身逛街吗?

容安可不知这位大娘在嘀咕什么。

只是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微微皱眉:

到底是谁让她来的?

难道是洪德医馆的李掌柜?

这大娘演技也很笨拙,李掌柜这么傻的吗?

人群之中,有几个容安的熟人,也围观了这一起碰瓷失败事件。

躲在最外层的李掌柜,暗叫可惜。

他原本还以为这大娘有多大的本事呢,谁知道,被容安三言两语就给震住了。

真是个不中用的纸老虎!

李掌柜摇了摇头,不想再听其他路人吹捧容安,转头回了洪德医馆。

容音音和张娇倩躲在巷子口偷看,生怕被容安发现了她们。

眼看大娘落败,她们可是气坏了。

容音音更是气得掐住了张娇倩的手掌,直到张娇倩痛极了,拼命甩手,容音音才反应过来。

“神医!神医啊!”

正当大家以为大戏已经唱完了的时候,又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挤进了人群,一把拽住容安的手,激动地晃着。

容安被她晃得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才定神一看:

“大婶?原来是你。”

“神医还记得我!”

大婶又羞又喜,一边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塞进了容安手里,一边拍她的手:

“你可千万别嫌少,我这……”

“我明白的。”

容安点点头,周围的人却有人反应过来了:

“莫婶子,你该不会是……”

“我有身孕了!神医说的真准啊!我都不敢相信!我想着这么大年纪了……谁知神医这么准!”

莫大婶激动得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只说着“神医真准”这几个字。

有第一次就跟容安买过草药的人,也记得这位大婶,忙跟身旁的人八卦起来。

容安如何一眼断出了大婶有了身孕,还被医圣的传人肯定的故事,又被大家传了一遍,说的神乎其神。

当时这位大婶可是半点不相信容安的。

现在却证实了,容安说得分毫不差。

这可比刚才那位碰瓷大娘的话有分量多了。

听着其他人对容安的吹捧,容音音和张娇倩简直是气急败坏:

凭什么容安每次都能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张娇倩气得咬牙:

“音音,我可是给了你一钱银子!”

“那又怎么样,我难道没出钱吗!”

容音音也很恼火,她们收买的那个大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互相埋怨起来,一边互相说着对方没用,一边骂着容安是多么歹毒。

张扬也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下。

他情不自禁地盯着人群中的容安,只觉得容安越来越闪闪发光,离他也越来越远了。

早上张扬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想去县衙查一查容安的婚姻文书,谁知在市集上遇到这一幕。

他能猜到是谁指使的大娘,可是毫无防备的容安,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能把大娘赶走,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容安吧……

第83章 她给谁做衣服

钱掌柜正在布坊里看着伙计染布,忽然听到店里的伙计跟容安打招呼,连忙迎了出去:

“容姑娘来了。”

容安笑着点头:

“天气热了,我想来定做几件夏天的衣服。”

“容姑娘你来这边看,这几匹布料都是最近新到的款式,又薄又软,色泽也好,镇上好多姑娘都来定做了。”

钱掌柜招招手,把容安往里面请,又指着几匹鲜艳的布料给她看。

容安本来是不太喜欢鲜艳的颜色的。

不过她今天有意要买些喜庆些的,而且这布料摸着确实也软和,容安摸了摸随身带着的荷包,一咬牙:

“钱掌柜,我想做两套男装,两套女装,还有夏天的薄被……”

听到男装两个字,钱掌柜一愣,这容姑娘是给谁做衣服?

难不成她已经成亲了?

可平日里也没见有哪个男子陪在她身旁啊?

想了想,钱掌柜还是委婉地告诉容安:

“容姑娘,如果是做给长辈的,这颜色可能就艳了些,你要不要看看这边这几个颜色,比较沉稳……”

容安正想拒绝,却又被那几匹布的花纹颜色给吸引了。

想象着慕白穿上这块布料做成的长衫之后,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安一时竟有些难以取舍了,最后,她狠下心肠:

“这个颜色也给我来一套,男装。”

钱掌柜看到容安的表情,乐了:

“容姑娘,你可真有眼光。”

“眼光是有的,就是荷包不太有……”

容安摇着头嘀咕道,又问钱掌柜:

“钱掌柜,我给你说说尺寸,你给我计个价吧。”

钱掌柜笑呵呵地按住容安:

“容姑娘,你先别急,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哦?可是钱娘子有什么事?”

容安立刻想起了钱娘子。

“自从容姑娘替我娘子看好了怪病之后,她现在身体好得很,虽说我也不敢让她立刻干什么重活,但她已经是闲不住的了,要是知道容姑娘你来了,肯定高兴。”

钱掌柜把容安往内院请。

这次见到钱掌柜,容安看出他眉间的愁色尽散,看来钱娘子的病好了,钱家也恢复了往日的和乐。

“哎!”

一进内院,钱掌柜就发现钱娘子正在弄染缸里的布料,不由着急:

“不是让你先别折腾这些的吗?”

“我就看看……呀,容姑娘来了!”

钱娘子一见容安,高兴地拨开了钱掌柜,上前拉住容安的手:

“容姑娘快里面坐。”

自容安上次为她诊治,又解开了她和钱掌柜的心结之后,夫妇两人好好地谈了一次,感情比之前更好了。

钱娘子说完近况,又略带羞涩地问容安:

“不知容姑娘,能否开一贴药方,让我服了之后,有助于怀孕的……”

容安打量着钱娘子脸上的红光,和眉心的红晕,不由笑了:

“我倒是可以开,但我猜钱娘子已经不需要了。”

“啊?这,难道,容姑娘你的意思是……?”

钱娘子又惊讶又暗喜,还带着不可思议,她的旧病才治好没几日,容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钱娘子不要心急,现在还不到时候,过些日子,我再来替你看看吧。”

容安答应了忐忑不安的钱娘子之后,才走到前院,想要付钱给钱掌柜。

钱掌柜却已经写好了单子,让伙计交给容安,自己已经溜不见了。

第84章 容姑娘做的衣服

“东家说这是答谢容姑娘的诊金。”

伙计恭敬地说。

容安拿着写得端端正正的单据,原来钱掌柜是故意支开她的。

她哭笑不得地掏出一钱银子,想要塞给伙计:

“这是定金,你……”

伙计连连摆手:

“容姑娘,是东家不让收的,要是我收下了,回头被东家赶走了可怎么办?”

他说得可怜巴巴,容安被他噎住了,只好拿着单据对他说:

“你跟钱掌柜说,要是他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上门了。”

等容安离开了布坊,钱掌柜才从柜台后钻出来,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报答容安。

上次容安替他娘子看诊,也没收钱。

好不容易今天才逮到一个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了。

“把容姑娘定做的衣服和薄被先做了,记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最好的线。”

“放心吧,东家。”

……

“小哥,你想定做衣服?”

钱掌柜看着一脸古怪的张扬,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容安到了布坊。

明明心里已经知道两人是不可能的,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那个……”

张扬张了张嘴,终于开口:

“方才容姑娘来过?定做衣服?”

“哦,你是来找她看病的吧,她已经定好回去了。”

钱掌柜不以为怪,毕竟想找容安的人太多了。

张扬顿时找到了理由:

“容姑娘之前替我祖母看过病,我想感谢她来着,不知她定做的衣服多少钱,我替她还了这笔帐。”

“这你可来迟了。”

钱掌柜乐了:

“容姑娘定做了几套男装,不过,她之前也给我娘子看过病,这是我送她的。”

男装……

张扬的心里更沉了。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扭头往县衙走去。

张扬实在按捺不住了,只想知道,容安到底嫁给了个何方神圣?

这又替他做衣服,又主动签文书的,为何从来没人见过容安的夫君?

容安走在路上,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有一丝得意,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原来这就是出名的代价。

待容安走出西街,路经一排低矮的小房子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叫骂声:

“你这丧门星,是想害死我吗?”

丧门星这三个字,无疑又触动了容安心里某些熟悉的回忆。

她皱了皱眉头,情不自禁地站住了。

一个哭泣的女声随后低低地响起:

“婆母腰疼,也要怪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少在那猫哭耗子了,让你给我炖的补药,吃了这么久也没见效,说不准是你偷了家里的钱,给我吃的假药!”

……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容安仔细一听,这叫骂的人,不就是刚才市集上诬陷她的大娘吗?

“婆母这话真是让莲儿难过,家里本来就没钱了,仅剩的一点存粮,都让夫君换了银钱给婆母买补药了,莲儿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还粒米未进呢,何时偷拿过家里的钱……”

名叫莲儿的女子哭得让人听着都肝肠寸断。

那位大娘却是个铁石心肠的,还继续拍着床板骂她。

“莲儿活着还有什么用?!”

听到这句,容安心道不好,差点就冲了进去,好在又传来一个男声:

“母亲是想逼死儿子吗!”

……

做人媳妇不容易啊……

容安默默叹气,也不知道慕白的娘是什么样。

第85章 听说是个傻子

定做好了衣服,容安又折回市集上去买些肉。

等她提着鱼和肉往回走时,却听到路边的茶摊有些妇人在叽叽咕咕。

“我娘家侄子未过门的媳妇的表妹就是河西村的。”

“听说那位神医容姑娘也是河西村的。”

听到她们提到自己的名字,容安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嗨,我正想说这个呢,什么神医,他们村子里的人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事,只知道有一个傻子,有一天突然号称自己是神医,说开了天眼什么的……”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那神医是假的?”

“开天眼,怎么跟神婆似的?”

河西村,傻子,号称自己是神医……

容安摸了摸下巴,似乎知道了,今天为什么有人来找自己茬了。

看来,容音音是把被张扬拒绝的这笔帐,记到她的头上了。

“这不可能吧,那神医治好了好几个人,我们都听说过的,怎么能是假的?”

有人不敢相信地开口。

最开始那人冷哼了一声:

“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那不是难怪被人骗么!咱们又有哪个是真的被她治好了?”

旁边一直不开口、静静喝茶的另一个人笑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也没见过那容姑娘到底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信你的说法?”

这两人向来是不对盘的,所以其他妇人也只好打圆场:

“这,说来说去,不都是别人的事吗?咱们吵这个做什么?”

“这话说的,我的亲堂妹倒是真的嫁到了河西村,前些日子我还向她打听过呢。”

那反驳的人平日里并不爱讲别人的是非,今天突然开口了,倒是有几分可信,别人也忍不住问她:

“那你堂妹是如何说的?”

“她说了,确实有这么个容姑娘,之前傻不傻的不好说,因为父母早走了,其他家人一直欺负这容姑娘,容姑娘受不住气,就搬到山上去了,但在村子里,容姑娘也治好了几个人的。”

那人不急不慢地说着,眼睛只盯着一开始夸夸其谈的人。

对方对她看得发恼,又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只能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尽管有人替容安辩白,可到底谁也不是真的认识容安,这位身世看来有些复杂的神医,到底是不是真的精通医术,也难免让人在心里生出了疑问。

“这容姑娘还真是性子烈……”

其他人也附和了几句,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容安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她早就想过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多半人都会觉得她不近人情,而不是容家人恶行难改。

慷他人之慨,总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件事容安并不是很着急。

不过是些街头巷尾的议论罢了。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成亲”了,自然也有理由搬出去了。

所以……

还是想想怎么哄哄山上的那位“相公”吧。

一想起慕白略带哀怨的样子,容安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回去吧。

容安不由加快了脚步,这种感觉真是与以往不同呢。

第86章 容姑娘的苦衷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容安离开了茶摊,却不知道身后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本来在茶摊上歇脚,喝着茶的杨老太,在听到了这些人对容安的议论之后,忍不住站了起来。

众人一回头,发现反驳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县令的母亲杨老太,不由缩了缩脖子。

杨老太平时的生活并不奢侈,就算有了上次出门晕倒的教训之后,被杨县令三令五申,一定不能单独出门,她也只带了一个婢女就出来了。

所以,茶摊上的茶客,根本没注意到杨老太还在这里。

“你们根本不认识容安,就在这里诽谤人家?还开天眼的神婆!”

杨老太气恼地瞪着这些无中生有的人。

“老太太,她们也是闲着无聊,嚼嚼舌头,谁让容姑娘现在是有名的神医,难免有人好奇她的身世。”

刚才替容安辩解的人,这会又安抚着杨老太。

杨老太也记得她,脸色稍微缓了缓:

“嚼舌头也不该拿人家姑娘的家事出来造谣,容姑娘性子极好,轻易是不会记仇的,她们也不知道容家人对容安做了什么,就信口开河。”

“您说得是。”

对方抿嘴笑了。

其他茶客听了杨老太这番话,也是点头。

不是因为她是县令之母,而是因为杨老太说得十分有道理。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断定,容姑娘搬出去住,不是被家人所逼迫的呢?

……

容安正加快脚步,走到了河西村村口。

正好撞见好几日没见的刘老伯,赶着牛车往镇上走。

刘老伯的神情有些恍惚,容安唤了他几句,他才反应过来:

“安丫头。”

“哎,老伯你小心点。”

容安见他差点从牛车上栽下来,连忙上前扶住他:

“刘老伯,你没事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刘老伯看了看容安:

“安丫头,县衙让人通知我,说是得财的案子今日还要再审一次,我,我这是准备去县衙……”

上次刘得财并没有说出容安叫他说的内容。

刘老伯对官司审案这些事又一窍不通,只觉得杨县令脸色很难看。

他问了衙役,个个都摇头,刘老伯心里已经想着或许刘得财要被关上许多年,搞不好还要流放充军,自己还是先攒些钱给得财用的好。

怎么今日又要审呢?

刘老伯心里自然是七上八下。

“这么快?”

容安倒是立刻想起来了。

难道是杨县令查到了地下赌坊的猫腻,才决定重审刘得财?

杨县令果然是速度不同常人。

“安丫头,你,你这意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老伯一听,期盼地看着容安。

容安点了点头:

“我是上次听到杨县令说的,大概是这案子还有可疑,地下赌坊的事还没查清吧,老伯你放心去县衙好了,如果能查出与赌坊有关,得财叔或许会轻判呢。”

“哎,哎!”

刘老伯一时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连连应了几声,才匆匆忙忙地赶着牛车离开了。

容安心里也替刘老伯鼓劲,希望杨县令是真的能找到证据,让刘得财可以改过自新。

第87章 到底是什么人

“我回来啦!”

容安兴致颇高地打开了院门。

却没有看到慕白像前两日那样,坐在椅子上等她。

她奇怪地朝房间里看去,发现慕白依然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一成亲了就干脆放弃努力了?

“怎么也不应一声?”

容安只得放下药筐,走进房间里问他。

慕白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那把特制的椅子也被掀翻在地。

“闹脾气了?”

容安不解地轻轻推了慕白一把,触手却摸到一片滚烫。

他生病晕过去了?

容安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摸了摸慕白的额头,是烫得吓人。

她又摸了摸慕白的脉搏,发现他心跳得很急促,再不给他降温,他怕是会窒息。

容安急忙冲出院子去装一桶冷水。

一边自责地想着:

平日里总以为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他真的突然发起热来,自己却不在家。

慕白又动不了,山上又没有其他人能救他。

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

慕白全身的四肢和额头,都被容安盖上了冰凉的帕子。

可不过片刻,这些帕子就全都变得温热起来。

容安来来回回换了好几遍,再掀开帕子,依然摸上去还是那么滚烫。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不由又惊又急。

家里还剩的一些清热解毒药草,也全都被容安翻出来,煎成药汁,往慕白嘴里倒了。

可慕白虽在昏迷之中,却是牙关紧咬,倒一碗进去,能漏出来十分之九。

容安越看越着急,这种灌不进药的情况,她是见过的。

一般只在病情十分凶险的病人身上出现。

慕白明明已经快好了,昨日还能说能笑的,这几日他上半身都已经有知觉了,怎么好端端的又突然发起高热来?

不论容安怎么折腾,慕白就是咬着牙关不肯醒,烧也半点没退。

容安急得只想薅头发。

她盯着慕白微弱起伏的心口,干脆趴了上去。

听了半天,容安的脸色渐渐变了:

怎么会是这样?

之前捡到慕白的时候,容安明明也替他把过脉,看过他的病情的,竟然从来没注意过,他的体内还有一股隐隐的毒气?

“老天爷,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容安叹了一口气,却也没人可以给她发问。

慕白不仅受了重伤,体内还余毒未清。

好在她是天天给慕白喂清热解毒的药草,才没让这股余毒在慕白伤情最严重的时候发作。

事不宜迟,容安又急急去提了一桶水。

这次她没有在慕白的四肢上冷敷,而是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服。

反正这会他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古怪的念头在容安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挥散了。

容安在慕白的心口堆了一叠厚厚的冰凉帕子之后,才咬了咬牙,从灶台上摸了一把小刀,用烧酒浇了一遍,又放到炉火上烤干。

她盯着慕白渐渐苍白的脸色,视线渐渐移到了慕白的手脚上,随即挥起小刀,用力在他的手腕上一划!

第88章 案发现场

“噗!”

一股细细的血流瞬间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容安的脸上。

暗红的血液喷洒一地,逐渐变成了沉沉的黑色。

容安小心地按住慕白的手腕,控制着血液。

她不敢让此时的慕白失血太多,看着血液的颜色稍微没那么暗了,便立刻给他绑上伤口止血。

又在慕白的另一只手腕和脚腕上如法泡制后,容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再看此时房间中的地面,简直如同命案现场一般,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

容安顾不上打扫,先拿起慕白心口那叠帕子摸了摸。

果然这次帕子只是微温,却没有变得滚烫。

她又趴上去听了一会,确认慕白的心跳和呼吸,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之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抹了一把因为着急和医治慕白而累出来的一头汗,闻到自己身上混杂的汗味和血腥味,容安决定先把自己的衣服换了,擦洗一下身子,再来打扫房间。

……

慕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在隐隐作痛。

他恍惚地打量着四周,发现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不由奇怪:

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似乎记得,自己准备坐到椅子上去等容安,结果不知是不是太困了,就睡过去了。

对了,容安呢?

这么晚了,难道她还没回来么?

慕白心中有些失落地想撑起身子,手一用力,却是一股刺痛向他袭来。

怎么回事?

慕白大惊,再一转眼珠,仔细一看,周围的地面似乎有些古怪,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

血腥味?!

慕白顿时顾不上别的,硬是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两道明显的伤疤。

伤疤?

血腥味?

慕白急急地撑着身子,努力想要看清地面上的异样。

只是等他看到地面上一滩一滩的暗色湿痕时,心里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地上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滩血?

他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很大,可地上的血却是溅得到处都是,所以……

这应该不是他流的血。

那,就只能是……

容安了!

难道是她的家人硬把她绑走了?

难道是她在镇上招惹的什么同行妒忌,想要来害她?

他们怕自己醒来之后,为容安报仇,所以就在自己双手上划了几刀,作为警告!

“来人!来!……”

慕白急了,本能地拍着地面喊叫起来。

可他立刻就意识到了,都这时候了,还怎么会有“来人”?

他早已不是当年了,就连自己在意的人,被人绑走了,也没有人去替他寻!

慕白咬着牙,怒吼了一声:

“那我,就,自己去找!”

他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住那把歪倒在一旁的椅子:

看看,那些歹人,连一把椅子都不肯放过。

慕白把身子倚靠在椅子上,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醒来,他觉得身子似乎又轻快了许多。

比如现在,他不过尝试了三五次,就真的把自己挂到了椅子上。

尽管腿还使不上力气,但靠着椅子和手用力,慕白居然没有摔倒,而且还能一点点地往外挪。

容安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她不由一惊:

不会是这个时候,偏偏来了野兽吧!

第89章 大傻子

容安心里着急,连衣服上的扣子也没系好,就抓起地上的一根笤帚,冲出了院子。

“你?”

她紧抓着笤帚,看到的是纹丝不动的院门,和……

抓着椅子,身上衣服敞开,费劲得几乎是用蹭出来的慕白。

慕白的一双手臂上,青筋全都爆出来了。

他的额头上,也是青筋根根暴露,渗出了一层汗珠。

容安和慕白对视了足足几个呼吸,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跑出来了!好不容易才退了烧!”

容安丢下笤帚,嗔怪地抓住慕白,把他塞到椅子上再说。

慕白愣愣地看着她,她好端端的在这呢,并没有被人抓走。

她换了一身衣服,领口乱糟糟的,没有扣好,露出一抹白皙……

“咳!”

容安咳了一声,慕白才回过神来:

自己怎么失神了?

她刚说什么来着?

退了烧?

所以她急匆匆地跑出来,是怕自己出什么事吗?

所以急得连衣服都没扣好。

慕白心中生出一股喜滋滋的甜意。

随即才想起那个惨不忍睹的凶案现场,他连忙抓住容安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她的手掌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但不论手背还是手臂,都完好无损,一点伤口都没有。

容安被他忽然抓住了手,已经是吓了一跳。

等慕白在那反复看着她的手时,不知道为何,一股痒痒的感觉,从头皮一直蔓延到了手上,像是有什么虫子在爬似的。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停留在慕白那敞开的衣服上。

“你,你干什么呀!”

容安忍不住把手拽了回来,那股麻麻痒痒的感觉,直爬到了她的心里去。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发烫了,想必如果现在是大白天的话,慕白一定会发现,她的脸颊是通红的。

刚才急于给慕白退烧,倒还没空去想其他事情。

现在她这么一看,慕白的心口起伏,肌肉并不孱弱,随着他的激动而跳动着……

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我一起来,就发现里面全是血……”

慕白现在猜出来了,大概刚才他的发现,是个大乌龙,根本不是什么凶案现场。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地的血。

说到这个,容安才恍然大悟。

他发现了满地血,以为自己出事了!

所以刚才那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是他发出来的?

急急忙忙地拽着椅子,就想冲出来找容安?

真是个大傻子,他那腿都还没能动弹,哪怕扶着椅子,这样往前蹭,什么时候能蹭下山?

别走两步就摔下去了……

到时候不是白费了她之前辛辛苦苦把他救回来?

容安眨了眨眼,努力想赶走眼里往上冒的热气:

她只是在吐槽慕白,才没有因为慕白做的这种傻事而感动呢!

“因为我回来的时候,你整个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容安简单地回答了慕白。

慕白愣愣地看着她,发烧就要流这么多血吗?

容安一脸严肃,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你之前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90章 他的不幸与幸运

“不对劲?”

慕白被容安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

他除了此次受重伤之外,还能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慕白一脸无辜的样子,容安立刻便明白了,慕白压根不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毒气的事情。

容安抿了抿嘴唇,一时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慕白这件事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呀!

“怎,怎么了?”

慕白也看出容安的脸色有些古怪。

难道……

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你之前有没有觉得,胸闷,气短,心跳急促,心慌意乱?”

容安想了想,决定迂回一点问他:

“噢,我说的是你受伤之前?”

慕白皱起眉头,这些症状么?

说起来,在那段时间,他的确常常觉得心里憋闷得很,整个人也很烦躁,可他并没有觉得是身体上的原因,还以为是当时的环境导致的呢。

他默默地抬起手,想要去摸自己的心口。

“有时候,情绪如果一激动,还会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容安说着慕白的症状,一边按住他的手,把住他的脉搏摸了一下。

心口隐隐作痛……

的确,他当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感觉。

慕白不可思议地转动着眼珠,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症状?

难不成是他的心脏出了什么毛病?

“你……”

容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住慕白的肩膀:

“你的体内有一股余毒,之前因为你伤势过重,出血过多,倒是把一部分毒气给带了出去,加上你受伤之后身体虚弱,我就没有注意到。”

慕白瞪大了眼睛,余毒?

他的体内,有毒?

照容安这么说,还是在他受伤以前!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人想对他下手了,他竟然会毫无察觉,到底是谁?!

能近得了他身旁的人,并不多,也都是他素来信任的人。

真是没想到,人心却是这样不可测。

容安生怕慕白太过激动,所以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见他先是脸上露出震惊,随后便陷入了沉思,看来,他是想到了什么可疑的对象了。

慕白的表情有几分悲凉,看得容安心里很不舒服,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这段时间康复得很快,我也给你服用了不少滋补的药物,所以今天这股毒气就发作了,我刚刚是给你用了放血的土法,把毒血排出去,所以刚才地上才满是血腥。”

容安娓娓道来的声音,打断了慕白的思索。

他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明亮的少女,一时之间,心底那股被亲近之人背叛的难受和悲哀,竟然消减了不少。

世界上有为了利益,背叛至亲的人,也有容安这样的女人,与他素不相识,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把他救回来,悉心照料。

嘴上说着要让他报答,实际上,他至今都没有帮上过容安什么忙,反倒要她各种劳心劳力地照顾。

慕白眼底的暗色渐渐淡去:

他何德何能,居然在人生最悲惨的时候,遇到了这样一个少女?

“你,好,厉害。”

“啊?”

容安愣了一会,才发现他在夸自己,不由不好意思:

“也没有啦,也就一般厉害啦。”

慕白慢慢地勾起唇角,无声地对着容安笑了。

第91章 说好的夫妻呢

因为今晚发生的乌龙,倒是让慕白在情急之下,能借着椅子站起来了。

容安寻思着,要再给他定做一把可以扶着走的四脚拐杖。

这样慕白就可以没事在院子里锻炼锻炼,对他的康复也大有好处。

而且,慕白现在至少可以自己出一点力气,也不用容安来搬动他,就可以躺到炕上去了。

容安扶着慕白,让他躺到了炕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白心里也惬意不少:

这比躺在地上要舒适多了。

容安围着他左右转了一圈:

“不错,不错。”

之后才开始收拾地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血迹。

慕白趴在炕上,有心想跟容安聊聊天,可看她忙得不可开交,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她收拾完,天色已经很暗了,也该休息了。

容安坐在地上,看着昏昏欲睡的慕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呀!”

慕白还没睡着,听到她的低呼,连忙睁眼:

“怎,怎么了?”

容安出什么事了吗?

只见容安一拍额头:

“看我这脑子,今晚忙昏头了,我买了一条鱼,还买了些肉,本想做一顿好吃的给你吃……”

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才发现自己一回来时,就把鱼丢在灶上的大锅里,还加上了水,此时那条鱼还活生生地泡着呢。

只不过……

那一大块肉,在现今的天气,又没有经过处理,只能是坏掉了。

容安有几分懊恼:

要是她早点想起来,这肉兴许还不会坏。

腌成腊肉也是好的。

慕白见她闷闷不乐,有些难受,讷讷地开了口:

“怎,怎么突然,买了那么多?”

容安瞥了他一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才撇嘴:

“那不是……那个,想给你吃点好的嘛。”

好歹也是刚刚成亲呢。

慕白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心里又甜又涩,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哄容安几句,可又缺乏相关经验,最后只说:

“等,等我好了,我,带你去吃……”

容安乐了,他有钱么,就带她去吃?

自然,她不会说出这种打击他的自信心的话来。

于是容安笑着点头: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啊。”

慕白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会努力的。

“好了,早点休息吧,你今天流了很多血,要多休息。”

容安起身,把新的被褥给慕白盖上之后,在他既期盼又羞涩的眼神中,扭头又躺回了地上。

慕白愣住了:

难道不是跟他一起躺在炕上的吗?

他委屈得想扁嘴:

说好的夫妻呢?说好的成亲呢?

还等他开口,容安转头吹灭了灯火,顺便扯了扯身上的旧被套,就这么睡觉了!

没过一会,容安均匀的呼吸声,便传入了慕白的耳朵里。

听着她低低的呼吸,慕白心里的委屈渐渐变成了心疼:

这么快就睡着了,她一定是很累了。

白天去镇上卖草药,给人看病,一回来又发现自己晕倒了。

忙了一个晚上,连高高兴兴买回来的肉没来得及吃。

他还有空想这些?

慕白开始思考一个新的问题:

自己怎么才能帮得上容安的忙呢?

第92章 特别的拐杖

天不亮,小房间里就传来了水声。

慕白有些奇怪地睁开眼,发现地上容安躺着的位置已经空了。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药味。

看来容安又去泡澡了。

不一会,慕白就听到容安低低的愉快歌声。

听着她曲不成调,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词,慕白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似乎也感受到了容安的快乐一般。

尽管容安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很开心,可慕白却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疼,为自己帮不了她什么忙而难过,为容安的家人对她的恶意感到不平。

如果容安因为泡澡这么简单的小事,能够感到高兴的话,慕白自然也为她感到高兴。

容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浴桶。

天气渐热,她昨晚又忙了一晚,身上难免有些怪味。

泡个澡,神清气爽,精神舒畅。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满满一桶药草熬制的水,却有些心疼。

每次熬了半天,只能泡这么一会,实在太浪费了。

其实这些药水,给慕白泡泡也不错,有助于排毒活血。

只是,要容安把慕白拖过来这里,给他洗澡,那容安还是做不出来的。

要是能像淋浴一样,把药水引到管子里就好了……

容安盯着四周看了看,若有所思。

慕白听到她蹬蹬蹬的脚步声,听到她欢快地跑回屋子里,又不知拿了些什么,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不由好奇地侧着耳朵。

容安看着漏了一地的水,摇了摇头,尝试宣告失败。

她还是下山先给慕白定制一个稳当的拐杖再说吧。

……

慕白从眼缝里偷瞄容安,见她出门前把椅子细心地放到了炕边,好让他醒来后可以扶着椅子下炕,心里更是一股复杂。

容安倒不觉得如何,背起小筐就下了山。

之前在镇上的木匠铺子,定做的这把椅子,用起来着实不错。

慕白用了这么久,也没见有哪里损坏脱落。

而且,容安之前提的要求,那位吴木匠也一一做到了。

容安便毫不犹豫地朝那间无名木匠铺走去。

吴木匠正在打磨桌面,看到容安向铺子走来,忙停住了手。

原来这位跟他订奇怪椅子的姑娘,就是镇上人人皆知的神医,他倒是后知后觉。

难怪那椅子看起来像病人使用的。

“容姑娘,又想打家具吗?”

吴木匠招呼着容安。

容安发现他也认得自己了,忙抿唇一笑:

“不是家具,我今天想打一样东西。”

说着,她像上次吴木匠说的那样,用毛病沾了水,在木桌面上画了雏形:

“打个拐杖。”

“拐杖?”

吴木匠好奇地探头,这拐杖的样子,他还真是没见过。

说是拐杖,倒不如说像一把高高的凳子,只是上面长了扶手。

“没问题。”

吴木匠看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便点点头应下:

“容姑娘,你到哪去想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怪有意思的。”

他并不是多话的人,不过对木工倒是非常有兴趣,见了特别的玩意,也想多问一口。

“我就是想着能让人扶着走的时候方便些……”

容安笑了笑,又忍不住说:

“吴木匠,你这手艺也不赖啊,我画什么你都能做出来,要是……”

第93章 木痴大师

吴木匠听完容安的想法,也来了兴趣:

“你说的这个引水的家伙,具体是怎么个构造?”

容安不由笑了:

“吴师傅,我要是能想出来,不就找你做了吗?”

“这样啊……”

吴木匠竟然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一边还飞快地用手在木桌上比划着什么,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容安。

容安这才发现,原来这吴木匠还是个木痴呢。

“如果这样引上来,那压力必然不够,可如果……”

吴木匠在桌上划了又划,容安都担心他要把手划破了:

“吴师傅,要不还是算……”

吴木匠朝她摆手,示意容安不要干扰他思考。

容安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个想法,是引起了吴木匠极大的兴趣了。

“不行,这样不行……”

他一边摇头,一边在什么也没有的木桌上,把刚才的思路全都扫开,脸色有些颓丧。

容安顿时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怀疑。

“有了!”

沉默了半晌,吴木匠突然跳了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样不就好了吗?!对,就是这样,是这样!”

他比划了一下,眼中绽放出喜色。

等他高兴地转了一圈,才发现容安还在铺子里,不由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啊,容姑娘,你还在呢,我以为……”

“噗。”

容安笑出声了:

“吴师傅,我今天才是真正认识你了,你还是一位大师呢!”

“什么大师!”

吴木匠挠了挠头,他一辈子醉心于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连媳妇都没娶上,要不是靠着这间铺子换两口饭吃,说不定连生计都成问题了。

因为他的木痴属性,其实也不是每个客人都对他满意的。

像容安这样,愿意等着吴木匠沉醉在自己思维里的人,可没多少。

“我是说真的,吴师傅。”

容安一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很多人把这当成谋生的技艺,可吴木匠却显然是对这些家伙有着深深的热爱。

否则,容安说的这几样东西,压根就不能赚多少钱,吴木匠为什么那么感兴趣?

“嗨,也就容姑娘你能欣赏我了。”

吴木匠这下有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心情十分激动。

容安有些想笑,又有些可惜。

吴木匠这么好的技艺,对木工能够随时想出各种实现的办法,却过着清贫而不被人理解的生活,也太可惜了。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吴师傅,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其实我做这些东西,是给家里的病人用的,如果我以后遇到其他病人,也有这样的需要,我推荐他们来你这里买,如何?”

吴木匠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安,半天才讷讷地说:

“我,我怎么可能不乐意呢?”

再大师,他也是要赚钱生活的呀!

何况容安作为镇上人人都知道的神医,如果肯给他推荐一二,他的生意肯定能有起色。

容安跟他约好了这两天来取四脚拐,这才高兴地离开。

吴木匠看着容安的背影,心中复杂,容姑娘名气那么大,却愿意分文不取为他介绍生意,难怪被她医治过的人都那么敬佩她。

对了,刚才他想出来的那个玩意……

反正也是容姑娘的主意,不如试着做一个送她,作为答谢!

吴木匠顿时想好了答谢容安的办法。

第94章 她被人退婚

容安在市集上闲逛了一会,想看看有什么可买的,却被人撞了一下腰。

她本能地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带着的荷包不见了。

而此时,撞了容安的人,得意地提着荷包,在她面前扬了扬。

容音音?

容安皱起眉头:

“你拿我荷包做什么?”

虽然为了安全,容安并没有带上全部身家出门,荷包里也不过一钱银子,但哪怕是几文钱,容安也不想便宜容音音。

容音音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她们两人的动静之后,才得意洋洋地摇了摇荷包:

“哎呀,我还以为你当上神医之后,骗了不少银两呢,原来也就这么点钱!”

“跟你有关系?”

容音音是搭错哪根筋了,居然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找茬?

容安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是上次雇那位大娘来诬赖我,没成功,把自己的银钱都搭进去了吧?”

“你!”

容音音被容安戳中了心事,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她怨恨地瞪着容安,过了一会才冷哼道:

“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不等容安说话,容音音已经急急地冲到了人群中,顺势倒地,脸上露出痛楚之色:

“堂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容安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碰瓷手法?

路过的人听到动静,全都转头往这个方向看,等看到其中一个主角是容安时,纷纷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那位神医容姑娘吗?”

“刚刚那女的叫她堂姐?”

“所以这是容姑娘的堂妹,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你说的是废话吧,容姑娘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几个亲戚?”

容音音见众人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了这里,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更加委屈了:

“堂姐,我知道,你记恨我们家,记恨我们在你被人退婚的时候,没能帮你说上话,那我们也是没办法呀!奶奶为了安慰你,不是都给了你一……一袋银子了吗?你还非要抢我的荷包!我这腿本来就有伤,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被你踢那一脚,还没好呢……”

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容音音还伸手轻轻放在自己腿上,痛得发出“嘶”的抽气声。

容安被容音音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给气笑了。

而旁边的围观群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神医容姑娘的故事,一片哗然:

“退婚?”

“竟然有人会退容姑娘的婚!”

“你又不是他们村里的,哪里知道这许多……”

听着大家的议论,容音音心里更畅快了:

她就是要让大家都看清容安的真面目!

看清容安压根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个脑子坏掉又被人退婚的丑女人!

容安想继续混得风生水起?

做梦去吧!

这时候,众人看着一言不发盯着容音音的容安,也忍不住要嘀咕了:

“容姑娘平时看着脾气没这么坏吧……”

“她也是大夫,能不知道踢别人伤腿会有什么后果?”

“我也听说过容姑娘不跟家里人一起住……”

容安终于懒懒地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好奇、关心的目光之外,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比如那天在茶摊上说她坏话的那个大娘……

“容音音,你说你的腿受伤了?”

容安终于开口了。

第95章 你有什么证据

容音音脸色一僵,立刻便想起了容婆子的遭遇。

她急急地捂住自己的腿,难道容安又想故技重施?

“我,我知道,你,你会看病,好的能看成坏的,坏的能看成好的,你,你别过来……”

容音音眼珠一转,捂着腿不断地往后缩,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她虽然长得姿色平平,但好歹有刘艾这个亲娘照顾,细心穿着打扮了一番,还是有几分女人味的。

见容音音这副样子,不少人心中早已泛起了同情。

“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怕我把你的伤腿给看好了一样。”

容安勾了勾嘴角:

“这倒也无所谓,反正你也信不过我的,不过,你抢了我的荷包,非说那是你的,可就不太合适了。”

容音音愣了一愣:

容安怎么突然从她的腿说到荷包上去了?

不是应该继续说她的腿的吗?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你的荷包!”

容音音来不及多想,捂着荷包,一脸警觉。

“证据吗?那可太多了……”

容安忍不住笑了:

“里面其实没多少银两,这荷包也是我在布坊随便买的,不过大概钱掌柜和布坊的伙计会记得我买过这个荷包……”

眼看容音音要反驳,容安拉长了声音:

“当然,你肯定要说,这也算不上什么证据,这世上的荷包千千万,谁能证明我买的就是你手上那个,是不是?”

容音音一噎,容安怎么连她要说什么都知道?

“所以,说回这个荷包,里面就一钱银子,还有两文铜板,这银钱人人都有,没什么可说的,不过,里面有我刚刚去木匠铺子跟吴木匠下的订单,他写的单据,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位吴木匠,向来是不会说谎的。”

说到这个吴木匠,众人却是连连点头,吴木匠又称吴呆子,除了打家具,做木工之外,旁的事半点不关心,当然不会说谎。

容音音脸色一白,容安什么时候在里面放了订单?

她本能地想打开荷包检查,又想起这说不定是容安诈她的,只要她一慌张,就会被容安抓住马脚了。

容音音硬着头皮,说话却已经结巴了:

“你,你刚刚也抢过这荷包,你分明是故意塞进去,想要栽赃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反倒理直气壮起来,没错,就是容安要栽赃她的!

容安笑眯眯地“哦”了一声:

“照你这个说法,荷包里面写着我的名字,也是我刚才一会工夫,就给绣上去的了?”

“名字?!”

容音音急了。

她知道有些人会在荷包里面绣自己的名字,可容安这荷包一看就是从布坊买的,容音音才放心抢过来的,哪里想到里面会有名字?

“嗯,我怕布坊的荷包大同小异,会被有些人不小心弄错了,所以特意让钱掌柜帮忙绣上的。”

容安把“不小心”三个字重重地说了一遍,谁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呢?

容音音看到容安如此笃定,哪里还会怀疑她的话,急得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

“哎呀,我的好堂妹,看来你这腿挺健壮的。”

容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容音音。

第96章 小女孩不懂事

“什么,她竟然是装的!”

“不仅是装的,而且连荷包也是抢了容姑娘的!”

“天哪,这是什么堂妹,容姑娘脾气也太好了!”

“难怪呢,说容姑娘自己住,谁跟这种人住一起,不得疯了,天天各种栽赃陷害你。”

“没见过,真没见过……”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质疑的眼光全都聚焦在容音音身上。

她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可这关注却跟她之前想要的,完全相反。

容音音现在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用鄙视嘲笑的眼光看着她,她又气又急,狠狠地把荷包砸到容安身上:

“难怪奶奶说你是个丧门星,你这个黑心肠的女人,这样对我你就脸上有光了吗?”

容音音这倒打一耙的说辞,让大家更气愤了:

明明就是她先诬陷容安的吧!

难道她诬陷容安时,她脸上就有光了?

听着大家对容音音的指责,容安嘴角一弯,根本没去看容音音的表情。

容安的视线在人群中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人脸上一一划过,见他们不是尴尬,就是干脆走开了,才心中好笑:

虽然她本也无意去辩解什么,可容音音在镇子上败坏她的名声,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

正好今天容音音自己送上门来,倒是方便了容安了。

容安慢慢地捡起地上那个本就属于她的荷包,掂了掂里面的银子,容音音还没来得及打开,当然一钱都不会少。

也正是因为,容安先问了她的腿,让容音音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所以毫无提防,才会被容安唬住。

事实上,里面既没有什么鬼吴木匠的订单,也没有容安的名字刺绣。

容安买下这个荷包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过,天底下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抢了她的荷包,还当成是自己的。

不过,经过今天这件事,容安还真的打算在里面加上个名字了。

容音音受不住大家的谴责,又羞又恼,扭头就想跑。

有人比她跑得更快——

混在人群里,想看容安笑话,没看成,生怕被容音音连累的张娇倩。

“站住!”

许久未见容安的张扬,刚才看到了这一幕,现在拦住了容音音和张娇倩:

“你们两个,在市集上招摇撞骗,还想一走了之?”

“你,你谁呀你!”

容音音气急败坏地踢了张扬一脚。

张扬也没想到,容音音这时还敢蛮不讲理,顿时气得想把两人捆起来。

张娇倩倒是看出来了,张扬身上穿着官差的衣服,不是普通人,她不敢踢他,只敢叉着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你知道我的未婚夫是谁吗?!”

她不说这话倒还好,说了这话,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周华觉得后颈一凉,连忙板着脸走了过来:

“又是你们两个!成天惹是生非,现在还跑到镇子上来了?”

“周,周叔?”

张娇倩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周华,立刻结巴了。

张扬回头看了周华一眼:

“周师爷,你认识她们?”

“张扬啊,她们也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小女孩,难道你要把她们捆到公堂上,叫杨大人费心吗?你说是不是,教训教训就得了。”

周华说得很义正言辞,张扬心里却想,当初你叫我逮住容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容音音愣住了:

他就是张扬?!

第97章 跟容姑娘道歉

“噗!”

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屑的笑声:

“谁家小女孩这么大的?!”

“可不就是,在我们村子里,这么大的姑娘,早些成亲的,孩子都能跑了!”

“还不懂事,可要被婆家嫌弃了吧!”

周华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可众人议论纷纷,他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些话,更没办法堵住大家的嘴,只能扭头看着大家:

“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让她们得到教训也就是了,何必咄咄逼人!容姑娘,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他是看向容安的。

周华这意思,如果容安不肯放过容音音和张娇倩,那就是咄咄逼人了。

容安笑了:

“周师爷说是,那当然就是了。不过,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她们下次再惹出什么事来,周师爷跟她们非亲非故,难道要替她们作担保不成?”

非亲非故,这几个字可是扎了张娇倩的心了。

她恼恨地瞪着容安。

周华也听得出来,容安是在嘲讽他。

其实这件事压根就不关周华的事。

就算他不站出来,容音音和张娇倩,最多也就被张扬压着向容安道个歉罢了。

可周华就是情不自禁,不想让容安得意。

他本来希望容音音能狠狠打容安的脸,浇灭容安嚣张的气焰的。

谁让周家退了容安的婚,周华做贼心虚,不想看到容安混得好呢?

容安当然也看得出来,周华的心思。

她觉得很可笑,自己没有怪周家薄情寡义退婚,周华倒先想要看她倒霉了,果然人跟人之间的想法,是天差地别的。

“咳,你们两个,做了这样的蠢事,还不好好跟容姑娘道歉?想这样一跑了之吗?”

周华跟容安对视了一会,知道今天是拿容安没办法了,还不如拿容音音和张娇倩开刀,免得让镇上的人在背后又议论他。

反正他也不喜欢张娇倩和容音音。

可张娇倩一听,如遭雷击,觉得自己在周华心中的印象更恶劣了。

她不由更加怨恨容安了。

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容音音这时还在愣愣地看着张扬,张扬高大威猛,穿上一身官差的衣服,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他怎么能拒绝自己呢?!

他怎么能听信容安的话呢?

周华见自己说完之后,两人一声不吭,更生气了:

难道这两个丫头也敢跟他作对?

“还不快点道歉!”

周华沉声低吼,把容音音和张娇倩吓了一跳:

“道,道,道歉……”

“就是啊,快道歉啊!”

“还愣着干什么呢!”

“不像话,没有半点悔改之心!”

众人更看不下去了。

容姑娘的这位堂妹,看来真是个又蠢又坏的姑娘,说不准她的家人也都是这副德性,才逼得容姑娘搬走的。

“对,对不起,今天,今天是我们不对。”

容音音和张娇倩对视一眼,知道今天不道歉是没办法离开了,只能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跟容安道歉。

这副样子,倒是比刚才装出来诬陷容安的时候,还要可怜上十分。

可惜,知道她们的本性之后,在场没有任何人同情她们两个。

张扬看着容安似笑非笑的表情,口中有些发干。

第98章 我不认识你

“没事。”

容安很大方地摆手:

“明天后天别接着不对就行。”

人群里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容姑娘这话,可是有话外音的。

容音音和张娇倩脸色难看极了。

容安现在不仅敢跟她们作对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们!

两人不情不愿地道完歉,容安也不打算再跟她们纠缠下去了,转身打算离开。

张扬张了张口,想要叫住容安:

她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她的相公呢?

为什么不陪她来?

在每次容安遇到难题的时候,她的相公在哪里?

容安居然还给他做衣服,有必要对他那么好吗?

“容……”

他刚张口,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

张扬只能回头一看,原来扯住他的不是别人,是容音音。

“你,你就是张扬?”

容音音刚刚还窘迫恼怒的脸上,现在居然多了一抹羞涩。

她有些扭捏地低下头,欲说还休地看着张扬。

张扬顿时心头一股气往上涌,飞快地甩开了容音音的拉扯:

“大街上的,拉拉扯扯做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刚才她踢那一脚,现在还有些疼呢!

“你那么凶做什么!”

容音音想起张扬对自己的拒绝,委屈又不甘心地低吼起来。

张扬看着周围的人奇怪打量的眼光,心中气结:

“脑子有病!”

说罢,他一拍身上的佩刀,扭头就走。

“张扬,张扬!”

容音音急坏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陈媒婆没跟你家说过吗?我是容音音!河西村容家的!你……”

正是因为知道容音音是谁,还亲眼看过几次她的恶形恶状,张扬才那么讨厌她。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张扬更不想跟容音音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气恼地呵斥道:

“闭嘴!什么陈媒婆李媒婆的!这种事轮到你来说?!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张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容音音又气又委屈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怎么就那么护着那个容安?”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刚才张扬明明是认得容安,还想跟容安搭话!

容安那个小贱人,有什么那么好的?

不就是现在变得能说会道了而已吗?

张扬怕是瞎了,看不出她比容安美貌许多吗?

张娇倩这时也垂头丧气地过来。

她刚才想跟周华搭几句话,讨好周华这个未来公爹一番。

谁知周华冷着脸,把张娇倩训斥了一顿。

叫她以后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说她跟周凯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让别人听去了,以为周凯真的有未婚妻了,以后周凯还怎么议亲?!

张娇倩听了这话,跟被雷劈了的感觉差不多。

她和容音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是天涯沦落人,越发地把容安当成心头的仇人了。

……

容安往西街走去。

刚才这事提醒了她,她要去布坊找钱掌柜,帮她在荷包里加个名字。

顺便看看,她定做的衣服都做好了没有。

也好拿回去,让慕白高兴高兴。

想到慕白,容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热意来。

真是傻!

第99章婚的样子

还没走近布坊,伙计就热情地朝她招手:

“容姑娘!容姑娘!”

容安有些好笑地上前:

“伙计,你这是在欢迎我么?”

“是啊,容姑娘,你昨天不是定做了衣服?”

小伙计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打包精美的包裹。

容安好奇地点点头:

“是啊,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可是定做了好几套衣服呢。

照之前的速度,怎么也得七八天才能做出来吧。

“掌柜的说了,容姑娘的衣服要优先做好,你就放心吧,我们用的都是最好的丝线,包你能穿个三年五年都不会坏。”

伙计一边打开包裹,把里面的衣服给容安看,一边还自卖自夸。

容安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果然针脚细密,做工精致。

她不由赞叹:

“这手艺可真是不错。”

“当然。”

小伙计看着容安满意的神色,试探地问她:

“容姑娘,以后你要是穿上我们布坊的衣服,有人问你,你可得帮我们说说。”

容安被他逗乐了:

“这是你们钱掌柜说的,还是你说的?”

小伙计挠头:

“容姑娘是镇上有名的神医,我想着要是别人看你穿我们布坊的衣服,觉得好看的话,兴许会问你呢……”

容安更乐了:

“好吧,应该让你们钱掌柜给你涨工钱,这么为布坊着想。”

她心里还有几分隐约的得意。

难道在小伙计心中,自己已经美到会让人问衣服在哪里买的地步了吗?

“对了,小伙计,我想把这个荷包加个名字……”

容安一边包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到框里,一边把荷包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二话不说,连连点头,让容安在店里稍等片刻,他转身就回去找院子里的绣娘了。

容安坐着无聊,忍不住又把衣服的包裹打开了。

她定做了两套偏绛红色的绵绸衣服,布料摸上去凉凉滑滑的,颜色看上去也很喜庆。

虽然容安觉得,实在没必要办什么婚礼,弄什么喜服,但看到这两件衣服放在一起时,她心里还是生出了一抹波动来。

如果她和慕白同时穿上这套衣服,倒也有些新婚的样子呢……

“容姑娘,容姑娘,绣好了,你看看。”

小伙计飞快地跑了出来,翻开荷包给容安看。

容安一下从思索中惊醒,她怎么想到新婚那档子事上去了。

“绣工真好,替我谢谢绣娘。”

“哎,哎,好。”

小伙计恭敬地送走了容安之后,突然觉得口袋里沉甸甸的。

他伸手一摸,摸出了一钱碎银,不由惊呆了。

这是什么时候跑到他口袋里的?

小伙计追到街上,却早已看不到容安的背影了。

他只好把这银子交给了钱掌柜。

“这容姑娘,真是的……”

钱掌柜无奈地把银子收了起来。

容安把身上的钱塞到了小伙计口袋里,才觉得安心了许多。

她并不想多占钱掌柜的便宜。

而且,卖药什么的,她也不会少收病人的钱。

背着衣服,容安正犹豫着要不要早些回去,就看到前方迎面走来的人,急急向她招手。

第100章 终于有结果

“刘老伯?”

容安扶住激动的刘老伯。

刘老伯的神情不像前两日那么低迷,隐约还有几分喜色。

昨天刘老伯说县衙重审了刘得财的案子。

难道是刘得财有了什么好消息?

“安丫头,案子判下来了!”

果然,刘老伯一开口,说的便是这件事。

“是吗?怎么判的?看老伯你这么高兴,应该是不错的结果?”

容安笑着问他。

刘老伯激动地点着头:

“是,是,你说的对,杨县令经过查访,发现了地下赌坊坑蒙拐骗,拉人去赌钱的事情,他们将赌徒的钱骗个干净之后,就逼着赌徒还债,逼得他们家破人亡!”

“那杨县令肯定不会放过地下赌坊的人了。”

容安和刘老伯一边往县衙大牢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听说,抓了不少人,正准备一个个审过去呢,杨县令说了,得财虽然是劫匪,但也算是个半个受害者,而且最终也没得手,所以可以轻判。”

从原来所想的流放千里,变成了关押一个月,刘老伯简直是喜上心头,差点就想去庙里烧香还愿了。

“刘老伯,你为得财叔奔波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个好结果了,想必财叔经过这次教训,也会长记性的。”

容安替刘老伯高兴。

刘老伯长长出了一口气:

“希望他能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这几次他去看得财,也看得出来,得财是真心地悔改了。

还好悔改得不是太晚。

两人走到大牢门口,狱卒早就认得容安和刘老伯了,没有阻拦便放了她们进去。

因为刘得财已经被轻判了,连监房也被挪到了离门口很近的一间。

“杨县令说了,扣掉之前进来被关的天数,再过十来天,得财就可以出来了。”

刘老伯简直是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爹!您怎么又来了!”

刘得财正坐在地上发呆,看到刘老伯和容安,连忙扑上来:

“安丫头也来了,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个小姑娘老往这里跑做什么?”

“我听刘老伯说了得财叔你的好消息,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容安抿着嘴笑,刘得财很羞惭:

自己以前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懂事呢。

“听我爹说,之前我娘的腿伤了,都是安丫头你帮她治的,我这儿子做的,实在是没脸见人。”

他低着头说。

刘老伯叹了一口气:

“过去了就算了,以后你要好好做人。”

“爹,你放心,我一定改,我以后一定……”

刘得财赌咒发誓,容安看他脸上的戾色消失了,知道他这次是出于真心的,便也认同地点点头。

“杨县令来了!”

刘得财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大牢里的狱卒们喊了一句。

刘老伯和刘得财心中对杨县令可是感激无限。

要不是杨县令深明大义,明察秋毫,刘得财恐怕要被流放了。

杨县令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容安也在这里,他愣了一下,才对身后的狱卒下令:

“把牢门打开。”

“是,大人。”

狱卒上前,把刘得财这间监房的牢门打开了。

容安和刘家父子全都愣住了。

第101章 给安丫头叩头

杨县令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刘老伯和刘得财忐忑不安的时候,杨县令招了招手:

“刘得财,你跟我出来。”

“啊,是,是……”

刘得财茫然地点着头,跟着杨县令走出了大牢。

容安和刘老伯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大牢外,杨县令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刘得财:

“刘得财,你知道错了吗?”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赌钱了,以后我再去赌钱,就让我摔断腿走不了路,大人……”

刘得财听杨县令这问话,以为杨县令又要多关他一段时间,吓得苦苦哀求。

刘老伯很想为刘得财求情,可又想他受点教训,只能一脸焦灼地站在原地。

“那你离开大牢之后,要做什么?”

杨县令依然板着脸。

刘得财愣了一下,杨大人怎么忽然问这个?

但他想了一想,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大人,我家中还有老父老母,他们年纪大了,也没法再种几天田了,之前是我不好,成天在外东游西逛,赌钱玩乐,连累了爹娘,这次如果能离开大牢,我一定好好干活,孝顺他们,不让他们一把年纪再辛苦了。”

杨县令闭了一下眼睛:

“你说的话都当真?”

“绝对当真!大人,我要是说谎,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

刘得财急得举手发誓。

杨县令看着他焦急认真的神情,思忖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那好吧。”

那好吧,是什么意思?

容安想起了一个可能,忙抬头看着杨县令。

刘得财还一脸茫然,就听杨县令干咳了几声:

“回去之后,记得你跟本官说过的话,好好做人,如果下次再犯,绝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

刘得财对杨县令的话,自然是句句都点头的。

“那你走吧。”

杨县令摆摆手,刘得财摸不着头脑,正想往大牢里走,连狱卒都被他逗笑了:

“大人叫你可以回去了!”

“啊?这,这,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刘老伯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上前就想给杨县令磕头。

“本官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

杨县令拽住刘老伯,不让他跪下,又看了不敢相信的刘得财一眼,这才叹了口气,朝他们两人招手:

“如果要谢,你们就谢容姑娘吧,是她上次告诉我,刘得财还另有苦衷,我才去查那地下赌坊的,今天提前放了你,也是因为那赌坊的案情重大,还有其他发现,也算是你刘得财戴罪立功了。”

“……”

刘老伯张大了嘴,刘得财激动地点头: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送走了杨县令,刘得财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大牢一眼,急急地和刘老伯、容安走出了这条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到那里面去了,连这条街都不想经过。

刘老伯敲了一下刘得财的脑袋:

“得财!”

“爹,我在呢!”

刘得财站直了身子,刘老伯将他拽到容安面前:

“刚才大人的话你都听到了,还不快给安丫头叩头?!要不是她,你,你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呢!”

第102章 收徒弟

要是换了之前,别说叫刘得财给容安叩头了,哪怕是叫刘得财听容安说几句,刘得财恐怕都要从鼻孔里哼出两口冷气来。

可今天不同往日了。

他亲眼看着容安,帮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刘老伯来救他,跟杨县令说他的好话。

如果不是容安,杨县令恐怕也不知道地下赌坊的隐情,刘得财又怎么可能现在就被放出来?

听了刘老伯的话,刘得财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要跪倒。

容安吓了一跳,连忙拽住他的手臂:

“得财叔,你这是要吓死我……”

这边还没拉住,那边刘老伯也跟着要跪下:

“别说得财了,我们老刘家都该谢你,你之前帮我和老婆子的事,我都不说了,光得财这件事,前前后后,都是亏了你啊,安丫头!”

“刘老伯!”

容安急了:

“你要非跟我来这一套,我以后可不搭理你们了!”

刘老伯一把年纪,头发都白了,为了儿子的事跟她下跪,容安心里怎么能受得了?

她这一吼,刘老伯倒是顿住了,可刘得财觉得自己还是欠了容安的情。

容安又劝刘得财:

“财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要是真想改过,就好好孝顺刘老伯,别跪我了。”

刘得财迟疑了一会,看了看刘老伯,他那向来不灵光的脑袋,这会倒是突然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跪下:

“安丫头,不对,从今天起,我要拜你为师,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俗话说天地君亲师,跪你也是应该的。”

“……”

容安愣了,刘老伯却反应过来,一脸欢喜:

“对对对,安丫头现在长大本事了,要是得财跟着你,能学个一点半点的,我们老俩口也能放心闭眼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闭眼来了,刘老伯,你会长命百岁的!”

容安无奈极了。

明知刘老伯是为了让容安收下刘得财,可还是不忍心拒绝刘老伯。

刘得财此时只是心里敬重容安,其实却并不是对她的本事有什么了解。

刘老伯每次来探望他时,也是来去匆匆,提及容安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刘得财又哪里知道容安到底有多厉害?

“好了,好了,财叔你先起来吧,我收下你就是了。”

容安想了想,她的观气工夫,刘得财是不可能学得会了。

倒是医药之学,刘得财还有可能学点皮毛。

而且,刘老伯当初也跟原主的爹一起去采过药,要教刘得财认识药草,应该也不是太难。

“而且财叔学会辨认和采药草,以后也可以贴补家计,农闲的时候,又可以赚多一些钱,也是一门手艺。”

听容安这么说,刘得财把头点得跟捣蒜一样。

他都这把年纪了,要从头学什么经络,穴位,恐怕是很难了。

倒是认认药草,还有可能。

刘老伯没想到,刘得财这次坐牢,简直是因祸得福。

不仅刘得财受了教训,决心改过自新,戒掉赌钱,还让容安收了他这个大徒弟。

容安的本事,刘老伯虽然只是偶尔到镇上探望刘得财,却也能从街头巷尾的议论中听出来,容安已经是镇上人尽皆知的神医了。

“得财,你要跟安丫头……不对,容神医好好学才是。”

“刘老伯,你还是叫我安丫头吧,听着怪别扭的。”

容安哭笑不得。

第103章 了不起的师父

“师父,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上山吧。”

回到河西村,刘得财先把刘老伯送回家,又看了看上山的小道,殷勤地对容安说。

容安想了想,点点头:

“也好,我带你走鸟道,一路上还可以看看有什么好认的药草,先带你认一认。”

“是。”

刘得财把背挺得笔直,容安有些好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我记得上次和刘老伯去看你的时候,你受了伤,不知道现在好全了吗?一会采些药,回去你还可以敷一敷。”

刘得财瞪大双眼,没想到容安还记得这一茬,连忙点头。

鸟道和平常上山的山路不同,陡峭难走,又很狭窄。

刘得财走得很艰难,要不是他还算强壮,怕是早就要摔倒了。

看着容安如履平地,还时不时弯腰从地上和树缝里拔出几颗奇形怪状的药草来,刘得财这才发现,容安的本事,可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个叫白茅根,你看,整株草都是发白的,晒干磨成粉之后,如果遇到普通的流血小伤口,用这个来止血是最好不过了。”

容安随手把白茅根塞到刘得财手里。

刘得财仔细地盯着这株白茅根,一边认真把容安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这个是毛排钱草,样子像一个个铜钱缀在一起,形成一排的样子,这个消肿解毒的功效好,像你之前如果有跌打肿伤,就用这个磨成汁,敷在伤处,恢复很快。”

容安又往前跑了几步,从路边拔出一颗如同铜钱串形状的药草,交给了刘得财。

她回头一看,刘得财一边点头,一边琢磨着这株药草,知道他在认真听,便笑着说: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草,要是光挖这些,还是难赚到多少钱。”

刘得财一听,忙抬起头来:

“师父,那什么药草比较值钱?”

看到容安一脸憋着笑的表情,他又尴尬的解释:

“我想着能挖到贵重一些的草药,换点钱给家里置换点东西。”

“你有这个心,刘老伯刘老婶一定很高兴,不过,珍贵的药草多半都长在比较陡峭的地方,或者比较难发现,还是要你学会辨别之后才能找到,而且,挖草药切忌贪心,既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给草药留下生长的余地。”

容安一路走一路说,并不怎么说教,刘得财却已经心中折服:

他这个小师父,不仅医术了得,思想更不是他活了一把年纪能比得上的,将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对,现在已经很了不得了。

“好了,我已经到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爬上了山顶。

容安转头对刘得财说:

“今天你是刚刚拜师,我也没让你一下学太多,你先把今天挖的几种草药认下来吧。”

“是,师父。”

刘得财连忙要上前替她开门,容安想起里面的慕白,便摇摇头:

“好了,你先下山吧,别让刘老伯他们久等了,你今天刚出来,他们一定着急了。”

“是!”

刘得财没有二话,立刻便转头跑了。

容安这才推开院门,发现慕白拿着凳子,勉强站在院子里看她,眼神还直往门外瞟,肯定是听到刚才刘得财的说话声音了。

“你,你回来了。”

第104章 一模一样的衣服

慕白努力地想把身子挺直,尽管他的腿还只能搭在椅子上。

容安看着他那情不自禁的眼神,好笑地关上门:

“你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吗?”

“我,我听到,听到声音……”

慕白心里有些急躁了。

刚才那男的又是谁?

容安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还让他早些回去,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嗯,果然现在恢复快了许多,都可以站到院子里来了。”

容安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接慕白说的声音那句话。

慕白很想开口问她,又怕显得自己太小心眼:

总不能每来一个男的,他就要怀疑容安一次吧。

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乱想,容安每天到镇上去给别人看病,她医术高明,人又善良,人品又好,长得又好看,她……

万一她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慕白颓丧地坐回椅子上,他难道还能拿着这把椅子去追容安不成?

容安已经放下了药筐,见他脸色不快地坐下了,实在憋不住笑: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

慕白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他看了看容安脸上有些调侃的笑意,又看了看手里的包裹。

包裹很精致,里面摸起来,应该是些衣服之类的。

容安努了努嘴:

“你打开来看嘛!”

“哦,好,好。”

慕白连忙打开,里面是一套,不对,是两套绛红色的衣服。

容安做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给他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方便换洗?

慕白不解地展开衣服,才看出来,这两套是不一样的。

长度不一样,衣领的款式不一样,一套是男装,一套是女……

“做,做这个,做……”

慕白低下头,开始结巴。

这两套衣服,一套给他穿,一套给容安穿,那岂不是很好看?

“我看天气快热了,给你做两套薄点的夏装,穿起来舒服些,而且这个颜色又比较喜庆,衬你,气色好……”

容安状似不经意地转头往灶台上倒水。

实际上,说到“喜庆”的时候,她的脸色也忍不住悄悄红了一下。

慕白当然也听懂了这个喜庆的意思,他的心跳又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了:

喜庆,是他想的那样吗?

容安也觉得跟他成亲,很喜庆,是不是?

“我,我现在就去换上。”

慕白急急忙忙地想要站起来。

他现在上半身能动了,也不用容安再尴尬地替他换衣服了。

不过,这一心急,他倒是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把容安吓了一跳。

“别急呀,还有一套呢。”

容安扶起慕白,又从包裹底下抽出另一套:

“这套的花样很稳重,看起来就很适合你,所以我就多做了一套。”

慕白接过这一套紫褐色的绵绸衣服,确实一看就风度翩翩。

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最喜欢刚才那套绛红色的。

“我,我要换这一套。”

慕白很坚持地拽着绛红色的衣服,又眼巴巴地看着容安。

他不好意思要求容安也换上,可心里却是那样期盼的。

“咳,那你去换吧,我等着看看合不合身。”

容安摆手,不给慕白说话的机会,就把他赶了进去。

第105章 那个人是谁

等慕白费了半天劲,给自己换好新衣服,再慢慢扶着椅子挪出来时,容安也不由眼前一亮。

知道他长得好看,不知道他换上绛红色衣服之后,会这么好看。

果然她说的这个颜色衬慕白,还是挺有道理的。

“怎,怎么样?”

被容安打量得慕白竟不觉有些羞涩起来。

他不是没被女人看过。

可她们的眼神都不像容安这样——直勾勾的,却又很单纯,不带一丝其他目的。

“好看。”

容安盖上锅盖,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你,你,你穿肯定,也好看。”

慕白想起自己心中的愿望,连忙向容安推荐。

容安却是摇了摇头:

“得了吧,我黄黄的,穿这种颜色哪里好看了。”

尽管这段时间,她也泡过药澡,平时吃的食物也有注意补血的药材,可还是有些发黄。

“好,好看!”

慕白急了。

容安发现他是急着让自己也换上,忍不住好笑:

“好,好看,但是我要干活呀,我要做饭呢!白天上山采药,没得把好好一件衣服给弄脏了,等下回再穿啊。”

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哄孩子的语气。

慕白却是心里气闷,下回是哪一回?

跟他穿一套衣服,不好吗?

直到容安做好了饭菜,他还是闷闷不乐。

因为这件事,慕白又想起刚才门口那个男人来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容安见他苦着脸,一副深沉的样子,奇怪地问他。

慕白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

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穿那配套的衣服吧?

慕白怎么有时跟个小孩子似的,还闹起脾气来了?

吃完饭,容安又整理了一会今天回来时采的草药,准备煮些药水再泡泡澡。

慕白见自己的无声抗议没有见效,干脆闷闷地回到房间里,躺到炕上去了。

……

等容安泡完澡出来,发现慕白穿着新衣服,没有盖被子,就那么躺着。

她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打量了一下装睡的慕白:

“怎么有人睡觉不盖被子?一会又着凉了!”

慕白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层被子,只得睁开眼睛:

“热!”

“热?热你还穿着这件衣服睡觉……”

“好,好看。”

容安无奈地摇头:

“知道了,你穿起来好看,那也不用连睡觉都穿着吧……”

见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容安知道,今天不跟他把这衣服说清楚,慕白是不打算睡觉了:

“等你好了,我陪你到山下走走,再一起穿,行不行?”

慕白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开始费劲地脱衣服了。

“……这个人真的是……”

容安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新做好的被子。

就听到慕白在她身后嘀嘀咕咕:

“今天,今天,门外,那人,是,是谁?”

“是我新收的徒弟。”

容安回过头来。

慕白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徒弟?

什么徒弟?

别以为他没看过那些话本,那些师徒最后就产生了感情纠葛,走到了一起,他也是听说过的!

第106章 这就是师娘

不知道是天太热了,还是惦记着容安那个不知名的徒弟,慕白整晚都翻来覆去,没有怎么睡好。

天色蒙蒙亮时,容安一起身,慕白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盯着容安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容安正在收拾被褥,就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

“师父!”

没想到刘得财一决心改过,倒是这么勤快。

这一大早就上山来找她了。

容安笑着应了一声:

“来了!”

慕白瞪大了双眼:

好小子,一大早就来找师父,到底是什么居心?

叫的还那么亲热!

容安也回答得那么高兴!

也不知道容安在哪里认回来的徒弟,容安心地那么善良,随随便便就捡一个徒弟回来,万一人家是个贼人,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

慕白好像忘了,自己也是被容安捡回来这个事实了。

“师父!我今早天不亮就上山,在路上还按您昨天的吩咐,找了这几样药草,你看我找的对不对?”

刘得财昨晚回家琢磨了半天,还琢磨出滋味来了。

今天一早就兴冲冲地来找容安。

得知他终于改邪归正,决心跟容安学认药草,刘老婶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刘得财见爹娘这么高兴,也信誓旦旦,一定要好好学,不辜负爹娘的期待。

“来,你先进来再说。”

容安看到刘得财这么积极,心里也很欣慰,忙让他进院子坐下。

躺在炕上的慕白心里那何止不是滋味,简直是一阵躁郁:

怎么还把人请到院子里来了?

为什么要让他进来?

慕白看不清容安的徒弟长什么样,只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粗声大气的。

“把你采的药草放在这里,我们来好好看看。”

容安指了指院子里简陋的小木桌。

刘得财看了一眼,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孝敬师父一张桌子。

此时,房间里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刘得财愣了一愣,小心地问容安:

“师父,你家中还养着动物?”

