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途 - xp1024.com
《锦途》


第一章 时辰误

“姑娘,今儿个是普乐寺赏花的日子,快些更衣梳洗吧。可别误了好时辰。”

茗欢娇小的身驱在林蓁眼前忙碌起来,说话间将她手中的百蝶花烟雾凤尾裙仔细的拂了拂。

林蓁记得比谁都清楚,上一世她的命运就在今日发生了转变,她与魏庭轩初次在普乐寺相识,后来又顺理成章的定了亲。

是她亲自引了狼,入了室。

那日的半年后,魏庭轩将成国公府的罪证呈报圣上,成国公府等来一道圣旨,一世繁华倾刻覆灭。

林蓁朝着如意铜镜中的人望去,依旧是白皙圆润的脸庞,明澈的眼眸,饱满的额头犹如明珠般光洁,只不过不知眼底何时多了一丝恨意。

林蓁一时恍惚,她以为她死了,不料再醒来时竟是普乐寺花会的三日前,成国公府还在,她的父兄都还在。

这么算来还有半年的时日。

这一世,她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她不仅不要与魏庭轩定亲,更要救成国公府于危难之中。

“蓁儿,还没有准备好?”

月白描金花淡色帷幔被婢女一把撩起,便见林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踱步而来,还是那般养尊处优的模样,发髻纹丝不乱,配合着金丝攒珠簪叮叮作响,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林蓁眼前却浮现死前那一刻,林母布满细纹的眼角皆是决绝悲痛之色,此时搭在林蓁手背上的手掌是温热柔软的,与她死前形成强烈的反差。

只记得冰冷潮湿的手掌反复抚摸她滚烫的脸颊,遂又缓缓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颗颗热泪惊烫在她的额头上,竟奇异的减轻了几分痛楚。

“睡吧,一切都过去了……”

林母蛊惑的声音仿佛还缠绕在耳边,林蓁如同魔怔一般脱口而出,“娘亲,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住口!”

林母原本停留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凝滞,呵斥道,“那是罪官女眷的去处,可不是你这个身份该好奇的。”

林蓁记得临死前模模糊糊听的母亲对她道,既然不能去教司坊受那奇耻大辱,不如在牢中就先去了好,总归保存了尊严,接着便亲手将气息奄奄的她送上了路。

是什么地方能让疼爱她的亲娘将她亲手掐死?

教司坊……林蓁不寒而栗。

“孩儿知错了,娘亲可不要生气,若是眼角长了细纹可就不美了。”林蓁就算不为别人,自己也万万不能落入那种地方,愈发坚定心中的主意。

“你啊,小嘴似抹了蜜。”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哪里有不疼爱的道理,乌云过后,两母女便一同出了房,欲奔普乐寺而去。

“姑母,表姐。”

行至府门,一个身着鹅黄蜀锦花裙的女子正在软轿前,杏眼美目皆是笑意,犹如一汪春水望着林蓁。

林蓁不咸不淡应了一声,眼前这人是她的表妹王锦蓉,这人向来温柔,只是林蓁知道她绝非这般简单。

在她投入大牢之后,王锦蓉曾夜探大牢,亲自告诉她,她怀上了魏庭轩的孩子,对她尽数奚落,她林蓁就算身份贵重又如何,她的未婚夫爱的是她王锦蓉,他们如何合力将国公府的罪证握在手中,如何将她弄与鼓掌之间,若是成国公府败了,多数败在林蓁对这个表妹的疼爱上,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表姐身子看起来好些了。”

一路上王锦蓉察觉到林蓁的疏远,她了解这个表姐,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不料醒来这几日对她冷冰冰的,今日尤为显著,连同姑母也察觉到不对劲,不觉对她暗暗蹙了眉头。

王锦蓉寄居在成国公府门下,全凭林蓁的一句话,若是她厌恶了自己,王锦蓉还如何在成国公府立足?

王锦蓉为示亲热,连忙去拉林蓁的手臂。

不料被林蓁不动声色的绕开,王锦蓉的手尴尬的落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倒是林母开了口,“你表姐身子刚好,你就让她歇息会。”

“是。”

王锦蓉只讪讪的答道,林母这样说分明是嫌她聒噪了,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积蓄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深知林蓁心软的性子,连连朝着林蓁望去,却见她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模样,只专心与林母闲话起来,哪里是需要歇息,明摆着就是不愿搭理她。

手中的娟子暗暗绞紧了一些,王锦蓉低垂的眸光闪过一丝埋怨,她可是坐了一路的冷板凳。

终于,普乐寺到了。

这个时节,普乐寺的菊花开的正盛,只是这普乐寺中的贵客需得到方丈的帖子才能赴约,这是京城中贵族攀比之事,每年能收到帖子的府邸不过十余家。

“林夫人也到了,也是巧了。”

刚下了马车,便见一名贵妇缓缓而来,原是顾夫人。

这位顾夫人可是安定候府主母,安定候顾将军戎马一生,偏偏对这位夫人可是言听计从,得了一个惧内的名声,倘若不了解内情之人,还以为这顾夫人是何等的彪悍,哪知不过是一位温柔端庄的妇人,属于江南女子的娇小,却是出身大家,很是有礼。

林母也行了平礼,与顾夫人说笑起来,顾夫人眸光巡过林蓁与王锦蓉,含笑道,“许久不见令千金,听闻得了风寒,现下算是好了?”

“多谢夫人关怀。”

林蓁连忙见了礼,这上一世与这安定候府不过是点头之交,算不上熟络。

不过林蓁记得上一世顾夫人可没有来这场赏花会,自己重生后竟然事情也出现了变故,不过她知道魏庭轩势必会来的,这一切若不是他精心安排,如何能靠近成国公府?

随即有小沙弥来引路,林蓁也格外上心,眸光在寺庙内逡巡起来,这魏庭轩在何处,他城府之深,林蓁有理由相信他现在不定在何处暗中观察自己,林蓁可不想再落入他算计之中。

“蓁儿,怎么魂不守舍的。”林母在与众多主母交谈后,才小声提点了一句,方才就见她一直心不在焉,这得了空不觉关心起来。

“没事,母亲,我去方便就来。”

林蓁还不等林母盘根究底,便唤了茗欢一同离开那热闹之处。

第二章 初次交锋

“姑娘,我们去哪儿?”

不说林母,就是茗欢也注意到了林蓁的神色沉重,根本不似来赏花的,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蓁目的很明确,上一世她是不小心落入池塘中,偏偏魏庭轩及时出现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池塘中将她救上岸,又见她衣衫尽湿,身材曼妙遮掩不住,连忙唤他小厮送来披风,当时林蓁觉得魏庭轩是何等的体贴,现下想来怕是早就预谋吧?

众目睽睽之下,她披了一件男子披风,看似表面保存了她的颜面,可是这普乐寺中的客人都惊动了,就算她真的对魏庭轩不喜,日后魏家来提亲,林家也会认真考虑这门亲事。

前世落水是吃了斋饭后,现下还未到时辰,林蓁便决定早一步来到那池子边,探探究竟,何况既然王锦蓉与魏庭轩两情相悦,她何不成全一番。

她不知道他们是今日相识还是早就暗通曲款,她将这来投亲的表妹打发出去,且看她嫁给魏庭轩之后,能否称心如意!

记得成国公府轰然倾覆那日,在成国府上下一百三十七人沦为阶下囚之时,在横尸左右的府前,魏庭轩只是云淡风轻,除了那隐忍的厌恶之意再无需遮掩以外,温润的脸庞与平日并无分别,一副谦谦君子作派,令人作呕。

这一世,她如若再落入魏庭轩的圈套那就是她该死了。

“你去瞧瞧王锦蓉在做什么?将她引到此处。”

林蓁打破了茗欢的疑问,她记得茗欢是如何死在了那些军士的刀下,就因她挨了打走不动,茗欢便奋力挣脱了队伍,欲来掺扶她。

这也惹怒了那些军士,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她终究是个懦弱的主子,眼睁睁看着茗欢扑倒在眼前,可笑自己这个主子却连为她收尸也不能,所以重生之后,对茗欢倒是多了几分怜惜。

“是,姑娘。”

茗欢也瞧出自小姐醒来后对王锦蓉的冷落,小姐向来疼爱她这个表妹,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连忙领了命前去。

林蓁则望了望那日她滑入池塘的地方,上面的青苔正是松软潮湿,只是……

林蓁有些若有所思,却是抿嘴一笑,她知道了,原来竟然是这种缘故。

很快,便见茗欢带着王锦蓉来了,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圈红了,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林蓁不由心中冷笑,自己从前瞎了眼,竟然不知这柔弱的表妹竟然这般惺惺作态。

这样看来是比从前自己的聪慧不少,善察人心。

那委屈的下面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她太了解自己,这一世,林蓁不愿再当那个糊涂的林蓁。

“表姐,我是不是哪儿惹了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话还没有说完,王锦蓉竟然嘤嘤哭了起来,很是委屈。

“茗欢,你去告诉母亲一声,表妹与我在这处,让她放心。”林蓁可没有心思配合她演戏,连忙打发了茗欢。

“表姐,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家道中落,母亲死后那家中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一个孤女……”王锦蓉见林蓁这样说,怕是想与她和好了,连忙哭诉道。

“是么?表妹你多心了。”

林蓁表面不动声色,领着王锦蓉朝着那树下松软之地而去,见王锦蓉分明有些顾虑,小心翼翼避开那处。

林蓁心中冷笑涟涟,猛然朝着王锦蓉逼近了几分。

“啊!”

王锦蓉始料未及林蓁猛然逼近,一时竟忘记躲闪,脚下踩空,噗通一声就栽入池中。

这秋意凉凉,寒水渗骨,也够王锦蓉受的。

“救,救命。”

王锦蓉因着呛了几口池水,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在不深不浅的池中挣扎,林蓁看在眼里,心中涌上几分痛快之意。

环顾四处,林蓁可算瞧见那院中转角处有一角藏蓝色衣袍,林蓁就要看看那魏庭轩是否能忍着见死不救,亲自见这王锦蓉溺水而亡。

直到王锦蓉呼喊挣扎越来越弱,林蓁才不忙不急喊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咚。”

“咚。”

几乎一瞬,便见两个身影一头扎入了池塘中。

“来……”林蓁的呼唤声戛然而止,怎么又钻出一人?

待那两人将那王锦蓉拖上了岸,王锦蓉俨然昏死了过去,发丝散乱,脸色乌青。

“魏公子,快救救表妹。”

林蓁决定无视另一人,顺其自然的站在了另一人的前面,巧妙的阻隔了那人与王锦蓉的接触。

魏庭轩衣衫尽湿,见到林蓁如此催促有瞬间怔愣,她竟然认识自己?

林蓁再三催促,魏庭轩余光却瞥向了林蓁背后的身影。

骑虎难下。

只能硬着头皮俯身而下,双掌覆上了王锦蓉柔软的胸膛,重重的按压了十来下。

终见王锦蓉吐出几口水来,青紫的嘴唇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然而身后脚步声越来越逼近。

来的人还真不少。

突然后背不知被谁一撞,魏庭轩身子下意识前倾,直到嘴角不小心碰上一片冰凉。

“呃……”

身后传来抽气声。

魏庭轩眸底一沉,狼狈起身,避无可避。

便听见身旁的林蓁道,“方才表妹不小心落水了,多亏了魏公子,表妹才得以捡回一命……”

“咳,咳……”王锦蓉倒是醒的快,咳了几声,悠悠转醒,许是受到了惊吓,脸色很不好看。

这时林母被丫鬟簇拥着来了,林蓁说话间朝着她迎了上去。

很好,这众人都是见这魏庭轩大庭广众之中亲了这王锦蓉,就算是迫不得已,可是城中的流言蜚语是传的最快的。

别看在场的可都是贵妇小姐,可是面对这种场面,就怕她们不添盐加醋。

“母亲,不必担心,表妹无事。”见林母担忧神色,林蓁不觉捏了捏林母的手掌,安慰道。

林母颔首谢道,“多谢魏公子仗义相助。”

“无妨。”

魏庭轩神色不豫,并无半分喜色,只道,“容在下先去换一身衣衫。”

“阿弥陀佛。倒是老衲的招呼不周了,竟然让表小姐落入池中,戒真,快领去客房歇息。”此时方丈圆真大师来了此处,双手合礼道。

遂有沙弥连忙来带路,林母也吩咐人将王锦蓉搀扶了下去。

第三章 心无旁鹭

“那位救人的公子是哪家的,救人归救人,用的着真亲上去吗?”

“可不是……他好像是翰林院魏学士的公子,也不是世家出身,怎么也来了这处?穿的那般寒酸,莫不是想趁机攀上成国公府……”

“呵呵……说不定是这位表小姐仗着自己长的美,想勾引……”

这窃窃私语因着当事人的离去而肆无忌惮起来,林蓁听的入神,可见在八卦之事上贵妇小姐也与市井之人相差无多。

“阳儿,你怎么也一身湿透了?”

林蓁与顾夫人离的近,恰巧听见她这一声惊呼。

只是这一声惊呼声并未在人群中引起丝毫波澜,那些贵妇小姐们眉开眼笑的忙着为此事添上几笔风流。

林蓁不觉顺着眼觑去,见方才一直被她抛之脑后的年轻男子正远远望着她,若有所思,浓眉可是倒蹙着。

顾夫人快步走去,年轻男子也迎了上来,神色已然松缓下来,“母亲,不必担心,我无事。”

年轻男子绝口不提方才解救王锦蓉的事。

林蓁当然不希望这人碍手碍脚,只是不料他竟然是顾夫人嫡子顾瑾阳。

前世林蓁没有见过顾瑾阳,方才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她的关注点自然也不在这位顾公子身上。

“蓁儿,你在此处,我去瞧瞧你表妹。”

这王锦蓉虽然寄住在成国公府内,但是今日之事这么多人瞧见了,林母一时觉得脸面有失。

方才听见这些夫人小姐如何嚼舌根的,只怕这背后如何添油加醋还不得而知,这方才决定去问问究竟。

“是。”

林蓁倒是无谓,若是王锦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母亲自然是容不下她,就凭她醒来这几日疏远了王锦蓉,母亲已是有些看她有些不顺气了。

目送林母离开,那顾瑾阳不知何时无意经过林蓁身旁,低沉的嗓音分明有几分嘶哑却有力,“我绝不能见你害人。”

林蓁嘴唇动了动,坦然侧目。

眼见顾瑾阳轻飘飘从她身旁走过,湿湿透后紧紧裹在身上的蜜合色绫锻袍子将他紧实的身躯显露无疑,表面一切如常!

他以为是他是谁!

林蓁眸光浮动,隐含几丝讥诮之色,并未作声。

身旁的茗欢还在后怕,得亏不是小姐落了水,不觉连连关怀。

林蓁则是若有所思望着顾瑾阳此时去的方向,倒是不是被顾瑾阳颀长的身影吸引,而是他前方就立着一位身着玄色丝锦袍的贵公子。

这位贵公子眉宇间淡然,微抿着唇,显然这场闹剧并未入他的眼。

那贵公子林蓁从前并未见过,不过见顾瑾阳这等身份也需这般恭谨,他的身份莫不是……

自从上一世亲眼看见成国公府被抄家,平日与成国公府交好的达官贵人竟然无一人出言,人情冷暖,林蓁未尝不知,越是这样,她便要为成国公府找上一个靠山。

如若能与皇室联姻,皇帝就算如何不满成国公府,他自己的儿子脸面总归是要留的。

前世父亲宠爱她,她既然心仪魏庭轩,自然是成全了她的心意,与魏府来往的甚为殷勤。

魏庭轩之父不过是区区翰林院五品学士,魏庭轩也是经由成国公府暗中牵线,在詹事府为他谋了一个职务,为太子效命。

只是林蓁未想明白那魏庭轩竟然如此不满足,暗中收集成国公府的罪证,一方奏折直接递到了皇帝面前,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想必他就此平步青云。

这一世,林蓁再也不愿为他人作嫁裳,她就要费尽心思将王锦蓉嫁过去,冷眼看他们如何过“好”日子。

想到此处,林蓁的指尖用力扎进手心!

她看似在赏花,不动声色,却见魏庭轩换了衣衫噙着笑意朝着贵公子与顾瑾阳而去。

顾瑾阳与那贵公子外貌气度甚为显眼,引的小姐们连连注目,不过因着闺秀的涵养,无意靠近罢了。

林蓁直至见那顾瑾阳说了几句,便走开了,想来是去更衣了。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那魏庭轩一脸堆笑,姿态比顾瑾阳更加恭谨,神色无意流露出几分谄媚之意。

讨好姿态尽收林蓁眼底,前世真是鬼迷了心窍,这种小人嘴脸如何能配得上她?

当今圣上有三子还留在京城中,一是太子周楚靖,是先皇后嫡子,出生后便立于太子,不过皇后早逝,中宫后位空玄多年,先皇后的母家在朝中显赫,太子地位稳固。

二是三皇子文王周楚涵,是淑贵妃之子,淑贵妃统摄六宫,母家隐隐与先皇后母家有分庭抗礼之势,在朝中各有势力。

最后是七皇子晋王周楚昱,是宠妃玉妃之子,玉妃甚得皇帝欢心,连同周楚昱也得皇帝格外看重,常常宣召入宫陪伴左右。

其他皇子一旦成年封王便撵去了封地,除非宣召,不得擅自回京。

不过方才她注意到那玄衣男子无意中袖口露出的中衣可是金色玄云纹,就那一瞬,林蓁一颗心就此安定下来。

有什么比当上太子妃更为稳固的呢,太子一向得皇帝信任,朝中不少政务交由他处理,若是日后登基,成国公府何人敢动。

前世在抄家时,兄长因为愤恨骂了魏庭轩,就被来抄家的军士用刀鞘毒打,那一刻林蓁像疯了一般,紧紧护着自己的哥哥,任凭那些剧痛劈天盖地袭来,血腥翻涌,她,她不要失去兄长,在那一刻她明白,她是那么的无用。

恨,恨意在心间扎下了根。

他们奉予她的,她自当十倍奉还!

她恨自己为何那般轻信旁人,恨自己为何那般无用,这一世重活她不惜何种手段,她要保住成国公府,保住自己的亲人,这时候更要解除危机为先,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结识贵人。

“茗欢,你去请魏公子,就说成国公府的小姐请他去庭院中有事请教。”

林蓁见茗欢有些茫然,骤紧的心间松了松,轻声道,“去吧!拖住他一刻便成。”

茗欢虽然不知林蓁何意,不过也只能领命去了,那魏庭轩纵使有些疑虑,还是跟着茗欢走了。

这贵公子一旦落了单,那些小姐再是故作矜娇,眸光也在贵公子与菊花身上来回不定。

有大胆的有意无意的经过那公子身旁,却见那贵公子正入神的望着一株墨菊。

“耐寒唯有东篱菊,可惜这墨菊……”林蓁不知何时来到了墨菊旁,幽幽道了一句。

第四章 小人得意

“可惜什么?”

那贵公子的视线终于舍得从那株墨菊上移开,投向了林蓁的眸中,见其盈盈光泽浮动,极是明澈,与方才的闹剧仿佛不相干一般。

“可惜太过矜贵,倒不如普通的黄菊耐风雨摧残。”林蓁含笑说道。

“哦,这般说来也并无道理。”那贵公子低眸望向那株墨菊一瞬间,心思百转。

林蓁不再停留,留一个印象即可,不可操之过急。

哪知脚下无心一滑,倾倒间心思却澄明起来,下意识朝着后方倒去。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林蓁眉宇间骤然升起一抹惊娇之色,便抬起头来,“多谢公…”

话还未完,林蓁的脸色不由难看的几分,眼前哪里是贵公子,那双似笑非笑的深眸中夹杂了几分清晰可见的鄙夷。

顾瑾阳!

他竟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姑娘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瑾阳眸光锐利逼人,手掌间的力度大了几分,不觉让林蓁有些吃痛。

“姑娘没事吧?”贵公子不觉出声关怀。

林蓁忙瞥向一旁的贵公子,宛然一笑,“我没事,公子不必担忧。”

“需不需要在下扶姑娘去歇息?”

不等那贵公子回应,顾瑾阳又出声了。

他分明就是挑衅了。

林蓁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真的没事,大庭广众之下,公子还是放开我吧!”

林蓁心中再咬牙切齿,面上还是一抹娇羞的姿态,这个顾瑾阳!

手臂间的力道骤然放松,带着轻轻一推,林蓁差点没被推在地,还好脚步虽然有些踉跄,好歹还未失礼。

“瑾阳!”

贵公子摇摇头,“你这是又在做什么?”

“是在下的错,手滑了。”顾瑾阳双手一拱,权当是赔礼了。

小人得意!

林蓁碍于贵公子在此,不好发作,只道,“无妨!难不成小女子还要与大男人计较么?”说罢,便转身离去。

“哈哈……”

那贵公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拍了拍顾瑾阳的肩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你怕是得罪那小女子了。”

顾瑾阳这才收敛起方才的戏谑神色,对着身旁的公子微微颔首,“殿下取笑臣了,不过是见不得别有用心之人。”

“你就不懂这些风月之事了。”玄衣公子正是当今太子周楚靖,他也是一时兴起与顾瑾阳来到这处,不成想还看了一出好戏,沉吟了须臾,才道,“不过这位姑娘还不错,伶牙俐齿,长的倒是……”

“殿下还是少理会这种女子才好。”顾瑾阳不以为意,他可是亲眼看见容貌出色的林蓁如何引着她表妹落入水中,迟迟不呼救,这等品行,怎配做太子妃!

就算她身份贵重又如何,这般心机盘算,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接近太子殿下。

“罢了,此事不提了,你正好随我走一趟。”周楚靖眼皮一跳,这来普乐寺只是一个幌子,他还有重要的事去办。

“是。”

……

“姑娘,魏公子他……”林蓁方才一时抑郁,便快步到了方才与茗欢约定之处,果然不见魏庭轩的踪影。

见茗欢急于解释,林蓁也没有了兴致听,“无妨,随我去找母亲吧!”

“哦。”

茗欢见林蓁脸色不佳,也不敢多问,只连忙跟了小姐去了。

今日好歹王锦蓉的事情没有落空,她可不能多生了事端。

前世明明没有顾瑾阳这瘟神,怎么自己重生后有些事起了变化,这倒让林蓁有了信心,看来这世事是可以改变的。

沉吟片刻,林蓁说道,“罢了,你去看看魏庭轩在何处?做了什么?再回来禀报我。”

纵使不想与魏庭轩再有什么纠葛,然而他今日难保不齐还有什么后招。

茗欢从来不见小姐对一个男子这么重视,可是并未像她想象那样,倒是像……监视。

“去吧。”

林蓁见茗欢有恍惚的走神,这丫头都是没有从前机灵了。

茗欢倒是觉得这几日小姐有些古怪,她看了一眼林蓁,心中嘀咕着,然后才急匆匆的去了。

“娘娘。”

林蓁因为怀着心事,走路起来自然慢腾腾的,全无声音,路过一个禅房时,这娘娘二字成功激起林蓁的注意。

接着那声过后便犹如沉入深潭一般,便再也没有了响动,久久的静默。

娘娘?

这里有宫中的贵人?何况方才那声音分明就是圆真大师的。

林蓁见着禅房四处无人,不由的驻足停下,心怦怦的跳着,这宫中的事她清楚不应该牵扯其中,只是……

等林蓁回过神来,她已绕到了禅房的后面,蹲在了窗下,里面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的飘了出来。

“阿弥陀佛,娘娘何必如此,若是心魔不除,娘娘此生必受折磨。”圆真大师循循善诱道。

“本,本宫只是……她,本宫当年铸成大错,昨夜又梦魇了,梦见她浑身是血的从地上爬出来,说她冷极了,要让本宫去陪她……”低低的啜泣不似作假,何其悲凉。

“娘娘,往事已矣!娘娘要怪就怪贫僧吧,当年,是贫僧……哎,罪过罪过!”圆真连连道。

“本宫又怎么能怪你!怪就怪她命不好吧,若不是你早早做了准备,本宫怕是也不能走到今日这种地步了,只是为难你出家,替本宫恕罪了。”那女子停止了啜泣,说道。

“阿弥陀佛,一切早有定数。娘娘还是回宫吧,此处多有不便!”圆真又道。

接着便听的圆真出了禅房,不久,便有人来服侍那娘娘出了禅房。

林蓁待屋内完全没有了响动,这便才起了身发现脚都麻了,这方才才起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处。

只是这位娘娘口中的“她”是谁?

林蓁一头的薄汗,这深宫密事,知道的越多就越短命,她是要保住国公府,可不是将国公府推向深渊,这件事便被这样她压制在脑后了。

正巧着茗欢也来寻林蓁,说是魏公子早已经离开,林蓁这下才真真的歇下了心。

“蓁儿,你怎么也来了。”

林蓁方才推门一进入,见林母神色有些不豫,她心知肚明却并未点破,只道,“母亲,我们还是回府吧,今日出了表妹这等事……”

眸光下意识朝着床榻上的人望去,王锦蓉的神色已然难看了几分,嘴唇蠕动,还未出声,眼圈却红了。

第五章 煎熬

“蓁儿,你表妹如此不小心,虽说那魏公子是为了救人,可是这众人瞧见了,你表妹的名声……”林母难免忧心,她虽然不待见这王锦蓉,可是毕竟住在国公府中,也关系到国公府的颜面。

“母亲,我看来倒是好事一桩。”林蓁噗嗤一笑,倒是轻松。

林母蹙眉,“你还真是……”

“母亲,且听我慢慢道来。”林蓁缓缓走向王锦蓉,自然而然在她床榻边坐了下来,“方才我让茗欢去打听了,那魏公子眉清目秀,尚未娶亲,父亲又是翰林院五品学士,虽说不是名门,可是既然与表妹有了肌肤之亲,以表妹的身份嫁过去也算不得委屈,你说是吧,表妹?”

林蓁的手顺势拍了拍了王锦蓉发凉的手背,见她神色一僵,片刻的慌乱无从遮掩。

林蓁心中冷笑,果然他们早早就认识了,今日他们只待她上钩,哪知竟然挖了一个坑反把自己埋了,当真痛快。

“可是,这亲事还需回禀家中……”王锦蓉哆嗦着说道,像是发冷,这林蓁的笑意丝毫不到眼底,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王锦蓉心虚,遂又别开了视线。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没有可是,这事关表妹的名节,可宜早不宜迟呢!”林蓁已然起了身,不再看王锦蓉一眼,“何况,成国公府可容不得京城中的闲言碎语。人言可畏!”

林蓁掷地有声,林母神色一凛,她没有想到蓁儿考虑的如此周全,不由打量林蓁几眼。

过去她担心林蓁心思单纯,又因着爱女心切,倒不愿多加苛责。

养儿百岁,忧心九十九。

现下由此事看来这个女儿并非自己想的那般不谙世事,作为母亲来讲,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她欣慰的。

“如此,就按蓁儿说的办,至于你家中,我派人去禀告一声便成,至于陪嫁国公府会给你置办的,你的父亲想来也没有什么异议。”

林母志在必行,这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蓁儿说的有理,这关乎国公府颜面可由不得王锦蓉作主了。

王锦蓉眼底滑过一丝怨色,很快便遮掩下去,垂着眼帘低低应了一声,“是。但凭姑母做主。”

一行人连普乐寺的斋饭也没有用,便打道回府。

王锦蓉这一回府便被林母禁了足,这段时日不让她出门半步,说是亲事定下来之前,不宜出门走动,省的引得流言纷纷。

王锦蓉许久不见魏庭轩,心中思念的紧,更是想解释一番,未免担心庙里的事惹的他误会。

这几日她反复煎熬着,她当然是想嫁给他,却不欲阻碍了他的前程。

虽然他是与成国公府攀上了亲事,可是却不是成国公府嫡女,而是她。

她王锦蓉只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落魄小姐。

若不是魏公子对她嘘寒问暖,百般照拂,把她真真当成一位明珠来待,她又如何能撑到现在对着林蓁百般巴结呢?

她眼下的境地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更别提为他谋上好的出路了。

王锦蓉忧心忡忡,这过了五六日,也未听见魏府传来什么消息。

这王锦蓉如何得知国公府早就向魏府主动提了这门亲事,只是那魏府反倒是推推掩掩,不太领情。

而这些事却一滴不落的传入林蓁耳中,林蓁大概也能猜到这魏庭轩的打算,他娶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有何用处?

他推诿也实属正常。

只怕王锦蓉也是他手中的棋子一枚,眼下正值成国公府多事之秋,林蓁记得前世来抄家得圣旨是如何清楚的列出成国公府的罪状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国公林绍海任人唯亲,抢夺田地民女,纵容家仆无恶不作……”

不是魏庭轩狡猾,而是这成国公府的确犯下这等罪,可是事实并未如此严重,林蓁还有挽救的余地。

事从缓急!

“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处?”

林蓁正欲去找林母商量王锦蓉的婚事,便见一人莽撞的从庭院中冲出来,林蓁当即喝住了他。

那高大的身影猛然停住,回头才见林蓁脸上有些怒色。

林宸心中一咯噔,几时妹妹也有几分凶悍了,像极了母亲恼怒的模样。

“我的好妹妹,我出去一趟。”林宸嘿嘿一笑,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这若是重生前,林蓁是懒得理会这位哥哥的,知道他无非是狐朋狗友一路,虽然时常闯祸,到底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

可是重生后林蓁知道这暗处还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成国公府,不免疾步朝着林宸走去,气息不定,“哥哥还是安分些,最近府中不安宁。”

林宸倒是很少见林蓁对他如此语重,不觉眯起弯弯的眸子,“这府中不是好好的吗?妹妹就别杞人忧天了。”

他早就约了镇南侯府的世子今日一起去花坊游湖,听说从西域来了个新鲜玩意儿,无奈父亲因为前几日他与一位公子喝酒后打了一架禁了他的足,他今日只能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林蓁原本想斥责几句,眼前却闪过抄家时兄长舍身护她的场景,那份爱护是真真的,只得欲言又止,“去吧!别惹出乱子就成。”

“若父亲母亲问起来,妹妹可一定要为哥哥遮掩一二。”林宸脸上一喜,哪里顾得上去想林蓁话中的深意,就在林蓁的眼皮子底下熟稔的翻上了墙。

林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消失在墙头,然后微微叹息。

兄长虽然不成器,可是毕竟是自己至亲,她犹记得哥哥抄家时当时满脸的震惊与痛心。

在成国公府被抄家时,哥哥饶是再害怕,第一件事便将她护在身后,在魏庭轩出现那一刹那,才彻底失了控,犹如困兽之斗,徒劳而已。

鼻子微微有些酸涩,林蓁离开了院落。

“娘亲。”

林蓁入了林母内室,瞧她正扶着额头假寐,眉心似乎困着烦倦之意,正为母亲拿捏着大腿的秋棠手下动作也愈发轻柔。

林蓁对秋棠示意,秋棠便低头悄声退下,皙白的青葱攀上了林母的腿上,亲自为她按压起来。

上一世她从来没为母亲做过什么,倒是母亲为了她的亲事伤透了心,她偏偏一意孤行。

满心想的是如何嫁与魏庭轩,哪里顾得上母亲的劝告。

心绪乱了,手力未免失了分寸。

“你这个丫……”许是力道不适,林母不耐睁开眼,正欲斥责几句,却见林蓁双目微红,正半蹲着为她揉捏。

第六章 气急攻心

“蓁儿,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快起来。”林母爱怜心起,又瞧见室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神色愈发柔软,将林蓁一把扶起。

“母亲,女儿不过是为母亲拿捏几下,这府上的事女儿可不曾为母亲分担过什么,实为不孝了。”林蓁亲昵挨着林母的身旁坐了下来,两母女说起体己话来。

“胡言乱语,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林母此神色转圜了不少,“好孩子,就是你哥哥的事……今日二房可是去了老太太房中,老太太她……”

林蓁知道祖母的性子向来要强些,对母亲不喜,总是偏爱二房的儿子林暄,那二房周媚可是祖母的外亲侄女,这大哥不务正业,虽为嫡子,老太太平日对他也是横眉冷对,严厉的紧。

她前世也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被老太太数落了很久,想来母亲在其中受的委屈不少。

“娘亲,那林暄在外面的事你总归知道吧?”林蓁冷哼一声,俨然没有了方才的脆弱之色。

强夺民女?

直至前世成国公府被抄家那一刻,这件事才被抖落出来,那林暄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蓁现下就是不会纵容林暄坐实了成国公府“强夺民女”这条罪名,他一个庶子,仗着祖母包庇,难不成就要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在林蓁看来,祖母宠爱失度,母亲又过软弱,总归倒叫那二房占了上风。

“知道又怎么样?他在外面养了一个民女也算不得什么。一来有你祖母护着,二来我若多说什么,你爹爹也会多心,以为我容不下庶子,在这内宅生事。”林母郁郁寡欢,这正是她堵心之事。

“夫人,老太太那边传话过来,让您去一趟。”

刚巧着秋棠便在门外传话。

“知道了。”

林母眉心爬起了愁雾,老太太传她多半没什么好事。

“正好,那我陪母亲走一趟。”林蓁此时已然起身,将林母搀扶住。

林母不料林蓁如此,从前这些事她是不愿去的,大抵嫌老太太训斥的难听。

今日主动提出与她一同前去,不觉精神一振,在自己女儿面前可不能丢了气度,如此一想,眉间忧愁散去不少。

“你来了。”

林老太太见林母与林蓁入了内室,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中的一串镶金边佛珠。

“老太太安。”

“祖母安。”

两人见了礼,林老太太也不见多热络,只阴晴不定瞥了林母一眼,“只有这宅子安生一天,我这个老婆子才能真正安生。”

林母心中一咯噔,果然。

林母堆起笑意,正欲回话,林蓁已经俏生生的回道,“祖母这是听到了什么?也难怪,二哥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听闻还抢了一个民女收在别院中,这是要将先去的祖父脸面都丢光吧!”

“住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老太太竟然不知这个嫡孙女何时这般伶牙俐齿,竟然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

啪!

手中的佛珠重重扔在了红檀木桌上,惊的林母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儿从来不曾这般大胆,竟然顶撞老太太,她竟来不及出声阻止。

正欲开口缓和,又见林蓁已然起身,丝毫没有惧色,“祖母当心身子,若是真是孙儿胡说,祖母又何必置气,就怕明知此事,还存心包庇,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一个区区成国公府。”

话至此处,林蓁忽而一笑,“孙儿竟然不知成国公府有何等瞒天过海的本事,不会让祸水蔓延。”

林老太太气的唇色发抖,眼角的细纹也跟着抖动起来。

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林蓁,眸光散发出细碎的利箭,拍案厉喝,“甄氏,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放肆。”

甄氏是林母母家的姓,林老太太这般直呼姓氏,明显就是急火攻心。

“蓁儿,快给祖母赔不是。”林母见事态陡然急转,她的确没有料到林蓁会突然发作,没有丝毫转弯抹角,将此事摆在了台面上。

且不说有没有这事,老太太的颜面……

“母亲,女儿实在不知错在何处。我虽然身为女子,却时刻谨小慎微,成国公府虽然表面风光,谁又知道这私下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自古以来,盛而衰,衰而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祖父先去的早,若我们还不安分守己,谨言慎行,圣上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

林蓁此番话说的可是疾言厉色,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丝毫没有错漏之处!

莫说林老太太,连林母也是大受撼动。

一时之间,内室哑然无声。

林蓁就与林老太太这般僵持着,林蓁人就立在那处,让林老太太生平第一次无法忽视这个嫡孙女。

眸光晦涩难辨,哑然开口,“你们下去吧!今日我累了。”

“是,儿媳告退。”

“祖母好好休养,孙儿告退。。”

一路上,林母紧紧握着林蓁的手掌不知何时起了汗,至四下无人处,林母才遣下了随身同行的婢女。

林蓁倒是不意外林母这个举动,坦然一笑,“我知母亲一定许多话问女儿,母亲只需知道女儿为了保护你与哥哥还有父亲,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林母见林蓁下巴微抬,神色甚为坚毅,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开口,不觉又握紧了林蓁的手心,重重的点了点头,宸儿虽然是儿子,却远远不及这个女儿。

今日虽然得罪了老太太,可是句句在刀锋上,连老太太也反驳不得,可见蓁儿绝非只知琴棋书画的深闺小姐,足够深谋远虑,林母甚至觉得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了。

“母亲,眼下王锦蓉的事再也拖延不得,那魏府不同意,就在让父亲出面施压吧!”

林蓁拍了拍林母的手背,轻声道。

“为了你表妹?我怕你父亲的性子必是不肯的。”林母不觉叹了口气,林绍海虽然世袭爵位,不过为人古板,很重脸面,为了一个外人让他去施压无疑是不可能的。

“母亲,父亲可是纯孝之人,只要祖母开口,父亲又怎么会拒绝?”林蓁胸有成竹道。

“你祖母?蓁儿,你越说我越糊涂。你祖母怎么又肯在你表妹的事上费心思。”林母摇摇头,何况林老太太一直不喜她,更何况是为了远方来投奔的落魄亲戚。

第七章 母慈子孝

“这可不单是为了表妹,这可是关系到成国公府的脸面。只需母亲在祖母面前提一提,祖母自然肯费这个心。”

林蓁知道这林老太太虽然偏爱二房庶子,可是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何况林母手中还有林暄在外面抢了民女这个把柄在,林老太太想不想都不由她了。

何况,她会不会为了这二房庶子抛弃这满屋的荣华富贵?

林母半信半疑,林蓁又补充了一句,“母亲只需记得像祖母提及这事时,婉转将林暄之事提提,祖母自然会过问此事。”

林母眉头骤然一松,像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果然是我的好女儿,母亲明白了。”

然而翌日老太太就病了。

病情来的凶猛,直接卧床不起,推脱了三四日不见人,急的林绍海如热锅上的蚂蚁,慌的四处重金求医。

林母也殷勤探望,不过三番四次都是都被老太太拒之门外。

林蓁且知昨日冲撞了她,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不用这种手段如何逼自己就范?

祖母是不是真的病了无从得知,心里却一定是种下了病根。

心病嘛自然要心药医。

又过了两日,林蓁见机随了林绍海前去探望,二房周媚正在殷勤小心照顾着,狭长精明的眸子见到林绍海那刻柔和了许多。

“祖母好些了?”林蓁站在床榻前,见老太太脸色蜡黄,煞有其事,不觉心中发笑,这病委实来的蹊跷。

“姑娘还说呢!就是前几日姑娘刚走,老太太便病了,可是巧了。”周媚为林绍海递上了一盏茶,无意提了一句。

林绍海脸色发寒,对着林蓁道,“那日你冲撞祖母了?”

林蓁眸光扑闪,神色自如,“爹爹,女儿不过是听到坊间流传的传闻,特意说来与祖母听一听,哪知祖母竟病了,难不成是那传言的缘故,要不要女儿再讲一遍给爹爹听听?”

“什么传言?”

林绍海眉头紧锁,追问下去。

周媚脸色一变,攸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床榻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老太太忽然一阵剧烈咳嗽,还不等众人上前,她便悠悠睁开了眼眸。

浑浊的眼珠子牢牢盯着林蓁,“来,过来扶祖母一下。”

“是。”林蓁从善如流的前去,林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林蓁的胳膊,林蓁倒是生受着将她稳稳的扶坐了起来。

“母亲,你好些了?”

林绍海松了一口气,连忙关怀备至。

“没事,我老婆子能有什么事,都是你们大惊小怪。”林老太太吐了一口浊气,叹道,“不过是老毛病了,现下醒来就无事了。”

手臂被老太太紧紧拽着,林蓁含笑望着她,“祖母病好了,孙儿也就安心了,倒是二娘说我前几日冲撞了祖母,真是让孙儿”

“哪里关你的缘故。”林老太太愈发和蔼,“都是她嘴碎,崩搭理就成了。”

嘴碎?林蓁眼底滑过一丝讥诮,很快便隐藏起来。

果然,林绍海闪过一丝愠怒,训斥了周媚几句,“你啊,就属多话。”

周媚张阖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喉咙上生梗了一口气,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实为难受。

不觉望向了老太太,才发现她眸中寒霜密布。

周媚一惊,及时合上了嘴,眸中盈起莹莹的水雾,屈身立于床榻旁。

“好啦,你别责怪她,她也是关心则乱。”林老太太余光瞥了一眼周媚,不以为意。

“多谢老太太。”周媚屈身行礼,这才勉强扯起一丝笑容。

很快室内又恢复了母慈子孝的场面,很是其乐融融。

如此,老太太的病又渐渐好了。

七日后,魏府的求亲的聘礼便送到了府上,王锦蓉嫁入魏府之事就此板上钉钉。

“该死!”

华丽的内室陡然传出一声咒骂,接着便是哗啦啦清脆碎瓷之声。

“二夫人,息怒。”

一屋的丫鬟嚒嚒早已齐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滚出去!”

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妆容精致的脸庞已然扭曲。

“是,二夫人。”

众丫鬟嚒嚒屈身退了出去,只留了秋菊一人没动。

待内室无闲杂人等,她起身来到了周媚身旁,低声道,“夫人,这若是传入了大夫人耳中,还不知如何得意呢?”

果然,周媚盛满怒气的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手上却停止了动作。

秋菊见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周媚手中的彩釉瓷瓶,放回了原处,“夫人这般生气岂不是正合了大夫人的心意?何况公子的事她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捕风捉影之事,当不得真。倒是便宜大夫人那个落魄亲戚,还让老爷亲自出面结了亲事。”

“那算是什么好亲事,一个区区五品官员的儿子也值得老爷亲自出面,真是丢尽了我们成国公府的脸面。”周媚冷哼一声,没好气的接过秋菊吹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勉强将心头的怒火压制下去。

“可不是吗?”秋菊专心为周媚拿捏起来。

“只是我不料竟然是老太太开的这个口,那个女人总是有办法,竟然打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来了。”鲜艳的丹寇猛然一敲,啪一声断了。

这正是叫周媚气不顺之处,今日老太太竟然当大夫人斥责了她,叫她脸面往哪里搁!

“夫人,您总归是老太太的亲侄女,老太太心一直在你这儿,不过是因二公子的事有些生气。”秋菊循循开导,小心觑着周媚的脸色,见她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

“二公子还没有回府?你派人去打听,记得悄悄跟着,可不要惊动了旁人。”周媚神色不豫,片刻才下定决心,绝不容许一个民女阻碍了暄儿的前途。

“是,奴婢这就去办。”

秋菊自然知道周媚话中之意,不觉打了一个哆嗦,二夫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那个女人怕是……

“咚,咚。”

这敲门声在幽静的小巷子里不算大,却是笃定清晰。

“吱呀~”

久久没有动静的门,才开了一条细缝,里面探出一道警惕的目光,打量起来敲门的人,“你是何人?”

“我是成国公府的婢女,受二公子的吩咐,来给娘子送些东西的。”茗欢举起了手中的八宝食盒。

第八章 惹是生非

那门缝中的人再上下打量了茗欢一眼,见她身着绫罗,模样可人,像是大府邸出来的。

茗欢将手中的食盒的掀开了一角,全是精致剔透的糕点,食盖上明显印有大府邸才会有的图案。

门缝稍稍开大了些,那守门的人小心翼翼的将重重的锁链打开,伸出手来,“递进来就行了。”

“恩。”

茗欢并未多话,将手中的八宝食盒递给了那护院,转身匆匆离去,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砰。”

大门又严丝密缝的合上了,小巷子彻底安静下来,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小姐?”

茗欢几乎小跑着来到林蓁身旁,一颗心噗噗直跳。

“事情办成了?”林蓁一直在拐角处的茶坊雅间坐着,淡淡开口。

“恩,姑娘。这若是让二夫人知道,恐怕……”茗欢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林蓁猜的不错,二夫人只稍稍动了心思,派人跟着菊香,很快就将那藏匿之处找了出来。

至于林暄将人护的如此严实,二夫人纵使要下狠手,也需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民女与自己的亲儿子离了心。

“姑娘,万一那女人没碰点心,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茗欢疑惑。

“只要她想离开,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林蓁特意在那食盒上撒了很重的脂粉香,只要是女子很难不去注意吧?消息已经传递进去了,就看那女子是如何选择?

“回府吧。”

林蓁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茶已经凉了。

软轿早就在门口候着。

林蓁未免引起旁人注意,便在前个茶坊重新雇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再来到此处歇脚,此刻她们主仆二人还需去前个茶坊换回成国公府的轿撵。

林蓁刚入轿内,茗欢似乎听到了林蓁闷哼了一声,“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走吧。”顿了顿,林蓁如常的声音传了出来。

只是这四人轿夫刚抬起来就察觉有些吃力,林蓁看似纤弱,分量可不轻!

看在赏钱的份上,轿夫们也只能忍忍,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出了一身薄汗。

“姑娘到了。”

轿夫稳稳落了轿,又擦了擦额间的汗意,讨笑道。

“茗欢,给些赏钱让轿夫们去喝酒,你再去将府中的轿撵叫过来。”林蓁掀起了一角轿帘,“我就在这儿等着。”

“多谢姑娘!”

那几名轿夫欢喜的捧着赏钱去了,难得遇上这么大方的主顾,茗欢也连忙去张罗。

“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林蓁后背一直抵着一片冰凉,尖利的薄刃仿佛随时会穿透那脆弱的衣衫,忍住那胃中翻腾的感觉,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不由自主的颤抖。

林蓁不是怕死,可不想重活一世什么都没有来的及做就这样挂了。

身后陌生而又粗重的呼吸此刻全然没了遮掩。

带着潮湿的气息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耳颈之间,林蓁犹如紧绷的弦,不敢动弹半分。

她爱惜自己的性命!

“走。”

低沉嘶哑的声音终于在耳畔响起。

林蓁咬着下唇,被身后的人紧靠着出了软轿,天色愈暗,来往行人渐少,谁曾留心这种亲密下的致命挟制?

林蓁也不知身后那人会带着自己去何处?

只是小巷幽深,愈发偏僻,黑暗笼罩着的是未知前途,林蓁脚步沉重,似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直到无人之地,林蓁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求你放过我一回,我并未见过你的相貌,你不必忧心……”

话还未完,伴随着“哐当”一声,利器落地,林蓁背脊上的压力骤然而失,这方回头,那人已然栽倒在了地上。

林蓁见他一身黑衣裹身,似乎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五官因为痛苦有些扭曲,只见两道眉拧在了一起,鼻尖额头冷汗涟涟,嘴唇泛青。

他这是中毒还是受伤了?

林蓁不傻,此刻哪里还会顾及这人死活,若他活过来,自己难免小命不保。

正欲抬腿狂奔,不料那到底之人一把拽住林蓁的脚腕,力气之大,林蓁竟然挣脱不得,摇摇欲坠。

“救,救我……”

那蜷缩的身躯不住的抽搐起来,口齿不清的吐露几个字来。手中的力道欲将林蓁的脚腕捏碎了。

林蓁只能忍痛应付道,“好,我答应你,快放开我。”

那人翻白的瞳孔骤然收缩,牢牢的盯着林蓁,口中竟然吐出一些白沫,林蓁只得蹲了下去,却见那人眼白一翻,俨然晕死过去。

脚腕间的禁锢也松了松,林蓁用力扒拉着脚腕间的手掌,终于一根根的扒开了五指,林蓁喘着粗气,蹲坐在地。

今夜险象环生!

林蓁望着那人无意露出的衣领发愣,又听的茗欢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毫不犹豫,起身朝着那呼声而去……

“姑娘,快,夫人让你去前院呢!”

林蓁昨夜归的迟了,今日晌午难免贪睡了一刻,刚醒来便听见李嚒嚒在屋外便嚷开了。

李妈妈是伺候林母多年的老奴,从母亲娘家一同陪嫁来的,虽说是忠心母亲,可是林蓁却想起她好似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成国公府的账目都要母亲过目,可是这忠仆日益陪伴在母亲左右,只怕成国公府的情况她知道的比自己还清楚,上一世成国公府十条罪状,会不会……

不是林蓁多疑,这一世,除了母亲哥哥,她谁也不信!

如此想着,对着这李嚒嚒难免便起了疑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什么事?这般惊慌?”

怎么李嚒嚒到了这般年纪,还这么沉不住气!

“姑,姑娘安。”李嚒嚒方才入来屋,便听见林蓁语气不善。

不觉咽了一口唾沫,以前小姐是最亲近她的,也不必拘束什么礼节。

可是今日见林蓁分明有些不悦之色,又想起大夫人提起她与林老太太的对峙,连忙屈膝行礼,姑娘似乎……的确不同了。

“说。”

林蓁也不废话,母亲打发李嚒嚒来,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姑娘,是大公子他,他……老爷让人将他捆了,又吊在树上,要亲自鞭打他!”李嚒嚒才猛然想起正事,急色道。

林蓁目光一沉,这个哥哥!竟不叫人省心。

“随我去瞧瞧!”

第九章 翻云覆雨

事不宜迟!

虽说打上几鞭子不碍事,可是到底打在哥哥身,痛在林蓁心上,这个哥哥他几时才能省些事?

林蓁人还未至前院,便听的林宸那杀猪般的哀嚎,夹杂着母亲啜泣哀求之声,一时之间院子中倒也热闹。

脚下步伐加快,鞭子的凌厉破空声也愈发近了。

“老爷,您,您停一停,够,够了……”

林母声色沙哑,显然哭了好一会,语不成调,苦苦跟在林绍海身后哀求。

“你走开。今日我便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林绍海扬手中的鞭子重重一甩,当即朝着林宸的身上招呼而去。

嗤。

皮开肉绽,血流涌淌而下。

林宸从前虽也经常挨揍,倒是雷声大雨点小,今日林绍海可见是动真格了,未免他逃窜,竟让人把他给吊绑了起来。

林宸几时吃过这种苦头,脸色涨的通红,额角青筋毕现,方才又生生受了几鞭打,早就受不住了。

“哎哟,痛,痛死了。”

林宸现下也顾不得脸面了,火辣辣的剧痛袭来,早就焚烧了理智,只顾胡乱哀嚎着,“娘亲,快,快救我啊。我,我要被打,打死了……”

这求饶犹如在林母的心窝子上剐了一刀,只想冲上去替儿子受了这罪,手臂却被秋棠牢牢的拽住了。

“你们扶着娘亲去歇着,这里有我呢!”林蓁没有望向林母,只得对李嚒嚒秋棠吩咐道,气势逼人,不由二人思付,连忙出声应是。

“蓁儿,你,快劝劝你父亲,可别打出个好歹来。”林母见林蓁到来,如同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哽咽对她说道,遂用手中的娟子掩面泪泣。

“娘亲,哥哥的事我心中有数,你且去歇息,只怕你在此,父亲更生气。”林蓁虽满心急切,却不至于惊慌,区区几鞭子还打不出个好歹来。

“好,罢。”林母何尝不知,只得泪眼婆娑的望了一眼林宸,十分不舍。

身旁的李嚒嚒秋棠得了林蓁眼色,连忙搀扶着林母出了别院。

“好妹妹,快,快劝劝父亲。哥哥知,知错……”

林宸眼睁睁见林母竟然走了,只得转而求助起林蓁来。

“咳,爹爹,女儿觉得您打的太少了,区区的二十鞭子如何能让哥哥长记性?”林蓁不知何时来到林绍海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

果然让林绍海扬起的鞭子晃了晃,手臂终究垂了下来。

“你!”

这倒让原本哀嚎不止的林宸住了嘴,一脸震惊的望着林蓁,这还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依你看来,如何处置?”林绍海眼下已经背过身来,方才大动肝火,出了一身汗,滑腻腻黏着肌肤不舒服。

“不知哥哥所犯何事?女儿也好斟酌一番。”林蓁回的颇有其事。

一提起此事,林绍海稍微平息的火气瞬间直逼脑门,指了指那吊着的林宸,“你问问他,干了什么混账事!”

“父亲,真不关孩儿的事呀,我不过是……去凑了凑热闹。”林宸有些心虚,别开了眼睛。

“热闹?那镇南候府的世子本就是个混世魔王,你偏偏要伙同他去惹是生非,竟然把畏兀族的使者给打了,简直无法无人!”林绍海头痛,这件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林蓁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如炬,只打这几鞭子果然是轻了!

“哥哥,可真有此事?”

林蓁疾言厉色喝道。

且不说林宸,连林绍海也没有见过林蓁如此厉色,俨然怒火攻心之状。

“妹妹,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使臣,我还以为是什么小部落的商人,我……”林宸颇有懊恼之色,正欲辩解,便被林蓁喝止住了。

“住口!”

林蓁饶是再心疼这位哥哥,他也知道他所犯之事绝非轻易能揭过去,吞下翻腾倒海的怒意,对着林父道,“父亲以为这几鞭子就可以揭过此事?这可是殴打友邦使臣之罪!”

“友邦”二字让林绍海呼吸急促起来!

要知道,外邦与友邦在陛下眼里分量可是不同的。

只是眼前这个孽障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倒是打了,怒火也消去了一半,可是这罪名可不轻!他也担不起!

“这就是为父一筹莫展之处,这可如何是好?”

林绍海虽在户部有个闲职,可是这事可不归户部管,脑门心突突跳着,一股热流猛然窜上了头,片刻目眩,只得退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父亲,依女儿看来,不如入宫请罪方为上策!”

林蓁见状方为林父揉了揉脑门心,见林父一脸震惊的望着她,林蓁知道她必须立刻定父亲的心。

“我成国公府得圣上眷顾,父亲又承袭爵位,如若枉顾大周法规,岂不是自断后路!何况畏兀族每年都向大周朝贡,大周也与之交好,实乃友谊之邦,现下趁着消息还未传到宫中,父亲要及早作出决断!”

林父心受震动,他何尝没有想过此种出路,然而请罪那就真是有罪了,万一圣上不留情面……

“可是……”林绍海颇有顾忌,他倘若真能大义灭亲,也不必如此气恼了。

“父亲,方才你也说了,这可不是哥哥一人所为,还有镇南候府家的世子,圣上英明,若是降罪也不能独独降到成国公府上。何况成国公府做不到人前翻云,人后覆雨这么大本事。女儿有些拙见,父亲不妨听听如何?”

林蓁眼下顾不得许多了,前世根本没有大哥闯出大祸这档子事,若是圣上借机刁难,要想治成国公府的罪还不简单!

只怕成国公府的劫难也捱不到半年后了。

“你且说来听听。”林绍海一时倒是六神无主,眼下竟不比林蓁主意多,他暂且忘了林蓁的女儿身。

“负荆请罪!”

林蓁眸光在林宸身上逡巡了片刻,眼下林宸的模样甚为凄惨,血迹斑斑的鞭痕在青白的衣袍上甚为显眼,只是那双眼眸充满了惶恐,呆呆的望着林蓁。

他怕是吓傻了!

“哥哥这幅模样甚好,父亲需亲自带他去御前请罪,任凭圣上发落,若是这事不由父亲主动请罪,到时副都御史参上父亲一本,如何了得!”

林蓁瞻前顾后,说的很是有理,林绍海此刻已冷静下来。

那个副都御史张庚可是根本不将百官放在眼中,直来直往,专门弹劾官员,林绍海对他如何能不心有余悸?

“三妹妹此言差矣!这分明是在害大哥了吧?”

第十章 始作俑者

“三妹妹此言差矣!这分明是在害大哥了吧?”身后贸然出声打断了林蓁的话。

林蓁眸光随之望去——

来人一袭墨绿缎面圆锦袍,脸庞偏白胖,眸光飘忽捉摸不定,正是庶子林暄。

林蓁向来不喜他,知他善哄长辈,心思又八面玲珑,打的一手好牌,不像哥哥那般全无心机。

就连父亲对他也是放心很多,素日不太管教他,更不用说祖母事事偏帮着他,他私下如何怕是府上的人也不知晓。

所以在他强抢民女一事上,林蓁少不得费一些心思。

此时林绍海才将眸光投向这个庶子,话虽难听,却没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你这话怎么说的!那可是蓁儿的大哥,又如何会害他!”

“父亲息怒!”

林暄坦然,双手一拱,言辞恳切,“儿子以为眼下不如谎称大哥得了恶疾,并未在京城中,对殴打使臣之事来个全然否认,就是圣上要怪罪,他也需来个人证物证齐全。”

“荒唐!”

林绍海拂了拂衣袖,喝道。

“父亲且听儿子说完,儿子的意思就是趁着还没有东窗事发,先将大哥悄悄送回乡下,等风波过会再接回来便是。再者,此事还有镇南侯世子一同参与,只要镇南侯府与成国公府异口同辞,即使那畏兀族使臣是挨了打,可是这大周之人相似的何其多,认错了人也是常事。”

林暄一步一步缓缓道来。

好似早就铺垫了所有的来路与去路,严丝密缝…只手遮天。

余光瞥见林父已有动摇之色,林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明笑意。

“啪!”

响亮的一耳光打的林暄措手不及。

何况这耳光来的又快又狠!避无可避!

不止林暄,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僵立在原地,齐齐投向了庭院中央。

片刻死寂之后。

“蓁儿,你干什么!”

林绍海嘴巴尚未合上,满脸惊色!拂袖怒道。

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出手打了林暄,这府中的人都反了天不成!

“罪该万死!你竟然存了欺君罔上之心,那可是诛九族大罪!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你想死可以,可别拉着整个成国公府为你陪葬!”

方才得那巴掌林蓁拼了全身力气,这个蠢物,他无非就是趁着此事将林宸驱赶出京城,这个事的风波又岂会因林宸躲起来而平息?

何况出了京城,林宸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不能的,到了外面的地界,谁敢保证哥哥的安全?接下来成国公府岂不就是林暄的掌心之物?

若说前世成国公府败了,怕也是败在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上!

“你胡说什么!若不是大哥犯了大罪,为了保全他,不连累成国公府,我才不会费尽心思想法子,你竟不知好歹……”

林暄额上青筋突兀起来,拽紧了拳头,眸光似尖利的寒刀射向了林蓁。

他怎么会料到这个丫头竟然敢当众掌诓他,奇耻大辱!

说到底,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果然不亲,这笔账……他记下了,以后且叫这泼辣的林蓁好看。

何况他林暄平日在外面八面玲珑,何时受过这等折辱。

恨不得立刻以其人之道还至彼人之身。

“够了!你还要打你的亲妹妹不成?”林暄的失态尽收林绍海眼底,林绍海沉了沉眸子,不怒自威。

“儿子不敢。”

林暄伏低了头,他怎么敢忘了林父对这唯一的女儿很是宠爱。

低垂的眸光滑过几缕阴毒,他身为庶子自然要忍!

就是因为这庶子身份让他事事都在林宸之下,今日连林蓁都敢当众掌诓他,他如何甘心?

“蓁儿,还不向你哥哥认错!”

林绍海神色转圜了一些,林蓁方才这一巴掌的确将林绍海打清醒了。

林暄的法子固然好,也能保全成国公府不被牵扯之中,可是这却是极其犯险之事,若是被圣上察觉,这可是诛九族大罪!

祖上的光辉皆毁于一旦,他,万万不能冒这个险。

“女儿失控了。”林蓁只是收敛眸光,并未有请罪之意,眸光不经意朝着始作俑者瞧去,“爹爹,大哥昏过去了。”

林宸一直半吊在树下,血气不通,又挨了打,如何能吃的消?

“快,来人,放下来。”

林绍海定睛一看,林宸早已经停止了挣扎,脑袋低垂,没了动静,这才着了急。

“这个样子还如何负荆请罪?”林绍海望着林宸的模样叹道。

“父亲不必急,哥哥只是被半吊着,一时气血不通的缘故,眼下不正是父亲向陛下展示成国公府的悔意吗?”林蓁握住了林绍海的手掌,才惊觉他掌心异常冰凉,越到此刻,便越要沉住气。

林蓁才忆起前世被抄家时,父亲是否也如同此刻般手足无措?她只记得父亲跪下高呼冤枉,可是谁又肯听一听呢!

“对,就按你说的办!”林绍海此刻下了决断,林宸的生死前途全凭造化了!

这出苦肉计必须演!

“更衣!”林绍海既然走上了这条险路,也容不得他退缩,他即刻去面见皇上,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把他捆起来,随我一同入宫!”

“是!”家仆立刻麻利的将林宸抬了出去。

待林绍海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中,林蓁紧绷的神经才缓了一口气,父亲还好关键时刻并不糊涂,欺君罔上之罪成国府担当不起!

可是林蓁此刻也心若擂鼓,若是圣上存心计较,这成国公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便不保了!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兵行险招,眼下却只有尽力一试。

“茗欢。我们回房。”

林蓁唤过茗欢掺扶着她离去,实则是她脚底发麻,走不动路了。

若不是前世经历了成国公府倾覆那日,她现下不定会何等乐观,她从前以为只要有父亲在,这府门便用永远不会倒下。

现在成国公府寒冰未除,又添大雪,难不成这天要亡国公府吗?

林蓁身子摇摇欲坠,也不知那林暄在身后奚落了什么,她全然听不见。

她要争,为成国公府争一口喘气之机!

第十一章 请罪

御书房。

“陛下,成国公求见。”

埋首在案几上的周衍听到大太监允海的轻声回禀,少不得放下手中的折子,双目之间颇有些倦容。

“若是请安的就打发他去罢!朕疲倦的紧。”周衍揉了揉脑门心,还是突突直跳着。

“陛下,您就见见他吧!权当歇息片刻,这折子是看不完的。”允海低眉顺眼的说道,“老奴可是心疼着。”

皇帝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允海,见他堆起笑容的眼角多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他不再年轻了!

自己何尝不是,记得与这允海年岁差不多,周衍心中突然就烦闷起来。

“宣。”

他换上了一副君王的威仪,在臣子面前,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君主。

“宣成国公觐见——”

太监允海扯起尖细的嗓子道,手中的拂尘微微弹了弹,这大殿上多数时候都无声无息,若不是偶然来个人请安,还真以为殿内的宫女太监个个都是泥塑,没有呼吸的。

“臣林绍海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绍海从未单独来求见过皇帝,身子早已经匍匐跪拜在地,何等卑微到尘埃的姿态!

“不必拘礼,起来罢!”

周衍一贯受臣子如此朝拜,只淡淡回了一句。

“臣不敢!今日臣那孽子犯下大罪,臣特意捆来请陛下降罪!”林绍海双手一拜,猛然一磕在冰凉的石玉板上,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丝毫疼痛。

“哦?你儿子犯了什么罪?”

周衍这才饶有兴致,这儿子是犯了什么混事,才让老子捆到了御前?

“微臣不敢丝毫隐瞒!是那孽子错手打了畏兀族的使臣,虽然使臣伤的不重,但是他犯了殴打友邦使臣之罪,臣实在惶恐难安,便亲自缚了来请陛下定夺!”林绍海不敢抬头,他话音刚落,又重重一磕头,他不敢想象皇帝如刀割般的眸光是如何落在他身上的。

“……”周衍哑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周衍不觉托腮沉吟。

良久,周衍开口了。

“你儿子何在?”

至少不是暴怒状态,只是这种平平淡淡的语态更让林绍海胆颤心惊。

天子的心思岂容你任意揣度?

“他正在殿外侯着!”林绍海如实道,他也不知今日会有何等下场,只得屏息以待陛下发落。

“宣他进来吧!”

周衍大手一挥,便道。

“这,恐怕……”林绍海有些吞吞吐吐。

“恐怕什么!怎么捆了来让朕降罪,还不能入殿么?”周衍有些不悦。

“陛下,不是他不能入殿,只是微臣在家中已经用鞭子抽了他一顿,现在还昏迷着,躺在殿前,微臣该死,竟然这般失仪。微臣马上将他抬进来。”林绍海遂又请示道。

“虎毒尚不食子。爱卿倒也下的去手。”周衍挑挑眉,这个林绍海倒与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

“他既然是大周朝的子民,却枉顾大周律法,子不教父之过,微臣还嫌打的晚了。”林绍海这番话倒是情真意切,他疏于管教,哪知竟让他闯下今日大祸,不觉用袖子拂了拂额角的汗珠。

“罢了。你先回去吧!”

皇帝到底开口了,林绍海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然而关于林宸,陛下可是只字未提,他小意的瞥一眼,却触及到一片冰凉。

只得叩谢皇恩,退下了!

林宸自然被关押到了天牢之中。意料之中,这可不是小罪。

待林绍海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透了!

“老爷,宸儿呢?”

“爹爹。”

刚跨入府上,林蓁便携着林母迎了上来。

林绍海气色不佳,额头一片红肿,也不应声,沉着脸入了内厅,坐了下来。

“老爷,宸儿他……”

林母一双眼眸肿的像蜜桃,极为憔悴,可是忧心儿子,如何能悬下那颗心,见林绍海不应声,越发急切。

“能怎么办!已经收押到天牢了。”

林绍海没好气的道,“真是孽子!幸好陛下还未迁怒成国公府,现在是生是死全凭他的造化了。”

“什么!”

林母一个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当即就栽倒了下去,幸亏林蓁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

“娘亲……”

“夫人……”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将林母也抬回了房。

林蓁也没有在林母房内耽搁,随林绍海一同来到了前厅,仔细询问了林绍海面见圣上的细微末节之处。

这事幸亏暂且还没有人捅到皇帝处,只是皇帝淡定的让林蓁极为不安。

前世皇帝可是省去了审问的阶段,直接就定了成国公府的罪。

这次虽然皇帝没有牵连成国公府,可是却也没有放了哥哥,这到底意欲何为?

“爹爹,你明日还是在朝中打听打听镇南候府家的世子如何了?”

殴打友邦使臣。

这事明日早朝时便会人尽皆知,成国公亲自捆子请罪之事也势必议论纷纷,林蓁就是要等这事闹大了。

镇南候世子是什么人?太后的表侄孙儿,若是皇帝认真追究,不止成国公府,镇南候府也同样分担罪责,她虽看的狭隘,也要尽力一试。

何况,她还有最后的一道保命符!

“父亲,千万别轻举妄动,私下也不要与镇南候府的人接触,你如常上朝下朝即可。”

不放心,林蓁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林绍海虽然不知林蓁是何用意,只是忆起白日间林蓁涨红急切的脸庞,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落在了林绍海的心坎上,他一向偏宠这个女儿一些,竟不料她会有如此见解,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恩,为父知道了。快去照料你母亲吧。”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林绍海闷闷的想着。

……

“姑娘,现下府中正乱着,夜又深了,您还要出门?”

从前厅匆匆出来的林蓁并未去林母处照料,而是吩咐茗欢去备轿,她要出门。

“是,你谨慎去办。”林蓁眼下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她的兄长,至亲血肉,还关押在天牢中。

那是什么地方!

她这世没有去过,可是前世在幽暗潮湿令人作呕的牢中,她受尽了诸多折磨,多呆一天她的哥哥就会多受一天苦,她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受这种煎熬。

“记得带上几个护院。”

夜晚出行,本就不安全,她小意一些总不会错的,若非她经历前世那痛楚,她现在还指不定如何天真呢!

在硕大的文王府三字金色牌匾前,轿撵停了下来。

第十二章 不发于言

“去,去,去。此处闲人不得滞留。”

门口的亲兵立刻拔刀相向,凶神恶煞的围了上去,驱赶着轿夫。

“茗欢,去吧。”

林蓁掀开了帘子一角,递出了一把扇子,交给了茗欢,只见茗欢小心翼翼接过,捧着向前,“我家姑娘捡到了文王的扇子,特意来归还。”

说罢,将那玉坠扇子递给了那领首的亲兵,“我们只是归还,即刻就走!”

那亲兵上下打量了茗欢几眼,见容貌娇俏身着锦衫,不像小户出来的,特别是掌心捧着的玉扇晶莹剔透,通体流光,一瞧便知价值不菲,“你们速速离去!扇子留下。”

“走吧。”

林蓁淡淡道。

轿撵才不疾不徐的动了,慢悠悠的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停。”

待轿撵完全离开了那些亲兵的视线,林蓁才吩咐停下来。

此刻林蓁还不急着走,她下了轿撵,得亲眼见那把扇子进了文王府才行。

须臾,见有人出来匆匆将那扇子收入了府中,林蓁终安下心来。

“小姐,回吗?”

茗欢懵懂,小姐何时捡到了文王的玉扇,为何她却不知?

“急什么?”

林蓁心绪不宁,这文王若是肯出来见她自然不提,可是他如若忌讳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又会不会趁机对自己下手?

林蓁已经是穷途末路,太子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又住在中宫,她是见不着更接近不得。

至于文王——

只因她昨夜救了他的性命,林蓁这才赌上一把。

他若是翻脸不认人,林蓁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思绪回到了昨夜,面对地上昏过去的挟制她的人,林蓁还是让茗欢去请了大夫来瞧他。

才知是一时呼入了一种毒粉,才致呼吸困难,若不是及时施针放血,怕是没有救了。

林蓁让大夫将他扶回了医馆歇息,她与茗欢则匆匆回了府邸。

至于为何林蓁会知他是文王,他胸口的玉佩,还有只有皇子才能穿的蟒纹暗花里衣,身份昭然若,至于他为何夜间出现在那处,又劫持了林蓁,她却是不知,更不想知道。

等了约摸一个时辰,林蓁的心也一点一滴沉了下去。

然而不知何时有道黑影出现在软轿旁,“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到碧春楼二楼雅间,他在那处等你。”

“好。回你家主子,我即刻便到。”

茗欢正在惊吓间,便听的林蓁沉稳的回道。

那黑影趁着黑暗一瞬便没影了。

“姑,姑娘,他,他是……”

“文王的暗卫吧?你刚才也听到了,还不快走。”林蓁也不欲解释许多,直接到了碧春楼,下了轿撵,吩咐茗欢等人在那处等着,径直上了二楼。

旋即有人拜见林蓁,亲自引路。

也不知曲曲折折走了几回廊子,那领路的人才打开了房门,“姑娘,请。”

“多谢。”

林蓁颔首,方入了内室。

便见一人正倚着窗栏处远眺,匀称挺拔的背影,虽还没有见到真人面貌,却折服于那般不容忽视的贵气,竟与太子各有伯仲。

“民女拜见文王殿下。”

林蓁既然来了,哪里还顾及脸面,她的哥哥还在天牢中,现下不知正在遭受何种折磨,她不如开门见山,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起来吧。”

周楚涵方转过身来,神情平稳,那双幽眸才从高处落在了林蓁身上,林蓁竟察觉不到一丝情绪。

周楚涵言语不多,气势却已经碾压林蓁数倍。

很难想象眼前这俊逸的文王昨夜竟是那般骇人的面孔。

“民女来求殿下,自然也不是白求的。”

林蓁被迫承受他的幽邃眸光,虽极为艰难,也不得不开口。

“哦?”

周楚涵眸光跌落在手中把玩的玉扇上,闷闷的应了一句。

“畏兀族虽然年年对大周进贡,可是私下却与瓦刺来往甚密,将大周的兵器偷运到瓦刺,至于瓦刺为何要大周兵器,狼心野心,昭然若揭。”

林蓁咬牙,这本是五月后才知晓之事,那时大周边境被瓦刺骚扰,频频掠夺,当使用大周的兵器与大周对抗时,大周才后知后觉,这畏兀族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知晓这些事?”

周楚涵眼底一沉,极其肃穆。

大拇指微微婆娑手中的玉扇,触手生温,“何况,本王为何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林蓁不顾周楚涵施压,俯身下跪行了大礼,“殿下必须信我,否则如何为大周立下不可磨灭之功?小女子只是借殿下之口告诉陛下,若是情况属实,我的哥哥也不存在殴打友邦使臣之罪了!”

“你的哥哥?”周楚涵略一沉吟,“成国公之子?还是镇南候……”

“不敢欺瞒殿下,正是成国公嫡子林宸。”

林蓁一颗心快跳出胸口了,她迄今为止做了平生最为大胆之事,深夜密会皇子,指证畏兀族走私兵器,这可是引起两国交战的罪名!

“你可知你所言意味着什么?”

周楚瀚眸光愈发幽深,耐人寻味,此刻更是逼近了林蓁几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臣女明白!殿下若不信,可亲自派人去查。若是臣女所言属实,畏兀族再狡猾,又怎么会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若不是重活一世,林蓁如何能自信污蔑友邦部落?除非她疯了不成!

“本王知道了。”

周楚瀚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双指引动,便有人推门而入,引着林蓁出了房门,送回了碧春楼大门口。

门外凉风一吹,林蓁才知内衫竟然湿透了,打了一个冷颤。

茗欢则赶紧迎了上去,一行人也不敢再耽搁,林蓁上了轿撵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方才的话你听见了?”周楚涵收回远处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说道。

“回禀殿下,分毫不差。”

说话间便有一位不高不瘦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暗灰的衣袍衬托的那男子脸色蜡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眼窝深陷,却时不时冒出一道精光。

“你怎么看,扶余?”周楚涵眸深似海,看似波澜不惊,然而却不知那平静下隐藏了多少惊涛骇浪。

“属下想知殿下是如何看?”扶余屈身一拜,才沙哑着声道。

“去办吧!”

周楚涵终究将那把玉扇展开,上面正是一句“施人之恩,不发于言。”

如此小心翼翼的女子不多,方才从头至尾她都根本没有提昨夜救他一命之事!

何况既然知道自己身份,还敢只身前来,胆子可不小!

“是,属下告退。”扶余也不多话,领命而去。

第十三章 如意

“姑娘,你与那文王……”

回了府上,茗欢终究忍不住开口,姑娘又如何与文王有交集的?

这实在令她懵圈,姑娘愈发心事多了,她日日跟在身旁,竟也没有察觉。

“你忘了昨夜那个男子……”

林蓁点到为止,虽然周楚涵为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深浅不知。

可是为了自家的哥哥,林蓁管他是何路货色,她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双赢的机会,他肯出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啊!原来是他!”

茗欢瞳孔缩了缩,惊呼出声。

只是夜深静谧,这一声格外显眼,只得双手下意识捂住唇,一双圆眼瞪的大大的,“可是姑娘如何知道的?”

林蓁但笑不语……

看破不说破。

他既然身为皇子,又如何事事置身事外呢!

林蓁直至今夜见过文王之后,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放。

“姑娘,今夜表姑娘来找过你了。”两主仆间正说着话,轻垂的纱幔被一把撩开,如意娇俏的脸先探了进来。

林蓁才想起自己房内竟然还有这个丫头,抿了一口茶,并未应声。

“姑娘,这夜深了,饮茶多了怕是不好睡了。”如意径直走了进来,一身的粉色绡纱衣裙将她的脸庞衬白皙了一些,银色镶玉蝶发簪在内室灯下熠熠生辉,很是出挑,她熟稔的接过了林蓁手边的茶盏。

如意却没有如常听见林蓁的赞许之意,她不过是回了一趟家探亲,饶是再大意,也察觉到林蓁不对劲。

含着笑朝着林蓁瞥去,才见她眸中光影隐没在云雾中,竟叫如意摸不到半点踪迹。

“姑娘?”

如意嘴边的笑意逐渐消失,“是不是奴婢哪儿惹恼你了?”

“姑娘并未唤你侍奉,你怎么来了?”茗欢不明就以,这如意从前很是讨姑娘欢心,眼下瞧这模样,姑娘分明便是不悦了。

“奴婢只是,只是刚听闻姑娘回了府,特意来请安,奴婢……”茗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茗欢,不过区区几天,姑娘就对她如两个人一般,莫不是她背后嚼了什么口舌,满心埋怨,面上还是不敢太放肆,只作撅着嘴,眸中蓄起点点水光。

林蓁想着自己前世就败在这些楚楚可怜女人的手上,王锦蓉对她来这套,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难不成以为她是活菩萨吗?看来心软果然是要人命的东西!

“探亲完了?”

林蓁自顾的拂了拂衣袖,随意道了一句。

如意瞬间愕然,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林蓁屈身一拜,“多亏姑娘给了十两银子,这才给老母瞧了病,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

“噗嗤!”

还不等那如意说完,林蓁便嗤笑出声打断了。

如意正说在兴头上,见林蓁突然笑起来,原本还以为姑娘对她起了什么心,这会子心却放下了,姑娘对她还是如常!

虽然面上讪讪的,可是也要在茗欢面前挣回脸面,忙道,“姑娘笑了,奴婢就放心了。还以为奴婢不在的这几天,姑娘无人细微照顾。”

如意说话间愈发得意,说起来,若不是她母亲生病,哪里轮得到茗欢近身服侍的机会?

“不用了。”

“什么不用?姑娘是说不用茗欢她……”如意见机便要上前几步,巴不得将那碍眼的茗欢隔的远远的。

“我是说你想做牛做马还不简单,本姑娘就遂你的心意,这一世就让你将这恩情报了?”林蓁凤眼一瞥,竟然透出几丝凌厉来,骇的如意一跳,也止住了她向前的脚步。

室内气氛瞬间冷却。

如意后知后觉,连忙收敛起方才的气焰,骤然一慌,她从来不知林蓁竟然有这般模样的时候,倒瞧着像……大夫人。

“姑,姑娘。”不觉咽了一口唾沫,如意赔笑道,“姑娘这是说笑了,就算没有恩情奴婢也会尽心侍奉您。”

“你银簪上的珠翠可是格外惹眼啊……”林蓁冰凉的眸光落在了她的发髻上。

如意这才想起这茬,慌忙摸了摸头上的镶玉蝶簪子,见机拔下,幸亏她有应对的说辞,“这是,这是奴婢的母亲给奴婢的陪嫁,小姐见笑了……”

“胡说!”

林蓁猛然一喝,惊的如意心脏发麻。

抬眼正欲解释,却撞进林蓁乌云欲来的眸底,“这明明就是表姑娘的东西!你居然敢偷了她的饰物!”

林蓁陡然起身,朝着如意逼近了几步。

“姑娘,奴婢怎么敢……”如意扑通跪下,连连摇头,“这不是偷的,这是表小姐送给奴婢的!”

“一派胡言!”

林蓁目光沉沉,“这簪子上镶的珠翠成色极好,至少值二十两银子,这么贵重之物,表姑娘为何要送给你?你还敢哄骗欺瞒我?”

那如意不料林蓁突然发作,对,她怎么说的清表姑娘为何要送她如此贵重之物?

难不成要告诉林蓁,是表姑娘要她汇报林蓁的一举一动?

她不敢,也绝不敢承认!

手心紧紧拽住的玉翠簪子犹如烫的惊人,这是生平第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表姑娘为何要送给奴婢这么贵重之物?姑娘明察啊!”如意愈发慌了神,这解释不清,姑娘怕是不信的。

都怪自己回家几日戴出来显摆,想起嫂嫂那嫉妒得神色,就让她得意了好几日,可算为她长了脸。

可是怎料她想好应对的说辞竟然被林蓁拆穿,她无所遁形,四肢发麻,这成国府可是家规甚严!

“明察?方才还说是你母亲给你的,现在又说是表姑娘硬塞给你的,我竟然不知,表姑娘需要送珠翠来讨好一个丫鬟。来人,去将表姑娘找来,我就当面问问表姑娘,她安的什么心!”

林蓁不由分说,吩咐道。

门外便有下人领命去了。

王锦蓉来的很快,一入内室,眸光便不经意扫过跪在地上的如意。

见如意六神无主的模样,王锦蓉脸色攸然转白。

“表姐,夜深了,唤我来有何事?”王锦蓉强作镇定,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面上还是如常亲热道。

“表姑娘既然来了,如意你不是说我冤枉你了,就听听表姑娘如何解释她要送你这么贵重的珠翠?”林蓁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冷声道。

“表姑娘,快,给我家姑娘说说,这珠翠真是你送给奴婢的,奴婢真的没有偷你的珠翠。”如意跪在了地上,也不顾礼仪了,便伸出手去拽王锦蓉的衣角。

猝不及防!

第十四章 家贼难防

王锦蓉连连退后了几步,唯恐不及。

从前还瞧着如意机灵,才会费心思拉拢她。

她既然懂得将这个珠翠重新打造了,可是也该知道不能这般张扬戴出来,真是个蠢货!

王锦蓉骑虎难下,只得吃惊道,“我还以为是丢了,原来竟是表姐的丫鬟拾到了。”

“表姑娘,你——”

如意气的七窍生烟,这个王锦蓉,竟这样翻脸不认人!

“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林蓁此时已经起身,冷声道。

又自然拉起王锦蓉冰凉的手,亲厚的拍了拍,“表妹,放心,今日一定要为表妹出了这口气,否则我这颜面怕是不保了!”

“表姐,不用了吧!既然找到了,此事不如就……”王锦蓉哂笑道,打算大事化小。

“来人,将她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让张管事打发卖了!”林蓁哪里肯依,扭头正色吩咐道。

“姑娘,姑娘,就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如意彻底傻了,脸色发白,眸光涣散一片。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姑娘都不会信了,只得发疯一般砰砰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奴婢错了,不该偷拿了表姑娘的珠翠,求您了姑娘,不要卖了奴婢!”

这转手卖了的奴婢,多半流落到末等的贱婢,终生做着粗活,她自幼跟在林蓁身边,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一旦被卖,她怕这一生都只能当一个粗使的丫头了,哪里还有盼头!

“你就骂奴婢打奴婢都行,千万不要将奴婢卖了!”她不要被因为偷窃罪名逐出成国公府,她甚至不敢想以后会沦落到何等境地!

纵使如意哭喊的撕心裂肺,林蓁神色并未转圜,坚硬如冰!

身旁的王锦蓉竟然不料林蓁竟然让她来看这场变卖婢女之事,心下也忐忑起来,愈发觉得林蓁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然而面上也要竭力维持平静,顾及着林蓁的脸色,也不敢朝着那如意望去。

两名家仆当即冲入了内室,左右两人当即挟制住了如意,动弹不得!

如意眼中的光亮彻底被碾灭!

“就在院子中打吧!”

林蓁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

“你……”如意在拖出去房门前,怨毒的双眼紧紧盯着王锦蓉,就是她,害了自己!

须臾,院子中响起了板杖落下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是卖力,如意也从开始的惨叫声逐渐转成低声呜鸣,最后院子中除了板杖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二十板毕!

两名家仆拖着如意入内,“禀姑娘,二十杖行完了。”

那如意昏厥了过去,下半身血迹斑驳,硬生生在地上拖了一道血痕,襦裙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脑袋毫无生气的低垂着,鬓间的头发尽湿,已拧成乱七八糟的一股股糊在了脸颊上。

“拖下去让张管事处理这事吧!”林蓁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面上无半分异样。

那家仆便奉命将人拖下了。

室内恢复了静谧,片刻后——

林蓁才展颜,对着神色惨白的王锦蓉道,“表妹受惊了!都是我平常疏于管教,竟没成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是,既然此事过了,表姐也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王锦蓉本就起了疑心,好似林蓁现下每一句话都是对她说的,特别是“家贼”字眼上,胸口一紧,闷的喘不过气来,又怕林蓁瞧出异样,连番起身告辞。

眼看王锦蓉几乎是落荒而逃,林蓁不过是冷嗤一声,吩咐茗欢准备洗漱,倒是茗欢像是走了神,竟没听见林蓁说话。

林蓁见她怕是被方才的一幕吓傻了,才会有此反应,难免柔声道,“茗欢?”

“姑,姑娘。”茗欢呵腰应道,圆圆的眸子中分明多了几分惊惧之色,对着林蓁也不自觉恭敬起来,只是觉得脚软。

林蓁看在眼里,收敛了方才得坚硬之色,“你不必担心,我永远都不会将你卖了,你对我如何,我心中清楚,如意……她心思早就不在我这处,留着只怕日后招来大患!”

前世林蓁虽觉得如意有几分牙尖嘴利,倒也侍奉的殷勤,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难怪不得前世王锦蓉没有日日陪伴自己左右,却对自己的行踪一清二楚,时常在府中巧遇她。

她有次发高热,迟迟不退,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

不料后来王锦蓉日夜守在旁,还亲自试药,病好后她自然将王锦蓉当成亲妹妹来看待,执意将她留在府中,原来不成想是她竟在自己身旁安插了眼线,收买了如意。

只怕那高热也来的蹊跷!

这一世,她容不下有异心的丫鬟,成国公府也容不得她行差一步!

“姑娘,奴婢对你绝无二心。”方才竟然觉得姑娘可怕,茗欢这下却想明白了,自然恢复了往日那般亲昵,这有二心的丫鬟当然不能留在姑娘身旁!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信你!”

言辞凿凿,林蓁温柔的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火热的温度传了过去,也安定了茗欢的心,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去。

“你去管家那里传句话……”林蓁猛然想起一事,她还要送表妹过门一个大礼呢!

主仆二人嘀嘀咕咕几句后,茗欢便去了,林蓁倒也将如意这件放了下来。

林蓁终于躺到了床榻上,只是初夏以后,四周萦绕着闷闷的暑气,挥散不去。

林蓁一夜不得安眠,辗转反侧,既忧心哥哥的处境,是否在天牢中可受刑?他如何捱过那些苦头?

又想起母亲还未醒来,终于一把掀开了被角,从床榻上端坐起来。

撩起蜀锦帘子,见茗欢靠在一旁的软塌上睡熟了,便轻手轻脚下了榻,胡乱的披上一件外衣,欲去瞧瞧母亲,也散散暑气,驱赶这股子烦闷。

只是远远便见林母的房里的灯灭了,怕是都睡下了,她这样一去,也少不得兴师动众,脚下转了个弯,在庭院中闲逛起来。

这也不知几更天了,夜色如墨,连庭院中的光线也愈发柔软冷清起来。

“呜呜呜……”

这好似哭声?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那哭声尤为有些渗人,可是林蓁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鬼怪不成,身正自然不怕五邪!

第十五章 来客

脚步越来越近,哭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林蓁在那假山后看见一个小身影在那处捂着脸哭泣,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模样,林蓁蹙眉,“你在这处哭什么?”

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猛然一动,红肿不堪的小眼从指缝中流露出惊慌失措。

林蓁穿着素白的中衣,披着长发,加上这处本来光线斑驳,映的林蓁的面容很是可怖,小身影结结巴巴的出声,“鬼,鬼呀……”

惊呼声瞬间没入林蓁手掌间,她本欲不愿惊动任何人。

“我不是鬼,你不用害怕。”

林蓁无奈摇摇头,才将手掌从她脸上松开,半蹲了下来,“不许叫了。”

“你的确不是鬼!你的手温热的,姐姐也是府里的?”那小丫鬟毕竟是个孩子,一惊一吓,又破涕为笑。

“恩。”林蓁点点头,并未否认。

“我是秋兰院的小环,才被送来府上。”小环说着眼圈又红了。

秋兰院?二夫人周媚的院子。

“你半夜在这儿哭泣,可是受欺负了?”林蓁随口一问,秋兰院的丫鬟她可不便插手。

小环点点头,遂又摇摇头。

“小环只是担心家中,若不是父亲病危,继母嫌弃我,也不会将我卖了,我还有一个妹妹,才六岁,若继母也将她卖了,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小环哽咽道,泪珠吧啦滴落在地。

“所以你就在此处哭泣?你父亲的病就好了?你的妹妹就能不被继母卖了?”林蓁淡淡的说道。

“你……”小环刚想反驳,却挑不出错处来,只能瞪着通红的双眼望着林蓁,“若是你,你怎么办?”

“若是我,我会在这府中勤劳做事,争取得到管事赏识,自然就能升至上等丫鬟,再跟个好主子,最不济每月的银两能够你父亲看病,你继母也不至于有借口卖掉你妹妹,以后凡事只有靠你自己,你才能为自己赎身,你有了身底谁又能奈你何?”

林蓁每字每句都撞击在小环心中,她虽然年纪不大,经历了家中的变故,大约也能分辨一二了。

“嗯……”

胸口的闷气微微的堵口,难言,却重重点了个头。

“夜深了,回去吧!哭是最无用的事了,伤神费力,你若想改变,前提是你要活下来。”林蓁此时已经起了身,今夜得愁绪一扫而空。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愈是在意,岂不是愈心魔了。

一丝凉气蹿入五脏六腑,在千疮百孔的伤口上自如颠簸,叫林蓁说不出的舒坦。

翌日一早,林蓁首要之事便是去看望林母。

哪知还至林母的院子,便见张管事神色匆忙,看这样子是要去母亲那处。

“姑娘。”

张管事此时也瞧见了林蓁,脚步停了下来,只是额间密汗不停,像是有些棘手的事情。

“张管事,是有什么事去请示母亲不成?”

林蓁开口拦截,若是真是什么棘手的事,她也不愿意母亲操劳过度,现下因着哥哥的事,正急火攻心,实在受不得刺激。

“这……”

张管事少有踟蹰,只是现下也知府多是非,偏偏夫人又病倒了,“回姑娘,是魏府的媳妇来了。”

“魏府?”

林蓁一时没想到是何家,张管家才提点道,“就是表姑娘那……”

“哦。她来有什么事不成?”

林蓁淡漠应了一声,波澜不惊。

现下林宸在天牢中,若是魏家有意想借个这个机会拿婚事来说事,也不是不能的。

“是,是关于表姑娘的婚事,说要与夫人商谈。”这张管事在成国公府多年,若是这点事都拎不清,还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这成国公府也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无不处处留心,光是府中的月折便会将他弄糊涂。

“你去请到偏厅,娘亲身子正不爽利着,我去会会魏府的媳妇。”

林蓁不以为意,虽然前世她还未嫁到魏府,却知那魏庭轩的哥哥是早就娶了妻的,品性如何,她却不知。

今日她亲自来魏府走这趟,多半是魏府的主意,主母不敢来,竟打发了媳妇来。

“如此,也只能听姑娘的了。”张管家犹豫片刻,便连忙应了,倒没有阻拦。

很快便见一位妇人由着张管事领着入了偏厅,那妇人想是从未到过如此奢华的地方,脸上稍显局促不安,一双狭长的眸子不断打量周围,听着管事引荐,才瞧见坐上左上方的林蓁。

“姑娘,人来了。”张管事道。

林蓁拂了拂手,张管事便退下了,稍后便有丫鬟上茶。

“想必你就是林姑娘吧?”

那妇人穿着一件桃红撒花襟子,唯头上的朱钗有些年生了,不过那不安局促的眸中倒是掺杂着艳羡之色,正是魏庭轩的嫂子魏唐氏。

“坐吧。”

林蓁对她算不上熟络,只淡淡应了一声。

“我是来见林夫人的,关于我家弟弟与王姑娘的婚事……”这门亲事魏家主母本就恨的咬牙,虽说和成国公府牵扯上了关联,可谁知竟然是个穷亲戚,这成国公府一出事,连忙派了她来当说客。

“怎么?这婚约已经下了,还有什么问题不成?”林蓁冷脸下来,“难不成我成国公府竟然攀不上魏府了?”

“瞧姑娘这话说的。”那妇人见林蓁说变脸就变脸,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心中少不得置气,不过就是门楣高了一些,按辈分,她还应该称呼自己为嫂嫂呢!

可是她在别人屋檐下,也不得发作,脸色通红,只得讪笑道,“魏府的意思就是将婚期推一推,眼下不是因为林公子的事……怕国公府怕是忙不过来,母亲才派我来说上一说。”

“难不成魏夫人还以为我们成国公府快倒了吗?这点小事还需拖延?还是魏府怕引祸上身,存心避开我成国公府不成?魏府这样过河拆桥,怕是京城中但凡要点脸面之人也做不出此等事吧?”

好一个牙尖嘴利!

没有给魏府留下丝毫情面,句句戳到脊梁骨。

魏唐氏脸色大变,这成国公府的小姐竟然这般口无遮拦,目中无人。

当着她的面就如此数落魏府,此刻魏唐氏想赔笑也笑不出了,她算看明白了,何止是她,整个魏府林蓁也未必放在眼中。

第十六章 下马威

“何况表妹与我姐妹情深,嫁到你们魏府倒是委屈她了,日后过了门你可不要欺负她才好!”林蓁斜着睨了魏唐氏一眼,分明还带着几缕轻蔑之色。

魏唐氏原以为这林蓁是豪门贵女,家教甚严。

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刁钻刻薄。

至于未过门的王锦蓉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还没有过门,竟然就给她好大一个下马威!

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任她们拿捏?

此刻魏唐氏憋了一肚子的窝囊闷气,再也没有心思继续与林蓁相谈下去了。

林蓁这般刁难,林家主母又如何会屈尊纡贵的见她?

好一个成国公府,摆谱竟摆到了这个地步,可恨!

魏唐氏脸面挂不住,应付了林蓁几句,便匆匆告了辞。

偏偏魏唐氏临走时,林蓁还特意安排了张管事送上了一大堆补品。

魏唐氏收的脸红耳赤,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地方。

回到府中少不得与魏家主母哭诉了一番,她今日如何在成国公府隐忍林蓁的奚落,林蓁却当面连连打了魏府多少个耳光云云。

“母亲,你再瞧瞧,这成国公府送的东西,不过就是普通的人参,阿胶之类的,还以为我们魏府眼皮子浅稀罕这些,成国公府若是重视这门亲事,想必这些东西也拿不出手吧?”

魏唐氏遂将那礼品都绞开了,呈给魏家主母看,魏家主母神色阴沉了几分,面上宽慰了魏唐氏几句。

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怪罪起王锦蓉来,她算一个什么东西,竟然不知好歹,若不是老爷不敢得罪成国公,她以为凭着成国公府的一个远房落魄小姐就可以嫁入魏家?

她如何能配的上自己的儿子!

现在王锦蓉还没有入府,就竟然靠着林家嫡女耍起威风来了,待她入门,自己再叫她好看……

王锦蓉自然不知林蓁与魏唐氏之间发生了何事,只是听闻魏府派人来过了,后又听闻林蓁备了好些厚礼送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虽然不担心魏府退亲,可是私心却盼着能与魏庭轩长相厮守,日后的大不了她腆着脸面去求求表姐,多照应照应他。

林蓁虽然这几日对她冷淡,可是王锦蓉却并未灰心,林蓁最是心软没有主见的。

只要她为林蓁做些事,林蓁必定对她又重新亲近起来,说起来都是如意那贱婢坏了事,幸亏林蓁并未相信那婢女的话,虚惊一场!

只是王锦蓉怕与林蓁生出隔阂,也要想法子挽救才行……

“姑娘,方才那样羞辱魏唐氏,怕表姑娘日后的不好过吧?”茗欢跟在林蓁身旁,小声道。

“她好过不好过与我何干?”林蓁嘴角噙着无害的笑意,她偏偏就让王锦蓉风风光光嫁入魏府。

今日她可是将祸根给她埋下了,还有魏庭轩,三个女人一台戏!

哦,不,还有一个女人!

“那如意卖了没有?”

“回姑娘,按照姑娘的吩咐,人贩子转手低价卖给魏府了,那人贩子收了封口银子,必不敢胡乱说话的!行有行规!”

“好。”

魏庭轩啊魏庭轩,纵使你心机谋算,我便将两个非同一般的女人送到你身旁,等着看魏府的这出好戏。

她就冷眼瞧着魏庭轩如何在几个女人之间脱身?又如何来接近成国公府?

他想要展翅高飞,林蓁便要亲自折了他的翅!

“姑娘,听夫人房里好像有动静?”

茗欢竖耳倾听,不觉加快了脚程,才见二夫人的丫鬟菊香正在门外侯着。

“姑娘来了。”

远远的瞧见林蓁,菊香不觉扯着嗓子喊里喊了一声。

林蓁愈发狐疑,这个二夫人怎么会来娘亲的院子,沉着脸入了屋。

周媚却先迎了上来,朱唇轻勾,“原是蓁儿来了,快来瞧瞧你母亲,巧着刚醒。”

林蓁懒得应承她,余光瞥去,林母果然靠着锦花软枕,恹嗒嗒的望着她。

“二娘有心了,竟然这么早来看母亲。”林蓁意有所指,感激之意并未传到眼底。

“我与你母亲既然是姐妹,理应来看望她,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话,平日里倒是真真体贴你母亲的,自然不会做伤她心之事。”周媚扬眉一笑,绯红的丹蔻自然的捂了捂唇。

意图再明显不过!

“姑娘且去安慰安慰姐姐吧!姐姐平生定料不到姑娘这般……明事理。想想我宸儿倒是可怜了,那天牢……啧啧,怕是有进无回吧。”周媚此刻温柔的快掐出水来儿,愈发婉转,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母。

林蓁本来无意与她正面冲突,可见她方才必对母亲落井下石一番,母亲目光呆直,怕是被周媚正戳心窝,如何不恼怒!

何况何来有进无回!

明明就是激怒母亲的话语,二来挑拨母女之情,实乃一箭双雕之计。

“二娘所言极是。”林蓁奉承道。

周媚愈发得意,这口恶气总算出了半口。

想不到林甄氏也有今日,亲生女儿劝着老爷亲自送儿子入了天牢,那个地方,进去了还能平安无事出来?

当真让周媚笑掉大牙,林甄氏压在自己头上多年,她周媚明明一个望族嫡女,竟然做了妾,这会子不来煽风点火,气上她一气,如何甘心?

最后她一命呜呼,自己也好名正言顺成为这国公府的女主人。

“只是,二娘既然如此关怀母亲,又道我明事理,定也是赞许我掌诓二哥一事,二哥竟然有欺君罔上之意,那可是灭九族之罪!我也不得已为之,怕打不醒二哥,特意用上十分的力气。谁知二娘竟然不怪罪,若说起明事理来,一定是二娘言第一,无人敢第言二了。”

林蓁忍着怒意,面上分毫不乱,不由靠近了周媚几步,从容道。

“既然二娘这般明事理,不如也将二哥缚到圣上面上请罪?”

那周媚几时这般被人连连逼近,左一个欺君罔上又一个明事理,周媚听的是心惊肉跳,不由佯怒。

“越发没有规矩!你对待长辈就是这样说话的,何况你二哥宽容大度,且忍让了你,你还不知感激,越发胡言乱语。菊香,我们走!就不打扰你们母女情深了。”

周媚恨恨唤了香菊走了,再也顾不上林母。

内室一下安静起来,如同一片死寂。

“你们退下去。”

第十七章 迷雾

林蓁已然换了一副面孔,欲言又止。

林母却别开了脸,不愿看着林蓁。

僵持过后,林蓁打破了沉默。

“母亲,我知道你心底到底是怪我了。”伴随着一声缥缈远远不可闻的轻叹。

“只是哥哥不知他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如若不让圣上借机出了这口气,水滴石穿,到时不止哥哥,整个国公府怕也……”

林蓁神色戚戚,她有苦难言,自己的亲娘也不能理解她了,更何况他人!

林蓁的心口像是破了个大窟窿一般,任凭四面八方的凉风袭来,却不知几时停歇。

“他是你亲哥哥……”

良久,林母才涩涩开了口,沙哑的全无生气,遂缓缓的闭上了眼眸,任凭眼角的泪珠溢出,爬过因太过忧心而一夜积聚的细纹沟壑中。

“母亲,我……”

“罢了,我十分困倦,你出去吧……”林母背过身子,冷漠的背影留给林蓁。

她虽然知道这不关林蓁的事,然而却忍不住不去责怪她……

她是一位母亲啊。

然后才是林家主母,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的呢!

她痛恨自己无能,无力!

不能为亲子做上点什么力所能及之事!

就连去亲眼瞧一瞧亲子也成了奢望,泪夺眶而出肆意横流,林母突兀的指节紧紧的拽住了那锦花软枕,任凭热泪飞溅在上面。

待林蓁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了,她止不住颤抖,终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茗欢瞧着林蓁脸色阴郁,圈微微泛红,不觉关怀道。

林蓁并未应声,拿眼觑了觑一旁呵腰的李嚒嚒,见她小意垂着眼,并未敢正视她。

林蓁心如明镜,只是眸光如水,淡淡从李妈妈身上扫过,才由着茗欢搀扶出了院子。

“随我出去一趟。”

周媚现下有机会来煽风点火,多半是她不够头疼的缘故。

“是,姑娘。”茗欢麻利的应道,跟着林蓁的脚步去了。

林蓁上次吩咐茗欢去林暄的别院窥探一二,便知林暄果然将人藏在那处宅院中,只是林蓁因为大哥的横生变故,竟然还没有顾的上与那女子联络上。

她忙的焦头烂额,竟腾不出手来料理此事。

林蓁还没有蠢到去报官,她就算再不喜林暄,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成国公府又如何能罪加一等?

至于林暄强抢民女一事,她若不是重生的缘故,又如何能知道?

趁着此事还没有东窗事发,林蓁纵使不愿,还是得为林暄收拾这个残局。

“姑娘,到了。”

两人为避嫌疑,早就换上了普通的布衫麻衣,远远望去丝毫不出挑,就是普通路人角色。

主仆二人熟稔的绕到了别院的后门,见门户紧闭,还有两名魁梧的护院一左一右守着门,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孔。

林蓁领着茗欢巧妙的避开那二人的视线,在转角墙沿处查探。

“姑娘,你瞧这里!”

茗欢惊呼出声,林蓁瞪了她一眼,茗欢意识失态,紧张的左右瞧了瞧,见没有异常,才捂着嘴朝着墙角处指了指。

林蓁低头瞥去,见那杂草间有几块石头,并不起眼。

只是有一块上面像是有斑驳的血迹,林蓁一把拾起,上面的血迹因着被泥土掩埋,又经过了几日的风吹日晒,模糊的看不清了。

“姑娘,这上面好像有字,只是看不清了啊?”茗欢懊恼道。

林蓁何尝不知,又忆起这褪色的书画都可以复原,便拿起这块石头去找懂行的人来辨认一番。

两人穿过几道街道,才在一处不起眼的铺子找到了专门复原模糊字迹的手艺人。

做这门手艺的是一位白净的书生,又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罗俊生。

罗俊生虽然穿着一身洗的灰白的布衫,眸眼却分外有神,只不过背有些微驼,还不算显眼。

他打量了几眼林蓁,又见茗欢给赏钱给的爽快,便拿起那石头入了内室。

林蓁在闲等时,才打量起这小书画铺子来,书画倒是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各处,铺子不大却还算干净,不过只因地方偏僻,没有什么堂客。

见那书生捣鼓了许久没有出来,茗欢瘪瘪嘴道,“姑娘,他该不是哄人的吧?”

“怕什么?总归眼下没有法子,试试吧!”

林蓁淡淡回应了一句,她心中萦绕着更为愁心的事——

如何将此事圆满解决,才能将“强抢民女”的罪名与成国公府撇清干系?

可是又得让林暄得个教训,否则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祸害来。

头疼。

脑门突突直跳,不得停歇。

“好了,你瞧瞧吧!”

罗俊生说话间走了出来,将那石头递给了林蓁。

林蓁一喜,连忙起身接了过来,见上面写了一个血红的“仇”字。

怎么才一个字?

真相迷雾重重,犹如千山万水阻隔着林蓁看不着,也摸不着。

罗俊生见林蓁面上犯愁,才道,“这石头可不是这京城有的。”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在林蓁看来,光凭一块石头就可以看出产地?心下当即警惕起来,面上还是如常问道。

“你仔细瞧着这块石头,虽然粗糙不堪,但是……”

那石头猛然从罗俊生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清脆落地。

这是……

林蓁疑惑心起,便见罗俊生弯腰将碎开的两块断石拾起,罗俊生又举起来对着外面的光线。

林蓁竟然瞧见那碎开的石头上面隐隐泛着一些青绿的光泽。

“你瞧瞧这是什么?”罗俊生抿嘴一笑,又将那石块凑近闻了闻,一副了然神色,才将另一块递给了林蓁。

林蓁出身国公府,什么样稀奇的玩意也见的七七八八。

竟不料世上竟然如此脆的石头,而且里面还大有文章,细看之下,依附在黄石中间的青绿竟然泛着璀璨光泽,丝毫不输给绿宝石之类,林蓁不觉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这石头上面附着的青绿是未开采的孔雀石,我若是懂得提炼,那这块石头可是值钱了。”

罗俊生一脸惋惜,摇摇头。

“这若是孔雀石,那么产地在哪里?”林蓁眸中又燃起希望。

罗俊生一脸艳羡向往之色,“我对修复书画颇有门道,你可知石绿可是千金难求的一样丹青,若用石绿作出的画千古不褪色,流光溢彩,甚为美矣!而其中的石绿正是这孔雀石研磨而成的。”

第十八章 浮于表面

“那这些石头出自什么地方?”