你才动物,你全家都是动物!

慕白气结,动作更快了。

他原本就听得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出来看个究竟,这会听到刘得财的话,简直要气炸了。

容安想起应该是慕白醒了,连忙站起来:

“不是动物,是我……”

是我的什么呢?

话到了嘴边,容安却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能习惯,大大方方地说出我的夫君这几个字呢。

慕白可不管那么多,气呼呼地拎着椅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来,还没走出门口,他已经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容安,的,相公!”

随着这句话,慕白也冲出了门口,看到了刘得财的真容:

一位……

大哥?

刘得财愣愣地站起了身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慕白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看了看容安,又看了看慕白:

怎么从没听说过,容安有个相公?

他记得坐牢的时候,爹还说过,周华跟容安关系不好,就是因为周凯退婚了呢,怎么……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师娘!”

师娘……

慕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第107章 还有多少男子

“咳咳咳……”

容安努力用咳嗽掩饰着自己将要从喉咙里跑出来的笑声。

刘得财看两人脸色不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容安是师父,她的相公自然是师娘了,不然该叫什么呢?

一阵尴尬之后,慕白才开始打量起刘得财。

刘得财一看就年纪不小了,是个粗糙的中年乡里男人,容安肯定也没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慕白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可又看刘得财不太顺眼了。

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斯文人,找容安学什么医呢!

容安这才开口,却是先对刘得财说的:

“慕白身体不太好,最近都在休养,所以我没带他下过山。”

这是解释了刘得财和村子里的人,为什么都没见过慕白。

刘得财挠了挠头,总算聪明了一次,对着慕白拱手弯腰:

“见过慕先生。”

“咳,不必,多礼。”

慕白听到这个称呼,满意了一些:

还算有一点机灵,勉勉强强也可以当个端茶倒水的徒弟吧。

刘得财偷瞄着慕白,虽然慕白脸色有些苍白,但身形挺拔高大,样貌更是好,气质飘然出尘,跟他平日里在村子里、镇上见过的那些男人,可以看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难怪师父都看不上其他男子。”

刘得财拍了一下慕白的马屁。

慕白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他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容安:

“还有很多男子对你师父有想法?”

嗯?

容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板着脸看着刘得财:

真是的,没事说什么其他男子?

刘得财也愣了,他真的只是想拍一下师娘的马屁而已。

“还,还好?”

他试探地看向容安。

还好是多好?

慕白低哼了一声。

“但,但是师父对他们不假辞色!”

刘得财急忙拍着心口发誓,虽然他压根就没见过,他昨天才刚从大牢里出来,就直接回了河西村好不好。

好在慕白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勉强地同意了这个答案。

“好了,财叔,我先给你看几样草药,你去采一些过来,一会再跟你说说,你今天采来的这些。”

容安准备把刘得财先赶出去,再给慕白做些顶肚子的早饭再出门。

刘得财识趣地点点头,心里却暗暗想着:

看来,以后他想多跟容安学些东西,还得多多顺着这位慕先生说话才行啊。

等刘得财出了门,容安才把自己为什么收下刘得财,和刘老伯之间的关系,全都告诉了慕白。

慕白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刘得财,还是个坐过牢的?

还打算打劫河西村?

既没有勇,又没有谋,容安收下他做什么?

万一哪天他又受人蛊惑,回头对付起容安来了呢?

慕白有心想劝容安,不要收刘得财这个徒弟,可又有些犹豫。

容安第一次收到徒弟,自己就说得这不好、那不好的,难免会打击了容安的信心。

“哪,吃面吧。”

容安把煮好的小葱拌面放到慕白面前,才盯着他看了一眼:

“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总要给别人一个机会,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吧。”

慕白眨了眨眼,没想到容安还有这样的想法。

第108章 你很有天分

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得财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身上还多了许多泥土,衣服上也多了不少被树枝刮破的痕迹。

“师父,你看!”

刘得财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包着药草,跑进院子里。

看到他带着狼狈的样子,慕白忽然觉得,或许容安是对的。

容安怕慕白不喜欢刘得财脏兮兮的样子,便带着他走到一旁,递上一块湿帕子:

“你先去擦擦脸吧,林子里就有一条小溪流,我看看你采的这些药草。”

“哎,好,好。”

刘得财很是恭敬地点头,又对慕白点头之后才出了院子。

容安拿起刘得财采回来的药草,看了一会,眉头渐渐展开:

虽然刘得财之前只知道赌钱,可这么看来,他的天资竟然不算很差。

“师父,我认得对吗?”

刘得财擦干净回来,看到容安正打量着药草,便有些忐忑不安地束手站立。

容安笑着抬头:

“让你认十种药草,你认对了六种,哦……还有这一棵,其实也不能算你错,这种药草有雌株和雄株,刚开始绝多大数人都会看错。”

“那……”

刘得财不知道这个成绩是好还是不好,张了张口。

“你很有天分。”

容安下了结论。

“真,真的?师父你不是在哄我?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刘得财大喜过望,却有些怀疑起容安的话来。

他这辈子,可真没一件事被人夸过是有天分的。

种田种田不行,做生意做生意不行,就连娶媳妇带孩子……

都没带好。

要不他之前怎么那么喜欢赌钱呢?

还不是因为赌坊那些人,天天哄着刘得财,说他手气旺,简直是赌神附体,说得刘得财简直都深信不疑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挠头:

“师父,要是我真没天分,你也要告诉我,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认真学。”

容安笑出声:

“我哄你有钱分吗?当然是真的了,普通人刚开始认草药,能认对十之二三,就算是入门了,能认对一半,那就是天分上佳了,何况你年纪比一般的采药学徒还大,这不是有天分,还是什么?”

“我,我,我会好好学的。”

刘得财激动得结巴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是人都需要夸奖和肯定,哪怕是他这么个中年大叔。

慕白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他,觉得刘得财也并非一开始他印象中那么差。

“好了,我现在要下山去,到镇上看一看之前几个病患,你也跟着去听听吧,虽说精通医术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但多听听也没坏处。”

容安收拾起药筐,刘得财连忙抢过药筐背在身上。

他想了想,又看着慕白:

“那,师……慕先生,怎么办?”

“他一个人在山上没事的,还可以在院子里锻炼锻炼。”

容安拍了拍慕白的肩膀。

慕白对刘得财主动的关心,有那么一点满意,于是对他勾了勾嘴角,表示赞赏。

刘得财受宠若惊,一边走一边回头:

“慕先生,我先和师父下山了,晚些再回来看您!”

看到有人替容安分担,慕白心里叹气:

他也想陪容安下山去呢!

第109章 容安藏了个野男人

容安和刘得财刚离开不久,慕白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这肯定是两人漏了什么东西,回来取了,便毫不在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院门。

因为慕白在家,容安也没有锁门。

院门被人一推就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容安和刘得财,而是两个样子很陌生的少女。

容音音和张娇倩看到慕白,也是一惊:

“你,你是什么人!”

张娇倩忽然明白过来了,扯了扯容音音的袖子:

“你这还不懂?快走,快走!”

没等慕白反应过来,两人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慕白隐约听到了一句:

“这下看容安怎么死!”

什么意思?

慕白皱了皱眉头,这两个女人,认识容安?

莫非是她的家人?

对了,容安说她的家人都很坏,或许是想来抓容安回去?

……

张娇倩跑到一半,才欣喜若狂地看着容音音:

“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野男人,肯定是容安的相好的啊!他面前还有一碗吃到一半的面呢!”

容音音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啧啧啧,真没看出来,这容安平日里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背地里早就跟其他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难怪她被凯哥退婚了,也不伤心,原来是因为有个姘头!”

张娇倩抓住容音音的手臂:

“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告诉你奶奶去!你家出了个这么伤风败俗的贱货!你奶奶不得打死她?”

“打死她?”

容音音脸上露出仇视的目光:

“哪有这么简单!我听我娘说,没结婚就跟野男人住一起,这叫,叫什么,苟合!反正,是要请村子里人来做见证,把她给浸了猪笼才好呢!”

谁让容安长那么难看,居然还敢破坏她的姻缘!

要不是容安在镇子上乱说,张扬怎么会不愿意娶她?

还号称是什么神医!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走走走!”

张娇倩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甚至想着要不要到镇子上,把周凯找过来一起看戏。

容安还没成亲呢,就敢跟其他男人住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哪怕其他人想护着她,也不可能!

只不过,她怕山上那个野男人跑了,决定还是等容安受罚的时候,再找周凯来一起看个开心。

现在,容音音拽着张娇倩,两人一路狂奔,冲回了山下容家的院子。

容婆子正在喂鸡,见容音音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回来,不由怒骂:

“你个死丫头,又出去野了,叫你干活你就跑,真是个赔钱货!没用的死丫头!”

当着张娇倩的面,容婆子也半点不给容音音面子。

张娇倩是知道容婆子的为人的,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生在容家的同时,更是对一会容安要被容婆子怎么虐待,感到兴奋莫名。

“不是的,奶奶,我和娇倩发现了一件事!”

容音音被容婆子喷了满头满脸,也顾不上了,抓着容婆子喊:

“容安偷偷藏了个野男人在山上!两人跟夫妻一样生活!容安还给那野男人做面呢!”

“什么?!”

容婆子大怒,抓起擀面杖就要往外冲。

“等等,容婆婆,你先别急呀……”

张娇倩低声说了几句。

第110章 伤风败俗的女人

“容安做出这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来,你不得让全村人都看看?”

张娇倩细声细气地说道。

“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容婆子用力一甩擀面杖,冲出了容家的院子。

容音音和张娇倩对视了一眼,满脸都写着得意。

……

“哎哟!家门不幸啊——”

等她们追着容婆子,到了田埂的时候,容婆子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哭喊起来了。

眼下正是快中午,在地里种田的男人们,正准备回家吃午饭。

也有些干脆就在树下打瞌睡的,他家的女人准备好了饭食,送到了田头。

容婆子这么一哭喊,倒是把村子里大半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尽管知道容婆子的德性,但看到她又哭又闹,还是有人问她:

“容婆子,你这又是折腾什么呢?”

“家门不幸啊!伤风败俗啊!老容家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我不活了!不活了!”

容婆子那破锣嗓门,哭天抢地起来,可不是一般地响。

众人只觉得耳旁一阵可怕的嗡嗡声。

什么丢人,什么伤风败俗?

是容家的两个儿媳妇做了什么?

还是容音音?

村民们的眼光,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起容婆子身后的容音音来。

不怪大家没往容安头上想,容安现在搬到山上去了,日常不太可能再跟容婆子有什么来往,而且她三天两头到镇上去给人看病,村里人也都知道。

“容婆子,谁又伤风败俗了?”

桂香听她哭了半天,都没说出具体内容,也是被她吵得烦了。

“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那个丧门星容安!”

容音音迫不及待地抢答。

她知道,村里人都觉得容安是神医。

今天她就要让大家看看,这所谓的神医的真面目!

“音丫头,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桂香沉下脸,盯着口无遮拦的容音音。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好歹容安也是容音音的堂姐,容音音在背地里这么骂她,也真是够够的了。

“我哪有乱说!”

容音音不服气地叉起腰:

“你们不相信的话,随我奶奶到山上看一看,你们当容安为什么要死要活地想搬出去住?还不是因为她在山上偷藏了个野男人,好跟人家私会!”

容婆子也一抹压根就没有眼泪的脸,干脆地站了起来:

“你们不是整日里说我欺负那丫头吗?好啊,今天就让你们看看,那个贱丫头,心眼多得很呢!”

“这……”

桂香看容婆子说得言之凿凿,像模像样,一时也哑住了。

“哼!要是让我逮住那丫头跟别人通奸的罪证,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咱们河西村里,可容不下这样的女人!我们老容家,也容不下这样的丫头败坏我们的名声!”

容婆子见大家被她说哑了,更是得意。

这时,桂香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了,容家的名声哪里是容安败坏的?

按说容家要是真心疼容安,就算知道了这种事,也该悄摸摸地想办法给解决了,这么敲锣打鼓的,不就是想逼死容安吗?

张娇倩在一旁羞羞怯怯地开口了:

“这件事,是不是该请村长出面?”

第111章 做个见证

“对,对!”

容音音立刻附和。

容婆子也瞬间从田埂上蹦了起来:

“要,当然要!”

这容友发之前不知道是被什么糊了眼,尽站在容安那一头,她今天非叫容友发好好教训教训容安不可。

容婆子耀武扬威地提着擀面杖,带着容音音和张娇倩往容友发家走去。

“别闹出什么事来吧。”

桂香踌躇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想了想,也跟在容婆子身后。

早有腿脚快的小婶子,提前跑到了容友发家里,把容婆子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容友发。

容友发正在家里,和张小荷逗孩子玩呢,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

张小荷手一抖,担心地看着容友发:

“安丫头该不会真的……”

容安帮过张小荷,而且是在女人生孩子这种危急关头,张小荷自然是记得这份情的。

再说了,村子里头谁不知道,容婆子是个刁蛮无赖的泼婆子。

要是容安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容婆子还不趁机咬下她一层肉来?

容友发也叹了一口气:

“安丫头怎么……哎?等等,你刚刚说……?”

容安私藏了一个男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阵子,容安不是拿了一份文书……

容友发定了定神,拍了拍张小荷和孩子:

“没事,别担心,我跟她们去看看。”

看到他心里有数,张小荷也有放心了许多:

“你去吧,别让她们闹起来了。”

等容婆子气势汹汹地来到容友发院门口,容友发已经背着手站在门前了:

“容婆子,你这又是闹什么,该不会是想杀进我们家吧?”

容婆子冷笑一声:

“你是大村长,谁敢杀去你家,我不过是来找你做个见证!”

容友发是她们容家的远亲,又是村长,可居然从来也没帮衬过容家什么,容婆子看着他可不顺眼了。

“哦?真是稀奇了,您老人家还有找我做见证的时候呢?”

容婆子听出容友发的嘲讽,脸上又羞又恼,心想一会就让你无话可说!

“我说友发,容安这丫头,我们家是管不了了,她现在自己搬到山上去住,当初可是你们帮着她说话的,现在她在山上,偷偷藏了个野男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作为村长,难道就不管了!?”

容婆子叉着腰,容友发做出惊讶的表情:

“竟然有这种事?如果真的有伤风败俗的事,我当然是要管的,不过嘛……”

“别不过了!赶紧跟我们上山去吧!”

容婆子打断容友发的话,干脆上手把他往外拽。

她实在是太心急,想要狠狠教训容安这个丫头一顿了。

容友发耸了耸肩,这可是容婆子不让他说的,可不是他故意隐瞒。

河西村一行人,急匆匆地上了山。

那两名不知打哪里来的少女,冲进来之后又跑了,慕白奇怪地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继续在院子里挪着椅子锻炼两条无力的腿。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听到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这次来的不是两三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还有几个耳熟的锐利尖叫:

“就是这里!”

“容安藏的野男人就在里面!”

野男人?

第112章 你才没人要

院门啪地一声被人用力地踢开了。

慕白和村民们面面相觑。

容婆子是一脸得意:

这下人赃并获,看容安还有什么可狡辩?

容音音和张娇倩,这回才仔细看清了慕白的面容,一下心里是又妒又恨。

容安藏的野男人,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跟着容婆子上山的村里人,心中一窒:

没想到容安真的在山上藏了个男人,更没想到这男的长得还怪好看的。

就算容友发原本心里有数,现在也愣了。

这真是容安让他签字的那份文书上,那个男人吗?

“这位……这位先生,我是河西村的村长容友发,你是……?”

容友发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想让慕白直接说出真相,也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他客客气气地询问慕白。

慕白虽然没见过容友发的面,但也听过几次他的声音。

从容安之前告诉他的事看来,容友发这个村长跟容安的关系还不赖。

慕白也就笑了笑,打算说点什么。

容婆子却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容友发:

“还先生!什么先生!不就是狗男女吗?!”

狗男女?!

听到这个词,慕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你说谁?!”

容婆子被慕白阴寒的眼神看得两腿发软,差点喘不过气来。

待听到他说话结结巴巴时,才放下心来:

“说你呢!大舌头!你跟我们家容安,偷偷摸摸地在这山上乱搞,可不是狗男女是什么?”

她身后的村民纷纷皱眉。

就算容安真的跟这男的不清不楚,这容婆子说话也是忒难听了。

“容婆子,你怎么就断定你的孙女,跟这男的有,有乱搞了?”

桂香听不下去了,这也是做别人奶奶的人说的话吗?

“对啊,他受伤了,说不定是容安的病人呢?”

村子里的人忍不住嘀咕起来。

慕白打量着容婆子:

原来这就是容安说的容家人,这就是容安的祖母!

天底下还有这么歹毒又泼辣的祖母,居然说自己的孙女是狗男女,他也真是开了眼了。

容婆子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抓住这个男的了,村子里的人还是向着容安说话,顿时气急败坏地推倒了慕白手里的椅子:

“你们瞎啊!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是乱搞是什么!还病人,你们谁敢替容安做担保不成?!”

这把椅子本就是容安用来给慕白当扶手的。

被容婆子这么一推,慕白没有提防,一下跌倒在地。

“哎!”

这时,众人才发现,慕白原来是个腿脚不便的人。

“容婆子,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容友发心里着急,他又不能确定这男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文书的事,只好先把慕白扶起来再说。

容音音和张娇倩,发现慕白原来是个残废,心中大为爽快:

“原来容安藏了半天,是藏了个瘸子!”

“也对,她是没人要的,只有瘸子才会跟她搞在一起。”

“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说话那么难听!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桂香听得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呵,桂香婶这是在替容安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打抱不平吗?”

容音音不甘示弱。

“你才没人要,你也不照照镜子。”

慕白被她气得说话都流利了。

“你!”

容音音最恨别人说她没人要,立刻就想扑上来掐慕白。

“砰!”

院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第113章 你再靠近他试试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容安带着刘得财回来了。

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刘得财用力搬起一块大石头,往地上一砸,发出来的声音。

“好你个贱丫头,居然还敢回来,我问你……”

容婆子提着擀面杖就想冲上去,却被刘得财拦住了。

容安怒气冲冲地走到慕白面前,指着容音音的鼻子:

“你再靠近他一步试试看?!”

慕白还从来没见过容安这么生气的样子,不由一愣。

容音音一时被容安吓住了,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

容安却还一脸恼怒,她想起刚刚在门口,听到容音音和张娇倩对慕白的嘲笑,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不就是欺负他身体还没恢复,行走不便吗?”

“说他是瘸子?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你就是长八条腿,也配不上他!”

“以为自己多能耐呢?整天挑拨是非,搬弄唇舌!以为自己会撒泼就赢了吗?”

容安连珠炮似的责问,把容音音说得哑口无言。

慕白听着容安句句都在维护自己,知道她这样罕见的发怒,纯粹是为了自己,顿时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容婆子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

她们是来捉奸的!

怎么倒被容安问得好像是她们的错一样?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问!我们容家怎么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

容婆子被刘得财拦住,没法靠近容安,只能站在门口跳着脚骂?

“伤风败俗?”

容安冷笑起来,环视了一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生在容家了,还有这么一伙子整天不盼我好,只盼我倒霉的亲人!我的好奶奶!”

“你,你给我让开!你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跟容安有……”

容婆子气急败坏,想要推开刘得财,口里又不干不净起来。

刘得财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就算说要改过自新,那也不等于随随便便让人羞辱,何况容婆子口里还辱骂了容安。

“啪!”

刘得财干脆地给了容婆子一个巴掌:

“容安是我的师父,我跟她学认药草,你这老婆子,嘴这么不干净,还好意思说别人伤风败俗?”

他本来就牛高马大,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把容婆子打得昏头转向。

其他人在心里暗暗叫好。

不管容安跟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婆子这张嘴可真是够讨人厌的。

“咳,得财,你能好好学一门手艺也是好事。”

容友发警告地看了刘得财一眼,但是打人终究还是不太好的。

刘得财于是只是按住容婆子:

“要不是这老婆子说话难听,侮辱我师父,我也不会教训她。”

“你,你不要仗着有,有人帮忙,就想把这事当没发生过,你,你偷藏野男人……”

容音音心里十分害怕,可又是一百个不甘心。

凭什么容安跟这男的不清不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我还用偷藏?呵!要不是慕白行动不便,我早就带他到村子里逛逛,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了!”

容安瞪了容音音一眼,转身冲回房间里。

片刻之后,她手里拿出一卷文书,扔到桌面上:

“大家都好好看看吧!”

第114章 鱼目和珍珠

“这是……”

桂香小心地绕开刘得财,上前看了几眼。

容友发从容安拿出这份文书的时候,就心中大定。

这人果然是容安的相公,那他就放心了。

“婚契?”

桂香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立刻惊叫起来:

“这,这是容安的夫君哪!”

“什么?!”

在场其他人,全都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容婆子和容音音、张娇倩,尤为震惊。

容婆子推开刘得财,冲上去看了几眼:

“这,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好啊,容安,你现在都学会假造文书了!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你!我要告你!”

容友发不屑地瞥了容婆子一眼:

“容婆子,那你去告好了,婚契都是要到衙门备案的,你去告,看看县令大人会不会赏你几棍子?”

“你!”

容婆子定了定神:

“这根本不可能!这婚姻大事,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能签婚契!”

“你是父母?还是媒妁?”

容友发对容婆子的胡搅蛮缠很无奈,这婚契都摆出来了,她还想不认账?

“容安的爹娘早就死了!只有我能替她做主!”

容婆子直跳脚。

其他人用鄙视的眼神打量着她。

听听容婆子这话,她会替容安做什么主?

怕不是想把容安卖个好价钱才是真的。

刚才说容安偷藏野男人,现在容安拿出了婚契,又说这不作数,容婆子打的是什么鬼主意,简直是人人都看出来了。

“如果容安的爹娘早就给她定下了另一门婚事,那就不由你做主了。”

容友发已经不想跟容婆子废话了:

“而且,这位慕白有容安亲娘留下的信物,人家是过来寻亲的,还轮到你不认账?”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容婆子压根不相信,觉得这都是容安编出来骗人的。

虽然这的确是容安编的,可惜,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容婆子纯粹是因为被打脸了,才死活不肯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毕竟容安如果没嫁人,容婆子可以随便把她许个人家,又骗一笔彩礼钱。

以容婆子的黑心程度,压根就不会关心容安是不是真的有婚约。

“咳,奶奶,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县衙去告我的,不过呢……”

容安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婆子:

“我忘了提醒你了,婚契上面的保人,是杨老太。”

“杨老太怎么了,杨老……”

容婆子说到一半,才像咬住了舌头一样哑火了,杨老太不就是杨县令的娘吗?

那杨县令当然不会说自己的娘作的保不作数了。

“安丫头现在有本事了,都请动杨老太做保人了。”

“那杨老太也是通情达理、知恩图报的人,跟有些黑心肠的人不一样。”

其他人一听,居然是杨老太作保,更是对这桩婚事深信不疑了。

“安丫头,你这也是巧了,要是当初周……”

有人不小心提到了周凯,其他人忙拽了拽她的袖子,怎么能当着慕白的面提周凯呢?

“没事的,婶子,这事慕白也知道,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容安拉了拉慕白的手:

“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人知道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

第115章 哪有错

谁是鱼目?

谁是珍珠?

这还用说吗?

“光看这通身的气度,也知道不是咱们乡里人呢!”

桂香瞥了一眼哑口无言的容婆子,故意大声说,谁让容婆子那么惹人厌呢?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这也不是夸张:

虽说慕白腿脚不便,但长相确实超出了他们平日所见的男人一大截,身材又挺拔,看着气质就不是普通人。

慕白捏了捏容安的手,他倒是很自信自己胜过那什么周凯千百倍,只是担心容安被人提起了伤心事,会心情不好罢了。

容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慕白,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确定他并没有在刚才容婆子的胡搅蛮缠之中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对他说:

“早知道她们会发疯,我就把门锁起来。”

“我没事。”

慕白低笑一声。

至少现在河西村的人都知道,容安有个相公,就是他了。

他怎么心里还有点自豪呢?

容音音和张娇倩气得呆立在原地,她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容安的把柄,怎么这个男的居然是容安的相公?

容安明明是被周凯退婚了的!

想起自己被张家拒绝了,容音音心里一股恶气就堵在心口,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容婆子见所有的质疑都行不通,也是哑了。

容安居然能让杨老太替她作保,那她这个亲奶奶,还能说什么?

其他人本就心里看不起容婆子的作为。

现在发现,是被她骗来走这一趟,更加按捺不住了:

“容婆子,没见过你这样当奶奶的。”

“就是,刚才那话说得难听得很,我们都不好意思听。”

“你错怪容安了,也亏容安脾气好,不跟你计较。”

“要是你真告上县衙,说不准杨县令真打你几板子,那你八辈子的老脸可真丢光了!”

原本大家对容婆子的印象就很差,她一直苛待容安,把人家小姑娘都逼得住到山上去了,还不肯放过,现在更是替容安打抱不平起来。

听着众人的指责,虽然没有提到她们两个,但容音音和张娇倩还是脸色涨得通红,她们刚才也没少说容安的坏话。

容婆子哪里会因为这种事认错?

她一拍心口,干脆地撒起泼来:

“我是她奶奶!我听说了这种事,不得着急上火,不得过来看看吗?”

“我关心自己的孙女有什么错?”

“要不是容安非要死要活要搬出去,哪个奶奶见自己孙女,还得爬个山爬半天的?”

咳,这是关心自己孙女的态度吗?

又开始甩锅给容安了,容婆子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容友发实在看不下去了:

“容婆子,容安现在成家了,搬出来有什么不对的,今天本来就是你在村子里敲锣打鼓,破坏容安的名声,现在还撒什么泼,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大家没事,都回去吧!”

容婆子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

容安竟然背着她成亲了!

她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呢!

桂香看了看众人,干脆越过容婆子,走到容安面前:

“安丫头,你说你,成个亲也没个动静,也不让大家伙给你乐呵乐呵,等婶子明天给你送些吃的来,再给你包个红包!”

听到红包两个字,容婆子的耳朵顿时支棱了起来:

对啊,不是还有礼金呢嘛!

容安也发现了容婆子的表情,笑了笑:

“桂香婶子,红包就不用了……”

第116章 容家

容婆子怒气冲冲地下了山,一边走还一边骂:

“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

容安居然跟桂香说,不用给什么红包了。

因为慕白身体还没大好,所以才没请大家吃喜酒。

不过,现在天气热了,要是大家喜欢的话,她就在村头给大家熬两大锅凉茶,到时大家都可以喝。

容婆子觉得这是个狗屁主意,可惜其他人拍手叫好:

容安现在可是镇上的名医了,她熬的凉茶,那还能错得了?

而且往年天热的时候,村里人干完农活,总有些头重脚轻的,一般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去找大夫,只能难受地硬顶过去。

要是吃了凉茶,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可就太好了。

桂香当仁不让:

“这太好了,安丫头可以到我家来熬,我出大锅和炉灶!”

“那我们出柴火!”

容婆子越听越来气。

没想到这趟上山,没能剿灭容安的威风不说,还让村里人对容安更喜欢了。

“什么也不用出,好名声倒让她给占了,我看大家伙都是瞎了眼!”

容婆子骂得起劲。

她身后的容音音和张娇倩却是一脸灰败:

这容安怎么越来越难对付了?

居然今天这种事情,最后都让容安逃过去了!

容婆子骂了半天,总算想起容音音来了。

她也不管张娇倩还在旁边,伸手就揪住容音音的耳朵:

“叫你在家干活!你就到处瞎跑!说什么容安藏了野男人,叫村里人来看看!害我丢了好大一个脸!”

容音音被她揪得痛极了,不断地想躲开,张娇倩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这容婆子的手干惯了粗活,力气大得很,像铁钳一般,哪里是容音音能轻易挣脱的。

容婆子就这么拎着容音音的耳朵下了山。

她没办法拿容安怎么样,这件事又是容音音挑的头。

不拿容音音出气,容婆子还能拿谁出气?

走到山脚下,容婆子看到刘老伯家,猛地想起自己挨的刘得财的一耳光:

“啪!”

容婆子抬手就给了容音音一个耳光,把她扇得头晕眼花:

“贱丫头,就你事多!看我今晚怎么教训你!”

刘艾正好从镇上回来,还在奇怪怎么今天村子里这么安静,就看到容婆子打容音音,急忙跑了过来:

“娘!音音又做错什么了?”

“哼!做错什么了?你自己问她?我告诉你!今晚不许给这死丫头吃饭!”

容婆子气哼哼地回了院子里。

刘艾着急地摸着容音音那已经被揪得红肿的耳朵和脸颊,还没说话,容音音就捂着脸哭着跑了回去。

“哎?!这,这都是怎么了!”

刘艾又气又急。

这时,她才看到村里人从山上下来,还有说有笑的。

桂香一看到刘艾,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哎哟,这不是音音她娘嘛,看你教的这女儿,可真是厉害了,小小年纪,就学会诬陷别人,挑拨是非了!”

“桂香,你也不能光怪刘艾不是,你看那容婆子,能教出什么好人来?”

……

大家嘲笑着容家一家,一边各自回了家。

刘艾听得浑身发凉,容家又做了什么?

第117章 她的关心

“安丫头啊,刚才是……”

见其他人都回家了,容友发才不好意思地想跟容安解释。

“大伯,我明白的。”

容安点点头,容友发是村长,也不能太明显地偏向她。

毕竟容友发一视同仁,容婆子都能这么撒泼呢。

“你那奶奶实在不像话,好在你现在也算是有了依靠。”

容友发观察了半天,觉得慕白气质沉稳,将来一定有大作为,忍不住又夸了他几句,才和容安道别。

眼看小院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容安才看了看刘得财。

刘得财连忙把门口的一堆杂物搬了进来。

刚才院子里人多杂乱,他怕被人弄坏了,没有把这些东西拿进来。

“慕先生,这是师父特意找木匠定做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刘得财讨好地看向慕白。

慕白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物件,愣了一愣。

这东西像个……

没有座位的椅子?

容安扶着慕白站了起来:

“我想着,你现在不是已经能扶着椅子慢慢往前挪了嘛,这个四脚拐,更方便你锻炼,你扶着它,就能先练习走路。”

慕白试着按容安说的,把手放在这奇怪的拐杖的扶手上,然后把全身的重量慢慢地挪了上去。

这看似只有几根木头组成的四脚拐,竟然意外地很稳当。

慕白很轻松地把整个人靠上去,一步步往前挪,越挪越觉得舒心。

只要他能早点恢复,就可以陪容安下山了。

还有容家那些令人厌恶的人……

“师父。”

刘得财从筐里掏出一截一截的竹管,看着容安。

容安问他:

“你还记得吴木匠怎么说的,这个怎么组装?”

“当然记得了!”

刘得财拍拍胸膛,这点记性他还是有的:

“师父想装到哪个房间?”

“就那个小房间吧。”

容安指了指小房间,刘得财就屁颠屁颠地捧着竹筐,进去安装竹管了。

慕白好奇地盯着他们的举动,看了一会才问容安:

“这是,在弄什么呢?”

容安神秘地一笑:

“是个好东西,晚点你就知道了,要不是吴木匠弄出了这个东西,我还不会这么早回来呢。”

慕白打量着刘得财忙碌的背影:

“对……你们本来说要下山去看看病人的。”

容安那么快回来,他也很意外。

不过,当容安那么维护他,站在他面前,恼怒地训斥着来捣乱的容家人时,慕白心里有一种很新奇的温暖感觉。

刘得财一边往墙上钉管子,一边还回头应和:

“是啊,师父走到木匠铺子,正好遇到吴木匠,吴木匠可兴奋了,说他连夜研究了师父说的那个……做了一个雏形,师父一看就感兴趣了,说要拿回来试试。”

容安盯着在院子里挪步的慕白,又笑着说:

“说到这个,我还是那天想起如果有这个东西,会很方便你……只是没想到,吴木匠能这么快研究出来,吴木匠可真是厉害。”

“吴木匠的手艺肯定是没得说的。”

刘得财点头。

慕白看着笑吟吟的容安,原来这也是为他做的:

她这么关心自己,就只是因为他们成亲了吗?

还是像关心其他病人那样?

第118章 洗澡的工具

“好了!好了!”

刘得财折腾了半天,又搬了一桶水放在管子下面。

试验了一下之后,他就喜形于色地喊起来。

容安一听,也急忙冲进去看个究竟。

慕白凑到房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看。

只见刘得财装的是一截截竹管环环相扣,钉在墙面上的管子,这管子延伸到了一人多高的地方,还打横伸了出来。

管子的下半截没有钉在墙上,倒像是活动的。

刘得财把管子塞进桶里,又往桶里倒了不少水之后,扭了扭中间一个把手。

“哗!”

从天而降的水把他迎面浇了个湿透。

容安躲得快,只溅湿了衣袖。

她打量着刘得财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

“财叔,你现在可真成了落汤鸡了。”

刘得财甩了半天脑袋,抹了抹脸上的水,哭笑不得:

“没想到吴木匠这个管子这么厉害,出水这么大。”

要不是他没把桶倒满,估计现在要从头湿到脚了。

不过……

“这玩意还真灵啊!要是我去请吴木匠也给我做一个,回家给我爹娘用上,他们洗澡不是方便多了?”

刘得财发现,这个管子如果使用起来,应该还是很方便的。

“吴木匠知道你这么欣赏他的作品,肯定很高兴。”

容安点点头,又拿来干布让刘得财擦干之后,才让他赶紧回家去别着凉了。

……

“这,这个,这个是……”

刘得财离开了,慕白才好意思提问。

毕竟他刚才听到刘得财说,这是用来洗澡的。

容安特意找木匠为他定做了这个,是为了方便他洗澡吗?

“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扭这个把手,这个管子能够把桶里的水吸上来,你可以站在这里洗澡……”

容安演示着管子的用途。

“我想着天热了,你肯定想干净舒坦些,但泡澡对你现在来说,又很不便,如果能有管子这样浇下来,你三两日也可以洗一次。”

慕白没想到,容安还替他想得这么细致。

他的确是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

以前在邑州时,都是在浴池里洗。

在这里,听到容安泡澡的声音,他也有些心痒,可总不能让容安抱着他去洗吧。

别说他不好意思提这种要求,哪怕是容安主动这么说,慕白也不会接受的。

不过……

容安应该也不会主动这么说吧。

容安不知道慕白在想入非非:

“而且,你现在渐渐康复了,用药草煮些水给你洗,也有助于你的血液流通。”

容安轻拍着管子,觉得吴木匠真是个宝藏。

不仅方便了慕白,就连她都觉得很有兴趣,想要尝试一下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刘得财还在说,要是吴木匠能再做一些引水到家中的管子,那就更好了,容安也就不必去打水那么辛苦了。

不过,这个工程量可不比在家中的小小管子,恐怕吴木匠也没办法这么快研究出来吧。

慕白两眼放着光:

“那我,今晚,就试试了。”

“好啊。”

容安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谈笑之间,把今天容婆子大闹山上的不快,全都给忘了。

第119章 仅仅是善良

慕白终于洗上澡了。

他扶着容安给他定做的四脚拐,把自己的身子半靠在拐杖上。

一股散发着药香的药水从管子里落下,他一时之间生出些恍惚的感觉来。

那个问题又萦绕在慕白的心头:

容安为什么对非亲非故的他这么好呢?

……

“洗完啦?可以准备吃晚饭了,今天回来得早,正好炖点鱼汤。”

容安见慕白慢慢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脸色被药蒸汽一熏,更是红润又有光泽。

人比人,气死人。

容安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尽管黄气已经散去了许多,但是离那些肤白似雪的娇嫩肌肤,还有——那么长的距离。

慕白拄着拐杖,挪到容安面前,看她熟练地捣鼓着炉灶里的柴火,又掀开锅盖,把菜都扔进去,忙活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盯着我做什么?”

容安回过头,发现慕白在默默地盯着自己,不自在地抹了一下脸:

难道她脸上沾到炉灰了?

“你……”

慕白张了张口。

他想问的问题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不过,容安原本脸是很干净的,刚才抹了一下,倒是在脸上抹了两道黑灰。

他小心地凑到容安跟前,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揩了一下:

“弄脏了。”

“……”

手指温润的触感在脸上划过,容安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扭头看着鱼汤:

“咳,做菜都是这样的。”

这人,弄脏了跟她说一声就是了,还非伸个手来擦她的脸做什么。

慕白的手还僵在原地,他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把手放回拐杖上:

她那是什么表情?

看着容安忙上忙下,慕白想要帮忙,又无从下手。

他哪里靠近过厨房了?

“你,那你今天也没去看病人……”

好不容易才让慕白找到一个话头。

容安头也没回地点头:

“嗯,不打紧的,我明天再去就是了,虽说镇上也有不少人想找我看,不过也不能把那李掌柜的生意全抢了……”

“为什么?”

慕白一听,倒是不解起来。

给别人看病,还有什么抢不抢生意的?

病人愿意找容安看,那是容安的本事。

“李掌柜在镇上开了那么多年医馆,靠的就是这碗饭,要是把他的生意全抢了,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呢,只要不是疑难杂症,还是留给他治好了。”

容安解释道。

慕白抿了抿嘴唇。

他记得之前容安提起过,这个李掌柜心胸狭隘,小心眼又爱计较,而且还针对容安,容安居然也不跟李掌柜一般见识,还想着给对方留一碗饭。

慕白心里更没底了。

容安好像对谁都那么好?

只要不是踩到她的底线,她也不会把别人赶尽杀绝……

不过,今天容家上门来挑衅的时候,容安是立刻就维护了他的。

“怎么发起呆来了?”

容安发现自己说完之后,慕白半天都没有反应,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那么善良……”

对谁都那么善良,对他,是不是,不仅仅是善良?

第120章 一个字都不信

慕白的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

而容安面对他感慨万千的表情,也没有猜出他心里想问的问题。

第二天,看着早早出门的容安,慕白只能内心焦躁地在院子里拼命地挪着拐杖。

容安并没有锁门,经过昨天容婆子闹事之后,想必她短时间内,也不好意思再上来闹了。

容安实在是低估了容家人的脸皮厚度:

慕白刚转了几圈,就听到有人敲门。

他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容安的话,肯定不会敲门的,这时候又是谁来了?

没等他走近院门,敲门的人已经推开了门:

赫然就是昨天那个容音音!

慕白一见到她,就脸色一黑。

“姐夫!姐夫你不记得我了吗?”

容音音殷勤地凑到他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慕白,心里对容安的妒忌又更浓了几分:

容安凭什么找到这么好看的相公!

“当不起你这声姐夫!”

慕白哼了一声,又甩不开她,干脆扭头不去看容音音。

容音音昨天回去后,被容婆子教训了一顿,还差点不给她晚饭吃,她想来想去,觉得这一切都怪容安,所以一大早,就上山来找容安的晦气。

没想到容安已经出门了,只剩下那位相貌吸引人的姐夫在家。

容音音眼珠一转,容安不是坏了她跟张扬的好事吗?

难道她就不能以牙还牙吗?

“姐夫,你不会是在记恨我吧?我昨天也不知道,你跟堂姐已经成亲了呀!毕竟我堂姐那个人……”

容音音啧啧两声,故作神秘地瞥了慕白一眼,想等他发问。

谁知慕白压根就不搭理她,仿佛眼前是一团空气一样。

容音音心头恼怒:

“我堂姐可是定过亲的人了!谁知道她又忽然冒出来一个相公,这谁能想到啊!”

原来她是特意来说容安的坏话的。

慕白瞪了容音音一眼,觉得她真是可笑极了。

“然后呢?”

“然,然后?”

容音音一愣,哪里有什么然后?

为什么慕白听到容安定过亲,也不生气?

“然后她就被人退婚了!还要死要活地跳河呢!不过,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什么事都没有,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容音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慕白的神色。

见他一脸沉思,好像在想着什么,更是得意了:

“姐夫,我可知道我堂姐不少事,怕是你这个相公都不知道呢,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

“没兴趣。”

慕白回过神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他刚才不过是在想,原来容安还曾经因为被退婚的事而跳河?

看这容音音说得有模有样的,哪怕是胡诌,容安也应该是确实落水过的。

然而容安救下他的时候,就已经住在山上了,可见容家人的心有多狠。

“你!我不信你不想知道,你是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吧!?”

容音音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慕白都不为所动,恼羞成怒起来,想要激一激慕白。

“我想知道。”

慕白勾了勾唇角,还没等容音音说什么,就转过头:

“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第121章 真是福星

容安带着刘得财到了镇子上。

刘得财第一时间先去了吴木匠的木匠铺子。

昨天看到容安那个新装备之后,他心里就蠢蠢欲动,想要找吴木匠再做一套。

两人还没走到木匠铺门口,就看到里面挤了不少人。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吴木匠不擅长招呼客人,又不爱吆喝,平日里来帮衬他的顾客,多半是镇子上的老熟人,了解了他的性格和手艺,才找他制作。

这样的客人也不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没事打几套家具的。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容安挤到吴木匠身后,看他忙得很,便打趣道:

“吴木匠,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

吴木匠听到容安的声音,连忙回过头:

“哎呀,容姑娘,这还不是多亏了你?”

“我?”

容安不解地打量着他手头上的木头部件,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是啊,从昨晚到今天,好多人来找我定做这个拐杖,不是你介绍他们来买的?”

吴木匠一边给容安看自己的订单,一边收钱。

容安一脸茫然地接过他手上那个部件,原来就是自己定做的四脚拐上那个扶手。

正交定金的那人一听便笑了:

“是因为我们听说容姑娘在你这里定做了个特别的拐杖,我家里的老人也需要用,我才来定的。”

容安这才明白过来:

“这消息传得这么快的吗?”

她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推荐吴木匠呢。

“那可不?容姑娘说用着好的拐杖,那肯定差不了。”

“是啊,是啊。”

挤在木匠铺里的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

“听说这还是容姑娘自己设计的?”

吴木匠连连点头:

“当然,是容姑娘设计的图纸,我不过是照做罢了。”

“吴木匠也太客气了,这是你手艺好,换了其他人,可能还做不出来。”

容安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

吴木匠却不同意,要不是因为容安,他这间无人问津的木匠铺子,猴年马月才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照现在的订单数量,他能数钱数到今年年底了。

要不是他向来低调,吴木匠都想在门口挂上一块牌子,写上“容姑娘牌四脚拐”了!

眼看吴木匠生意这么好,刘得财可着急了:

“吴木匠,我要你昨天做出来的那个水管子,你可得给我加上一单啊!”

“你是容姑娘的徒弟,我不会把你忘了的。”

吴木匠笑呵呵地把刘得财的订单写到了最前面。

他们这番话,又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

“什么水管子?”

“也是容姑娘的发明吗?”

“容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

容安连忙摆手:

“这可真不是我的发明,我是希望有这样一个水管子,可以引水来洗澡,剩下的全是吴木匠的发明,吴木匠做这一行这么多年了……”

等容安和刘得财,好不容易从木匠铺子脱身的时候,吴木匠又接到了几笔水管子的订单。

虽说这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必须用的物品。

但看到容安和刘得财强烈推荐,也有人想尝尝鲜。

吴木匠往日里淡然的脸上,今天是笑得嘴都快歪了:

容姑娘可真是个福星啊!

第122章 不好了

“容姑娘,容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刚在街上走了没一会,容安就被一个中年妇人拉住了。

看她脸色憔悴,双目红肿,容安便能猜出来,她应该是很着急。

“你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容安安慰了她几句。

“我,我,容姑娘,快救救我儿子吧!”

这妇人说着话就要跪下,刘得财连忙扶住她。

“我们边走边说吧。”

容安看她如此着急,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回去。

原来这妇人夫家姓尤,街坊邻居都叫她尤婶子。

尤婶子有几个孩子,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

“从前天夜里,就开始发烫了……”

尤婶子说话带着哭腔。

当时,她和相公也没注意,觉得不过是寻常的发热罢了,所以只是把儿子用厚被子裹起来,指望他能发发汗就能退烧。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小儿子越来越烫,就连在他身边待着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尤婶子这才觉得不大好,想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原本听说容安昨天到镇上了,可没找到。

尤婶子只好去了洪德医馆开了个药方。

“可到昨夜,娃都开始说胡话了,身上的汗也越来越多,我跟他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尤婶子想起儿子烧得通红的脸,那心都揪成一团了。

“尤婶子,孩子除了发热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比如干咳?心口痛之类的?”

容安想了想,觉得或许尤婶子的儿子并不是发烧。

“这……前几天是有几声咳嗽,可我们也没觉得……”

尤婶子一听,这也可能是孩子生病的症状,顿时更自责了。

容安倒是能理解她,孩子多,大人又忙,哪有可能事无巨细的照顾?

多半以为孩子又是上火了,并没有往别处想。

“先看看孩子现在的情况吧。”

容安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可能,便示意刘得财把药筐拿下来。

“正好你这两天采了不少药草,应该能派上用场。”

她低声对刘得财说。

刘得财知道容安这又是在教自己,便听得更仔细了。

三人刚走进尤婶子家,就听到一声惊呼:

“不好了!不好了!”

尤婶子吓得脚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容安和刘得财好不容易才扶起她来,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半大小男孩,飞快地冲了出来:

“娘,娘!你快看,三弟他,他……”

他的表情很是惊恐:

“三弟他抽抽了!还直翻白眼!”

“什么?!”

尤婶子又惊又急,也顾不上容安了,连忙冲进了里屋。

容安看了刘得财一眼,也跟了进去。

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通红的男孩,此时手脚都紧紧地握成拳头,整个人抽搐个不停。

“安儿!我的安儿!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尤婶子心都要碎了。

她急忙就要上前抱住小儿子,试图让他不再抽搐。

“不可以,尤婶子!”

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容安只能让刘得财先把尤婶子拉开。

尤婶子惊愕地看着容安上前靠近了小儿子。

第123章 第一笔钱

容安没有按住抽搐中的小男孩。

她只是把小男孩的头部小心地侧向一旁,还把他围得紧紧的衣领给解开了,把他的被子也掀开了。

尤婶子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打扰容安,只能在一旁紧咬着嘴唇。

“三儿,三儿怎么样了?”

得知小儿子病情又不好了,尤贤达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尤婶子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相公说,只能跟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容安。

尤贤达一看,原来是近段时间很出名的容安姑娘,便也乖乖地站在一旁,跟着尤婶子一样紧张不已。

好在过了一会,小儿子终于不抽搐了,渐渐地安静下来,容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尤氏夫妻解释:

“这孩子刚刚是热性惊厥,所以如果硬把他按住,或者大声说话吓到他的话,反而会导致情况更糟糕。”

尤婶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容安刚才着急地拉开了她。

“有些小孩子发热的时候,会有这种抽搐的现象,但过一会就会自己停止发作,只要把他们的头侧到一旁,保持呼吸顺畅就可以了。”

容安掖了掖男孩的被角,发现他的被子几乎被他渗出的汗给浸湿了,不由皱起眉头:

“他现在出了这么多汗,不适合再盖这么厚的被子了,特别是这被子已经沾满了湿气,反复这样泡在里面,湿气会进入孩子体内。”

“啊,是,是。”

尤贤达楞了一下,连忙从一旁找来一条薄被,替换下三儿现在盖的厚被子。

容安又指挥着刘得财,拿来一条干净的帕子,给男孩擦拭了一遍之后,才替他把脉。

一接触到孩子的脉象,容安便心中有数了:

果然跟她猜测的差不多。

这小男孩并不是单纯发热,而是风寒侵入了肺部,如果再按发热治疗的话,还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心脉。

听到容安说的结论,尤氏两夫妻都吓了一跳,尤婶子更是快哭出声来:

“容姑娘,这孩子,该不会是得了肺痨吧?”

她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得了什么病入了肺,多半最后都是肺痨,肺痨是治不好的。

难道她的三儿,小小年纪,就要这么没了吗?

尤贤达也很急,却扯了扯尤婶子的衣袖:

“你先听容姑娘说!”

容安笑着安慰尤婶子:

“没有那么严重,现在只不过是刚发现,我给你开几贴药方……”

她看了看刘得财:

“对了,我这徒弟正好带着一些刚从山上采的草药,正好是对症的。”

“好,好。”

尤婶子和尤贤达点头不迭。

听容安说得如此轻松,他们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容安开了药方:

“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喝两遍,我明天或者后天过来,再给孩子看看,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容姑娘!”

尤婶子感激不已地把容安送出门,还从刘得财手里买了草药。

刘得财看着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很自然地就想交给容安。

“给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赚的……”

容安推开刘得财的手,却见他眼神愣愣地盯着前面的大街,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24章 沈少东家

“财叔?得财?”

容安连叫了刘得财几句,他都没有反应,容安只好轻轻推了他一把。

刘得财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眼神惊恐地拽着容安,往巷子里走。

他躲在巷子里,探着个脑袋往外看了半天,紧咬着牙关。

容安看得哭笑不得:

“财叔,你这是干什么呢?”

“师父,不得了了!”

刘得财观察了半天,终于回过头来对容安说:

“我,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人!”

“人?”

容安也奇怪地探头去看,什么人能让刘得财这么害怕?

可街上人来人往,容安什么也没看出来。

“是,是沈少东家,沈……”

刘得财似乎极其怕这个人,连说他的名字时,都忍不住面露狰狞,左右扫了一圈,才小声地凑到容安耳边:

“沈少东家!万隆钱庄的少东家沈向东!”

“钱庄的少东家?”

容安不解地看着刘得财,过了一会才踢着鞋尖:

“财叔,你该不会是还欠了钱庄的利子钱吧?那些利滚利的,可不是好惹的,我这还有些钱,你先拿去还了……”

“不是的师父!”

刘得财恨不得趴到容安耳朵里:

“这个沈少东家,我以前在地下赌坊看过他,他,他可能就是那赌坊的幕后东家!”

“哦?”

容安抬起眉头,表面上做钱庄放利子钱,背地里做赌坊骗赌徒的钱,这不是左手出右手进的好买卖吗?

她怎么觉得这万隆钱庄的少东家做这个,很是合理呢?

见容安还没醒过神,刘得财只好再解释:

“师父,你是不是忘了,因为我的事,杨县令把地下赌坊整个给查封了……”

沈少东家要是知道,这件事是因他而起,还不想活吃了他?

自己可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容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得财这么害怕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财叔!这你也怕?他要是老老实实地做他的生意,哪里会被人查封?既然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没有你,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其他人所抓的,这能赖得着你吗?”

刘得财摇了摇头,看到街上已经没有了沈向东的身影,这才叹着气跟在容安身后走出去:

“师父,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讲理了,要是那个沈……能像你这么讲道理,就不会做那些事了。”

要是他是沈向东,好好的一笔生意被人砸了饭碗,肯定第一个要找自己算账,说不定还要找容安的晦气呢!

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哪有沈向东赚得多?

到那时候,大不了他就一个人扛下。

刘得财默默地咬牙,一人做事一人当,总不能让帮了他的师父受连累。

容安回头看了他一眼:

“咳,财叔,你叫了我一声师父,就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特别是……这种事。”

刘得财目瞪口呆:

“师父,你会读心术吗?”

“会啊,所以你可别寻思着骗我什么……”

“我哪敢呢……”

刘得财挠着头,老老实实地跟着容安。

街边的茶楼上,有一道视线从二楼往下,停留在两人的背影上。

第125章 怎么没陪她来

“哎,你就是容姑娘新收的徒弟?”

两人刚在集市上走没多远,容安就被其他人拉走了。

刘得财也被一群大娘围住,他背着药筐,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群,一时有些发愣:

“是啊。”

“那这些药草,是你采的?”

有人伸手进药筐里,把药草抓起来看。

刘得财干脆把药筐取下来,放在地上,随便大家看:

“这就是我师父教我认药草时,我采的。”

“那给我来半斤夏枯草。”

一位大娘抢先抓起一把,对刘得财说。

上次吃了容安介绍的药草之后,她觉得内热好了许多。

这些小毛病,又不值当去药铺抓药,可不喝点什么又难受,多亏了容安给她介绍的草药。

最近容安到镇上来,多半是给人看病,没想到她现在又带出个徒弟来了。

“半斤?老姐,你这是买草药还是买菜?”

认得大娘的人忍不住吐槽她。

“你懂什么,这新鲜的不好买到的。”

大娘一边掏钱,一边还戳了戳刘得财:

“你可别以后也不卖药草了,跑去给其他人治病去了。”

“不会的,我天资不高,只能认认药草。”

刘得财迷茫地挠头,却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还没等容安转回来,刘得财的药筐已经被人搬空了。

他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一大把铜板。

愣了半天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比他之前赌钱手气好的时候,还要厉害。

刘得财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受人欢迎的一天。

这全是托了师父容安的福气。

要不是他是容安的徒弟,他采的药草怎么会那么受欢迎?

刘得财小心地收好了铜钱,正打算去找容安,却被一个衙役拦住了。

刘得财本能地想要脚底抹油开溜,但刚动了动腿,就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可是个正经人,干什么要怕官差?

“这位小哥,你想……买药草?”

刘得财不解地看着张扬。

张扬摸了摸佩剑,他当然认得刘得财。

之前容安为了刘得财,跟杨县令求情的事情,张扬也一清二楚。

倒没想到,这个半月前还穷凶极恶的赌徒和劫匪,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容安的徒弟,就连面相都多了几分憨厚。

“你就是容姑娘新收的徒弟?”

张扬打量着刘得财。

原来又是冲着师父来的,刘得财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给张扬指了指容安所在的地方:

“是啊,师父在前面呢,就是很多人围着的那里。”

“咳,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

张扬张了一下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刘得财不解的注视下,他终于问了出来:

“我听说,容姑娘已经成亲了。”

“是成亲了,怎么了?”

“那怎么不见她的相公陪她来镇上?”

张扬一直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

“哦,你说这个啊,慕先生腿脚不方便,没法陪师父到镇上来。”

刘得财很坦然地说着,却一不小心漏掉了“暂时”两个字。

张扬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了:

容安竟然嫁了个腿脚不便的男人?

第126章 哪里疼

刘得财还想再说什么,张扬却远远地瞥了往这里走的容安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好好跟容姑娘学。”

“你放心吧。”

目送着张扬离开,刘得财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小哥,刚才的表情好像怪怪的。

张扬攥紧了刀柄:

他原本以为,自己配不上容安。

可没想到,容安找的相公还不如他呢。

至少他能随时随地陪在容安身边,不像容安的相公,连下山都下不得,又谈什么保护容安?

……

容安挤出人群,却发现张扬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奇怪:

“财叔,你刚刚是不是跟一个衙役说话呢?”

怎么张扬跑那么快?

“哦,他问我是不是你的徒弟。”

刘得财点点头。

容安不解地念叨:

“他也不等我过来,我还没问他张老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呢?”

“原来这小哥也找师父你看病啊?”

刘得财恍然大悟。

果然他的师父很受欢迎,他当初真是无意之中做了个英明的决定:

“师父你看,不到一刻钟,我采的药草全卖光了。”

容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药筐,也笑了起来:

“不错嘛,比你师父第一次来卖药草时,速度可快多了。”

刘得财哪里不知道,容安是在鼓励他。

要不是容安在镇上有着神医的名声,谁会买他的帐?

“师父,我想买点好吃的请你和慕先生吃……”

刘得财小心地摸了摸腰间的铜板:

“再买些肉给我爹娘……”

他之前沉迷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赌得七七八八不说,为了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刘老伯还典当了不少东西。

现在刘家简直是家徒四壁,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还好刘得财改过自新了,刘老伯刘老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不过,为了刘得财,他们却是好久都没吃上肉了,节衣缩食,日子过得很勤俭,刘得财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容安一听,更是高兴了:

“我和慕白倒不缺你这口吃的,不过,你如果能买些回去孝敬刘老伯和刘老婶,他们一定很欣慰,也好让他们知道,你没拜错师父!”

“那当然,那当然……”

刘得财连连点头。

这么好的师父,上哪里找?

他刚才可听出来了,不知多少人羡慕他有容安这个师父呢。

“好了,那你去买吃的吧,我自个回去,慕白还在等我呢。”

容安和刘得财道了别,自己往河西村的方向走。

还没走到村子口,她就发现路边坐着一个男人,脸色青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就连容安经过,那男人也没发现,只顾着一扭头“呕”地作呕起来。

容安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大概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倒不太要紧。

还没等她想完,那男人翻了个白眼,直接一头栽倒了。

“哎?先生?!先生!”

容安习惯性地走过去,想要唤醒那个男人。

她刚伸手放到男人的手腕上,要替他把脉时,男人就动了动:

“好……疼……”

“哪里疼?上腹部?下腹部?”

容安在他肚子上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正觉得奇怪时,男人伸手按住了容安的手。

第127章 奇怪的男人

“哎?”

容安心中一惊,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按住自己的手。

“这里疼……”

那人拽着容安,沉默了半天,似乎才缓过劲来,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胃上。

虽然觉得他的举动怪怪的,但容安还是按他所指的,轻轻压了上去。

这下男人立刻“嘶”了一声。

容安盯着他的脸色看了一会,才摇摇头:

“还好,不是太严重,应该是吃错了东西。”

奇怪,看他这个神色,还没病到走不动的地步,应该只是难受坐下来歇一会吧。

男人原本半眯着的眼缝里,闪过了一抹隐藏在疼痛之中的玩味。

他慢慢悠悠地坐起身来:

“你是大夫?……那我该吃点什么药?”

容安皱了皱眉头,替他把了脉:

“没必要吃什么药。”

男人按着痛处,显然有些不满意:

“为什么不用吃药?”

“吃药难道是什么好事?”

容安有些好笑地摇头:

“你不过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腹痛呕吐罢了,你现在也把污物都吐干净了,回去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那为什么我这里还在痛?”

那人有些不依不饶。

容安耐心地对他说:

“因为你刚刚吐过,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现在肠子里空得难受,还有些绞痛是正常的。”

“你是容神医?”

那人扶着树干站起来,才问容安。

原来他也认得自己。

“不是什么神医,你,你是镇上过来的?”

容安这才打量起这人来。

这条小路是通往河西村的,但这人容安却没见过,如果是镇上的人,这都快傍晚了,还来河西村做什么呢?

“嗯……”

那人的眼珠子牢牢盯在容安身上。

他的眼神让容安有些不舒服。

“我是突然腹痛,听说镇上的容神医是河西村的,就想过来找你看一看。”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解释:

“既然容姑娘说我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你回去最好先吃几天清粥,别再吃油腻之物了,否则你的肠胃受不了。”

尽管这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奇怪,容安还是尽职地叮嘱他。

他本已经站起来了,听到容安这么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缓缓点头:

“我会记住姑娘说的话的。”

“那就好。”

容安快被他看得后悔了。

“对了,容姑娘,我姓……向。”

向先生再次点头致意,然后慢悠悠地捂住肚子,往镇上走。

容安看了好一会,确定他是真的回镇上了,这才转头回河西村。

她总觉得,这个男的出现得莫名其妙,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接触过那么多的病人,就数他最不像个病人了。

倒也不是说他紧张自己的肚子就不对,只是容安之前看过的病人,不是生了大病,也不会急急忙忙地跑那么远来找大夫,更不要说,从镇上走到村里来找容安了。

容安摇了摇头:

也许向先生就是特别在意身体呢?

她却不知道,向先生走了一里路,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小路:

“福贵!”

“来了,少爷!”

一个圆脸仆从,从路边钻了出来。

第128章 你为他跳河

“少爷,您说你这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试试那容安……”

福贵看着少爷发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呵……”

男子觉得疼痛缓解了许多,干脆搭在福贵身上往前走,却没有回答福贵的问题:

“不过是个大夫罢了。”

“少爷说的是。”

……

容安快走回山上了。

一想到慕白还在等着自己,她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等她走到家门口,却发现平日里虚掩着的院门,现在关得紧紧的。

容安奇怪地上前推了推门。

只听里头传来慕白恼怒的叫骂:

“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谁听不懂人话?”

容安开了门,对上怒气冲冲的慕白,一脸迷惑。

慕白这才发现,原来是容安回来了,又生气又尴尬地坐回椅子上: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点回来不好吗?”

容安放下小包裹,又打量着慕白的神情。

他的眉宇之间,还带着怒色。

“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容安怀疑是不是容家的人又上来,说了什么难听话,才把慕白气成这样。

“是,容音音。”

慕白哼唧了一会,才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个名字。

还真是容音音?

容安没想到,她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昨天才陷害自己失败,今天又好意思上山来?

“容家那些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就当她在放屁……”

容安顺手晃了晃慕白的脸颊。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慕白已经被容安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发愣了。

容安讪讪地收回手:

“最近恢复得很好,脸上的皮肤都多了弹性。”

“……”

“总之,你不用在意她说什么的,她就是喜欢惹是生非,搅和得别人不得安宁。”

容安掩饰地低头开始准备晚饭。

按她心里的猜测,多半是容音音又嘲笑了慕白,说他身体不好,行动不便之类的,才让慕白这么生气的。

容音音这个人,心肠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自私又小心眼,说这些话,容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见容安忙碌起来,慕白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说:

“她……你……”

“她虽然是我堂妹,但我们一直关系也不好。”

容音音的想法,可跟容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那你,你被周凯退婚之后,真的跳河了?”

慕白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容音音说的那么一堆诋毁容安的话,他只担心这一样。

容安的身子顿了一顿,才回过头来:

“原来容音音是来说这个的?”

她可真小看容音音了。

慕白点了点头:

“我,我不是……”

他不是介意容安做过这种事,他只是担心罢了。

容安是真的舍不得周凯,所以才跳河的吗?

这件事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容安看着结结巴巴的慕白,知道他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干脆地截断了慕白的话:

“你可别听容音音胡说八道,我的确是落入河中,差点没命,但可不是因为周凯的事。”

“嗯?”

第129章 她在想什么

容安说自己是恰好不慎落水。

慕白心里其实并不太相信。

就算容安真的这么不小心,又这么巧地掉入河里,为什么就会严重得差点丧命呢?

可容安显然不想多谈论这个话题,慕白只能选择将疑问憋在心里。

容安现在看样子是不在意周凯,可会不会之前,真的对周凯耿耿于怀呢?

慕白脑子里的念头乱糟糟的。

容安心不在焉地切着肉。

她倒不是有意想要隐瞒慕白关于周凯的事。

可跳河是发生在原主身上的,在她来到河西村以前。

容安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慕白解释,她并不是原来那个容安,所以周凯在她心里还比不上一块猪肉重要。

“呀!”

容安低叫一声,慕白连忙站了起来,看到她的手指正在往外渗出血珠。

她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了,竟然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

好在容安下刀慢,只是划破了一道口子,还没伤到骨头。

“我……”

慕白着急地想要替容安拿止血的药。

容安却径自跑到药筐旁,捡起一瓶她磨好的药粉,洒在手指上,又熟练地把淤血擦干净,这才找出纱布把手指包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看向慕白:

“别怕,没事的。”

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

她明明受伤了,还反过来哄自己别怕,这让慕白心里不由憋了一股难受酸涩的气。

慕白很想问容安,到底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才把自己的手弄伤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

“我,我来切吧。”

“你哪里会切?”

容安瞥了他一眼:

“我没事的,就破了一点皮而已。”

“我怎么不会……”

慕白很坚持地走到灶台边。

她哪里是破了一点皮,这灶台上还有两滴血呢。

再说了,手受伤了,一会洗手洗菜什么的,也不方便。

见慕白这么执着,容安想了想,干脆让他锻炼一下也不错,便招了招手:

“那好吧,你到这里来。”

慕白笨拙地提起菜刀,他整个人站都站不稳,还要拿一只用来借力的手提菜刀,差点一下栽倒。

容安连忙扶住慕白的腰:

“别紧张,慢慢来。”

“……好。”

容安背对着慕白,没有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慕白重新把自己靠在了拐杖上,确定自己站稳了之后,才缓缓抬起一只手,先把肉放好,再举起刀切了下去。

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份工作,甚至还有些自得:

“你看,这不是很简单吗?”

“……确实是。”

容安侧着头看了一下,真是很简单:

慕白把肉切成了一块块的方块状,容安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有人这样切肉的。

好容易慕白切完了,在容安的指挥下,把菜洗了之后,和肉一起丢进锅里,容安这才松开扶着他的腰的手:

“好了,先去洗洗手吧。”

腰间那一抹热热的温柔忽然间消失了,慕白甚至觉得腰间都开始发凉了。

他不自在地摇头,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晚饭时分,慕白看着自己面前的肉粥,发出了疑问:

“怎么长得跟你平时做地不一样?”

“你说呢?”

容安哭笑不得地瞪他。

第130章 挖到什么

一整晚,慕白都没再提起周凯的事。

不过,他心里始终留下了一个结,对于容安和周凯,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白难免在心里揣测了好几遍。

……

容安早早地下了山,刘得财正打算上山去见容安,看到她已经出门了,不由惭愧:

“师父,我又迟到了?”

“没有,我今天想早些下山,顺便看看刘老婶最近怎么样了。”

容安笑着安慰了刘得财几句,又交给他几根药草:

“这几样在半山腰就有,趁着天还早,你先去采些来,等会到镇上好去卖,我去看刘老婶。”

“哎,好嘞!”

刘得财现在也琢磨出些滋味来了:

得了容安这个有名的师父,教他的方式也很灵活变通,这才几天,刘得财都认得不少药草了。

跟着容安到镇上去给人看病,不仅卖出了药草,还学到了很多粗浅的医药知识。

要说别人拜师学艺,哪个不是学个十年八年才出师的,之前赚的都要交给师父,可容安却分文不取,刘得财恨不得给容安塑个像把她拜一拜才好。

“安丫头来了!”

刘老婶见到容安进门,一脸惊喜地招呼她:

“得财呢?怎么跑不见人了!不是说去接师父的吗?”

“老婶,我让财叔去采些草药了,你就别忙了,先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腿脚吧。”

容安跟刘老婶寒暄了几句,又查看了一下她之前受伤的位置,愈合的情况很好。

“老婶,你这个年纪了,可要小心些,骨头上的毛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容安看完才放下心来。

“安丫头,你说的话,你老婶可是当金玉良言来听的。”

刘老伯这时也乐呵呵地走进来了。

自从拜了容安为师,刘得财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天不亮就上山去采药,以前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

除了赌钱赌到夜不归宿之外,刘得财在家的时候,可是躺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的,更别说去帮忙干农活了。

现在可不同了,他早早起来采药,跟着容安到镇上卖药看病,赚了钱还知道要孝敬爹娘。

“我是真的感谢安丫头。”

刘老婶说得心情激动起来,忍不住按着眼角。

不光给他们家看病,还把刘得财给改变了。

“我们得财要不是遇到安丫头,这辈子就完了……”

在刘家吃了半天茶,刘得财还没回来。

容安正打算起身先去镇上,就听到刘得财匆匆赶回来的声音:

“师父!师父!”

“财叔,你慢着点。”

听他那语气,容安就想笑。

待刘得财冲了进来,容安看着他满头都是泥和土灰,忍不住笑着问他:

“财叔,你该不会是摔倒了吧?”

“没有,没有。”

刘得财又着急又兴奋,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壶水,这才把药筐放到地上:

“师父你看,我挖到什么了?”

“挖到……这是?”

容安惊讶地瞪大双眼。

刘老伯也被刘得财卖的关子吸引住了,忍不住凑过来看个究竟。

一看到药筐里的药材,他楞了一下,就露出满脸喜色。

“这不是……”

第131章 不如开医馆

何首乌?

容安小心地从药筐里拿出这根完好的何首乌,它的形状很完整,块根长得很肥厚,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刘得财,居然能挖到这种玩意?!

刘老伯激动得直搓手:

“这,这是真的首乌吧?”

听说这玩意可贵了,要是把它卖了,还不得赚好多钱?

“当然是真的!”

容安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一脸认真地点头。

得到容安的肯定,刘得财也是欢喜得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真的是啊,嘿!我看那石沟的缝隙下面,长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想着以前在……镇上听别人说起,这些长个人形的药材,多半很值钱,我就把它给挖下来了。”

在镇上?

多半是在赌坊里吧?

容安忍不住笑了:

“财叔,我就说你天分不一般,我都没发现这山里还有何首乌呢,你居然才挖了几次,就挖出这么珍稀的药材!”

本身像何首乌这些药材,长的位置都比较刁钻,容安又没有刻意去找,当然很难发现。

但对刘得财这个初学者来说,采药也不过刚刚入门,竟然能发现何首乌,还能完好地保存下来,那可就是不一般的运气了。

“什么天分,这都是托了安丫头的福气,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

刘老婶也听出来了,刘得财挖回来的何首乌值很多钱,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还没忘记夸赞容安。

容安肯定是他们老刘家的大福星。

“对,对!”

刘老伯和刘得财连忙点头。

刘得财心里有了个主意:

“师父,我想把这棵何首乌卖了,换些钱,让你在镇上开个医馆。”

“哎,这个主意好!”

刘老伯一听,很满意地拍着刘得财:

“得财果然是拜了师的人了,说话做事都有条理了。”

“这……”

容安却没有应下。

一来嘛,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到镇上去,现在住在山上,她其实还住得很习惯,与她从前在青城山上的生活差别不大。

二来,要用刘得财采的何首乌卖的钱,容安并不习惯白占别人便宜的感觉。

“师父!”

刘得财猜出容安是不愿意花他的钱,又一顿劝说:

“你在镇上开医馆,我也可以在医馆里卖药草,你的名气大,来光顾的人肯定多,这不是大家都好吗?我还沾了你名声的光呢,哪里是你占我便宜了?”

他这样说,容安又想了想,才慢慢点头:

“好了,这事不急,反正你这何首乌,还得寻摸一个买家再说。”

容安觉得洪德医馆的李掌柜不是个厚道人,说不定到时会偷换刘得财的药,让他白费功夫,所以决定另外找买家。

刘得财对容安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只顾着点头应是。

“这样吧……”

容安打量了一下刘得财全身的灰土:

“财叔,你先去洗涮一下,顺便把这棵何首乌保存好,我先到镇上去看几个病人,正好看看有没有人想买的,你弄好了再到镇上找我就是了。”

“好!”

刘得财二话不说,点头应下。

第132章 谁才是受害者

“这不是容姑娘吗?”

容安刚走到镇子上,就看到了昨天那位向先生。

他走到容安面前,朝她拱了拱手:

“昨天回去之后,果然没事了,之前是我多疑了。”

容安昨天看到他的样子颇为狼狈。

今天才看清,他倒也算是风度翩翩,外貌温文尔雅,只是眼神中总透露出一种莫名的阴鸷,让容安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再说了,看惯了慕白那张好看的脸,容安还真不觉得,其他男人的卖相能怎么吸引她。

不过,到底别人是来道歉的,容安摆手:

“这没什么的,向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听到她称自己为“向先生”,男子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情绪:

“容姑娘是来给人看病的?你那位徒弟怎么不在身边?”

“哦,你说财叔啊,他今天有些事,要晚点来,你想找他买草药?”

既然有人主动打听刘得财,容安当然没忘记向他推荐自己的徒弟。

然而向先生听完之后,却是不置可否:

“没有,我只是打听一下……我听说……”

他自然而然地跟在容安身旁:

“这位徒弟,还进过大牢?”

容安皱了皱眉头。

这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可也不至于人尽皆知吧?

刘得财犯的事可是在村子里发生的,镇上的人,难道那么关心每天谁进了大牢?

“容姑娘不要多心,我只是问一问。”

见容安皱眉不答,向先生倒是露出些愧疚。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向先生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哦?”

容安担心的是,如果人人都议论这件事,难免会伤害刘得财。

向先生扫了一眼她的表情:

“我有朋友在县衙的大牢里……当差。”

“原来如此。”

容安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你也应该知道,财叔只是受人蛊惑,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受人蛊惑?”

向先生显然不太同意,甚至露出讥讽的语气:

“他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至于受人蛊惑?啧啧……”

“你好像对财叔很有意见。”

容安不解地看他。

这位向先生,该不会是因为讨厌刘得财,才故意接近自己的吧?

“我只是喜欢说实话,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向先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实话是,有些人天资不高,容易受人引诱,做出一些错事来,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悔改,不会重新走上正途,他们缺乏的只是正确的引导罢了。”

容安正了正脸色,对向先生说。

“如果你的朋友真的在县衙里当差,难道你不知道,财叔其实也是个受害者,害人的人另有其人吗?”

“害人的人……你是说……”

向先生撇了撇嘴角:

“赌坊大门朝外,又没人硬拉着他去,他自己受不住诱惑,还怪起赌坊来了。”

这个人,怎么那么善于狡辩?

容安心里着恼:

“向先生,赌坊害了多少人,可不用我来说,不过我也没想说服你,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又为什么非要说服我呢?”

“你……”

看到容安似乎真的不高兴了,向先生楞了一下。

这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市集上,容安一下就看到洪德医馆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第133章 证明清白

李掌柜站在医馆门口,抱着双臂,趾高气昂: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医馆卖给你的药出了问题?”

“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对面那人带着哭腔,想要上前撕扯李掌柜,却被医馆的学徒拦住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拿来的药方有问题?”

李掌柜不紧不慢地说着。

“怎么可能有问题!那可是容姑娘开的药方!”

对方尖叫起来。

容安一愣,怎么还跟她有关系了?

她连忙垫高脚尖往人群里看,这下才看清,原来正跟李掌柜争吵的人,是前两天那个小儿子发高热的尤婶子。

其他人一听,原来是容姑娘开的药方,便也狐疑地打量着李掌柜。

“呵,容姑娘?”

李掌柜这下更得意了:

“这位大姐,你可别怪我说你,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爱听信什么神医,什么偏方,你昨日来包药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诫过你了,这药量那么重,谁知道会吃出什么毛病来,你不听就算了,今天还倒打一耙,说我卖的药有问题,你这人可真是……”

他这一长篇大论,把尤婶子说得又气又急,憋得满脸通红。

“你,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尤婶子憋得一肚子气,偏偏她又不是个能说会道的,只能重复着这么几句,却说不出什么新词来。

李掌柜冷哼一声:

“反正我们医馆的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在镇上经营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问题了?”

“哦……看来李掌柜是认准了,我这个传说中的神医开的药方有问题了?”

容安钻进人群里,站到了尤婶子面前,完全忘了她刚才身旁还有个向先生。

向先生微眯起双眼,盯着容安的举动,不动声色。

“呵呵,可不敢这么说,镇上谁不知道,容姑娘你还治好过杨老太呢?说不准是这大姐的小儿子,身子太虚,受不住药量呢。”

李掌柜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既挑拨了容安和尤婶子,又顺便说是尤婶子的三儿身体自己不好,这可更把尤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李掌柜是这样想的。”

容安也不去管他说的那些,扭头问尤婶子:

“尤婶子,你是什么时候,来洪德医馆开药的?”

“是昨天夜里……”

尤婶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拉住容安:

“昨天夜里,我煮的第三遍药,结果被我大儿子不小心打翻了,我心里一着急,就想着先到洪德医馆包些药,谁知,谁知道……”

容安拍了拍尤婶子的背:

“所以,在那之前,你已经给三儿喝了两遍我给你留下的药草了,是不是?”

“是,是!”

尤婶子立刻想起来了,大声地对李掌柜说:

“之前喝容姑娘开的药,明明都好好的,就是因为从这医馆里包了药,回去喝了,又开始不好了,你还不承认!”

李掌柜脸色一黑:

“可笑!不过一天,谁知道你到底是喝了哪个的药才出问题的?凭什么说是我?”

容安瞥了李掌柜一眼:

“要证明李掌柜的清白,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134章 我为什么不敢

“把两副药的药渣,拿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容安很淡定地说道。

尤婶子想了想,点点头:

“都是昨天夜里煮的药,药渣子还在厨房里呢。”

“胡闹!”

李掌柜大怒:

“谁有空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了?”

“李掌柜这是心虚呀?还是心虚呀?”

容安摇摇头:

“李掌柜不想看,也就算了,尤婶子,我先去你家,看看三儿的情况,看完再看药渣的问题吧。”

她瞥了李掌柜一眼:

“大家想知道这洪德医馆的药有没有问题,欢迎来尤婶子家看个究竟!”

“你,你,你敢!”

李掌柜气得快蹦起来了。

这容安不是摆明想断他的财路吗?

可他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又怎么能不惹人怀疑?

“李掌柜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一不造假,二不说谎,堂堂正正,有什么好不敢的?”

容安作势就要带着尤婶子走。

李掌柜这下可急了。

原本没有容安出来的时候,他大可以推说,是尤婶子不懂药量,或者是容安开的药方有问题,总之他洪德医馆的药是干干净净的。

谁知道,原来容安已经给过尤婶子一部分药了。

而且,这倒霉的尤婶子居然还把药渣留着。

李掌柜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可一时半会,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容安。

“你,你,你把药渣带过来!”

最终,李掌柜不得不妥协了。

让尤婶子在洪德医馆门口对比,总好过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谁知道容安会说些什么?

在这里,好歹李掌柜还能申辩几。

“这可是李掌柜自个要求的,大家可都听着呢。”

容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她对面的李掌柜却是一脸气急,脸色都涨红了,哪还有刚才气定神闲的样子。

容安顺便邀请了两位好事的大娘,跟着她和尤婶子一起回尤家取药渣。

一路上,尤婶子才哭哭啼啼地告诉了容安。

昨天夜里,本来三儿吃了容安给的药之后,热已经几乎退了,只是神志还不大清醒。

尤婶子和尤贤达,又高兴又着急,便紧赶慢赶地给三儿煎药,谁知大儿子急着拿起来喂弟弟,倒把药碗给磕了,药也全洒了。

“生怕再煮就没药效了,这才找洪德医馆包多一剂量,那李掌柜,本来就嫌弃我只包一贴,又听说是容姑娘开的,更是阴阳怪气……”

尤婶子抹了抹眼泪,为了这事,她和尤贤达还把大儿子打了一顿。

三儿喝下洪德医馆的药,半夜又开始发高热,还说胡话,尤婶子整晚都没睡好,照着容安说的,把他衣服解开,盯了一整晚,天亮才慢慢降了下来,可依然说胡话。

尤婶子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来找李掌柜算账的。

“李掌柜昨天那个态度,明明就有问题,可他还不承认!”

尤婶子气坏了。

两位大娘听着也是摇头叹气,谁家没孩子呢,这李掌柜真无良!

“婶子,别哭了,我看看三儿是怎么回事?”

踏进尤家的门,容安嗅着空气中的药味,觉得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第135章 好一个李掌柜

“好一个李掌柜!”

容安帮三儿把完脉,又急匆匆地进了厨房,把昨晚他吃的最后一副药的药渣倒出来一看:

果不其然!

“容,容姑娘,这,这是怎么了?三儿没事吧?”

看到容安脸色一变,尤婶子也急得团团转,生怕三儿吃错了什么药,会出问题。

“还好,只吃了一贴,没出什么大事,这个李掌柜,可真是黑心肠!”

容安把两副药的药渣分别用纸包起来,又把尤婶子的大儿子叫过来:

“好孩子,记得给你弟弟每两刻钟喂一大碗凉白开,我先跟你娘去找李掌柜算账。”

“哎!”

大儿子懵懵懂懂地点头,又有些害怕地看了尤婶子一眼。

昨晚因为打碎了三儿的药,他被尤婶子好一顿打。

尤婶子心痛地摸着他的脑袋:

“还疼吗?”

“不疼了……”

大儿子闷闷地靠在尤婶子身上,摇了摇头。

容安带着尤婶子和两位大娘,又再次杀回了洪德医馆。

看她一脸的怒色,表面上强装镇定的李掌柜,其实已经猜到,容安肯定是看出了他开的药有问题了。

李掌柜心里已经在想着,该怎么回答容安的问题,怎么抵赖了。

“李掌柜。”

容安走到洪德医馆门前时,奇迹般地收敛了怒气,看起来还很平静:

“你在镇上开医馆,也有不少年了吧?”

李掌柜心里敲着警钟,一脸严肃地点头:

“当然,我们医馆虽然不大,但也是祖传的医馆,好歹也有几十年的年头了。”

“那这医馆里抓药的学徒,恐怕也是李掌柜你的高徒咯?”

容安盯着李掌柜的表情。

“咳,什么高徒,就是个小学徒罢了。”

李掌柜脸色有些不自然,一边提防着容安给他挖坑,一边猜测容安想要问什么。

“是吗?那李掌柜让小学徒替病人包药,万一包错了可怎么办?”

听到容安这个问题,李掌柜自然矢口否认:

“那怎么可能?小学徒包药也有几年功夫了,再说了,我不会在一旁看着的?”

“照李掌柜这说法,是绝对不可能包错了?”

“那是当然!”

李掌柜斩钉截铁地咬定。

他还没傻到承认自己的药店会包错药呢!

“那这么说……李掌柜是故意给尤婶子包错药了!”

容安冷笑一声,让两位大娘打开纸包的药渣,直接从每包里面挑出两片药材,举在手上:

“尤婶子分不出来,可李掌柜,你这个开了这么多年医馆的人,总不会分不出来,白附片和白附子,有什么区别吧!”

“这两样药,没煮之前长得差不多,煮完之后,就更相似了!可是白附片是辛热燥烈的药,白附子是化痰止咳的药,两样的功效,一个天,一个地!”

“李掌柜明知尤婶子的儿子现在需要祛痰解毒散结,却故意把白附子换成白附片,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掌柜脸色铁青,看着容安举着两片药材侃侃而谈,他怎么也没想到,容安这么快发现了问题,还直接在大庭广众揭穿了他。

第136章 卖惨失败

“金善!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李掌柜咬了半天牙,终于决定把自己的学徒推出来顶锅了。

“师父……”

洪德医馆的小学徒,刚从柜台后面钻出来,就被李掌柜劈头盖脸地打了好几下:

“你是怎么包药的,连白附子和白附片都分不清吗?!”

“我,我……”

金善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脸,一肚子委屈,却不敢说。

明明昨天晚上,这位尤婶子拿来的药方,是李掌柜亲手包的。

现在李掌柜摆明是不承认了,他又哪敢当众指证自己的师父?

可不用金善说什么,其他人哪里会想不到?

“李掌柜刚才不说,他们医馆不会包错药吗?”

“对啊,他还说,他会亲自看着呢。”

“要么他刚才是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

这些话直往李掌柜耳朵里钻,他的脸色更黑了。

金善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知道李掌柜今天心情肯定是好不起来了,又要拿他来出气。

他想起人人都在议论容安的新徒弟。

做容姑娘的徒弟多幸福,自由自在,容姑娘为人又和善,还不克扣徒弟的工钱,哪里像他……

“臭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了,老子一个不小心错开眼,你就给我搞出事情来!”

李掌柜越听越生气,对金善又打又骂,分明就是拿他来出气。

就连对洪德医馆气恨不已的尤婶子,也不由露出同情的神色,这金善看起来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呢!

“好了,李掌柜,我们可不是来这里看你打徒弟的,你害得尤婶子的三儿病情反复,难道想通过打徒弟来解决?”

容安打断了李掌柜的打骂。

一是这金善确实可怜,二是容安看出来,李掌柜压根是想用金善来卖惨,让大家觉得金善可怜,让尤婶子放弃向洪德医馆索赔。

“那你还想如何?”

李掌柜气得嘴角直发抖,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医馆出的错,差点害了一条人命,当然要赔偿尤婶子的损失了!”

容安把“一条人命”咬得很重。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跟尤婶子的儿子相比,金善被打两下,也远远算不上可怜吧。

李掌柜卖惨失败,干脆把金善往外一推:

“好啊,那你们让他赔吧!不够的话,把他告上公堂好了!”

这李掌柜是打算耍无赖了,金善是他的徒弟,出事了却推得一干二净,平时金善地工钱都被李掌柜克扣了,现在哪里来的钱赔尤婶子?

金善也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容安,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容安冷冷地盯着李掌柜,片刻才冷笑起来:

“李掌柜,原本我不想说的,既然你非要闹到这一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你告诉我,这里面这根东西是什么?”

李掌柜斜乜了容安手上的药材一眼:

“参须呗!容神医不会认为,尤婶子有钱买人参,我给她只放了参须吧!”

容安也不理会他的嘲讽:

“是吗?参须?李掌柜要不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李掌柜定睛一看,额上冒出了冷汗。

第137章 忍痛赔偿

该死的,他怎么把这东西也放进去了?

“这东西确实跟参须长得像,功能也跟参须差不多,甚至在有些地方,人们还把它称为‘南方人参’,但是李掌柜,你不会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吧?”

容安不急不慢地说道。

“这药草的名字叫……”

“枦兰!枦兰!”

李掌柜急得想捂住容安的嘴,他走上前,低声下气地对容安说:

“容姑娘,一时失手,失手……你,你高抬贵手吧。”

他的医馆里,有时也会玩些小把戏,用便宜又长得像的药材,偷偷替换贵一点的,赚点差价。

不过李掌柜很聪明,因为他自己也懂医术,所以每次替换的都是功效差不多的,不很要紧的药,最多药效差一点,却没有坏过事。

这一次,是为了证明容安的药方不行,李掌柜才特意用白附片偷换了白附子,可他习惯成自然,顺便把尤婶子药方里的参须也换成了枦兰了。

容安原本没想在这时揭穿他的。

因为这两个药材功效相差不多,李掌柜有太多理由可以狡辩,要不是李掌柜刚才咄咄逼人,容安还不打算说。

“李掌柜,你才是该对尤婶子和你的徒弟高抬贵手吧。”

容安紧盯着李掌柜的表情。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李掌柜咬咬牙,知道这事再赖在金善头上,到了公堂之上,容安一定会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的。

以容安和杨县令的关系,再加上她手上捏着的证据,自己这医馆还要不要开了?

“好!我……昨天夜里都是我的不对,我,我老眼昏花,有眼无珠!没有好好盯着金善包药!害了尤婶子!我赔!我赔你!一赔十!”

李掌柜说到最后,心都在颤抖了。

向来只有他骗别人钱的份,这回居然让容安从他手里抠出钱来,简直是,简直是气死人了!

尤婶子听到他这么说,反倒害怕起来了,甚至拉了拉容安的衣袖:

“容姑娘……”

“尤婶子,你什么也没做错,不要怕,这是你应得的补偿,回去给三儿买些清淡的蔬菜水果,让他也解解馋。”

容安知道尤婶子这种人其实不愿意惹事,要不是李掌柜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来洪德医馆闹,所以耐心地安抚她。

尤婶子一想,自己原本就是受害者,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才胆气粗了一些:

“我接受李掌柜的道歉和赔偿。”

容姑娘居然能斗赢李掌柜!

这可真是镇上闻所未闻的大新闻了。

谁不知道李掌柜心眼小又抠门,还有些县衙里的背景?

吃过李掌柜亏的人多了,能让他道歉赔偿的人,还没见过呢!

众人议论纷纷,而李掌柜仿佛被割了一块肉似的,从腰间的银包里,掏出两钱银子,忍痛塞给了尤婶子。

容安拉着尤婶子,走出了人群,才悄声对尤婶子说了几句。

尤婶子一听,有些讶异,随即便点头答应了:

“放心吧容姑娘。”

等尤婶子离开了,一直在人群外将这件事从头看到尾的向先生,才走到容安身旁:

“真没想到……”

第138章 很多问题

他刚才将容安对尤婶子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容安拜托尤婶子,把李掌柜赔偿的钱,私下里分一些给那位学徒金善。

尤婶子没多问什么,立刻便答应了。

这次包错药的事,明显就是李掌柜故意为之。

可他赔了钱给尤婶子,谁知道会不会又从金善身上克扣回来呢?

容安是觉得,金善也是个可怜人,看起来心眼也不像李掌柜那么坏,如果因为这件事,平白无故受了牵连,也不是容安愿意看到的。

听到向先生的声音,容安楞了一下,才惊觉他居然还在旁,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全过程。

“向先生没想到什么?”

容安好奇地打量着向先生。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向先生扫了容安一眼:

他本以为,像容安这样打着“神医”名头的女人,肯定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比如帮了金善这种事,她居然偷偷摸摸,不说出来给自己博取一个好名声,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话到嘴边,向先生却是说:

“没想到你还会让尤婶子去帮金善,容姑娘为什么不自己去帮他呢?”

容安摇摇头:

“你难道不知道李掌柜吗?他向来心胸狭隘的,万一被他知道,我暗地里帮了金善,说不准要怎么对待金善呢。”

“唔……”

向先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愿意帮别人一把,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还轮得到对方不愿意接受?

容安的想法,还真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刚才是发现了李掌柜以次充好吧?”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移了话题。

容安讶异于他的眼尖:

“是……”

“那你怎么不直接揭穿他?”

向先生还是觉得容安不对,既然说得自己这么大公无私,正义凛然,为什么对李掌柜的恶行有所保留?

总不会是想着做人留一线,免得以后跟李掌柜不好相处吧?

容安不明白,这向先生怎么突然这么多问题问,但还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他:

“既然没办法一击即中,就只能先敲敲警钟了。”

上了公堂,不能凭三言两语给李掌柜定罪。

李掌柜可以说,这只是一次意外,容安并没有证据表明,李掌柜之前每次都是这样偷梁换柱的。

李掌柜也可以说,这是小学徒金善学艺不精,让金善背锅,谁能证明不是金善包的药呢?

其实,容安不过是趁李掌柜被她说中了心虚的时候,让他认错罢了,但离真正指证李掌柜的罪行,还远得很呢。

向先生再次沉默了。

容安这个女人,跟他之前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地每一件事,都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好奇起来了。

“向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

容安有些好笑地打量着向先生。

“我……改日再找你问。”

向先生抬头看了看远处,微眯起双眼,对容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诶?”

容安还真是不太理解这个人了。

第139章 你自重一点

“师父!”

刘得财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挤到容安面前: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容安被他逗乐了。

刘得财刚才一路走来,听到人们在议论容安和李掌柜的事,生怕容安会吃亏,急急忙忙赶来。

现在看到容安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师父怎么可能被李掌柜碾压呢?

“师父没事就好。”

刘得财挠头,容安看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药筐,小声问道:

“那棵何首乌呢?”

“放在家呢!我让我娘好好收着,可千万别给其他人弄损了,那就不值钱了。”

刘得财连忙低声作答。

在得知了李掌柜居然以次充好之后,刘得财更加佩服师父的远见了。

李掌柜果然不是好人,要是把自己采来的何首乌交给他,说不定会被他偷梁换柱。

说起来,要不是他拜了容安为师,恐怕就是有心要采药去卖,也很容易被骗。

“那就好,我们先去看看尤婶子家的三儿怎么样了,然后再……”

容安说着说着,视线却不觉被不远处一对纠缠中的男女所吸引。

“咦,那不是县衙的那个小哥吗?他上次还跟我问起师父你呢……他旁边那个,是……”

刘得财看清了那女人的长相,不由哑住了。

那女人是容音音。

就算容安和容音音关系恶劣,可是这容音音怎么说也算容安的堂妹。

当街跟其他男人纠缠,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刘得财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容安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她又作什么妖。”

昨天不是才上山,跟慕白说了一堆自己的坏话吗?

今天怎么一扭头,又纠缠起张扬来了。

说起来张扬也是倒霉,不知怎的被容音音给看上了。

“扬哥,扬哥你听我说嘛!”

容音音想要去拉张扬的手臂,张扬气急:

“大庭广众的,容音音你自重一点好不好!”

“我哪里不自重了?!”

容音音被他一说,也生气了:

“我再不自重,也没跟别的大男人睡一个屋,不像你心心念念的容……”

张扬怒瞪了她一眼:

“容安已经成亲了,我早就知道了,你还想说什么!”

这容音音也太可笑了。

难道自己娶不到容安,就会去娶她这么没皮没脸的女人吗?

再说了……

为什么他就一定娶不到容安呢?

容音音被张扬气得跳脚,干脆上前用力地在他胳膊上挠了一道:

“你是不是瞎了!”

张扬又怒又痛,使力将容音音甩到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腿就要走,却忽然发现,眼前站着容安和刘得财。

容安和刘得财都一脸错愕地打量着他和容音音。

谁能想到,容音音还有这种死缠烂打的功力?

张扬被心上人看到了自己如此尴尬地一幕,实在觉得丢脸极了,干脆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扬哥!扬哥!”

容音音也看到了容安,急忙想要拉住张扬,可惜张扬跟被鬼追似的,跑得飞快。

容安无语地和刘得财对视了一眼,也想离开。

“容安!你给我站住!”

第140章 狼来了

容音音原本就恼恨容安破坏了她的姻缘。

现在又在容安面前,被张扬赤果果地拒绝,更是感到十分丢脸,立刻就想找容安报仇。

刘得财挡在容音音面前:

“小丫头,你想做什么?”

“你……”

容音音正想开骂,忽然想起容婆子那天嘴里不干不净,挨了刘得财一个巴掌的事,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提刘得财是不是跟容安有一腿这种话。

她跳着脚,指着容安:

“你就只敢躲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么?你这个小人!我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我!扬哥为什么不肯跟我成亲?难道不是你的错?”

容安简直被她逗笑了:

“哦,原来你还知道躲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行为很小人呢,那你昨天跑去找慕白,是什么行为?”

容音音一噎,慕白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容安,简直是个没种的男人!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跟扬哥说我的坏话!”

“我可没说你的坏话,容音音,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吗?”

容安直摇头,也不知容音音怎么就认准了张扬了。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张家不接受这门亲事,陈媒婆又发现了容家就是把容安赶出家门的那一家子,再也不肯上门,现在都没有人肯给容音音做媒了。

加上张扬是“官府的人”,工作又稳定,家里在镇上有房子,张家父母和老太太都是正派人,脾气也不难相处,容音音一想到错失了良机,当然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容安头上。

“你没说我坏话,扬哥会不愿意结亲?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容音音还想说什么,就见刘得财抬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脑袋,瞪了她一眼:

“你们家的事,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到底是谁坏良心,大家都有眼睛看,你现在怪师父有什么用,换了哪个男人,都不想跟你们这家人结亲!”

“你,你,你!”

容音音觉得刘得财在诅咒自己嫁不出去,气急败坏地想要挠他。

刘得财皮糙肉厚,可他又不像张扬脸皮那么薄,抬手直接把容音音给推倒了:

“师父,咱们走,跟她这种人,说再多也是白费。”

明明就是容家人处事不公,心肠歹毒在先,别人知道了,当然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容音音听不懂人话,还想攻击他?

“打人,打人了!”

容音音打又打不过刘得财,说又说不过容安,她骂人,容安三言两语就给她怼回来,怼得容音音只能躺在地上撒泼。

众人听到喊叫声,八卦地转头看过来,发现是容音音和容安之后,却是兴致缺缺:

“怎么又是那个容姑娘的堂妹?”

“狼来了吧。”

“演上瘾了啊。”

“有这功夫做点什么不好?”

“要是我是容姑娘,都懒得跟她说话了。”

……

没有人再上前来围观。

容安也只是摇摇头,和刘得财转头离开。

容音音一时陷入了迷茫和恐惧之中,难道刘得财说的是真的?

大家都知道了容家的事,对她不屑一顾?

容安,容安,都是容安害的!

“这位姑娘……”

一个身影站到了容音音面前。

第141章 心意相通

“师父,那个容音音和张扬……”

离开了市集,刘得财才有些八卦地偷偷问容安。

原来那容音音居然看上了张扬。

可他怎么记得,上次张扬还跟他打听容安呢?

刘得财虽然对这种事不怎么敏感,可听着容音音一口一个容安搅和了她的婚事,也难免脑补出一段爱恨情仇来。

“……”

容安忍不住摇了摇头,把之前陈媒婆想要骗张家的事,告诉了刘得财。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刘得财一听:

“师父,你说的都是实话啊,这怎么能怪你?”

“容音音不这么想啊。”

容安耸耸肩。

刘得财一想也对,容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条大鱼。

难怪上次在山上,容音音和容婆子,一副恨不得把容安踩上十八只脚的样子。

“财叔……”

容安见他想得发愣,有些好笑:

“你这么操心容音音的婚事,那你自己的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刘得财原本是有一个媳妇和孩子的。

上次刘老伯说了,因为刘得财滥赌,不着家,不赚钱,他的媳妇受不了,带着孩子跑了。

容安原本是不爱管这种事的。

但刘得财现在是她的徒弟了,刘老伯也一直对容安很好。

“……唉。”

说到这个,刘得财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去。

沉默了半天,他才低头告诉容安:

“不瞒师父,上次我爹已经托了人去打听过,听说她……现在已经不在肇州了,说是另外嫁了人了……”

“嫁人了?那你那个孩子……”

容安吃了一惊,本能地问道。

刘得财摇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

“财叔,你想他们吗?”

刘得财叹了一口气:

“原本也是我对不住他们娘儿俩,这孩子,我拢共就没见过几面,也没怎么抱过他,喂过他……她带着孩子跑了,我不怪她的,只是怕那孩子受了我连累,也是我对不住他了。”

以前刘得财沉迷赌钱,媳妇跑了,他也只是发了一通脾气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等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听他这番话,容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得财之前的行为,换了哪个女人不想跑?

不过……

“刘老伯年纪也大了,肯定还是希望你有个家的。”

容安劝着刘得财。

刘得财摸了摸腰间的银钱:

“这事急不来,我还是先把家里欠的债还清了再说吧,总不好再找一个……又叫人家陪我吃苦受罪。”

他这回倒是脑子清醒了许多了。

容安点点头:

“财叔说得对,不过那个何首乌一卖出去,你这事也就可以开始操心了……”

刘得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师父,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老操心这种事?”

其实他并不着急于再娶妻生子。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怕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经营一个家庭。

“咳,我可是你师父,我还成亲了,为什么不能操心这种事?”

容安虎着脸,做出严肃地表情,把刘得财逗得偷笑起来。

她不知道,正是因为看到容安和慕白之间的亲昵,刘得财更不想随随便便为了孝顺父母,又娶一个妻子了。

要找……

就得跟师父和慕先生一样,心意相通的。

第142章 好消息

容安带着刘得财,先去看了尤婶子的三儿的病情,又接着去看了几个熟客。

“容姑娘?你好久没到西街来了!”

刚走到钱记布坊门口,钱掌柜就迎了出来。

容安见他一脸喜色,不由笑着问他:

“怎么,钱掌柜,你是有什么好消息想告诉我吗?”

“这个……还是请容姑娘亲自替我娘子把把脉,看看我们猜的对不对吧。”

钱掌柜这次谨慎了许多。

容安眼中满是笑意:

“那好啊。”

她已经猜到是什么好事了。

容安去给钱娘子把脉,而刘得财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并没有乱走。

钱掌柜知道他是容安的徒弟,忍不住把容安之前怎么救了钱娘子的事,又再跟刘得财说了一遍。

刘得财已经知道容安很厉害了,可今天又听到了新的事迹,心中对容安更是敬佩了:

不是每个人在被人误会的时候,都能这样不计前嫌的。

正如容安之前替钱娘子预测的那样,她的身体康复之后,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钱娘子,这次可要恭喜你了。”

容安先恭喜了钱娘子,钱掌柜紧张地站在门口,听到容安这话,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容姑娘!要不是你亲自来看,我真是不敢相信的。”

实在是被之前的事情给吓怕了。

虽说钱娘子这段时间心情放松,能吃能睡,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迹象,可夫妻两人,谁也不敢确认这件事。

钱掌柜本想着要不要找洪德医馆的人来看看,可钱娘子觉得上次就是李掌柜看错了病症,不想找他来看:

“反正现在还早着,也不用那么着急,等有机会遇到容姑娘的时候,再让她看看就好了。”

钱掌柜一想也对,便同意了。

所以,他今天看到容安,才这么按捺不住。

“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要不要买什么补品?要不要……”

钱掌柜激动得直搓手,要不是容安还在这里,他估计要跳起来了。

“现在月份还太小,钱娘子只要放松心情,不要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就可以了,不要盲目进补,特别是现在天气热,孕妇又容易燥热,补多了怕是更不舒服。”

容安吩咐着钱掌柜和钱娘子,两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钱掌柜急忙要掏出一个大红包给容安:

“容姑娘,一起高兴高兴!”

“……”

容安知道这是钱掌柜想给自己的诊金。

她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毕竟这也是钱家的一桩喜事。

“对了,钱掌柜,如果你认识什么比较殷实的人家,想要买些补品的话,我的徒弟财叔,最近挖到了一株极好的何首乌,我是想着……”

容安对钱掌柜说了几句。

钱掌柜却立刻认真地思索了起来,还很快告诉容安:

“容姑娘,这可真是巧了,我娘子有个表兄弟,说是最近想要买何首乌来着,你也知道,那个洪德医馆……”

钱掌柜原本还想找容安打听打听,有没有靠谱些的来路,没想到这么巧。

“这可太好了,如果他要买的话,还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容姑娘说的哪门子话,要是他确定要,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和钱掌柜约定好了,容安这才拉着内心狂喜的刘得财,离开了钱记布坊。

第143章 想知道她的心情

今天一天收获丰富,刘得财喜滋滋地打算回家跟爹娘汇报。

见他这么高兴,容安心里也很满意。

她脚步轻快地上了山,却发现自家的院门敞开着。

该不会是容音音……

不对,容音音就算这么快回来,也不会力气这么充足,还上山找慕白的茬吧。

难道是容婆子?

容安狐疑地走上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倒是门口的土地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容安顺着脚印走进林子里,果然看到了慕白。

慕白正站在小溪边发呆,溪流的水声掩盖了容安的脚步声,他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容安刚想上前去叫慕白,就看到他慢慢地松开了扶着拐杖的手。

原来他在这里练习不用拐杖站着?

容安生怕突然惊吓到他,会妨碍他的训练,便默不作声地站在慕白身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慕白先是松开一只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受之处。

他小心翼翼地又松开了一只手。

容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

慕白盯着自己的脚下,他竟然站住了,在没有扶住拐杖的情况下。

他终于可以松开双手,靠自己的能力站住了。

慕白一时惊喜得脸上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他心里只想着:

要是容安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他能站起来了,该有多高兴啊!

她会怎么说呢?

她一定会替他高兴的吧?

她……

慕白缓缓地侧过自己的腿,将身子侧过来,却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容安正又惊又喜地捂着嘴,不敢出声地看着慕白。

“容安!”

慕白没想到她真的站在自己身后,顿时一惊,差点整个人掉到水里去。

容安急忙上前抓住了慕白的手。

好在他现在已经渐渐有力气了,所以借着容安的手的力气,很快又站稳了身子。

但慕白还是呆呆地打量着这只手: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容安摇了摇头,顺便用力掐了慕白一把。

“哎哟!”

慕白手一疼,脸上却露出了龇牙咧嘴的傻笑:

“真的不是做梦。”

哪有人这么傻的?

容安哭笑不得:

“刚才站住的时候,怎么不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慕白张了张口。

其实他在院子里也试过站了几次,只是没站稳罢了。

对于自己能够再次站起来,慕白原本就很有信心,没有怀疑过的。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念叨着容安的时候,容安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怎么好端端的跑到林子里来练习了,万一掉下去,多危险!”

短暂的欣喜之后,容安忍不住开始嗔怪起慕白来。

就算想到外面走走,也没必要非在溪流边尝试啊。

虽说这溪流浅得很,一个成年男子完全不必害怕,可慕白不是还手脚没恢复灵便嘛!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慕白勾起了嘴角,没说什么:

他之所以站到这里,只是因为昨天听了容音音的那些话,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让容安选择了跳下去。

“等你再恢复好一些,就带你到镇上走走,今天刘得财说了个主意,我觉得不错……”

容安并没有察觉到慕白的心理活动,倒是开始跟他说起以后的计划来了。

第144章 不能被美色所惑

“虽说你迟早是会康复的,但……”

容安担心,慕白每天跟着她上下山,总是不方便。

又或者等他康复了之后,要去找些活计什么的,住在山上也是麻烦。

“可是你要采药……”

听到她把自己列入了计划之中,慕白心里很是高兴,可又不想容安是因为自己,才考虑搬下山的。

当初容安兴致勃勃,请了工匠来做了那么多东西,她应该对山上这间屋子是有感情的。

“咳,这一部分可以交给财叔,他现在采药也慢慢上手了。”

容安其实心里也有些犹豫。

可一想到慕白的情况,她又怕总留在山上,会耽误了他。

慕白可不知道容安此时在想什么:

“那你舍得这里?”

他本还想着,等自己好了,可以跟容安四处走走,到后山去看看呢。

“……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容安想了想,语气有些发闷。

她一到这河西村,就是待在这山上。

亲手把那破破烂烂的旧屋,建设成现在这副样子,当然多少有些不舍了。

慕白看到容安这副样子,又有哪里不明白?

“反正……反正,我可以先陪你到镇上看看,你如果到时真想住镇上再说吧。”

“是啊,不急。”

容安点点头,觉得慕白说得也有道理。

“那你今天下山,除了刘得财采到那何首乌之外,还有什么高兴的事?”

慕白想多了解容安一些。

容安也很高兴,有人可以听自己说,便把下山的遭遇又说了一遍。

这是慕白第若干次在容安口中,听到那位洪德医馆李掌柜的名字了。

想必李掌柜不仅是个庸医,还是个奸商。

“钱娘子有了身孕,夫妻俩高兴坏了,还直说给我包个大红包……”

容安还在说着,慕白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天外。

他看着容安说起病人时,那温柔的侧颜,心中不由一动:

如果容安有一天也做了娘亲,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娘亲吧。

“想什么呢?”

容安在慕白面前晃了晃手掌,怎么听着听着发起呆了?

“噢,没什么,我在想,他们一定很感谢你。”

慕白回过神来,对她笑了一下。

容安看着他的笑,一时有些发愣。

“咳,今晚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扭过头,转移了话题,心中却暗自想着:

自己怎么看着慕白都看呆了?!

不行不行,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再被他的美色所迷惑,那就完了!

容安本能地摇头,却是一点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完了?

慕白皱起眉头,她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为什么现在又自说自话地摇着脑袋?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

……

刘得财回到家,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立刻便抓着刘老伯和刘老婶,把容安可能找到了可靠买家的消息,告诉了两老。

“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得财,这次你要感谢安丫头才行啊!”

“爹,这还用你说?我现在看来,这辈子最值当的,就是拜了这个师父!”

刘家正沉浸在欢喜中,一点没发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第145章 赔钱货

容音音瞪大了眼睛:

刘得财居然有这种好运气?挖到了何首乌?!

他就是个傻子,居然还想着跟容安分钱!

要是换成自己挖到了这种好东西,第一时间就偷偷拿去换钱了,半点都不会给容安知道!

她想起刚刚那个来找自己的人——

洪德医馆的李掌柜。

李掌柜知道她是容安的堂妹,对她被容安欺压、破坏了姻缘的遭遇很是同情。

容音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除了张娇倩之外,对自己表示理解和同情的人,顿时和李掌柜痛骂了半天容安。

李掌柜笑着说:

“其实你是她的堂妹,肯定也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或者你想要报复她,也比别人容易多了吧。”

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容音音一路回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到底知道什么容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呢?

之前她想揭穿容安曾经是傻子,容安偷藏了野男人,可全都失败了,这一时半会之间,她可真的想不出来。

李掌柜还安慰她:

“不要急,时日还长着呢,容安这样欺负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你不用担心别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李掌柜,你说的真是太对了!”

容音音仿佛找到了知音。

她就说嘛,总有些不瞎的人,会知道容安根本不是个好东西的!

容音音和李掌柜一拍即合,还答应如果发现了容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第一时间告诉李掌柜。

不过,容安住在山上,容音音想要抓住她的马脚,难度实在有点大,不然之前也不会一再失败了。

倒是刘得财,是容安的徒弟,又住在容家对门,刘老伯夫妻俩对村里人也没什么戒心……

这不,容音音刚想来打探消息,就听到一个大新闻吗!

她心里顿时对容安和刘得财又妒又恨,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容安赶上了!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

“对了,对了,爹,娘,这件事你们可先别说出去啊!”

刘得财想起容安的吩咐,连忙一脸认真地告诉刘老伯和刘老婶。

容安是怕村子里人多口杂,万一有人刻意来骗走刘家挖出来的这棵何首乌,刘老伯他们一定会很难过。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藏好,等你和安丫头说能拿出来了,再拿出来。”

刘老伯拍拍心口,向刘得财保证。

一家三口又畅想了一会,如果能卖掉这棵何首乌,要怎么改善自家的生活。

刘得财想好了,要到镇子上开个医馆或者药材铺子,再请容安来坐镇,保证病人全都慕名上门。

容音音蹑手蹑脚地绕出了院子:

还药材铺子,请容安坐镇,呸!

容安到底有哪里好了,跟被灌了迷魂药似的,这一个个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死丫头,别整日闲逛了!赔钱货!”

容音音刚回到容家院子,就被容婆子盯上了:

“也不知道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别人家的香丫头,嫁给了隔壁村的屠夫,可给家里带了好大一笔彩礼!你就是个赔钱货!”

容音音低着头跑回房间,刘得财的何首乌在她脑子里转悠:

谁说她是赔钱货?

第146章 神秘字条

洪德医馆今天下午没有开张,大门紧闭,不少来买药的人吃了闭门羹。

走过市集的容安和刘得财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洪德医馆做了那么多年,有学徒还有仆役,就算李掌柜有什么事,也不会关门不做生意吧。

“诶?这洪德医馆今天怎么不开门?”

“唷,你还不知道哪,听说昨天被容姑娘抓到了李掌柜包错药的证据,李掌柜没法,还赔了病人十倍药钱呢!”

“我看哪,李掌柜是没脸见人了吧!”

听到路人的议论,容安奇怪地挠了挠头,李掌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脸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他可不像是为了名声不出来开门的人吧。

刘得财还不了解李掌柜,只是看到容安脸色古怪:

“师父,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嗯,这李掌柜,小肚鸡肠不说,脸皮也厚得很,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不开门?”

容安心里十分奇怪。

刘得财也不知所以然:

“说不定是李掌柜觉得丢脸,然后病了……?”

“……不知道,算了,先不管他。”

容安觉得李掌柜的心灵应该没有这么脆弱。

不过,镇子上就这么大,李掌柜要是想作妖的话,容安没道理会不知道。

她和刘得财刚走没几步,就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哎?!”

看着那人飞也似地跑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连刘得财都没能抓住他。

容安本能地摸了摸自己腰间,自从上次被容音音摸了她的荷包之后,容安就吸取了教训。

不过,她的银包并没有丢,反倒是多了一张小字条。

“小心李掌柜……何首乌?”

这字条上统共就八个字,还没头没脑的,可容安却一下看懂了。

这人想告诉她,李掌柜想对何首乌下手。

问题是,李掌柜是怎么知道她和刘得财得到了一棵上好的何首乌的?

而且这人又是谁?

容安不由想起了昨天被李掌柜打惨的学徒金善,刚才那人的右腿似乎有些古怪,像是受了伤的样子,难道他就是金善?

“财叔。”

容安将字条交给一旁好奇的刘得财。

刘得财一看字条内容,差点没跳起来。

“财叔,你没告诉过别人?”

“当然没有!我还告诫过我爹娘,事成之前,千万别说出去,他们都答应我了,还说要好好藏起来,怎么……”

刘得财面露急色。

这件事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刘老伯他们被人三两句话给套出来了。

“那也未必就是刘老伯老婶说出去的。”

容安想了想,刘家人又没什么戒心,谁要从他们家打听点什么事情,未必就要直接问。

倒是……

“既然这字条叫我们小心李掌柜,而李掌柜今天又没开门……”

容安想了想,事情总不会是这么巧吧。

“我们还是回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刘得财也连连点头,毕竟这对他来说,等于是一笔巨款了,要是被人骗走了,他要难受坏了。

而此时,河西村里的刘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147章 原来是你

刘老婶递了一碗水给眼前这中年男人。

这人看着面生,一看就不是河西村的人。

他喝完一大碗水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大婶,你可真是个好人,难怪听说河西村里的人都很良善,村里也很和睦……”

“这话说的,不就一碗水嘛,能有多大事?”

他夸得天花乱坠,刘老婶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对了,你来河西村是为了找谁?”

“我听说河西村有位神医,所以我特意从来东村过来的。”

男人站起身来。

来东村离河西村隔了一个镇子,两边的人也没什么来往,刘老婶一听,也是惊讶:

“原来安丫头的名声,都传到来东村去了。”

“那可不是,都说这位容姑娘人美心善……”

对方又把容安好一顿夸赞,极尽吹捧之能事。

刘老婶这下喜滋滋地:

“这你就说对了,容安的确是这么一个人,你问也问对了,我……”

她刚想说刘得财就是容安的徒弟,又忽然想起,万一对方有什么为难事,自己可不好替容安招揽下这些事情,便改了口:

“我们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安丫头啊,她就住在山上呢,不过你来得不巧,她去镇上给人看病了……”

说到这里,刘老婶倒有些奇怪了。

这人宁愿穿过一个镇子来河西村找容安,为什么不在镇上等呢?

毕竟容安在镇子上很出名,想必他找人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没关系,我在这等……我还是到路边去等吧。”

男人作势要走,刘老婶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想在这等也成的,外头天热。”

“那可多谢你了,大娘你也是个善心人。”

他嘴上夸个不停,刘老婶心里打鼓,怎么看起来这人也是身体健康、红光满面的样子,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我说,这位先生,你找安丫头是看什么病吗?”

对方连连摆手:

“不是看病,我是家人身体不好,听说容姑娘推荐了她的徒弟刚挖到一棵上好的何首乌,我特意想来买的,喏,大娘……”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腰间的口袋,发出叮叮当当作响的银钱声:

“钱都带上了,只等容姑娘来了。”

家人推荐的,又是知道容安有何首乌,这不就是刘得财昨天告诉她的那个有意向的买家吗?

“原来是你要买!”

刘老婶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男人转头看她,一脸惊喜:

“怎么,老婶,你知道何首乌的事?”

“何止是知道,简直……”

刘老婶心里,这件事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这人能准确说出容安推荐买的,难道不是容安找来的买家?

她原本也没什么防范别人的心思,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简直是听说过!”

刘老伯扛着锄头回来了,在门外听到了这番话,二话不说抢过了刘老婶的话头。

男人的脸色从惊喜骤然变成刹不住车的青紫色,但刘老伯好歹也经常在镇上来往的,他一眼就觉得这人看着古怪:

“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人?打哪里来?”

第148章 真是煞费苦心

“……”

男人被刘老伯质问得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又不是找你们买,你们问长问短做什么?”

刘老婶偷偷拽了拽刘老伯,示意他不要态度太强硬:

万一别人真是容安介绍来的买家,被他们给凶走了,不是白费了容安一番好意和心思吗?

而且容安也不好跟别人交代。

刘老伯却跟刘老婶不同想法,他越看越觉得这人很可疑:

“我们知道安丫头的何首乌在哪里,只要你能说得上来,你是打哪听说的这件事。”

“打……打亲戚那边听说的。”

男人越说越结巴。

刘老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男人的样貌,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们见过吗?”

“谁跟你见过了!”

男人不高兴地站起来:

“行了,我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给你们当犯人审的,你们不愿意卖就算了,哪那么多话说!?”

刘老婶着急地“哎”了一声,想要留住这个男人,等容安回来再做打算。

见他身形明显一顿,刘老伯连忙按住刘老婶:

“你哎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丫头又不会怪我们!”

这人刚刚说了,他们不愿意卖,这不是说明他知道是刘家在卖何首乌吗?

刘老伯心里想着,宁愿弄错了,得罪人,也别把这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的巨款给弄丢了。

刘老婶是心疼钱,觉得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财主要买,偏偏让刘老伯赶走了,万一没人买,就白瞎了。

“刘老伯说得对,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怪你们。”

容安和刘得财匆匆赶到,站在院门口笑着打量着男人:

“你说是不是,李掌柜?”

李掌柜脸色一僵,刘老伯大吃一惊:

“他是李掌柜?!”

没道理呀,平日里他也不是没去过镇上。

虽说他没进过洪德医馆,也看过李掌柜几面的。

怎么李掌柜坐到他面前,他还没认出来?

难不成太久没见,李掌柜长变了?

“李掌柜真是煞费苦心,还把胡子给刮掉了,又把平日里戴的冠给换掉了,你说你都这么有钱了,骗两个村里老人好意思吗?”

容安不齿地看着李掌柜。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刚好刮掉胡子罢了,什么叫骗人,我怎么骗人了?”

李掌柜没想到刘老伯居然这么不好骗,更没想到容安今天这么快赶回来,心里恼火极了。

“嗬!那李掌柜带着这一堆假银钱,是为了干什么?”

刘得财一把压住李掌柜,掏出他腰间那个响叮当的银包往桌上一倒,拿起一颗银子用力一掰,露出了中间的灰色。

他也是混惯了赌坊的人,这真钱假钱一看便知,说李掌柜是恰好带了假钱,恰好来了河西村,恰好要找他爹娘买何首乌?

骗鬼呢吧!

“你,你们放开我!你们无凭无据,难道还想把我扣在这里不成?”

李掌柜这下慌了,这里可是河西村,可不是镇子上,要是村民们非把他抓住,他说不准会被人打一顿的!

“谁像你手段那么低劣!”

容安一拍桌子,把假银子塞在李掌柜手里: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第149章 那么黑心

李掌柜还想狡辩,就被刘得财恨恨地压住:

“我们就没对外说过何首乌的事!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把你交到县衙去,说你是骗子!”

居然想要趁他和师父不在,从他爹娘那里,把何首乌骗走?

这李掌柜良心简直大大地坏了。

李掌柜挣扎不过,生怕刘得财真的把自己交去县衙。

虽说没有证据,最终他也会被放走的,可耽误了医馆生意不说,还大大地丢脸。

万一事情传了出去,大家会说洪德医馆连老人的钱都骗。

自从容安出现后,他的生意本就少了许多,再闹出这种事,岂不是被传得更难听了?

“好,我说!你放开我!”

李掌柜咬咬牙,决定把容音音给卖了。

刘得财松了手,李掌柜恼火地站起身:

“原本就是别人托我来收何首乌的!”

李掌柜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推到了容音音头上,说是容音音知道刘得财挖到了何首乌,她想买来孝敬容婆子,但又怕刘得财碍于容安的面子,不肯卖,所以才让他上门来收……

要是听这番解释的是刘老伯和刘老婶,说不准还真被李掌柜给糊弄过去了。

可容安又不是不认识容音音和容婆子,容婆子连嫁妆都想省下的人,哪里来的钱买何首乌?

更不要说,容音音心里不知多恨容婆子呢!

“所以是容音音托你用假银子来收何首乌的?”

容安似笑非笑地敲着桌上的假银子。

刘老伯这才反应过来,对啊,管他是谁说的,这李掌柜分明就是想骗他们!

“我,我……”

李掌柜这下慌了:

“你们不是说,我老实说了,就放我走吗?”

“想走?!”

刘得财气坏了,拿起桌上的假银子,硬往李掌柜嘴里塞:

“你这人心肠怎么那么黑?老人你都骗!”

容安盯着李掌柜,没想到容音音现在居然和李掌柜联合起来了。

要不是今天她收到消息,说不定刘老婶还真的会担心气跑顾客,把何首乌给了他呢!

“唔,唔!”

李掌柜被刘得财扭着,塞了满口的假银子,虽然没有真的吞进去,但他已经急得满脸通红,甚至开始恨起给他通报了这个消息的容音音来了。

“得财……”

容安想了想,示意刘得财放开李掌柜:

“你说吧,容音音给你通风报信,你许给她什么好处?”

李掌柜瞪大双眼,她怎么猜到了?

他也不想想,容音音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这件事告诉李掌柜,除非有什么好处。

“你说是不说!”

刘得财心里气得火烧,要不是容安在这里,他都想把李掌柜痛打一顿了。

“我,我,我说好了,等这何首乌到手,我给她两钱银子。”

李掌柜最终还是低头说了出来。

两钱银子,容安一听这话就想笑了。

这棵何首乌,怎么也得值个十两银子以上,李掌柜要是真的骗成功了,只给容音音两钱,容音音还乐滋滋的,脑子呢?

“好,那你现在就去给她两钱银子吧。”

容安敲了敲桌面上的假银子,笑吟吟地看着李掌柜。

第150章 我来送酬金

“什、什么意思?”

李掌柜顺着容安的手指的方向,看到桌面上的假银子,他就有些牙疼——

刚才被刘得财硬塞了一嘴,牙都磕到了。

“让你把这些假银子拿给容音音,蠢货!”

刘得财气冲冲地把银子放到李掌柜手里。

“然,然后呢?”

李掌柜有些看不懂了,容安这是想干什么?

“然后嘛,你就说,多谢她提供的消息,以后听到什么,记得再告诉你呀。”

容安笑了笑。

现在李掌柜看到她这种笑意,就头皮发麻了。

他以后还敢信容音音给的消息?

不对,容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容音音其实是跟容安联合起来的,故意给他放了个假消息,好让他来白白吃这一趟亏?

容音音是想羞辱他吧?

李掌柜头脑里思绪万千,却被刘得财一把推出院子,要不是怕被容音音看见,刘得财想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站在院子里的刘得财,朝李掌柜龇牙,示意他赶快过去容家。

“咳……”

李掌柜只能硬着头皮,敲响了容家的院门。

“谁呀!大白天的,敲什么敲!”

容婆子没好气地一边骂着,一边打开了门。

李掌柜还没见过这种人,连别人敲门都要被她嘛一顿,顿时楞了一下。

容婆子上下打量着李掌柜,见他穿着打扮看起来还算富贵,勉强按下心里的怒骂,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这位……先生,你想找谁?”

“我,我找容音音。”

李掌柜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照着容安说的做,保不准容安跟刘得财还在院子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你找那死丫头做什么!”

容婆子一下变了脸色:

“该不会是她闯了什么祸吧!”

李掌柜想起自己酸疼的牙龈,心里暗道:

闯祸倒是真的闯祸了,只怕把你这老婆子卖了也赔不起。

看到李掌柜迟疑的样子,容婆子已经飞快地掩上了门:

“她闯的祸,你找她去,我们可没钱替那死丫头赔!”

“哎,哎!”

李掌柜无奈地按住门:

“谁说我是来找容音音赔钱的了……我找她有事。”

“什么事?”

容婆子一脸狐疑。

这李掌柜一看就是年近四十的老男人了,能跟容音音有什么话说。

该不会是……

“你想娶音丫头?!”

这人看起来还挺有钱的,要是他要娶容音音,岂不是会给大一笔彩礼钱?

容婆子忽然间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把李掌柜噎了个倒仰: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来给容音音送酬金的!”

“酬金?”

容婆子听到这两个字,把其他什么话全都忘光了,两个三角眼闪着精光:

“什么酬金,在哪呢?”

“这……我要交给容音音。”

李掌柜也摸不透容安的意思,想着还是直接交给容音音,比较稳妥一点。

“音丫头是我的孙女,她赚的酬金,给我拿着又有什么不对?你们两个鬼鬼祟祟,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容婆子胡搅蛮缠,就差上手去抢李掌柜身上的钱了。

李掌柜无奈,干脆掏出几块碎银子:

“给你给你给你!”

他落荒而逃,反正容安要找就去找容婆子吧,跟他可没关系了!

容婆子拿着碎银,沾沾自喜:

“这音丫头怎么突然长本事了?还赚了这么多银子回来?”

“……师父,你看这是……”

刘得财看到现在,也没看明白,容安想做什么。

第151章 不咬人恶心人

容安撇了撇嘴唇:

“容婆子是摔倒都要从地上抓一把泥的人……”

她这么贪小便宜,知道了容音音和李掌柜合作,得到了一笔钱,肯定会抢走的。

容音音怎么会心甘情愿,白劳动一场?

这两人肯定得生出事来。

再等她们抢了半天,发现原来是假银子的时候,说不准还得去找李掌柜闹一场。

李掌柜肯定不会把自己吃瘪的事说出来的,这样一来……

“两边就闹翻了?”

刘得财总算明白过来了。

可是容安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在刘得财看来,这容家一家人,和李掌柜一样惹人讨厌,容音音竟然趁着他爹娘不注意,过来偷听。

要他就直接冲进容家,把容音音打一顿了。

容安摇了摇头。

李掌柜心肠坏,可他不了解河西村,容音音这个待在他们身边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现在她不过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一下容安,不在这时候斩断她跟李掌柜的关系,以后谁知道容音音会做出什么来?

打容音音除了痛快一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蛤蟆掉到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

刘老伯总结道。

容安赞同地点了点头。

最关键就是,以容音音现在做的这些蠢事,容安也不能拿她到县衙去,只好给她一些教训了。

“财叔,这几日得麻烦你跟刘老伯老婶,多盯着点那边的动静了。”

容安拍了拍刘得财的肩膀,刘得财自然是满口应下。

他倒想看看,容家会不会因为这几钱假银子打起来——

最好是打破头才好呢!

……

容安往回山,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山道口。

她眨了眨眼,仔细一看,居然是慕白。

“你干嘛跑到这里站着,现在虽说是傍晚,可暑气还很重呢,以为自己身体很好了吗?”

容安忍不住嗔怪地跑了上去,扶住慕白。

慕白带着拐杖,但他没有用,他已经在山道口站了好一会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不用借助其他力量,也能自己站起来的感觉了。

要不是腿还没那么利索,其实他很想下山去找容安的。

只是又怕山道难行,万一跌倒了,还反倒白费了容安这么长时间对他的照顾。

听到容安的唠叨,慕白笑了笑:

“也不至于就那么虚弱了,我想着今天天气还不错,出来外面站一站。”

顺便等等你……

容安想了想,觉得慕白大概是在院子里闷得无聊了,毕竟他每天在山上待着,确实也没什么乐子,不由一笑:

“要不,我明天带你去后山走走吧?也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真的?”

慕白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又奇怪起来:

“你明天不用下山给病人看病?该不会是镇上出了什么事了吧?”

除了容安自己有什么事之外,她几乎每天都要到镇子上去的,怎么会留下来陪他呢?

“哪能有什么事?我也不是非要每天都去……”

容安被慕白的敏锐惊到了,很快地摇头否认了。

李掌柜这件事,不过是捣了一下乱,也没必要让慕白跟着担心了……

第152章 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容安正准备和慕白吃晚饭,刘得财就兴冲冲地冲了上来。

看他满脸兴奋的样子,慕白楞了好一会:

“谁打起来了?”

怎么看到别人打起来,这刘得财这么高兴?

“就是容家!”

刘得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肚子里还憋着笑,差点岔气了,容安让他坐下,喝杯水慢慢说。

“就是为了那两钱假银子!”

刘得财喝下一大碗水,更高兴了。

容安有些奇怪,按说就算容婆子拿走了容音音的钱,容音音也不敢跟她打架吧,怎么就打起来了?

慕白却在打量着容安和刘得财:

什么两钱假银子?

显然刘得财说的这件事,容安是清楚的。

而且刘得财默认,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没解释。

可容安平日里回来都会跟自己絮絮叨叨,说一些镇上的事,为什么今天却什么也没说?

她说的明天要陪自己到后山上,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看看去。”

容安想了想,决定去看个究竟。

刘得财连忙点头称是。

慕白有些心急,他也想去看,可又怕自己走路慢,耽误了容安的事,给她添乱。

他欲言又止地站起来。

刘得财倒是突然看懂了慕白的心思:

“慕先生也想去看笑话……不是,我是说,看看容家是怎么回事吧?”

“啊……算了,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慕白摇了摇头,这语气一听就不太好。

容安刚想说什么,刘得财已经热情地扶住慕白:

“慕先生说的什么话,这怎么叫添麻烦?要不这样,我背您下去!”

“……这……”

慕白犹豫了。

他倒不是个不习惯别人伺候的人。

可是刘得财是容安的徒弟,他这样做是不是……

慕白忍不住又看向容安。

容安正在思索着什么,一看慕白一脸殷切和期待,就知道他其实也很想去看热闹的。

“就是要麻烦财叔了,回来时我再和慕白慢慢走上来。”

容安想了想,还是对刘得财说。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

刘得财看到容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正在暗中佩服容安,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呢。

二话不说,刘得财就把慕白给背到了山下。

这时,容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听着里面传来的吵闹声,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想上去劝说。

“娘!你平日里偏心小弟,我做儿媳的,什么也不敢说一句,可你今天连音音的钱都骗,你,你……”

这是刘艾那委屈而尖利的声音。

“放你的屁!什么叫骗!音丫头不是我的孙女吗?我拿了她的钱怎么能叫骗?你现在是反了天了!”

随着容婆子的叫骂,院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倒了。

“好了!”

大伯容长福开口了:

“都不要再吵了!娘!这钱音音赚回来的,就当她孝敬些给你,难道我们这当爹娘的就没份了吗?你也不用为此拿些假银子来糊弄我们吧!”

“谁知道是不是偷偷藏起来,背地里给了二弟!”

刘艾压抑不住心里的恼火,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

第153章 挑拨离间

容婆子向来最偏心小儿子容长兴。

平日里,容长福觉得容婆子偏爱小弟一些,也没有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弟弟争这些吗?

就算刘艾有时抱怨几句,容长福也多半当耳边风,不以为然。

因为刘艾多半说的是容婆子对容音音怎么不好,容长福心里也更疼爱自己的儿子,觉得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直到今天,他听到刘艾哭诉,说容婆子拿走了容音音赚回来的两钱银子,这才觉得肉疼。

本质上,容长福跟容婆子也没什么区别:

一说到银钱的问题,那就翻脸不认人了。

容婆子自然大怒,好一个刘艾,好一个容音音,居然敢跟容长福告状,挑拨他们母子的感情!

这倒还算了,容婆子说自己不过是怕容音音年纪小,弄丢了钱,才替她保管,既然容长福想要回去,就拿回去好了。

容长福还为此心生愧疚,把刘艾痛骂了一顿。

结果,过不了一会,夫妻俩就发现,容婆子拿给他们的银子,根本是假的!

用剪子绞开,中间都是黑色的,不是银子!

这下,容家彻底地鸡飞狗跳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扫把星,撺掇着爷们跟你婆婆作对!我看当初就不该让长福娶你这个扫把星,天天挑拨是非,还生下一个贱丫头!”

容婆子气得直跳脚。

她已经赌咒发誓,说这就是她拿到的银子,可容长福偏偏就是不信,这还不是刘艾在从中挑拨离间?!

“娘!说银子的事,你为什么又扯到音音头上去?”

容长福听着容婆子这话,心里也不舒服了。

容音音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他生出来的女儿,容婆子一口一个贱丫头的,多难听!

“大哥,大嫂,不带你们这样的!”

容长兴原本觉得不关自己的事,也没作声,听到银子被他拿了,他的媳妇蔡园立刻狠狠揪了他一把,给他使眼色:

再不出声,咱们家要被人冤死了!

蔡园平日里对整天委屈巴巴的刘艾可没什么好感,妯娌加婆母,在一起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碰碰,偏偏这刘艾总觉得容婆子偏心他们家,动不动就叽叽咕咕的。

“我知道娘平日里是喜欢我多一些,可也没亏待过你们家吧!怎么就说娘给我偷藏了银子了!”

容长兴喊得很大声。

“你大嫂就是口直心快,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容长福无奈,只得瞪了刘艾一眼:

好好的,扯其他事做什么,有理也变没理了。

刘艾自知理亏,只是她平时受多了容婆子地气,心里总是不平衡。

她讪讪地住了嘴,容长兴想了想,对容婆子说:

“娘!你要是真拿了他们家钱,拿出来就是了,也省得大哥大嫂天天盯着我那一亩三分地的。”

容长福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忍着没作声。

容婆子可气坏了:

“臭小子,连你也不信你老娘?我藏什么银子!我藏什么了我!”

……

“这可……”

桂香在门外听了半天,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容婆子平日里就是这种人,也难怪别人要怀疑她。

最好笑的是,怀疑她的还是她两个亲儿子。

“乌鸦落在猪身上呗。”

刘得财见他们自家吵得不可开交,忍不住笑骂,他这句俚语,倒是赢得了村民们的一致认同。

第154章 老娘找他算账

容婆子跳脚大骂两个儿子和儿媳不孝。

她毕竟是容长福和容长兴的亲娘,这样打死不认账,谁也拿她没办法。

没办法是没办法,可容长福和刘艾心里到底不舒服,好端端的,到手的银子没了,还被容婆子大骂了一顿。

足足两钱银子!

可不是两个铜板哪!

要知道村里人辛辛苦苦做上一个月,也未必能赚得到一钱的!

容长福心里有气,干脆把容音音叫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你这个蠢货!跟别人约好了报酬,怎么不知道自己去找他拿,还得人家送上门来!”

刘艾顿时心疼了,将被打懵的容音音拉在怀里:

“这怎么能怪音丫头,谁又知道……”

亲祖母也能骗孙女的钱呢?

容婆子知道,儿子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呢!

她心里又委屈又恼火:

明明那个混账拿来的钱就是那么多。

她已经原样交给儿子了,长福还和刘艾联合起来,说她偷换了银钱,还有没有点孝道了?

等等!

该不会是刘艾偷换了银钱,又撺掇儿子来跟她闹吧?

容婆子的那双倒三角眼,一时看谁都不像个好人,怀疑的眼神在儿子和儿媳身上来回打转。

“算了!”

容长福也知道不该拿容音音出气,可一想到那两钱银子,他就心肝疼:

“都回去睡觉!还在这闹什么!再闹能把钱闹出来吗?!就当我这个月白干了!”

“白干,白干你也拿不到这么多……”

刘艾心里又酸又苦,忍不住嘟嘟囔囔。

容长兴听得直翻白眼,蔡园可受不了了:

“大嫂子就别说酸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娘把大哥的老底给偷了呢!”

“阿园!”

容长兴拉住蔡园,何必再火上浇油呢?

都已经够闹腾了。

小孩哭,大人闹,乱糟糟,幸好几个孩子都去镇上读书了,不然家里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呢!

“好了!”

容婆子气坏了,一把将容音音拽过来:

“你说!今天来送钱的到底是什么人!老娘明天就去找他要钱!看他安的都是什么心!”

容音音已经哭红了眼睛。

她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子。

一家人为了这假银子,打得不可开交,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蔡园看她不开口,也有些恼了:

“音丫头,你倒是说呀!也别叫我们这些无辜受连累的,受了你的冤枉呀!”

“是,是镇上那个洪德医馆的李掌柜……”

容音音被人骂得昏头转向,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好!我明天非去洪德医馆闹一场不可!”

容婆子咬了咬牙,她可不是个能吃气的人,更何况还被自己家人给冤枉了!

……

刘得财眼神闪了闪,看着容安,欲言又止。

既然容婆子已经说了这种话,儿子儿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容安扶着慕白,往回走。

刘得财这才小心地跟了上来:

“师父,那容婆子现在……”

“明天她还得去闹一场呢。”

容安想到李掌柜到时会自食苦果,心里就很想笑。

“对,对。”

刘得财也高兴起来了,让他们合着伙想来骗人,现在狗咬狗了吧!

慕白沉默着和容安上了山,心里却有些憋闷,走得格外地慢。

容安走了一会,才觉得身旁的慕白沉默得古怪:

他怎么了?

第155章 心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站太久了?不舒服?”

容安想了想,还是低声问慕白。

慕白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摇了摇头:

他是不舒服,可却不是因为站太久,而是因为心里不舒服。

下山这一趟,慕白大概知道了:

容家为了李掌柜给的假银子而闹了起来。

李掌柜就是容安之前对慕白提起过的那个小心眼医馆老板。

李掌柜本来是要把银子给容音音的,不知道为什么中途被容婆子给截胡了,最后银子就稀里糊涂变成了假的,成了一笔糊涂账。

可是,这件事跟容安和刘得财又有什么关系呢?

刚才刘得财兴冲冲地跑上山的时候,明显两人都知道内里有什么缘由的。

容安觑着慕白的神情,觉得他分明是闷闷不乐,可又猜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白有的时候,就像一个执拗的孩童一般,让容安无法猜透。

今晚容家人自己打起来了,容安本应该高兴才是,可看到慕白郁郁的样子,容安又高兴不起来。

“回去想洗洗澡吗?”

走了又一段山路,容安又开口了。

“……”

慕白张了张口,容安也看出他在闹别扭了。

可他其实不过是,想要知道容安每天都做了些什么而已。

他竟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这小心思好好地告诉容安。

“你,你明天想去……镇上吗?”

慕白憋了一会,还是问了容安。

容安楞了一下,眼里倒是闪过一抹笑意:

“你想去看热闹?”

没想到慕白是个这么八卦的人,难怪他憋着不好意思说出来。

“嗯……”

其实容婆子的热闹,不看也罢。

他只是想陪着容安罢了。

“好吧,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容安笑了起来:

“明早我陪你早些下山。”

她刚才还想到一点,或许是慕白因为被刘得财背下山,心里不自在了呢。

毕竟慕白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要强的。

慕白听着她的笑声,心里的不快悄然散去,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也实在是好笑。

“那……今天,容家为什么会吵起来?”