林蓁呼吸急促起来,答案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这石头上面不是写了吗?”罗俊生略显苍白的指尖停留在那个破碎“仇”字上,继续道,“只有仇家村的人才精通此门,他们才能在山野采到宝石,然后再专门研制出丹青。”

火光电石间,不觉一股凉意涌上了林蓁心头,那女子的身份……

此事哪里是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她最初的疑惑现在瞬间缓缓解开了。

林暄哪里是强抢民女,贪念美色。

她为何忽略至此!

林暄出生世家,从小到大看的美人也不计其数,光是光国公府的丫鬟个个也是姿容清丽。

他为何会看上了一位民女,他的如意算盘怕不是在民女身上,更是在这千金难求的丹青上!

他竟然这么大胆,将人抢了来!

他做事缜密,定不会露出马脚,林蓁有心去一趟仇家村打听一番。

“掌柜的,再向你打听一下,那仇家村在何处?”林蓁客气问道。

“姑娘,你要去仇家村?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且不说那仇家村离京城怕有几十里路程,又在悬崖峭壁之间,怕人还未至那处,就被山里的凶兽给吞食了。”罗俊生摇摇头,正色道。

“原来如此!”

林蓁点点头,罗俊生怕说的也是实话,否则人心趋利,自有贪婪之人瞧上那块肥肉,仇家村又如何能保住平安?

怀璧其罪啊!

只是林暄如何遇上那女子的,总不归特意涉险去仇家村的吧?

疑虑盘绕在林蓁心间,如同一团乱麻,久久挥散不去。

这若是能亲自见上那民女一面,不就知晓前因后果了吗?

只是,林暄监视的如此严密,定是怕泄露风声之举。

这一刻,林蓁兴许觉得上一世成国公府的覆亡,定不止在圣旨上的罪状上……

“姑娘,给你提个醒,你可千万别去!若是你要打听仇家村,明日午时来这处,我给你荐一人,他可是专门做这个买卖的,也是我的朋友。”罗俊生见林蓁脸色不好,怕她又起了什么心思,再三嘱咐。

“果真?”林蓁眸中瞬间燃起亮光。

罗俊生看的微微一愣,稍后才连连应道,“绝不食言,姑娘放心,放心……”

直至林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罗俊生才不舍的收回眸光,那姑娘……

罗俊生收敛神思,连忙收拾好铺子,后脚也出了门,他重诺,自然是去找他的朋友,兴许他明日就能再见到她了……

“姑娘,你瞧那个呆子,方才瞧着姑娘眼都直了……”回程路上,茗欢打趣道。

林蓁对着手中那未开采的孔雀原石忧心忡忡,哪里有心思多想其他,“方才是我见你对他瞧呆了吧?”

“姑,姑娘,没有的事!”茗欢脸腾一下红了,使劲甩头,“奴婢才不会……”

又见林蓁嘴角分明噙着谑笑,这才知道林蓁是起了心逗弄她,不觉跺脚,“姑娘可坏。”

羞愤的前去了。

林蓁低头又瞧了瞧那石头,猛然却闻道了一股细微的臭味,原本不甚在意,然而走了几步后,胸口却犹如大石压上一般,无法喘过气来。

“茗,茗欢……”

声若蚊咛,林蓁惊觉不对劲。

茗欢只顾着害臊,走的越发急切了,很快便甩开了林蓁,哪里还能听到她得轻唤声。

“茗……”林蓁顿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直至蜜合色绫锻袍角缓缓映入眼帘,林蓁一时熟悉,却想不起哪里见过,欲要探眼去瞧,眼皮却愈犹如千金压顶。

在林蓁面前站立的男子一双浓眉拧起,烟波平静。

纵使眼前女子一身简装,未施粉黛,可是姿容出色,想要忘记却是十分困难的。

她又在耍什么把戏?

一计不成,难不成又生一计?

“瑾阳。发生何事?”

身后的传来男子独特的淳声,不大不小,却早已经在无形间形成一股气势,叫人忽略不得。

顾瑾阳回头颔首,“殿下,突发了一点小事,不必过来。”

身后的男子正是当今太子周楚靖,此刻正负手立于街道口,一身普通锦衣的打扮,很是低调,只是自身的贵气就算刻意遮掩也能时时流露出一二分来。

顾瑾阳收回眸光,才在林蓁前半蹲了下来,见她脸色发白,呼吸渐缓,眸光最后停留在她手上拽着的一块黄色石头上,一股细微的恶臭随之而来。

原来如此!

修长的指尖随之倾覆到林蓁翘挺的鼻尖下方,攸然用力。

原本紧闭如羽扇般的眼睫微微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帘——

“啪。”

林蓁一恢复视线,下意识便挥手打开了顾瑾阳施压在鼻息间的手指,不料手中的石头也随之飞了出去,咕噜噜滚落在地。

鼻子下方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了眼前的人对她做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方才有些头晕透不过气。

见顾瑾阳依旧冷眉相对,眸子中泛着熟悉的不屑之意。

还真是浮于表面啊!

林蓁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既然救了自己,自己也不好出言不逊,暂且装作没看见。

余光却瞥向了方才滚落的石头,欲伸手去捡。

哪知顾瑾阳也做出同样的举动,手长的优势此刻派上了用场,那石头轻而易举落入他手中。

“还请顾公子还给我。”

林蓁忍气道,也不知这顾瑾阳到底从哪里冒出来,前世她并未与此人有交集,怎么这一世,随处可见。

“奉劝你一句,这个东西你拿着有害无益。”

顾瑾阳也不与她争辩,便将那石头扔给了她,语气平平,便起了身,转身离去。

“等等。”

林蓁此时也起了身,这方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土,福了一个礼,“多谢相救。”

林蓁虽然不喜这个顾瑾阳,可是也不喜亏欠着别人,一声道谢并不过分。

“不必。”

顾瑾阳根本并未回身,话音甚为冷漠疏离。

渐渐离去高大的背影遮巧妙的遮掩了林蓁的视线,忽然顿了顿步,“只希望下次不要再偶遇姑娘了。”

林蓁当然能听出顾瑾阳的意有所指。

眼帘垂了垂,并未有何波动,他误会与我何干,本就是生人!

第十九章 此一时非彼一时

这一世林蓁图谋的太多,顾瑾阳这个路人当然掀不起任何波澜。

然而前方一声低沉的“殿下”传至耳中,还是让林蓁不觉驻足,转身瞧去,才见两道身影瞬间没入街道拐角处。

难怪方才顾瑾阳那般话中有话,原来他竟是与太子一同来的。

这般低调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事不成?

“姑娘。”

林蓁深思恍惚间,听的茗欢焦急的一声呼喊,急切的脚步声也愈发近了,“姑娘原来你在此处,叫奴婢好找。”

林蓁扬起眉,“明明是你负气走了,怎么反怪起我来了?”

“姑娘。”一语中的,茗欢赤红白脸,急道,“姑娘!”

“快将丝娟拿来。”林蓁哑然失笑,吩咐道。

便小心翼翼将那块碎石包裹在丝娟中,反复裹了几层,直至再也闻不到那股子明显的臭味,才作罢。

“姑娘,这是做甚?还有你鼻子下边是……”方才隔得远,现下才注意到林蓁的嘴唇上方红肿不堪,一道深红的掐痕尤其显眼。

林蓁只道,“没事。”

“你将这块石头收好,我们回府吧……”

两人再出巷道之时,却见一名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

林暄!

见他脚步匆忙,神色极为避讳小心。

他这般鬼鬼祟祟做甚?

“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

前世林蓁自问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二哥的。

她知晓的是林暄虽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与大哥不同,他的段位显然比大哥高明的多。

喜形不露于色!

林暄在父亲,祖母前皆是乖乖顺从的模样,可是背后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也不少。

碍着林老太太护短的情面,林母也只得隐忍不发,只是风言风语偶然传至府上,林绍海还颇有几分责怪林母内宅御下无力,奴才竟敢背后嚼主子舌根,成何体统。

母亲倒是有苦难言,虽是主母,可是周媚哪里有二房的自觉,仗着出身望族,老太太又事事偏帮着周媚,若不是母亲名门正娶的嫡妻身份,怕早就不知被周媚生吞活剥了几回。

林暄知晓老太太的软肋,又懂服软哄的老太太开心,在府上也颇受重视,就算是庶子,谁人又敢小瞧了去!

如此一来,林蓁对他一向敬而远之,平日两人之间也绝无多话可言,毫无交集。

经过孔雀石这件事,林蓁暗自推翻自己的定论,看来在不了解一个人之前,不要妄言。

魏庭轩如此!

王锦蓉如此!

林暄亦是如此!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一世林蓁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犹其眼前的林暄。

她小心尾随其后,她倒要看看,林暄是要去干什么勾当?

见林暄轻车熟路,很快拐到了一处宅院前,连连叩了门扣三下,左顾右盼,极为谨慎。

宅院门终于微微开了一丝缝隙,林暄俯身而入。

林蓁暗中记下那处宅院的位置与外形,或许从这处宅院下手。就算林暄有什么算盘可打,林蓁自然也能顺藤摸瓜,洞悉一切。

……

“爹爹,你唤女儿来是为何事?”

林蓁前脚跨入府门,后脚便知今日林绍海下了早朝,早唤人来寻她。

岂知她竟不在府上,林绍海左等右等,坐立难安。

他竟然没有知觉何时依赖上了这个女儿!

见到林蓁身影悄然而至,林绍海眸光骤然发亮,有些急切,“蓁儿,你去了哪儿?等你半日了。”

“爹爹眉间愁云密布,想来是因为大哥的事了。”

林蓁不用猜也知道,林父为何事找她,只是让她些许意外,从前林父是从未唤她商量过何事的,这几时发生了改变,不止林蓁不知,怕是林父也无从察觉。

“今日畏兀族副使臣奏请上了殿,竟高谈阔论大周如何律法不力,纵人行凶,将正使打成了重伤,直接向陛下讨个说法,陛下自然恼怒,虽不咸不淡的回了畏兀族副使,可是为父看来,你大哥怕是……”

凶多吉少!

这几个字奈何林绍海拼尽全身力气也说不出来,余悲戚戚!

只觉得周生力气都被抽干了,头重脚轻,如泰山压顶一般,沉重又喘不过气来。

“爹爹,你放心。”

林蓁立场很坚定,并未出现悲痛,甚至丝毫慌乱之色。

“在一切事态尚未明朗前,爹爹正常上朝下朝叙职便是,不该说的一句不说,做好臣子的本分。”

“可是若是陛下降罪,莫说你大哥,我们上下全府一样受牵连。”林绍海不知这戏是否演过了?

为何陛下迟迟不松口,今日还允许畏兀族在大殿上高谈阔论,莫不是有敲山震虎之意?

圣意难测!

林绍海想起今日殿上高高在上的人,向他投来虚无缥缈的眸光时,虚汗直冒,内衫尽湿。

陛下,陛下他可并不是一个糊涂人啊。

“爹爹,若是你方寸大乱,我们成国公府又能依靠谁去?”林蓁见他脸色越来越灰败,爹爹也许像她所想那般毫无察觉,为何前世爹爹只能等待被擒,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难不成他还以为……

林绍海回了神,抬眸撞上林蓁极为痛心的脸。

难为她小小年纪,竟也要承受如此大压力,不免松缓了语气,“为父怎么会方寸大乱,不过是深想了一番,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刻意了……”

声音渐渐淹没下去,林蓁却安了心。

林父这样说,分明就是宽她心,也是宽整个成国公府的心,他算是表面接纳了林蓁的建议。

“爹爹,镇南王世子现下何处?”

这才是林蓁所关怀之事。

“那副使臣直道以镇南王世子为首,让陛下严惩,给畏兀族一个交代,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林绍海捋了捋青须,神色已经转圜许多。

那个镇南候世子果然是草包,打就打了,还非要报上名讳!此事就算陛下有心遮掩一二,也力不从心。

还当真以为整个京城就任凭他胡作非为?

“哦,那陛下如何处置的?”

林蓁语意急切,此事的关键点都在这镇南侯世子身上,可马虎不得。

“陛下轻描淡写,先将他收押至天牢,其余的倒是说查明了再议此事。”林绍海虽不明林蓁的意图,还是如实回道。

“女儿知晓了。”

林蓁颔首,牵扯越大,到时畏兀族贩卖兵器的事东窗事发,势必在朝中激起惊涛骇浪,且看畏兀族如何狡辩?

镇南侯怕是第一个便会呼应此事,鞍前马后,收集证据,圣上就算再想动成国公府,也万万不会挑这个时候!

第二十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爹爹,事情没有到最后的地步,不必多虑,塞公失马,焉知非福。”林蓁柔声道,见林绍海面色依然惊惧居多,少不得先宽慰他一番。

林绍海也只能敷衍应付,蓁儿还是少不经事,又是闺阁女儿家,哪里知晓此事的厉害。

心头一窒,只是正如林蓁所言,若他垮了,成国公府中还有谁能承此重责?

整个成国公府老的老,少的不经事。

眸光不经意落到了林蓁的身上,若她是男儿身,不定还……

哐当!

惊雷落地,顷刻间乌云滚滚密布。

豆大的雨倾盆而覆,整个成国公府便陷入风雨摇曳中。

如此,一日一夜暴雨不停歇。

这两日朝中上下平静无波,成国公府亦寂静下来,主母病中,嫡子还收押在天牢!

天有不测风云,雨势渐收。

这几日府中瞬息万变,莫名的阴影笼罩着成国公府,别说主子们,连这些奴仆也压抑的紧,若是上面动了,仰仗着鼻息寻求活路的他们也难逃一劫。

“你们几个做事,麻利点儿。”

翌日一早,张管事的厉喝声便在庭院中肆意飘荡着。

直至过了晌午,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明!

强憾的风雨将府中的花卉松木都摧残的不成形了,这哪里了得,若是主子们瞧见了,触景生情来,倒是张管事的办事不利了。

挥斥着奴仆们前前后后大整修院子,移栽些新的花卉种上,势必看起来与从前相差无二才好。

林蓁路过此处时唤了张管事近身,“表姑娘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都准备妥当了?”

张管事忙颔首,“按照大夫人的吩咐,都备妥了。”

“这府上有张管事操持,果然事事妥帖。”林蓁意味深长的一笑,将那刚种上的矜娇的牡丹顺手一掐,断了!

“姑娘言重,奴才的本分。”这林蓁可绝不是无缘无故夸赞他,张管事喉头也随着那断了的牡丹一紧,身子不由伏的更低了。

这几日,老爷吩咐了内府一切都听林蓁的安排,俨然将这府中的后宅之事都交给她打理了。

偏偏林蓁游刃有余,丝毫没有胆怯!

张管事如何表面不谦恭,特别是在老太太那里更是小心回话。

否则真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那么表姑娘的嫁妆……”

林蓁将那牡丹花随手一抛,轻飘飘的跌在了泥土里,一朵好花便这样殒损了,可惜。

张管事眸光从那朵花身上收了回来,贴身掏出一张单子,“姑娘,已经备好了,请过目。”

一对金玉手镯玉石,祥云纹羊脂玉,白玉夕颜花坠子……

张管事小心觑着林蓁神色,见她秀眉微蹙,嘴角似勾非勾,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姑娘,若是有什么不妥,奴才再去理一理?”张管事试探道,这姑娘的心思愈发深了。

自从大公子出事开始,她便怒扇二公子,为老爷出主意,事事不落下!

前些日子还敢与老太太正面理论,这脾气……

无论是否是虚张声势,她可不是简单人。

“张管事以为如何?”

林蓁随手将那礼单摊开,和气笑道,“这些东西虽不是太贵重,可是我们成国公府每月俸禄有限,一出手便是这么些个金玉,知道的人以为我们成国公府有情有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成国公府是取之不尽的金库不成?”

僭越!

张管事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明白林蓁话中之意,俯身赔笑,“姑娘,都是奴才思虑不周了,倒是姑娘提点的及时,奴才即刻重新拟办。”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浑忘了分寸。

又忆起林蓁这段时日对王锦蓉这个表妹态度暧昧不清,原想着不失成国公府的颜面,却没领会林蓁的深意。

拿眼小意觑了林蓁一眼,见她眸光一掠,分明一道寒光压迫而来!

待仔细去分辨时,明明平静无波,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手心竟微微生汗,张管事底气荡然无存。

连忙双手一拱,不再停留,连忙拿着单子去了。

“姑娘,张管事似乎有些怕你。”茗欢在一旁可是瞧的真真的,张管事算不算的上落荒而逃?不觉捂嘴偷笑道。

茗欢又如何知道林蓁的心思,那日圣旨上有一条纵容家仆无恶不作,可是这张管事做事向来稳妥,这一条是何来之罪?

林蓁方才不过微微试探,那张管事果然心虚!

如不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又怎会怕鬼敲门!

这张管事……

“罢了,我们走吧。”

林蓁就算拼尽了自己的一切,为了就是要保住府门!

罪名这么多,自然是先解决燃眉之急!

眼下与那书画坊的掌柜约定今日见面的时辰快到了,她得先去一趟。

她昨儿连夜查了许多书籍,才知与那孔雀原石连在一起的石块是雌黄,才会如此干脆,一摔便断了。

不止如此,原来雌黄是有毒的。

昨日她拿着在手中反复摩挲,想是受了些毒气的侵害,虽是不致命,可是若误食了些许后果不堪设想。

更没想到无论是孔雀石,还是雌黄同样能磨制上好的丹青,引得文人墨客热烈追捧,这其中的价值不言而明。

这次出府,林蓁倒是选择大大方方坐了软轿,来到了那书画坊前,却见小铺大门虚掩着,茗欢大大方方去应了门。

见无人应答,索性一把推开了门。

“啊!”

茗欢惊叫一声!

连连后退了几步,朝着林蓁跌跌撞撞奔来,“姑,姑娘。”

满脸惊惧之色,嘴唇发抖,指了指那房门,“血,都是血。”

林蓁心下一沉,几步越了上去,自然不顾茗欢的阻拦。

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满目望去的地方皆是飞溅的血迹,现场一片狼藉不堪。

那中间的地上显然摊着一个血人,一动不动,身下的血早就汇成一道溪流。

林蓁头皮发麻,脚步不稳。

忙唤过一名家仆去报案,其余的随她入了铺子。

屏着呼吸,林蓁小心避开那血迹,待靠近了地上趴着的血人,仔细分辨那露出的半张脸,胡须半缕,并未闭合的瞳孔睁的大大的!

背上皆是十几道致命伤口,深可见骨,内脏肠肚都随着汩汩流出,洒了一地。

“呕。”

茗欢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冲出了门,虚扶着翻肠倒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狗仗人势

林蓁忍下翻涌而上的恶意,不忍再去瞧那地上的死人一眼,屏声问道,“有人在吗?”

惊魂之余,也肯定了这地上的死人不是罗俊生。

只是他现下在何处?是否也同样出事了?

“姑娘,官府的人马上到了,还是回避一下吧?”一名家仆神色镇定的来到林蓁身旁,恭谨道。

“只是……”

林蓁心神不宁,方才心中已经掠过无数猜测。

这未免太凑巧了些!

原本此事就迷雾重重,现下又牵扯到了命案,越发拎不清了。

是无意,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趟水越发浑浊不堪!

“姑娘,这里发生了命案,等官府的人来了,到时盘问姑娘,多生是非。姑娘还是回到轿撵中回避着的好。”那家仆见林蓁久未发话,只催促道。

林蓁目光顺势落到了这名家仆身上,黝黑的脸庞,五官并不出众,只是神情十分镇定,不像其他人皆是掩鼻落的远远的,满脸惊恐。

林蓁未免多瞧了他几眼,“等官府的人来了,你可知道如何回?”

“姑娘放心,小的实话实说。”那家仆低着眉,倒是不卑不亢。

“你叫什么名字?”林蓁此时已经出了门外,听从了这家仆的意思,坐回了轿撵之上。

“回姑娘,小的名唤阿四。”阿四道,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着府衙的人来。

这在京城出了命案,自然有应天府管着。

很快那名报官的家仆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而来,府衙兵役拔了刀莽撞的冲了进去。

“来人,通通封锁了这处。”

“官爷,方才是我家姑娘路过此地,想来瞧瞧书画,唤小的们应门,哪知便见了死人,姑娘连忙吩咐人来报官。”阿四见机靠近了那领首的衙役。

“你家姑娘?”

领首的衙役挑挑眉,目光朝着软轿移去。

“正是成国公府的姑娘。”阿四身子微微屈了屈,也算不上讨好之色,实实在在的答了。

“若是应天府日后有官差来问话,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这个自然,只是姑娘并未亲眼瞧见,官爷可直接来找小的问话。”四儿点点头,很是配合,“如若没有什么事,那我们是否可以先行告退了?”

“哦。”领头的衙役并未继续说什么,点点头,大手一挥,“放行!”

封锁道路的衙役们当即让出一道口子,一行人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头儿,那屋里除了死者并没有其他人。”

此时一名衙役从屋内而出,附耳道。

“我知道了。先让仵作来,你再去查查这是谁的铺子,死者是何人?”那领首的衙役精光一现,很快便沉寂了下去,眸光从那远处早已离去的轿撵上收了回来,若有所思。

“是,属下马上去办。”那名衙役便领命退下。

“等等,去查查成国公府的姑娘是何人?几时出的府门?”

成国公府的姑娘为何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买书画?

实在可疑,多年的敏锐让他简单利落下了命令,便转身回了屋内,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阿四,你是哪里人?”回府的路上,左右无事,茗欢便有意无意的阿四闲聊起来。

“小的老家浙南,因为饥荒逃难来到了京城。”阿四沉声道。

“哦,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阿四的家人在饥荒中都死了。”说道此处,四儿眼色黯了黯,低头不语。

茗欢因着触碰他的伤心事也不好多问,不过她倒是挺钦佩他看见那么血腥一幕还能维持着平静。

又瞧他模样很是老实,不觉多瞄了几眼,连脸上不知不觉飘上了几朵红云也不自知。

“哐——”

平稳的轿撵猛然一颠簸,林蓁一个不稳,差点跌下轿来,正欲呵斥。

然而却被一声威势的厉喝生生抢了先。

“怎么看路的!竟然敢挡我们镇南侯府三小姐的道儿。”

镇南侯府?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现下镇南世子还被关押在天牢,这三小姐非但不知夹着尾巴做人,还如此横行霸道,当真是有其兄就有其妹,一路货色!

“明明是你们撞了我家姑娘,何况你们镇南侯府有什么了不起的。”茗欢涨红了脸,又忙着撩了帘子去瞧瞧林蓁有没有受伤。

林蓁顺势下轿而出,见对方的翠盖珠缨马车奢华无比,方才想是马跑的极快,这方才收不住脚,猛然撞上了林蓁的轿撵。

林蓁倒是有惊无险,只是前面的轿夫难免被撞翻在地,受了些轻伤。

“我当是谁,原是镇南侯府三小姐。久仰大名,果然是彪悍的作风。”林蓁对着那狗仗人势的家仆一笑,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来。

那帘子猛然掀开,便见一名碧色衣裙女子挑帘而出,气势凌厉,对着林蓁怒道,“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

“不就是镇南侯府三小姐萧小姐?”林蓁并不急切,慢吞吞说道。

“金喜,让开!”马车内陡然传出一喝,接着便见华衣盛装女子高傲的抬着下巴微微探出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林蓁,冷哼一声,“你又是什么来头?”

“林蓁。”林蓁回报一笑,见对方脸色一僵,显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萧如凝闷哼,“原来就是你家哥哥蛊惑我哥哥出手打了使者,真是兄妹一副德行,叫人看了生厌。”

“颠倒黑白之事我并不擅长,至于谁蛊惑了谁,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费口舌。”林蓁慢条斯理,一点都没有置气的意思。

萧如凝从小到大娇纵惯了,又有几位哥哥护着,哪里知道忍让,何况又是光有名声的成国公府,自然不将林蓁放在眼中。

轻蔑之色尽现脸上,“你成国公府多大的本事,竟敢对我这般说话?”

“哦?难不成萧三小姐有了什么县主的封号不成?还是即将嫁入天家有了品阶,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完全不知晓。”林蓁一听忙正色道,“不过不知者无罪,若真有的话,那还请萧小姐赶紧相告,林蓁也好当面请罪。”

萧如凝气的发愣,一时间竟忘了还嘴,“你,你……”

“不必着急,我且在这等着萧小姐慢慢道来。”林蓁笑眯眯道,一副洗耳恭听之色。

“你真是和你哥哥一副德行,能言善辩,怪不得我哥哥这次吃了大亏。”萧如凝声势陡然升高,恼怒道。

镇南侯府萧伯手握重兵,又是太后的娘家人,深得皇帝器重,谁人不巴结,可这林蓁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敢当众奚落她!

“萧小姐小点声,这可是大街之上,名门礼仪还是注意一下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第二十二章 浮出水面

萧如凝瞬间大怒,恨不得冲上去扇林蓁两巴掌,以堵住她那张利嘴!

周围不断有异样的目光聚集而来,萧如凝虽然娇纵,但也不至于蠢到当众落下不知礼数,蛮横的名声。

此刻只得恨恨剜了林蓁两眼,这事绝对没完!

“小姐,我们快走吧!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金喜见萧如凝被噎的出不话来,连忙解围,今日不宜大动干戈。

“正是。”

萧如凝方想起这事来,神色稍缓,方才丢失的颜面才觉着找回了二分,“我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呢!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

“萧小姐好走!”

林蓁依旧是那副从善如流的模样,叫萧如凝愈发厌恶,此事便牢牢记在了心上,总有一天,一定要叫这林蓁好看!

待萧如凝走后,茗欢才掩嘴偷笑,“姑娘,你这张嘴太厉害了,竟然叫那萧小姐说不出话来,方才的那股子猖狂劲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林蓁摇摇头,并未有得意之色。

这镇南侯府在朝中什么位置,无人不知,只是这般手握兵权,又位高权重,只怕………

猛虎身旁岂容他人酣睡?

何况这两年镇南侯府愈发受陛下重视,巴结的人越多,成国公府日后想独善其身,必须拿出个态度来,早早与镇南侯府不再来往才是上策。

成国公府不止不会再走从前的旧路,更不会有结党营私之罪扣在头顶!

何况镇南侯府三小姐萧如凝可是炙手可热的太子妃之选,她家世显赫,若太子娶她为正妃,倒真是如虎添翼了。

可是母家势大,来日倒是不好收拾了。

何况……

这位三小姐眼高于顶,娇纵成性,与太子怕是合不来的,所以林蓁就算没有把握,也可以从太子处下手。

情爱这个东西终究虚无缥缈的,她林蓁被骗了一次,终生也不信了。

她今生没有家人可以失去!

保全自己,保全家人,她的心必须更坚毅,没有退路。

她虽急不可耐的想要接近太子,但是也在耐心等,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

她记得前世,八月初八太后便会行一场宫宴,曾经也将帖子递到了成国公府,她那时虽然还未与魏庭轩定亲,可是早已经认定了他。

便寻了生病了由头推脱不去,将那帖子搁置在了一旁。

众人皆知,这是太后为太子先把把关,私下考量这京城中的望族千金品性如何。

太子妃人选可非比寻常,当然要慎之又慎。

现下待哥哥的事尘埃落定,离宫宴之期也不远了,林蓁也是时候做好打算了!

方才她故意招惹萧如凝,也不全是为了哥哥的缘故,更是为了为了知己知彼。

只有做足了准备,才不会事到临头,没有了招架之力。

“闲人速速避开……”

前方呼啸着一队兵马而来。

林蓁乘坐的轿撵也慌忙避开。

“驾,驾……”

长鞭挥甩在空中,重重落在马背上,引的马嘶鸣声阵阵,更加卖力奔跑起来。

全然不顾慌乱四散的人群,呼啸着从街道中央而过。

待兵马过后,卷起阵阵尘土,弥漫在空中各处,引得路旁的行人一阵咳呛。

“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官兵跑的不要命了?”说话间有一名被莽撞倒地的汉子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的晦气,暗地里吐了一口唾沫。

“嘘,你可别胡说,这可是天子脚下,那可是御林军……”身旁的行人凑近小心提醒了一句,神色戚戚,下意识环顾了四处来往之人,才悄声道,“你是外地人吧?这京城可到处都是有权有势的,你可小心点……若是被听到抓到牢子里,有你好受的!”

“哦,哦,多谢大哥提醒……”那汉子见四周的人对他唯恐不及,才知说错了话,连忙道了谢,怕真吃上了牢饭,赶紧入了人流中不见踪影。

原本人仰马翻的街道,又逐渐恢复了热闹。

御林军?

是什么事才会惊动御林军去办?林蓁上一世被抄家时,也不过是大理寺监办的,这御林军只听从圣上一人的命令。

林蓁心跳的突突的,这京城中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会不会是畏兀族……

“快,快些回府。”

林蓁急切起来,莫名有些渴意,催促着轿夫,若是那件事成了,哥哥可保平安了!

一路飞奔至前厅,林绍海正下了朝,还来不及更衣,正坐下歇口茶。

“爹爹。”

林蓁的胸脯剧烈抖动着,她方才心急,所以失了冷静。

“蓁儿。”林绍海哑然,见林蓁满脸期待,正疑惑,却听的林蓁抢先道,“爹爹,是否哥哥没事了?”

“……”

林绍海脱口而出的话忍住了,改口道,“你为何这样问?”

方才在大殿之上发生的事让他觉得都像在做梦,文王周楚涵指出畏兀族早就背着大周与瓦刺私下来往,更将大周的兵器偷运出去,卖给瓦刺。。

此言一出,震惊朝野。

龙威震怒!

文王周楚涵再呈递上两国私交的书信,畏兀族使臣来京城所路经的地界,皆是打造存储兵器的重要地界。

此些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入了原本滚烫的油锅内,顿时炸了!

诸臣议论纷纷,这如何了得?

“查,给朕彻底查!御林军统领张力率一队人马,去将畏兀族使团给朕拿下!”

“是,微臣遵旨。”

周衍甚少失态,如此快下诀断,众臣连番跪在地上请求息怒。

周衍却根本无心理会他们,唤了文王随他离去,留下一众臣子相互干瞪眼,你看我,我看你,无所适从!

这小小畏兀族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能将兵器运送出去,而且与瓦刺来往多年。

众臣心下发寒,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周朝有逆臣啊……

林绍海就奇怪在这处,这才刚下了朝,消息也还没有走漏出去,自己只还字未提,蓁儿却提前知道就,着实让林绍海吃惊,难不成……

林蓁暗自后悔,然而林绍海的神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她只得故作惊讶,囫囵应付了过去,“女儿路过时见御林军正将使馆围了起来,正要拿人,定是畏兀族犯了我大周律法之事,自然也够不上友邦之说了,事关哥哥安危,所以才心急来问爹爹此事是否是真的?”

第二十三章 投石问路

林绍海狐疑之色稍减了几分,然而并未察觉林蓁解释漏洞百出。

他还沉浸在今日大殿之上的事,也未当真去计较细微末节了。

“现下你哥哥的事还不好说,畏兀族若真是犯了大周的……忌讳,你哥哥也能安全无恙了。”林绍海总归还是顾及着林蓁女子身份,朝堂上的事也没有明说。

“总归是老天庇佑,哥哥定会无事的。”

这才过了几日,周楚涵竟然手段了得,这么快就查出了线索,心思缜密至此,林蓁算是赌对了人。

否则哥哥的事始终高悬着,眼下林蓁至少可以放宽一半的心来。

“你别忙着告诉你母亲,万一到时情况生变,她又承受不得……”林绍海摇摇头,因着林宸的事,她倒是置起气来,让他连连吃了几日闭门羹。

这女人稀罕你时,你倒可以不当一回事。

若是真正对你爱搭不理时,你却偏偏不得劲,又莫名其妙牵挂起来。

林绍海只能捂着额头一叹,女人就是让人头疼。

“女儿知道了,就先退下了。”

林蓁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等畏兀族的罪名昭告天下后,她再提也不迟,林母的确经不起折腾了。

“姑娘,我去打探了,那家书画坊的罗俊生是被府衙的人带走了,奴婢又去了一趟衙门,花了些银子买通了门房,才打听到那天捕快正在里外找线索,那罗俊生提着酒回了铺子,因是人命案,所以将他一同收监了,待案情水落石出,他若没有关联,自然可以放回去。”

茗欢捂着胸口,愁眉苦脸,一想到昨日那血肠内脏到处流淌的场面,此时胃中就一阵翻涌不适。

林蓁脸色不定,她方要追查那仇家村的事,唯一熟络的人就被杀害了。

这是否太过巧合了?

何况那林暄鬼祟进出的院子是何人的?

还有他关起来的那个女人……

这其中若说没有利益牵连,林蓁是万万不信的。

人心趋利。

只是事情远远比林蓁想的还要复杂。

“姑娘,姑娘……”

茗欢连连唤了几声,林蓁才收了心神。

这段时日,她耗费心力,就为保全家人,哪里知道第一个疏远自己的便是亲生母亲。

她不去辩解,有什么比家人还活着更重要的。

“去,唤张管事来。”

林蓁纵使心力交瘁,也不敢真正将成国公府潜在的危机搁置脑后。

以后需要她费心的地方多了去了,她不累,也不敢累。

茗欢应声去了。

张管事来的很快,气息微喘,“姑娘,找奴才来是为了表姑娘的嫁妆?奴才还在拟办中。”

“婚期在下月初六,不必慌,你慢慢筹备便是。”林蓁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此事。

张管事哑然,“那姑娘找奴才来是……”

“你闲了将府上的账簿地契房契给我拿过来。”林蓁淡淡说道。

惊的张管事慌忙抬头,迟疑道,“姑娘,这恐怕不合……”

“规矩”二字被林蓁冷的没有温度的目光逼退,咽回了肚中。

“怎么?爹爹让我帮衬着母亲管理府上的事,我连瞧瞧也不能了?”林蓁却笑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奴才稍后便取来。”

容不得张管事思量,林蓁已是步步紧逼。

他不知这姑娘如何一时兴起,还是有的放矢……

正疑惑间,又听的林蓁开口,犹如石落深潭,跌落到深处总归是有响动的。

“我听闻外面有传言,成国公府的家仆在外边……”

张管事脑门一热,不待林蓁话落,急忙脱口而出,“都是些浑话,姑娘当不得真。”

话音刚落,后悔莫及,林蓁根本没有提及是什么传闻!

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得张管事阅历不浅,现在也知越解释越起疑,索性住了嘴!

纵然惴惴不安,面上还是恭谨的垂着头,屏息以待。

“我记得张管事是洪泽县人?”林蓁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话锋忽转。

纵使张管事是个人精,此刻也猜不出林蓁的意图。

“正是。”

“哦,原来我并未记错。好像李嚒嚒也是洪泽县的人,这样说来,你们可是老乡了。”林蓁忽而笑起来,越发亲切。

这句话早已在张管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莫不是姑娘知道了什么?还是在投石问路?

面上依旧沉着气,恭谨道,“姑娘说的没错,是老乡。”

这种心虚不过转瞬即逝,就算林蓁察觉到什么又如何?大夫人还在,再不济还有老太太,府上的事又如何轮得到林蓁做主。

如此一想,张管事便稍微安了些心。

她要查账目查便是,他没做过手脚,自然不怕。

何况,就林蓁这种闺阁小姐,怎么又会留心府上这些琐碎之事。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林蓁这一世学会了细心二字,倘若你细心,许多看似并无关联的事却是盘根错节,紧密关联的。

林蓁不止知道张管事与李嚒嚒是老乡,更知道李嚒嚒的儿子就在张管事手下做事,她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林蓁清楚的很。

可是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出过错漏?

这是有人故意袒护还是……

林蓁挥退了张管事,她按理情面是留够了,就看接下来张管事如何处置了。

这烂摊子委实头疼,可是如若触犯到成国公府的利益,就休怪她翻脸无情了。

“去将四儿找来。”

林蓁还有要事嘱咐他去办,昨日林蓁便上了心,暗中观察他还算稳妥,所办之事也并不难,他去办最可靠。

“哎。”这下茗欢倒是欢喜去了。

这个丫头……心思还真是藏不住。

御书房。

龙涎香在香鼎中焚的正烈。

连同大殿上的人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陛下,你歇会吧!”允海公公忙屈着身子为那高大的身形抚了抚后背,接着又侍奉上了一盏茶。

周衍咳的重了,眼角难免起了猩红的血丝,这方抿了一口,剧烈的咳嗽喘息才压制下去一些。

“朕如何不想歇着,可是这天下何时太平过。”周衍端正了正僵硬的后背,坐的久了,这个姿势极不舒服,却是常年如此,习惯了。

“奴才该死!”

允海公公作势打了自己两巴掌,“都是奴才瞎说的,陛下勤于政务,这天下才太平,与歇息不歇息并无关联。”

第二十四章 卖蠢

“你啊,就属这张嘴得朕心。”周衍抚了额,太阳穴突突跳着,最近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奴才就靠这张嘴能哄的陛下开心也是值了。”允海笑言道,躬身将手臂递了过去。

周衍倚靠着起了身,目光悠远,“畏兀族既然敢与瓦刺往来,就说明我大周余威不足了。”

“陛下……朝政上的事奴才是不懂的。”允海摇摇头,垂眸道。

“正因你不懂,朕倒是能说上一说。朕原以为恩威并施,能让边境安生一点,这样看来,倒是只顾着施恩忘施威了。”周衍身为帝王,没有野心那纯粹是哄骗人的。

他的雄心远远不止于此,然而待他坐稳江山,平定叛乱,调养民生,大周好歹好生些时,然他……老了。

大周疆土肥沃,物产丰富,这便犹如一块肥肉,惹来四面八方的恶狼馋涎,蠢蠢欲动。

“文王到——”

殿外太监扯着嗓子禀道。

周衍已然换了一副神色,仿佛方才的疲倦不搭干,帝王的威势不经意间滋延。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楚涵入了御书房,规矩的行了大礼。

“起来吧。”周衍摆摆手,“事情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回父皇!儿臣抓了不少与畏兀族使臣亲近的地方官员,打算逐一审问。”周楚涵回道。

“畏兀族那边可有异动?”周衍稳坐如山,声色平稳。

“父皇,这番如此大的动作,就算有心封锁消息,也未必能瞒过那边。”周楚涵如实回禀,这件事父皇全权交由他处理,此举可是引来朝中老臣极为不满。

“大周难不成还惧怕一个小小边境部落不成?只是实在让朕难忍这小人之举,竟然胆敢从内部腐蚀我大周,妄图引起战争祸乱,其心可诛!”

周衍恨的咬牙,这大周是许久不动真格了,竟让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竟以为雄狮还在沉睡不成?

“父皇息怒!儿臣已经拷问了那几名使臣,不过关系错综复杂,牵扯众多,儿臣也是一筹莫展。”周楚涵丝毫不惧道出难处。

就在刚才,左相吴史岩已经觐见过周衍了,与周楚涵一进一出,错身而过。

这些老臣以左相吴史岩为首大都是拥护太子,见周楚涵这次如此逾权,畏兀族之事竟然不先禀告监国的太子,在朝堂之上便直接抢了这份功劳,如何让这帮老臣咽的下气?

或者说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周楚涵妄想要架空太子的宝座?

储位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易撼动!

周楚涵虽然不知周衍如何回应左相吴史岩的,他却深知若一步走错了,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更需要谨慎筹谋,太子那边……

思及此处,他收敛眸光,越发谦恭,“父皇,儿臣斗胆请求,不如此事让太子一同协办,如此一来,兄弟齐心,也可尽快除去这些那些妄图蚕食我大周的祸根。”

“……”

周衍沉吟不语,极为悠远模糊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个儿子,不极为出色也绝是不平庸之辈,至于这个儿子打的如意算盘他岂会不知!

“你倒是有心。”

寥寥几个字,周楚涵就算如何聪明小意,可是帝王的心思,也不是他能猜透便猜透。

只能谦恭的伏低了身子,“父皇,这确实是儿臣的愚见,儿臣能力有限,难堪此重任,有太子助力,儿臣也无后顾之忧。”

这是卖蠢呀!

“好,朕便依你。”周衍低沉的声音仿佛从远处的高山上跌落下来,待入了周楚涵的耳里,早已经冷的不成形了。

周楚涵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忐忑不安纷纷涌了上来。

这话里话外根本察觉不出周衍的情绪,或者是一丝温度。

“多谢父皇!”

周楚涵伏低着头,语气诚恳,扶手一拜。

“你母妃这几日身体欠安,你得空也去瞧瞧。”周衍忽而转了话题,原本疏远的脸庞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便是家事了。

周衍的神色难得缓了缓,周楚涵适才的压力也骤然松了松,“儿臣退下了便去。”

“好。去吧!”

周衍再无多话,虽说是两父子,可是毕竟是帝王之家,哪里有寻常百姓家的些许温情,周衍自认为是严父,儿子大了,心思就不受掌控了。

“儿臣告退!”

周楚涵亦无话可说,他心中也是茫然一片,迈出御书房的腿仿佛有千金重一般,每迈一步都很是艰难。

“文王,去哪?”

随从朴敏迎了上来,见周楚涵面无喜色,难免关切,这文王立了这么大一功,陛下还是吝啬一句赞美啊!

“承乾宫……”

……

“姑娘,宫中送了帖子来。”

茗欢这丫头几日也不知在作甚,日日不见人影,此时又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手中奉着一封烫金簪花的帖子。

林蓁此时正在翻看府中账薄,还有成国公府的各处房产田地。

“哦?”

林蓁眸光才依依不舍的从那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面色稍微有些苍白,想是用了心力的缘故。

“张管事让奴婢直接送了来。”

林蓁随手接过,果然是太后娘娘下的帖子,下月初八在启祥殿举行宫宴,京城中的十几家的贵女都受邀前去。

林蓁不意外,这次她必是要去的,这便是接近太子光明正大的时机,先皇后去的早,太子的婚事自然落在了太后娘娘的肩上。

虽然这次去的贵女都是家事显赫,容貌才行出众之人,事到临头,林蓁不容退缩,她也势必要搏一搏的。

“知道了。”

林蓁将那帖子放下,母亲尚在病中,怕是不愿见她,她吩咐茗欢去只会一声,又埋首于账薄之间。

“表姐。”

王锦蓉的到来,倒是让林蓁有些意外。

自从那日她当面处置了如意之后,她本以为她会消停一段时日,谁知今日既然主动上门来。

“表妹竟来了。”

林蓁脸上可瞧不出喜怒,王锦蓉因为上次的事存了心,对待林蓁难免小心翼翼起来。

她时至今日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是她出嫁在即,若背后没有这个成国公府为她撑腰,她一个落魄小姐怕真被婆家看轻了,她幼年丧母,各种委屈也生受了不少,自然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与林蓁过意的去,不止要过的去,还要姐妹情深,一如往昔!

第二十五章 一丘之貉

“表姐,我瞧你脸色有些不好,上次你突发高热,可是将我吓死了,幸亏表姐吉人自有天相,终于熬了三日三夜才醒了过来……”王锦蓉自顾坐下了,又絮絮念叨着从前的事。

余光却无意有意的瞥了一眼书案上的账本。

一股子热烈从王锦蓉眼底撺掇而出,蠢蠢欲动。

“嗯。”

林蓁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这态度倒叫王锦蓉心焦,不过她若是能看一看这成国公府的账本……

啪!

林蓁覆手合上了账本。

洞悉的眸光霎时迎了上来,王锦蓉躲避不及,应的狼狈,连忙挪开了眼。

林蓁此刻起了身,不止没有与王锦蓉闲话家常的意思,而是将她闲置于一旁,唤了室内的婢女侍奉点心茶水。

“表……”

王锦蓉愕然,她从前那般照料林蓁,连连陪着她熬了三个不眠之夜!

事到如今,她出嫁在即,林蓁竟然没有一点表示,她厚着脸皮来求和,林蓁竟当她不存在,自顾吃起点心来。

这不是当众打她脸么?

手中的娟子攥了又攥,仿佛听到了室内的婢女低着头窃笑,当真以为她落魄至此,连婢子都敢肆无忌惮嘲笑她。

怨恨如同毒蛇,滋滋疯长。

好一个伪善的林蓁!

“表姐慢慢吃,我先走了。”

魏庭轩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王锦蓉强按捺下那股子气性,她就算没脸没皮,也要与林蓁过得去。

待魏郎将成国公府的罪证呈给了圣上,她就看林蓁还凭什么在她眼前如此张狂!

“哦。原来表妹你还在啊……”林蓁终于抬起了头,有些意外。

“……”王锦蓉杵在那处,脸滚烫起来。

这一刻那些下人仿佛偷偷瞥来不屑的目光,犹如穿肠毒箭朝着她扑射而来。

林蓁,终有一日,我也要你尝尝被人轻贱的滋味!

……

这整整两日林蓁也未出门,只是老太太传了话来,让她去一趟,她也正好将这些账本放一放,权当养个神松口气。

“蓁儿,快瞧瞧是谁来了?”

林老太太难得如此高兴,林蓁刚入了室内,竟亲切亲自唤了林蓁近身。

“哟,这是蓁儿,真是难得标致的美人儿。”林蓁拿眼瞧去,竟然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林昭敏回家省亲了。

样貌活脱脱的便是林绍海的翻版,不过眸子中沾染的却是世故精明之意。

“姑母。”

林蓁对这个姑母印象并不深刻,林蓁自小她便嫁出去了,夫家是苏州的,虽然比不得京城,在当地也算名门望族,世袭勋位。

林昭敏觑着笑,上下打量着林蓁,亲昵的拉起了她的手掌,“姑母小的时候离家,你还小,不成想,一晃这么大了。”

“来,这是你妹妹秦霜,你还未见过呢!”林昭敏遂对着一旁的人唤道。

只见一位女子款款向前,姑母原本便是难得的美人,岂料秦霜更是出落得水灵,肤白貌美,五官极为精致,同为女子,林蓁也少不得侧目。

秦霜见状,不觉挺直了胸膛。

她太了解自己的容貌出众了,眼前的林蓁就是成国公府的嫡女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她天姿国色,不堪一提,母亲还让她多巴结林蓁,自己哪里需要巴结她?

“咳,咳……”

林昭敏不自然轻咳几声,那秦霜才不情不愿的对着林蓁施了一个平礼,算是见过了,“蓁姐姐。”

林蓁哪里看不出她的倔傲之色,只颔首道,“霜妹妹无需拘礼,都是姐妹家。”

“对,本是姐妹,应该多熟络熟络,才亲近。”林老太太见机道,浑浊的眼珠子迸发出一股热切之意,声儿难免高了几分。

“今儿老婆子高兴,午时大家就喝点水酒助兴。”

老太太高兴,何人敢不依。

只是林蓁觉得蹊跷,这姑母回来了,老太太设宴却不让周媚来作陪,母亲病中也就罢了,单单请了她,不知在她身上打的什么主意?

酒过三巡。

众人脸上不觉飞上了几朵红晕,闲话家常几句后,老太太倒是开口了,“敏儿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别急着回去。”

“母亲,这次来可不止为了来瞧瞧您,更是为了霜儿,她今年十五,还待字闺中,苏州那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有什么好的青年才俊。”林昭敏说话间愁云惨淡,颇为忧心。

“可不是吗?来京城也见见世面也好。”老太太点点头,表示赞同,眸光转向林蓁,“过几日太后在宫中设宴,不如你带着霜儿入宫瞧瞧热闹?”

野心勃勃。

林蓁心中不由冷笑几声,竟然欲将她当踏脚石,将秦霜推给太子。

打的一手好算盘,她们当自己是什么!

这祖母姑母都是一丘之貉,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什么亲人,都是豺狼!

“这倒是极好,就是要劳烦蓁儿多看护妹妹了。”林昭敏试探的望向林蓁,这个侄女在席间一直不言不语,对她们并未见有热络之意,此刻她也沉不住气了。

“这个嘛……”

林蓁看似认真沉吟,故意拉长尾音,众人眸光皆落在她翕合的唇上,终于才听她吐出几个清晰的字来,“不方便!”

“……”林老太太脸变了。

“……”林昭敏神色尴尬。

“有什么了不起的……”秦霜率先黑脸,嘀咕了一句。

林昭敏冷光狠狠瞥去,示意她住嘴!

这等草包美人,众人还当明珠一般捧着?

林蓁嘴角勾起嘲弄之色,起身道,“孙儿吃饱了,祖母和姑母慢慢叙家常,孙儿就不奉陪了。”

说罢,也不顾宴席气氛陡然冷清,由着茗欢搀扶出了林老太太的院子。

哐当!

林老太太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脸色阴郁,眼角尾岁月的沟壑更加凸显此刻的狠辣。

秦霜哪里见过这架势,只知成国公府规矩多,却不知和蔼的外祖母却突然翻脸起来,骇了她一跳,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出声。

“母亲,不必生气。”

林昭敏倒是见怪不怪,谁人敢在老太太面前如此猖狂,完全不给她台阶下。

林老太太乌云压顶,一言未发。

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原本是气极,然而久在深宅,这种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她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媳妇也被她牢牢压制在手中,她终于成了真正掌控后宅的人。

竟然被林蓁这个孙女无视至此,又忆起被林蓁三番四次牵制着走,这口气,是咽不下了!

第二十六章 顺水推舟

“她这是不愿意了?那宫宴之事怕是不成了……”

林昭敏面有愁色,也顾不得安慰老太太几句,她这个女儿眼高于顶,一般的门户她岂又看的上眼?

“有我在,你瞎操什么心!”

林老太太厉色满满,觑了一眼秦霜,脸色愈发阴沉。

“是,母亲。”林昭敏知道她的脾气,当下不敢多言,只得先应付了一句。

“你这女儿还真是少教了。”

蓦地,林老太太加了一句。

“母亲,霜儿从小我便当珍珠一样养着,难免有些娇纵,母亲不必生气,女儿下去慢慢教就是。”

林昭敏眼皮一跳,老太太分明嫌弃秦霜不够聪颖。

秦霜哪里又听不出林老太太话中之意,气的她脸色涨红,当场欲拂袖离去。

又碍于母亲再三叮咛成国公府是大家,规矩甚严,她可不得任性妄为。

那股子气在秦霜的五脏六腑内乱窜不止,好不容易按捺下去,将头置向了一旁。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呵斥完,母女两人才回了房歇息。

“母亲,这成国公府我是呆不下去了,明明就是那个林蓁不愿给外祖母,母亲面子,外祖母竟然将气撒在我身上。”秦霜忍不住嚷了起来,她何时受过这种憋屈。

“胡说。”

林昭敏再是好脾气,也沉下脸,“你外祖母为了你的事操了多少心!你竟然不知好歹,那林蓁可是成国公府的嫡女,你是什么身份?让你与她交好,结果你倒是得罪了她!”

“……”

秦霜又被数落一通,见林昭敏真生气了,也不敢还嘴,心中对林蓁更是埋怨。

待她坐上太子妃之位,哪里还需要她巴结林蓁,怕到时整个成国公府巴结她还来不及……

翌日,林绍海来看望林蓁时,林蓁也并未太意外,“爹爹。”

起身迎了上去。

“坐吧。”林绍海有目的而来,自然不拘泥礼数。

落了座微抿了茶,就开口提起了正事,“你姑母带着你妹妹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城,不过是让你带着妹妹去趟宫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你怎么几分薄面都不给你姑母留?”

林蓁一向受林绍海宠爱惯了的,对他倒是尊敬,直言道,“我见霜妹妹礼数欠缺,甚为自大。若是入了皇宫内院,稍稍有了差池,她性命不保不提,还会连累成国公府。”

“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林绍海嘴角微微抽搐,这女儿向来直言不讳,若是老太太知晓……

遂捋了捋青须,“你妹妹也是出身大家,怎么会一点礼数都不知?这些当属浑话,你实话同爹爹讲,是不是怕她抢了你的风头?”

“噗。”

林蓁忍不住轻笑出声,“爹爹这意思是女儿比不上霜妹妹了?”

“胡说,你可是爹爹的心头宝,谁都比不上你。”林绍海才真正展了笑颜,这段时日,女儿显然比自己认识的更加……

足智多谋。

然而可惜竟是女儿身,不免惋惜。

“罢了,看在爹爹的面上,我认真思量一番,离宫宴之期还有三日呢。”

林蓁收敛了玩笑之色,带着秦霜入宫可不是个好主意,只是她也知晓老太太下了决心的事,就没有她办不成的。

特别是像爹爹这般愚孝的,更是唯老太太是从。

昨日在席间林蓁偏偏那般做套,也是向老太太言明——

她林蓁不吃她那一套!

至于爹爹这处……

她不是妥协,只是这人都来了,不达成这个目的怕是日后难缠,她便面上顺了她们的心意,至于结果如何……

自然都与她林蓁不相干!

林蓁清亮的眸子涌上笑意,前世她一心扑在魏庭轩的身上,姑母带着秦霜探亲时她也没有见上几面,后来便回去了。

这一世,她愿意顺水推舟。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姿态是不能轻易妥协的!

她从头到尾的目的便是保全成国公府。秦霜娇纵甚好,可知那镇南侯府的三小姐又岂是好惹的?她姿容出众却又不知收敛,头脑更是简单,只怕那三小姐有心撕了她。

坐山观虎斗。

林蓁只有趁着这空隙,才能接近太子啊……

在宫宴前,因着镇南侯府极力的奔走,到底是太后发了话,既然那畏兀族不再是友邦,殴打便殴打了,将镇南侯世子萧桓山与林宸放了归家。

在天牢这段时日,林宸竟生生磨瘦了一圈,浑身是伤,最后是被抬回府上的。

林母闻讯啼哭不已,连着病中也要亲自照料他,林蓁终于将心放了下来。

哥哥无事便好。

纵使吃了一些苦头,总归叫他知道三思而后行,她这次豪赌是赌对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周楚涵竟然将这唾手可得的功劳生生分给了太子一半,纵使不知他意欲何为,不过这等城府心思,是不宜打交道啊。

太子妃之位还没有轮到她,眼下操心还早了些。

现下她终于有喘息之机,成国公府的罪……她更要专心逐个攻破,未免东窗事发那日,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

“母亲,你去歇息片刻吧,我来照料哥哥吧?”林蓁见林母一直呆坐在林宸床榻前,谁劝也不听,这身子怕是熬不住,只得出言提醒。

林母神色寡然,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她不愿再体会那种锥心之痛,自然眸光也舍不得挪开半分。

至于林蓁这个女儿,这段时日是疏远了她,林母现下难免有些歉然,心底是埋怨她的,然而当林宸回来后,这种埋怨便变了味。

她竟然不知如何与这个女儿亲近起来,近乡情怯。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林母自然瞧见了林蓁神情一滞,唇边泛着苦涩笑意,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若是林蓁能回头,定然能瞧见林母眼中的悔痛之意,然而林母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来。

眼睁睁看着林蓁消失在视线中。

林蓁刚出了院子,林昭敏带着秦霜迎面而来,林蓁心情不佳,不想过多应付。

“蓁姐姐,刚从表哥房中出来吧?表哥伤的重不重?”秦霜连忙出声唤住了她,俏生生道,“听闻是蓁姐姐向姑父建议绑了表哥请罪,还真是……”

“姑母。”

林蓁无视秦霜的窃笑,向林昭敏行了安,便与秦霜擦身而过,完全没有瞥她一眼的意思。

“蓁儿,你……”林昭敏的话淹没在喉咙下,这个林蓁还真是……目中无人!

第二十七章 窟窿

直至林蓁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林昭敏不意外收回眸光,面上倒看不出不悦,实则内里波涛暗涌,五味杂陈。

“这几日你可别给我惹事,这几日我再想想法子,势必要让她带你入宫,你舅父可为了你亲自跑了一趟。”

林昭敏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敛声道。

如何让林蓁卸下心防?看来她这个姑母必须要主动摆出个态度了。

这个时候,出不得岔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折损一点脸面算什么!总归女儿的大好前途有了着落。

“女儿明白了。”

秦霜应的不情不愿,方才对林蓁的讥讽才让她有了一丝痛快,还未及出了一口恶气的地步,就被林昭敏的几句话扑了个透心凉。

“走吧,还要去瞧瞧宸儿。你舅母那处千万别胡乱说话……”

不放心,林昭敏特意叮嘱了一句,便携着秦霜一同入了内室。

……

书桌前的林蓁眉间忧色缠绕,手执着账本,张管事侯了许久,也不敢出声打扰。

待张管事脚都站麻木了,才听见茗欢终于出了声,“姑娘,张管事来了许久了。”

“哦?”

林蓁此时起了身,绕开了书桌,来到张管事近身前。

“张管事,我来问问你,为何上个月二公子那处多支出了那么多银两?”

林蓁覆手将账目摊开,直言质问。

“这……奴才只是负责给,可不敢过问主子的用处。”

张管事不明白林蓁为何突然发难,不过是比平常时候多了二百两银子,这对成国公府来讲不算什么。

可是偏偏林蓁较起真来。

就算二公子支出的银两多了些,也该由大夫人来过问,林蓁这是操的什么心?

面上恭敬有加,心中却另有盘算。

林蓁心知肚明,这张管事的资历自然比她厉害。

倒也不急躁,眉眼一展,语气平平,“既然如此,成国公府每月的俸禄就这么多,我瞧着名下的田地房屋收的租金可不够供养全府这么多人,今儿二公子支出多了,明儿我又支出多了,这府上干脆由三餐减为二餐?还是克扣家仆们这个月一半的月钱?这就能补上这个窟窿眼儿了。”

林蓁这么一提,张管事的脸色就变了。

这月银是家仆们最看重的,主子可以任意责罚,若说是罚月银,可是要这些家仆半条命。

在府中当差的家仆,大多就靠这些银子接济家人,谁家中吃得上饭会将子女卖到府中为奴为婢呢!

再不济也要打点婆子管事,分个轻松的活计做,所以巴巴指着这每月的月银,冷不丁听到林蓁说要扣除半数月银。

这还不如在众人心尖上剐一刀来的痛快!

“这……不妥吧?姑娘要动这心思,不知是否告知了大夫人,她……”精明如张管事,他如何敢正面与林蓁起争执。

立刻搬出林母这座大山,言下之意这件事还轮不到林蓁擅自做主呢。

然而面色恭顺,只是诺诺提醒。

“呵。”林蓁冷笑一声,并未继续说下去。

那张管事就一直半弯着腰侯着,两人静默了许久。

林蓁眸中的寒凉渐渐凝成了霜。

“我竟不知张管事竟将母亲拿出来压我,你尽管去做,若母亲追问起来,我自有其说。不过我见张管事如今主意多了,竟然能违逆主子的意思了?”林蓁吹了吹茗欢刚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悠悠道来。

话语不重,却是字字戳在张管事心上,后脊紧绷起来。

这成国公府他再能干也是奴才,而林蓁再不济也是主子啊。

“奴才不敢。”

林蓁巧舌如簧,张管事亦不打算辩驳,干脆跪地请罪。

“张管事管理府上多年,你的能力毋庸多说,只是我见你耳聪目明,竟然也不将我放在眼中了。”

张管事心中一咯噔,视线撞入了林蓁的瞳孔中,凌厉毕现,透出与她年纪不符合的气势来,几乎压的张管事喘不过气来。

张管事年近四十,人心早就揣摩的差不多了。

今日居然被年纪轻轻的林蓁逼迫至此,实在不可思议。

“姑娘息怒,奴才知错。”

张管事有些憋闷,只得服软。

“去吧!二哥那儿多支出的二百两银子你必须要回来,否则这全府上下的家仆用半数月银来补这个篓子。”林蓁云淡风轻的道,“想必爹爹也想知道二哥拿这二百两银子做了什么吧!”

二百两!

就算是全府上下所有下人一个月加起来的总和也要不到二百两,这林蓁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他。

“这……”主子拿走的银子,他只是一个管事的奴才,能有多大的能耐能找二公子要回?

“我也不是为难你,只是你将这话在二娘面前提提,不就解决了?”林蓁倒是好心指了条路子。

“二夫人她会给?”

张管事知周媚素日对待下人严苛,又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府中的人无不惧怕她,连他办周媚之事也需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意得罪了她!

“你自己看着办。”

林蓁并未继续劝说,似笑非笑,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张管事再是惴惴难安,也只得去一趟秋兰院。

在周媚的狭促目光下将二公子上月多支了二百两的事提了提,又将林蓁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到了。

一番艰难说道下来,张管事的内衫早就湿了个透。

周媚脸色变化精彩纷呈,最终阴郁的发黑。

在张管事以为她要大发雷霆之际,才听的她淡淡开了口,银子她会补,不必去找二公子了!

张管事大舒一口气,马不停蹄的出了院子。

这二夫人向来记仇,上次就是有婢女失手打翻了她的胭脂盒,后来她左右找了个机会将人打个半死不活,从此,府中的下人更是惧怕她。

张管事也不知今日为何她这般好说话,真是怪了,还有林蓁为何如此笃定她会给?

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或许是二夫人有什么把柄在林蓁手中不成!

想到此处,浑身一个激灵,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夫人?”

周媚双目森然,紧咬牙关,端坐着半晌没出声。

秋菊见状只得小声唤了一句。

“啪。”

反手一巴掌甩在了秋菊的脸上,皙白的脸庞立刻浮现了清晰的五指印,顿时肿高了半边脸,指甲尖扫过,隐隐渗了几滴血珠。

第二十八章 掌诓

“夫人息怒。”

秋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毕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强忍着火辣辣的痛意道,“若是夫人能息怒,就多打几下秋菊吧!”

“哼,我还嫌手疼,林蓁那个贱丫头,竟然用暄儿的事来威胁我!”

周媚周身泛着戾气,她周媚何时受人这般胁迫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仗着老爷给她一丁点儿权力,就敢欺压到她头上来了。

“只是二公子的事,一直悬而未决,始终对夫人来讲是块心病,还不知姑娘她会拿这事作什么幺蛾子出来。”秋菊觑了眼前盛怒的人一眼,小意道。

“你以为我不想除去那心腹大患!只是碍于暄儿,我若强行处置那个贱人,怕他与我离了心。”周媚眸底升起一层氤氲,难以言喻的涩意通数堵在了喉咙底,让她不上不下,极为难受。

“不如夫人先将二公子借口支开几日,再去将此事悄悄解决了,从此无后顾之忧?”秋菊这方才献计道。

“这……”周媚认真思付起来,权衡之下,竟是十分可行的。

怒气骤然消失,望着地上跪着的秋菊,语意松缓不少,“起来吧!方才我气急了,才打了你一掌,不痛吧?”

“不痛,不痛。谢夫人。”秋菊急忙摇头,规矩起了身,纵使脸已经肿胀起来,她也不敢去揉一揉。

……

“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在幽深的巷道内格外骇人。

许久,才见那紧闭的房门隙开了一些缝隙,里面的人警惕道,“你们是谁?”

“给本夫人打开!”

周媚本就华装而来,加上常年的盛气凌人,柳眉倒竖,凌厉的眸子此时正射出道道阴毒碎箭。

守门的管事一时也被唬住了,这架势来头不小,一时也摸不清头绪,“这位夫人,这是私家院子,若是要闯入,休怪我唤护院来撵人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林二公子的母亲,还不快开门!”秋菊见机在一旁数落道。

“这……”

那守门的管事还在迟疑,又见周媚贵气,眉眼之间的确与林二公子有几分相似,只是忆起林暄的嘱托,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少不得为难。

“哼。狗仗人势的东西。”

周媚冷哼了一声,“去,给本夫人撞开。”

秋菊会意,挥了挥衣袖。

身后的十几名的家仆瞬间从身后齐齐窜了出来,哐当——

锁链重重落地,门戛然开了。

那守门的管事立刻被撞翻在地,忍着痛意哆嗦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若是公子回来了,他……”

“他敢如何?还要吃了老娘不成?”周媚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再瞪着闻声涌上来十来名护院,“还不快滚!”

那十几名护院原本凶恶,可是见来者更加猖狂。

竟生了一丝胆怯,下意识的朝着那守门的管事望去,见那守门管事的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对他们摇摇头,“这是公子的母亲。”

众护院才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动作,只得愣在原地,左右也不是。

“秋菊,带路,本夫人去瞧瞧这金屋藏娇的贱人是什么货色!”

周媚也不在意眼前这群没眼皮的东西,暄儿最早也要明日回来,今日她便要将这麻烦解决了。

“夫人,这边。”

秋菊眼尖,立刻寻了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尾随着周媚,行至主屋前停了下来。

周媚使了个眼色,家仆刚要踹门直入,哪知那房门立刻就打开了。

一名丫鬟先探出脑袋,年岁不过十三左右,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不觉侧身后退了几步,怯生生的瞧着这么多人冲了进来。

周媚面寒似冰,黑云压顶,不怒自威。

“你们是什么人?”

屋内的女子一袭黄衫,模样还算周正,只是离美艳二字还差的远了。

方才这么大的动静又如何没听到,她又不愚笨,又怎会不知来者不善?

“你就是那个勾搭暄儿的乡下货色?”

周媚凌厉的眉峰挑了挑,轻蔑的眸光上下打量了那个女子一眼,还以为藏了个什么娇艳贱货,竟然生的这样普通!

大失所望之余,警惕心也缓了一分。

“颠倒是非!”

那黄衫女子咬牙,“明明是他将我软禁在此处。”

“笑话!就凭你这模样,我暄儿看的上你?多半是你巧言令色,哄我儿先将你安置在此处,再想着寻机入府吧?”

周媚极为不屑,三言两语便下了结论,转即冷笑道,“不过,有本夫人在,你想入府那是痴人说梦!”

“……”那黄衫女子气的接不上话来,只怒眼瞪着周媚。

“没有规矩!长辈训话你也敢这般看着,果然是乡野村妇。”周媚冷嗤一声,气焰越发高涨了一些,挥袖怒喝,“来人,给我教教她如何知礼!”

“是,夫人。”

秋菊应了声,对着身后的家仆使了使眼色,便见两名家仆凶恶冲向前,一把将那黄衫女子压制在地。

“掌嘴。”

周媚居高临下的斜睨了那女子一眼,如同草芥,根本不入她的眼。

眸中隐隐散发着狠戾杀机,一闪而逝。

“夫人,手下留情,这公子不在,若是娘子有个三长两短,公子回来小的们如何交代啊?”此时方才得守门的管事随之跟了进来,只得呼天抢地。

这周媚是什么身份,他可惹不起,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周媚处置娘子,怕是林暄也不会饶过他!

“起开!”

周媚正忙着教训那个黄衫女子,哪里肯听上一句劝。

“夫人。”那守门的管事又重重的磕跪在地。

“你再求一句,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周媚威喝道,在场的人无人敢喘上一口大气!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了之后还敢那般瞧着我,看我不挖了那两只眼!”

周媚冷瞥了一眼秋菊,极为不满。

“啪,啪……”

秋菊回神,忙撸起袖子,狠狠甩出一耳光。

顿时那女子皙白的脸庞很快肿胀起来,秋菊有些不忍,碍于身后逼迫的利光却不敢不用力,越是手重,周媚越容易消气。

那室内胆小的丫鬟早就吓的啜泣起来,只颤颤惊惊的跪于一旁。

那黄衫女子被两名家仆挟制,动弹不得,又生生挨了几巴掌,火辣钻心的疼痛席卷整个脑袋。

忆起家中年迈的父亲,自己轻信于人,才会落到此等下场!

眼眶不觉湿润,罢了!

若是沦落到此处让人百般羞辱,还不如死了痛快!

黄衫女子带着恨意的眼眸瞬间失了神,痛快的闭上双眼,正欲咬舌自尽,却听的一声极为威严的厉喝从门口处传来,“住手!”

第二十九章 落井下石

当场不止秋菊,连周媚也不觉失色,方才盛气凌人的气焰顿时萎了。

周媚忙起了身,嘴角扯起一丝勉强的笑意,迎了上去,“老太太,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此时林老太太正由林昭敏掺扶着,身后跟了众奴仆拥簇着,对周媚殷勤来迎也视而不见。

“母亲,您先坐着。”

林昭敏冷眼瞧着面色讪讪的周媚,暗嗤一声,这就得意忘形了?

“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媚见林老太太不搭理她,转而对林昭敏亲厚道。

“若是不来,怎么知道弟妹这么……心狠手辣?”林昭敏一挑眉,和和气气一笑。

周媚的心骤然一缩,她几时得罪林昭敏了,她竟然这般直言?

眼角余光朝着老太太瞥去,见她面色俨然结了冰,坚硬不催。

“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见她不懂规矩,让下人们调教一番。”周媚顾不上林昭敏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率先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顺带着对秋菊暗中使了眼色。

“回禀老太太,大小姐,刚才娘子的确是冲撞了夫人。”秋菊顺势匍匐跪在地上,垂眸道。

“娘子?”

林老太太玩味一句,顺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衫女子,“你们还不松开?”

林老太太一出声,那两名家仆当即耷拢下脑袋,不自然松开了对黄衫女子的挟制。

“老太太,您……”周媚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老太太怎么和林昭敏一起来的,她们又怎么知道这处?

如此一想,便觉得冷汗涔涔,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太太的监视下?

还是有人故意透露一二,林昭敏今日的举动甚反常,她们回府后,自己的笼络她可是照单全收了。

林蓁的脸瞬间在周媚脑海中一闪而逝……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今日就要打死她。”老太太冷声道。

“儿媳不敢……”周媚连忙屈膝请罪,惶恐起来。

“不敢?我看你就差人前翻云,人后覆雨了。”林老太太眼角的细纹微微一挑,似怒似笑。

周媚再待解释,便听的林昭敏抢先道,“母亲也别生气,弟妹一个妇人的见识,只顾着暄儿的前途,自然做事不留分寸,也没有想过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我们成国公府草菅人命,这女子可不是我们的家仆,可以任意由主子发落。”

林昭这哪里是在劝,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气的周媚胸前剧烈起伏着,又碍于老太太跟前,哪里敢放肆。

她与儿子在成国公府的地位都是老太太给的,只要老太太在一天,成国公府谁人敢小瞧了她们母子两!

所以林昭敏这个大姑子,她也是极力拉拢讨好,不料今日她竟然真的翻脸不认人。

心中越发笃定了,她怕是与林蓁私下形成了何等的默契,才会今日来落井下石一番?

手中的娟子绞了几下,压制着怒火,故作镇定道,“老太太,我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虽为你的媳妇,更像是你的女儿,又怎么会起了这些歹毒的心思?何况暄儿可是您的亲孙,这件事……到底是我糊涂了。”

周媚还不傻,此刻砌词狡辩实为下策,她这点手段,老太太还不清楚吗?

果然,林老太太神色转圜了一些。

“你是糊涂!这种事本就不光彩,暄儿将她养在外面的院子也是为了避嫌,何况一个乡野女子,打发了便是!终究成国公府的名声……”

话至此处,林老太太目露精光,这一身荣华怎么能因一个不起眼的民女毁于一旦!

“是,儿媳知错了。”

周媚连连应声,原来她打算着将这女子背着老太太不着痕迹的除掉,哪知闹的人尽皆知,她此时倒是不好下手了。

那黄衫女子得了喘息之机,也看到了一丝希望,眼前这些女人根本不期望她留在此处,不顾脸梆子肿胀的剧痛,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就放我走吧。”

“老太太,她没有什么规矩。”

周媚此时立于一旁,见老太太眉头微蹙,赔笑道。

“你既然跟着暄儿,还说这些话有何意义。”周媚转脸喝了一声,眸底一沉,警告道。

殊不知这正引起老太太的疑虑,“难不成这真是暄儿抢来的?外面的流言竟是真的!”

火光电闪之间,林老太太阴沉的骇人,若是方才还是风雨欲来前,此刻已经有山崩地裂之势了。

“胡闹!”

这一喝,周媚竟不敢抬头。

不安惊悚猛然砸向周媚,身子有些晃悠,眼下是瞒都瞒不住了!

林昭敏暗自心急,若是真是抢来的,这女人怕是没命出这个门了!那么林蓁那处……

她又岂看着此事功亏一篑,忙道,“荒唐之言,凭暄儿的家世身段,用的着抢这样的乡野女子,女儿猜着定是这女人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手段来引诱暄儿,想用这个流言逼迫暄儿让她进成国公府的大门,实在是居心叵测。”

“正是,大姐的见解与我不谋而合。”

周媚也顾不上吃惊林昭的左右变卦了,连忙迎合。

眼下,平息老太太的怒火最紧要的。

“你们成国公府竟然这般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那黄衫女子许是不曾被这等脏水泼上,正欲奋起狡辩,便撞进林昭敏略有深意的目光,她旋即住了口,疑惑心起,这是……

房内沉默下来。

许久,才听的林老太太道,“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撵出去,身份低微还妄图攀上我成国公府的高枝,我第一个容不下这等心思狡诈之人。”

“这……若是放她出去,她四处去抹黑暄儿怎么办?”周媚还有顾虑,暄儿前程似锦,万万不可染上这个污点,何况这京城中有权有势的贵门,是最看重婿家的人品。

“她敢!”

林老太太不怒自威,“她这等平庸姿色,又出身乡野之家,她敢出去闲话,怕也是闹笑话!谁肯信成国公府的公子会瞧上她这种女人,她唯一这么做的缘由也只是因为攀不上高枝起了心报复,最后只会落得个人人唾弃的下场。”

周媚哑然,老太太这么片刻功夫竟将所有退路想好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跌坐在地的黄衫女子这才省过神来,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们就想这样打发我走,岂是这么容易?”

做戏做全套,她深怕出现了变故,才是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要与成国公府彻底断绝干系,一了百了!

第三十章 进退不得

“母亲,你看看,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说吧,你想要什么?”林昭敏了然于心,对着黄衫女子喝道。

“入不了国公府总归要些好处吧?”黄衫女子因着脸庞肿胀说话不甚清晰,她口中翻涌的都是血腥味,硬生生尽数吞下了,现下容不得她退缩。

“哼。”

眼界如此低,还想入成国公府的门,做梦!

老太太睨了身旁的赵嚒嚒一眼,赵嚒嚒紧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扔给了那黄衫女子。

“你见好就收!否则我叫你生不如死!”林老太太语气阴沉,显然就是威胁了。

那黄衫女子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敢怒不敢言,尤为不甘的被赵嚒嚒一把拽出了门外。

林昭敏一颗悬着的心归置回了原处,暗自得意,对着林老太太道,“母亲,事情已经办完了,回府吧!这暗处还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嗯,你们也跟着回去。”林老太太对着周媚吩咐道。

周媚面色阴阳不定,听到老太太的话忙垂眸应允了。

老太太又顺势瞥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管事,“你家主子回来了,你就跟他我来过了,他若是不服气,就让他回府找我这个老婆子算账吧。”

这处别院的管事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才见一行人缓缓出了院子……

仇云暮心跳的极快,她几乎是从地上连爬带滚的起了身。

她怕,怕那个恶魔会突然出现,再次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路跌跌撞撞,可不知绊了几个跟头,不知何处深处一只手来将她紧紧拽住,“姑娘跟着我来。”

“你是……”

仇云暮惊了神,恐惧在她眸中蔓延。

她经历了这么多日非人的囚禁,好不容易逃脱魔窟,又怎么会轻信于他人?

“方才若不是我家姑娘安排,你以为你能这般顺利被赶出来?”眼前婢女打扮的人一笑,无奈道。

“原来……”

她惊疑不定间,已经被她拽着上了街角的一个轿撵,轿帘刚被掀开,里面的女子便出了声儿。

“你来了。”

仇云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一身华衣裹身,气度天成,容肌似雪,姿容不俗。

难怪不得方才的一群人都瞧不上她,她原是没有见过此等贵女。

“你是谁?”

仇云暮警惕道,她现在犹如惊慌受伤的兔子,如若发现情况不对劲,她便要拼了命的逃走!

“你不用怕!仇姑娘,我是林暄的妹妹林蓁。”

仇云暮这副草木皆兵的状态,尽收林蓁眼底。

“你们想干什么?你救我,也是有什么所图吧?”

仇云暮嘲弄道,她吃了林暄的亏,自然连带着对林蓁也没有什么好感,蛇鼠一窝,林蓁虽然这次出手救她于危困之中,可是她并未见的有多感激。

只怕眼前的林蓁也是别有所图,否则为何会这般费心思救她出来?

“是。”

林蓁眸光停留在仇云暮肿胀的脸颊上,见她发髻凌乱,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脸颊,混着不少血珠缓缓滴落,甚为凄惨,今日怕是受了不少凌辱了。

林蓁并未否认她的意图,这倒让仇云暮意外了,林蓁这般袒露心机是为何?当真以为她无力反抗?

林蓁并未立即回话,贴身取出一条丝锦帕子,欲为她擦拭血迹,哪知仇云暮厌恶一闪而过,自然而然的躲开了。

也不强求,林蓁无所谓笑笑,“你自己擦吧!”

说罢,将丝帕递在了仇云暮眼前。

仇云暮僵直了后背,也不伸手接过,只定定的瞧着林蓁,咬牙道,“我虽然出身乡野,却也不愿受人摆布,无论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都无能为力!”

“只可惜我想得到的,你偏偏有。”

林蓁从容道,丝毫不觉得有难堪恼怒之意。

仇云暮别开了脸,显然不想与林蓁继续交谈下去。

“我所求的是你安心回到家中,林暄抢占你这件事就此不提。”林蓁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直直道出她的意图。

仇云暮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为何我要听你的?我就应该报官将你兄长抓起来。强抢民女可不是小罪。”

林蓁依旧镇定,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最终眸光落在仇云暮紧拽的手上,“你不会!一来你收了成国公府的银票,二来你的名声……你就算把他抓了起来,你算是一生颜面尽失,受尽奚落,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你家中父母的脸面何在?”

仇云暮蓦然涨红了脸颊,好半晌才启齿道,“无耻!你们成国公府仗着高人一等,就可以随意作践他人?”

林蓁并未反驳,只自嘲道,“不是任意作践他人,而是形势所迫!你所求的亦是我所求的,我要成国公府平安无事,你逃出来也没有立刻去找官府报案,难道不是也为你家中父母考虑?”

林蓁这句句直击仇云暮的心坎上,仇云暮纵使此刻有滔天怒火,也不得不承认林蓁说的是事实,只是不甘心,此事难道就如此……抹过了?

这段时日,林暄百般凌辱她,如何逼迫她写出研制丹青的法子,她也咬紧牙关,不曾吐露丝毫,她的清白……

一个良家女儿失了身,还如何能承受村里人的苛责?

更逞论老迈的父母,他们如何受的了这个打击?

何况草民硬碰权贵,下场能有几分好!

她只能忍痛将带血的牙齿吞到肚中,想到此处,眸泛泪光。

“你将我送回去罢!”

仇云暮眸中的火光灭了,她发誓今生再也不出山,这外面的人都是野心勃勃之徒,根本不堪结交。

“你现在恐怕还不能回去!”林蓁摇摇头。

仇云暮胸中涌荡的气再也受不住,彻底爆发了,“你什么意思!我已经答应不再计较此事了,难不成你也想囚禁我不成?”

眼下的境遇算不算前有恶狼,后有恶虎?

仇云暮死死拽紧了拳头,青筋毕现。

“你回去了,有心人想再次抓你也是轻而易举,更逞论整个仇家村已经三个月与外界没有联系了,这代表着什么,你不会没有察觉吧?何况原本经常去你村子做买卖的张老三竟然就在前几日被人杀了,这其中牵扯人命,你当真想回去?”林蓁脸色沉重,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

仇云暮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仇家村……

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不,她必须亲自回去瞧瞧,仇家村的族人是否安然无恙?

第三十一章 不留余地

“你尽管往深处想,别人图谋的是仇家村的什么?”林蓁眸光幽深,直言道。

仇云暮涣散的眸光重新集聚起来,豁然知晓了因由,咬牙切齿的道,“豺狼!”

“这件事并未你想的那般简单,我那个哥哥掀不起那么大风浪,他怕是这众多环节上的一节,你倒是首当其冲。眼下,我为你找了一处地方,你且住着,待我派出打探的人回禀了仇家村的消息,你再回去不迟!”

昨儿入夜了阿四才回了府上,告知了林蓁查到了那处宅院是一位商人的别院,那商人姓黄,是浙杭人士,做笔墨书画生意的,常年来京城送货,便在此处置办了一处院子以便歇脚。

阿四回府途中又特意经过了那日发生人命案的书画铺子,谁知那罗俊生竟然被放了出来,门店还是照样经营着。

事关人命,就这般草率放了出来,更何况张老三的案子根本没有告破,更引起林蓁的疑心。

以上种种云里雾中,让林蓁一时摸不到头绪。

无形中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京城,她隐隐觉得透不过气来。

不安,惊惧。

始终盘踞在林蓁心头,她必须再加把劲将那圣旨上的条条罪名抹去,稍后再费心登上太子妃之位,才能保全家人啊。

“不,我必须要回一趟仇家村!”

仇云暮腾的起身,直挺挺的就往马车下跳,幸亏林蓁一把拉住,大喝道,“你做什么!”

“我必须回去!”

她双眼此刻噙满泪水,不顾一切的往下跳,就算林暄羞辱她时,她也没有像这般撕心裂肺,她的父母,她的妹妹……

林蓁暗蹙眉头,喝道,“停车。”

原本不疾不徐的在街道上奔跑的马车骤然停下,仇云暮身子还没有站稳,便一把掀起帘子,飞快挣脱了林蓁的手,纵身跳了下去,撩起裙子便奔向了人群中。

“姑娘,她……”

茗欢急切唤道。

“你找个人一路跟着她……待她安置下来,再派人来回禀。”

林蓁意味深长的望着仇云暮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遂又放下了帘子,便挥车夫立马掉头走了,她必须得回府上了……

林暄此刻心若雷鼓,他去城外的半道上才反应出事态不对。

为何母亲偏偏让他出城去为她取一样重要的东西!

这个时机,是否太过凑巧?

上次她派人送了点心入了院子,虽然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也不代表母亲轻易揭过了此事。

当即调转马头,猛然朝着马背上甩去一鞭子。

终于,日落前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城中,马不停蹄的往院子处赶去。

还未下马,就瞧见那院门半敞,当即心沉了下来。

不安纷涌而至。

“砰。”

气息未平间推门而入。

“爷,您终于回来了。”

那管事的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还不等林暄仔细查问,便哭天抢地的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道来。

林暄头顶如同遭受一记闷捶!

耳畔嗡嗡的响着,扬手就甩了一鞭子在那管事的身上,也不顾他哀叫唤痛,直接将护院们召集起来,“你们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你们就别回来了!”

众护院们吓的失了魂,从未见林暄如此戾气缠身,凶恶之态。

“是,公子。”无一不顺从,立刻涌出了院门。

那管事的欲抬头求饶,林暄的衣袍已经消失在庭院门外……

林暄此刻头昏脑涨,额间尽是冷汗,他该如何交差?

脑海中闪过一双桀骜的眼,似野兽盯着猎物时会时不时发出危险的凶光,他周身打了一个冷颤。

双腿重重一夹,马匹吃痛,一声嘶叫,冷清的街道上卷起薄薄的烟尘。

他必须在那人发现前,亲自将仇云暮抓回来,他定要将那贱人的腿打折!

然而城门已经锁上了!

再急,也要等到明日天亮。

这一夜,他并未回成国公府,他没有心思去应付家中一群等待着兴师问罪的女人,他默默回了别院,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了,他便即刻引了人,匆匆朝着仇家村赶去。

就算仇云暮脚程再快,就算她精明知道雇一辆马车,她也绝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翌日林蓁起了个大早,这可是个大日子。

八月初八。

虽说她平日里也不精心打扮,可是今日她带着目的入宫,自然也不想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不用猜,贵女中不乏佼佼者,比林蓁出众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名门闺秀可是从小被精心培养,一言一行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何况还有镇南侯府的三小姐在前,纵使性子娇纵,可是太子如若与镇南侯府结了姻亲,他这个太子之位更是稳如磐石了!

林蓁这样想来,她竟没有半分优势。

可是林蓁偏偏不信命,路可是自己铺的。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姑娘,你瞧瞧可满意?”

茗欢已为林蓁薄施了脂粉,又在眉心为她勾画了半梅妆,若隐若现,更衬的是肤光清潋,叫人挪不开眼。

“罢了,清宜为佳,否则在这身衣服在热闹的宫宴上待几个时辰,大汗之后,再美也难看了。”

林蓁点点头,落了刻意反倒是不好,只不过也不能与往常那般素妆淡裙,身份总归还是要顾及的。

“蓁儿,你备好没有?”

林蓁刚拾掇完毕,林昭敏便携着秦霜入了内室,林昭敏满脸堆笑,分外亲厚,“蓁儿样貌出众,今日打扮起来又格外惹眼。”

林昭敏在仇云暮的事上出了大力,林蓁自然对她和颜悦色许多,姑母为了这个女儿可是不留余地啊。

“见过姐姐。”

秦霜今日穿了一身桃花云雾羽纱裙,又精心描绘了妆容,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不过美艳的眸中浮现了几分克制的急切,这般模样,看来是要镇压全场了。

林蓁越发和气,“妹妹何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可不是吗?今日你跟着蓁儿入宫,这宫中规矩不少,你可要好好听蓁姐姐的话。”

林暄敏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她聪明,帮她压制了周媚一把,这个侄女才将心偏向了自己。

京城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第三十二章 装聋作哑

皇宫巍峨,毓祥门前,高高的朱墙下皆是蜿蜒深邃的长廊。

还未入宫门,整个皇城便在个个如泥塑般宫人的映衬下更加森严,贵女们皆在此处下了轿撵,也不觉收敛了气息,由身旁的婢女搀扶着在宫门口等候。

每个贵女再依次将手中的玉帖亲自交与了领事太监查核后,再由两名宫女领着路去往长春殿入席。

宫庭肃穆,并无一人在此处喧闹嬉笑,除了细碎的碎步声,整个长廊没有任何异动。

因着是晚宴,待林蓁与秦霜穿过几条曲折长廊,到达长春殿时,天色渐暗。

长春宫殿内已经掌上了灯,自主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蓝凰鸟灯烛,烛中灌有瑞龙脑香,火焰明亮,香气彻十余步。

贵女按照宫女的指引一一落座,每张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上摆放了各式样精致的宫中御食,缠枝牡丹纹软垫也奢华无比,秦霜自然靠着林蓁落了座。

其余陆陆续续赶到的贵女也皆入了席。

才不过须臾,不少眸光已频频朝着秦霜瞥来。

秦霜不觉微微抬高了下巴,这等炙热的目光她受的起,何况就凭她的容姿,在场何人能相争一二!

饶是宫宴,只是太后等人还未到来,底座下的贵女们也禁不住小声攀谈起来。

林蓁原本沉吟着,眸光扫过殿中,心中便有了底。

直至两道锐利的精光逼迫而来,林蓁直接迎上,才见坐在对面的正是镇南候府的三小姐萧如凝。

她今日盛装赴宴,又因着与太后的关系,连同身旁的贵女也少不得对她恭维奉承,此番神气,自然对林蓁起了挑衅之心。

“姐姐,那位是……”

莫说林蓁,连秦霜也察觉到了萧如凝高人一等的气势。

林蓁嘴角勾起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示意秦霜坐近了些,轻笑道,“那可是镇南候府三小姐萧如凝,正是太后娘娘的表侄孙女。”

“啊。镇南候府……”秦霜虽不是京城长大,可是镇南候府手握重兵,背后又有太后撑腰,算是几个侯府中最显贵的。

秦霜眼中迅速聚拢热切之意,本欲向萧如凝含笑招呼,谁知对方竟嫌恶的望了她一眼,当即扭开了头,与身旁的贵女说说笑笑起来。

秦霜遭遇了冷眼,一腔热情付了东流。

只是不知为何这萧三小姐对她很是有敌意的模样?又忆起自己姿容出众,这唐三小姐怕也是嫉妒的缘故,秦霜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好个傲慢的三小姐。”

林蓁但笑不语。

今夜就有劳秦霜为她吸引萧如凝的关照了,有这个妹妹在此,她倒是可以躲躲闲。

她与萧如凝自相遇之日便起了摩擦,因着家兄殴打使臣之事,萧如凝更是恨屋及乌,对她厌恶万分。

此刻与她亲近的秦霜也自然被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更逞论秦霜生的这般美艳,这等场合又精心装扮前来,难道不是眼巴巴的望着太子妃之位?

萧如凝性子骄纵,一副心思全部露在了脸上。只怕今夜有秦霜好受的,只是秦霜此刻还懵然不知。

林蓁坦然避开了萧如凝那灼人的视线,噙着笑与身旁的秦霜时不时低头交耳几句。

这般情景一丝不漏的落入萧如凝眼中,在场的贵女哪个不瞧她眼色,谁人敢亲近林蓁?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长的狐媚,竟然不将她放在眼中,萧如凝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只等着机会来临,定叫对面那两人好看!

“太后娘娘驾到!淑贵妃娘娘,玉妃娘娘,庄妃娘娘驾到!”

殿门外的太监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贵女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礼。

“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淑贵妃娘娘,玉妃娘娘,庄妃娘娘万福!”

太后由着几名妃子拥簇着来到了殿前,一阵窸窣的衣袖声后,才听的太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起身罢!”

“臣女谢过太后娘娘!”

众贵女垂头起身,款款落了座。

因着正座身份尊重,众贵女只得垂着眸,用余光偷偷瞥去前方,瞻仰太后的威仪。

“诸位都不必拘礼。哀家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嫌宫中沉闷,便召了你们这些个年轻的姑娘们来陪陪哀家说说话,你们可不要嫌哀家这个老婆子唠叨才是。”

太后一只手倚靠在黄花梨木长桌上,眼角的细纹慢慢舒展开来,若不是身份贵重,便如那寻常家的祖母一般,和气得紧。

众贵女不觉暗松一口气,太后娘娘像是好相处的。

“太后说哪里的话?臣妾瞧着您正是风华正茂,在您面前,臣妾几个都是蒲柳之姿了。”身旁的淑贵妃率先开了口,掩着娟子笑道。

林蓁骤然胸口一紧,又似被狠狠重捶了几下,几乎将她打的魂飞魄散。

这声音……

思绪纷涌,原本压制在脑中的密事逐渐浮出水面。

林蓁纵使忍耐,也少不得心绪不宁。

偷偷觑了一眼殿前,还好,几个妃子正在与太后说笑,并未有人察觉她的异样。

眸光收回间,不经意撞上萧如凝的视线,犹如寒刃般一刀一刀剐着林蓁。

林蓁扬起眉,稍稍挑了挑,你能耐我何?

萧如凝见她竟然这般挑衅,哪里还沉的住气,加上宫中她也常来,便没有其他贵女那般拘束。

因着愤怒而微红的双眸遮掩了下去,徐徐起了身,朝着殿前的人一拜,“臣女拜见太后娘娘。”

“哦,原来是凝儿,快凑上前来,哀家好好瞧瞧。”太后的眸光从几位妃子身上挪到了萧如凝身上。

在场的贵女眸子都暗了暗,太后这般以示亲厚,她们还不都是来陪着走个过场的,太子妃之位哪里轮的上她们……

萧如凝闻言更是得意,如言走近了几步,再行大礼。

“嗯,今儿这身打扮不错,哀家看着舒心。”太后颔首,此话说的意味深长,眸光却不经意扫过诸位妃子。

“正是,方才臣妾也是一眼瞧见这位姑娘,一脸福相。”身旁的庄妃年近四十,是陪伴皇帝最久的妃子,早就不承宠了,不过为人和气又兼着生了一位公主颇受皇帝宠爱,她又是最没有争宠之心的,皇帝每月也会去她宫中坐坐。

太后打什么主意,她们心知肚明,还要装傻充楞来陪着太后来演这场戏。

几位妃子又不是没在宫中见过萧如凝,偏偏还得睁眼说瞎话,露出一番惊叹来。

第三十三章 左右制衡

“可不是吗?臣妾也觉得这位姑娘甚好,娴静温柔,容貌不俗。”

玉妃附和一笑,美的惊心,不愧是宠妃,哪里是在场年轻贵女们能及的成熟女子魅态,一颦一笑,皆是不一样的风流气度。

“玉妃果然是朵解语花,难怪皇帝宠着你,哀家也希望有这样一朵解语花啊!”太后虽说面上是挪逾着玉妃,那双深眸可是有意无意的注视着淑贵妃。

淑贵妃掩了掩唇,方才蔓延出一丝浅笑。

“臣妾可不比庄妃,玉妃的眼界好。臣妾瞧着这殿中美貌女子甚多,竟然一时看花了眼,实在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不止萧如凝,庄妃与玉妃的脸色皆一滞,虽然极力保持着得体的笑意,眸光却小心翼翼探向了太后。

太后闻言后面色不改,只是眉梢尾处笑意还未散去,“也是,凝儿退下吧!”

“是。”

萧如凝也知这淑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有太后在,还怕她与太子的婚事不成?

“那位姑娘是谁家的,竟然生的这般好模样。”淑贵妃忽然惊叹一声,纤手一指。

殿内火辣的视线当即都扑在了秦霜身上,恨不得在那身上烧几个窟窿才作罢。

她秦霜等得就是这刻,缓缓起身,拜了大礼,“臣女是成国公府的侄亲女儿秦霜,拜见太后娘娘,淑贵妃娘娘。”

“亲侄女?”

太后愣了愣,这个门槛太低了。

再见她生的如此美艳,眼波流动间倒是流露出她的野心,太后是久经深宫的妇人,一双眼睛早就练的毒辣透彻,这点戏还能看不明白?

“不是只宴请了嫡女吗?”太后淡淡出了声,眸光幻变。

“……”

秦霜被太后这么当众一问,当场噎住了。

这不是当众叫她下不来台么?

大殿瞬间寂静,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如同细碎的冷箭,有好笑的,亦或是讥讽的。

显而易见,这些贵女们在等着瞧她的笑话呢。

秦霜素日里又是自傲惯了的,少不得脸颊滚烫,在场的可都是是京城中的贵女,这个脸她丢不起。

“臣女是……是随着成国公府的姐姐来的。”

秦霜见林蓁迟迟不解围,余光朝她瞥去,见她居然在慢悠悠的品茶,竟完全把自己撇在一旁。

“姐姐?成国公府的嫡女?”淑贵妃这般才来了神,精心描绘的眉峰微微上挑,“是谁?”

“臣女林蓁拜见太后娘娘,淑贵妃娘娘。”林蓁此刻已经醒了神,起身行了大礼。

“你就是成国公的嫡女?”

淑贵妃精明能干的眸光落在林蓁身上,见她气度平稳,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不过低垂着眼,也不知深浅。

“回淑贵妃娘娘,臣女正是。”

林蓁不紧不慢,躬身而拜,她现在敢肯定,殿前的淑贵妃便是那日在普乐寺中的宫中贵人,那个声音曾在脑中回绕经久不散。

今夜,竟然与正主儿来个面对面。

只是淑贵妃与普乐寺的圆真大师……

林蓁思绪飘得远了,竟一时没有听清殿前的人在说什么,直到一双阴毒的眸光扑面而来,林蓁才清醒过来。

暗自懊恼,竟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才听清殿前的太后道,“既然淑贵妃这般瞧得上成国公府的女儿,哀家也愿意瞧瞧这家女儿如何出众,竟然仅凭一面之缘就让淑贵妃如此上心?”

林蓁心中“咯噔”一声,敢情她竟成了太后与淑贵妃之间的炮灰?

“母后说笑了,臣妾不过是凭眼缘,何况那位秦姑娘也是出众的,臣妾真是眼花了。”

淑贵妃作势揉了揉额心,一副苦恼之色。

太后却没有再与她说笑,当即转过脸来,对着林蓁道,“既然淑贵妃看重你,你就随便来一曲吧!”

林蓁低垂着眸,伏低了身子,谦恭道,“回太后娘娘,可是不巧,臣女今日晨时竟折了手,使不上力来,不如由臣女的妹妹代劳?”

秦霜眸光一亮,林蓁竟愿意让她出这个风头?

不觉腰背一直,方才的尴尬一扫而光。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局。

让在场的贵女们瞧瞧,她秦霜绝对是个内外兼修的美人。

“哼,什么折了手?不过是怕贻笑大方吧?”萧如凝不屑的扯起嘴角,好不巧林蓁偏偏全部听到了耳里,她却不以计较,坦然一笑之。

“太子到!”

不等太后昭示,殿外传来一声。

在场的贵女不觉精神一震,她们都是为了太子而来。

只要太子合意,她们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众人收敛了看好戏的姿态,不觉整理了一番姿容,翘首以盼。

果然见一位身着青色九蟒元云纹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眉眼间很是淡然,天家贵气却遮掩不住。

径直走到前方,规矩的向太后与三位妃嫔行礼,然后落了座。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一殿的贵女们忙起身行礼,巴不得太子的眸光能落在自己身上。

“靖儿,你来的晚,如此,便开宴吧。”

太后嘴角上扬,持的是最温良的笑意。

“是。”

太子周楚靖拱手一拜,对一殿的贵女视若无睹,道了一句,“你们都落席开宴吧!”

众多贵女心急如焚,也只能故作娇羞,作势拿起手中的玉筷吃了几口,也不知滋味如何。

秦霜倒是气的咬牙,正主终于来了,太后却闭口不提方才的弹曲之事了。

林蓁也专心吃食,见秦霜不忿模样暗自好笑。

太后怎么允许秦霜夺了萧如凝的头彩,秦霜野心毕露,太后又岂会一再容忍她?

何况太子根本没有心思在众贵女身上,怕今日的贵女们都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她想接近太子,也苦无机会。

林蓁实在没有把握,太子是否对她还有些印象?

终于酒过三巡,太子的眸光才离开了桌,扫视了一眼众人,在秦霜身上停留了片刻,倒也有几分惊艳。

太子的一举一动皆落在众人眼中,果然……

太后眸色暗了暗,嘴唇翕合了几下,终究没有出声。

萧如凝脸色更是精彩纷呈,她竟没有想到,不止林蓁让人讨厌,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是她的妹妹秦霜,一副狐媚的模样,竟让太子单单多瞧了她几眼,可恨!

恼羞成怒。

她得不到的,谁又能得到。

谁阻碍她当上太子妃,她便要毁了谁!

一道毒计上心来。

第三十四章 观棋不语

“启禀太后娘娘,臣女见宴席已经开了,方才太后娘娘可是说要伴曲助兴呢。”萧如凝不知何时起身,对着殿前一拜,笑言道。

太后眸光幽深,一时拿捏不定,凝儿还不至于这么蠢。

“臣妾也想起这茬,母后您方才正提此事呢!不是指了那位秦姑娘作弹一曲。”淑贵妃哂笑道,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毫无遮掩。

“那就依贵妃所言?”

太后眉宇之间不知何时收敛了和气之色,浑厚的威势显露无疑,淡淡扫过淑贵妃美艳的脸庞,不动声色道。

“臣女遵命。”

秦霜喜色难掩,连忙起身谢了恩。

急不可耐。

林蓁本就疑惑,又听的那萧如凝道,“臣女记得太后娘娘宫中有一把凤栖琴,不如请秦姑娘就用那把琴作弹一曲,臣女们也能有幸听一听凤栖的绝妙琴音,岂不美哉!”

太后闻言,眉宇间竟盘了一丝温柔,“也好,就依你说的办。来人,去哀家宫中将凤栖琴取来。”

“是。”

太后身旁服侍的茉兮姑姑便奉命去取了。

退回席间的萧如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只是此时的秦霜哪曾注意到异样,一门心思皆在欲出风头的得意上。

萧如凝耍的何等诡计林蓁暂且不知,只是如若牵扯到国公府的安危,她也不会袖手旁观,让萧如凝坐收利益。

这京城中的贵女都是不同凡响的人物,尤其眼前的萧如凝,如雷贯耳,巴结她的贵女可不在少数。

宫宴如常进行着,只是隐藏的怕是不见血的杀戮,向来女人的争斗都是没有硝烟的。

今夜独独让林蓁上了心的却是淑贵妃。

她竟然不顾太后的意思,仗着执掌了六宫权势,与太后来了个正面对峙。

这淑贵妃是何等人物,这般老辣沉着,与那日在普乐寺露出的无助惊慌简直判若两人。

“太后,凤栖琴来了。”

宫女们此刻将琴抬上了殿中,在殿中明亮的烛火照耀下,那琴尾雕刻的青鸾似乎随时会振翅而去,光影浮动,更似浴火重生。

琴面上的墨漆熠熠生辉,如此名贵,就不知琴音如何?

“去吧。”

太后抬了抬手,吩咐道。

秦霜领命而起,心扑通通的直跳,跪坐在凤栖琴前。

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了几根琴弦,如山泉般的清音倾泻而出。

秦霜极为惊讶,这琴果然是音色上佳,内心一喜,定了定神,《溪山夜月》信手拈来。

整个大殿中飘荡着如痴如幻的清泉流水声,奔向远方,缠绕不止,绕梁不去……

正是一幅风荡梅花,轻轻舞玉翻银的景象。

在场贵女们暗中咬牙,这无疑为殿中的美貌女子锦上添花。

曲子渐入高潮,连周楚靖也不觉听痴了。

“啪——”

一根弦竟断了。

反弹到秦霜如玉的手背上,一道殷红的血痕清晰立现,她始料未及,吃痛惊呼,“啊。”

风口浪尖。

秦霜欲抬眸去瞧殿上人的眼色,便听茉兮一声冷喝,“大胆!竟然弄断了太后娘娘的凤栖琴。”

秦霜甚为委屈,按理来说,好好的弦怎么会如此轻易断了?

秦霜方才的得意早就化作了泡影,不堪一提,匍匐在地,“臣女实在不知,许是,许是琴弦松了,臣女方才没有注意到,望太后娘娘恕罪!”

“胡说。太后娘娘甚为爱惜这把琴,专门让宫中乐师精心保养着,怎么会琴弦松了也不可知?”茉兮姑姑满脸厉色,步步紧逼,哪里容萧如凝辩驳。

“这,这……臣女实在不知,太后恕罪……”

秦霜几时见过此等阵仗,连一位宫中的姑姑都可以如此责问她,周身仿佛陷入了冰窖之地。

太后脸色阴晴不定,冷眼瞧着那把凤栖琴。

宫中无人不知,凤栖琴仍太后珍视之物,那可是先皇亲自赏赐她的。

殿中一时噤若寒蝉,气氛直转急下。

无人敢上前搭话,就连精明能干的淑贵妃也见好就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更不用提身旁的庄妃与玉妃,她们深知太后秉性,此刻也万万不敢开口,继续装聋作哑。

林蓁见萧如凝眸中如愿掠过痛快之色,只是太后淑贵妃等都是手段非常的深宫妇人,这点小伎俩难道还看不出来?