他直截了当地问容安。

“哦,你说这个啊!”

容安恍然大悟,她似乎忘了告诉慕白来龙去脉了。

不过,要不是今晚容家闹得人尽皆知,连慕白也跟着来看热闹,容安的确是没打算说的。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刘得财挖到一棵很罕见的何首乌嘛……”

容安把发现李掌柜跟容音音合谋,特意叫李掌柜把假银子送去容家,结果容家不出所料地打了起来这件事,告诉了慕白。

慕白听完,也就没再纠结容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了,开始担心起她来:

“那,容婆子去找李掌柜算账,李掌柜万一……”

受不了了,就把真相告诉容婆子,容安岂不是不得安宁?

“放心吧,李掌柜哪有那么傻,当众承认自己做的坏事?”

感受到慕白对自己的关心,容安心里一暖,扶着他的手也紧了一下。

慕白眼珠一转:

“其实……也可以让李掌柜买下这棵何首乌的。”

第156章 你不傻

“嗯?”

容安看了看慕白。

“李掌柜现在有不少把柄落在你手上……”

慕白一字一句地说道。

其实今天李掌柜被容安他们抓个正着的时候,如果是慕白,可能就会反戈一击,让李掌柜出高价把那棵何首乌买下了。

容安思忖片刻,才点点头:

“李掌柜当然有这个钱,可是……”

那棵何首乌是刘得财好不容易挖到的,又是他挖到的第一棵贵重的草药。

卖给李掌柜,尽管也是那么多钱,容安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她更想让这棵药草能够卖给有需要的人,也算有些意义。

“你可能会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傻……”

容安低声说。

有钱不赚,可不就是傻,况且还可能是高出许多的价格,可是有些钱,她实在并不想赚,更不想教给徒弟刘得财这样“赚钱”的本事。

“不,你不傻。”

慕白停住了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容安。

是他小看了容安这个丫头了。

对容安来说,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衡量,赚钱当然好,但应该怎么赚,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想明白。

这个小小丫头骨子里,竟有些士大夫们所推崇的,却甚少有人具备的“君子之风”了。

听到慕白这么夸赞她,容安有些不习惯,耳根也微微泛红。

好在院子就在眼前,他们已经慢慢悠悠地走回了山上,清朗的月光洒了一地,让人心旷神怡。

“你走了这么多路,会累吗?”

容安扶着慕白,小心坐下。

慕白摇了摇头:

“不累,倒是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大概是太久没有离开过这山上了,他心里觉得下山一趟,也是有趣的。

村民们的吵闹,八卦,看热闹,并不像慕白原本想象的那么无聊和低俗,倒是有几分亲切地感觉。

大家看到他和容安出现,也纷纷向他点头。

尽管慕白的长相看着有些难以亲近,但村里人除了多打量他一会,也并没有做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举动。

“那就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舒服呢。”

容安想了想,又说:

“只不过,原本说明天跟你去后山走走的……”

“下山也是一样的。”

慕白忙安慰容安。

在他心中,只要能跟着容安外出,自然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容安给慕白煮了药浴,让他自去淋浴后,却是盯着两个房间发起了呆。

她当初让王师傅砌了两个炕,本就是为了和慕白一人一个房间的,一开始是怕慕白身体还没好,行动不便,随时有什么需要,她也就没搬出来。

后来是他们成亲了,小房间也变成了洗澡间……

现在天也热了,慕白也好了,她是不是也该搬回小房间去了?

容安正想着,一脸水汽的慕白已经洗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系着,隐约露出里面的肌肉——

容安并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肌肉,但现在慕白被热气蒸得皮肤有些发红……

她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容安忍不住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头晕了?”

慕白看着她奇怪的举动,连忙向她走来,身上的药香味也直往容安鼻子里蹿。

“没,没什么,我也该去洗了……”

容安飞也似地跳起来,连原本想跟他说该分房间睡了,都没说出口。

第157章 多看两眼不犯法

容安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慕白已经犯困躺到了炕上,她才慢慢悠悠地从小房间里钻出来。

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犯了花痴呢?

容安心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看着已经躺好的慕白,容安摇摇头,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话说回来,这人都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她多看两眼又能怎么了?

难不成还犯法吗?

这样仿佛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容安终于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她并没有发觉,在她躺下之后,幽暗之中,慕白睁开了眼睛,困惑不解地凝视着地上的苏沉。

她今晚好像很奇怪……

是在他洗好之后,变得特别奇怪。

慕白又不是没发现,她在特意避开自己,所以才在外面磨蹭着不愿意进屋子里来。

如果是平时,容安洗完之后,也会先进来,在睡前跟他再絮叨些琐碎小事。

回来的路上还很正常的……

慕白看了半天,倒是真的犯困了。

罢了,想那么多作甚?

两股均匀的呼吸声,几乎是同时在屋内响起。

……

容安早早起身,把慕白叫醒。

慕白的心情有几分难以言喻,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虽说他现在已经能缓缓行走,可还没到镇上去过。

听刘得财的口气,容安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医,不知道众人看到她的夫君,是自己这个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容安可不知慕白的思绪如此复杂,还一边安慰着他:

“不必担心到镇上路远,刘家有辆牛车,最近刘得财开始赚钱,刘老伯也不必到镇上去贩卖东西,一会我们可以坐刘家的牛车到镇上去。”

牛车?

慕白楞了一下,才点点头。

他可真没坐过牛车这种物件。

他还以为,牛只在乡间给农夫们种田用的呢。

牛拉车,会不会格外慢?

容安看他欲言又止,嘴巴微张,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为什么不买马车呢?”

慕白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十分合理。

容安不可思议地盯着慕白,盯得慕白心里有些发虚了,才感觉肩膀被容安用力一拍:

“慕白,你以前是富家子弟吗?”

“……”

慕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灰败。

容安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显然哪怕他是富家子弟,也已经落了难,才会被自己捡到的。

“那个,马车比牛车贵多了,而且牛又可以耕田,又可以套车,对农户来说很实用,马能做什么?”

容安转移了话题,认真地解释给慕白听。

还好他是在现在无人时,问的这种傻问题。

要是让其他人听见,还不得怀疑慕白的来历?

“噢……”

慕白扁扁嘴,他现在是知道了。

可看容安那个语气和表情,倒像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似的。

他不过是不知道牛车和马车的区别罢了!

慕白在心里哀怨。

到了山脚下,很快,他就知道了牛车和马车的区别:

牛车比马车颠簸多了!

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颠得慕白整个脸都变青了。

更青的是,刘得财发现了慕白的异样,好奇地偷瞄了几眼:

“慕先生没坐过牛车?”

“……”

第158章 别人家的相公

“慕白他刚刚康复,可能还不太适应……”

容安看着慕白那不太美丽的脸色,立刻猜到了原因:

他肯定是不习惯坐牛车的。

真没想到,自己还捡回来一个落难少爷了……

不过这话,容安不打算告诉慕白,免得他心里难受。

刘得财听到容安这么说,倒是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早知道我应该给慕先生准备个软垫的!”

“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感受到刘得财真诚的关心,而不是嘲笑之后,慕白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尽管依然苍白,但他很努力地想适应这样的生活。

容安可以坐牛车,可以走山路,他又为什么做不到?

刘得财放慢了速度,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镇上。

他把牛车寄放在吴木匠的铺子旁。

吴木匠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慕白。

就连他这个对其他人并不关心的人,也难免被慕白的长相所惊艳。

待看到慕白行动不是很便利之后,吴木匠咧嘴一笑:

“容姑娘,这位就是你家人吧,之前给他做的拐杖吧?”

容安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就是他。”

要她很坦然地到处告诉别人,这慕白是她的相公,她还真难做到。

三人一路往市集走去,往容安和慕白身上投来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容安原本就有不少人认识,现在身边突然多出一个长相令人瞩目的男人,凑到一起,难免让人移不开眼睛。

对上市集上行人,特别是大娘们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慕白不自在极了,脸色也冷了下来。

容安正走得有些不自然,忽然觉得身旁的男人似乎在凉飕飕地往外冒冷气,不由侧头一看。

慕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除了一只手掌还紧紧攥住容安的手之外,整个人都有一种要远离市集的感觉。

容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只得轻轻捏了捏慕白,低声劝他:

“大娘们没什么恶意的,不过是……看你好看,多看两眼罢了。”

慕白喉头一动。

他是顶天立地堂堂男儿,又不是什么妙龄女子,好看就能随便乱看吗?

可这是容安的安慰,他心里的恼火似乎不知不觉地消减了许多。

最后他只是愤愤地轻哼了一声:

“别人家的相公,她们看个什么劲?”

“……”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家的相公……

原本还没觉得如何的容安,被慕白这话,倒是说得羞涩起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容安打趣慕白: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不乐意了,你又不能戴个帷帽……”

“帷帽?”

慕白摸了摸下巴,好像也不错。

早知道这些人这么爱看他,他就该戴上的。

“噗。”

见他还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容安笑出声,慕白才发现容安不过是在逗自己,只能泄愤似的捏了她一下,心里却已经没那么烦闷了。

带上这个标志性的地标人物,要找容安的人可比之前更好找了。

三人刚走了一半,喜滋滋的钱掌柜就小跑过来:

“容姑娘!容姑娘!”

第159章 不许穿

“钱掌柜,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容安想起有两日没来镇上了。

之前钱掌柜说要帮她打听何首乌买家的事,莫非是有了下文了?

钱掌柜果然喜气洋洋地点头:

“是,我那个亲戚想买……”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瞄着慕白。

谁让他听说容姑娘带了一位极其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了镇上,所以赶紧跟了过来。

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这位男子还真的长得非同一般。

“这位是……”

钱掌柜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慕白瞥了他一眼,倒是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帮容安搬过东西那位钱掌柜吗?

“我是容安的夫君,慕白。”

慕白迫不及待地彰显自己的地位,他可不仅仅是容安的“家人”这么简单!

钱掌柜难以掩饰地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尽管他很快就热情地跟慕白打招呼:

“原来是慕先生,久仰久仰……”

实际上,他压根就没听容安提过,容姑娘还有夫君?

而且这夫君还长得如此……

之前这人压根没陪容安来过镇上啊?

不过,看到慕白走得比较缓慢之后,钱掌柜倒是猜到了一点缘由。

对了,上次容姑娘还定做了几套男子的衣服,莫非就是做给这位慕先生的?

单看这两人的长相,的确不太匹配。

但容姑娘可是知名的神医,但凡帮人医治,没有不中的,这样说来,倒也是般配了。

钱掌柜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从慕白身上收回来,看向虽然身材高大,但已经完全如同隐形了的刘得财:

“我那亲戚最近几年赚了些钱,所以想买支何首乌给家里老人补一补,听说是容姑娘所介绍的,便没有丁点质疑了,只等着跟得财约个时间,他好过来镇上买呢。”

“没问题。”

刘得财连忙点头,总算要卖出去了。

要不是师父,他说不准要被人骗走了。

两人走到一旁商量着时间,慕白盯着钱掌柜看了一会,想起他的新衣服来了。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瞄了容安一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今天穿那身绛红的……”

“……”

容安无语地回瞪慕白:

“不许穿!”

“为什么?”

慕白惊讶了,明明说好一起穿到镇上的。

容安心中腹诽,当时她说的时候,可没想过,慕白的外貌会吸引这么多人看。

要是他们再穿上一身“情侣装”,还不被别人的眼光给烧出个洞来?

“……反正就是不许穿。”

容安近乎不讲理地强调。

她平时可很少有这样耍赖的时候,慕白心里更奇怪了。

就听到容安在一旁低声嘀咕:

“再穿那件衣服,不知多少人会盯着你看……”

原来是不喜欢他被人看。

慕白楞了一会,才勾起嘴角:

“那就不穿吧。”

真是巧,他也并不太喜欢被除了容安以外的人盯着看。

两人站在街角,慕白总觉得有一道古怪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今天是被人看了个够,可这视线似乎不一样?

带有一丝……审视和妒忌。

还没等他分辨出这道怪异视线的来源,刘得财已经和钱掌柜商量好,往回走了。

刘得财走到他们身边,指着不远处:

“师父,慕先生,你们看!”

第160章 丧尽天良李掌柜

刘得财指着不远处的洪德医馆。

容音音和容婆子已经站在洪德医馆门口拍门。

看来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容安踮起脚尖,看着洪德医馆附件聚集了越来越多人,她都快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了,不由着急。

慕白回头看,身后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小茶馆。

但是茶馆有二楼的雅间,推开窗户正好对着市集,可以看清人群中间的具体情况。

“师父,慕先生,要不我们上去上面喝碗茶,坐下来看。”

刘得财也看到了慕白的举动。

说不定是慕先生站久了不舒服呢?

“哦?好啊!”

容安连忙点头,她可不想踮着脚尖看完整场戏。

三人上了茶馆二楼,就听到了周围的人在议论:

“这洪德医馆好像有几日没开门了。”

“你们没发现吗?是自从那日容姑娘去找李掌柜算账之后,他就没开门了。”

“今天砸门的又是谁?”

“一个老婆子,该不会是又开了什么假冒伪劣的药材,把人吃坏了吧。”

慕白听到容安的名字出现,朝她炸了眨眼:

看,你把人家李掌柜吓得不敢开门了。

容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要有这么大本事倒好了。

她怎么觉得,是李掌柜昨天做了亏心事,现在心虚地躲起来了呢?

不过,李掌柜这是跑的了掌柜跑不了医馆。

容婆子气势汹汹地冲上去,对着医馆大门一通猛捶:

在河西村里,容婆子简直是撒泼遍全村无敌手,一哭二闹三上吊,骂人打滚耍无赖。

为了一个李掌柜,她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儿媳怀疑,今天容婆子还不把气全撒在李掌柜头上?

“别砸了,别砸了!”

金善被李掌柜推出来开了一条门缝,战战兢兢地朝容婆子喊。

容婆子扫了他一眼,一下就看出这小学徒压根不是她的对手,飞快地压住门缝,把门给推开了:

“让开!让开!把你们那个……”

她回过头,容音音连忙细声细气地说:

“李掌柜。”

容音音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闹,实在很丢人。

可她又不甘心,自己的钱就这么消失了。

“对,把李掌柜给我交出来!”

容婆子一边拍打着柜台,一边喊。

金善抖得更厉害了,这老婆子到底哪里来的?

“掌柜,掌……他,他不在医馆里。”

“不在医馆?那他去哪里了?”

容婆子瞥了一眼金善,不等他回答,就当机立断地一摆手:

“不用说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他,我看他什么时候要回来。”

“这,这,这位大娘,你,找我们掌柜干什么?”

金善结结巴巴地问。

门外的围观群众也全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李掌柜什么时候惹到这么彪悍的大娘了?

容婆子的三角眼一转,看着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她也来劲了: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听一听,看一看,这不要脸的李掌柜和洪德医馆,连我这样的老人家的钱都骗!居然拿假银子来忽悠我们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容安靠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洪德医馆的闹剧:

“这是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第16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容婆子说得有模有样,围观群众听得也是哗然一片。

加上容婆子的年纪一看就不小了,谁也不会觉得她特意走这么远的路,是为了诬陷李掌柜。

“李掌柜还不出来?”

“是啊,太缺德了吧,连老人家的钱都骗!”

“李掌柜怕是没脸见人了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李掌柜躲在洪德医馆的后院。

众人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现在又气又急,可也不敢贸然出去反驳容婆子。

话都被容婆子说完了,假银子又的的确确是他亲手拿到容婆子手上的。

这会儿出去,他岂不是要成了砧板上的肉?

李掌柜的老鼠眼盯着落败而回的金善,眼中闪过精光。

金善吓得发抖,这李掌柜不会又想推他去送死吧?!

“金善,你过来!”

李掌柜虎起脸,把犹在发抖的金善拽了过来:

“你这人胆小怕事,没半点用处,就连替我顶罪都不能,现在唯有一件事,你能帮上为师了。”

“师,师父,是,是什么?”

金善磕磕巴巴地听完李掌柜的话,呆呆地点了点头。

李掌柜随手从院子里的衣架上,拽下一件衣服罩在他头上:

“还不快去!就说要死人了,闹出大事了,快点!”

“哎,哎!”

金善终于反应过来了。

好歹这次李掌柜不是推他去送死,那他还能勉强为李掌柜办事。

容安好奇地盯着大门洞开的洪德医馆。

想也知道,李掌柜铁定是还在医馆里的,他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和容婆子对战呢?

看容婆子这架势,今天是绝对不会无功而返的。

如果李掌柜不出来,恐怕容婆子真能睡到洪德医馆里去。

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容安正若有所思,刘得财已经低呼一声:

“官差来了!”

跟着容安行医这么段时间,刘得财总算不那么怕官差了,但还是对官差很是敏感。

容安转头一看,果然街角出现了几名官差,为首的是……

“周华?!”

容婆子来洪德医馆闹事。

周华带着官差赶来,这是巧合还是偶然?

“肯定是李掌柜请他过来帮忙。”

刘得财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一眼,才对容安和慕白说:

“我以前在赌坊里,听说过,这李掌柜跟周华好像有什么关系……”

容安点点头:

看来,这第三个“恶人”也出场了。

没想到李掌柜把周华也请了过来,面对周华和李掌柜的双重压力,容婆子还能不能如常释放出她的战斗力?

容安可真是万分期待呢!

看着她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慕白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一些:

“周华?”

容安的语气,好像对这人十分熟稔。

“就是周凯他爹!”

容安毫不在意地摆手,完全忘了周凯还曾经是她的未婚夫。

刘得财默默地闭上嘴巴,师父也太豪迈了吧。

慕白楞了一愣,对上容安这副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他勾了勾唇角:

“哦,原来是那个人……”

既然容安毫不留恋,这人肯定不是好人!

第162章 本来就是假的

慕白现在对容安身边的人,有了一套朴素的判断价值观:

凡是容安喜欢的人,未必都是好人;

凡是容安讨厌的人,那肯定都是坏人!

而现在这个周凯,和周凯的爹周华,显而易见,都不是好人。

听刘得财的话,周华还跟容安的对头李掌柜勾搭在一起,更加显得作恶多端了。

“让开!让开!”

匆匆赶到的周华带着官差,把堵在洪德医馆门口的百姓给赶到两旁,让出了一条道。

“这又是在闹什么?”

周华板着脸,走进洪德医馆。

“青天大老爷,您来看看!”

李掌柜在后院里躲到现在,听到周华的声音,才敢出来。

可周华看到医馆里坐着的容音音和容婆子,却是一愣:

怎么是这两个?

容音音就不说了,蠢丫头一个。

容婆子可是个胡搅蛮缠的货色,自己要被他缠上,加上之前周凯退婚的仇,容婆子说不定还要跟他拼命。

看在李掌柜往日进贡不少的份上,周华已经前来替他解围了,可不想再惹上些什么人。

毕竟杨县令上任之后,对手底下的官差也要求严格了许多。

容婆子看到周华,也呆了一下,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周凯退婚,该亏心的是周家!

“周华,你该不会是来偏帮李掌柜的吧!”

容婆子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李掌柜一听,就想骂容婆子有眼不识泰山。

周华连忙干咳一声,止住了李掌柜:

“容大娘说的什么话,我能怎么偏帮,我不过是看这边堵了许多人,生怕有人闹事,所以才前来维持秩序的……”

“哦!那你可来得正好!”

容婆子叉着腰,开始数落起李掌柜的罪过来。

周华被她吵得脑袋疼,又看向李掌柜:

“李掌柜,可有此事?”

“我……”

“你敢说没有!昨天是你亲手将那假银子交到我手里的!你这个丧了良心黑了肚肠的货,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把你劈死咯!”

不等李掌柜否认,容婆子就揪住好不容易现身的李掌柜,一通好骂。

李掌柜被她骂得昏头转向,他不是没挨过骂,可直到现在才发现,以往骂他的人是多么讲道理和善良。

容婆子一开口,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看到往日趾高气扬的李掌柜被骂了个臭头,围观的百姓忍不住暗暗叫好。

管他谁对谁错,李掌柜也有今天,这已经让人很痛快了。

“你!你!我!你说,我交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

李掌柜努力挣脱容婆子的爪子,一边想着脱身之计,眼下看来,周华也抵不住这老婆子的攻势,他要想想办法才行。

“你说,那是我们音丫头的酬金,你给假银子做酬金,你还是人吗?!”

容婆子指着李掌柜的鼻子大骂。

李掌柜盯着容音音和容婆子来回看,忽然间,他福至心灵,脑袋开了光一样地跳起来:

“我为什么要给她银子做酬金?我本来也没说那是真的银子!你非抢了就走!”

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

只剩下李掌柜振聋发聩的声音:

我本来也没说那是真银子!

第163章 死也要死在医馆

“……”

围在洪德医馆门口的所有人、周华、容婆子和容音音,都被李掌柜震慑了:

好有道理的一句话,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容婆子哑了,这道题她还真的不会答。

楞了好一会,她才跳脚:

“你扯的什么狗屁淡!谁给酬金会给假银子的!”

被李掌柜这么一搅和,容婆子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李掌柜乘胜追击:

“容音音,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酬金?!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银子了?”

“你,你……”

容音音哑口无言。

李掌柜为什么要给她酬金,李掌柜心里不清楚吗?

可她居然被李掌柜问住了!

难道她要当着这镇上人的面前,说她和李掌柜合谋,想要骗走容安和刘得财的何首乌,李掌柜得逞了,所以要给她酬金吗?

“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你闹什么闹!”

李掌柜心里松了一口气,就知道这死丫头不敢说出来。

“你快说呀!你这个贱丫头!”

见容音音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容婆子急了。

难道她今天这一趟是白跑,来闹笑话的吗?

想起昨晚被两个儿子怀疑的场面,容婆子气恼不已:

“到底有没有这酬金的事?!”

容音音还没开口,就被容婆子揪住了耳朵,她觉得耳朵一阵剧痛:

“奶奶,奶奶……”

“别叫我!说有酬金也是你,现在说不出来也是你,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因为所以,咱们都别回去了,就在这洪德医馆住下!”

容婆子扭着容音音的耳朵,一边打她,一边想到了个好办法。

容音音这要说不说的样子,摆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李掌柜肯定是拿住了她的把柄,才这样得意洋洋的。

虽然气容音音让自己丢脸,但容婆子可不会让李掌柜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

李掌柜正在一旁看着她们鬼打鬼,心里偷笑呢,冷不防听到容婆子这句话,脸色铁青: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你的孙女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有酬金这回事,合着你是赖上我们医馆了吗?”

要不是容婆子是个老婆子,他真想跟容婆子打一架!

“我这个孙女胆小怕事,不中用,看到李掌柜你凶过鬼的样子,她自然不敢说出真实原因了,她怕你,我可不怕你!”

容婆子叉着腰,手上还没忘记在容音音腰间掐了一把,把她掐得龇牙咧嘴。

容音音尽管疼,却也连忙点头:

李掌柜肯定是想黑吃黑,吞了她的银子。

她怎么能不把这笔钱要回来?

况且现在,容婆子肯帮她讨要,总好过她一个人来要钱吧。

“无赖!混账!岂有此理!”

李掌柜被容婆子气得张口结舌。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无赖?

容婆子可不管他,一副认定了你骗钱,就是不走的样子,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坐:

“有本事,你把我赶出去啊?万一我受伤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们医馆!到时我看看,还有谁敢来你们医馆看病!”

李掌柜又气又急地看向周华。

周华却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这种破事,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掌柜也是会给他添乱。

第164章 花钱消灾

李掌柜心中失望:

往日他对周华也算是多有讨好,更别说逢年过节的节礼,从没少过周华那一份的。

周华倒好,一遇到难办些的事,就一推四五六。

何况这个容婆子和容音音,又不是有什么后台。

李掌柜早就把容音音的身份打听得很清楚了。

容家除了出了容安这个大夫之外,其他人不过是祖祖辈辈的农民一个,能把周华怎么着?

“周华,你不是来维持秩序的吗?怎么不说句话?”

容婆子见周华眼珠乱瞟,更是得意了。

“咳,既然是钱银上的纠纷,我也做不了什么主,要么,你们到县衙去,跟杨县令分辨吧。”

周华干咳一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很显然,周华是指望不上了,他要是肯帮忙说几句话,容婆子也不至于这么得意。

李掌柜有些恼怒:

“那可不敢劳烦周师爷了!”

听出李掌柜的怨怼之意,周华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要他去求一个小小的医馆掌柜办事?

“李掌柜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华一甩手,干脆带着官差们离开了。

容安看到这一幕,眼角弯弯:

李掌柜果然和周华闹翻了。

面对无赖又撒泼的容婆子,和扭头就走的周华,李掌柜人生走第一次生出了无助的感觉。

容婆子把周华都怼走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乐呵呵地看着李掌柜:

“怎么样?想清楚了吧?你骗了我孙女的钱,这笔账该怎么算?!”

“骗,骗,骗了你个……”

鬼!

李掌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容婆子捂着心口倒地,他吓了一大跳,容婆子该不会真打算死在他医馆里吧!

“李掌柜,你说话前可想清楚了。”

容婆子睁开三角眼,不耐烦地瞪着李掌柜:

她就是碰瓷了,李掌柜能怎么样?

“好!好!当我怕了你了!我花钱消灾行了吧!”

李掌柜那个心痛如刀绞,他就不该找容音音合作!

简直是偷鸡不成,好处没得到不说,又亏了一笔钱!

“哦?!”

容婆子瞬间坐了起来,哪里有半点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钱呢!拿来!”

只要李掌柜肯掏钱,她才不管李掌柜在背后叨咕什么呢!

碰瓷讹人这种事,容婆子又不是没做过。

最终,容婆子大获全胜,和容音音从李掌柜手里,抢走了两钱真金白银。

容音音正面露喜色,冷不防看到人群中,出现了张扬的身影,她惊喜地想追上去,张扬却冷漠地看了她和容婆子一眼,鄙夷地摇了摇头离开。

鄙夷?

容音音回头看着容婆子,容婆子还沉浸在敲诈到两钱银子的欢乐中,把银子放在口中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

一时间,容音音像泄了气的皮球,夺回两钱酬金的欢乐也荡然无存了。

她很想追上张扬,告诉他,这钱本就是她该得的,可她为什么该得呢?

“走了!发什么楞!蠢货!跟个木头似的!”

容婆子拿回银子,心情大好,但还是顺手就给了容音音一下,要她来要钱,她倒好,呆若木鸡,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看着周围人夹杂着同情、不屑、鄙夷、好奇的复杂眼光,容音音如鲠在喉,飞快地逃了。

第165章 传说中的夫君

“竟然真让那老虔婆要到了钱!”

刘得财又是惊叹,又是不值。

虽然他一点也不心疼李掌柜的银包,可还是不甘心,这容婆子根本就是一副无赖嘴脸。

靠着撒泼耍赖,竟然能要来钱?

“要到这两钱银子,容家肯定更要大吵特吵了。”

容安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容婆子欢喜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

刘得财不解地问。

在他想来,容家的人都这么爱钱,要到了钱还不美滋滋地分了么,怎么会更加吵起来?

慕白摸了摸下巴,倒是明白了容安的意思:

“今天这钱,是容婆子要到的,可这钱,本来应该给的是容音音,你说呢?”

容安嘿嘿一笑,给慕白倒了一杯茶:

“你真聪明。”

刘得财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还是慕先生看得通透!”

也对,这容婆子肯定觉得自己功劳最大,不肯把钱交出来,先不说容音音有什么反应,容长福和刘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最后容家还得上演一出全武行。

“这就通透了?”

慕白忍不住被刘得财逗乐了。

这不过是很寻常的揣测人心罢了。

容家人的性格就摆在那里,想想也能知道,为了二钱银子,他们能闹成什么样?

“慕先生当然是最通透的,否则怎么会,嘿嘿嘿……”

刘得财拍了个马屁,夸赞慕白娶到了容安这个大宝贝。

慕白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得意:

“财叔这话说得才叫通透呢。”

他是运气好,上天垂怜,让容安救下了他,才让他得以认识这样一个狡黠又聪明,善良又真实的女子。

“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吹捧了……”

容安无语地瞪了他们一眼。

茶馆小二推开雅间的门,为他们上茶。

慕白觉得门外还有另一股气息,不由皱眉。

茶馆人来人往,那人却站着不动,是他多心了吗?

过了一会,那股气息掉头走了,慕白微微摇头,大概真是他多心了。

张扬从二楼下来,脸色有些颓丧。

今天他第一次听说,容安带了一个男人来到镇上,立刻便猜出,那人就是容安的夫君,传说中的那位“慕先生”。

刚才洪德医馆闹事的时候,张扬也站在街上,知道里面闹事的人就是容安的祖母容婆子,和她的堂妹容音音。

看到这家人撒泼无赖的样子,张扬深深庆幸,当初没再同意陈媒婆跟他们家接触。

不过……

他转头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茶馆二楼,探出头的几个人,很像容安和刘得财,还有一人背对着他,张扬没看清那人的脸,只能猜到,他应该就是慕先生慕白。

待洪德医馆周围的人散开时,张扬才听到路人们议论,说容姑娘身旁那人,长相俊美无双,镇上竟没人能跟他匹敌。

张扬心头一突,又想到,慕白不是腿脚不便吗,为何能来镇上,难道已经康复了?

他既已不残废,又长相好看得让人一见难忘,那容安岂不是不可能跟他分开……

就算知道了这一些,张扬还是十分放不下,想要悄悄到茶馆外打探,可听到容安一行人说话和调笑,张扬心里的躁郁是越来越浓了。

第166章 我们的保人

“对了。”

容安看着慕白,忽然想起一件事:

“难得你来镇上一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杨老太?我很久没去杨府看望她了,而且她还是我们的保人呢。”

慕白听到杨老太时,眼中有些复杂。

待容安说到“保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倒是恢复了正常。

“你想去便一起去吧。”

慕白朝容安笑了笑。

上次容家来闹过之后,慕白已经清楚了,容安之所以能跟他成亲,杨老太是功不可没的。

虽然他现在也并不太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但想来一个小小县令,还是没什么妨碍的。

“那一会我们就去。”

容安并没有看出慕白有什么不乐意的神色,便连连点头。

刘得财听到这话,倒有些讪讪:

“师父,我想去找钱掌柜商量些事,你和慕先生去找杨老太吧。”

容安盯着他看了一会,盯得刘得财有些不自在,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她才好笑地点头:

“那你去吧,我一会在……在吴木匠的铺子那里跟你会合。”

“哎,好。”

刘得财忙不迭点头,飞也似地跑了。

“财叔这是怎么了?”

慕白很奇怪地看着刘得财的背影。

刚才他一听到杨府,就脸色一变,去找什么钱掌柜,也分明是在推脱。

难道杨府有鬼吗?

容安憋着笑,等刘得财走远了,才敲了敲慕白的手心:

“杨府在县衙附近不远,要去杨府,要先经过县衙的大牢,咳。”

慕白恍然大悟:

合着刘得财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连经过大牢门口,恐怕都会脚发软。

“不过,财叔能畏惧大牢,也是一件好事,让他以后都谨言慎行。”

慕白想了想,对容安说。

“我也是这么想。”

容安笑弯了眼,所以她并没有勉强刘得财跟她一起前去,原因就是如此。

“那我们喝完这盏茶就去,也好看看我们的保人。”

慕白轻握住容安的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拿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

虽然跟刘得财已经很熟稔,但知道容安的性子,慕白还是没在刘得财面前,对容安表现得太过亲昵。

现在见刘得财离开了,他才终于偷偷捏了一把。

容安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却分不出慕白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好也低头喝茶。

两人正这么喝着,忽然间有人推门进来:

“原来真是你,容姑娘!”

“……向先生?”

容安有些诧异地看着向先生。

慕白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这人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一点礼貌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这人看起来很年轻,跟之前混迹在容安身边那几个大叔完全不同,穿着打扮也并非一贫如洗,长得也不算太差,唯独眼神让人有些不适……

慕白心里正不舒服呢,向先生已经笑着走上前:

“我也是恰好听别人说,容姑娘在这里,想要来感谢你,对了,这位是……?”

感谢她?

容安心想,一件小事,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谢吧。

“向先生真是太过客气了,这位是……”

容安把“太过”两字说得很重,慕白眉头展开,抢过容安的话头:

“我是容安的夫君!”

第167章 为了气人

“原来是慕先生,久仰久仰……”

向先生似乎没看出慕白的不快,和容安的尴尬,干脆地坐了下来:

“要不是容姑娘,我上次怕是要倒毙在路边了,还是多亏了容姑娘。”

他三句两句不离容安,慕白心里更不舒服了:

“是啊,我娘子医术高明,救过的人可多了。”

就连容安也听出了慕白这话的意思,忍不住瞥了向先生一眼。

谁知向先生一点都没有惹恼了慕白的自觉,继续点头:

“当然,容姑娘救过那么多人,对她感念在心的人,肯定不只我一个。”

这人怕不是来捣乱的吧!

容安感觉慕白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了:

“那个,向先生,我和……”

“容姑娘,你别介意,我不过是看到你太激动,过来打个招呼罢了,说起来真是可惜,要是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向先生云淡风轻地说道,哪里有一点激动的样子?

可他说的话,直接激起了慕白心中的怒气:

该介意的难道不是他?

向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早些认识容安就怎么样?

他还想抢亲不成?

容安张口结舌,这个向先生是故意的吧?

可他又没明说什么,慕白要是真发火了,也只能证明慕白小心眼脑补过多。

看到这对夫妇陷入了沉默,向先生勾了勾嘴角:

“容姑娘定是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咳咳,好。”

容安巴不得他快些走,免得慕白要气炸了。

果然,向先生前脚刚走,后脚慕白就愤愤地一顿茶杯:

“不是要去找杨老太吗?走吧!”

要是再来个什么先生,他要气死了。

慕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容安哭笑不得地跟在他身后,虽说向先生是有意挑衅,可慕白的气劲也太大了吧?

两人下了楼打算结账,结果茶馆小二的话,差点没让慕白彻底蹦起来:

“容姑娘,您的账已经有人结了。”

“哦?”

容安愣了一下,茶馆小二更殷勤了:

“是向先生结的。”

容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慕白,只见他脸色灰了吧唧,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还好他腿脚还没能像正常人那么灵便,容安才能及时赶上去拽住他: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呀!”

“我,我走得慢,我先走……”

“你认得路吗?”

容安无奈地摇头,这人耍起小性子来,怎么那么好笑?

“不认得。”

慕白更悲愤了,他连路都不认得,账单还被那个觊觎容安怪里怪气的向先生给买了!

“我跟那个向先生又不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进来……”

容安一边扶着慕白,一边解释。

那他还说那些话?

说什么相识太晚?

还说感念在心?!

慕白撇撇嘴,这还叫不熟,那熟了还了得?

“而且,我觉得他肯定对我没什么意思的,就是……”

容安小心地看了慕白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向先生压根是为了来气慕白的。

也有可能是为了来让他们两个一起生气的。

“为了来气我?”

慕白脸色回转了一些。

第168章 有意思

虽然慕白一点也不相信,这位向先生对容安没有不轨的意图。

不过,他特意跑来气他们,还不是因为容安对他没意思?他妒忌自己?

想到这里,慕白心情要好了许多。

如果能找人去查一查向先生的底细就好了,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慕白叹了一口气,他上哪去找人来查?

要么,叫刘得财去打听向先生?

也不知道刘得财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别想他啦,我们走吧。”

容安拉了拉慕白的衣袖。

她也觉得向先生十分古怪,可古怪在哪里,她却说不出来,更不想让慕白觉得她很关注向先生。

“好。”

慕白心里有了结论,也就不再那么烦躁了。

方才的茶楼里,那位向先生坐回了他们之前坐的雅间,盯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脸色意味深长。

“少爷。”

福贵小心地走进来,他家少爷瞥了他一眼:

“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反应?”

“那位慕先生听说少爷已经结了账,脸色很难看地冲了出去,不知道容姑娘跟他说了什么,又好转了,两人就离开了。”

福贵一五一十地汇报。

向先生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

“这就难看了?也难怪的,靠女人养家的男人,结果帐被其他男人买了,不正是打了他的脸么?”

福贵低着头,没敢作声,少爷的举动太古怪了。

管人家是吃软饭还是怎么着,到底都是夫妻了,少爷又何必非去搅和人家夫妻的事?

这可不像少爷平日里的作风。

“那男的是什么身份,打听清楚了吗?”

向先生见福贵不开口,干脆敲了敲桌子,福贵这才惊醒:

“啊,打听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

“没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是容姑娘父母的旧识,以前就定下婚约的,他什么时候到了河西村也没人知道,听说之前是腿脚不太便利。”

福贵老老实实地回答。

“腿脚不便?旧识?”

向先生仔细听完,脸上浮起了冷意,真有意思,一个传说中的神医,居然选了个腿脚不便的夫君?

“容家那家人,也不知道这男人的来历?”

福贵心中一惊,少爷平日里可不这么刨根问底,今天竟还追问到容姑娘家人了。

“是……河西村的人都知道,容姑娘跟容家是闹翻了的,我也侧面问过容家那几个小子,压根就不知道她有这么个男人。”

“哦?”

向先生楞了一下,敲着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会,才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再怎么闹翻了,也不至于连容安父母定下的婚约都不知道吧。

看来这个所谓的夫君,来历大有文章啊。

福贵低着头,这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少爷说了一堆有意思……

不过,他可不敢质问少爷这种问题。

……

容安和慕白走到了杨府门口。

慕白忍不住侧头往不远处的县衙看去。

“呀,是容姑娘,容姑娘来了!”

杨府下人惊喜的声音,打断了慕白的思索。

“是啊,你还记得我,我是来看看杨老太的。”

容安笑了。

“看容姑娘这话说的,我怎么能不记得呢?我们老太太吃了容姑娘做的塞螃蟹,一直念念不忘呢……”

来人将容安和慕白引入府里,一边不由自主地偷瞄慕白。

第169章 谁家的小伙子

“哎呀,容姑娘来了!”

杨老太听到下人们说容安来了,急得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迎了出来。

容安替她医好了病,又解决了她爱吃肥肉的问题,可自那之后,就没再来看过她。

杨县令说容安多半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可杨老太心里却难受得很。

杨县令来这里上任,除了带上老母亲之外,将妻儿都留在老家了,杨老太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却是寂寞得很。

待杨老太走出院子,才看到容安身旁还带了一个年轻男子,两人举止很是亲昵。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伙子,长得真俊!”

杨老太立刻便猜出这人是谁了,不由笑着打趣容安。

“杨老太,您是我们的保人呢,之前没带他过来,是因为他生病了,现在好了,我就带他过来了。”

容安不好意思地向杨老太解释。

“哦?这就是那个慕白?”

杨老太仔细打量了一番慕白的长相,觉得他仪表堂堂,目光清正,没有什么奸邪之气,只是看起来冷漠了一些。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缺点,只要对容安不冷漠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杨老太倒是放心了不少,高兴地拉着容安的手:

“好,好,今日一见,总算是放心了,原来还不知道你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郎君呢!”

慕白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杨老太。

尽管旁人会说,这杨老太好歹也是县令的亲娘,不可能对容安一个小村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可慕白总怕别人对容安不是真心善待。

万一杨老太存了什么利用的心思,叫容安如何应对?

现在见到杨老太对容安的亲热,又听到她这么说,慕白才稍微放心了:

看来容安说的,杨老太和杨县令是知恩图报又明理的人,倒是不错的。

容安拉着慕白坐下,对杨老太嘘寒问暖。

杨老太一边笑着应答,一边看着慕白的反应。

尽管慕白几乎没有主动开过口,只是应和容安的话,和回答杨老太的问题,但他的眼珠子却是一错不错地停在容安的身上。

那眼中的暖意和笑意不容错认。

杨老太又更放心了许多,不爱说话没关系,心里有容安这丫头,也就不枉费容安特意来求她帮忙作保了。

“容姑娘便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厨娘过来询问,杨老太也一脸期待,容安更不好意思了:

“杨老太,本来是该留下来陪你的,可是我那徒弟还在市集上等我呢……”

拒绝了杨老太的一片好意,容安是有些不安。

不过,她也担心慕白,他对生人似乎并不信任,非要他留下来和杨老太吃饭,会不会让他不舒服?

“这样啊……”

杨老太面露失望之色,却是没再勉强容安。

扶着容安站了起来,慕白本该告辞了,却鬼使神差地对杨老太主动说了一句:

“老太太,我和容安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难得开了口,还说出这番话,杨老太顿时大乐: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骗我老人没记性!”

“晚辈怎么能骗老太太您?”

慕白紧了紧拳头,淡淡一笑,他也该是时候,陪着容安去接触其他人了。

第170章 他可以做得更好

容安有些吃惊,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和慕白从杨府出来,走了一段路,慕白忽然问她:

“刚才杨府的下人说的什么塞螃蟹,是什么?”

“你想吃吗?”

容安笑了起来,没想到他把这件小事都放在心上。

“我想吃啊。”

慕白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居然坦然地承认了。

容安本能地察觉到,他身上原本有的一股郁气和纠结,减轻了不少。

这杨老太还有这种功效?

“想吃就做给你吃。”

容安扬起嘴唇一笑,露出一排米粒似的整齐牙齿。

慕白楞了一愣,才点点头:

“我,我可以学着做……”

出来这一趟,又遇到了那什么向先生,他也想过了:

除了陪着容安,保护容安之外,他应该还能做得更好。

比如可以减轻容安的许多负担,学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之类的。

容安想得没错,因为可以走动了,下了山,到了镇上,接触到这些人间烟火,慕白才反应过来:

他之前待在山上,也并不是世外桃源。

只是容安承担了绝大部分生活的负担,他没有感受到罢了,他以为等自己恢复了,可以陪着容安。

现在才发现,这远远不够。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和容安成了亲,就该想办法给她更好的生活,不是么?

“那我可以教你。”

容安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尽管这人笨手笨脚,切个冬瓜也切不好,但他愿意学不是么?

看着她的笑颜,慕白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哪怕是这么一件小事,容安也会这么开心,这么容易就高兴起来的女人,万一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

……

刘得财正在看着吴木匠做木工,一边把嘴都张成了“o”字型。

就连容安和慕白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发觉。

“容姑娘,慕先生,你们来了啊。”

还是吴木匠放下锯子,看到容安出现,跟她和慕白打招呼,刘得财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师父,慕先生。”

刘得财不好意思地挠头,生怕容安会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钱掌柜说了什么?

还好容安只是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就被吴木匠手里的管子吸引了:

“吴木匠,是之前用来引水的那种管子吗?”

“这个,这个不是。”

吴木匠低头看了一眼,心中开怀。

自从他接到一大堆订单之后,已经足以衣食无忧了,他现在是在研究其他更新奇的东西。

“我想看看一样的原理,能不能做得更长些,比如引井水,引河水……”

吴木匠正对着管子若有所思,刘得财却惊喜地拊掌:

“哎,吴木匠,做好了我跟你先买一个试试。”

“财叔,你家附近有河水吗?”

容安好奇地看着刘得财。

刘得财连忙摇头:

“当然不是,我想送给师父你……你就不必到溪流边取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

虽说容安的房子离小溪很近,可她一个人,要抬水取水,总是很困难的。

吴木匠一听,连忙点头:

“原来是容姑娘需要用的,这有什么可担心,我先做出来给你试用。”

“这怎么……”

容安听出他想白送给自己,立刻想要拒绝。

“容姑娘就别跟我争了……”

第171章 体贴

吴木匠摆手,他本就不是擅言辞的人,摆手半天,只说了一句:

“要不是你替我宣传,我这木匠铺子还无人问津呢。”

容安知道他是想感谢自己。

不过她觉着,自己什么都没做,平白得人恩惠,实在不好意思,慕白扯了扯容安的衣袖,朝她眨了眨眼。

“那,那好吧,那就多谢你了,吴木匠。”

容安答应了吴木匠,这才跟慕白走出木匠铺子。

刘得财驾起牛车,又转头看了看慕白,从怀里掏出一块厚厚的垫子。

容安惊奇道:

“你这是哪里弄来的垫子?”

“我刚刚不是去找钱掌柜嘛,我就跟他买了一块,给慕先生垫着,做起来舒服些。”

慕白盯着刘得财看了一会。

刘得财被他看得以为慕白要发怒了,才听到他声如蚊呐:

“多谢财叔。”

刘得财是在关怀他,慕白怎么会不知道。

尽管他并不想示弱,但也不能为此伤了别人的好意。

“财叔现在越来越会体贴人了,就差个媳妇了。”

容安嘿嘿一笑,扶着慕白上了牛车。

这下轮到刘得财不好意思了:

“师父,怎么又说到我那里去了。”

慕白坐在软软的垫子上,果然舒服了许多,不由点头。

刘得财的确是粗中有细,比如他刚才说的提水的问题,慕白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哪怕他以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考虑过打水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容安的体贴还不够,很不够。

“对了,刚刚吴木匠说那个管子……”

容安坐稳之后,才想起刚才慕白拽了拽自己,显然是有话要说的。

“嗯,既然吴木匠说,你的宣传很有效,你还不如用了他的管子,多替他推广推广,比你直接给他钱要好得多了。”

慕白摸了摸下巴。

容安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的……话说回来,吴木匠真是很喜欢钻研木工了,没想到他能由引洗澡水的管子,联想到了引井水河水……”

“这要是能用在农田里,应该也不错吧。”

慕白随口说了一句。

他自然是不了解什么种植之道的。

但既然容安需要挑水,想必村里的农夫们种田时,也需要挑水。

刘得财听得入迷了,连牛车差点拐了弯都没发现。

容安拍了拍发呆的刘得财,他才回过神:

“师父,慕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能引水灌到农田里,岂不是节省了很多劳动力?”

刘老伯现在每天还在田里劳作。

虽然刘得财可以为家里减轻负担了,但刘老伯是个闲不住的人,加上种田一年能赚不少粮食,他是不肯舍弃的。

别的还好,这担水担肥却不是轻松的活计,要是能减轻哪怕一样,对刘得财来说,都是值得夸赞的了。

“那到时让吴木匠也给管子你试试。”

这下容安没什么心理负担了,要是刘得财试用得好,村子里的人,肯定也想用上的,到时吴木匠就不愁没生意了。

慕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他还可以帮上容安,帮得更多。

第172章 又说中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刚回到河西村村口,容安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咆哮。

紧接着,伴随着什么东西哐哐坠地,还有女人的哭叫声,听着是谁家又打架了。

刘得财瞄了容安一眼:

“师父,不会是又被你说中了吧?”

“财叔,听你这意思,我说中还很奇怪了似的。”

容安好笑地瞪他。

“不奇怪,不奇怪。”

刘得财感受到容安和慕白双双向他射来不满的目光,连忙拼命摇头。

怎么这两人的表情这么一模一样呢?

“我是觉得,他们打得也忒快了,按这时间……”

刘得财指了指天色:

“长福哥也就刚回容家吧,刚才那声音好像是他。”

容长福一回到家,就跟自己老娘媳妇女儿吵起来了,这也太勤快了一些。

慕白瞥了一眼一旁满脸跃跃欲试的容安,无奈地下了牛车:

“走吧,咱们也看看去。”

刘得财把牛车赶回家,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这个时间点,村里人不是刚从田里劳作完回来,就是该在家准备晚饭了。

看其他村民们的房子,都开始升起炊烟,也能看出来。

“安丫头来了。”

桂香婶正磕着瓜子,看着热闹,一边还招呼着容安:

“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容家最近怎么三天两头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挖到什么金银珠宝了。”

听到她这满是讽刺的话,容安也被逗乐了:

“婶子,你这话我可没法接。”

桂香这才反应过来,容安也是容家的人呢。

虽然她实际上搬出去也没多久,可村里人却不自觉地把容安当成单独一人来看待。

“嗨,我可不是说你,你跟那几个可不一样,我就是奇怪,听说为了两钱银子,一家子六七八口人打得不可开交了。”

桂香连煮到一半的灶都不管了,跑来这里看热闹,可见容家这次争吵是有多引人注意。

“咳……”

慕白悄悄地站到了容安身侧,桂香回头时,才看到他的存在,不由一愣:

“哎呀,这不是慕白吗?”

上次见到慕白时,他还站都站不稳呢,现在都能陪容安下山了。

看到高大俊美的慕白,站在容安身旁,竟让人觉得莫名的和谐。

“桂香婶子好。”

慕白点点头。

他的话不多,声音还有些微微的沙哑,可桂香婶竟听得脸红起来,匆忙朝他点了点头,就扭头看向容家:

呸呸呸,她怎么对一个孩子的声音都心悸?

没错,容安的夫君,对桂香婶来说,也是孩子一般的辈分了。

……

“行了,吵什么吵!我们搬出去就是了!”

容长福大吼一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嗡嗡。

容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了整个河西村:

“天地良心啊,我怎么生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还有你这个丧门星,丧门星!”

不知道容婆子在打骂谁,女人的哭哭啼啼夹杂在她的骂声中。

“就是你们,挑拨着爷儿们跟老娘作对,我还没死呢!就想搬出去!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

容婆子又嚎又骂。

“娘!大哥!你们这是又闹什么!”

容长兴晚些回来,家里已经吵得一团糟了。

第173章 本就不属于容安

容长福看着自己这个小弟。

往日怎么没看出他这么不顺眼呢?

一回来就说他“又闹”,所以在容长兴眼里,自己就是整天闹事就对了?

“别担心,大哥以后也懒得闹了。”

容长福冷笑一声,将披头散发瘫坐在地上哭得刘艾拽了起来,又瞪了被容婆子揪着耳朵的容音音:

“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收拾了包裹,别在这里碍着别人的眼了!”

“你这个混账,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

容婆子不想打自己的儿子,只能一边打容音音一边骂容长福。

刘艾倒是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哭哭啼啼地拽住容长福的衣袖:

“孩儿他爹,你这是要把我们娘俩带哪里去?难道以后我们要流落街头么?”

“你瞎扯什么!我还有一口田,能把你们饿死不成!”

容长福恼怒地拍开刘艾的手。

这时候她还不帮着自己说话,添什么乱呢!

“不,不是,我是想着,咱们搬出去,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刘艾瑟缩了一下。

能不用跟容婆子这个刁蛮婆婆生活在一起固然是好,可要她跟容长福餐风露宿?

那就太不好了。

容音音原本期待地看着容长福的,听到刘艾这番话,顿时也萎靡了,她也不想跟着爹去流浪啊!

容婆子虽然凶,可好歹也有一间房子可住,有瓦片可以遮顶!

见到刘艾和容音音犹豫,容婆子得意地叉腰:

“怎么着,现在发现容家待你们不薄了?要不是你们见天地挑唆长福,长福怎么会跟我吵架?都是丧门星!”

刘艾忍着被容婆子骂的气,低声对容长福说:

“咱们容家在山上不还有一间祖屋吗……”

“祖屋?那不是已经给了安丫头了嘛!”

容长福一听,立刻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他向来看不起容安,要他去蹭容安的房子?

他宁愿去农田里搭个棚子,都不会去找容安的!

“谁说的,他爹,你听说过谁家的祖屋给了一个孙女的……”

刘艾暗示着容长福。

上次容音音告密失败挨打后,刘艾也忍不住到容安住的地方转了一圈。

这一转她才发现,这安丫头了不得了!

之前把容安扔到祖屋的时候,刘艾也跟着上去过,明明是一间破得随时都要塌了的破屋子,头顶的瓦片渗水,地上全是烂泥,梁柱都快腐朽折断了的。

居然变成了两间砖瓦房,一个干净的小院子,还有灶台!

虽说是在山上,每天下山要远了些,可她又不用伺候容婆子,又不用跟蔡园斗气,生活不知多快活了。

从那时起,刘艾就把这间房子惦记在了心里,谁想今天容长福被容婆子不肯把钱交出来气坏了,正好中了刘艾的下怀。

听到刘艾这么说,容长福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房子本就不属于容安!凭什么给她!”

容音音在一旁大声附和,把容安赶出去,让她无家可归,看她还怎么耀武扬威!

而被他们算计的容安本人,好端端地在容家门口看个热闹,也能听到这种话,顿时一脸乌黑。

第174章 不要脸到上天

“不要脸!”

刘得财一听到这些话,顿时心头火起,容家的人当容安是面团,可以任他们揉圆搓扁么?

慕白也露出了阴沉的神色:

这容家一家人都是这样无耻吗?

明明是他们把容安赶到山上的,现在看到容安把房子修缮好了,居然有脸说要把房子要回来?

他们怎么不上天?!

听到容长福要搬去山上,容长兴和容婆子全都沉默了:

反正他们也看容安不顺眼,把容安赶出去,对他们又没损失。

而且容长兴心里还有另一个念头:

如果是容长福自己愿意搬出去的,那家里这些房子不就属于他了吗?

在坑容安的话题上,容家的人很快达成了一致的结论。

“又在吵什么?”

容家三天两头吵架,容友发又被其他村民请过来调停。

不过,看到这家人鸡飞狗跳的样子,和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容友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容长福看到容友发来了,眼珠一转:

上次就是容友发替容安做的主。

“我要分家!”

容长福叉着腰,瞪着容友发。

“……那你就分吧,你都一把年纪了,分个家也没什么。”

容友发无言以对,分家要吵吵成这副德行吗?

“那我要把山顶上的祖屋收回来。”

容长福接着说。

“收……”

容友发及时地刹住了车,山顶上,那不是容安住的地方吗?

等等……

容友发狐疑地打量着容家一家人。

他们该不会是借着所谓分家的名义,把容安的住处再抢回来吧。

容长兴和容婆子一脸若无其事。

容友发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房子可是你们上次给安丫头住的。”

“谁规定给她住就属于她了?房子上写她名字了?”

刘艾不服气地说:

“发哥,你不是这么偏心吧。”

“我偏心?”

容友发气笑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容家有三间房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抢安丫头的住处?”

“什么叫抢,友发你说得可真难听!”

容婆子拔高了声音:

“那可是我们老容家的祖屋,容安一个出嫁了的女娃,还想霸占着不成?”

容友发思索了一会,照理来说祖屋的确不该给容安的,但那又不是……

“哦,你们想要回来是吧?”

容友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也不难办。”

他回头走出了容家院子外:

“安丫头,你也进来听听。”

容家人脸色微变,他们吵得太投入,都没发现容安就在门外?

慕白皱起眉头,这容友发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他该不会听了容婆子的话,要逼容安交出祖屋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

“安丫头,你来你来……”

容友发笑眯眯地拍着容安的肩膀:

“如果大伯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好好把那间破房子改建过了。”

他刻意强调了“破房子”,其他村民也经过容友发的提醒,想起来了。

这容家山顶那间所谓的“祖屋”,明明是以前容家先辈住过的破房子,破得快塌了的那种。

“是啊,大伯。”

容安明白了容友发的意思,勾了勾嘴角。

第175章 可怕的容安

“来,跟你奶奶和你亲大伯说说,你是怎么改建的,花了多少银子?”

容友发这话说完,容长福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村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说容安花了很多钱?

自己不该跟容安要回这房子?

别忘了那房子可是容家的!

“我能有什么意思?”

容友发摊开手:

“长福,咱做事不能这么不厚道不是?安丫头花了那么多钱银,又是砌砖头,又是砌灶台的,还圈了个小院子……”

“那又怎么样?这是容家的祖屋,道理说到哪里去,也不可能给安丫头这个出嫁女!”

看着容长福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容友发也懒得跟他说什么道理了:

“你说得很对!”

咦?

其他人面露惊奇,这村长不是来帮容安说话的吗?

容安可还帮过张小荷呢,容友发不会这么快就向容长福妥协了吧?

还不等容长福得意,容友发又接着说:

“所以,这房子可以还给你们容家,但你得把安丫头花的银钱还回来吧,你们可别忘了,是你们以为安丫头没救了,就把她扔到那里的!”

这话说出来,容长福也哑了。

这件事明明是容家做得不地道,虽然容长福嘴上不承认,却不敢对容安被扔掉的事多说什么。

银钱?

一旁的刘艾立刻不满了:

“我们家哪来的银钱!发哥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吧!”

容安把那间小破屋修成那样,要他们拿多少钱出来才行?!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容友发也生气了:

“你们拿不出钱来,所以可以白吃白住安丫头的劳动成果吗?她白白修好了房子,还得给你们赶出来?我倒想听听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啊……”

“你们也太过分了些……”

哪怕是认为容安不应该占着容家祖屋的人,在听到刘艾这番话之后,也无法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刘艾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地咬着嘴唇。

容长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不会说话就别说,净帮倒忙。

容安听到现在,见刘艾和容长福都哑巴了,才笑意吟吟地开了口:

“我记得……之前我为什么会去山上住,是因为奶奶不肯把家里属于我爹娘的那间房子,还给我啊?”

容友发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

“是啊,容婆子,这不是你不愿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刚才还置身事外的容婆子。

容安心中冷笑:

怎么,只准让刘艾他们拿自己做靶子,还不准自己把容婆子怼出来了?

要么,容长福和刘艾帮她把这里的一间砖瓦房要回来,那她也不介意把山上的小屋子送给他们住。

要么,他们就闭嘴!

刘艾张了张口,很想说这是容婆子的错,跟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大伯娘住着我爹娘自己花钱建的房子,却还想抢走我现在唯一的住处,你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呢?”

容安一眼看穿了刘艾的心思,笑意更深了。

刘艾心中一惊,容安这丫头实在是越来越可怕了,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到?

第176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容婆子被这么多人看着,心里更恨容安了:

怎么这个贱丫头不傻了之后,整日里跟她作对?

还不如傻了吧唧,任她打骂的时候呢!

容婆子似乎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欺负容安,骂她快点去死的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容婆子气恼地撒泼:

“现在又不是我跟那死丫头要回山上的房子!”

容长福一听这话就来气:

要不是容婆子想独吞那两钱银子,他也不会想分家,要不是想分家,他也不会去要容安那间房子。

现在容婆子反倒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给捅出来,有这么当娘的吗?

这是亲娘吗?

“孩儿他爹,既然安丫头不愿意,咱们又没钱,这事还是算了吧,娘非要把那钱替音音收着,就让她收着吧。”

刘艾一脸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容长福的袖子,却趁着容婆子没看见,对容长福眨了眨眼。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容长兴和蔡园对视了一眼,觉得刘艾一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容婆子可不会想这么多,她得意地哼了一声:

“你现在才知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非要挑得长福跟我吵架,长福到底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难道还要帮着你这个扫把星不成!”

容长福听着容婆子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了!钱都给你,你还说那些什么!”

原来容婆子还记得自己是她生的!

为了那点钱,连自己要分家都不管了,这是亲生的吗?

刘艾心中偷笑:

容婆子真是没有点数,对自己儿子都不了解。

容长福哪里是帮着刘艾,明明是想要回那笔钱罢了!

不过,现在刘艾心里已经不在乎那两钱银子了。

她现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东西:

山顶那间房子!

容安不肯交出来?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好了。

所以刘艾刚才才扯住容长福,不让他再继续吵下去。

眼看这一家子终于消停了,容友发也抹了抹额头,和容安走了出去。

“哎,慕先生也来了。”

容友发走出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慕白。

慕白和周围的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

周围的村民也很自觉,自然而然地离慕白保持了一段距离。

谁让慕白长得格外显眼,隐约还散发出一种冰冷而与众不同的气息呢?

“村长。”

慕白走上前来,拉住容安。

刚才容友发说的话,慕白都听见了,对他不由心生好感:

看来这个容友发倒是个明理之人。

“慕先生现在已经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慕白和自己寒暄,容友发竟然生出受宠若惊之感,甚至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不好意思上下打量慕白,不过看慕白走路的动作,也能看出来,慕白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是,今天和容安到镇上逛逛,今天多谢村长仗义执言。”

慕白拱了拱手,容友发顿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太客气……”

临走之前,容友发还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

“慕先生和安丫头,有空时来我家坐坐……”

“好。”

慕白勾起嘴角。

第177章 他们能做什么

“村长今天好像特别客气。”

容安奇怪地扶着慕白,和刘得财告别之后,慢慢地上了山。

“你觉得……容家人会就此罢休吗?”

慕白笑了笑,却直接问了容安另一个问题。

每多见容家人一次,他就会被容家人的无耻和脸皮之厚刷新了认知,就会更加厌恶容家的人。

真难以想象,容安是怎么样被这些人欺负了那么多年的。

容安的父母又是什么人?

居然也是容家的人!

“嗯……不好说。”

容安摇了摇头。

容长福虽然贪财,但还有些好面子。

刘艾和容音音可就未必了。

今天他们的企图,被容友发给揭穿了,可刘艾那贪婪的表情,却被容安看在眼里。

这么一大块肥肉天天在刘艾面前晃,她能不心动?能不想方设法占为己有?

“刘艾向来被蔡园……也就是长兴媳妇压了一头,所以容长福这一房,是格外在乎银钱的。”

慕白注意到,容安提起他们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而且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也就是说,容安压根就不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亲人。

这样也好,不对他们有什么期待,容安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可是……

慕白忍不住想起,容安到底是受到他们多少伤害,才能这样平平淡淡地点评容家人的性格和贪钱程度呢?

慕白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捏了捏容安的手腕。

容安压根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她可不知道,慕白由她的称呼中,产生了这么多联想。

而慕白也不会知道,容安之所以这么叫容家人,是她从内心里就不认为这些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来到河西村的时候,就已经被容家扔到了山上啊!

“没有,既然你也这样想,我们应该小心防备些……”

慕白摇了摇头,不想触碰容安心里的伤痛之处。

“她们能做出什么来?”

容安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笑了:

“既然他们想抢这个房子,恐怕是不好来破坏这间屋子的,那只能是……”

慕白脸色沉了下去:

“那他们是打算伤害你!”

如果容安出了什么事,这间房子不就理直气壮属于容家了吗?

容长福一家,真的会为了一间房子,伤害容安吗?

慕白还真不敢下定论。

容安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思:

“想必容长福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做什么!”

看着慕白一脸肃然,容安忍不住好笑,抬高手臂,捏了捏他的脸颊:

“好了,不要那么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慕白微微一愣,觉得脸上被捏住的地方在发热。

容安已经撒了手,将脑袋扭到一旁,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夏夜的山间小路上,温柔的清风吹拂在两人身上,一时间,空气也是静默的。

慕白瞥了一眼身旁低头的脑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嗯?”

容安一愣,他这是做什么?

只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头上低低响起:

“山路难行,要小心。”

第178章 她居然睡着了

油灯下,容安红扑扑的小脸忽明忽暗,看不出面上遮了一层红晕。

慕白拍打着炕面:

“过来坐。”

“为,为什么?”

容安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发颤的尾音。

慕白下了一趟山,怎么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咳,让你过来,你过来就是了。”

慕白一本正经地严肃了脸色,除了眼角的一抹笑意出卖了他。

容安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旁:

“坐了。”

慕白被她这语气逗乐了:

“那你闭上眼睛。”

“啊?”

还有这种要求?

容安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若干个爱情故事传奇话本,慕白这是打算做什么?

看着慕白兴致勃勃又期待的样子,容安一时间浮想联翩,最后,她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容安都没有等到慕白有什么反应。

她奇怪地想要睁开眼缝偷瞄,就听到慕白笑着低斥一句:

“不许偷看。”

偷看?

容安皱起眉头。

这间房子里的所有布置,所有家具,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有什么可偷看的?

而且,一路上山,慕白也没见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好了。”

慕白凑到容安面前,低声笑着说道。

容安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

不过,显然慕白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想对她做些什么。

容安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

房间里的油灯已经被慕白吹灭了,只剩下一点点清冷的月光,从门口和窗外透了进来。

屋子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半空中闪烁着,上下飞舞。

“你还有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时候?”

慕白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容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村里人称为火金星的一种小虫子,在黑夜里尾部会发光,看起来闪闪发亮,十分好看。

可是,慕白是什么时候弄到了这些小虫子?

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是丹鸟。”

看到容安满脸疑惑,慕白更得意了,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前几日他便发现,天气变热后,山顶的院子里出现了不少丹鸟。

慕白记得,以前小时候,自己也很喜欢玩这种小虫子,所以无意中发现,只要拿竹筐将它们倒扣住,它们就能亮很长时间,又不会那么快死去。

“丹鸟?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

容安听到名称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倒觉得有些趣味。

不过……

“你怎么想到要……”

把这些抓来放给她看的?

慕白脸色微红,好在暗夜里,容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确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觉得容安看到这样的情景,应该会开心就是了。

“我觉得好看,你不喜欢吗?”

慕白坐在容安隔壁。

“喜欢。”

容安盯着忽上忽下的火金星们,身旁是凑得很近的慕白,可她却不再觉得不自在了。

“真好看啊……”

容安轻轻叹了一句,头也自然而然地倚在慕白的肩上。

慕白顿时一僵,半天不见她再有动静,倒是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她居然睡着了!

第179章 诡异的嚎叫

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没有情趣!

难道眼前这副场景不美吗?

慕白心中有些沮丧,觉得容安并不喜欢自己这个设计。

容安到底喜欢什么呢?

她并非一般的女子……

慕白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起容安的喜好来。

金银珠宝,容安倒是十分喜欢攒银钱的,不过,攒下来也是为了可以花用……

首饰衣裳,就算对容安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也没见她有多少喜爱。

平日里穿的,还是行动方便为主的宽大衣裳,还有她之前为了采药穿的短打麻布衣服……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

慕白懊恼地挠了挠头,明明容安对寻常女子喜欢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特别喜爱。

大概植物在她眼中,都是可以入药的,容安看到这些的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可以做成什么药吧。

……

“嗷呜……”

一个诡异的嚎叫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深更半夜,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连已经睡着的容安,都被这怪声惊喜,迷迷糊糊地抓住慕白的手臂:

“什么声音?”

慕白瞥了一眼那只紧张地拽住自己手臂的小手,不由勾了勾唇角,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别怕,大约是什么野兽一类的。”

野兽还别怕?

容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们这里是前山,怎么会有野兽呢?我之前采药时,和财叔几乎把前山的所有鸟道和密林都走遍了,并没有发现有野兽的脚印。”

这也是她当初能放心在山顶上扩建自己的小屋子的原因。

河西村的这座山,似乎前山和后面的深山之间,有着什么天然的屏障,至少在容安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野兽侵扰村民,或者村民上山被野兽所伤的经历。

慕白听她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安抚着容安:

“我们的院门是反锁上的,而且刚才为了放丹鸟给你看,我把油灯都灭了,就算有什么野兽,没发现我们屋子里有人,应该也不会浪费精力冲进来的。”

虽然容安还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寄希望于慕白说的是对的,她现在除了医术和观气有些本事之外,并没有练气,身体并不强悍,更不要所制服野兽了。

而慕白,好不容易才恢复到现在的状态,难道要指望慕白和野兽搏斗。

然而,两人刚刚这样想着,就听到院子后面传来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

“糟了!”

容安脸色发白:

“后院的墙很矮……”

看来那野兽是轻而易举地一跃而进,跳进他们的院子里了。

想要破门而入,恐怕也是转眼间的事。

慕白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想了想:

“我出去看看。”

“别!”

容安压低声音,飞快地拽住正要起身的慕白:

“你,你还没好全呢!”

要是再被野兽咬个稀巴烂,容安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医治他了,而且……

想到慕白会受伤,容安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知道容安担心自己,慕白倒是低笑了一声,语气很轻松。

有数个大头鬼了啊!

容安屏住呼吸,看着已经威风凛凛站在门口的那只动物……

第180章 来者何人

“那,那,那是什么……?”

容安觉得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在青城山上,她也见过不少野兽,可那时她哪怕学艺不精,也知道这些灵兽并不会怎么伤害自己。

可今天,容安分明在这只凶兽的阴鸷眼神中,看到了一股真切的杀意。

“是雪狼……”

慕白也是一惊,待看清前来的野兽之后,却是勾了勾嘴角,并不惊慌。

“雪狼?”

容安见他这么安然,楞了一下,这名字听起来也不像应该出现在河西村后山的物种啊?

月光映照在雪狼身上,照出它浑身都是雪白的毛发,难怪称做雪狼。

随着慕白开了口,那匹雪狼踱着步走进了屋子里,它的步履优雅高傲,简直不像一匹狼,倒像是一个高冷的武士。

不知道为什么,容安明显感觉到,慕白说话之后,雪狼身上的杀气顿时荡然无存。

而且它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完全无视了容安,就像容安不存在似的。

“它,它,它过来了!”

就算它对容安没有恶意,容安对它闪着寒光的利齿,还是有些无法直视。

“诶?”