不,聪明人一眼既知。

太后这是在维护自己的侄孙女,故这个锅必须秦霜来背了。

周楚靖倒是发话了,拱手朝着殿上一拜,“孙儿请祖母息怒,琴弦断了换一根便可,祖母爱惜此物。可是这久久不弹,难免会有松动的时候,乐师虽保养精心也不敢亲自试琴。”

秦霜的六神无主时总算看到了希望,更别说是周楚靖开的这个口,噙着泪光朝他瞥去,见他面容不甚清晰,越发模糊。

“好了。”

太后声音稍显威严,与刚来时判若两人,眸光不定间,发了话,“起来罢。”

“太后……”茉兮姑姑躬身惊疑,此事就这样揭过了,那把琴可是……

“多谢太后娘娘开恩。”

秦霜泫泪欲泣,勉强起了身落回了席位。

只是见林蓁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正在喝酒,哪里顾过她的死活?

方才也不见林蓁帮言几句,若不是太子殿下,思及此,眸光偷偷瞥向太子,见他眉眼淡然,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不觉失落。

今日她得罪了太后,恐怕……

临近几桌的贵女们的窃谈声并未停止,偶尔几句偏偏会清晰的传入秦霜耳中,叫她如何不恼羞成怒!

又因宫中规矩甚严,少不得忍气吞声,拿眼去瞧林蓁,方才那些贵女连同她也一并奚落,她竟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气的秦霜说不出话来。

“哎,可惜了,这凤栖琴琴音绝妙,谁知竟出了这等事。”

气氛稍稍热络起来,淑贵妃便捂嘴道,又察觉失言,偷偷的觑了一眼太后。

庄妃与玉妃脸都白了,淑贵妃今夜反常,大大的反常。

“观棋不语真君子。”

太后扫了她一眼,搭了不相干的话。

“臣妾失仪了!”淑贵妃和和气气一笑,“成国公家的嫡女,你走向前来,本宫有几句话问你。”

第三十五章 权势压人

林蓁正寻思着如何引起太子注意,就被淑贵妃耳提面命。

从容席间而出,恰好停在了周楚靖的正前方,再向殿前的人行了礼。

淑贵妃不欲镇南侯家与太子结成这桩姻亲显而易见,否则今夜也不会不顾及太后的面子,处处与她做对。

怕是淑贵妃有心,早就知晓萧如凝与她之间的芥蒂,特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纵使她有心避让,让秦霜挡了一次,淑贵妃却不会放过第二次。

此刻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方才你瞧见那琴弦断了吗?”

淑贵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明显就是拂太后的面子呀,太后压制下来的火气在此刻有些绷不住了。

“母后不必动气,且听臣妾说完。”淑贵妃颔首恭敬道。

深宫中耳濡目染久了,太后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此刻还不至于失了度,她且看淑贵妃要只手翻出个天来不成。

“哦?你就没有疑惑?”

淑贵妃已经拉开了争斗之幕了。

“疑惑嘛……”林蓁略微思付之状,见众人神色复杂望着她。

剑拔弩张。

“如何?”

“臣女不敢说。”林蓁规规矩矩,伏低了头。

这大概有点权势压过人的意味了。

不止殿中央的太后娘娘脸色一沉,就连原本低头饮酒的周楚靖朝着殿中大言不惭的人望去。

竟然是她!

周楚靖原本还觉得今夜的宫宴寡淡无味,他未免扫皇祖母的兴,多管了一场闲事,皇祖母在他身上安的心,下多大的注,他岂会不知。

纵然知晓太后的安排是最有利益的结合,只是当他如她手中木偶操纵一般,让他极为不甘,不愿。

现下他还只是太子,太后便将他拿捏的如此紧,日后……

这宫中不止淑贵妃虎视眈眈,只怕还有不知安放了多少双眼睛在他身上。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口无遮掩,就是胆大包天!

如此直言不讳,是真的憨头憨脑,还是……另有所图?

林蓁还是那般坦然自若立着,一副恭谨的神色,却绝不卑微!

“太后娘娘在此,难不成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不成?”淑贵妃轻飘飘的瞥了林蓁一眼,若是她恼怒,岂不是有了欲盖弥彰之嫌,这个林蓁……

狡猾。

“正是,贵妃的话有理,既然问你,你便直言罢了!”太后眸光不定,轻轻拂了衣袖上不起眼的尘埃,“哀家听着。”

“多谢太后娘娘,淑贵妃娘娘不责怪臣女嘴笨之嫌!”

林蓁面上一喜,猛然松了一口气,“臣女自然是有疑惑的,琴弦突然断了,臣女却疑惑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太后眼中升腾的怒火还未传到眼底,蓦地翩然而落,不见了踪迹,缓缓道,“何以见得?”

“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何况凤栖琴受太后娘娘所爱,时日久了自然沾染了太后娘娘的灵气,方才定是感受到知音,故而琴断。”林蓁说的有板有眼,煞有其事。

“你所言的疑惑就是这个?”

太后眉宇间的逆纹已经散开,此刻深潭一般的双眸落在了林蓁的身上。

倒是容姿出色,一身杏子黄缕金挑线裙恰到好处,不张扬也不会失了稳重。

林蓁明显一愣,才反应过来,惶恐道,“难不成淑贵妃娘娘问的疑惑不是这个?”

连忙屈膝一拜,对着殿前的淑贵妃道,“臣女愚钝,还请淑贵妃娘娘明白示下,是问臣女何事疑惑?”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竟然将烫手山芋扔回给了她!

看来是有心抬举她不成,她还偏装傻充愣到底了!

在淑贵妃眼里,林蓁这些支末伎俩又算得了什么!不免冷嗤了一声。

“这也是哀家的疑惑,淑贵妃到底疑惑何事?难不成怀疑是心怀叵测之人故意弄坏了琴弦?”太后语意淡淡,话中却暗藏了玄机。

形势忽而紧绷,一时争锋相对间,倒是淑贵妃败下阵来,气势陡然跌落。

面上还是分毫不乱,“母后说笑了,在场的贵女都是为了太子而来,何来居心叵测之人?”

“那不就结了,贵妃真是观察细微啊。”太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眸光收回,不再望向淑贵妃。

今夜,她彻底碾压淑贵妃。

后宫,永远都只有一个主人!

“你退下吧!来人,赏林姑娘一支点翠凤头步摇。”眸光转动间,太后便下了令。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林蓁受宠若惊,连番拜谢,随即有宫人将步摇呈了上来,在如此灯火通明的照耀下,自然是光彩夺目,安静的躺在木匣盒里。

林蓁小意接过,缓缓退回原席,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眸光不经意掠过萧如凝恨得滴血的眸中,嘴角轻勾,顺势喝下了手边的一盏清酒。

一场无声的战争戛然而止!

就算萧如凝得太后宠爱,倒是她太自作聪明,此番种种,太后也会认真考虑以她的智商适不适合当这个太子妃,毕竟太子妃将来是母仪天下之人,若没有慧根,如何能弹压后宫,稳固国本?

林蓁虽然知道淑贵妃的打算,她却不会白白受她利用,当这个炮灰。

若是她坐上太子妃之位,与淑贵妃定是水火不相容的,所以今日索性便借这个机会表明态度,何况太后已经接受了她的示好!

她这步走的是极其冒险,若是她没有当上太子妃之位,那么今夜算是彻底得罪淑贵妃了。

淑贵妃掌管六宫多年,玩权弄势手段想来也是非比寻常!自己这点心思又如何瞒的过她?

然而,林蓁却不打算瞒,她深知,整个成国公府,就只有她一人在力挽狂澜。

她若是怕了,整个成国公府能依靠的人又是谁?

步步为营!

绝不退惧!

身旁的秦霜算是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分寸大乱,竟不知辩驳,白白让林蓁捡了这个便宜。

都是因为琴断,她差点引火烧身,而同样因为琴断林蓁却独独得了太后赏赐,相比之下,高下立现。

纵使嫉妒得错牙,秦霜今夜也万万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哪里是宫宴,分明是在暗夜中蛰伏着等待一口吞掉猎物的虎口!

第三十六章 踏脚石

林蓁自然不知这个表妹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有了退缩之意。

眸光不意外接触到那双淡然的眼,林蓁只是微微颔首,绝不出格,便挪开了,方才一幕算不算给太子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印象?

待宴席散去,已接近子时。

众贵女纷纷离宫打到回府,林蓁刚走出长春殿,萧如凝快步追了上来,与林蓁并行,“今夜你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是么?难道不是萧小姐将这机会拱手相让?”林蓁笑笑,“多谢萧小姐不计前嫌。”

“看你能得意多久……”

萧如凝在伶牙俐齿的林蓁前吃了不少哑巴亏,眼下竟让她得了便宜又卖起乖来。

“我得意多久这个自然不干萧小姐的事,何况有人来找你了,我就不奉陪了。”林蓁扬起眉,眸光扫了一眼萧如凝的后方。

“萧姑娘,奴婢有话,请留步!”

正是茉兮姑姑!

萧如凝脸色一滞,纵使骄纵,也知轻重,茉兮姑姑可是太后的心腹,宫中的宫女太监谁不给她几分薄面,连自己也不例外,当即收敛了恨色,低眉转了过去。

太后此刻命人来找萧如凝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这个侄孙女想必会让太后老人家头疼了。

再是求胜心切,也不能把太后的心爱之物当成引子,更不会蠢到在淑贵妃,太子等前耍这些低劣的手段。

今夜淑贵妃本意是让她当这个炮灰,若不是她装傻充楞维护了太后的脸面,萧如凝此刻还能好端端在此处站着!

淑贵妃犹如蛰伏的毒蛇一般,牢牢盯着太子不提,当然还有殿中炙手可热的太子妃人选。

萧如凝若出现了一点错漏,淑贵妃才有机会露出锋利的毒牙,伺机咬住对方,紧紧不松口啊。

不料萧如凝如此浅薄,这等知觉,林蓁算不算是胜之不武了?想到此处,唇边漫出一丝浅笑。

回府途中秦霜倒是沉默了不少,一双美眸全然没有了方才来到宫廷时的灼热,此刻犹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怏怏无力。

林蓁见怪不怪,她本想一鸣惊人,谁知竟搬起石头砸起脚,今夜若不是太子开口,她现下……

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在宫中本就忌讳锋芒毕露,何况是自作聪明之人,不止淑贵妃,太后,后宫之中谁人不深谙此道!

在残酷的争斗中捱过来前,谁人不是步步惊心,刀尖上行走,不知身上得褪下多少层皮,才能在后宫中立有一席之地!

否则今日又如何立足于殿上,睥睨殿下众生!

说到底,后宫就是女子的朝堂,没有真本事凭什么熬出头?

白莲花……后宫的土可养不活啊。

回到府上时,灯火通明,看这样子,府上今夜无人早睡,不止林昭敏,连同林甄氏,林老太太都在大厅中守候着。

见林蓁神色坦然先行入了正厅,还不等林昭心敏急如焚的开口询问,紧随其后的秦霜便一头扎进林昭敏怀中,身体剧烈抖动,呜呜啜泣起来。

林昭敏向来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何时见她如此委屈,这模样不似作假,片刻功夫,林昭敏肩头衣衫都湿透了一片。

虽然还未细问,林昭敏胸口间却盘桓起一股怒气来。

难不成宫宴上林蓁给她什么委屈受不成?

正欲兴师问罪,却听的林蓁不咸不淡道,“今夜妹妹弹断了太后娘娘心爱的凤梧琴弦,惹得太后娘娘不悦了。”

此话一出,众人少不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同伏在林昭敏肩头的秦霜身子也少不得僵硬了一下。

秦霜低垂的眸子却透出一丝埋怨来,林蓁竟这般毫无转圜的说出来了,还说的这么平淡,却不提她今夜受了何种委屈?

“幸亏太子殿下求情,总算揭过去了。”

林蓁又接着补了一句。

“当真?”

林昭敏神色一僵,复而一喜,这明明是好事呀。

能得太子殿下开口求请,秦霜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秦霜猛然抬起头,恨声道,“可是,姐姐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独一份荣宠。”

林蓁不提,那就由她来提!

分明是她受了委屈,林蓁趁机却得了好处,秦霜这口窝囊气如何咽的下?

一旁的林甄氏倒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病了这些时日,两母女也愈发生疏起来,她知是伤了女儿的心,却不知如何拉下脸求和。

今夜她知是林蓁第一次入宫,是否选中太子妃倒无关紧要,只求不要犯了宫中忌讳才好。

林甄氏自从儿子关了天牢,后万幸归了家,她的女儿可万万容不得一点闪失了。

她想通了,自私一些总归没有什么不好,自己的女儿当真还气上一辈子不成!

没有道理呀。

“赏赐?”老太太原本沉着脸,一言不发,这才淡淡出了声。

茗欢遂将那精致的木匣子打开,点翠凤头步摇静静躺着里面,虽还没有取出细看,却也遮掩不住自身的光华,夺目刺眼。

“蓁儿好福气,竟得太后独赏。”林昭敏的声调高了几分。

话中拈酸吃醋,何人听不出?

好个林蓁,虽然不知今夜前因后果,可是也隐约猜到了凭她的城府,把秦霜当成踏脚石也并未不可能!

“姑母笑话了。可知这步摇如何得来的?”林蓁并无半分喜色,眼角竟带着疲惫之意,望向了林昭敏,“若不是妹妹弹断了太后娘娘心爱之物,淑贵妃趁机发难,我还真不知如何替妹妹圆这个场!”

“你……”

秦霜一口气噎的提不上来,怨气重重的望着林蓁,“倘若你真的有心,为何我被责问时,你一声不响!”

这……秦霜还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林蓁只道,“太后盛怒,何人敢出声?怕到时不止不会帮到妹妹,更会引得太后以为我们成国公府家的小姐们恣意妄为,不懂规矩。太后赏赐这步摇也是让我们记着本分二字!你当真还以为是什么独宠?可笑。”

说到此处,林蓁眉眼之间染上了怒色。

“好了,毕竟她是你妹妹,此事就不提了。”老太太到底开了口,见林蓁似乎有翻脸之意,太后若是迁怒了秦霜不提,可是迁怒了成国公府,那就……

“外祖母……”

秦霜嗔道,为何外祖母总要偏帮着她?明明是她得了好处,过错都是自己的,眼圈不由红透了。

“母亲,我们回去。”

咬咬牙,秦霜负气道。

第三十七章 心坚如铁

不止老太太,林昭敏也当场愣住了。

“住口!你在说什么胡话!”林昭敏反应过来时,紧着手中的娟子一把捂住秦霜的嘴。

为了今夜这场宫宴,林昭敏费了多大心思,才得到林蓁的允可带她入宫。

岂料她因这小小的困境竟然就打起了退堂鼓,气的林昭敏恨不得打上她几下才能解气!她怎么就不知道老太太对她的心呢?

老太太原本还打着圆场,这一听,脸色也不好了,只唤了近身的丫鬟掺扶起来,说是回去歇息了。

林昭敏也只得带着气头上的秦霜回了房。

只留下林蓁母女二人,一时冷清,气氛微妙。

“母亲也早些去休息吧……”

林蓁身心俱疲,实在打不起精神讨得林甄氏的欢心。

自从重活一世,她便没有真正放松过一刻,满脑子都是阴谋算计。

“蓁儿,我……”

林甄氏还待说什么,林蓁率先开了口,“去睡吧!明日哥哥好些了,我去看他。”

一句话便就让林甄氏彻底安下了心。

蓁儿并未怪罪她,她还是自己的亲女儿,又瞧她脸色绯红,些许酒味飘来,少不得又心疼起来,忙吩咐了茗欢扶回去歇息……

茗欢入了金丝楠雕花屏风后,林蓁正慵懒的半眯着眼伏在浴桶边缘打盹,雾气氤氲,脸颊如飞霞。

“姑娘,奴婢去打听了。”茗欢熟稔的为林蓁拿捏起来,“今日二公子还未回府。”

林蓁半眯着的眼陡然睁开,一缕利芒闪过。

早就料到了。

仇云暮一逃,他还如何能挖出仇家村的炼制丹青的秘法?

凶恶贪婪的狼眼见着到嘴的肥羊飞了,林暄如何不狂躁愤怒!

眼下顾不上回府请罪,自然是全力去追赶仇云暮去了。

激怒贪婪的豺狼,并不是林蓁所愿,可是不这么做,如何能引蛇出洞?

仇云暮可是此事的关键人物,她又岂会真的让她走了,若是再次落入豺狼之手,她只怕会被吃的连骨头渣渣也不剩。

“你可派了人去跟着仇云暮?”

水温稍凉,林蓁不再贪念,径直起了身,如此一来,微醺的酒意倒是散了!

“姑娘放心,阿四领着几个人小意跟上了!”茗欢麻利的为她裹上衣衫,服侍着去了床榻上。

“只是我担心林暄找到了仇云暮,她一位孤身女子,除了回家,哪里还有落脚之地?”林蓁忧心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可言,林暄可绝不是没有心机城府之辈,林蓁能想到的,林暄未必不知!

“姑娘忧心过多也无用。奴婢见那仇姑娘的性子太过拧了,姑娘的话她怕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茗欢叹了一声,若是真的被林暄找到,阿四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拧?”

林蓁嗤笑一声,“怕就是从前耳根子软了,才会被林暄欺哄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在这渣男的境遇上,与她的前世何其相似,林蓁现下看来何其讽刺,重生前的她怕与这仇云暮并无分别了。

拧不可怕,就怕执迷不悟……

“哥哥,你好些了没有?”

林蓁翌日一早,便起身去探望林宸,还未入房门,林宸的哀痛叫唤时不时的冒出几声。

心也松了松,哥哥的气力倒是恢复了不少。

“快,你快点儿!”

屋外的脚步声近了,林宸愈发催促道。

直至林蓁踏入了屋内,才见林宸急急忙忙的裹好了锦被,只露出涨红的脸庞,见到林蓁狭促的笑意,少不得支支吾吾起来,“妹妹,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无视林宸的懊恼之色,林蓁近了他身旁。

“劳烦大夫了。”

颔首对被林暄赶至一旁的大夫道了谢,瞧着他已是满脸大汗,手上的膏药才涂了半数,心下了然,“给我罢!”

那医者也不推辞,直接递给了林蓁,告知了用法,便要告辞。

“喂,喂,你别忙着走啊……”

林宸的呼唤并未引的那大夫回头,仿佛身后有恶狗追赶,走路带风,一瞬就不见人影。

林蓁无奈道,“还不快老实些。”

林宸有苦难言,这个妹妹,他是又爱又惧啊……

林蓁一个眼色,茗欢一把就掀开了林宸的被子,这须臾便捂出了一身薄汗,绕是林蓁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一身青紫也少不得吸了一口凉气。

前世临死之前在牢里强烈的窒息感又紧紧的缠住了她,肌理上结痂的旧鞭痕上又增添了大小不一的青紫,整个上身就没有完好的一处!

这……更像是拳脚之伤,不像用刑!

林蓁的眼眸像是快滴出血来,火焰燃烧般的灼热在她五脏六腑蔓延,手心蓦然拽紧,“谁!”

“什么谁?”

林宸因着被茗欢强自按下了脑袋,自然没有瞧见林蓁的失态,不是上药吗?怎么又没了动静!

“谁打了你!”林蓁的话似闷雷而过,低沉的骇人。

“没,没……什么。”林宸下意识回避,一个慢动作翻身趴在了床上,只嚷嚷道,“快上药吧,哥哥这样可凉。”

林蓁并未追问下去,只是专注到手上的药膏上,一点一滴小意涂抹在了伤处。

啪嗒!

一丝冰凉落在了林宸的背上,缓解了几分火烧火辣的痛楚,林宸舒服的闷哼一声。

啪嗒,啪嗒……

不对,林宸才回过神来,这不是药,竟是妹妹在哭!

赶紧支吾着要起身,一个大动作,又痛的咧嘴,一脑门心的汗。

只得放弃挣扎,虽不会宽慰女人,还是得说着什么,急吼吼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上次哥哥我与那梁小子打架,还有上上次与一个地痞过手,打的比这个厉害多了,这些真是不算什么!还有,你哭可丑了。”

林蓁哪里是哭,只是眼泪决堤,忍不住断了线的直落,前世兄长为自己受的痛比眼前的更惨烈上一倍,哥哥宽阔的胸膛始终护着她!

情难自禁!

林蓁终于破涕而笑,柔声道,“放心,哥哥,以后有我在!”

有我在,便再也不能让别人凌辱在我们头上!

有我在,便再也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哦……”林暄垂下去的脑袋虚虚应着,又猛然醒悟了什么,忙抬了起头,“什么是有你在?明明是有哥哥在!”

“好。”

林蓁不再分辨,也算林宸不说什么,林蓁也猜到一二。

天牢中的狱卒哪里将犯人当人看?

倘若再受点什么人暗中指使,林宸的处境就更糟糕了,好在也不敢在天牢中下黑手,真把人给打死了。

直至出了林宸的院子,压抑在胸口的巨石才挪开了一丝缝隙,林蓁得以狠狠的吸了两口气。

心智愈发坚定了!

第三十八章 结盟(为堂主恋恋百香果加更)

“桀——”

不知名的飞禽在静谧的林间扑翅而去,引得林梢叶间沙沙作响。

夜愈深了,暗林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低鸣,更引得这片丛林多了几分瘆人的危机。

仇云暮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她身上的衣服早不知被树杈挂烂了几处,因为夜间行走视线狭隘,她已经摔到了好几次,撞的头破血流,身上擦伤了好几处,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火辣的疼痛。

粘稠的血珠沿着她伤口处滴下浸在了泥土里,她却浑然不觉。

寻了一根长长的尖棍紧握在手中,一怕遇上什么野兽也可做为武器抵挡,二可为她探探前路,避免再次摔倒。

她心急如焚,她必须要连夜赶回仇家村看看。

所以她无畏的跳下了林蓁的马车,直奔往城外。

许是一鼓作气,她竟浑忘了,她身上明明有那老太婆给的银两,她为何不雇辆马车赶路?

当时听到林蓁的那番话,脑袋轰一声炸了,多日来的隐忍功亏于溃,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一路跌跌撞撞,就算最后走不动了,她也要爬回仇家村!

她选择了最不好走的山路,就算林暄要来追赶她,在这山路中,他也要费些功夫。

她现在喉咙渴的冒烟,纵使想停下脚步歇一歇,似坠了千斤的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向前迈着。

野兽的喘气声越来越近,仇云暮心若擂鼓,终于有了一丝惧怕之意。

她似乎能感觉到不止一处,好几处方向已经有了明显了响动,她幡然醒悟,定是身上的血腥味吸引到了那些野兽,她必须马上生火,否则凭她一个女子如何应对?

怕还没有回到仇家村就被野兽分食了!

她,还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手忙脚乱,摸遍了全身,才知没有带火折子,布满血丝的眼眶泛着惊慌失措,眸光下意识的扫视各处异动,怕下一瞬便会有凶兽露着尖利的獠牙飞扑上来。

越是着急,手下越是哆嗦,在这略微潮湿的山林间,拼力摩挲的木材迟迟没有冒半点火星。

仇云暮眸子忿然通红,扔掉了木材,一把拽起那根尖棍,防备又绝望的看着周围——

“姑娘,你醒醒……”

茗欢焦急的喊声犹如天边传来。

林蓁抬起惺忪睡眼,一时恍惚不知何处。

方才做了噩梦,梦中的她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在那肮脏的地牢中蜷缩成一团,周围越来越冰凉,似乎有人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就被茗欢叫醒了!

冷汗淋漓!

这个梦境在暗示什么?

她死前的一幕又再次重演,她不要!绝望窒息感紧紧箍死了她,让她无力挣扎。

猛然睁大了眼眸,却是一丝露骨的恨意,骇了茗欢一跳。

“姑娘,你没事吧?”茗欢颇为担忧,姑娘的神情不对。

林蓁好歹喘了几口粗气,才出了声,“水。”

茗欢连忙砌了茶水递了前去,林蓁咕噜噜的一口喝尽,猛然下了软榻,眸色已然恢复了常色,“换身衣衫,我们出去!”

“啊?”

茗欢还未反应,林蓁已入了内间换衣。

姑娘这是抽什么疯?

这好端端的又出去作甚!

……

茗欢可不知姑娘说的出去竟是来到碧春楼喝茶。

上次姑娘夜里也来过一次,难不成姑娘是想来见文王?

可是……为何?

姑娘与文王交情几时有了这番交情?

茗欢猜不透,也不敢多问,见林蓁托腮沉思,也就站在一旁不多言多语了。

直至两个时辰后,茗欢是腰也痛,腿也麻了,“姑娘,我们还是回府吧!”

看来,文王今日不约。

“……”林蓁哑然,眸中的光亮逐渐在消失,转变成一缕惆怅之意。

她也是来碰碰运气,若是文王不见,她又能如何。

至于为何来到这处等文王,也是上次文王主动约在此处,可知他是完全信任此地的。

说白一点,这望春楼怕也是他的一个据点,府上不方便见的,这里倒是一处绝佳会见之地。

林蓁悠然起身,正欲打道回府,恰巧着敲门声同时响起。

面上一喜,忙唤了茗欢前去开门,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来人眸深如潭,一副沉默寡言之状,倒是凛然的威势不能叫人忽视,就这样瞧着茗欢一眼,茗欢不自觉的就垂下了眼眸。

“公子是?”

茗欢疑惑问起,身后的林蓁开了口,“你出去侯着,我有事与……这位公子相谈。”

茗欢哪里不依,连忙称是,慌乱的出了门,眼前这人好大的气魄……会不会就是文王?

“臣女林蓁拜见文王殿下。”

林蓁依旧福了礼,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再见到周楚涵已经没有初次那般诚惶诚恐。

她知道……

上次提供畏兀族勾结瓦刺,私下贩卖大周兵器之事让这位殿下合了心意,这次才得以顺利见到他。

“在外面这些俗礼就不必了。”周楚涵淡淡说道,自顾入屋坐到了桌前。

“谢文王。”

林蓁也不拘泥这些小节了,只道,“臣女来见文王,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这几日林蓁反复在思虑这个问题,仇家村这么大的事她一人能否独立承担下?

仇云暮执意回去,若是被林暄捉了回去,她是毫无办法可言。

意味着她多日来的筹谋岂不是白费了!

特别是午时的梦境又再一次提醒她,绝不能让成国公府重回那种绝望的境地,如若她做不到,那么就需要同盟支持了。

除了文王,她竟然毫无人选可言。

所以,这个险值得一冒,太子妃一事还没有下文,仇家村的事……何况现在还牵扯了命案,当真是让她一筹莫展。

只是她也知文王即便不是豺狼,也是沉睡的猛兽,胃口也不见得小!

若是无利益可图,他凭什么出手帮她?

“说。”

语气显然相较于上次温和了几分,嘴角还挂了一丝笑意,不知是否眼花,在林蓁瞧来文王这模样倒是有些怪异。

“臣女还请文王殿下先答应臣女一事。”林蓁此刻没有了顾忌,来都来了,还怕了不成!

眸光定定的瞧向了文王那深潭之中,“臣女只是想向殿下借几名可靠的暗卫一用。”

第三十九章 诬陷

“哦?”

眸光闪烁,周楚涵已表现出几分兴趣来,语调上扬,“成国公府已无人可用?”

林蓁面不改色,直言不讳,“不是无人,而是没有可信之人。”

周楚涵不由望了林蓁一眼,还是那般……大胆!

“你没有可信之人,与本王何干?”

周楚涵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轻飘飘落下几字,何止是不甚在意,而是根本未入眼。

这与人的相处之道周楚涵耍弄的自然比林蓁厉害,林蓁莫说不是对手,更是连对方的皮毛也不及。

还是那句话,权势逼死个人啊!

两人如此沉默对峙着,林蓁已在强大的威势逼迫下生生矮了一大截。

林蓁纵使受到这般冷落,也并没有生了退缩之意。

“文王殿下,臣女斗胆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言明的默契,臣女既然敢开口向殿下借人,自然也不会白借。”林蓁略一施礼,徐徐道。

“嗤。”

周楚涵噙了一丝不明的笑意,终忍不住奚落道,“何来默契之说?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林蓁闻后并未有气恼之状,起伏不定的胸膛却泄露了几分不平,语气倒也是轻快,“不是臣女看的上自己,而是眼下尚且有这分自信,殿下若愿意与臣女联手,臣女也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且说来听听!”

周楚涵玩味的眸光迅速隐没,顺势坐到了椅上,看来有了详谈之意。

林蓁也不计较方才他轻视的态度,“殿下既然有心听,自然是答应与臣女联手了?”

“联手什么?”周楚涵眉心一动,林蓁这是挖了个坑让他跳啊!

“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就是牵扯再大,殿下定会保全成国公府不受牵连。”权衡左右,林蓁终道明了来意,话落竟轻松了不少。

“合着你是让本王解决你的麻烦,又要保住成国公府?你这如意算盘打的也未免太理所当然了吧?”周楚涵是何许人,三言两语就听出林蓁的言下之意,一把扼住话中命脉。

“殿下虽然是麻烦了些,可是殿下刚做了一件对大周利益至上的好事,也不介意多建立几个功绩吧?”纵使周楚涵见识不浅,然而自小熏陶在权势之中,利益自然是他最看重的,无利之事,他凭何插手?

林蓁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料定他无法拒绝。

这便才再次动了这个心思,此事若没有周楚涵插手过问,这背后的阴谋她一人是无法想象的。

周楚涵神色不明,猛然起了身凑到她耳旁,冰凉的气息缓缓喷洒在她的耳畔间,“本王为什么要与你联手?或者说……你为何又来找本王?”

气氛如此暧昧!

林蓁一时察觉,心神一乱。

下意识后退几步,竭力平稳了呼吸,才哑声道,“恕臣女直言,若是臣女能接近太子殿下,也不会来求文王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并未是本姑娘的首选,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就不必追根溯源了吧。

“呵。”

林蓁不敢抬眸去瞧周楚涵的脸色,只听的他冷呵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文王殿下可要答应臣女?如若不答应,就算臣女今日没有到过此处,殿下也不必再提!”

林蓁硬着头皮道,来都来了,再矫情有什么用处!

无非是事成与不成了!

“说罢。”

再抬眸,周楚涵已经恢复了原本沉默寡言的模样,语意却是冷的结冰了。

林蓁也不去细想,只要他应了,此事便好办了……

终于回了府上,林蓁还没有坐热,院中便冲进来一人,见到林蓁,还未开口便噗通一声先跪下了!

“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方儿啊!”

李嚒嚒是林母的陪嫁,在这内宅家仆中颇有威势,平日人也算内敛,这般完全不顾及众人眼光,就这样青天白日下,跪在了林蓁哀求。

任凭此刻发髻散乱,垂在鬓角,也不自知。

泪水更犹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哽咽呜泣,对着林蓁不断磕头。

林蓁一头雾水,她还腾不出手来料理方成,李嚒嚒是来求她作甚?

清了清喉咙,林蓁终于开了口。

“有话慢慢说。”

李嚒嚒得了林蓁的回应,忙道,“姑娘,方儿他一时糊涂,在外边不知怎么招惹上了镇南侯府的萧三小姐,那萧三小姐一口咬定方儿偷了她的镯子,当即将方儿扣住了,派人来传话,一定要让姑娘,姑娘去镇南侯府领人!”

小意的觑了林蓁一眼,便重重的磕叩在地,声音早就哑的不成调了,“姑娘,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荒唐!”

林蓁一喝,方成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成国公府的奴才,何时轮到她镇南侯府的三小姐来处置了?

“姑娘,姑娘,方儿怎么会有那种手脚,定是误会!还请姑娘去镇南侯府走一趟,替方儿解释一下,那三小姐说此事就,就此作罢了!”李嚒嚒眸光带着急切,催促道。

林蓁倒是松缓了背脊,不缓不急道,“区区一个家奴还要我亲自走一趟?”

“还请姑娘看在老奴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求姑娘走这一趟了,老奴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李嚒嚒放声痛哭起来,顾不上去擦拭,越发引得院子中的丫鬟嚒嚒们探头相望。

林蓁知道她的把戏,不过是倚老卖老,让她下不得台面。

不过,她更好奇萧如凝就如此肯定她会去?

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得的笑意,“既然你说三小姐是诬陷方成,那不如就报官吧!想必官府自有决断。”

这个忙!看来林蓁是不会帮了!

李嚒嚒伏低的双眼红的滴出了血,才忍气道,“姑娘,那官府哪里不敢给三小姐面子,方儿进去还有活路不成?”

“有活路无活路自然不是你说了算!方成是我成国公府的家奴,那官府要看镇南侯府的脸色,自然也要看成国公府的面子!”林蓁袖口一挥,已带了几分不可忽视的肃杀之气,“我成国公府何时开始惧怕镇南侯府了,来人,去报官!”

一锤定音!

第四十章 落势(为堂主烦人的修仙传加更)

“方儿去了官府即便不脱层皮至少也会丢半条命?老奴求求姑娘就走这一趟吧!”

李嚒嚒喉头发腥,想着林蓁她竟然这般心狠,自己是看着她长大的啊,竟一点薄面也不留。

“还不快去!”

门口的仆人一时被这阵势惊住了,听到了林蓁的一声厉喝,少不得拔腿匆匆去了,房中的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喘半分。

已成定局。

李嚒嚒俨然失了力气,浑然摊坐在了地上,双目失神,也不待林蓁说话,便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步履蹒跚的出了院门。

“姑娘……”

茗欢欲言又止,见林蓁面寒似铁,不太痛快,才小心道,“李嚒嚒毕竟是夫人的人,姑娘回绝的如此生硬,怕她起了……”

“那镇南候府如若我真的去了,怕正中萧如凝的算计,我堂堂成国公府的嫡女凭什么要如她所愿,唯她是从!”林蓁乌漆的眸子起了一丝难耐之意,声音沉了沉,“何况,那方成……我有心让他吃些苦头。”

“……”

这从何说起,姑娘并未与这方成有交集啊!

猜测归猜测,茗欢不用问也知事出有因,姑娘势必是知晓了那方成犯了什么错事才会如此说。

这方歇下心,兼之那个萧三小姐实在可恶,处处与姑娘作对,若是姑娘贸然前去,万一被她刁难,陷害……

这样也好,只是李嚒嚒那处怕是记恨上了,哎。

天黑前,有一名家仆前来回话,说是已经报了官,至于官府去镇南候府拿人没有,这就无从可知了。

林蓁早就在心中过了一遍,方成既然是成国公府的奴才,若是府衙不给出个结果,成国公府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去镇南候府拿人,镇南侯府还没有权势大到强扣别府家奴的地步。

“阿四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才是林蓁真正记挂之事,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仇云暮的脚程再快也不及林暄的快马加鞭吧!

何况林暄必是极为熟悉去仇家村的路,她今日才向文王借了人,怕已经凉了!

“没有,姑娘。”

茗欢摇摇头,阿四黝黑的双眼在茗欢脑中扫过,她脸庞禁不住有些烧了起来,但愿他不会出什么意外。

“二哥呢?”

只要林暄至今还未回府,就说明他还没有追赶上仇云暮。

希望今日文王派出去的人还有用处,一切还是不算晚。

直至用了晚膳,一股子烦躁之气挥之不去,林蓁正左右不顺时,倒是林母由着秋棠搀扶着来了,现下病也好的七七八八,面色倒见了一丝红润,因着日益照顾林宸,倒是眼底乌青,略显憔悴。

“娘亲,你怎么过来了?这虽然立秋了,倒是晚间有几缕寒风。”林蓁关怀不假,林母才刚好了些,又怎能如此折腾。

她还未开口,林蓁也猜到了她来的七八分用意。

“你这孩子,向来口硬心软。”

林母温言一笑,两母女很久不曾这般亲近了,只是聪明如她,定是一眼便看穿的她的目的,也不必拐弯抹角,“哎,李嚒嚒这么大岁数,又跟着我大半辈子了,就方成一个儿子,虽说是家仆,可是谁家的亲子不是稀罕着的。”

林蓁难免有些动容之色,“李嚒嚒来找你哭诉了?”

“并没有。下午见不到她人影,才让秋棠去寻她,谁知竟然是因为急火攻心,病倒了,吊了半口气在,我才知晓了此事。”林母摇摇头,这李嚒嚒可是她的陪嫁,情分不一样。

何况,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隐瞒不成?

“母亲这就心软了?”

林蓁试探了一句,语气平静。

“也不是心软,你知道这李嚒嚒跟着我久了,做主子的也不能寒着她的心不是?”林母望向林蓁,柔声道,“那方成是个什么货色母亲比你还清楚,只是到底不是多大的篓子,平日睁只眼也过去了。李嚒嚒也是知晓的,对我也是忠心的。”

林蓁嘴角原本还噙着笑,此刻已是冷笑了。

“母亲当真以为这样便能让李嚒嚒心怀感激?方成也能自觉收敛?”

“蓁儿。”林母脸色一寒,这个女儿,何时这般咄咄逼人,不肯退让一步了。

“娘亲,是女儿多言了。”

林蓁垂下眼眸,心知方才急切了,才少不得低头认错,母亲经历自然比她多了去。

双手被林母握在手中,又听她语重心长说道,“做人凡事都留有余地,若是这些奴才们起了什么有的没有的心思,有了忤逆之心便不成了。”

“女儿受教了。”

林蓁颔首应道,“女儿在方成这件事急切了,倒不是针对李嚒嚒,只是镇南候府的三小姐可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太子妃人选,你以为她为何单单缚了我府上的奴才,她是要打女儿的脸,落女儿的势,女儿又怎好让她如愿?”

林母呼吸急促起来,满眼的不可置否,这,这……女儿何时起了这等野心?

如此一惊,只觉得周身四肢发凉,正色道,“蓁儿你可思虑清楚了,那皇家表面风光,可是内在……”

林蓁神色甚少如此坚毅,“母亲,放心,女儿既然决定了,就作数的。”

这嫁入皇家,虽然是光耀门楣之事,作为林家的当家主母,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可是若是作为一位母亲来讲,却是万万不愿女儿入那等诡谲之地,去了怕是最后连骨头渣渣都被那些蛰伏的野兽蚕食而光。

深宫讳事,怎么能大白于众!

“哎……”满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能红了眼圈,微微叹了口气。

说到底,都是她的缘故啊,不早早交心这唯一的女儿,她这般聪慧,怎么不知深宫如战场,是天底下最显赫女子们的战场,残酷却不见血流成河!

“母亲,那镇南候府权势再大,也不能白白扣着我成国公府的家仆,咱们有理自然有地方说道,大周的律法也不是单独为镇南侯府设的!你不必担忧方成这事,只不过是萧三小姐与我斗气罢了。”林蓁见林母神色急转愈下,少不得宽慰道。

“恩……”林母现在也顾不得方成了,她只惦记着如何为这个女儿筹谋上一个好的前程。

第四十一章 隔岸观火

翌日一早,秋棠匆匆来回了林蓁,林母已经携了管事与李嚒嚒去了府衙,让林蓁不必记挂此事,看来林母要亲自料理此事了。

倒免去林蓁的后顾之忧,萧三小姐再骄纵无礼,可是在掌管内宅多年的林母面前还稍微稚嫩了一些。

她醒的早,只因她心急如焚的等着阿四的消息。

这已经过了两夜了,眼下还没有只言片语传递回府,正惶然间,却见秦霜与王锦蓉前后脚入了院子。

这倒好,狡猾的狐狸和贪食的狼都涎着口水眼巴巴的瞧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蓁当即换了一副神色,笑吟吟道,“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两位妹妹都吹到了眼跟前。”

“表姐,蓉儿想着快要出嫁了,可是这段时日府中事多,不好叨扰表姐,今日还是来瞧瞧表姐是否安好,路上便遇到了秦妹妹。”王锦蓉依旧那副柔弱之姿,温声道。

“是么?我可是欢喜的紧,表妹心中时时记挂着我。”林蓁故作一笑,很是亲昵。

秦霜望着王锦蓉的眸光夹杂着鄙夷,努努嘴,“可是巧了,我竟然来的不是时候,不料这位远房的表……姑娘也来了!”

明显将王锦蓉当成破落户儿了,她这等出身哪里能入得了自己的眼,只会一副装可怜巴结林蓁的谄媚样,就让她直犯恶心,偏偏林蓁还真对她和颜悦色。

这心不平呀。

只是在林蓁面前,秦霜也不敢太过放肆。

“什么远房不远房,你们都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林蓁和着稀泥,笑意不减。

林蓁这么随口一说,无疑火上浇油。

秦霜是什么身份,王锦蓉又是什么身份,林蓁竟然拿王锦蓉和她同样对待,现在一股子闷气堵在秦霜胸口,憋的肝疼!

“亲妹妹?”

秦霜故意拿捏了这几字,才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再不济,也是出身苏州的世家,这位表姑娘是……”

王锦蓉脸当即涨红成了猪肝色,嘴唇微微发抖泄露了她的难堪。

众人皆知林蓁将她留在了成国公府,倒不敢拿她的出身来笑话她。

可是到了秦霜这处,哪里还顾她的面子,只作打她的脸,戳穿她本来不堪一提的家世,赤裸裸的摊在这青天白日下。

“我,我家世的确不如秦妹妹……”

你们这些贵女,仗着自己出身世家,便可以随意轻贱他人吗!

她王锦蓉偏偏不信命!

她要夺回林蓁的信任,她要在林蓁身上谋取利益,她要整个成国公府有一日匍匐在她的脚下!

王锦蓉竭力扯出一丝得体的笑意,她现在还不能撕破脸,她也没有资格撕破脸,她唯有忍……

“知道还妹妹的妹妹的叫,我的姐姐可只有蓁姐姐一人。”

秦霜见她脸色变了几变,好不痛快,顺势挽住了林蓁的手臂,扬声道,“蓁姐姐与我都是贵府嫡女,惺惺相惜,哪里是你能明白的姐妹之情。”

王锦蓉受辱至此,身子摇摇欲坠,眼中积聚的泪水不停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林蓁隔岸观火,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还有热闹可瞧!

冷落了王锦蓉这么久,按理说她也应该识趣,今日竟然突然不请自来,定是别有居心,她如此细微,不可能不知道她态度的转变?

明知她生了嫌隙,还这般热脸贴来,看来是魏庭轩急不可耐了。

至于秦霜……

原本以为她对太子妃之位生了退却之意,今日看来,倒是林蓁小瞧这些妹妹们了,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儿啊……

终究林蓁无关紧要的开了口,“好了,大家都是姐妹,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你们来找我何事?”

秦霜才收起了得意之色,愈发瞧不上王锦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做给谁看?

“外祖母让我来找蓁姐姐,说是让姐姐陪我去京城转转。”

秦霜经过宫宴一事后,愈发觉得应该与林蓁走的近一些,林蓁若是能识趣,让自己当上太子妃,日后也不会亏待于她!

这一趟,自然是明里暗里都要让林蓁站在她这一头。

“祖母提的?可说去哪处?”

林蓁面不改色,淡淡道。

“西亭湖,外祖母说那处热闹。”秦霜眸光一亮,竟生了期许之意。

祖母的心思已经这般一览无遗了吗?

嫡孙顾不上,竟先要让外孙女占得先机,如若不成,自然还有她这个嫡女顶上,好算计!

祖母这步棋走的还是相当有水平啊。

林蓁颔首应允,转头对王锦蓉道,“左不过你也在府上闲着,不如也随同前去?”

王锦蓉面色一喜,旋即两道精光射来,她也装作不见,忙应了。

如此三人拾掇好了,出了府门前往西亭湖去了!

这西亭湖正是在京城东郊,远离喧嚣热闹的街道,虽然不算什么有名得的地儿,可是这处风景宜人,加之秋高气爽,每日前来游湖的人也不少。

三人抵达时,正是艳阳高照。

湖上不乏泛舟取乐的人。

林蓁因着许久不曾对王锦蓉这般亲密,王锦蓉自是卯足了劲,也要讨得林蓁欢心。

反而对待秦霜的冷鼻子冷脸就不甚在意了,“表姐,不如我们也去河上泛舟?”

“别人泛舟,我们也泛舟?你也道不出好的主意了?”秦霜一双凌波眉挑起,近乎完美略显韵致的眼角勾起一丝嘲讽,她是多么厌恶不识趣的人,眼前这王锦蓉当属第一。

王锦蓉轻咬了唇,不再理会秦霜的冷嘲热讽,低声道,“表姐,我们去吧。”

秦霜虽奚落了几句,可是见林蓁被王锦蓉拥着上了船,她显然被无视了啊,独自站在岸边,脸色相当难看。

倒是身旁的丫鬟会色,连忙半推半就扶着她也上了船。

林蓁只作好笑,且看秦霜今日是耍什么把戏?

如若刚好正中她的猜想,那么带王锦蓉来搅这趟浑水岂不是正好。

秦霜虽生的美貌,可是却不太聪明,与王锦蓉的城府心思相比自然不堪一提。

秦霜的愚蠢又岂知不是她的一颗定心丸!

索性今日林蓁也是枯等着消息,还不如顺了这两位妹妹的意,周旋与二人之间,来一场坐山观虎斗呀。

第四十二章 偶遇(为堂主凤语南凝加更)

这泛舟湖上,凉风徐徐,倒是一股子的惬意袭来。

王锦蓉今日屡次忍气吞声,然而秦霜对她的服软丝毫不买账。

此时见她也跟着上了船,王锦蓉心中有气,忍不住讥讽了一句,“秦姑娘自称出身大家,我虽然门楣不高,也知进退有礼。何况秦姑娘还不是照样上船了吗?何必咄咄逼人。”

王锦蓉突然这般牙尖嘴利,让秦霜始料未及,顿时急火攻心,扬手便要朝着王锦蓉挥去!

贱货!

“姑娘们,看……”

随着云霞一声惊呼,众人眸光挪到了湖地交界之处,一滩鸥鹭惊飞后,一艘阔气的船舫缓缓划过,倒是在这湖上显而易见了。

秦霜不觉屏了呼吸,眼底泛起了热烈之意,扬起的手作势也低垂下来。

林蓁自然想不到祖母有这等本事打听到太子今日会在此处游湖,这只手未免伸的太长太远了。

越界。

那就是明知前方深渊万丈,还是义无反顾跳下去,下场嘛……

林蓁故而细瞄了秦霜一眼,果真是精心打扮过的,容姿天成!

她与王锦蓉二人在秦霜身旁倒是成了陪衬,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到底装作不知。

只是那湖面微风吹拂,偶然掀起船帘的一角,竟依稀看见了……林暄!

不可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他此刻不是应该火急火燎在追仇云暮的路上?

林蓁的心在迅疾下沉,他现在有空在这处,那么仇云暮……

电闪火光间,方寸大乱。

还未深想下去,便自顾否定,不会!

此事怎么与太子扯上了关联……

太子根本没有理由与林暄沆瀣一气,除非……

除非是有人耍弄阴谋诡计?

或者存心挖了一个坑给太子跳!

只是如若……

林蓁如坠冰窖,周身冰凉,连同舌尖也被冻的麻木了,说不话来。

“表姐,你没事吧?”

茗欢并未跟着林蓁出府,只因林蓁怕阿四回府传递消息。

故而特意嘱咐了茗欢在府中等阿四的消息。

王锦蓉的这声关切也将林蓁的魂给拉了回来,难不成这便让她起了退缩之意不成?

她既然跳入了这道网中,不争个鱼死网破怎么行!

“姐姐,你瞧那是谁?”秦霜早已不见方才的尖酸刻薄,一抹娇羞温柔浮现在了双颊上,眸光浮动,极为有神。

林蓁顺势望去,太子周楚靖掀了船帘走出了船坊,立于船头,依旧是风姿阔绰,气度翩翩。

太子这般招摇,只独身一人立于船头,只是那顾谨阳竟没有跟随在左右,也是难得。

还有林暄……并未看见他的身影,方才林蓁不可能看错,那人肯定是林暄!

太子为何要在湖上面见林暄?

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接踵而至,猛烈砸向林蓁,暗自心惊!

只瞧着周楚靖吩咐了那撑船的人,他的船竟向着她们的小船靠近了。

秦霜神色一喜,已然起了身,理了理衣裙,既然在宫中人多眼杂,也只能在宫外“偶遇”太子了!

且不说太子高贵的身份,就是这容貌气度也是人上人了。

秦霜扪心自问,见过太子之后是否还能瞧上其他世家男子。

所以她收起了退却之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是巧了,成国公府的两位姑娘也来游湖。”不等秦霜与林蓁行过礼,周楚靖噙着笑先开了口。

“公子有礼了!”

林蓁与秦霜忙对他施礼。

身旁的王锦蓉虽并未见过太子,但见林蓁与眼高于顶的秦霜也对这人如此恭谨,更逞论眼前这男子周身贵气难遮掩,身份自然就被王锦蓉揣度出来了,也跟着一并行礼。

“呵,你们姐妹倒是有兴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同来我的船上喝点水酒。”周楚靖摆摆手,主动邀约。

“……”秦霜受宠若惊,可是碍于大家闺秀的矜持,本欲推辞一番,哪知身旁的林蓁已然应了,“也好。那就多谢公子相邀了。”

周楚靖抚掌一笑,眼底滑过一丝不明。

吩咐船家靠拢了林蓁的小船,搭了一块宽厚的木板,几人便上了周楚靖的船。

林蓁自然是另有目的,方才她明明清清楚楚瞧见了林暄在太子船上,为何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

她不信太子忽然出现在此处是来了心潮赏湖,还是得体的入了船坊之中,心思却不知早飞到何处了。

秦霜与周楚靖的欢声笑语都并未传入林蓁耳间,她注意到桌上搁置的茶水还未撤去,而且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林蓁不着痕迹的落了座!

“林姑娘,在张望什么?难不成我的薄酒不合你心意?”

周楚靖的谑笑之声穿透入耳,林蓁察觉失态,这方从那盏茶上抬起头来。

眸光如常,浅笑道,“公子言笑了,不过是瞧着这船舫内五脏俱全,样样精致着呢!”

周楚靖摆了摆手,那船坊中服侍的丫鬟便上前,撤下了茶水,煮起了水酒。

顷刻,酒香四溢,汩汩冒起了几缕白烟,恰好将各人的神情隐藏在那不显山露水的白雾中,遮掩下了一众的心思。

“请。”

待婢子躬着身将水酒为众人斟上,周楚靖才率先举起杯,先干为敬了。

秦霜还是第一次这般接近太子殿下,她一向高傲自大,可是此刻却是柔情蜜意的模样,时不时拿余光瞧着周楚靖。

见他气质容貌出挑,连待人也是极为有礼的,一颗芳心噗噗直跳,似快涌出喉咙一般。

“公子请。”

秦霜难得这般小女儿姿态,在林蓁看来也娇柔做作的过度了。

心下好笑,面上还是那般沉凝。

只是身旁得王锦蓉倒是规规矩矩,一句话不提,这让林蓁难免多瞅了她几眼,见她微抿几口水酒,神思在外,显然不在状态!

她在打什么主意,林蓁无暇去顾及。

她与魏庭轩早就同气连枝,魏庭轩想必私下也对她提过太子之事,王锦蓉又是个心思极多善于掩饰的,这般怕寻思着如何为她的魏郎引荐呢!

攸然,倒是周楚靖开了口,“令兄身体如何了?”

“多谢公子关怀,现下还在府中休养,因是闯了大祸,现在爹爹也不让他出府胡闹了。”林蓁面色感激,后脊却不自觉一崩,这周楚靖可不是无缘无故邀请她们上船啊!

第四十三章 生变

林蓁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每走一步,每吐露一个字,都要在肚中过了千百回,才不至于鲁莽行事。

她前世是死的凄惨,却绝不冤!

“不碍事。陛下英明,自然不会牵累旁人。”周楚靖闻言一笑,搁置下手中的白陶瓷酒杯。

然眉心露出一抹疲惫之色,眸深如幽谷,林蓁看不到尽头,饱含的东西太多,当真不能深究。

“公子如此宅心仁厚,当真是大周之福了。”

秦霜若是拍起马屁来,也是丝毫不脸红心跳,何况对于自己的心上人,再是如何赞美也不嫌多了。

“大周之福自然是圣上英明,与我何干?”

周楚靖看似亲和,然而一个不经意透出的幽光让秦霜笑意渐收。

秦霜还未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只觉周楚靖前刻还似春风拂面,现在已是笼罩上一层寒霜了。

林蓁看破不说破,圣旨是圣上下的,要宅心仁厚也是陛下,哪里轮的上太子周楚靖?

这些话若传入陛下耳中,还不知会给周楚靖带来何种祸端,当真是愚不可及。

斜眼看了一眼王锦蓉,见她眸底闪过一丝轻蔑,与王锦蓉相比,秦霜是万万不及的。

虽说豺狼贪食,却不及狐狸那般狡诈了。

“公子……”

秦霜正欲说什么,周楚靖已经别开了脸,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

一时羞愤,又不敢发作,只能拽紧了手中的酒杯,竟在王锦蓉面前失了面子,如何甘心?

“这位姑娘脸生,是……”

周楚靖已然转了话头。

“这是我的表妹,现在已与魏府定了亲。”

林蓁含笑道,上次在普乐寺周楚靖可是从头到尾旁观了那场闹剧的,如若他还有一些印象,应该很快便知晓。

“哦,魏府……”周楚靖抿了抿唇,不再对王锦蓉有了兴致。

三人各怀心事,气氛陡然冷清。

“公子,请。”

林蓁倒是端起了水酒,方才眸光四处逡巡个遍,这船舫内根本藏不下人,那么林暄怕是已经不在了此处了。

也不知文王指派给她的暗卫找到仇云暮与阿四的下落没有?

她心急如焚,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几次想告辞的话又吞回了肚中,终于周楚靖自顾一笑,打破了沉默。

幽幽的眼珠子瞬间捕捉到了林蓁,“林姑娘想必也听说了畏兀族之事?”

林蓁心中一咯噔,他为何要单单对她讲?

有意还是无意,作贼难免心虚。

太子这是……

“公子所言是指畏兀族与瓦刺勾结贩卖大周兵器之事?这城中议论纷纷,想不知道也是怕不能的。”林蓁笑的坦荡,不过眸底倒起了几分愤恨之色,“这畏兀族竟然这般胆大,竟然敢与突厥勾结,完全不将我大周放在眼里。”

“哦?这罪名还没有下来,城中就议论纷纷了?”周楚靖依旧语意轻松,不过那双眸子犹如猛兽发现了猎物,先暗中埋伏,再紧紧追着不放。

“也就是几句虚妄之言,公子不必在意。”林蓁不料这周楚靖竟然心如细发,当即有些后悔,嘴角还是噙着笑,心中却七上八下了。

罢了,越解释越有欲盖弥彰之嫌。

“是么?我怎么感觉林姑娘像是很清楚此事内情?”周楚靖笑意不达眼底。

赤裸裸的试探。

绷不住就会在周楚靖面前原形毕露了!

林蓁已是死过一回的人,进退都已不妥,对方如此逼迫,林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倒是希望知晓内情,否则我哥哥也不会白白关在天牢这般时日了。”

“这个是自然。不过畏兀族之事来的突然,你哥哥倒是因祸得福了。”

摸不清虚实又如何,林蓁已经知道晓太子也不是糊涂之人,怕是城府心机不输文王周楚涵,那么她会见文周楚涵之事岂不是……

岌岌可危。

林蓁已然回过神,太子的幕僚可不少,林蓁自然不会轻易表态,在太子这等聪明人面前也无需装模作样,若是他疑心,又如何?

总归头上还有文王扛着呢!

好一场相请不如偶遇。

林蓁耐着性子与太子周旋,她原本还妄图登上这太子妃之位,如今看来,难啊。

太子的脚步深浅不一,如何能知晓轻重?

两军对垒,若是气势弱的一方,还未交战就先输了一半。

林蓁经历了这般前世巨变,与周楚靖暗中交锋也未必会一败涂地,敌不言,我不言。

敌不动,我亦不动。

就是一个字——拖。

终于,湖畔起了丝丝缭绕的白雾,最后一道曙光渐渐隐去。

秦霜几次三番欲与周楚靖搭话,周楚靖都不冷不热,囫囵应付过去。

曾经的惊鸿一瞥因着今日彻底被他抛之脑后。

容颜上佳,可是脑子不太灵光啊。

“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改日再把酒言欢。”

林蓁拂了拂衣袖,违心之言信手拈来。

她是希望与周楚靖多相处,可是并不是在这等尔虞我诈的情况下,如何能情投意合?

莫说没有言欢了,整个酒局多是长久的静默,除了婢子殷勤的服侍酒水外,气氛尴尬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偏偏周楚靖与林蓁恍若未知,只作喝酒,坦然自若。

依旧各怀心事,微微起了熏醉之意。

秦霜轻咬下唇,她愈发小心亲近太子,愈亲近不得,太子仿佛远在高山云巅之上,她够不着啊。

反倒是林蓁,她竟然得到太子的几分青睐,凭什么她从陪衬成了主角?

外祖母今日的苦心安排岂不是白费了?

“咻——”

一声凌厉的破空声扑面而来。

秦霜瞳孔率先睁大,这……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身体已不由控制的扑到了周楚靖身前,待利箭穿透肉帛,巨大的痛楚顿时淹没了秦霜。

一击不中。

时局生变,众人始料未及!

“啊……”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彻底释放了恐惧。

原本四平八稳的船竟猛烈摇晃起来,跌跌撞撞。

船上的婢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惶声乱。

混乱之间林蓁的手臂被王锦蓉紧紧拽住了,林蓁此刻顾不得她,朝着那利箭偷袭而来的方向眺望而去。

有人竟胆敢谋害太子!

第四十四章 肃杀

心胆颤粟。

林蓁下意识要找到藏身之处,这才是第一箭,谁知道接二连三后是何等激烈的狂风鄹雨。

唰唰唰。

满天箭雨,铺天盖地,直朝着船舫扑袭而来!

当场射杀了还在船舫内逃窜的婢子,惨叫声后,一时除了箭矢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林蓁有些微醺的酒意现下全然惊没了,大脑在飞快的运作,她要如何保命,安全逃离?

背后传来若有似无得呻吟,原本匍匐在地的脑袋稍稍一转——

便见秦霜已然瘫躺在地,环顾四处,船内哪里还有周楚靖的踪迹?

秦霜双手捂着胸口,因为痛楚不由自主的蜷缩着身体。

胸前的箭没入了三分之一,鲜红的血沿着那箭矢汩汩直流,因着急剧失血的躯体无力动弹。

虽然不喜这个表妹,可是她还没有蠢到死的地步。

林蓁尚且做不到如此冷血,周楚靖顾不上救她,林蓁却不能。

用力挣开了王锦蓉因畏惧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让开。”

如此厉喝,王锦蓉惊惧间嗫嚅着,终颤巍巍的松开了手。

船颠簸的越发激烈了,不少湖水肆意浪进了船,少不得溅湿了林蓁一身。

林蓁却不敢起身,她咬牙伏低着头朝着秦霜爬了过去。

“你忍忍。很快就能上岸了。”

纵使明白自己在内还有这一船的女子已成为弃子,林蓁依旧低着头喊道。

这一刻,一位鲜活的女子在她面前急剧枯萎,逐渐凋零。

听到林蓁的呼喊,半昏迷的秦霜强自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瞧见了林蓁焦急的面孔,那深沉的眸光中竟然含有痛心之色。

她为何要痛心?

秦霜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哆嗦着唇,拼尽力气才吐露几个字来,“太……太子,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太子!

你纵然为他舍命挡箭,他可曾管过你分毫,痴人!

“救,救我……”

秦霜说话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血从口中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吐在蜜合色折枝花卉圆领褙子上,红的刺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顿时将湖水掀起了三丈多高,浪潮瞬间倾覆而下,船翻了!

林蓁只听的耳畔呼呼作响,像是一直有人捶打着响鼓一般,咚咚咚……无休无止。

身子就被狠狠甩入了一片冰凉中。

不断坠落,顿觉失去了掌控,随波逐流,然而意识昏迷前,感觉腰侧被牢牢一锢,朝着湖面上飘去……

“咳,咳……”

胸闷的窒息,就在林蓁已然没有呼吸之际,一道强势的气息涌了进来,打开了那道紧闭的幽门,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挤入肺中,引起不适咳嗽了一阵,随之吐了好些腥水。

意识逐渐回拢,昏沉的脑袋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

哐当。

落水声传来,林蓁眸光摸索而去,才瞧见近处的水面上冒出了一朵水花,却不见人影。

林蓁想爬起身来,才惊觉一身泥秽,手臂似乎有千金重,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急喘,起伏不定的胸膛提醒着她还活着。

方才的爆炸在湖面上引起滚滚浓烟,林蓁看不清局势,她只知道,不消片刻,京城的御林军,官府的兵马便会闻声而至!

今日这么大的动静,不知会如何震惊朝野上下?只怕整个京城的子民也会笼罩在今日的爆炸中,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须臾,见一道黑影夹着一人从水中冒出头来,缓缓朝着林蓁游来,那已经垂着脑袋的林蓁一眼就识出,是王锦蓉。

至于那黑影近了,林蓁才瞧清了那张脸,神情肃穆,头发尽湿,也夺不去他分毫的气度,眸眼一向洞察细微。

是他!

他救了自己,还二次下水救了王锦蓉!

待他游离上岸,便将王锦蓉放置在地,在胸膛前按压不停,直至王锦蓉吐了几口水后才作罢。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这儿不太平……”

顾瑾阳瞥了一眼林蓁,说道。

“你怎么在此处?我们随行的还有一位,烦请你去看看……”

林蓁满腹疑问脱口而出,顾不上周身的寒凉,她还没有忘记秦霜,她胸口中了一箭,而且方才也势必落在了这深潭之中。

“幸亏我并未走远,你们赶紧回去,如若不想惹祸上身,回避为上策,我再去瞧瞧,如若找到了,我派人送回你府上。”顾瑾阳一门心思在远处的烟雾团中,一个纵身便潜入了湖中……

林蓁见王锦蓉已经悠悠转醒,连忙唤了她离开此处。

这等诛九族的祸事她偏偏在现场,莫说她,当场除了太子,谁都有可能是嫌犯!

顾瑾阳深谋,比她思虑的更远,所以她不疑其他,听从了他的建议。

她能明白他的好意,也顾不上过多感谢,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那么此刻,林蓁不敢想,她是否已经葬身湖底……

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西亭湖爆炸这事,否则她怎会不知晓,还生生往这个枪口上撞去。

沿途不知多少兵卫吆喝着擦身而过,行色匆匆。

可知西亭湖上发生的事引起了何等的惊涛巨浪!

这京城的天,已然阴沉。

拖着疲惫湿透的身躯麻木的走着,即便周身狼狈不堪,林蓁也从未这般心急如焚的想要平安到达府上。

终于瞧见了府门前高高挂着的灯笼,林蓁身上黏着的衣衫已然半干了。

从西亭湖到成国公府的路程并不远,然而林蓁却觉得这段路从未这般艰难遥远,喉咙渴的冒烟,干涩的火辣之意始终挥之不去。

甚至一路上王锦蓉哭哭啼啼她也恍若未闻。

原本冷清的府门口竟聚集了不少护院端着火把着灯笼,张管事正在清点着人,“大伙听见没有?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去搜到每一个角落。”

然而不时谁吆喝了一声,“姑,姑娘回来了……”

随着那人的吆喝,众人的眸光纷沓而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张管事眉头一蹙,“你们安静些。吵什么吵,是姑娘!”

率先下了台阶,朝着林蓁迎去。

见她唇色青白,衣衫狼狈,身上还裹了好些淤泥。

身旁跟着的王锦蓉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出去时是三人,怎么只有两人归来?

第四十五章 无需再忍

林蓁神色疲惫,也不搭话,自顾入了府门。

见正庭内灯火通明,已然听到了一片低咽啼哭声。

林蓁只觉得头昏昏欲沉,还要应付那厅内心思迥异的女人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不耐烦躁之意,心上俨然压着一块石头,闷的慌。

“蓁儿。”

林甄氏灰败的眼眸当即亮了起来,她的女儿竟平安无事归来了,西亭湖那一声巨响,可是响彻了大半个京城,无人不心惊!

林蓁五脏惧疲,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霜儿,我的霜儿呢!”

林昭敏身子朝着门外探了探,不觉急切的喊了一声。

除了林蓁与王锦蓉二人入了大厅,并未见其他人尾随。

林昭敏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右眼皮如锣鼓敲打,不祥之兆。

“对,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

林老太太颤微的声音也掺杂了进来,林蓁从未感受过她竟也有如此惶恐的时候,她这个祖母不是向来运筹帷幄,今日怎么竟失了她的稳重?

林蓁以为她笑了,实则她却表情木然,声色暗哑,“她替太子挡了一箭,现在生死不明!”

林昭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心似生生被斧头劈开了般。

身体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林蓁的话如同鬼魅,瞬间夺去她的精气。

她缓了缓口气,跌跌撞撞的扑向了林蓁,一把捏住了林蓁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

目眦尽裂,“你胡说什么!”

“胡说?”林蓁此刻游离不定的眸光才落在眼前已然失控的妇人身上,“难道你们不清楚我们今日去的是何地方?我们又经历了什么!”

怒气在体内盘踞,犹如浪潮般涌动不止,忍无可忍!

林蓁再也顾不上厅内众人的脸色各异,彻底爆发,“如不是我命大,今日祖母与姑母亲自推我们去的便是黄泉之路,如若不是你们贪婪,怎么会有今日之事!自作孽,不可活!”

“成何体统!枉你还是成国公府的嫡女,这般大逆不道,竟说道起你祖母与姑母来,眼下你霜妹妹生死未卜,你却在这儿大放厥词。”

周媚趁着林昭敏与老太太愕然的瞬间,率先从一旁站了出来,薄唇吐露出来的句句都是伤人的利刃,刀刀在利害上,却丝毫不见血腥。

“你算什么人!”林蓁冷嗤一声,居高临下的瞥着周媚,“我是成国公府的嫡女,你不过是一个妾室,当真以为我平日忍让你,便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了。体统二字你还是自己好好琢磨吧!”

“你,你……”

周媚的脸色瞬间攸白,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个平妻妾室的身份,不料今日林蓁竟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的指出来,让她生受这等屈辱与难堪!

敢问她林蓁眼里还放得下谁?

“反了不成!”

老太太怒不可遏,手中的佛珠串儿随之抛出,直接砸在了林蓁的额头上。

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林蓁生生挨了这一下,额角瞬间青紫一片。

她怒极反笑,“好。今日祖母打也打了,也该泄愤了。到时御林军来成国公府问话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你……”老太太指着林蓁的手狂抖不止,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双眼翻白,脑袋一个后仰,捂着胸口,往后方瘫倒而去。

众人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扶住了老太太,林昭敏也顺势松开了林蓁,紧着老太太去了。

“快,扶老太太回房,来人,去请大夫。”局势生变,措手不及,林甄氏忙吩咐道。

“这儿不用你!看你教养的好女儿,巴不得将母亲气出个三长两短来,这成国公府还不由你们两娘母说了算!”林昭敏一把推开正欲上前的林甄氏,唤着周媚气势汹汹的走了。

这厅堂一下冷清了起来,此时一直躲在角落的王锦蓉才道,“姑母,表姐,我先回房了。”

林甄氏心中正烦躁,哪里顾得上她,挥挥手便让她退下了。

“跪下。”

林母语气僵硬,她从未对林蓁这般疾言厉色。

林蓁眸光一掠,滑过一丝不明,也不搭话,便径直跪在了地上。

“你可知错?”林甄氏已是气急,嘶声喝道。

“女儿何错之有?”林蓁语气寡淡,仿佛方才的争执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一副置之度外的坦然。

才堪堪逃过一劫,这点跪罚实在算不得什么。

“枉自我从小到大苦心教导你,你竟然这般不尊不谦,你祖母是长辈,不止你,连我与你爹爹也不敢不恭敬,你此举乃是大不孝了。”

林甄氏怒火攻心,短短一刻,她经历了百般滋味,微微发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真实的害怕顾虑。

今夜林蓁的话太出格了,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成国公府的嫡女竟是悍妇不成!

“在经历了女儿生死一劫后,母亲竟是先顾着责怪女儿!好,女儿承认一切错在自己,错在自己太相信亲人了,祖母姑母的算盘你未必全然不知,秦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她们的报应。”林蓁此刻也是倔脾气上来,说的话是字字锋利,伤了旁人更伤了自身。

艰难行至今日,她的生死又何人在意?

一句话,冷心冷肺到了极点。

“啪。”

林蓁迎面捱上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火辣的疼痛顿时袭来,却不及心中的千万分之一。

林甄氏已是后悔,她方才下手太重了,林蓁脸颊上立刻浮现了清晰的五指印。

既痛心又后悔,她哪里知道这一巴掌让如履薄冰的两母女关系又更远了一步!

周媚的根已经早早在林甄氏心中种下了,果然应验了母女离心,怪不得别人,更怪她自己!

再大的愤怒也抵不过慈母心肠,林蓁氏欲放低姿态求和,“方才母亲气极了,莽撞打了你,快让母亲瞧瞧,是不是打重了?”

林蓁抿唇未应,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林母伸过来的手掌,脸庞线条冷毅,“女儿今日疲累的紧,先回房了。”

说罢,便径直起身出了庭院,留下一道萧索的背影……

第四十六章 秋风画悲凉(为舵主洛丽妲加更)

一整夜,林蓁是被噩梦纠缠,反复都是秦霜瞪大着眼睛捂着胸口,血流满地的画面。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无心再睡,一把掀开了被子下榻,茗欢已然入内了。

“姑娘,你醒了。”

声音哑哑的想来是哭过了,还硬挤出一丝笑意。

“嗯。”

林蓁觉得头重脚轻的厉害,喉咙像是有火炭在烧,疼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好烫。”

茗欢正欲扶起林蓁为她更衣,不觉手一缩,连忙又覆上了林蓁的额头,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昨儿深夜回来时,姑娘的模样十分狼狈,一身脏兮兮的不提,那额角脸颊上都是明显的伤痕,洗簌时皙白手臂又是几道殷红的抓痕,她自然看在眼里,林蓁睡下后,她悄悄哭了好几回。

“不碍事,昨儿落了水,想是发高热了。”林蓁摆摆手,这段时日弦崩的太久,昨日那般损耗心力,终究断了。

她病了!

也好,她也可歇息几日了。

这样想着,林蓁缓缓闭上了双目。

也不知稀里糊涂就躺了两日,期间耳畔一直回绕着低幽的轻叹与呜呜的低声啜泣。

终于,前尘往事在脑袋中一扫而空,林蓁快要炸裂的脑袋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爽利。

“姑娘,你醒了?”

茗欢听到了响动,才见林蓁已然起身下榻了。

脸色还是苍白居多,可是眸中又带着神,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再也不见那满目的疲累。

向前为她披上了一件云丝镜花绫披风,才道,“姑娘,才刚醒,怎么又忙着下床了,还是休息一段时日吧。”

“没事。现下病好了,人爽利多了。”

林蓁扬眉一笑,缠绕在心间的抑郁也随着这场病散去不少。

“阿四回来了。”

趁着内室无人,茗欢低声道。

“哦?如何?”林蓁不急不缓,坐到了铜镜前,镜中的人依旧如故,除了皙白的脸颊微微凹进去了些,有些憔悴,眸子总归比从前深沉了不少。

“成了。”

茗欢点点头,麻利的为林蓁梳起发髻来,“不过,文王欲见姑娘一面,奴婢让阿四去回了话,就说姑娘病了。”

“你让阿四好好看住人。”

林蓁细细描了眉,总归看起来精神了。

现下她怎么敢与文王见面,就怕谋害太子之罪便会扣在她二人的身上,文王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她却心如明镜。

避嫌还来不及!

虽说两人小意避讳,可是太子那处显然已经疑心了什么,她可是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现在只得暂时将仇云暮好好保护起来,待西亭湖爆炸的风波过后,才能小心翼翼处理那件事。

“嗯,奴婢知道了。”

茗欢最后为林蓁簪上白珠金簪,妆容成了。

这般素雅清淡?

还未出声,又听的茗欢道,“秦姑娘的尸首被接了回来,那日的女尸众多,林姑奶奶亲自去辨认的,尸体找到时已是肿胀不堪,难以辨认,她在场哭晕了数次。”

林蓁心下一沉,那只箭矢才是夺命的利器。

秦霜算死的冤,可是为太子而死,哪里能算的上冤。

“是官府通知去认领尸首,还是……”林蓁静下心,沉声道。

“回姑娘,是有人传了话来,府上才慌忙去的。”茗欢觑了林蓁一眼,见她面色无异,才接着说道。

“那秦姑娘的尸首现下还停放在月荷苑,姑奶奶嚷着要将尸首送回苏州安葬呢!”

这样说来,秦霜的死除了她与王锦蓉知道,其他人根本就不知,太子不提,何人知晓?

“太子那边……”

林蓁此时就想知晓太子周楚靖现在端的是个什么态度?

秦霜的命自然比不上他贵重,可是终归一条人命,周楚靖竟一点表示都没有?

心下嘁嘁。

茗欢欲言又止,按捺了几次,才将喉间的话吐了出来,“这外面传的是西亭湖爆炸是畏兀族不满大周扣押使臣,其余窜逃的同伙起了报复之心,在西亭湖设了埋伏,祸及了无辜百姓,算是给大周一个颜色瞧瞧。”

呵。

从头至尾都未出现过太子二字。

竟然将这事扣在了畏兀族头上,畏兀族只是小小的异族部落,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雄狮?

恐怕这话是说给大周子民听的。

这也说明陛下的决心愈发坚定了。

“走,随我去瞧瞧灵堂。”

林蓁已然起了身,这尸首还在成国公府上呢!

“姑娘……奴婢瞧着还是作罢吧,现下姑奶奶满心怨恨你,缠着老爷闹了好几回,老太太又在病中,你去,怕惹她更……”

茗欢说的吞吞吐吐,林蓁的病才好了一些,自然经不起这些折腾。

“我不去,不正好说明我心虚。正是因为此事与我无关,我才如此坦荡。”林蓁扯起嘴角笑了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使她忌惮的,她的苦心连亲娘都不曾理解半分,更逞论他人。

她不是为任何人活着,她既然重生归来,下了决心,就由不得她退缩!

若是怕了,同样抵不过死路一条!

“姑娘……”

茗欢见林蓁这般坚持,她自然要亲自陪着,因着那日西亭湖之事,她没有跟着姑娘,害姑娘受了不少罪,暗自责怪了许久。

日后,她也不要轻易离开姑娘了。

主仆二人来到了月荷苑,这处小苑原来环境清幽,甚为通风。

四处早已经是白绸缎悬挂着,秋风起,绸缎纷飞,说不出的悲凉。

林昭敏失魂落魄的坐在灵柩旁,黄纸遍地,看来已做过法事安魂了。

听闻脚步声至,林昭敏麻木的抬起头来,眸光刚触及林蓁的脸,遂燃起了熊熊怒火,焚烧殆尽她最后的理智。

“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来这处,我今日便杀了你,好让你与我儿陪葬!”

扭曲的面容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厉鬼,朝着林蓁扑了过去,她要亲手掐死林蓁,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姑娘……”

“姑奶奶……”

婢子们发了慌,连忙阻拦。

林蓁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若是你要找陪葬的,还不简单?秦霜自愿救太子,你若真的心疼你女儿,就去找太子讨个说法吧。”

“你……这个蛇蝎,她,她是你妹妹啊……为何你们都安然无恙,偏偏我的女儿却……”林昭敏纵声痛哭起来,一个不稳扑在了地上,又重重捶了几下胸口,悲嚎不已。

第四十七章 害喜

“姑母,你若想知晓当日的细微末节,我可以原原本本告知,可若是你一直不讲道理,无端迁怒,就休怪我这个侄女不讲情面了!”

林蓁掷地有声,大有不迫之势。

她林蓁不怕被人冤枉,只是由不得别人将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她还未出嫁,这名声二字她还爱惜的紧。

“我的心好痛,痛呀……我错了,错在不该信你,更错在在万万不该回来,我的女儿就不会无辜惨死……”泪珠像是断了线的涌出,这几日林昭敏滴水不沾,几度哭到昏厥,原本以为早将此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岂知今日见到林蓁,那股子怨气彻底爆发了,照样声嘶力竭。

为什么林蓁一样在西亭湖,她和王锦蓉就能安然无恙的归来,而她的女儿……死的那样惨烈,全身肿胀,面容不堪!

若完全说林蓁无辜,她是断然不信的。

“为何偏偏霜儿中了一箭,你和你那个远房表妹却毫发无伤,这你能解释的通?”林昭敏目光森然,咄咄相逼。

“我无需惺惺作态,秦霜的确自愿为太子挡了一箭,后来湖面爆炸,船翻了,我和王锦蓉被冲上了岸,秦霜那一箭伤的极深。”林蓁回忆那日,只觉耳畔还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呵。你们就能冲上岸,我霜儿就只能沉尸湖底?自愿救太子?官府的人根本没有提过此事,你也知我没法子当面质问太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林昭敏恨意入髓,喉间甜腥翻涌,嘶哑着声道,“霜儿已死,故事任由你搓圆搓扁,死无对证。左不过还有异族顶着罪呢!”

茗欢气急,见林昭敏说话愈来愈过分,恨不得跳出来为林蓁解释一二,真是欺人太甚。

“好,好。”

林蓁连道二个好字,此事算是尘埃落定,无论她说什么,林昭敏已先入为主,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多说无益,今日算是白走了一趟。

“茗欢,走罢。”

林蓁再无多话,原本林昭敏带着秦霜寻着肉味而来,现下秦霜因为贪婪二字而亡,林昭敏当然要把全部罪责归咎在别人身上,自私自利的人啊。

这类人只看得见利益,错,自然是旁人的,与自己无干!

林昭敏的哭声越发悲呛,她明白在京城内,她拿林蓁没有法子。

有林甄氏在不提,何况还有林绍海护短,为了成国公府的颜面,就算是老太太,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她林昭敏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啊。

霜儿惨死,她一个母亲偏偏什么都做不成,眼见仇者快,亲者痛,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若不是家中还有嫡幼子,她便要与林蓁同归于尽了。

思及此,阴毒的念头撺掇而出,是啊,她还有一名嫡幼子呢!

林蓁再有本事,也总归是要嫁人生子,等几年自己的儿子长大,再想法子对付她。

因着秦霜的死,仇恨的种子在林昭敏心间生了根,发了芽,就等来日枝繁叶茂时,再来报痛失爱女之仇。

环顾着她自幼长大的地方,心中多了几分厌恶之意,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要回苏州。

立刻就走!

她的幼子还在家中,她若是被击垮了,来日如何看着林蓁生不如死的那天?

林昭敏不顾林绍海阻拦,也不顾老太太挽留,执意回苏州。

林宸还在养伤中,府中的一切大事小事瞒着他,深怕他闹出个好歹来。

林绍海只得让林暄护送归林绍敏回苏州,哪知林昭敏生硬拒绝,头也不回的带着秦霜的尸首连夜出了京城。

老太太在床榻上惊闻,少不得呕出几口血痰来,林绍海只得日不停歇的照顾着,白日又因着西亭湖之事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林蓁。

林昭敏走了也好,林蓁正好腾出手来料理仇家村的事。

何况眼下陛下的目光都在畏兀族上,太子与诸皇子未尝不是,所以林暄捅的这个篓子,还有弥补的可能。

不过她原来打算坐上太子妃之位保全府门,因着秦霜的惨死这个念头也烟消云散。

她可以嫁给一位她不爱的丈夫,却绝不能嫁给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太子,他看似温和有礼,实则一样自私到了极点。

一位年轻的女子为了他而死,在他看来竟是不值一提之事!

不仅没有丝毫的只言片语安慰,连一丝怜惜也不曾给过。

林蓁不是为秦霜不值,只是人心这个东西,一旦看穿了,就索然无味了。

林蓁纵使要保全府门,她也绝不会卑微屈膝再欲讨好太子,她要另谋出路!

既然不愿成国公府再重蹈覆辙,她在解决危机之后,得想法子让陛下改观。

毕竟成国公府的生死全在陛下一念之间啊。

她与其讨好太子,不如直接讨好陛下来的实在!

“咚,咚。”

“咚,咚,咚……”

紧闭的门丝开了一条缝,警惕的眸光见到林蓁平静的面孔时,才放心开了门,将林蓁与茗欢请了进去。

“姑娘……”

阿四匆匆迎了来。

林蓁点点头,跟着他入了屋子,还未走近,便听的里间传出一阵翻肠倒吐的声儿,一时错愕。

“仇姑娘,我家姑娘来瞧你了。”阿四在帷幔前道。

帷幔后的呕吐声好不容易止住了,才传来恹恹的一句,“哦。”

帷幔后面人影浮动,“进来吧。”

阿四与茗欢忙掀起了帷幔,陡然飘出一股难以忍受的酸臭味。

林蓁微微蹙眉,又瞧见仇云暮半躺在床上,发髻凌乱,脸色蜡黄,因着呕吐被涨红的眼圈,整个人恹恹的靠着软枕。

“阿四,这是怎么回事?仇姑娘病了,怎么没请大夫来瞧瞧?”这阿四办事这么粗心大意,既然病了也该熬着药来。

阿四面有难色,又瞅了瞅云暮一眼,遂伏低了身子,“回姑娘的话,小的见仇姑娘的模样并未像害病。”

“哦?你既不是大夫,如何看出来的?”林蓁眉毛挑了起来。

“她的模样与小的去了的娘子害喜时一模一样。”阿四垂着头,哑涩道。

第四十八章 咎由自取(为舵主凝珠漫水加更)

“……”林蓁自是姑娘家,虽不清楚害喜的模样,可阿四说的这般笃定,又见仇云暮的脸一下白了,看这样子像是真的了。

“糊涂。就算害喜,也要找大夫来把把脉,再开一些缓解的药,这样吐下去,怕是人也不成形了。”林蓁蹙眉,这仇云暮脸上还有好些伤痕,前几日定受了些苦楚。

“过了前三个月就会好一些。不过小的还是去请大夫来瞧瞧吧,以安姑娘的心。”

仇云暮顿觉一道闷雷劈来,好一阵恶心晕眩。

指尖紧紧拽住被子,骨节分明,猩红的眼眸望着林蓁,“这下可趁你心意了,又可以拿我腹中的孩子来胁迫我了?”

“林暄他可知道?”

林蓁顾左右而言他,并未在意仇云暮的敌意。

“我也是才知晓,他如何知道?”仇云暮痛恨这个孩子来的不光彩,这一切都是林暄强迫加之于她的。

有林暄这种禽兽不如的爹,这个孩子只会是耻辱!

“你有什么打算?”林蓁毫不避讳,直言问道。

仇云暮的手缓缓覆上了肚子,咬了咬牙,“当然是留他不得。”

“打掉他你就可以真正摆脱我二哥了?”林蓁冷嗤一声,顺势坐了下来,再转头吩咐茗欢去熬些开胃稀粥来。

仇云暮恨意不掩,“你二哥逼迫于我,今日又有了这个珠胎暗结的冤孽,若是留下来岂不是让我蒙羞,我还怎么立足于仇家村,如何面对村里人?”

“孩子是你的,你有权处置。不过你可想好,你今生怕是嫁不到人了,若是没有个依靠,孤独终老,这个孩子总归……”

林蓁虽然不喜林暄,可是这个孩子可是她的亲侄儿,稚子无辜,若是这个孩子能洗去仇云暮的恨意,对成国公府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仇云暮想的也没错,林蓁虽不至于用这孩子挟制她,可是有了这孩子,仇云暮就算再恨,也不可能再对成国公府做什么,这孩子说到底还是成国公府的血脉啊。

她如若害了成国公府,来日她如何面对亲子的诘问?

所以这个孩子可是用来阻挡仇云暮来日报复成国公府最好的保障,别小看仇云暮民女的身份,她手中研制丹青的技法可是取之不尽的宝藏,若是有心人利用她来对成国公府也不是不能。

于公于私,林蓁自然希望她能留下这个孩子。

“只是我的孩子不会成为林暄拿捏我的工具吗?我何必让孩子受这等罪。早早去了也好,也省的罪孽深重。”

仇云暮连自己都不想活了,哪里还顾得上腹中的孩子,她只要想要回村中,再见见自己老迈的父母和年纪尚小的妹妹是否平安无事。

“如果我说我能保护你和孩子不受林暄纠缠呢!”林蓁眸光幽深,坚定的望着仇云暮。

“……”

仇云暮沉默了,自从她被林暄欺哄入了京城,又被他软禁逼迫她说出炼制丹青之法,可见林暄的贪婪,当初她是如何愚蠢,也许还连累了村里人……他们可否平安?

“与虎谋皮,我再无用也不会答应你。”

仇云暮憔悴的眸光却甚少如此坚毅,这段时日她受了林暄百般折磨,自然不想轻易上另一条贼船。

“路是自己选择的。纵使我二哥摆弄于你,若是你当初有一丝一毫的警戒心也不会如此,这京城云波诡谲,各人有各人的筹谋,人心趋利,你偏偏不主动去辨识,连一个孩子都护不周全,你的确无用!”

林蓁想着前世自己怕是与仇云暮不相上下,不谙世事,所谓人心险恶,轻信于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这般说来也甚为疾言厉色,毫无婉转。

醍醐灌顶!

仇云暮睁大了眼眸,是啊,这段时日她只知逃避,隐忍,却从未想过为何不能站起来反抗。

神思恍惚,径自反思起来。

她第一次扪心自问,她就如此甘心被人摆弄?

她明明握有丹青的炼制之法,并不是无用之人,这丹青可是极为难求啊。可是她却没有保护自身的能力!

若是她只是甘心做人下人,为何还有这满腹的怨气?

茅塞顿开。

原本惨淡无光的眸子起了一丝热烈的光辉来,她感觉周身的血上涌着,冰凉的下腹竟盘桓着一股暖意,她望着林蓁,一字一句道,“你想我怎么做?”

林蓁终于勾起一丝浅笑来,方才室内的酸臭味已经被新鲜吹入的风打散的七七八八,林蓁连着这几日的压抑在这一刻消散无踪了……

“头儿。”

在街道上一处不起眼的茶摊上,一名身强力壮的青衣男子正低头喝茶,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看似普通的男子。

那青衣男子炯炯有神的眸光一瞥,样貌普通的男子便坐了下来,低声道,“头儿,小的方才注意到成国公府的小姐从一处院子中出来。”

“哦?”那青衣男子稳稳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什么院子?”

“小的做了标记,今夜可去查探一番?”

“她就再也没有去过罗俊生那处?”这青衣男子正是顺天府的捕头慕程。

慕程敛起眸光,思付了一番,他早早就将罗俊生放了回去,暗中监视,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前几日发生了轰动京城的西亭湖之事,上层官员急的红赤白脸,忙着在城内四处安插眼线,好查探异族的动作,当然还有城内的风声。

张老三的案子再大,也要先搁置在了一旁。

顺天府也腾不出人手来跟踪盘问,他们此前早就去过成国公府,林蓁虽然没有出面,只是所有家仆的证词都是一致的。

街道的目击者也瞧见了林蓁一行人是张老三被杀害之后才路过那处的。

何况成国公府小姐的轿子从前也并未去过那处,她按理是不认识张老三的,更没有动机杀害张老三。

所以他便放开了林蓁的盯梢,一位闺阁姑娘家还有什么怀疑的不成!

只是她为何鬼鬼祟祟出入私家宅院,这京城正不太平,慕程见谁都是可疑的。

只有少数官员知道,那日太子也在现场,不过幸而无恙,可是谁人敢宣扬此事?那可是重罪啊……

第四十九章 时势

这西亭湖之事若说怪罪起来,一大批上层官员是要丢乌纱帽的。

“头儿,那要不要派人跟着那成国公府的小姐?”

眼下府衙中忙的事多去了,可是慕程一直放不下张老三那件案子,青天白日下,就有人行凶杀人,手段十分残忍,更像是职业杀手所为。

“不必。”

慕程摇摇头,他还分的清轻重缓急,眼下京城不太平啊。

陛下虽还未追责,可是底下得官员哪个敢懈怠,巴不得尽快找到西亭湖之事的罪魁祸首,也好给陛下出一口恶气,这乌纱帽事小,脖子上的脑袋才是最紧要的。

既然要查,就要尽心去查,若是没有一丝线索,这说明什么,大周臣子们皆是无能之辈啊!

“眼下还是安心西亭湖之事,你派人将罗俊生好好看着,和任何人有接触都记录在案,待日后再查。”慕程虚岁三十有五,本就是可靠稳重的年纪,加上他素来性子谨慎些,下面的捕快们都很服气,听他这样安排连忙应声去了。

慕程放下茶碗,起身融入了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只不过在那慕程的身后还坐着一人显然在低头沉思,若非他常年在军中,听力也不会如此敏锐,方才两人的嘀咕,尽数入了他耳中。

成国公府的小姐?

那日太子直接摒弃了那几名女子,他却去而折返,义无反顾的扑入水中。

安定侯府自然是支持太子的,可是他却不能理解太子的所为,视他人性命若草芥,就为了保证能及时脱身。

或许太子已经面对多次暗杀,早已从容应对?

又或许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总归做不到太子那般冷眼旁观。

他本是不喜林蓁的,认定她手段心思颇多。

可是当她真正被太子无情抛弃那刻,竟对她有几分同情,她绞尽脑汁想接近太子,岂知在太子心中分量甚轻。

这些女子何其可悲?说到底,太子妃不过是一个职位,除了家世重要,对于太子来讲,任何一个女人坐上去都一样。

何况这个林蓁……

太子犹对她感兴趣,有消息传出她竟与文王周楚涵私下见过面,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除了爱慕文王,私自接触的理由外,她还有何等理由接近文王?

偏偏沉寂了许久了的文王最近在京城中风头过盛。

一系列动作尽收太子一党眼中,太子的权柄在陛下的默许下无形中分出去了一半,太子虽表面如常,勤于政务,实则已经派人调查文王正着手调查的事。

太子生母早逝,虽然早早立他为储君,除了陛下期望过高,更是稳定朝中一众老臣的心啊。

只有太子之位定了下来,朝中虎视眈眈,大做文章的文臣,才能安分的闭上嘴。

可是淑贵妃一族势力不浅,总有居心叵测的人在内里奔走。

陛下若是真的有所察觉,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淑贵妃母家坐大,先皇后的母家原本就深受陛下器重,左相吴史岩可是太子的亲舅舅,相较之下,两股朝中势力涌动,剩下的皆是驻足观望之辈。

局势不明朗啊。

陛下的心思更不是寻常臣子能揣度的。

这年头文臣才是陛下的心头好,他们这种武勋世家总在朝中矮半个头,不得志。

若是在征战的时代,这武勋的做派又大大的不同。

眼下畏兀族事情败露,瓦刺又屡次三番触犯边境,这场战争已是有苗头了,武勋世家在朝中的态度难免变得得意起来,与那些文臣倒是水火不容的意思。

就在西亭湖发生爆炸之前,英国公的儿子打了一名文臣,只因那文臣出去喝酒时冒犯了英国公几句。

那儿子也是个憨货,令人埋伏在那文臣的路上,直接捆了蒙上了脑袋揍了一顿。

翌日那文臣便鼻青脸肿的在大殿上请求陛下做主,双方又来了一场舌战,终究因着陛下的态度不明,早早退朝了。

文臣们自然是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指责武臣粗莽,文臣嘛,总喜欢耍弄笔墨,逞口舌之快。

然而,还不等此事风波过去,西亭湖湖之事便来了,京城正值多事之秋啊。

顾谨阳也无心思埋首于市井之间,他还要去查太子交办之事,匆匆结了银子,前往普了寺而去……

成国公府因着秦霜之死之事乌云笼罩了好几日,林蓁与林母几日才见一面,两人面上倒是无恙,心中终究有了芥蒂,都是一些浮于表面之言。

“蓁儿,你表妹明日就出嫁了,我已经命人将府邸重新打扫装饰,也好热闹一番。”林甄氏有心与林蓁亲近,奈何林蓁病好之后,对她恭敬有加,却绝不再推心置腹了。

就连林绍海也察觉了异样,宽慰了她几句,儿女嘛总有置气的时候,过段时日便好了。

然而真能好?

林甄氏很怀疑,终究抵不过近乡情怯,只能望闻兴叹,可巧着这府上终于赶上一件喜事,又是林蓁极力促成的,所以自然唤她来商议。

“母亲安排了就成。”

林蓁点点头,头上的百步穿蝶碧玉簪子的流苏发出叮叮脆响,可见这内室之内十分安静了。

“张管事已经拟了单子,前些日子你也过目了,只是我瞅着是不是太节俭了一些?”

林甄氏总归顾及着成国公府的面子,遂将那单子铺展开来,心中思付道,林绍海是顾及面子名声之人,这件事又是他亲自过问的,马虎不得。

林蓁敛下眸光,笑道,“母亲,锦蓉虽是我表妹,我也可疼她,只是眼下京城中多生事端,陛下正不痛快着,又因着哥哥这才得了教训几天,成国公府便大肆操办,还不知如何落人口舌呢!”

林蓁的话也是事实,可是这婚姻大事,置办的如此简陋,怕日后魏府还不知在背地里如何诋毁成国公府呢!

这些陪嫁的物件根本不值多少钱,前前后后只值五百两的数,寒酸,太寒酸,林母迟疑,“……”

“母亲,成国公府每月俸禄有限,纵使先帝厚爱,赏赐了不少,又有佃户交租,这才勉强维持风光。可是眼下爹爹并未有勋功在身,未免别人说道成国公府打脸充胖子,还是节省一些好。”林蓁意有所指,她早就发现账本入不敷出居多,成国公府的养着这么多家仆,根本就是逾越了。

第五十章 迎亲

林甄氏幽幽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幸亏这林绍海的侧房妾室不多,否则每个月再多开销一千两银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先是老太太那处自然吃穿用戴都是顶好的,再来便是林绍海,二房周媚,过了就是几名子女。

倒是除了林暄,其他姨娘妾室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还小不提,林绍海向来瞧不上眼,林甄氏也就省着来。

林蓁当家不过半月,竟将府中的门道看了个门儿清,林甄氏顿时松垮了面皮,“这家不好当啊。”

岂止不好当,还有成国公府这么多的家仆,加上里里外外的打点开销,这风光之下必定有苦苦操持的人。

“你说的母亲何尝不知,只是怕你父亲那处……”林甄氏说出了心底的顾忌,这成国公府这么大的府门,那么点嫁妆着实小气了些。

“因着哥哥的事,爹爹这段时日如履薄冰,若成国公府还不知收敛,低调做人,陛下可不是宽忍之人啊……”林蓁的话愈发沉重起来,一下一下敲打着林甄氏。

林甄氏不过思付片刻,便下了决心,“既然嫁妆已经备好了,就不必再提了,另外叫张管事再备五百两银子,总归不失了成国公府的体面。”

林蓁氏的这点法子倒是林蓁的意料之中,只是这五百两银子能有什么大用处?

魏府虽然不大,可是王锦蓉入了府中想如鱼得水,上下打点齐全,不被婆家看轻,这五百两银子哪里够花?

更逞论她若想为夫婿前途打点一下,再来个五千两也是不够的。

王锦蓉啊王锦蓉,前世你对我的阴谋算计,这一世就慢慢享受嫁给魏庭轩的苦果吧。

林蓁亲自布的局,那魏府的坑已经为王锦蓉挖好了,就等她明日风光体面的跳进去,思及此处,唇边漫着无声笑意,扩散开来……

翌日一早,一名丫鬟进了内室禀道,“姑娘,表姑娘天不亮就在门外等着要见姑娘一面,说是才能安心离府。”

林蓁抿嘴一笑,娥眉淡扫,“让她先回去备着吧,魏府迎亲的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

那名丫鬟领命而去。

“姑娘当真不见?”

茗欢早就知晓林蓁在刻意疏远王锦蓉,从上次如意的事,茗欢再不聪明,也看出了端倪。

“为何不见?等魏府的人来了,我自然就能见了。”

林蓁将上次宫宴太后赏赐的点翠凤头步摇从宝盒中取了出来,递给了茗欢,“戴上吧。”

这支衩相当贵重,姑娘平日连取出赏玩都不曾,今日竟起了心戴,茗欢双手捧过,谨慎小心的为林蓁簪上,这支钗可是太后亲赐,这尚功局打造的自然与坊间的不同,个个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这还在内室里,已然遮掩不住自身华光,林蓁这般瞧去已然矜贵大气,连同眉眼也在这只奢华步摇映衬下起了几分凌厉之势。

“巳时已经到了,怎么还不曾听见府上的鞭炮声?”待拾掇完毕,林蓁疑惑道,虽然她还不曾前去偏厅,可是迎亲是宜早不宜迟呢!

巳时过了,这魏府的人还不见踪影,林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大婚之日,魏府竟先摆起了谱。

看来魏庭轩对王锦蓉的态度已然微妙,想是这段时日受了魏王氏不少挑唆,那魏王氏本就是精明妇人,今日又如何不在暗中使些绊子?

正好,此时魏庭轩心中正不爽利着,又赶上到成国公府这儿碰碰灰。

林蓁忍下一丝怨毒,若是王锦蓉还未过门就失去了魏庭轩的宠爱,她今后还如何在魏府中立足?

王锦蓉此时还没出府门呢,她早就将大礼送上了,当真对她“姐妹”情深。

“可不是吗?这巳时已经到了,奴婢去瞧瞧?”茗欢也是好奇,第一次见迎新娘子这般不心急的夫家。

“若是人到了,你再来回禀。”林蓁淡然道,魏府再如何拖延,可是人还是得娶过门啊。

王锦蓉此刻只怕比谁都着急吧,还未过门,就被夫婿家如此懈怠,连迎亲都误了时辰。

虽然成国公府的面子也不好过,可是绝不会因为一位表姑娘就与魏府理论,这都是心照不宣的联姻,打发了便算完事。

何况正是王锦蓉夫家如此不守礼,怕是日后成国公府面上待这位表姑娘的婆家更是敬而远之了。

不宜来往过密。

接近午时,才听到成国公府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炸响开了。

林蓁扬眉一笑,这魏府的谱也摆够了,虽耽误点时辰,总归还是得来。

茗欢正巧回来禀告,说魏府的新郎官可算来了,不过远远瞧去,丝毫没有喜悦之色。

林蓁倒不意外,他娶的可是成国公府的表小姐,可不是嫡小姐,这可是天差地别了。

娶了王锦蓉,对他自身有什么利益?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算他真对王锦蓉有几分怜爱之意,可是这段时日也经不住魏家主母与魏王氏左右暗示,魏庭轩的心思怕已然发生改变了,方会懈怠至此。

“走吧,我们去瞧瞧这姗姗来迟的新郎官?”

林蓁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前世她痴心错付,一心盼着与魏庭轩成亲,哪知还没有等到大婚之日,魏庭轩便亲自领着大理寺的兵卫闯入了成国公府。

那一刻,魏庭轩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魔,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对她的厌恶之色不再遮掩。

林蓁自是神魂俱灭,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神智尽失。

只记得哥哥早就飞身扑过来为她挡住那些兵卫雨点般落下的拳头,那一刻,无助,恨意彻底包围了她!

而魏庭轩从头至尾冷眼旁观,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以及隐藏极深的贪婪。

呵。

她的生死,他根本从未放在眼中。

前尘往事既过,林蓁怎么能忘记前世所受的屈辱与折磨,她要魏庭轩与王锦蓉百倍,甚至千倍偿还!

她要伤害过她的人自食其果,痛不欲生,方能惧怕她,再也无人胆敢起心思加害她!

第五十一章 水滴石穿(为堂主54唐人加更)

因着王锦蓉不是成国公府的自家女儿,故而只能去偏厅行礼。

林蓁到时,林绍海林甄氏早已经候在那处。

大红漆箱和彩绘鸳鸯盒显眼的摆放在的偏厅中央,魏庭轩身着大红绸袍,客套的与二老寒暄着。

“蓁儿来了。”

林绍海为人刻板,这魏庭轩足足迟了一个时辰,脸面难免挂不住,应承起来敷衍居多。

心中本是不痛快的,不过今日见林蓁气色红润,双目极为有神。

倒是宽下心来,这段时日顾着老太太的病,对这个女儿难免疏忽了些,又怕她心存埋怨,这般瞧来,全好了。

林绍海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许。

“爹爹,娘亲。”

林蓁无视那正厅中那一抹身影,那红色的喜袍在她眼中便是由成国公府一百三十七条人命的血染成的,刺目扎心。

“拜会表姐。”

魏庭轩拘礼道,嘴角噙着一抹最为温柔的笑意,林蓁按下翻腾倒海的恶心之意,斜着眼微微抬了下巴应了一声,一派矜贵。

魏庭轩眸中当即闪过一丝不明,这林蓁厌恶之意还真是不加遮掩啊。

只是这从何说起?

难不成她察觉了什么……

该不会是王锦蓉故意露了什么马脚?如若这一切是林蓁的将计就计,这等心思……

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这段时日,他虽与王锦蓉无法亲自联络,不过他耐心蛰伏着,势必要抓住成国公府的一些蛛丝马迹,得以顺藤摸瓜。

娶王锦蓉虽然非他本意,不过有了她这层关系,进出成国公府好歹有了名头。

今日才是他第一次入成国公府,瞧着成国公府家大业大,眼前摆放的嫁妆却是……寒酸。

原本以为成国公府好逸奢侈,亲自出面为王锦蓉筹办婚事,定会做足派头,哪知竟然只是几个小箱子就成了。

这些物件成国公府也拿的出手?

前些时日他总能听到大嫂抱怨过成国公府的嫡女如何刁难她,看不上魏府。

他也认定是妇人之见,当不得一回事。母亲虽然不忿,倒是没有在他跟前明言。

这般看来,王锦蓉根本就不是她所言的与林家嫡女亲厚,成国公府显然只是将她当作个外人来打发,哪里需要她来充门面。

想到此处,魏庭轩的心直直往下坠,他竟没有料到王锦蓉满腹心机,在他面前装弱卖怜?枉费他对她还颇为疼惜,竟敢算计到他头上了!

“新娘子到——”

王锦蓉的高堂不在此处,林绍海林蓁氏自然就得喝新郎新娘这一碗离娘茶,王锦蓉喜帕盖顶,步履轻盈,看来不丝毫受魏庭轩晚到的影响啊。

林蓁看在眼里,也暗自忍笑。

王锦蓉就算善于伪装,心思极深,在未来夫婿前也要谨小慎微,她那般敏感,怎么会不知魏府的态度,偏偏这个时候却是要表现出容量来。

待新人行完礼,林甄氏又嘱托了几句,大约就是女则那些规训,相夫教子之类的教条。

“正是,表妹可一定要尽快为魏府开枝散叶啊,若是为魏府生了个嫡孙这就算立了大功了。”林蓁待王锦蓉对她行礼时,关切道,全然不顾周围众人一僵的神色。

连同魏庭轩也不得不朝着林蓁瞥去,这林家嫡女如此口无遮拦,还当着一同来迎亲的魏府丫鬟嚒嚒的面儿说道此事,不是讽刺魏王氏嫁入魏府多年只生养了两个女儿吗?

王锦蓉的神色遮掩在了喜帕下,只哑着声道,“多谢表姐关怀,这生儿生女都是一样好的,若是能生个像表姐这般聪慧的女儿哪里比不上男儿。”

喜娘是个会事的,忙见缝插针,打着圆场,“哎呀,吉时快到了,我们就快快启程回府吧。”

林蓁置若罔闻,含笑道,“也是,生儿生女乃天意,强求不得!只是你我姐妹情深,若是以后你在魏府受什么委屈了,就回府来看看表姐。”

魏庭轩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林蓁这样说分明就是暗示魏府要给王锦蓉苦头吃了,日后不管王锦蓉是否是因何事回府,成国公府这么多张嘴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儿!

这个林蓁明显就是意有所指,可是见她嘴角始终噙着笑意,一双眸子居然看不透深浅……

王锦蓉此刻心中暗自叫苦,这林蓁虽表面上爱护她,可是却当着魏府人的面,这让她即将要过门的新妇如何自处?

暗自咬牙,忍,心中怨恨巴不得化成尖利的针,将林蓁那张利嘴缝起来才痛快!

她要为魏郎忍着气,为自己的前程吞着声,就算林蓁用铁钉为她铺了一条道儿,她也要咬牙爬过去,哪怕鲜血淋漓,她胸中那口怨气得不到疏解的那天,她死不瞑目。

就算魏庭轩对她态度暂且有了改变,她也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她手里还捏着成国公府的一些把柄在呢!

心中嗤咦,水滴石穿,看你林蓁还能得意到哪日?

低着头望着脚下得的路,心逐渐热起来。

她王锦蓉终于嫁给了她的如意郎君,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她王锦蓉要做就做那人上人!

不是天生贵女,偏偏就要铸就贵女的命!

手中的红色绸带紧紧拽住那未知的命运,一步步出了府门,上了喜轿,一颗心,终于有了归处……

因着林蓁最近与林甄氏生了分,所以刚才林甄氏已然听出林蓁话里话外不对劲,可是又碍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出声干涉。

这现在外人都不在了,林甄氏才将此事提了提。

“娘亲,女儿这是故意如此,若非不给魏府一些警告,他还真不把成国公府放在眼中,今日来迎亲这么晚,大约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了。”林蓁宽慰几句,抬眸见茗欢从外边进了来。

“喜轿都已经有走了?”

“是,姑娘。”茗欢忍下一肚子的话,近了林蓁旁,一个眼神示意,林蓁便笑了,继续转过头与林甄氏林绍海笑谈了几句,一家人其乐融融。

林绍海趁着气氛尚好,忙提出要去看望老太太。

林绍海打的主意,林蓁未必不知,就是为了让自己服个软儿,让祖孙两人和好如初。

林蓁一点就通,自然一同前去。

第五十二章 东窗事发

行至半道儿,不料林宸也加入进来,许是林甄氏暗中派人通禀,这是让林绍海宽心之举,无可厚非,成全他孝子美名。

如意松竹帷帐刚被两旁的侍女屈身掀至两旁,一股子浓浓的药味趁机扑面而来。

看来这会子祖母是真的病了。

外孙女秦霜死了,唯一的亲女林绍敏也带着对成国公府的怨恨回了苏州,她最疼惜的人都离她远去,她如何能不病?

“母亲,您好些了吧?今日宸儿,蓁儿都来看您了。”林绍海径直挑了内帘到老太太床榻边请安。

“走,让他们都走!”

一声沙哑的尖喝忽然从里屋传了出来,毫无掩饰汹涌的厌恶。

林宸原本就不喜这个祖母,她委实偏心的厉害,冷不丁听到她这样哭喊,浓眉一竖,顿时就要拔腿走人。

“宸儿。”

林母忽而严厉喝止,眼神桀厉,是含着警告之意了。

林宸见状只得脑袋一偏,很是不忿,但是惧怕林甄氏真的动怒,暂且停了脚步。

转头又瞥见林蓁神色淡然,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不觉心疼,凭什么秦霜的死要怪罪在妹妹身上,这老太婆真是不可理喻。

前几日妹妹还在病中,那姑母就胡搅蛮缠了几次,吵嚷着林蓁就是个害人精,要林蓁偿命。

若不是母亲拼命拦着,他早就一拳轰的她鼻青脸肿了,管她是姑母还是姨母,欺负我妹妹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至于那个惨死的表妹他也见过几次,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可惜一副好皮囊。

这下脾气一上来,也不顾林甄氏的眼色了。

“你们爱呆着就呆着,我还要去‘养伤’呢!”林宸梗着脖子粗气道,反正也被禁足,半点自由都没有,与其在这里受这鸟气,还不如回去蒙大头睡觉!

“他们怎么还没走……真是孽障,快……”内室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断断续续的传出老太太的喘气声。

“母亲,您就别……”

林绍海尽力安抚。

“祖母,您就安心养着病吧!孙儿就不给您添堵了,先回房了。”

林宸故意扯起了嗓子朝内喊道,待林绍海气急败坏的从里间冲了出来,就瞧见林宸大摇大摆的背影扬长而去。

气的林绍海拂袖怒道,“这个孽障,真是要把老太太气的一病不起,他才甘心。”

“老爷,您别生气……”林甄氏无计可施,只得低低劝了一句。

倒是林蓁从头到尾并未表态,此刻悠然喝起了婢女侍奉上的茶,对这屋中的闹剧仿佛并未知晓。

“蓁儿,你祖母她年纪大了,你可别学你哥哥那般……”林绍海转了头,这个女儿今日寡然的厉害,可是这样的不言不语,越让人无法忽略。

秦霜那件事,女儿是受了些委屈,他何尝不知,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晚辈总要服个软不是……

“哦。”

林蓁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波澜不起,“爹爹,女儿都听您的。”

林绍海满意点头,还是这个女儿省心,却听的林蓁话峰一转,“只是祖母今日火气太大,女儿还是暂时回避的好,等祖母气消了,再来瞧她吧!”

话毕,便唤了茗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抛下屋子中的林绍海与林甄氏都哑了声,嗓眼堵的厉害,这个女儿啊……

“事情安排妥当了?”

林蓁心思全然不在祖母身上,她生不生气与她何干,若不是祖母在她身上有所图谋,何时对她正眼看过,更逞论疼爱了。

林蓁何必觉得委屈,更不会烦恼。

“恩。”茗欢颔首应道,“阿四他们在沿途都做好了布置。”

林蓁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王锦蓉顺利嫁入魏府,自是安排了成亲路上的好戏,先是马儿突然受惊,再而从头而降的脏水泼向花轿。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意外,无疑定会在魏庭轩的不快上更加重了一分。

何况到时魏府的家仆们回到府上传一传,日后魏府鸡飞狗跳时,必定验证了今日迎娶王锦蓉是何等的不祥之兆!

王锦蓉既然有心嫁,林蓁便如她所愿,只是她既然能送王锦蓉一段锦程,来日势必也能破灭王锦蓉的美梦!

林蓁眸光一转,几乎冷笑出声,王锦蓉的路她早就铺好了,就等她一步一步走上作死的道路。

好戏还在后面呢!

“二哥回府了吗?”林蓁在花园前的海棠前驻足,眸光却锁定了从不远处廊间经过的一名小厮。

“站住!”

林蓁对着那小厮一喝,小厮顿时一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蓁此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见他脸生的很,“你是哪里当差的?”

“……”

那小厮抬眸瞧清了来人,含糊不清道,“回姑娘,小的是二公子院中的小厮松柏。”

“哦……”

林蓁脸色一顿,遂又道,“你何故这般惊慌?”

“回姑娘,是……小的方才不小心错手打烂了二公子的花瓶,姑娘饶命啊。”那名小厮猛的磕叩在地,只听的哧溜一声,原本用黑布包裹着的瓷瓶碎片全部都抖散了一地。

破碎的红釉留白鱼纹,这是……

全府也找不出几件这样的红釉瓷瓶,这可是值钱货,难怪不得这小厮如此惊惧!

“你打算如何处置?”

林蓁不免好奇,这少了一件值钱的瓷器,除非林暄眼瞎,否则绝非看不出来。

“小的,小的……”

松柏犹豫着,却不敢直言。

“还不快讲。”茗欢督促一句,这个小厮胆子不小。

“小的想到外面街市上去寻一件相似的买回来,二公子近来忙碌,成日不在府,或许看不出来……”

现在事发,他只得吞吞吐吐说道,“姑娘能不能饶过小的!小的真是赔不起啊……小的家中还有病着的老母……姑娘就当没看见小的就成,若是公子看出来了,小的再,再……”眼圈因着未可知的惧怕彻底红透了,哑着声乞求道。

“……”

林蓁眸光落在了眼前的战战兢兢的小厮上几个来回,终于沉吟出声,“茗欢,去将我屋里的红釉瓶拿过来吧!让他拿着悄悄放回二公子屋里吧。”

“姑娘……”茗欢惊呼。

“姑娘……”松柏惊讶。

一个卑微下人,姑娘竟然也会施予缓手,解救他于危困之中,他的命可不值当这个瓷瓶啊。

松柏重重叩首一拜,感激难言。

第五十三章 长话短说

“姑娘,你为何要帮那名小厮?”

茗欢不解,好端端的还赔上一个红釉瓷瓶,肉疼呀。

“不碍事,左不过是身外之物,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林蓁抚掌温和一笑,“我们去秋兰苑。”

“姑娘……”

这是要去火山口呀。

秋兰苑中的丫鬟嚒嚒见到林蓁破天荒的来访,都似青天白日见了鬼一般,谁人不知这姑娘与二夫人合不来,上次又起了正面冲突,这会子她怎么会主动上门来?

该不会是来挑衅的吧?

一名丫鬟机灵,见状忙去内室回禀周媚。

林蓁偏偏还浑然不觉,不等人来回禀,坦然入了内室。

周媚不假辞色,正端坐在前座,见到林蓁噙着笑进来,眸光瞬间如凉水。

“二娘,这些时日不见。怎么脸色蜡黄的厉害,竟然这般憔悴。”林蓁也不待她招呼,径直坐了下来,只含笑道。

来者不善。

“不如你长话短说。”周媚还不至于在一个丫头片子面前失了气度,她可算是琢磨透,林蓁算是个聪明人,与其硬碰硬讨不了什么便宜。

今日林蓁不请自来,除了奚落几句,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任凭周媚利用秦霜之死,在林绍海耳旁吹了不少枕边风,又三番五次挑唆起林绍敏的怨恨,整日将成国公府闹的不可开交。

可是那林蓁不见得受到丝毫的影响,可见她在老爷心中的分量,嫡女的地位果然撼动不了半分。

可恨自己这般劳神费力,把成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竟半点好处也没有捞着。

指尖不经意抚过略微憔悴的脸庞,这段时日为了那别院小娘子的事,林暄与她置上了气,好些日子不来请安。

连同老太太也看她左右气不顺,加之老太太又在病中,脾气大的很,动辄摔碗责骂,她连连熬了几晚通宵,这脸色能好才怪。

难怪林绍海这些日子见了她也是不冷不淡,踏入秋兰苑的次数明显少了起来。

成国公府中可不止林甄氏与她二人,还有不少贱蹄子在暗中蠢蠢欲动,妄图取而代之的,往上爬的也不是没有。

她少不得顾此失彼,满腹牢骚。

“二娘既然让我长话短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林蓁嘴角还牵着一丝笑意,周媚却莫名泛起一阵冷意来,毛骨悚然。

“那日我与秦霜泛舟湖上,可是见了二哥在太子的船上。”

周媚指尖一绷,心脏似骤停一般,好半晌才听到怦怦的跳动声,终缓过一口气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媚心生警惕,那双利眸已作攻击状,屏息以待,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嘶咬对方一口。

“我可说的是事实,并未有其他意思,二娘这样问,难不成是有其他不该有的意思不成?”林蓁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

她要的就是振聋发聩的效果。

“你是何居心!为何特意来告知我这件事?”周媚鲜红的指甲戳进了掌心,竟然没有察觉丝毫的疼痛。

“二娘真是多心,我前几日在病中,顾不上来告知二娘一声,这不是病刚好,忙亲自登门告知二娘,彰显我的诚意呀。毕竟二娘在我病中的时候,可是百般忙碌,日益操劳。我也过意不去。”林蓁噗嗤一声笑出声,这话什么意思蠢货也听的懂!

她这是在狠狠敲打周媚!

周媚虽是深宅妇人,也知西亭湖爆炸之事牵扯之大,府衙官差这几日四处抓人。

这若是有人来查,暄儿如何能脱的了干系!

秦霜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据,太子也是一言不发啊。

周媚盯着眼前的林蓁,这个嫡女,她太小瞧了!这才是她的敌人,可以让她随时粉身碎骨的敌人,处处拿捏的是她的命门!

“也罢,我方才瞧过了祖母,见她病中火气不小,二娘既然尽心侍奉,也应该去瞧瞧了。”林蓁说话间已然起了身,这便要告辞。

“站住!”

周媚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利落起身,大声喝道。

“二娘难不成还要留蓁儿闲话家常不成?蓁儿倒是无谓,只是祖母那里可没有可心的人照顾着。”林蓁并未回头,只留给周媚一道冷硬的背脊。

“口说无凭!你还是不要妄言,免得祸从口出。”周媚的声音俨然尖厉起来,心乱如麻。

“二娘放心,我自然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呢!”

林蓁回的别有深意。

临走近房门,林蓁忽而“咦”了一声,脚步也停住了,“二娘有空还是多管管你院中的下人吧!方才有个小丫鬟竟然没对我行礼,我们成国公府何时有这么不识礼的丫鬟!”

说道此处,林蓁竟有些难耐之意,话语也刻薄起来,“何况这样的丑丫鬟看着也够倒人胃口的。”

周媚一听,方才的闷气竟然消了大半,林蓁越生气就越让她舒心解气,起伏不定的胸膛渐渐平缓,“蓁儿既然提了,二娘一定会尽心的。”

“那我就告辞了,二娘别送了。”

话毕便趾气高扬的出了房门,哪知又遇见了那个不识礼的小丫鬟,朝着那小丫鬟嫌恶的蹙了蹙眉,方才唤了茗欢去了。

小环不知姑娘竟然这般讨厌她,她还记得那夜姑娘尽心宽慰她,定是怜悯她的吧,她将林蓁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

她要熬下去,熬到有了能力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那天!

入府以来一直受着嚒嚒长丫鬟们的欺凌,吃不饱活儿还脏累,现在的她竟然也能习惯了,她不会再哭!

方才见林蓁来了,好半晌才认出她,听到那些嚒嚒丫鬟们的嘀嘀咕咕,才知她竟然是成国公府的嫡女。

本欲报一个眼神感激,想不到竟被林蓁嫌弃成这样,少不得失落。

她一个人下人,姑娘为何要喜欢她呢?

“小环,快进屋,夫人唤你呢!”

小环此刻暗着双眸擦拭着院中的石板,忽而听见秋菊的喊声,当即愣住了,夫人,唤她?

难不成她做错了什么事不成?

心中忐忑,抬眸见秋菊面露不耐烦之色,忙丢下手中的毛巾去了。

“奴婢叩见夫人。”小环第一次入了周媚的内屋,见周围富丽堂皇,难免有些局促不安,还未等周媚说话,就一个大礼跪拜了周媚。

“抬起头来。”

第五十四章 暗自探底

“抬起头来。”

周媚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环一缩脑袋,怯生生的抬起了头,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她脸颊深陷,肤色蜡黄,又因常常做些粗活,这脸就没有干净过。

“果然是丑。”周媚忽然一笑。

小欢脸滚烫起来,埋下头的瞬间,眼中已噙满泪水,强忍着酸涩,却不敢当着周媚的面往下掉。

她以前不丑的……

“去,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周媚的丹蔻一指,下了决定。

小环的泪还未收回,又猛然听到此等消息,不觉错愕万分,这夫人身旁服侍的可是头等丫鬟,不止不用做脏活累活,连月银也是现在的三倍啊。

“还不快谢过夫人。”

秋菊喝声传来。

小环懵懵懂懂的磕了几个响头,便被秋菊带下去了。

秋菊对着院子中的人说什么,她没注意听,任凭那些嫉妒羡慕的炙热目光都快把她烧穿了,她也懵然不知。

隐隐约约觉得她能有今日的改变,定与林蓁来这一趟有缘故的……

巍峨的大殿中。

两派臣子正在唇枪舌战。

周衍则支手靠着龙椅上,望着这殿下的群臣众态。

“启奏陛下,那畏兀族所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竟敢在京城内挑衅我大周,国威何在?依微臣之见,不如杀一儆百,将扣押的使臣全部斩了,方能平息民怒。”兵部尚书左尚敏抱袖而出。

“陛下,万万不妥,那西亭湖之事还在调查中,没有确凿的证据,岂不是草菅人命。”

“什么草菅人命?那畏兀族有异心,与突厥有了往来,就算挥师一举灭了也是死有余辜。”又一名武官梗着脖子粗声道。

“如今事态不明,这大周的兵器如何能运出……”

周衍的耐心到了极致,忽而喝了一声,“够了。”

方才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臣子们才察觉失了态,连忙匍匐在地请罪,“陛下息怒。”

“朕已经批了吏部,顺天府与大理寺一同查办此事,结果呢?”周衍冰冷的眸光落在了这群臣子上。

“回陛下,这件事还在,在查理当中,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吏部尚书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

“正是,我们顺天府已经动用所有的官兵蛰伏在京城中,一有异动,马上可将那些异族同党捉拿归案。”顺天府尹只觉得今日头定上的乌纱帽太重,压的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只得垂着脑袋道。

“大理寺也在逐个排查中。”

这几名官员皆伏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不敢去试探老虎须是摸的还是摸不得。

“三天。”

周衍沉了声,不容辩驳。

“若还是没有结果,你们几位大人就一同去牢里蹲着吧。”

“微臣遵旨。”

纵使舌头都僵硬的不听使唤了,这三位官员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磕的砰砰响,姿态惶恐。

“退朝吧。”

周衍眸光一敛,率先下了龙座,离了朝。

留下一席臣子窃窃私语,最心慌的可要属方才的三位了。

这乌纱帽事小,脑袋为大啊。

各自匆匆回了府衙,三日可是最后期限。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进展如何,必须给陛下一个结果,陛下看重的只有结果!

至于过程嘛,不堪一提。

……

就算眼下京城不太平,林蓁也依旧出了府门。

照旧用原来的法子金蝉脱壳,雇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

不管是否有人跟踪,稳妥一些总不会出错。

文王派去仇家村刺探消息的暗卫一直未归。

林暄可是日日奔波在外,她也不能落了后。

何况,周楚涵与她心照不宣,台面上不相往来,太子那边已经有了风声,这就说明她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在太子监控之下啊……

现在文王的目光皆在那日西亭湖之事上,林蓁还不至于蠢到主动告知文王,她二哥林暄当日也出现在那处,这皇权斗争,从古至今,历来残酷。

周楚涵现在出手帮她,也不过是有利可图。

若是为了他的前程,他定会成国公府置于碳火之上,任凭无辜的人的鲜血铺满这储位之路也在所不惜。

周楚涵掩饰的再好,总归流着皇族的血液,就永远不可能远离纷争,骨子里的噬杀本性还在。

林蓁虽然选择与他同盟,可是还未愚蠢到与虎谋皮的地步。

她自然有她的小盘算,不能事事完全依靠周楚涵,何况仇家村这件事捏在他手中,始终是林蓁的心腹大患,日后他若趁机拿此事来要挟,成国公府同样岌岌可危。

林蓁愁心归愁心,可是危机总归要解决的。

在谋事方面,女子损耗的心力虽比不得男子,可是为了活着一口气也同样艰难。

刚到罗俊生的书画铺子,便听见里面隐约有交谈声,林蓁坦然入内。

只是那背对着她与罗俊生交谈的身影极为眼熟,那人猛然转过身来,林蓁眼皮一跳。

冤家路窄。

不过他是无意路过,还是有备而来……

“姑娘,你来了。”

罗俊生竟也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异样,率先招呼了林蓁。

“掌柜的。”林蓁颔首示意,“上次你给我留的画呢?”

罗俊生当即会了意,只道,“姑娘,你等等,我入内室给你拿去。”

这店中一时安静下来。

“林姑娘还真是雅兴,难道不知这书画坊前段时日出了人命案?”眼前高大让林蓁备感压力的人终于出了声,眸光如水,看不出波澜。

“顾公子说笑了。那日我约了掌柜的来取画,还是我的家仆发现了尸体,报的官府。”林蓁淡淡道,直接迎上了顾谨阳不定的目光。

“顾公子是为人命案来的?可是我记得顾公子可不是府衙的人吧?”林蓁含了笑,反唇相讥道。

顾谨阳抚了抚衣袖,“这就与林姑娘无关了,在下只是好奇林姑娘既然是女儿家,竟然看见那么血腥的场面还如此镇定,还有闲心再到此处来买画,真是……”

“姑娘,你的画来了。”

罗俊生尚不知这两位的针锋相对。此刻抱了一副画出了门,打断了两人的暗自较底。

“这位公子也要一同欣赏不成?”林蓁含了狭促的笑意,这人撵的一点也不冤。

“不用。”

顾谨阳回的干净利落,转身出了铺子。

第五十五章 惊心

林蓁若有所思,这顾谨阳与太子关系非同寻常,说白了就是太子一党,他竟然查到了这处,不管有意无意,说明太子已经知晓关于仇家村……

难怪不得上次在西亭湖,太子左右试探,林蓁再是不愿意,也避免不了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漩涡中。

她往前一步是悬崖,往后一步是深谭,她眼下只能拼命咬牙为成国公府打造一条生路来。

“姑娘,你怎么来了?这儿不安全。”罗俊生指尖滑过画纸上的山水,低声道。

“我知道。只是那张老三为何被杀,难不成有人存心要彻底断了仇家村的联系?”林蓁含笑,又似点点头,说的话全然与这幅画不相干。

“这书画坊外都是顺天府的眼线,姑娘日后别来了,至于是不是,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我那朋友死的极惨,姑娘还是就此作罢吧!”罗俊生作势把书画卷了起来,交给了林蓁,眸中含着浓浓的关切。

林蓁也痛快让茗欢付了银子,捧着画便离开了。

这罗俊生怕是有所顾虑,这般谨慎细微,林蓁只得抚额轻叹,此事急迫不得。

这四处竟是顺天府的眼线?

路过转角处,林蓁终于掀开了轿帘的一角,见这街道处甚为冷清,哪里有人来往的痕迹,故而这眼线到底隐藏在何处?

好不容易找到关于仇家村的线索也断了。

“茗欢,去西亭湖。”

行至回府的路上,林蓁忽而改了主意。

“姑娘,那里不是……”茗欢下意识的低了声,“到处都有官兵把守吗?”

“怕什么?我们的亲人在那惨死,难不成去看看也不许?”

这一趟她势必要去的,当时事发突然,加上秦霜又命悬一线,现场极其混乱,直至爆炸发生。

本来以为到了必死无疑之际,顾谨阳又出手救了她,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

谁知她当时是否忽略了重要的事?

林暄背后的人是不是太子?

只怕这一切阴谋的背后还不知藏着何等的龌龊不堪。

人性本贪,仇家村的丹青技艺就是人人觊觎的宝藏,若说是太子……

这也是说的通的,太子要培养势力,哪一样不需要花销银子?

或是文王周楚涵,他会不会下了这个圈套给太子钻?

亦或是林暄值得巴结之人,若是说他一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林蓁是万万不信的。

这样看来,这京城中的很多显贵之人都有可能去做这件事,亦或是宫中?

头疼。

林蓁不敢再深想下去,如坐针毡,如若周楚涵是这背后的主使,这仇云暮岂不是危险了?

大意。

一旦起了疑心,这众多猜忌便纷沓而来。

林蓁最后只得强迫自己冷静,在没有结果之前,怀疑只会摧毁两人的同盟,她现在还没有任何底气与周楚涵叫板,没有真本事拿什么与周楚涵换取保障。

她的优势不过是知晓这后半年大周发生的大事,对,这或许也是筹码……

她眼下得加快进度,没有线索,她就自己找!

没有路,她就自己铺!

“姑娘,到了。”

离爆炸之事过去了七八日,西亭湖彻底冷清了,除了那些官兵在巡防,哪里还能那日的热闹场景。

西亭湖的水也变得浑浊不堪,迎面而来的微风夹杂着沉腐的尸臭味,林蓁只觉腹处火辣辣疼。

难怪没人再来此处,那日湖面上的炸毁的船只还深陷在泥潭中,四处一片狼藉,残渣乱箭,不少黑灰还漂浮在湖面上。

现在案子还没有结,西亭湖都被顺天府,吏部的,大理寺的人给封锁了,除了尸体该捞的捞,现场的东西可是一样不敢动的,林蓁也只能远处瞧瞧。

“姑娘,我们还是走罢。”

茗欢总觉得此处死了那么人,看着阴森森的。

林蓁点点头应了,这个情况下,她是接近不得了。

或许可以从林暄那处下手?

轿撵的车轮子在街道上咕噜噜的响着,忽然马儿一声嘶鸣。

轿撵剧烈颠簸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茗欢惊魂未定,欲掀帘准备探探究竟。

还未动作,就被身后的巨大力气一扯,抬眼便撞上了林蓁冰凉的眸光。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定在了茗欢方才的位置,插入了轿撵内的木桩上。

“快,关上门。”

林蓁身子已经屈了下来,尽力伸着腿去踢轿撵的木门。

茗欢吓傻了。

此刻也连忙脚乱的用手去挡。

哐当!

砰砰砰!

也不知多少箭矢齐射而来。

林蓁惊喘间迅疾将茗欢拉到了轿撵中间,这样纵使箭矢射穿了轿撵,也不至于伤害到她们,两人只得匍匐在地尽量避开锋芒。

“嘶~”

原本停下来的马儿吃痛嘶嚎,猛然一路狂奔起来。

一路癫狂,林蓁与茗欢只能拼命掌握身躯,以躲开利害之处,直至人群惊吓声迅速掠过。

林蓁的心一紧,看来这是入了闹市了?

这一切如此失控。

林蓁紧紧拽紧了茗欢,纵使她现在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处,她也在屏息以待。

终于整个轿撵都快抖散架的时候,感觉到轿撵掠上了一重物,“吁。”

轻而易举的就将发疯的马匹控制住。

林蓁与茗欢的身躯才稳了一些,从轿撵底部爬起。

砰!

轿撵门一脚被踹开,“你们没事吧?”

迎入的是一双空谷幽眸,林蓁一时说不话来,她的头被撞了几次,现在还嗡嗡的响着。

“出来吧。”

顾谨阳微微蹙眉,见林蓁一副呆滞的模样,那双狡黠的眼眸也不见往日的气焰,光洁的额头上竟撞了好几块青紫,格外惹眼。

该不是撞傻了吧?

“多,多谢公子。”

这个时候,茗欢倒是率先省过神,对着顾谨阳千恩万谢。

她倒是见过几次顾谨阳,五官俊逸,身材魁梧,如此出众想记不得都难。

“无妨。”

顾谨阳伸出了手,拉了一把茗欢,茗欢顺势出了马车。

茗欢转手便去掺扶林蓁,这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未嫁人,自然不能被顾谨阳占了便宜。

顾谨阳的手在半道落了空,也不觉尴尬,一跃下了马车,稳稳的立于前。

第五十六章 不相为谋(为舵主小兔乖乖萌加更)

待林蓁下了轿撵,才顺着眼望去,马背上俨然插入了好几根箭矢,入背三分,难怪不得如此惊狂。

这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暗下毒手?

是谁,与她有此深仇大恨!

林蓁的脸色很不好看,见现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街道,也不知方才经过闹市伤到行人没有?

轿撵上上下下插了二十来只箭矢,这射来的方向不一,不过……

不像是专业的手法啊!

若说是职业杀手,又怎么会才用这几只箭矢?

“这箭矢……”

倒是顾谨阳先开了口,一抹疑虑同样惊现在他的眼底,如此不专业的暗杀,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这不像是想要置林蓁于死地,更像是警告。

“你怎么恰巧出现在此处?”

林蓁胸脯起伏不定。

“不会是顾公子方才从书画铺出来后就一直尾随跟着我吧?”

分明是质问。

顾谨阳显然始料未及,林蓁如此直截了当,不留情面。

当下也同样不悦,“若不是在下及时出现,林姑娘现在还有活路?”浓眉稍稍挑了挑,显然直接怼上了。

“顾公子此举与方才下毒手的人有何区别,都是躲在暗处,使着阴招,叫人防不胜防。”林蓁冷嗤一声。

“林姑娘这是在怪我多此一举,不应该接二连三的救姑娘?”顾谨阳不怒反笑,只不过那双幽眸淡了些。

林蓁遂才想起顾谨阳两次有恩于她,她这样小人之心坦然示之,倒显得她忘恩负义了。

方才她胸口盘踞着怒火,她竟不知有人想置她于死地,猖狂到这种地步,肆无忌惮,在大街上就急不可耐的动手了?

不由欠身行了个礼,“顾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方才是我气急了,一时胡言乱语。”

“不必。”

顾谨阳依旧那般不咸不淡,微微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不知方才顾公子注意到是何人所为?”林蓁知晓这顾谨阳向来对她有偏见,此刻既然她赔了礼,也权当作没有发生过一般,回了正题。

“并没有。”

顾谨阳摇摇头,他原本一路尾速这林蓁,常年在战场,倒是对箭矢声格外灵敏,所以才见从两旁房顶射来不少箭矢,齐齐对准了林蓁的轿蓁,那马夫被射杀,栽倒在地。

马匹瞬间失控,狂奔起来,顾谨阳只得提气抢了路人的马,拼命追赶上去,好不容易追上,费力将马逼停。

惊魂一场。

“最近京城不太平,那日在西亭湖的事未必没有牵扯到你。”顾谨阳不轻不重补了一句。

林蓁已然思绪纷杂,这人心思极深,看似太子一党,却并没有威胁恐吓林蓁小心说话,相反还接二连三的出手相助。

林蓁原本并未将顾谨阳这人放在心上,只觉得他喜恶分明,由此看来,他倒是有主见的。

“西亭湖之事?还请顾公子明确告知,是太子殿下将我们丢置不顾,还是异族制造的动乱,是哪处牵扯到我?”林蓁实在不屑太子所为,视她们的命如草芥,可以随意丢弃。

西亭湖之事后,太子沉默至今,林蓁就算再欲急着稳固成国公府,也绝不会嫁给太子。

太子这人表面谦和,实则同样自私自利,与他同坐一条船上,下场能有几时好?

顾谨阳直言道,“若不是你们存心接近太子殿下,又何来西亭湖之祸?”

“……”

这是倒是林蓁噎的说不出话来。

茗欢也第一次瞧着姑娘在嘴皮功夫上吃了亏,不知应该担忧还是欢喜。

“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谨阳不顾林蓁脸色变化,薄唇轻启,又接着敲打了一句。

这林蓁听的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他对她已是再三提醒了。

“那我就不久留了,今日之事,林蓁铭记在心,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林蓁也不欲在此与顾谨阳多作纠缠,方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是要先回成国公府,再派人来善后。

“不必。你又何必执着。”

顾谨阳神色自如,目送着两人离开。

自从西亭湖事发,顾谨阳自然也不好过,太子他……

然而现下定论还早了一些。

收敛了眸光,也不顾搁置在街道上的轿撵,从轿撵上拔下了一支箭矢,径直去了。

……

“林弟,你来了。”

林暄垂着脑袋,坐立难安之际,听到一声沉稳的唤声,忙起身道,“缚兄,你这次可要……”

喉咙如梗着一块木头,接下来的话可是如何也道不出口了。

“林弟,不必惊慌。现在主子未必知道,还有时间去找找。”来者身形矮胖,肥大鼻翼上的黑痣随着一抖,邻着林暄落了坐。

林暄这方才抬起头,满脸阴霾之色,“缚兄,我亲自带人去追,可是直至仇家村外,也没有任何线索,那贱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弟,会不会是半途有人截了胡?”缚子奕肥硕的手指摸了摸下颚,精光一现。

“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暄咬牙切齿,五官已有些扭曲,露出一丝狰狞来。

“那林弟准备怎么办?”缚子奕道。

“这不是来求缚兄助一臂之力吗?缚兄在京城中的人脉广,眼线多,若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可要告诉林弟一声啊。”林暄双手一拱,急切道。

“这你放心,你我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若是林弟落水了,为兄我也难独善其身啊。”缚之奕友好的拍了拍林暄的肩膀,宽慰道。

“那林弟我就先谢过了。此事还劳烦缚兄为我兜着点,主子那边若是问起,你也替我美言几句。”林暄此时已然起了身,他心急如焚,大海捞针也要找到那贱人,她如若不是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早就灭口了。

“林弟,慢走,不送。”

待林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缚之奕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化作冷嗤。

此时门外进来了一名干瘦管事,点头哈腰,谄笑道,“老爷,您找小的?”

“去,告诉城中我们的人,势必要找到那个仇家村的女人。”缚之奕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眸中露着赤裸裸的欲望,不再遮掩,转了转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老爷,那女人什么模样?这我们怎么找啊?”干瘦的管事面色为难,颇为踟蹰。

第五十七章 再起波澜

“给,就按照这画像上的找。”

缚之奕得意之色不假,亏的早早买通了林暄别院中的厨娘,暗中瞅了好几次仇云暮,牢牢记住了她的模样。

再趁着出院买菜之际暗中透露给了缚之奕安排接头人,缚之奕才忙安排人画了出来。

就算仇云暮那个小娘们没逃跑,缚之奕也不能让那么一座金矿捏在林暄手中,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懂什么?

在商言商,利益总是最至上的。

主子那边不也正需要大把的银两吗?

想必主子也会睁只眼,闭着眼,如此想着,缚之奕难免嗬嗬沉笑了两声。

“老爷英明啊。”

干瘦的管事接过缚之奕从袖口中抽出的纸卷,及时的拍了拍马屁。

“还不快去办。”缚之奕圆眼一瞪,瘦管事忙领着画像去了……

因着林蓁那日路上被伏击,索性这几日也在府中避避风头,虽然报了官府,可是这种不见光的伏击,线索又少,大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何况官府正为西亭湖之事焦灼,林绍海也提过每日上朝人心惶惶,可见此事对整个朝堂的压力。

只是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直接到了府上,再次召林蓁入宫。

这无疑在原本平静的湖中投下一块石头,溅起了不少水花。

自从上次宫宴至此已过了半月,太后为何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召见她?

林蓁百思不解,难不成真有心抬举她?

可是局势瞬息万变,好比从前,林蓁自然愿意找到太子当靠山。

然而现在,她躲避不及。

只是太后的意思她如何敢违逆,心思一转,她怎么还忘了太后这座大山,纵使成国公府得不上陛下的眼,若是太后真的有心抬举,她当仁不让!

只是抬举却并非只有太子妃一条路。

哥哥不省事,兼之并未有勋功在身,林暄就更不提了,眼下一心扑在仇家村的丹青上,这成国公府衰败也是必然的。

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力挽狂澜?

罢了,先将要命的罪状去了!

再劝爹爹将林宸安排去行军,到底层磨练磨练,没有经历过打磨过的玉都不是好玉。

林宸虽然纨绔作风,心眼实并不坏,顶多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若是能磨一磨性子,林宸未必没有一番作为,总比混吃等死来的强吧?

何况他又是成国公府嫡子,若是不能撑起肩上的担子,成国公府纵使躲过了这次的灭顶之灾,来日又会有如何的罪名压上来!

朽木必枯。

只有彻底改变成国公府安心啃食着大周恩惠的懒惫思想,才能改变出路。

“蓁儿,此番太后召见你,恐怕是有关太子妃……”

传了午后召见,此时林绍海已下了朝,听到这个消息,未去立刻去叙职,抽空回了府中一趟,亲自叮嘱林蓁。

“女儿猜测也是。”

林蓁点点头,太后虽大张旗鼓的为太子选妃,此刻召见她的意图也不好说,静观其变。

“只是你去了的秦霜妹妹可是……你要思虑清楚,那太子可不是……你若不想去大可称病……”林绍海额间还挂着晶莹的汗珠,想来心急,一路走来带风,这才会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

林蓁伸手为林绍海拂去汗珠,含笑道,“爹爹,你放心,女儿心中有数。只是太后召见,如若不去,倒是惹的太后不悦不提,岂不是让他人置喙?”

林绍海将这个嫡女看在了眼珠子里,加之这段时日愈发觉得这个女儿懂事,目光长远,如此更看重了些。

林绍海捋了捋青须,“你万事小心。爹爹这便回礼部叙职了。”

林蓁则亲自送了林绍海出去。

此次再入宫廷与上次不同,太后是单独召见,这个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有话私下告知了。

至于告知什么,林蓁也不敢枉自揣测。

梳洗换装,只是无意间瞥到铜镜中的脸,全然褪去了刚重生时的青涩感,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习惯掩盖所有的情绪,看着倒不像真人了。

林蓁感叹自己的变化,这一世,她被迫成长的很快。

“姑娘,成了。”

因是面见太后,妆容自然清淡稳重为主,林蓁见镜中始终淡然矜贵的面容,满意的点点头。

恰到好处。

这才是太后喜欢的。

只是未料到竟然是茉兮姑姑亲自在毓祥门外候着她。

林蓁片刻哑然,很快便按规矩与茉兮姑姑行了礼,由着她带着自己入了宫。

这茉兮姑姑可是太后娘娘身为女儿家时的婢女,与太后的情分非比寻常。

只是年过四十,还是老女,太后也并未指嫁,看的出不苟言笑。

不过从她的面容中依稀可见年轻时也是十分可人的,可是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威势,虽比不得太后,到底也是得了三四分的精髓了。

待茉兮停住了脚步,林蓁才敢抬起头,瞧见此处并非是慈宁宫。

花香袭人,百花争放,正是御花园。

“姑娘这边请。”

茉兮终于出了声,拐进了御花园中,御花园中人来人往,林蓁不免起了一丝心思,太后为何偏偏选这个地方?

现下事态未明,林蓁也安心跟去,还未走近,便听的一阵笑语传了过来,这宫廷肃穆,何人敢这般?

除了几位主子娘娘,自然不会有他人。

“太后娘娘,人已经到了。”

茉兮姑姑入了一个亭子,伏低了身子禀道。

“哦。”

太后的眸光接着落在了林蓁身上。

还不等林蓁行大礼,太后已然开口,“成国公家的姑娘来了,哀家等了好久,自从上次宫宴之后哀家就惦念着这位姑娘,可不仅是单单得了淑贵妃眼缘,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喜爱。”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谬赞。”

垂眸行了大礼,太后这般大张旗鼓,是……

“赐坐。不必拘礼了。”太后招了手,旋即有宫女抬上了一个红梨木雕花木凳。

林蓁谢恩再拜,规矩坐到了椅子上,纹丝不动。

“能让太后与淑贵妃姐姐惦念的姑娘怕是十分讨喜的,快,抬起头来,让臣妾等开开眼界。”其中一位妃子咯咯笑了起来。

“对啊,臣妾等不及要瞧瞧这位林姑娘的姿容呢!”遂另有妃子起哄道。

第五十八章 敲打

林蓁不过头微微抬了抬,眼底尽是各色的裙尾,一时竟花了眼,头晕脑胀。

不过听刚才这些妃子的谑笑声,才肯定淑贵妃并未在此处。

倒稍微让林蓁安了些心,总不用费心去见招拆招,左不过应付这一群呱噪的妃子罢了。

“好了,林姑娘都被你们这些泼皮吓坏了,好不容易来宫中一趟,不如请她去宝元阁看戏吧!”太后笑道,下了旨。

自然众星捧月般去了,林蓁也跟在最身后。

太后说的看戏就是看戏,期间也并未与林蓁交谈两句,说亲近不亲近,说疏远也不远,总归这一日是过的吵吵闹闹。

林蓁作陪了太后一日,竟然看不出丁点蛛丝马迹来,只作沉凝,时时保持着警惕总不会错的。

到了晚膳时分,太后只说道累了,并未留林蓁在宫中用膳,林蓁终于能起身告辞。

太后昏昏欲睡的眸子才微微抬了抬,“哦?你这要回去了?”

“太后娘娘抬爱臣女,特意请臣女赏花看戏,臣女感激不尽,只是太后娘娘一日也累了,臣女还是离宫回府了。”

“心怀感激的人毕竟是少数。”太后眸子一敛,迸发出一丝……杀机。

对,是杀机。

林蓁后脊一凉,她忽略了什么?

瞬间去了浑噩之意。

“太后娘娘。”林蓁跪了下去。

“噗。怎么好端端的又跪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已经随之移到了这方,这气氛不妙啊。

“……”林蓁此刻却不敢多言一句了,她甚至觉得她哪怕再说一句话,太后都不会让她平安离开宫中半步了,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必惶恐,起来吧。”太后此话掷地有声,“哀家喜欢聪明人,可是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哀家觉得顺眼那就是聪明人所为,若是不顺眼……”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打啊。

林蓁心肝一颤,规矩的答了一声“是。”

脊背陡然一松,太子之事算是黄了。

太后言下之意是绝对不会放弃与镇南侯府的姻亲,这是为太子的位置加上一层稳固的枷锁,若是以前,林蓁势必要再想办法谋划,可是现在却十分庆幸,她并未行差就错一步。

“去吧。哀家见你今日也累了。”

太后松了口。

林蓁跪拜谢恩后,垂眸由着茉兮带着出了宫门,压在头顶的大山陡然消失了,她才知大口呼吸是如此酣畅淋漓之事。

“姑娘。”

茗欢在轿撵旁等了好几个时辰,见林蓁出了宫门,忙迎了上去,林蓁则伸手依靠在她的手背上。

姑娘手心异常湿凉。

见林蓁面色无异,然而眸低尽是警告,茗欢不敢多言,忙扶了林蓁上了轿撵。

茉兮很快回了慈宁宫,太后眯着眼正在泡脚,茉兮无声挥散了宫人,亲自为太后拿捏起来。

太后终于露出了一副舒坦的表情,眸子还是闭着,却道,“这脚啊还是你捏的最让哀家满意。”

“奴婢的福气。”茉兮手上一按一压都是极为熟稔的,行云流水,几乎一气呵成。

“她回去了?”太后还是慢吞吞道。

“是。”

茉兮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容,“奴婢想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召她入宫,成国公府与镇南侯府……”

“成国公府虽然比不上镇南侯府,可是正因为没有勋功在身,更好拿捏一些,靖儿日后也不会那般吃力。”太后缓缓睁开那双老辣双眸,精光浮现,尽是算计。

“那为何太后娘娘今日要当众责备她?”茉兮还是不明白,纵使她跟随了太后这么多年,太后的心思她只能明白一二分,多的却是猜不透了。

“这还不是让淑贵妃安心,她认定哀家会与镇南侯府结成这个姻亲,可是怎么知道哀家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镇南侯府的野心日益惯出来的,皇帝早就忍不得了,如若不是哀家还在,他们些个白眼狼还能享受今日的富贵荣华?”

这镇南侯府虽然是太后母家,太后对他们也是宽容的多,能说出这般话来,倒是有意思了。

“说到底,这大周的江山可不是姓萧。”太后覆又合上了眸子,仿佛从未睁开一般……

林蓁回了府上,左右寻思,怕太后对自己动了杀机,这可不是一桩好事。

她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了,虽然不想走太子妃这条路,可是她却不料太后竟是这等心思,失算!

在太后面前,她如同蝼蚁,想捏死不过是抬手倾刻的功夫。

林蓁也不急着撇清欲沾染太子妃之位,太后既然肯放她归府,至少短期内还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是如若太后那日心情不佳又想了起来,她岂非是性命难保?

因此,还是得找出彻底的解决之道。

成国公府的罪状才是祸端呀。

“姑娘,表姑娘今日回门了。”

林蓁才不过安生了几日,茗欢就来禀报。

“哦。”

这新妇过的日子如何,林蓁不用问,也能猜测到一二,“表姑爷也跟着来了吗?”

“来了,两人正在偏厅侯着呢。”茗欢回道。

“既然来了就是客,我自然是要去瞧瞧的。”林蓁扬眉一笑,随着茗欢去了。

王锦蓉不过才嫁过去七日,却憔悴了不少。

从前在成国公府也算锦衣玉食惯了,魏府又如何能比得上成国公府这般安逸,连同身上的衣衫料子也大大打了折扣。

虽是全新的,试样却是过时的,倒是头上的几只镶玉金钗生生抬了些身份。

至于那魏庭轩——

林蓁还未跨入偏厅前,早就瞧见了他神色冷淡,连装都懒得装了。

林蓁心下侧然,这自己种下的苦果可不得自己吃了吗?

直至林蓁入了偏亭,两人才起了身行了平礼。

相继落坐后,林蓁端详了王锦蓉片刻,才满意的笑道,“原本我还忧心表妹住不惯魏府呢!这样看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当真是羡煞旁人,我且安下心了。”

果然见王锦蓉的脸色在琴瑟和鸣几字上僵了僵,遂又如常,“表姐笑话了。哪里会住不惯,都是一样的。”

“哦?这般看来魏府定是没有亏待表妹,定与我们成国公府的吃穿用度不相上下了,表妹真是好福气。”林蓁故作吃惊。

谁又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讥诮之意呢!

第五十九章 落棋不悔

魏庭轩再是装傻面上也绷不住了,这林蓁明里暗里讥讽魏府是寒门,何必如此高作姿态?

既然怕王锦蓉受委屈,当初何必硬塞来!

王锦蓉当即察觉了魏庭轩的不悦,忙别了话题。

林蓁安的什么心,她自出嫁那日便幡然醒悟。

可是若没有林蓁在背后撑腰,她如何在魏府立足?

眼下魏母,魏王氏天天作脸子给她看不提,魏庭轩俨然不见当初的柔情蜜意。

她的委屈竟不知与何人说?

几次三番,王锦蓉想拿出她手中成国公府的账本,又担心林蓁狡诈,万一是林蓁设的局,她岂不是在魏郎面前彻底失了信。

她虽然不明魏庭轩态度为何转变,但是从小生活在不受重视的家中,自然明白只有得势,那些下人们才会尊敬你,讨好你。

若是不得势,那些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时常欺哄你算是轻的。

为求稳妥,王锦蓉忍了又忍,愈发温柔小心伺候,却愈不得魏庭轩的眼。

直至她见到了如意。

那一刻,她才明白林蓁是多么厌恶她,竟然早早安排了如意卖入了魏府。

如意竟也装作不识她,何况如意入魏府的时日比她早,府中情况比她摸的熟。

在初次见面那刻开始,王锦蓉便觉得暗处始终有一双怨毒的眸子在监视着她,如意就像她喉咙里卡的一根毒刺,不拔去总归要命!

魏母已经处处挑她的刺儿,时不时魏王氏还前来奚落几句她的大家出身,讽刺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儿。

她偏偏还不敢生气,原本想着将如意拉拢过来,谁知她竟是魏母院中的人。

她坐立难安,如意为何被卖,她心知肚明!

林甄氏此刻也入了偏厅,瞅着林蓁与他们正说笑着,嘴角也噙了一抹笑意,“你们坐吧。你们姑父今儿不在府上,午膳便不等他了。”

“是,姑母。”

王锦蓉与魏庭轩见了礼后,才道,“听闻夫君提起,表姐昨日才被太后娘娘召见,当真是福缘不浅啊。”

“哦?妹夫竟知晓这事?这才一日的功夫,消息倒是传的快啊。”林蓁挑了挑眉,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吧。”魏庭轩不以为意,轻描淡写了一句。

“妹夫有心了。”

林蓁望着那张如玉的脸,明明还是和前世一个样儿,为何这世她只看见了满满的欲望。

赤裸裸对权势的渴求。

那股火苗始终在他眸中蹿动啊。

可惜这一世,林蓁不会让他好过,芥蒂已在王锦蓉与魏庭轩之间种下。

她只需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根稻草毁了,这二人便自断后路了。

魏庭轩这种妄图踏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小人,除了攀附权贵,依靠着女人为他谋事,难不成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来不成?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林蓁还要笑魇如花的看到那日来临呢。

如此,几人彼此间盘算,面上倒是谈笑风生,丝毫不见端倪。

大概只有林甄氏是真的舒心,总归将王锦蓉这个烫手山芋嫁了出去,幸亏只是在府上小住三日,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姑娘,奴婢瞧着那表姑娘今日神色不对,平日里她可紧着巴结姑娘呢。”用了午膳,茗欢搀扶着林蓁回房,路上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今日冷淡?”

林蓁冷笑了一声,方才在酒席间分明有意避开与自己的正面交锋,看来她是有所畏惧了呀。

可是如意的缘故?

如意被她故意设计卖到了魏府,也不知这如意是否担得起她的厚爱,不与王锦蓉争个你死我活,那怎么对的起自己饶她一命呢!

“罢了,你这几日紧紧盯着他们,一有异动立刻来禀报我。”林蓁着重嘱咐了一句,“阿四领着几个人这么久没回府,张管事那里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回姑娘,奴婢已经早早知会了张管事,说是姑娘为了为夫人寻寿礼回了一趟知阳。”茗欢道,她真是抓破了脑袋才想了这么一个籍口。

知阳甚远,来回一趟没有半个月搞不定,再加上若是遇到天气恶劣,路上耽搁些脚程,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嗯,阿四带着那几个以后是不能回府了。”林蓁有意培养成自己的心腹,若是林暄稍微注意到,那么全盘就崩了。

林蓁可不能冒这个险啊。

“是,姑娘。”茗欢也知晓其中厉害,应了声。

到了晚膳时分,林绍海回了府。

这是王锦蓉第一次回门,夫婿也来了,林绍海少不得要过一点情面,亲自备了宴款待。

林蓁自是推脱了,岂知这你来我往的话语都是抹了蜜糖的箭,好没意思!

这已入秋了,然而酷暑的炎热也要抓着尾巴最后浪迹一把,前庭热闹,林蓁正好图个清净,独自去往后院中乘凉。

正巧半道上遇见周媚也精心打扮后去赴宴,见她红唇一抿,笑道,“这不是蓁儿,怎么宴席都开了,还在这处晃悠?”

“二娘,我午膳吃多了,现下消消食,便不去了。”林蓁眸光却落在周媚身旁的小丫鬟身上,疑惑道,“这个丫鬟倒有几分眼熟……”

“奴婢小环见过姑娘。”小环得了周媚的眼色,忙对着林蓁一拜。

林蓁眉头一蹙,似是想起了这人,“二娘竟将这不懂事的丫鬟带在身旁,是何道理?”

“正是因为这丫鬟不懂事,二娘我才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教导啊,你瞧这行礼是否规矩多了?”

周媚见林蓁眉间恶色不假,笑的是愈发阴柔。

“左不过是个丫鬟,二娘你倒是有心了。”林蓁不苟言笑,眸光一落,那丫鬟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不过待遇已经好了许多,衣衫已经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连同那脏兮兮的脸也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倒是小巧秀气。

她虽然有心助这小丫鬟一把,只是时日与周媚呆久了,耳读目染之下,保不齐会是第二个秋菊。

这个小环……

她心智未熟,又岂知错路难返,时不时的敲打她几下也是必需的。

“小环,随着本夫人去赴宴吧。”

周媚难得在林蓁面前扬了眉,吐了气,想不到一名小小丫鬟便有此等作用。

林蓁就算是嫡女又如何,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她的院子里去,只是这丫鬟就不知个愚笨的还是知趣的,她还需细心考量一番。

第六十章 步步紧逼

“表姑娘……”一声急切的呼唤,在这寂静的后院中尤为清晰。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嘘……这里人来人往,若是有人瞧见了……”王锦蓉冷斥了一句。

“表姑娘不用担心,小的已经仔细看过了前后了,没有人经过。”那男声越发明显,林蓁已经猜出来人是谁。

“我问你,你给我的账本可是真的?”王锦蓉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表姑娘,你放心,那是从我娘那里亲自套的话,还会糊弄你不成?表姑娘,现下过的还好吧?”方成带着近乎谄媚的讨好,面对王锦蓉的质问也不生气。

“好不好与你何干,拿去,这是你应得的,我可不想欠着谁人情。”王锦蓉嫌恶之意不加遮掩,将鼓鼓的一钱袋银子递了过去。

“小的就多谢表姑娘了。”方成滥赌成性,这眼见了银子哪里还有不收的道理,忙点头呵腰接过。

“我回席了。”王锦蓉自然不想与眼前猥琐的方成多呆一刻,“你呆一会再走。”

“这个小的自然省的,姑娘放心。”李成涎着脸,笑道。

见王锦蓉的倩影消失在转角处,方成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这表姑娘一向瞧不上他,他倒是习以为常了。

有贼心没贼胆。

谁让他有次发了急症,喝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也是娘亲听说表姑娘懂些土方子,去求了表姑娘,他才得以好转。

他方才虽是个奴才,这份恩情可是记下交,心中更是把王锦蓉当成神仙似的人物,所以王锦蓉嘱咐他办的事,他可谓尽心尽力。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痒难耐。

不如趁着今夜去赌一把,说不定运气一好,把以前赔的本都捞回来了?

现在娘把他的月银捏的紧,他从官府回来后也老实了一段时日。受了些皮肉之苦到不算什么,只是这么久没去赌坊,浑身不自在!

此刻仿佛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在逼迫着他冲出牢笼,刻意压制的赌瘾已然占了上风。

再也顾不得王锦蓉的嘱咐,方成大步朝着出府的方向而去。

方才两人的交易尽收林蓁耳中。

待脚步声止,林蓁才从暗处踱步而出,眸底一片冰寒。

难怪不得魏庭轩这般能干,原是因为王锦蓉勾结上了方成,将成国公府卖的是一干二净!

敢情这府中白眼狼多了,远不止王锦蓉一人。

这方成……

也是时候出手料理了……

“妹妹这是要回去了?”

林暄忽而出现在阴荫处,阴阳怪气的出了声。

“二哥?”林蓁骇了一跳,她本欲回房,却不料林暄竟然也在这处!

这四下可无人啊。

又见他暗处踱步而出,林蓁无端竟觉得阴冷起来。

这段时日林暄早出晚归,可知他定在全力以赴寻找仇云暮的下落,这林蓁可是从他口中夺了食啊。

“呵呵。你做了什么好事真以为我不知道。”林暄见机走近了几步,语气愈寒。

“二哥说话向来有玄机,妹妹我可听不懂。”林蓁不动声色,回道。

看来这林暄这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了,眼前的他脸色阴郁,浑身迸发一股肃杀之气,对,狡诈的肃杀之气!

迫使林蓁不得不打起二分精神应付。

在权益前,人性的贪婪便会占据整个思维,哪里会顾及什么亲人血脉!

林暄现下不过是逼迫林蓁就范,他要让林蓁惧怕,惹上他是什么后果!

前段时日他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人,从未疑心那日的事。

然而……

这件事过了太久,倒使他从最初的狂躁上冷静下来,才寻思着整件事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祖母与姑母为何那么巧着趁娘亲发落前赶至了别院,特别是姑母还有意无意的在撵了仇云暮的决定上出了大力,这背后似乎有推手啊……

他这才想到了一人。

他这个心机谋算的好妹妹啊。

如果是趁势打压他,也不是不能。

只是林蓁如何知晓仇家村的这些事的?

他一疑心便立刻回府,就为了向她试探一二。

若真是她动的手脚,他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性命可是金贵的紧,林蓁若是敢挡他的道儿,他便要挥手除去她,在所不惜。

“二哥现在愈发心思深沉了,说的话妹妹可是一个字都不懂,不过听闻二哥在外面养了个民女,被祖母知道了,撵走了,二哥该不会将这气撒在妹妹身上吧?”林蓁若是露了一丝怯,岂不是做贼心虚?

何况,林暄若是眼下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来,也不是不能!正巧着这处偏僻。

她自然要装,而且要装的自然。

这般赤脚在荆棘路上踩着,她也不觉得丝毫痛苦,可知她得求生欲有多强!

“最好你没有参与此事,否则……”

林暄阴森森的说着,一声厉喝便打断了他。

“否则如何?你敢动妹妹一根指头,我就让你爬着出成国公府。”

林宸竟然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满脸怒容,本就生的魁梧高大,这般直逼林暄而去,倒是气势汹汹,“你敢试试?”

林宸平日的嬉皮笑脸全然不见了,只有鼓着青筋的额角,宛若刚从地狱中爬出,林蓁也是第一次见林宸发飙起来竟然这般可怕。

林暄暗自握了握拳头,少不得忍了一口气,“大哥别急着生气,我不过是与三妹妹闲聊几句。”

“闲聊?那赤裸裸的威胁你以为我聋了不成?”不提也罢,一提林宸就控制不住满腔怒火,猛然一拳,正中朝着林暄的下巴轰了上去。

林暄的理智也被一拳打了个溃散无形,反手一个掣肘朝着林宸压了上去,瞬间两人便扭打在了一块。

林蓁措手不及。

这两人……

打就打吧,总归人都在前厅赴宴,只是林暄哪里是林宸的对手,林宸平日里与几名世子称王称霸惯了,打架斗殴也是常事,还不用说这般发起狠来。

林蓁看了一眼在地上扭打的两人,径直去了前院,忙派人去前厅请了林绍海出来。

“孽子,孽子!”

林绍海刚到,见到此等情况,气的心肝疼,盛怒喝道,“都是不成器的东西,给我住手!”

第六十一章 撼动

这一声怒喝,彻底惊醒了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不约而同朝着林绍海望去。

见林绍海眉心盛怒,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要把他们二人撕碎才解气。

二人心一紧,回了几分理智。

林绍海不轻易动怒,一旦动怒也是天雷地火,不可小觑啊。

“还不快松手!孽子,你们是要把老夫气死才甘心。”林绍海拂袖道,乌云在头顶盘踞着。

“父亲……”

“父亲……”

两人不约而同出了声,手上紧紧拽住的也不知是对方的衣裳还是皮囊,这发了狠,定要拼命的殴打对方。

林宸此刻正半压在林暄身上,瞧见他脸上已经有了几块淤青,总算是过了瘾,碍于林绍海的施压,这才不情愿的推了林暄一把,翻身至一旁。

不过他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露出的颈脖都是青紫淤痕,衣衫半敞,很是狼狈。

“跪下!你们给我好好看着,不到天亮不许起来。”

林绍海动了大气,方才还在前厅还在款待客人,后门已经打起来了,这家风不正啊。

“爹爹,消消气。”林蓁走向前柔声道。

“这两个孽子,丝毫不知检点,老夫还活着呢!家规何在!”他最看重的儿子竟打了起来,窝里斗狠,脑门更是突突跳的极快,诉说着他的恼意与失望。

“父亲,是儿子见到二弟正在威胁妹妹,一时情急之下才出了手。”林宸率先嘟哝起来,恨恨的朝着林暄瞥去。

“蓁儿,你大哥说的可是事实?你二哥威胁你?”林绍海一向颇有威信,这番派人取了木椅坐在了院中,亲自审问。

“爹爹,二哥他……”林蓁眸光无意识扫过林暄赤红低垂的双眼,又淡淡道,“许是二哥在外头受了什么气,说话有些冲了,恰好大哥又路过,这才有了这一出。”

林暄这是失了度了啊,可知他急切到什么地步!

“妹妹,他可不是……”林宸急吼吼的打断了林蓁的话,他虽然只听到了不清不楚的几句,可是绝非这么简单,为何妹妹如此轻描淡写?

“大哥,无妨,你就是关心则乱。”林蓁颔首对他宽慰道。

“住口。你们看看,你们的妹妹都比你们来的懂事,知道避重就轻。林暄,你成日不归府,到底在外头忙什么!你别以为风言风语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为父是给你面子,可不是纵容你!”林绍海怒道,这个庶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外头受了气,就敢回府撒疯不成?

“父亲,儿子知错。儿子只是心中有气,故而说话言语间冲了一些。当着父亲的面,向妹妹道个歉。”

父威如山,林暄在外面再长了本事,总归要依靠这成国公府的背景,在林绍海质问下自然认错。

“为父今日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你三妹妹有什么闪失,为父拿你是问。”林绍海越发觉得这个庶子阴蛰,伏低着头,也不知自己的警告他听进去了多少。

“是……”

林暄诺诺应了声,不再言语。

“爹爹,女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林蓁察觉时机已到,稳住了心神开了口。

留着林暄在府上迟早得闯出一些祸事来,他不能再留在京城,至少局势稳定下来之前,他可不能连累成国公府。

“说。”林绍海瞥向了这个女儿,语气缓和了几分。

“两位哥哥皆已十七八,竟成日游手好闲在府上,我成国公府也是先人靠着不可磨灭的功勋得到陛下的恩赐,安逸至今,可是女儿眼见两位哥哥行事冲动,又全无勋功傍身,女儿夜不能眠,这成国公府日后还能依靠着谁啊。”林蓁幽幽道,面色逐渐沉重。

一番话大大敲打了林绍海的内心,这何止是林蓁的忧心,更是他的忧心啊,没有勋功在身,那就是软蛋,在其他侯府国公府面前抬不起头啊。

他也就罢了,早早入了礼部述职。

可眼前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除了打架斗殴,花天酒地还会做什么!

纨绔。

十足的纨绔子弟……

林蓁无视那随之而来的灼人视线,她坦然自若,她说的可是正理。

“那依你之见?”林绍海道,“为他们在京城谋一份正经的差事,如何?”

“爹爹,这历练嘛自然得去那基层,若没有吃过苦头,怎么能服众?”林蓁循循善诱,一来她必须要打发林暄离开京城,二来她也需要林宸去磨一磨粗糙的性子。

林宸建功立业是次要的,若是做事一直冲动无脑,她苦苦保全成国公府也全无用处,最后还得败在他这个莽撞行事的哥哥身上。

“这……”

林绍海有些迟疑,若是打发远了,几年难得见上一回不提,怕还会有性命危险。

“父亲,千万别听三妹妹胡言乱语,儿子对仕途自有打算,哪里是游走好闲之辈。”林暄终于忍不住出声,林蓁说的轻巧,敢情不是她去基层历练,他苦心在京城经营的人脉岂不是功亏一篑。

“对,妹妹玩笑了,儿子也有打算。”林宸难得在此事上与林暄达成一致,他又不傻,基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他可不去,在京城可是天天过着逍遥日子。

这妹妹怕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吧!林宸暗自腹谤道。

“哦?既然两位兄长都有打算,不如趁着爹爹在此,开诚布公讲一讲如何建功立业?眼下不过是叫两位兄长为成国公府立些勋功而已,两位兄长既然这般推脱,今日这话算我从来没提过。”林蓁讥讽一笑。

转而对着林绍海一个跪拜,“既然兄长们不愿意,女儿愿意戎装裹身,亲自去往边关苦寒之地,为我们成国公府争一份荣耀!”

林蓁此刻眼色坚毅,掷地有声,不屑再望向那跪在地上的二人。

此举大大震撼了林绍海,虽然知晓林蓁所言荒唐,然而双眼不免湿润了,手臂微微颤抖,他的好女儿啊!

他两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及这个女儿的一半!真是可惜这个女儿身,若不是女儿身,成国公府也不至于这般没有势啊……

“快,快起来。”

林绍海语意不清,亲自掺扶起了林蓁,动容道,“蓁儿,你是好女儿,有这番话,爹爹就算立刻死也瞑目了。他们两个逆子哪里比得上你一根指头。”

第六十二章 决断

跪在地上的二人哑然,说不受震动那都是假话。

哪怕林暄这等城府心思,此刻在林蓁面前竟然落了小气,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竟比不上一位未出阁姑娘的抱负。

他忽而心生了一丝羞愧。

他之所以做这么多事,虽说是为了林绍海的重视不假,也是为了自身前途。

可单单若是为了荣华,他自小也不缺,锦衣玉食。

然权势对他更有吸引力,这人一旦有了权势,自然能办到诸多事,诸多从前不敢想的事。

他渴望林绍海能肯定他这个庶子,渴望整个成国公府对他俯首听令。

他不甘心此生注定活在林宸的阴影下。

然而得到了权势又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也是为了成国公府的一分荣耀!

他的脸滚烫起来,林绍海方才讲的话丝毫没有错漏,他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儿家。

林蓁方才的负气话犹如一道响亮的耳光,再次狠狠打向他的脸,原本翻天涌地的怒火在这一刹那熄灭了。

无尽贪婪驱使他所作所为的背后,他的根究竟在何处?

如同醍醐灌顶,使他茅塞顿开。

依附他人终究不是长久生存之道。

若是真找不到仇云暮,借着这次林绍海的安排,躲了出去,天高皇帝远,那人也不定拿他如何!

就算要迁怒,如若他再建立了功勋回来,他怕也会拉拢居多。

“儿子愿意去北方边疆,为成国公府争一份荣耀!”北方正是不太平之际,瓦刺频频犯境。

然而却是最有机会建功的地方,富贵向来险中求。

待他归来时,他一定不会任人宰割!

就算庶子身份又如何,纵使用些手段又何妨,他的前途一定要比林宸的光明!

“北方?瓦刺。”林绍海当即回过味来,这可是战乱之地啊,虽然大的战事小,可是瓦刺频频小打小闹,闹的边疆不得安生,真去了那处,性命总归是危险的。

“正是,父亲。”林暄沉声道,“正是因为北方边疆不太平,儿子才正要去那处。”

林宸又岂甘落了后,加上他的亲妹妹竟然说出此番话来,更加证明他这个哥哥当的失败啊。

他竟不知妹妹有这抱负,后背竟奇异的灼烧起来,他很是难忍,猛然想起那曾是妹妹洒下的热泪之处。

双拳一拱,眸光第一次如此坚定,高声道,“父亲,儿子也愿意一同前去!”

林绍海见此状,大受触动。

此刻他才真正见到了一丝希望,他的家族还有未来,成国公府的荣光或许还会延续……

“老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媚尖利的声儿忽而打断了此刻欲抛热泪的氛围,好不容易聚集的激昂情绪瞬间就被打落的七七八八。

“你怎么来了?”此时林绍海的怒气消散了不少,见周媚走近,蹙眉道。

周媚既然来的这么快,那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的,只不过她哪里会笨的自断后路,只道,“妾身不过是许久不见老爷回席,担忧老爷,便出门寻老爷。不料却看到这边灯火通明,才跟过来瞧瞧。”

担忧的眸光顺势落在了跪在地的林暄身上。

待瞧清了他的模样,不觉惊呼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上前,颤抖着摸了摸林暄脸上的青紫,“暄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成了这样?”

一股子心痛袭来,方才有人来报,她就紧赶慢赶的来了,哪知她的儿子还是被打成这样!

“是我打的。”林宸斜着眼冷嗤了一声。

周媚愤恨之色一闪而逝,“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说罢,眼眶就红了,当即啜泣起来。

“二娘,两位哥哥都挨了打,此事也算过了,你何必不依不饶呢。”林蓁冷眼瞧去,不管林暄的目的如何,只要他应下了,她接下来铺的路就省事多了。

“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不是为了你……”察觉失言,周媚又猛然收了口,复又啼哭道,“老太太病了,我们母子二人在这府中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呀……”

“胡言乱语什么!”林绍海越听越头疼,女人就是爱胡搅蛮缠。

“慈母多败儿。方才我已经决定了,过几日等我安排妥当,就送这两个逆子去北方边疆打磨。”

“什么!”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正中周媚脑门心。

那北方边疆可是荒蛮之地,风沙重不提,怕是水源都极少,何况还处于战乱中。

老爷竟然这般心狠,周媚只觉头重脚轻,一阵天旋地转,几欲站不稳当。

“此事不必多言,他们都已经应下了。”

林绍海此时才觉早日送他们二人出去也是好事,这府上女人多,阴气重,故儿子们也不成气候,多去男人多的地方磨炼,才不至于性子阴蛰。

“暄儿,你可不能去啊,你去了,娘可怎么办呀。”周媚忙伏底下头,对着林暄哭道。

林暄这段时日因着仇云暮的事心里有了气,好几日未至她跟前请安,这不是要生生离了他们母子二人吗!周媚如何不急。

“娘,不必担心,儿子已经决定去了。”

林暄蹙了蹙眉,眼前的妇人哭的是梨花带雨,他心中却是多了几分不屑,有此等母亲拖累,他又能展翅高飞到哪里去!

“暄儿啊……”

周媚一时情急,哪里会去细想其中的缘由,她只是不舍母子分别,这外头哪里比的上家中,没有家中的庇护,哪里有不吃苦头的呀。

又见林暄面色冷毅,掺杂着些许不耐烦,这才止了声,只作哀泣状。

“好了,哭哭啼啼,这府上就没有清净的一日!秋菊,扶二夫人回房歇息。”林绍海摆摆手,头痛的要命。

若是她知道他罚跪他们一晚,怕是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妇人的把戏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偏偏你还不能不吃那套。

家不宁则心不宁啊。

索性打发了回房,这接下来,他还准备与这两个儿子彻底谈一谈北方边疆的战事,让他们了解了解情况,这才好去张罗。

周媚一来怕引的林暄反感,二来也怕当众拂了林绍海的面子,只得由着秋菊硬搀扶着走了。

第六十三章 避之不及(为舵主佃佃莹欣加更)

周媚回房缓了几口气,这便沉着脸等待着,几次打发了秋菊去探,终于见赵嚒嚒摸着黑进了房。

“夫人安。”

赵嚒嚒福了礼,抬起头瞧了一眼周媚,脸色不善啊。

只不过她方才的悲泣全然不见了,只露出那眼角骇人的锋芒,只听她厉声道,“怎么好端端的,暄儿会想到去参军!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本夫人。”

“回夫人,刚才老奴打听清楚了,那参军就是姑娘出的主意,当即老爷就同意了,又数落了两位公子一通,这才……”

赵嚒嚒小心觑了一眼周媚,避讳的将她听见的,捡的该说的如实说了,只盼着周媚的怒火不要牵扯自身啊。

“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媚脸色阴晴不定,对着秋菊打了一个眼色,秋菊便塞给了赵嚒嚒一些碎银。

那赵嚒嚒拼命推脱着,到底也收下了。

也不敢久留,忙趁着夜色离开了。

“哼。果然是她,好一个自以为是的贱人。竟然管教起她的哥哥来了!若是暄儿有个好歹,本夫人定让她生不如死!”

周媚又忆起林蓁前几日的试探,处处对她的压制,愈发难以忍耐,好似有千万蚂蚁在啃咬着她,只恨声道。

“夫人,还有大公子一同前去呢!姑娘总不归会害他吧?”秋菊见她怒火濒临爆发,试图安慰道。

“怎么不会!她心思极深,你忘了秦霜的例儿。再说那北方边疆是什么地方,万一暄儿有个好歹……”

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心痛难忍,周媚暂且服了气,“走,我们去老太太那处!”

“可是,这已经入夜了,老太太怕是睡下了。”秋菊面露难色,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左不过还有本夫人为你撑腰呢,何况这段时日老太太能睡的踏实?如若不尽快去告诉她,怕此事才真是成定局了。”

周媚现在心乱如麻,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这件事,也只有老太太能说的上话,老爷,老爷早已经被被林蓁那个丫头哄的晕头转向了。

如此主仆二人趁着夜色忙去了老太太房中。

待周媚将此事与老太太一说,原本还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立刻起了身,“这真是暄儿亲口说的。”

周媚不明就里,忙道,“是!暄儿哪里知道那北方边疆是个什么地儿,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媳妇也不想活了。”

说道此处,可是真的伤心落泪了。

林老太太的眸光倒是变幻不一,倒并未出声。

周媚啜泣了许久,得了个没趣,才忍不住哑着声道,“老太太也不管管么?现在这府中除了林蓁,老爷怕是谁的话也不听了。”

“你啊!就属多言。”

老太太此时斜靠在锦枕上,微抬了那浮肿的眼皮,底下尽是沉光,却是叫周媚看不透。

“老太太……”周媚哪里明白林老太太的暗指,只作委屈的垂下了头。

“暄儿能去建功立业,这是好事!你这样一哭一闹,你儿子就能听你的?”老太太慢悠悠的开了口,遂又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可是,那……”

“可是什么!目光短浅,难不成我不疼爱我这个孙儿,他虽然是庶子,这府中谁又敢把他当成庶子来看?”老太太一喝,打断了周媚的话。

“如若没有功勋傍身,待我走了,看你们娘俩还如何在这府上立足!”林老太太脸上的细纹彻底拧在了一处,“我这个老婆子能苟延残喘至今,如若不是先去的太老爷的功劳,还能享受今日的荣华富贵?”

周媚忙啐了一口,“老太太在说什么胡话呢!自然是长命百岁!”

“你啊,都是妇人之见!派几个忠心会武的奴才去护着暄儿不就成了。”

林老太太自然不容周媚辩驳,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

周媚眼色一暗,也知道此事不容她置喙了,否则老太太也容不下她胡闹……

“可是那林蓁,老太太就眼见着她在府中胡闹下去?”周媚只得转了话头,她心中不服啊,她如何能看着林蓁好过。

“我都要病着忍让,何况是你!”老太太眸中寒光射来,语气已是难忍。

“老太太,媳妇不明白……”周媚不忿,连老太太都要忍让她,何况是她,林蓁可是当众数落她是妾啊!

“不明白?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待这府中乱成一团,我儿才能知道谁才能统御好后宅啊。”

周媚心猛然收紧,老太太她竟……从未想要放手后宅之权,她在伺机等待,她最在意的竟是这后宅的权利!

那么她偏爱二房庶子,或许是她制衡林甄氏的棋子?

周媚只觉得浑身发凉,舌头发麻,眼前看似垂暮的妇人可是从来都不暮啊……

“爹爹,女儿就先行回房了。”

远远的,林蓁瞧见了林甄氏携着一众奴仆们过来了。

只怕这林甄氏一旦问起来,虽比不得周媚,怕是也相差无几。

她没有时间在此处耗着,她今夜还有其他安排,刻不容缓。

“也好。”林绍海也打算让两个儿子去书房,他要与他们好好谈谈这边疆的要况。

“姑娘,夫人来了,你怎么急着走了。”林蓁特意选了另一条路,避开林甄氏,茗欢不解,少不得询问起来。

“只怕母亲也难缠,这事让爹爹去应付吧!”

林蓁倒是直言不讳,她与林甄氏本就因为哥哥与秦霜的事有了隔阂,经不起折腾,她只能避之不及。

“这倒也是。”

茗欢点点头,似懂非懂,不过方才在后院中,姑娘的话她可是字字记在了心中,姑娘可是有大志向的,看着林蓁的眼神越发高了起来!

“姑娘,那方成不在府上。”

翌日一早,林蓁刚梳洗完毕,茗欢便来回了话。

“看来他是一夜未归啊。”

林蓁冷言,这滥赌之人,哪里知道节制,怕一进去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走,我们去瞧瞧。带上两名护院。”

有那白眼狼在府中一日,成国公府哪里会有一日的安生。

上架啰嗦几句

哎,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漫漫算是老扑街了,经历过每本书的过程,从兴奋开书,然后经历煎熬,最后失败收场。

然后又重头再来,这一次上架已经没有了作为新人时那种迫不及待与兴奋,漫漫只想着重于书的本身,把书写好,才对的起一直给予我支持的各位书友。

在《锦途》新书期间,各位书友从未间断的打赏,投票,或者留言,都让漫漫真心觉得感激,也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心安理得享受各位书友的支持,我想我只能安心写书,专心码字,才能回报一二。

马上凌晨零点五分,锦途就要上架了。

漫漫已经不作过多的期望,期望本书的成绩有多好,均定多高,我只觉得我在进步,在从最初的浮躁转变成平静,我期望我能在写作道路上走的更远。

在此,首先感谢我的编辑水水给予我的肯定,让本书一号上架,这是第一次,十分感动。

然后,自然是一直默默支持本书的书友,真的十分感激,虽然漫漫水平有限,但是各位书友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漫漫不会忘记从王妃开始就支持的书友,感谢,感谢你们,不管你们还在不在起点,这对曾经的漫漫都是莫大的鼓励,更感谢一直支持锦途的书友,漫漫是个粗神经,说不来什么煽情的话,千言万语都是感激二字!

最后也感谢指导过本书的前辈,虽然漫漫资质愚钝,但也感谢他十分耐心的建议,铭记在心。

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能再次支持漫漫走的远一些!

因此,漫漫在此厚着脸皮求一求订阅了,如果有月票也欢迎投本书,漫漫再次鞠躬感谢各位!

第六十四章 仗义执言(一更)

只是主仆出了府门不久,一大群府衙官兵便挡了道儿,将一处商铺团团围了起来,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了那处,突然里面发出几声威喝,“闲杂人等避开!”

探头围观的民众自动分出一条道而来,纷纷交头接耳,避之不及。

零星几句还是飘入了林蓁的耳中。

“这几日府衙的人到处抓人呢……”

“可不是吗?听说但凡不是京城本地人士,都通通抓了起来,管你经商的还是平民……。”

“嘘,嘘,小点声,官府怎么敢乱抓人……”

林蓁不觉驻足观望。

西亭湖的爆炸之事已发生了小半月,见府衙官兵四处奔走,到处抓捕异族商人,连与之有来往的平民也不放过,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偏偏陛下发了话,三日之内,若不是再查不出个所以来,吏部,顺天府,大理寺便要一同坐罪。

这些上头的官员可不得急的满脑门子汗吗,当今陛下英明,怎么能容忍底下的臣子如此窝囊,形同废物。

这就无关顶上这顶乌纱帽的事了,更紧要的是颈上的这颗脑袋是否安然无恙。

“走,老实点!”

衙役们挥斥着手中的鞭子,将那些异族商人,连同妻小都用铁链拷了起来。

再粗暴的将其推搡了出门,因着铁链沉重,他们每走一步就惹得铁链哗哗作响,这些外族原本生的原本高大,不过在大周生活做买卖多年,若不是身高出挑一些,外表看起来根本与大周的子民无异。

这便是同化。

此刻他们神情仓惶,蜷缩着背脊,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何等的命运。

这段时日虽也听到风声,可是不愿相信大周竟会真的翻脸,那些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少不得安分度日,以待事情水落石出,然大周已然禁止他们出城,不料还是躲不过这飞来的祸端。

忽而有幼童啼哭起来,想来是那铁链勒的他疼痛难止,不觉伸手去胡扯起来。

终究惹的那些兵卫不快,扬起手中的寒刀,凶恶道,“哭什么哭!”

妇人抖了抖肩,忙捂住了幼儿的嘴巴,将其紧紧护在了怀中,畏惧的而又踉跄的跟上了队伍。

队伍之中走得慢的多半被官兵当场踢打,任其哀嚎,满地打滚,鲜血飙飞。

“……”

顾谨阳从十四岁就去了北方边疆,与瓦刺对峙多年。

大周边界到处都有饿殍,两军对战,难免会有战俘,可是这其中却不包括女人和幼童。

战俘的下场要么杀要么放,要么留着做苦工,顾谨阳见惯了血腥,也并非心肠软弱之人。

当无数大周兵士前扑后拥的赴死战场之时,战争的残酷便显露无疑。

横死遍野,断肢残臂,无人清扫战场,哪里还分的清谁是大周的兵,谁是敌军的兵,挖个万人坑,通通埋了便作数。

此刻,见这场景,顾谨阳仿佛看到了战火在地上燃烧。

这是在增加异族的愤怒啊。

小小畏兀族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陛下虽盛怒,可是底下的人办起事来,未必让人看的下去。

“谨阳不如有话直讲?”

周楚靖的眸光望着远处的方才收押的犯人,淡淡道。

“殿下,恕微臣直言,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这与强盗并无分别。”顾谨阳拱手一拜,并未忌讳。

周楚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万年温润的脸庞陡然冷滞,“放肆!”

顾谨阳跪拜在地,“微臣憨直,殿下息怒。”

“本宫见你不是憨直,是心有怨怼了。”周楚靖从未这般对顾谨阳厉声怒喝,方才的话定是触犯到他的底线。

“微臣有罪当罚。”顾谨阳并未狡辩,只作垂头认罪。

“你说,如何罚你?口出妄言,竟然称大周是强盗之辈,这可是大罪!”周楚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安宁侯府能有几颗脑袋愿意为你的妄言付出代价?”

顾谨阳此刻一言不发,此等作为,他当然不屑,杀,就堂堂正正的杀,打,就堂堂正正的打。

再是如何,也动不到女人和孩童这等弱势群体上,这实乃与他的信念相悖。

“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说了本宫便听着,如若在朝堂之上,陛下跟前,你知是你会落的何等下场!”周楚靖冷蹙着眉,他一向以为顾谨阳很有分寸,如今看来……

“微臣知罪。”

不卑不亢,顾谨阳在战场几经搏杀,残酷生存至今,胆怯还不曾有。

方才的话,已覆水难收。

若是陛下降罪,他也绝无二话可言。

“起来罢!今日父皇必定要召本宫入宫商议畏兀族之事,保不齐还有文王,你先回府罢!”周楚靖一拂衣袖,径直而去。

顾谨阳起了身,敏锐的察觉到一股视线始终在他身上,随之望去

却瞧见那双明媚的眼眸,他已是很熟悉了,想必方才的一幕也入了她的眼,她倒是很会挑时机。

自然是没有心思搭理她,欲直接走人,然而她却快人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知林姑娘有何赐教?”

顾谨阳挑挑眉,眸光淡然,连客套的话也懒得应承了。

“赐教没有,不过见顾公子仗义执言,少不得钦佩。”林蓁知道上次得罪了他,不成想今日还在气头上,当真是小肚鸡肠。

“这不是仗义执言,而是事实。”顾谨阳的语气变得沉重了几分,看来他的确颇为介怀此事。

“事实就是顾公子会因一时的气话而带来灭门之灾。”林蓁直言挑出厉害,她不信顾谨阳性格憨直道这个地步。

“那又如何?”

顾谨阳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薄唇动了动,俨然不在意,却是当即走神起来。

“那就算我多言了,顾公子既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话毕,林蓁竟带着微微恼怒之意离开了,都是不相干的人,如若不是他救过自己的性命,她才懒得好心提醒他!

没成想,真是多此一举!

“姑娘,你这是生气了?”

茗欢亦步亦趋的跟在林蓁身后,姑娘也有这种恼羞成怒的时候?她为何会觉得有趣?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六十五章 原形毕露(二更)

“生气?他听不听与我何干?左不过是他救过……”林蓁止了声,此时才回味过来。

她好端端的竟然为一个外人生气,失态。

茗欢大大的眼睛陡然一亮,那颗八卦之心当即悬了起来,顾公子曾救过姑娘,几时发生的事?

“姑娘,那顾公子……”

茗欢还想再打听打听,岂知林蓁已然停住了脚步,岔开了话题,“守着这处,那方成现在还没有回府,现在定还在这赌坊里厮混。”

不管京城局势如何紧张,这酒楼与赌坊的生意依旧火爆,丝毫不见得会受其影响。

眼前的赌坊门口守着几名魁梧的护院,凶神恶煞,专门对付那些闹事,或者输红了眼赖账的。

可想而知下场就是一顿暴揍,或者逼迫着写下高利的欠条。

怕是最后只有这赌坊一本万利,生生不息。

也不知那些赌徒尽想着不劳而获,一本万利,可知这赌坊就没有赔本的买卖。

正是抓住了人性中这股贪念,才会使得赌坊经久不衰。

“姑娘,我们就在这处干等着?要不要把他请出来?”

茗欢为难问道,特别是门口的那几名壮汉,频频盯着她们,难不成是怕她们会闹事不成?

“不用,我可以等。”

林蓁倒是准备来个下马威,方成是成国公府的家奴,又负责采办,这中间的利润回扣自然是不用说,否则凭他的月银,如何能在这么大的赌坊里捱上一夜?

今日林蓁就要使着他原形毕露,她一声不响的出了府门,谁又知晓她是要去办何事?

“姑娘,方成是犯事了?”茗欢见林蓁面色不好,估摸着方成怕是不知惹了多大的祸端,姑娘还特意带了几个护院出府,这是有备而来啊。

“你等着不就知道了。”

林蓁此刻心态平和,因为接下来场面可不会好看了。

许久,才见赌坊的帘子一掀,有一人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了。

胡渣稀疏,眼角猩红,瘦削的脸颧骨高耸,此人正是方成!

见他刚走了几步,又背过身去,狠狠啐了一口痰,“呸,他大爷的,老子倒霉透了。”

“滚,滚,在这处吵什么。”

门口的彪汉一人一把推搡着方成,将他推开了一丈开外才作罢。

方成还尤为不解气,挽起了袖子骂咧道,“妈的,来的时候当老子是大爷,走的时候就当老子是讨饭的……老子再来不来了,晦气。”

一副撒泼无赖姿态尽收林蓁眼底。

说来李也是跟着母亲几十年的老人,平日里人也算沉稳,不知怎么生出个泼皮无赖货色。

有这个儿子在,她怎么省心,又如何忠心?

母亲虽然自认拿捏的主李方成母子二人,可是这方成暗中的勾当,母亲当真完全知晓,默许纵容?

单与王锦蓉的勾结就让林蓁无法忍耐,成国公府就如何能被方成这个无赖出卖个透底。

方成骂够了,才拉扯了一下半敞的外衫,此刻才觉得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猛然回过神来,这竟过了一夜,猛然拍一拍脑袋,今日还要当值,赶忙脚底抹油,欲赶回成国公府。

哪知顾着脚下,前方却突然有人冲出来挡了道儿,正当晦气着无处撒,“好狗不挡道儿,你……”抬眸便见林蓁那双冷透的双眸。

“原是,是姑娘。”方成的骂咧化为谄媚虚笑。

心里正嘀咕,林蓁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好似特意在此处等他一样?

“你说谁是狗呢?”茗欢愠怒出声,这个方成……

“小的眼皮子浅,姑娘大人大量,别和小的计较。”讨好的干笑两声。

这林蓁最近可不好惹啊,这府中家仆们都传了个遍,连同老太太都得让着她,谁敢在她眼前放肆!

何况上次他被镇南侯府扣下了,娘去求了她半日让她走一趟,林蓁也端的住架子,生生派人把他送进了牢中。

这口闷气一直憋在心中不敢发,不料今日林蓁竟率先找了他。

她想干什么!

方成腆着脸,半晌并未听见林蓁的开口,脑袋就这样低垂着,也当真是累的慌。

“姑娘……”

总僵持着也不是一回事,少不得又躬了躬身,这林蓁还真以为她还掌管着后宅呢,这般作威作色,倘若不是他给夫人面子,把他惹毛了,管她小姐不小姐,暗中不给她颜色瞧瞧!

“把他给我拿下!”

“是。”

林蓁悠然喝道,方成一惊,一股凌厉之势压来,一时竟让这方成哑了口,只吞了一口唾沫。

林蓁的眼神像是洞悉一切,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透,无所遁形。

待回过神来,身体已被一左一右护院扣住了,挣脱不得,

“姑娘,你无缘无故押着小的作甚,快放开我!”

“带回府!”

林蓁轻飘飘的搁下一句。

那方成立刻叫嚷开来,“快放开我,我可不听你差遣,成国公府上有老太太,下有夫人,何时轮到你!”

“住口!你胡言乱语什么?”

茗欢见四处的行人不觉投了眸光来,少不得恨声道,“姑娘好歹也是你的主子,你竟然……”

林蓁丝毫不生气,只对着那两名护院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你敢……”

方成青筋暴现,把他惹急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卖账。

他死去的爹可是跟着去了的太老爷南征北战过的,还曾为太老爷挡过一箭呢!

林蓁一个丫头片子竟然就敢处置他,他不服,他要去老太太,大夫人跟前申冤。

那两名护院本就是林蓁精心挑选的,亲自与林绍海讨要的。

自从西亭湖之事后,这京城当然不太平,她又当街被暗杀过。

所以林绍海听了她的话,大手一挥,任凭她挑选了几名护院,几名护院从此也只听她一人的,月银也直接从她这边扣下了。

原本这些护院跟着林蓁前,就瞧不上这方成,仗着张管事包庇纵容,虽是家奴身份,也经常对他们吆五喝六,还几番在这些护院身上压榨银子,谁人不恨他牙痒痒的。

又因他娘是大夫人的心腹,平日里也任他在下人们中作威作福,俨然早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

今日见他如此猖狂,敢与真主子如此叫嚣,听的姑娘吩咐,赶紧扯下了那方成的腰带,堵住了那臭嘴,方才安静下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六十六章 老子不服(三更)

“唔,唔……”

方成生的干瘦,此番被两名护院强按压着,只能呜呜叫几声,并没有法子。

一股恼意便涌上来了,拼命摇晃着脑袋,放开老子!

“给我捆起来,拿回府中,我再行处置。”

林蓁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还在白费力气的方成,声音愈沉,“我见他是忘了成国公府中谁才是主子。”

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

老子不服。

方成愤恨的瞪着眼,咒骂着,身体却躲不过那两名护院牢牢的将他用粗绳捆了个结实,这样一路半拖拉着回了成国公府。

林蓁也并未去林甄氏那处,而是直接押着人去了书房!

林绍海原本在书房看书歇息,今日朝堂之上,武官与文官,好比针尖对麦芒,吵了个天翻地覆,此事因牵扯诸广,陛下倒是并未明确表态。

见林蓁此时入了房,不觉放下手中的书本,一抹倦色横在眉心,语气倒是温和,“蓁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瞧爹爹。”

林蓁却道,“爹爹想必这几日在朝堂上也够堵心吧!”

“如何不是。这几日城中人心惶惶,被畏兀族之事搅了个天翻地覆。”

林绍海作势揉了揉额头,又接着道,“这才是第一步,拿下为畏兀族贩卖兵器的商人,第二步便是要审问这些商人和使团,如何与突厥勾结,顺利将大周的兵器运出了城!”

林绍海竟不自觉与林蓁议上朝堂的事来,原本因着昨夜之事就更偏爱这个女儿,显然他已经忘了林蓁是女儿家的身份。

“爹爹不必担忧,这事还牵扯不到礼部上来,不过您可要洞悉事态,提前站好队啊。”林蓁颔首,又出声提点了一句。

若说这件事没有牵扯到官员那是不可能的,畏兀族纵使有翻天的本领也怕出不了一个城门吧?更何况还运送着兵器?

由此思密极恐。

这一步一步盘问下来,怕是会牵一发动全身啊!

更不用说,在西亭湖谋划爆炸一事,死伤不少。

可是林蓁却有些疑惑,如若真是畏兀族炸的湖,岂不是等同于大周宣战吗?

她记得那日的箭矢明明是对准太子而来的。

可是若是刺杀,动静为何搞得这般大,不仅让大周丢了脸,也算捋了老虎须了……

头皮发麻,她愈深思下去,愈觉这一切俨然是个阴谋。

而且是有组织,有策划的阴谋。

“这……表态?局势不明前,不是应中立才为上策?”

林绍海此时已起了身,此事放在一个月以前,他定不会相信自己会如此自然与林蓁谈论朝堂之事。

可现下他已经习惯听一听女儿的建议。

“爹爹,倘若等局势明朗,你岂不是马后炮,淹没在了朝臣之中。陛下他……可是要能干诀断的臣子啊!”林蓁意味深长的道,眸光含了一丝期望。

“依你之见……”林绍海似乎看懂了那丝期望,呼吸有些急促。

对,他只想着隔岸观火,万万不能引火烧身,何况陛下一向是有主意的,而他一向是作陪衬的啊。

“依女儿的意思,与突厥一战在所难免,爹爹本就是文臣,文臣的舆论可不是软弱无力的。”

林蓁微微提了提,她前世知晓与突厥一战就在三个月后,所以才这般提醒,何必等到突厥做好了准备来犯,若是能出其不意,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

林绍海陷入了沉思,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他怕必要时得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不觉动了心思。

一时思绪纷乱,暂且将此事搁置在了脑后。

忽又听的门外传来几声呜咽之声,这才想起问林蓁来的目的,“这门外是谁在吵嚷?”

林蓁脸色一沉,“女儿也正是来找爹爹处理这个棘手的事。”

“哦?何事?”

若是以前,林绍海势必不会放在心上,也不肯听的,这内宅之事他不太插手,一来是有主母料理,二来他嫌聒噪,都是妇人之间,或者家仆之间的杂事。

可是林蓁却并不未去找林甄氏,看来的确是棘手之事了。

“将人给我带进来。”

林蓁扬声道。

门外的护院一听,连忙将那捆的结结实实的方成抬了入屋。

“这是……”林绍海见那方成手脚被捆的死紧,嘴巴也被塞住了,衣衫散乱,脸色涨红很是狼狈。

方成一直呜呜直叫,现在见了林绍海后竟哑了声,他没有想到林蓁竟然去找了老爷。

“女儿捆了府上的一名刁奴,特意来问爹爹按照府上的规矩该如何处置?”林蓁刻意在刁奴上加重儿了声,她是让方成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个奴才未必是见到棺材就落泪的主儿。

“……”

方成嘴巴被堵着,又说不话来,一时气的心肝乱颤,直呜呜的叫着。

“蓁儿,怎么回事?”

林绍海语气严厉起来,他一向待下人宽厚,这么这般将人五花大绑,还堵了嘴,大有不让说话的意思了。

林蓁脸色不太好,却是不急,“这方成爹爹是认识的吧?他可是李的儿子,在府中做采办。”

林绍海点点头,眉头微蹙,“这个为父知道,只是他犯了何事?即便犯了事,这些不是一向有你母亲做主吗?”

那方成一听,连忙拼命点头,有夫人打理,你林蓁真是越俎代庖,没有规矩。

“爹爹有所不知,这方成一个月的月银是一两,加上李的二两,这才三两银子,女儿就为他们二人多算些逢年过节的打赏,一年总归没有一百两吗?可是爹爹您瞧……”林蓁不慌不忙,从袖口中缓缓递出几张薄薄的纸,上面鲜红的印子让方成骇然睁大了眼,那不是……

脊背不觉绷紧,它们怎么到了林蓁手上?

不,这些都是扣押在赌坊的呀!

“荒唐?竟然借了这么多银子?”林绍海将那几张纸叩在了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成,“说,谁借你几个胆子借这么多的银子。”

“我只有一个疑问,这赌坊是做生意的地方,更不是傻子,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借这么多银子给你,除非……你有这个能力偿还!”林蓁声势陡然高了起来,眸光如冰。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六十七章 推脱(四更)

方成这才知晓了林蓁的意图,她显然已经知晓了什么!

原本的理直气壮的方成现在变得惶然不安,他下意识的避开林蓁逼迫的视线。

“松了他的嘴。”

林绍海摆摆手,眉眼已经染上了怒色,这奴才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赌博,可是再大的家也经不住耗啊,何况还是一个家奴所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说!”待方成口上的禁锢一松,林绍海率先喝道

“小的,小的冤枉啊!”

方成见林绍海厌恶之色颇深,知晓他的性子是最见不得赌博此等不正之事。

只得磕头喊冤,因着手脚被绳索紧紧束缚着,倒是扑通一声栽倒到地上。

“哦?既然你有冤,就当着爹爹的面说说你赌博的银子是从何处来的?”林蓁语气并未转圜,只蹙眉问道。

“那……是小的多年的积蓄。”

方成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又急切的加上一句,“还有我娘的一起。”

“这儿少说也借了五百两,你一个奴才拿什么偿还?何况赌坊的借款利息可是高着呢!你和你娘用十年的积蓄也未必还不上,若是按着这欠条上一个月的还款日期,你到时何处去拿这五百两银子?何况昨夜在赌坊你可是已经输了一百两银子呀。”

林蓁一笑,方成的话漏洞百出,谁也不是傻子,任他糊弄。

“胡,胡扯。小的几时输了一百两?”方成脸红脖子粗道,不承认,绝不承认!

林蓁的笑意已经结成了冰,对着茗欢吩咐道,“去叫人进来吧!”

方成猛然伸长了脖子,什么人!

这个林蓁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这方茗欢才领了一名护院进了门,朝着林绍海林蓁规矩一拜,还不等林绍海询问,便贴身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依稀可以见到上面的红印子。

“这是他昨晚输了一百两后,不够向庄家借的银子,奴才按姑娘的意思用一百两将这借条赎了回来。”

茗欢双手接过便呈给了林绍海过目。

林绍海接过一看,头疼的厉害。

一名家奴竟然欠着赌坊这么多银子,还值得深想的是他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去赌,那么这些银子的出处……

“说,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说不出,就直接打死!”

见林绍海终于抓住了整件事的命门,林蓁很满意,这才是她的目的啊。

成国公府的家底就是这样被这样一名不起眼的家奴暗中一点一滴卖掉了。

更逞论他打着成国公府的名号在外做下的丑事。

只要林绍海起了心查,她就不信这方成还能脱的了干系。

她暗中等待,早就派人一一摸透他常去的几个赌坊,再派人将他的借条一一赎了回来,她要痛打落水狗,让他永翻不了身,再也不能将成国公府置于险地!

“小的,小的真的冤啊……”

方成只作磕头,他哪里说的出来,平日里克扣了采买的回扣,又收了王锦蓉的银子,为她做了不少事。

还有……此番种种,哪样能摆出台面来讲?

“冤不冤枉你心中有数,我再提醒你一点,成国公府容不下的是有异心的奴才。”林蓁的话是有的放矢了,纵使旁人听不出来,这方成哪里听不出来。

“姑娘可不诬陷小的,小的可是对成国公府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就差捶着胸口立重誓了,林蓁冷眼瞧着,果然是刁钻。

“来人,搜身!再去他住所通通搜一遍!”林蓁哪里能轻易饶过此事,证据摆在他眼前,他竟也可以睁眼说瞎话,不知悔改的东西。

那方成才变了脸色,涨红着脸道,“姑娘凭什么搜身?都是凭姑娘几句话便怀疑奴才了?”

“做贼心虚!倘若你如你口中一样清白,还怕人搜么?”林蓁冷嗤一声,已经有家仆领命去了。

这方成因被捆绑着,生生被人剐了上衣,便见一些物件掉落出来,像是……账本。

方成脸色青白不接,瞪大了眼珠子,拼命护着也不成。

茗欢眼疾手快的将掉落的账本递给了林绍海。

林绍海沉着脸翻看了一眼,就递给了林蓁,“你瞧瞧。”

林蓁等的就是此刻,自然仔细的翻看了。

那方成也不闹了,低垂着头颅,看你怎么处置,大夫人也在其中,就不信你还能去与大夫人对峙不成!

“爹爹欲如何处置?”

林蓁了然于心,纵使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这个毒瘤不除,终究是大患!

林绍海一个大老爷,哪里知道内宅这些事的龌龊,这下一目了然,暗地里的勾搭也显山露水,林绍海只望着林蓁,“为父想听听你的想法?”

“女儿只知这放高利贷是大周明文禁止的,成国公府的家奴在外面做这档子事,也等同于成国公府做的!爹爹以为如何?”林蓁言辞凿凿,带着几分隐晦的敲打。

不,是**裸的敲打。

她这是在提醒林绍海成国公府现在剑走偏锋,早已脱离了道儿。

正思付间,便有家仆将方成屋中找到的账本名单一一呈了上来,林绍海扫了一眼后,通通扔在了地上,“放肆!放肆,来人,给我打,打死了作数!”

“老爷饶命呀!小的只是一名奴才,这夫人们的嘱咐,小的也不敢不办啊。”好一个方成,瞬间就将罪责推脱的一干二净。

“夫人们?是哪位夫人让你吃回扣,拿商户的钱?还是哪位夫人让你伪造成国公府的账本?”林绍海动了大怒,他竟然不知外表风光无限的成国公府内里竟然这般**了,一名家奴就敢这般只手遮天,拿成国公府当成摇钱树了,管他死活!

“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可是那些高利贷可是小的为夫人们跑腿办的啊……”

方成眼下也顾不得了,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必须要拉个垫背了,而且这个垫背的林蓁也没有办法,林绍海也要顾及!

“呵呵。”

林蓁冷笑了一声,这方成也是个人才了。

竟然这般奸滑,想用母亲来当挡箭牌,接下来还有几房姨娘妾室,这银子啊都过了方成的手。

白白的银子谁不赚!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六十八章 护身符(五更)

这成国公府的吃穿用度皆是有数的,再是家底厚,也不能敞开了用。

这方成真是打了一手好牌,纵使他拿回扣伪造账本事情败露,方成便可以将高利贷一事推出来。

这高利贷账本上头一个便是林甄氏,林甄氏可是当家主母,就算事情败露,之后有她压着又能如何?

岂知今日林蓁竟是将他捆了到林绍海跟前,这让方成始料未及,老爷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可是今日却全然接手了。

他当然要拿出他的护身符!

“去,派人去叫夫人来!”

林绍海必须亲自问过林甄氏,才知这奴才口中的真假,想不到这林甄氏竟然这般糊涂……

林蓁虽始料未及林甄氏也牵扯其中,可是若要保住满门的性命,她不会包庇任何人,她拼的是一口气!

很快,林甄氏便由着李搀扶着一块来的。

见地上捆着的的方成,还有一地散乱的账本,及林绍海的冷脸着,林甄氏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

方才有奴才来传话,说是姑娘缚了方成,她本以为着不管出了什么事,林蓁定是先来找她定夺的,她便等着。

哪知她竟缚了方成来了老爷这处,这个女儿有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那李瞧见自己的儿子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自然心疼,又见房内气氛凝重,只心中焦急,一时还不敢放肆。

“你看你做的好事。”

林绍海声色沉沉,对着林甄氏斥责了一句。

“老爷,此话从何说起。”

林甄氏掌管后宅多年,虽然不见得如何雷厉风行,可是余地还是懂给自己留着的。

“从何说起?这个狗奴才是你奉你的命为你办事的吧?居然枉顾我大周律法,他平日私下吃点回扣也就罢了,可是竟然敢放高利贷,简直是目无王法,置成国公府于何地?”

林绍海接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丝毫没有给林甄氏留任何颜面。

林蓁说的很在理,如今成国公府风气不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正是这些狗奴才们狗仗人势,将成国公府置于碳火之上!

真是先人的苦苦打下的基业眼睁睁便要尽数毁他手上,林绍海如何不动怒!

“老爷息怒。”

林甄氏只得低声道,又见林蓁竟然不为所动,莫说劝阻,竟然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林绍海当众如此数落自己,好个亲女儿啊。

林甄氏纵使心寒也少不得行了一礼,“是妾身糊涂了。只是老爷不知这家不好当啊,这成国公府上上下下哪样不花销银子,光凭老爷那点俸禄,哪里够!”

林绍海哪里知晓这些曲折,首次听到这等说法,不觉沉吟,“这成国公府的田产,房契也不在少数,怎么会不够花销,歪理悖论!”

“爹爹,娘亲病着得那段时日,女儿是查过账本,的确入不敷出!”

林蓁在一旁倒是淡淡开了口。

林绍海脸色才缓了缓,又道,“纵使不够也不能走这种歪门邪道。”

“爹爹所言的极是,所以女儿倒是有些计策的,待将眼下的事解决了,女儿再一一说给爹爹听一听。”

林蓁柔声道,不再看向林甄氏。

倒不是她生着林甄氏的气,只是眼下成国公府危机重重,陛下暂时腾不出来料理,不代表以后就会轻易放过这些勋贵之家,米虫谁不想当!

前世来看,陛下首先是拿成国公府开刀,所以林蓁哪里顾得亲娘高兴不高兴,她林蓁,保的是命!

“好。”

不愧是他林绍海的女儿,还知晓拨乱反正。

顺势瞥了地上的方成,冷了声,“来人,将他拖出去打死!”