下一刻,容安分明看到,雪狼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后,就蹲到了慕白的脚下,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慕白腿上——

雪狼居然像那些讨好主人的宠物犬一样,对着慕白撒起了娇!

“好了,好了,雪狼,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慕白被雪狼蹭得哭笑不得。

听到他这么说,容安终于鼓起勇气仔细打量了雪狼一眼:

它的眼眶有些发红?

“对了,雪狼,你过来。”

慕白想起身旁的容安,严肃地敲了敲雪狼的脑袋,雪狼立刻听话地摇着尾巴站直了身子。

“就是容安救了我。”

慕白一本正经地向雪狼介绍容安。

容安心里直翻白眼,慕白确定这匹凶兽能听懂他的话吗?

但雪狼很快把那颗凶悍的脑袋转了过来,盯着容安看。

“呃……你好?”

容安只得摇了摇手,试图跟它对话。

“嗷……”

雪狼低呼一声,轻轻用牙齿咬住容安的裤腿,在容安的惊慌中,它低下脑袋,蹭了蹭容安示好。

“它还真的听懂了?!”

容安惊讶不已,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狼很聪明的,怎么会听不懂?”

慕白笑着点头。

“那它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把我们吓了一跳。”

容安忍不住向慕白抱怨。

说到这个,慕白却是露出了一抹沉思,他朝雪狼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嗷……”

雪狼摇了摇尾巴,扭头往外走,慕白点亮了油灯,和容安跟了出去。

跟着雪狼往后山的方向走去,夜半三更颇有些阴风阵阵,慕白小心地把容安护住,警惕地盯着道路两旁。

好在没走多远,雪狼就停下了脚步,对着一棵树吠个不停。

“嗯?”

慕白不明所以地看着雪狼吠的这棵树。

容安灵敏的嗅觉,却闻到了一丝古怪。

她急忙上前,仔细在树上嗅了几口:

“树上有古怪!”

“嗷!”

雪狼表示赞同。

第181章 谁涂上的药

“是什么?”

慕白沉着脸,既然是容安能分辨出来的,那就是这棵树上有什么不该有的气味了。

“香荚兰种子……留兰香……”

容安仔细嗅了嗅,这些都是独特气味的香草类药物。

对人类来说,闻起来不过是一些淡淡的香气。

然而对猛兽来说,却极其具有诱惑力。

能够诱使它们,来到从来不踏足的前山,找到了慕白和容安的居所。

听到容安这么说,慕白思索了一会,脸色越发难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我没猜错,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棵树有涂上这样的药物。”

“嗷!”

雪狼又嚎叫了一声。

也就是说,慕白的推断是正确的,雪狼正是循着这样的气味,从后面的深山中走出来的。

慕白拍了拍雪狼的脑袋,抓住容安的手。

没等容安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他就整个人往地上一趴:

“容安,扶住我。”

容安连忙点头,慕白把耳朵贴在地面上,静静听着什么。

原本他也有些分辨声音的本事,更何况自从受伤在山上养了许久之后,慕白觉得自己的听力越来越了灵敏了。

过了一会,慕白在容安的帮助下,慢慢地站起身:

“很多脚步声,应该是其他凶兽,似乎还有野兽焦躁的叫声,它们不知道为什么,过不来。”

容安看着雪狼:

“这就奇怪了,既然雪狼能过来,它们为什么过不来?”

不过,幸好其他的凶兽过不来,否则的话,她和慕白今晚岂不是要沦为野兽的食物?

“既然后山有这么多野兽,你怎么胆子那么大?”

慕白问容安。

他以为容安能住在山上,是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呢。

容安摇头:

“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凶兽能跑到前山来啊,雪狼这是第一个呢!”

“那就是说,后山可能有什么机关,让那些兽群过不来?”

慕白觉得更奇怪了。

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山村,能有什么机关?

“我们改天去看个究竟,现在天黑了……”

容安可不想大半夜地深入虎穴,去寻找什么机关。

“那好吧,今晚我们先回去,雪狼,走吧。”

慕白拍着雪狼的脑袋,语气亲昵。

容安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今晚要跟雪狼一起睡?

“噗……”

看到容安震惊、惊慌并且不可思议的表情,慕白也笑了:

“当然不是让它进屋了,不过它找了我这么久,我总不能一见到它,就把它赶回去吧。”

雪狼听到这话,也“嗷呜”了一声,只是声音听起来竟带上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

容安也震惊了:

这雪狼是成精了吗?

“那,那好吧,可它不许进屋……”

就算雪狼成精了,到底也是一匹凶兽,而且对容安又没什么感情,容安可不想冒险。

“放心吧,雪狼很听话地,你说是不是?”

慕白笑着拍了拍雪狼,两人一狼往回走。

走到院子门口,慕白才想起什么:

“你说……既然有人刻意想要将后山的凶兽引到这里来,是不是容家那两口子?”

如果容安被野兽袭击了,那房子不就归他们了么?

容安想了想,摇头:

“他们虽然想,但也没这本事,要涂那么多棵树,还要深入后山,哪里来的行动力?”

第182章 动物比人更信守承诺

容安在地上打滚了不知多少圈,依然难以入睡。

作为一个擅长辨药识理的大夫,容安的嗅觉向来很敏感。

所以,现在,她躺在地上,分明闻到一股淡淡的野兽气味。

尽管容安心里猜测,这雪狼大概率是一匹很讲卫生的狼,否则气味不会这么淡,但这味道对容安来说,依然让她难以入眠。

她忍不住支起了身子,考虑起要不要到隔壁小房间睡的事情。

院子里居然躺了一条狼,这叫什么事?

“睡不着?”

慕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容安翻来覆去的细微声音,窸窸窣窣的,慕白已经听见很久了。

见她坐起身来,慕白不由开口问她。

容安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带回来的雪狼?

暗夜里,慕白看着她忽闪忽闪、带着恼意的明眸,和在月光照映下微微蹙起的眉头,低声笑了起来:

“要不你上来炕上睡?”

“……”

胡说八道什么呢!

容安张了张口,却又难以分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气味的攻势让她叹了一口气,抱起地上的床褥,丢到了炕上。

当初让王师傅砌的这个炕足够宽大,哪怕她和慕白一人睡一头,也还剩下不少位置。

不过,一坐到炕上,容安就有些后悔了。

为了缓解尴尬,容安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盯着慕白:

“你睡着了?”

“还没。”

慕白话音中有隐约笑意。

她在转来转去,自己怎么睡得着?

“那,那你……你为什么会认识雪狼?”

容安对这个问题最为好奇。

准确地说,好像是雪狼为什么会认识慕白才对。

按照雪狼今晚的表现,和慕白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再说了,邑州离这里很近吗?

为什么慕白的老熟狼,会出现在河西村的后山上?

“嗯……”

慕白也坐直了身子,

“因为很久以前,有一次我外出的时候,捡到了受伤的雪狼,我就把它捡回去,让它养好了伤。”

容安心中惊讶,哪里有人会“捡到”一匹受伤的野兽,还捡回家的?

还捡回去养伤,慕白的家人难道不会被吓坏么?

难道说……

慕白其实没有家人。

这倒是跟原主有些相似之处。

内心泛起一抹同情,大概是太过寂寞了,才会连一匹凶兽都能当做朋友和宠物?

如果慕白知道容安因为他养了一匹雪狼而同情他,大概会哭笑不得。

“到底它的本性还是喜欢待在山野里,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还是把它送回了山林里,不过它舍不得走,我也答应了,以后要时常去看它。”

“照你这么说,雪狼是发现你没去看它,找你来了?”

容安惊异出声:

“你,你把它送回的山林,难道是这座山?”

“当然不是,它能找到这里来,我也很惊讶。”

慕白勾了勾唇角。

有的时候,动物比有些人更信守承诺,更懂得知恩图报。

容安越发觉得,这雪狼是成精了吧!

能察觉到慕白没去看它,还能找到其他山上,简直比人还要精啊!

“所以说……它能找到这里不容易。”

慕白试探地看向容安。

第183章 装睡

他很希望雪狼留在这里,时不时来看看他。

这里是山顶,不比他以前的住处,高墙深深,难以让雪狼自由撒欢。

不过,慕白自然也看得出来,容安很害怕雪狼,也不太乐意跟它亲近。

如果容安实在不愿意让雪狼留下,慕白也只好忍痛割爱,让雪狼回山里去了。

容安抿了抿唇。

她听出了慕白的意思,所以更不想回答慕白的话了。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古灵精怪的小动物。

这可是一匹狼啊!

再通人性,再聪明,它也是一匹狼啊!

别说它成精了,哪怕是成仙了,容安也难以接受。

可慕白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容安并不想为了雪狼和慕白起冲突,所以……

“呼……呼……”

听着容安突然发出的疑似呼噜的声音,慕白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替她盖上被子。

容安大概不知道,她平日里睡着,并不会发出这种如同小猪一般的呼声吧。

慕白暗自摇头,容安装作睡着了,无非是为了逃避他的问题,这样一来,他对容安的答案也就心中有数了。

罢了,罢了,等查清后山的秘密,是不是有人刻意想要害容安之后,还是让雪狼回去山林里吧。

原本那里也是它的居所。

成功骗过了慕白,容安心里也是一松,倒是真的放下心来,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因为说多了话,或许是因为被雪狼惊吓到了,容安已经忘了和慕白睡在一个炕上的不自在。

直到第二天……

容安被一阵低低的嗷呜声惊醒了。

她本能地想翻身起来,结果却忘了,她昨晚并不是睡在地上的。

“哎呀!”

慕白在梦中听到容安的惨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却发现容安从炕上滚了下去。

不过,容安并没有感受到摔到泥地上的疼痛,倒是觉得自己躺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毛垫子上。

“雪狼,乖!”

慕白对于雪狼扑进来救容安的行为,表示很赞赏,雪狼也很热情地“嗷呜”了一声。

只有容安一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把自己吓得掉下炕,又扑进来给自己当肉垫子的家伙。

最后,她只能瞪了慕白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不是说要去后山看个究竟吗?还躺着干什么!”

“哦……”

这一大早的,容安火气有点大啊?

慕白不解地起身,拍了拍雪狼的脑袋:

“乖,去外面等着。”

夏天的天亮得早。

现在这个时间,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容安准备停当,才想起刘得财还跟钱掌柜约了今天去卖何首乌,不知道会不会来找她,便在院门上贴了一张条,这才和慕白带着雪狼进了后山。

有阳光的早上,山路比夜晚要好走许多。

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昨晚那棵树。

慕白拿出准备好的石头,在上面做了个标记。

“一会就知道,到底有多少棵树上涂药了。”

容安点点头,也在心里记着这棵树的位置。

后山比前山更为陡峭,加上少有人进入,密林的山路很难用“路”来形容。

就连走惯了鸟道的容安,都有些吃力,她担心地撇了慕白一眼,生怕他还未康复,很难前行。

第184章 她的来历有古怪

容安发现,慕白走得虽慢,却不吃力。

看起来,他并不像常年躲在高门大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么?

前路越来越难走,几条密密的小道交织在一起,加上层层叠叠的树枝交错,就连容安,也很难分出哪条道才是正确的。

这时候,雪狼从慕白和容安身后一跃而至,跳到最前面为两人带路。

雪狼不愧是在林中成长的动物,带着两人绕过了许多死道,找到了不少涂药的树木。

不过,在进入了更加难行的密林后,就再也没发现有这样涂药的树木了。

可见下药之人,是从前山一路往里涂,直到无法更加深入为止,目的也是为了将后山的野兽引到前山来。

走了一大圈之后,前方渐渐又从遮天蔽日的树丛,变成了亮光,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这……”

慕白也不禁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原来穿过这片难以行走的密林之后,后山竟是别有洞天之处。

草丛和错落有致的树木,灌木,还有跃动却并不怕人的小动物,野兽或许藏匿在更远处的树林里,地动山摇的咆哮声传到他们耳里时,也已经变得不那么令人惊骇。

容安看着这幅画面,又想起一路走来的路线,在心中默默地画着地图。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对了,明明昨晚我听到了许多野兽的脚步声,为什么……”

慕白想起了什么,心生不解。

容安回头看他:

“你没发现,雪狼带我们走的路,都有许多岔道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听到的那些野兽,都被其他的岔道阻隔了,只有雪狼足够聪明,能从里面钻出来。”

似乎听懂了容安对它的夸赞一般,雪狼高傲地昂起了头,十分得意似的。

“雪狼当真这么聪明?”

慕白笑着拍了拍雪狼的脑袋,无意一瞥,却发现容安一脸的凝重,并没有得知野兽无法到达前山的轻松自在。

其实,容安还有另一个发现和猜想,只是这个发现,令她觉得福祸难料!

“怎么了?你还发现什么了吗?”

慕白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容安的异常。

容安看了他一眼,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大碍,才点点头:

“不错,我刚才心里记着进来的路线,这些岔道看似弯弯曲曲,但全部走下来,却不像寻常密林的岔道,倒像是一个阵法……”

因此,寻常的野兽,根本无法突破这个阵法。

而雪狼为什么能破了这个阵,容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仅仅是因为聪慧?

“阵法?”

慕白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如果说容安识医会药,还属于一个村民靠山吃山能够学会的技能,这阵法……

可是非修道之人难以参透的。

“嗯……这可以说是一个迷阵了。”

容安以为慕白是听到山里居然有阵法而惊疑,继续解释。

慕白却在打量着容安,一时间,许多过去不以为意的不寻常,都浮现在心里。

她被容婆子说是傻子,她没来由地医术高明,她现在居然还会阵法……

容安,她的来历,恐怕有问题!

第185章 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不要跟其他人提起这些,哪怕是……刘得财。”

慕白牵住容安的手,一脸郑重地劝告她。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

容安没有隐瞒他什么,反倒这么坦荡地告诉了自己。

她是笃定自己不会害她。

可万一其他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对容安起了怀疑,甚至想要害她,说她是妖怪什么的,那可怎么办?

慕白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

不管容安的来历到底是什么样,又或者她打不打算告诉自己,慕白都要护住她。

容安点了点头,她本就没打算告诉其他人。

观气和相术,并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参透的。

被当成神棍不要紧,如果让人怀疑她,那就不好了。

不过,慕白对她这么认真的关心,还是让容安心中一暖:

“我知道的,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呀。”

听到她这忽地低软又像是撒娇的声音,慕白的掌心都发热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来回应容安的时候,容安却从他的掌心里脱手而出:

“哎呀,这里的药材……”

她欣喜地跑进前面的草丛里,飞快地挖出一株药草,看得喜不自胜。

慕白有些好笑,又觉得掌中有些淡淡的失落。

容安背对着慕白,一边寻觅着还有什么独特的药草,一边却在心里思忖着: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连慕白也没告诉。

这后山有古怪的阵法,还有天然的屏障,前有案山,中有明堂,后有靠山,还有曲折的流水。

相书上说,这是天然的风水宝地,难得的纳福纳财之地,最重要的是,明堂里有平地,这里是传说中的龙兴之地。

加上之前容安曾无意中看见帝星陨落之像,两者相结合,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虽然慕白口风紧得很,可万一不小心被其他人所知道,说不定会被告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看到容安蹲着拔出一棵药草,却发起了呆,慕白好奇地喊她:

“容安,你看到什么了?”

“啊?……哦,没什么。”

容安拿着药草站起来:

“你看,这里的药草和前山完全不一样,都是很珍稀的药草,可以卖不少钱呢。”

慕白被她逗乐了:

“是是是,你拿过来,我帮你拿着。”

现在他们知道了,这里的野兽无法到达前山,心情自然放松了不少。

容安更是想着,这里的奇珍异宝不少,如果能经常来带一些到山下去卖,恐怕能发财。

不过……

她立刻又想到,如果其他人发现,她总是有些很珍贵的药草出售,难免总会招人耳目,再到发现这里的阵法……

还是先不要太大张旗鼓的好。

“对了,雪狼呢?”

容安拔了几棵药草便停了手,打算回去了。

慕白左右看了一圈:

“雪狼刚刚还在这里呢,它……哎?”

雪狼叼着两只肥肥嫩嫩的野兔往他们的方向跑来,它叼得很小心,直到跑到慕白面前,才把野兔放下。

“这是你给我们打的猎物么?”

慕白一看,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笑着摸了摸雪狼的脑袋。

雪狼嗷嗷点头,容安再次愣住:

雪狼原来还有这种作用呢?

“走吧!中午吃肉!”

第186章 慕白的本领

经过一个上午和雪狼的相处,容安对它的畏惧也减少了很多。

不过,要像慕白一样,拍着它的脑袋,和它亲昵一番,容安还是很难做到。

“那今天中午可以加餐,还是托了雪狼的福咯。”

容安笑了笑,拿着药草和慕白回去。

回程的路上,容安一边走,一边认路。

果然与她所料不错,这是她曾经听师父说过的,九门生死阵。

只是谁会大费周章,在这里设下阵法,为了阻止野兽出来骚扰村民,也未免太大公无私了一些……

不对!

容安忽然明白了,自己想的方向恐怕是反了。

这设下阵法的人,明明是为了,不让外人进入后山,以免破坏了这片地的风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恐怕在后山的另一面,也应当有其他阵法?

似乎在她印象中,村民们也很少进入后山打猎什么的……

容安正想得入神,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往下坠。

慕白一把扶住她:

“好好走路,不要发呆。”

她哪里是发呆……

容安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脚下突然多出来的凹洞。

是她刚才没注意到吗?

雪狼熟门熟路地一路狂奔,将两人带出了这片密林,回到了容安在山顶的小屋。

慕白看了看手中的野兔,指着小溪流:

“不如中午,我们去那边烤着吃?”

“嗯?好呀!”

容安瞪大双眼:

“你会烤?”

“不要小看我!”

慕白勾起唇角,总算有一件事,能凸显他的作用了。

容安和慕白坐在溪流边,在慕白的要求下,容安回到屋子里取来了简单的调料之后,就静静坐在一旁,等着他制作烤肉。

拔毛、切块、串上树枝,架在架子上,慕白居然做得驾轻就熟。

闻到兔肉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容安不由怀疑,那天连冬瓜都不会切的人,到底是不是慕白?

他也变了个人吗?

“呆子。”

慕白把肉放上烤架,洗干净手之后,才弹了弹容安的脑袋,她恐怕不知道,她呆呆的小嘴微张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可爱。

“你,你不是四体……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容安本想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只是到底还要给慕白留些面子。

慕白好笑又好气地瞪她:

“我只是不会切菜罢了,怎么就四体不勤了?”

他是没种过地,也没拿过菜刀,可去外面游猎,打些肉烤来吃,这对慕白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

肉很快烤熟了,肉香直往容安的鼻子里钻,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虽说容安的厨艺也不差,但之前因为肉难以保鲜,每天上下山也很忙碌,又为了方便慕白吃,她多半是做些粥水汤水一类的食物。

“来,试一试。”

慕白把一串肉放到容安手里,眼神中满是期待。

容安接过烤串,在慕白殷勤的表情中,张嘴咬了一大口:

“嗯,好香!”

果然新鲜打回来的肉,还是跟平日腌制好的干肉味道差别很大。

“这小溪里也有些鱼,以后可以捞些烤来吃。”

她看向慕白,慕白笑了,看来容安吃得还很上瘾。

“分些给我们的功臣雪狼吃吧,雪狼……哪去了?”

容安转头,刚才还寸步不离的雪狼,又跑不见了。

第187章 哪里来的畜生

“雪狼怕不是又去给你捞鱼了?”

慕白打趣了容安一句。

雪狼十分通人性,知道容安喜欢吃它打来的猎物,说不定又去捕猎什么了。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嘴馋吧!”

容安不满地撅嘴,可手上的肉串却舍不得放下,看得慕白十分好笑。

“嗷呜!”

不远处传来雪狼愤怒的嚎声。

容安和慕白连忙起身。

慕白听了听声音的方向,脸色一变:

“是从房子那边传来的。”

雪狼生性彪悍,战斗力极强,是发现了什么,才让它这么恼怒?

“快过去看看。”

容安放下手里的肉串,顾不上洗手,就和慕白急匆匆地往回走。

只见院子门口,雪狼正蹲坐着,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对着对面的人龇牙嘶吼。

而在雪狼对面,已经被吓软了腿脚的刘艾,满脸惊恐地捡起地上的沙土,往雪狼身上砸去:

“你走开,你走开!救命,救……”

“住手!”

慕白厉声斥道。

雪狼是一种高傲的动物,哪里能忍受刘艾这样的挑衅动作?

刘艾却由于太过惊慌,压根不管慕白说了些什么,依然不依不饶地抓起沙土砸雪狼。

这种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成功地把雪狼激怒了。

原本雪狼面对刘艾这个入侵者,还能保持着勉强的冷静,现在它磨了磨牙,嘶吼一声,就向刘艾冲去。

“啊,啊,救我,救我!”

刘艾四肢发软,连爬也爬不动,只能惊慌失措地哭叫着。

她感觉这匹猛兽的牙都快碰到她的皮肤了。

“雪狼!”

慕白只能低斥一声。

雪狼浑身一僵,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攻势,站在原地朝刘艾龇牙。

它本能地讨厌这个女人。

慕白走上前,在刘艾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拍了拍雪狼的脑袋:

“乖,别这样,乖……”

“大伯母,你偷偷摸摸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容安见雪狼已经被慕白拉走,才上前盯着屁滚尿流的刘艾。

刘艾喘了半天粗气,才确定自己是劫后余生,狼口逃生了,立刻一跳三尺高:

“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这畜生是哪里来的?”

“雪狼不是畜生。”

慕白听到这话,沉着脸反驳。

刘艾终归还是畏惧他身旁打转的雪狼,后退了几步,才追着容安的鼻子:

“好啊,原来你们在山上养了这样的凶兽,还想咬我,你给我等着!”

刘艾原本是想上来找容安的茬,看看有没有机会可趁,谁知发现容安进了后山,她心中一喜,就想干脆进去搞破坏。

没想到,突然窜出这匹凶兽,差点没把她吓死。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刘艾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对付容安的办法。

要是容安养的这匹什么雪狼,伤了村子里的人,容安还有脸在村里混吗?

到时房子还不是归她了?

慕白看着难掩兴奋狂奔下山的刘艾,皱了皱眉头:

她似乎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雪狼像是感受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垂着尾巴趴在慕白脚边,一脸的哀怨。

容安回头瞥了雪狼一眼,忽然扬唇而笑:

“雪狼,干得好!”

第188章 啡啡

刘艾以前也没少欺负容安。

特别是,容家只有两个孙女,容音音和容安。

而刘艾又是容音音的亲娘,自然要处处偏心自己的女儿,打压容安了。

如果说,这还算是人之常情的话,那凡是容音音做错什么事,她都帮容音音推到容安头上:

“反正容安是个傻子,做什么傻事都不奇怪。”

那就有些过分了。

在容婆子虐打容安的时候,刘艾没少添油加醋。

所以,尽管容婆子偏心容长兴和蔡园,容安也半点没办法同情刘艾和容音音。

今天,刘艾之所以上山来,十有八九也是不怀好意,想上来捣乱。

看到她被雪狼吓得连滚带爬,容安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很想笑。

听到容安的夸奖,原本垂头丧气的雪狼,忽然间眼睛一亮,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它本就替容安阻止了刘艾的捣乱,还被慕白训斥了,容安不由可怜它那委屈的样子。

甚至连雪狼龇牙的狠劲,看起来都不那么渗人了。

“走吧,我们接着吃烤肉。”

慕白见容安并不在意,也笑着拍了拍雪狼的头。

不过,等他们回到溪流边时,野兔已经快烤成了焦肉干了。

容安心疼地看着那些焦黑的烤肉,只觉得口颊生津。

而雪狼丝毫不嫌弃,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已经烤焦的肉干,更是令容安心塞。

她的烤肉啊!

要不是刘艾突然出现,她现在明明在开心地吃着慕白做的烤肉!

“好了,好了,下次再烤给你吃就是了,别生气了。”

慕白笑着捏了捏容安气鼓鼓的脸颊:

怎么容神医也会为了一把烤肉,气成这样呢?

为了转移容安的注意力,他又说道:

“你觉不觉得,刘艾刚才说的那句话,很有深意?”

“什么深意?”

容安撇了撇嘴,心中因为刘艾害得她吃不上烤肉而忿忿不平。

“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否则走的时候,不会那么高兴。”

慕白继续捏容安的脸,养了这么长时间,这小脸的肉感也长了不少,摸起来倒多了几分滑腻。

“高兴?”

容安这才认真起来。

刘艾想要做什么来对付她,这肯定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发现雪狼,能让她高兴什么呢?

除非……

容安扫了雪狼一眼。

对容家这些人的品行,容安可不抱什么期待。

“你没给雪狼起名字吗?”

容安蹲下来,看着啃得津津有味的雪狼。

她突然转移了话题,慕白楞了一下,才摇摇头:

“雪狼不就是它的名字吗?”

容安无奈地抬头:

“谁说的,你有名字,它也应该有名字啊。”

“这……”

对她这番道理,慕白忽然无言以对。

雪狼是他亲密的伙伴,极其聪明,但无论如何,也是一匹猛兽……

“那你给它起个名字?”

慕白想了想,对容安试探着说。

看得出来,从后山出来后,加上刚才刘艾的事情,容安对雪狼的态度,可是转变了不少。

“嗯……叫啡啡?”

容安尝试着伸手,拍了拍雪狼的脑袋:

“叫你啡啡好不好?”

“嗷呜!”

雪狼停下吞噬,抬头欢快地嗷了一声。

第189章 你真的养了凶兽

容安和慕白回了房中,啡啡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

眼看容安竟然没有阻拦雪狼,慕白心中暗喜,看来容安是接受了雪狼,哦,不,啡啡了。

“中午除了啡啡之外,我们都没吃饱。”

容安摸了摸肚子,觉得还得再吃些什么。

慕白点头表示赞同。

容安拿出挂面和肉干,刚丢进灶里,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安丫头,安丫头在吗?”

“是村长?”

容安正想迎出去,慕白拽了拽她的衣袖:

“刘艾刚刚下山,村长就上来了,是不是……”

刘艾又在村子里诋毁容安了?

“别担心,我早想好了。”

容安点点头,安慰慕白。

容友发有些不安地站在容安院子门口,看到容安出来,也只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安丫头……”

“村长,是不是有什么事?”

容安笑着问他。

“这个……这个……”

容友发不知该怎么开口。

容家人整天找事,原本容友发并不想管,可刘艾夸大其词,说得十分夸张,说容安豢养了一头凶兽,对村子里的人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其他人就算不信,也难免心中惊慌,想让容友发上来看个究竟。

“要不,大伯你进来说?”

容安往院子里指了指,容友发刚想点头,冷不防一眼看见一双冰冷阴鸷的兽眼,顿时吓得魂都快没了:

“安,安丫头,你还真的,真的养了,这个……”

原来刘艾说的居然是真话!

这让他如何是好?

容友发并不想跟容安交恶,所以他勉强稳了稳心神:

“安丫头,你怎么养了一匹凶兽在家,这多危险呢……”

“村长,啡啡不凶的,你进来看看吧?”

容安转头,朝啡啡招手:

“啡啡,过来,给大伯看看你。”

啡啡听懂了容安的话,眼神一下也柔和下来。

它垂着尾巴,慢慢悠悠地踱步到了还有些惊惧的容友发身旁,摇了摇尾巴。

容友发一愣,他还真没见过对人摇尾巴的凶兽,这,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安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到啡啡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容友发终于放松了一些。

“村长,这事说来话长,之前慕白曾经救过啡啡,它现在是来报恩来了。我想着,住在山上,又只有我们两个,万一遇到什么贼人,又或者后山跑出什么野兽,它也可以帮我们的忙……”

容安忽然露出一抹可怜的神色。

容友发心中一梗。

是啊,她一个小女孩,就算现在和慕白一起住,也不过是两个人,万一遇到什么贼人,也没有村民能跟他们互相照应。

说起来,那刘艾为什么会发现容安家中养了一匹凶兽?是不是她又想捣什么乱?

“安丫头,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村子里大部分人,肯定还是很惧怕你的啡啡的……”

容友发委婉地劝说。

“大伯,你放心,我不会让啡啡下山吓到大家的,而起啡啡喜欢生活在山林里,后山有许多地方可以让它奔跑,它干嘛要下山?”

听完容安的解释,容友发连连点头:

“那好吧,你们自己小心些。”

第190章 被咬了

看来,容友发是被容安说服了。

但是,刘艾就只有这么个招数?

找村长容友发告状?

慕白若有所思,刘艾应该很清楚,容友发本来就心里偏向容安的,何况容安对容友发的媳妇张小荷还有救命之恩呢。

如果刘艾此计不成,又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呢?

容友发下了山,把容安所养的雪狼情况说了一遍。

虽然众人心中仍有疑虑,但也对容安的说法觉得颇有道理。

“毕竟安丫头住在山上不容易。”

“是啊,是啊,万一真有野兽呢……”

“要是有劫匪,他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嘛。”

“算了,算了,我们少些上山也就是了。”

容友发连忙补充:

“安丫头说了,会把凶兽看好的,不会让它随意外出,我看那凶兽虽然长得凶,倒确实是听安丫头的话。”

“安丫头不仅救人,现在还开始救起野兽来了。”

桂香婶子笑着说。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那凶兽也知道报恩,所以才来找容安的。

这倒也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这事眼看就告一段落了,刘艾虽然心中有怨气,但她还想好了后招,没必要在这时候跟大家伙唱反调。

天色渐渐暗了,河西村的村民们,也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开始准备起晚饭来。

容安今天虽然没下山,但发现了后山的珍藏,也算是收获颇丰。

下午她还和慕白在小溪里捞了两条小鱼,准备晚餐时做点烤鱼和鱼汤来喝。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河西村的上空,正在烧火的大娘们吓得差点把锅和碗给砸了。

“发生什么事了?”

“谁叫得那么惨?”

众人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捂着带血伤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刘艾:

“救命啊!畜生咬人了!咬人了!”

“他大嫂,你这是被什么咬了?”

“对啊,怎么咬成这样?”

有人好奇地追问。

刘艾一抹眼泪,放下手,让血刺呼啦的伤口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几个深深的齿印:

“还能有谁!你们自己看!”

尖利的牙印还在往外渗血,看得其他村民一阵心慌:

“你该不会是说安丫头养的那头凶兽吧?”

“她不是说不会让凶兽下山吗?”

刘艾瞪着眼:

“她说的话你也信?她要留下那凶兽,当然这么说!现在就跑下山下来咬人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咬到你们家去!”

“你,你这话说的……”

其他人听得也胆寒起来。

要是容安养的雪狼真的会下山,那他们可就人人自危了。

人群中,原本因为卖出了何首乌,正喜滋滋地赶回河西村,准备先去找容安报喜的刘得财,听到了这番话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师父养了什么凶兽?

他今天上山时,只看到门口贴了字条,却没看见什么凶兽啊?

不过……

哪怕师父养了凶兽,他也不相信师父会放纵凶兽咬刘艾的。

以刘得财对师父和刘艾的了解,他宁愿相信这是刘艾的自导自演。

想到这里,刘得财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钱,急匆匆地往山上跑去。

第191章 找她算账

容安刚和慕白做好晚饭,就听到刘得财急切的敲门声。

“师父,师父,慕先生!”

“嗷!”

一声兽吼让刘得财本能地僵住了:

师父这到底是养了个什么?

嘶吼声听着怪渗人的。

好在容安很快打开了门:

“财叔啊,这么着急做什么?今天何首乌卖出了吗?”

“卖,卖出了……”

刘得财喘了一大口气,在对上啡啡那双阴寒的双目时,也不禁两腿发软。

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努力地摇摇头:

“卖了个好价钱,这个待会再告诉你,师父,我刚刚回来时听到……”

把刘艾在村子里说的话一口气告诉了容安,刘得财这才松了一口气。

“啡啡咬的?”

容安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

她身后的啡啡委屈地“嗷”了一声,它什么时候下山咬过人了?

容安听出它的不乐意,拍了拍它的脑袋之后,才跟刘得财说:

“啡啡今天下午一直跟我们在一块,压根就没下过山哪。”

“我就知道,是刘艾又在挑事,可这……”

刘得财挠了挠头。

刘艾的伤口可逼真了,还往外渗血,大家再不喜欢刘艾,看到她这样的伤口,心里也难免偏向她的。

“还使出苦肉计来了……”

容安笑着看向啡啡。

刘艾平日里可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现在居然舍得弄伤手臂,真不知道该说她面子大,还是这间房子吸引力大。

“师父,你甭管她是什么计了,总之也要想办法应对啊!”

刘得财十分着急。

慕白站起来,朝他招手:

“财叔,你师父心中有数了,你这么跑过来,什么也没吃吧,坐下来吃点面。”

“哎,慕先生,我可真是急死了。”

刘得财坐下来犹在念叨:

“师父再聪明,也难抵这刘艾整日在背后说她坏话啊,先还弄了个伤口,这可怎么是好!”

“你又知道我心中有数了?”

容安回头瞪着慕白,嘴角不经意地撇了撇,像是不满意他不担心自己,有像是撒娇。

慕白心里发软,刘得财却没看懂这两人耍的花腔,着急地站起:

“师父,你还没想好办法?他们一会一定又撺掇大家上来找你算账,哎,实在不行,我把师父这个……”

“啡啡。”

容安提醒刘得财,雪狼的名字。

“啡啡!我把它先送去后山躲起来再说。”

刘得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容安笑着摇头:

“知道你关心我们,可啡啡什么错事都没做,我们就把它送走,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刘艾想要污蔑啡啡,那就等着承受撒谎的后果好了。

啡啡在容安脚下打转,似乎对她这话极为赞同,刘得财看得目瞪口呆:

“啡啡还真的能听懂人话啊?”

“嗷!”

啡啡骄傲地扬头,把刘得财彻底惊住了。

“容安,容安你给我出来!”

“安丫头,你先出来,我们有事找你说说……”

“还安丫头呢,别忘了她养的凶兽咬伤了我娘!”

闹哄哄、乱糟糟的说话声由远而近。

容安瞥了刘得财一眼:

他说得没错,找她算账的人来来。

第192章 才咬了一口

“大伯娘又来了呵?”

容安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这一天往我这地方跑好几趟,不知道的以为我家里藏了什么宝石矿呢?”

她很少这么直接赤果果地讥讽别人,特别是刚见面就这么不客气,其他人不由一愣。

刘艾听出容安的嘲讽,更是勃然大怒:

“你!”

“容安,你放纵你的畜生伤人,还有脸大摇大摆地说这些话?”

容音音立刻跳出来,指责容安。

“对啊!”

差点被容安给蒙混过去了,她明明是来指证容安的!

刘艾连忙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臂,虽然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依然看得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容安上下打量了刘艾的伤口一番,似笑非笑地问她:

“大伯娘的意思,这伤口,是我家啡啡咬伤的咯?”

“啡……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玩意,反正就是你养的畜生咬伤的!”

刘艾指着跟在慕白身后,站到了院子门口的雪狼怒道。

看到浑身银白的雪狼忽然出现,跟着刘艾上山的村民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谁让啡啡长得实在是过于威风了?

“啡啡不是畜生,而且它今天好好的待在山上,哪有空下山咬你?”

慕白斜乜了刘艾一眼,觉得她真是面目可憎。

刘艾冷嗤一声:

“这野兽是你们养的,你们当然不会承认了,你说它没下山,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好,那大伯娘来说一说,啡啡是怎么咬你的?”

容安不急不慢地抱起双臂,盯着刘艾。

“它,它就是趁我在田埂里,没注意的时候,窜上来咬了我一口!”

“才咬了一口?”

容安这话让其他村民面露惊诧,而刘艾简直要气歪了鼻子:

“大家伙听听,这是人话吗?合着你现在觉得,咬一口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容安笑眯眯地摇头:

“哎呀,大伯娘误会了,大家看看我们啡啡,身强力壮,膘肥体健,别说咬大伯娘一口了,就是说它能把大伯娘手咬断,大家也不会怀疑吧。”

众人惊疑不定地点头,却不明白容安是什么意思。

“所以啊,我这就奇怪了,怎么只咬了一口?如果它是深恨大伯娘,或者把大伯娘当成猎物,那肯定咬住了不撒口,等着被大家抓个现行,怎么大家都没看到啡啡咬人,只有大伯娘有伤口呢?”

容安说得头头是道。

村民们心有余悸地看着威风凛凛的雪狼,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这么凶猛的凶兽,总不会被刘艾一嗓子给吓跑了吧?

“你这是狡辩!你的意思是说,才咬了一口,就不算它这小畜生咬的了?”

刘艾被容安的歪理气得要蹦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大伯娘又没证人,没证据……”

“什么没证据,我这伤口就是证据!”

刘艾打断容安的话,把自己受伤的手臂高高举起。

容安正等着她这句呢,立刻就把刘艾的手臂握住。

“你想做什么?!”

刘艾惊慌失措,却听容安在仔细看过之后,笑着说:

“这伤口的牙印尖而细,齿间距疏松,哪里像是我们啡啡的牙齿能咬出来的?”

“你,你,你有什么证据?!”

第193章 一个好办法

“来,啡啡,露出你的牙齿给伯伯婶婶们看看。”

容安朝啡啡招了招手。

啡啡如同打哈欠一般,龇了龇牙。

它的牙齿宽大而整齐,看起来确实跟刘艾手上的伤口不太一样。

可是……

看着和容安各执一词的刘艾,村民们也不禁陷入了两难,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哪里懂得鉴别伤口?

万一随意冤枉了谁,都不太好。

但是,更重要的是,万一他们相信了容安,相信啡啡是无辜的之后,真的被啡啡咬了,那算谁的?

对于村民们的疑虑,容安自然心知肚明,她笑了笑:

“大伯娘是不是坚持认为,这是啡啡咬出来的伤口?”

“那当然!”

刘艾瞪着眼睛。

如果这时候否认了,那她今天折腾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那好吧……”

容安叹了一口气,朝啡啡招手。

“你,你想干什么?”

看到啡啡朝自己走近,刘艾吓得连连后退,中午被啡啡吓得屁滚尿流的记忆,可还在她的脑子里。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还大伯娘一个清白。”

容安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什么办法?”

刘艾直觉容安一定说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警惕地瞪着她。

“再让啡啡在你另一只手咬一口。”

容安笑得有几分阴险。

刘艾差点瘫坐在地上:

“你说,说的什么屁话!你敢!你!”

她气得语无伦次。

“安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桂香一直没作声,现在也看不懂了,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问容安。

容安忽然露出委屈的神色:

“大伯娘怎么这样,我这不是想帮你证明嘛,你让啡啡咬一口,如果牙印真是一样的,我绝对二话不说,和慕白、啡啡从此离开河西村,这山上的房子也还给容家,你的医药费我全包,保证你半点伤痕不留的。”

“这……”

桂香迟疑了。

好像听起来,容安的建议,还挺有道理?

刘艾可不干了:

“你放的哪门子狗屁!我凭什么要白白被咬多一口?!”

“就凭你要证明是啡啡咬的啊!大伯娘,忍一下痛,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还能得到你想要的补偿,岂不是很划得来?”

容安眼中冒出冷意。

谁都听得出容安的意思。

刘艾昨天还闹着要拿回容安的房子,今天就被容安养的啡啡给咬了。

这倒也不怪容安这么怀疑她。

不过……

“他大嫂,人家安丫头也不是不愿意给你补偿,只是要你证明一下……”

“可不是,安丫头说的这补偿也够意思了。”

“安丫头还是很有决心的。”

听着众人个个偏向容安,刘艾气坏了:

“证明,怎么你们不来证明?感情咬的不是你!”

“刘艾你这话说的没意思了,我们可是陪你来讨个公道的。”

“就是!反正你都被咬了,只要证明是安丫头的错,人家也不是不乐意赔偿你。”

刘艾死活不同意,难免让其他人怀疑:

她难道只是因为怕痛,所以才这么抗拒容安的提议?

按说刘艾信誓旦旦,坚持说是啡啡咬的,至少态度上绝对要经得起怀疑才是啊。

看着刘艾和容音音难看的脸色,容安哼了一句:

“我们啡啡不是什么肉都吃的。”

第194章 白被咬了

刘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紧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容安:

她才不要被啡啡咬一口呢!

她又不瞎!

那凶兽的牙又宽又尖利,被它咬一口,说不定自己的手臂都能被咬断,那时可就不是留下一个小伤口这么简单了!

鬼才相信容安能把她的手治好!

其他人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连被容安这么嘲讽,刘艾也依然不愿意自证清白。

她到底是不是被啡啡所咬,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来,刘艾铁定是认为,被啡啡咬伤,要比她现在的伤重得多,才不愿意的。

“啡啡,小溪边有一种红色的小花,你去采两根回来。”

看着众人眼神的变化,容安也知道大家对啡啡的疑心已经打消了,不过,这还不够。

她拍了拍啡啡的脑袋,向它下达了指令。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啡啡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咻一声冲进了林子里。

刚才那是什么?

是幻觉吗?

这凶兽这么听话的吗?

待啡啡叼着两棵小红花,扑通扑通地跑回容安面前,乖巧蹲下时,大家已经彻底地进入了麻木的状态:

听话的动物村里人不是没见过,可……

听话的猛兽?

这么通人性也就罢了,竟然能在乌漆嘛黑的夜里,看清什么红色绿色?

这真是凶兽?

它蹲在容安脚边的样子,分明是一头“求表扬”的宠物啊!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桂香婶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夸赞。

而更让人讶异的是,啡啡仿佛听懂了她的夸赞一般,把毛茸茸的脑袋转向她,还对她摇了摇尾巴。

谁不想要这样一匹,既凶悍强壮,能看家护院,又聪明通人性,还能听懂主人话语的猛兽呢!

关键是,这啡啡长得还很帅气啊!

一时间,大家几乎都理解了容安:

还有这么帅气的猛兽吗?

给我再来一打!

容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哑口无言的刘艾,这才淡定地说:

“原本我是不想说这些的,不过大伯娘今日非说是啡啡咬她,我不得不替啡啡打抱不平罢了,大家也都知道,后山里有不少猛兽,但大家肯定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从来不到前山来。”

后山有猛兽?

众人面露惊惧,有曾经靠近过后山的人,也低声议论起来,证实了容安的说法。

“难道,是因为啡啡?”

刘得财终于开口了,一脸疑惑。

容安点了点头:

“不错,啡啡也算是林中的王者,它阻拦了那些野兽,来侵扰村子里大家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

桂香恍然大悟。

其他人看向啡啡的眼神也不同了:

他们不仅不用担心啡啡下山袭击他们,反倒应该感谢啡啡守护了河西村才是啊!

慕白垂下含笑的眼眸,这个容安,什么时候也学会信口胡诌了?

他们明明看过后山,知道了野兽无法到达前山的原因!

容安是为了护住啡啡,才这么说的,真是……

眼看形势完全逆转,原本的咬人凶兽,突然间变成了护村神兽,刘艾又气又急,手臂还隐隐作痛:

“听你这么说,我这手臂是白被咬了?”

第195章 怕是中毒了

呵,她还没忘记她那只手臂呢!

容安勾起唇角,一脸震惊:

“呀,大伯娘!虽然你这伤口不是啡啡咬的,看起来很浅,但你这样掉以轻心,不包扎就到处跑,真的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

刘艾没好气地瞪她,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还故意岔开话题。

容安摇了摇头:

“有时候伤口虽小,危害却大,大伯娘这个伤口,现在周围开始发紫了,我看着是不太好。”

“发紫?”

刘艾开始莫名地心慌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光线昏暗,她也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发紫。

“大伯娘现在是不是觉得,伤口痒痒的,还有些隐隐的牵扯感,有些刺痛?”

容安一本正经地问刘艾。

刘艾不由自主地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嗯……”

容安的表情十分凝重。

不知怎么的,刘艾本不想相信容安的,可听到她这么说,却是慌张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别吞吞吐吐的呀!”

“唉……大伯娘恐怕是中毒了。”

容安这话一出,连同刘艾和容音音在内的一众村民,全都面露惊恐:

“中,中,中毒?”

“大伯娘,有没有觉得整条手臂发麻?”

容安每问一句,刘艾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全都中了!

她难道是真的中毒了?

她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怕是咬大伯娘的东西,牙齿里有毒素,这……大伯娘被咬之后,又情绪激动,还一路跑上山,毒素扩散得更快了。”

听完这话,刘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糊涂啊,她真是糊涂啊!

早知道就不上山来找容安的茬了!

现在什么好处没落着,还中毒了?

“安丫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既然能看出中毒,那肯定也有解毒方法的不是?”

刘艾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诬陷容安的,只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容安不撒手。

其他人虽然鄙视刘艾这种行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只好都向容安说情:

“是啊,安丫头,念在她是你大伯娘的份上,你就救她这一回……”

“堂姐,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你不是一身本事的吗?别不救我娘呀!”

容音音尖叫起来,这时她倒是想起大家都姓容来了,容安心中不住地冷笑。

在刘艾和容音音期盼的眼神中,容安叹了一口气:

“我又怎么是见死不救的人呢?只是……这种被咬伤的中毒,肯定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伤,才能配解毒的药物啊,不然的话,乱配一气,到时又中了其他毒素怎么办?”

她这话说得有理。

何况容安向来口碑很好,谁也不怀疑她是有意的。

刘艾吓得手脚发麻,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惊恐地拽住容音音:

“臭丫头,你到底拿了什么来咬你娘!”

今天为了陷害容安,刘艾把计划跟容音音一说,容音音便说包在她身上了。

刘艾怕疼,不敢睁眼看,也不知道到底被什么咬了。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是刘艾和容音音母女俩合谋,要来诬陷容安,结果倒是自取其辱!

第196章 要吃点苦头

容音音不是没看到其他人鄙视的眼神。

可对刘艾可能被她害得中毒的恐惧,大过了一切。

她惊慌地摇头:

“没有!真的!我就是随便找了只野狗!娘,你信我!”

“野狗?哎呀,难怪跟我们啡啡的齿印差那么多,不得了,不得了啊……”

容安摇头又叹气:

“音音啊,别怪我要说你,你怎么能随便找个野狗咬你娘呢,你也不知道那狗有没有得病是不是?”

容音音吓得浑身发抖:

“我,我不是,我没有……”

刘艾急哭了:

“安丫头,你要救我啊!我怎么知道这死丫头会找个野狗来咬我呢?我还不想死啊!”

刘艾以前听村里老人说过,有人被野狗咬了之后,生了重病,又怕光又怕水,还喜欢咬人,最后惨死的。

当时大家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还请人来驱邪,后来是有途经的游医看到那人病发,才知道是因为被野狗咬了导致的。

游医说了,这种病症一旦发作,就无药可救了。

她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刘艾那个后悔啊,如果时间能重来,哪怕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的。

虽然刘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却实在难有同情。

这人到底怎么想得,为了诬陷容安,竟然找只野狗来咬伤自己,这是疯起来连自己都咬啊?

桂香不由自主地悄悄挪开几步,生怕刘艾一个病发,把什么狗瘟传染给她。

亏刘艾还好意思让容安救她呢。

也不想想,她怎么会得的这病?

看到桂香的动作,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想着,回去要告诉家里人,千万离刘艾远一点才行。

容安心里发笑,脸上却是一脸严肃:

“大伯娘,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这野狗我也没见着,具体它带了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眼下只有土方法能救你了,只是……”

“只是什么?!”

刘艾上前就想拽住容安。

容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只是,恐怕大伯娘要吃点苦头啊……”

“苦头?我吃,我吃,我不怕……”

刘艾脸上眼泪和灰尘泥土混成一块,看起来十分滑稽。

跟她的小命相比,可没有什么苦头是吃不了的。

容安凝重点头:

“不怕就好,大伯娘,你过来,我告诉你……”

容安凑到刘艾耳边,说了几句。

刘艾听得面露难色,结结巴巴地说:

“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唉,大伯娘要是不信我,那只能去镇上找其他医馆的大夫给你看看了,我可是没办法了……”

“不是,我信,我信你!”

刘艾赌咒发誓,心里却暗暗叫苦。

镇上的洪德医馆,不久前才被她的婆婆容婆子得罪了个彻底,她去求医,不仅没那个钱,说不定还要遭到一通嘲笑。

现在再去找其他大夫,刘艾生怕是来不及了。

可是,容安说的那个法子,也实在是太……

算了,小命要紧!

刘艾当机立断,决定照容安的秘方来医治。

至于容音音这个罪魁祸首,恐怕是难逃一顿好打了。

慕白盯着容安,眼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这是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第197章 刘艾的代价

听说自从这晚回去后,容家就时时传出一股怪味……

听说容音音回去后,被刘艾和容长福一顿混合双打,打得后背没一块好肉,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你给刘艾出的什么主意?”

慕白下山时,看到村里人对着容家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忍不住又戳了戳容安的脸颊。

这问题,当晚他便已经问过容安了,可容安笑得一脸古怪:

“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不可说?

待他经过容家门口,闻到一股恶臭时,更是浮想联翩了。

“咳咳,我只是给她推荐了两味好药,那个,人中黄和人中白。”

容安一本正经地为慕白解释。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

看在刘艾是自己大伯母的份上,她并没有叫刘艾口服,只是让刘艾把被咬伤的伤口,淤血挤尽,止血之后,再涂上去罢了。

这两个药名,难道不是……

“咳,咳咳咳咳……”

慕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得直咳嗽。

要说刘艾真是咎由自取,多次挑衅,容安也没对她下狠手,不过……

这方法既刁钻,又太好笑了一些。

“如果为夫没猜错的话,那个刘艾,应该没中什么狗瘟吧。”

慕白凑到容安脸边,对她眨眨眼。

听到他这个自称,容安的耳垂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她掩饰地扭头,装作没发现慕白有意的亲昵:

“这个嘛……其实我也没看出来,毕竟被野狗咬了,总是有风险的嘛……”

刘艾想要保证万全,可就要付出一些些小小代价咯。

不过,对刘艾来说,这个代价,可不算很小。

容婆子首当其冲,被这股味道熏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连张口想骂刘艾,都怕吞进几口臭气。

只能捂着口鼻,气愤地把大房的房门敲得咚咚作响。

要不是容音音已经被暴打了一顿,容婆子真想继续给容音音这个始作俑者一顿好打。

而容长兴和蔡园,更是怨气难平。

明明是大嫂自取灭亡,怎么他们跟着一起倒霉?

“天天闻着这股味道,会不会中毒?”

“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别人一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蔡园不断地跟容长兴抱怨。

“一天洗一遍澡都不好使了!”

容长兴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他每天下田的时候,都会被其他人嘲笑:

“哎呀,容小叔你们家的肥料特别足吧!”

容长福早就没脸见人了,天天戴着草帽到了田里,不论谁叫他,他都不抬头,跟没听见似的。

当然,每天晚上要回家时,容长福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艾了。

容婆子心疼儿子,让容长福到她房中打地铺,这才避免了容长福跟刘艾继续共枕一床的悲剧。

容音音和刘艾两人,一个悲催地趴着无法动弹,还要不停地吸入亲娘涂药的异味,一个一边忍着异味涂药,一边咒骂着容家的所有人,真是凄惨得很。

按容安的说法,为了保证没有后患,刘艾必须涂上一个月,才能平安。

“容家是在炼丹哪,还是在驱邪哪?”

“什么驱邪!我看是中邪了!每天傍晚那股味,我在家关紧门窗都能闻到!”

“臭飘十里,臭飘十里!”

几个离容家近的人家,全都遭了秧。

第198章 欢迎容安

容家本就离河西村村口不远。

进出河西村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受到了刘艾的“熏陶”。

好在容安早有准备,拿出一件宽大的袍子,把她和慕白罩了个严严实实,闯过了有味道的容家大门。

刘得财约好了容安,在村子口等她。

为什么要约在村子口呢?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刘家离容家太近。

看着刘得财愁眉苦脸的样子,容安想笑又不忍心笑。

刘得财原本还对刘艾自作孽的行为很幸灾乐祸的,可当他家被容家的阵阵飘香给熏得无法入眠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师父,慕先生!”

刘得财远远朝两人招手,一边从鼻孔里取出两颗枣核。

“财叔。”

容安也加快了脚步,把身上的袍子摘下,放到了身后的药筐里。

刘得财前两天终于把何首乌卖出,也顺利地攒下一小笔钱财,除了留下一些给刘老伯、刘老婶改善生活外,剩下的,他全都打算用来给容安开医馆,作为报答。

容安是打算先和刘得财去看看位置,反正医馆先开着也无妨,山上的房子,可以以后再做打算。

“我那天拿到钱,就跟钱掌柜说了我的意思,他说西街上的空置店铺不多,不过,他会帮我们留意的。”

刘得财一边赶牛车,一边对两人说。

“西街?”

容安若有所思。

西街的人流量当然没有市集正中那么大。

洪德医馆就是在市集上最热闹的地方,才能占尽天时地利的。

不过,如果是她和刘得财合开医馆的话,想必凭她的名气,倒也不愁没有生意的。

刘得财这回倒是立刻领悟了容安的意思:

“钱掌柜说了,镇上谁不知道师父医术高明,别说在西街开医馆了,哪怕开在后街,肯定门槛也要被上门求医的人踩塌的。”

“钱掌柜说的也太夸张了。”

容安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对自己的生意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越热闹的地方,租金越贵,一开始还是不要那么冲动地好。

刚到西街,钱掌柜就一眼看到了刘得财和容安,热情地招呼他们:

“容姑娘。”

原来,一听说容安有意在西街开个医馆,许多房东都很热情,甚至还争相向钱掌柜推荐自己的店面。

毕竟容安做的是行善积德、治病救人的事,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福气呢。

万一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还能很方便找到容安。

为了竞争容安,甚至有些房东还愿意降价。

听到这种情况,刘得财面露喜色:

师父可真是厉害!

容安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她笑了笑:

“钱掌柜,这次可是麻烦你来,不过,虽然有这么多店铺推荐,我还是要自己再看一看的。”

万一最后没看中,反倒害钱掌柜落埋怨,那就不好了。

“当然,当然,这我也是晓得的。”

钱掌柜直点头,他也是做生意的,怎么不知道店铺的位置有多重要?

容安却不止想看这些,她还想看看这些店面的风水。

钱掌柜带着容安三人,殷勤地介绍着其他店铺。

“你不是让人去山上涂了兽药了吗?”

第199章 她的真面目

福贵满头大汗地垂着头,不敢去看对面那人的阴鸷眼神:

“少爷……”

少爷让他想个办法,让容安在山上住不下去,最好是让慕白受点伤。

这个要求难度实在有点大。

最后福贵好不容易想到,他们住的那座山,后山应该有不少野兽,如果把兽群引到前山,别说让慕白受伤了,让慕白被咬死都有可能。

谁知一点成效都没有,现在两人还好端端地在西街上逛,后面亦步亦趋的那个徒弟刘得财,最让他家少爷看不顺眼。

向先生,也就是万隆钱庄的少东家沈向东,自从地下赌坊被杨县令剿灭之后,就开始留意上了容安和刘得财。

虽然刘得财和杨县令都很小心,没有露出什么口风,但沈向东也不是吃素的,没多久就从牢里的囚犯口中打听出刘得财被提前放出去的消息。

沈向东压根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大公无私、乐于助人的女人,容安不是镇上的名医吗?

多半都是在沽名钓誉!

看着战战兢兢的福贵,沈向东难得没有发火,只是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找的人做事不尽心?再找人上山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少爷。”

福贵不敢反驳。

不过,他听那些人回报,明明已经把能涂药的地方都涂了。

据说后山崎岖难行,他们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确定自己涂对了地方的。

少爷为什么总盯着容姑娘,福贵一点也没想明白。

要是因为容姑娘做了什么招惹他的事,那以少爷之前的手段,大不了把她绑回来就是了,偏偏还一再试探。

“福贵啊,你不懂。”

沈向东看出福贵的不解和惊慌,却只是一笑置之。

他不相信容安真如传说中的口碑那么好。

所以,简单地把她打一顿,甚至杀了,根本不能解沈向东心头之恨。

他要揭穿容安伪善的面具,到那个时候……

沈向东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转移了话题:

“好了,洪德医馆那个李丰现在怎么样了?”

福贵楞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

“李丰最近大病了一场,有好些天没露面了,医馆里只剩他那位小学徒金善在看着。”

“大病?恐怕是心病。”

沈向东嗤笑一声。

李丰被容安打击了好几次也就罢了,还被容安不对盘的亲戚给讹了一笔钱,估计是气得生病了。

“那个金善,不是整天被李丰虐待么?”

沈向东想起了什么,福贵连忙点头:

“是,李丰之前没病的时候,天天打他,克扣工钱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那就好。”

沈向东朝福贵勾了勾手指,他又想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可做了:

“找人接近金善,想办法劝说他,把李丰给……”

他比划了一下脖子。

福贵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自奇怪:

自从赌坊倒了之后,少爷的行事是越来越古怪了。

譬如这个李丰,少爷要是想他死,为什么还要借金善的手?

那个胆小如鼠的小学徒,能干点什么?

沈向东凝望着街角那一抹已经看不清的身影:

金善金善,他还真想知道,到底能有多善?

容安自以为善良,偷偷救了金善,他偏要让容安看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200章 门面的差别

容安和慕白走遍了整条西街,最终和刘得财一共看中了两处门面。

一处在街尾,再往前走就是一些居民的小巷子了。

一处则在拐角处,穿过巷子就到了市集最热闹的地方。

刘得财毫无疑问,觉得拐角处的位置更好些,离市集近,往来的人多,行走也方便。

而起拐角这处,铺面后跟着的院子也足够宽敞。

他们晒药洗药,都有位置可以晾。

慕白虽然没发表什么意见,但也对拐角这个门面很满意。

钱掌柜见状,还连忙表示:

“这个店面的房东跟我也打过交道,他说了,若是容姑娘想租赁的话,他愿意给容姑娘降两成价。”

刘得财在心中打着小算盘,这样一来,价格可就太划算了!

如果不是容安还在一旁,刘得财几乎就要点头应下了。

可他看到容安还在思忖的表情,直觉容安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便小声问她:

“师父,要不要再看看?”

“嗯,再看一下吧。”

容安点点头,就往铺子外走。

这铺子没什么太不好的,只是她一走进去,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走进街尾那间巷子,刘得财的情绪明显没那么高涨了,这间店面的面积,和后面院子的大小,房间的分布,显然都没有刚才拐角那处的门面好。

不过,他还是问钱掌柜:

“这间店面又有什么优惠?”

按刘得财想来,这里的位置不好,格局也小,房主应该更愿意优惠吧,如果能优惠一半,那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钱掌柜面露难色:

“不是我不愿意帮容姑娘要优惠,这间房子的主人原是个无儿无女的大娘,她虽然很乐意让容姑娘来开店,却明说了,房租是一概不减的。”

“那就是没有半点优惠?”

刘得财惊讶地张口,这算哪门子的乐意啊?

钱掌柜摇了摇头,他也是看这大娘确实有些可怜,才带着容安过来看看的。

不过,跟前面的店面一对比,这里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他都开始后悔向容安推荐这个店面了。

“师父,要不……”

刘得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劝说容安选择第一间。

这里一样家具物什都没有,重新打扫和准备,就要费不少功夫。

容安听着刘得财和钱掌柜的对话,却忽然讶异插嘴:

“钱掌柜,你说这房主无儿无女?”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好像这店面还是祖产,反正大娘来了这几年,我确实没看过她有儿女。”

钱掌柜十分感慨。

容安略略皱眉,怎么从这间铺子的气息上看,并不像呢?

她反倒觉得房主瑞气充盈呢。

“我们就要这一间吧,财叔。”

容安看向刘得财。

刘得财一愣,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他不敢也不愿意违背容安的意思,更何况,这开店的钱,本就是在容安的帮助下才拿到的。

“好,师父。”

刘得财咬咬牙,决定交下定金。

他在心里默念着:

师父说的都是对的,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钱掌柜也很意外,心想容姑娘难道是因为同情这大娘的遭遇?

“容姑娘,那大娘还说了,要是容姑娘愿意租这门面,也不必交什么定金了,到时直接搬进来就是了。”

刘得财听到这里,才觉得这房主好歹还有点数,知道师父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大客户。

第201章 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么快定好了医馆的位置,容安心里也很满意。

正想和慕白买些熟食,回去好好庆祝一番,却在市集上听到了议论声:

“你们没发现吗,那李掌柜自那次之后,就没再出现了。”

“我前几日去抓药问过他的小徒弟金善了,说是李掌柜生病了。”

“啊,自家开着医馆还生病?”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金善倒是好心,还替他守着,也不看看李掌柜往日是怎么对他的。”

容安蹙起眉头:

李掌柜怕是因为被容婆子要走了钱,气病了吧。

不过,她并没把李掌柜的病放在心上,和慕白买了几块烧肉之后,就和刘得财赶着牛车回河西村了。

还没到村门口,一股浓郁的“清香”就直往他们三人的鼻子里钻。

容安发愁地看着手里的烧肉,要是被熏臭了,那她买来作甚?

大意了!

买之前居然忘记了这茬!

刘得财飞快地掏出枣核,塞在自己鼻子里后,才发现容安的惆怅。

容安带出来的是一件袍子,用来包肉也是不妥。

想了想,刘得财对容安和慕白说:

“师父,慕先生,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家拿个陶碗给你们。”

把烧肉盖在里面,就不会被熏着了。

事关自己买的烧肉的大事,容安半点都不推辞,连连点头:

“好,那你快去。”

一边说着,还一边小心地把烧肉捂在背后,唯恐沾染了什么气息。

慕白看着好笑,也拿出袍子挡在两人面前。

趁着刘得财不在,慕白才开口问容安:

“为什么今天挑中了那间格局不太好的门面?”

“那间门面看起来差而已,实际上是个极好的医馆门面。”

容安摇了摇头。

慕白知道容安有些不一样的本事,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心中有些惆怅。

转眼间,容安已经和刘得财开起了医馆,他总不能这样坐等容安赚钱吧。

容安不经意地扫了慕白一眼,发现他若有所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拐角那间店面,做医馆是不太合适,但做其他的,却也未尝不可。

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考虑跟慕白说出口,毕竟慕白心里是个什么打算,容安也不太清楚。

按她之前的观察,慕白应该也不会成为什么富甲一方的大商贾,说不定会去考科举之类的,她不能逼着慕白去做生意。

“师父,慕先生,我拿回来了。”

刘得财说话带着古怪鼻音,因为他的枣核还没取出来。

他拿着一个带了盖子的腌菜坛子,放上烧肉倒是很妥当。

两人各自怀着的心思也被刘得财打断,接过他拿来的腌菜坛子,一边往里装烧肉。

“长兴媳妇正在我家呢。”

刘得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容安奇怪地抬头:

“蔡园?她在你家做什么?”

蔡园跟刘老伯家可没什么好交情吧?

“还不是为着抱怨长福和他媳妇呗……”

刘得财来回匆匆,只听见几句,蔡园觉得自己被村里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实在是冤枉透了,所以到处跟别人说,是刘艾在家涂那些臭“药”,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容安一听:

看来,为着刘艾这事,还有得吵呢。

第202章 到底是什么药

容安和慕白经过刘家时,听到刘家院子里传来了嗡嗡的说话声,看来院子里还不止刘老伯一家,还有其他人也在呢。

蔡园今天是要一吐心中的冤屈啊。

她看了看慕白,又看了看慕白手中的腌菜坛子。

在烧肉和听八卦之间,容安实在难以抉择。

慕白哭笑不得,把她带着的袍子拿起,绑在她的鼻口处,将容安整个人罩住,然后自己做了个手势,便飞快地往山上跑。

他还是先回去等容安吧。

慕白的腿脚恢复得可真好!

容安看着慕白狂奔的背影,没想到自己给刘艾开的药方,还能有这样的功效。

“刘婶,你们说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这不是黑狗偷吃,白狗挡灾吗?”

容安屏住呼吸,走到刘家院门口,就听到了蔡园的大嗓门,隐约还有些鼻音,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憋的。

这蔡园估计是被气得够呛,连这种比喻都说出来了,难道她是白狗?

其他人估计也是又好笑又发愁:

“长兴媳妇,我们知道你是委屈了,可我们也难受得紧哪,你说这周围几户人家,哪个没挨着熏了?”

“是啊,长兴媳妇,你就不能劝劝你大嫂,让她别再涂这什么鬼劳什子药了,别说病了,我看大罗神仙都要被这味道给吓跑了!”

蔡园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是能劝得动她,我还躲出来做什么?你们看看我娘,往日里那说话是中气十足的,这两日连站着都有气无力了,谁知是不是被熏病了?”

容婆子那哪里是中气十足,简直是撒泼十足。

不过,就连她都拿刘艾没办法,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才好?

“哎,你那大伯哥,怎么也不说说你嫂子?”

有人眼珠一转,问蔡园。

“那我总不好去找大伯哥说这事的。”

蔡园撇了撇嘴。

再说了,容长福原本就因为之前容婆子偏心的事,和他们家闹得不尴不尬的,现在她能怎么说?

“你傻呀,当然不是你去说了,叫长兴去说呀!好歹也是亲兄弟!总不能眼睁睁这么看着啊?”

蔡园更心烦了,她没少跟容长兴抱怨。

容长兴自己也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呢。

可因为之前的事,他不太想跟大哥再起矛盾。

而且刘艾这件事,归根到底还跟大哥想分家有关。

容长兴生怕自己去说了,更加火上浇油。

看到蔡园一脸为难的样子,大家也看出来了,容长兴和蔡园对这件事,根本是没有办法,除了找村里人抱怨抱怨,也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是,我说,长福媳妇这到底涂的什么药啊?这么厉害呢?!”

桂香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臭的药啊。

“咳咳……”

蔡园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原来几位婶子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啊,你说说呗。”

见她卖起关子,众人更好奇了,催着蔡园让她说。

蔡园眼珠一转,这刘艾这样坑他们,她为什么要替刘艾保密?

这可是刘艾自找的!

“我跟你们说,我嫂子涂的东西是……”

第203章 啡啡吃人了?

容安捂着嘴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刘家。

刘艾用了什么药,都被蔡园这个大嘴巴给爆了出来,以后村里人不用异样的眼光看刘艾,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新内容,容安决定不委屈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了。

……

慕白回到山顶上,把装着烧肉的坛子放在院门口,走到了小溪边。

想起那天容安吃着他烤的兔肉,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暖意。

不如,捕几条小鱼,和容安一起烤了吃。

他找了两根树枝,站到溪边,盯着那些略带笨拙的小鱼。

山顶并没有很多村民上来,所以这里的鱼警惕性也不高,不多时,就被慕白叉中了几条。

“哎,这条很大!”

慕白看到一条比其他鱼都要大上一倍的,连忙小心地伏下身子,准备把它捉拿归案。

“慕白!你在做什么?”

容安的声音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那条大鱼,飞快地从慕白面前游走,还甩了他一脸水花。

慕白回过身,看到容安向他走来: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没什么特别的。”

容安笑着用衣袖替他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水珠:

“这是钻到河里去捕鱼了吗?”

“想做烤鱼给你吃。”

慕白扬了扬手上的树枝,上面还叉着几尾小鱼,虽然并不是很大,但看起来还是颇为肥美。

“这么好?”

容安拉住他的袖子,一边说笑一边和他往回走。

“啡啡,啡啡!”

走到院子门口,没听到那声嗷呜声,容安还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啡啡跑回林子里玩了?”

慕白皱了皱眉头:

“让它看家,它应该不会乱跑吧。”

啡啡不像这么没责任心的雪狼。

“它还是个孩子呢,爱玩也是正常的。”

容安熟练地用上了“孩子”句式,慕白哭笑不得,啡啡在雪狼的年纪里,已经是个少年了,不比容安小多少。

“嗷,嗷!”

被他们念叨了几遍的啡啡,从小屋的另一面窜了出来,嗷嗷地围着他们打转。

它并不是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可见啡啡今天真的外出了?

容安仔细一看,却“咦”了一声:

“慕白,你看啡啡的牙上,好像沾了些什么东西啊?”

慕白闻言,蹲到啡啡面前:

“啡啡,张口,让我看看。”

“嗷……”

啡啡听话地张大了嘴巴,露出两排闪着寒光的牙齿。

果然,在它的门牙旁边,有一块细碎的……

慕白用手一捏,竟然是一块布料?!

“容安,你看看!这是不是布料?”

他的脸色惊疑不定。

容安接过慕白手里的细碎东西,细细的捻开,果然是一块碎布,尽管被啡啡咬得很碎,但依然能摸出来,那是一块细麻布。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啡啡该不会是咬人了吧?

该不会是吃人了?

慕白拍了拍啡啡的脑袋:

“今天咬人了?”

啡啡迟疑了,龇了龇牙,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安眼珠一转,也蹲了下去:

“啡啡,今天有人来捣乱?”

第204章 女人心难猜

“嗷!”

这下啡啡很肯定地嗷呜了一声。

“你……咬他了?”

容安打量着啡啡的表情,啡啡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却也没有否认。

但是……

容安掰开啡啡的嘴巴,用手指仔细地擦拭了一圈,对慕白摇摇头:

“啡啡应该是没有咬人,可能只是咬到那个人的衣物罢了,你看,它的嘴巴里没有血,也没有肉碎什么的。”

慕白仔细嗅了嗅,也点点头。

所幸啡啡并没有咬人,否则的话……

它咬伤其他人,他们也不好再把它养在山上了。

“乖!”

他拍了拍啡啡的脑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目前来说,啡啡做得还不错。

“这么说来,今天又有人上山了,可是,肯定不是容家的人,刘艾还在家里敷药呢,容家的人被她折腾得叫苦不迭,也不会再送上门给啡啡玩耍的。”

容安托着下巴,看着已经没有心理负担,欢快扑腾中的啡啡。

到底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上次在后山涂药的人?”

慕白倒是立刻想到了人选。

容安看了他一眼:

“有可能!可是……”

他们也还没查出来,在后山涂药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除了容家那些人,想要霸占这套房子,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呢?”

慕白坐下来,帮助容安分析。

“嗯……钱掌柜,之前被我揭穿了真相,生意大减,还被容婆子硬要走了两钱银子;周凯和周华?不过最近我们没什么冲突,他们也没必要下此狠手吧。”

最关键的是,做这件事大费周章,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她想到的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那么多精力跑到山上捣乱啊?

“还能是谁呢?”

容安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其他人。

慕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了,想不出来就先不想了,反正我们现在有啡啡帮我们看家,迟早会发现是谁在搞鬼的。”

说来也是,这人两次阴谋都没得逞,多亏了啡啡。

容安正想点头,却忽然觉得慕白这个动作有点眼熟……

嗯?

刚才慕白不也是这样拍啡啡的脑袋的吗?

容安鼓起脸颊,瞪着慕白:

她可不是雪狼!

“怎么了?”

慕白眼看容安的脸色由多云转晴再转阴,一阵莫名其妙,再看她气哼哼地盯着自己那只手,难道是他的手不干净?

“没味道啊?我刚刚洗过手了。”

慕白不由自主地把手抬起来,闻了一下。

回到院子里之后,他就立刻用胰子把手清洗过了,不仅没有异味,还一阵清香呢。

难道因为容安是大夫,对这种卫生问题特别在意?

容安原本想教育慕白几句。

待看到他傻乎乎地闻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这个动作跟他的形象也太不相符了。

但愿镇上喜欢看他的大娘大婶们,别看到慕白这么冒傻气的举动。

同时,容安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她跟啡啡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慕白摸啡啡的脑袋时,没有提前洗手啊!

“好了,准备做饭了!”

容安又恢复了阳光,高兴地准备做饭,留下一脸不解的慕白: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第205章 好玩的玩具

“你的意思是说,的确有野兽到了容安家,但还被她当成宠物给豢养起来了?”

沈向东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卷册子,眼眸冷厉地盯着福贵。

书桌上还散落着几本诸如《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然而沈向东手里拿着的却不是这些,更不是他隔三差五要看的账册,而是一本《花间词》。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难以揣测的沈家少爷,还喜欢看这种东西。

正如他们家少爷,永远让人看不透一般。

福贵不敢抬头,来报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今日他们到河西村的山上一探究竟,结果却被一匹白狼追了好几里地。

容姑娘住的屋子是个什么情况,谁也没看到,但那头白狼的凶悍,他们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其中一位跑得慢的,连裤子都被白狼咬下一大片。

“贵爷!您是不知道,当时我都感觉那头白狼的牙齿就在我腿上了!”

那人被吓得来找福贵,说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打探容安的消息了。

好好一个姑娘家家,家里居然养了一头狼,这是要吓死谁么?

福贵揣摩着,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容姑娘养了一头狼,这多半是上次那些家伙涂了兽药之后,从后山引出来的。

只是没料到,这匹白狼不但没伤到容安和慕白,反倒还给他们看起了家。

“少爷,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小人也……”

福贵小心地偷瞄着沉默了半天的沈向东。

“白狼看家?”

沈向东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忽然笑了,把册子卷成卷,在手里拍了拍:

“有意思,有意思。”

有意思?

福贵头垂得更低了。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听到少爷形容容姑娘有意思了。

每次少爷说“有意思”,接下来一准没好事发生。

他可不知道,容姑娘养了一匹狼,这件事有什么可有意思的?

而且那狼怎么就真的愿意听他们的差遣呢?

这跟福贵以往的认知,也相差太大了。

福贵自认跟着少爷,也是见过听过的,怎么这容姑娘,就总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呢?

难道这就是少爷说容姑娘有意思的原因?

容姑娘啊容姑娘,你老人家可千万别再有意思下去了,否则小人的心脏要受不了了。

福贵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就听到沈向东问他:

“金善那边怎么样了?”

福贵微微抬头:

“我们的人已经跟他接触过了,不过……”

这金善倒真是个尽心尽力的小徒弟,每日打点医馆,照顾李丰,晒药切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想要让金善出来喝两杯,说说心里话之类的,却难度很大。

不跟金善相熟,贸贸然去鼓动他,料想金善也压根不会相信吧。

“这样……”

沈向东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抹诡谲:

“你过来……”

他在福贵耳边说了几句。

福贵愣了愣,才点头称是。

“快去吧!”

沈向东调笑似的拿起小册子,在福贵头上敲了敲,浑然不像言谈之间,就要重伤别人的样子。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么好玩的玩具呢?

第206章 村长有约

在容安的主张下,刘得财联系好了钱掌柜,告知了街角门面的房东。

虽然房东说不收容安的定金,但是刘得财和容安还是提前交了一个月的租金,这才放下心来。

听闻容安这么客气,房东也想先见见容安。

约好了时间之后,容安便决定,这几日好好督促刘得财,让他先多采集些药材,免得到时医馆里准备不足。

“还要告诉吴木匠,让他打一些药柜什么的。”

容安掰着手指,门面有了,家具有了,再挑个好日子,准备开业就是了。

“师父,村长听说你想在镇上开个医馆,想请你到他家去吃顿饭。”

刘得财一边看着路边的药草,一边告诉容安。

“啊?你这么快就告诉村长了?”

容安楞了一下。

刘得财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那不是,那不是我娘她老人家高兴嘛,就跟村长媳妇多说了几句,她说绝对没告诉别人!特别是容家那些人!就是觉得村长嘴很严,所以只告诉了他和小荷……”

“原来是老婶说的。”

容安倒也不好责怪刘老婶了。

她也能理解刘老婶的心态,自己家儿子刘得财,之前名声不咋的不说,还差点把全村都给打劫了,还进了大牢。

现在虽说改过自新了,还拜了容安为师,可不少人暗地里还是觉得,刘得财不过是跟在容安身边打杂,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事。

刘得财要和容安合开医馆了,刘老婶肯定高兴坏了。

“那村长为什么叫我去吃饭?你知道不?”

容安没再说刘得财泄露医馆的事,转移了话题。

刘得财松了一口气: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村长媳妇想感谢师父你呢,听说小荷经常跟我娘说,你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救过她来着。”

“咳,太夸张了。”

容安笑了笑。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两天找个时间去一趟就是了。

容友发这个村长,做得还是比较称职的。

“对了,一会我去看看你娘,也有很长时间没去看她了。”

容安告诉刘得财,刘得财露出尴尬的表情:

“师父,你不会是忘了,刘艾还在涂药吧。”

“呃……”

容安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她掐指一算:

“这也小半月了,刘艾怎么还没涂完?”

“大概是怕死吧。”

刘得财忍不住吐槽刘艾。

既然那么惜命怕死,当初又是怎么想出的主意,主动送上门给野狗咬?

村子里谁不说刘艾是活了个大该?

还霍霍其他人!

就连刘艾的弟媳蔡园,都没少在背地里说刘艾自找的。

“算了,我去看两眼就走,毕竟刘老婶被这味道熏得不轻,也有我的责任。”

容安摸了摸鼻子,要不是她出的好办法,离容家最近的刘老伯家,就不会第一个遭殃了。

“师父这话说的……”

刘得财连忙点头,还从怀中掏出他备用的枣核:

“师父,请!”

“你可真是准备很充分……”

容安好笑地接过枣核,和采了一筐药的刘得财走到山脚下,就听到刘艾的声音:

“蔡园!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丧门星!”

第207章 哪句不是事实

蔡园不甘示弱:

“我怎么黑心肝了?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你自己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你吗?”

容安瞥了刘得财一眼,刘艾这是终于发现,蔡园把她用了什么药的事,传播得整个河西村都知道了?

刘艾一时被蔡园噎住了,半天才像被掐住嗓子的鸡一样尖叫起来:

“我明明都已经不涂药了!”

“我说大嫂,你讲不讲道理了,咱们全家都忍了你半个多月了,被你熏得我洗十次澡都还有味呢!”

蔡园越说越来劲。

原本就是刘艾害得大家跟着吃苦受罪,现在刘艾反倒责问起她来了?

怎么好意思的?

刘艾一肚子火气在熊熊燃烧。

她好不容易忍到半个月的时间到了,伤口也确实愈合了,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也没有怕水怕光,看来容安没有骗她。

刘艾才刚把心放到肚子里,终于能下床的容音音,却是哭哭啼啼地回来了,还说什么没脸见人了,以后都不想出门了。

刘艾一急,让容音音把话说清楚,又拿着晾衣杆说要打她。

容音音一见晾衣杆就有心理阴影,连忙一五一十地吐露了个干净。

容音音今天一出门,就感觉人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可却个个都离她远远的,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

她跟村子里其他大娘婶子打招呼,人家都直接装没听见,扭身就走,还越走越快,跟有鬼追她们似的。

直到容音音走到李大娘家附近,李大娘的小孙子刚学会说话没多久,就指着容音音笑着说:

“屎……屎泡大的……”

容音音一听顿时来气了,上前就想打他。

李大娘急急护住小孙子,瞪着容音音说:

“小孩子肠子直不会说谎,音丫头你这脾气也忒坏了,以后哪个人敢娶你?”

说完就把院门“哐”地关上了,可她的小孙子还嘻嘻笑着继续说“屎”。

容音音这才发现,刘艾用的什么药,早就全村都知道了,难怪个个都用那种眼神看她!

刘艾一听,简直快气炸了。

她好好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出去,是谁泄露了这件事,难道是容安?!

可还没等刘艾去找容安算账,她就在自家院子门口,听到蔡园在和其他人聊天抱怨,说刘艾天天涂那些药是想把人熏死。

刘艾一下锁定了目标,立刻就跟蔡园干起架来。

“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你们就忍心看我得病?!”

刘艾语调渐渐高了起来。

蔡园一撇嘴:

“大嫂这话也太脸大了,不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我们早把你赶出去了……”

“你还想赶我走?你算哪根葱!”

刘艾一听这话,顿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狗咬,涂了这么多天的药,完全是因为容婆子的偏心,让长福想要分家,才闹出来的祸事。

她抓起原本打算用来逼供容音音的晾衣杆,兜头就往蔡园身上打去。

蔡园没想到,刘艾还真的敢动手,毫无防备之下,挨了她一竹竿。

不过,蔡园回过神来,立刻也从身旁捡起一根晾衣杆,果断地和刘艾打了起来。

“天啊……”

刘得财叹为观止。

第208章 战况激烈

村子里的女人拌嘴吵架,刘得财也是见怪不怪了。

可真的拿起竹竿就打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哪怕是之前,容长福闹着要分家的时候,也只有容婆子敢打人,谁让她是一家之主?

“你敢打我!”

蔡园回砸了刘艾一下,刘艾捂着被打中的地方,尖叫起来。

蔡园气笑了:

“大嫂说什么笑话!你打我,我还不能打回去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嫂!哪里轮到你来打我了?”

刘艾干脆丢下晾衣杆,整个人往蔡园身上扑了上去。

……

“砰!”

等到正在田里干农活的容长福、容长兴两兄弟,和出门躲避家里异味的容婆子,听到村民们报的信赶回来,踢开了院门的时候,刘艾和蔡园已经在地上滚做一团。

看看这个,发髻乱成乱麻,上面还沾了不少泥土,袖子扯散了一只,衣领也被扯开了。

再看看那个,战况更是惨烈,刘艾的脸不知是在地上打滚闹的,还是被蔡园划的,多了几道血痕不说,连衣袖都被撕裂了。

“闹什么!!”

容婆子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她的脑袋里挤。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简直说不出话了。

容婆子虽然不要脸,偏偏又很爱面子,向来自诩自己两个儿子孝顺友爱的。

今天可倒好,两个儿媳妇打架,打得全村人都知道了,让她这老脸往哪里搁?

更可气的是来报信的人,一脸看稀奇的表情:

“咱们都多少年没见过女人打架了!”

感情他们容家是猴子吗?

容长福和容长兴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们的媳妇被打得那么惨,他们理当站在自己家的那边的。

偏偏打架的两个又是妯娌,这可简直了。

蔡园很快从晕眩中反应过来,连忙拽住容长兴的手:

“长兴!长兴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要被人打死了!呜呜呜,我要是死了,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呀……”

“你想死就赶紧死去!”

刘艾看着比自己状况好了不少的蔡园在那啼哭,气得口不择言。

容长福一听也只能沉下脸先训她: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死啊死的!”

刘艾更委屈了,怎么容长兴一回来,就知道安慰蔡园,容长福一回来,就先训她?

容婆子也瞪着刘艾,她可是很忌讳“死”的,刘艾这是想触她的霉头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娘和大哥说一说,光哭也不是办法啊。”

容长兴拍着蔡园的后背,意有所指。

容长福不由瞪了容长兴一眼,这个小弟,倒是很乐意把锅往他们家头上扣。

蔡园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也不耽误她跟容婆子和容长兴告状:

在她口里,刘艾是个刁蛮撒泼突然发作,只因为自己劝她不要再涂药就拿着晾衣杆恶言相向的泼妇。

而蔡园则是个忍气吞声,为了家庭和谐,忍受刘艾欺凌的小媳妇。

一听到“涂药”,容婆子什么都不想听了,指着刘艾的鼻子怒道:

“怎么,说你涂的药熏人,还冤了你?”

第209章 谁没脸见人

“娘……明明是弟妹,把我用的药到处去跟人家说,我才发脾气的,这让我……们家,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刘艾见容婆子、丈夫两人没一个站在自己这边,也是委屈巴巴。

她总算冷静了一些,觉得要把容家的名声都套上去,容婆子才会知道害怕。

容长福一听,果然脸色更难看了:

蔡园是嫌家里还不够丢脸的吗?

还要到处跟别人说?

他以后还怎么在村里走路?

容婆子却是气得肺都炸了,拿起被她们丢到一旁的晾衣杆,劈头盖脸地往刘艾身上打去:

“还出去见人,咱们家本来就没法出去见人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老容家八辈子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还想要见人?!”

就算蔡园没把刘艾用什么药捅出去,其他人看他们家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打量别人都没长鼻子,闻不到刘艾的那股子药味吗?

容长福原本想阻止容婆子再打下去的,可听到她那番话,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住了:

因为刘艾,这半个月来,全家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出门还被人笑,他算是脸皮厚的,可也顶不住别人一副“你有个有味道的媳妇”的那种表情。

也难怪蔡园和小弟都受不了,难怪娘要打刘艾。

刘艾发现连容长福都不来救自己,心底发凉,自己这是生病才要涂药的,又不是故意跟大家为难。

一家人都尚且要嫌弃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艾一边躲着容婆子的殴打,一边往容家院子里的井口扑过去,她不想活了!

“娘!”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一旁不敢过来的容音音终于害怕了,扑过来抓住刘艾的手,拦住她。

容长福也楞了一下,拽住刘艾:

“别闹!娘不过是训你几句,你就寻死觅活的,你连孩子都不想管了?”

容婆子气呼呼地扔掉晾衣杆:

“好啊,现在长脾气了,我管不了你了,说都说不得了!你们就闹吧,老娘不管了!”

刘艾原本在被容音音按住时,就已经后悔了,她还有个儿子在镇上读书呢,还有音音本来就不得容婆子喜欢,她要是没了,谁会管音音的死活?

听到容婆子和容长福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刘艾除了心中气恼,流泪不停,却也不敢再反驳。

容长兴和蔡园对视了一眼,扶着一瘸一拐的蔡园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再说什么。

容长福不想扶刘艾,便瞪着容音音:

“还不快把你娘扶回去!整得跟个疯婆子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只要一靠近刘艾,就觉得一股怪味直往自己鼻子里窜。

他决定还是再出去田里待着比较好。

刘艾凄惨落魄地被容音音扶回去,抱着容音音大哭:

“音音啊,娘现在可只有你了!”

容音音抿了抿嘴唇:

“娘,你别这么说,你还有小弟呢……”

平时娘事事都想着小弟,事事都以他为先,现在不过是跟小婶子打架输了,倒是想起自己来了。

容音音缩了缩鼻子,她也隐约闻到一股味道……

第210章 不论你想做什么

容安看了看容家的院门,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进了刘家的院子。

刚才刘艾寻死觅活的场面,她在院子外也听清了。

“师父,你不会是可怜那个女人吧!”

刘得财见容安眼神复杂,连忙将她往里迎,不想她再去想容家的事。

他虽然拜师不很久,之前跟容安的接触也不多,可也知道容安以前在容家是个什么待遇。

光他拜了容安为师之后,就见到容家那几个,三番四次陷害容安。

要不是师父聪明机变,早被他们坑到赶出河西村去了。

容安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会可怜一条想咬人的毒蛇。”

刘艾落到这种境地,虽然有她的一些影响,但大半原因,是因为刘艾为了夺走她的房子,想要把她赶出河西村的原因。

再加上她的好女儿容音音,天天推波助澜,之前多次想败坏容安的名声,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倒霉。

“那……”

刘得财不太理解,那容安一脸感慨的做什么?

“我是觉得……”

刘艾针对容安做的这些事,容家也有份,甚至是默许和支持的。

现在她成了万人嫌,就连容长福和亲生女儿容音音,都不站在她那边了。

要是她是刘艾,肯定也要心灰意冷。

“那怎么会一样呢,师父又不像她作恶多端。”

刘得财撇撇嘴,再说了,一家人都自私自利又小心眼,还能相亲相爱,这几率也太小了吧。

容安笑了起来:

“也对。”

“再说了,不论师父想做什么,我和慕先生肯定都站在师父这边的。”

刘得财拍着胸膛,信誓旦旦。

容安盯着这个眼角戾气褪尽,看起来除了高大之外竟有几分憨厚的大叔,不由心生感动: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坑你?”

刘得财挠了挠头:

“师父怎么会坑我?师父要是坑我,那也肯定是我做错是了。”

从他得知容安帮他家跑大牢,替他向杨县令陈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容安的品性所折服了。

更不要说拜师之后,容安的精湛医术,还有聪慧的头脑,简直让刘得财叹为观止。

在刘得财心中,容安简直是他遇到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

容安大乐:

“财叔,你现在很会说话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刘老婶。”

她心里还在想着刘得财刚才说的话,刘得财肯定会帮着她,她并不怀疑,可是慕白……

真的会相信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刘得财看着容安的背影,他才不是会说话,而是说的真心话,就连爹娘也都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他们刘家可是承了容安不少恩情。

“哎呀,安丫头来了。”

刘老婶正坐在炕上捡豆角,看到容安出现,惊喜交加。

她说话也有鼻音,容安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刘得财的“发明”也孝敬了爹娘,不由好笑。

刘得财指了指对门:

“娘,不用再塞枣核了,对门已经涂够了。”

“真的?”

刘老婶不敢相信地探着头往外看,又试探着拿出枣核:

“好像是味道淡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闻久了麻木了……”

“……”

容安暗自不好意思,刘老婶这是闻了多少,才有这样的感悟……

第211章 一个孩子

“大伯,大娘,我来啦!”

容安带着慕白,来到了容友发家里。

慕白还是第一次到这位河西村村长的家中,他家的房子确实修得比较新净,慕白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安丫头来啦,呀,这位就是你相公,我还没见过呢。”

张小荷抱着自己的儿子走了出来,打量了慕白几眼就捂嘴而笑:

“我就说为什么阿发从来不告诉我,安丫头的相公长什么样呢,原来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慕白已经习惯了众人对他长相的关注,也知道张小荷完全是出于长辈的关心。

不过,这么直白的夸赞,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了。

除了长相好看之外,他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吧……

“是啊,大娘,这是慕白。”

容安刚说了一句,容友发就抱着女儿从房中出来了:

“你这人,就会背地里编排人,我什么时候没告诉过你,容安的相公长得好看来着?”

张小荷扁扁嘴:

“是啦,你说过啦。”

两人这样的斗嘴,温馨中带着一丝好笑。

“你看你,安丫头和慕白来了,你也不请人家坐下,光顾着说话了。”

容友发拉开椅子,让容安和慕白坐下:

“一直和小荷想请你们吃顿饭的,一是为了感谢安丫头之前帮过小荷,二是小荷还没见过安丫头的相公,这也是一举两得。”

“大伯怎么那么客气?”

容安笑了起来。

“什么客气,本就该请你吃顿饭的,你们先坐坐,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张小荷哄完儿子,顺手把他放在容友发的怀里。

容友发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看得容安替他担心起来:

“大伯,你这样抱着稳不稳当的,要不我替你抱一个?”

容友发一摆手:

“哪能不稳当?我每天可要抱这两个小混蛋许多次……不过……”

他看了容安和慕白一眼,却把儿子交了出去:

“你们倒确实应该抱一抱,好好学习一下。”

嗯?

容安反应出容友发的话中之意,脸颊忽地红了:

“大伯你在胡说什么呢……”

“哎呀,都当别人媳妇的人了,难道还害羞?”

容友发调侃地斜看着慕白,慕白正手忙脚乱地对付着容友发的儿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慕白还真没抱过这样的小婴儿。

在他家中,父亲也不需要亲手带儿子,最多每天去看一看,已经是极其疼爱了。

“噗……”

容友发的儿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抬手往慕白的脸上左右拍了一下,还很好奇地吐了个奶泡泡在他脸上。

慕白愣住了,容友发倒是大笑起来:

“看来锦儿还挺喜欢慕白的,其他人来抱他,不是哭就是闹得。”

“大伯已经给两个孩子取好名啦?”

容安听到他叫儿子的名字,好奇地问。

“对啊,咱乡里人家,也不必太高雅了,我寻思着儿子叫锦儿,女儿叫绣儿,你说好不好啊……”

容友发将女儿举高,盯着她肉乎乎的笑脸。

“合起来就是锦绣?”

容安心中一算,这倒是好名字。

“可不就是?”

张小荷端着几碟子菜走出来,一边应着容安的话。

慕白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和怀里那个软软的小屁孩,一个孩子?

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212章 这么信得过我

“来来来,多吃点。”

张小荷不停地给容安夹菜,又劝慕白多吃点。

她的手艺确实不错,眼前几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得慕白和容安手指大动。

待酒足饭饱之后,张小荷带着锦儿和绣儿去午睡,容友发这才拿出茶具,给两人冲茶:

“也没什么好茶,你们随便喝喝。”

“大伯怎么这么说?”

容安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才转头看向张小荷关上的房门。

难道容友发有什么悄悄话想要跟她和慕白说?

“咳咳……”

果然容友发干咳了几声:

“其实叫你们来吃饭,也没什么大事,大家也是远亲近邻,本该多走动走动的,我是听刘大嫂说,你和得财打算在镇上开个医馆?”

“是啊。”

容安点点头,直接承认了。

容友发也点头:

“嗯,得财自从拜了你这个小师父,的确长进了许多,安丫头,你为咱们河西村做过许多好事,大伯都记得的。”

容安笑了笑:

“大伯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伯当了村长这么久,什么人什么样,我也见得多了,容家那样对你,你还能这么厚道,可见你品性如何……”

容友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纸包:

“来,你刚开医馆,肯定需要诸多银钱周转,这是大伯的私房钱,你拿着……”

“这怎么行?”

容安连忙想要推辞。

容友发急了:

“你跟大伯客气什么!之前你帮了小荷那么大的忙,我们也没说给你答谢什么,别的事情大伯帮不上忙,这点心意总还是有的!”

“不是,大伯,我这……我又不缺银子……”

容安拼命摇头,刘得财卖了那棵何首乌之后,开医馆的钱就有着落了,何况她之前还有些积蓄。

“知道你不缺!就不兴大伯再给你添点吗?”

容友发做出不高兴的脸色。

实在是他觉得之前亏欠了容安不少,虽说容安帮了他的大忙,可他却没给容安帮上什么。

加上容家人天天捣乱,他作为村长,也只能训斥一二,心里更是对容安感到愧疚了。

慕白看着僵持中的两人,倒是笑了:

“容安,你大伯给你的钱,你收下就是了。”

容安一愣,慕白可不是那种贪钱的人,怎么会突然劝她收下容友发给的钱?

“这是大伯对医馆的投资,到时候你赚了钱,再分些分红给你大伯就是了。”

慕白眨了眨眼,容安恍然大悟:

“是哦!”

她伸手就要接过容友发的钱,容友发倒是纠结了:

“这,这,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大伯,锦儿和绣儿一天天长大了,以后肯定还有不少花钱的时候,我承了你的情,到时等医馆有盈利了,也回报些给你,有什么不好?”

容安循循善诱,容友发听得不自觉地点头:

她说的也有道理……

“这事我来做主,阿发把钱给安丫头,要是赚了,分一点两点我们不嫌少,要是亏了,我们绝不要回来。”

张小荷在屋里,听着容友发絮絮叨叨的,听得心里焦急,忍不住跑出来直截了当。

“大娘就这么信得过我?”

第213章 嫌我烦

“当然了!”

张小荷毫不犹豫地点头。

容安之前救她的时候,可半点没想过要钱、要什么好处,她凭什么不相信容安的为人?

这是容安第二次听到别人对她这么说了。

在心里感动的同时,她忍不住瞄了慕白一眼。

慕白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他也能跟刘得财说的那样,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吗?

回家的路上,慕白一路都感受到容安的视线,容安又在想什么?

快回到山上时,容安终于开口了:

“财叔说,过两天去见见那个店面的房东。”

“嗯,好。”

慕白点点头,心里却奇怪,这点子事,她要想这么久么?

“我们还得去找吴木匠打一些药柜。”

“嗯,听你之前说的,吴木匠的手工肯定没得说。”

慕白持续点头中。

“后院可能还得归整归整,到时方便放财叔的药架。”

“那不如找你之前请的那位泥瓦工,重新把后院的几间小房间修整一下。”

容安瞥了附和的慕白一眼:

“那你会每天陪我去医馆,给其他人看诊吗?”

慕白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那也好。”

什么叫也好啊?

容安瞪了他一眼,慕白连忙点头如捣蒜:

“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不嫌我烦。”

“我为什么要嫌你烦?”

慕白哑然,原因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好在两人走到了家门口,啡啡冲出来迎接他们,才给慕白解了围。

“乖!”

慕白摸着啡啡的脑袋,真是聪明!

“哎,你看!”

容安指着啡啡身后,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两条水淋淋的鱼?

看起来还会跳呢!

“这是你抓来的鱼?”

慕白也楞了一下,才蹲下来看着啡啡。

啡啡嗷嗷一声,显然是认同了。

“天啊,啡啡现在都学会捕鱼了!”

容安只觉得难以置信。

“啡啡很聪明的。”

慕白亲昵地点了点啡啡的鼻子,又把两条鱼放进了一个小瓦罐里,装上些水,好让它们能保持新鲜。

看着瓦罐里的鱼还能游动,慕白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容安好奇地问。

“想起以前在……家里时,有许多用鱼做的点心,味道都很不错,可惜我不会做。”

不然还可以做给容安当点心吃。

不过,以前的慕白,也的的确确对厨房摸不着北,压根也没想过有一天,他还有亲手拨弄灶火的时候。

“哦?什么点心,说来听听!”

容安听到点心,倒是生出了兴趣,拉住慕白的袖子追问。

“比如这个鱼的鱼皮,可以做成一道菜,鱼肠子可以用来煎蛋,鱼肉起片,鱼骨头还可以熬粥……”

虽然不会做饭,但说起吃的来,他还是头头是道的。

容安却是越听眼珠越亮: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看过镇子上有人卖呢!”

连慕白都说好吃的菜式,想必是真的很好吃吧!

“真的?”

慕白也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就摇了摇头: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不然的话……”

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赚钱的办法。

容安听了,也面露沉思。

的确,让慕白做两道菜也许还可以,让他做专职的厨子,恐怕有点难度……

第214章 龙玉

容安爬到炕上,伸手想去够房梁。

慕白看她还差一点够不着的样子,干脆上前一把将她扛起来:

“这样不就够着了吗?”

容安低呼一声,忍不住想拍他两下。

她伸手从房梁上揪下一个小布袋,这才满脸通红地拍着慕白:

“快放我下来,已经拿到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慕白直接站上来拿呢。

不过他也是一片好心……

这是容安早前存放起来的重要物品。

因为家中并没有多少柜子,她担心会丢失,干脆扔到了房梁上,没想到拿下来却这么麻烦。

看着容安摊开了布袋,从里面拿出银钱,慕白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她要开始数钱了。

上次他没避开,是因为自己还动不了。

虽说现在也是花着容安的钱,可他并不想窥探容安有多少身家。

“哎,慕白,你看看这个……”

容安却叫住了他。

“什么?”

他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容安。

“哎呀,你过来嘛,跑那么快做什么?”

容安的语调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撒娇,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慕白顿时觉得自己脚下跟生了根似的。

他一步一步地往回挪到容安面前,声音有些暗哑:

“想让我看什么?”

“你看看这个……”

容安从布袋里摸出一小块像吊坠一样的东西。

这块小石头看着发黄,还是从当时包着“死”了的容安那块破布上找到的。

因为后来一直用来给慕白当床单,等到换洗的时候,容安才发现上面的破洞缠住了这么块小东西。

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石头看起来颜色与其他灰扑扑的石头不同,又是从她身边找到的物件,就把它顺便跟银钱收在了一处。

“这个是……”

“好看的石头?”

容安指了指这块石头。

慕白仔细翻看着这块石头,又用手掂了掂,却有些惊诧: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龙玉。”

“龙玉?”

容安一听,也坐直了身子,这块东西怎么看都像是黄色的石头,并不像普通的玉石那样剔透啊?

看出容安心有疑虑,慕白又耐心解释:

“龙玉出自龙陵,产量不多,中原也很少有人见过,加上它的外形跟平常玉石不太一样,你不认得也是正常。”

容安没有追问慕白怎么会知道这种龙玉,而是若有所思:

“照你这么说,这种龙玉应该很罕见咯?”

“没错。”

慕白点点头,在贵族世家当中,应当还是有不少人见过的,不过乡镇村里,大概只会把它当成石头了。

所以说,容安这块龙玉,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容安也盯着龙玉思索。

如果这块龙玉,不是在她被搬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挂到的,那只能是她身上带来的了。

容家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龙玉。

而且,以容婆子的性格,知道这块玉石这么罕见,早就拿去卖了,哪里会被一个傻丫头带在身上?

可如果是容安自己的,那就更奇怪了……

“我听说,你的父母在你小时候就亡故了?”

慕白想起了什么。

第215章 那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嗯?对啊,但是……”

容安猜到慕白想问什么,连忙摇头:

“我爹绝对是土生土长的河西村人,是容婆子亲生的,我娘……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跟我爹私定终身,所以容婆子一直很讨厌她,想来……”

不是容安对自己的出身有什么意见。

只是,能嫁到河西村来的女人,怎么想也不会是王公贵族之女吧!

更何况,如果容安的亲娘,真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以容婆子那副势利眼,应该要拼命巴结她才是,怎么会那么讨厌她?

慕白点点头:

“那就先不管它了,你把它收好吧,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说不定这真的跟容安的身世有关,还是先保存起来为好。

容安接过龙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现在倒觉得这龙玉触手生凉了。

她瞥了慕白一眼:

“你还会看玉石呢?”

“会一点吧。”

慕白很谦虚,这些不过是寻常本事,摸得多见得多了,自然就会看了。

“你又不怕引人怀疑了?”

容安猛地凑到慕白面前,盯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这的确是要多看多碰才能学会的本事,慕白倒不怕被人说他来历有问题了。

慕白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凝聚在容安的双眸里,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不是因为在你面前吗?万一别人问起,我就说……说祖上是开玉石铺的。”

“那你祖上到底是开什么的?”

容安很顺口地接上了话,待看到慕白脸色瞬间暗淡,才有些后悔。

明知他不愿意提这些,还追问干什么?

祖上哪怕是江洋大盗,也不妨碍慕白是个好人不是?

而且慕白刚才那番话,也证明了他在自己面前的态度了。

“我……”

慕白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我开玩笑的啦!”

容安飞快地扭过头,不想看他努力想借口的样子。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

他只是怕会给容安带来烦恼和麻烦而已。

“哼,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还是来帮我算算,到时我要准备多少银钱比较好。”

容安岔开了话题。

现在想想,她的要求也有些过分了。

她也经常在慕白面前,展示自己和一个普通的村姑完全不一样的技能,慕白没有追问她的来历,而只是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非要她告诉慕白,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岂不是也很令她为难?

“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慕白最终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就坐到容安身旁看她数钱。

容安说让他算钱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种偷偷的体贴,他怎么会不明白?

“嗷!嗷嗷!”

啡啡在院子里咆哮起来,容安和慕白对视了一眼,把手中的布袋绑好,交到他的手里:

“你先把这个放回原位。”

如果不是遇到有敌意的人,啡啡并不会叫得那么愤怒。

容安心中不安,等慕白放好了她的袋子,才一起走出院子。

却见院子外站着一个人,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啡啡。

啡啡虽然不断咆哮,却也没有上前对他做什么。

“啡啡,回来。”

容安招了招手,啡啡犹豫了一下,才安静地走回她和慕白身边。

第216章 向先生的药味

“向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安看着门外那个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之前她似乎并没有告诉过向先生,她的房子在山上?

而且向先生看到啡啡的时候,也没像平常人骤然见到这种凶兽那样受惊,反倒一脸古怪的玩味。

“容姑娘养的动物真特别。”

向先生似乎没发现容安对他的怀疑,慢慢悠悠地说:

“我是在河西村里打听了,才知道容姑娘住在山上的。”

这种话只要在村里问一问,就能得到证实,容安倒不担心向先生会说谎骗自己,只是依然不解:

“向先生这么大费周章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如果没有急事,特意跑上山来找她,那岂不是更可疑了?

“说是急事,倒也说不上……”

向先生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边看着在容安脚边徘徊,两眼警惕地盯着他的啡啡。

慕白和容安都注意到啡啡这反常的反应,更对向先生觉得来者不善。

“听说容姑娘对突然中风昏厥的老人,有独特的治疗方法,之前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治好了杨县令的亲娘的。”

容安皱了皱眉头。

这不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的事吗?

向先生特意跑到山上,为了问她这个?

而且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容安也不是偷偷摸摸治疗的。

“向先生,你该不会是想请我用这个方法治疗什么人?可是你上山的这段时间,怕是……”

已经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了吧。

“谁家没有老人呢?我不过是想问问罢了……”

向先生依旧不肯直言。

但啡啡的眼神却越来越凶悍,甚至身子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啡啡,啡啡!”

慕白蹲下来想让啡啡冷静下来,却听到啡啡发出遇到强敌时那种呜噜呜噜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啡啡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眼前的向先生虽然看似古怪,但也不至于让啡啡这么恼火才是。

容安皱了皱鼻子,啡啡突然这么躁动,一定有什么问题,既然是向先生出现了之后,它才变得无法冷静,那问题就是出在向先生身上了。

“向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很累了,不如……”

容安也拉长了声音,一边审视着向先生,一边不着痕迹地往门口靠近他,皱起鼻子嗅了一下。

果然是他!

容安瞪了向先生一眼:

“不如没事就赶快回去吧!”

说完这句,她飞快地把院门关上,将向先生拒之门外。

“容姑娘好像不太欢迎在下,罢了,改日再见吧。”

向先生似笑非笑的声音传进来,随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容安确认他已经离开了,才连忙指着一大缸水对慕白说:

“快把啡啡泡进去!”

“向先生有问题?”

慕白立刻依言照办,同时也明白了容安为什么突然那么反常。

“我觉得向先生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但我也无法肯定,反正他怪里怪气的,还是赶走的好。”

容安摸着泡在水里,只剩个打湿了的毛脑袋的啡啡,远离向先生,又泡水冷静之后,啡啡终于不再躁动不安了。

而此时,走到半山的沈向东回过头,看了看山顶的房子:

“没想到那畜生还真对容安忠心耿耿,即便闻到药味都不反咬主人一口。”

畜生能通人性?

他可不信!

第217章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向东的人生理念里,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也可以变成狗。

可自从认识了容安之后,他已经接连遇到几个挑战他理念的东西了:

一是雪狼啡啡,沈向东有意想挑起啡啡的怒气,让它兽性大发,主动攻击容安和慕白,却没想到啡啡即使在理智崩溃的时候,依然能护住主人。

二是学徒金善,自从进了洪德医馆,就饱受李丰李掌柜的虐待,好不容易李丰又惊又气生了大病,却不论沈向东怎么使人接近他,引诱他,他都不为所动,半点没想过要贪了李丰的家产。

“嗤,都是蠢材,蠢材!”

沈向东摇了摇头。

有钱在眼前都不知道要捡,这种人一辈子发不了财。

更何况,金善不知道把握这个“好机会”的话,沈向东也打算找人替他“把握”。

本来,碍眼的东西就该直接清除掉。

不过这个容安……

容安这种行事与沈向东背道而驰的女人,的确引发了他的兴趣。

至于是什么样的兴趣?

沈向东并不清楚,也无意于弄清楚。

……

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引起来了沈向东关注的容安,正抚摸着喝下安神汤之后,已经入睡的啡啡。

“啡啡怎么样了?”

慕白也有些焦急。

那位向先生并不简单,最可恨的是他现在没有人手,能弄清楚向先生的身份。

啡啡为什么会对向先生露出那样的态度?

容安摇了摇头:

“我虽算不上兽医,却也帮小动物看过一些简单的病,啡啡像是吸入了一些药物……一些让它躁动的药物,如果不是它极力控制的话,恐怕……”

会出事!

而且,首当其冲的是站在它身旁的容安和慕白。

这样的凶兽,一旦被药物影响,兽性大发,怕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本能,只要是活物都难免成为它的目标。

可是啡啡竟然控制住了。

容安感动之余,难免心疼:

啡啡是用了多强的意志力,才能对抗得了这种生物的本能?

慕白也听明白了容安的意思,忍不住轻抚着啡啡此刻安然入睡的毛脑袋:

“这么说来,那个向先生是故意的?”

“是。”

容安这次肯定地点了点头,而不是说十有八九这样的概率。

向先生身上有药味,在他出现之后,啡啡才表现异常,向先生言谈举止都很有问题,不是他又是谁?

“所以,向先生希望……啡啡咬死我们?”

慕白推出了这个结论,却是有些讶异。

虽然他之前也看向先生不顺眼,却没想过向先生已经有谋害他们性命的打算了。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生死大仇,他和容安竟然不知道?

“只能这样解释了。”

容安也想不到向先生这样做还有其他理由:

“而且,从今天这件事上,我觉得……之前在后山涂药的人,也是他!”

“向先生一个人,恐怕没办法做这么多事……”

慕白越想越心惊。

向先生手里肯定还有可用之人。

他到底想对容安和自己做些什么?

为什么以前他没有动手?

第218章 卧虎藏龙

“要不,等我们去见房东的时候,顺便问问钱掌柜吧。”

容安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

钱掌柜毕竟在镇上经营布坊多年,对镇上有些什么财雄势大的人,肯定心里也多少有数。

而向先生做的这些事情,说他手里没有其他人,容安和慕白是不信的。

“也只能这样了。”

慕白点点头,心中有些可惜:

如果是从前……

他还能找人替容安去查探。

像向先生这样的小喽啰,在慕白眼里根本什么也算不上,也不足为虑。

可现在……

今时不同往日了。

“好了,我们先不想那个人了,如果他敢光明正大来害我们,也不会鬼鬼祟祟动这么多手脚了不是?”

其实容安也没弄懂,这向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行事诡异,看似歹毒,却又留有几分余地,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摸不着头脑就不摸了,容安对变态的内心世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好。”

慕白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心里却在打算着什么。

……

“容姑娘,你来啦!”

吴木匠正端详着工作台上一张图纸,看到刘得财驾着牛车,载着容安和慕白,连忙向他们打招呼。

“是啊,吴木匠,你在看什么呢?”

容安好奇地凑了上去,慕白也侧着头端详吴木匠看的图纸。

上面似乎是一个柜子的图样,不过仔细一看,又不像寻常的柜子。

“这是我之前翻出来的一本《鲁班手艺》里面的一个草图,我自己琢磨了一下,给改成了这样。”

吴木匠对这个作品似乎很自得。

不过容安有些看不懂:

“吴木匠,这是一个柜子?”

“不错,这是我给你们医馆设计的药柜,除了平常的药柜可以插放药名这些,还可以旋转,上下调整位置也很方便,你看看……”

听着吴木匠的介绍,容安和刘得财眼中渐渐放出光芒,虽然听不太懂这个柜子的原理,但是听起来的确很厉害的样子。

慕白更是眼神一深:

原来在这样不起眼的小镇上,也有吴木匠这样的人才!

“吴木匠说的这种柜子我以前也听说过,据说早已失传多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慕白这么一说,吴木匠脸上难掩得色:

“这也只是个草图,还得等做出来才知道。”

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立刻就把慕白也当成了知己:

“慕先生是个识货的人啊!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吗?”

刘得财心中暗忖,师父果然不是一般人,连她的相公都不是一般人,居然还听说过这种闻所未闻的柜子。

慕白还真的仔细看了几眼:

“这方面我是外行,吴木匠别笑话我,若是上下的格子可以这样滑动下来,岂不是更方便拿取了?”

“上下滑动!”

吴木匠激动得开始转圈:

“对啊,上下可以滑动!只要加上滚珠……哎呀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直到他们离开时,吴木匠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想中,很敷衍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吴木匠他……”

慕白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第219章 久违的恶心感

“放心吧,慕先生!”

刘得财已经对吴木匠的“木痴”见怪不怪了:

“吴木匠这是对你的话上头了!”

听了刘得财这形容,慕白有些好笑,又难免对吴木匠感到敬佩:

“吴木匠这样的匠人,应该是国师级的匠人哪!”

“谁说不是呢……”

刘得财忍不住附和道,之前吴木匠做的那些管子,可是让他的爹娘都叹为观止的。

“可惜了,吴木匠在小镇上,又不出名……”

来跟吴木匠购买家具的,都是小镇上的普通居民,能让吴木匠得到个温饱就不错了,想要成为国师?

哪有那么容易!

慕白听了,也是沉默不语。

“吴木匠这么用心,以后一定会前程远大的,你们就不要那么惆怅了。”

容安笑着摇头。

刘得财只当她是在安慰他们,慕白心里却有几分相信,容安既然懂得风水,那会看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知在她眼里,他的面相又是如何?

“对了,师父,钱掌柜说让我们先去布坊等着,因为那位房东平时不经常出门,或许会迟到。”

刘得财想起了什么。

“好,我记得钱掌柜说过,房东是个无儿无女的大娘,说不准出门时有什么事也会耽搁了,我们等等就是了。”

容安倒不是很在意。

果然到了布坊,钱掌柜略带不好意思地迎了出来:

“容姑娘来了,我原本和柔姨……也就是那位房东约好了这个时辰过来的,可她还没到。”

“不要紧的,钱掌柜。”

容安还想说什么,就见慕白盯着西街另一侧,一棵五六人合抱的,盘踞了半条街的大榕树,看得津津有味。

“慕白?”

“要不你和财叔在这里等房东,我先过去看看。”

慕白指了指大榕树。

容安想了想,点点头:

“好,要不让财叔陪你过去?”

慕白本想拒绝,可看到容安不放心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

两人刚刚离开没多久,容安就看到拐角处的店面里走出来几个人。

“看来那间店面也要被人盘下了?”

因为是之前看中的其中一间,容安不由自主地往哪个方向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她倒是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几乎被容安忘干净了的周凯。

不过,周凯一改往日趾高气扬的德性,跟在一对年轻男女身旁,点头哈腰,极尽讨好的谄媚样子,看得容安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钱掌柜,我还是到里面等吧。”

容安倒不是害怕周凯,只是懒得跟他废话,一看到他的样子,那种久违的恶心感觉就不断往外冒。

“哎,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还没等钱掌柜把容安请进去,离她还有不到半里远的那人,倒是高叫了起来。

真是跟周凯混在一起的人,这标准的纨绔子弟专用台词!

容安斜乜了开口的人一眼,发现他就是周凯讨好的那位年轻男子。

眼看容安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布坊里走,男子脸色便难看起来了,他身旁的女子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那个瘦不拉几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哥哥是瞎了吗?

周凯揣测着男子的心意,连忙呵斥道:

“小娘子,你可知道我们赵少爷是什么人!”

第220章 赵少爷是何等人物

赵少爷?

容安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过,这种事情重要吗?

“哥!别看了,人家早进去了。”

赵恬儿斜了赵耀祖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呢,能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你懂什么!”

赵耀祖不甘示弱地瞪着赵恬儿,那女人浑身上下没三两肉,长相也确实不算顶顶好,胜在皮肤看起来又细又滑,一双明眸闪闪发光……

“爹昨天才说了,要给你介绍河东张氏的女儿。”

赵恬儿半是炫耀,半是警告地告诉赵耀祖。

河东张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就连他们爹也不敢保证,人家一定愿意嫁过来呢。

“啧,我又没想娶那小娘子。”

赵耀祖摇了摇头:

不过是觉得她清秀可人,想玩一玩罢了,妹妹想得真多。

“赵少爷是何等人物,当然不可能娶那种村姑了。”

周凯连忙顺着他的话拍马屁,却遭了赵耀祖一记白眼:

“你那么能说,怎么没把那小娘子说动?还不快去打听清楚,那是谁家的?”

“是,是……”

周凯又是点头哈腰。

赵恬儿翻了个大白眼,就这么个货色,还敢肖想娶她?

小心她叫爹把周华都从县衙里赶出去!

一个小小师爷的儿子,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赵耀祖看出赵恬儿的心思,却没说什么。

在他心里,也觉得周凯不过是个狗腿子,跟赵恬儿的身份半点也不相配。

眼看这群人走开了,钱掌柜才担忧地跟进了院子,对着容安欲言又止。

“钱掌柜,怎么了吗?”

容安知道他有话想说。

“那个,容姑娘,其实刚才那两位,是新来的赵县丞家的千金和少爷。”

“县丞?”

容安摸着下巴,还是新来的,难怪她之前没见过这么耀武扬威的人。

“是啊,容姑娘,我知道你和杨老太关系好,可这种事你不能大意……”

钱掌柜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如果那个赵耀祖,真的对容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赵县丞肯定不会严惩自己的儿子的。

杨县令比他不过高半级,能拗得过赵县丞吗?

更何况,就算杨县令真的能铁面无私,到底吃亏的还是容安。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钱掌柜,多谢你。”

容安知道他是一片好心,顺带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钱掌柜,你听说过镇上有哪户人家姓向吗?”

“向?这个姓倒是罕见……我没太大的印象。”

钱掌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

“嗯,那如果是家境不一般的,又姓向的,你是不是就更不知道了?”

容安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钱掌柜这下倒是肯定了许多:

“这应当是没有的,镇上的大户人家总共就那么几家,数都数得出来,并没有听过什么姓向的……”

容安点了点头。

她真是被那个向先生绕进去了。

既然那人是不怀好意,又刻意来接近她,十有八九不会用真姓名,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师父,柔姨来了吗?”

刘得财和慕白回来了,只是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第221章 不一样的大娘

“还没呢……”

容安摇了摇头,又看了两人一眼。

刘得财张了张口,却在慕白背后偷偷摸摸地看着他,满脸的欲言又止。

慕白遇上了什么事?

看财叔和慕白的表情,就不像是好事。

慕白显然并不打算解释,刘得财也很是为难,好在这个时候,钱掌柜看到了远处向他们走来的一位妇人:

“柔姨来了!”

容安几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妇人身上。

这……

和容安想象中的大娘完全不一样啊!

镇上的大娘老太,不论是泼辣的,还是温柔的,或者家里银钱丰厚些、保养得好些的,容安也都见过了。

生活再怎么优裕,也没见过这位这样……

气质优雅,看不太出年纪,身材保持得极好,如果不是她走近之后,脸上隐约的岁月痕迹,简直与一位温柔的少妇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钱掌柜所说的无儿无女的大娘?

更何况,钱掌柜还叫她“柔姨”,她哪里长得像“姨”了?

慕白对这样的妇人并不觉得稀奇,刘得财却是满脸的震惊:

“这是柔姨的女儿吧?”

他比容安知道得多一些,钱掌柜之前已经跟刘得财提到过柔姨的年纪了。

“咳。”

钱掌柜连忙用手肘捅了一下刘得财,低声说:

“柔姨无儿无女的。”

说话间,柔姨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微微一笑:

“钱掌柜,我是不是来迟了?”

她又看向容安:

“这位肯定就是容姑娘了吧,我虽不怎么出门,却也听过你的大名。”

柔姨的声音像一抹清泉,叮咚悦耳,更是听不出一丝老态,难怪名字有个“柔”字。

她的口音,也和这镇上的大部人有差别,倒像是江南一带的温言软语。

容安连忙摇头:

“没有,不迟不迟,柔姨好。”

“我们到里面说话吧。”

柔姨的举止大方,半点不自在的样子都没有,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

容安本能地想要扶住她,想了想还是跟在她身后。

柔姨见状,也只是好笑不已:

“容姑娘不用如此,说句托大的话,我的年纪恐怕比你娘还要大,你该怎么叫便怎么叫就是。”

“柔姨不是镇上土生土长的人吧。”

慕白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比起已经被柔姨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刘得财来说,他对这样的妇人见得多了,却是直觉此人并不简单。

“这位是……”

柔姨转头看了慕白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却也没有盯着他看。

“这是我的夫君,慕白。”

容安生怕慕白的话惹起她不快,连忙做了介绍。

“啊……听说镇上的少女都在议论容姑娘的夫君,原来如此。”

柔姨抿唇一笑,似是恭维,又似调侃,却并不惹人生厌。

随即她才稍微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自从我……儿子走后,我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所以才想着离开故土,也免得……睹物思人。”

柔姨并未露出什么伤心的表情,但却让人听了不由生出愧疚,就连慕白也垂下眼眸: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这也没什么。”

柔姨对容安笑了笑:

“又不是什么机密,我今天来,是想……”

第222章 有缘人

“没想到容姑娘会看中我那间店面,又不还价,我忍不住想见容姑娘一面。”

柔姨浅浅笑着,却不掩饰她的不解和好奇。

在容安看中这间店面之前,她的店面已经空置了好几个月,如果不是手头上还算充裕,光靠吃租子的话,她怕是要吃不上饭了。

之前看过她店面的人,多半都会挑三拣四,想要跟她谈条件,而容安明明是能找到位置更好的店面的,听说这条街上想要给容安优惠的房东多的是……

“柔姨,我是开医馆,又不是开茶馆,不讲究人多客旺这回事的。”

容安笑着回答。

这就是全部理由?

柔姨没再追问,显然容安说的并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全部实话,她的店面她自己知道,从位置到格局,都比同一条街的其他店面逊色许多。

否则的话,也不会空置那么久了。

“我就当容姑娘是同情我这个大娘了,不过,我今日特意见了容姑娘一面,也不光是为了问这些许小事的。”

柔姨进屋坐下后,放下手头的一个小布囊,笑眯眯地看了看跟进来的慕白一行人。

慕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点头:

“柔姨,那我们在外面等你。”

走出去之后,他忍不住一直往屋里瞟。

这才初次见面,就非要跟容安单独谈话的妇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钱掌柜,这柔姨搬到西街有多久了?”

慕白压低声音问钱掌柜。

“慕先生,这我也记不太清了,起码有十年了吧。”

“十年?那就是说,她在其他地方,也至少生活了几十年,什么原因让一位中年妇人,背井离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小镇来?”

虽然柔姨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事关容安,慕白不得不谨慎几分。

钱掌柜偷眼往里面看了一眼:

“慕先生,但柔姨往日除了收租之外,几乎很少外出,就连买菜,也是与她相熟的农户定期直接送去她住的地方的。”

一个闭门不出,古古怪怪的女人。

慕白在心里下了定论,决定要好好注意这个柔姨。

而房间内,柔姨往外看了一下,淡笑着对容安说:

“你那位夫君,恐怕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柔姨,慕白只是谨慎了一些,他没坏心眼的。”

容安不由尴尬,但柔姨摆了摆手:

“没关系,他是关心你,我今天带了一本东西,是先祖传下来的,我底子差,学不来,只想着哪天送给有缘之人,听说容姑娘不议价就定下了我的店面,我觉得你就是那位有缘之人。”

这有缘人的认定方法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这怎么行呢柔姨,这不是你的传家宝么,我……”

容安正想拒绝,说到这句,见柔姨脸色转为黯然,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我当初也想传给我家那小子,无奈他对此道不感兴趣,后来……”

柔姨叹了一口气,容安只好转移了话题:

“那柔姨你想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本典籍,容姑娘打开来看看吧。”

柔姨很坚持地指着桌上的布囊。

第223章 熟悉的文字

“那,那我就先看看……”

容安只好打开布囊。

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并没有书名。

书封是用类似绢帛的材料制作的,看起来被柔姨保存得很好,除了色泽有些许暗淡之外,并没有什么破损。

一打开扉页,容安就心中一惊:

这并不是现在通用的文字,但容安却能看得懂。

因为在青城山上修道的时候,她也曾被师父和师兄按着头,要她好好诵读上古典籍。

那上面的文字,就和柔姨此时递给容安看的册子,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

容安飞快地翻阅着这本册子。

里面写了一些粗浅的练气方法,增强气运,延缓寿数,躲避小人之类的,不一而足。

这些方法,竟与她当年所学的道门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其中有一些,还是容安不曾见过的。

看着容安越看越是震惊,从头翻到尾,柔姨满意地点头:

“果然我是送对人了,先祖说过,能读懂这本书的人,必是与书有缘的人。”

原来还有这种事。

这下容安倒不觉得柔姨认人的方法随便了。

作为一个道门半吊子,容安心里很清楚,修道也讲究个机缘,没有机缘的人,是不可能入门的。

就算现在把这本书随便送人,那人半懂不懂,强行修习,最多也只会走火入魔。

何况这典籍多半还是些粗浅的法子……

“柔姨,多谢了,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很宝贵。”

容安不客气地收下册子,既然柔姨送给她了,说明她有这份机缘,法门虽然粗浅,但也对她现在的身体和观气大有帮助。

“不必谢我,你既然看懂了,就是缘分。”

柔姨摆摆手,原本笑吟吟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苍白。

“柔姨,既然你也说我们有缘,不如我替你诊脉作为报答吧。”

容安端详着柔姨的脸色。

从刚才一见到柔姨时,她已经觉得柔姨什么都好,唯独脸上血色淡了一些,中气也略显不足。

“好。”

柔姨并不推辞,将手腕递给容安。

容安抬手一摸,她当年生产之时恐怕并不顺利,所以落下体虚之症,好在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柔姨的好奇,让容安忍不住又观了一次柔姨的气息,这下却是一个十分意外的结果:

柔姨的命格……

并不像是无儿无女孤寡终老的人,倒像是……

命中有贵子?

难道说,她这个年纪了,还能再生产?

“容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尽可以告诉我。”

柔姨眉头微蹙,看着神思不属的容安。

“哦,不是的,柔姨,你的身体有些亏虚,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在想……想些其他事情。”

容安回过神来。

她和柔姨才刚见面,总不好追着人家的隐私打探个不停,那也太八卦了。

“那就好。”

柔姨拍了拍容安的手:

“我跟你谈了这么久,你的夫君怕是急坏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想起慕白刚才的反应,容安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慕白能不能修习这典籍上的方法呢?

第224章 长得好看是他的错吗

看到容安和柔姨满脸笑容、安然无恙地出了房间,慕白的一颗焦灼不安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样的慕白,有些浑身上下都在冒傻气的感觉,但容安还是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欢喜。

柔姨瞥了容安一眼,立刻便看穿了这容姑娘和慕白还属于暗送秋波的阶段呢。

“慕先生姿容绝佳,恐怕不少女子都想跟你说上几句话才是。”

柔姨掩嘴而笑。

容安立刻瞪了慕白一眼,尽管这是事实,但……

她怎么心里就那么不爽呢?

慕白平白受了容安一记白眼,顿时哑然:

长得好看是他的错吗?

他是冤枉的!

可柔姨这句话,又不是有什么恶意,关键是柔姨说的是事实,慕白居然无从辩解起,只能暗自搓火。

刘得财也本能地应道:

“可不就是吗,刚才慕……”

身旁突然冒出的飕飕凉风,让刘得财打了个冷战:

“阿嚏!这大热天的,怎么突然好冷?”

“刚才慕白怎么了?”

容安勾了勾嘴角,说话间像是咬牙切齿,偏她自己还没发现。

慕白本来对刚才发生的事引以为耻的,可见到容安这副纠结气恼还强装淡定的样子,他忽然间觉得……

让容安知道也不错?

刘得财抖了抖身子,发现那股莫名地冷气消失了,慕先生也没阻拦他说下去,便挠了挠头:

“刚才有个女的非要缠着慕先生,跟他说话,还说她是……县丞之女,慕先生跟她在一起,绝对没坏处。”

“!”

容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的表情。

县丞之女?

就是刚才那个想跟容安搭讪的赵少爷的姐妹?

原来这是赵家的光荣传统?

他们可真是一脉相承!

刘得财咬住舌头,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既没告诉慕先生,也没告诉师父,那就是……

他看到周凯了!

因为慕白绕着榕树不知在看什么,刘得财便怕打扰他,站得离他远了一些,才让那位赵小姐有机可乘。

而跟赵小姐同行的,一脸狗腿的人,就是周凯。

周凯看到赵小姐去跟慕先生搭讪,气得脸都青了,偏偏还不敢作声。

看来,周凯攀上的大树,并不想搭理周凯啊。

……

回去的路上,慕白打量着容安的神色,既暗中窃喜,又有些惴惴:

“你,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容安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想她刚才,可是半句话都没搭理赵耀祖,慕白居然还跟赵恬儿说了两句话。

虽然那两句话是“让开”,“滚”,但容安还是有种心理不平衡的感觉。

“她缠着我不让我走开。”

慕白努力地想解释,却有一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为什么会以为逗得容安生气了,他会高兴呢?

这跟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你内心很得意?”

容安斜了他一眼,慕白连忙举起手:

“那怎么可能!她连……不对,我连她是什么样都没看清……”

眼看容安脸色又要变,慕白急了:

“我根本就不想看其他女人!”

前面赶车的刘得财正充当一个聋哑人的角色,虽然他心里正百转千回:

师父居然有这样胡闹的时候?

哎他怎么能说自己的师父胡闹?

第225章 他果然有所隐瞒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回到了河西村。

容安也把另一件事给忘了:

虽说周凯对她毫无感情,但也不至于认不出她来吧。

到了刘家门口,刘得财才想起了什么,顺口告诉容安:

“对了,师父,我听说那个洪德医馆的李掌柜,好像病得不轻……”

确切地说,好像是快病死了。

容安皱了皱眉头,李掌柜好像才四十出头,以他的年纪,不至于因为那些小事生了这么重的病吧?

而且,他自己又是开医馆的,平日里进补调养不会少才对……

“别是吃了自己家的假药。”

慕白听了,哼了一声,让这李掌柜整天做黑心缺德的事,这叫现世报!

“这还真说不准……”

刘得财楞了一下,觉得慕先生说的也有道理。

容安和慕白都没把李掌柜的重病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容安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拿出柔姨那本典籍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慕白解释,她能看得懂这本册子的原因呢。

而且慕白也未必有那个条件修习,她还是等自己练好了气,再慢慢传授给慕白好了。

……

夜半时分,山顶一片寂静。

连啡啡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容安睁开双眼,现在已经接近丑时,是册子里提到的练气的好时机。

而她所在的这处山顶,又恰好是极佳的风水宝地,也是传说中灵气充沛之处。

老天爷待她不算太薄嘛!

容安正准备起身,却忽然觉得脚边空空的。

她连忙坐了起来。

果然,慕白并不在炕上。

自从啡啡来了之后,尽管容安已经接受了它,但到底因为嗅觉灵敏,还是没办法躺在地上,只能跟慕白一头一尾地睡在炕上。

这半夜三更,慕白是去了小解?

容安在心中默数了一段时间,慕白依然没有回来。

他甚少在夜间外出的……

可如果是有什么异常,啡啡应该比容安更警醒才对啊。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容安只好理了理寝衣,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院子里静悄悄的,啡啡睡得很熟,但容安一经过,它还是立刻睁开双眼,待看清是容安之后,才又头一歪,接着睡去。

所以说,并没有什么外人进入过这间院子,或者说这附近吧……

走到院子门口,容安忽然听到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说话,可她又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吱呀——”

慕白推开院门,和蹑手蹑脚站在门口的容安大眼瞪小眼,大约几个呼吸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白一脸淡定和无辜,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容安:

“我起来小解。”

容安立刻接上:

“我醒了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你回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想出去找你。”

小解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

难道慕白年纪轻轻就已经……

而且刚刚那说话声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吧。

容安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这话之后,慕白脸上的紧绷神情也松弛了不少:

“半夜三更的,能有什么事?”

他果然有什么在隐瞒自己!

第226章 被抓了

容安眼睁睁地躺在炕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试着照典籍上的方法,开始吐纳。

以她现在这副薄弱的身体,想要用以前天师门的练气方法,根本无法承受。

但典籍上那种方法,倒是很合适。

山顶灵气充蕴,容安将吸纳进来的灵气在身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果然觉得丹田生出一股暖意。

不过,这仅仅是刚刚入门……

要比起从前来说,这都不能叫入门,只能叫看见了门槛是什么样。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皮,看看似乎已经熟睡了的慕白。

她没告诉慕白,关于柔姨送的典籍的事,而慕白,也对她隐瞒了什么。

这样说来,她好像也没资格责怪慕白……

慕白并未睡着。

他明显地感觉到,容安在另一侧辗转反侧,转个不停。

她睡不着?

因为刚才自己出去了?

该不会是容安起疑了吧?

他也不是不愿告诉她,只是……

这事太复杂了,来日方长,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

第二天起来,容安便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是皮肤更滑嫩了一些,这种滑嫩又与原本用她开的药浴滋养出来的很不同。

容安轻抚着自己的脸,好歹她在青城山上时,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姿色还过得去呢。

这柔姨所送的典籍,看来还有蕴养容颜的功效?

一路下山,慕白都忍不住偷瞄着容安:

他本想看看,容安对他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容安今天的气色好像格外好。

虽说调养了这么段时间,容安已经不像跟慕白初次见面时那样,面黄肌瘦,又干又瘪了,可肤色还是有些黄气的。

今天这是……

吃了仙丹?

容安感觉到慕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心中难免喜滋滋地,脸上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两人和刘得财到了镇上,刘得财正照常在木匠铺停下牛车,就有一个半大男孩急急地拽住了容安的袖子:

“容,容姐姐,快,快救救金善吧!”

“金善?”

刘得财转过头来,瓮声瓮气:

“我听说得了重病的是李掌柜啊,金善怎么了?”

“就,就是因为李掌柜,所以金善,金善才……”

男孩跑得气喘吁吁,心里又发急,说话难免语无伦次。

容安看得担忧,金善该不会是又被李掌柜打了吧?

她对金善的印象还不错,而且金善上次冒着被李掌柜责打的危险,都来给容安通风报信。

“你别急,我先跟你去洪德医馆再慢慢说。”

容安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看来这孩子是金善的朋友。

“不,不在医馆。”

男孩终于喘匀了气:

“金善被抓去衙门了!说,说是他毒害了李掌柜,要把他下大牢呢!”

听到大牢两个字,刘得财无法控制地抖了一下身子,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容安则听得一头雾水:

谁说的金善毒害李掌柜?

怎么无缘无故就被抓去衙门了?

是李掌柜的家人?

她好像没见过李掌柜的家人……

最关键的是……

被抓到衙门了,她能怎么救?

第227章 谁会自己认罪

“金善说,容姐姐医术高明,善良聪明,肯定能找出李掌柜中毒的原因,就能还他清白了!”

男孩斩钉截铁的话,让容安有种重任在肩的感觉。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

容安安抚着男孩,一边往衙门的方向走。

慕白和刘得财自然地跟在她身后。

在容安柔声细语的安慰下,男孩也开始说起了他和金善相识的原因:

“我和金善都是慈爱堂的……他后来被李掌柜看上了,带到了洪德医馆当学徒,我倒还好,现在在茶馆里做些打杂的琐事。”

虽然容安并不知道慈爱堂,但听这名字,也能猜出大约是镇上的善堂。

所以金善和这男孩子,都是孤儿……

容安难免对他们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其实我们很少有什么来往的,但之前有一次我生了病,又没钱买药吃,金善偷偷给我送药,为此还被李掌柜痛打了一顿,他绝不是那种恶毒的人!”

男孩急着想让容安明白,好一会替金善辩解。

容安抿了抿唇: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觉得金善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上了公堂,一切都要讲证据。

虽然这孩子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容安能想到,金善为什么会嫌疑巨大:

因为照料李掌柜的只有金善一人;

镇上的人没少看到李掌柜虐打金善;

如果李掌柜真的不行了,金善恐怕是最大的受益人。

就凭这几点,他要脱身就很难……

“那,那……可金善真是冤枉的!”

男孩子结结巴巴,满脸都写满了担心。

“所以,我们先去衙门看看,李掌柜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容安也不敢许诺什么。

但关于李掌柜中毒,她还是自信自己能看出来的。

……

“堂下何人?”

杨县令板着脸,敲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跪着的是鼻青脸肿,脸上还有血迹的金善,和一旁脸色不善的一个中年壮汉。

另外还躺着一位脸色铁青、嘴唇发乌,有出气没进气的,却不是别人,正是中了毒的李掌柜。

“回大人,小人是洪德医馆李掌柜李丰的堂兄,李茂,要状告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学徒金善,毒害我堂弟李丰,企图谋夺李丰的财产!”

壮汉声如洪钟,气势如虹,金善瑟瑟发抖,简直从气场上就输了一大截。

“金善,你怎么说?”

杨县令又看向金善。

“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冤枉啊!”

金善一个眼睛都肿起来了,几乎看不清杨县令坐在哪里,只能磕头如捣蒜,没一会就把原本青肿的额头给磕破了。

杨县令还想开口,新来的县丞就凑了上去:

“杨大人,自古以来,哪个犯人会承认自己作奸犯科,自己认罪的?”

“赵县丞的意思是?”

“像这种谋财害命的货色,不打他一顿板子,他是不会如实交代的,依下官看,应该先把金善重责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金善抖得像筛糠一般,他本就不健壮,刚才已经被李茂打了一顿,要再挨上五十大板,还能有命在?

“慢着!”

第228章 谁说我治不好他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声……”

赵县丞恼怒地呵斥道,不过他话音未落,一旁的杨县令就开口了:

“容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行色匆匆的容安,杨县令楞了一愣,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展开。

容安不慌不忙地上前,朝他们两人行礼:

“两位大人,容安并非有意喧哗捣乱,只是听闻这李掌柜中了毒,才特意赶来,眼下如果能把李掌柜救治过来,让他作为证人,也对查明真相更有帮助不是?”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杨县令一听,点了点头。

赵茂新想要叱骂容安的话,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说到底,杨县令是正职,他是副职,他也不好公然跟杨县令唱反调。

只不过……

“那跟审问金善这个罪魁祸首,又有何干?”

赵茂新瞪着容安。

“县丞大人,金善是不是罪魁祸首,不妨等李掌柜醒来再做定夺,何必急在此时?金善已经被衙门拘来了,难道他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容安说到最后一句,却是看向传说中的“堂兄”李茂。

这人眉目不善,眼带煞气。

此时李茂也面露戾色:

“说得倒好听,如果你治不好我堂弟,岂不是欺瞒堂上两位大人,有意拖延时间?”