话音刚落,李惊慌失措,率先扑倒在地,苦苦哀求道,“老爷手下留情啊!方成那过世的爹跟着先去的老太爷打过仗的,当初还为太老爷挡过一箭,方家就这点儿血脉,还望老爷开恩啊。”

任凭额头在地上磕的怦怦响。

林绍海此时的脸色相当难看了,他若是执意处决,那么岂不是寒了一众忠仆的心,外人也说道他不记恩情。

只是这方成着实可恶,不处置难消他心头之恨。

“老爷,这事是妾身糊涂,老爷看在李殷勤服侍的份上就饶方成一命吧!”林甄氏见状,哪里忍心,只得帮衬上几句。

“蓁儿,你看……”

林绍海下意识的望向这个女儿,这段时日,府宅不安,朝堂也乱,整个成国公府竟然找不到能说些体己话的人。

林蓁昨夜一番话让他顿悟,谁说女子不如男,他林绍海的这个女儿怕是十个男子也抵不上。

始终保持着警醒,不止人要警醒,整个成国公府也必须警醒,方能容于陛下眼中啊……

“死罪可免。”

林蓁幽幽的开了口,见李脸色一松,又接着道,“活罪难逃!将他在成国公府的物件一并没收,再消了他的奴籍撵出府去,从此是生是死与成国公府再无关系!算是还了太老爷的恩情。日后在外面惹是生非,与我成国公府没有半点儿关系!”

“你……”

方成想不到林蓁竟然这般无情,明显就要断他财路啊,这个黄毛丫头,这个仇他心中记下了!

总有一日,他方成定要报这个仇!

“老爷啊,方成他爹一辈子都是成国公府的家奴,您撵了他出去,方成可怎么活啊!”李哭哭啼啼,又望向了林甄氏。

只是林甄氏自身难保,林绍海现在哪里肯听她一句!

“这是我成国公府的恩情,既然消了他的户籍,恢复了自由身,他有手有脚还怕饿死不成?再说,他就是饿死了也与我成国公府无关了。”林蓁抿了口茶,不徐不慢说道。

“也好。就按蓁儿说的办!”

林绍海点点头,这肃家风乃是刻不容缓之事,今日只是一个方成,日后众家奴都群起效仿,堂堂成国公府岂不是就被这些刁奴给瓜分殆尽了?

“老爷啊……”

李声儿都哭哑了,他怎么就对林蓁言听计从啊。

这样就将方成撵了出去,她不甘心,她一辈子还有她去了的短命鬼都为成国公府忠心办事,临老了,儿子竟然被撵了,她服不下这口气。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六十九章 夺势

“娘,你别求了。既然老子不是成国公府的奴才了,还怕个屁?”

方成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高喊道,“还不快给老子松绑!”

气焰嚣张,索性撕破了脸皮。

李倒是看呆了,这个孽子,这求一求说不定……还有转机,怎么这么冲动……

“给他松绑。”

林蓁倒是一派气定神闲吩咐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了。

方成得了自由,立刻起了身,还理了理身上半敞的衣衫,淬了一口,“以为老子稀罕呆在这成国公府,既然说了消了奴籍,就把当我得面儿将名字勾去,再承报给官府。”

林绍海被这刁奴气的不轻,正欲呵斥几句,眼下还是成国公府的家奴呢,就如此嚣张,就这样撵了出去太便宜了他!

“去叫张管事来。”

然而林蓁只作不闻,真派人将张管事找来。

张管事见这一屋子的状况,心下暗道不好。

又见李哭成个泪人,额角都是青紫,不忍再看,只作垂眸恭听之状。

听到林蓁的吩咐少不得眼皮一跳,这个方成忒不争气了,愚不可及,还腆着脸讲条件。

“老爷,姑娘,你们就饶了成儿这一回吧!”李哪里顾得上那个孽子,当真消了奴籍,以后就再与成国公府没牵连了。

“娘,你跟着我走,还是留下,随你的便。”方成翻了白眼,自然很瞧不上李这般低声下气,全然忘了他上一刻还是个奴才。

“去吧!事不宜迟。”林蓁催促了一句,眸光直望向了张管事,带着逼迫的威压。

张管事自然出口的话全都压回了肚中,姑娘……

张管事躬了身忙带着方成退下了。

这府内的动静又如何能瞒的过王锦蓉呢?她听到风声,连忙匆匆往书房赶。

正碰上方成正大摇大摆的往着府门口而去,一路上骂骂咧咧,满脸怒容。

“方……”

正欲出口唤他,又见四处来往人甚多,少不得又止了声。

他不是被林蓁捆回了府,怎么轻易就被放了?

王锦蓉昨夜才与方成见了一面,今日他便被林蓁捆上了,这个时机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一些?

王锦蓉纵使知道魏母不喜自己留在成国公府白吃白住,也不会在她婚事上过多算计。

她成婚后在魏府偶然听到奴仆们的八卦谈资,才知晓这林蓁原来在她还未过府门时,就曾羞辱过魏王氏,这事儿在魏府中早都传遍了。

再加上成亲那日半路上马匹忽然受惊,接着花轿上又被泼了脏水。

花轿总算到魏府时,魏庭轩脸色已然不好看了,成亲当夜就对她就冷淡如霜。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下来,她再迟钝,也少不得怀疑她今日的局面都是林蓁一手设计的。

难不成林蓁已然察觉到她的心思,才会这般花费心机对付她?

不可能!

她隐藏的极深,就连魏庭轩她也没透露过对林蓁的嫉妒愤恨,她恨林蓁同样与她一样身为嫡女,境遇却是天差地别,她颠肺流离,受尽苦楚。

而林蓁却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假善面孔。

她做梦都想看着林蓁跌落到尘土里!

可是如若林蓁真的察觉了,她会如何对付自己?

不觉打了个冷颤,如今的林蓁可不是当日的林蓁啊。

她更得小心提防,步步惊心。

因含了警戒之心,自然脸上都收敛了心思,才入了书房。

“姑父,姑母,表姐安。”王锦蓉伏着身规矩的请了安。

林绍海才含糊的应了一声,“你来此是有何事?”

“今日夫君走的早,怕姑父还在歇息,便托了我这会子来向姑父告个罪,他明日再来接我回府。”王锦蓉垂着头,低声道。

林绍海又怎会在意一个不得势的表侄女婿,当即大手一挥,“不碍事。你先退下吧!”

“是。”

王锦蓉余光才瞥了一眼室内,李伏跪在地,不断啜泣着,连同林甄氏也一并跪着。

只是林蓁仿佛无事人一般在那处坐着,冷眼瞧着她来请安,那投来的眸光甚为意味深长,似乎洞悉了一切!

王锦蓉不自觉咽了一口水,收敛了目光,退出了门外。

刚出了门,便可以缓了脚步,竖耳仔细听房内的动静。

“方成不再是我成国府的奴才,你也就不必求情了!”

“奴才,奴才多谢老爷。”

又传出李心照不宣的感激声。

“夫人你也下去吧!日后这府上的事暂且交给蓁儿处理,你留的这个烂摊子除了蓁儿谁还能收拾!”

又听到衣衫的声后,林绍海生硬道,“我先出去了!”

王锦蓉这才忙躲在了角落,听的脚步声走后,她也跟随走了,多的话她已经无心再听,何况这处人来人往,实在不便。

她想不到方成竟然被撵出府了!

林蓁难不成知晓了她与方成的暗中的勾当?

如是这样,也侧面说明她手中的账本定是真实可靠的。

原本她还犹豫着要不要交给魏庭轩,魏庭轩已然不是从前的魏庭轩,对她不咸不淡不提,往日的柔情蜜意竟成了镜花水月,丝毫不见了踪迹。

若不是他有心接近成国公府,怕这回门他也是要推脱的,新婚燕尔,呵,她何来燕尔之说。

可这一切竟是林蓁造成的,她如何不恨,她此刻才下了心要将方成给她的账本交给魏庭轩。

她要让魏庭轩利用这一切,找出成国公府的罪证来,她在魏府不好过,林蓁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她受够了隐忍,她要反击,只要能让林蓁烦心,她就没有白费这么多心机……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茗欢与几十名护院跟在了林蓁的身后,林蓁这是准备要出府了,竟弄了这么大的阵势。

方才在书房,夫人对姑娘显然在气头上了,竟一言不发。

姑娘这般当众打了夫人的脸,趁机又掌控了成国公府的大权,她可忘不了众奴仆们胆战心惊的模样,还有大夫人……那寒冰刺骨的眼神。

可是姑娘全然不在意,淡定吩咐了张管事将成国公府的金库钥匙,房契地契都通通交到了她手上!

至于那放出的银两林蓁也不提了,方成既然被撵走了,林蓁也不会让第二个方成去做这些暗地里的龌龊行径。

成国公府一定要与高利贷撇个干净!

绝不能受丝毫牵连!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章 麻木不仁

“等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林蓁丢给茗欢一句话,便乘上了轿撵,闭目养神。

她要亲自去瞧瞧租赁了成国公府田地的佃户,这每季度交的粮食这么少,是何缘故?

总归不能让成国公府一直入不敷出,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坐吃山空啊。

她手中拿着所有的田产地契,还有佃户的名册,以及每季交给国公府的粮食明细,她初初掌握成国公府的大权,自然什么都得亲自过问。

很快,成国公府的田地就到了。

这秋天本就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农忙时分了,这田地里不少佃户在忙碌着。

“你们大家听着,成国公府的当家来了。”张管事也被林蓁耳提面命,一同去了。

他熟悉这大部分的佃户,往日也是他打交道的多,那些佃户们一听,忙放下手中的锄头,耙子,很快聚集过来了。

“咦?这当家的竟是位俊俏姑娘……”

“嘘,别胡说,这可是成国公府的嫡女千金,身份贵重……”

“不是从前都是成国公府的夫人吗?怎么……”

这些佃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议论了几句。

林蓁此时已下了马车,来到人群前方,“今日我只是过来瞧瞧大家,并未是要碍着大家的劳作。”

“张管事,你念念这名册上的名字,我也好熟悉熟悉。”林蓁这方开了口,连张管事也不知这林蓁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只得照着名册念了起来,“李三家五口,赵……”待名册念完,林蓁也大致有了个印象,“你再念念上一季并未向成国公府交粮的佃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新当家的竟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佃户们当即带着愤恨之色,嘀咕道,“不是打了欠条还有利息,怎么又来要债了?”

“可不是吗?这新当家的可是逼咱们来了。”

如此怨气愈发重了,看向林蓁的眼神也没有了方才的艳羡之色。

前段时期雨期过长,淹死了不少庄稼,哪里有什么好收成!

这倒好,饭还吃不饱,又因着与成国公府推脱了交粮的日子,竟抽成了百分之三十的高利贷,不借贷也不行,眼见着就要收成了,总不能眼睁睁被成国公府收了回去吧!

这可好,这不到一个月成国公府又来催债了。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张管事还算颇有威信,在这些佃户面前喝了几句,议论纷杂声总算压制了下来。

“好了,安静。”

张管事这才继续念起了欠账的佃户。

林蓁愈听愈心慌,这感情没有哪家不欠账的。

再瞧着庄稼地里的麦子,焉嗒嗒的东倒西歪,不尽人意。

在场的佃户皆含了愁苦之色,浑浊的眼眸中浮现起不少怨气,更多的却是麻木。

不少妇人蓬松着发髻,将孩童一把揽入了怀中,那孩童许是饿了,啜着大拇指,吃的津津有味。

“当家的,您就宽限几天吧!我们全家每天数着米下锅了,实在吃不饱,这也没力气干活啊。”

一名农户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枯黄的脸颊深陷,嘴唇干裂,紧巴巴的望着林蓁,这猛然换了个当家的,谁知又有什么变本加厉的债务在等着他们。

“是啊是啊!”当即队伍中也有人应声道,零零落落几句,这么多人,竟全然没有方才的气势。

林蓁沉默不语,张管事也不敢作声。

这权贵的土地一旦租给佃农,哪里管顾得了这些佃农是否能按时交收粮食,不能交收,便只能欠着,加着利息,越来越多,实在还不上的,自然就要全家充当奴籍。

张管事常与这些佃农打交道,高利贷这事儿虽然是方成办的,可是哪家不是这样操作的。

大周是禁止高利贷,可是从古至今哪里能真正禁止得了!

如此,富绅权贵越来越富,农民越来越穷。

这不剥削这些农民哪里来的银子来贪图享乐?

偷偷看了一眼林蓁,发觉她脸色不好,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却见林蓁眉毛一扬,清声道,“你们为何来当佃户?”

“……”众人沉默,这话问的不相干啊。

谁家有田有地,吃的饱,还愿意来当佃户啊?

“……”

张管事也不明就里,林蓁这是何意?

“怎么?没人回答我这个问题?”林蓁似笑非笑,语调稍有些有力了。

“回当家的,自然是没饭吃,才来种地的。”人群中有人回了一句。

“我家田地都卖了,三个孩子还日日饿着肚子……”又有一农妇答道。

如此,你一言我一句,大多皆是心酸之言。

这些佃农过得苦啊。

若不是林蓁亲眼所见,她一个深闺的小姐,哪里知晓这大周竟然还有吃不饱饭的人?

这完全颠覆了林蓁的认知,她当这大周太平盛世,吃饭,这是基本的温饱啊。

她自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哪里见过这些低层人物,她忽而心中生出一丝怒气来!

她此刻才看明白,这上层的权贵为何骄奢淫逸,都是盘削这些农民来的啊!

农民吃不上饭,自然得卖田地,没有田地又会饿着肚子,只得去当佃农,佃农交不上粮食,最后就只能向当家的借高利贷,利滚利,生生不息,这些人过的与苦,权贵们就愈好处多多啊!

最后只得全家充当了奴籍,生生世世受这权贵或者地主的压榨,至死方休,左不过还有子孙呢!

呵。

林蓁不由冷笑一声。

“那你们今年作物如何?”

林蓁又问道,她要解决这个现状,成国公府的开销也不能靠着盘削这些底层,她不屑也不耻如此做!

她要为成国公府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她更是要做给那一人看看,那睥睨天下的一人啊。

成国公府的田地不少,今日只是先来城南的一处,林蓁就要从这处开始,彻底改变这些佃农的生活,她不仅要让这些佃农吃的上饭,更要让成国公府的收入来的光明正大,不需要白吃着朝廷的粮饷,她要为成国公府博一个美名!

原本疲惫不堪的心陡然掀起了惊涛巨浪,她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觉她是有用之人,相比这些底层佃农,她的起点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一章 希冀

“当家的,你也看到了,前段时日雨期太长,熬不住的就已经烂根了……”

林蓁俨然忘记了她贵女的身份,跟随着几名佃农一同下了田地。

“姑……”

茗欢的话已然淹没在喉咙眼下,她从未见过姑娘眼底犹如此刻这般炙热,丝毫不惧脚下肮脏的泥土杂草。

姑娘这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林蓁都亲自下了田地,张管事又如何不跟着,这田地湿滑,若是林蓁摔着绊着了,他哪里担待的起,不过少不得对林蓁另眼相看起来,她并未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啊。

待林蓁与这些佃户攀谈的差不多时,才返回了轿撵旁,提高了声道,“你们安心种着地,不必急着还成国公府的债,待过段时日我再来!”

众佃农原本还一脸不解,可是不必急着还债这几字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方才的怨恨化作一抹春风,瞬间消散不见,对待林蓁的态度自然又生了变化。

这些佃农一副心思全然摆在了脸上,林蓁算是一目了然,这才安心回了府。

这事由此也真正放在了林蓁的心上,她不能莽撞出主意,她要打听好了,再下决断。

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然暗了。

一行人也奔波了一日,拖着沉重的步伐,又累又饿,可是谁也不敢叫苦,当家的姑娘还未发话呢。

“妹妹。”

远远的,便急巴巴的喊了一声,三两步便跨到林蓁身旁,一脸的讨好笑意。

“恩?”

林蓁斜瞥了他一眼,也不问他究竟为何而来,拔开腿继续走路。

“妹妹,下午的事我已然听说了。”林宸收敛了笑意,难得这般正色。

“哦?”

哥哥再不争气,林蓁也做不到冷眼相待,前世的她竟然没瞧出哥哥对她真真的心来。

何况林宸过几日要去北方边疆参军,怕是许久也不能见到他,心下不舍,面上并未表露分毫,然而语气却是软了不少,“哥哥是有什么话不成?”

“妹妹,哥哥不日就要离家,这娘亲就托你照顾了,她放高利贷是不假,总归也是为了成国公府的颜面,妹妹就别在生气了。”林宸平日里玩世不恭,甚少说出这番露情的话,眼角逐渐染上了一抹红色。

林蓁表面如常,心中却是动容。

哥哥嬉皮笑脸之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肠。

林蓁敛了伤怀**,笑言,“哥哥,此去边疆虽是磨砺,为自身挣个功勋。可妹妹还是希望哥哥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吃常人不能吃的苦,还有最为紧要一点便是自身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至于娘亲……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忧心。”

林宸也不知再说什么,只抓了抓后脑勺笑了两声。

他这个妹妹遇事十分冷静,又处处帮衬着父亲出谋划策,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此番话虽然不见得动听,却能感受到林蓁的肺腑之言,以及希冀。

是对他的希冀啊。

他甚至觉得这个妹妹时常崩得太紧了,很少有松快之时,特别是昨夜听到她心中所忧之时,当时犹如擂鼓不断撞击着他的内心,他第一次惭愧,汗颜,毫无脸面。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下了决心,他要从妹妹瘦弱的肩膀上将担子接过来。

后背仿佛还滚烫着,妹妹的泪灼烧的疼经久不散。

今日发生的事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他才巴巴的等着林蓁回府。

加之前段时日他惹的祸端,致使林蓁与林甄氏生了嫌隙,他才会从中周旋几句,以盼她们母女二人和好。

这府中母亲执掌权势与妹妹掌权对他来讲都相差无二。

只是怕母女二人生了分。

“放心,有哥哥在,定不叫妹妹烦心。”林宸前刻还只是面色担忧,这刻眼珠一动,又道,“妹妹,我出去一趟,你那儿支些银两给我。”

“……”林蓁哑然。

果然正经不到一刻,就原形毕露。

轻叹一声,作势抛开这个不靠谱的哥哥欲绕道走。

林宸这方才急道,“妹妹,就给我些银两吧!我那些个兄弟若是不招呼一声就走了,日后我回来时还有什么威信不成?”

林蓁头疼。

“妹妹……”

就差摇尾乞怜了。

“茗欢,将我的月银支些给公子。”还不待林宸美滋滋,遂又正色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个自然,妹妹放心。”

林宸得了银两,又与妹妹交了心,当真痛快,今夜他做东,喝个一醉方休!

“去吧!”

林蓁无奈,哥哥只要出了这府门,他以后的路她不能帮着走,可是她愿意对这个赤诚的哥哥抱有希望。

如若当真成国公府将会卷入危险的漩涡,那么哥哥暂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未必不是好事。

京城时势紧张,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

而成国公府便首当其冲!

现在林蓁一门心思大刀阔斧,处理成国公府的危机,她甚至要改变成国公府被动的局面,在这风雨飘摇的京城中站稳根基。

千百心思在脑海中过了千回,她尤怕记不住,脚步加快了,她要回房记录下来。

也不至于将来真正做起来时,后继无力了。

“表姐,这么晚才回府,我亲自熬了莲子粥,你尝尝。”

刚跨入房门,便见王锦蓉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林蓁差点还忘了,这个表妹手里还握着成国公府的账本呢!

她既然与方成私下有来往,那么高利贷之事也不会不知晓。

其实回府路上张管事也解释了,在佃户与权贵或者地主之间,这种高利贷形式倒是普遍存在。

盘削底层基本都是上层权贵统一的做法,谁也不会给谁找不痛快。

林蓁知晓却不以为然,抛开暗地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成国公府的罪不提,难不成靠着啃食那些佃户的血肉就能让成国公府生存下去?

今夜见王锦蓉一扫往日的小心巴结,大有反客为主的意味。

林蓁知道,这是谈判来了?

“表妹有心了。”

林蓁笑道,这王锦蓉嫁到魏府之后,日子已然是不好过的,然而她会让她更不好过……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二章 夹枪带棒

林蓁深眸扫了一眼桌上香气四溢的莲子羹,熬的十分软糯,看来是花了些功夫的。

“辛苦表妹了。知道的以为表妹是回府做客,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妹是回府为奴为婢呢!”

客字特意挑重了说,她要让王锦蓉明白,谁为主,谁为客!

王锦蓉显然并未将林蓁的话放在心中,一双杏眼带着温柔的笑意,“表妹是听闻姐姐驱赶了一名家奴,怕姐姐痛心,特意熬了粥来补一补姐姐的心。”

说话夹枪带棒,王锦蓉自然有叫嚣的资本,这还有把柄牢牢控制在她手中呢。

“一名不忠心的家仆而已,何来心痛之说?”林蓁的话意味深长,王锦蓉前世既然能暗中与魏庭轩达成共识,又套取了成国公府的诸多罪状,人必不简单。

今夜她既然来一探虚实,必是为了证明她手中的证据是真是假而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王锦蓉既然想到了用高利贷对付她,相必是有了应对的计策。

林蓁只得顺水推舟,以不变应万变。

“吃里扒外?姐姐想必了然于心了,只是若是他在外边泄露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岂不是让成国公府蒙羞吗?”王锦蓉笑道,难得能与林蓁这般直视说话。

仿佛天生就应该与林蓁这般平等对峙,有些争锋相对必然是天生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他出去诋毁成国公府,成国公府遵纪守法,身正不怕影子歪。”林蓁眸光隐隐含着不可明的……敏锐。

王锦蓉原本还理直气壮,腰板挺直,可是林蓁这般模样竟让她觉得这一切会不会是林蓁给予她的错觉,让她感觉自己握住了成国公府的把柄,然则又是她下的套?

不会!

纵使她再厉害,又怎么能抹去那些高利贷的罪状。

那可是白字黑字记录在案,她手中还有详细名单,这不过是林蓁死鸭子嘴硬,想试探她的反应。

“表姐可是说的在理,明日我就回魏府了,特意来提醒表姐一句。”王锦蓉句句暗藏玄机,她坚信林蓁不过是在穷兵黩武,做做表面功夫。

她就算将方成撵出了府又如何?

总不归她要的东西已经在手,也不虚此行。

正是林蓁忌惮方成,才会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将他撵出了府门。

林蓁,就算你心机深沉,我也会见招拆招,还不知谁能笑到最后呢!

“表妹真是对成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呀。”林蓁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瞥她几眼,“不过,表妹既然嫁做人妇,还是要以夫家当先啊。”

“成国公府待我恩重如山,特别是表姐待我更是不薄,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关怀成国公府乃是常情。”王锦蓉既然敢来敲打林蓁,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林蓁惶恐不安,自乱阵脚。

“是么?”林蓁幽幽回了一句,“表妹还是早些歇息吧!思虑过多,总归心力交瘁。”

“那我就告退了,表姐也要早日安睡啊,否则日后怕头疼的时候还不少呢!”王锦蓉满心的怨毒隐藏在那如水的眸光中,只扯出几分得体的笑容。

“表妹,好走。”

林蓁摆摆手,转身便靠在了软塌之上,垂上了双目。

王锦蓉这般按捺不住,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送上的大礼,才会迫不及待的反击,张牙舞爪,当真以为她便无计可施,坐以待毙了么?

“姑娘,这表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好像能听懂,也好像听不懂。”茗欢殷勤的侍奉上茶水,姑娘和表姑娘说话像是十分有趣,她着实听的云里雾里,不明就以。

“呵。”

林蓁冷嗤一声,眼皮愈发沉重,“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唇枪暗箭罢了。”

她眼下的确第一要务便是要解决那佃农之事,拖延不得。

闭目沉思……

巍然的大殿之上。

“陛下万岁万万岁。”整齐的呼喊回荡在大殿之中,群臣匍匐在大殿之上,诚惶诚恐,这殿上气氛不善啊。

“免礼。”

声色沉重,带着不可名状的……肃杀之气,群臣心间不觉一颤,不敢抬眼,再次高呼万岁后才起了身。

“陛下,现下畏兀族勾结突厥,又在西亭湖伤及大周百姓,还请陛下早日决断,这畏兀族就是个祸端啊。”左相吴史岩率先出了行列,高声禀道。

“启奏陛下,左相所言极是,畏兀族如此挑衅我大周国威,竖子野心,当可诛之。”林绍海当即附和出声,从流而出。

这倒引起了殿上的人投来虚无缥缈的一眼,这个成国公竟然也会出声战明立场?

周衍心中,臣子也是分等级的,有忠心的,有忠奸难辩的,有野心的,有能力强的,自然还有这种永远没有什么用处的!

显然成国公便被周衍归置在了没有用处的一类,今日倒是大反常态,率先附和出声,当真也是难得,正因此,周衍才会多看了他一眼。

见他神色坦然,躬身立与殿下,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成国公所言极是啊,这畏兀族一个小小的部落民族,也胆敢捋老虎须不成!”

一名武将嗓门大,自然声音也大,振臂呼喝道。

“陛下,三思啊!”

太保徐明在前方作揖道,因着年事已高,致步履沉重,慢悠悠的走出了行列。

见他鬓角斑白,老态毕露,而又重重的咳了几声,然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珠却是不显山露水。

如此殿中的激忿竟也不见了声响。

“这畏兀族虽小,陛下抬手可灭,可是这不正是给了突厥借口攻打大周,到时再借着这个口与其他强族结盟,大周的南部和北部边疆若同时受到攻击,可这是大大的不利啊。”

周衍并未应声,冷淡的看着朝下群臣百态。

“正是啊,陛下,大周虽然国力丰盛,可是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招致接二连三的战争,劳民伤财不提,国库怕是要空了……”户部尚书也附声道。

这要打仗,可不是苦了户部吗?

眼见银子如流水哗哗往外流,户部也是胆颤心惊啊,万一军饷不够,哪里去找这么多银子去填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三章 朝堂之上

“依你之见,就是我大周要忍一个小小部落族的气了?”

武将们一听顿时不干了,嗤鼻道。

这别人都上门来给了大周一巴掌,还不许打回去不成!

“正是,文臣们就是酸儒,这大周的土地还是得由我们来护……”

“大周一向文治天下,陛下仁厚。你们一群莽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

好不容易沉寂的大殿瞬间又沸腾起来。

周衍任由他们吵的脸红脖子粗,也没有干涉的意思。

这朝堂之上也犹如治国一般,要懂得一收一放,一味只知弹压,这些臣子久而久之也无人敢谏言了。

皇帝嘛,总归要左右制衡,恩威并施,才能长久。

这帝王之术在周衍手中耍弄颇久,又怎么会不深谙此道,臣子们在争吵,周衍的思绪却在游离,冥冥之中胸肺之间有一股气在乱窜,他琢磨了许久,就在方才一刹那,才渐渐现了端倪。

“好了。”

周衍不过是刚抬手,殿内便顷刻无声,只听得粗重的气喘还回荡在殿内的角落处。

“太子以为如何?”

周衍眸沉如水,冷不丁的开口了,朝着稳稳立于殿前的太子道。

“回父皇,这畏兀族与突厥勾结,贩卖大周的兵器之事实在是难以轻饶,再加上又在京城生事祸害百姓,惹的民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不给这畏兀族一些教训实难平息民忿。”周楚靖遂腰背一屈,清声道。

“依你看来,怎么教训才能平息民忿?”周衍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喜怒哀乐,这就是帝王之术了。

“儿臣斗胆,不如先将抓获的畏兀族使团与之共谋的人一同游街示众,再当众处置,以平民忿。”

周楚靖只觉得被迎面而来的视线逼迫的愈发艰难,他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明处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一言一行,绝不能逾越半分,何况这大周还是父皇的。

他再有本事,也不能自作聪明,他的处境从未轻松,这权势之上,不能有片刻的松懈,也绝不能显露片刻的贪恋。

“哦?这就是太子的提议?”

周衍不满意,谁人看不出,只是这个节骨眼上,群臣当然是装聋作哑,圣上与储君之间哪里有他们出声的缝隙儿。

“儿臣无能。”

周楚靖低垂下头,沉声道。

“那文王有没有其他的主意?”周衍不再看他,将眸光挪到了另一个儿子身上。

想来这个儿子近日风头正盛,少不得比往日更加显眼,此时被他明目推了出来,也并未见半分惶恐,只屈腰道,“儿臣也赞同太子的做法。”

久久的静默,这个儿子啊……

“也罢,那就依着太子文王之意,处置了那些使臣,两军交战,本不斩来使,不过既然伤了大周子民的性命也需付出代价!到了大周的地界,那就要遵守大周的律法。”

周衍的指腹婆娑在龙椅上扶背上纹路上,有些微凉,更多的是扎手,很不舒适。

“陛下英明……”众臣匍匐跪拜在地,高呼三声。

周衍方才那股蠢蠢欲动的气却得不到纾解,这畏兀族如何能将兵器运出大周,两个儿子办的事可不太让他满意啊。

杀几个使臣算不得什么,他渴望却是彻底的碾压,来自强者的碾压!

……

“徐太保,留步。”

下了朝,吴史岩率先追上了慢悠悠下朝的徐明,做了一辑,“徐太保今日在殿上所言是心之所想?”

“老夫向来行的正坐的端,又是三朝老臣,难不成吴左相还以为老夫有什么私心不成!”徐明目光炯炯有神,此刻哪里看的出是六十高龄之人,精明着呢!

“徐太保误会了。同为幕僚,我也不过是想知道太保为何这般反对灭了一个小小的部落。”吴史岩笑容寡淡,分明另有所指。

“方才老夫也在殿上说的很清楚了,何必因此事为大周召来这么多隐患,就算将那些使臣处置了,畏兀族还敢起兵攻打大周不成?民众不过是要出一口气罢了。”徐明不信置否,捋着胡须道。

吴史岩心中暗骂一声老匹夫,面上倒是不假辞色,笑意不减,“徐太保真是保守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夫先走了,就不奉陪了。”徐明又咳嗽两声,随意拱手一拜便静止走了,完全不给吴史岩丝毫薄面。

“呸。”

吴史岩缓了脚步,暗中啐了一口,又使劲甩了几下衣袖,方才觉得舒了一口闷气。

迂腐!

只知道防守,大周的国威就被这些迂腐的老臣丢尽了!被动挨打,却还敢以强国自居。

心中不痛快,斜眼却瞧着太子与文王正说着话一同出了大殿,脚步停顿,看来是有心等待太子了。

文王见状,便先行向太子告辞,匆匆朝着午门去了。

吴史岩眸光沉了沉,这才靠近了太子,悠悠开了口,“今日太子殿下没有主张开战,实在让微臣不解啊。方才那么好的时机……”

“舅父何来不解?父皇可不是想让本宫来掀开这场征战,你方才也瞧见了,父皇的眼中可还有文王呢!”周楚靖打断了吴史岩接下来的话,依旧是那副淡然之色,腰背挺直,目视前方,飘落下了几行字。

“殿下万万不可气馁。殿下是国之根本,无法撼动。不过嘛……陛下近来态度微妙,特别是畏兀族勾结突厥事败之后,可分了殿下不少权到了文王之手……”

吴史岩望了这位年轻的太子一眼,眉眼之间是有些像他先去的母后,五官棱角分明,气质非凡。

“本宫明白……”

周楚靖应了一声,抿了抿薄唇,就此结束就这个话题,“舅父,蓟州的官员你调查的如何了?”

“殿下放心,事情顺利着呢!安心等待即可。”

吴史岩正了眼色,眼见行至宫门,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夫人,您好歹吃点吧!”

秋棠殷勤的奉上了一碗鱼绒粥,见林甄氏露出一丝嫌恶,少不得将碗放回。

“不如,奴婢去请姑娘来?”小意试探道。

亲生母女两之间哪里有深仇大恨,只不过近几日不见姑娘来请安,林甄氏才怏怏不快,索性连饮食也不思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四章 梦境一场

“你去请?”

林甄氏一口气憋在胸口,亲女儿如此对她,她还未真置气,可她不仅不来宽慰几句,连人影也不曾见到。

母女两的关系如此僵,她还有什么胃口吃得下饭。

“夫人,姑娘这也是为了成国公府……”

秋棠只得宽慰道,“何况就算姑娘掌管了内宅,夫人也正好让她体会一下当家的难处,自然就能明白夫人的苦心,母女两很快能连心。”

“……”

林蓁氏闻后几分动容,是啊,如若让自己的女儿体会到自己的苦心,也不至于两母女这般生分。

只是方成的事她也不事先来知会一声,她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母亲?

“夫人,若是姑娘来了,瞧你这样瘦了,必会责怪奴婢的,李病了,秋棠尽心侍奉左右,还请夫人多少喝点。”秋棠又奉上手中的粥,林甄氏终究是接过了。

秋棠低敛的眸光才掠过一丝松意。

她可记得姑娘的嘱托,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姑娘可是要拿她是问啊!

她不敢不尽心,姑娘可不是心善之人啊……

所幸,夫人并未起疑。

一时屋内只听见微弱的嚼食声。

正在林甄氏用膳间,林蓁从外间入了屋。

看来背后说不得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夫人正巧提着姑娘呢!”秋棠缓着气氛,这母女两失合,为难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啊!

林甄氏搁置下了筷子,嘴唇动了动,还是忍着未出声。

林蓁见那桌上的菜色基本没有动过,碗中的粥还剩大半碗,不觉笑道,“秋棠,你去给我添一副碗筷。”

“诶。”

秋棠忙与茗欢去了,姑娘这是要与夫人一同用晚膳,正是母女和好的契机,喜闻乐见。

“今日忙了一日,还来不及吃饭,就只能来母亲这儿蹭饭了。”

林蓁虽是玩笑之语,然而却缓和了原本尴尬的气氛,又顺理成章的坐在了林甄氏身侧。

“姑娘,粥给你盛好了。”

秋棠此刻入内室,添了一副碗筷。

“退下吧,这里不用侍奉了。”林蓁看来是有知心话与林甄氏谈了。

秋棠与茗欢会意,忙退下了。

“娘亲,今日我亲自去看看了田地,那些佃户……”林蓁喝了一口粥,缓缓开了口,也不顾林甄氏神色一僵,继续道,“苦啊!”

“与我何干?成国公府的田地他们种着,每季交不上粮食,自然就欠着国公府的债了!我看他们吃不上饭,愿意借些银子给他们使使,竟成了我的不是了!”林甄氏双眉一蹙,还以为她是来看望自己,结果竟是来提高利贷之事,平熄下的怒火又少不得被挑了起来。

“娘亲,女儿并非责怪您放利给佃户之事。只是竭泽而鱼,那些佃户利上加利,几时才能吃上一顿饱饭!”林蓁幽幽一叹,“娘亲也并非心肠硬的人啊。”

“我心肠不硬,还能护的你们兄妹两如此周全?现在你倒是责怪起娘亲的不是来了!”林甄氏当真是堵的慌,她日日为这成国公府操持,目的就是为了维持这一大家子的风光。

这饭看来是吃不下了!

“女儿知错。”

林蓁猛然跪在地,又接着一拜,“女儿错在不该不与母亲商量,便直接带着方成找了爹爹,更错在夺了母亲掌管后宅之权,待女儿将高利贷这事归顺了,再将这后宅之事交还给娘亲。只是撵了方成是看在李多年服侍母亲的面下,否则女儿的意思当场打死也不为过了!”

“……”

林甄氏深深的看了这个女儿一眼,她的心思竟连自己这个亲娘也参不透了!

方成不过是为自己办事,她撵了他,不就是断了她的左右臂膀,此时言辞凿凿的认错,林甄氏如何能信?

“女儿诚心认错,娘亲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若娘亲能相信女儿,女儿撵了方成绝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为了当众打母亲的脸面。”

林蓁自然能知林甄氏在气什么,旁人也就罢了,这方成为母亲做的事不少,这样堂而皇之的撵了他,这几日府上的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

外人还不知怎么奚落林甄氏呢!

不过林蓁应付佃户之事,顾不得来宽慰林甄氏,今日等林甄氏也差不多消气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看望林甄氏。

“那你所做所为是何解释!”

林甄氏语气少不得严厉起来。

“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命。”林蓁直接迎上林甄氏质问的眸光。

“保命?”

这个答案林蓁氏始料未及,这好端端的提什么保命!又有谁要害蓁儿的性命?

“正是。”林蓁呼吸急促起来,沉凝道,“蓁儿与成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怕什么娘亲应该能想到!”

“胡说!这成国公府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林甄氏直接出言打断了林蓁的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盛极衰,万事都躲不开这个理儿。女儿前段时日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境,那梦境时常历历在目,鲜血成河。”林蓁有几分哽咽,再抬眸,已是泪流满面。

林甄氏已然错愕,来不及询问梦境,语气慌了一些,“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竟哭成这样!”

“娘亲且听女儿把话讲完,梦境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哪怕是上天给女儿的一个警示,女儿也决不会让此事发生!女儿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林蓁甚少如此痛心疾首,字字哀泣。

林甄氏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她这段时日她也疑心过她女儿为何性情大变,从前并未如此强硬,还能与老太太正面对峙,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竟然是来源于一场梦。

是的,蓁儿从那场病后,性情变了不少。

想来这段时日她还不知如何惊惧着,这个傻孩子,为何不告诉她这个娘亲啊!

“傻孩子!快起来,这梦境都是虚妄的,哪里能当真?”语气软了不少,纵使是林蓁欺哄她,也抵不过慈母的心肠。

“如若是真的呢!”

林蓁眼中血色密布,仿佛还沉浸在那个噩梦中,仓惶难安。

林甄氏见林蓁信以为真,少不得叹口气,“你与娘亲细细道来,我且听听。”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五章 搞事

林蓁省去了不少前世诸多事,只细细将成国公府破灭那日罪状清楚告知了林甄氏。

林甄氏听后少不得吸一口凉气,这上面的罪的确不假,只是其他几条她却是不曾听闻了。

如若真是此等情况,那么成国公府岌岌可危矣。

林蓁是闺阁女儿家,她又从哪处听闻到这些的?

难不成这个梦当真在警告成国公府不成!

是啊,如若不是她做的梦,她又如何知晓她放高利贷,还有林暄豢养民女之事!

林蓁身边就茗欢一个贴身丫头,如意又打发卖了,她哪里得来的风声?

林甄氏这样想着,便暂且放下了对林蓁的芥蒂。

嘴上宽慰了林蓁几句,林甄氏也暗自上了心,她要查查林蓁身旁的人,是不是有多嘴多舌的,这个梦何止对林蓁,是针对整个成国公府啊。

翌日,因着王锦蓉与魏庭轩用过午膳后便会回府,林蓁也早早安排了张管事备了宴席。

这魏府的人不懂事,可成国公府是大家,不能不通世故啊。

短短几日,林蓁俨然有了计策,如何应对佃户的困境。

要脱贫,至少要先填饱肚子啊。

这京城的天气大多干旱,适宜种植棉花,比种植粮食省事,而且季节非常短,产量非常高,通常这些佃农大多种植小麦,然而产量低,容易受到雨期的影响,暴风雨过多,死伤的就多了。

何况天下何人不穿衣衫,这可是必需品啊!

京城的布料作坊不多,大多是南方来的商人在开,她有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这勋贵世家不允许经商,可是若是她暗中操持,找个可靠的人去打理个布料作坊,也可回收这些佃户种植出来的棉花。

可这一切必须要得到林甄氏的支持,所以昨夜林蓁才会亲自向林甄氏解释,林甄氏掌管府宅多年,这威信自然比她高,最重要的是爹爹那处……

爹爹看重颜面,由林蓁去说是万万不会同意的,然而林蓁可不会打退堂鼓,所以此事只有林甄氏去说,林绍海才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成国公府家大业大,尺寸不能都在那些穷苦的佃户上夺取,那是强盗所为,那是喝穷人的血,吃穷人的肉。

她要改变成国公府入不敷出的现状,抹去成国公府罪状的同时,更加要改变那些佃户的命运。

要让那些毫无希望的灰暗眼眸重新燃起来。

林蓁不是圣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有那些佃户吃到了甜头,才会踏实肯干,吃饱了饭,自然成国公府的佃户与别家的不同,这势必会动摇其他权贵的根基……

林蓁垂下了眼眸,掩饰了方才起的汹涌澎湃。

她必须稳重,一步一个印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还会烫伤自身。

想法有了,接下来就是去干。

成国公府的宅院那么多,到时候其他权贵看到这作坊有利可图,怕也会趋之若鹜吧……

这地产可是不嫌多啊。

“姑娘,那魏府派人来了,说是谢成国公府的款待,礼尚往来。”张管事躬身禀道。

“哦!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瞧瞧。”

送礼来了,这不收白不收,只是如此大张旗鼓,特意派人来传话,有意思。

“姑娘,那送礼的人里面……”

张管事欲言又止,觑了林蓁一眼。

“怎么了?难不成有故人?”林蓁一言戳破了张管事的顾虑。

“奴才办事不够稳妥,上次姑娘院子里打发卖了的如意不知怎么去了魏府,这……”

张管事有口难言,姑娘手段不简单啊,前几日直接缚了方成带到了老爷那处。

越过了大夫人不提,还夺了夫人的后宅之权,老太太又在病中,这府中俨然完全掌管在林蓁手中,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就让成国公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前是表面恭顺,实则并未将她放在眼中。

如今看来,他虽然是尽心侍奉几十年,说不定招姑娘一个不顺心,撵了他也是小事,若是下狠手也未可知,越发觉得林蓁每说一个字都在敲打他,哪里敢轻视。

他这个大总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更时刻省着身,怕出了错漏。

他哪里知晓这如意卖入魏府都是林蓁在暗中安排的。

那日从佃户处归来,林蓁便不痛快的好几日,他日日跟着她跑田地,大多时候便是同她逛市集,从早逛到晚。

他累不累,当然累,何况府上还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

可是主子都不嫌累,他自然也不敢声张了。

纵使腰酸背痛回到府上,也要与其他几房的管事一同处理成国公府的内外事物,该做主的做主,该请示的的请示,绝对不逾越。

“既然来了,成国公府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奴才失了度?”林蓁不以为然,扶了扶头上的碧玉朱钗。

到了偏厅,魏府的派来一名管事来送礼?

那如意躬身在后,已然褪去了在成国公府的绫罗绸缎,这魏府的丫鬟哪里有成国公府的讲究,差了好几个档次,然而与身旁的丫鬟又有所不同,姿色算是十分出挑了。

“拜会姑娘。”

这来的管事年岁过半百,人也是十分稳妥的,看来早早就知晓了成国公府的状况,对林蓁也是早有耳闻,所以这番恭敬,惹不起啊。

“起来罢。”林蓁微微抬了下巴,算是应了。

“谢姑娘。”那管事的起了身,这才笑道,“魏老爷注重礼尚往来,上次成国公府送了不少礼,这次特意嘱咐小的也来回礼,只是礼轻情意重,还望姑娘不嫌弃才是。”

“自然不会。”林蓁可没有兴趣知晓魏府送了什么礼,只是这样派了如意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女人啊,一旦图谋什么来,自然比不得从前。

林蓁是如此,如意亦是如此。

左不过手段高低而已,本质也是一样的。

林蓁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暗花织彩百花飞蝶上衣,将她的肌肤衬托了几分光滑细腻,低垂的眸眼也给人一种温顺的错觉,这般出挑又精心蛰伏着,这魏府是在搞事呀。

“来人,收下。”

张管事出了声,看这样子,姑娘并未在意啊,好歹松了一口气。

“姑娘,夫人还有话带给公子,如意,你去一趟吧!”那管事又道,“小的们就在先行回府了。”

“张管事去送送吧。”林蓁倒是十分好说话,点点头。

独独留下了如意,林蓁这才轻笑了起来,“想必你不用我派人带路了吧?这成国公府的路……你可是熟悉的很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六章 唇枪舌剑

如意始终低着头,并无异状,“多谢姑娘提醒,奴婢自己去就成了。”

这个如意经受了前番变故,还当真是收敛了性子,温顺可人。

然林蓁却是不信的,人的本性难移啊。

待她的身影隐没不见,茗欢撇撇嘴道,“小人得意。倒忘了她从前做过什么好事!”

“得意不得意又如何?你都说她是小人了,何必如此在意。”林蓁抿了口茶,道。

如意起的什么心思暂且不提,若说魏府不知晓如意是成国公的旧奴,为何这般凑巧?

就怕对方明明知道,还刻意安排如意过来,不仅如此,还让她亲自传话与魏庭轩,这进展……似乎比林蓁预料更为快啊。

如意的出挑让人不注意都难啊!杏眼柳眉,娇俏可人。

何况她背后还有人怂恿,这你情我愿之事,林蓁迫不及待欲看王锦蓉如何招架了。

林绍海因着公事未归府,看来是不来赴宴了。

林甄氏也早早到了。

这府中的人总归还在暗中看好戏啊,其中更不缺落井下石之人。

林甄氏总不能让那些不盼着她们母女两好的人偷着得意,林蓁是她林甄氏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人来置喙。

“娘,你来了。”

看来母亲是心软了,她能出席她安排的宴席,本就是向府中的人表明了态度

她们母女两好着呢!

也是警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母女二人还是连着心的。

如此,这个矛盾算解决了,林甄氏已然与她站在同一边了,解决佃户的事本就迫在眉睫,林蓁这才稍微歇了一口气。

“茗欢,去瞧瞧表姑娘姑爷为何还未来。”林蓁吩咐道,这宴席已然开席了,可是宾客却未至,实在寥落。

茗欢依言领命去了。

“娘,那李为何没有跟着您一道来?难不成还心存怨怼不成?”

林蓁忽而提起这茬,那方成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撵出了府门,可是谁知道在外面会作出什么幺蛾子。

工钱是结清了的,只怕一过手,方成必是要去赌坊过一过瘾的,若是输光了,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也无可厚非。

所以林蓁正等着他犯事呢!

从他出府那日便暗中派人跟着他,就等着他自断其路。

成国公府管不着他,总归还有官府吧!

“你啊,她儿子现在没有落脚之地,她自然要告假去为她儿子安个身,并未存心不来。”林甄氏也知这个女儿对此事的忌讳,只得好言道。

做人做事皆要留有余地。

若是逼迫的太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眼红的兔子。

“哦。这样啊……”

林蓁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此时茗欢倒是折返了,低声在林蓁耳边嘀咕了几句,林蓁闻后并未太过惊讶。

“怎么了?”

林甄氏不由蹙眉问道。

“无事,看来我们要多等一刻了才能开席了。”林蓁骤然一笑,极为舒心。

这如意才接触上魏庭轩,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而已,王锦蓉就按捺不住了啊。

原来茗欢行至院中便听到几句争吵声,便不敢再接近,避的远远的听了几句。

大致是王锦蓉气不过那如意单独找了魏庭轩,正与他闹着此事,如意倒是一脸委屈立于一旁,低声啜泣着。

魏庭轩不耐烦应了王锦蓉几句,王锦蓉便更加咬着不放了。

这才成婚几日呀,魏庭轩便接受其他女子的投保送抱。

这番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茗欢自然是不敢打扰,连忙回了林蓁。

这就闹起来了!

王锦蓉不是一向能忍吗?林蓁为她埋下的祸根,竟这么快就立竿见影了?

她竟也失去了分寸,如此忍不住,在成国公府上当着众奴仆的面儿就发作了?

转念一想也是,若是去魏府发作必无人能站在她那边吧,只怕魏家主母必会指责她善妒,加上魏王氏添油加醋几句,她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可是王锦蓉并未愚蠢之人,明知道林蓁不会施予援手,可是她还是如此闹腾,丢的可是她自己的脸啊?

终于,夫妇二人姗姗来迟。

林蓁原本将争吵之事原本告知林甄氏,林甄氏也少不得嗤鼻,小门小户,如此事端多又全无规矩,这般更瞧不上魏府了。

王锦蓉此刻眼眶通红,一脸委屈之色,就怕你瞧不出来。

“怎么回事?方才下人来回禀你们吵闹之事。这才新婚几日?”林甄氏不悦。

“姑母放心,不过是一些误会。”魏庭轩气息未平,只作拱手道。

“误会?”林甄氏冷哼一声,“眼下到底还在成国公府呢,名声总归要顾及一下吧!”不满显而易见。

“庭轩知错。”魏庭轩被林甄氏如此耳提面命,不免嫌恶的望了一眼王锦蓉,好一个心机毒妇。

王锦蓉恍若未见,忙哑着声道,“真是误会!夫君对我甚好,姑母不必忧心。”

话毕又深深的望了魏庭轩一眼,眸光灼灼,“不管蓉儿受了什么委屈,自然是以夫君为先。”

好一个情深意切,顾全大局,她耍弄的是人心!

这样一来,魏庭轩纵使满腔怒火,也熄灭了。妇人吃醋吵闹都是小事,可是若是让夫君丢了面子可是大事。

魏庭轩果然一愣,随之回报一笑,“蓉儿说的极是,也堪贤内助啊。”

林蓁冷眼瞧着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当真比戏子还要精彩。

不过王锦蓉眸中一闪而逝的嫉恨可是没有逃过林蓁的双眼,这才刚起了一点苗头啊。

只怕这火苗窜成熊熊烈火那日,王锦蓉定会被其烧的灰飞烟灭。

林蓁起了一丝迫不及待的心来,随之笑道,“是啊,表妹一向温柔娴静,可若说是误会,也不会这般委屈了。”

林蓁唯恐不乱,特意补上几句,你要搭台,我便要拆台。

“表姐言重了。这夫妻之间偶尔吵吵嘴也是情趣,一辈子举案齐眉毕竟寥寥无几。只要我心中始终敬重夫君,就算吵几句嘴也不碍事,自然不会致夫妻二人失和。”王锦蓉声色嘶哑,却望着林蓁温柔一笑,“怕就怕有心人从中作梗,生了误会可就不成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七章 虚伪面孔

林甄氏当即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就听的身旁林蓁噗嗤出声,“表妹这是意有所指啊。”

如此直言不讳,将此话搬上了明面。

“表姐不必介怀,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未有其他意思。”王锦蓉用丝娟儿遮了遮红唇,轻声细语道。

又道,“旁人不知晓我的性子,夫君定是知晓的。”

如水的眸光顺势落在了魏庭轩身上,见他全无方才的怒气,倒是附和一笑,“夫人也是爽直性子,表姐不必在意。”

无形化解了林蓁的奚落。

更让王锦蓉定了心,魏庭轩这般配合,也侧面说明魏庭轩还不至于忘记他们二人的目的。

若是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这大事必也是办不成的。

到底他们夫妇二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啊。

林蓁闻后少不得也笑了起来,那双明澈的眸子浮过几丝不明,“表妹嫁人了,当真是懂事了许多,人也爽直了。既然你们来了,就入席吧!”

王锦蓉则紧挨着魏庭轩落了座,这般融洽到不像是方才红过脸的,当真是一番拐弯抹角之后,功夫做到了位。

“今日我瞧着魏府来的人里,竟然有脸熟的人。”林甄氏本就不满意王锦蓉今日一反常态,竟没有了规矩,还大言不惭有心人挑拨,她就想问问,这偌大的成国公府中谁才是有心人!

正在为夫婿夹菜的王锦蓉面色稍许不自然,不过动作却没有停下,依旧那般处处以魏庭轩为上。

“娘亲这样一提,的确是有眼熟的人啊。”林蓁朝着也随之望去,故作惊讶。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魏庭轩少不得疑惑,朝着身后望去,才道,“哦?难不成姑母表姐竟认识魏府的奴婢?”

魏庭轩还是前世那番虚伪的做派,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林蓁,露出自以为最为和善的笑容,用谦谦君子作派铺就另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若不是林蓁忍耐,真想当场撕开他丑陋的面具,让他无所遁形。

林蓁回望着他,不过描绘精致的眼眸却扫来几分琢磨不清的眸光,像是隔着云雾,叫人看不清也摸不透,多了几分让人心痒的欲拒还休。

魏庭轩竟有些看入迷了,林蓁的确长的极美,不同于王锦蓉的小家碧玉,是一种嫡女的高贵气度,他忽而心生了一起烦躁,让他控制不住的烦躁。

“只是眼熟,妹夫不必在意,或许只是相像罢了!”

林蓁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剩下的就让他们夫妇二人慢慢回味罢。

待厅中气氛一冷,王锦蓉恰如其分的打破了沉默,“多谢姑母表姐特意设宴送行,我和夫婿都感激不尽。”

王锦蓉自然恼怒,别人看不见魏庭轩的动作,自己还瞧不清吗?

自己的夫婿竟然如此看着别的女人,那眼神可是……

底下的手使劲掐了魏庭轩一把,魏庭轩才回过神来,察觉露了蠢态,脸颊当即火辣,忙举杯道,“多谢姑母表姐盛情款待。”

“不必客气。”

林甄氏早就看透了这其中得微妙,面子上的功夫做足就行了。

魏庭轩身后的奴婢不正是从前蓁儿院中的人吗?

如若不是她方才一直低垂着头,林甄氏定不会注意,不成想她竟然卖至魏府了?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几人在宴席上说了些心照不宣的话,一场宴席便散了。

魏庭轩与王锦蓉也顺势告辞,如此,终于将王锦蓉一行人送了出去。

“蓁儿,那个丫鬟是你安排的……”林甄氏可不信这世上的巧合事,这点伎俩想要瞒过她,怕也是不容易。

“是。”所以林蓁并未想过隐瞒林甄氏,倒是痛快承认了。

“难怪不得,我早就察觉到你与王锦蓉暗自较劲了,可是你这么做的理由……”这个女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是为表妹送了一个帮手,娘亲不必担忧,这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娘亲就且看看吧。”林蓁说的云淡风轻,不想过于纠结在此事上。

在魏府那边,有如意在积极上爬着,她等着就成,不必为了那二人再分心思。

“娘亲,眼下还有一事……”

正巧着母女和好之机,正好将佃户的事向林甄氏提一提。

王锦蓉这番回去,定要与魏庭轩商量对付成国公府的事,所以林蓁不打算避讳,解决根本才能解决祸端啊。

母女二人当即携手去了内室。

这幕场景落入了一双狭长的眸子中,闪过几抹恨色,才道,“当真是母女连心啊!这后宅之权都被林蓁那个丫头夺了,她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二夫人,谁让人家是母女两呢!自然是同气连枝,谁掌权还不是一样。”秋菊则忙着煽风点火,为周媚解气呢。

“蛇鼠一窝。”

周媚冷嗤,就算老太太还在病中隔岸观火,可老爷竟将这么大的成国公府交到一个丫头片子手中,再不济还有自己这个二夫人在呢!

老爷到底眼中有没有她的位置?

不过老爷这段时日忙碌,连影儿见不着,周媚心中的怨气越积越高,现下老太太睡下了,她才有空来等着老爷。

今日就算是撒泼吵闹,她也要让林绍海将林蓁的后宅之权分点出来,好处总不能都便宜了那个丫头。

林蓁再是能干,以后总归要嫁出去的,有了权这府中的下人们才会有敬畏之心。

瞧着老太太就知了,这么大年纪,对这些权力从未真正放手,还等着东山再起呢!

她周媚也不傻,靠着老太太一日,可靠不了她一辈子,日后暄儿要成家,若是老太太去了,谁还能护着她们母子两?

索性趁着这个机会,不分点实权她绝不善罢甘休。

“快,派人再去瞧瞧,老爷几时回府?”周媚愈发急不可耐,指派了身旁一名小厮。

却见林暄脸色不善的从外头入了府。

见到周媚不过行了一礼,作势便要回房。

“站住!你这个不孝子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为了一个区区乡野贱妇,居然气了她半月之久,这个儿子简直就是白眼狼,她周媚是白疼惜了,还想法子的为他将来筹谋。

“母亲,近日儿子忙,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八章 分羹

“无理取闹?”

当即犹如一盆水将周媚从头淋到尾,从内到外都是一个凉啊。

这就是她爱到命里的儿子啊。

没有丝毫只言片语的关怀之语,竟然责怪她是无理取闹,看来,这血浓于水的血缘也不见得可靠啊。

周媚被这一句话堵的愣在了原处,脑袋发懵,舌苔发麻,只怔怔看着这个儿子。

林暄眉心似有疲惫之色,他可顾不上应付周媚。

虽然近日他便要动身去北疆参军,可是缚之奕此时却传来消息,说那贱人就在京城中,这眼见事情有所转机,他自然是不肯放过。

当即召集了他所有的人力财力来找,撒了大网。

不料林蓁那丫头又克扣了他的月钱,他少不得只得厚着脸皮向缚之奕开了口,缚之奕倒是大方,二话不说掏了一千两。

可是鬼知道缚之奕打的什么主意。

主子很信任他,可他毕竟是一个商人啊,这样参与进来,也怕不是普通人啊。

何况商人大多奸滑,他林暄可不是傻子,相信了他那套称兄道弟糊弄人的说辞。

主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他只有仇云暮一点零星的消息,大都没有什么用处,似乎有人在只手遮天。

但凡接触过类似于仇云暮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彻底失踪……林暄此时的心不安啊!

眼前的妇人顿时红了那双美目,两行泪跟着流了下来。

林暄真是头疼,外面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回了府这个亲娘也不让他安生片刻。

“算了,我回去歇着了。”

林暄也知道周媚的把戏,无非就是哭闹,他没有精力再与她胡搅蛮缠,这个亲娘向来事多,他也疲于应付了。

“暄……”

眼见林暄背影不见,周媚的喊声戛然而止,心中越发痛恨那个小贱人,抢夺了儿子的心。

幸亏被老太太撵走了,否则这日后还不得骑在她头上来。

“夫人,别伤心了,奴婢见公子只是一时并未想开,可是您毕竟是他的亲娘啊,他难不成还能真生您的气不成。”

秋菊用娟子仔细擦了擦周媚的泪痕,又望了望府门口,道,“这妆花了可就不成了,老爷想必快到了吧。”

这倒是提醒了周媚,她还等着老爷呢!

她周媚保养的再是精心,可是总攀比不过府中那些贱蹄子小妖精,仗着年轻皮囊,自然更容易讨的林绍海欢心。

她出身名门,做不来那下三滥的狐媚招数,不过也深知皮囊的重要性,自然时刻精心养着,就怕林绍海出现了一丝的腻味之意。

她可是妾,自然不如妻。

林绍海待她再好,也比不上发妻,她还算知趣,通常闹一闹也是有分寸的。

遂收敛起方才的痛心神色,她不如早早学老太太也是一条出路,总归儿子靠不住,权力可靠得住啊。

只有掌了权,她才能与林甄氏一较高下,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位置。

“夫人,老爷已经到府门口了……”

小厮匆忙来回禀。

周媚忙堆起了笑意,由秋菊搀扶着而去……

“胡闹!”

林绍海眉心冷蹙,在室内来回踱步,青须也随之一抖,“我们成国公府怎么能去经商?笑话,岂不是将先父的面子都丢光了!”

林甄氏倒是神色淡然,先是抿了一口茶,才道,“那老爷的意思还是让妾身再去向那些佃户放高利贷,以便维持国公府的花销?还是变卖田地家产?老爷觉着这样就不丢人了?”

“荒唐!我成国公府每年的俸禄不少,养几个家仆还绰绰有余。”林绍海唾沫星子横飞,这个夫人,倒是会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呵。老爷当真如此以为?那妾身从前还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作甚!”

林甄氏不觉眼眶通红,作势流出了几滴清泪。

林绍海前几日气性大的很,直接当众削了她的权啊,这人一旦没有了权,这府中的风就不知不觉变了,她受得委屈何人能明?

“你,你……”林绍海被林甄氏堵的哑口无言,只得拂袖负手喘着粗气儿。

“老爷……”

林甄氏又低转了声儿,“何况这事又不是由我们成国公府出面儿,打发一个信得过的奴才去经营就是。背地里还是蓁儿在管,你自己的女儿还信不过?”

林绍海倒是没有立刻拒绝,沉吟片刻,才道,“可是蓁儿并未有经商的经验,开个作坊成本可不低,万一亏了……”

林甄氏听这话风突变,知晓林绍海虽然表面顽固,可是也认真考虑起这条路子来,不觉走近了他,为他恰到好处的捏了捏肩,柔声道,“总归还有妾身看着呢,老爷,您就放心吧!蓁儿既然提出这个主意,想必是有了对应之策,再者这做生意,谁又是天生会的呢?总不过为成国公府另谋一条出路。何况,若是日后银子多了起来……”

“这……”

林绍海的态度不似方才那般坚决,他又捋了捋青须,敛了目光沉吟。

林甄氏见他已然动摇,不过是顾虑颜面,她也就并未继续游说,这总需要一段时日缓和不是。

下次只消蓁儿再亲自提一提,促使林绍海下定决心,此事便会手到擒来,不费功夫了。

“那妾身就告退了?”林甄氏这个空隙可是为林绍海留着,这件事他只要回味过来,哪有不应的理儿。

“等等……”

林绍海欲言又止,见林甄氏不明就以,脑袋中闪过一张明媚的脸,才终于开了口,“你去告诉蓁儿一声,以后这府中的采办就交给二房去办就成了。”

“老爷?”

林甄氏心被狠狠一揪,她才刚交出后宅之权,这二房迫不及待的就要分羹了,她真会找准时机!

“她闹腾的厉害,抓着你包庇方成的事不放,我得看在老太太面上应了她,这样也不会失了公正。”

林绍海是觉得伤了林甄氏的面儿,只得干巴巴解释了几句,其实若不是林甄氏来找他说此事,他根本也开不了这个口。

“老爷,您做主就成了。”

终究,诘问化作了一句恭顺,只是采办而已,大权还在蓁儿手上呢!她可不能因小失大。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七十九章 游街示众

“姑娘,听闻今日是畏兀族使臣游街示众的日子,京城的民众都聚集在街道,只待泄愤呢!”

这西亭湖的爆炸总归扣在了畏兀族头上,总算对民众有了一个交代。

至于杀不杀,陛下还未明言。

吏部,大理寺和顺天府想必都松了口气,这杀不杀有什么要紧的,总归要让陛下看到臣子的办事能力呀。

这游街示众也是让民众出一口恶气之举,好固然是好,只是林蓁忆起那日被牵连的可不单单是异族商人,连同女人稚子也没有放过,难免殃及无辜。

这些居住在京城的异族商人早已经汉化,外表举止与大周子民一般无二,可是也逃不出此番劫数。

看来,这国与国之间一旦翻脸,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言,该杀杀,该灭灭,哪里管曾经是如何称兄道弟了,子民作为附属品当然首当其冲。

所有友好和平都是建立在利益二字上,谁一旦触及对方利益,毫无意外那就是对立。

林蓁算是看穿了此道,却不以为然。

“姑娘,你这几日成天闷在府中,快憋坏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吧!也算瞅瞅热闹。”茗欢雀跃欲试,看来不是林蓁憋坏了,是她憋坏了。

林蓁无奈摇头,这陛下只作了游街示众,可并未处置,这个结果耐人寻味。

据她前世的记忆,与畏兀族一战在所难免,难不成真要拖到三月后,与前世发生的事重叠?

听闻游街示众还是由太子与文王共同定下的,这未免有些大题小作了,那日西亭湖爆炸死伤百余人,既然将罪名安在了畏兀族头上,就这般轻易揭过了?

可是按着陛下的决断,何苦处处受掣肘,这是在屏息等待什么?

“行,那就去瞧瞧吧!”

林蓁颔首应允,左不过她也正好瞧瞧太子与文王是如何把大事化小的?

这件事极其有意思,当日林绍海将朝堂上的争论不落的倒给林蓁听时,她便觉得太子与文王这两位何时这般谦让对方,一点都没有出风头的意思。

偏偏有人做戏,有人也愿看戏才成。

陛下当真也顺着他们的意思,让底下的人按着办了。

游街这种差事就自然落在了他们身上,两位皇子在前,畏兀族使臣团在后,还有牵扯的商人们等等。

这般声势浩大,既昭显了陛下的看重,又打了畏兀族的脸面,爽还是很爽的,然而……

“姑娘,你瞧,奴婢选的这处地方不错吧?”茗欢就差吃着瓜果看着过往熙熙攘攘的街道,脸色红润,很是兴奋。

这京城的确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自从西亭湖爆炸之事后,街道也沉寂了许久。

林蓁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百姓,大都挤在官府清道的两旁儿,有面色喜悦的,愤恨的,也有不明事的,总归看热闹不嫌事多,何况这么多人堵在一处才好呢!

你推我揉,吵吵囔囔。

频频望着前方,等待畏兀族使臣团从天牢中押解出来,这方能彰显大国子民的威风啊。

不来骂骂,出口气儿,如何对得起京城多年不曾这般热闹,特别是面对忘恩负义的敌人,也不管何种阶层的,此刻都能站在统一阵线上了!

畏兀族有二心这个林蓁自然信,然而所说西亭湖爆炸之事栽赃到他们身上,林蓁是有所疑惑的。

陛下不过借着这事来除去这大患,然而却只是游街示众,甚少如此不果决……

火光电闪间,他似乎是在与自己儿子们暗中过招啊。

他站在帝王的高度,全然放手,他这是在试探,或是决断啊。

高,实在是高。

与畏兀族一战迟早都会动手,然而稍微晚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这是在用儿子的方法做幌子呀。

蛰伏,蛰伏怒火。

林蓁既然参透了这一点,如此这场游行的戏倒是明白一半了。

她来,一来是看看那畏兀族的处决。

二来是看看文王与太子之间的互动啊,以致今后成国公府需要站队时,不会仅凭个人喜好了。

这看似是太子与文王共同协理同一件案子,然而这也是一场精彩的较量了。

“姑娘,你快看,队伍来了。”

随着茗欢朝着远处一指,远方的队伍猛然爆发出一阵阵吆喝声,街道的群众,有破口大骂的,也有捂嘴偷笑的。

叮叮当当,铁链的磨擦声不绝于耳,由远及近。

人群中的爆发声,与那铁链马蹄声混合在一起,倒是声势如潮,便知此事影响多大,范围多广。

“看,那是太子殿下啊,威风……”到底行至前方的总归让人先注意道,不觉惊叹一声。

“呵,那还用说,只是你看身旁的文王,也丝毫不逊色啊,仪表……”身旁的行人压低了声道。

“都是大周的福气啊,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是无论瞧哪个,都是……”

断断续续的议论从下方传了上来。

林蓁但笑不语,这普通老百姓都能看出太子与文王不分伯仲,那么太子岂会不知,文王亦然!

文王虽然骑马行驶在后,可太子却时不时故意落后,与文王并驾齐驱,只是文王谦恭,绝不并行,时不时又落在后方。

好一个兄弟谦让的戏码!

这两人怕是入戏太深,一时出不来罢!

林蓁的眸光挪到了那些使臣身上,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住了,走路起来相当迟重,哗哗作响。

使臣中大多人面露愤恨之色,也有少数胆小怕事的垂着脑袋,蜷缩着后背。

“大周如此欺凌弱小,是何道理?”

为首的正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傲骨的,不过眼圈那处有明显的淤青,身上露出的肌肤亦不可避免。

“即便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大周泱泱大国,竟然也这般小肚量,可笑可悲啊!”为首的正使阿也奇流利的说起大周的话来。

“大周欺负弱族啊……”身旁的副使接着又振臂高喝道,发髻散乱,鬓角杂草丛生,眼里尽是猩红。

“这是耻辱,这是大周的耻辱啊……”阿也奇又呼喝道,琥珀的眼眸满是不屑怒色,“大周先是纵容权贵殴打使臣,又诬陷畏兀族在京城犯事杀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章 行刑

“殿下,要不要派人堵住他们的嘴?”一名吏部官员道。

“不必,若真堵住了,这不明真相的百姓还真以为我怏怏大国会欺负这等小族。四弟,你意下如何?”太子周楚靖微微偏头望向身旁谦逊的弟弟,和颜悦色说道。

“大哥所言极是啊。”周楚涵拱手一拜,十分信服。

太子这才转过头,脸部线条逐渐冷硬。

眸光朝着底下的人群一扫,这些围观的百姓已有了疑惑之色,少不得窃窃私语起来。

眸光一垂,神色不豫间,忽而听到一妇人响亮的啼哭声,“打死这些异族人啊,我的儿子死的惨,在那西亭湖上炸的面目全非…”

正是这一声哀嚎彻底让底下的民众炸开了锅,众人高昂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是啊,前段时日堆砌在西亭湖岸边的尸首少说也说几十具,这些异族就是滥杀无辜的蛮夷,管眼前的这些人是不是使臣,就该打……

“啪。”

不知谁将鸡蛋准确仍在了阿也奇的脸上,腥臭的鸡蛋碎了,糊的满脸都是。

还不待阿也奇回过神来,烂菜叶,碎石头纷沓而至。

使臣团与身后一并连罪的商人们被漫天齐飞的秽物包围了,处处砸中要害。

民众纷纷红了眼,不断朝着前方拥挤上去,想要近距离投射。

场面一度失控,官兵们忙将人群拦了下去,不断喝斥道,“退下,退下。”

忽而在游行队伍中有一名孩童啼哭起来,他年幼懵懂,明明这人群中有日日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为何今日他们都变了脸,个个涨红着脸凶神恶煞,还拼命向他扔石子。

那些大人也是那么狰狞可怕,他身上四处都痛,他躲避不了这么多石子。

他盼着他们恢复往日的模样。

妇人则将他拉了一把,牢牢护在怀中,捂着他的眼睛不断小声宽慰着。

任凭那些迎面的杂物砸在自己身上,只求孩童无恙,纵使被砸的头破血流,也不顾自身。

绝望,始终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他们不明白为何与大周交好这么多年,大周为何突然翻脸无情,难不成那些罪状都是真的……

此刻更含了对自己部落的埋怨,大周繁华,族人在此处生活的舒心。

竟不成想畏兀族竟然挑衅起大周的底线来了,可怜无辜的他们被牵连,他们不甘,不服啊……

民众这样激忿,正好遂了太子的意,缓慢的将这一行人押至市集口,这要当众削了畏兀族的脸啊!

无谓挑起两国战火,更是向天下宣告,大周根本无惧一个小小的部落,胆敢挑衅者,杀不过是便宜对方,要先踩踏他们的尊严,才能让他们苟延残喘的求生。

这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要让世人明白,胆敢捋老虎须的,如何在绝望下求生存,那必是痛不欲生。

此刻阿也奇等人虽然窘迫不堪,头破血流,然而眸中的光芒却未曾熄灭。

那属于部落民族与生俱来的韧性并没有丢弃,他们口中的喝骂声并未停止过一刻。

他们是使臣,是畏兀族的脸面。

就算落到这种地步,尊严可是不能丢掉的,何况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子民。

若是失了使臣的度,以后部落的族人谁还愿意信奉大王,没有信奉的部落,就算不被大周覆灭,怕是很快就被周边强大的部落馋食一空。

自古强者生存。

“殿下,开始行刑吧!”

待太子与文王站在了集市口的城墙上方,吏部官员这才在底下恭请道。

太子并未立即应声,有意无意的瞥向一旁的周楚瀚,见他眸光入定下方,抿着唇,不知在思虑什么。

“殿下,是否开始行刑?”吏部官员得不到回复,又再次高声问道。

太子才敛了目光,神情忽而肃穆起来,微抬了手臂,“开始吧!”

吏部官员旋即下了,举着手臂道,“点火!”

遂有官兵将柴火架上,倒了几坛烈酒覆在了上面,哐当通通将酒瓶砸落在地,这几声巨响也将当场的民众的呼喊声压制了下去。

“杀了这些异族,杀了他们……”

“对,为我大周枉死之人陪葬,杀了他们!”

底座下的民众呼声渐渐小了一些,看着集市口中央几乎立刻窜起来的熊熊火焰,纷纷映红了众人的眼。

太子遂接过一名吏部官员呈上的昭文,“今俘畏兀族使臣讨有罪,狂悖犹欲鸱张,余毒生民……今将使臣绑缚于市集,圣恩许炮烙之行,解斯民之倒悬。”

民众纷纷匍匐在地,陛下只许了炮烙之行,却不曾下令千刀万剐,虽然不解气,可是圣意如天,可是谁敢置喙?

“陛下英明……”

此起彼伏的呼声犹如浪潮在街道市集中回荡不止,民众的沸点再一次推高。

阿也奇冷哼几声,就算死也死得其所,就凭滥杀使臣一条,这大周再是强大在其他国面上也站不住阵脚,他阿也奇也算为畏兀族之死,不惧,不怕!

因着使臣们在篝火前,个个又被铁链锁着,须臾,汗水涔涔而下,皮肤也烤的极端难受。

不过依旧抬着下巴,不屑大周这些酷刑。

“殿下,差不多了。”

吏部官员见那篝火中的铁质刑具烧的通红,不觉躬身请示。

“那就动手吧!”周楚靖面部通红,果断下了令。

在熊熊大火的映射下,在场的每一人皆是如此。

便有行刑手跳上了刑台,纵使那烧红的铁具发出霹雳巴拉的响声,也被行刑手一把举起。

阿也奇率先被架至篝火前,那高温灼热下,当猩红的铁钳迎面而来,还未触及肌肤,阿也奇似乎闻到了烧焦的糊臭味,眼皮狂跳起来,他大腿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这是何等痛苦?

“大周皇帝,你竟然滥用酷刑对待使臣,卑鄙,卑……啊!”

惨叫声穿过云层,似乎又迅速跌落回了人间。

更激起众人一身鸡皮疙瘩,那火红的铁钳轻而易举的没入胸前的肌肤,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焦臭味弥漫。

那行刑手见里面的嫩肉已经翻开了,这才舍得将铁钳缓缓从那具身躯上移开,熟练的又将它投入了身后那高涨的火焰中……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一章 门门清

阿也奇的惨叫不止,胸膛似乎燃烧起来,大汗淋淋,他苟喘着气,只想减轻这钻心蚀骨的痛意。

“啊…大周必亡啊…”

青筋暴现,微弱的声音绝不是阿也奇以为震耳发聩,声若蚊咛,瞬间淹没在噼里啪啦的火苗声中。

阿也奇垂着脑袋,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机,却见那行刑手再次将另一只铁钳高举了起来,那铁钳犹如一条火蛇吐着信子再次逼近他。

阿也奇松垮的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琥珀色的眼中尽是惊恐,脸色惨白,“放,放开……”

不,不要再尝试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浑身犹如烈火在焚烧,他似乎已经闻到了一股熟肉的味道,让他翻肠倒吐,他还不如此刻死了!

“杀了我,杀了……啊!”

这次他没有受多久的折磨,俨然昏死了过去,那下半身的衣衫已经湿了,那行刑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这样就失禁了,还以为能坚持几下呢!

“看,他吓尿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才注意到地上的一滩不明的水迹,民众的热情逐渐高涨起来,奚笑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见到阿也奇身后的一群使臣都颤颤兢兢,克制不住的发抖,民众这方才有一丝痛快之意。

“饶命,饶命啊……”

使臣团中已有人跪拜在地,脸上皆惨白,变得惶恐不安,只知不断朝着前方磕拜。

身后紧跟着的商人,幼童女人已伏跪倒在地哭泣着。

等待他们的是酷刑,男人虽然害怕,可是却比不得这些女人与幼童,不免对大周起了无尽的怨恨,这大周分明在持强凌弱了。

“殿下,他昏过去了。”底下的吏部官员拱手问道。

“无妨。”

太子周楚靖摆了摆手,眸光凉如水,这畏兀族真是奸滑,都已经与突厥暗中来往许久,还欲反转风向,真是不要脸啊!

“那微臣就下令继续了?”

那名吏部官员再道,眸光却不觉逡巡至文王,见他面色如常,并无指示的意思。

“去吧。”

周楚靖敛眸,这下官都需要看文王脸色了,可知这段时日他风头日盛,从头至尾他可是默不作声啊,却难以让人忽视。

那吏部官员匆匆向行刑手打了一个信号,便有府兵提了一桶凉水上来泼在了阿也奇的身上。

阿也奇一个激灵,疼痛感在逐渐回拢,这一刻,阿也奇宁愿自己昏死过去,永远不必醒过来。

胸前粘稠的血水与焦乎乎的肉外翻了出来,很是狰狞,方才这一下是在烙在他肚子上,那黑黑的血洞中,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肠肚在流动。

阿也奇全没了理智,双眼死死瞧着那火红的铁钳喊道,“不,不,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

哪里还有方才游街时那股傲气,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尊严,只想早早的结束这种折磨,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他又能依靠谁,只得不断求饶,鼻涕眼泪横飞,早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了。

“啊……”

市集上的哀嚎还在继续,林蓁就算隔的甚远,也能清晰听到,用这种方式折辱这些使臣,虽看似残暴,却能使这些异族畏惧,死并未是解脱,而是开始。

“姑娘,别看了吧。”茗欢脸色不好,方才那股兴奋劲早已经不翼而飞。

她只看到折磨,血淋淋的折磨。

她并未亲眼看过行炮烙之行的,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残忍,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的干脆。

“无妨。”

林蓁觉得眼下还不至于成国公府倾覆那日的血流成河。

忽而感受到那高高在上的城墙上有迫人的视线压来。

隔的这样远。

林蓁的眸光落远了一些,迎了上去,始终看不清是谁的,这才歇下了心,自己多心了!

“陛下仁厚,赦免孩童与女人的炮烙之行……”

一名官员大声喝道,林蓁已然无心再去听。

她终归是个女子,不懂朝堂的权谋,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她只知道她前世是如何凄惨死去的,她无缘置喙眼前的惨事,自作孽,不可活。

怪就只怪畏兀族起了异心,与大周交恶吧!

那高台上,两位皇子依旧从容,面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反应相差无几,这说明这两位的实力几近相等啊。

林蓁似乎又看到了另一场好戏,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话题储位之争。

这处置畏兀族使臣一时也将此事推上了明面。

这京城的局势是否在悄然改变了。

陛下现在态度暧昧起来,竟立太子位十多年来,首次重视文王。

朝堂都知他更偏爱玉妃之子,晋王周楚昱,现下才十岁,看似与太子和文王构不成什么威胁,实则话也不能太圆满。

不到最后一刻,谁的位置也不稳固。

“罢了,我们下去吧。”

林蓁再也没有闲心在此逗留。

民众的情绪已然被点燃,俨然红了眼,哪里管顾台上的是不是人,巴不得见到血肉横飞得场面,要知这民众大多数可是凑热闹的。

这人骨子里都有虐杀的本性。

不过到了特定场合就被激发了出来。

再看下去,不过是恶心自己罢了。

林蓁很忙,她正在为新开作坊的事头疼,在一切还未谋划妥当之前,她自然还未亲自给佃户答复。

这作坊开在何处?开什么规模的?

是卖给散户还是自营自销?

请多少女工,织布师傅,染坊师傅,小工,掌柜,管事的通通需要林蓁一一安排到实处,林绍海忧心的也没错,她的确没有什么经商的经验。

最近她每日出去,都是到各大布庄研究做工,成色,式样去了。

也花银子私下请教过几位老师傅,关于布料的问题,好歹心中有底,不至于懵然无知。

还有头疼的问题是她派谁做这个统揽全局的人,这人不仅要善与佃户,商户打交道,还得一门清儿打理作坊上下。

说到底,能力可是很重要的。

然而这个人又必须是成国公府能拿捏的住的,若是脱了成国公府的掌控,私下做些手脚,成国公府不就是为他人作衣裳了么?

人性唯利。

林蓁这段时日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幸亏有林甄氏左右帮衬,为她省去不少杂事不提,还将作坊图纸,成本预算给弄出来了,林蓁才稍稍有了底气。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二章 明人不说暗话

茗欢见林蓁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她自己胃里也绞痛着呢!

只跟着林蓁下了楼,街道彻底冷清下来,民众都聚集到了集市口,自然不像方才那般水泄不通。

林蓁却径直去了茶楼对面的布庄,寻思着若是能分销些布料与这些商户自然能缓解作坊的压力。

前些日子,她也跑了各处商铺,发现虽然布料不一,却是价格偏高,这普通的百姓怕是买不起吧。

这些商人可不会为了瞧热闹就关了铺子,此刻见林蓁上门,自然热情周到。

“掌柜的,这里就没有便宜的布料?”林蓁打量了商铺一眼,道。

“便宜的?”

那掌柜的像是个精明人,见林蓁容貌出众,气质更是上佳,非富即贵,为何会看便宜的布料?

可是也不敢轻视,左右现下无客上门,这才摇头道,“姑娘,便宜的料子怕你看不上啊。”

“无妨。拿来我瞧瞧。”林蓁笑笑,并未在意。

“那就只有粗布了,姑娘也要瞧瞧?”原本以为一笔大买卖,结果是来瞧粗布的,不觉敛去了几分笑容。

“拿来吧。”

掌柜的便从箱底柜中拿了出来,拍了拍上面堆积的灰尘,才递给了林蓁。

“姑娘,说实话这种布料没人买,就一直囤着货的。”那掌柜的说道,“像这种粗麻布连小户人家拿来给下人作衣衫也瞧不上,只有普通的平民才会来买,不过一年也卖不出几次。”

林蓁摩挲了几下这几匹布,果然手感粗糙的厉害,这穿在人身上如何会舒服?

而且布料定是囤积久了,颜色深浅不均匀,这也只有贫民才会买吧,不过贫民连饭都吃不饱,还买什么衣服?

“掌柜的,若我问你,若是有这种棉布料子比这舒服,价格还便宜,你卖不卖?”林蓁又问了一句,眸光泛着笑意。

掌柜的稍微愣了愣,“如果有这种生意肯定要做,不过这粗布料子才四十文一匹,姑娘还能比这便宜?”显然不信,这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林蓁莞尔一笑,便让茗欢付过银子,将那匹粗布料子抱着走了。

如此又趁着一路通畅,连去了几家布料庄买了最便宜的几种布,通通欲抱回了府上!

“你这么多拿的下吗?”

明显带着笑意的男声蓦然在头顶响起,林蓁手上的重量瞬间被腾空。

“书言,帮她们拿着。”顺势大手一挥,茗欢怀中的布料也不见了。

“……”茗欢才瞧清来人,这是谁啊!

青色玄纹衣袍很是修身,腰间垂吊的雕碧石玉佩彰显着身份的矜贵,眸眼十分出众,茗欢有点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臣女拜……”

林蓁还未行礼,就被对方止了声,笑道,“不必拘礼,称我为四公子即可。”

这人群还未散,说明畏兀族的刑罚还未完,他竟然擅自离开那等重要场合,还突然现身此处与她熟稔的打招呼,这实在……匪夷所思。

这文王行事她着实看不透啊……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周楚涵一扫往日的冷淡,对林蓁格外亲厚。

只是那双深眸盯的林蓁心里发毛。

这文王一向不显山露水,而且他明知他所到之处都是眼线,还大大方方对自己亲厚,他意欲何为?

“怎么?林姑娘这是不乐意?”明明周楚涵嘴边噙着最是温和的笑意,林蓁只觉得一股冷意袭来。

她硬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公子说笑,小女子荣幸之至。”

就算不算屈服于权势?林蓁心中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太没骨气了。

“回这位公子的话,我家姑娘是要回府了。”茗欢还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位四公子在何处见过,不过他生的实在好看,她不介意回府路上在多瞧他几眼。

“那行吧!我们走吧!”

周楚涵今日心情像是不错,竟然是步行送林蓁回府,这也太节省了吧,连轿撵都舍不得用上了。

这有美男在旁,茗欢自然是兴奋居多,哪里还顾得上林蓁频频的暗示,气的林蓁心肝疼,这个茗欢……

“今日的行刑你看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果然方才在她观看行刑时,周楚涵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位置?

林蓁只能暗叹,他眼力也未免太好了吧!

“恩。”

林蓁可不习惯与皇子打交道,虽然两人前两次有过交集,暗中达成同盟,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料他今日竟大大方方昭示出来。

这让林蓁百般揣摩不透,两人并行着,林蓁的压力可不小。

这一深想,林蓁就愈发小心翼翼,绝不多吐露半字。

“你觉得这样处置畏兀族还算公正吗?”周楚涵又扔下一句。

“这……”

林蓁哑然,这公不公正也不由她说了算呀,这可是他与太子二人的主意,又是陛下御批,她算什么!

“怎么?不敢说?”

周楚涵笑笑,脚步却放缓下来,意思真要听听林蓁的回答。

“小女子是个闺阁女儿家,哪里懂得朝堂大事,四公子抬举了。”林蓁微微福了一礼,不卑不亢。

“那可是太子的主意。”

蓦然,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便沉默不言了。

然而行至府门前。

“你们女儿家都喜欢什么?”

周楚涵此话一出,林蓁忍不住呛了一口口水,轻咳了几声,竟呛红了脸。

今日文王可是不正常,十分不正常。

“公子,奴婢知道。”茗欢见状,莫非这位贵公子对姑娘有意思……

“你来说说。”周楚涵一反常态,并未计较茗欢无礼,还甚为温和。

“多数女子都爱金银玉器,或者胭脂水粉,我家姑娘可是一样都瞧不上眼,不过是爱文墨书画。”说罢,又急切道,“对了,还有美食。”

她爱文墨书画,她自己为何不知道?

这个妮子,真是爱擅自主张,偏偏林蓁还当众发作不得,只得假笑应承。

“哦?”周楚涵绕有兴致,颔首算是信了,“至于美食么……”

在对方狭促的眸光下,林蓁几乎是匆匆告辞,落荒而逃!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三章 水来土掩

“主子,您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太子那边会不会……”

书信将手中得布匹递给了府门的小厮后,才低声对着周楚涵道。

主子突然丢下那边,不仅太子看着,还有不少官员也看着呢,陛下若是知道了,不会因此而迁怒主子吧?

书信有些忧心。

“他如何本王不管,本王只管行自己的事。”周楚涵倒是拂了拂衣袖灰尘,全然并未放在心上。

“殿下,还有淑贵妃娘娘那边已经多次派人来传话,让您去承乾宫……”

书信垂下了眸,他知晓主子的底线在何处,一旦触及,主子是势必不能忍了。

“……”周楚涵暗自蹙眉,“就说本王没空。”

“殿下,小的已经推脱很多次了,怕娘娘她……”书信的声越来越低,哪边都惹不得啊。

“走吧。”周楚涵此刻已然转了身。

“主子这是进宫?”书信眼睛一亮,语调微微高了一分。

“你没听说那个小丫鬟的话吗?”周楚涵答非所问,“叫上朴敏,我们就亲自去买吧!”

“是。”

书信心中叫苦不迭,面上也不敢表露分毫,唯诺跟着周楚涵去了。

……

“啊,姑娘,奴婢想起来了,那,那是文……”茗欢猛然拍一拍脑袋,这才大惊小怪道,方才就觉得眼熟,这榆木脑袋关键时刻十分无用。

不过虽是同一个人,当露出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时,她才一时迟钝。

不觉回味文王与姑娘之间的互动,难不成真有些火花不成?

“你这婢子多嘴多舌,我什么时候爱文墨书画了?”

林蓁一双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斜眼瞥着茗欢,斥道。

“这,这……”

茗欢自知姑娘聪慧,她的这点小把戏她并放在眼中,只是她心直口快起来,倒忘了这茬。

“下次可不许如此逾越了!”

林蓁也算警告,这个丫鬟不叫人省心,那一肚子的水不满,却晃的叮当响,在文王面前,当真是贻笑大方。

只是今日文王为何这般亲厚,她也不愿去猜想了。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差的过前世惨死牢中么?

见林蓁面色不豫,茗欢那点小九九也彻底熄灭了,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林蓁身后。

她这是瞎什么操心啊。

正巧着几名仆人由着张管事从外边领了进来,那几名家仆脸生的很,入了府也似没有什么规矩,正东瞧西望,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点惊叹。

“张管事。”

林蓁止住了脚步,唤了一声。

那张管事抬眸一见林蓁,就眼皮直跳,无奈躬身走近,“奴才见过姑娘。”

“这些家仆是新招进来的,怎么没有什么规矩?”林蓁眸光努了努那立于原处的几名家仆,沉声道。

张管事下意识用袖口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才道,“回姑娘,这几名家仆是二夫人安排入府的,说是以后专门负责采办。”

他也没敢抬头,更不敢去瞧林蓁的脸色变幻。

“哦。”

林蓁倒是不以为意,最后倒是慎重加了一句,“好好教导规矩,若是犯了事,不论是谁,照样撵出府去!这句话你给我记好了。”

“这个自然,奴才省的。”

这本来就是两方受挤,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啊,林蓁这是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张管事自然一点即透,所以才觉得这般为难,只能拉下脸皮连连应声,领着那几名家仆下去了。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

这日一早,茗欢便从庭院外冲了屋子,撅着嘴,一脸的不快。

林蓁也知她是有分寸的人,也不至于这般小性子,只得从作坊的预算上抬起头来,好言道,“怎么,谁敢惹你生气?”

“姑娘……”

茗欢倒是神色不平,又颇有些忌讳,并未一吐为快。

“说吧。”

林蓁摇摇头,这个丫头着实让人头疼。

“你还记得那日文王殿下送我们归府之事吧?”茗欢扬高了声儿。

林蓁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他还假惺惺请教了姑娘,奴婢还以为他是对姑娘……结果这几日京城都传遍了,他是日日换着花样的将金银玉器,胭脂水粉,还有文墨书画如流水一般送入安宁侯府。”

茗欢说道此处,始终意难平。

这文王不是故意让人误会的么?

“对了,还有好多好吃的……”这才是让她真正介怀之事吧?

安宁侯府?

对,顾谨阳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顾婉之,不少听说体弱多病,甚少出来见人。

“噗。”林蓁忍不住抚额轻笑起来,一副了然于心,“你就是为这个生气?”

“姑娘……”茗欢有些讪讪的,才结结巴巴说道,“奴婢绝对不是为了那些好吃的,只是文王他……”

这个丫头,就知道她鬼精着呢,还说不是为吃食,不过文王此举倒叫林蓁暗松了一口气。

这城中的眼线怕是不少,文王那般高调送她回府,怕早就传入了宫中。

她不怕淑贵妃对她的厌恶更深一层,她只怕太后娘娘那边……

什么是安分?

没有选上太子妃不要紧,她最怕太后娘娘觉着她不安分,不仅参与了太子妃的角逐,现在风向一转,又巴巴惦记上文王妃之位了。

这般野心毕露,不止太后,怕是陛下也……

文王这般做也是划清了界限,他钟意的人可并非是自身,而且安宁侯府的嫡女顾婉之,安宁侯府明里暗里都是支持太子的啊。

这个文王,此番举动就相当有意思了……

娥梨香在殿中徐徐飘散着。

殿上的人正依靠在贵妃椅上假寐,岁月似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肤若凝脂,眉眼尤为精致。

“娘娘……”

镶金丝坠玉滴的帷幔一把被撩起,一名宫女垂着头低唤了一声。

那精致的眸子睁开的一瞬间,一丝难耐一闪而逝,很快便沉寂下去。

微微抬了手臂,那名宫女便伏着身伺候她起身。

“娘娘,文王殿下今日又差人送了好些东西去安宁侯府。”

茱萸规矩的低着头,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将每一个字传到了淑贵妃耳中。

“哼。”

淑贵妃似冷嗤了一声,“本宫的儿子长大了。”

“娘娘,请用。”茱萸却不敢应声,忙奉上了茶水,娘娘正不痛快着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四章 站稳脚跟

“派人三番四次请也不来,到底是不满意本宫这个亲娘了。”淑贵妃眼底有丝晦涩,已然下了榻。

“娘娘多虑了。近日殿下为畏兀族的事上心,又得陛下御批着办,怕是殿下一时忙碌起来故而不得空……”茱萸温言宽慰道。

“不得空?这倒是个好借口。”

淑贵妃方才的晦暗早已消失殆尽,语气已然生硬起来,“只怕本宫这个儿子翅膀是长硬了,本宫也奈何不得了……”

茱萸一听,赶忙伏跪在地,“娘娘息怒。”

“本宫何怒之有?”

淑贵妃瞥了一眼规矩伏在地上的茱萸,自顾道,“他怕是偏偏与本宫作对,本宫本意让他迎娶朱家的表妹,他倒是非要去招惹安宁侯府,那安宁侯府且不说是太子那边的,何况那顾家小姐又是个病秧子,又怎配做文王正妃!”

“娘娘英明,不过是殿下一时兴头……奴婢还听闻行刑那日殿下还亲自护送成国公府的小姐回府,这才几日,便,便……”茱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意思显眼着呢。

“混账。”

淑贵妃拂袖一摆,哐当一声,好端端的青花描金碗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奴婢失言。”

茱萸见状也不惊慌,狠狠一巴掌便打在了自己脸上,奈何喉间甜腥翻涌,也只作不觉。

“够了!本宫也够烦心的了,那个不识抬举的丫头果然有几分心机,这太子那边不成,转瞬就将主意打到涵儿身上。”

此刻淑贵妃犹如蚂蚁噬心一般难忍,那个丫头在宫宴上可是让她吃了个哑巴亏,丝毫不识抬举不说,仗着一点小聪明,就如此野心勃勃,竟敢勾搭涵儿,该死!

“去,将那丫头召进宫来,本宫要好好……”

“娘娘,三思啊。那林家小姐可是受太后眷顾,上次还请到宫中看戏,如若娘娘也……少不得会惊动太后。”

茱萸小意觑着她,分析利弊,她跟随淑贵妃多年,一向办事得力,所以才敢此直言劝阻。

“那你说,怎么处置那丫头?”淑贵妃摸了摸头上的蓝宝石簪子,镂金护甲一扣,眼底一片阴霾。

“娘娘,奴婢斗胆,不如……”茱萸起身伏在了淑贵妃的耳边,轻轻说道。

淑贵妃沉吟片刻,那修长的指甲轻拂过饱满的额头,凌厉杀机一闪而逝,复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去办吧!”

……

“姑娘,您让老奴请得人都在后院,姑娘可要亲自去选?”

张管事在林蓁房门前请示。

“走,一同去瞧瞧。”

自从林蓁撵了方成出府,又夺了大夫人的后宅之权,老太太隔岸观火还在病中,除了二夫人这几日得意,府上的人都对林蓁敬畏着呢。

府中无职权的下人也就罢了,可是各房的管事们时不时担忧林蓁下一个又会不会拿自己开刀,平日里扬武耀威的,或许有小心思的,这段时日都得夹紧尾巴做人。

连他这个总管也不例外。

虽林蓁成日将他带在身边,事事都会听从他的意思,多数也会采纳,可这更让张管事更摸不透林蓁的想法了。

林蓁既然知道他包庇方成,也不会如此放过他,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林蓁没有丝毫迁怒之意。

所以张管事不敢不尽心办理林蓁吩咐的事,成国公府的下人们更是恭谨有加,这成国公府的天变了。

如若不能本分行事,下一个轮到的人便是自己头上,那方成如此作威作福,若不是仗着他死去的爹救过太老爷,他此刻还只是撵出府门那么简单吗?

老爷的原话可是就地打死啊!

这府上的气氛暗中紧张起来,不过见林蓁成日在外头的时候居多,众人这才偷偷歇下了心。

后院中前前后后聚了一二十妇人,见到林蓁到了,都规规矩矩福礼,“见过姑娘。”

“你们都抬起头来,让姑娘瞧瞧。”

听到张管事吩咐,那些妇人便抬起了头,林蓁挨着一个个瞧着,偶然询问了几句,就让茗欢将那日买到的最粗的布料都呈了上来,让她们一一看过。

“你们说说见解。”

这些妇人仔细看过后,一一走上前与林蓁说了,最后林蓁打发了几个不合眼缘的出去后,才将这十来人留了下来。

“月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不过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织布,而是教人织布!”林蓁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得说道。

“但凭姑娘安排!”

这些妇人皆垂着头道,这成国公府可是大府,规矩甚多。

她们算是看出来了,方才被打发走的,都是多话的,或者看似精明能干的。

这月银开的每月二两,虽然不算多,可是还管一顿饱饭,这就很不错了。

以前都是在家织布或者去作坊,银子少不提,而且从来不管饭,这又剩下了一笔开销。

这些妇人如何不愿意。

“不过我是个讲规矩的人,以后你们就听管事的话,若是犯了规矩也别怪我不客气了。”林蓁声色不高,却绝对毋庸置疑。

“是,姑娘。”

众妇人都是普通的民妇,哪里敢惹权贵啊。

林蓁这般年纪却如此势威,何况又是成国公府的掌权人,众妇人可不敢小瞧了去。

“行了,你们就回家安置妥当,等几日就有人来通知你们上工。”

待这些妇人走后,林蓁才将张管事唤到了私下。

“你也是府中的老奴,我来问你,这忠心可靠的奴才有几个?”林蓁道。

张管事不明就以,道,“按理说银库,司房的管事最为得老爷夫人看重,可是各房的管事都是忠心耿耿的,这点姑娘自可以安心。”

“安心?按理说我也该安心,成国公府这么久了,这些都是家奴了,可是方成……”林蓁的声儿掐断了,张管事心一颤。

“姑娘,那是……”

“我可不是在数落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又是李的儿子,你照顾一些无可厚非,不过越了界,倒是不好收拾了!”

张管事觉得后脚根有些不稳。

“这个老奴自然省的,姑娘放心。”

张管事只觉得脸火辣辣的,他不知林蓁是用这种方式提了出来,姑娘这是在保留他的老脸呢。

“既然张管事让我放心,那我就真放下心了。”林蓁这才点点头,“去将司房和银库房,煤炭房,菜房的管事通通叫到跟前来,再去请大夫人过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五章 招工(为舵主ZH六福茗加更)

林蓁预备着在这几房中选出几名管事的儿子脱离奴籍,再打发到布庄上去。

她要几名管事互相监督彼此,她要与林甄氏一起商议选两名可靠的,再暗中派人督察着他们。

否则投入这么多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林蓁可不能冒险。

前世她只顾着自己的婚事,对这府中的人与事她根本并未上过心,待惨死那日才大彻大悟,上天让她回到半年前,她自然任到重远,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她更要善察人心。

这便是她的势。

她必须付出比旁人十倍得艰辛与筹谋,才能稳住脚跟。

既然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了。

用成国公府的房产也并未不妥,只是这手续还是要办齐全的,用租赁的方式最为妥当。

这作坊的租金还是得付,如此作坊就算完全独立运作的,成国公府也有租金回拢,还不至于揭不开锅。

只是现下筹备起来,先收些蚕丝运作起来,至于等开春了再让佃户种植棉花。

过冬时节大雪纷飞,怕是什么农作物都会冻死不提,那些佃户也不能依靠着那几斗米过活,所以冬天未必是让人绝望的季节,说不定是生机。

倘若让佃户家的农妇来作坊干活,既得月钱又管一顿饭,别小看这冬天的一顿,这可是命的。

佃户们最看重什么,第一要务就是填饱肚子。

如此,在林甄氏的安排下最终挑了司房的王刚,与煤炭房的李安平脱去奴籍。

这二人年纪虽轻,但是林蓁看重的是他们的稳重,最主要的是常年为成国公府采办,与商户打交道自有一套。

此举也是宽慰这些老奴的心,忠心二字何其重要。

主子可是看在眼中。

林蓁让那二人理预算出来,就准备开干。

“明日你们与我亲自去那些佃户那儿,去招工。”林蓁吩咐道。

“是,姑娘。”

王刚生的矮胖,模样虽憨,不过办事极有条理,甚少有出错的时候。

李安平则是仪表堂堂,做事很谨慎。

此刻二人唯林蓁是从,眼前的姑娘可不是普通的深闺小姐,这般干净利落夺权,又要运行这么大的作坊,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不过他们二人心中也忐忑,如若作坊运营不当,不止不能出人头地,也将会被成国公府视为弃子,何况暗中势必有人看着呢!

这盘棋林蓁下的很大,是冒险还是胸有成竹,此刻还不好说。

只是倘若不去尝试,那么便是死局,无人能解。

翌日。

“发给他们吧。”

林蓁笑意不减,朝着围聚而来的佃户们挥了挥手。

身后几名家仆从马车上杠了几个布袋子下来,绳子刚一解开,一股热气便迫不及待冲了出来,“每户几口人就拿几个吧,不够的,有剩余的再领。”

这是?

佃户眸光投了上去,才瞧清那布袋中装的竟是白花花的大馒头。

松软香甜。

佃户们浑浊的眼珠子直了,惹得喉头不住的滚动。

只是那股子馒头的香味飘散开来,实在难以抵挡,有些孩童忍不住了,砸巴几下,欲奔跑上前时都被大人硬拽了回来。

“当家的这是?”有佃户问道。

“先吃饱再说。”张管事催促道,“趁着馒头还是刚出笼的,孩子们也饿。”

那几名孩童听到这样一说,迫不及待的挣开了大人的手,冲了上去,抢了两个就往嘴巴里塞。

个个狼吞虎咽,不料却哽住了,只得闪着泪花不断地捶了几下胸口,又继续啃食。

林蓁见这一幕却笑不出来,这是得有多饿啊。

陆陆续续赶来的佃户虽心中有疑问,可是又堵不住原始的饥饿感,每人领了一个馒头吃了,这馒头做的很大很实,一个下去,也接近半饱了,一向空空如也的腹中才第一次感觉有了实物。

“大家都吃饱了吧?”

林蓁见两口袋馒头空了,才出了声,“这秋收一过,马上就入冬了,天寒地冻,你们怕是好几个月没有收成,若是光靠秋收这点粮食怕很难熬过冬天吧?”

“当家的,说的可不是吗?只能节省些了。”这吃饱了,说话的声儿都比从前的大多了。

“对,还要缴纳粮食,这剩下的也不多了。”既然林蓁提了这茬,这些佃户们也配合的诉起了苦。

你一言我一句,人多了倒是热闹起来。

“这二位是作坊的管事,他们预备招一些女工,每天管一顿饭还许每人带两个馒头回家,月钱一月一结。”林蓁见时机成熟,便道明了来意。

这些佃户们闻后却迟疑了,这家里的娘们儿要洗衣做饭,还要帮忙耕地,做农活,哪里有空去做女工。

方才热热闹闹的场景倒是冷清下来,男人们大多沉默不言。

“馒头?爹,娘,我要吃馒头,我要每天都能吃馒头。”稍大的孩童听到馒头二字眼睛都直了,竟向大人闹了起来。

其他孩童也见势跟风,刚才那馒头的滋味太好了,那香甜味仿佛还在唇齿间,他们饿惯了,猛然间尝过这么香甜可口的馒头,他们却不想再挨饿了。

“闹什么闹!”

“滚,一边去……”男人们脸色不好看了,对了,方才林蓁说每天可带两个馒头回来,这可是极大的诱惑啊,两个馒头可是能让一家人撑过一日的口粮。

“你们考虑考虑。作坊也不是马上上工,你们收秋完毕,作坊才开始运作,正好遇上一个绵长的冬天……”

林蓁倒是不急,冬天可是难熬啊!

“大当家的,我家去!”有一佃户站起身,实在磨不过孩子哭闹,孩子要吃馒头呢!

管他的,日后大不了自己再累一些,让家中婆娘去挣点银子吃食回来。

“我家婆娘,大女儿都去……”

如此,便开了一个好头。

陆陆续续,这城北的佃户二十几户人,有一半都去,这便是开了个好头,若是日后他们生活有了本质的改善,那些男人们哪里还顾得上面子,终归一家人不再挨饿受冻比什么都强。

那些妇人的眸光也从最初的麻木变得有些神采,这可是她们首次踏出农田啊,京城什么样的生活她们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她们也有可能养活家中,再也不靠男人脸色吃饭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六章 铺路

“姑娘,你可谓用心良苦,这些馒头是不wwΔw『kge『gela可是农妇到了冬天却能因此饿不了肚子,虽不够一家人填饱,可这两个馒头却能帮助他们熬过寒冬腊月。”

李安平此刻才心悦诚服,晨间从国公府出发时,还不知这鼓鼓的两袋是什么东西。

直至打开了,也觉得林蓁这无疑是杯水车薪,能解决什么问题?