“李大叔,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容安淡淡一笑:

“你现在不该最关心李掌柜能不能医治好吗?哪怕拖延上一些时间,只要李掌柜的毒能解,你应该也觉得值得吧。”

李茂自知失言,只能愤愤地闭嘴,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杀意。

容安也管不上他了,蹲下来端详着李掌柜的情况。

李掌柜的嘴唇发乌,喉咙和心口有咕噜咕噜的气声,脸色一片青紫,看起来确实是命悬一线。

容安握着李掌柜的手腕,诊完脉,又附身去听他的心跳。

赵茂新不耐烦地坐回了原位。

杨县令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容安的举动。

“李大叔,你说这李掌柜是中了什么毒呢?”

容安忽然抬头,笑着看向李茂。

“那自然是……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说你会解毒吗?”

李茂怒视着容安。

李茂有古怪。

站在公堂门口的慕白,顿时听出了一丝不对。

“嗯……依我看,李掌柜并非中毒。”

容安慢慢地站起身。

“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中毒,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茂气急败坏的样子,引起了杨县令的注意。

“李大叔有所不知,有不少疾病,都能让人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的,却并非只有中毒,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容安不急不缓地解释。

“你,你分明是,解不了李丰的毒,治不好他的病,就在这里信口雌黄!两位大人,对这样的扰乱公堂的女子,不应该乱棍打出去吗?”

李茂愤慨不已,心里却暗暗庆幸。

难怪那人说了,这毒压根没人能看出来。

这自信满满的女人也看不出来,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活李丰?

杨县令也皱起了眉头,容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谁说我治不好他了?”

容安奇怪地看了一眼李茂。

第229章 愿意偿命

“你说什么?!”

李茂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其中还夹杂了一抹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明明说谁也看不出来的!

赵茂新对容安显然有些忍无可忍了:

“容姑娘!这公堂之上,岂容你肆意玩闹?”

杨县令瞥了一眼声色俱厉的赵茂新:

这还没开始审案呢,赵茂新似乎就认准了,金善是凶手?

“县丞大人勿怪,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消我为李掌柜医治……”

容安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让赵茂新也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他再咄咄逼人,难免要引得杨县令怀疑了。

“容姑娘,你打算怎么医治?”

杨县令好奇地看着容安。

李茂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那人说过,这毒无人能看得出来,而且解法只有一种……

“放血!”

容安斩钉截铁地说。

李茂仿佛被针扎了臀部一样蹦了起来:

“你敢!”

她说不是中毒,可她又说出了正确的解法!

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其实已经看出了李丰中的是什么毒?

容安看得出来,李茂现在是色厉内荏,生怕被自己看穿了,所以她似笑非笑地问李茂:

“李大叔,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你,我堂弟已经成这副样子了,命在旦夕,你还想催他快点去见阎王!”

李茂假惺惺地掩面,可惜他一个壮实大汉,想装哭也装不像,只好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来。

“李大叔都说了,李掌柜危在旦夕,如果没人救治,迟早也是逃不过一个死,那还不如让我救治呢。”

容安说得轻轻巧巧,李茂却是心中惊骇,她肯定是看出来了!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那人怎么事先不打听清楚,就让自己来做这事?

怎么办?

万一李丰真的被她治好了,醒过来了,那他……

岂不是要露馅了?

“话说回来,李大叔,我倒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你呢!”

容安忽地盯住李茂看,李茂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问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来镇上的?听说你是在外地赶来的?怎么之前李掌柜生病的时候,不见你来呢?还是说,李大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就赶上李掌柜中了毒?”

容安接连的问句,语气很平淡,可李茂却觉得额头的冷汗直往外冒,他张了张口,只感到喉咙干涩,嘴巴发苦。

李茂情不自禁地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赵茂新。

“咳,容姑娘,你是来审犯的,还是来救人的?”

赵茂新不满地拍了拍桌子,不待容安回答,又说:

“你在公堂之上,用这么冒险的法子,若是治好了李掌柜,那还好说,若是把李掌柜给治死了,岂不是让百姓们以为,我们县衙草菅人命?到时,你又该怎么说?”

亏他想得出这种理由。

“如果治死了李掌柜,我自然会为此负责。”

容安很是笃定,听得李茂心惊胆战。

“哦?你能怎么负责?”

赵茂新的眼神阴恻恻的。

一直缩在一旁不作声的金善,这时突然开口了:

“如果容姑娘不能治好师父,金善愿意偿命!”

第230章 死而无憾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

只有金善瑟瑟发抖,害怕得上下牙都磕在一起,发出来的咯吱声。

很显然,他害怕极了。

不要说偿命了,连被打上几十板子,金善都是害怕的。

否则,他刚才也不会拼命磕头喊冤求饶了。

这么多年来,李掌柜对金善非打即骂,动辄虐打,日子再不好过,金善也没想过要舍弃自己的性命。

可今天,为了容安,他决定豁出去了。

他没想到陈平能及时请来容安,毕竟容安不是每一天都会来镇上的。

他也没想到,容安会为了他这个并没多少交情的小学徒,跟县丞大人,跟那个可怕的李茂,据理力争。

如果容安真的没救活李丰,这件事传出去,她的神医名头也要不保了。

可容姑娘却一点也不在意。

杨县令垂下眼帘,面色无波:

“金善,你可是想好了?”

“我,我,回大人,我想好了!”

金善一咬牙,努力使自己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容姑娘为了个无亲无故的他来撑场子,他不能丢了容姑娘的脸。

想到这里,金善看向容安:

“容姑娘,你尽管医治吧!以前,以前……我很羡慕你的徒弟,有你这样的师父,今日我却是觉得死……”

“而无憾”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容安截住了。

容安收敛了笑意:

“金善,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能治,就是能治。”

至于那种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容安没想到,自己一个举动,竟让金善愿意以性命相托,这让她心头有些沉重。

这金善倒是个知道感恩的。

虽然胆小,但也不失气节。

慕白暗自点头,也不枉容安一听说他出事,匆匆赶来相救了。

赵茂新憋得脸色难看至极,金善不是怂得不行吗?

怎么突然间胆子长毛了?

“好,那你就治吧,我倒要看看……”

赵茂新没好气地坐下,脸上难掩恼色。

但他似乎并不打算阻挠自己给李掌柜治病了,看来赵茂新是不知情的,充其量只是收了这李茂什么好处。

倒是李茂……

容安不着痕迹地斜了他一眼,他现在紧攥着拳头,眼神晦暗莫名,根本就是害怕容安给李掌柜治好了。

从刚才的反应来看,李茂知道李掌柜中了什么毒,也知道怎么才能解,这李茂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真的是李掌柜的堂兄?

容安一边想着,一边却朝身后的刘得财招了招手。

刘得财连忙从药筐里拿出容安许久没有开光的针袋。

一排闪着金光的金针,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茂新一愣,看来这容安还真不是一般的赤脚大夫。

他初来这里上任不久,对容安并不了解,只是看杨县令对容安说话也很客气,猜测容安有几分本事罢了。

如果容安真的治好了李丰……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没说一定要帮李茂污蔑成功!

容安扬起金针,就要往李掌柜的涌泉穴扎去。

李茂心中情急,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

不能让这女人救活李丰!

他抬手直接往容安的手腕拍去,带起一股劲风。

这人竟然身怀内功!

容安内心大骇。

第231章 他该死

“你想干什么?!”

容安和李茂都侧面对着杨县令。

李茂这时的动作,只有慕白和刘得财能看清。

慕白和刘得财怒喝一声,就想冲过去。

杨县令听出不对,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但李茂出手极快,又岂是他们这几人能阻止得了的?

慕白眼神一闪,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李茂抱着自己的手痛叫起来。

“啊!你这贱女人!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这样一个壮汉竟然痛得不能自已,抱着手当着众人在地上打起滚来。

赵茂新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像有什么小虫子从他的尾巴骨一直爬到了脖子上,容安到底对李茂做了什么?

容安这时面露惊诧地站起来:

“哎呀,李大叔,大夫在施针的时候,你怎么能随便凑过来呢?这样是很容易被误扎到的!”

堂上其他人,谁也不知道,此时容安的背心几乎被汗湿透了。

她原本就料准了李茂会捣鬼,所以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李茂的内功超出了她的预期。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李茂这一掌拍了下来,她的手腕恐怕要化为粉碎了!

别说替李掌柜解毒了,能先保住自己的手就不错了。

而且到那个时候,李茂肯定也有一堆理由脱身,一个大夫的手要是毁了,再把李茂打死也是难以弥补了。

所以,容安刚才扎李茂的阳池穴的时候,是半点没留手,一是恨李茂如此歹毒,二是怕扎浅了制不住他。

李茂现在痛得满地打滚,不过,更痛的还在后面呢。

容安冷哼一声,现在是把李茂扎上一千针,她的眼皮都不会动一动的。

慕白紧盯着容安的后背,她的衣衫似乎有一块不醒目的水渍,她刚才一定是惊慌极了。

慕白掐住了掌心,盯着李茂的眼神如同盯着一个死人。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李茂居然想毁了容安的手,他该死!

杨县令和赵茂新都看得出来,李茂和容安刚才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并不是只是李茂被容安误扎了这么简单。

他们出奇地保持了一样的缄默。

公堂之上,李茂痛得自顾不暇,只顾着呼痛和骂容安了,却是没办法再阻挠容安了。

容安这下才开始用针,把李掌柜的几处大穴给定住。

堂上血腥味渐渐浓郁。

除了李茂有气无力,逐渐嘶哑的叫骂声之外,没有一个人出声。

众人屏住了呼吸,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个那么娇小瘦弱的身躯,纤细的手腕,和随着她手中动作,不断往外喷涌出的腥臭黑血。

刘得财紧张得想抓住慕白的手,却又怕发出任何响动,会影响了容安的救治。

他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各种神仙,希望他们能保佑容安顺顺利利地救好李丰。

就算刘得财不识医术,也能看出,容安的放血疗毒太过惊世骇俗,如果救治不成的话,此事传了出去,恐怕……

慕白看着这眼熟的一幕,在自己面前重演,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和其他人的紧张相比,容安除了精神高度集中,却是要淡定许多。

“好,了。”

她放下薄刀片,长出了一口气。

第232章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好了?

李掌柜还依旧躺在地上,只是脸上的铁青和嘴唇的乌紫,都变成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李茂觉得自己的手腕越来越疼了,好像有人拿斧头在疯狂地凿他的手腕似的。

他压根听不清容安说了什么,只是斜眼看了端坐高堂的赵茂新一眼。

赵茂新和杨县令都站了起来。

确定李掌柜这是好了吗?

怎么看起来……

更像是已经要没了?

赵茂新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容安的嘴角还溅到了一滴血珠,在她光洁的脸上,仿佛是一颗血色的小痣,显得格外妖异。

看着有气无力地哀嚎的李茂,赵茂新定了定神,还是阴恻恻地开了口:

“容姑娘,你说好了,那李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虽说你刚才是无意的,可这李茂像是受伤不轻哪……”

话中之意,如果李掌柜醒不过来,连李茂的伤也要记在容安头上。

慕白听得气血上涌。

他不信赵茂新没看出来,刚才李茂想对容安不利。

只不过是被容安制住了而已,赵茂新居然还倒打一耙!

杨县令脸色微沉:

“赵县丞,李茂的伤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是一会再议吧。”

刚才慕白和刘得财同时怒吼一声,李茂肯定有古怪。

赵茂新悻悻地点头:

“杨县令说得对,我们还是看看李丰到底有没有被容安治好吧。”

他倒要看看,容安这样把李丰的血都快放光了,能治好成什么样?

“咳咳,咳咳咳……”

李丰的身子动了一动,他的心口猛烈地上下起伏起来,很快,他就斜过身子,“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

容安掐着手指,把李掌柜身上的金针一根根收了回来,一边嘴里念叨着:

“五、四、三、二……”

李丰一阵恍惚之后,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看到周身地面上的乌血,他先是吓了一跳。

随即在看清了公堂之上,脸色各异的杨县令、赵县丞,鼻青脸肿的金善,慢悠悠收针的容安,和一个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李丰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个什么场景。

金善看到李丰真的醒过来了,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庆幸,一边哭叫一边磕头:

“师父,你总算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李丰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从他身上的细小伤口,和地上的血迹来看,是有人为自己放血疗毒,这人除了眼前的容安之外,显然不可能有旁人。

他中毒了?

没想到金善对他倒是一往情深,见他被救过来还如此欢喜,李丰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金善这个徒弟的善良。

“这,这是……”

中毒就中毒了,为什么弄到了公堂上?

难道那个满地打滚的男人,就是罪魁祸首?

不得不说,李掌柜的猜测,倒是离正确答案不远。

赵茂新迫不及待想要开口,他想引导李掌柜认下李茂。

却被杨县令一摆手制止:

“李丰,本官问你,你认识地上那个男人吗?”

高啊杨县令!

容安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第233章 还我一个清白

李丰一听,也觉得李茂肯定跟自己的中毒有关,便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李茂半天,才摇摇头:

“大人,小人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确定?”

赵茂新实在憋不住了,怒视着李丰。

李丰皱起眉头,越发肯定地点头:

“确定!”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小人是开医馆的,或许跟这人见过也说不定,但要说相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哦……”

杨县令恍然大悟。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赵茂新一眼:

“这人自称是你的堂兄,听闻你中毒了,特意要来为你讨公道。”

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

李掌柜楞了一会,才朝杨县令拱手:

“大人!小人只有一位堂兄,早在十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此人冒认我堂兄,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赵茂新脸色十分难看,就算他不想帮李茂说话,也忍不住想为自己开脱了:

“你怎么知道此人有不可告人之事?说不定他是借此为你打抱不平呢?”

李掌柜是什么人?

是镇上人尽皆知的心眼小,又贪财之人。

他以自己的小心思一想,就本能地觉得对方是来谋财害命的了:

“大人!小人病了那么多天,也没听说过谁为我打抱不平,这人怎么那么巧,就突然得知我中毒……而且小人医术虽不算高明,但自己是不是中毒,还是看得出来的。”

李掌柜这是否认自己中毒了。

这倒跟容安刚刚的诊断不谋而合。

杨县令干脆看了一眼赵茂新:

“赵县丞,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好啊?”

“杨大人,既然李掌柜坚称他没有中毒,又说李茂不是他的堂兄,那说明此事只是误会一场,理当……”

“大人,此言差矣!”

容安听了半天,这赵茂新就是想把此事稀里糊涂给盖过去,当做刚才那些都没发生过吗?

她刚开口,李掌柜就连连点头附和:

“大人,怎么能是误会一场?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而且……”

“大人,此人趁着李掌柜病重,打伤了金善,又诬陷金善毒害李掌柜,又说自己是李掌柜的堂兄,那分明是想借机谋夺洪德医馆的财产!”

容安把事情的始末重复了一遍。

李掌柜顿时色变,他向来最怕的是什么?

有人想抢夺他的财产,李掌柜至今还未娶妻生子,要是现在人到中年,辛辛苦苦谋得的家业都被人抢走,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

“是啊大人!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恶徒!一定要严明审理,求大人还我和金善一个清白!”

李掌柜说得义正言辞。

他现在才知道金善为什么被打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说起来,金善这个徒弟虽然一无是处,但他还是对自己很忠诚的。

想起这段时日,金善悉心照顾自己的样子,李掌柜到底也还算良心未泯,没有把金善再坑了一遍。

有李掌柜给他作证,金善终于摆脱了毒害李掌柜的嫌疑,他趴在地上,全身是汗,满心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至于已经叫哑了嗓子的李茂……

杨县令哼了一声:

“这人心思阴险,扰乱公堂,理应打入大牢,审理清楚之后,再行发落!”

第234章 任容姑娘差遣

李茂被官差拖进了大牢。

也不知怎的,李茂刚进大牢,就在牢里跟犯人吵了起来,被其他人一顿暴打,却不小心打中了脑袋。

等到狱卒们赶到阻止时,李茂已经口吐鲜血,彻底不行了。

“李茂都叫哑了嗓子了,还能跟别人吵架?”

杨县令听到这个回报,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大牢里的犯人龙蛇混杂,也说不准谁是李茂的同伙……

最终,杨县令摆手:

“好了,知道了,通知家人来认领吧。”

赵茂新暗自庆幸,李茂死得真是太好了,没人会再追究他贿赂自己的事情。

并没有家人来认领李茂——

这似乎是一件既奇怪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唯一还关注此事的,恐怕只剩下容安和慕白了。

两人一眼便看出,此事大有问题,显然是有人想杀李茂灭口。

慕白更是心中暗恼,自己还未来得替容安报仇,李茂居然自己先死了。

“依我看,对李茂下手的人,肯定是策划这件事的主谋。”

容安分析道,这人见李茂不成了,生怕他泄露出什么,干脆灭了他的口。

“而且,李掌柜确实是中毒所致,这种毒极难寻到,寻常大夫也很难分辨出来,所以李掌柜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这肯定也是李茂和他的同伙下的手。”

慕白听完,却是脸色古怪。

毒害李掌柜,嫁祸金善,再夺走洪德医馆的全部财产,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仔细一想,根本经不起推敲:

“你说,这李掌柜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就算在镇上,他的财富也未必能排得上号,这一间小小医馆,值得那些人大费周章,来抢夺吗?”

搭上了李茂一条人命,还有容安所说的难以寻获的毒,还要贿赂了赵茂新,折腾半天,就是为了一个洪德医馆?

除非洪德医馆地底下有什么传世宝藏!

容安想了想,慕白说的也有道理,可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什么理由?

李茂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仿佛他从来没搅出这么一大摊子事一般。

他并非镇上本地人,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

隔日,容安刚刚来到镇上,就遇到了伤势还未痊愈的金善,和在一旁扶着他的陈平。

金善一见容安,扑通跪倒就要拜。

刘得财连忙把金善拽起来:

“小家伙,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昨日如果不是容姑娘,我怕是在公堂之上,就被几十大板送了性命,我是来拜谢容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金善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得别人心酸不已。

“那是因为你向来心善,从来没有因为李掌柜对你不好,就怨怼他,我才能帮得了你……”

容安安慰着金善,陈平也在一旁劝,好不容易金善才不哭了,他又跪倒要拜。

“怎么又跪下了?”

刘得财有些好笑。

“我,我和陈平,想拜容姑娘为师……不,不,想替容姑娘打杂,那个,马鞍,什么马……”

原本一言不发的慕白,这下也憋不住笑了:

“你是想说鞍前马后吧!”

“是,是!鞍前马后,任容姑娘差遣!”

第235章 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陈平环视一周,也连忙跟着跪下。

这下容安有些头大了:

“你们两个先起来再说,不要动不动又跪下。”

金善突然间聪明了起来:

“容姑娘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对对,求容姑娘答应收下我们。”

陈平一边跟着附和。

刘得财瓮声瓮气地说:

“你们这不是在威胁我师父吗?”

金善的脸色顿时红了,又羞又惭:

“我们,我们不敢。”

“好了,你们先起来,我来问问你们。”

容安摆摆手,终于把金善给叫了起来:

“我先不说陈平,金善,你不是还在洪德医馆当学徒吗?”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像金善这种情况,等于是被善堂卖给了李掌柜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自己想跑呢?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跑得话,金善也不必在洪德医馆,受李掌柜虐待多年了。

“是……但是……”

原来,昨日从公堂回去后,李掌柜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对医馆的生意有些心灰意冷,同时也良心发现了:

“李掌柜说,他要出游一段时日,好好养好身体,让我爱去哪里去哪里。”

这话听着像把金善赶走了,但实际上等于给了金善一个自由。

“总算李掌柜良心还没彻底泯灭……”

容安不由感慨,又点点头问陈平:

“那你呢?你是逃出来的,还是?”

“不是的,容姑娘,我不是被茶馆买走的,原本那些人嫌我手脚笨,不机灵,是我自己找的帮厨的活计……”

陈平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想说这些,是怕容安会也嫌弃他不够机灵。

但容安心里却想着昨日陈平的表现,倒也不失良善,而且对金善是知恩图报的。

“我和财叔打算开一间医馆,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找你们帮忙打杂不失问题,但我要先问问清楚……”

容安这话说完,金善和陈平面露喜色:

容姑娘这是同意收下他们了?

“金善,你在李掌柜手下,当了学徒这么久,似乎李掌柜也只让你抓抓药,不知道你对医药这方面,有什么想法?”

容安很耐心地看着金善,又补充说:

“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我不会嫌弃你的,但你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不想收下你了。”

听到这话,金善浑身一凛:

“容姑娘,我说实话,我自小被卖到洪德医馆,李掌柜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实我对医药没太大兴趣,天资也很差……”

陈平一脸担忧,金善这么说,还让容姑娘怎么收下他?

谁不知道容姑娘是神医啊?

她要两个对医药一窍不通的学徒做什么?

容安却是思忖了片刻:

“很好,你没有骗我,其实财叔也只是擅长采药而已,医馆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而且以后……这事先不说,你可以先在一旁帮忙,看看能做什么。陈平,你说呢?”

“我,我任凭容姑娘差遣,做什么都可以。”

陈平立刻明白了,容安就是喜欢诚实的人,至于会不会,还在其次,他点着头应下。

容安看了刘得财一眼,刘得财嘿嘿一笑:

“那好吧,这俩小家伙以后交给我了!”

第236章 慕先生好厉害

刘得财外表长得凶悍,让金善和陈平望而生畏。

不过,他是容安的徒弟,容安又最看重人的品性,两人便毫不犹豫地凑了上去,朝刘得财拱手:

“财叔好!”

“咳,好,好。”

刘得财心中有些莫名的得意。

他是许久没接触过这样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了,身边唯一跟他亲近又年纪小的,是容安。

容安虽然很少摆师父的架子,可她说话做事有章法,人品心性又令人佩服,刘得财跟她相处之中,也自然忽略了容安不过还是个少女的年纪。

现在骤然来了两个“真”小孩,刘得财才生出一种长辈的自觉来:

“我和师父都住在村子里,要你们都过去住也不方便,依我看,医馆虽还没弄好,但房间已经可以住人了,让你们两个住进去也好。”

刘得财请示地看向容安。

容安不由笑了:

“财叔刚刚不还说,这两个交给你吗?怎么还想问我呢?”

金善和陈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他们没想到,容安这么快同意收留他们,还立刻让刘得财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金善在洪德医馆,李掌柜不是让他睡在杂物房,就是让他睡在院子里看家护院。

陈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没钱租赁房子,茶馆又不给他提供住宿,只能晚间在茶馆里打地铺。

“我们去看看吴木匠的药柜做得怎么样了?顺便带他们一起去看看医馆吧。”

容安看向慕白,慕白点点头表示同意。

金善知道这位长得很好看的慕先生,就是容安的夫君,连忙凑到陈平耳边说个清楚。

陈平昨天也看到过慕白,再看一遍,还是不免为慕白的样貌晃花了眼。

他到现在也不敢跟慕白对视,只能偷偷瞄慕白,悄声对金善说:

“慕先生好厉害,长得这么好看,还能娶到容姑娘这么厉害的神医。”

慕白板着脸,容安哭笑不得:

这俩小伙子,怕是不知道慕白的听力有多好。

你们再在前面嘀嘀咕咕,恐怕拜师之旅要宣告破灭的。

好在他们很快走到了西街,容安推开院门,发现吴木匠已经干脆在店面里面量尺寸了。

前几天吴木匠跟刘得财要了医馆的钥匙,容安和刘得财自然也信得过他,却是没想到他这么积极。

“容姑娘,来了?”

吴木匠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盯着眼前的墙面,心里构思着他要在这里做什么设计。

容安早对吴木匠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只是笑着让刘得财带金善和陈平去挑房间:

“财叔,后院有几个小房间,你让他们俩看看喜欢住哪个吧,我和慕白到处转转。”

慕白正感兴趣地盯着吴木匠的举动,又凑过去看他放在台面上的草图。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芒:

几日前跟吴木匠说过药柜的改良方法,似乎吴木匠现在已经有头绪了?

这吴木匠不仅仅是潜心钻研木艺的匠人,看来更是木匠界的天才啊!

“怎么样?”

容安从慕白的眼神中看得出,慕白看明白了什么。

“你看这里,吴木匠做了一个设计……”

慕白指着草图,解释给容安听,殊不知吴木匠早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第237章 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慕先生!你说的太对了!”

吴木匠难得地激动起来。

要不是容安在场,他大约想扑到慕白身上去。

“人生在世,知音难求,慕先生,你就是我的知音……”

听着慕白的解释,吴木匠立刻就能听出来,慕白对自己的设计是十分了解和欣赏的。

慕白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是吴木匠的巧思让人赞叹。”

就在两人互相吹捧的时候,金善和陈平已经选好了住处,也跟了出来。

刘得财朝容安点点头:

“师父,他们俩选了最里面那两间。”

“我记得那两间有些破漏啊……”

容安楞了一下,原本想修整好之后,用来存放些杂物呢。

不过,她看到金善和陈平的表情,也就明白了:

这两人向来小心谨慎的,平日里又没关爱过他们,哪里敢一来就选个好的房间?

“那就让王师傅来把墙面和屋顶都修一修吧,对了,还可以让吴木匠在房间里打两个柜子……”

容安想好怎么安排之后,才对众人说:

“难得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又新来了两个小家伙,我们不如出去吃一顿?”

刘得财称呼这两个为小家伙也就罢了。

她明明年纪也没比金善和陈平大几岁,却称呼人家为小家伙。

慕白有些好笑,又想到同样是小小年纪,容安已经行事妥帖,独挡一面,不知是吃过多少苦头,心里又有些微涩。

刘得财没那么多细碎心事,只是大声说:

“师父想去吃一顿当然好,但理当让我请客。”

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开医馆了,刘得财没办法不感激容安对他的帮助。

“好吧,今天就让你请客吧!”

容安也笑了。

李掌柜的官司了结,容家人现在自顾不暇乱成一锅粥,她的医馆正在筹备,而且还招揽了两个勤快的小伙计,容安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我听说镇上有个叫,什么醉香楼的,卖的全鱼宴是一绝。”

刘得财想起以前在赌坊的时候,听到别人的议论,主动提议。

容安并不知道什么醉香楼,只是笑着说:

“看来财叔今天打算大破费啊。”

金善和陈平原本还有些拘谨,现在在发现了容安和刘得财都对自己很关照,连外表冷淡的慕白眼神也很和善,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陈平连忙点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以前我可羡慕在醉香楼打杂的伙计了……”

这些饭馆、茶楼的伙计,多半的餐食都是客人和厨房剩下的菜。

醉香楼的伙计,吃到的残羹剩饭都比别地的好吃些。

容安听他将这些事说得这么高兴,不由心中一酸:

“那今天就让财叔请我们吃一顿好的!吴木匠?”

吴木匠这会刚从草图中抬起头来。

他向来是不爱闲聊的,听到容安的招揽,也是连连摇头:

“不必了,不必了,你们自己去吃便是。”

“那一会我们给吴木匠打包一些回来吧。”

容安飞快地决定,带上这几个尾巴,一起去尝尝传说中的全鱼宴。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全然没发现早已被人盯上。

第238章 对容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衙门那边怎么样了?”

沈向东盯着容安和慕白的背影,复杂的眼神停留在两人近得快要靠到一起的身体距离上。

福贵低声说:

“没人去认领,衙门那边也没怀疑,赵茂新收了钱,生怕别人把这李茂想起来。”

沈向东只是“嗯”了一声,却半晌没再开口。

福贵只能静静地跟在沈向东身后:

少爷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平白无故为了这等小事,废了一个李茂……

可少爷看起来,竟不像往日里没得手那样气恼。

沈向东本来应该生气的。

他让人给李丰下毒,又让李茂冒认李丰的堂兄去喊冤,还把金善打得人鬼难分。

陈平帮金善找容安帮忙,沈向东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就是想看看,容安能怎么应对。

公堂之上,还有个收了李茂贿赂的赵茂新。

容安再巧舌如簧,再让杨县令赏识,难道还能把事情的结局还说变了?

谁知容安到了公堂,半点不替金善辩解,居然先替李丰解起毒来,而且还让她解好了!

这毒还是沈向东之前命人从西域寻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他试过好几次,也遍请来名医,并无人能解……

金善贪生怕死,却愿意替容安以命相保。

容安能医白骨,却愤恨之下,把李茂扎得痛不欲生。

据说李茂死时,依然抱着自己的手腕痛呼,连其他地方的痛处,都比不上他的手腕痛。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能让狼心狗肺的李掌柜,把金善放走。

能让别人以性命相托,对她毫不怀疑。

就为了这个问题,沈向东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也不是很生气。

或许等他弄清楚,容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的时候,再生气也不迟。

“他既然没得手,就已经无用了。”

福贵耐心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沈向东这句话。

这个“他”指的,显然就是李茂。

福贵心中一凛,连忙把头低得更低:

“少爷说的是。”

看来,他们是不需要去认领李茂了。

只可惜,李茂虽不算太聪明,但内功颇深,原本在少爷身边也算得力,无奈遇到了容姑娘……

福贵不敢在心中诋毁自家少爷太变态,只敢偷偷地揣测,少爷对容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要说是喜欢吧……

谁喜欢别人,尽想些怎么把人弄死的办法的?

要说恨容姑娘,怨恨她把地下赌坊给铲了,那这表现怎么又怪怪的……

“福贵。”

沈向东的声音在低头思索的福贵耳边响起,福贵吓得一个哆嗦:

“少爷,我在呢。”

“上次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听到沈向东这个问题,福贵心道:

又来了。

“容姑娘,河西村人,三岁时父母双亡,在容家长大……”

福贵几乎快会背了。

沈向东却眼神一闪:

“从三岁开始,容安就是个傻子……”

这话他之前也听到过,只是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难道不是大有古怪?

一个傻子,突然间不傻了,这也就罢了,怎么还突然就聪慧机变,能医辨药起来了?

第239章 生意盈门

“这么多人!”

容安一行来到了醉香楼,被盈门的食客给惊呆了。

醉香楼并不是在镇子的市集上,也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地段,这间店面是在巷子临街的街角,一看便知道是由原本的普通宅子改建的。

而在这样一个地方,居然能有这么多顾客,足见醉香楼的生意有多好了。

“几位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新上门的容安,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还说个不停:

“几位来的时间刚刚好,再过一会,我们这里就坐满了……”

“听说你们这里的全鱼宴很有名。”

刘得财凑热闹地问道。

小二连忙点头:

“是的,客官,我们用的鱼都是云水河的鱼,可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吃到的!”

容安和慕白一边上楼,一边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这间并不大的店面。

醉香楼共分上下两层,下面是大堂,上面是隔间,小二很有技巧地引着他们穿过了大堂中人声鼎沸的食桌,他们可以看到,几乎每一桌的食客,都点了几盘鱼。

容安不由对这醉香楼产生了好奇。

再看仔细一些,哪怕是坐在大堂的食客,穿着打扮也可看出,家境应该是比较宽裕的。

等他们到了隔间坐下后,看了价目表,才发现这里的全鱼宴,着实不便宜。

“一钱……”

金善和陈平差点尖叫起来,想拉着容安快点离开。

在村子里,一钱足够一个三四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哪怕是在镇子上,一钱银子也够不少人赚上半个月一个月了。

而在醉香楼,一钱是一整套全鱼宴的价格。

当然了,这里丰俭由人,你要是吃不起的话,也可以只点几盘蒸鱼片尝尝鲜。

刘得财咬咬牙,却是下定决心要请容安吃这一顿,按住两个小年轻的肩膀:

“坐着,吃就是了!”

他现在手头还有些余钱,而且刘得财相信,只要跟着容安开医馆,绝对不会穷到哪里去。

点完菜之后,隔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金善和陈平还沉浸在全鱼宴价格对他们的冲击中。

作为打杂和学徒,他们每个月能拿到的银钱寥寥无几,东家心情好的时候,多发几百个铜板,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都不想给。

就算现在他们有一钱银子,也不舍得用来吃全鱼宴。

容安却是想起,慕白之前提到过,整条鱼都可以做菜的事情,忍不住凑到他耳边:

“你一会对比一下,跟你之前吃过的有没有区别?”

慕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倒不是他自吹,只是这镇子上的餐馆,再怎么受欢迎,也不太可能跟他以前吃过的厨子相比……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隔壁说话声忽然大了起来。

这里的隔间都是木头屏风隔开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只要说话大声些,很容易让隔壁听见。

“哥,爹都说了,这几日不让你乱跑!河东张氏那边要派人过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容安皱起眉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猥琐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一个女孩子家,知不知羞?”

咦?

第240章 小心眼子

容安偷瞄了慕白一眼。

果然看到慕白脸色黑了几分。

真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孽缘,隔壁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分别调戏过她和慕白的赵氏兄妹。

不过,这赵恬儿口中说的“河东张氏”又是什么?

“你说谁不知羞呢!”

赵恬儿被赵耀祖一说,立刻恼羞成怒。

赵耀祖却是毫不留情:

“我说错你了?你自打上次见了那个男的,就跟失了魂似的,天天出来转悠,不就是想再见那人一面?”

“你!”

“别你,你的,要是让爹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才怪,你还好意思说我?”

赵耀祖啧啧一声,赵恬儿彻底哑火了。

的确,赵耀祖要是调戏几个民女,赵茂新最多训斥他一顿。

可赵恬儿要是做错了什么事,那不被打死就怪了。

赵恬儿心中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容安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慕白:

让赵恬儿失了魂的男人,现在坐在她隔壁,听着赵耀新大放厥词呢!

没等容安得意,赵耀祖已经不训赵恬儿了,而是恼怒地说:

“我说周凯,你不是说你在这镇上有些人面吗,怎么让你找个小娘子,那么难?”

周凯?

慕白原本已经要发黑的脸,又更黑了一层:

这不是容安那个前未婚夫?

他跟这伙人居然是一伙的?

听这语气,还像是这两位的狗腿子!

而隔壁的隔间里,周凯还没从赵恬儿的冷淡打击中回过神来,就又遭了赵耀祖的训斥。

周凯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强笑道:

“赵少爷,不是我没去找……”

那天过后,他又去找了钱记布坊的钱掌柜,想要问问那个小娘子姓甚名谁,谁知钱掌柜一口咬定,不过是个来买布的客人,看着不像镇上的,他也不认得云云。

周凯那天也只看到容安的背影和一点侧脸,何况容安已经调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跟周凯印象中那副又干瘪又枯黄的黄毛丫头形象相差很大。

“行了,你别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钱掌柜不认得,你不会去问其他人?”

赵耀祖不满地瞪着周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周凯是因为赵恬儿迷恋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就在那装模作样。

……

钱掌柜?

慕白立刻产生了某些联想。

他扭头看了一眼十分淡定的容安,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莫名的心虚和尴尬。

那个所谓的“赵少爷”,口中的“小娘子”,该不会就是说的容安吧!

容安感受到身旁那人的怒气冲冲,抿了抿嘴唇,低声说:

“我可一个字都没搭理过他。”

跟慕白对付赵恬儿相比,她还赢了两句话呢!

慕白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容安这个“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难怪她那天气呼呼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小心眼子。”

慕白偷偷捏了捏容安的手,嘲笑她。

到底是谁小心眼?

刚才是谁听到赵耀祖的话,脸色乌漆嘛黑?

容安瞪了慕白一眼,坐直了身子,却看到刘得财飞快地转开了视线,盯着门口的屏风看得仔细。

刘得财也听清了隔壁的对话,所以他很快地猜出了当事人,正是他敬爱的师父和师娘……

第241章 周凯是冤大头

周凯被赵耀祖说了一顿,更是灰头土脸,不敢作声。

过了一会,赵恬儿才弱弱地说:

“哥,反正你也没找到那个小娘子,不如我们还是回府吧。”

今天赵耀祖非要偷偷摸摸出来,万一回去被爹发现了,十有八九又要怪到她的头上。

“你慌什么,爹要是问起,我就说带你去看那个店面。”

赵耀祖早就想好了说辞。

赵恬儿撇撇嘴:

“那个店面有什么好的,破破烂烂……”

她可是县丞的女儿,怎么能跟那些低贱的商户一样,做些赚钱的俗事?

赵耀祖被赵恬儿这么一说,倒也犹豫了。

他想要盘下那个店面做生意,只是因为爹给他的钱不够他消费,不能让他花钱如流水。

至于什么俗不俗的,赵耀祖还真没想过。

盘下店面就一定能赚钱?

赵耀祖也没想过,他一个堂堂的赵家大少,难道会赚不到钱?

“我想去点芳斋看看胭脂水粉。”

赵恬儿又低声说道,赵耀祖嗤了一声:

“那你就去点芳斋,我去看店面,碍你什么相干?”

这话说完,他们终于打算离开醉香楼。

周凯连忙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又主动跑去结账。

看着周凯的背影,赵耀祖才对赵恬儿说:

“你看他介绍这是什么地方,闹哄哄的。”

“那还不是哥你愿意带他一起来。”

赵恬儿也不乐意地撇嘴,觉得跟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吃饭,简直有失她的尊贵身份。

赵耀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有个人愿意任他使唤,当他的狗腿子,还给他出钱,他为什么不乐意?

虽然周凯又蠢笨又心比天高觊觎赵恬儿,但他手里居然还有不少钱,这可是不用白不用。

容安和慕白对视了一眼:

周凯怕是不知道,自己在赵家兄妹的眼中,纯属是个冤大头的形象。

不知是赵耀祖起身太急,还是怎么的,他被桌角绊了一下,居然整个人往隔间的屏风上摔了过去。

“哥!”

赵恬儿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拉他。

一大坨影子出现在容安她们的视线中,慕白连忙拉着容安站起来,生怕被屏风砸到。

好在赵恬儿拽住了赵耀祖,屏风只是晃了一晃,并没有摔下。

但赵耀祖不高兴了,拍着桌子大骂:

“都说不该来这里吃了,连扇屏风都没摆好!”

……

这位赵少爷可真好意思说,要不是他自己摔倒了,怎么会砸到屏风上?

赵恬儿这会透过窗户,看到大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往二楼看,忽然间觉得丢脸了,轻轻推了赵耀祖一把:

“行了哥,别闹了,人家都在看你了,我们还是走吧。”

赵耀祖可是个霸王脾气,听到赵恬儿这么说,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气结地想要推开两边的屏风:

“谁看我?我看谁敢看我?”

慕白和刘得财脸色一沉,挡在了容安前面,打算赵耀祖一过来就给他一顿痛击。

赵恬儿正手足无措,忽地看到楼下正在拉扯的两个人:

“哥,你别说了,你看看楼下,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第242章 一报还一报

赵耀祖看了楼下一眼,顿时忘了他刚刚还在乱发脾气的事,跟着赵恬儿下了楼。

容安也好奇地转头往一楼大堂看去。

那女人不是……

张娇倩?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憔悴?

慕白和刘得财都认得张娇倩,看着她和周凯拉拉扯扯,也不以为然。

张娇倩之前百般欺负容安,不就是因为容安是周凯的未婚妻吗?

“凯哥,凯哥!”

周凯看到赵恬儿和赵耀祖都下楼了,心中发急,一把将张娇倩推开。

张娇倩可怜兮兮地伸手喊着周凯的名字。

赵恬儿走过两人身边,好奇地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恬……赵小姐!”

周凯急急想要解释。

虽然赵恬儿现在还没发现他的优点,但他绝不能给赵恬儿留下一个处处留情的印象。

赵耀祖瞪了周凯一眼,却对他的这些风流韵事没有半文钱兴趣:

“快点结账完过来!”

“哎,哎……”

周凯本能地点头哈腰。

张娇倩又气又急,这女人又是谁,凭什么对她的凯哥不屑一顾?

“凯哥!你就是看上了这种女人?她到底有哪里好了?”

“闭嘴!你知道什么!”

周凯还没来得及喝止张娇倩,就见听到这句话的赵恬儿去而复返,不屑地扫了张娇倩一眼。

“赵小姐,她不是那个意思,她……”

“啪!”

赵恬儿甩了甩手腕,无视了周凯的解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小姐相提并论?”

张娇倩原本还算娇嫩的脸颊上,浮现起一个鲜红的掌印,她又惊又怒地捂着脸,赵恬儿却已经扬长而去。

顶着周围的人讥讽、好奇、八卦的目光,张娇倩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凯哥……”

周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硬声硬气地说:

“谁让你招惹她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嘴上没把门,活该!”

张娇倩这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糊了满脸的泪水:

“你爹不肯跟我家结亲,我家想把我许给别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周凯气结,生怕其他人把这话听去了,影响他追求赵恬儿的重要事业。

“你,你不愿娶我,你想娶刚才那位小姐,可人家看不上你……”

张娇倩虽不认识赵恬儿,可她刚才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一看就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周凯。

周凯听不得这种话,心里对张娇倩的同情也荡然无存了:

“你有病吧!”

他帮赵家兄妹结完账,看也不看还站在原地的张娇倩,急急追了出去。

容安啧啧摇头,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啊!

也不知道张娇倩到底哪只眼睛出问题了,非巴上这个胸无点墨还自以为是的周凯。

她想横刀夺爱也就罢了,还非要欺负容安。

现在不过一个赵恬儿,就把张娇倩的美梦给碾碎了。

张娇倩当初怕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天吧。

容安在看着张娇倩感慨,慕白却在盯着容安:

她一副感慨万分的样子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感慨张娇倩,还是感慨周凯……

第243章 金善的本事

“几位客官,你们的菜来了。”

小二敲了敲门,几名伙计上了足足有十道菜。

恰好楼下的热闹看完,金善和陈平闻着阵阵菜香,不由咽了咽口水。

容安见状,也不啰嗦:

“大家别愣着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眼前这十道菜,原来却是剔除了鱼的其他部位,单留下鱼头和鱼肉,做成各式各样的菜式:

单是鱼肉,就有制成鱼片清蒸和煎炸,制成鱼肉丸子、制成鱼丝、鱼排红烧等等。

鱼头加了豆腐,炖出来的汤色奶白,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难怪这价格不便宜,看这菜式,倒也不算很过分。

容安边吃边在心中感慨。

一时间,隔间里只听到舀汤的声音。

大家吃过一轮,有些饱意之后,慕白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轻叹道:

“可惜了。”

“慕先生觉得什么可惜?”

刘得财还没吃够,一听慕白这话,连忙恭恭敬敬地竖起耳朵,样子极其滑稽。

慕白笑着摆手:

“不是说这菜不好吃,我是说可惜了,还有许多部位也可以用来做全鱼宴,口感和味道不逊色于鱼肉和鱼头的,可惜这家店没有做,比如鱼皮、鱼骨……”

“慕先生居然也吃过鱼皮?”

金善一听,不可思议地停下筷子。

见慕白看他,他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从前在洪德医馆的时候……”

李掌柜那么抠门,自然是不舍得让金善吃肉的,就算有什么好吃的,也全被他一人吃光了。

金善要煮饭给李掌柜吃,就偷偷想了些法子,比如把鱼皮留下来,自己配粥吃。

反正这些都是做饭的下脚料,李掌柜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我觉得那鱼皮腥得很……”

为什么慕先生会觉得鱼皮和鱼肉一样好吃呢?

“你还会做这些?”

慕白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

金善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李掌柜的饭食都是我做的……”

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看起来李掌柜吃得很满意。

“回去做几道菜我看看。”

慕白摸了摸下巴:

“鱼皮腥是因为你没经过处理。”

想也知道,金善能偷偷存下这些来已经不容易,又哪里敢再多调味。

容安听得饶有兴致:

慕白这是捉到金善这个厨子了?

金善没想到自己这点雕虫小技,还能入了这位冷冰冰的慕先生的眼,顿时点头如捣蒜:

“好,好,我回去一定做给慕先生吃。”

这是哪里来的小傻子。

亏得李掌柜奸诈狡猾,金善跟在他身边多年,居然没沾染李掌柜半点坏毛病,依然心地这么纯良。

吃得酒足饭饱之后,刘得财又挑了几样让小二打了包,一行人才慢慢悠悠地往店面走,准备带回去给吴木匠吃。

金善和陈平跟在他们身后,心中难掩激动: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带他们到饭馆吃饭,吃的还是他们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全鱼宴!

说是求容姑娘收留,结果一来就吃了这么一顿,简直不知该怎么感恩容姑娘才好!

几人刚走到半路,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三个人。

第244章 冤家路窄

“这……”

“他……”

赵恬儿和赵耀祖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同时惊叫出声。

容安和慕白对视了一眼:

这天底下的巧事可全都凑到一起了!

周凯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男的是那日被赵恬儿看上的那位公子,女的是……

这女的看起来怎么怪眼熟的?

她身后那个人更眼熟,是河西村的刘得财……

等等,刘得财!

“她,她,你是容安!?”

周凯张大口,顾不得赵耀祖和赵恬儿还在面前,就因为震惊而喊了起来。

刘得财是容安的徒弟,这件事他听周华说过一耳朵,又在镇上听过别人议论。

虽然周凯不以为然,但也无意中把这件事给记住了。

可这个身材纤细,容光焕发,肤色光洁的小娘子,怎么会是容安呢?

他印象中的容安,明明是又干又瘪,又瘦又黄,整个人青黄不接的!

周凯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容安了,没想过容安变成了这样,也不怪他半点没认出来。

“容安是谁?”

赵耀祖皱了皱眉头,怎么周凯好像跟对面的人很熟的样子?

“容安是……”

周凯正想炫耀一番,容安是被他甩掉的女人,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连忙低下头,对着脸色不太愉快的赵耀祖低声说:

“就是镇上大家都说她是神医的容姑娘。”

“神医,嗤,就她?!”

赵恬儿不服气了。

特别是当慕白和容安站得那么近,还对容安笑,对她低声细语的时候。

难道他瞎了眼吗?

什么狗屁神医,哪有她这个县丞之女来得好?

“哦?神医?她是哪里人?”

赵耀祖眼珠一转,继续问周凯。

“是河西村人。”

“原来不过是个村姑!”

周凯话音刚落,赵恬儿就冷笑起来。

赵耀祖也放心了,原来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女人,那就是说,自己要是对她……

她也不能做什么吧?

慕白一眼看穿了赵耀祖那邪气猥琐的眼神里在想些什么,顿时暗怒,恨不能把他的眼珠子都抠出来。

可赵恬儿倒比赵耀祖更快凑上来:

“这位公子,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嗯???

就算容安知道慕白压根没有那个意思,看到赵恬儿主动凑得这么近,也难免脸色发青。

“我娘子怕是不同意你这话。”

慕白急中生智,冷冰冰地说道。

娘子?

赵恬儿、赵耀祖和周凯全都愣住了:

这两人难道已经成婚了?

周凯心中更是冒出无名的酸涩和妒火:

容安被自己退婚了,就该活得凄凄惨惨,没脸见人才是,凭什么她倒混得风生水起,一边当了什么神医,一边还嫁了个连赵恬儿都眼热的夫君?

她不过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村姑罢了!

自己可是师爷的儿子!

怎么容安不像张娇倩一样,哭着喊着来求自己回心转意?

凭什么?!

看着眼前石化的几个人,容安满意了,勾了勾嘴角:

“倒也没这么小气,毕竟这年头以貌取人的人太多了。”

直到容安一行人走远,赵恬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村姑居然敢讽刺她?

第245章 小气得可爱

慕白勾着唇角,她不小气?

也不知那天是谁,板着一张脸,只因为听了刘得财说,赵恬儿纠缠自己……

按慕白以前接受的教育来说,女人应该要温柔娴淑,相夫教子,大方不妒忌,时时想着以夫君为先,才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女子。

可偏偏容安可以说是没有一条符合条件了……

不过,慕白却觉得这样也挺好。

大约这小镇和河西村地处偏远,民风相对淳朴之外,人们也没那么多讲究,容安的性格在这里倒不算很突兀。

容安怼完赵恬儿,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一是为了赵恬儿居然纠缠慕白;

二是因为赵耀祖的猥琐眼光就没停下来过。

至于周凯……

看到他那副狗腿的样子,容安除了替他感到悲哀之外,却是没有多少气愤的情绪。

周凯全家一心想攀个高枝,殊不知赵恬儿这个并不算很高的高枝,也没打算让他爬上一爬。

……

“哥!你就看着那个村姑这么羞辱我?!”

赵恬儿气得跳脚。

她随父亲赵茂新上任到这清水县,除了杨县令之外,就是赵茂新官最大了。

再加上被周凯捧了几天,赵恬儿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俨然觉得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该是镇上的一霸才对。

容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居然敢嘲讽她,还抢走了她看上的慕白,这让赵恬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我看人家也没说错,你不是以貌取人,又怎么会看上那个郎君?”

赵耀祖摸着下巴,看着容安远去的背影,眼中放出邪光:

原本觉得这小娘子不过是皮光肉滑,没想到还有几分烈性,而且还有个夫君,这倒是好玩了……

“你现在起了色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了?”

赵恬儿气急败坏。

赵耀祖斜了她一眼:

“我问你,要是能拆散他们两个,你愿意嫁给那个郎君不成?”

“……”

赵恬儿一下被问住了。

愿意吗?

这个问题她还真答不上来。

能够得到慕白的青睐,挽着他的手臂,享受旁人艳羡的目光,赵恬儿当然是愿意。

可说到嫁人……

她堂堂一个县丞之女,怎么也不能下嫁到一个村夫家里吧,看这人娶了容安那种村姑,又能富贵到哪里去?

慕白长得再好看,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见她犹豫,赵耀祖笑了:

“你还说不是见色起意?我可提醒你,那村子里可不是好住的,别说砖瓦房了,茅草屋都未必有得住,到时候你还要喂猪喂牛下田……”

赵耀祖把自己能想到的农活说了一遍,赵恬儿一下瞪大双眼,对慕白有的两分心思也全死光了。

她蔫蔫地低头:

“那……”

“那你可以帮帮你哥。”

赵耀祖嘿嘿一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容安已经有夫君,这不是好事嘛!

到时就算她和自己有点首尾,想来也不敢说出去,更不敢纠缠自己!

“周凯!你不是认识那个女的,她家住何处,家里有些什么人,你给本少爷一一招来。”

赵耀祖朝周凯勾了勾手指。

第246章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容安回到医馆,正好撞见吴木匠推开院门。

一见容安回来,他楞了一下:

“容姑娘,你来啦?”

容安被他逗乐了。

一看吴木匠这样子,就知道他把刚才邀他去吃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到容安和她身后几人都在偷乐,吴木匠才反应过来,容安一个多时辰前还来过。

“吴木匠,这是我们打包回来给你吃的,你这段时间辛苦了,麻烦你了。”

刘得财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吴木匠手里,又瓮声瓮气地说了几句好话。

跟着容安时间长了,他待人也更得体了一些。

吴木匠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本是我该做的,又不是免费的,而且容姑娘之前还给我帮了不少忙……”

吴木匠这话也太耿直了。

“吴木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改日再向你请教其他柜子。”

慕白也开口了,一听这话,吴木匠倒是兴致来了:

“那可说定了,我还有一些珍藏的图纸,就是没人帮着一起看看……”

唔,可惜慕白不会做木工。

容安看着吴木匠和慕白相谈甚欢,不由摇头。

好不容易慕白答应了吴木匠,吴木匠这才离开。

“到时这院子里可以搭几个棚。”

容安再次进了这间医馆,指着院子中的空地说道。

这样晒药的时候,遇上下雨起风,也不会弄脏了药草。

“容姑娘……”

金善欲言又止,容安鼓励地看着他:

“怎么了?”

“之前李掌柜,会直接把药草放在架子上,放在这里晒……”

金善也不知道李掌柜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容安笑了起来:

“李掌柜是为了省事,不过,这样很容易让药草进了湿气,到时反复晒干,药效可能也会差一些。”

金善恍然大悟:

果然他对药草还是没什么天分。

人家财叔一听就能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又把小小的院子逛了一圈,最终确定还有什么需要修补和添加的之后,容安才看向金善和陈平:

“你们没有带上自己的被褥之类的吗?自己的包裹?”

陈平和金善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他们身无长物,哪里来的被褥和包裹,有个地方可以遮风挡雨,都算是侥幸了。

容安见状,却想起自己刚刚在山顶醒来时,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破布包裹的情景,更是泛起了同情:

“好了,想必有也旧得很,不好用了,晚点让财叔带你们去找钱掌柜,一人做一套被褥吧,要不再做两套衣服,这衣服也很旧了……”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张口就想要拒绝:

他们明明是来求容姑娘收留自己。

现在不仅什么活都没开始干,就骗了一顿吃喝,还要给他们做衣裳被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慕白倒是很了解容安:

“你们也不用拒绝了,让你们受苦,她肯定晚上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容安瞪了他一眼,看他这话说的……

可又不得不承认,慕白是最清楚她的,容安对于已经划入“自己”范围内的人,总是十分上心。

金善和陈平便没再推辞,只是在心里决心以后要好好报答容安。

第247章 还是有些痒

“慕先生,你闻闻这个味道对不对?”

金善一边下着调料,一边把鱼皮双手奉到慕白面前,等候他的判断。

容安正倚在一张旧躺椅上休息,听着厨房里两人的说话声,不由好笑:

慕白明明是没进过厨房,连切菜都切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人,偏偏对吃的能说得头头是道。

像今天中午吃的这全鱼宴,他说了鱼皮的做法之后,回来金善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买了鱼回来制作。

慕白虽然不会切菜,却能分辨出里面的味道对不对。

大概是以前做富家公子的时候,好东西吃多了?

容安正想着,就听到慕白嗅了半天,告诉金善:

“还需再加些姜,还有,我刚刚让你去拿的那种药草呢?”

陈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

“慕先生,在这里,我拿来了。”

“芫荽?”

金善之前每日打理药草,自然一眼识出,陈平拿过来的是还没晒干的芫荽,不由惊讶。

他在做鱼皮呢,慕先生拿这个芫荽过来做什么?

“嗯,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慕白轻轻嗅了一口,果然是那股熟悉而浓烈的味道。

这味道喜欢的人极喜欢,厌恶的人极厌恶,但放在鱼类这些带有腥气的肉菜里,却能起到很好的调味作用。

“一会你把芫荽也放进去试试。”

听着慕白的指挥,金善连连点头。

尽管他心里还是十分不明白,芫荽不是一种药草么?

药草也能做菜?

可是慕先生是容姑娘的夫君,他说的话定然是不会有错的。

容安听到了“芫荽”二字,也坐起身子。

芫荽能做菜,她好像是听说过这种说法,只是闻着那股怪味,她就觉得还是算了的好。

没想到慕白也真的这么做了。

这能好吃吗?

慕白在厨房里指挥了半天,等到金善将菜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他才从里面匆匆出来。

正好对上容安好奇的双眼,慕白不自觉地笑了:

“看什么?一会让你试试我……金善的手艺。”

“嗯……”

容安点点头,又朝慕白招手。

“怎么了?”

慕白不解地走到她面前,容安伸出小手,在他的额上轻轻抚过:

“掉了一点灰……”

“大概是刚才帮金善看看火着了没有弄到的……”

慕白一边解释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容安的手指。

容安本能地把手指缩了回来:

“咳,你要小心一些。”

掉了灰还能这么好看,难怪赵恬儿一见了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

慕白一愣,显然对容安这种逃避行为有些不满,又凑得更近了一些:

“我怎么觉得额头还有些痒,是不是掉了头发丝?”

“哪里有头发丝,你额头干净得很。”

容安一眼看穿了慕白的意图,很认真地纠正他。

“咳……”

刘得财站在院子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干脆大声地干咳了一声:

师父别再秀了!

“财叔怎么了?”

容安飞快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刘得财,好像刚才和慕白在看额头的人不是她一样。

“师父,金善让我告诉你,快可以吃饭了。”

刘得财眼神四处乱转,就是不看容安。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在这里看来看去,金善也不会不好意思,非得要他这位中年大叔来说了。

第248章 从来没吃过

容安心中很尴尬,脸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哎我一定是睡迷糊了……”

慕白忍不住想偷笑,就见容安背在背后的那只纤细小手,正握成钳状,愤恨地向他的腰间探来,显然是为了报复慕白的“额头发痒”。

“乖,别闹了,要吃饭了。”

慕白很“温柔”地按住容安的手,一边扶着她站起来。

容安心里更气恼了。

好在刘得财把原有的一张大圆桌搬了出来,擦干净。

金善和陈平把准备好的菜式一一端了出来:

“还有一大煲鱼骨粥,按慕先生说的法子炖的,现在还在灶上呢,再过一会再拿出来。”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忙活了,坐下一起吃吧。”

容安连忙招呼两人一起过来坐下。

桌面上已经摆了满满当当的菜式。

不过,看起来果然和中午醉香楼的很不相同。

除了鱼片之外,还有凉拌鱼皮,鱼肠煎蛋之类的,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端的菜色。

特别是闻到芫荽那股味道,容安就有些犯怵。

要不是看在慕白的面子上,她真不想试这股味道。

刘得财看了慕白一眼。

说来奇怪,这些看似上不得大台面的菜式,一说是慕白亲点的,就觉得好吃了许多……

容安小心地夹起一片鱼皮,才发现这鱼皮居然滑得差点夹不住。

“这,这真是鱼皮?”

金善见两人都夹了,赶紧也夹起一块尝试。

一吃之下,却是震惊了:

这跟他印象中那种带着腥味又粗糙的鱼皮,完全不一样!

又香又滑的鱼皮,没有一丝腥味,口感还多了几分弹牙和爽口,顺着咽喉滑进肚子里,仍能感觉到那股香气。

难怪慕先生说,全鱼宴没有鱼皮,可惜了!

“可不就是鱼皮?还是你亲手做的呢!”

刘得财已经连吃了两块,一边还笑金善。

不过也不怪金善这么讶异。

鱼皮这种下脚料,除了蒸鱼之外,很少有人爱吃,谁也没吃过,能把鱼皮做成这么好吃的味道。

“这个鱼肠煎蛋也特别好吃!”

陈平已经把筷子转向了另一道菜式。

鱼肠有什么好吃的?

他以前在茶馆做工的时候,也见过厨师做鱼的,鱼肠这种东西,扯出来就扔了,连他们打杂的都不愿意捡来吃。

可真没想到,鱼肠还能做出来这种味道。

不等鱼骨粥熬好,这几道菜就快被桌上的人瓜分一空了。

慕白也吃得很满意:

没想到金善的刀工很不错,对调料也很敏感,他不过是说了些调料,金善就把比例调得这么好。

慕白已经很久没吃过这几道菜了,自然是有些亲切和想念的。

“金善的厨艺原来真是不错。”

慕白吃完,忍不住夸赞了金善。

金善一边吃,一边摇头:

“是慕先生教的好,我可没想过能做这样好吃的菜式出来。”

“要是其他人能吃到这些菜,肯定要大吃一惊!”

陈平也忍不住在一旁凑话。

毕竟这些菜式原料都很便宜,甚至可以说是不要钱。

容安吃得心满意足,听到陈平这么说,脑海里倒是闪过了一个念头。

第249章 怪恩爱的

刘得财留下来安顿好金善和陈平。

容安则和慕白慢慢地往回走,只当是散步。

“你说……”

“我觉得……”

两人走到半路,同时开了口,不由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

“你先说。”

容安点点头:

“那还是我先说好了,我觉得今天金善做的菜式很好吃,如果真能推出市面,肯定也很受欢迎。”

慕白扫了容安一眼:

“你真这样想?”

“我还能骗你是怎么着?”

被容安瞪了一下,慕白反倒笑了:

“哪里……金善的厨艺的确不错,对这方面的天分,我估计比他对药草的天分要高得多。”

金善在洪德医馆当了那么多年学徒,还是没有开了医药的窍,可见他是真对医药不在行。

不过,光靠这几道菜,就想推出市面……

就算食客们一时觉得新鲜,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吧。

“如果……”

慕白想起了什么:

“这些菜式能有其他功效,恐怕会更受欢迎,比如跟药材一起煮?”

他倒是吃过厨子精心调配的药膳,但那些多半用的都是很珍贵的材料,功效也是养生调理为主,恐怕并不适合平民百姓消费。

而廉价的食材,跟药材,搭配在一起……

那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容安却立刻回答:

“你让金善在鱼皮里加的芫荽,不就是一味开胃解毒的药材嘛!”

芫荽也是药材?

慕白楞了一下,这他可没想过。

他只觉得芫荽是一味味道比较强烈的调味料。

难怪金善和陈平刚刚的表情很奇怪呢。

不过,要他把芫荽当药吃,慕白想想也是十分接受不了。

容安又继续说:

“你说的药膳,并不是没有,对于一些身体比较虚弱,虚不受补的病人,大夫们也会开一些调理方子,搭配食物一起炖煮,这样病人会容易接受,长期吃下去,对身体也好。”

“可那些不都是比较昂贵的药材……”

慕白一回想,便都是虫草、人身、石斛之类的。

“也有一些普通的药草啊。”

容安猜到了慕白想做什么。

如果能做成平价的药膳,倒也是颇具特色,独具一格,既能够区别于其他餐馆,又能凸显出他们自己的特色。

只是这样一来,菜式却是要再好好想想了。

如何凸显“平价”和“养生”两大特色?

而且,现在他们准备用来做医馆的门面并不足够大,如果要做餐馆,恐怕容纳不下那么多食客,后院里如果烟火熏天,也很难储存好药材,这也是一个问题。

另外找一个店面?

还有金善做一两道菜水平不错,是不是代表他能够独挡一面?

容安想得入神,慕白捏了捏她的手掌:

“你不用这么着急。”

他不过是刚想了个头,容安怎么就这么上心了?

“反正早晚都要考虑这件事,我还不如趁现在有闲工夫,替你多想想呢。”

容安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她为他考虑,为刘得财考虑,为其他人考虑得那么多,留给她自己的却很少……

慕白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腔调:

“可真是怪恩爱的!”

第250章 念在咱们有过一段

周凯站在两人前头不远处,眼中闪过一抹仇恨和妒忌。

他本来是奉了赵耀祖之命,前来试探一下这两人的。

可当看到容安和慕白携着手,时不时相视一笑的时候,周凯心里的妒恨早就掀了锅。

特别是在他每天饱受赵恬儿冷眼,连一个好脸色都得不到的时候,容安却在和慕白恩恩爱爱、甜甜蜜蜜,这简直要把周凯气疯。

他可不觉得自己之前退婚容安有什么过错,只觉得容安实在对不住他。

慕白微眯起双眼,这周凯又在这里做什么?

嫌命太长了?

容安倒是笑了:

“今天是天气太好了吗?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周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容安又在讽刺他了。

慕白轻轻捏了容安一下,凑在她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凯听到:

“你也太抬举他了。”

周凯算哪门子的妖魔鬼怪?

连村口的大黄狗都比周凯忠贞不屈。

容安惊讶地捂住嘴,原来慕白也会嘲讽别人哪!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肆无忌惮地嘲讽他顺便还秀恩爱,简直要把周凯气炸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

“咳,不知道啡啡是不是饿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容安万全无视了周凯,对慕白眨了眨眼。

“早上给它准备了几条鱼,不过它如果吃不饱,应该会自己去觅食吧,毕竟啡啡很聪明的……”

慕白明白容安的意思,也很自然地回答,这是完全不把周凯当一回事了。

“好啊,装听不到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周凯一挥手,从树丛里又蹦出来两个面目猥琐的小混混,手里还拿着些木棍之类的土制武器。

这是周凯当时就跟赵耀祖说好的,要教训慕白一顿,让容安知道慕白多没用,就会投奔赵耀祖的怀抱了。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了周凯的私心:

谁让慕白长得那么好看,让赵恬儿一见倾心,还娶了容安?

把他的脸打烂,腿打折,才能泄周凯的心头之恨。

不过,赵恬儿就算不愿意嫁给慕白,也无法忍受周凯这个主意,死活不同意。

赵耀祖又怕周凯伤到容安这个小美人,所以只让周凯自己去找两个打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人。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容安没想到周凯还有这么一招,虽说这两个小混混看着就有些肾虚,但毕竟他们有三个人,还手持凶器,自己和慕白难免要吃亏,顿时皱了皱眉头,攥紧了慕白的手。

如果在这个距离对周凯施针,恐怕有些远,要不要把周凯引到自己跟前来呢?

那两个混混又该怎么处理才好?

周凯见状,嘿嘿一笑:

“容安,别说我不给你和你夫君机会,念在咱们曾经也有一段,你这夫君又愿意捡我的旧……”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额头一疼,整个人委顿在地上。

容安楞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大话说多了,遭雷劈了?遭天谴了?

容安并没有注意到,慕白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做了一个手势。

第251章 遭了天谴

“凯哥,凯哥?”

周凯身后那两名小混混,被周凯的突然倒地给镇住了,吓得抓紧了手里的木棍,一边喊周凯的名字,一边警惕地四处看。

可明明现场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慕白斜睨了倒地不省人事的周凯一眼。

他早就看这位容安的前未婚夫不顺眼了。

虽说容安对周凯并没有什么留恋和情感,可慕白心里就是不舒坦。

现在听到周凯居然还敢侮辱容安和他,那慕白可就按捺不住了,容安也是这个小混混能肖想的?

想到周凯刚才的那些混账话,慕白眼神一暗,盯着周凯的某个地方思考着什么。

眼看周凯真的再爬不起来,小混混吓坏了:

“你,你们对凯哥做了什么?”

慕白面无表情,容安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周凯自己倒地的,我们跟他离这么远的距离,你们看不见吗?”

两人战战兢兢,他们哪里是没看见周凯怎么倒地的,他们明明是被吓坏了。

周凯刚刚还中气十足在骂人呢,怎么忽然间就人事不知了?

慕白懒洋洋地开了口:

“说不定是乱说话,被上天惩罚了呢?”

“胡,胡说什么?”

小混混们本来是不信这一套的,可周凯的脸色越来越青,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这让他们全都心虚起来。

“不信?”

慕白摇摇头,

“那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说完,他拉着容安扬长而去,留下小混混目瞪口呆。

周凯和这两个小混混在途中设伏,明明就是想趁这条小路人不多,又是进出河西村的路,好偷袭慕白和容安。

结果现在可倒好,路上半个人都没有,小混混想把周凯抬回镇上去,得花好大的功夫。

周凯本来就体形比较高大,两人抬得叫苦不迭,想把周凯扔下,又怕转头周华来找他们报仇。

“早知道就不该走这一趟!”

“可不就是,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要把他抬回去,哎哟喂,我的手要断了。”

“你的手断了算什么,我刚刚都快吓尿了……”

两人一边抱怨,一边把周凯往回死命地拽。

“你说刚才那男的什么意思?”

“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

“你也信这些?”

“可周凯明明就是突然厥过去了,我们都看见的……”

而且是在嘲讽那两人的时候,这说不是说话难听遭了教训,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等两人把周凯拽回镇上时,天色早就暗下来了。

……

容安和慕白优哉游哉地回了山上。

半路上,容安才狐疑地说:

“你说周凯那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就是大夫,她看得出来,周凯并没有什么突然发病的症状,却突然昏迷过去,还脸色那么难看,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可她和慕白两人好好地站在那里,的确什么人都没看见,除非这人的武艺高强到一定的境界,才能让容安一无所察。

这样一个高人,教训了周凯一番就跑了?

慕白斜了容安一眼:

“你很担心他嘛。”

“……我哪里是担心他!”

第252章 他可以保护容安

容安撇嘴。

周凯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更关心的是,谁造成了周凯的惨状?

万一真有什么绝世高手,出现在这个小村庄,那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对她会不会有影响?

慕白揉了揉容安的脑袋。

他其实知道容安对周凯没有半点感情,可就是忍不住想刺她一下,想了想,他才说:

“你怎么知道周凯不是真的得罪了上天?”

上天哪里有这么闲,还管周凯说的区区一句话?

容安本能地想要反驳,可又停住了:

说不定呢?

她毕竟是个修道之人,虽说得道之后的境界是什么,她还未曾见过,全然不知,但也相信有天道因果之事。

何况,她都已经糊里糊涂地被天雷劈到了河西村,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很闲的神仙,发现了周凯这个混账,教训他一番呢?

“我只是觉得他这罪行太轻了……”

慕白这下被容安逗笑了:

“你以为上天是衙门,还得根据他的罪行,判断一下是劈他一道雷,还是劈他两道雷?”

更何况,在慕白心中,像周凯这样侮辱容安的说法,变成哑巴都是轻的。

他可不像容安,要看对方有没有实质性害人的举动。

容安一想,慕白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也就不再纠结了。

只是觉得老天还是颇为眷顾她的,居然还替她教训了周凯。

“不管他了,我们还是回去想想药膳的事吧。”

被周凯一捣乱,慕白因为气愤,把药膳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听到容安这么说,才点点头:

“嗯,不过除了菜谱之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想开好一间餐馆,可不是光投钱就能成事的。

“我是觉得,有件事不能从长计议。”

容安皱起眉头,周凯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赵耀祖兄妹俩,好像对之前街角的那间店面,很有兴趣?

如果慕白想要开餐馆的话,容安觉得那间店面是很好的选择,而且那里只要人气旺,气运流通的话,对慕白的气运是很有好处的。

“你是说,怕被赵氏兄妹抢走了?”

慕白不明白容安为什么那么紧张那间店面,不过既然容安喜欢的话,先把那间店面租下来,也没关系。

“就怕他们已经和房东定下了。”

容安有些烦恼。

一方面,是为了慕白的店面,一方面,如果这两人租在西街上,以后少不了来滋扰她和慕白。

虽说不怕他们,可天天被他们恶心着,也够恼人的。

“这件事……你先别急,说不定过两天就有好消息了呢。”

慕白笑了笑,安慰着容安,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你说有好消息,那就一定有。”

容安不想扫了慕白的兴致,就附和了一句。

反正实在租不到那一间的话,再另外找店面也不是不可以。

容安不是个爱存心事的人,所以想到了退路之后,也就不再多想了,拉着慕白兴致勃勃地往回走。

慕白笑着看着容安的背影,眼神却往一旁的树丛里瞟了一下,在触碰到什么之后,才回过头来:

他终于可以保护容安了。

第253章 还我儿子命来

容安躺在炕上,摊成一个大字型,手心朝上。

今晚乌云蔽月,她觉得灵气的吸收有些阻滞,便再修炼了一个时辰之后,干脆翻了个身,打算睡觉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慕白说那本典籍的事。

加上现在,慕白对平价药膳产生了兴趣,容安更不想在这时候横生枝节了。

以他身上的气运,开一个药膳馆子是大材小用,但肯定也能赚个富足的生活,容安倒是不担心他。

半梦半醒之间,容安感觉到慕白轻手轻脚地翻身下炕,不过她实在困得很,也没睁开眼睛看。

“少主……”

“街角……周凯……赵……”

容安似乎在迷糊中听到了谁的说话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切如常。

慕白依然好端端地躺在对面,容安不由怀疑昨晚是不是听到了梦话。

下山的路上,她看了慕白四五遍,忍不住开口了: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说话声?”

“说话声?”

慕白楞了一下,就笑了:

“你不是在做梦吧,我们在山上,哪里来的说话声?”

“也对……”

正因为住在山上,并没有其他居民,所以容安才对说话声格外敏感。

可她怎么会梦到有人说周凯的名字呢?

简直是想想都恶心,容安暗自嘀咕。

走到山脚下,正好看到刘得财在套车。

他看到容安,倒是喜笑颜开。

原来金善和陈平觉得受了容安的大恩惠,却什么都没做,心中不安,昨天非要帮着刘得财把医馆收拾了一遍。

想想自己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觉悟,刘得财也不由对这两个孩子更加喜爱了。

慕白听完,也是点头:

金善淳朴,陈平机灵,这两个孩子倒是可用。

三人颠颠簸簸到了镇上,刚从牛车上下来,容安就被守在这里的周华一把揪住:

“容安,你还我儿子命来!”

“周华,你想做什么?”

刘得财急忙挡在容安面前。

容安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还他命来,难道周凯死了?

她昨晚该不会听到别人叫魂了吧?

慕白眼眸一深:

“你儿子怎么了?”

容安退后几步,才看清周华的样子。

不过一夜之间,他居然多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直挂到了嘴边,头发和衣裳更是凌乱,嘴唇上还起了几个大泡:

这是有多着急上火?

周华完全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扬,只是又气又怕:

“你们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

听到这句经典名言,容安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周凯昨天回去之后,一直没醒?”

“何止是没醒!他一直高热不退,说胡话,大喊大叫……”

周华那对精明自私的三角眼,都快落下浊泪了。

周凯是他们周家四代单传,唯一的香火,要是真这么没了……

“那你来找容安做什么?”

慕白冷冷地开口:

“昨天陪周凯来的小混混,没跟你说清楚吗?”

周华一噎,当然是说得很清楚了。

昨日那两个混账把周凯抬回来的时候,周家人就把他们堵住打了一顿。

可是……

第254章 难道要去求容安

那两个小混混口口声声说了:

是周凯要替赵少爷办事,非带着他们去教训容安和慕白的。

也是周凯自己无缘无故一头栽倒,倒地不起的。

两个小混混是周凯的熟人,绝对不可能帮着容安和慕白说话,周华顿时心中知道大事不好。

这事虽是赵耀祖指使,可周华难道能去找赵耀祖算账不成?

更可怕的是,两人说起周凯倒地的场景,都是面露惊慌,说是周凯骂着人,忽然就倒了,说得玄乎其玄——

原本没那么玄的,可两人一路回镇上,一边想着慕白的话脑补,等到了周家,早就脑补出一部恐怖大戏了。

周华气得把他们扔出家门,周家的老婶和周大婶则哭做一团。

眼看周凯越来越不好,周华到处跑着去请大夫,来了几个,都说看不好,要不行了,周家人更害怕了。

这下还有谁能救周凯?

周老婶团团转了半天,忽然想起容安来了:

“不是说那个容安,医术可神了,连杨老太的病都能治好,快去请她来救凯儿啊!”

周大婶顿时噎住了:

容安?

她之前一直看不起容安,所以在周华终于到了县里当师爷之后,周大婶就迫不及待地让周凯跟容家退婚了。

要是容安还是他们家的儿媳,那救周凯肯定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

难道要他们求到之前一直被他们轻视的容安面前?

周老婶见周华和周大婶不吭声,也火了,把拐杖敲得砰砰响: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你们那张老脸!凯儿的命重要,还是你们那二两脸皮重要?!”

“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去,那……”

周大婶很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周老婶更火了:

“我当初就说这事做不得,你们偏要去退,现在还推三阻四墨迹个什么劲?!都怪你们把凯儿宠坏了,整日东游西逛的,这下,这下可怎么办?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爹……”

这婚事原本还是已经没了的周老伯跟容安的亲爹定下的,周老婶本就觉得退婚不太好,只是容安确实像个傻子,她也就没多阻拦。

现在容安越来越出名,周老婶在家后悔得拍大腿。

“好了!我去找容安!”

周华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容安。

可他素来是个奸猾之人,不愿意真的低声下气去求容安,所以决定先把帽子扣容安头上,再说只要容安能治好周凯,就不追究她了等等。

慕白和容安哪里会吃周华这一套?

他还把容安当成从前那个傻子呢!

……

容安眼珠一转,就看出了周华的心思,要是他好好求求自己,慕白还未必这么说,偏这周华心思多:

“华叔,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到县衙去告我,让那两个小混混来作证,我想亲眼看见这样的场面,他们也不敢说谎。”

周华哪里敢去告容安?

他还想让容安救周凯呢!

当下后悔不迭地一抹脸:

“容安,凯儿他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你就原谅了他一回,救一救他吧!咱们都是同个村子出来的,你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第255章 得罪了神仙

嗬!

周华这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速度,简直让人甘拜下风!

容安还没开口,慕白就先冷哼了一声:

“容安能救得了病,可救不了命!你儿子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非抓着容安干什么!”

周华恼怒地看向慕白,却在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后,恍惚了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劝你,找个高人给你儿子看看,别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呵呵……”

慕白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在周华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他楞了半天,直到容安一行人走远了,才“哎”了一声:

他上哪找高人去?

容安真的治不了这病?

可昨天那两个小混混说得神乎其神……

而且说得很清楚,周凯是说着话突然就倒了,事前还生龙活虎,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征兆。

这可怎么办?

容安知道慕白对周凯心有不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奇怪,周华好像也对周凯得罪神灵这种事深信不疑。

几人走到医馆门口,只见医馆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平小子,把那片拿过来。”

“哎,来了,你看看……”

这不是吴木匠和陈平的声音吗?

吴木匠居然还这么亲热地叫陈平“平小子”,这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容安推开门,又被眼前的场景给镇住了。

虽然刘得财早上说过,金善和陈平十分勤快,说要替她收拾好医馆,但她也没想到,会收拾得这么干净!

原本堆积在院子里的废弃家具哪里去了?

原本这院子中间还有一堆已经干枯了的杂草呢!

容安本想着等吴木匠做好了家具,再来清理这院子的,没想到一夜之间,居然被金善和陈平给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金善正满头大汗地搬着一堆杂物跑了出来,一见到容安来了,连忙放下东西:

“容姐姐来了!”

“哎呀,你这孩子,我不是说等今儿我来了再接着干吗?”

刘得财见到院子里如此干净,就猜到金善和陈平肯定起了大早,昨晚还那么晚睡,不由父爱泛滥了。

容安看着刘得财打了一盆水,给金善擦脸,这才摇头:

“你们这么勤快,我是高兴,但如果因为干活就不眠不休的,到时候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就是,师父都这么说了,你们今天下午晚上不许再这么干下去了。”

刘得财板着脸教训两个小孩子。

吴木匠却从店面里探出头来:

“这可不成,我要平小子帮我看着这些木片。”

容安和慕白对视了一眼,走到吴木匠面前:

“吴木匠,你这是看上了陈平呀?”

“嘿嘿,这也不能叫看上吧,咱爷俩就是投缘……”

得,连爷俩都叫出来了,到底陈平做了什么,让吴木匠这么喜欢呢?

容安和慕白走进铺面里,看到陈平把吴木匠准备好的组件分门别类地放好了,吴木匠想要什么部件,简直如臂使指,很轻易地一点,陈平就能给他递过来。

看起来,陈平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长处?

容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组件。

第256章 古怪的胡掌柜

“容姑娘在里面吗?”

有人在医馆院子外敲门。

“难道这么快就有人过来求医了?”

刘得财好奇地打开了门,却是一个商贾打扮,腰圆膀大的圆脸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很好,刘得财半点也没看出他有生病的迹象。

“在下姓胡,是前面那间店面的房东。”

胡掌柜指了指那边的店面,刘得财探头一看,这不就是那天他看中的店面吗?

“原来是胡掌柜,我们医馆还没整理好,你先请进……”

刘得财连忙去寻容安。

容安一听也是奇怪,这胡掌柜是来做什么的?

“胡掌柜,我就是容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容安和慕白走到院子里,见到了胡掌柜。

只看了一眼,容安便确定,这胡掌柜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了,肯定不是来找她求医的。

“容姑娘,这个……”

胡掌柜脸上的肉抖了一抖,似乎思索了一会,才想好措辞:

“我听说……你原本是看中了我那间店面的,但后来不知为何,又……”

呃……

容安楞了一愣,这胡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胡掌柜,你的店面是不错,不过医馆的店面,我已经选好了这间了,而且你也看到,我在请吴木匠做柜子了,租金也全交好了……”

胡掌柜难道是来问她,为什么不租他那间店的?

“啊不不,容姑娘不要误会,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我之前也请钱掌柜帮我传过话了,容姑娘如果想租我那间店面的话,我可以给你优惠,还有家具都是齐全的,位置也好……”

胡掌柜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行为古怪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跑这一趟呢?

完全是因为昨天夜里,忽然来了个神秘兮兮的富商,开口就是以十倍的市价,把他这间店铺给买下。

十倍!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胡掌柜立刻就满口答应了。

可那富商又说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胡掌柜必须让容安低价租了他这店面,而且最好签个长约,他才会十倍的价格买下。

胡掌柜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的要求。

难道这富商对容安有什么想法?

“可,可……容姑娘已经租下了那边的店铺,怎么还会租我这间?”

胡掌柜结结巴巴地说。

富商却说,只要胡掌柜开价够低,容安一定会心动的。

容姑娘再心动,为什么要租两个铺面?

胡掌柜想不明白,却又受不住十倍价钱的诱惑,还是毅然决然地上门了。

“这个……”

容安也觉得胡掌柜很奇怪。

赵家两兄妹不是看上他那店面了吗?

难道他觉得租给自己比较好?

说不定是为了不想租给赵耀祖兄妹,才特意上门游说她租下?

容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她也确实很看好胡掌柜的店面,只是这样一来……

“胡掌柜,我倒是很喜欢你那间店面,可是我未必这么快就能租下,你看我现在的医馆都还没筹划好。”

“这都无妨,只要容姑娘你答应租下,我就当是租给你了,绝对不再租给其他人了!”

胡掌柜斩钉截铁地说。

第257章 天上掉馅饼

“那……不知道胡掌柜的店面,有什么优惠?”

容安一咬牙,觉得机会难得。

反正胡掌柜的店面她是看过了,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胡掌柜眼神真挚,看起来也并没有藏什么奸。

胡掌柜一听,容安这是答应了,顿时面露喜色:

“好说,好说,价格一定让容姑娘满意。”

只要容安能够租下他的店面,他就能拿十倍的价钱,至于容安的租金是多少,跟他有什么干系?

胡掌柜甚至怀疑,哪怕免费租给容安,那个神秘的富商都是愿意的。

刘得财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胡掌柜怎么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馅饼?

可是师父和慕先生居然也没怀疑,满口应下了。

慕白是心中有数,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听到容安答应之后,他也就放下心来。

……

“好了,好了,容姑娘不必送了,我一会把店面钥匙送过来,以后这间店面就归容姑娘了。”

胡掌柜喜滋滋地离开了医馆,满脸的兴奋简直掩饰不住。

容安无法理解地看着胡掌柜:

十年的租约,保证绝对不涨租金,租金是市面价的三分之一……

还别提那店里崭新崭新的家具全都归了容安了。

明明是容安得了大便宜,胡掌柜居然笑得跟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要不是身躯太胖,大约要蹦起来了。

“师父,这,这会不会有诈啊?”

刘得财终于忍不住了,凑到容安身边问道。

容安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我看着不像,只是胡掌柜为什么这么高兴,我也没搞懂……”

慕白慢悠悠地踱到容安身边:

“你不是说赵氏兄妹也看中了胡掌柜的店面?你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地高价租下吗?”

容安恍然大悟:

“对哦!”

她原本还以为,胡掌柜是不愿意租给那对奇葩,现在想想,赵耀祖以权势欺人,想要胡掌柜低价租给他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刘得财也“明白”过来了:

“如果一样是低价,那我宁愿租给师父这样的好人。”

至少容安肯定不会欺男霸女,恶意拖欠租金。

租给容安,还能让胡掌柜的店面多积点德呢!

想通了这件事,容安和刘得财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喜滋滋地接受了这份天上掉的大馅饼。

容安很高兴,慕白也因此很高兴,胡掌柜更是快乐得不得了。

而此时此刻的周家,似乎也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周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眼前的蒙面男子:

这人的轮廓格外硬朗,身材高大,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甚至有几分异域的感觉。

这就是他辗转托了四五人请来的高人?

“请问高人……”

周华刚开口,那男子就摆了摆手:

“高人称不上,我先看看要看的人再说。”

他的口音也带着浑厚的外族音色。

周华愣了一愣,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压力,连忙将男子往里请:

“犬子就在内间,请高人跟我来,他是那日因为……”

“我看了遍知。”

那人再次打断周华的话,周华讪讪地住了口,不敢再说。

第258章 口德不修

周凯还躺在床榻上,两旁坐着的周大婶和周老婶,早就哭得双目红肿了。

一见周华带进来一个男子,也知道这是他们家想寻的高人,连忙站了起来。

高人却没有半句要寒暄的意思,径自走到了周凯面前,随意地看了两眼:

“啧啧,口舌造孽,造孽……”

周大婶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

她话音未落,就被周华和周老婶同时按住,不让她说下去。

这高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凯是为什么得罪了神仙,周大婶还敢胡说八道?

高人压根没转头看后面的纷争,只伸手在周凯额头点了两下:

“起!”

他一声断喝,周凯居然坐起身来。

周家三人震惊得大气都不敢喘,紧盯着眼前的离奇一幕。

周凯慢慢地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家里的父母奶奶,还有这个怪怪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

“醒,醒了?!”

周华不可思议地惊叫起来:

竟然真的有高人,可以点那么两下,就把他那完全没救的儿子给救活了?

周大婶更是捂住嘴,和周老婶抱头痛哭。

周凯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大家都很古怪:

“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凯儿,凯儿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生怕说话大声点都会把周凯给吹走了。

周凯摸着额头,之前?

好像是……

赵少爷让他带人去找容安,教训慕白?

可之后呢?

周凯惊讶地瞪大双眼:

“我不记得了!”

“没事,没事,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周大婶双手合十,恨不能把天上的神仙都念一遍。

“咳咳……”

等这家人激动够了,高人这才干咳了几声,提醒了周家他的存在。

“高人,高人!你真是活神仙!我们周家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

周华这下真是信服得五体投地,连忙带着周大婶就要给他跪下。

“不必谢我,也不必高兴得太早。”

高人冷冷的声音,仿佛兜头对他们浇了一盆冰水。

“高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华战战兢兢地问道,不会是还有什么麻烦吧?

“你这儿子,口德不修,作孽实多,我虽今日能叫醒他,但他的病根还未根除。”

高人摇了摇头。

周凯乍一醒来,就听到这种诅咒的话,心情哪里能好,气恼地拍着床大叫:

“你才口德不修,你才作孽……”

“当!”

话音未落,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利落地又倒回了床上。

“看到了吧?”

高人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周华急急扶住周凯的头,发现他的脸上又开始又青又白了,难道……

真的是上天的惩罚?

“高人,神仙!求你给凯儿指条活路!”

周老婶和周大婶更是对高人的话深信不疑,立刻跪下求救。

高人不慌不忙地又把周凯叫醒,盯着眼前脸色各异的一家四口:

“想要救他,说难也不难,只看你们有没有诚心了……”

“有,有,我们有诚心!”

周华连忙拍着心口答应,一边示意周凯快点过来向高人求救。

周凯这次记得很清楚,所以也害怕了:

“我有诚心!”

第259章 奇观来了

容安正和慕白说着新租下来的店面,可以作为药膳馆使用,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的人声。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容安奇怪地站了起来,慕白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刘得财一脸复杂地跑了进来:

“师父,慕先生,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容安更加不解了。

“奇观!”

刘得财憋了半天,可算想出一个可以形容自己此时心情的话了。

哪里来的奇观?

刘得财怎么不说吉兆呢?

容安哭笑不得地跟着他走了出去,院门开了一条缝,陈平和金善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一边看还一边啧啧有声。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外面的声音和什么重物砸在地上发出的“砰砰砰”声,这下清楚地传了进来。

容安一听就知道,这是周凯的声音。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周凯还有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

而且周华不是说他病得快死了,压根起不来吗?

难道他是故意来给自己难堪的?

容安心中恼火,也探头出去看。

却看到了令她惊奇的一幕:

周凯直挺挺地跪在大街上,一边大喊“我错了”,一边把头嗑得砰砰响。

虽然他看起来是朝着容安的医馆在磕头,但容安一眼便看出来,他其实只是对着这条街的西北角在磕头罢了。

很显然,像周凯这种既势利又自恋的人,是不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给容安难堪的。

“这,这不是那个周师爷的儿子吗?”

金善看了半天,总算把那个鼻孔朝天的周凯,跟这个磕头的周凯联系到了一起。

陈平也跟着点头:

“是他,就是他!我还记得他的脖子上有一块黑痣,你看那里……”

这陈平认人还真有一套。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两人半点没看懂周凯这个套路。

别说这两个小家伙了,就连刘得财也一头雾水:

“这家伙不是中了邪了吧?哎,我怎么记得他爹今早还想找师父去救他?这不是好好的,活蹦乱跳呢嘛!”

“谁知道呢……”

容安也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可真是难懂。

慕白盯着周凯磕头磕得卖力,只是一哂,并没有说什么。

周凯嗑了半天,就连从不八卦的吴木匠都过来看了一眼: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怕不是他的祖宗显灵了。”

评论完这句,他又迤迤然地回去做木工了,留下了觉得颇有道理的刘得财和连连点头的陈平。

“他到底要磕到什么时候,我看得都替他头晕了……”

金善晃了晃脑袋。

刘得财把他拽回来:

“那你就别那么八卦了,磕头有那么好看吗?”

“是磕头的人好看!”

陈平替金善补充道,毕竟周凯仗着自己亲爹的势,耀武扬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大多数平头百姓不爱跟他计较,可看他笑话还是很乐意的。

周凯此刻脑袋咣咣作响,他心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在数着数:

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呢!

第260章 他也有今天

周华和周大婶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底下,看着周凯磕头,既心疼,又着急。

高人说了,周凯必须在西街的西北角,磕上一百个响头,同时大喊一百句“我错了”,才算是完成。

为了周凯的小命着想,周家人二话不说,立刻就奔到了西街来。

他们现在也没空管西街上都有些什么人了,只能盯着周凯把头磕完。

“我错了!”

周凯大吼一声,终于磕完了一百个响头。

他身子歪了歪,差点又栽倒。

周华和周大婶连忙上去扶住他。

饶是周凯皮糙肉厚,也把额头嗑得一片青紫,渗出不少血丝,整个人更是浑身大汗,站都站不稳。

“凯儿,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就好了……”

周大婶连声安慰着周凯,又拿出帕子给他擦脸,周华也拿出水囊,让周凯喝了大半袋水,周凯这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于是周华和周大婶又拽着周凯,走到西街的街头,开始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喊:

“周凯错了!”

“周凯错了!”

容安原本以为磕完头就完事了呢,这怎么还开始游街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刘得财再也掩饰不住惊讶,干脆打开了院门,站到街上去围观。

但是周家三人压根没注意到刘得财,因为好奇的围观群众并不止刘得财一个。

原本大家还出于不想得罪周华的心态,并没有大剌剌跑出来围观,只是在自家院子里看热闹。

现在周凯的父母都开始压着他游街了,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挤到了街上看个究竟。

“周凯错了!”

周华和周大婶喊得理直气壮。

旁人听得莫名其妙。

“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还能知道周凯做错了?”

“别问,问就把你逮衙门里去。”

“这家伙也有今天,真是报应来得太快。”

“该不会是突然间被雷劈了,醒悟了吧?”

“不能吧,他还会醒悟?”

路人们的议论纷纷,直往周大婶和周华的耳朵里钻。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的宝贝儿子,在镇上百姓心目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两人越喊越心虚,难道周凯真的是遭了天谴,才落得这样的病吗?

“哥,你看,你看!”

赵恬儿惊奇地拽着赵耀祖往楼下看。

两人看着周凯一路喊一路走过去,也是十分惊讶:

“周凯这是做什么?他疯了吧?”

“天哪,丢脸死了!要是我,我以后都不想出门了!”

赵恬儿嫌弃地看着周凯,想不出他怎么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喊他错了。

“嗨,胳膊拧不过大腿呗,谁知道周师爷这是弄什么?”

赵耀祖不以为然地摇头,反正倒霉的是周凯,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怎么听说,昨天跟周凯去堵容安的小混混,被周家人揍了一顿?

还说周凯要不行了?

哪里有不行了,这不是好得很嘛!

“少爷,您看……”

福贵小心地跟在沈向东身后,也看到了这离奇的一幕。

沈向东盯着周凯,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容安的脸。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跟容安能有什么关系?

第261章 乐子来了

“行了,周凯爱怎么游街就怎么游街,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赵耀祖自觉风流潇洒地拿起一柄扇子:

“说好了去找胡掌柜谈谈价的。”

赵恬儿撇嘴,她是县丞千金,怎么能做砍价这种低俗之事?

可是赵耀祖上次去看了店面,又被胡掌柜一通马屁,拍得不知天南地北,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生意奇才,回家就说服了老爹赵茂新,准备把这店面给租下来。

赵恬儿是拗不过赵耀祖的,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道往拐角的店面走去。

一边还在心中吐槽周凯,没事搞一出大戏,也不来帮他们兄妹俩砍价,他那种村里人,不是最擅长这些俗气的事吗?

谁知道到了店面门口,店铺的大门紧闭,胡掌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店铺里等赵耀祖。

等了一炷香时间,赵耀祖不耐烦了,开始用力地拍店门:

“胡掌柜、胡掌柜!”

“哎哎,赵少爷!赵少爷!赵祖宗,我这门可还要的!”

胡掌柜本来已经喜滋滋地回家数钱了,没想到听到有人在砸店门,吓得急急跑了出来。

还好他现在住在这店面斜对面,不然门都要被这赵耀祖给拆了。

“胡掌柜,你怎么回事啊!说好了要谈谈这个租金的,你居然迟到!”

赵耀祖趾高气扬地瞪着胡掌柜,一副“老子租你的店是给你面子的样子”。

胡掌柜抹着冷汗:

“抱歉了,赵少爷,这店面已经给其他人盘走了,现在它不属于我了。”

啊呸,幸好有个神秘富商,幸好他非要租给容安。

要是真租给了赵耀祖,照他这德性,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哥,都盘给别人了,你还想干什么?”

赵恬儿本就不耐烦,这时扯着赵耀祖的衣摆要他快走。

赵耀祖有些不服气:

“说好了要租给我,你怎么能随意盘给别人?”

“赵少爷,看您这话说的,不论是租店面还是转让店面,那都是价高者得的,咱小老百姓也要吃饭的不是……”

胡掌柜强打笑脸,心里却翻了一百二十个白眼,赵耀祖说的这叫什么话?

赵耀祖悻悻地被赵恬儿扯着,离开了店面。

“哥,你就别想着开店那事了,反正爹也没太赞成,你要实在想开,还不如开个胭脂水粉店。”

赵恬儿想起点芳斋的胭脂水粉,心中心动。

实在要做小商小贩的事,也至少做些能让她得益的吧?

“你懂什么胭脂水粉?”

赵耀祖不耐烦地撇开赵恬儿,他才不要卖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呢!

两人不高不兴地回茶楼坐下。

沈向东注意到了这俩兄妹的动静,朝福贵使了一个眼神。

最近实在是太无趣了,自从李茂那事后,李丰吓得直接打算卷起铺盖去云游四海了,也不愿再找容安的茬,而容家更是天天闹得不可开交。

他该找点什么乐子才好呢?

不一会,福贵就回来了,凑到沈向东耳边说了几句。

沈向东眼中一亮:

“那胡掌柜真这么说?”

“是,他说的……”

第262章 想引起我的注意

“容姑娘,钥匙我送过来了,以后这间店面就归你了。”

胡掌柜笑得一脸灿烂,把钥匙直接塞到了容安手里。

“可,我还没交定金呢,胡掌柜?”

容安被他弄懵了,连他这句话有些古怪都没注意到。

“定金不定金的有什么要紧?难道我还信不过容姑娘的为人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胡掌柜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对了,接下来我要出远门,容姑娘到时把租金交给我一个亲戚就好了,我把地址也告诉你。”

要不是他这么说,容安都要怀疑胡掌柜发烧了,要直接把店面送给自己了。

好在他还知道要收租。

……

“师父,这间店面……”

刘得财看了看好奇的金善和陈平,还是悄悄地凑到容安身边问了一句。

容安之前不是觉得那间店面不太好吗?

难道她是算到胡掌柜会自己送上门?

可是医馆也用不上两间店……

容安瞥了一眼刘得财,又看向慕白,还是决定直接告诉他:

“这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和慕白想……”

“药膳?”

刘得财挠了挠头,觉得好像有点意思:

“慕先生,你还别说,我还没见过专门卖药膳的馆子呢,而且你还说要弄,弄什么,平民价的……”

毕竟能下得起馆子的人,应该对养生调理一类,也很感兴趣。

“财叔,听你这么说,如果你在街上见到这样的馆子,会有兴趣?”

容安兴致勃勃地问他。

“那是,如果我看到又不太贵,肯定想带爹娘也尝尝的。”

刘得财连忙点头,刘老伯倒是经常到镇上,无非就是贩卖一些自家种的菜和养的鸡蛋,刘老婶这几年腿脚不太好,也不怎么出门。

他还真没带爹娘到镇上消费过。

容安朝慕白眨了眨眼:

参照刘得财的消费水平,这间药膳馆应该还是大有前途的。

慕白若有所思,带爹娘尝尝,说明大家听到药膳,还是想着孝敬长辈为主……

……

“哥,你看到了吧!”

赵恬儿没好气地摇头。

刚才她和赵耀祖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说什么胡掌柜往街角容姑娘的医馆去了。

赵耀祖想起容安,顿时心头火热,还是赵恬儿提醒他,为什么胡掌柜要去找容安?

结果就听到胡掌柜把店面钥匙给了容安。

这说明什么?

说明胡掌柜不租给赵耀祖,是为了租给容安!

容安竟然敢跟赵耀祖抢店面,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赵耀祖一阵恍惚,赵恬儿有些恼火:

“哥!是那个女人抢了你的店面,你不生气的吗?”

“我,生气……”

两人不敢站太近,生怕被人发现,所以赵耀祖也听不见容安的声音。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胡掌柜简直可恶!”

“不是呀,哥!胡掌柜说了,价高者得,那不是摆明是容安抬高价格,故意要抢你看中的吗?”

赵恬儿气坏了,赵耀祖这是色迷心窍了吧!

“照你这么说……”

赵耀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奇怪地高兴来:

“她是故意跟我抢,想引起我的注意?”

第263章 趁你夫君不在

“胡掌柜把这里收拾得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容安拿了钥匙,想着反正迟早也是要布置的,不如先过来看一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

慕白打量了一圈,也觉得颇为满意,便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做餐馆确实比做医馆要合适。”

“依我看院子里……”

容安还想再说什么,刘得财匆匆走了进来,小声说了几句,容安就和刘得财先回了医馆。

慕白盯着容安离去的背影,又再次看了看这个店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他送给容安的,还是算他送给自己的店面呢?

不过,暂时慕白还不打算让容安知道。

他背着手,往院子里走,想猜出容安打算对院子里做些什么。

正当慕白走到一扇屏风后面时,却忽然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

“小乖乖~”

慕白皱起眉头,就被一块旧布罩住了头:

“哎呀,小娘子,趁着你那夫君不在,我们好好……”

小娘子,夫君?

慕白顿时知道了来人是谁,心中大怒:

赵耀祖竟然还打算在这店面里对容安下手?

因为现在店门紧闭,屏风后光线又暗,赵耀祖原本就没仔细看,只是听到了容安的声音,以为是容安走了进来,直接一块布就给罩上了。

赵耀祖扑到慕白身上,才觉出不对:

这小娘子是突然长高了?

还比他高出那么多?

赵耀祖小心地掀开破布,往地上看去,虽然只有一团黑影,但他仔细一看,也能看出,这人的脚比他的还要大,压根不可能是容安!

“你,你是什么人!”

赵耀祖受了惊吓,连忙扯下破布退后两步。

慕白一把将他推进院子里。

赵耀祖好不容易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这才看清楚,这不是容安的夫君嘛!

“趁着我不在,你想对容安做什么?”

慕白冰冷的视线在赵耀祖那张虚浮的脸上扫过。

赵耀祖无端端生出一身寒意,心里暗自后悔,自己不该独自跑来埋伏容安,嘴上却不肯认输:

“做什么,你也是男人,难道你不懂?”

“你还真敢说!”

空气中一道虚影浮现,赵耀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脸上就挨了两个大巴掌,他还没来得及觉得疼,就感到口里一阵血腥:

“噗!”

两颗大牙带着鲜血成功落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耀祖这下才觉得舌头和嘴巴一阵剧痛,又惊又怕。

慕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轻咳了一声:

“你再说一句试试?”

如果不是眼下……

赵耀祖绝对不止掉两颗牙这么轻松。

“我,我,你,你……”

赵耀祖压根没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不服气,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谁让他单枪匹马,但凡多带两个狗腿子,也不用怕这个小白脸了!

“慕白,你在哪里?”

容安去而复返,没看到慕白,正在喊他。

赵耀祖如闻救星,抱着脸开始号丧:

“容姑娘,救命啊!你的夫君打人了!”

慕白冰寒的脸顿时龟裂了:

……

第264章 他怎么可能打人

赵耀祖那个小混账怎么也在这里?

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这间店面被自己租走了?

容安听到赵耀祖的呼救声,楞了一愣。

不对,他说什么来着?

慕白打人了?

容安这才有些着急,她才不认为慕白会打人,慕白大病初愈,说不定是赵耀祖贼喊捉……

诶?

容安急匆匆地跑到后院,看到岿然不动的慕白,和一个……

两边脸颊都多了一个深深的五指印的赵耀祖,嘴边还挂着一抹血沫子。

不过,容安顾不上多想,立刻就跑到慕白身旁,拉住他上下一通打量,又伸手替他诊脉:

还好,虽然气息有一丝紊乱,但并没有受伤。

她刚松了一口气,赵耀祖已经怒气冲冲、含糊不清地嚎了起来:

“是我被他打了,不是他被我打了好不好!”

赵耀祖指着地上两颗带着血丝的大牙,又气又疼,觉得容安是不是瞎了。

容安理直气壮地回过头:

“慕白怎么可能会打人?”

不等赵耀祖反驳,她又皱起眉头:

“而且,我和慕白又没请你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慕白的视线停在容安维护似的挡在他面前的两只小手,不由心中一热,握住了容安的手,低声说:

“我没事的……”

这两人居然还秀起恩爱来了!

赵耀祖更火大了:

“你当然没事了!你……”

“够了!赵少爷,你无缘无故闯进我们的店面,就算被当成贼打出去都是轻的,你就不要在这里耍赖了。”

容安板着脸想把赵耀祖赶出去。

“你,你!”

赵耀祖火了,要不是他对容安有意思,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容安说话呢!

“你就不怕我到衙门去告你夫君,让他去大牢里坐坐!”

容安冷哼来一声:

“好呀,你说慕白打你,你有什么证据?上了公堂,你怎么解释你偷偷进我们院子的事?我就不信,杨县令是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人!”

清水县难道是姓赵的不成?

赵耀祖一听容安这话,也噎住了。

他的确是没有证据,又没有半个人看到他是怎么被打的,甚至连赵耀祖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就无缘无故挨了重重的两巴掌。

杨县令分不分是非黑白他不知道,但比他爹官高半级,赵耀祖还是很清楚的。

容安说得这么底气十足,难道是跟杨县令很熟?

好汉不吃眼前亏,对上眼前虎视眈眈的慕白,和正气凛然的容安,赵耀祖很快有了主意:

“我,我改天再跟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捂着脸匆匆地离开了后院。

还没跑出大门口,就莫名地又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还把舌头给咬了。

原本就疼痛不已的脸和嘴巴,这下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恬儿被赵耀祖留在茶楼等他,虽然心中不耐烦,却也不敢离开。

没想到赵耀祖回来之后,变得如此狼狈,她顿时大惊:

“你被那个容安打了?我这就让人去把她抓回来!”

“唔,唔!”

赵耀祖急切地拽住赵恬儿。

偷错人还挨打,这件事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放?

“哎呀,哥,你到这时候还护着那女人!”

赵恬儿万万没想到,赵耀祖还是个痴情种!

第265章 不一样的感觉

赵耀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他怎么可能想护着容安?

等他的伤好了,非要一报此仇不可!

当然,主要是报复慕白,至于容安嘛……

哼!

他非要容安跪下来求他才行!

赵耀祖灰溜溜地捂着脸,和赵恬儿回了家。

容安则左右看着慕白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拉着他回医馆,一边说:

“刚才财叔来说,李掌柜想要来找我,金善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李掌柜得知他投奔了我,就想反悔。”

“嗯,结果呢?”

慕白耐心地让容安把自己翻来覆去地检查。

“我问过金善了,他应该是没跟李掌柜签身契的,问题不大,李掌柜如果非要捣乱,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容安摇摇头。

慕白勾起唇角:

“你这么聪明,自然是能拆了他的招的。”

容安回头看了他一眼。

别人夸她聪明,也不知夸了几千几万遍,容安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

可同样的话从慕白口里说出来,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的温柔眼神和浅浅笑意……

停!

容安猛地发现自己又在看着慕白傻笑,连忙扭头:

“咳,聪明当然还是有点聪明的,只是希望李掌柜不要再作妖了,毕竟金善没有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

慕白装作没有发现容安的异常,也跟着点头。

金善是他已经看中药膳馆掌柜人选,当然不能受李掌柜的要挟。

不过金善被卖给李掌柜的时候,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当时是否有签下身契,这倒是个有些麻烦的事。

“容姑娘,慕先生……”

金善开了门,脸色比之前颓丧许多。

想必是听说了李掌柜要来找容安之后,心里放心不下的原因。

跟之前在洪德医馆的日子相比,现在在容安这里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善体会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和爱护,外表健壮的刘得财,更是把金善和陈平当成孩子一样。

金善自然是舍不得离开容安的。

“金善,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交还给李掌柜的。”

容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连忙温声安慰。

金善咬了咬牙,不舍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他和陈平亲手打扫过的院子,他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财叔给他买的衣服和床褥……

“容姑娘,要是李掌柜手上有我的身契,你,你,你就把我交回去吧。”

金善不敢再看了,再看下去,他就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他不能再给容姑娘添麻烦了。

如果李掌柜知道容姑娘想留下他,肯定会借机漫天要价,他是个什么人才,要容姑娘花钱买下来?

陈平知道金善的想法,心中难受得很,却也不敢开口,他们两个才来没两天,容姑娘就给他们添置了好些东西,现在还说要回身契,哪里有脸说?

“咳,金善。”

慕白见容安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金善,就冰着脸开口了:

“我可已经看中你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金善一愣,没想到是慕白开口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安笑了:

“又没那么严重,一个个大惊小怪做什么?”

以慕白的性子,能主动说出这些话,真是不容易!

第266章 经一事长一智

不过,这一天,李掌柜却没有再上门。

虽然金善战战兢兢,却也努力地不想影响其他人的心情,容安看在眼里,自然更加心疼了。

周凯在周华和周大婶的陪同下,磕了一百个头,又满大街地喊自己错了,喊得嗓子都哑了。

可是周家全家人都很高兴:

因为回来之后,周凯除了额头青肿,嗓子沙哑之外,身体真的再没有半点毛病了。

“祖宗保佑,菩萨保佑,凯儿总算是好了……”

周老婶跪在神位前念念有词。

“还是得感谢那位高人,要不是他指点,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法子。”

虽然周华被人嘲笑了半天,但他觉得很值得,至少周凯没事了。

就连周凯,也不得不承认,是高人治好了他的毛病。

当街磕头固然丢脸,可还是性命要紧。

命都没了,他还怎么巴结赵恬儿?

“凯儿,经一事,长一智,以后不要再胡乱说话了,免得哪天……”

周老婶拜完神仙,忍不住开始絮叨起来。

周华皱了皱眉头:

“娘,凯儿也受了教训了,你就别再说他了。”

而周凯更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压根没把周老婶的话听到心里去。

什么不修口德,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话随意了些。

他只觉得这次是他倒霉,或许是平日得罪了神仙也难说,否则的话,跟他同去那两个小混混,怎么屁事都没有?

不过,这段时间周凯确实不太好意思再出门耀武扬威了,他怕街坊邻居们看到他,会想起他磕头的事,笑话他。

赵耀祖一身狼狈地回了家,却不论赵茂新和赵夫人怎么问,死活都不肯说出自己为什么弄成这样。

而在他的威胁的目光下,赵恬儿也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赵茂新和赵夫人面面相觑,只当赵耀祖又在外惹是生非,惹到了什么人不愿说出来罢了。

赵茂新年近不惑,好不容易才混上县丞的位置,他倒是想往上爬,只是不知道成算有多少,还是多捞些钱比较稳妥。

赵耀祖是他成婚多年才有的一根独苗,自然是全家千依百顺,捧在掌心里呵护,也把这赵耀祖惯得不知天南地北,无法无天。

“臭小子,我真是管不了你了,赶紧给你说一门好亲,娶个媳妇也好安定下来。”

赵茂新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赵恬儿一听,倒是很感兴趣:

“听说爹打算给哥哥说河东张氏的女儿?”

“恬儿!这也是你该打听的?”

赵茂新沉下脸,这两个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赵耀祖也就算了,赵恬儿这副德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赵夫人只得打圆场:

“恬儿还小,说话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河东张氏是出了名的大族,她好奇也是正常的。”

河东张氏的族人几乎遍布了整个大周,是绵延了数百年的名门望族。

不过,跟赵耀祖议亲的,当然只会是旁支中的旁支了,虽然这对于赵家来说,也值得夸耀。

赵耀祖听到娶媳妇三个字,脑袋里却忽然浮现出容安气恼时涨红的小脸,哎,可惜了!

第267章 李掌柜的目的

“容姑娘,我这可是好货。”

李掌柜一如往常地皮笑肉不笑。

“……”

容安侧头看了一眼半开的房门。

金善和陈平正躲在里面偷听。

得知李掌柜今天要来,刘得财交代他们两个,没事不要出来,有事也不要出来。

结果嘛……

李掌柜来是来了,却不是来跟容安讨要金善的。

“容姑娘,你也别嫌贵,你知道我那洪德医馆位置多好,现在我要去云游四海了,洪德医馆关了门,你的医馆肯定客似云来,对你是好处大大的。”

李掌柜说得理直气壮,刘得财心中不住吐槽:

明明是洪德医馆竞争不过师父,口碑也一落千丈,李掌柜才趁机干脆关门了吧。

李掌柜居然想在离开丽水镇之前捞上最后一笔,把洪德医馆剩下的药草全部打包卖给师父。

容安也没想到李掌柜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简直哭笑不得:

“李掌柜,你非要我把你的药材买了,也不是不可以,可你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何止是高,简直是过分好吧!

不要说打包卖了,就是单买也不用这么贵。

李掌柜真是心里没点避暑,明明是想清仓大甩卖,还吊高来卖。

“这怎么叫高呢?我这里面可有不少好货!你看看,百年人参就有两根,不掺假的石斛!你看看!”

李掌柜激动起来了:

“而且,据我所知,我那学徒金善也在你这吧!”

他终于点了金善的名字,金善在房间里浑身一哆嗦,陈平连忙按住他,低声说:

“你先听听是什么情况再说!”

照陈平听来,李掌柜这语气不太像要容姑娘把金善交出去。

“哦?金善是来过我这……李掌柜想说什么?”

容安不慌不忙。

李丰却是哼了一声:

“行了,容姑娘,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是我让金善走的,不过呢,当初我可是从善堂把他带回来的,这么多年他吃我的喝我的,我还教他认字认药,现在长大了,他就这么跑了……”

李掌柜忽然委屈起来了,说得仿佛自己家的小媳妇被人拐跑了一般。

容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掌柜表演,李掌柜哼唧了一阵,见容安不搭理他,也迅速地转回了正常的脸色:

“反正,现在金善也交给你了,你白得一个学徒,好歹也该赔偿一下我这心灵受到的创伤……”

他的心灵还受创伤!

金善差点跳了起来。

容安倒是看出来了,李掌柜虽然小气又小心眼,临走之前还想再薅一次羊毛。

但这一次,他也是真的打算放金善自由了,所以倒也没生气:

“李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上次就看出你那些药材很多是以次充好的,你的价格打个一折就差不多。”

“一折!你这是要我老命啊容姑娘,我最多只能给你打九折!”

“李掌柜真是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多钱一下子收你这么多药草……”

一言不发的刘得财和慕白,板着的表情逐渐崩塌:

这两人居然讲上价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容安这么能讲价。

“四折,不能更多了!”

“五折,五折我就卖了!”

“成交了!”

“……”

第268章 好名字

李掌柜顺利地把他一医馆的药材,连着金善这个小学徒,一起打包卖给了容安,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去云游了。

金善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李掌柜收回去了,忧愁了几天的脸色也立刻放松了,整个人又恢复了满满的干劲。

容安原本还担心店里的药材储备不够多,这下也是恰好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师父,咱们是不是该让吴木匠做块招牌了。”

刘得财一边清点着李掌柜卖过来的药材,一边问容安。

现在店面有了,人手有了,药材有了,连药柜之类的家具都快做好了,万事俱备,只差店名了。

金善和陈平一听,也满脸期待地凑过来,想知道容安有什么高见。

慕白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竖起来耳朵。

“店名?”

容安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这件很重要的大事。

店面的位置固然重要,但店名也不能随便。

她一脸凝重地掐着手指推算了起来。

看到容安如此严肃的表情,刘得财和金善陈平更是期待了,觉得容安一定能想出一个高雅简明,品味非凡的店名来。

“就叫‘尽力医馆’吧!”

容安得意地宣布了答案。

“啊?”

刘得财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的师父说了啥?

金善吃吃艾艾地问:

“尽力是哪个尽力?”

难道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他们不认得的词语吗?

“尽力,就是尽全力的那个尽力!”

容安很耐心地解释给金善听。

“你确定要叫这个名字吗?”

慕白沉默了一会,拍了拍容安的肩膀问她,她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啦!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容安说得理直气壮。

“……这个,这个,也不能说是有问题……”

刘得财有些结巴。

事实上,他觉得很有问题。

光听这名字,就让人怀疑,到底能不能治病……

“没有问题就对了,这个名字,搭配这个位置,绝对是医馆的上上之选!”

容安斩钉截铁地说。

慕白想起容安发现了后山的风水宝地的事,心知容安肯定有些刘得财不明白的本事,便点点头:

“你说是上上之选,那就肯定是。”

“……”

慕先生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这个名字未免也太随意了一点吧。

刘得财心中不解,却不敢质疑容安,也只能勉强自己相信,师父说的肯定是对的。

反正街坊们知道这是师父开的,就不会管这医馆叫什么名字了。

刘得财很快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好!那我们去让吴木匠做一块招牌,等回去挑个吉日,医馆就可以开张了!”

容安很是满意。

尽力医馆即将开张,掌柜的是神医容姑娘,这个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很多人都期望容安的医馆能早点开门,也好让他们有个地方求医。

街角对面,周凯盯着医馆虚掩的门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扭头就走,他才不信容安是什么神医呢!

与其找容安看他的毛病,还不如找上次那个高人。

可是……

高人是他爹找来的,这个毛病,他却不好意思告诉家人……

第269章 谁的命苦

赵耀祖和周凯总算消停了几日。

当然他们不想消停也不行了,赵耀祖脸上的指印,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消下去,他可不想顶着这满脸指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容安定好了店名,让吴木匠帮自己做招牌之后,也就很放心地和慕白回了村里。

不过,刚走到容家附近,容安就听到久违的容婆子,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这容婆子的身体就是好啊……”

容安十分感慨。

“也不知道养你到底有什么用,你跟张家那丫头天天一块混在一起,人家就要嫁去城里了,张家还得了一大笔礼金,你倒好,就会吃闲饭!”

容婆子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骂容音音。

容安真是没法理解容婆子这人,听她这意思,就是容音音是一头养肥了的猪,该到卖出去的年纪了,没卖得个好价钱,就骂起这头猪……啊不,这个容音音来了。

“那不是因为之前镇上那个张家被容安给……”

容音音不服气地辩驳。

忽然间又听到自己名字的容安,决定收回对容音音的同情心。

但容婆子可不管,继续骂骂咧咧:

“她是个贱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你又好到哪里去?前两日好不容易有媒婆上门,说了邻村一户人家,你们娘俩不是趁我不在给推了?”

邻村……

容安想了想,这邻村该不会说的是河东村吧,跟河西村隔了一座山,这也叫邻么?

刘艾细声细气地说:

“娘,那媒婆说的是个老光棍,岁数比音音大了一轮……”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丧门星,搞得我们被全村人笑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因为你,音丫头能嫁不出去吗?我告诉你,你要再不给她定亲,就自己养她吧!”

容婆子愤恨地摔门离开,留下在原地嘤嘤嘤哭泣的刘艾,和默不作声的容音音。

“好了,好了,哭什么哭!”

容音音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显然,她心里也赞同容婆子那个结论。

“我怎么这么命苦哦……”

刘艾大哭起来。

这下可没人去劝她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刘艾和蔡园是完全不说话了,容长兴见了刘艾这个大嫂也装作没看到,容长福一看到刘艾就想起她用过的药,每天早出晚归,容音音也不爱搭理她。

只剩一个容婆子,每天对刘艾非打即骂。

更凄凉的是,容婆子还下了命令,不让刘艾到镇里去见她的小儿子,免得让认得刘艾的人,笑话她的宝贝孙子。

容长福默认了容婆子的话,刘艾现在的日子比童养媳还苦,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刘艾只能每天受煎熬。

“她自己做的孽,你就别管她了。”

慕白见容安一边回家一边还若有所思,忍不住劝她。

容安心肠软,说不定一看到刘艾的惨状,就心生怜悯了呢?

“我没有要管她……”

容安摇摇头。

刘艾是有那么一丁点可怜。

不过她现在的遭遇,怎么也比不上从前的容安那么惨。

只不过是地位骤降,让刘艾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第270章 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不过,当夜半三更,容安和慕白吃饱喝足,又让啡啡出去跑两圈,却被深夜前来的容家人给堵住时,容安就对这家人很不耐烦了。

“安丫头,你把音音藏哪去了?”

刘艾急得一见到容安,就立刻要拽住她的手。

慕白连忙将容安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刘艾。

容安也是一脸迷糊,刘艾这说的什么话,她什么时候跟容音音好到要把她藏起来的地步了。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刘艾,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刘艾果然是被容家折磨得憔悴了不少,就连头顶都透出几丝银白,看起来煞是可怜。

“大伯母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容安皱起眉头。

刘艾急了:

“你就别装傻了,音音是个死心眼,今天又被她奶奶骂了,想起是你搅和了她的婚事,非要上山找你理论不可,结果倒现在都没回家,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也能赖到我头上?”

容安被刘艾的逻辑气笑了。

你说你要是让容安帮你找容音音,容安或许还肯帮上一下,这一打上门来,就劈头盖脸地赖到容安头上,容安会搭理她才怪!

被容家人拽过来,还在打着哈欠的张娇倩,也连忙点头:

“我,我听音音说了,她说非要找你说个明白,你……”

“你这话说的好笑,容音音也不是第一次找我说个明白了,怎么今天就丢了,还怪上我了?”

容安盯着张娇倩的眼睛,却意外地看到她眼中划过一抹心虚。

张娇倩是知道什么?

要说容音音来找容安的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容安真的把她怎么着了?

被容长兴硬拉来的蔡园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好歹都是容家的人,容音音丢了,他们也不好坐视不理,只能一起跟着刘艾上山来找容安。

可蔡园心里其实有些打鼓。

自打容安脑子变好使,还莫名变成神医之后,蔡园就对容安有些发怵,特别是之前容家几次想诬赖容安,都没有成功……

蔡园是不愿意跟容安对上的。

她也是这么劝容长兴的。

容长兴死活不听,还说都什么时候了,蔡园还计较跟刘艾那点小过节,非要带上她一起来助阵。

“我,她……因为音音今天特别不高兴,她,她觉得自己嫁不出,都是你害的……”

张娇倩越说越大声,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

可这种虚张声势,往往是越理亏的人越爱做的事。

容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张娇倩在隐瞒着什么。

她眼珠一转:

“是吗?不巧我今天回来时还经过容家,听到容音音挨骂的过程,好像并不是怪我吧。”

容婆子想把容音音嫁给河东村的老光棍,这跟容安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

“你……”

张娇倩没想到,容安还听到了这些,心里埋怨容音音没告诉她,不过现在她也只能死撑:

“反正音音是这么说的,她说要来找你的。”

“那你为什么又断定,容音音是因为找我不见的,她就不能是天黑路滑,自己摔倒了?”

容安一说完,刘艾就蹦起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诅咒音音?”

第271章 万一下手了呢

“那大伯母觉得,我把容音音藏起来,有什么好处?”

容安懒洋洋地看着饱受刺激的刘艾。

刘艾哑住了。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音丫头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绑了她可以要赎金呢!”

蔡园忍不住嘀咕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刘艾的脸色更僵了:

“蔡园,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我还以为大嫂子连夜把我们叫上山,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呢,结果呢,哼!”

蔡园本就看刘艾不顺眼,现在看情势不对,更加不想帮刘艾说话了。

容长兴连忙扯了一下蔡园的衣袖,却也不由在心里认同蔡园说的话。

容长福蔫蔫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今天是刘艾急匆匆地说容音音来找容安失踪了的。

可容安这副坦荡荡的样子,压根不像见过容音音的样子。

“也许,也许是因为音音说了什么话,得罪你了,你就把她,把她……”

张娇倩见众人沉默,连忙又把话题引回到容安身上。

她似乎一心一意要把容音音的失踪,跟容安扯上关系。

容安微眯起双眼,张娇倩和容音音又在弄什么鬼?

“你这么说,倒好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那你不如说说,容音音是什么时候上山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张娇倩知道容安不好对付。

所以跟容音音仔细对好了口供。

这下倒是张口就来:

“音音是申时三刻上的山,我是酉时发现她不见了。”

“哦……”

容安拉长了声音,眼神定定地看着张娇倩,直到张娇倩心中发毛,才慢慢悠悠地说: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就算容音音是飞上山的,也得花上三刻钟吧,哪怕她骂我只需要几句话的功夫,那她下山不得要再花三刻钟?”

刘艾原本还抽抽搭搭的表情顿时凝固了,转头狐疑地看向张娇倩。

她刚才心急如焚,现在听容安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

张娇倩这说法不合理啊!

“三,三刻钟,那又怎么样?”

张娇倩还没发现问题所在,整个脑子如同一团浆糊,并没有听出容安这话的意思?

容安不由笑了:

“我的意思是,就算容音音会轻功,她也不可能在酉时下得了山,你怎么酉时就发现她不见了?”

除非容音音和张娇倩用飞鸽传书、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才能这么高效吧?!

“娇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艾脸色一变,难道是张娇倩对容音音做了什么?

“她,我……”

张娇倩咬着嘴唇:

“我,我说错了,不是酉时发现的……”

蔡园哼了一声:

“你可别闹了,大嫂子就是酉时发现音丫头没回家吃饭,才急赤白脸地到处找她的,你那时就一口咬定她被容安给骗走了!”

“我,我是怕音音出事!她来找容安,谁都知道容安跟她不对付,万一出了什么事,没人来救她怎么办?”

张娇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刘艾迟疑了。

也是,万一真是容安对音音下手了呢?

第272章 她的鞋子

“我觉得大家还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找音丫头。”

蔡园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刘艾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既然那么着急,就该快点去找容音音,而不是在这里东拉西扯的。

容安颇有些意外地看了蔡园一眼,蔡园倒是比刘艾清醒很多,刚才也是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刘艾,暗中替容安说话。

以前的容安跟蔡园并没有什么交集。

蔡园生了两个儿子,在容家腰杆很硬,容长兴又是容婆子最心爱的小儿子,所以蔡园并没有受容婆子太多的压迫。

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她不需要在容安身上发泄什么怒气,虽然容安被其他人欺负得时候,蔡园也只是冷眼旁观、添油加醋。

但她跟刘艾、容音音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容安今天才发现,原来蔡园是容家最会见风使舵的人了。

刘艾被蔡园这么一说,似乎才醒过神来:

“是,是,你们快帮我找音丫头呀,快,快!”

蔡园又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找,找!”

谁让她是容音音的小婶,刘艾和容长福的弟媳呢?

八成是上辈子欠了这家人的吧!

慕白询问地看向容安,难不成她还要去找容音音?

容安皱了皱眉头,朝慕白招招手:

“我觉得容音音没有失踪。”

“你的意思是……她躲起来了?”

慕白奇怪地瞥了张娇倩一眼,张娇倩的言行举止确实有些古怪。

不过,容音音整这一出,就为了诬陷容安,那也是太无聊了吧?

“你忘了,我们有啡啡。”

在张娇倩和容家人齐齐后退了一步之后,啡啡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跃进了容安怀里。

“啡啡,你现在是越来越胖了。”

容安揉着啡啡的毛脑袋,亲热地对它说。

刘艾想起自己惨痛的往事,连忙退后了好几步,小心地拉了一下容长福的袖子:

“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音音吧。”

容长福一脸疲倦:

“走吧。”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娶了刘艾这个每天给他找事的媳妇,还有容音音这个天天惹祸的女儿。

人家蔡园怎么就那么懂事?

还得被刘艾和容音音连累得上山来找人。

张娇倩知道啡啡是容安的宠物,也不敢多逗留,连忙热心地跟在刘艾身后,一起去找容音音。

“这么大的山,怎么找?”

蔡园没好气地悄声对容长兴嘀咕。

恐怕他们找到天亮也找不到容音音的去处吧。

这倒真是被蔡园给说错了。

没过一会,张娇倩就举着火把,高声大喊:

“音音的鞋子!这是音音的鞋子!”

刘艾一听,心中一紧,急忙朝张娇倩说的位置冲了过去。

容长兴、蔡园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这张娇倩怕不是吃了什么开天眼丸,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容音音的鞋子。

容安觉得大有古怪,拉着慕白跟在他们身后。

张娇倩站在那条浅得还没有慕白高的小河边,指着地上一只破旧的绣花鞋。

刘艾一看清鞋子的样子,就急了:

“是音音的鞋子!真是她!”

第273章 她想报复音音

“音丫头的鞋子怎么会在这?”

蔡园看到刘艾言之凿凿,也凑近看了一眼。

张娇倩咬着嘴唇:

“音音会不会是落水了?”

“这条河这么浅,怎么会落水?”

蔡园不置可否地撇嘴。

张娇倩压低声音:

“如果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呢?”

“音丫头又不是没手没脚,这么浅的河还能把她……”

蔡园还没说完,刘艾就尖叫起来:

“可能音音昏过去了!”

“说不定音音是被……”

张娇倩意有所指地看了最后跟上来的容安一眼。

刘艾立刻就转过头来:

“容安,你到底对音音做了什么?”

这大嫂怕不是个傻子,别人给个鱼钩她就咬得欢!

蔡园无奈地拉住快跳起来的刘艾:

“我说大嫂,就算音丫头真的掉进河里,你怎么就确定跟容安有关呢?”

这信口开河的亏,刘艾还没吃够吗?

刘艾却提防地看了蔡园一眼,觉得蔡园说不定是在幸灾乐祸,反正音音不是她生的。

“我能对音音做什么?大伯母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想说,我把音音给打晕了,扔下河里?”

容安盯着刘艾。

刘艾迟疑了一会,又看了看张娇倩和地上的鞋子: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容安真是要被她逗乐了:

“好吧,那大伯母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刚刚刘艾不还一口一个容安把容音音藏起来了吗?

怎么现在变成推下河了?

“你,你为了发泄你对音音的不满,因为你讨厌她……”

张娇倩小心地躲在众人背后,却立刻找到了理由。

容安终于笑出声了:

“我对容音音有什么可不满的?容音音对我不满倒是很多。”

目前来说,容音音在她手上,还没讨到过什么好处吧。

她吃饱了撑的,才把容音音推下水,给自己找事。

蔡园扯了扯容长兴,示意他快出来说两句。

“是,是啊,大嫂,你,你是不是该先弄清楚?”

容长兴和蔡园的感情比较好,他也比较信赖蔡园的意见。

再说了,他也觉得刘艾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来,实在不太理智。

刘艾急了:

“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说不定,说不定容安是为了报复上次跳河的事呢?”

嗯?

容安瞳子一缩,语气放轻了许多:

“你说什么?我自己跳的河,为什么要报复容音音呢?”

“因为,因为……”

刘艾还没听出容安语气的异常。

蔡园却觉得不妥,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背:

“容安要记这个仇还用等到现在?”

我的大嫂肯定是个白痴!

容长福不知其中的因果,但也皱眉了:

“你别在这打转了,既然知道音丫头掉水里了,我们赶紧顺着河水往下找就是了。”

在这抓着容安又不能把容音音给变回来。

“大伯说得对。”

蔡园松了一口气,总算大房有个脑子没摔坏的。

容安勾起嘴角:

“啡啡,过来。”

“嗷~”

啡啡立刻冲到容安脚边,把其他几人吓了一大跳:

“容安,你这是想干什么?”

第274章 容安的预感

“音音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还说跟我有关系,我也不好坐视不理。”

容安笑眯眯地揉着啡啡的脑袋,意味深长。

“你的意思是说,帮我们找音丫头?”

蔡园有些不解,容安这也太好心了吧。

换成是她,被刘艾这番胡搅蛮缠,铁定是懒得管她死活的。

“当然了。”

容安一本正经地点头:

“我总不能平白无故背了一个推音音下水的名头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

可她就不怕,找到容音音之后,容音音一口咬定,是容安推的吗?

“再说了,我有一种预感,音音并没有落水。”

容安慢条斯理地说完,就看到其他人同时一愣,唯有张娇倩脸上划过一抹焦急和心虚。

果然是有鬼!

不过,容音音和张娇倩弄这么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假装落水……

难道只是为了污蔑容安?

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音音没落水,还能去哪!”

张娇倩语气很不好,

“你难道不是怕我们发现了音音,她会说出事情真相?”

她的话音里有难以掩饰的不安。

容安摇了摇头:

“找到音音,不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吗?”

“那,那怎么找音音?”

蔡园看出来,容安胸有成竹,可能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反正容安的脑子比刘艾要好使多了,她也不必凑热闹了。

“这不是有啡啡吗?”

容安笑了起来。

原来她把啡啡叫来的用意在这里。

容家四口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

张娇倩越发急了,尖叫起来:

“就它?它是你养的,肯定只听你的话。”

看看,张娇倩都急得语无伦次了。

蔡园侧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这张娇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啡啡当然只听我的话咯,所以它才会去帮我找音音啊,别忘了,雪狼的鼻子,可比我们普通人,要灵敏不知多少。”

容安这么说完,容长兴和蔡园才恍然大悟。

刘艾满心都是容音音,自然也不会反对容安这么做。

她无暇去思考,容安为什么会主动同意找容音音。

“啡啡,去吧。”

容安拍了拍啡啡的脑袋,啡啡“嗷呜”一声,跑到了张娇倩面前。

张娇倩原本想拦住雪狼,不让它靠近容音音的鞋子的。

可一对上雪狼阴鸷的眼神,她立刻吓得连连后退:

她还没伟大到要为了容音音,被雪狼咬一口的地步。

要怪就怪这雪狼太凶猛,可不是她的错。

“呜……”

啡啡绕着鞋子转了几圈,就抬头对着容安吠起来。

“已经知道了吗?”

容安话音刚落,啡啡就转头往后山走去。

容音音去了后山?

她去后山做什么?

容安心念千回百转,拉着慕白往后山走。

蔡园和容长兴二话不说,也跟在了容安身后,刘艾和容长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张娇倩急得跺脚:

“你们怎么就那么相信容安!就不怕她……”

可压根没有人理她。

蔡园还冷哼了一声:

张娇倩还真把容音音当盘菜,人家容安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对付她?

第275章 自己吓自己

没有人理张娇倩,她虽然气恼,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众人身后。

夜色已经浓了,后山平日就是崎岖难行,更何况是夜里。

张娇倩走着走着,火把忽然被一阵阴风吹灭了,她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叫声在山林里激起一阵阵回声,听起来十分恐怖。

蔡园被张娇倩叫得不耐烦:

“别吵了!还不知道林子里有些什么呢!叫什么叫!”

万一一会真的有野兽被张娇倩给引来了,她怕是想掐死张娇倩的心都有了。

“你,你,你们就信那个容安说的鬼话,音音怎么可能在这里面……”

张娇倩一边打哆嗦,一边抱怨。

这倒是说到众人心里的疑问去了。

容音音无缘无故跑到林子里做什么?

就算她跟容安吵架,吵输了回家就是了,这里面山路又难走,又难认方向,平常村里人压根不会到后山里去……

“呜呜呜……”

正当张娇倩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啊!鬼!有鬼!”

张娇倩这下吓坏了,伸手就想抓住刘艾,不料刘艾也很害怕地躲起来,张娇倩的手抓在了前方的树枝上,黏黏糊糊又滑溜溜的,像是什么爬行动物的皮肤。

“那,那是什么声音?”

就连蔡园也没办法按捺住心里的恐慌了,抓着容长兴的手不放。

慕白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伸手将容安护在怀里。

容安并不相信什么有鬼的事,她低头看向双目炯炯的啡啡。

啡啡的眼睛在幽暗的山林里闪着光。

动物的本能让啡啡在夜晚的山林里也如鱼得水,压根就没有半点惊慌。

看到啡啡的表现,容安就知道,山林里一切如常,张娇倩是自己在吓自己。

“继续走吧。”

容安懒得再搭理张娇倩,继续和慕白往前走。

蔡园一咬嘴唇,也硬着头皮往前,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容安带着,万一他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张娇倩惊慌不已,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掺和容家这档子破事,也不用半夜三更在这吓死人的林子里乱转了。

又走了不到半刻钟,呜咽声越来越响,张娇倩心里也快承受不住了:

“容安,你到底是不是有意吓唬我们!专门找那些难走的路来走!你就想把我们吓跑吧!”

她指着眼前一根奇形怪状的树枝:

“我都看见这树枝三遍了,你就是带着我们在打转!”

容安皱起眉头:

“你不想走可以自己先回去。”

这样的树枝在山林里到处都是,张娇倩不过是现在害怕了,不愿意继续走罢了。

刘艾却也受不住了:

“容安,你确定音音真的在这里面吗?我……”

“大伯母,你也是音音的亲娘,为了找她花点力气也不愿意吗?”

容安有些无语了。

半夜三更,要不是为了找容音音,她早和慕白歇下了,现在可倒好。

蔡园也恼了,原本就不是他们这房的事,他们好心好意地来帮忙而已!

她一把夺过刘艾手里的火把:

“大嫂,要么我们直接回去,别找了!”

“那……”

刘艾被她一发火,却又犹豫了。

就在这时,蔡园忽然看到了什么:

“哎?”

6第276章 两只鞋子

就在蔡园看到了那样东西的同时,啡啡已经扑了过去,围着地上的那只鞋子打转。

“音音的鞋子!”

张娇倩惊叫起来,这次她的惊慌显得格外真实。

这只鞋子跟刚才小河边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容音音真的在这片林子里。

容安并没有忽悠他们,容音音果然没有落水。

刘艾顿时惊慌失措,环顾四周:

“音音,音音你在哪啊?”

“等等……”

蔡园感觉有哪里不对:

“既然音音的鞋子在这里,那刚刚河边的那只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容音音在河边掉了一只鞋子,又跑到林子里,掉了另一只吧?

这两个地方距离可有点远啊?

“音音一定是出事了!”

刘艾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若干可怕的画面,忍不住抱着容音音的鞋子哭了起来。

“这两只鞋子是一样的吗?”

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慕白忽然开口了。

刘艾一愣,蔡园却是拿着火把凑了上去,仔细打量着刘艾手里的两只鞋子:

“一只干净些,一只有比较多泥土。”

这算是什么区别?

走山路怎么会不多泥土?

不对,既然容音音是走上山来的,那她掉在河边的那只鞋子为什么那么干净?

“不是……”

刘艾的哽咽声渐渐小了。

她盯着手里的两只鞋子,看了半晌,惊讶地瞪大双眼:

容音音的鞋子都是刘艾亲手做的,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这一只干净的是之前做的旧鞋子,因为另一只破了,我说等有空再替她补好……这只才是她今天穿的。”

刚才刘艾慌里慌张,压根没仔细看。

现在两只鞋子在手上,她才发现了问题。

“音丫头还随身带着一只旧鞋?”

蔡园怎么想也想不通。

“张娇倩,这里面的问题,你才最清楚吧。”

容安抿着嘴唇,她跟着找了半天,无非就是觉得,容音音不可能只是为了陷害自己,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张娇倩身上。

刘艾更是气急:

“我说你怎么这么热心,帮我们找音音呢,原来是你把她藏了起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娇倩也慌了:

“我才没有把她藏起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蔡园不耐烦地呵斥她。

“我……”

张娇倩答应了容音音不说的。

说出来容音音多半讨不到好。

“你刚才看到这只新的鞋子不是很慌的吗?你就不怕容音音真的出事?”

容安这话一说,刘艾急得拽住张娇倩的手:

“你倒是快说呀!”

“哎呀,我说,我说!别拽我了!”

张娇倩受不了了:

“是音音,她……”

容音音今天挨了容婆子的骂,又想起容婆子说非要把她嫁给老光棍,而刘艾也帮不上忙,就生出个念头,打算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那为什么要弄这一出?”

容安斜乜着张娇倩。

“因为……”

“好……疼……呜呜……”

张娇倩还没说完,呜咽声夹杂着风声,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张娇倩吓得直接缩到了刘艾背后。

容安眼神一闪,这声音好像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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