此时才明白林蓁的用心,若是这些佃农没有亲自尝试过这馒头的香甜,又怎么会在寒冬腊月忆起这一个馒头的弥足珍贵。

更逞论这些农妇大多劳动力低下,又要拖着一家老小,这样一来,林蓁不止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也可让自己的孩子不挨饿,这心得拿捏得恰到好处啊。

“正是,姑娘这主意相当的妙啊,用区区两个馒头便能将这些佃户的心捏的死死的。”

王刚也附和道,林蓁确实如府上的传言一般,不是个简单人物。

原以为她年纪尚小,下人们都是言过其实了。就算是有几分聪明胆色又如何,总不过还是闺阁女儿家,与他们这些老油条比起来,怕是还嫩了一些。

然今日一出手,手段的确是高明啊,王刚白胖的脸堆着温敦的笑意,他下意识看了李安平一眼,果然拍马屁都占得先机啊。

不动声色敛回眸光,又道,“竟然姑娘已经安排的,那我们就可以依次开始了?”

李安平也拱手道,“姑娘,小的认为将织布工具采买回来后,选个良辰吉日就可以动工了。”

王刚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李安平啊李安平,你算是较上劲了不是。

李安平也报之一笑,十分坦然。

林蓁自然能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在府中时二人能力不错,谁也不甘愿屈于对方之下。

她为什么要找年轻的家奴,也正是这个理儿,年轻虽然易冲动,可是更有争斗之心。

她林蓁看重的除了脚踏实地,更重要的便是冲劲。只要二人不触及作坊的利益,林蓁还是会全然放手给二人去做,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证明自己啊。

此刻她装作不见,只颔首道,“官府那边你们安排好了就可,护院再招十来个也不嫌多,也可从成国公府中安排些可靠的去!记住,你二人出面即可,万万不可与成国公府沾上关联,所有的账都需得一一记下,暗中由我来核实。”

“是,姑娘。”

两人拱手一应,相互瞪了对方一眼,此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林蓁趁着夜色又到了别院中,这才一月不见,仇云暮的肚子倒是不显眼,不过脸庞圆润白皙了些,这样瞧去竟生出了几分光彩照人来。

“姑娘安。”

仇云暮许是这段时间心境平和不少,见了林蓁也福了一个礼。

她既有心逃脱林暄的掌控,成了心的要这个孩子,她得需坚强起来,眼前的林蓁似乎是她的机会,她不愿白白错失。

“不必拘礼。”

林蓁亲自扶了她一把,“近日京城不宁,我也不敢随意来瞧你,再者我还未有仇家村的消息,也没必要来。”

不等仇云暮询问,率先开口解释道。

仇云暮眼底果然浮起了焦虑之色,“怎么还么有消息,是不是家中……”

再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这段时日来,她除了尽心养胎,最重要的便是日日夜夜盼着家中的消息。

在这院中吃穿不缺,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阿四也服侍的殷勤,只是心中的牵肠挂肚谁又能明?

“现在京城中有人拿了你的画像四处打听消息,虽然我是极力想着你出去走走的,可是怕节外生枝,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忍忍吧!”林蓁也不知如何宽慰,形势还是有必要讲明的。

“待林暄一走,你便可隐姓埋名,我想想法子,让你正大光明在京城立足。”林蓁的眸光攸忽闪烁起来。

“一走?他要去何处?”

仇云暮少不得一惊,忙道。

“去北方边疆参军。”林蓁也不必隐瞒,直言道。

“这也是你安排的?”仇云暮深呼一口气,这多日压迫在胸口的大石终于挪开了。

仇云暮不敢相信林暄如此阴沉之人,也会轻而易举的受到林蓁左右。

不过眼前的林蓁……

手段不少,底气也足。

她才会选择甘心生下这个孩子,即便知晓林蓁对她有所图谋,可是她说的话却是刻在心间,难以磨灭。

“也不算是我安排,不过是从中周旋了一般,他竟有这个觉悟,才会主动去北方。不过若是你在他回来之前,还是这样软弱无能,怕是下场也逃不过他的掌控。”林蓁眸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如实道,她也不欲欺哄仇云暮。

仇云暮点点头,手掌不觉抚上了那小腹上,她能感受到这腹中的孩子与林暄一点都不相似,她眸光逐渐坚毅起来,她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彻底与林暄划开关系。

从前吃亏太少,才会失去太多。

既然他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她才能彻底从过去的耻辱中脱离出来,彻底脱胎换骨,重新为人。

“好,既然你有这等觉悟,我也长话短说……”林蓁便挨着她坐了下来,说起了打算。

仇云暮从开始的不可思议到最后的决断,这内心的曲折历程只有她自己知晓,这条路不好走啊。

从别院出来后,林蓁也是松了一口气。

仇云暮的仇恨虽不见得就此放下,可是有这孩子在的那天,她就不会做出伤害成国公府的事来。

二来她炼制丹青的技艺的确是难得,虽她没有亲眼见过,可是林暄如此大费周章,还招惹暗中势力抢夺,若是能将这技艺变成保护仇云暮的利器也未尝不可。

前提是她要在京城站稳脚跟,没有后台怎么行?

林蓁深吸了一口这入秋的凉气,脑子瞬间清明许多。

不止仇云暮需要这个后台,她也需要,那么这个后台必是无人敢动的。

如若她能改变佃农的困境,将佃农的棉花产业大大发展,农民不再吃不饱饭,比起其他啃食佃农血肉的权贵来讲,这成国公府也算不得毒瘤了,到时候风声在京城一传,陛下势必会对成国公府有所改观。

到时候若是能吸引陛下的垂青,那么……

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她相信成国公府的这些佃户们势必不会让她失望,谁又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呢?

甜头一旦尝了,从前的苦日子就无人再愿意回去了。

人总是往高处走的。

林蓁能感受到身上流淌的血液时刻在沸腾不止,她这一世定要为成国公府打造一条繁华锦程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七章 节外生枝

林蓁趁着夜色才上了停在几条街道外的轿撵,这太子的眼线说不定已然放在她身上了,她不愿节外生枝,一切小心行事。

仇云暮所在之处,如若没有文王的庇护,怕早就无所遁形了吧。

文王暗中派人来传话,也是这个意思。

这暗中找寻仇云暮得势力不小,光是凭这点这就很难守住了,但是为仇云暮诊过脉的大夫都会泄露出去,这可大大不妙,虽然不知那文王如何处置的接触过仇云暮的人的,但是也知此事瞒不了太久。

她需尽快让仇云暮稳住阵脚,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只有自身实力强了,才会威慑旁人。

她在仇云暮身上下了很大的注,然而事成与不成,她现下心中都是蒙的。

路已然铺好,如何走自然看仇云暮的抉择了……

“甄儿,明日你两位哥哥就要去北方边疆了,你为他们备的行囊尽量足了些。”

才回了府上,林绍海还未入寝,正在书房等着林蓁,也知这个女儿暗中在忙碌作坊之事,成日见不到人影。

然而心中总有一些不得意,直至见到林蓁倦怠的神色,少不了又心疼起来,这个女儿太过操心了。

相较起来,他这个爹爹当的倒是轻松多了。

“张管事做事稳妥,早将单子理给女儿看了。”

林蓁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记起明日便是哥哥出发之日,心头百般滋味,又期望他一切安好又盼他活出个样儿来,这家中出了爹娘对他期望甚高,自己又何尝不是。

罢了,多想无益,只待哥哥平安回家。

“你不去瞧瞧你哥哥?”林绍海眉间有郁色,心事忡忡,说此话时心思显然不在这处。

“爹爹,你这深夜还在等女儿,必不是为了嘱咐哥哥的事吧?”林蓁又打了一哈欠,她实在是困倦,现在哥哥们一走,爹爹难免不适,不过更紧要的是眉头一直紧锁,看来发生的事不小,不容她忽视。

“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绍海一想到朝堂上那双如同鹰桀的眼睛,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儿在朝上副都御史张庚好似处处在针对成国公府啊。”

林绍海此话一出,林蓁的眼皮不过微微跳了跳,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魏庭轩的动作倒是挺快。

“他如何说的?是直接向陛下参了成国公府一本?”

林蓁冷嗤一声,现下还不怕那王锦蓉手中捏着的高利贷账本,那些佃农的债关于高利贷的部分她已经为佃农们抹过去了,至于人证,嘛……

方成已经被撵了出府,他说的话也作数不得,二来那些佃户借据已然全部改动了,林蓁不怕张庚去查。

“倒是没有直言指出,不过倒是像陛下提了权贵纵容家仆放高利贷之事。”林绍海明明觉得那张庚还特意瞥了他几眼,甚为有深意。

这下了朝,张庚也有意无意来找他搭话,这可是来者不善啊,还约了他明日到雁春楼喝酒,这明显就是鸿门宴啊。

“爹爹不必担忧,他既然约了你喝酒,你去就成了,难不成还以为我们成国公府做贼心虚吗?”林蓁眼神安抚道,笃定道,“眼下爹爹安心你的事即可,谁敢给成国公府泼脏水那可不行。”

“可是高利贷那事……”林绍海此刻觉得放走方成太过随便了,那方成万一在副都御史前摆弄几句,岂不是置成国公府于炭火之上!

林蓁这才坦然一笑,她也算看出了门道,“爹爹能想到的,女儿未必想不到,这高利贷之事女儿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你安心便是。再者,那张御史真的掌握了成国公府的罪证,他为何今日在朝堂不直接上奏,他也知晓他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损害了京城权贵们的利益,那些人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果真?”林绍海背脊松缓下来,才果然这个女儿办事利落,这么快就成了,“可是那些佃户们……”会不会乱讲话啊!

“您放心,佃户们若是把成国公府推倒了,他们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到时候被其他权贵盘剥,至少我们成国公府在给他们生路啊!”

为何她今日要煞费苦心命人蒸了馒头去田地,她要让那些佃户们尝一尝饱腹的滋味,接下来作坊运作起来,那些佃户就更会拥护成国公府了。

林蓁虽然将作坊分开运作,也是避免违背大周律法,可是她可是亲自去招工的啊,这些佃户心中该明白,谁才是给他们口粮的人。

“那明日为父去了,若张庚将成国公府的罪证抛出那为父岂不是落了他的圈套之中。”林绍海还心有余悸,那张庚可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啊。

“爹爹不必害怕,都是子虚乌有之事,难不成因着被逐出成国公府旧奴的怨气话就当真吗?还是以一本不知何处来的账本就失了分寸,就算他张御史要拿我们开刀,他未必就能如何,一切有女儿应对,爹爹安心。”林蓁这般胸有成竹,林绍海也宽了五六分心,就瞧着明日赴宴的局势了。

……

魏府。

当家主母魏马氏正坐在软塌上,神色阴沉,那眼角的细纹在灯下更是增加了几分厉色,阴晴不定的望着跪着的魏王氏,还有王锦蓉。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二媳妇你才是新妇,你嫂嫂可是多年在府上操持,凭着这个,你也要让她三分。”魏马氏动了怒,张口便呵斥王锦蓉,也不问青红皂白。

魏王氏一听,那眼圈分明红了,“还是母亲心疼媳妇,这个弟妹仗着成国公府出身,处处压着媳妇不说,今日还动起手来,母亲,您瞧……”说罢撩起了袖子,却见上面一大块青紫。

魏马氏面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瞅了一眼发髻散乱的王锦蓉,那瘦削的脸庞俨然红肿了,此刻才听的她低泣道,“儿媳从来不敢不尊敬嫂嫂,明明是她先动的……”

“住口,这里是魏府,还容不得你插嘴,是非我自会问清楚。”

魏马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喝止了王锦蓉的辩驳。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八章 张狂

“母亲,您别生气了,想必弟妹在成国公府养尊处优惯了,却不知我们魏府可比不得成国公府,这洗衣做饭都得为夫君亲自准备才是,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急的动起手来。”

魏王氏尤嫌不够,还在火上浇油,越发哭的大声。

魏马氏在魏府与成国公府几字上极为敏感,如此一听,当即气炸了。

这个王锦蓉还当真自己是成国公府的小姐不成,不过是让她做些小事,也敢如此张狂动手打人,脸色越发抑郁,“去,滚到屋外跪着,不到一更不准回去,晚饭也别吃了。进了魏府的门,就要守魏府的规矩。”

“母亲……”

王锦蓉从未接触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妇人,不止魏王氏如同泼妇。

那魏马氏作为家长竟然是非黑白不分,纵容长媳,根本毫无道理可讲,此等小门小户的果然都是极品,气的她牙齿轻颤,喉咙又犹如木塞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又火辣辣的痛。

“还不快去!”

魏马氏再看她着那副装可怜的就更觉倒胃口,连忙摆手,抚额怒骂道。

“母亲。”

说话间却见魏庭轩走了进来,魏马氏原本阴郁的脸,才柔和不少,“轩儿怎么来了?”

魏庭轩对着魏马氏一拜,恭敬道,“母亲。”

不经意瞥了一眼地上的魏王氏,见她眼角眉梢尽是红色,不过腰背挺直,显然占尽上风。

方才在屋外,这里的吵闹声他也听进去几句,母亲虽然委实不讲道理,可是王锦蓉却不该如此与魏王氏动起手来,她还是大家出身的,全然丢了涵养与面子不提,更是让他心烦的是,妇人这成婚后都变的泼辣了。

“夫君……”

王锦蓉含泪委屈望了他一眼,欲让他说几句好话平息了魏马氏的怒气。

魏庭轩本就有重要之事要单独询问王锦蓉,所以才找到这处来,少不得也得息事宁人,这个嫂嫂可是难缠着呢。

“当着母亲的面儿,庭轩向嫂嫂赔个不是,她初来府上,还不懂规矩。若是冒犯了嫂嫂,还请嫂嫂宽宏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魏王氏知晓这魏马氏一向偏袒她这个小儿子,他这样当着众人向她赔礼起来,她也不敢不下台阶,否则魏马氏还不知怎的心疼呢!

“二弟,不是嫂嫂不通道理,全是你这媳妇不懂规矩,我这个嫂嫂向来直言惯了,你可别往心里去。”魏王氏觑了魏马氏一眼,这才破涕为笑道。

当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是,大嫂说的是。”

魏庭轩扶手再一拜,如此魏王氏更是暗自得意。

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的王锦蓉,见她委屈露于表面,欲言又止,终究忍耐下来,对她打了一个眼色,夫妇二人才告退下去。

“好了,你也别跪着了。”

魏马氏遣开了屋里的下人,眸光不暮,才道,“戏也唱完了,就别装了。”

魏王氏一愣,知晓魏马氏是给她留着颜面呢,还是麻利的起了身,委屈道,“还是母亲心疼我……”

“好了,你心中有数就成。那王锦蓉在不懂规矩也是明媒正娶迎娶回府的,娘家又是成国公府家,你也别天天揪着她不放,闹的家宅不宁。”魏马氏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又语重心长道,“你的辛苦娘心里有数。”

“是,母亲。”

魏王氏才将眼角的泪痕擦开,殷勤侍奉起来,魏马氏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林蓁起了个大早,欲亲自送林宸一程,不料他竟半夜动了身,许是不想见到哭哭啼啼的场面,这便早早的走了。

林甄氏与周媚此时还在府门口站着舍不得离去,这儿子就这样走了,分别的场面话也来不及说,自然红了眼,捂着绢子低声抽泣着。

见到林蓁的身影,周媚的悲痛瞬间便化作了怨恨,就是她的主意,好好的将林暄推了出去,她那点心思还真以为她不知道?

“娘,人已经走了,这晨间风大,回吧。”林蓁面色不暮,只柔声道。

“哼,惺惺作态。”

周媚恶色不假,她与林蓁早就撕破了脸皮,自然不会假令辞色。

上次林蓁特意来提点林暄与太子会面之事,让她提心吊胆的许久,偏偏林暄不肯向她透露一句半句真心话。

她又想到当初秦霜去游西亭湖,也是她从林暄那处得来的,老太太眼下并未起疑,周媚一直以为是林暄从他的狐朋狗友那处打听来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暄儿竟然与太子一党,这说不过去啊,林暄既无半点功勋,又无官职傍身,为何太子会将他收至门下,这说不通啊!

然而周媚也不是目光短浅的妇人,她深知皇权争斗,向来残酷。

若是祸及暄儿,那岂不是在她心尖上剐一刀。

如此她是不愿唯一的儿子去招惹这些争斗的,可是周媚心急也没有用,儿大不由娘。

何况自从她撵了那个乡野民妇,暄儿就日益与她疏远了。

归根结底,都是林蓁这个贱丫头从中作梗,若不是她三番两次故意透露,她也不必出手。

“二娘这是在说谁呢!”

林蓁神色不改,并未因周媚故意挑事而有所顾忌,此刻坦然望着她。

“哟,这不是蓁儿么?方才二娘可没瞧见你来了,谁假惺惺自然便是说谁,蓁儿难不成还以为我在意有所指么?”

周媚挑了挑精致描绘的眉峰,现下林暄走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更不用受这个贱丫头的威胁。

“但愿二娘不是。”

林蓁亦回道,二人四目交锋间,都露了各自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张狂。

周媚正欲发作,又忆起老太太的算盘,好,就瞧你得意到几时!

待府上一团槽时,她与老太太再出面不晚。

至于如何糟?她一定不会让这个贱丫头失望的。

“姑娘,不好了,那些,那些佃户闹了起来。”

正此时,一名小厮急匆匆来禀道。

“好没规矩!大呼小叫作甚!”林蓁当即喝道,威势立现!

“小,小的该死。”

那小厮原本刚从外面跑回来,正面红耳赤气喘吁吁间,猛然被林蓁这般一喝,立刻慌了神,扑跪在地。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八十九章 骗局

“在成国公府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林甄氏就着半湿的丝帕擦了泪痕,方才呵斥道。

“回,回夫人的话。是佃户们闹了起来,张管事派小的来请姑娘亲自去一趟……”那小厮伏着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咋呼,吞吞吐吐回道。

这……

林甄氏脸色当即有些难看,蓁儿抹去了他们的高利贷,还给他们一条明路走,他们非但不感恩,这又作什么幺蛾子来。

“呵。原来蓁儿这么忙,二娘我不打扰你日理万机,先去瞧瞧老太太了。”周媚捂嘴笑道,讥讽神色不加遮掩。

老太太预料的没错,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有本事管的了这么大的府邸,这不事情就找上门了?

闹啊,闹的越收不了场越好。

这采办大权还紧捏在自己手中,待林蓁出了差错,她再顺理成章的接过更多的权力,至于老太太那里……她周媚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目送周媚扬眉吐气的离开,林蓁才轻描淡写道,“娘,此事还有我在呢!你不必操心,我亲自跑一趟,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姑娘,那些佃户可……”

那名小厮话还未讲完,迎面便传来一道凌厉眸光,压的那小厮透不过气来。

“是,是小的胡言了。”

胆怯的闭上了嘴,不敢再随意再出声了。

“蓁儿,你对待那些佃户太宽容了,反倒使他们以为你好欺哄,现在闹,不过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林甄氏冷嗤一声,“我看他们是忘了谁是主了!”

“眼下还不知是何缘由,娘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了。”林蓁没有丝毫不耐,微微沉吟,低头对那小厮道,“可知是在闹什么?”

“说是南边那些佃农妇们都不愿去作坊。”那小厮小意觑了一眼林蓁,回道。

“可知缘由?”林蓁心一沉。

“小的不知,只知张管事唤小的来请姑娘。”那名小厮此刻没有了方才的冒失,规规矩矩的回道。

“娘,你先回去,我且去瞧瞧。”

按理说这一切水到渠成,那些佃户不会无缘无故出尔反尔,除非有人出手在暗中阻拦,谁?

魏庭轩?

还是方成?

眼下除了这两个祸端,林蓁还真想不出旁人,成国公府眼下并未损害到任何权贵的利益,谁又会在私下对付成国公府!

“那你早去早回,那些佃农你也不要太过好说话了。”

这是林甄氏得提醒,也是不放心。

林宸这一走,林甄氏自然把全部目光都放在林蓁一人身上,更盼着林蓁一力承担的作坊,是真正对成国公府有用的,能让她长脸不提,也趁机打击二房那嚣张的气焰。

这人一旦有了丁点儿权势,人前人后,连往日的对自己的应承都懒得敷衍了,她林甄氏还没有落魄呢!

“蓁儿,你万事小心。”

见林蓁头上笼罩上一片乌云,林甄氏也不好多言,此刻情况不明,怕是不好处置。

“恩。”

林蓁心事重重,却不是因为这开头诸事不顺,王刚与李安平也不在府上,那么一定也在佃户那处了!

林蓁便带着茗欢,唤了三两名护院与方才那名小厮一同乘上了马车,匆匆往南方而去。

“姑娘,你这一路想什么呢?”马车在路上飞奔着,茗欢被颠的够呛,却见林蓁如无事人一般,一路沉默,似乎完全不受干扰。

“姑娘,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没到?”茗欢见林蓁根本没空搭理她,便欲掀开帘子一看。

“啊?”茗欢大惊失色,帘子竟被封死了!

“姑娘!”惊骇间脸色苍白,恐惧不安袭来,一把抓住林蓁,林蓁眸光深沉,看来已然回过神来,“嘘……”

林蓁打了一个手势,马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的车外风声呼呼而过。

除了马蹄声响,格外安静诡异。

这马车上了山!

……

夜幕降临,天空繁星璀璨无光,院中并无一丝凉风。

“怎么蓁儿还未回来?”

林甄氏在院中来回踱步,往日林蓁一回府上,便会有小厮来禀报,今日到快子时了,为何还没有动静?

若不是那些佃农们闹事反了不成?还是这夜路不好走,摸不清道儿?

“秋堂,去瞧瞧张管事几个回府了没有?”

林甄氏眼皮突突跳着,心底突然涌上不祥的感觉,心慌的厉害。

“夫人,别急,奴婢这就再去瞧瞧。”

秋棠倒是想着,姑娘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多半是佃农的事务棘手,才会耽搁了脚程。

那日林蓁游西亭湖时的感觉又重回来了,像是无形中有一双手捏住林甄氏的心脏,让她几番透不过气来。

“夫人,夫人……”

直至秋棠略带焦急的声儿传来,林甄氏才打断了胡思乱想。

“怎么样了!”

“夫人,张管事刚从外边回府,说是几位等了姑娘一天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秋棠焦急的脸在眼前瞬间模糊起来,林甄氏一个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

“夫人……”秋棠眼疾手快的一把搀扶住了林甄氏,“小心。”

“快,快,让张管事派人去找啊。还愣着干什么!”

林甄氏算是极快下了命!

脑光电闪之间,猛然惊现那小厮的脸,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

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怀疑过那小厮的身份,当时她们的注意力都在佃农身上。

她竟如此麻痹大意!

阴谋,这是阴谋,是谁公然在成国公府门前罗织了一场骗局,从她眼皮子下将蓁儿掳走了!

“去,将张管事找来。”

林甄氏气息未平,勉强定下心神,忙吩咐道。

方成?

这头一个怀疑对象便是他,除了他记恨蓁儿,蓁儿也不曾得罪过旁人。

眼下李也还没有回来,若是她儿子敢伤害蓁儿,她一定要将他们母子二人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快,派人去找李。”

不管方成有没有这个本事,林甄氏现在是一个都不愿放过。

她的女儿,现在还不知处于何等的险境之中,老天保佑,蓁儿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章 雪上加霜

风凉如水,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似乎藏有蛰伏的野兽随时会将人一口吞没。

茗欢拢了拢单薄的手臂,不由打个冷颤,她只觉得凉意在骨头缝里四处乱窜。

“啊…嚏”

一旁的林蓁浑身也同样湿透了,这入秋的凉风吹在黏腻的衣衫上很不好受,更逞论她们刚从岸边醒过来,在水中浸泡了至少几个时辰,一身早已寒凉刺骨了。

“姑娘,你冷,不冷啊。你再等等啊。”

茗欢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方才就近拾了几根柴火,却怎么也打不着,只能干巴巴瞧了一眼林蓁,因为冷的厉害,手中的动作并不利索。

啪。

火苗终于燃起来了。

茗欢松了一口气,微弱的光照亮了四处,驱散了黑夜里不少未知的恐惧。

却见林蓁脸色不佳,嘴唇青白,才瞧清她手臂上的殷红,伤口那处被水冲的发白,肌理外露,有几分骇人。

“姑娘,你手臂受伤了?”茗欢吃惊道。

“没事。不过是皮外伤。”林蓁眸光沉着,见她心中害怕,却不敢泄露半分,少不得哑然失笑。

“姑娘,你还笑得出来?不痛吗?”

这处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能简单的包扎一下。

原本她与姑娘还有护院们一起乘着马车,由那名小厮领路,可是行至半路,二人才发现马车门帘锁死了。

林蓁不明马车外的情况,也不知带来的几名护院是生是死,为何他们没有丝毫察觉异样。

此时便忽然听到马车外哐当声响不断,伴随着几声惨叫。

二人趁机撞破了那车帘,就见外边显然有两队人马打了起来,独独不见那几名护院,林蓁心下了然,迅疾从头上取下一直簪子,狠狠插入那马臀上……

“姑娘,快将外衣脱下来,奴婢帮你烤烤。”

左不过是一处偏僻的河岸,她们二人醒后才发现日落西山,怕后有追兵,忙找了一处巨石下方避身,虽然阴暗潮湿,却不乏是个隐密的落脚之处。

“恩。”林蓁甚为听话,她们不知被冲到了何处,对方即便是想要找到她们自然是费些周折的。

今夜只能凑合着过了,天亮了才要想法子回去,这一夜未归,不止是安危,这女子的名声可是……

这一夜,主仆二人就吃了一些野果子裹腹,白日的惊心动魄后,夜间听到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人瞬间惊醒。

暗杀接二连三,相比这次,第一次的温和不少。

由此看来对方应该很清楚她的行踪,还能知晓佃户之事,林蓁越想越心惊。

对方必是早就注视上自己,藏起了锋芒,才能让她出其不意时,再狠狠捅向自己,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只是为何是两队人马?

看来还不止一人要置她于死地。

林蓁只觉得像是半只身子被埋在土中,丝毫没有安全感可言。“姑娘,我们要爬上这些陡峭的岩石,才能到最上面去。”茗欢指了指最上方,起码有三四丈高,这些岩石上长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很是湿滑。

“小心。”

林蓁颔首,前世的她也并未经历过此事,但是她不想死,与其在此处苦等着府中的人来寻她,还不如自己搏一搏。

杀手也很有可能顺着河流在搜寻她的踪迹,所以天亮后,一切便无所遁形。

二人处境很危险,只有回了府,她才能稍稍安心些。

纵使一身狼狈,好在靠自己也能找出生路,手心膝盖磨出了血又算的了什么!

林蓁咬紧了牙关,一步一步往这上方攀爬,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而开,鲜血浸湿了衣衫,不过这些痛相比前世,不知轻了多少倍!

眼下也符合她的困境,佃户之事再过于棘手,她也不应该轻易放弃。

“茗欢,来。”林蓁一个跃身终于上了山,转身伸出手,拼命拉了茗欢一把。

费了好大的力气,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此刻只觉后背一松,二人当即瘫软在地上,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儿。

这方瞧去,才见那山下水势湍急,风声啸啸,可知跌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怕性命不保。

这才有些后怕起来。

“姑娘,我们还是快回府吧,这一夜未归,怕……”茗欢重新为林蓁包扎了伤口,才催促道。

“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在这荒郊野外,怕是不安全。”林蓁也正有此意。

二人起身欲走,前方竟传来咋咋呼呼的说话声。

神经当即紧绷起来,林蓁见机将头衩拔下,拽紧在手心,让茗欢找一处躲着,她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哥,今夜我们去张家村抢点粮食回来,兄弟们都饿着呢!”一道粗嘎的声儿率先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流寇!

真是雪上加霜。

这才刚逃出生路,又遇上了流寇,林蓁不敢探头去望,只牢牢的将身躯蜷缩起来,期望顺利避过。

“还有女人,若是抢几个小娘子来发泄发泄,也舒服……”另一道猥琐的声响起,林蓁心一紧,这些流寇可不止为财啊,也贪色。

她们若是被发现了,下场可想而知。

紧拽在手心的珠钗似乎生了火一般,又仿佛与林蓁融为一体,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定了定神,林蓁额头手心皆在冒汗,她却不敢动弹半分,怕引起了任何声响。

这处荒郊野外,眼下当真是要将她们主仆二人逼上绝路啊。

“你们倒是忘了你们的根了,若不是吃不上饭,也不会走上流寇这条路,现在你们又去抢劫农户,有什么意思!”此时才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似乎对刚才二人的话很不满意。

“大当家的,这京城咱们进不去,那些权贵都活在府兵的荫蔽下,眼下我们兄弟几人饿着肚子,不去打劫农户还能去打劫谁!”

“是啊,大当家的,寨子里十几个兄弟跟着我们,我们去找了一圈这附近的山头,没有什么吃的,只能按照老八的建议…”

幸亏几人顾着说话,并未留意四处异样。

听着脚步声从眼前经过,愈来愈远,林蓁长呼一口气,却不敢丝毫松懈,正**向茗欢,茗欢的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有蛇!”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一章 绝境求生

林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眸光随之而去,见茗欢吓的脸色发白,跌倒在地,这下,彻底暴露了形迹。

只是这一惊呼,果不其然将那几名流寇引的折返。

“大当家的,看,是个女人。”

林蓁僵硬着脖子,偷偷瞥去,见一名黝黑络腮胡的壮汉砸吧了几下嘴,带着淫笑朝着茗欢走了过去。

“还是个漂亮的小娘子,想不到这荒郊野外的,你我兄弟还有这等艳福。”

另一名高瘦的汉子也搓了搓手,邪笑道。

“你们两人安分点。”

一旁四十左右的男子开了口,朝着茗欢上下打量了一眼,精光一冒,这个女人身上穿的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女,为何来这荒郊野外?难不成是大府里逃出来的?

“大当家的,你不要,我们兄弟两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彼此望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的一笑,邪火一起,哪里能轻易按压的下去,自然是泄了才舒坦。

“罢了,我去前方等你们。”

那年长的男子面无表情吩咐道,既然是逃出来的,让兄弟几个舒服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可没有心情看这场凌虐,便转身向前走去。

茗欢本就样貌可人,又是大府出来的,这气度身段也不是一般农女能比的。

引得这二人犹如恶狼见食一般,巴不得将茗欢一口吞进肚子里才甘心。

“美人儿,来,今儿我们兄弟两好好疼你。”

茗欢方才从那蛇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又见他们二人吐露着猥琐下流的话语,朝着她步步紧逼而来。

心中发怵的厉害,脚下愈发趔趄,下意识的想找林蓁求助,可是若是姑娘现身,那不是害了她!

不,她不能吭声求救。

“你们别,别过来啊!”

茗欢大喝道,只得不断后退,却不知声儿早已被吓的变了调,“我们府中的人马上就到了,到时对你们不客气了。”

茗欢此刻涨红了脸,却下意识的引着这二人往其他方向而去,恰好避开了林蓁藏身之处。

“哼。你衣衫不整,浑身是伤,明显就是大府里逃出来的,难不成还有人来救你不成?少给老子虚张声势,乖乖从了老子,少吃点苦头。”

那黝黑的汉子耐心用尽,一个跨步向前,便恶狠狠捉住了茗欢。

茗欢手臂一阵剧痛,似乎被对方拽断了,强行忍着眼泪,拼命使劲捶打那莽汉,“放开,放开我……”

“哈哈……老子偏不放……”钟老八愈发得意,伸出手便朝着茗欢的脸上袭去,这样近看,这肌肤光滑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待老子摸一摸。

“滚,滚开……”

茗欢左右躲闪,奈何她拼命捶打对方也丝毫不为所动,那只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她熏得快吐了。

“老八,你下手轻点儿,弄坏了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到哪儿再去找一个。”高瘦的汉子顿时不满了,嘴角的两撇胡须抖了抖。

“你管老子的事,李胡子。”

钟老八也不想被扫了兴,茗欢软弱无力的捶打在他身上犹如挠痒痒一般,这小娘们的肌肤真是嫩的很,愈发勾起他的兴致来。

一把扯开了茗欢的外衣,随手将她扔在了草地上。

两人猴急的将裤裆一解,就要强行压上去,这娇滴滴的美人儿哭起来都这么带劲。

越发急不可耐,想到马上就可以享受这副绵软滑嫩的身体,还不知是个怎样的**滋味呢!

茗欢吓的惊叫起来,连本能的哭喊都忘了。

在那肥硕的身躯扑上的前一刻,茗欢差点咬舌自尽,还来不及闭上眼,就听的一声惨叫。

茗欢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黝黑大汉鼓着双眼,载倒在她眼前,地上一滩血迹,甚为骇人。

这一切发生在火光电闪之间。

“别怕。”

待茗欢反应过来,林蓁已经将她拖到一旁,迅疾为她拉好了衣衫。

她此时还是怔怔的,只有一个念头,姑娘没有不管她,姑娘没有眼睁睁看着她被玷污。

她脑袋一下伏在林蓁的胸膛,眼泪肆意流淌出来,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刚才怕死了!

“别怕,有我在。”林蓁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安她的心。

茗欢却闻到了林蓁身上的血腥之味,她才抬眼瞧去,见林蓁脸上俨然溅上了不少鲜血,眸光也深的骇人,这不像她认识的姑娘,此刻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你,你是什么人?”

李胡子说话都结巴了,地上的钟老八后颈上准确无误的插上一支珠钗,鲜血流了一地,手颤巍巍探去,俨然断了气。

只是眼睛还鼓着,这是死不瞑目啊。

他现在哪里还有兴致压女人,他们太过大意,竟不知身后几时蹿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下手狠辣,钟老八被她一击当场毙命,连丝毫挣扎都没有。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无法没看清钟老八是怎么样被杀的。

“大当家的……”

李胡子就算是流寇,可是见到这场景也少不得被唬住了,下意识便喊了起来,他感觉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个女人啊。

林蓁将茗欢搀扶起来了,护在了身后,眸眼猩红,只牢牢盯着眼前的李胡子,声音平静,“别怕。”

茗欢只顾着点头,方才是她一生中的噩梦,她脑子全乱了,林蓁说什么,她也自然信什么。

可是她却知道姑娘这是豁出性命来保护她啊,纵使会惹怒眼前的流寇们,她绝不能让姑娘受到丝毫伤害。

“大当家的,快来啊,钟老八死了。”李胡子刚想动,才发现裤子还没有提上,眼睛不敢眨一下,盯着林蓁,深怕一个不小心,被眼前这个女人杀了。

李胡子边后退边拉上裤子,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吓唬住了,窝囊!

林蓁负在身后的手在微微发抖,她也不知她事到临头,竟然如此果决,毫不犹豫的便杀了人。

纵使像钟老八这样的人,死一百次也不足惜,然而这是林蓁第一次杀人。

满身的铁锈血腥味还充斥在鼻间,她强迫着自己保持着怒火,一旦露出丝毫怯意,对方就会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可没有武器再自保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二章 绑架

“大当家的,就,就是她,她不知从哪处冒出来,一下就捅死了老八。”

李胡子忙迎上了他口中的大当家。

他听到李胡子的呼喊,立刻朝着这方赶来。

来人眼角有一道刀疤,增添了几分凶相,然而五官却并非粗野,不过满脸阴寒,眸光落在了地上钟老八的尸体上,复又牢牢锁住了林蓁。

“大当家的,就是她!”

李胡子喘着气指着林蓁,刚钟老八就在他身边被她插死的,若是这个是先对自己下手,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提醒你们不要惹是生非,非不听,这下好了,竟然被一个女人杀了。”

那男子眸光寒冷,对着林蓁道,“你既然杀了我兄弟,今天你们两都别想活。”

手中寒刀一亮,杀机一掠,钟老八可是他们这群流寇的主要力量啊。

他被杀了,这流寇的力量就被削弱了一半,斐济南如何不恼。

这钟老八精力充沛,天生勇猛,但凡所经抢劫掠夺之处,女人必不会放过,他也劝过几次,非但不听,还越来越胡搞。

这下总归死在了女人的手下。

真是现世报了!

“你们打劫掠夺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杀了我们对你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蓁弯腰而下,迅疾扯出了还插在钟石头颈间的珠钗。

滋,鲜血当即溅了她一脸,她却恍若未觉。

“这也值不少银子了。”

林蓁冷嗤一声,毫不犹豫将那满是血的珠钗扔了过去,啪!

斐济南刀一挥,珠钗当即跌落在脚下。

“当家的,这个女人当我们是讨饭的,还是杀了她们,为兄弟报了仇再说。”

李胡子此刻清醒过来,他利落的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他要剁了这娘们,否则这以后办事想到这个女人还不得吓得雄风不振,只有解决了她,李胡子才能安心。

“等等。”

斐济南眸光从那珠钗上收了回来,可不是普通的货色,那上面的明珠翡翠通透,泛着柔和的光泽,全然不受血腥遮掩。

再瞧林蓁这一身的锦罗绸缎,虽然又脏又破,到底瞧的出是上好的料子,这女人可是非富即贵的大府中出来的。

至于为何沦落在此,斐济南也懒得去管。

“大当家的。”

李胡子急得扒了扒嘴角的胡须,钟老八的尸首还摆在那儿的呢!

“把这两个女人绑了回寨子,再索要赎金,这一票我们干大的,以后就可衣食无忧了。”斐济南敛声道,这个林蓁可是摇钱树,杀不得。

李胡子这才回过味来,对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若是能靠着林蓁得到大笔赎金,哪里还需要去打劫农户村庄,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

林蓁立刻明白这二人的盘算。

方才不过是她的拖延之计罢了,像这种流寇,纵使给了赎金,怕也会撕票的吧!

林蓁眼下被逼到无路之地,她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在想法子如何顺利逃脱。

倘若她真进了流寇的窝子,即便安全出来后怕也是清白名声俱毁,成国公府怕是注定一辈子都活在风言风语中。

林蓁还未蠢到真靠着这些流寇向家里报信。

“算你们有些眼力,杀了我们,你们可一两银子也得不到。”

林蓁故意高声道,身后的茗欢使劲拽了一拽她的衣衫,连她都懂林蓁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蓁反握住她的手,叫她安心。

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缓兵之计。

眼下救兵未到,她还不想死!

“大当家的,还是把这两个小娘们绑上,万一跑了,我们可没地撒气去。”李胡子又提醒道。

林蓁则是神情寡淡的望着他,仿佛她方才没有杀了人,镇定的让他心里发毛。

就算他们流寇土匪,杀了人也会多少有些情绪,或怒,或喜……总之绝不是镇定。

李胡子三角眼露着警惕的目光,很快便将林蓁茗欢紧紧绑了起来,才稍微安了一些心。

“大当家的,钟老八的尸首怎么办?”

李胡子看着地上浑身是血污的尸体蹙眉道,钟老八生前再是勇猛,这死了还不如一团烂泥,看着碍眼惊心。

“还能怎么办!就地埋了就行,你去挖个坑,我看着她们。”

斐济南眸光不定,这钟老八竟被一个女人杀了,这传回寨子可不是笑调众人大牙,果然是有勇无谋,可惜了这莽汉。

“是,当家的。”

李胡子下意识望了一眼钟老八的体型,这得多大的坑才能完全埋住了啊。

只得愁眉苦脸去了。

林蓁则是冷眼瞧着,她脸上的血迹逐渐干了,她也顾不得去擦。

这样也好,多了一层伪装,至少这些流寇看着这些血污必没有什么胃口,清白还暂且保得住!

眼下她们逃脱的几率很小,说不定还会惹怒这些流寇,半道上杀了她们也并不是不可能。

追杀她的杀手还没有找到这处,同样的成国公府的人也并并未找来!

林蓁只得咬咬牙坚持,伺机逃跑,她可不能将全部的生机寄托在他人身上。

文王。

脑中迅速想到了一个模糊的办法,若是最后没有法子,文王出面来为她摆平此事也可是双赢的局面。

林蓁知道,若没有利益牵扯,文王必是不会出手救她。

眼下若是文王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于流寇之手,那么仇家村的事就等同于完全捏在他手中。

可是若是她给他流寇地址,他定会不介意在自己的勋功上再建一功!

扫平这些流寇,也是快速建立功勋的办法。

林蓁此刻相当安分,她不能轻易露了心思,眼前的两名流寇可不是蠢货,不好糊弄,特别是斐济南。

“大当家的,带着这两个娘们儿,脚程慢了不少。”

李胡子干完了活,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想到眼前这娘们心狠手辣,一下就捅死了钟老八,心中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钟老八怕到死也不知是谁杀了他吧,那双眼睛鼓的大大的,眼白翻着,埋他的时候瞧着还有些吓人。

“慢有什么关系?”

斐济南不觉明历,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值钱啊,路上可出不得错漏,把她们看牢实了,他受够了挨饿受穷,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三章 沉默是金

眼前这女人出身非富即贵,勒索点赎金又算什么,这些权贵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们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贫的自然是他们这些流寇了!

“大当家,我不过是随便抱怨几句,没有其他意思。”

看着斐济南脸色阴沉无光,李胡子忙赔笑道。

斐济南十五岁就被地主逼死了一家,原本应该成了地主家的奴仆抵债,然而他却杀了前来捉他回府的管事,一逃走便逼成了流寇。

这几十年来杀戮不断,心狠手辣,能杀的一律不留活口。

寨里的人都很惧怕他,虽然他看似不言不语,可是却是震慑的住众人,连钟老八这等莽夫也对他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你知道轻重就好。兄弟们都还等着靠两个女人的赎金吃顿饱饭呢!既然大家跟了我,我就绝不会让兄弟们挨冻受饿。”

斐济南语气森然,带着浓浓的警告。

“嘿嘿……这个是自然,大当家的。我们兄弟几个就没有不信服您的,不过方才我胡言乱语,犯了大当家的忌讳,着实该打该打!”

李胡子这样一说才想到若是以大当家的眼力,他真的看不到一个女人拿着簪子要刺杀他们?

按理这个动静应该也不小啊,若是他及时出声提醒一句,钟老八也决不会死的这样不声不响啊。

可他当真是一声不吭。

这……李胡子浑身的毛毛汗都出来了。

他们真是犯了当家的忌讳?

从前他可是默许他二人奸**女的啊,这会儿怎么又忌讳起来了!

李胡子那个聪明的脑袋转啊转,到底没有想明白,只溜了溜眼珠子,算是上了点心。

斐济南总不能一下失去左膀右臂吧!

“姑娘,你饿不饿?”

茗欢此时惊吓也过了,逐渐恢复了清醒。

加之有林蓁在身旁,竟然也安心了不少,若是真的难逃一死,茗欢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姑娘始终紧紧拽住她的手啊。

她忽而心生了一丝暖意,姑娘对她可比主子对奴才的情分好太多……

是姑娘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救了她,竟为她杀了人。

眸光不觉落在林蓁的手上,那指缝里尽是乌黑的血迹,她竟不觉得有丝毫肮脏。

昨日两人只吃了几个苦涩的野果子,方才她拼命挣扎了一番,现在才听到肚子饿的直叫,喉咙更是渴的冒烟。

“你渴了?”

林蓁挑眉道,见茗欢正舔了一下已经裂开的唇。

“姑娘,奴婢又渴又饿。”

茗欢难为情的点点头,发髻蓬乱,这样瞧去竟有几分可怜。

这样由着茗欢一提醒,难怪不得方才走路时脚下越来越轻,看来是又饿又渴所致。

她一直未分心去注意,倒没有察觉。若是她们要伺机逃跑,没有力气怎么行?

索性也不走了。

“臭娘们,又耍什么花招,老子可不会对女人客气。”

李胡子胡须一撇,作势就要将手中的刀柄招呼在二人身上。

林蓁也不闪躲,一双幽眸死盯着他,“也好,打死了我们也好不受这个罪了。反正也饿的走不动道儿了。”

林蓁这般站着,并没有乞讨的意思。

“你饿不饿关老子什么事?臭……”

李胡子不耐烦道,就这个臭娘们事多,刀柄趁机就要狠狠落在林蓁肩上,偏偏听到斐济南出声打断了他。

“不过是要吃的,还不快去找!”

李胡子只得将刀放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林蓁一眼,你给老子等着!

他却不知斐济南像是突然转了性,何时这样好说话了?

不过是一个阶下囚,难不成还让老子去伺候她们吃喝?

妈德。

李胡子心中骂骂咧咧,面上还是不敢宣之于口,只不情不愿的将两人紧紧绑在了树上,他才转身入了林子里找吃的。

林蓁再是能忍耐,毕竟也是贵女出身,浑身细皮嫩肉,哪里经受的住这样折腾,尤其是粗麻绳勒住手臂旧伤的地方,火烧火辣,痛的钻心。

不消片刻,脑门心上已是大汗淋漓。

胸膛间憋着一口气,却并未求饶一句,这点苦头也比不上惨死狱中的万分之一。

“姑娘,你疼不疼?忍住啊。”

反倒是茗欢先出声关怀,看来是林蓁小瞧她了,这样看来,这丫头还有股韧性,不轻易弯曲。

“没事,不痛。”林蓁勉强提了一口气笑道。

“你似乎性子很倔啊。”

斐济南在树荫下,看的真真的,这主仆二人的痛苦忍耐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倒是出乎他意料,他已经习惯了那些女人哭哭啼啼的求饶,那似乎会让他的暴虐得到一丝畅快之意。

可眼前的女人却是一言不发,除了轻蹙的眉头和满头的大汗,基本见不到她其他表情。

她冷静的过了头,她可是刚杀了人不久啊,何况还被他们绑架着,若不是麻木就是……

“不倔你就会放了我们?”林蓁淡淡说道,“你既然想要赎金,我们的性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碍。”

“说的没错。”

斐济南赞许的点点头,“所以你便可尽情要求,指使李胡子为你们找吃的。”

“惹怒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林蓁难得有心情自嘲一句,她杀的人绝对该死,除了那一瞬间的胆怯,更多的却是快意。

钟老八这种人渣可不是得死了安生吗?否则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女人被他祸害!

试想那些失了清白的女子还如何苟且偷生,忍受旁人的白眼?

自作孽,不可活!

“的确一言不差。”

斐济南垂下了眼,不知在沉吟什么。

林蓁说的是事实,他们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他竟然忘了他从前竟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

东躲西藏,整世见不得人。

他曾经恨那些权贵,恨他们横征暴敛,害他家破人亡。

又逼迫着他走上了流寇这条道路,然而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在杀戮掠夺中完全迷失了自己,他动不了权贵,他就只能去抢劫附近的村庄或者路过的商人,那一刻他与那些逼死人的权贵们有何分别!

没有心思继续搭话,那就各自保持沉默。

“姑娘……”茗欢直至感觉被勒的快断气了,才有气无力喊了林蓁一声。

“忍住。”

林蓁对她颔首,眸光甚为坚定,“我们被勒死了,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四章 追兵

斐济南不免抬起头来望了林蓁一眼,这个女人……

太聪明。

知晓他定为了赎金暂且不会为难她。

话虽如此,也只能起身为她们松了一些粗绳,见她们连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知这李胡子办事太过草率了,这不会勒死她们才怪!

不消片刻,李胡子就折返了。

“只有这个,再哆嗦几句,老子一刀剁了你们。”

李胡子没好气将几颗野果扔了过去,咕噜噜的滚到了二人的脚下。

“你……”

茗欢少不得愠怒起来,这不给二人解开手,怎么吃,欺人太甚,根本并未把她们当作人来看待。

“你什么你,再这样看着老子,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李胡子心中正来火呢!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想着就晦气,这以后办事的时候不会真有影响吧?

“给她们手腕松开。”

斐济南发话了,李胡子也不敢不听,只得阴着脸给她们松了麻绳,又见林蓁那新露出藕色肌肤相当白嫩,与手上的淤泥血垢都截然不同。

李胡子咽了一口唾沫,这样嫩滑的肌肤,忍不住伸出手去。

啪!

李胡子脸上当即挨上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被打懵了,他还没有触及到林蓁,就被她一个眼疾手快甩了一耳光。

“妈德!”

李胡子回过神来,一个飞毛腿就踹了过去。

“姑娘……”

茗欢已然扑倒过去,腹部挨了重重一踢,一口甜腥忍不住吐了出来。

“住手。”斐济南喝道,“我看你是忘了分寸了。”

斐济南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林蓁的表现的确与很多女人不同,一言不发盯着李胡子,根本并不将他的暴怒放在眼中,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若是她真被打死了不吭声,这银子哪里去取去!

“大当家的,那个娘们居然敢动手打老子……”

猛然又收住了声,钟老八都被她捅死了,这个娘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一想到这里,方才体内起的邪火是彻底熄灭了。

她的眸子犹如冰凉的蛇,盯着他极不舒服,他呼喝道,“老子若不是看在银子面下,否则看老子……”

“好了,先回了寨子再说。”斐济南开口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

斐济南动气了,李胡子也只得怏怏的住了口,惹不起这臭娘们,躲远一些总行了吧。

斐济南当然是想银子没到手之前稳妥一些,他李胡子又不傻,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若是他一个手残,把这娘们儿打死了,哪处讨要银子去,到时候他不止得不到银子,斐济南还有可能翻脸。

“大当家的,她这不会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小妾吧?”李胡子左看右看,瞧着这林蓁十分不顺眼,满脸都是血污不提,也瞧不出个模样来。

“不像。”

纵使林蓁看起来狼狈不堪,不过与生来的那种气度岂是一名小妾能及的。

“不是最好,否则白费功夫了。老子是再不敢碰她的,想着就晦气。”李胡子揉了揉火辣的脸颊,啐了两口唾沫,不甘道。

“行了,别成天只顾盯着女人。”

斐济南深深警告了一句。

“知道了,大当家的。”李胡子只得应道。

“大当家的,听,有马蹄声,还不止一匹。”

忽而李胡子嘘了一声。

林蓁眸光一亮,然而又隐隐担忧,不知是哪方人马?

“还有多远?”

斐济南一跃起了身,扫了一眼林蓁茗欢二人,看来她们说的并未是浑话,果然有人来追。

“还有五里,大当家的,怎么办?”

李胡子急了,这定是这两个臭娘们的救兵。

“能怎么办?有她们在手中不给点好处,大不了一损俱损。”

斐济南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个狠字,他哪里管来者多少人,他只是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就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是称了他的意。

“过来。”

斐济南与李胡子一人抓过她们,牢牢将其横在身前。

远远的,尘土飞扬。

静静等人马过来。

一眼望去,对方大概有二十多人,人数不多,可是仅靠着他们二人也恐难抵挡。

眼见离的越来越近。

二人还不待说话,这一队人马竟然与他们擦身而过,绝尘而去。

这……

敢情不是来找这两个娘们的?

李胡子松了手,将茗欢推到外地,“妈德!吓老子一跳。”

“你别……”

斐济南正开口让他不要掉以轻心,嗖

一只利矢射来,当即射中李胡子腹部,李胡子惨叫一声,后仰载倒在地。

斐济南迅疾将林蓁抵挡在了前方,“你们再出手,大不了同归于尽。”

刀锋在林蓁脖子上磨了磨,眼见着再动一分力,刀锋便没进去了。

“当家的,小,小心,他妈的竟然,耍,阴招。”

李胡子捂着腹部,每说一句,口中的甜腥翻涌而出,李胡子也不在意了,只得在地上爬着,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别说话。”

斐济南眸光盯着前方不曾移动半分,喝道。

他不能分心。

对方入了树林,他根本就看不见对方的箭矢是从哪个方向对准他们的脑袋,钟老八死了,李胡子受了重伤,多半也活不成了。

这主力损失了一大半,还逞论是剩他一人。

对方人马不少,斐济南还不想死,他必须马上作出决断。

他瞥了一眼滚至一旁的茗欢,“你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别”

林蓁的话淹没在喉间的压迫上,她再多说一个字,斐济南便会毫不犹豫要了她的命!

“快,过来!”

斐济南催促道。

茗欢望了一眼架在林蓁脖子上的刀,毫不犹豫按着斐济南的吩咐走了过去。

“挡在我们前面。”

斐济南一步一步下着命令,茗欢也不敢多问,战战兢兢的挡在了两人身前。

这样纵使对方偷袭,他也能争取一刻时间躲避。

显然,他将茗欢当成了沙包。

“你们放我走!否则我手中的刀剑可就无眼了!”

斐济南底下一只手偷偷将暗器藏在袖口,以防万一。

李胡子还没有爬几步,因鲜血大量流失而没了气力,只得恨声道,“大,大当家的,你一定,一定要为兄弟报,报……”

话没说完,就落了气!

不过那双眼睛死死的望着斐济南,死不瞑目。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五章 救人于水火

斐济南面色冷峻,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看来是要与他拖延到底了。

眼底阴霾一闪而逝。

左手一抬,便听的茗欢一声惨叫,他趁其不备打了茗欢一掌,茗欢喷洒一口鲜血,随即栽倒在地。

“茗欢。”

林蓁一声痛呼,伸出的手已然落了空,恨声道,“你杀了我们,你也别想活着走!”

“你是我威胁我?”斐济南危险的眸子一眯,这倒是激起他心里的暴戾。

“你今日伤我分毫,倘若我没死,定会十倍奉还至你身上。”

林蓁盯着地上的茗欢,俨然红了眼,前世的惨死还历历在目,这世只要不死在这流寇手上,若是茗欢有个好歹,她必报此仇。

“呵。”

斐济南冷笑一声。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可不逊于自己,若不是此等情况下,斐济南说不定还会欣赏她,不过,眼下他们倒是水火不容。

她身份不低,否则单凭来的这行人训练有素的出手,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你们终于现身了。”

因着方才斐济南的动手,对方终于按捺不住了,纷纷从那树林后骑马出来。

“放开她们,我饶你不死。”

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男子,颧骨很高,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

此刻居高临下的望着斐济南,眸光如刀光直扫而来,让人无端生了压力。

“我凭什么信你?”

斐济南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过活,对方什么样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惹不起!

索性就走极端的险路,你不放我,我也绝不给刀下女子生路。

“……”

那瘦削男子微微眯起了眼,声色愈发低沉,“怕由不得你了!”

斐济南心一惊,林蓁明明还牢牢在他掌控之下,难不成还有埋伏?

斐济南后脊发凉,他不知是对方的诈降还是……

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暗器也随时待发,局势瞬间紧绷。

他挟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斐济南第一次后悔,若是当初没有动这两个女人,说不定兄弟几个还完好无恙。

只是今日绝不会是他的死期,他一定得脱身!

眸光不定间,紧箍着林蓁拼命往悬崖边退,他要走水路,才能有活命的可能!

不管对方什么来头,他眼下已然没有心思去猜,他保的是自己的命!

“让他们别再逼近了,否则我刀剑无眼。”斐济南压低着声道,手下力道不觉加重了一分,薄如蝉翼的刀锋划开了林蓁的肌肤,血珠便丝丝渗透了出来。

“我,不认识他们。”

林蓁忍着刺痛,实话实说,“或许他们也是追杀我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你?”斐济南轻蔑道,这个女人很聪明,不过这点小伎俩就想他分寸大乱,休想!

“无谓你信与不信,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野之地。”

林蓁同样也在思考眼前的一行人。

特别是那名瘦削的阴郁男子,她的确没有见过,如果见过,她必定印象深刻。

“哼。我不管你为何出现在这处,我的两个兄弟因你而死,你会杀我,怎么不见得我也会杀你!”

斐济南冷嗤一声,今日这么多人,除非对方有意放过他,否则就算林蓁挟制在手,他也很难逃脱。

余光瞥了一眼山下,山下风势颇大,呼呼刮过耳畔,水流十分湍急。

他若顺利跳下去,也并非全然没有生机,若是他坐以待毙等对方攻来,那是必死无疑了!

“你做什么……”

林蓁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这才惊道,“你不会……”

“若是你大难不死,你再找我报仇吧!”

斐济南眸底一沉,出手又快又恨,拉着林蓁纵身欲往山下跳去,他想拉林蓁垫背,林蓁可不傻,这样摔下去,她岂非还有活路?

就在火光一瞬间。

哐当。

什么东西恰好砸到了斐济南的刀上,刀锋跟着微微倾斜,斐济南根本未看清,不知哪处冒出来一人,趁势狠狠踢掉了他的刀,斐济南胸膛上被对方一脚横扫而上,嗤了一口血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斐济南将左手的暗器直接甩出,不敢迟疑,纵身跳下涯去。

林蓁随之跌下去的身躯被那人猛的一拽,才从悬崖边缘上将她拽了回来,她还未看清对方,那人便一个跃步,顿时便消失在了眼前。

暗卫?

林蓁心惊肉跳间,拼命喘了两口气,不远那瘦削男子已然下了马,林蓁才见他背有些微驼,神色不豫朝着她走来。

是敌,是友,林蓁暂且分辨不清。

她的脖子还在流血,此刻她的力气已然耗尽,浑身酸软无力。

若是天要绝她之路,她也绝不抱怨,只是不甘心,这一世虽不比上一世窝囊,可是并没有能保全成国公府。

“姑娘受惊了。”

哪知方才气势逼人的男子对着她扶手一拜,甚为客气,“在下扶余,奉我家主子之命来救姑娘脱困,姑娘尽可放心。”

又贴身弹出一把玉扇,这扇子林蓁记得,是她的物件,这便才真正信了!

“多谢文王。”

林蓁此刻心才落回了实处,她终于脱离了险境,此刻文王的人在此,就算杀手追来又何妨!

“姑娘,请吧!文王殿下还在等着属下回去复命呢!”扶余客气道。

“茗欢她……”林蓁微稳了情绪,忙三两步冲到了茗欢的跟前,深呼一口气,才探了探了她的鼻息。

幸好,还是温热的。

瞧着茗欢这伤痕累累的模样,林蓁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受苦了……

林蓁终于平安的回到了京城。

不过却没有立即回成国公府,而是先到了一处别院,便有婢女殷勤侍奉为林蓁换了衣衫,又请了大夫包扎了伤口,不过茗欢依旧昏迷不醒。

承了文王的大情,林蓁自然也要拜会一番。

“臣女多谢殿下救人于水火,感激在心,臣女一定知恩图报,决不食言。”

林蓁不管周楚涵出于什么目的救的她,她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假。

比起欠他人情,林蓁始终觉得自己这条性命更为重要。

“无妨。”

周楚涵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从容,并未像刚从流寇手中逃脱的惊惧,这分胆色果然不一般……

“多谢殿下关怀。”林蓁再次欠身一拜,“不过……臣女毕竟为女子,若是落入流寇之事传了出去,怕名声……”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六章 试探

周楚涵视线灼热,嘴角轻勾,“你原来还怕名声,本王见你死都不怕。”

“殿下说笑了,臣女是俗人,非但怕死,更怕名声受损。”文王给的这顶高帽子戴不得,林蓁避而远之。

“你放心。”周楚涵见她始终垂眸,与他隔着距离,很是生疏,不免一笑,“本王派人已经先派人去成国公府回话了,说本王的随从路上偶然遇到昏迷的你们,尔后送了医馆诊治,今日好转了一些,才派人送你们回府,这样如何?”

林蓁感激,这虽然漏洞百出,可是有文王一句自然抵过她十句。

“那臣女就多谢文王殿下的转圜了,但愿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得不提,文王今日的出手可是太及时了!他借给她的暗卫难不成一直在身边?

无妨。

只要文王还未抛弃她这个棋子,她对文王来讲,那就还是有用处。

在她攀附上另一处大山前,文王不止保证仇云暮的安全,而且还可以阻碍暗中寻找仇云暮的势力。

她此番也不是真怕名声毁了,只是怕有心人利用她的名声糟践出其他事来,她没有那个精力去应付其他,佃农的事迫在眉睫,她丞待解决。

而如若文王亲自开口,谁也无法在此事上置喙!

质疑文王,不就是给文王找不痛快吗?

“既然我也无碍,未免家中父母忧心,臣女就先告辞,不叨扰殿下了。”

林蓁亲自道谢也将面子工程做到了位,两人都是聪明人,英雄救美可不是佳话,这还需利益来偿还。

待人影远去,周楚涵依旧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殿下这是动心了?”

扶余从内屋挑了帘出来,毫无避讳的说道,眸内依旧一片阴蛰,没有丝毫暖意。

“……”

周楚涵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道,“你派去仇家村的人马怎么还没有回来?”

“殿下,那仇家村的事可是颇为棘手,一路都有人伏击,这来来回回也不知损失了多少人马。”扶余不觉轻扣了一下扶手,这件事容他再想想如何破局。

“有人伏击?难不成对方势力强大到可以只手遮天的程度?”

周楚涵隐约觉得这事与太子脱不了干系,那成国公府的二公子林暄不是与太子有过来往吗?

保不齐正是太子的翼下,太子他……

“殿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管如何,那仇家村的丹青的确是引人觊觎,难不成殿下没有丝毫动心?”扶余不以为然,只抿了一口热茶,这是试探,最低级的试探。

“你在试探本王的底线?”

周楚涵神色不变,依旧低声警告了一句。

“殿下可以马上撵了属下。”

扶余眯着眼睛微微一动,这样其貌不扬的人,浑身的阴蛰气息却是时刻带给人无端的压力。

“别以为本王不敢……”

周楚涵拂了拂衣袖,相当恼怒。

“属下并未在试探殿下的底线,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成国公府没有背景,殿下若真喜欢她,收了为侧妃也不是不可,可是若心思用过了,就顾此失彼了。”

扶余端正了神色,方才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戛然而止,扶余将那把玉扇递了过去,“殿下可谓是四面楚歌,不得不防啊。”

“本王知道。”

周楚涵哑着声,将那把玉扇接了过来,出手生温,反复打开合拢,心底有丝焦躁。

“聪明的女人有时候是一把利器,然而却极其容易伤到自身。”

扶余无关紧要的添了一句,不温不火,“殿下的心思应该放在那与畏兀族勾结的官员身上才是,据属下得到了情报,左相吴史岩早就安排了人到蓟州,他这是要快你一步找出勾结畏兀族的官员,一网打尽,好让太子收回些面子。”

“本王知晓。此事还是得你走一趟妥当。”周楚涵眸光一沉,遂将那玉扇搁置在了一旁,与扶余共同商议了起来……

待林蓁与茗欢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府上,林甄氏才算彻底活过来。

将文王的话传到,文王府的人便走了。

林甄氏才敢出声询问林蓁昨日发生的事。

林蓁只说受袭二人逃了出去,不小心落在了山脚,故此茗欢受伤昏迷不醒,辛亏文王的亲信路过,才救了她们主仆二人。

那脖子上的轻伤也因脂粉巧妙遮盖,丝毫没叫林甄氏看出来,林甄氏才喜极而泣,忙让林蓁回房歇息。

林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不过就属手臂上严重,未免林甄氏起疑,她向文王讨了药,私下处理就成了。

至于茗欢,她可受了颇重的内伤,又合着巨大的惊吓,回到府上时,还是半昏迷的,林蓁便让她暂且休息,等养好了伤再下地。

这佃户的事是真是假也不知,便打发了林甄氏回房歇息,她可是一夜未睡,忙唤了张管事前来问话。

“姑娘是南边的佃农反了悔,说,说是有更大的作坊请他们去,不仅管两顿饭,还能带四个馒头回家。”

张管事摸了摸额角的汗意,眼前得林蓁明明还是从前的模样,他却觉得无端多了戾气。

“呵。”林蓁顿时冷笑一声,“合着你没听出来?”

“啊?”张管事茫然无措,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成国公府中有内应呢!”

林蓁第一次发火,她向来是沉得住气的,然而昨日差点丧命,今日又差点被流寇侮辱,这心间得气再也难平下来。

可见算计她的人有多狠毒,她林蓁重活归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伤害她的人必定加倍奉还,决不食言!

活,就活出个人样。

“姑娘息怒,这从何说起啊。”张管事虽然也有怀疑,不过此事只有他们几人知晓,其他人根本不知啊。

“好。既然有人存心如此,你去告诉李安平和王刚,暂且停止作坊的筹备,不急着开张,有人出手为这些佃户们解决问题,我们自然也不必费事了。”林蓁面色阴郁,不像说笑。

张管事虽然摸不透,也只得照办。

林蓁猜想背后之人欲与她成国公府相较高下,根本不知她的打算是什么,作坊只是诱因,她要的是佃户们吃穿不愁,棉花必须大力种植起来。

此时她选择静观其变,先行示弱,这些佃户一旦失去了选择权,就只能去对方那里了。

现下不过是有人搭桥,她便等着过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七章 蛰伏

“夫人,姑娘,姑娘她回府了……”

周媚此刻靠在软榻上小憩。

小环却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屋,喘着粗气道。

“放肆。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秋棠当即斥责了小环,这么一个粗使小丫鬟,笨手笨脚的。

也不知夫人看上她什么,时刻带在身边,明明什么规矩都不懂。

“奴,奴婢知错。”

小环吓的跪在地,蜷缩着后背,吞吞吐吐道,“回秋棠姐姐,是姑娘她回府了,是文王府的人亲自送回来的,说是文王偶然路过救了她们。”

“回了就回了,难不成还让夫人亲自去迎接她不成!”

秋棠横她一眼,小环听着打了一哆嗦,连连摇头。

秋棠三两步走近她,愈发得意,“没规矩的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扬手就狠狠地掐了她手臂几把,小环忍着呜咽几声,眼眶红着,也不敢躲闪。

“好了!”

周媚张开了狭长的眸子,一丝不耐横在眉间,“到底我还是夫人呢!这里就轮得上你教训了?”

“夫,夫人,奴婢知错,是她不懂规矩,吵了夫人午睡,奴婢才会,才会……”

秋棠不料周媚倒是惊醒了。

她平常背着周媚可没少打骂小环,周媚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今日竟然当着面斥责她。

秋菊心里七上八下,悄悄觑了周媚一眼,夫人的性子狠辣,若是她不高兴了,遭殃的还不是自己。

忙道,“夫人,姑娘安全回府了!”

秋棠见周媚不语,转头对着小环喝道,“还不快滚下去!”

“奴,奴婢告退。”小环只得磕了个响头,捂着手臂跌跌撞撞出了门。

“哼!那个贱人,不是被绑架吗?怎么轻易就回来了?便宜她了!”周媚顺手搭在了秋菊前来搀扶的手臂上,殷红的指甲遂深陷进去。

秋菊忍着痛道,“夫人可不敢轻易小瞧了姑娘,可是文王亲自着人护送回来的。”

“文王?”

周媚心思一转,手上松了松,轻蔑道,“那贱人勾结太子不成,竟把目标调转向了文王,哪里是什么嫡女,分明与外边的勾三搭四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可不是吗?听闻上次守门的护院们议论纷纷,看见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送她回府呢!两人有说有笑,这样看来,多半就是文王。”秋棠暗地里歇了一口气,凑近周媚耳边,莫不添油加醋说道。

“呵!我看她一心想攀这天家的高枝儿,我又岂会让她如愿,现在都扯高气扬,天天压我一头,将来若真是当了天家贵妇还不得让我对她俯首跪拜,她做梦!”

周媚恨的牙痒,这个贱人,以前她太轻敌了,眼下她可不得趁着这个时机打她打回原形么?

“夫人,这是要……”

秋菊暗笑了几声,问道。

“等着瞧好戏吧……”周媚狭长的美目尽是算计,她是该好好反击了。

“去,将张玉他们几个给我叫来!”

……

“姑娘,若是真停止了,其他佃农怎么办?”

张管事临走前还提点了一句。

“无妨,只是搁置,趁着这段时日你去查查是谁在背后搞鬼,总不能对方要置我于死地,我却懵懂不知吧!”

林蓁想着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为上,好好在府中歇一段时日,蛰伏并未有什么不好。

蛰伏,是养精蓄锐,待对方掉以轻心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姑娘,李安平与王刚在门外求见姑娘,姑娘当真不见。”

因着茗欢在养伤,林蓁提拔了院中的一名丫鬟贴身伺候着,这名丫鬟本也在院中多年,是个踏实的人儿,林蓁也放心。

不料张管事刚吩咐下去作坊的事,李安平和王刚二人便按捺不住,急匆匆赶回了府上。

“山竹,去告诉他们,就说我病了还没有好全呢!也让他们别四处奔走了,好好歇些吧。”

林蓁今日兴致颇高,许久不见的作画了,今日竟伏在案桌边上作起画来,线条逐渐在笔下清晰,轮廓分明,眼角的刀疤也渐渐勾勒出来……

还不等画作完成,院子中就叫嚷开来,“姑娘,作坊万万关不得啊!这段时日大家付出了何等的艰辛与努力,若是为了几个工人,可值不得啊。人手不够再找便是,姑娘这可不能就此怯弱了啊!”

“对,安平兄说的极是,不过就是几个佃农不知道姑娘的苦心,不管是谁在暗中捣鬼,我们也并未怕对方啊。”

王刚与李安平性子算是谨慎稳重的,甚少有如此急切的时候,这一下倒是说出心底的话都倒来了。

他们撸起袖子还未开干,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如何不心凉,这个姑娘未免太过胆小怕事了,这样就退让了!

“你们走吧!姑娘真的还在病中,你们可不要为难奴婢啊……”

山竹焦急的声音在院中回荡,推搡着那二人,将他们赶出了院外。

“姑娘,你就见见……”二人的呼声也越来越小。

林蓁手中的笔停滞了一刻,并不为方才二人的话所动,怯弱?

他们说是就是吧,继续点了点墨,专心作画起来……

“王刚,你不是平日里油嘴滑舌,惯会哄姑娘开心,怎么今日一到这处,就哑巴了?若不是我开口,你就打算这样夹着尾巴回去了?”李安平捋了捋袖口,甚为不满。

“你怎么说话的?这不是姑娘病着吗?我自然是怕吵着她养病,姑娘被人暗算受了惊吓,我猜说不定是对方下的手儿,姑娘说不定也因此怕了,毕竟是个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王刚摇摇头,原来他还以为林蓁见识不凡,这样看来,竟是个怕死的主儿,这样就吓病了,哎……

“这席话你方才怎么不说?”李安平冷嗤一声,“管她是女人还是男人,我相信她只是一时怯弱,若我们就此放弃,姑娘一定不肯再继续了,到时你我二人岂非不是成了弃子。”

对啊!

从前每月在府中还有差事可做,眼下可好,林蓁搁置了作坊,那他们岂不是既不属于成国公府的奴才,作坊这边又断了,这,这……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八章 一波又起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王刚这才回过味来,忙道。

“凉拌。还不得尽快将对手的底摸清,也好想出应对之策。二来也是给姑娘吃一粒定心丸,让姑娘看到你我二人的本事。”

李安平本就比他高出半截,此刻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眼底都是热烈的光芒。

“可是我们应该从何处下手?”

这京城这么大,经商的商户尤其多,他们怎么知道是谁?

“你傻啊!盯着那些佃农,看他们与谁接触了,顺藤摸瓜,一定会找出对手。”

李安平虽从前在成国公府办事勤勉谨慎,不过都是按着规矩来的,这次可是不一样,这是为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努力啊。

他既然脱去了奴籍,这后半生说不定还能混个正经的主子,这可是给祖上添光啊,他自然斗志昂扬,如此积极。

“那也是……那你我二人就暂且放下成见,让姑娘回心转意。”

李安平想到的,王刚自然也能想到,所以这才暂且抛开两人平日里的明争暗斗。

势决心做出一番动作来,现在轻易放弃实在可惜。

二人也并未在府上过多耽搁,忙急匆匆去了。

……

“蓁儿,蓁儿。”

李安平与王刚前脚刚离去,后脚林甄氏就破门而入。

又见林蓁一脸错愕的望着她,才道,“你爹爹现在还没有回府,昨日说是张御史宴请他去雁春楼,我瞧着他面色沉重,也不好再问,哪知这晌午了还不见人回来。”

林蓁手一抖,这才搁置下了笔,“派人去瞧了吗?”

“瞧了,说是昨儿夜里被同行的张御史带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带走了?

他张御史有什么权力可以将人带走?

若是爹爹犯了事,那也得陛下开口,又由官府的人带走,他不过是一个谏言的,凭何将人带走?那可不是越俎代庖?

“来人。”

林蓁只吩咐道,“去将张管事找来,我们亲自去张御史府邸看看。”

“蓁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万一你爹爹他……”

林甄氏心急如焚,那张御史是什么人!那是连陛下都不怕的人,直言弹劾过不少王公大臣。

这突然找上林绍海喝酒,莫不是真如蓁儿所言有人要拿高利贷一事置喙?所以将话传至张御史耳中……

“没有万一,成国公府向来安分守己,没有触犯大周律法,又怎么会怕区区一个御史,就算真的爹爹有罪,他一个御史凭什么将爹爹带走?这当中定另有隐情。”

林蓁安慰道,神色如常,“你脸色不好,许是昨儿担忧女儿而一夜未睡,娘就在家中歇着。女儿去将爹爹带回来便是。”

待赶到张御史家中,林蓁是第一次踏入这等简陋的府邸,四周多余的摆设一样也没有,更别说青铜玉器,书画摆件了。

连家仆也不过三两人,林蓁深感不安,与之相比,成国公府是有多奢靡啊。

成国公府靠着祖上的一点荫蔽,就贪图享受富贵荣华,难怪不得前世陛下眼中容不得。

“姑娘请用茶,老爷即可就到。”

等了片刻,遂有一名婢子奉上茶,林蓁端在了手中,正欲喝,才见那茶碗上浮着一层茶沫渣子,且不说口感,连丝毫香味都闻不着。

很难想象堂堂二品御史,竟然是这等做派。

这又颠覆了林蓁的观念。

她来时怒气冲冲,此刻的她竟然没有了底气,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苦涩难言。

不过听闻这张御史平时最爱宴请同僚,在外面用多了银子,这家中自然便是清贫了,这样一想,林蓁稍安心一些。

“原是成国公府得姑娘来了,照顾不周。”

话声浑厚,便见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入了大厅,脸庞方正,年纪不过三十,就已经身居二品,实在是不可小觑。

林蓁起身福礼,“听闻昨夜爹爹与御史在雁春楼喝酒,爹爹现在未归,不知御史可否爹爹的消息?”

“哦?”

张庚猛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昨夜成国公喝醉了,我就亲自搀扶他上了轿撵,之后我就独自回府了,怎么成国公现下还未回府?”

林蓁神色几变,如若张庚所言不假,那么爹爹……

那些人难不成是对自己下手不成,便找上了爹爹!

胸口如雷重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姑娘,你没事吧?”

张庚关切道。

“不知张御史是否所言当真?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御史可不得玩笑。”林蓁说话间已然站了起来,她可坐不住了!

是谁!

胆敢绑架朝廷官员。

张庚此时也从位上站了起来,“我从不拿同僚的性命玩笑,若是真如姑娘所言,成国公不见了,那还是尽快报官府吧!”

“敢问一句张御史与爹爹在酒桌上谈及了什么,爹爹现在未回府,那雁春楼的门房又说亲眼见御史带走了爹爹。”林蓁语气渐冷,持有怀疑。

她不是真的怀疑张庚的话,而是在试探张庚对成国公府的态度。

“林姑娘这是何意?成国公与我乃是朝廷官员,若是我真要动手脚,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昨夜与成国公也不过闲聊几句,姑娘不必多疑。我行的正,坐的端,姑娘还是速速去报官吧!”张庚脸色一僵,“来人,送客。”

“张御史不必生气。原是爹爹与小女子提及过,张御史似乎有意聊高利贷之事,小女子还是提醒大人一句,千万别被有心人之人蒙骗了,大人刚正不阿,难妨小人啊。”

说罢,也不顾张庚的脸色,林蓁匆匆出了张府。

曾经紧勒着林蓁的窒息感又回来了,现在家中除了她,一个挺身而出的人也没有。

“姑娘,奴才以为我们还是快点报官吧!老爷他……”张管事擦了擦额间的汗,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寻找姑娘的护院们都还没有回府,这老爷又出了事。

“这件事千万瞒着府中。”

林蓁颔首,特意叮嘱了一句。

“这个,也瞒不过啊……”张管事转头吩咐了人去报官,为难道。

“能瞒多久是多久!去,派人从雁春楼到成国公府的路上,打听谁人看到过成国公的轿撵,重重有赏!”

“是……”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九十九章 会咬人的狗

成国公这一连消失几日,在朝上引起轩然大波,谁敢绑架朝廷官员,而且还是位勋爵。

一来这事不像为财,若是为财那么绑匪早就勒索成国公府了,二来也不像是寻仇,成国公并无实权,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何况成国公也不是皇帝看重的臣子,不过眼下在京城出了这档子事,皇帝的脸面自然放不下。

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胡作非为,这不是打天子的脸么?

“陛下,会不会是那些异族的奸细?”有臣子质疑道。

“对,工部侍郎所言有理,上次在集市口大周公然扫了畏兀族的颜面,许是蛰伏在暗处其他部落的奸细,趁机挑衅,就绑了成国公!”工部尚书也道。

“可是为何绑了成国公,成国公与此事并无关联啊!要绑也是当时行刑的官员吧!”有臣子提出了疑问。

“对啊,这正是……”

朝堂议论纷纷,或许第一个是成国公,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这护城河都去捞了几遍了,并未见到有尸首,这到成了悬案了。

“放肆!”

殿上的人猛然一拍龙椅。

底下的众臣心肝为之一颤,不知哪处惹得龙颜大怒,纷纷匍匐在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天子脚下,竟有朝臣被绑,都督府,顺天府都是吃软饭的吗?毫无用处!”周衍这是首次直名怒骂,丝毫不留情面,“说,当晚你们都在做什么!”

“微臣有罪,微臣……”都督府指挥使就地磕了几个响头,“微臣当夜不当值,不过夜里都有五支兵卫巡逻,的确没有发现有异样。”

“微臣是,是在家中,可是这夜间都有捕快当值,许是对方手段高明,京城这么大,所以捕快们一时并未察觉,还请陛下息怒!”

顺天府府尹连连叩首,心中暗自叫苦,陛下可是每逢出事,都不忘叫上顺天府啊,顺天府才多少捕快?哪里能面面俱到,陛下这个无名火实在来的蹊跷。

“无能!”

周衍再次喝道。

“陛下恕罪!”

两人匍匐在地,只得颤颤巍巍道。

“来人,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周衍大手一挥,甚为果断。

“微臣谢陛下隆恩!”

两人脸色一变,汗水直冒,又磕了几个响头,那光滑的大理石面当即留下一滩水渍。

还好这脑袋保住了,不过庭仗可是当众打他们的脸啊。

各位大臣忙伏低着头,装作没看到,陛下火气太旺,惹不得啊!

“啪啪……”

待刑行完了后,两位大臣的屁股都开了血花,纵然痛的脸色青白,也忙谢恩,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查,给朕彻底查!哪怕把京城翻一遍,都要将人找出来。”周涵眸光晦暗不明,这心肝火太旺,便止不住了。

眼见边疆的战事接二连三传来,瓦刺靠着大周的武器,骑兵个个又骁勇善战,北边连连败退不提,瓦刺还欲吞并周边部落,引得边疆战火纷飞,边疆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叫他怎么不上火!

一想到此事便想到畏兀族如何勾结大周的官吏,置大周的利益不顾,置百姓的安危不顾,周衍就忍不下这口气。

偏偏太子与文王进展缓慢,给不出他要的答案,他如何不怒!

一个成国公算什么,不过是他借着此事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再憋就要坏了!

“退朝!”

周衍再也不看向百官,径直走下了龙椅,出了朝殿。

“这……”

“这……”

留下一群大臣脸懵的模样,果然君威难测啊。

……

“老爷,您这招真高明,那个黄毛丫头岂儿是你的对手?”

古色古香的内室,肥胖油腻的身躯靠在红檀木的椅上,肥硕鼻翼上的黑痣甚为显眼,“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经商,不过我刚出手,对方就打了退堂鼓,这接二连三的招都还没有使呢!”

“谁说不是呢!老爷,您高,真是高!”一旁的管事也跟着点头哈腰,忍不住赞叹道!

“缚老爷,既然小的跟了你,自然是忠心耿耿,不为别的,小的暗中一直注意那林蓁的动静,她以为轻易撵了小的,就可无后顾之忧了?小的定要让买个黄毛丫头知晓厉害……”

那屋内竟还有一人坐在那不明处,此刻光线微暗,更映衬他的脸斑驳不一,不过额角暴露的青筋倒着实显眼。

“你此事办的不错。跟着我也是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只要忠心,这好处嘛……”

缚之奕眼珠一转,话就挑明了,嗬嗬沉笑,又朝着一旁得管事吩咐了一句,“去给方管事支一百两银子先花着。”

“那就多谢老爷。”方成忙从椅子上起身,对着缚之奕鞠了一躬,收起了方才的愤恨,谄笑道。

“你放心,只要事情做的干净利落,以后有你的好处。”缚之奕道。

“缚老爷,从此以后,小的就是老爷的狗了,老爷让小的咬谁,小的就咬谁,绝无二话。”

“哈哈……我缚之奕就喜欢聪明的狗,不用花心思调教都知道怎么做。”

缚之奕也顺势笑道,不自觉转了转大拇指上墨玉扳指,眸光微沉,“下去吧!记得牢牢给我盯着成国公府的动静。一有异动,立刻来汇报。”

“老爷,您放心,小的省的。”

方成遂接过那名管事递上的银票,趾高气扬的走了。

“我呸!”

那名干瘦的领事啐了一口,“老爷,这种小人您千万小心,他能背叛成国公府,反口咬他的前主子,日后也能反口咬我们。”

“老赵,本老爷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他但凡还有点价值,本老爷怎么能弃之不用呢!”缚之奕摸了摸下巴,他在思考,由方成这条狗出面比他出面好太多了!

他只需在背后指点一二,方成可有大用处呢!

“可是老爷,这狗可是条疯狗,日后若是胃口养大了,倒是不好收拾了!”老赵还是弓着身小心提醒了一句。

“只要捏着他贪婪的性子,倒容易对付他,只是,我哪里能等到他胃口大的那天……”缚之奕终于大笑起来,与老赵心领神会,默契自不用说……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章 生变

林蓁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每走一步,每吐露一个字,都要在肚中过了千百回,才不至于鲁莽行事。

她前世是死的凄惨,却绝不冤!

“不碍事。陛下英明,自然不会牵累旁人。”周楚靖闻言一笑,搁置下手中的白陶瓷酒杯。

然眉心露出一抹疲惫之色,眸深如幽谷,林蓁看不到尽头,饱含的东西太多,当真不能深究。

“公子如此宅心仁厚,当真是大周之福了。”

秦霜若是拍起马来,也是丝毫不脸红心跳,何况对于自己的心上人,再是如何赞美也不嫌多了。

“大周之福自然是圣上英明,与我何干?”

周楚靖看似亲和,然而一个不经意透出的幽光让秦霜笑意渐收。

秦霜还未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只觉周楚靖前刻还似风拂面,现在已是笼罩上一层寒霜了。

林蓁看破不说破,圣旨是圣上下的,要宅心仁厚也是陛下,哪里轮的上太子周楚靖?

这些话若传入陛下耳中,还不知会给周楚靖带来何种祸端,当真是愚不可及。

斜眼看了一眼王锦蓉,见她眸底闪过一丝轻蔑,与王锦蓉相比,秦霜是万万不及的。

虽说豺狼贪食,却不及狐狸那般狡诈了。

“公子……”

秦霜正说什么,周楚靖已经别开了脸,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

一时羞愤,又不敢发作,只能拽紧了手中的酒杯,竟在王锦蓉面前失了面子,如何甘心?

“这位姑娘脸生,是……”

周楚靖已然转了话头。

“这是我的表妹,现在已与魏府定了亲。”

林蓁含笑道,上次在普乐寺周楚靖可是从头到尾旁观了那场闹剧的,如若他还有一些印象,应该很快便知晓。

“哦,魏府……”周楚靖抿了抿唇,不再对王锦蓉有了兴致。

三人各怀心事,气氛陡然冷清。

“公子,请。”

林蓁倒是端起了水酒,方才眸光四处逡巡个遍,这船舫内根本藏不下人,那么林暄怕是已经不在了此处了。

也不知文王指派给她的暗卫找到仇云暮与阿四的下落没有?

她心急如焚,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几次想告辞的话又吞回了肚中,终于周楚靖自顾一笑,打破了沉默。

幽幽的眼珠子瞬间捕捉到了林蓁,“林姑娘想必也听说了畏兀族之事?”

林蓁心中一咯噔,他为何要单单对她讲?

有意还是无意,作贼难免心虚。

太子这是……

“公子所言是指畏兀族与瓦刺勾结贩卖大周兵器之事?这城中议论纷纷,想不知道也是怕不能的。”林蓁笑的坦dàng),不过眸底倒起了几分愤恨之色,“这畏无族竟然这般胆大,竟然敢与突厥勾结,完全不将我大周放在眼里。”

“哦?这罪名还没有下来,城中就议论纷纷了?”周楚靖依旧语意轻松,不过那双眸子犹如猛兽发现了猎物,先暗中埋伏,再紧紧追着不放。

“也就是几句虚妄之言,公子不必在意。”林蓁不料这周楚靖竟然心如细发,当即有些后悔,嘴角还是噙着笑,心中却七上八下了。

罢了,越解释越有盖弥彰之嫌。

“是么?我怎么感觉林姑娘像是很清楚此事内?”周楚靖笑意不达眼底。

**的试探。

绷不住就会在周楚靖面前原形毕露了!

林蓁已是死过一回的人,进退都已不妥,对方如此bi)迫,林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倒是希望知晓内,否则我哥哥也不会白白关在天牢这般时了。”

“这个是自然。不过畏无族之事来的突然,你哥哥倒是因祸得福了。”

摸不清虚实又如何,林蓁已经知道晓太子也不是糊涂之人,怕是城府心机不输文王周楚涵,那么她会见文周楚涵之事岂不是……

岌岌可危。

林蓁已然回过神,太子的幕僚可不少,林蓁自然不会轻易表态,在太子这等聪明人面前也无需装模作样,若是他疑心,又如何?

总归头上还有文王扛着呢!

好一场相请不如偶遇。

林蓁耐着子与太子周旋,她原本还妄图登上这太子妃之位,如今看来,难啊。

太子的脚步深浅不一,如何能知晓轻重?

两军对垒,若是气势弱的一方,还未交战就就输了一半。

林蓁经历了这般前世巨变,与周楚靖暗中交锋也未必会一败涂地,敌不言,我不言。

敌不动,我亦不动。

就是一个字——拖。

终于,湖畔起了丝丝缭绕的白雾,最后一道曙光渐渐隐去。

秦霜几次三番与周楚靖搭话,周楚靖都不冷不,囫囵应付过去。

曾经的惊鸿一瞥因着今彻底被他抛之脑后。

容颜上佳,可是脑子不太灵光啊。

“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改再把酒言欢。”

林蓁拂了拂衣袖,违心之言信手拈来。

她是希望与周楚靖多相处,可是并不是在这等尔虞我诈的况下,如何能投意合?

莫说没有言欢了,整个酒局多是长久的静默,除了婢子殷勤的服侍酒水外,气氛尴尬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偏偏周楚靖与林蓁恍若未知,只作喝酒,坦然自若。

依旧各怀心事,微微起了熏醉之意。

秦霜轻咬下唇,她愈发小心亲近太子,愈亲近不得,太子仿佛远在高山云巅之上,她够不着啊。

反倒是林蓁,她竟然得到太子的几分青睐,凭什么她从陪衬成了主角?

祖母今的苦心安排岂不是白费了?

“咻——”

一声凌厉的破空声扑面而来。

秦霜瞳孔率先睁大,这……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体已不由控制的扑到了周楚靖前,待利箭穿透帛,巨大的痛楚顿时淹没了秦霜。

一击不中。

时局生变,众人始料未及!

“啊……”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彻底释放了恐惧。

原本四平八稳的船竟猛烈摇晃起来,跌跌撞撞。

船上的婢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惶声乱。

混乱之间林蓁的手臂被王锦蓉紧紧拽住了,林蓁此刻顾不得她,朝着那利箭偷袭而来的方向眺望而去。

有人竟胆敢谋害太子!

第一百零一章 奔走

此事发生的突然,不仅主子们仓皇无措,家仆们皆不敢相信,愣在原地。

林蓁虽然不喜这个祖母,可是从未想过会气死她。

这实在匪夷所思,以林老太太的心机谋算,怎么会因着林蓁的一句话而气死!

林蓁欲亲自查看尸首,还未蹲下,就被周媚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恨声道,“你还不快走!老太太被你气死了还不够……”

“你……”

林蓁就被林甄氏拉着出了大厅。

“蓁儿,此事你别管了!若是你爹爹回来,怕是,怕是……”

林甄氏唰唰的掉着眼泪,她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幕,大厅中那么多家仆瞧着,老太太的死,蓁儿怕是脱不了干系。

怕以后在成国公府之中,她们母女二人皆难自处!

“你二娘的嘴溜的快不提,到时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你爹爹定不会饶你……”

“不止我,你与哥哥都会受到牵连!不孝之人,可是爹爹最厌弃的!”林蓁神色不明,幽幽说道。

这个女儿可是看的透彻啊。

“你知道……”

林蓁氏实在不忍心苛责,这个女儿九死一生,前几日才捡回一条性命!

“娘,这件事蹊跷之处还多着呢!你别担心!先将后事处理着,剩下的女儿来办!”

如若这是圈套,林蓁定不会轻易往下跳,她要让仵作亲自来验一验尸体,才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林老太太一直身体硬朗,怎么会因一句话就气死了!

方才瞥过老太太的嘴唇,那上面分明有一丝乌黑,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若老太太真是她一句话气急攻心而亡,她认!

如若不是,谁也休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姑娘,您这么晚了还要出府?”

山竹见正厅乱成一团,这府上突生了变故,她此刻都是提心吊胆的。

林蓁心不在焉,恍若未闻。

她不相信今夜见到的事实,所有迷题,她要亲自去解。

“姑娘,去哪儿?”

山竹少不得再次问道,这黑灯瞎火的,白日林蓁不出门,怎么到了夜间才出门,老爷都失踪了,姑娘不怕歹人再次来劫持?

“顺天府。”

林蓁无奈叹口气,这成国公府乱作一团,她虽担心爹爹的安危,只是老太太暴毙与她脱不了干系,事情分轻重缓急,此事必不能这样算了。

人言可畏啊。

纵使她林蓁有翻天的本事也一辈子活在此事的阴影下,抬不起头来。

这成国公府今夜是闹的人仰马翻,好似所有的糟事恰好的凑在了一块。

也亏的这府中不久前才办了丧事,这灵堂倒是先置办起来。

家仆们上下里外忙活,无人敢歇息。

周媚在老太太尸首前哭的死去活来,方能彰显她的孝道啊,所以林蓁终于得了空,这才出了门。

轿子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的府门竟还没有落锁。

这也是意料之中,陛下施压顺天府找出成国公,否则府尹人头不保。

顺天府尹唐季言定寝食难安,这不到了夜间便宿在了衙门,随时等着捕快们的线索,再好布置局面。

“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衙门做什么?”门口的捕快高声道,半夜至这府衙的都没有好事。

“这位捕快,我家姑娘是成国公的嫡女,有要事相报老爷,还请捕快行个方便。”山竹屈膝道。

成国公的嫡女?

顺天府无人不知府尹唐季言因成国公被绑而挨了陛下的板子,此刻也不敢松懈,“那就让小姐等候片刻,小的即刻去通传。”

“多谢。”

山竹趁着夜色将一锭银子硬塞进了他手中。

“不,不……不合……”那名捕快嘴上推辞,手上还是很诚实,推诿的着实轻了。

拗不过山竹,只得勉强收下了,这嫡女还算是个明事的。

不消片刻,那名捕快便折返亲自请了林蓁进去。

唐季言白日挨了二十板子,现在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得侧着身子靠在软垫上,见林蓁上了堂,当即收敛起一副歪嘴咧牙的模样,肃了色。

“臣女林蓁拜见唐大人。”

林蓁屈膝一拜,听闻顺天府尹与指挥使在朝上当众臣的面儿受了庭仗。

起因竟是爹爹的失踪,林蓁怕他怀恨在心,将这笔账扣在爹爹脑袋上,此刻也只得小心行事,这位唐大人唐突不得。

“这已入了夜。林姑娘前几日才受袭,怎么今日又出了府门,实在不安全啊。”

唐季言话虽这样说着,可是并未有多热切,这般拐弯抹角,莫不是说林蓁这不是在给顺天府找事吗?

捕快人手有限,还得腾出手来以防她深处险境,这颇有责备之意了。

“唐大人,家中祖母忽然过世,爹爹又不见行踪,祖母一向身体康健,可是今天臣女不过说了一句气话,祖母便……臣女只是想着祖母无子送终啊,说来都是臣女的过错,良心难熬。顾此漏夜前来,问问大人是否有家父的消息?”

说罢,林蓁擦拭了眼角的清泪,抖着肩膀抽泣着。

这成国公府真是倒霉,接二连三的出事,连身体一向康健的老夫人也……

等等,一向康健为何忽然暴毙……

下意识瞧了一眼林蓁,见她只顾着啼哭。

姑娘家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居然没有半分怀疑!

不行,此事说不定也与国公失踪有关!

这有人是要将成国公府一手摧毁啊……

唐季言随口宽慰了林蓁几句,打发了人送她回府,这才在公案桌边思索起来。

一炷香后……

唐季言一啪案桌,不料牵扯到了伤口,痛的连呼几口气,才喝道,“来人,带上仵作,本官要亲自去趟成国公府!”

唐季言就从这里下手,成国公府中暗中有人出黑手也不定,眼下任何线索都不得小觑。

否则那成国公为何轻易就被绑走了,说不定成国公府中一直有奸细,里外互通情报,他要亲自去查,来个瓮中捉鳖!

“是,老爷。”

……

成国公府乱作一团之际,不料官府的人却闻风而至,这倒让府上的众人措手不及。

“原来本官也是听闻老太太忽然撒手人寰,平日也就罢了,可是这正值多事之秋,成国公失踪了,说不定老太太这事也是有人故意所为……”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二章 坐祸

唐季言冷眼瞧着殿中哭的断气的奴仆们,这哭的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了。

“大人。老太太可是被,被她气死的,怎么会有人故意,再说故意,也是林蓁……”周媚双眼猩红,一口咬定是林蓁气死了老太太。

“住口!少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林甄氏大喝一声,若是没有官差在,还任由她抱怨几句,可是官府的人若是信以为真,万一将林蓁抓了去审问,眼下林甄氏可不得护犊子吗?

哪里还会顾及周媚的面子,林甄氏不在乎她如何嚼舌根,可是眼下她还是林绍海的嫡妻!

“你,好啊!老太太这才刚走,你就颐指气使,好一个大夫人!告诉你,我可不怕你,这老爷还未归来,老太太被你的好女儿生生气死了,你还想包庇她,颠倒黑白不成,我周媚第一个不同意……”

周媚平日里暗藏的锋利爪牙今日算是全部露出来了,她既然一口咬住了林蓁,就没有轻易放弃的意思,她势要见到林蓁浑身是血才甘心!

“你含血喷人,这府中还轮不上你……”林甄氏气的发抖,平日里这二房从未敢这般明目张胆挑衅,今日竟丝毫没有忌惮……

“够了!吵什么吵……来人,开棺!”

唐季言家中也有几名妻妾,最烦女人吵闹。

今日又挨了陛下的打,耐心耗尽,瞧着心烦,他可不是来瞧两名妻妾相互撕咬这种热闹的,他还要保他这颗项上人头。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这会扰了老太太的安宁啊……”

周媚当即哭喊起来,护住了棺材板子。

可是此举落在唐季言眼中,可不是做贼心虚吗?既然是暴毙,被林蓁气死的还怕查!

眸光一冷,如刀削一般望向周媚,“还不让开!”

此时的成国公府没有丝毫威严可在,这里全是女人,何况只是一名妾室作怪,能与官斗么?

从未有人敢这般呵斥周媚,见对方目光不善,气势压人,一时间也愣住了,忘记了哭闹。

唐季言身后的师爷忙道,“夫人,大人奉陛下旨意办事,还是速速回避吧!否则就算大人不小心伤了夫人,那可是……”

“与她废话做什么!将她拉开!”

唐季言的臀部还火辣辣痛着,出了一身汗,内衫黏在身上,委实不好受。

他可没有耐心拖延下去,还是办案重要。

“清场!”

师爷喝了一声。

捕快们如流水一般涌入大堂,将所有人都清理了出去。

周媚虽然百般不愿,也不敢与唐季言翻脸,何况没了林绍海在府中,她们可不是孤儿寡母,任人欺凌么?

暗中咬碎了牙,才出了厅堂。

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被撵至院中的家仆们少不得窃窃私语起来,原本真还以为是林蓁气的老太太……可是这样瞧来怕也不是他们瞧到的那般……

事情牵扯了官府,难不成是有谁蓄意谋害不成!

“你们牢牢闭实了嘴巴,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他!”林甄氏立在这深秋寒风中,贴着肌肤的内衫完全湿透了,她多半知晓这官府为何这么快得到风声,怕是林蓁的主意。

她原来竟怀疑老太太是被人害了!

只是她为何这样肯定,还亲自招惹了官府的人来,若是老太太不是,那么……

寒风一吹,林甄氏难免觉得后脊发冷,成国公府正值风雨飘零之际,她作为主母,可容不下丝毫怯弱来,她不能让这些下人们没有了畏惧!

“如果我再听到你们私下胡言乱语,当心你们的舌头!”

林甄氏甚少如此疾言厉色,众家仆莫不胆颤心惊,皆唯诺的应了。

周媚在冷嗤一声,甚为不屑。

不过眼下她倒没有心情与林甄氏斗这嘴,下意识朝着家仆中的一处瞥去,眸光中带着隐隐的警告,待对方心虚垂下脑袋,她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背来!

手中的娟子暗自绞了绞,终于紧紧拽住,屏息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才见那唐季言沉着脸出了厅堂。

“大人,有何发现?”

林甄氏也是心急如焚,率先问出了声。

“来人,将这成国公府围起来,本官要逐一审问。”

此话一出,府中的家仆们皆是震惊不已,这就说明方才的猜测怕是真的!

因为畏惧着林甄氏的警告,众人自然不敢嘀咕出声,实则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甄氏脊背缓了,果然是有问题,否则她真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

“林老太太的死可不是你们口中所言,一口气上不来气死的,分明是有人故意下毒,这人说不定参与了绑架成国公,是府上的内应,本官绝不轻饶!来人,就地逐一审问,将成国公府的每个人都押到院中来!”

唐季言终于官袍一挥,尘埃落定!

……

“王刚,醒醒……”

李安平推了一把靠在他身上已经睡着的王刚,气急败坏道,“你看,哪里还有那方成的影儿!”

王刚本就睡的不舒服,这样被人一推,正待发火,然方成二字钻入他耳朵后,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

抬眼瞧去,哪里还有方成的影子。

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二人疾步走了过去,忙扣了扣那院门,依旧无人应答。

正一筹莫展之际,正好有行人挑着担子路过,像是卖早食的。

“你们找这家的?”

那行人驻足,不免疑惑道。

“正是,看样子大哥经常路过此地,不知这里面住的人可在不在?”李安平忙拱手一拜,甚为感激。

“这处院子空了好几年了,里面的杂草怕是有一丈高了,哪里住的有人!”那行人只觉得好笑,摇摇头遂起身继续挑起担子,沿街叫卖起来。

“这……”

昨日他们二人分明跟着方成来到这处,怎么会没人住?

是院落上了锁,二人偏不信,李安平踩着王刚肩头看了后才相信了那卖早食的话!

“快,快下来!重死了!”

王刚胖归胖,可是李安平一个成年男子,他不止肩,腰背都快断了。

“可恶!”

李安平跃下了王刚的肩头,才猛然一拍脑袋,懊恼道,“我们都被方成耍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三章 坐祸(二)

王刚与李安平二人回过味来,才知被方成戏耍,自然愤懑,然而却不知方成现下何处,真是哑巴吃黄连。

“李安平,主意可是你出的,结果如何?”王刚拍了拍肩上泥土,又揉了揉酸痛的后背腰腹,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你还说我呢!若不是你睡的如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还能跟丢了方成不成!”

李安平也颇为不满,在对付方成上,二人豪无默契可言。

“你还说呢,你若能早点看穿方成的阴谋诡计,也不会闹这种笑话了,还说让姑娘回心转意……”王刚也恼了,衣袖一甩,怒目而视。

“得,以后各人凭本事,争论无意义。”

说罢,王刚便率先走了。

只留下李安平气的砸墙。

李安平与王刚的争执这一幕皆落在阴暗处方成的眼中。

“方管事,您可真滑,这般明着戏弄他们两个人,那两个人也是傻子,被管事您逗弄的团团转,此时还愤慨不过呢!这样便吵散了。”身后一名护院捂着嘴谄笑道。

方成摸着下巴,待亲自看着远处各自离开的两人,才收回眸光,“哼,想跟踪老子,他们还嫩了一点。”

“就是,管事您深受老爷器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那名护院的模样尖嘴猴腮,很会说话,这才让方成多瞧了两眼。

“你竟然比我还要像狗。”

方成忍不住嗤之以鼻一声。

“多谢方管事您的夸赞,小的受下了。”那名护院也不恼,弯着腰巴巴的笑着,姿态尤为低俗。

方成大笑两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子就欣赏你这种曲意奉承的哈巴狗,将来说不定和老子一个样。”

“小的吴常拜会师父。”

吴常当即下跪,作势一大拜,学的有模有样。

方成阴笑两声,忽生一计。

“来,过来。”

方成勾了勾手指,阴毒在眸中一闪而逝,跟着便悄悄在吴常耳边吩咐了几句……

“姑娘,这天已经亮了……”

山竹挑了帘进了里屋,见林蓁像是一夜未睡,还坐在书桌旁,不知在思虑什么,忍不住出了声。

昨儿一夜不止姑娘难熬,整个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难熬。

她也是被捕快抓去审问后,才放了回来,整个成国公府犹如风雨中飘零的花,随时有凋零的可能。

山竹有些怕,她怕一旦成国公府垮了,她们这些依附的奴仆下场会如何,这样想着,心便愈发忐忑不安。

“你这是怕了吗?”

林蓁忽而出了一声,倒惊了山竹一跳,她其貌不扬,人也不太聪慧,不过是姑娘见她本分,才将她提拔上来近身伺候。

她此刻也唬了一跳,手中端着的一盆水也倾荡出来。

哐当。

铜盆也随之掉落在地。

“奴婢一时手不稳,还请姑娘不要生气。”山竹忙跪在地,姑娘可是眼中容不得沙子啊,虽然此刻沉寂,不见得就好说话。

“我问你是否怕了?”

林蓁的声调猛然高了一分。

山竹不明所以,畏畏缩缩,“姑娘,奴婢……”

“怎么?既然敢做,为何又怕了?”林蓁忽而嗤笑出声,山竹抬眸便触上一片冰凉的眸光,冻的她体无完肤。

“姑娘,奴婢听不懂姑娘言下何意,奴婢,奴婢可向来本分做事啊!”

山竹低垂的脑袋上尽是汗,她脑筋转不过弯来,实在不知是何处得罪了林蓁,她这个人是愚笨,可决不会做出背主的事啊。

“哦。”林蓁若无其事的再执手看书,不再管顾她。

林蓁不开口,她也不敢起身,只能一直跪着,直至感觉一双膝盖仿佛都不是自己的,麻木到没有知觉。

“姑娘,茗欢姑娘她在病床上都被那些捕快押走了,姑娘快去看看吧!”终于一名丫鬟匆匆来禀,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林蓁依旧淡然,喝了一口冷茶,“她在病中,自然没有什么嫌疑,问过话后就会放她归来。”

“是,姑娘……山竹她是……”

那名丫鬟眸光触及跪在一滩水上的山竹时,才拂过一丝惊讶,忍不住道。

“她……”林蓁语气冷硬,面色也沉了下来,“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就得受惩罚,你下去吧!”

“奴婢知道了。”那名丫鬟见状便匆匆退了出去。

林蓁若有所思,暂且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起来吧!”

“姑娘,奴婢……”姑娘的脸这不是一日三变吗?

山竹愈发惴惴不安,她方才一直紧着脑袋想,都没有发现自己何处得罪了姑娘,可是现在姑娘的态度与方才分明是不同啊。

岂止是不同,这内室已然升温,姑娘也不是冷若冰霜了,众人皆说姑娘势威,今日她也算体会到了几分,就算她不说话,都会让人心惊胆颤。

“忠心固然重要,可是不懂察言观色,谨慎小心,便会落入敌人设下的圈套。”林蓁已然起了身,见山竹咬着牙从地上颤着腿起身,“你坐着歇会吧!”

“你在府上办事时,没发现有人刻意接近你?”

林蓁这般一提,山竹才猛然回过神来,“姑娘,奴,奴婢……”

“一名昏聩忠心的丫鬟与一名奸滑有二心的丫鬟对于主子来讲,都是一样有害无利!”

林蓁面原本娇俏的眸眼因着看透事态而露出与她年纪不符合的成熟来,因而却又生了一丝韵味,如同漩涡很容易让人深陷进去。

“多谢姑娘,奴婢这样想着,的确经常遇着几名家仆,不过是寻常的几句话,奴婢与他们并不熟络。”山竹抿了抿干涩的唇,这才如实道。

“不熟络?你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你与谁说话就代表我与哪名家仆亲近。”林蓁一针见血,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今日罚你没有丝毫委屈你。”

“奴婢愚钝,只想着勤勉做事,却不曾想竟有这层关联。”山竹也是懊恼不已,姑娘这样一提,她才后知后觉。

“只怕凶手找到后,下一个便要来指认你了。成国公府这么大,你与他们说话,自然会落在众人眼中,到时我看你如何自辩,就怕到时非但不能,还会拖累我成为你的幕后主使!”

山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青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四章 坐祸(三)

阳光终于刺破了厚厚的云层,缕缕金黄撒向了大地。

李安平稍稍动了动身,引发一声娇媚的叮咛传入耳中,软糯的身躯随之靠了过来。

李安平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抬眸瞧去,便见一名千娇百媚的女人正贴着他的臂膀,那贴着棉被下凉嗖嗖的触感觉让李安平背脊发凉。

“你是谁?”

李安平瞬间从床榻上翻起身,将那个不断靠上来的女人推开,果然**着上身,这一身酸软无力,只忙着寻找衣物。

床上那名女人坐了起来,一抹碧玉肚兜挂在皙白的颈脖上,娇滴滴嗔道,“公子,昨夜你可不是这样无情的啊……”

昨夜李安平听闻府上的变故,急着回府瞧一瞧,可是行至半路……

后来的事一点印象全无。

再瞧着这间屋子简陋不堪,到处都是灰尘蛛网,根本不似有人常住的地方。

不用说,他被人算计了。

而且连夜将他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不管你是谁?昨夜我都没有碰过你,少污人清白!”李安平铁青着脸说道,一边火急火燎的穿上衣衫。

那个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你说没有碰过就没有碰过?别以为你长的俊,占了老娘的便宜就敢不认账,来人啊,非礼啊!”

“你少胡搅蛮缠,别……”李安平眼下顾不得穿衣了,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砰。

大门猛然被撞开了!

“臭娘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搭奸夫。”

率先怒喝的是一名彪悍的汉子,几个箭步冲了上来。

一把提起李安平的领口,气势汹汹道,“你碰了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非剁了你不可!”

“相公,我是被迫的啊。昨夜里我见你没回来,刚出门寻你,哪知,哪知竟遇上这个登徒子,他趁着夜黑将我拖进了屋……”

说罢,那女人便掩面哭泣起来,与方才的风情完全判若两人。

那名彪汉一听便急了眼,一拳就给李安平抡了过去,李安平躲闪不及,被一拳打翻在地,眼冒金星,找不到北。

“老子打死你……”那名彪汉怒道,接二连三的拳头招呼在了李安平身上。

“住手。”

门口传来一声止住了那名彪汉的举动,“打死他也没有用,还是想些正经的解决之道吧!”

“方爷,您怎么来了?”

那名彪汉收回了拳头,忙迎着来人入了屋,毕恭毕敬的侯在一旁。

来人双手负在身后,眼睛微眯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竟是方成!

李安平见他大摇大摆的入了屋,居高临下的望了自己一眼,轻蔑道,“哟,这不是安平兄吗?怎么成了采花贼,干起这下流勾当来了?”

“你放屁!方成,这事就是你下的套儿!”

李安平被那大汉打的不轻,此刻啐了一口血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安平兄怎么这么大火气,看在你我从前都是奴才的份上,这次的事我就替你解围了。”方成并不看他,自顾挽了挽衣袖,慢悠悠的说道。

“方爷,这可怎么成!我家娘子岂不是被他白睡了!”那名彪汉可不乐意了,当即虎着脸嚷嚷了几句。

“你急什么急,安平兄可是不缺银子的人啊!”方成遂又一笑,对着李安平客气道,“安平兄,你看未免闹到官府,这银子可不得心疼啊,否则你的面子声誉可是……”

“你,你……”

李安平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明知道此事是方成的搞的鬼,可是他哪里敢闹大,床榻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愤怒的彪汉,一切矛头都指着他,他此刻才知道不止他,就算他与王刚联手也未必是方成这个小人的对手。

他李安平想不到这么毒的招儿!

“快点!否则老子直接领着你去见官,犯了奸淫之罪,看你日后如何抬头做人!”那名彪汉上下打量了李安平一眼,不耐烦道。

“我身上没带银子。”

李安平铁青着脸道,方成可不止单单想要他的银子,可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到时不止成国公府会抛弃他,他也没办法在京城立足,这个方成真是个混蛋!

“没带银子,可以打欠条啊!安平兄,你人大面大,难不成还怕你跑了不成?”方成奸计得逞,少不得得意起来,他是一条狗不假,可是他咬住了谁,谁也别想逃脱!

林蓁不是要抬举李安平与王刚二人吗?仅凭方成他一人之力便可以断了她的左臂右膀,看她还如何开作坊,想为成国公府翻身,他方成第一个不同意!

“你……”

李安平将这笔帐记在了心中,面上还是忍着气道,“我写!日后若是再拿此事来烦我,我可是……”

“可是什么……安平兄,你别忘了,你这可是犯了大周律法啊,难不成你以为出点银子就当这事没发生了不成?”

方成冷笑一声,满脸的阴谋算计不加掩饰,走近了李安平,又为他拢了拢外衫,低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对付你吗?这样你以后才可以当我的走狗啊……哈哈……”

方成纵声狂笑起来,不顾李安平变了几变的神色,李安平怒极后一把抓住方成,“你休想!”

“放开。”

方成愈发肆无忌惮,弹了弹李安平的手,“给老子放聪明点,否则……”眸中的阴毒清晰可见,“老子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方爷,我来帮你。”

那名彪汉在一旁急切道。

方成摆摆手,“用得着吗?安平兄可是聪明人啊!”

李安平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松开了方成,暗自拽紧了手心,憋出了几个字,“说吧!你想怎么样!”

方成一听,斜嘴一笑,很是满意。

“你们先下去吧!”摆了摆手,那床榻上的女人已经收回了眼泪,三两下穿好了衣衫与那名彪汉退下了。

“安平兄,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帮我毁了林蓁那个丫头,日后跟着我,你也照样吃香喝辣,一辈子荣华富贵,今日之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方成半威逼半利诱道,“你可是聪明人,林蓁那个黄毛丫头是有几分小聪明,也不过是个女人,难不成真能干成什么大事不成。你可是要有远见啊!”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五章 坐祸(四)

“姑娘,你当真就这样等着,不去向唐大人禀明,奴婢怕万一此事牵扯上姑娘……”

山竹受了罚,全然不觉得委屈,她只怕因着自己的不慎又害了姑娘,忐忑又心焦。

只是姑娘反倒是不急,坐于书桌前,执手看书。

“姑娘……”

山竹听到院外又是阵阵喧闹之声,只得纠着心,想出去打听又怕给姑娘惹麻烦,只能在室内来回踱步。

“顺天府是很想向陛下交差,可是也不能胡乱交差。陛下可不是昏聩的君主,我是成国公府的嫡女,深受爹爹疼爱,又掌管着国公府的后宅之权,我有什么理由毒害祖母?他只会更加相信是有人故意在摧毁成国公府,没有阴谋论,如何在陛下跟前交差!”

林蓁这方才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那么唐大人他会……”

如若真如姑娘所料,山竹更好奇唐大人会如何处置此事。

“他会如何?这成国公府除了我,谁还掌握着内宅权势,我一旦落势,谁最能得到好处!即便不是,我相信以唐大人的聪明才智,也势必会引导至那个方向吧!”

林蓁挑了挑元黛眉,终露出一丝轻快来。

“姑娘,所以你才亲自顺天府,就是为了祸水东引”山竹望向林蓁的神色俨然变了,下人惧怕她,可不是空穴来风,简简单单的一步竟然绕了这么多弯子。

“若我不去撇开清白,先入为主,顺天府能来的这么快吗?”林蓁幽幽叹息了一声,“爹爹被奸人掳走,成国公府风摇欲坠,若有心人趁此兴风作浪,我第一个容不得!”

“姑娘,唐大人派人来传话,请您去前院。”门外适时传来丫鬟的声儿。

林蓁知道,方才她惩罚山竹的风儿也尽数传了出去,势必落入了某人耳中,然而某人怕是万万料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你在这屋里呆着,我自行前去。”

林蓁起了身,姿容分毫不乱,嘱咐了山竹一句,便径直出了门。

待到达前院时,林甄氏,周媚与几位管事都跪在唐季言的案桌前。

“臣女拜见唐大人。”

林蓁依旧不紧不慢先行礼。

唐季言既然未说免礼,她也规矩的半跪着等待他发话。

“经过本官昨夜亲自审查,仵作又验明了尸体,老太太不是被气死的,而是有人故意谋害!”

此话一出,也肯定了众人的猜测,不过皆伏低着头,这倒是藏起了众人百态,不过是有人松一口气,有人却是提心吊胆了。

“还请大人为老太太做主,查明真凶啊!”林甄氏跟着熬了一夜,此刻又怔怔落下泪来。

“夫人快请起!”

唐季言一听她声色嘶哑不堪,又怕旁人置喙他苛待成国公的家人,忙令人扶起林甄氏。

“是啊!老太太最心疼妾身,如今走了,无人可庇护妾身了,大人定要明察啊,找出真凶,还老太太一个公道啊。”周媚也哭哭啼啼道,平日里的凌厉全然不见,甚为凄楚可怜!

“二夫人放心,本官定是要找出真凶的。”

唐季言望着她,意味深长道,“还不快扶二夫人起来歇着。”

“那就多谢唐大人了。”

周媚隐约觉得这唐季言说话明显带着其他意味,一时也并未琢磨出来,只得先坐下来,见机行事。

“林姑娘也坐下吧!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本官也不作隐瞒,老太太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虽剂量很小,可是一旦入了喉,就算再少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唐季言娓娓道来,“此毒说来也不算毒,原本老太太前段时日得了咳疾,大夫药方中便开了藜芦这味药,却没有开人参,党参等补气,只因这两味药相生相克,同时服用便会中毒,不过只是轻微的毒性倒不易察觉,真正要老太太命的是有人用草乌代替了川乌,老太太怒火攻心下,两味毒药相辅相成之下便成了剧毒,这才一命呜呼!”

众人神色一变,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林蓁,你不喜你祖母就算了,为何要指使人做下这等滔天之罪。”周媚指着林蓁怒道,“就算老太太平日里不喜你们,偏爱我们侧室母子,你也不该大逆不道,谋害亲祖母,可是要招天打五雷轰的。”

“啪。”

还不待林蓁回答,林甄氏就近就甩了一耳光过去,“放肆!这里还有唐大人主持公道,容不得你含血喷人!”

众人从未见林甄氏这般厉色,刚才那巴掌打的是又快又狠,丝毫没有手软,连林蓁也有片刻的怔愣。

“好啊。终于露出了你们两母女的面目,老太太一死,你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周媚不怒反笑,捂着火辣辣的脸,这个仇她算是记下了。

“好了,两位夫人不必如此,这件事干系重大,本官自会给大家一个答案。”

唐季言冷眼瞧着,事情真相他心中有数,所以此刻也不急了,总归都耗了一晚,不在乎这点时间。

“大人,一定要明察啊!”

周媚总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可是哪处不对劲她竟一时想不明白,她的眼皮无缘故跳的很快,总是不祥。

“来人,将人带上来!”

唐季言官袍一挥,便见张玉被两名捕快押了上来,周媚神色才变了,“大人这是何故?为何单单对他用刑?”

那张玉身上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露出的脸上身上都是鞭痕青紫,可能是用刑过度,此刻只知呻吟着,匍匐在地,连脑袋也抬不起来。

“张玉,说!你身为成国公府的采办,也只有你能将川乌换成草乌,到底是何居心!”唐季言将抚尺重重一落。

昏沉中的张玉惊骇了一跳,才费力抬起头来。

“小人,小人只是奉命采办,不过是贪图进价成本便宜,并不知那是草乌啊,大人明鉴。”

张玉纵使叫哑了喉咙,唐季言依旧面色不改,喝道,“本官如何信你?你身为成国公府采办,竟然连川乌和草乌都分不清!”

周媚的脸色这才变了,她终于知道不祥的预感是从哪处来的,眸光当即剐向林甄氏与林蓁,是她们,一定的她们!

竟敢如此害她!贱人!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六章 坐祸(五)

“说!你小小的一个采办,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大胆,将草乌给老太太食用了?”

唐季言一声厉喝,这是将罪名直接扣在张玉头上。

“回,回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大人明鉴啊。”张玉砰砰的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只知喊冤。

“大人该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周媚声调不高不低,就着手中的丝娟儿遮着薄唇,眸中可清楚的闪过一丝轻屑,“草乌是张玉采办的,可是若是说他故意谋害老太太未免太过牵强,他又如何得知老太太的药房中一定有这味药,何况若是事情败露,那头一个不就牵扯到他身上去了吗?”

唐季言沉着脸并未看向她,只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是……”

随即两名捕快便带了一人上前。

“所跪何人?”唐季言眸光随之望去。

“回大人,奴婢,奴婢是秋兰苑的丫鬟秋菊。”她一抬起头来,畏惧的望了一眼周媚,连番收回了眼,只顾拼命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媚忍着气道,“唐大人这是何意?全抓着妾身身旁的人不放,难不成是妾身是有哪处得罪了唐大人不成?”

“二夫人言重了!你我素昧平生,又何谈的上得罪二字,不过夫人做过什么事心知肚明,何须与本官置气?”

唐季言依旧从容,这坐了一夜,他臀间都麻木了,此时才有了些许知觉。

“你……”

周媚心间一紧,难不成秋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又见她一直诺诺低着头,周媚的手不觉抓紧了椅上的扶手……

“说!把你招供的通通说出来,否则本官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唐季言猛然敲了一下抚尺,秋菊才吞吐道,“回大人,是二夫人,二夫人让奴婢常去给老太太送参茶喝的,其他的奴婢真不知晓……”

“放肆!”周媚愤然起身,“你这贱婢!本夫人何时这样吩咐过你,你倒敢诬陷起主子来了。”

“二夫人,别杀奴婢,奴婢所言,所言都是实话……”秋菊越发惧怕,浑身颤抖不止,见周媚扭曲的脸渐渐逼近,忙着爬到一旁,对着唐季言磕头求饶,“大人,大人救救奴婢啊!”

“你这贱人!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周媚竟然不知这秋菊竟然也敢临阵倒戈,气的当场踹了她一脚,还尤为不解气,欲再动手,到底是唐季言开口了。

“二夫人这又是何必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二夫人竟为了一名下人失了分寸,实在难看!”

周媚这方才直起了身,扶正了发髻上得金钗玉饰,冷嗤一声,“唐大人竟然断了案,本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是,本夫人是让这贱人给夫人送参茶,本夫人只知参茶补气补血,哪里知道与那什么藜芦相克,本夫人不是大夫,如何知晓这些医理?”

“既然问心无愧,那么方才你为何矢口否认!就算你真不知晓人参与藜芦相克,草乌充当川乌一事你无从狡辩吧?”唐季言眸光陡然一冷,“本来本官也不欲断你们这些家事,然而弄出人命来了,本官也轻纵不得!李玉,你这贪污草乌的银两哪里去了?”

“回,回大人,小的都将那些银子交给了二夫人,是二夫人让买草乌,说是便宜!”张玉此时也和盘托出。

“好啊,好啊,如今都是挖好了坑让本夫人去跳啊!我若害死了老太太,这个成国公府还有谁能庇护我们母子,我还不至于这么蠢!”周媚瞠目而视在场所有人,拍着胸脯怒斥道。

这场算计便从张玉入府开始。

可怜她竟为别人作了嫁裳,她周媚精明一世竟然会败在这对母女手中,除了她们,还有谁能布置下这么大的局。

望着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张玉,供认不讳的秋菊,这,这是一道铺,一旦她踏足,便将她紧紧捆住,让她挣脱不得。

老太太的死定也是她们一手策划的!

“来人!拿下她!带回顺天府,本官要仔细审问。”

唐季言由不得她分说,当即喝道。

便有捕快上前捉住了周媚。

“松开!本夫人自会走。林甄氏,林蓁你们两母女等着吧,报应自会来!”

周媚气势不减,凌厉眸光压去,当即喝住了那两名捕快。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竟然将罪过都怪在他人身上,真是冥顽不灵!”林甄氏也怒道。

“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周媚话毕,猛然扑身上了唐季言的案桌边角,砰!

一声巨响。

血溅三尺!

众人反应不及。

“快,别让她死了。”唐季言怎么没有料到竟然有这出,这看似奸滑的二夫人,性子竟然如此刚烈,“止血,快!”

“回大人!她已经毙命了!”一名捕快探了探鼻息,忙道。

倒在地上的周媚眼睛大大的睁着,尤为不甘,额头上漆黑的血洞不断咕咕冒出粘稠的血液,随之肆意流下,整张脸都被鲜血冲刷的模糊不清,尤为可怖。

“这……”

唐季言目的可不是逼死她,他原本想带她回顺天府好好盘查,看看是否与成国公的失踪有关,这当场逼死了成国公的侧室,他如何与陛下交代啊!

“唐大人,府中人多口杂,还是容臣女尽快将二娘抬下去安葬了吧!她既然知晓犯了弥天大罪,不可饶恕,自戕而亡!就与唐大人并无关联,请大人成全她想死在府上的最后愿望吧!”

林蓁已然起身福礼道,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不过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唐季言,对,他可没有开口动手,一切都是周媚自己所知杀人偿命,自行了断,与他自然不相干。

他必须马上进宫,未免其他人先行将消息传给陛下,若是陛下会错了意,那可不是……

如此想着,便无心在成国公府多停留,袖袍一挥,“本官既然找出了老太太的死因,这府上的后宅之事也不好继续掺和,本官马上进宫,将一切禀明圣上!”

“来人,去通知成国公府的捕快们,都跟着本官回府!”

唐季言感觉是白忙活了一场,不过总归熬了一夜,陛下想必也不会苛责他如此尽心竭力。

“恭送唐大人……”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质问

这老太太与周媚的后事自然都由林蓁打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周媚当场选择自戕,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姑娘,您请过目,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备妥的?”

周媚一死,因着是顺天府办的案子,老太太的死就不容置喙了,与林蓁是不相干。

后宅的事又落回了林蓁肩上。

“张管事,府中这段时日都是你在忙前忙后,我且信的过你,你传话下去,日后我再听到有任何下人议论老太太或者二娘的死因,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通通撵出府去!”

林蓁正了神色,发了话。

“此事老奴记下了。”张管事颔首应道,并未敢去揣测林蓁的话中之意。

“下去吧。”

林蓁抿了一口茶,准备将明日下葬前的单子再理一理,老太太安享一世荣华,怕是没想到死后并无儿子送终,最终还由她最憎恶的嫡孙女为她操办丧仪,何其讽刺。

瞥了一眼张管事,发现他竟还立在那处,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什么事不成?”

这幅模样定是还有话要说,“那秋菊……”

“打发她出府便是!”林蓁眸中闪过些许不明,将茶碗搁置在了桌上。

“姑娘,大夫人,她,她吩咐……”

顾左右而言其他,张管事很少有这般为难的时刻,这倒引起的林蓁的注目,不免一笑,“怎么还有什么话说不得了?”

“姑娘……这事关重大,大夫人也知道,只叫奴才请姑娘来拿主意,所以,所以……”张管事一听这林蓁语气不对了,忙解释道。

“既然夫人开了口,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林蓁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她这几日不曾单独与林甄氏相处过,她是故意躲着林甄氏,有些事她还未想明白。

“是秋菊,她……怀了老爷的骨肉,本来奴才准备安排打发卖了,然而她跪下恳求大夫人,大夫人这才差奴才来问问姑娘,如何处置?”

张管事小心翼翼觑了林蓁一眼,见她眸光幽深,却不是太过震惊。

沉默。

室内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林蓁才打破了沉默,“若真是爹爹的骨肉那无可厚非,抬她做个姨娘也不是不可,只是爹爹并不在府中,怎敢听信她一面之词。”

“那姑娘的意思是……”

张管事不由赔笑道。

“未免慎重,再找两个丫鬟婆子好生照看着,待爹爹回来不就可以给她个名分了吗?”林蓁终于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娘亲啊娘亲,你果然是步步为营。

“是,奴才这就去办!”

林蓁这个安排可谓是好,也是不好!

若是老爷真回不来了,那秋菊与她肚中的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不过他做下人的,也不敢多言,出了院子,冷风拂面,倒也松了一口气。

“茗欢,随我去看望母亲。”心思纵然沉重,可是她原本可以视若无睹,然而却始终不好受。

“姑娘,这么夜深了,大夫人怕睡下了吧!”茗欢瞧了瞧院中刮的呼呼的大风,这已是深秋,马上立冬了,天色早早便暗了,她病好了,忙回在林蓁身旁伺候。

“她今夜定睡不着啊,今日可是二娘的头七呢。”林蓁拢了拢茗欢为她披上的兔绒襟领,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茗欢不知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只越觉姑娘心事重重,也笑道,“姑娘糊涂了,二夫人的头七与夫人何干。”

“是啊……”话音淹没在喉间。

行至林甄氏的院中,秋棠见到林蓁漏夜前来,也少不得吃惊道,“入夜了,寒风又大,姑娘怎么来了?若是着了风寒如何了得!奴婢马上去回禀夫人。”

“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母亲讲。”

林蓁面色无异,不过闷声道。

秋棠只得望了里屋一眼,与茗欢躬身伺候在一旁。

“那丫鬟安排妥当了?”

林蓁掀帘入了内室,林甄氏依靠在贵妃榻上,并未抬头,只幽声道了一句。

“母亲想要如何安排?”林蓁只道。

林甄氏一下从贵妃榻上起了身,“原来是蓁儿来了,这深更露重,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原是爱女心切,那眸中的关怀并未像作假。

“母亲庇护,女儿铭记于心,只是想到今日是周氏的头七,怕母亲睡不着,故特意漏夜前来探望。”林蓁嘴角分明挂着笑意,然而眸中却是冰凉的。

林甄氏的面色有瞬间的僵硬,复又恢复如常,除了人些许憔悴,倒看不出什么不同来,“蓁儿在说什么傻话,她可是自戕而亡,又犯下滔天大错,难不成我还要为她的死而难安吗?”

“母亲,你真的不怕去了的周氏今夜来冤魂索命吗?”林蓁不觉逼近了林蓁氏几步,定定望着这个亲娘,从前她以为她软弱,全凭忍气吞声才能维持后宅安宁,然而……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林甄氏已然怒道,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母亲。你暗中早就与秋菊联手,为扳倒周氏,用心良苦,先是抛出诱饵使得张玉贪图便宜,用草乌混淆川乌,又命秋菊在参茶中放了川乌,毒害祖母,是不是!”林蓁无视若无睹林甄的怒气,咄咄逼问道。

“混账!”

林甄氏抬手给了林蓁一个耳光,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竟然质问起你母亲来了!我问你,母亲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林蓁眸中始终冰冷如一,脸上的疼痛也掩盖不了她心中的沉重,笃定一字一句道,“权力!你这么做是为了权力!”

“胡说!我都是为了你哥哥,你日后的前程。你就罢了,她周氏一个妾室凭什么也妄图分权!我才是成国公府的嫡妻,名正言顺的主母,她仗着老太太撑腰,进了府后从未把我放在眼中,向来没有尊卑,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林甄氏的眸子通红,向来温和的五官也变的扭曲而又陌生,此刻才恨声道。

“所以你就想了这种毒计,不仅毒死了祖母,还顺便除去了周氏!”林蓁越发觉得眼前的妇人陌生。

她林蓁重生后也是为了报仇,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犯我,斩草除根!

此刻亲眼见到林甄氏痛下杀手,林甄氏与前世害她的人又有何区别!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八章 质问(二)

“你祖母?你倒是当她为祖母,她何时将我们母子三人放在眼中,不喜我也就罢了,可是宸儿与你都是林家嫡子,网你瞧她偏心到了何种程度,我不过是顺手推舟送她一程,若不是周氏先起了这个心,我怎么有机会下手。”林甄氏脸上皆是一派不屑之色,玩弄起指尖的丹寇来。

“母亲,事到如今,你一丝悔意都没有?”林蓁沉了沉心间那股跌起的波澜,忍不住问道。

“悔意?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动手,才让她们作威作福,联起手来骑在我头上多年,我这个成国公府的主母何时当的有半分痛快!不过是外表风光罢了。”

林甄氏此时已然撕开了温柔的面皮,那表皮下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张牙舞爪,不忍直视。

“母亲,你糊涂啊。”

再也忍不住,林蓁道,“您以为周氏自戕而亡,您以后便无后顾之忧了吗?顺天府虽然就此结案,可是保不齐现下已经回过神来,不过碍于造成冤案,隐忍不发。可是一旦爹爹回府,林暄回府,难不成他们当真糊涂到听您一面之词,您这是在悬崖峭壁上行走,一旦摔下,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泥潭只会让您越陷越深。”

“粉身碎骨?好啊,我不怕!这么多年,我是受够了,再说她们的死与我何干,不过是秋菊那个贱婢趁机爬上了老爷的床,因珠胎暗结料定周氏那个贱人不会放过她,这才铤而走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啊……说到底,哪样是我亲手做的,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哈哈……”

林甄氏这才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直至后面全然变了调儿,森冷刺耳,而她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眼前妇人的面目逐渐模糊不堪,林蓁手脚冰凉的厉害,上一世她竟糊涂至此,她的亲母早已经在后宅的争斗中日益扭曲,她作为亲女竟没有丝毫察觉,她悔之,晚矣!

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还自以为林甄氏不过是隐忍不发,顾全着大局,然而她早就陷入了权力的漩涡,迷糊了心眼,再也瞧不见其他了。

回荡在内室的笑声是林甄氏隐忍到了极致后的爆发,对她来讲是何等的酣畅淋漓!

终于,笑声戛然而止。

内室的炭盆早早就供上了,火烧的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木炭爆裂声,难言沉默之后,林蓁阖上了眼,率先背过身去,一滴泪恰到好处的跌落到尘埃之中。

再缓缓睁开眼时,林蓁眸中却是一片清明,那缕光亮从未熄灭过。

“母亲,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罢。”

这处太过暖和,以至于让人闷的透不过气来,林蓁已经跨出了脚步,她怕下一瞬压制下去的怒火就会濒临爆发。

“若是母亲不知迷途知返,女儿也会将事实真相大白于众。”

“我是你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两,你不体谅为娘也就算了,今夜还特意来指责我,要挟我,好一个捧在手心养的女儿啊!”

林甄氏略为嘶哑的声儿从身后一字不落的传入林蓁耳中,林蓁暂且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轻轻摇头道,“不,母亲,您都是为了您自己。”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室,连同林甄氏在身后呼唤几声也恍若未闻。

“茗欢,我们走罢。”

林蓁唤了一声,还不等茗欢为她重新披上兔绒襟领,便先只身入了寒风之中。

“姑娘,你,你等等奴婢啊……”茗欢与秋棠使了眼色,便匆匆去追赶林蓁了。

秋棠回过神来,连忙掀了帘子入了屋。

见林甄氏神魂落魄的坐在贵妃榻前,方才屋内传出的笑声,她也听见了,秋棠隐约知晓发生了何事。

“夫人,姑娘她……”

秋棠小心翼翼接近,为林甄氏拢了拢衣衫。

“她现在全都知道了。我养的好女儿啊,不仅不体谅为娘的苦心,还跑来兴师问罪。”林甄氏已然收去了方才的疯狂神色,红肿的眸子透出几分疲惫来。

“夫人,姑娘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您毕竟是她的母亲,她真还能怪罪您不成?不过是气头上说的话,不可当真,母女两想必也没有隔夜的仇。”秋棠妥帖侍奉上热茶,余光觑了林甄氏一眼。

林甄氏因着好几日的哭丧而声色嘶哑,神色此时更加憔悴,重重的咳了几声,“但愿如此!”

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才道,“那个贱婢如何安排的?”

“姑娘吩咐了几个丫鬟婆子在一处院里照看着,说是等老爷回来决断。”秋棠如实道,顺势接过茶,放回了原处。

“背主弃信的奴才,还妄想等着老爷给她做主,哼。”林甄氏复又靠在了贵妃榻上,冷嗤一声。

“夫人的意思是……”

秋棠随之望上了床榻的林甄氏,见她眼睛已经阖上了,不觉后脊一凉,果然夫人还是忍不得啊!

不免缩了缩脑袋,为林甄氏细心的盖上了锦被……

翌日的丧事办的仓促,倒也是没有失了体面,朝中林绍海的同僚们虽然人未到,不过也差人送了不少花圈来,算是过了过面子。

人既然已经安葬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到底是陛下仁厚,体念林老太太没有亲子送终,赏赐了龙头拐杖一同陪葬,这可是无上荣光了。

至于周媚一事,倒是没有宣扬出去,也为成国公府保存了颜面。

成国公失踪,陛下勃然大怒,谁敢在此时给陛下找不痛快,不止顺天府与都督府,连同御林军,陛下也派上了,言下之意就算把京城掀一遍,都要找出人来。

入夜,林蓁才召了王刚,李安平二人议事。

“姑娘,我看作坊的事不如缓一缓,这成国公府还在孝期。”李安平拱手道,并未抬眸。

“是啊,安平兄所言有理,老爷不在,作坊之事需要打点,这实在艰难,何况暗中还有人与我们作对,怕是……”王刚也符合道。

林蓁并未立即接话,细细在看账本,那二人不觉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姑娘,您……”

王刚疑惑道,“您如何打算,给奴才们一句准话啊。”

“奴才?”林蓁冷笑出声,终于抬起眼,一片阴霾。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零九章 反击

“你们不是已经脱去了奴籍了吗?还张口闭口奴才,不妥。”

林蓁嘴角分明噙着笑意,顺势瞥了他们一眼。

定是方才室内烛火晃动,一时眼花了,二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是,我们自小在府中长大,这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王刚憨笑应道,眸光不定,不自觉望向李安平,见他稳如泰山。

“没习惯那就慢慢习惯,你们准备着,准备择日开张。”林蓁终于合上了账本,随手取出一张单子交给了两人,“你们就按着这个来办吧!”

李安平与王刚二人接过,“姑娘,这是?”

“这是我们征收蚕丝的价格,我早就派人与那些养蚕的人家联络好了,明日你们就去办吧,待一切妥当后,作坊就开始运作!”

林蓁已然起了身,不容他们反驳,叮嘱道,“以后你们二人可是要好好经营作坊。”

“可是老爷还没有下落……”

李安平提醒了一句,这薄薄的单子拿在手中可是犹如千金重一般,压的抬不起手来,林蓁太过信任他们二人,果然阅历太浅,疑人不用,方成的话此刻又在耳边响起,女人能办成什么大事?

“难道不成爹爹找不到,成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不用吃饭了?何况你们的家人还在府上呢,成国公府风光,他们才能风光,若是成国公败了,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林蓁漫不经心说道,二人却觉得林蓁分明意有所指,心虚的别开视线,又回到了正题道,“姑娘,那我们去筹办了?”

“去办吧!”

林蓁的敲打也是点到为止,没有丝毫过界,接下来就看二人如何招架了。

“茗欢,备水。”

明日还有诸事忙碌呢!

林蓁相信林绍海的失踪虽看似毫无头绪,可是说不定是暗中的人等着给她最后一击,她能做的唯有蛰伏等待。

翌日,林蓁虽还在孝期,可是依旧出了门。

“姑娘,这是要去……”

茗欢自那日与林蓁经历了生死劫后,主仆二人的感情自然比从前深厚,也不必林蓁说出来,她也多多少少猜到林蓁的意图。

“怕吗?”

林蓁捏了一把茗欢的冰凉的手,这茗欢的心她可是瞧的分外清楚,一腔赤诚,若是这样的丫鬟不可信,那么世人林蓁还能信谁?

“奴婢只是怕这暗中……”经过上次的劫持,从流寇手中逃生,茗欢比从前谨慎不少,性子也因此沉稳起来,这便是成长。

就如林蓁她自己,如果不是经历前世的惨死,她又如何能有这世的玲珑心思,这便是压迫,不得不成长啊。

“暗中还有文王的人,你以为上次文王为何能来的如此及时。”林蓁嫣然一笑,文王对她似乎是保护得当啊,然而这暗中又会引来多少祸端,林蓁却无暇顾及。

她只知道无论将来如何,眼下的她必须紧紧依附于文王这颗大树,暗中早就与文王达成协议,今日便要将仇云暮大白于众人眼下。

这虽然是及其冒险的一招,可是仇云暮一旦归在文王羽翼下,就算暗中的人想动手,也要再三思量,即便文王不足为惧,那么她们也须尽快强大起来,引起那人的注意。

林蓁如若是在刀尖上行走,仇云暮又何尝不是,她比自己还需要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将来更要保护家人!

只要还有求,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女人,在大周再高位,譬如后妃也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够不上强者一说,可是林蓁偏就不信,她要做强者,日后要唐别人来依附她,巴结她,那才是强者,才不会被旁人践踏。

小小作坊只是一个开端,她真正要动摇的是根基,大周的根基。

改变就从京城开始,她要让那人看到就算仅凭她一个闺阁女子的作为,也能解决佃户的温饱问题,化解这大周以来长久积压的矛盾,她只要开了头,管她是女人还是男子,她相信陛下的眼界必不会与世人一般短浅,只要得到陛下的支持,成国公府才能不倒,不,应该说她林蓁才能屹立不倒!

一路再无需躲避,坐着成国公府的朱轮华盖车一路来到了别院。

仇云暮昨日便得了消息,早早便起身准备,未免肚子让人看出,便着了一套宽松的苏绣月华锦衫,这段时日养尊处优,不止身上的外伤全养好了,脸庞丰润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眸眼竟生了二分光彩来,林蓁不觉一笑,“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姑娘的话日日记在心中,不敢忘,若是自身再胆怯下去,那么空有这一身技艺,也是白费了!”仇云暮已不像从前对待林蓁那般充满敌意,她既选择依附于林蓁,那么就不必惺惺作态了。

“好。”林蓁满意点点头,“以后作坊染料这一块就交给你了,我们的布料颜色一定要在整个京城无处能买到相同的,而且还要独家经营。”

“这个自然,这段时日我让阿四去寻了不少石头回来,我已经炼制好了丹青,到时候放些在那些染料中,效果嘛……自不必说!”

仇云暮眼中难得这般光彩,虽然她炼制的丹青难得,用这么珍贵的丹青来染布料是有些可惜,不过只要少少些许,必能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既然你这般胸有成竹,我便信你,反正日后作坊是要交给你打理的。”林蓁眸光灼灼,沉声道。

“你要把作坊给我打理?不是有两位管事打理?”仇云暮稍稍愕然,这林蓁未免也太信的过她,她可是恨着她二哥林暄的,“你不怕我这个外人吞了你的作坊,借机报复?”

林蓁坦然一笑,“你不会。”

仇云暮还来不及问缘由,林蓁的眸光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腹中的孩子始终是未免成国公府的骨血,他早就与成国公府一荣俱荣!”

林蓁这般直言不讳,仇云暮却生不起气来,早知道她心思多,每走一步必是想了千百回,怎么容许在她这个环节出了错漏。

“不管如何,我们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林蓁望着她报之一笑,连她的反应林蓁也算计在了其中,仇云暮又如何不服?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十章 狭路相逢

“姑娘,仇姑娘到了。”

茗欢将那轿帘掀开,两人便从车上顺势下地。

仇云暮抬眸一瞧,虽说眼前的作坊算不上气派,不过门庭前干干净净,门匾用红绸遮盖着。

“去看看吧。”

林蓁道,与仇云暮二人由着门口的几名管事拥簇着入了作坊。

“姑娘,您来了。”

王刚率先迎了前来,见与林蓁一道前来的仇云暮不觉打量了一眼,“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聘请的仇管事,日后与你们一同打理作坊,主要负责染坊。”林蓁笑道,很是随和。

“是。”

王刚颔首应道,姑娘这是故意安插人在他们二人身边,虽说疑人不用,然而这举动未免让王刚多了一分心思,姑娘是察觉了异样?

也是,他们二人态度先后不一,除非姑娘是傻子,否则怎么能瞒的过她,然而他们二人却并未打算瞒。

“云暮,你初来乍到,这作坊的一切还不熟悉,趁着开张前的几日你便好好向这两名管事多学习,但凡不懂的就问他们。”

林蓁这样亲自引荐也是重视的缘由。

仇云暮报之会心一笑,这是林蓁给她铺就的路,接下来须得自己去走了。

她明白是林蓁好意,她虽有丹青技艺,然而这却是织布作坊,完全与丹青制作不同。

林蓁也嘱咐她不能在作坊制作丹青,隔行如隔山,把她安排在这二人身边,也是给予她机会成长,别人付出一分艰辛,她要付出十分,才能达到林蓁给予她的期望。

“这位仇管事既然是姑娘聘请的,我们两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安平规矩向林蓁请安后,便道。

不过眸光时不时在仇云暮身上打量,这虽然是意料之中,不过只是一个女人,姑娘当真以为这女人能监视他们?

“自然,这两位管事本事也可不小,我也时常感佩。”

林蓁似玩笑,还不待王刚与李安平二人回味,话锋一转,“罢了,我在这处你们也不便,我先回府了,你们安排妥当再直接派人通知我吧!阿四,你就在这处好好照看云暮。”

“是,姑娘放心,小的省的。”阿四忙在一旁应声,迎上林蓁含笑的眸光,重重点头。

“姑娘,您这就走了?”王刚与李安平不觉异口同声道。

“难不成还不许我当甩手掌柜的,待开张那日我再来。”林蓁哂笑道,“不用送了,你们忙吧。”

“姑娘慢走!”身后几人还是将林蓁送至门口,才回了作坊。

……

“姑娘,您这是去哪里?”

林蓁的马车根本未回府,而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急,走着吧!”

林蓁的声在车内传出,颇为懒怠,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心事。

林蓁此这般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街市,就要让暗中跟踪的人露出尾巴,最好急不可待动手,她也能让文王的人暗中跟随,说不定会有爹爹的消息。

何况暗中与那些佃户接触的人,未必与林绍海失踪无关。

她只怕暗杀她的人,与绑架成国公的人是一路的,不过时隔了半月,对方并未找上门来,忍耐至今,实在另她琢磨不透。

这暗中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随意找了一处茶肆休憩,实在毫无头绪之时,听听这街坊的闲谈也是一种下策。

“你们听说了吗?李府的老爷又纳了一名小妾,听说是从青楼里抬出来的,那身段风流……啧啧。”

“李老爷本就好色,这是他抬的第八位了小妾吧,一把年纪还不知检点,怕早晚得死在牡丹花下啊……哈哈……”引起一阵哄笑。

茗欢坐在角落处,毕竟是姑娘家,听到那些低俗的浑话,少不得脸红,想劝姑娘离开,见她纹丝不动,淡然喝茶,遂并未开口。

“你这算什么,你知道吗,我家宫里有人,听闻这天要变了……”声音越来越低,林蓁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搁置下了茶碗。

“什么变天,你快说说……”这话显然比方才的艳闻更牵动人心,有人忙压低声催促道。

“你们听着就成,可不许乱传,事涉朝政,怕惹祸上身……”方才那人左右瞧瞧,才压低声道,“太子的位置怕是不稳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好奇道,“为何这样说?太子之位可是一直稳固至今啊。”

“你想啊,这事儿也不会空穴来风,听说是太子办错了什么事,引得陛下不满,大大申斥了他。”

“这可不能说明太子之位不保啊。这无凭无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另一人看似是个读书人,满脸不屑。

“嘿,你这书呆子,你爱信不信,反正想巴结太子门下的,你们好自为之……我先回了,未免内人唠叨……”

“呵,文兄还是惧怕家中的母老虎啊……”一阵哄笑声后,领桌便散了。

“姑娘,那太子……”茗欢忍不住问道,当日西亭湖之事姑娘也曾提过,太子也在场,秦霜也因他而亡,然而事后并无太子的只言片语,她隐约猜测姑娘对那太子不甚喜欢。

毕竟牵扯到一条人命。

“住嘴!朝堂之事,可不容你我置喙的。”

林蓁既对太子有了芥蒂,又如何会去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他位置稳不稳固自然与她无干。

“是,姑娘。”茗欢低了头,这是林蓁第一次申斥她,这话以后她也不敢提了。

“我们走吧。”

林蓁心事颇多,这茶坊间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难免失望,正欲起身回府。

然而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倒让茗欢低垂的脑袋一下抬起来,双眸放光,“姑娘,看,那是顾公子!咦?他身旁的女子是……”

林蓁随之望去,见顾谨阳一如往日般青袍裹身,不苟言笑。

就算一言不发站在那处也让人忽略不得,茶坊内女子的目光不觉向他打量而去。

身旁的女子看似纤弱,然五官精美,与秦霜的美艳不同,更倾向于出尘的气质,尤其那双眸子清澈见底,眼角有颗小痣,只是双颊间却浮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顾谨阳难得对女子温声细语,倒是很有耐心引着那名女子就坐。

林蓁几乎敢立刻肯定,这女子便是前段时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安宁侯府嫡女顾婉之。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一章 归来

“姑娘,顾公子怕是没瞧见我们。”茗欢幽怨道,见顾谨阳目不斜视,与那女子坐在了靠窗的一桌。

林蓁忍笑道,“怎么你与顾公子有交情?”

“交情?姑娘,哪里是奴婢,分明……”这才反应过来林蓁分明是揶揄她,臊的她满脸通红,“姑娘,奴婢不理你了。”

“好了,我们走吧!”

上次她好意提醒顾谨阳,他可是没有半分领情,这林蓁可是记下了。

既然道不同,何必装熟,与他交好并不能为成国公府带来什么利益,何况他又是太子的人,还是保持距离为上。

他几次出手解救林蓁铭感在心,不过没有利益牵扯,这份情也只能暂且欠着,来日再还。

“姑娘,你就不好奇那女子是谁?”

茗欢见林蓁不甚关心,这,这反应未免也太过冷淡了吧?

好歹人家顾公子还几次出手相救,不过姑娘似乎对样貌出众的男子没有什么兴趣,不仅对男子如此,还有大家闺秀应注重的女工,琴棋书画她都不甚在意,这姑娘也是独特了。

“与我何干!”林蓁斜瞥她一眼,“走吧!”

说话间林蓁已然起了身,云淡风轻的从顾谨阳那桌擦身而过。

“林姑娘请留步。”

倒是那名女子先开了口,声若清泉,很是悦耳,“婉之拜会林姑娘。”

林蓁方才停下脚步,转身回了平礼,“幸会!方才我眼拙,竟然没看见你们兄妹在此,实在抱歉。”

姑娘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丝毫没减,这么出众的两人,除非真眼瞎……不对,原来这名妙龄女子是顾公子的亲妹妹。

就是文王殿下天天送礼物讨欢心的顾婉之?

“是吗?林姑娘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见我们兄妹二人实属正常,在下哪里承受的起林姑娘的歉意。”

顾谨阳抿了一口茶,并未看向林蓁,神色未改。

这是怼上了?

茗欢不觉瞪大了眼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姑娘语塞的模样。

然而林蓁的反应却是淡然一笑,并未反驳。

顾谨阳如此说也无可厚非,本来他就对自己存了偏见,何况两人不相为谋,何必要假惺惺的打招呼,他讥讽几句也属正常。

“大哥,你怎么说话的。”

顾婉之轻咳了两声,才对林蓁歉然一笑,“我大哥平日不是这样说话的,林姑娘别介意,我只是听闻成国公府上的变故,还请林姑娘节哀顺变。”

“多谢顾姑娘关怀。不过我今日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二位喝茶了,改日再聚。”

林蓁无暇应承这兄妹二人,既然两看生厌,走个过场便行了,不必逢场作戏。

“那林姑娘慢走。”顾婉之报之一笑,果然是美人,那眼角那颗泪痣愈发衬托的楚楚可怜,怕不只是男子,连她身为女子也多看了几眼。

待林蓁的身影完全不见后,顾婉之望着眼前茶盅里缓缓升腾起的缕缕轻烟,眸光楚楚,“大哥,这林姑娘可不像你所说的那般……势利。”

“你一个闺阁女儿家懂什么,她几次三番想接近太子不成,转瞬便花心思与文王攀上了交情,这等追逐名利的女子你还是少接触为好。”顾谨阳的浓眉已然蹙在了一块,语气有些急促。

倒引的顾婉之噗嗤一笑,“大哥,我从未见你如此讨厌一个人,或者说在意一个人,大哥,难道你对这位林姑娘……”

“不会,这样的女子我怎么会在意!”顾谨阳否定的太快,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然而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自然却被顾婉之及时捕捉到了。

顾谨阳的反应绝不是厌恶,这是关注,对一个女子的关注,至于为何……

“大哥,我今日也乏了,你就陪我回府吧。”顾婉之顺势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闷闷道。

“怎么?身体又不舒服了?”

顾谨阳随之将某人的身影抛之脑后,顾婉之向来身体孱弱了一些,很少出府,他从边关回来后也是好不容易抽出一天陪她游玩。

本欲为她采买些首饰脂粉,然此时见她脸色不好,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不免担忧。

“不碍事,大哥。”顾婉之勉强一笑,然而放在桌下的手帕却是被紧紧拽住了……

林蓁自是回了府上,只是这府上俨然冷清了不少,忆起从前的热闹,这便是物是人非了。

与林甄氏到底生分了,母女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再也无法亲近,都说血浓于水,然而人心,却是难以捉摸。

林蓁虽然感伤,只是她眼下佃户的事还没有解决,方成终究是个祸端,至于李安平与王刚……

样样都让她头疼。

府上的白绸还悬挂着,这丧期是三年,纵使她力挽狂澜,可是成国公府到底落魄了,爹爹不在,谁人还会把成国公府放在眼中?

“姑娘,姑娘……”

张管事急切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怕是有急事,林蓁也没有苛责,待他入了屋,才道,“有话慢慢讲,不必着急!”

“回姑娘,老爷,是老爷回来了!”

张管事跑的上气不接下去,不过这却是话传达的却是清清楚楚。

“果真?”林蓁立刻从椅上起身,“爹爹现在何处!”

“姑娘,在前庭,庭呢!”张管事难掩激动神色。

林蓁也顾不得问来龙去脉了,提着裙摆,便从院中匆匆往前庭赶去,只有自己知道,这一世,若是她保护不了她在意的人,那么重生有何意义,幸而爹爹无事,否则,她如何是好!

一路脚步生风,还未至前庭,便听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也不作他想,连忙入了前庭,直至见到熟悉的身影,才忍不住唤道,“爹爹。”

三两步来到林绍海跟前,多日的担忧终于化作了泪水,积蓄在眼眶中,终未落下来。

“傻孩子,爹爹没事。”

此等场景,林绍海如何不心酸,在回来的路上他便知晓了府中的变故,全靠这个女儿一手操办啊,小小年纪便经历这么多事,他也尤为心疼。

“既然成国公安全到家,本宫也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还不待父女情深,身旁一直缄默的身影开了口。

本宫?

林蓁泪眼朦胧随之望去,那负手立于一旁的竟是太子!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二章 勾引

“微臣叩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林绍海忙转过身,对着周楚靖一个叩拜。

“成国公无须多礼,这本就是本宫的责任,你先休息几日,本宫为你向礼部告个假,待人好些了再上朝吧。”

周楚靖很是宽和,眸光不动声色扫过身后的林蓁,并未多言,便转身离去了。

“微臣/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林绍海与林蓁这才跪拜在地送走了太子。

“爹爹,快起来。”待太子身影完全不见,林蓁擦了擦眼角,忙搀扶着林绍海起身,“身体可没有哪处不适吧?”

少不得上下打量了林绍海一眼,除了胡须杂乱丛生,人也消瘦了不少,颧骨突显,竟像是老了好几岁,不过瞧着神智倒是清明,暂且也宽下心来。

“不碍事,此次多亏了太子殿下啊……”

林绍海这才娓娓道出,原来那夜醉酒后他醒来时便被囚于一间密室,除了一日三餐有聋哑人来送饭菜,他更是见不到任何人,想逃那是不能的,门口还有守卫。

只是今日他醒来时人便在马车上,还不待他反应,便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最后他得以平安归来,自然也是太子的功劳。

“这么说,爹爹你竟没有丝毫线索?”这就奇了,若是对方绑架了爹爹许久都不曾移动,说明那处是安全的,怎么今日偏偏会转移地方,似乎故意引起旁人来救,这或许……

林蓁不敢枉自揣测,然而林绍海既平安归来,她也不必忧心,何必去猜测,若是惹恼了对方,不止她的性命,怕爹爹的性命也危矣!

“老爷,您回来了?”两父女正说着话,林甄氏便已经赶到了,双目通红,忍不住怔怔流泪道,“妾身总是不安心,这下终于能睡着觉了。”

“夫人。”林绍海也甚为动容,此刻老太太去了,周媚也去了,就剩这个结发妻子还盼他安康,不免也真切迎了上去。

林蓁知他们定有许多话要讲,这老太太,还有周媚的事是躲不过的,这些也自然得林甄氏来讲,她可怕编不妥当,引来林绍海的怀疑。

“姑娘,老爷平安归来,你可放心一些了。”茗欢见林蓁泪痕未干,少不得安慰道。

“无妨,只是爹爹归来后,我一颗心总是放下了。”林蓁颔首,终于露出了笑意,“你去将张管事找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

“拜会张御史大人。”

张庚觑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魏庭轩,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因着是自家门前,才少不得道,“府里说话。”

“多谢张御史。”魏庭轩这便拱手一拜,随同张庚一同入了府门。

“张御史这般清廉不阿,正是学生们值得仿效的典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魏庭轩这马屁拍的可谓是仁者见仁了。

张庚不耐去了三分,清了清喉,这才道,“不知魏公子有何要事?”

“学生上次将成国公府的罪状账本都交给了大人,大人许久并未有回音,学生这才来问一问。”魏庭轩也不必拐弯抹角,在张庚这等聪明人前,费话说多了倒使他心生不悦。

张庚仔细端望了眼前一表人才的魏庭轩,指尖扣了扣茶盅,忽而一笑,“魏公子还不知道吧,成国公被太子所救,已经平安归府了。”

“这学生知道,不过张大人的意思是……”魏庭轩起身一拜,这张庚可与上次的态度相差甚远,这次张庚是与他打起太极来了。

“魏公子仔细一想,若成国公真的有罪,这受人劫持了半月,家中又经历连番变故,陛下又如何会苛责?”张庚的眸子俨然尖厉起来,吹拂了手中的热茶,茶盖轻轻一扣,“倒是魏公子你这般紧咬着成国公府不放,莫不是成国公的失踪……”

“张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学生不过是看不惯这些权贵压制百姓,成国公的失踪自然与学生不相干!”魏庭轩的脸色一变,忙正色道。

“这清者自清,魏公子不必急躁。只是这成国公府的事,本御史也是爱莫能助了。”张庚已然起身,背过身去,“来人,送客。”

好一个张御史!还说天不怕地不怕,敢言敢谏。

此事瞧来分明是太子插手,又有文王的暗中关照,张庚明这才对此事视若无睹。

魏庭轩脸色铁青的出了张府,手中揣着的账本如同有千金重,这张御史不管,又有谁能将此事禀报给陛下,他何时才能出头?

这般灰头土脸回了魏府,又听的下人来报,府上几位又闹了起来,真是娶妻不当,自从娶了王锦蓉,这魏府中成日就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魏王氏是不讲道理,魏马氏也颇为固执,可这王锦蓉好歹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怎么现在也如同泼妇一样,与她们计较起来。

头痛。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别和夫人提我回府了。”此刻魏庭轩只想寻个清净之处躲一躲。

独自来了书房,正寻思着从何处下手,便有奴婢奉上点心茶水。

“公子,您的茶备好了。”

那婢子双手奉上茶水,魏庭轩本不在意,正待接过,却闻到一丝沁人的香味,方才的头痛也顺势减轻了不少。

抬眸瞧去,见一双水汪的大眼正偷瞄着他,见他瞧来,立刻慌了神儿,敛下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公子请用茶。”

那手臂正近了一些,香味有些熟悉,却又让魏庭轩欲罢不能,伸出手来一把撅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腕,“公子,您……”

“我记得你。”魏庭轩另一只手将那茶盅搁置在了一旁桌上,“在成国公府可是你来传过话?”

“回公子,正是奴婢如意,还请公子放开奴婢,奴婢……”如意身躯摇摇欲坠,与魏庭轩隔的这般近,未免心慌,欲拒还休之时,魏庭轩才笑道,“你不是故意接近本公子吗?怎么这时候竟害怕了?”

“公子,奴婢,奴婢并没有……”如意一惊,连忙摇头,不过那若有似无的香味让魏庭轩产了一丝烦躁,脑袋中竟然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让这把火彻底焚烧了起来,手下一个用力,将软香拉入怀中,如意还来不及惊呼,便陷入一片火热中……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三章 设计

“夫人,您可不能进去啊……公子,公子吩咐过……”

“起开,本夫人还不知公子的房间我还不能进了……”

书房外传来吵嚷声,软榻上的人纹丝不动,除了眉心一丝恶色,基本看不出其他神色来。

“公子,奴婢还是服侍你起身吧,夫人可来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顺势滑上了魏庭轩微微半敞的胸膛,指尖蠢蠢欲动,却被一把捉住了。

“好了,别玩火了,起来吧。”

魏庭轩眸凉如水,方才的欢爱不过是缓解,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只会让人愈发空虚。

“是,公子。”

如意也不生气,拢了拢散乱的青丝,便规规矩矩的穿上了衣衫,只是还未来的及与魏庭轩更衣时,书房的门便被撞开了。

“夫人”

外面的小厮一声急切,王锦蓉已然入了屋,见到披头散发的如意与衣衫不整的魏庭轩时,全身的血迅速涌上了头,“你们,你们是……”

这才成婚一月啊,魏庭轩对她冷淡不要紧,可是竟然与那个贱婢好上了,那个贱婢分明就是有意勾引他,他竟然来者不拒。

“奴婢拜会夫人。”

如意可未必将她放在眼中,此刻眸眼间都是春色,故意在她跟前炫耀呢,不过碍于魏庭轩在场,只作出一副娇羞姿态。

王锦蓉好歹还是名媒正娶的夫人呢,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当即便扬起手来,朝着如意打去。

“放肆。”

魏庭轩一把攫住了王锦蓉的手臂,不耐烦道,“闹够了没有?”

“是我闹?是谁与这个贱婢胡闹的!”王锦蓉身体愈发摇摇欲坠,她早就知晓了魏庭轩的面目,然而他竟一点颜面也不愿留给她!

“夫人,你误会了,公子看书累了便休息了一刻,奴婢与公子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意敛着眉道。

这倒让魏庭轩多瞧了她一眼,这个婢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王锦蓉恨声道,“你这个贱婢,勾引主子,就算我处置了你,也是你活该!”

“夫人,奴婢这可是为您与公子留颜面呢,若是闹起来,奴婢未必就怕了,奴婢可是奉老夫人的安排,给公子送糕点来的,若是夫人要处置奴婢,也要先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吧!”如意不缓不急道,又斜瞥了一眼魏庭轩,“公子不必烦心,奴婢可是退下了?”

魏庭轩不料这个如意倒不是像野心勃勃的主儿,难免心一松,“你去罢,回话老夫人,让她不必烦忧。”

手又放开了王锦蓉,呵斥了一句,“你瞧瞧你哪里还有夫人的样儿!连个下人都比不上了。”

王锦蓉气的发愣,一时间喘不上气来,这竟然都成了她的过错,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待她连个婢女都不如,可恨,当初若不是她瞎了眼,又如何会听信他的鬼话!

如意倒是款款退下了,临走时,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你来找我什么事!”魏庭轩这才起了身,若无其事的穿上衣衫。

“你将我娶回家,就是这样冷落我的!将我利用完,就想一脚踹开?”王锦蓉冷嗤一声,方才的恼怒渐渐平息下去,她可以没有魏庭轩的爱,若是最后的尊重也没有了,她还如何在魏府立足?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魏庭轩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

“若不是我千方百计得来成国公府的账本,你又如何靠着这个一步一步往上爬。”既然翻脸了,王锦蓉索性就撕破脸皮,她对于他来讲,还不至于完全无用。

“有什么用处,连御史都不敢谏言,将账本退了回来。

不提也罢,一提这魏庭轩便彻底冷下了脸,将那本账本从桌上一扫至地,这无疑啪啪打了王锦蓉几道耳光,她辛苦得来的,竟被魏庭轩视为废物,她如何甘心!

“除了御史,还有很多人都可以插手此事!”

王锦蓉眸子都要滴出血来,可是一想要林蓁如何设计她的婚事,造成今日的局面,她就绝不服软,此刻就算对魏庭轩冷心肠看透了,她也需忍着气与他商量如何将成国公府拉下水。

“哼!说的容易,谁又会管这等闲事,你未免太高看成国公府了吧?”魏庭轩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他才懒得与她废话。

“镇南侯府。”

王锦蓉阴翳的眸光迎上了魏庭轩的质问,“夫君可不要忘了林蓁可也算太子妃的候选,即便太子妃不成,听说安王也有意……”

魏庭轩这才转过身上,脸上的不耐烦消失殆尽,有些急迫,“你的意思是去找镇南侯,让他出手?”

“夫君,镇南侯可是一介武夫,他又如何懂这些心思,不如找上三小姐,我听闻她可是对林蓁厌恶至极呢!”王锦蓉姣好的面容此刻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一步一步走近魏庭轩。

“纵使夫君再不待见我,可是既然同坐一条船上,夫君还是不要气馁了才是,既然没有路,妾身愿意为你铺路,只求夫君给予妾身一个承诺。”王锦蓉方才气急败坏的面孔全然收敛起来,只柔声道。

“说吧!”

魏庭轩面色不改,眼前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野心不小,本质上与他并未什么不同,从前他只是利用她套取成国公府的消息,如今人娶回了家,才知她的心机谋算未必比他少。

王锦蓉扬眉一笑,“妾身只要夫君答应给妾身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即可。”

“好。”

魏庭轩当即应允,眼下还要靠着这个女人出谋划策,就算答应她又何妨,他不甘与他父亲一样,一辈子庸碌无为,若不是当年母亲下嫁与他,他的日子怕过的是捉襟见肘吧,哪曾被人瞧的起过。

他魏庭轩不甘,他要么做人上人,要么一辈子与他父亲一样,混吃等死。

他好歹中了进士,却因祖上无光,无人赏识,至今仍是个六品主事。

“那么妾身就准备去安排与三小姐结识了,账本我会亲自交到三小姐手上,夫君就等着妾身的好消息吧。”王锦蓉不再看向那凌乱的软榻,从今日起,她的心不会再痛了!

她要拼了全力将林蓁从云端踢下去,看她跌落在肮脏的尘土里,才能抵消了她的痛苦,她不好过,林蓁也别想好过!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四章 开张

林绍海回了府上,总算是给成国公府吃了一粒定心丸。

这前一刻还风雨飘摇,后一刻就已经雨过天晴。

林绍海自然是先去老太太的坟前哭一哭,祭拜一番,以侍孝道。

这老太太一去,周媚也不在了,这后宅的事林蓁也忙不过来,遂禀了林绍海,将后宅之权通通交还给林甄氏,只是作坊一事由她全权负责,林甄氏不再插手,母女两自然相安无事。

林绍海倒是为难,这周氏一走,按道理也应该给林暄捎个信儿,然而又怕他在前线,心不稳,便按压下此事,等日后时机成熟再提。

“爹爹,你这几日且安心养着,待身体好些了再去叙职。”林蓁这日晨起来看望林绍海,便叮嘱道。

“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拘禁于密事,不曾出来走动,这才身子骨虚了一些,这已经歇了五日了,也该上朝了。”林绍海捋了捋胡须,然眸中颇有忧色,“只是那夜与张御史喝酒,他多番手中握有成国公府的把柄……”

“爹爹,高利贷一事已然发生,不过爹爹这一番被歹人所劫持也是恰到好处缓解了高利贷一事,就算张御史现在向陛下提及此事,陛下也不会为难刚从歹人手下逃脱的爹爹。”林蓁宽慰道,“再说作坊的事马上就成了,以后高利贷自然与成国公府沾不上边了。”

“如此说来,我这番被劫,还是好事?”林绍海眸中疑虑加深,这坏事都竟成了好事?

“爹爹,您这不是胡言吗?只是巧合之事罢了。”

林蓁笑言道,眸光渐凝,“既然爹爹向陛下表明了态度,便安下心来,眼下虽然处置了畏兀族使臣,可是还未真正解决根本呢!陛下还需要借文臣的风呢!”

林绍海神色有丝惫怠,“可是打还是不打,陛下根本没有一个准话儿。”

“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

林蓁很是笃定,她所知的前世还有两个月便会彻底开战。

她让爹爹主张开战也是这个缘由,这可在一个好机会在陛下面前得个印象,成国公府也是有立场的,立场自然是事事跟随着陛下的脚步。

林蓁只待将佃农的事解决,她有信心这一切势必会传入陛下耳中,所以她不急此刻表现出什么忠心来。

“我按照你的意思,已经向陛下表明了立场,然而太保徐明竭力反对,他可是三朝老臣啊,这朝廷的风,一半可是偏向他的。”

林绍海见林蓁倒是颇为自信,少不得叹道,此事怕是林蓁看得过于简单了,“陛下他更是未表明态度啊。”

终究是惴惴难安,这很早就站明了队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还不好说。

“爹爹,你放心,提前表明态度总归没有错,此事且不提,稍后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也不少,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林蓁心平气和的说道,心中却琢磨着,陛下总不能被老臣牵着鼻子走吧,这胜负未定,下不得结论。

“蓁儿,这些都是后话,只是我听闻最近你与文王走的近,是不是……”终究女儿的终身大事,林绍海已然要亲自问一问这个女儿的心意,太子那边……

“爹爹,不过是文王仗义出手相救,哪里有走的近之说,都是些流言蜚语,不足以当真。”林蓁难免有些羞恼之意,“女儿眼下一心在作坊上,今日作坊开张,就不陪爹爹了。”

“去吧,只是秋菊那事……”林绍海难得这般吞吞吐吐,也是觉得这事做的不光彩,这是让林蓁给他台阶下呢!

林蓁又如何不知,这便笑道,“女儿是很想再添一名弟弟或者妹妹的,这大哥二哥一走,府上倒是清净的很,爹爹老来得子,也是好事。”

林绍海这松了眉头,彻底舒坦下来,“还是蓁儿明事理,那日虽是我喝醉酒,不过她还算殷勤懂事,既然怀有身孕,自然也不能薄待了她,就抬她为姨娘吧。”

林蓁看的出,这男人到了一定岁数,还能焕发第二春,必是孩子的缘故了,也不戳破,自然是连番称是,便离开了成国公府。

作坊这边已然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林蓁来揭彩,作坊门口热热闹闹,张灯结彩,也请了几个铺子的掌柜的,也算有模有样。

“姑娘来了。”

李安平,王刚领着几名管事迎了上来。

“就等姑娘来揭匾了。”一名管事殷勤道。

“不急,你们且等等。”林蓁并未接过话头,而是坐在了大堂内,“云暮呢?”

“仇管事还在染院瞧着布呢!要不要小的去请过来?”那名管事又接着道。

“不必,让她忙吧!”话毕便垂下眼睫,不知在思虑何事,倒是王刚提醒了一句,“姑娘,这吉时到了,若是还不揭匾,怕是……”

林蓁将茶碗一扣,“这闹事的人还未到,你们急什么?”

此话一出,李安平与王刚的面色就变了,姑娘说话向来有玄机,只是这般直接,怕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成?

虽这样想着,二人还是不动声色,他们也是在观望,林蓁是不是一个明主儿,虽她是个女人,然而这番见识也未必……

其他几位管事疑问皆未问出口,就瞧见作坊门口匆匆来了一队府兵,将作坊前前后后围了起来。

“这……”

“官兵这是……”

宾客们难免吃惊,怎么这作坊刚开张就惊动了官兵,此处不宜久留啊,不少掌柜的便纷纷提出告辞,谁也不愿意趟浑水。

“诸位掌柜的,别走啊……”

王刚与李安平二人自然是挽留,然而门口那些凶神恶煞的府兵可不是好惹的,倒是惊的看热闹恩人群如鸟兽散状。

“你们管事的何在?”那领首的捕快率先入了大堂喝道,锋利的眸光扫视着大堂中的众人。

林蓁可是与他有一面之缘,正是顺天府的捕头暮程。

当他看到林蓁时,也有片刻的惊讶,成国公府的小姐也在,她在此处做什么?

林蓁使了一个眼神,便见李安平上前,拱手客气道,“在下是作坊的管事李安平,不知捕头有何要事?我们作坊今日开张,可是报备了官府的。”

暮程收回眸光,面色阴晴不定,“我收到举报,说是你们作坊不仅窝藏了朝廷的逃犯,还有不少赃物!”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五章 狐假虎威

此话既出,引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搞事啊。

其他几名管事不知道缘由大惊失色,可是李安平与王刚二人应该最为清楚,方成的话还时时拨动着他们的神经,那个小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作坊顺利开张呢?

顺天府来人,必是方成暗中捣鬼。

然而林蓁慢悠悠的端起了茶盅,微微抿了一口,才清声道,“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慕捕头了。”

暮程因知晓林蓁的身份,因着不太想得罪她,故敛声道,“林姑娘怎么会来这处,府衙中的捕快马上会搜罗此地,姑娘还是回避的好。”

“方才捕头的话我听见了。只是好奇,捕头将搜出什么赃物来,也让我等开开眼界。若是扑了空,这好好的作坊可是开张吉日,捕头也要给个说法才是,官兵可不能随意压良民啊。”

林蓁口齿清晰,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一目了然,官兵欺压百姓也是常事,然而林蓁当着众人的面摆上了台面,显然让慕程脸色不好看了。

然这个林蓁现下与太子,文王都有牵扯,若是慕程不顾颜面,与这林蓁争锋相对,他可讨不到便宜。

不过他也不是被林蓁三言两语便唬住了,眸光沉着,“既然有人来顺天府举报,若是顺天府不查,如何对的起京城的百姓,陛下的期望,不知林姑娘与这作坊何关系,如此仗义出言。”

林蓁已然起了身,笑意盈盈道,“这作坊的管事的是我的朋友,朋友作坊开张,我自然来捧场。”

在场谁不知这作坊是成国公府授意下开的呢!林蓁这般说不过是为了避嫌,未免有心人参上一本。

“那就请姑娘在一旁看好了,未免捕快们伤到姑娘,小心。”慕程刻意加重了小心二字,气势不减,“来人——”

“文王到。”

还未来的及吩咐,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尖厉的声儿。

不止慕程神色一变,在场的管事和还未来的及走的掌柜们都不觉一愣,今日不止官府的人来了,文王竟也来了!

“属下叩见文王殿下……”

“草民叩见文王殿下……”

一时间,大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众人眸光随着那身着青色锦袍的身影落了座,才收回打量的眸光。

“林姑娘请起!”

文王却率先唤了林蓁,然后再让其他人起身。

“多谢殿下。”

林蓁也不顾在场人打量的眸光,她是让文王帮这个小忙,岂料他会亲自前来,这般招摇,实乃不是她所愿。

不过人已经来了,震慑暮程这等老油条还绰绰有余。

“方才本王似乎听到了什么逃犯,赃物?”周楚涵这便寻了话头,自顾说起来,不过手中却玩弄一把玉扇,颇有些心不在焉。

“回禀殿下,是顺天府接到举报,说这个作坊窝藏逃犯,还暗藏了不少赃物,所以属下奉府尹之命特意来查探一番。”

慕程抱拳道,低垂着眸,文王近来风头正盛,颇得陛下倚重,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哪里能得罪他,只得如实禀道。

“哦?”

周楚涵眸光闪过几丝不明,玉扇轻轻在桌上叩了几下,一言不发。

这文王不发言,底下的人又如何敢轻举妄动,然而沉寂了约摸半柱香时间后,才听的周楚涵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该办什么就办啊。”

“属下遵命。”

方才文王显然不悦了,慕程离他最近,自然能感受他与生俱来的气场,文王可不是好说话得人啊!

余光觑了文王一眼,见他若有所思,视线刚好接触他投来的眸光,隐隐带着压迫,慕程忙收回,指挥着众人去搜查。

一炷香之后,便见众捕快回了大堂与慕程汇合,“怎么样?搜出点什么来了?”

“回禀文王,许是线报有误,不曾有什么赃物或是逃犯。”慕程已然跪拜在地,如实道。

“既然没有赃物或逃犯,顺天府也可歇下心了。”文王抿嘴一笑,道。

“惊扰了文王殿下与林姑娘,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恕罪。”

慕程却不以为此刻能全身而退,今日显然他已然得罪了文王,他早已知晓这处是成国公府的作坊,文王这般维护,自己这样做不仅打了成国公府的脸,也打了文王的颜面。

“哦。你何罪之有,如此尽心尽责,本王若罚你倒是不近人情了。”

文王眉峰淡淡,并未有情绪表露,生在皇家的人早就练就了深藏不露的本事,纵然慕程摸滚带爬十余年,在皇子面前也是卖弄了。

“属下有罪。”

慕程不多作解释,也没有卑微求饶之态,罚便罚,他素来沉稳,知晓无论何事都不会圆满,就如今日,他如若不让文王正大光明的出了这口气,怕顺天府以后得日子未必好过。

“属下有罪。”

慕程身后的捕快们皆跪拜在地,低压压伏了一片。

“殿下,慕捕头与臣女有过几面之缘,倒是个谨慎的人,想来也并无心冲撞殿下,臣女还请殿下宽恕。”

林蓁不欲将此事闹大,方才那半柱香的时辰也足够后院中的人将东西处置了。

文王何等聪明的人,慕程何尝又不是,他料到文王在拖延时间,也不敢质问,只道认罪,林蓁不愿与他结怨,此刻便是个好时机。

“既然林姑娘不计较,本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以后行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天子脚下,本王可是不容有此等事发生。”文王面部线条松缓了些,道。

“属下多谢文王殿下,属下告退。”

慕程对着林蓁微微颔首,这份情他不想领也得领了,这是文王给的台阶,他只得顺势下了。

待一行府兵退出了作坊,大堂内又恢复了热闹,“文王既然来了,不如亲自揭匾,让作坊讨个喜气儿?”

王刚此刻趁着气氛松缓,便向前拱手道。

“你的意思呢?”文王瞥了林蓁一眼,才道。

“那就是作坊的福气了。”

林蓁回报一笑,今日文王可是反常的厉害,她不过想狐假虎威,借一次权势压人,哪知文王亲自来了,她也只得应承出一派良民的作派了!

累,当真是累的慌。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六章 童叟无欺

“秀云阁。”

名字倒是不雅不俗,林蓁本就不欲出这等风头,不过云字却是颇有涵义,这也是她向仇云暮展示出她的诚意来。

“听闻你们秀云阁的布料在京城内买不到,本王既然来了,那就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周楚涵眼珠一转,忽然开了口,不止那些掌柜的没有告辞的意思,现下更是聚集着窃窃私语起来,秀云阁这个海口未免夸的太大了些。

且不说这几位掌柜的布庄在京城也是老字号了,这什么样的布料没有见过,连贵如黄金的蝉翼纱也不能说是独家经营。

谁家没有些稀罕物儿件镇店,否则权贵们的银两还无处花去。

“这……”

王刚与李安平可从未夸下这种海口,然而周楚涵问起来,也少不得心虚,见诸位掌柜的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了,难不成当着这些行家的面儿吹嘘不成?

“正是,既然安王提起来,那就请仇管事将布料呈上来吧!”

林蓁淡然一笑,从容应道。

已然承认了,眉峰轻挑,一双盈盈眸子望向周楚涵,见他一副好戏姿态,玩弄指尖的玉扇。

这是要成全她出风头?林蓁便却之不恭了。

不少掌柜的暗自摇头,这初次与秀云阁打交道,就如此口出狂言,看来这合作的事还得慎重考虑。

“是,小的这就去。”随后一名管事领命去了。

既然要看稀罕物儿,周楚涵倒是颇有耐心,完全不受方才顺天府捕快的影响,现下全然雨过天晴了。

“姑娘。”仇云暮捧着布料来了,众人眸光皆聚在她手中的布料上,倒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这本王倒是看不同什么不同来,布料也是普通,秀云阁这样夸下海口未免贻笑大方了吧!”周楚涵不过随意瞥了一眼布料,顺手一摸,嘴角的弧度加深,忍笑道。

身后跟着的掌柜们莫不露出轻视的面容,果然是言过其实,自毁招牌。

“文王殿下,莫急,门外请。”

仇云暮现下全然脱去了从前的惊恐胆怯,面对文王这等人物也能做到荣辱不惊,林蓁未免多了一分赞许,她转变的比自己期许的更快。

“既然来也来了,本王就随你去瞧瞧。”手中折扇一收,周楚涵便率先跟了出去,诸位掌柜见文王如此这般兴致,也随之跟了出去,既然人来都来了,就瞧瞧这秀云阁如何圆这个海口。

方才众人虽然并未摸过那布料,然而诸位掌柜凭着多年老辣的眼光,光从外观光泽度也同样能识辨出个高低来。

“仇管事,众人都出来了,也不该卖弄关子了吧!”周楚涵这便开了口。

“文王殿下,请看。”

仇云暮如何不依,转身将那布料一掀,直接披在了肩上。

再微微转了个身,众人不免发出惊叹来。

这从未见过啊!

就算金丝银线,以及明珠勾造的布料,也未必能有如此璀璨的效果,流光溢彩,甚为美矣。

区区一件蓝色布料,清晰可见那发出光芒的丝线缕缕交织,众人一时看花了眼,不免揉了揉眼睛,深怕是老眼昏花。

这,这是什么丝线做成的布料,前所未闻,前所未闻啊!

方才在屋内还不觉有异,可是眼下见了光才知是何等的宝贝。

众人不觉疾步向前,“仇管事,将这布料给我们几位仔细瞧瞧,这实在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啊……”

“对,对,想不到秀云阁竟然有这般做工……”

“这布料不过是用最简单不过的底纹了,以后秀云阁还会出很多式样,颜色。”仇云暮也未有得意之色,将那布料从肩上拿下来,递给了各位掌柜。

“各位掌柜的慢慢欣赏,秀云阁的王管事,李管事与仇管事会陪着你们。”

林蓁等的就是这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不料这仇云暮果然有些本事,她原以为她会全部将炼制的丹青染在成品布料上,然后她竟然染了丝线,再与普通丝线交织,这等效果更加显著,不算惹眼,然而却是自带华光,不容忽视。

仇云暮这般费心思,实在让她惊喜!

含笑的眸光与仇云暮不意外的相触,彼此都看到了欣赏,这等营销手段可是非同凡响。

“既然有这么璀璨夺目的布料,就往本王府上送二十匹吧。”周楚涵出手阔绰,也不问价格,出言就是二十匹,也是豪气了。

“殿下不问价格?”

林蓁此刻盈盈笑道。

“就算价格值千金,本王也认为值得。”周楚涵倒是不甚在意,他倒是小瞧这个女人了,噱头多是多了一点,然而若非有些真本事,还真弄不出这样的布料来。

“文王殿下放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林蓁含笑道,文王今日又为她办了一件漂亮事,她早就暗中亲自送上了布庄百分之二十的分成给文王,文王原本瞧不上这些小数目,然而他虽是亲王,然而也是需要银子的,现下布庄的银两不多,日后就不一定了。

而她林蓁想要的不过是文王的势而已。

如此相互都保证了各自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经过今日的事后,一般等闲之辈谁敢来找秀云阁的麻烦?

文王分明也是赞许颇多,林蓁的美意他是全然收下了,而且还收的很高兴。

林蓁送走了文王以后,这才入了后院。

“姑娘。”阿四躬身迎了上来,见林蓁嘴边笑意渐收。

“东西呢?收好没有?”

林蓁眸光已然冰凉,这秀云阁混入了内应,这也不算意料之外,只是对方以为她一个女人就毫无办法应对。

到底有文王这颗大树在,至少还能为秀云阁遮风避雨,别人想陷害,还得掂掂自身几斤几两重。

“姑娘,在……”阿四便悄悄在林蓁耳畔说道。

“好,你就用这个东西将人引出来……”林蓁沉着脸,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林蓁若再是没有强硬手段回应对方,还当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任凭拿捏?

既然要反击,林蓁便要反击的漂亮,反的让对方措手不及!

这一世,谁欺压她一分,她必定要还上十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七章 软硬兼施

这秀云阁自从开张那日一鸣惊人,还不等李安平与王刚二人去找布庄代销,不少商家便纷纷找上门来。

听闻文王可是买了二十匹送往安定侯府啊,这若是为博美人一笑,还是文王花费的心思最多。

秀云阁的布料也被传的绘声绘色,不过短短十来日,这京城内都传遍了秀云阁的传言。

白日自不必说,倒了夜晚,穿上秀云阁布料做成的衣裙,一身光华遮掩不住,朦胧迷离,远远望去,犹如天宫中的仙娥……

这些传言愈来愈邪乎,不过林蓁倒是闻之一笑,并未过问。

这秀云阁非但没有因几名佃户的出尔反尔而出师不利,相反,林蓁蛰伏一段时日后,秀云阁的生意愈来愈好。

生意好了,这些佃户家妇人们馒头也不限制两个了,如若赶上了加工,还有额外的银两补贴,佃农们自然笑的合不拢嘴。

如此,秀云阁的工人愈请愈多,这些话也传到了其他权贵的佃户耳中。

兼之不少商铺都与秀云阁签订了不少订单,秀云阁三个字也逐渐在京城打响了名声。

倒是王刚与李安平二人从那日文王现身,便知晓了林蓁的靠山。

只是林蓁从哪里找来的仇云暮,既然这般厉害,这布可是她负责染的,试想能染出这种布来,是何等人物?

二人反复揣测不透,林蓁又用了什么法子请了仇云暮这等能人,她就不怕被人挖了墙角?

更让他们忧心的是,方成那边……未必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这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既然作坊现在前途一片大好,他们二人也是脸面有光,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办事,只是对着林蓁,话屡屡到了嘴边,就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这才一拖再拖,始终没有将那事解决掉……

“老爷,您别生气,谁成想林蓁那个丫头竟然勾搭上了文王……”

方成涎着脸道,他本也恨的牙痒,本欲纠结了几个地痞流氓去秀云阁闹事,可是那秀云阁的护院比那些地痞流氓还要凶,还未靠近作坊,就被打的屁滚尿流。

报官府,一听闻秀云阁,直接将一行人撵了出去!

至于开张那日,方成安排的内应不仅没有办好事,还差点被抓了现行,开张至今日也不敢单独出来与他会面,他此刻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气无从发泄。

缚之奕今日更是将他唤到此处,指着鼻子怒骂,他偏偏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能赔笑。

“方成,我见你有几分聪明,抬举你,结果你为本老爷办的什么事!不仅没有给那个黄毛丫头下马威,还让她借着顺天府被文王打压一事,让京城的人都知道秀云阁被文王关照着的,今后谁还敢惹?”

缚之奕肥大的鼻翼不免一嗤,很是不满,挺着肚腩来回在室内走动。

“老爷,这可不怪小的,小的为了打压林蓁那个丫头,处处安排,都被那个丫头挡了回来,对方可是文王……小的还听说太子今日也与成国公府走的很近,还亲自救了成国公……”

方成也想不通,这成国公府并无功勋,更无实权,全凭祖上的恩德,如今不仅文王,连太子也示亲近,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方成从此想借机报复,更是难上加难,这个林蓁,果然是不一般,这样有手段,他方成从前还是看轻了!

“那你还信誓旦旦的在本老爷面前装什么葱!”缚之奕是商人,对着方成这种小人自然是粗鄙之言,商人最看重利益,一旦伤了利益,缚之奕说翻脸便是翻脸了。

“缚老爷放心,这件事小的还有底牌,势必为老爷办利落了。”方成也知道缚之奕可绝不是良善之辈,若不是瞅准他从前是成国公府的奴才,知晓些低细,他也断不会给他这个管事,更不会出手这么大方。

他方成自然是物尽其用,管缚之奕是什么目的,只要有共同的敌人,那就不存在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关系了。

“哼,本老爷的庙只有这么大,若是再办不好……就请你另谋高就了。”缚之奕摸了摸鼻翼上的黑痣,眸光阴沉,尽是警告。

“老爷放心,小的既然做了老爷的狗,自然不会轻易易主儿,不过是出了些意外,未必没有转机。”方成眸光尽是算计,他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对了,去将秀云阁布料的制作染色秘方给本老爷搞到手,本老爷还不信了,什么布料还能独家经营不成?”缚之奕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的往秀云阁涌去,这胸口犹如憋了一口闷气,迟迟不得消解,委实难受。

“缚老爷,小的记下了。”

方成点头哈腰的应了,又信誓旦旦宽慰了几句,终于将缚之奕的怒火按压下来,好一阵虚伪推诿,才从缚之奕的院中告辞。

眼神阴鸷,当即换了几名打手,“去,将熊老五给老子叫来,对,还有戚八娘!”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吴常自从拜了方成当师父后,日日跟在方成的身后,方成做的那些龌龊事,十有**都是他亲自去张罗了,这方成办事的精髓倒是学到三四分。

“去哪里?李安平与王刚那两个硬骨头居然不听老子的安排,老子又岂会让他们好过,他们既然软的不吃,老子就让他们尝尝硬的。”方成错牙道,额角青筋爆现。

今日他之所以被缚之奕骂的狗血淋头,都是李安平与王刚这二人不受安排,否则顺天府的捕快怎么在秀云阁搜不出任何赃物来。

对付王刚则是用了收买,让他到缚之奕这边当个管事,同样开一个作坊,与李安平对着干。

让他不必委屈与李安平在小小的一个作坊,这个王刚表面上答应,实则怕也猜到了他也会同样收买李安平,所以态度暧昧不清,不曾给出真正的答案。

今日先折了李安平那小子的硬翅膀,再对付王刚,他方成就不信了,凭他的心思还对付不了两个奴才。

“师父,徒弟马上给您请来……”吴常得了令,领会了方成的意思,当即小跑去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八章 闲话家常

“姑娘,方成带着不少人气势汹汹朝着秀云阁这边来了,拦不拦?”

林蓁此刻正伏在案桌前核算账目,听闻此事,眸中依旧波澜不惊,思虑片刻,终究抬起眼来,“既然人已经找上门来,你便先让李管事与王管事去瞧瞧罢。”

“是,姑娘。”

阿四领命下去了,这姑娘的段位可比他们高多了,既然姑娘都将方成这等无赖放在眼中,他们这些下人自然跟着有底气。

方成眼界能有多高,能使的手段想必也高不起来,不过就是些算计陷害,不足为惧,姑娘留他在那处,不过是让他自己作死罢了。

阿四如何能知,相比方成,林蓁更在意是谁在方成的背后撑腰,谁又要与成国公府作对?

她倒是知道魏庭轩的心思,可是成国公府除了祖上的荫蔽,哪处还能招人如此嫉恨,以致暗中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林蓁倒是有耐心,她不过怕对方心急……

坤宁宫。

“臣妾恭请太后圣安!”

太后斜靠在金丝楠木软椅上,懒懒的望了一眼地上的人,金丝护甲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串儿,半晌才道,“淑贵妃日理万机,如何得空来瞧哀家这个老婆子。”

眸光遂又挪至殿内袅袅上升的熏香,太后信佛,故熏香鼎内加了檀香,丝丝缕缕,倒也并未显得厚重。

“臣妾有罪,竟然顾着后宫琐事,有几日不曾来给太后请安,还请太后降罪。”淑贵妃闻言并不狡辩,只顺势作了一大礼。

“起来罢。哀家这个老婆子如何敢惩治为六宫操劳的淑贵妃,那不显得哀家太不尽人情了。”太后将手中的金镶佛珠串儿随手搁置一旁,“坐吧。”

“臣妾多谢太后。”声声沉稳,这方才抬起头来,落了座,眸光稍稍一溜儿,才道,“臣妾今日的确有要事要向太后商量,这太子今年十七,陛下这么大时都已经有了大皇子与几位公主了,太子的婚事本不欲臣妾置喙,只是太子并未大婚,涵儿也不敢越过去。”

“你倒是直言不讳了,当真是慈母心肠。”太后噙了一抹笑意,“在哀家跟前也敢说实话,说到底都是为你儿子考虑。”

“臣妾可不敢在太后面前耍弄小聪明,太子的婚事臣妾是不敢过问,可是涵儿的婚事臣妾是日日悬心。”淑贵妃闻言一笑,她很少与太后这般闲话家常,所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如此坦白,太后还能如何怪罪?

淑贵妃眼皮未必浅了,太后可是清楚的很。

“你倒是心眼儿实,哀家想苛责也无从下手,你来说说,太子的婚事你可有什么主意不成?”太后的眸光落在了淑贵妃脸上,并未放过她丝毫的

淑贵妃神色未变,只用娟子擦了擦嘴角,道,“太子不是有镇南侯府的三小姐吗?臣妾也觉得极为合适,若是涵儿也能像太子一样选个身世匹配的人家,那臣妾也不需这样来求太后了。”

“你这是与哀家讲条件了?”

太后的金丝护甲不过微微叩了叩桌面,淑贵妃便见机含笑道,“太后多心,臣妾哪儿有这等心肠,想来太后也听闻了涵儿那孩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安宁侯府的,那人长的倒是标志,不过身体那般孱弱,如何能为涵儿诞下子嗣……”

“这理儿哀家倒是能理解,不过涵儿那孩子倒是像极有主意的,你这个做母妃的有什么话说不得不成,偏偏要哀家这个老婆子……”

太后就算再不喜爱淑贵妃,可是周楚涵可是皇子,若是娶个病歪歪的王妃,实在也不妥,在这事上,淑贵妃来求她也是正常不过的。

“太后,若是臣妾的话有用,今儿也不必来求太后了。”淑贵妃想来雍容,这般提到这个儿子,面色也难免晦暗了一些。

“不是哀家说你,自己的儿子还不明白他的性儿吗?他既然喜欢,就许个侧妃,正妃嘛,不急。”太后不愧是深宫老妇,这点事还未必有多难。

“太后,那安宁侯可深得陛下器重,又戍守北疆有功,若是侧妃,怕是安宁侯府不会轻易答应。”淑贵妃未必没想到此举,所为儿子的将来来讲,拉拢安宁侯府可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是那人选……

“行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哪样,哀家这个老婆子也做不得主,哀家只是听闻涵儿与成国公府的林姑娘倒是走得近了一些。”太后看似漫不经心道出,可是眸光可是深啊,一时将淑贵妃诧异住了。

太后她……

“怎么会呢?外面得流言无稽,不过是涵儿无意救了她一命,那个嫡女不简单啊,上次来参加太子的宫宴,见无望入选,趁着此事散布谣言,便将心思打到了涵儿身上,这等心机城府,太后可万万不可受她蒙蔽啊,她不过想趁机攀附上天家罢了。”

淑贵妃很少这般有了急色,明显对林蓁是千万个不喜,还不等太后开口,便定了林蓁的罪。

太后倒是微微眯着眼,手轻轻一挥,便有宫女奉上茶来,吹了吹浮在上面的青绿,才微微抿了一口,看似浑浊的眼眸忽而迸发出一丝凌厉来,“淑贵妃既然定了罪了,还要哀家这个老婆子何用,不如慈宁宫也让给你住成了?”

“臣妾无心失言!太后恕罪!”

淑贵妃总是觉得哪处不妥,按道理说太后也不喜那个林蓁,可是方才太后分明是有了怒气,这是在责备她僭越了。

虽说她们二人是暗自争锋,可是明面上太后可是不曾对她疾言厉色,淑贵妃也从未与太后红过脸啊。

“无心失言?成国公府的嫡女哀家看重,你偏说心机重,这宫中谁的心机不重?重不重,也容不得你置喙!”

太后将那茶盅重重一掀在桌上,哐当一声,碎成了几块。

“太后息怒……”

殿中宫女们忙匍匐跪下,殿中气氛忽剧冷冽。

“臣妾,知错!望太后责罚!”淑贵妃立刻请罪,伏下的眼眸已然添了几道寒霜,原来太后竟是这等想法,她竟没有瞧出来,至于林蓁那个丫头……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九章 奉陪到底

“来人啊,快出来啊,秀云阁的管事欺负人啊……”

还不等李安平出去,在秀云阁前便闹开了。

这作坊内的人倒是好说,可以装作不见。

只是作坊外人来人往,也不见秀云阁的护院上前阻拦。

一名莽汉在秀云阁在骂骂咧咧,身旁一名颇有姿色的妇人也啼哭不已,像受尽了委屈,这明明瞧着就是有故事嘛!

“这秀云阁发生了什么事?有男有女…莫不是……”

“不过现在也有人敢在秀云阁前闹事……”

看热闹的行人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只是见这些人竟不惧秀云阁的名声,少不得好奇心作祟,也挪不动脚了。

光天化日之下最怕没有热闹可瞧,这人的性子多少都是八卦的,如若气氛适宜时,恨不得火上浇油一把更为舒坦。

这日子一旦没有这些热闹可瞧,这些吃瓜群众可活的不得劲了。

“李安平,别以为你当缩头乌龟躲在里面,此事就可以既往不咎了,老子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那莽汉面额上青筋爆跳,想冲进去耍横,可是那门口的护院们个个抱拳怒视,你只要胆敢越界一步,十几个人的拳头也不是作假的,这莽汉再莽,也知道寡不敌众。

“老五,与他费什么话啊,娘子我可是被他占尽了便宜,这里人多势众,难不成还不能为我戚八娘讨回一些公道吗?”

戚八娘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红着眼道,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围观上来的人群,熊老五才会意过来。

“正是,熊老弟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当着大家的面儿提出来,老哥我今日特意来问你讨回公道,就算这秀云阁再势大,可欺压不得良民啊……”

方成此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声音不高不低,倒是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对,对,这位兄弟的话有理……”

“是啊,秀云阁再怎么厉害,总不能真欺压百姓吧……”

这风口浪尖上,众人的风向可是转变的够快的啊,方成此招还颇有用处,便道,“既然大家伙眼睛都是雪亮的,兄弟你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啊……”

众人翘首以盼,方才这莽汉与美艳妇人的对话可是一清二楚听了去,虽两人的话只讲了一半,大抵听出了这怕是桃色事件啊,相比单纯的来秀云阁找事,这事可更有瞧头啊!

“说出来吧……”

这才是众人心中的话。

那莽汉骑虎难下,这便梗着脖子道,“说就说,老子……”

“今日因为在下的私事,竟惹来这么多人来,真是在下的不是了,老五兄弟,还请里面请,有话我们慢慢谈。”

众人胃口吊的老高,便被李安平的及时出声打断了,众人不免难受,这李安平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出来,可不是故意的吗?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可不能表露啊,在场得都是正经人啊,不免虚笑几声,眼睁睁见着李安平将一行人请了进去。

“大家还是散了吧……”

人群中有人失望道,这事怕后继无力了,想跟随着进去瞧瞧热闹怕是不能的,这门口护院甚多,连伸长的脖子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对啊,还是走吧……”话虽然如此,脚下却是挪不动步,太艰难了。

这秀云阁外面热闹,这里面也未必清净。

“李安平,你说,怎么处理这事?”

熊老五率先嚷嚷开了,大有闹大的趋势了。

“老五,你别急,既然他有心调解,你就看看这个贼人如何说?”戚八娘立于熊老五身后,发髻倒是散乱了不少,不过却是清醒得很,这李安平又如何能逃出她手掌心,白可惜长的俊了。

“娘子说的对,李安平你趁老子不在家便占了我娘子的便宜,这账怎么算?”

熊老五本就是个粗人,这般说起话来也是凶神恶煞,声若洪钟,深怕作坊里外得人听不见似的。

“哦?在下几时轻薄了你的娘子,这血口喷人还是讲究证据的。”

李安平捋了捋袖口边的袖子,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你个老子,竟然不承认了!”熊老五见李安平态度大变,来不及想这前因后果,便要撸起袖子开干。

“放肆,这秀云阁还容不得你撒野,来人!”

李安平不慌不忙,喝了一声,当即有几十名护院冲了进来,虎视眈眈的望着熊老五。

熊老五一怂,下意识的望了方成一眼,才听见方成道,“别以为有几只狗便可以吓唬人,你占了戚八娘的便宜,我便是证人,有理找官府说去,别以为这是你的地方,我们就真不敢如何?”

“方成兄所言极是啊!不过方成兄被姑娘撵出了成国公府人尽皆知,这怀恨在心也在所难免,眼下我等虽然也不是成国公府的奴才了,但是仍与姑娘亲近,你借机构陷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李安平今日一反常态,说起话来可是头头是道,哪里像是有把柄之人。

方成最恨此事,偏偏被他如此轻飘飘的拿起,当着众人得面儿一提,让他羞恼。

“你,那晚分明是你轻薄了我,我虽然人言微轻,可是你做下的事岂容你不承认,今日就当着众人得面儿,你说清楚,说不清楚,就休怪我们拉着你去官府了。”戚八娘当即哭哭啼啼道,一下滩坐在地上,“我也不想活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弟妹,你也别委屈了,竟然人已经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方成阴沉着脸,既然这李安平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看,这个贼人轻薄我娘子后留下的。”熊老五当即将一件里衣扔在了地上,无疑在此事上更泼上了浓重的一笔。

“这位夫人,在下可是从未轻薄过你,这等低级构陷,说实话,李某根本不怕去见官,若是真的见官,就能明白为何若是真轻薄了你,当时为何不扭送在下去见官,要等今日跑来秀云阁闹,这是在盘算什么主意,想必官府也瞧的出来,李某奉陪到底!”

李安平从来不曾如此硬气过,此时可是大大舒了一口气了,只觉五脏通泰,早知如此,他该早早就这样做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零章 始末

“好,既然这个贼人不认账,那我们就拉他去见官府,看他还有没有话可说!”

方成怕李安平今日态度大变,暗中有鬼,未免事态败露,还是趁此事还热乎着闹大,他虽然扳不倒林蓁,可是能让这李安平吃些苦头也未必不可。wヤノ亅丶メ

“方大哥说的对,既然要处置,那势必就要去官府,待大老爷的几板子下去,看他还如何嘴硬!”

戚八娘才得空擦了擦梨花带雨的泪,对着熊老五道。

“那就听方兄的,将这贼人捉拿去官府。”熊老五的嗓门大,加上方成的眼色,又在秀云阁内吵嚷一番,上前便要捉拿李安平。

“慢着,若是李某也罪,也轮不到你们来捉拿吧,这还终于官府的捕快在,你们要去报官便去,李某行的正坐得端自然不怕。”说罢,李安平无视方成的脸色,从容道,“来人,送客!若是再在此处喧闹,就休怪我不欢迎了。”

“好啊,你很不在意嘛。”

方成的嫉恨涌上了脑门,今日竟被李安平将了一军,从前在成国公府府上,他就看不上他们几人,论办事能力,才干,聪明哪一样能比得上他。

除了林蓁那个黄毛丫头看他不顺眼,从前不止大夫人,连难以伺候得二夫人也对他甚为满意,更别说那些姨娘们了,偏偏林蓁断了他的财路,与他过意不去,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

好啊,李安平他骨头硬,老子就让他尝尝硬骨头的下场,方成阴鸷的想着,面上倒是连冷笑都不复见了。

一行人败兴而归,连同门口看热闹还未散去的人群也始料未及,这样来势汹汹,这就解决了,未免也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太可惜了。

可是待方成一行人走了,李安平的手臂才微微发抖,今日在秀云阁闹的这么大,姑娘在后院房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从头到尾都并未现过身,看来是有意让他自己处理了。

林蓁不知道他尚且还可以隐瞒,可是今日方成里将这事闹的这么大,所以这事他得亲自向林蓁去解释。

“李管事,这事儿……”

方才一直不出声的管事们纷纷围拢而来,还以为来闹事的人多,谁知李安平三言两语就震慑住了他们一行人,然而那个方成看着可是阴辣的主儿。

他会就这样轻易走了?

方才明显听到那莽汉骂骂咧咧要去报官府,大家心中都各自思量,人多口杂,可是眼下只有李安平了,众人也忍不住了。

李安平神色分明不好,面对几位管事疑问也没有回答,“我去回姑娘了。”

便将一屋子的异样眼光甩去,他可以被众人误解,若是姑娘也把他视为弃子,岂不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就断送了自身的前程。

一旦踏上了方成那条賊船,富贵荣华是可一时,可是靠着手段卑劣也不能长久,李安平可是要光明正大的争,他要靠本事吃饭。

“姑娘。”

李安平悄声进了内室,躬身在桌案前,林蓁闻之后连头都没有抬,“来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姑娘,方才在秀云阁得吵闹声你都听见了吧!都是我的过错,竟然一时疏忽,着了方成的道儿。这件事我也会去官府禀明,不会连累秀云阁。”

李安平倒是一五一十,还不等林蓁责问,便先将事情的始末通通讲了一遍。

“哦?”

林蓁饶有兴趣,这方抬起头来,眉间倒是有些倦容,“竟然是方成设计,那就没有所惧怕了。”

“是,我并不担心这个,只是方才秀云阁外聚集了很多人,怕他们故意导向口风,让旁人误解……”李安平惴惴难安的望了一眼林蓁,见她精致的眼眸浮上了一道利光,很快又沉寂下去,不见踪迹。

“你也知你这事办的有多难看了。”语气温和,若不是察觉林蓁眉宇间轻微的变化,还以为她不甚上心。

“小的知错。”

李安平挺拔的身躯少不得又伏低了些,林蓁从未苛责过他与王刚二人,现下又来了个仇云暮相当能干,他与王刚怕是要退后了,这个节骨眼上,又捅出这么大的纰漏,难怪不得林蓁不悦。

“错不是错在一时疏忽被方成算计上,而是错在早知此事,却要自作聪明隐瞒,将对方的矛盾直接引在秀云阁上!”

林蓁将手中的账本扔在了桌上,并未看一眼,“你也知晓开张那日若不是文王赶到,亲自化解了危机,现在你们都还在大牢蹲着呢!”

“这个小的知道,姑娘教训的是。”李安平并未抬头,声音渐渐小了一些。

“你这件事我早就知晓了,我到现在未插手你可知为何?”林蓁遂又语重心长说道。

“小的不知。”

林蓁对他如此坦白,这么说他受方成算计之事林蓁也是早就知晓的,只是她今日才将话挑明,这……姑娘心思可是藏得深啊。

李安平方才没出汗,现在额头上才薄薄起了汗意。

“你知道!”

林蓁眸光极深,灼灼的望着他。

李安平的脸似火一样烧起来,林蓁早就洞穿了他的打算,他在观望,林蓁未必也不是同等在观望他。

他一直不说,直到开张那日,他才真正下了决心跟着林蓁,他信就算这事抖搂出来,林蓁一定有办法将此事摆平。

方成本就是冲着林蓁来的,所以这事他笃定林蓁会插手,然而今日闹开了,他原本想着将计就计,让林蓁不得不管,然而林蓁方才仅凭着一句就将他的算盘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此刻如坐针毡,拼命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词穷至此,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好了,你下去吧。”

林蓁复又拿起了账本,不再看向李安平。

李安平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朝着林蓁鞠了一躬,悄声退下了。

此事摆明姑娘是不会管了,若是他解决不成,从前便是枉自作聪明了。

李安平也定了定心,如此,就只能先去官府解决此事了,只有这样,姑娘才能重新信任他,悔之晚矣,女人可从来都不是弱者啊!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一章 意外

林蓁刚回到府上,张管事便匆匆迎了上来,“姑娘,你不在府上,白日太后赏赐您一件物件,从宫中呈到了府上,奴才已经搁置在姑娘房中了。”

“哦。知道了。”

林蓁眉心留有一抹疑惑,上次太后可是在宫中狠狠地敲打了她一番啊,至于今日的赏赐又谈何说起?

“姑娘,太后又是哪一出啊?”茗欢小心为林蓁看路,上次虽然不知姑娘在宫中发生了何事,可是见她回来时脸色青白,可不太好,怎么今日太后又想起姑娘来了。

“去看看吧。”

林蓁这段时日忙着秀云阁的事,这宫中的消息也不太灵通起来,难不成是为了太子救了林绍海一事?

这也说不通啊,救了爹爹,也不该赏赐她东西啊,还是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再猜测太后的意思吧!

“姑娘,您这段时日忙碌,不会是哪处又惹得宫中不快了吧?”这茗欢比她还更怕丝毫风吹草动,这丫头是比从前机灵了些。

“好了,别胡猜了。”林蓁拿起手中的金刚经,这看起来并未像一个好的赏赐啊。

“姑娘,那太后的意思是……”

茗欢撅着嘴,太后也太有禅机了吧,竟然赏赐姑娘一本佛经。

“大约太后是告诫我要修身养性了。”林蓁随手翻开,竟认真看了起来。

太后的意思再显眼不过,既然她与文王有了来往,不止太后,还有淑贵妃各宫中的眼线怕是早就盯上自己了吧?

若不是有安宁侯府的顾婉之挡在前,否则今日就不是赏赐一本佛经这样简单了,怕淑贵妃早就将她生吞活剥。

只是眼下若让她放弃文王这座靠山也是万万不能,秀云阁才刚刚起步,这里外一切还需要文王帮衬,至少在陛下注意到她之前,她可不会轻易抛下文王的庇佑。

何况仇云暮的身份特殊,暗中若不是文王多番周全布置,又如何能护她平安,在她生产之前,秀云阁势必要稳妥起步,出不得丝毫错漏。

所以太后的意思再明显,她恐怕也不能顾之周全了。

文王她是断不会放的,而淑贵妃那边,只要她不动手,她装作不知即可。

翌日一早,林蓁没有到秀云阁,她只是唤了茗欢,带了几位武艺不俗的护院来到了集市上。

“姑娘,你今日不去秀云阁,也好,好久也不曾这般松快了。”

茗欢到底年纪小,这憋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出门透口气,喜色连连,东看看西瞧瞧。

林蓁倒是想着太后身份尊贵,天下的奇珍珠宝,或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哪样没瞧见过,既然想着要给太后回礼,不求金贵,但求用心,虽说这招哄太后倒是低了,可是这态度总归要拿出来不是。

“姑娘,你看这街上的玩意儿可好看了,走,我们去那边瞧瞧。”茗欢买了不少糕点,在口中囫囵吞着,含糊不清道。

“走罢。”

林蓁也奈何不得,前面敲敲打打,人群中十分热闹,街头卖艺的正在卖着汗水讨生活,这处人多,林蓁素来不喜欢推挤,便告诫了茗欢在身后不远处等她。

然而转眸间,却见到一道熟悉的刀疤,擦肩而过,再想去寻,却是找不到人影儿,到处都是拥挤得人。

林蓁疑心自己眼花,然而却怕出事,便让几名护院跟着茗欢身后,她也随时在观察四处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那日在山上不好的记忆涌来,若真是斐济南,那她们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斐济南阴狠狡诈,很可能此次入城是寻仇而来,她可害死了他两位兄弟。

她早就将他的画像交给了文王,怎么让他趁机混进城了?

希望只是她一时看错了,若是那流寇头子一旦进了城,头一个报复的自然是她,所以林蓁才格外警惕。

“啊……躲,躲开……”

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原本围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当即如鸟兽状散去,原本是表演喷火,可是那踩着高跷喷火的艺人竟然失衡,口中的油桶一撒,火球顺势漫延开,纷纷砸向人群。

“茗欢……”

林蓁不躲反进,茗欢方才可是站在最前面,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茗欢出事,她们主仆二人可是经历过生死,“快,你们将她找出来。”

可是四处抱头逃窜的人群可是相互推撞,浓烟滚滚,看来火球已经将招牌惹燃了,听到不少惨叫声,火球可是不长眼的,已有不少人被砸中。

“姑娘,别去。他们已经去找了!”

慌乱间,有一名护院挡在了林蓁身前,四处一片散乱,林蓁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快,找到她!”

“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林蓁骇然转头,便见眼前的人掀下了斗笠,露出原本的面貌来,眼角得刀疤尤为狰狞,“可惜既然火球砸不到你,那就让我亲自动手了。”

寒光一现,斐济南手中的刀已然出鞘,粗犷的手膀一甩,猛然向林蓁从头至下劈下。

“铛”

林蓁下意识闭上眼,果然在劫难逃。

却忽而听的兵器交接声,遂睁眼一瞧嘛竟又是顾谨阳,这一刻林蓁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顾谨阳本就在战场多年,剑法大有横扫千军之势,没有章法可言,却是剑剑劈向对方的命门。

斐济南也未必差了,他在刀尖上舔血多年,若没有些真本事,如何坐稳这个流寇头子的位置。

林蓁忙躲了开去,这时挡在前方的护院才惊觉身后这么一出,忙唤了其他护院,将林蓁利落的包围在身后,也不知情由,可是护着林蓁未免刀剑无眼。

顾谨阳很快就占了上风,在出剑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朝着对方后脑勺攻去,斐济南只能双膝下跪,生生后仰着腰背接了他这一脸,一个轱辘翻身,又从地上跃了起来。

却未再攻上来,忽而嘴角一扯,下意识朝着林蓁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立即拔腿就跑。

顾谨阳本欲去追,然而忽生不详之兆,便见不知那处投掷来不少火球,齐齐砸向林蓁所在之处,顾谨阳也顾不得思考,飞快提着剑便冲了过去……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二章 意外(二)

雷电火光间,几名护院只顾着挥刀挡落火球,自然顾不上林蓁。

林蓁还来不及看清,便见一道青白的身影扑了过来,她连人带滚的被人扑倒在地,纵使耳边呼啸声过,林蓁也全然听不见。

直至一道火热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她似乎听见了微不可闻的闷哼声,不同于女子的哀吟,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包裹在鼻尖,久久萦绕不去。

林蓁狼狈归狼狈,然而她周身却未感觉到丝毫痛意,除了猛然被扑倒地时的懵状,眼下倒是惊也惊了,她也看清了扑在身前的男子。

待四周危机一除,林蓁这便欲起身,只是刚抬起眼便陷入一双深深的眸子中,这双眼睛实在生的好看,这般近才瞧着甚为明亮清澈,只是那眸中的担忧丝毫不加遮掩。

“你……”

林蓁有些微怔,还未来得及说其他话,便见那眸底难的生了丝慌乱之色,几乎仓皇着起身为林蓁让道。

“你手臂烫伤了?”

一股焦味涌了过来,林蓁顺势望去,见顾瑾阳手臂上的袍子已然烧烂了,被火球烫伤的血肉模糊,着实惊人。

“快,找一处先躲着。”

顾瑾阳不过是瞟了一眼伤势,并未在意,拉起林蓁的手便往屋檐下奔去。

顾瑾阳的手因是多年握剑,粗糙的扎人,手心却是十分滚烫的,林蓁任由着他这样拉着,竟没有当即甩开他,只随着他躲在了一个木梁后。

“方才那歹徒你认识?”

顾瑾阳从梁柱后看着乱成一团的街道,直至瞧见远处匆匆赶来的兵卫,才歇了一口气。

转眸便见林蓁正大大方方看着他,两人第一次离的这般近,林蓁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断袭来,顾瑾阳才惊觉手臂火辣辣的痛,竟忍受不得。

不觉伸手抚摸上去。

“别!”林蓁略带冰凉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并未回答他的疑问,“你别去摸,会更严重。”

“哦。”

顾瑾阳的声音闷闷的,林蓁低头的一瞬间,便见她浓密的眼睫微微轻颤,心,竟不受控制的停了一下,复又跳的极快。

顾瑾阳感觉不止手臂那处火烧火辣,连体内也不知哪处窜出一股热意,直直往着脑袋上窜,脸也跟着炙热起来。

难不成这火球有毒?

顾瑾阳忙看了被火球砸伤的手臂,见那鲜红的血珠不假,稍稍安了些心。

只是这身体的变化委实奇怪,他从前可是不曾这般过。

“你为何又救我?”林蓁忙小心翼翼将那手臂上的黏住血肉的衣屑挑了出来,垂眸道。

“……”

顾瑾阳望着林蓁那双纤细的手不停在忙着,呼吸未免急促起来,如此失态,只得绷着脸道,“我只是路过。”

“痛不痛?”

林蓁倒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并未继续追问,“好了。”

“多谢。”

顾瑾阳拱手一拜,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两人一时都禁声不言。

他从前是觉得林蓁心计深沉,爱攀图权势,然而他却也理不清为何自己会下意识去救她,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这也是他郁闷之处。

“姑娘……”

茗欢的呼喊声顿时让林蓁面上一喜,忙出了木梁,“茗欢。”

见茗欢安然无恙,她自然放下心,转身对着顾瑾阳一拜,“多谢顾公子相救,稍后我便让人送一些烫伤膏到公子府上。”

顾瑾阳原本想脱口而出的不用却生生止住了,他不想错过她的烫伤膏。

猛然惊觉这个念头,顾瑾阳却眼睁睁瞧着林蓁朝着他莞尔一笑,本来要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待林蓁走远了,顾瑾阳才回过神来,这下顺天府与都督府都来了,他便正了色走上前去。

方才他与那匪徒交过手,他自然有责任将此事告知,只是听闻前段时日她受袭被绑,若不是文王路过相救,她也不能平安回来。

然而今日那匪徒明显冲着林蓁来的,难不成正是前段时日绑架她的人?

“世侄也在此处。”

顺天府的唐季言与安宁候有些交情,见顾瑾阳手臂上的伤显而易见,便料到顾瑾阳方才一定是此处,那些火球还砸伤了他。

“是,唐叔父,我路过此处,见有匪徒趁乱作怪,还与他交了手。”

顾瑾阳拱手一拜,这便娓娓道来,偏偏隐去了林蓁,他也不知为何这样做,只不欲这些事端又牵扯上她,那道倩影还停留在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顾瑾阳有些烦躁,却不知如何排解。

“如此按顾公子所言,那匪徒可是幕后黑手了,说不定正与这些卖艺的有牵连,来人,将这群卖艺的都收押起来,慢慢候审。”都督府指挥使宋连喝道。

即刻兵卫便上前将地上不断哀嚎求饶的人架起,拖了下去。

顾瑾阳自然知晓这都督府须抓些人关起来,未免到时候陛下追究他们的过责。

顾谨阳也默不做声,上层官员都是这样做事,若真的找不到幕后黑手,这些无辜的人可是须得出来顶罪的。

因而顾谨阳将那匪徒得相貌交代后,便转身离去。

他自从那日与太子闹的不愉快之后,许久也不曾与太子议事了,从北疆归来后这段时日他倒是清闲,不过太子交代他普乐寺的事,他也是在尽力追查,不曾懈怠。

还有西亭湖之事,虽然太子名言禁令他不要去理会,既然抛给了畏兀族就不要多生事端,顾谨阳表面答应,心中总觉得不妥,他可是知道若是畏兀族搞的鬼,那他们的火药从哪处来,又如何埋在了西亭湖,那些弓箭手又埋伏在何处!

这一处处,一桩桩的疑惑却是让他不能放任不管。

此刻手臂的强势不轻,他也不必逞强,还是回府让人去找大夫瞧一瞧。

北疆屡屡遭哈赤进犯骚扰。

这常年下来,双方也不曾讨到什么便宜,他倒是想即刻去北疆,奔赴战场。

可是父亲却让他留京,从前的先皇后对他们安平侯府有恩,这太子既然出了声,他顾远忠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所以他叮嘱了顾谨阳这个嫡子,连夜从北疆回京城,就是为助太子一臂之力。

只是他定不曾想,太子从前是看重他,眼下也让他坐了冷板凳,当真是天不如人愿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三章 心上人

“大哥,你……”

顾婉之眸光触及顾谨阳那严重烧伤的手臂后,身子不免摇摇欲坠。

“姑娘。”身旁的婢女云碧忙搀扶了一把,这姑娘听闻大公子回了府上,急忙来找他,便见他手臂血淋淋的袒露眼前,想是受了惊吓,“您小心。”

“怎么弄成这样的?”

顾婉之一把挣脱开云碧,在片刻的眩晕之后,顾婉之苍白的脸流露出焦急的关切,“哥哥,快给我看看……”

“无妨,只是一些烫伤,不碍事。云碧,扶姑娘回房歇着,她脸色可不好。”

顾谨阳缩回了手臂,顾婉之的双手还悬在半空中,眸底滑过一丝黯然,转瞬不见,“哥哥,妹妹只是担心你。”

声色嘶哑间,眸中的晶莹便跟着跌落下来。

顾谨阳却有片刻的模糊,那人不管是如何境地,他也不曾见她惊惧害怕的模样,更别说是掉泪了。

“哥哥。”

顾婉之却明锐察觉到了顾谨阳的不专心,从前他可是最关心自己的,她只要一哭他便事事依着她,今日竟当面走神起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飘入顾婉之的鼻翼中。

那是……

她清楚知道,那个香味属于谁。

“公子,方才有位姑娘奉她家主子的令送来了膏药,说让奴才亲自交给公子。”

身后传来管事的声音,打断了顾谨阳的沉思,眼前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的妹妹已然哭的不成调了,忙安慰了几句,又接过了管家奉上的那膏药,“知道了,你下去吧。”

“哥哥,不是为了救人才受伤了吧?”顾婉之好不容易止了声,这便柔声道。

“你这妮子,胡说什么。”

顾谨阳拽紧了手中的玉瓶,温温凉凉,犹如送它来的主人一样,那清凉的手指曾经温柔的拂过他的手臂。

“还说不是,哥哥将那林姑娘送来的药当宝贝一样护着。”顾婉之哑声道,眸光落在了顾谨阳手中的玉瓶上。

“你怎么知道是她!”

话一出,顾谨阳便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遂摇头道,“你快回房吧,免得惹你哭了,呆会便是娘了。”

“你还知道娘会忧心。”顾婉之甚少如此坚持,转眸吩咐道,“云碧,快去请大夫来给哥哥瞧伤,哥哥伤不好,我哪里都不去!”

“婉之。”

顾谨阳也不知这个妹妹都十六了,也是倒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偏偏还如小时候那般黏他,他一回府这个妹妹便会左右跟着。

她身子骨自来又羸弱,他作为哥哥少不得也迁就她居多,这样见她态度坚毅,也丝毫没有法子,只能任由她跟着。

这刚去给顾秦氏请安,果然顾秦氏便哭哭啼啼起来,惹得顾婉之夜闷闷直哭,他一个阳刚男子,拿这一屋子的女子丝毫没有法子,只任凭太阳穴突突跳着,任她们摆弄。

待大夫请过后,细细处理了伤口,又开了防感染的药,嘱咐顾谨阳好好歇息,这顾谨阳便被顾秦氏禁了足,不住他出府,伤口在没有结痂前,可不许他再四处奔跑。

魏秦氏虽然看似温柔,可是不止安平侯,顾谨阳这个嫡子也是十分顺她的意,见她双眼才片刻就哭肿了,少不得也只能答应下来。

“娘,哥哥就应该让他好好在府上呆着,未免又多管闲事去救一些毫无干系的人。”顾婉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这便挽着顾秦氏说道。

“什么毫无干系的人?阳儿的伤是……”顾秦氏方才只顾着那伤势,还不知他为何受伤,这样瞧来,这个儿子是为救别人受伤的?

“可不是嘛,娘,哥哥救的……”

“婉之,别胡说。”顾谨阳眉头一蹙,当即打断了顾婉之的话,又对顾秦氏道,“娘不必担忧,只是恰巧遇上匪徒在城中作乱,与他交手时被暗算了,幸亏也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

他不想叫顾秦氏对林蓁产生反感,所以这才制止住了顾婉之的话,这个妹妹向来温柔体贴,今日颇有怨气,看来也是将自己的伤势归咎在林蓁的头上了,所以他更不能让顾秦氏知晓。

“好了,娘也不打扰你歇息,快喝了药歇歇。”顾秦氏见顾谨阳欲言又止,知晓他不愿多言,这个儿子的禀性她又如何不知晓,所以聪明如她这个母亲,自然也不问。

“哥哥,你先歇着,等你醒了我再来瞧你。”顾婉之也并未胡搅蛮缠,温声道,那双眸子尽是浓浓的关切及伤心。

“好了,走吧。”

顾秦氏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儿的神色,拉着她便出了房。

顾谨阳好不容易才得以一个喘息之机,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这回了府上,这一个娘一个妹妹两个女人他就应付不来,想想他在边疆策马奔腾是何等快意。

倒是屋内伺候的小厮噗嗤笑了出来,“公子这么做分明是为了维护某人吧。奴才猜公子救的可是心上人吧?”

心上人三个字当真是犹如一记重锤在了顾谨阳的胸口,林蓁临走时对他展露的笑颜似乎深深印在脑中,怎么也挥散不去。

不止挥散不去,还时不时的突然浮现出来。

这次林蓁第一次对他展露笑颜,而且他从未见过她这种笑,从前她想攀附太子时,对着太子笑,不过那种笑容中含了太多的算计与虚伪,让人看着不舒服。

可是今日那笑颜明明就是不含有任何杂质啊,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体内那股热意又涌上了脸,顾谨阳有些手足无措,“该死。”

暗自低咒了一声,将那怀中的玉瓶贴身取出,淡淡的药香散了出来,顾谨阳狂跳的心才渐渐得以平息。

她为何对着他那样笑?

“心上人?”

好似喃喃自语,顾谨阳喝了药的眼皮愈发沉沉,带着这个疑问他便陷入了昏睡中……

“姑娘,您别哭了,大公子很快便会康复的。”云碧将顾婉之搀扶坐在了妆镜前。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顾婉之有力无气道,待房门关上后,顾婉之望着铜镜中的脸,虽然苍白了些可是容资上佳,每一处都显得尤为精致,肌肤更是白壁无暇,楚楚可怜的眸中瞬间浮现一丝扭曲的恨意,啪——

水青色的烟纱袖口一挥,黄梨木桌上的首饰脂粉通通便散落了一地……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四章 回礼

<>“姑娘,烫伤药膏已经送到顾公子府上了。雅文言情org”

因着那流寇头子斐济南现藏匿在京城,又识得茗欢的样貌,林蓁怕他尾随动手,这件事自然差遣了山竹去送。

“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林蓁摆摆手,想到以斐济南的性子,心狠手辣。

他今日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了,若不是顾谨阳及时出手,她都不敢想会发生后果,轻则全身被火烫伤,重则当场毙命。

斐济南一日没落网,林蓁一日不得安生,她又是爱惜自己性命的,自然不会作死将人往刀口上送。

只得暂且躲避在了府上,又慎重嘱咐了爹爹每日早朝时,须得让护院们前前后后跟着。

斐济南那双眼睛太过阴狠,保不齐会对她的家人下手,未免出现什么意外,还是谨慎些好。

至于秀云阁也完全不必担心,有仇云暮打理,李安平暂且被官府扣押起来,王刚倒是……然而还有文王的人在暗处呢!

“那位顾公子这次又恰巧救了姑娘,姑娘还让山竹送去了烫伤膏,怕是顾公子的伤势不轻啊。”茗欢此时掀了门口的帘子入了屋,端来了一盘梅花酥,打趣道。

“你啊,若不是你非要瞧着热闹,哪里会有这场事故?”

林蓁不可置否,复又道,“给太后的礼物备好了吧?”

茗欢颔首,“自然是备好了,姑娘放心,等会子便让张管事差人送去宫去。”

“那就好。雅文言情org”

林蓁望着眼前还不曾察觉一切的茗欢,她并不知道斐济南已经入了城,今日还对她们痛下杀手。

那段记忆是她的噩梦,刚回府那几日,茗欢每每从睡梦中哭喊着惊醒,几乎夜不能成眠,若是府上发生那么多事,茗欢还不知要浑噩多久。

“姑娘,奴婢瞧着顾公子对您可不是单单是拔刀相助吧?”

茗欢眸中谑芒闪烁,见林蓁吃了一口梅花酥,又忙为她侍奉上了茶,才笑言道。

“你倒是每每为我牵桥搭线?”

林蓁又捻着一块梅花酥,趁她不备,塞了一块到她的嘴里,“你啊,只能用吃食才能堵住你的嘴了。”

“唔,唔……”

茗欢眼睛瞪的大大的,含糊不清几声,控诉着林蓁欺负她,又似尝到了那梅花酥的香甜,才将口中的糕点狼吞虎咽了下去,不觉眯着眼一笑,“好甜。”

林蓁脑海中闪过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睛,嘴角不觉微微上扬,稍后抛之脑后,这一世,她活的未必轻松,至于儿女情长之事,她眼下是没有办法多思虑此事,待将佃户的种植产业真正发展起来,得到陛下的青睐,她才能真正歇下心。

至于顾谨阳那处……

她打断了这个念头,复又认真对着秀云阁的账本一一研究起来,这若是不盈利也不打紧,主要是要那些佃户有所觉悟,能种植棉花,这秀云阁再一销,虽然麻烦些,不过农户们温饱的根本的问题解决了。

这些佃户吃的上饭,给成国公府的佃租也不会少,加之一传十,十传百,怕是日后那些农户都会争先恐后来成国公府当佃户吧!

……

慈宁宫。

“太后,成国公府的林姑娘差人回了礼送到了宫中,太后可是要瞧瞧?”

茉心姑姑躬身从外殿入了太后供奉的佛堂里,悄悄在太后耳边呢喃了几句。

太后正虔诚的阖着眼专心的念着佛经,听到茉心的回禀,便朝着小金佛拜了三拜,遂睁开了那双眼,深不可测。

随手搭在了茉心的手臂,从地上起了身,嗒嗒的从小佛堂走了出来。

“太后,您尝尝。这是川蜀进贡的碧潭飘雪,虽然明前采摘的,可是待茶炒好了,还要等夏末秋初的茉莉含着晨露时采摘,再进贡上京也到了今日才能品一品,皇上孝顺,头一个便给慈宁宫送了来。”

茉心姑姑体贴为太后收起了手上拨动的佛珠串儿,将手中的茶盅呈了上去。

“皇帝有心了。”

太后闻后不过眉尾微松,一切情绪都化在了眼角的细纹中,不可捉摸。

微微揭开茶盖,荡了荡上面的水纹,一股清香扑鼻,太后素来喝惯了松庐清露,不料竟然有这般青绿白花点缀的茶,微微抿了一口,味道极淡,却是口齿留香,清宜得体。

“这茶好是好,就是素雅了些。既然这样珍贵,就好好收着吧。”

太后方才搁置了茶盅,“将那丫头送的东西呈上来吧!”

“是。”茉心姑姑将那佛珠串儿擦拭妥帖,又放回了太后的掌间,便唤人将东西呈了上来。

“这林姑娘可是有心,太后赏她一本佛经也够她揣摩的,哪知这第二日便让太后回了礼,可知这世间哪有太后不曾瞧过的物件不成。”

茉心姑姑将那精心雕刻的木匣打开,抬眸瞧去,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太后,这……”

太后慢慢捻着手中的佛珠,“给哀家瞧瞧吧!”

这林蓁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啊,淑贵妃的话也没错儿,太子依附不成,转瞬便与文王有了牵扯,这一旦有了接触,难免便会有流言传入耳中。

“太后,您还是不瞧的好,那丫头真是太没有规矩了。”茉心姑姑遂将那木匣合上了,应承着笑道。

“难不成哀家经历了后宫中这么多血腥,区区一件礼物还看不得了,拿过来。”太后倒是起了兴致,茉心是跟了她多年,就算宫中的老人,早就历练了沉稳的性子,今日难得这般说话,太后怎么不好奇。

“是……”

茉心觑了太后一眼,小心翼翼将那木匣打开,递到了太后的眼前。

沉寂了片刻。

“太后,不如奴婢拿去扔了吧,免得污了太后的眼。”茉心举着那木匣,惴惴难安,那丫头也太不懂事了,竟然给太后送了这种东西来,岂非是活腻了不成!

“呵呵……”

太后倒是忽然笑了起来,茉心当然能分辨清楚,这并不是冷笑,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将这东西好好收起来罢,哀家也算是收下了那个丫头的礼物。”太后此刻倒是语气温和了些,“原本哀家以为那丫头送的东西与其他贵妇送入宫来讨哀家欢心的差不了多少,岂知她还真是花了些心思的,难得!”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五章 病发

<>“太后,您……”

茉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少不得惊讶,太后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金银名家至宝皆不放在眼中,真正的富贵可不是金碧辉煌,而且如太后这般淡然处之,什么珍奇自不必放在眼中。org雅文吧

那个丫头竟敢向太后献了一捧土。

就算是土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上面还留下了麦穗,玉米,杂草等脏物,幸亏太后并未怪罪。

太后不仅不怪罪,还将那木匣没的泥土用青绿宝石护甲微微勾起了一点,还煞有其事的闻了闻。

然后阖上眸子,也不知在思虑什么,须臾后,才睁开了那双眼睛,竟然微微有点湿润,不是一定是茉心看花了眼,太后可是从未如此过。

“罢了。这捧土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不过是京城外不知哪处庄稼地里找来的,可是你瞧,这土这么干燥,这麦穗与玉米这么扁小,可想而知,今年的收成如何?”太后细细将护甲内的土捻开了,果然是干燥的紧,太后轻轻一吹,便全部跌落在了室内的地毯上,隐没不见踪迹。

“太后,奴婢瞧着那林家姑娘此举可是大大不合时宜了,她这样做不是在枉议国政民生吗?她可是个姑娘家,懂什么。”茉心半屈着身为太后拿捏道。

太后笑而不语,林蓁那个丫头虽为女儿身,她却敢向自己送来这么一捧土,不是在借机向她表露此事吗?

可惜啊,牝鸡司晨,其祸尤著。

她虽为太后,也不得干涉朝政。

这丫头心思倒是细,什么都不说,偏偏送来一捧土,这可不是送给她的啊,明明就是冲着皇帝去的。

“这个心愿哀家可以成全她,也可装作不知。”太后遂又道,原本对那丫头有些意见,就因为这捧土,太后的心思又得以转变。

“太后,您老人家对那个丫头太宽纵了,若不是您在背后……成国公府还能好端端的如此风光吗?可是那丫头可不知,不仅不知道静心思过,今日还送了一捧土来让太后为难。”

茉心今日难得多了几句话,看样子是的确不喜林蓁了,早知道茉心原本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她只是不知太后为何非她不可。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这世道,总是看轻女子,女人再怎么能干,也不能越过男子去……”太后护着头,慢悠悠说道。

“太后,您可是不同……”此话听着不对劲,茉心忙着打圆场。

“不同,有什么不同,天底下的女子大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哀家得以坐上今日这个位置,可不是光靠着男人的荣光啊。”说罢,忽而咳嗽了几声,原本沉静的脸颊忽而滚烫起来。

“太后,若不是太后年轻时位分不高,常常被萧贵妃折辱,也不会落下今日的病根子。”茉心痛心道,忙为太后寻了护心丸合着茶水服下。

太后倒是不甚在意,捂着胸口,鬓角边的发髻倒是因着出了薄汗黏了几丝在脸畔,她也不曾察觉。

只道,“哀家只知道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哀家不知吞了多少血泪在肚子里,女人的荣华也是靠自己争取的,若不争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宫争斗了远比朝堂更残酷啊。”

“太后,您别说了。歇歇吧。奴婢明白……”茉心焦急道,扶着太后上了床榻。

“快,传太医。”

……

周衍以孝治天下,自然忙丢下朝政来看望太后。

“说,太后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周衍此刻还坐在床前,眸光阴沉,对着宫殿内乌压压跪着的宫人们怒喝道。

“奴才/奴婢该死!”

众人伏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喘半分。

正此时,淑贵妃带着妃嫔们匆匆也赶到了慈宁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

众妃嫔齐齐跪拜。

“起来罢。”周衍气不顺,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一摆手算是应了。

“皇上,方才臣妾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后是旧疾复发,从前的心悸的毛病……”淑贵妃走到了周衍身旁,柔声道。

“无用。太后的心悸病不是让太医们好好调理着吗?怎么还会犯!”周衍望着地上跪着的太医们,高声道。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的病是因为一时情绪不稳定,才,才会……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太医院院判张崇正道,颤颤惊惊,也不敢抬头。

“放肆!太后好好的,怎么会情绪不稳定!”周衍听不得他们胡闹,直接拍了腿道。

“皇上息怒。臣妾想着不如问问茉心姑姑今日太后可是怎么了,如何会心绪不定?”淑贵妃为周衍顺了顺胸口,道。

“是啊,贵妃姐姐说的对,茉心姑姑是跟着太后多年,一定知晓缘由,皇上气坏了身子怎么是好?”玉妃也走近轻言道,果然周衍的面色缓了缓。

其他妃嫔的眸子同时暗了暗,谁让她们都得得宠呢!

“茉心姑姑,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周衍眸光转向了服侍在太后一旁的茉心。

“回陛下,今日成国公府的林姑娘为太后送了礼物来,太后许是看到那礼物想到了从前往事,这才少不得……”茉心知道太后看重林蓁,这个时候,太后还昏迷着,断不能因说错了话,而害了林蓁,只得掂量着说话。

“竟然有这等事?什么礼物,给朕呈上来瞧瞧……”周衍脸色阴晴不定,成国公府的姑娘?

怎么没有听太后提起过?

“是,奴婢马上取来。”

茉心也不敢迟疑,遂将那木匣子奉上,待周衍瞧了一眼木匣内的东西,“这是什么!”

“回皇上,太后说是京城外的一捧土。”茉心不敢隐瞒,如实道。

周衍再次瞥了一眼那木匣内的土,乌云压顶,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放肆!”

“皇上息怒,臣妾也见过那成国公府的嫡女,在太后上次主办的宫宴上,可是个会说话的人儿,太后可是还赏赐了她,不料她今日竟然送来这种东西,还将太后气病了,实在是……”

淑贵妃就着娟子掩了掩唇,适时住了嘴。

“是么?”周衍盯着茉心手中的木匣,眸光沉的骇人。

“皇上大可以问问玉妃与庄妃,她们可是亲眼见过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六章 侍疾

<>“庄妃,果然如淑贵妃所言?”

皇帝面色不善,语气俨然跌到了谷底,庄妃向来宽和,如何不明白淑贵妃为何挑唆,不过是成国公府的姑娘与文王走的近了,淑贵妃暗中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庄妃不欲帮衬淑贵妃,也不愿得罪她,只得屈膝回道,“太后是挺喜爱那位林姑娘,后来还请进宫来请她听过戏呢。”

皇帝闻后却冷嗤一声,“自作聪明。”

幽眸顺即泛过冷光,又道,“亏的太后赏识,那女子却不懂礼数,惊扰了太后,来人……”

“皇帝……”

太后此刻幽幽转醒。

淑贵妃不过眸光一暗,当即喜道,“太后醒了。”

“母后,您醒了?”周衍此刻哪里还顾的上发落林蓁,眉心的川字渐渐隐没。

“哎,你们怎么都来了,本来便是旧疾,皇帝你不必忧心。”

太后浑浊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殿内,见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你们起来罢,都出去,哀家与皇帝有几句话说。”

“多谢太后……”

众人也不敢迟疑,皆躬身退到了殿外等候。

“咳,咳,你也不必生气,现下就只有你我母子二人,那成国公的嫡女哀家属意为太子妃。”太后面色苍白,这心悸病每每发作,太后都要卧床一月才能恢复,这周衍如何不动怒。

“太子妃?”

周衍不料太后竟给他透了这个底,“那镇南侯府那儿……”

“皇帝以为哀家老糊涂了吗?镇南侯府虽与哀家沾亲带故,可是手中权势过盛,再与太子定亲,岂不是来日不好收拾了……咳,咳。雅文言情org”太后因这几声重重的咳嗽,脸颊潮红,一把紧紧抓住周衍的手,“儿啊,母亲不止是为你,可是为这大周的江山啊。”

周衍反握住太后,颇为所动,难免有几丝哽咽,“母亲,儿子知道,只是太子妃一事……”

“如何?”太后手中的力道难免加重了几分,那双老眸中可是带着殷切之意。

“儿子知道母亲的心,只是,太子……”周衍的话语有些凝滞,下一瞬又松快了些,“到底还年轻,不急于一时,儿子还想让他历练历练。”

这话太后已经听出了不详,知道这太子之位也是国事,她可不得过问,只忍着性子道,“靖儿近来是有些浮躁了,不过年轻,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皇帝耐心教导便是。”

“是,儿子受教了。”

周衍再是帝王,可是在太后面前也隐瞒不过什么心思,方才太后怕是已疑了心。

遂又转了话头,“母后,那成国公的嫡女实在可恶,送的什么东西,竟惹得母后犯病,儿子定要好好惩处她大不敬之罪。”

“何来不敬之说!她不过是见哀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入宫数十载,许是想念宫外的山水人情了,可是这山水人情如何送到宫中?这便带了一些宫外的土给哀家瞧瞧,总算是解了哀家的闷儿。”

太后说着便展了笑颜,“难不成皇帝如此动怒,可是意会错了不成?”

周衍也不欲争辩,成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竟然敢对太后打主意,偏偏他还发落不得,实在憋气,然而太后尚在病中,也只能依着她道,“既然如此,此事因她而起,就召她入宫中,侍疾以赔其罪。二来,朕也可考量她是否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罢了。你既然开了口,就按你说的办吧!”

太后摇摇头,所谓天子威严不可冒犯,林蓁此举,虽有自己为她转圜,不过终究让天子的颜面往哪处搁?

皇帝明为考察,这私下还不知要给那个丫头出何种难题呢!若是一个不慎,丢了脑袋那也不是不能。

太后虽然看重林蓁,也想知道她是否担得起她的厚爱,若是皇帝这关都过不了,就实在是不堪重用了。

待周衍出了慈宁宫,立刻吩咐了允海去成国公府宣旨,再唤了御前侍卫吴恩海去查林蓁底细,他可容不得小小一个臣女在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低眸一瞬间,眼前又掠过那一捧土,脸色低沉了几分。

“去,召吴左相,徐太保与户部侍郎御书房议事。”

“奴才遵旨……”

……

“陛下口谕:太后旧疾复发,宣成国公府嫡女林氏即刻入宫侍奉太后,钦此。”

这一趟可是允海公公亲自跑的,府中的众人皆跪在地上听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海公公,容小女去收拾一下,随我去正厅喝口茶侯片刻。”林绍海是什么人,就算满心疑惑,也不敢当面问出来,只得承笑道,恭维着允海。

“不必了,咱家可是奉旨前来,耽搁不得,还请成国公不叫咱家为难啊……”允海又岂是能将一般的大臣放在眼中的,何况这其中情况他又是最清楚的,他得离这成国公府越远越好。

“爹爹,这宫中想必什么都不缺,既然是去侍疾,便耽搁不得,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林蓁福了一礼,心中虽揣测居多,可是也不敢露于表面,只对林绍海比了个放心的眼神。

她的回礼刚送到,太后便旧疾复发,难不成……

何况陛下也知晓了,心若擂鼓,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太后的敲打还历历在目,这趟进宫……

凶险难测啊。

再是凶险,也不敢让爹爹忧心,更不敢泄了情绪让这府中先自乱了阵脚,趁着允海不注意,便悄悄嘱咐了茗欢,让她去告知仇云暮,好好打理秀云阁,文王会在暗中扶持。

这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允海去了……

说起来,这巍峨的皇宫她可不止来了一回,这是第三次了,只是这次是奉陛下的圣旨而来,又是允海带路,这一路上遇上的宫人莫不是在观望打量。

只是慈宁宫却是林蓁第一次来。

这处是天底下最尊贵女子的住所,却不是金碧辉煌铺造,处处都是素净为主,只是仔细瞧去处处都彰显着贵重。

慈宁宫的宫人大多静默,连同在外院扫地的也不曾听见声响,可知这太后是多喜清净。

门口还跪着几名太医正在讨论药方,见到允海公公带着人来,便拱手一拜,复又埋头言语着。

“茉心姑姑,人已经到了。咱家就回去覆命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七章 侍疾(二)

<>茉心回了个平礼,允海急着回去覆命,便躬身退出了慈宁宫。org

林蓁对茉心施了一礼,“茉心姑姑。”

茉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波并无变化,“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你便好好侍奉太后,跟着来吧。”

“是,多谢姑姑。”

林蓁可知这茉心可不是一个亲和之人,当初在大殿上因着凤栖琴一事喝斥秦霜,也无人敢出声呢!

这茉心在太后心中的位置,林蓁自然得小心揣度,哪里敢得罪于她。

茉心悄声走到太后的雕凤红梨床榻前,“太后,林姑娘来了。”

太后阖着双眼,并未应声,林蓁也只得半屈着身跪着。

“罢了,太后方才服了药怕是睡熟了,你便在一旁伺候着吧!”

茉心转过身道,面无表情吩咐了宫女备温水,要与太后擦拭。

林蓁虽是官家小姐,可是在太后面前如同尘埃,与这些宫人并无区别,只是伺候人的事她的确不精,只得暗中留心,当然不愿刚来便出了错漏。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茉心挑眉不悦,许是怕惊扰了太后,只得对林蓁低喝道。

林蓁忙行至一旁,这近身擦拭的活儿茉心也不会假于人手,只吩咐她换洗毛巾。

这宫女刚端来的水还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林蓁却不敢迟疑,捧着毛巾麻利的下水,仿佛不知冷热,白皙的手掌即刻便烫的通红,林蓁神色未变,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她是别想活着走出皇宫了。

这宫中的秘闻也不是没有听闻过,怕是有一百种死法等着她。

她能做的,便是一百个小心侍奉,保着这条小命,前世的罪,她这一世不想再走一遭!

“换水!”

察觉水温凉了,林蓁低声道。

“好了,端下去吧。”茉心出了声,刚为太后擦试了一番,眸光落在林蓁通红的手上,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现下就侯在太后身旁,若是太后醒了,再叫我,我先去为太后熬药了。”

“是,姑姑。”

林蓁垂着眸道,便依言走到了太后床榻边,屈着身等候。

待茉心领着众宫人退下去后,这宫殿中除了太后略微沉滞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

这宫中自然比不得府上,宫规森严,她一路进宫到现在,不过屈着身换了几块毛巾,她现在腰背便是酸软难言,四处都是坐凳,她却不敢起身,任凭这时光难熬,她也相信只是一时的。

只有在这等安静的环境下,她才能冷静思考,今日为何陛下会宣旨让她入宫侍疾,难不成真出在她送的礼上?

若是陛下恼怒,那为何只是侍疾,并未当即将她治罪,果然君威难测,她前世虽从未入宫,可是她也知道,这一趟,是死是活,还未是个定数。

事到如今,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使步步行在刀刃上,她也绝不胆怯,或许天未必肯亡她。

寝殿中焚香炉中正窜出丝丝烟雾,缥缈又不易抓住,正如太后的心与圣心,然而只要肯尽心,忠心,也未必是条绝路。

她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咳,咳……”

床榻上忽而有了声响,林蓁抬眸便瞧见太后的眼皮子动了几下,刚欲起身,腿已然麻了,一个趔趄,忙抓着一旁的灯座,顺着起了身,朝着太后瞧去,幸亏还并未完全睁开眼。

这才刚进宫就如此狼狈,太后又会如何心生喜悦。

“臣女林蓁拜见太后。臣女有罪,还请太后责罚。”林蓁直至见太后的眼睛睁开了,复又跪下,甚为诚恳。

“起来罢。不过是皇帝的孝心,知晓哀家疼爱你,遣你入宫陪哀家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太后支吾着便要起身,林蓁也顾不得了,忙起身前去搀扶着太后坐了起来,这才瞧见太后面色蜡黄,双颊红晕隐现,心中颇有责备之意,看来的确是她的礼物惹得祸患呢!

“太后仁慈,就算太后不提,臣女也知臣女的礼物不合时宜,惊扰了太后,臣女有罪。”林蓁便退于一旁,再次请罪。

“罢了,不关你事,不过你既然知道不合时宜,却为何还要送给哀家?”太后懒怠着靠着金丝软枕,昏沉的眸光俯瞰着跪在地的林蓁。

“在太后面前,臣女的小心思也瞒不过啊,臣女只是,只是见农户疾苦,这便,便……”

接下来的话便是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这天下农户的疾苦可不是你一位小女子应该关心的啊,天子还在呢……”太后幽幽道了一句。

“臣女知罪,臣女不过是名女子,目光短浅,又一时同情心泛滥,并无他意,还请太后明察。”林蓁说着眼泛泪光,哽咽道,又重重磕头在地,很是有悔意的模样。

“起来罢。哀家并不是责怪你,只是在天子面前,这些小聪明便会化作利矢,将你锥心刺骨,死无葬身之地啊。”

太后又咳了几声,只是这一席话却让林蓁出了一身冷汗,这殿内可是暖意融融,可是林蓁浑身可是寒凉刺骨啊。

这才是她今日为何来到此处的缘由,不是太后,而是圣意。

陛下认定她自作聪明了,便将她召入宫来,太后这番话正是提醒了她,她这招太过于冒险,只为引起陛下的注意,却不想过在陛下面前卖弄岂不是找死吗?

然而她只得装着什么都不知晓,她要让陛下息怒,所以侍疾便是疾,万万不可再行差就错一步。

“臣女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是什么人,可是陛下的生母,前朝的懿贵妃,最后打败所有后宫女子握住权势的唯一人,自己的确是太不自量力了,只得在太后面前谦逊自知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太后,您醒了?”

茉心姑姑也适时入了寝殿,“方才服了药,太后现下也该饿了,奴婢已经亲自熬了一些粥,太后好歹喝几口提提神吧。”

“恩。”

太后似是倦了,便应了一声。

林蓁屈身一同与茉心侍奉太后喝粥,那滚烫的碗也已然落在了林蓁的手上,林蓁岿然不动,也不知那热气蹿到五脏内何处了,才见茉心接过,“你来喂太后吧。”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八章 侍疾(三)

<>林蓁好不容易捱过了一夜,待翌日天蒙蒙亮时,茉心才让她去偏殿歇息两个时辰,待太后醒了,她可没机会歇息了。雅文言情org

林蓁也不推辞,昨儿守了一夜,眼睛酸涩难言倒还好,只是腰背腿肚都不似自己了一样,只想好好躺下歇息。

旋即有宫女领着她到偏殿,她二话不说,倒头就睡,哪里还顾得上梳洗,先捱过这几日,保了小命要紧。

林蓁几乎眼睛一阖,下一瞬便睁开了,恍惚不知身在何处,阳光随着镂空窗花刺目的争先恐后涌了进来,晃的叫人睁不开眼,这天俨然大亮了,她这是睡了几个时辰?

意识逐渐回拢,下一瞬便从床榻上麻利起身,用偏殿铜盆中的凉水洗了一把脸,脑袋虽还是浑浑噩噩,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到底让林蓁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瞧,才见两只手背红肿不堪。

“林姑娘,你醒了,茉心姑姑吩咐奴婢给你送早膳来。”

一位大约十五六的娇俏宫女捧着早膳入了偏殿,见林蓁耳鬓发丝都湿了,黏成一缕缕的糊在脸颊上,忍不住笑言,“待林姑娘吃了早膳,奴婢便为你整理一番吧,在宫中可不能失了姿态。”

“多谢。还不知妹妹叫什么?”

林蓁对她友善一笑,便动起筷来,不过是馒头稀粥,两道清爽小菜,纵使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她昨日若不是在府上用过膳了,怕是还熬不过今日。

她昨日连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实在也不知在哪处喝水,也只能忍着渴意。

这时候用了早膳也不知下顿是何时?自然不必矫情,不填饱肚子还如何能侍疾啊。

“奴婢兰陵,宫中规矩甚多,姑娘可别叫奴婢妹妹了。雅文言情org”兰陵年纪与林蓁相差无几,然而却是个沉稳的人儿,在林蓁面前也并未失了分寸,此刻敛去了唇边的笑意,环顾左右,低声提醒道。

“我也并不是宫中的人,私下这样叫你一声妹妹也并没有错漏。”林蓁愈发温和,与她似并无身份高低贵贱之分。

那兰陵的眼睛顺即一亮,便道,“林姐姐快吃吧,太后快醒了。只是你的手……”

“多谢兰陵妹妹,我的手没有大碍,我奉旨来侍疾,心中也是忐忑,不知能否……”说道此处,林蓁眉心聚集了愁绪,“不瞒妹妹,我也是怕在宫中出了错,到时祸及家人啊……”

兰陵见状,也颇有几分同情之色,“林姐姐可是谨慎些好,昨日淑贵妃进言,陛下可是生了大气……”

惊觉失言,兰陵即刻住了口,掩了懊恼之色,匆匆端了铜盆去重新为林蓁打水。

“兰陵妹妹,多谢你善意提醒,我一定会记得这份情的。”

林蓁面容似水,在兰陵为她梳妆时,林蓁又从头上拔下了一支碧玉翡蝶钗,强塞到了兰陵手上,“我匆匆进宫,并未带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支珠钗便相赠妹妹,我既与妹妹有缘,你便收下吧!”

“这,万万……使不得,这东西奴婢不能要。”兰陵自然推辞,眼中皆是惶恐之意。

“既然你我二人姐妹相称,你若是不肯收下,岂非是瞧不上姐姐了?”林蓁脸色一滞,颇有伤感之色。

“不是,那,那奴婢且收下吧!”

兰陵才将那支珠钗接过,贴身放在了内衫之中,林蓁才满意一笑,遂收回眸光,却见这兰陵的手实在是巧,这宫中的发髻是精致多了,连茗欢那双巧手也未必及的上。

微微垂下眼睫,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好了,姑娘。”

待林蓁回过神来,便见发髻已然造成,一脸的颓败之色皆没,看着倒是很有精神。

“多谢兰妹妹,我还是快到太后寝殿伺候着吧。”

林蓁便起了身,与她一同赶去了寝殿,赶到时,听见里面隐约有男子的说话声。

“定是陛下来了,林姐姐快去吧。”

兰陵在耳畔悄声提醒了一句,林蓁便正色低头进了殿,茉心姑姑已然迎了上来,打了眼色,林蓁便悄悄的便跟在了她身后。

“太后,朕不是让那成国公的嫡女来侍疾,怎么不见其侍奉左右?”周衍问过安之后,蹙眉道。

“臣女林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蓁定了定神,幸亏来的及时,从善而流从茉心身后走了出来。

“来了?”

周衍押了押茶,眼皮也不抬一下。

“是。”

就算没有抬头,也知他可是掌握成国公府生杀大权之人,若是她一个不慎,很可能会连累全府。

谦卑,跌入尘埃的谦卑,在皇帝面前不需要脸面,让他觉得杀你并没有什么意思,性命才会得以保全。

“太后,这个丫头侍奉的还算满意吧?”周衍可是天子,若是计较一名臣女,那岂不是颜面全无。

然而他却并未叫林蓁起身,林蓁也岿然不动,平静匍匐在地。

“她还算尽心,看那双手为给哀家擦洗,都烫的不成样子了。”太后咳了两声,随即道。

林蓁心中感激,面色还是不动,原来这伤是故意让皇帝看见了,若非如此,怎么能消了他心中的怒气,他想处置她,她人既然来了宫中还不怕没有借口吗?

“你倒是有心机。”

周衍哪里不知这是太后的转圜,她既然看上了这丫头为太子妃,自然于情于理都是要力保这个丫头的,这点心思显然是故意袒露在他眼前。

“臣女不敢居功,能服侍太后娘娘乃臣女的福气。”林蓁便装作听不懂,硬是将周衍的话当成了夸赞。

“哼,当真听不懂人话了。”

周衍这话已然不悦了,似笑非笑,终究没有说下去。

“好了,起来罢,这深秋地上可凉。”太后倒是笑意连连,这皇帝的脾性,她这个做亲娘的还有不知的,左不过是觉得林蓁这丫头逾越,让他下不了台面,若不是当面让他出了这口气,这丫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多谢陛下。”

林蓁出身大家,这宫廷礼仪在太后前两月下花帖前,她便请了教习刻苦练了一番,才能做到今日分毫不差。

“今日母后气色好多了,张崇正换了药方,朕还怕母后不适应……”周衍算是应付过去了,将眸光从林蓁身上挪开。

正与太后说着话,便听见外面太监传禀,淑贵妃来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二九章 解围

<>林蓁退至茉心姑姑身后,才得以用余光瞥了一眼正顾着太后说话的皇帝。

暗青龙纹蟒袍裹身,双臂垂于膝下,双目极为有神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锋利,让人不敢窥探一二,青须微抖,更显威严。

林蓁不过是这样微微一瞥,却不敢再生了二次窥探之心。

自古以来,可不是所有真龙天子都如眼前的周衍,性子难以捉摸是真,聪明睿智也是真,林蓁自生了敬畏之心。

“传淑贵妃进来吧。”

太后手微微一抬,人在病中,连往日的威势也褪去了大半,倒是像寻常的老人一般,多了几分随和与包容。

脚步声细碎传来,伴着淑贵妃头上的金步摇叮叮作响,见了周衍也在此处,忙福礼请安。

“贵妃今日来的可早?”

周衍嘴边还噙着不可察觉的笑意,沉沉眸光跌落在淑贵妃的金步摇上,甚为玩味。

“回皇上,臣妾想着太后旧疾复发,左右也睡不好,便早早过来探望,侍奉太后本就是臣妾应该做的。”淑贵妃狭长的美目含了浓浓的担忧,十分真切。

“贵妃有心了。起来罢。”

不愧为母子,两人的笑意大约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多谢太后。”

此刻寝殿内婆媳十分亲昵,倒让林蓁想起那夜在长春宫时,太后与淑贵妃是如何明争暗斗。

此时在皇帝面前倒是其乐融融,也是做戏的愿做,看戏的愿看才行。

周衍也不觉不妥,周旋其中,自不必细说。org

“太后今日用过药了吗?吃过早膳了不曾?用了……”

淑贵妃十分慎重,一一询问了茉心姑姑。

周衍也眯着眸子,细细的听,不曾打断。

许久,待淑贵妃安心询问完,周衍才开了口,“既然贵妃这般上心,也应该询问太医用的方子?”

淑贵妃听闻后一笑,“皇上还真是提醒了臣妾,臣妾立刻传张院判前来,臣妾要询问清楚才得以安心。”

周衍但笑不语。

林蓁倒是瞧出了端倪,既然淑贵妃执掌六宫权势,那应该颇的皇帝信任,却不如传言那般势盛,与太后,与周衍都在软绵绵的过招,纵使太过虚假,却让人的确捉不到丝毫错处。

太后不必说,然而皇帝的态度却是暧昧不清了,他为何如此?

以皇帝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淑贵妃与太后之间的争斗,他却放任不管,权当不知。

待淑贵妃仔细询问完张院判后,才得以展露笑颜,拍着胸口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太后换了方子后身体倒是好些了。”

“恩。”

周衍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忧心太后,早朝不过寥寥几句便散了,现在也有些乏意。

“请太后用粥。”

周衍本欲先告退,见宫女端了一碗细软的莲子粥上前,香气扑鼻,周衍便欲伸手接过来,“这粥不错,朕来喂太后吃些吧!”

“皇上孝心,这种事还是臣妾来吧,否则臣妾还不知如何自处。”淑贵妃含了端庄自持的笑意,保养光滑的手便顺势接过粥,哪知那宫女竟手一抖,淑贵妃手还未来的及碰到,那名宫女就生生将那热粥抛洒出去,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淑贵妃离的近,飞溅的热粥显然也受了不少。

“放肆!”淑贵妃脸色一变,当即怒喝道。

“皇上娘娘饶命,奴婢一时手滑,不是有意的。”哪名宫女脸色瞬间青白,拼命磕跪在地,光洁的额头立刻浮现一大片青紫。

“平常也就罢了,可是你这不是惊扰了太后吗?毛手毛脚,今日烫了本宫还好,若来日是不小心冲撞了太后,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淑贵妃甩开了茱萸来清理的手,将手臂上的热粥一粒一粒拨了下来,尽数扔在了那名宫女脑袋上。

“来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淑贵妃含了一抹冷意。

“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任凭殿内回荡着怦怦作响的额头声,淑贵妃的神色也并未转圜。

“贵妃娘娘且慢——”

林蓁已然不顾茉心眼色,一下扑跪在地,垂着眸道,“容臣女禀明,太后尚且在病中,见不得血腥之气,还请贵妃娘娘斟酌用刑。”

淑贵妃眸光才从地面飘回了周衍脸上,见他面色不定,并未出声,才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也敢置喙本宫的处置!本宫执掌六宫,这名宫女惊扰了太后,本宫应该严惩不贷,若是人人都效仿这名宫女,本宫日后还如何管理六宫。”

“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向来公正严明,臣女想着太后娘娘旧疾复发,见不得血腥之气,还望贵妃娘娘为太后的安康着想,等太后康复后再发落她也不迟。”

林蓁娓娓道来,不卑不亢。

她是惧怕周衍,在周衍面前可以不要脸面,可是除了在皇帝面前,嫡女的气度在任何时候不容有失,皇帝的威严就自然立现,如此一来,周衍的面子是给足了。

“好个油嘴滑舌的女子,皇上,这后宫臣妾是管不了了。”

张口闭口就是太后安康着想,她若真的此刻处置了那名宫女,可不是表明她不愿太后安康吗?好一个林蓁,既然敢与她明目张胆作对起来。

不知抬举也罢,竟然如此胆大到狂妄的地步。

“贵妃莫恼,这丫头又不是宫里的人,不懂宫里的规矩,只是她的话也言之有理,太后还病着,见不得血腥。”周衍却是宽慰之言,大大让淑贵妃下了这个台阶。

淑贵妃可是聪明人,如此不明,只委屈道,“那臣妾就将此事记着,待日后太后康复了再行处置。”

“淑贵妃一向得朕心。”

周衍方才说了句不搭干的话。

“臣妾多谢皇上谬赞,能为皇上分忧,臣妾就算万死也是应该的。”一派情意不加掩饰,不过正是这等不加掩饰的情意,却让人不为所动。

“好了,你还不快下去,吩咐其他人重新熬制粥上来。”

到底茉心姑姑会色,当即呵斥了哪名宫女,哪名宫女忙将碎片收拾妥当,朝着林蓁感激一眼,便匆匆退下了。

“皇上,臣妾见这成国公府的嫡女很是没有规矩。”淑贵妃这时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蓁,煞有其事道。

“哦?贵妃可是要亲自教一教?”

周衍也不动声色,眸光灼灼望着淑贵妃。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零章 明人不说暗话

“哦?贵妃可是要亲自教一教?”

周衍不动声色道,目光灼灼望着淑贵妃。

淑贵妃这才捻起手中的玉蜀锦帕,慢条丝理的擦了擦手背上已然冷却的残汤,带着一丝愠笑,“臣妾哪里敢教她呀?她可是聪明啊。”

“如何不敢?”周衍回笑道。

林蓁心一紧,这夫妻二人打哑谜,将她牵扯其中,实在是非她所愿,何况方才她算是又将淑贵妃得罪了一通,若自己落在她手中,怕也凶多吉少。

何况若是自己与文王的牵扯落入淑贵妃耳中,更不用说。

这般将眼角余光投向了太后,太后虽病着了可人却不糊涂,遂咳了几声,林蓁也不顾无人搭理她,径直从地上起身,当即服侍在太后身旁,忙前忙后。

任凭锋芒在背,她全然当作不知情。

可知她可是奉旨来侍疾的啊。

“好了,哀家也乏了,你们都告退吧。”

太后方才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淑贵妃发难,林蓁仗义出言。

可是要知道淑贵妃再是权盛,又如何敢在她的宫中发落宫女,多半也是投其所好,让皇帝出一口闷气。

连她这个太后也护不得,亲儿子毕竟是皇帝,皇帝的威仪可不容有失。

“是,儿子/臣妾告退。”

周衍本就乏了,这一晌午无趣的紧,原本想着瞧瞧这林蓁是如何自作聪明,不曾想她倒是敢说敢做,时时刻刻遵着他的旨意,事事以太后为先。

不过他并未顾及身旁的淑贵妃,从慈宁宫出来便去了御书房。

“方才是好的时机,为何娘娘不方才动手?”

茱萸搀扶着淑贵妃上了轿撵,忍不住问道。

“动手?”

淑贵妃方才的笑意全都化作了冷箭,“你没瞧见皇上与太后的意思?”

“奴婢不明白。起轿。”茱萸躬身在一旁,轿撵便稳稳的起了。

“你倒是看不出来,方才皇上和太后是看本宫容不容得下那个丫头。不过区区一个成国公的嫡女,竟敢与本宫叫嚣。”淑贵妃凌厉逐渐在眼底浮起,转瞬即逝,依旧是那个雍容华贵的模样。

“那娘娘的意思是?”茱萸在淑贵妃身边多年,自然知晓淑贵妃的手段,上次在宫外功败垂成,又怕人察觉,已然错失良机。

今日这般瞧来,林蓁这次想轻易从宫中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了!

“吩咐人看紧她,一举一动可别忘了来回禀本宫。”

淑贵妃面色不改,金丝护甲轻叩扶手,这次她既然送上门来,就不要怪她下手无情了……

“方才多谢太后娘娘照拂,臣女感激不尽。”

待寝殿中四下无人时,林蓁才感激一拜。

“你是很聪明,但却不惹人讨厌。”太后抿嘴一笑,喝了几口粥,缓缓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串儿了。

“太后娘娘一直维护臣女,故意让陛下看到臣女手上显眼的烫伤,为表臣女尽心,就算陛下再不悦,也不好再苛责臣女什么了。”

林蓁这一拜心悦诚服,从她踏入慈宁宫开始,太后便已经安排了后路,她只需要照着走便是。

“所以哀家喜欢你。”

太后与茉心相视一笑,若非太后授意,茉心又如何敢当着太后面为难她呢!

“臣女感激不尽,尚不知如何报答太后娘娘的恩典。”

太后决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不相干的人就如此大费周章,林蓁还不傻,太后既然力保她,绝不可能没有利益所图。

纵使高高在上如太后,如皇帝,哪个不是以利益为先,这皇家的情意也不过是徒有美名罢了!

“报答?”

太后定定望着她,才泄露了些许精光,语气也不可名状的慎重起来。

“是,得太后娘娘如此照拂,臣女实在难安。”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太后是什么样的角色,林蓁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又自知身份,因而林蓁才不必费心在太后前买卖傻,太后为何事先不明言,这不是在等她自己回味过来吗?

若是林蓁这点都领会不了,又如何担得起她的用心。

“好啊!哀家属意你当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太后的话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当即惊的林蓁一跳,不管太后所言真假,亦或是试探,她也绝不敢应啊。

“太后娘娘,臣女家世浅薄,族中并无功勋傍身,不过是靠着先人的荫蔽才能享一时荣华富贵,臣女何德何能敢入住东宫?”林蓁此刻全然匍匐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倒映出她惶恐的面容。

“哦?难不成是哀家误解了,你从前示好哀家,并无肖想过太子妃之位?”太后哪里像病中的人,分明心如明镜着呢。

“臣女不敢隐瞒,从前想着为母家争取荣光,若是能嫁于太子殿下,也算是臣女的福气,然而自从那日见过萧三小姐后,臣女便明白,这世间的婚姻都应该门当户对,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前途无量,自然要与镇南侯府连成姻亲,太子殿下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固。臣女便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不敢再生痴妄念头,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林蓁此番话甚为诚恳,不似作假。

不过倒是太后意味深长道了一句,“没有功勋那就建立功勋,这有何难?扶立一个新的总比位高权重来的省心。”

林蓁犹如闷捶上脑,喜忧参半。

太后言下之意会扶持成国公府青云直上,如此一来,成国公府满门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忧的是若让她嫁于太子,她是百般不愿,这世上真就无两全其美之事!

“好了,昨儿你熬了一夜,下去歇息吧。”太后遂打了一个哈欠,由茉心搀扶着睡下了。

留下林蓁将太后这席话反复回味。

太后这个打算不知陛下可曾知晓?若是知晓,她来这宫中可不是单单侍疾这样简单了?

只是镇南侯府可是太后的母家,太后竟然不用母家来稳固太子之位,实在匪夷所思。

太后曾经的敲打还历历在目,林蓁此刻脚步略微虚浮,脑袋中一片混乱,她的确需要休息,暂且搁置此事,待她回了府,再想法子。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一章 陷阱

如此几日侍奉下来,林蓁倒是平安无事,也逐渐习惯了侍疾,见太后逐渐好转,也不敢提出宫的事。

只是林蓁心中焦急,这宫外的消息也是半点也没有透入宫来,李安平还在顺天府衙扣押着,秀云阁若是有人闹事……

这一连串的事下来,林蓁自是焦心不敢言,只得更小意服侍,不让太后与皇帝瞧出什么异常来。

淑贵妃照旧日日前来,殷勤侍奉,仿佛与太后从未有嫌隙一般,依旧其乐融融,每每对太后关怀备至,其他妃嫔来时,连皇帝也忍不住夸赞淑贵妃贤德,堪称六宫表率!

太后也附和称赞,引得六宫妃嫔羡慕不已,却不敢嫉恨,谁让六宫大权可是掌握在淑贵妃手中呢。

谁也得罪不起。

一时承乾宫愈发炙手可热,宫中少不得跟风之人,巴结之人也不在少数。

这日,庆贵嫔来看望太后,正与太后谈笑间,便见淑贵妃也进了慈宁宫请安,相互见了礼后便一同坐了下来。

说了一阵无关痛痒的话后,淑贵妃狭长的眼眸转动间,才笑言道,“瞧臣妾是个什么记性,方才在慈宁宫内拾到一支珠钗,可是瞧着也不像太后的,这便特意来问问茉心姑姑,可知是哪位宫女留下的?”

“哦?还请淑贵妃娘娘于老奴瞧瞧。”茉心姑姑福礼道。

“茱萸,给茉心姑姑瞧瞧……”淑贵妃金丝护甲轻轻勾了勾手中的丝帕,有意无意的瞥了身旁的庆贵嫔一眼。

茱萸双手将那珠钗奉于茉心姑姑手中,便退于淑贵妃身后。

林蓁也望了一眼,这不是……

“这支翡玉蝶簪倒是精致,妾身看着价值不菲,觉得不像是宫女能有的吧?”倒是庆贵嫔率先开了口,温婉的眉眼含着隐隐笑意,眸光无意识扫过林蓁。

“哦?那会不会是林姑娘的,老奴好像见过……”

茉心姑姑也犹疑不定,太后旧疾复发,她并未在这林蓁发饰上过心,只是这珠钗的确不是慈宁宫中的宫女之物,宫女用这等贵重的珠钗,原本就是逾越了。

林蓁眸光扫过兰陵正欲回话,便见她倒是神色先行慌张起来,细微的疑心滑过心间,便见她已然慌忙磕跪在地,“回禀太后,淑贵妃娘娘,这,这是奴婢的东西。”

“你的?”

庆贵嫔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道,“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贵重之物,有太后,贵妃在此,你还敢信口雌黄。”

兰陵慌忙摇摇头,神色仓惶,“奴婢,奴婢真的没说谎……太后,贵妃娘娘明鉴啊。”

“哦……妾身知晓了,这怕是有人赠送给你的吧?”庆贵嫔才作恍然状,也不给兰陵狡辩之机,“只是用送如此贵重之物,莫不是有人想要借机收买你吧?”

“奴婢不敢,不敢啊……”

兰陵只作磕头,并未多言。

“太后,贵妃姐姐,看来这婢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在这宫中,小小宫女竟然收受如此贵重之物,贪图钱财,断断容不得!”

太后眸光极深,早早按捺了性子并未做声,盯着不断磕头的兰陵,不曾挪动半分,“贵妃如何看?”

“太后的病才刚有起色,臣妾不想因这一支小小的珠钗便引出这么大的风浪,只是有人借机收买慈宁宫的小宫女,这等贿赂行为实在令人不耻,背后的用心更是在是险恶,若是臣妾放任不管,恐怕后宫这等风气……”淑贵妃此时已然含了不可名的郑重之色,挺直了脊背,句句珠玑。

“贵妃姐姐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知是谁做下了这等祸乱宫闱之罪,又惊扰了太后休养,姐姐一定要狠狠治罪才行!”庆贵嫔当即附和道。

好一个祸乱宫闱之罪!

就连太后也不能说上什么呢!

也不等太后眼色,林蓁这便从善而出,跪拜在地,“启禀太后,贵妃娘娘,这支翡玉蝶钗的确是臣女送给兰陵的。”

不等茉心姑姑脸色一变,庆贵嫔便当即喝道,“好一个没规矩的丫头!太后,贵妃姐姐说话岂容你插嘴!”

太后不觉一笑,“不知庆贵嫔可听闻一个典故。”

“妾身听闻太后教诲!”庆贵嫔才知方才情急了,竟然声高了几分却不觉,只得应承道。

“五十笑百步!不知她不懂规矩,你入宫五载岂不是更不懂规矩。”太后嘴角分明还噙着笑意,可是眸底却是一片冰凉。

庆贵嫔已然磕跪在地,讪讪道,“太后息怒!妾身只是方才情急,才会失了分寸,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淑贵妃也冷声道,“太后说的正是呢!庆贵嫔入宫多年,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失了分寸,知道的自然以为你孝心,不知道还以为你趁机搅浑水呢!”

遂又转头对着太后笑言,“臣妾见庆贵嫔不过关心则乱,还请太后恕罪!”

“正是,贵妃姐姐说的正是奴婢的真心话,不过奴婢笨嘴拙舌,惹怒了太后,还请太后息怒。”庆贵嫔忙道。

太后并未应声,转即对着地上的兰陵道,“兰陵,你可是哀家宫中的人,哀家来问你,这支珠钗当真是林丫头见机贿赂你来打探消息的?”

那兰陵原本还伏着头,此刻被太后耳提面令,少不得战战兢兢,“奴婢,奴婢……”

“说!否则去了慎刑司,让嚒嚒们问你,可不是像哀家这般轻松了?”太后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也暮暮。

“太后饶命啊!奴婢,奴婢不过是一时从未见过此等贵重之物,林姑娘又百般讨好奴婢,奴婢原本不知林姑娘何意,只说与奴婢做姐妹,奴婢糊糊涂涂就应了……”

“那她有没有想你探听消息?”太后虽又问道。

兰陵这方才做回想之状,又不自觉望了一眼身旁神色镇定的林蓁,“林姑娘只是问了问宫中的情况,包括太后的喜好,还有陛下的……还请太后饶命啊!奴婢真不知林姑娘是绕着弯来探听啊,直到方才奴婢才醒过神来啊……”

“放肆!”太后重重一拍,已然勃然大怒,当即怒喝道!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二章 陷阱(二)

“放肆!”太后重重一拍,勃然大怒,当即怒喝道!

“太后息怒……”

慈宁宫内众人皆跪拜在地。

“太后娘娘,臣女有罪,可是您尚且在病中,臣女倒是从坊间听闻,动怒可不止伤肝,与几味中药都倒是相克,还会生出毒性来,这如何是好?臣女还请太后为了身体,息怒啊。”

林蓁不慌不急,声音平稳清亮,此时磕拜在地,并未起身。

揣测圣意可是大罪。

林蓁还不傻,特别在太后面前,慈宁宫中的宫女指认自己,这不是打太后脸吗?

不管林蓁做过还是没有做过,这可是慈宁宫,竟有宫女起了背主之心,太后如何能忍,林蓁自然得祸水东引。

“是啊,太后,保重身体要紧。”

茉心姑姑这便在太后耳畔轻言道,刻意在身体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太后才敛了怒色,“依淑贵妃所言,应当如何处置啊?”

“太后,臣妾见她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还胡言乱语,什么怒意可以变成成毒药,如此胡说是何居心?”

只是林蓁并未出现她想象的那般慌乱,或许是淡定的过头了,就算她再怎么受太后器重,也这等指认面前,还能有条不紊,实在是她小看了。

又忆起林蓁从前在长春宫时的不识抬举,而又全身而退,这次可不能轻易让她全身而退了。

“臣女并未胡言!若是不信,可传太医院的张院判来询问。”

林蓁依旧面不改色,朝着太后一拜,“臣女所言有罪,也是因为赠送兰陵珠钗之事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而惊扰了太后的养病,臣女罪难辞咎,若是揣测太后心意与圣意,臣女虽不懂宫规,也万万不敢!”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淑贵妃凌厉的眸光毕现,就算太后有心护短,可是这宫规森严,又有什么办法保她!

“人证物证?”

林蓁轻轻吟了一句,似乎云淡风轻,不甚在意。

“贵妃姐姐,休得与她废话,还是与太后商议如何处置了她吧!”

庆贵嫔暗自着急,温顺的眉眼也未必遮掩住的住原本的阴狠之意。

这个林蓁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只是淑贵妃面上已然有了不豫神色,她才出言提醒,既然当着太后的面如此做了,就万万不能迟疑啊?

“还请太后明断!”

淑贵妃倒是留了后招,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是面色大白,求饶,可是林蓁却是不慌不忙,这绝不是在唱空城计,这个林蓁心思诡谲,并非普通人物,所以若是有什么问题,这个口也未必是她开的。

“太后,您……”

庆贵嫔还欲出声,却被刀芒在背的眸光逼退了回来,这便怏怏作罢,太后若是真要压下来也并未不可能。

“林蓁,你来给哀家说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当真没有揣测哀家与皇帝的心意?”这一切又如何瞒过太后那双老辣的眼睛,这林蓁若不是不知这扰乱宫闱与揣测圣意是大罪,那么此时的表现就冷静过头了。

“回禀太后娘娘,臣女不敢隐瞒。臣女是送了一支珠钗给兰陵,臣女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送给她珠钗也因为她为臣女送来早餐,还提醒臣女在宫中小心行事,提及淑贵妃在太后病倒那日向陛下进言,太后旧疾复发都是臣女的罪过,引的陛下龙颜大怒,臣女想着宫规森严,小小宫女又如何敢泄露这些里因,唯一这样做的缘由就是有人故意用她的口告知臣女,臣女得罪了陛下与淑贵妃,接下来在宫中的日子定不好过。”

林蓁不卑不亢,缓缓道来,每言一句,太后的眉心便舒展了一分。

“这些不过是你枉自揣测,如何当的真?难不成就可抹去你贿赂宫女的事实?”倒是太后先出了声,眸眼扫了一眼淑贵妃与庆贵嫔二人。

“还请太后继续听臣女道来,臣女进宫前半月,曾被人暗杀,幸亏文王路过施以援手相助,否则臣女此刻也站不到此处了。所以臣女凡事便长了一个心眼,在头饰首饰上都留了些东西,未免一旦遭人绑架劫持,府中的人无迹可寻。”

林蓁说道此处,骤然一笑,迅疾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啪——”

当众折断,里面竟然掉出少许白细粉出来,还飘散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这白粉是什么东西?而这东西与你的自辩又有何关联?”太后又道,这等心思,又岂会被轻易陷害,她实在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了。

“既然兰陵要暗中算计臣女,势必要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此白粉名为沉息香,又名追踪香,若是想知道在哪处留下过痕迹,只需戴着这珠钗在那处呆上半柱香的时辰,便会有迹可寻。”

林蓁话音刚落,那兰陵已然忘了求饶,呆愣的望着林蓁,她竟然不知从一开始林蓁便怀疑她了,还特意送给她一支这么名贵的珠钗,身为女子,又有如何不爱之理,何况要人证物证齐全,这东西势必要带在身上的给主子瞧瞧的。

不止兰陵神色苍白,连同庆贵嫔与淑贵妃脸色也当即难看起来。

“哦……这样说来,谁与兰陵接触过,都会留下线索?”太后脊背缓缓靠在椅背上,又问道。

“是,太后。”林蓁愈发笃定,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她又岂会轻信于人,越是无事亲近之人,说明对你越有所图,林蓁早就留了心,又岂会轻易落入对方陷阱之中,要知道,这可是深宫啊!

太后眸光一沉,才缓缓道,“淑贵妃以为眼下如何处置?”

淑贵妃眼见情势来个大逆转,若是太后要查,那么结果……

“都是臣妾心急了,竟然没有好好问过林姑娘,便听信了这个贱婢的胡言乱语,差点冤枉了林姑娘,都是臣妾的罪过!”淑贵妃自得请罪,垂下的余光才朝着呆若木惊的庆贵嫔狠狠瞪了一眼。

庆贵嫔回过神来,慌忙跪拜在地,“太后恕罪!都是臣妾的过错,臣妾也是听了这个宫女的谗言,才会信了她的鬼话,又担忧太后受人蒙蔽,这才请了贵妃姐姐出面,不料这一切都是臣妾的过错。”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三章 陷阱(三)

“是吗?”

太后与方才勃然大怒判若两人,此刻只望着地上的兰陵,脸色晦暗不明,“说,是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既然是哀家宫里的人,就敢吃里扒外,为其他主子谋事起来,是谁教唆你陷害林姑娘,又如何跑去庆贵嫔面前胡言的!”

“太后……”

兰陵抬眸便撞见太后眸中凌厉的杀机,她知道她是活不了。

眸光再转即滑过阴狠的庆贵嫔,见她捏了捏手中的丝帕,眼中尽是警告,淑贵妃更是置身事外,根本没有出言的打算,只得重重磕头在地,“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嫉妒林姑娘命好,得太后看重,便刻意接近她,骗取她信任之后,又恰巧知道庆贵嫔心直口快,那日庆贵嫔来给太后请安后,奴婢便尾随跟了她出去……”

“还敢匡瞒哀家?林丫头又不是宫里的人,与你不相干,何来嫉妒之说!”

太后不料这等背主之事竟然出现在她宫中,何况又是她身边得人,如何能忍!

这背后之人的手竟然伸到慈宁宫来了!

“来人,拖去慎刑司,好好审问,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从她嘴中问出句实话来!”

太后疾言厉色,不顾那二位妃嫔还跪着,倒是先处置兰陵。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不死都得脱层皮,进去了怕是出不来了,兰陵眸眼闪过一丝毅色,“多谢太后!”

说罢,口中竟然源源不断吐出黑血来,滴洒了一地!

“太后,不好,她服毒了!”

茉心姑姑忙道。

“你倒是忠心。”太后气的不轻,这灭口的事儿,还真是做的干净,倒是庆贵嫔嘴角轻勾,算那贱婢识相,下意识瞥向淑贵妃,才见她无形松了一口气。

“奴,奴婢……”话还未尽,便倒地身亡。

“哼……”太后冷嗤一声,任凭殿中的人滩在血泊之中,她也并未变半分神色,也并未做声。

“来人,将人拖下去。”茉心姑姑唤道,也不顾太后脸色,这血腥味冲撞了太后也不好。

殿中清理完毕,除了空气中还飘散着一丝血腥味,竟看不到方才殿中发生过什么,林蓁始终一言不发,冷冷看着方才的一切,这何人所为,明眼人一眼既知。

若不是她多一个心眼,怕眼下死在殿中的人便是她了,人命在宫中从来就算不得什么!

方才她刻意提了文王救她一事,也是让太后知晓为何淑贵妃会陷害她?

只是仅凭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能撼动淑贵妃分毫,何况又是畏罪自尽的,死无对证,就算太后想发落也不能无所依据吧?

林蓁不过是借机向淑贵妃示意,她未必就会坐以待毙,任她宰割,在淑贵妃与太后的较量之时,她林蓁也有可能变成一把利器,害人害己,说不定就会割伤自身。

若是淑贵妃还想除掉她,也要势必掂量一下经过此事后,她还如何能轻易陷害林蓁,每一件针对林蓁的事也会让人怀疑。

“好了,既然人已经死了,哀家就是想追究也没有法子了。”太后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跪拜在地的淑贵妃与庆贵嫔二人,“你们好自为之吧。”

“臣妾多谢太后……”

“妾身多谢太后……”

依言起了身,立于一旁。

“罢了,跪安吧。哀家要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成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神费脑,怕是都要少活几年了。”

太后意味深长说道,还不等二人离去,便唤上林蓁,搀扶着朝着寝殿进去了。

“娘娘……”

庆贵嫔垂着眼,讨好的唤了淑贵妃一声。

淑贵妃冷着脸根本并未看她,唤上茱萸便要离去,庆贵嫔自知办事不利,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太后,你也信是兰陵一人所为?”茉心在为太后揉太阳穴时,才轻言道。

“是不是有何重要?”太后倒是回了一声,语气并未有起伏,很是波澜不惊。

“你先退下吧,哀家有几句话要与林丫头讲。”猛然睁开利眸,道。

“是,奴婢告退。”

茉心不动声色,唤了寝殿中的宫人都一并退下了!

“太后娘娘,臣女今日自作聪明,惊扰了太后,实在是心难安,还请太后降罪。”林蓁待殿内一空,忙跪拜在地。

太后觑了她一眼,“你被人陷害,哀家又怎么会责怪你?”

“臣女并不敢瞒太后,其实并未有什么安宁香,方才不过是臣女的使诈,若是有人心虚,势必会露出马脚来,何况臣女其实并未知道兰陵会如此诬陷臣女。”林蓁这便才如实道出。

“那些白粉是……”

太后脸色一缓,才道,这个丫头,果然是沉的住气,竟然瞒过了淑贵妃,否则就算她有心保这个丫头,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过是臣女放的一些迷粉,怕再遇上危险,故而脱身之用。”林蓁笑的无奈,若非三番四次遇险,她又何必如此做。

“你又为何要告诉哀家实情?”太后不解。

“臣女在太后面前无需隐瞒,臣女刚来到宫中,不懂规矩,这才想与兰陵亲近,为免触犯了宫规,连累了家人,不过臣女的确没有刺探之心,天地可鉴,才敢如此告知太后,只是若非臣女自作聪明,又如何会惹出今日祸事来!”

林蓁自责不已,这方有懊恼之色。

“你倒是说实话,然而这也是人之常情,起来罢!哀家恕你无罪,你在哀家身边伺候,淑贵妃早已经视你为哀家的人,加上你与文王又有些牵扯,她对你下手,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又能为皇帝出口气,实乃一箭三雕之计!”太后又如何看不明白,无论手段高明与否,其中本质的道理总不会变。

“是,臣女受教,只是追究究底,都是臣女的过错。”林蓁微微叹口了气,这件事她的确推脱不得,未免太后迁怒,她只得先行告罪。

“好了,这件事就不提了,不过今日算是打了她的脸面,日后你更要小心防范,淑贵妃怕是不会轻而易举罢休。”太后倒是冷嗤一声,不以为意。

“是,多谢太后提醒,臣女记下了!”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四章 夜深露重

林蓁既然险险逃过那日之祸,也愈发谨慎,除了在慈宁宫也并未到过哪处。

只是庆贵嫔自那日之后便说患了寒疾,未免过了寒气与太后,这段时日便不来请安了。

淑贵妃倒是依旧如常殷勤侍奉,林蓁在宫中的日子愈发清闲,却觉得过于平静,岂止那表面之下是何等的波涛暗涌。

皇帝这段时日忙于政务,除了每日来探望太后,小坐片刻便要赶着去处理政务。

北疆战事吃紧,连连败退。

皇帝近日上火,嘴角都起了红疱,太后看了未免心疼,只能叮嘱太医院煎了下火的药送去御书房,便叮嘱皇帝不必每日过来了。

“母后那就安生养着,儿子就先去忙政务了。”

周衍实在头疼,这大周竟然无人能为他分忧,这实在是令他窝火。

原本安宁候驻守的邑绛坡一带并无问题,可是鞑靼却趁机在辽河另一端作乱,顾远忠不敢擅离职守,只怪与鞑靼交手的边疆军队无用,这情况下,只有镇南侯萧阳煦屡屡上奏请求出征,只是周衍眼下还未给予答复。

他自然清楚若是答应了他要求,意味着什么,镇南候府本就手握重兵,周衍还在费劲心思分权,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让萧阳煦集权了吗?

何况若是他建立了功勋,日后倒是真不好料理,进退两难,萧阳煦虽是武勋,可是不代表他脑中真是空无一物。

他极力促成他女儿与太子的婚事,朝中几位大臣也积极进言。

周衍一直未松口,也狠狠呵斥了那些操白心的大臣们。

眼下鞑靼也趁机参一脚,怕是知晓畏兀族与瓦刺勾结贩卖兵器之事败露,这才引起北疆边防吃力。

“皇帝听闻镇南侯这几日连连上了几道折子?”太后无意出了问道,手中的佛珠拨动的飞快。

自从太后病发那日,周衍便与太后交了心,太后这边到底还是看重大周的,这便缓了几分戒心,故作轻松道,“母后不必担忧,儿子心里有数。”

周衍便起身欲离开慈宁宫,临走前倒是注意到茉心身旁的规矩垂眸的林蓁,倒是不声不响,“这个丫头在宫中也多生是非,母后若是病差不多好了,就让她回府吧。”

“臣女遵旨。”

林蓁垂眸道,并无激动欣喜之意。

周衍倒是想讨厌她,却少不得也有些赞许之意,这个丫头当真在这个年纪就如此沉稳,来日还不知如何厉害呢。

何况吴恩海查到东西,倒是让他留了一丝心思,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还能做出什么来!

“恭送皇上。”

慈宁宫内一片恭送之声,待皇帝走后,太后才起了身,“茉心,遂哀家去佛堂念念经,林丫头收拾去吧,明日一早就出宫!”

“臣女遵旨,然而陪伴太后一段时日,不舍太后,遂这几日亲手抄写了一本佛经,为太后祈福,望太后早日康复!”林蓁叩头一拜,盈盈道。

“你倒是有心。”

太后也听不出喜怒来,林蓁深知太后心思深沉,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的又岂非是普通人,她这样心思难以揣测也是常事,不过还有一日罢了,她如常便是,她也来学学太后的喜形不露于色。

“终究不如此做,臣女实在难安。”林蓁复又惴惴道,不似作假。

“去吧,哀家清静会儿。”

太后眸光一扫而过,不动声色道。

“是……”

林蓁躬身便退下了。

她知道太后这会子又不知要思虑什么了,方才从太后与皇帝二人的谈话中,也知镇南侯府的确是一个忌讳,太后虽然没说什么也并未为镇南侯府说话,皇帝那处就更不好说了。

只是如若北疆战事吃紧,皇帝不得不重用镇南侯府,太后曾经的话还回荡在脑中,镇南侯府若是难以控制,那么成国公府便正是好时机。

也不知哥哥在北疆如何了,平安自然是她所愿,然而若是能建立一些功勋,太后这边未必不肯给机会。

她入宫十日,终于能平安出宫。

她第一担忧的便是秀云阁,若是秀云阁有什么麻烦,她什么也不知,既然来到宫中,也只能充耳不闻,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用过午膳后,倒是宫女们说着镇南侯府的三小姐要进宫了,萧三小姐向来颇得太后喜爱,又身份贵重,都传着是未来的太子妃,宫女们都得小心着伺候,不敢得罪于她。

林蓁本来就与萧如凝不睦,自然不愿在她跟前走动。

前几日太后身体不好,也未准许贵妇们前来探望,这萧三小姐关系又是太后的亲侄孙女,这般好些了便宣人让她入宫。

“林姑娘,萧姑娘来了,你还去前殿侍奉吗?”偏殿中侍奉的宫女遂问道。

“不必,太后让我歇着,我便歇着吧。”林蓁再是不将萧如凝放在眼中,可是在太后跟前可没有那般肆无忌惮,未免萧如凝失了分寸,她还是避嫌些好。

“那林姑娘好好歇着,奴婢们便去了。”

偏殿中便只剩林蓁一人,遂有名宫女若无其事的回望了林蓁一眼,脚步明显放缓下来,待前面的宫女们都出了殿们,立刻停了下来,匆匆折返将手中的物件塞到林蓁手中,并无他话,便返身出了殿门。

林蓁见四下无人,将手中的纸条摊开,见上面写了廖廖几字,眉心似有疑色,随手将那纸条烧毁了。

…………

夜深露重。

好比这皇宫繁花似锦,然而也抵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入侵,这一夜之间,寒风沉闷呼啸不断,特别是在这静谧的慈宁宫内,冷意已肆意入骨了。

待慈宁宫落了锁,林蓁这便披了一件披风,拢了拢两边,便悄悄出了偏殿。

有道不明显的身影早就在暗处等着,见到林蓁来的晚了,眸中大约有不耐之意,然而并未多话,低低道了一声,“跟着来吧。”

林蓁也并无多话,伏着头一直跟随在她身后。

一路顺畅的从慈宁宫后门出了去,又垂眸在冷清的宫道上走着,并不起眼。

除了两人略微急促的脚步声,也并未遇见任何太监侍卫,这便是早已打点好了?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五章 夜会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那名宫女才停了下来,抬眸望了望远处模糊的身影,眸中渐渐浮起某样情绪,复又悄悄陨落,不见丝毫踪迹。

须臾,才回头对着林蓁平静道,“去吧。”

林蓁也不迟疑,便几步向前,一同没落到那阴暗之处。

“臣女拜……”

林蓁作势便要行礼,然而对面的人才谨慎出了声,“多有不便,长话短说。”

“是。”视线虽然受阻,瞧不清对方神色,不过那双深眸在黑暗中依然灼灼有神,叫人忽视不得。

“本王夜深让你前来,是镇南侯府已然向陛下参了你父亲一本,又一同呈上了罪证。”不过几句廖廖的话,却让林蓁脚下一软!

竭力平复了呼吸,然而心终究是难以平复,咚咚直跳,她就知道魏庭轩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对方不觉欺身近了一步,“你还好吧?”

“臣女无事。”

林蓁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却只作不觉,微微抿了抿唇,朝着对方诚恳道,“文王殿下既然深夜前来告知臣女,也势必不会看着成国公府坐罪,还请殿下指点迷津,臣女愿意肝脑涂地,以报答文王殿下。”

林蓁在这寒风中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全凭着一口硬气,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保全府门,然而在她还未引起陛下重视前,镇南侯府便生生插上一脚,置成国公府于死地!

镇南侯府可不是御史那般好简单应付,这镇南侯府虽受皇帝忌惮,可是毕竟现在权势颇大,又是太后母家,阿谀奉承之人不在少数,若是镇南侯府要对付毫无功勋的成国公府,找出些罪证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成国公府没有,只有镇南侯府想,就一定会有!

凶猛的野兽咬住了食物,若不头破血流,又岂会白白放手。

而镇南侯府这么兴师动众,意在什么?自然是巴巴望着太子妃之位!

自己这番入宫,怕是让镇南侯府慌了神,加上与魏庭轩联手布置,当真是防不胜防!

“这件事颇为麻烦,你父亲已经收押了,父皇忙着北疆之事,还暂且并未审问,然而成国公在天牢中呆的愈久,怕是……”

话语越来越飘忽,眼前女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因着在太后跟前侍奉久了,自然也沾染了慈宁宫的气味。

只是虽然听她竭力平静,然而那微微颤抖的音色已然泄露她的情绪,她害怕了!

这是周楚涵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惧意,那种隐忍虽然掩饰的极好,却也瞒不过他,他深夜前来,虽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告诉她,然而他却是想亲眼看到她这副模样。

害怕,且不得不依附他!

忍下心中的念头,他的手臂微微抬起,才趁着暗色伸了过去,指尖精准无误的触碰到她的脸,冰凉柔软。

“……”

林蓁身体微微一颤,本能的想避开,然而对方的手并未停留,轻轻在她脸颊一拂,便收了回去,“回去吧!”

林蓁竭力想说什么,此时喉间却犹如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行了礼,麻木的出了那阴暗之处。

那名宫女见她出来,才几步走近,不觉朝着那暗处望去,已经不见了,眸底收敛起一丝失落之色,只道,“快走!出来的太久了。”

林蓁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披风,并未应声,只一路沉默,匆匆跟着她回了慈宁宫。

然而慈宁宫中竟然有灯火亮着,那名宫女脸色已有些不好,强自定神,与林蓁从那留门的地方走了进去。

“站住!”

一声历喝,打断了她们二人的脚步。

“奴婢拜见萧姑娘。”

那名宫女镇定自若的朝着来人请安。

林蓁的脸晦暗不明,并未作声。

“那身后的是谁?见到萧姑娘也不懂规矩?”身旁一名嚒嚒喝道。

这次进宫,萧如凝带了打小跟在身边服侍的沐嚒嚒,如此稳妥些。

“回萧姑娘,这是林姑娘。”那名宫女方才道。

“我当是谁?鬼鬼祟祟从外面进来吧,原是奉旨进宫侍疾的林小姐。”萧如凝在林蓁手中吃过不少暗亏,所以并未立刻发作,只暗讽道。

“我当是谁?这般盛气凌人,原是镇南侯府的萧小姐,彼此。”林蓁本就与她没有脸皮,也不存在撕破脸皮一说了。

“姑娘,这林姑娘可是犯了宫规,慈宁宫落了锁还跑了出去,您犯不着听她耍嘴皮子,直接回了茉心姑姑,她自然会定夺。”身旁的嚒嚒扯了扯萧如凝的袖口,低眉顺眼道。

“沐嚒嚒说的是,这宫规可不是摆设啊。”萧如凝忍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就说今日没见着这贱人,原来是偷偷跑出了慈宁宫,不曾想被她来个守株待兔。

“是么?我在宫中侍奉了十日,可知不是值夜的宫人可得辰时就就寝,三小姐虽然客人,可是入了宫也得守宫规,若是现下这个时辰还在这处等着我,岂不是与我是同犯宫规?”林蓁深知萧如凝的性子,须得如此激怒她,只有激怒了她,她才会口不择言吐露出什么来。

“我与你怎么相同,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成国公府嫡女,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可是被陛下关起来了……”萧如凝一把甩开身旁的嚒嚒,不顾她的眼色劝阻,得意道。

“你说什么!”

林蓁眉心一怒,当即道。

“说什么?你马上就会跌落到尘埃里去了,到时候你还如何与我相提并论,还在我面前卖弄你这张嘴,到时……”萧如凝年纪尚小,可是人却是狠辣,这般说着,却是有些迫不及待报复之意了。

林蓁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她,“走,和我去太后面前说清楚!”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肆!”萧如凝被她抓的死紧,自然吃痛,忍不住叫嚷开来,美眸之中尽是厌恶之色,“你们还看着干什么,给我推开她!”

“你们敢!这是在慈宁宫,容不得你们撒野!”

林蓁甚少如此厉色,那沐嚒嚒顾及着宫规倒是不敢胡来,只阴着脸道,“林姑娘还是放开我家姑娘吧!若是闹开了,谁的面儿也不好过!”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六章 出宫

“既然萧小姐存心与我过意不去,还怕面上不好看?”

林蓁眸光愈冷,在这初冬时如寒刃般剐向沐嚒嚒。

沐嚒嚒再是老人儿,也被林蓁盯的发毛,这林蓁可不是个善茬,萧如凝娇纵成性,屡屡在林蓁手中吃了不少暗亏。

言多必失,陛下还只是下令收押,并未处决成国公,所以姑娘方才只顾着一吐为快,可是让这林蓁知晓了,她若是求了太后……

“再说这处可是在慈宁宫,可不是你们镇南侯府。萧小姐还是太过咄咄逼人才好!”

林蓁说罢,手中的力道骤然一松。

萧如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翻在地。

“你,你这个贱人,颠倒是非……”

萧如凝何时受过这等闲气,方才林蓁不止抓痛了她,还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这口恶气不出,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扬手便要给林蓁一巴掌。

林蓁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冷喝一声,“萧小姐,你可小心点!若是再滑了脚,可是难堪了!”

“你……”

“姑娘,别动气……”

萧如凝瞪大了圆眼,盯着眼前微微挑眉的林蓁,不可置信她猖狂在这等地步。

手臂被她紧紧禁锢的发疼不假,心中也愈发愤愤难平,也不顾身旁沐嚒嚒的劝阻,执意要教训林蓁,林蓁又岂会坐以待毙,两人正拉扯之间,便听到一声厉喝。

“住手!吵吵闹闹成什么体统。”

来人正是茉心姑姑。

此刻眼色抑郁,上下打量了林蓁与萧如凝一眼,又道,“太后好不容易服药歇下了,难不成二位姑娘还要吵醒太后不成!”

“茉心姑姑消气,两位姑娘怕是年轻气盛,这夜间还睡不着觉,这便有了些误会,起了争执,不晓惊扰了姑姑,实在是抱歉。”沐嚒嚒自然打着马虎眼,满脸堆起了笑意,朝着茉心姑姑福了一礼,身体自然挡在了她们二人的身前。

难堪,实在太难堪。

夫人为何单单指派她跟随着萧如凝入宫,也是因着这林蓁未必是好对付的,如若因为三小姐失了分寸惹得太后不快,那岂不是不利于她的锦绣前程。

“夜已经深了,还请姑娘们回去歇息,明日再亲自向太后告罪吧!”

茉心姑姑的眸光在夜间难以辨认,不过面色冷毅,转身回了寝殿中。

萧如凝再是难以忍受,碍于在宫中也发作不得,只得被沐嚒嚒强拖着回了房。

既然萧如凝走了,这院中又冷清下来,林蓁敛了神色,爹爹不知在天牢中如何?

失魂落魄的回了偏殿之中,却是一夜并无睡意了。

脸颊上还似乎停有指尖若有似无的温度,恍惚间像是错觉,林蓁不觉托腮沉思,文王的意思是……

隐隐约约揣摩到他的深意,然而心又紧绷起来,她这一世,也从未想过再次跳入情爱的牢笼之中,她宁愿是相信文王是看中她的某一处,能给文王带来利益,若是他单纯倾心于她……

应该不会,文王不像是被情爱束缚的人,那么这其中应是有利益牵扯的。

如此想了想,她倒是稍稍安了心。

与皇室联姻并未真正可以保全满门,她的目标还是在陛下的身上,成国公府若是能为陛下效力,分忧,陛下就算想杀也舍不得杀了。

长吁一口气,林蓁便将此事抛开了。

终究是没有见光的举动,或许是她想多了……

翌日。

林蓁早早来到太后寝宫请安,哪知太后却推脱不见,让她直接出宫回府不必谢恩了。

不过吩咐茉心姑姑赏赐下了不少物件,一同随她送回成国公府。

林蓁原本想着向太后求情,表表成国公府的知趣时,太后却是在这一刻拒绝见她,看来是昨夜已经知道她们二人的争吵了,倒是对昨夜触犯的宫规只字未提。

早知太后性子难以揣摩,这样堂而皇之将她拒绝在门外,林蓁也不敢有怨色,诚恳拜叩在殿中,朗声道,“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祝愿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平安顺遂,臣女就别无他求了。”

叩了三拜,便缓缓起身准备出宫,萧如凝此时正由着沐嚒嚒搀扶进了殿,这才得意的瞥了林蓁一眼,这次她倒是学乖了,并未出声挑衅林蓁,径直由沐嚒嚒搀扶着入了寝殿。

太后对谁一亲一疏,一目了然。

萧如凝这才噙着胜者的笑意入了寝殿。

待她成国公府势弱时,看她如何狠狠地踩上一脚,方能泄她心中所恨。

………………

林蓁出了启祥宫门,不免望着身后巍峨的宫殿一眼,阴云密布层层笼罩,看似要有暴风雨来袭,便毫不犹豫上了轿撵,府上还不知如何乱成一团了。

她忧心如焚,偏偏还不能泄露半分情绪。

她吩咐了轿撵掉转方向,先去了秀云阁。

让人将太后的物件通通先送回了府上。

秀云阁门庭热闹依旧。

林蓁才稍稍安下心,这商人都以利而先,这话是不假。

成国公被抓的消息看来泄不泄露都不曾有关系,只要文王的荫蔽还在,秀云阁便不会受到大的影响。

林蓁一到。

王刚便先迎了上来,见到林蓁那刻,面色也少不得沉稳起来,“姑娘,您来了。”

“恩。”林蓁环顾一眼左右,“怎么不见李安平?云暮?”

“回姑娘,李安平还被扣押在顺天府,至于仇管事依旧在后院督查。”

王刚不慌不忙回道。

姑娘进了一趟宫,气度也似变了不少,从前岁心思颇多,只不过成国公府发生这么大事,姑娘依旧这般沉稳,叫人看不出底细,这才叫可怕。

就像仇云暮,这染坊不过开张半月,这上下的工人无人不听她的话,这等手段,怕是也不一般。

王刚哪里哪里还敢小瞧了女人二字,特别是有手段得女人,眼前的林蓁也恰好是此类人。

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分本能的恭敬。

“哦。”

林蓁颔首,径直去了账房,其他一概不问。

王刚也忙跟在身后,左右顾着林蓁,这十来日不见,可是秀云阁的账目是多了不少,他自然得亲自解释给姑娘听,李安平不在,平日两人奔走的事,全然落在他一人肩上,可是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至于李安平,他不是落井下石,不为他求情,只是姑娘可从不是让旁人左右的!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七章 心计

“姑娘,您瞧瞧,还有哪处不明的?”

王刚方才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将账目和订单一一向林蓁阐明了。 ̄︶︺sんцつ

林蓁眉宇间虽宽纵了几分,只是她无意识瞥了桌上各商铺的订单一眼,眸底又泛起了一丝疑色。

从中间抽出了两张,越看眉头蹙的愈深。

“姑娘,难不成有哪处不对的?”

王刚用袖子擦了擦汉意,这不对啊!

这所有单子都是他亲自审查的,并未有问题,才会签下长期合作的约,姑娘这样一瞧,便看出哪处不对劲了?

他太大意了!

“没有不对,只是我总觉得这两家的利润太过相似,像是出自同一人的手法,你仔细瞧瞧。”

秀云阁是成国公府翻身的好机会,只是暗处树敌不少,她断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若说对敌没有做手脚,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特别是她去了宫中十来日,心中难免惴惴难安。

爹爹又被抓进了天牢,对方想要这个时候做手脚,简直是大好时机,她还是得多留一个心眼为上。

“不仅这两家,按照这订单装好货时,暗中通知我来瞧瞧,总归放不下心,若是有人利用我们的布料做什么手脚,怕是自毁商誉不提,还是死路一条……”林蓁语意沉沉,颇有忧心之色。

“姑娘谨慎些好,小的会按照姑娘的吩咐亲自办此事。”

王刚也接过那两张单子仔细瞧了瞧,不知是否上了心的缘故,愈发觉得两张单子相似不提,而且供货量不少,因着利润给的高了些,所以供货的时间就稍微紧了些。

姑娘的直觉向来是敏锐的,秀云阁好不容易勉强在京城中立稳了脚跟,岂能因为小小的失误而功亏一篑,不止姑娘不能忍,他辛苦这么久也不能忍。

“还有一事,秀云阁的内应小的照着姑娘的计策大概知道是何人了,姑娘可是要如何处置?”王刚这才想起这事,请示道,就看林蓁是当场捉拿,还是悄悄处置?

“知道就行了。多看着他,别让他接近染坊,织布坊便是。”林蓁得空抿了一口茶,“随我去看看云暮。”

“姑娘不处置他?”

王刚不免好奇,忙道。

“除去这一个内应,对方势必要想着法子再安插人进来,否则如何能罢休?说不定你看的也是区区一人,还有其他内应也未可知,别忙着打草惊蛇便是,能被我们发现也不见得是聪明之辈,暂且留着吧。”

林蓁不以为意,一个内应有何可惧,怕的更应该是人心。

人心便是最伤人的利器。

害人之心,防不胜防,避开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还是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击才会真正除了祸患!

“姑娘说的是。”

王刚不免附和应承道,与林蓁一同去了染坊。

………………

“贵妃姐姐,那可不是镇南侯府的三小姐吗?见她神色之间颇有得意之色,看来也快心想事成了。”

庆贵嫔的眸光努了努前方,手中的白锦青梅丝帕擦了擦嘴角的一点紫红,方才她食用了些葡萄,这会子便在小心擦拭,顺道淹没了唇畔无声的笑意。

“心想事成?”

淑贵妃懒懒的瞥了萧如凝一眼,又收回眸光来,依旧那副雍容模样,薄唇一字一字清晰吐露,“就凭她,也配?”

庆贵嫔收下个心领神会的眸光,才笑道,“娘娘倒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嫔妾倒是自作聪明,多言一句了。”

淑贵妃才道,“你要为本宫办得了实事,本宫才能真正放心呀。”

话落,笑意又浮在了唇畔,“贵嫔可是明白?”

庆贵嫔这便起身朝着淑贵妃一个大礼,“姐姐向来在宫中待嫔妾不薄,嫔妾自然会尽力为姐姐分忧。”

“只是尽力还不够呀。”

淑贵妃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凑近鼻尖闻了闻,“本宫可是见不得它这般酸呢!”说罢,两指尖轻而易举碾碎了它,汁水顺着淑贵妃的护甲滴在了桌上,更是滴在了庆贵嫔的心上。

“嫔妾这次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庆贵嫔伏低的身体再次一拜,淑贵妃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不能抛弃,萧三小姐最想做什么?

贵妃又讨厌何人?

何不来个一箭双雕之计,彻底为娘娘扫平阻碍,她若是不依附淑贵妃,她早就不能存在于世了。

何况若非如此,又如何为陛下生下聪明伶俐的七公主,只是她出身低微,不如此卑微屈膝,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何盼着七公主将来能指着一个好婚配,她这个做娘的受点折辱算什么,害点人又算了什么!

她拼死拼活生下的女儿,可是不能像她一般委屈啊。

“贵嫔可不要轻敌呢!这次可是太后的母家呢,贵嫔有信心可以撼动分毫?”淑贵妃若有所思的笑了,言语间却显然不信。

“若是嫔妾一无是处,姐姐怕是早就妹妹摒弃成弃子了,又何曾能扶持妹妹至今,姐姐的手高贵清白,可万万沾染不得污秽啊。”庆贵嫔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瞧妹妹向来嘴甜,也不枉费本宫疼你,也疼你的女儿,把她当成亲生的一般,你瞧瞧宫中还有谁生了女儿能有这般得皇上看重,上次还给本宫提了提,听说要加封公主为固伦公主,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淑贵妃这便笑言,亲自虚扶了她一把。

“姐姐费心,妹妹铭记在心,定不会忘。至于三小姐,嫔妾早已送上一份大礼呢!”庆贵嫔柔声道,那小巧的眉眼尽是温顺之意。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终于,二人相视一笑…………

“姑娘,这宫规森严,在暗处未免没有人觊觎这镇南侯府这四个字,姑娘万万要谨言慎行,不得引得太后不快……”

沐嚒嚒在一旁提醒道,这个三小姐,还太年轻,从小又被惯的不成样子,昨儿夜里明眼人一看就是林蓁在激怒她,可是她偏偏要上道儿,若是她能跟了一个好主子,也不必时时担惊受怕呢!

“知道了。”

萧如凝颇有些不耐烦,只随意应付道,眸光却在御花园内有意无意的张望着。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八章 夜探

铁链的哗哗作响在这夜间显然不合时宜,特别是在这潮湿灰暗的牢房内,呆的久了,连周身骨头都湿的疼。

再加上原本就受了刑,伤了的地方已然结痂,一直并未处理,这周身的这一拖便是好几日,李安平连头也懒得费力抬了,平日里的二分气度在这鼠虫四处窜的牢中也消失殆尽。

他在耐心等待,只要他不松口这罪就不是白受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姑娘当真把他当成弃子了?

思及此处,指尖狠狠抓了一把泥土地面,指缝间的污秽自然也顾不得了。

他在等,若非姑娘这样又如何会消气,此前他在观望的心思怕是早已经被姑娘洞穿,所以姑娘并未有动作,只是十来日已过,姑娘她……

“李安平,有人来看你了。”

牢头不耐烦的喝了一声,打断了李安平的思绪纷扰。

“劳烦你了,拿去喝酒吧。”

清冽的女声在这牢房中响起,也让那有气无力颓败的头颅为之一振。

“嘿嘿,那就多谢姑娘慷慨了,只是姑娘不能呆太久,换班的时辰快到了。”

“这个自然,我不会让牢头为难。”

那名牢头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意连连,顺手揣入了怀中,体贴的将牢门关上。

来人才将头上的斗篷放下,一眼瞥见挣扎着起身的李安平,见他发髻松乱,脸色清白,一身污秽,倒是狼狈的紧,终究是出了声,“别动了。”

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林蓁才蹲了下来,仔细瞧了瞧李安平后背的斑驳,“这身上可是挨了不少板子?”

“姑娘,这都是小的自作自受,姑娘不必污了眼。”

李安平这才喘了几口粗气,欲起身坐着,然而又牵扯到伤口,自然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是顾及着要面子,不敢呼声。

“好了,也不必逞强,这后背都一片血污了。”林蓁笑笑,顺手将伤药挨个撒了一些上去。

“姑娘……嘶,您实在不必做这些事。”李安平原本结痂的地方一顿火辣疼痛,这方才咧牙咧齿,忍着微微发颤的身体,牙齿轻颤道。

“忍着点吧,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发炎溃烂了。”林蓁待药全部上过了,才起身,“好了,时辰也不多了,我便走了,你没做过就不用怕。安心便是……”

“姑娘……”

李安平双目有些绯红,语意哽咽起来,林蓁今夜不仅是为他送药,更是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姑娘并未视他如棋子啊。

心中的大石俨然放下了,李安平忽而觉得这十来日吃的苦也不算什么了,只要姑娘还愿意重用他。

“好了,你在这牢中照顾好自己,这秀云阁中你的事务暂且有王刚管着,你出来后再与他交接便成。”

林蓁明白他的顾忌,对他颔首安抚道。

复又拢上了斗篷,轻敲了敲牢门的锁链,方才那名牢头便匆匆应声而来,麻利打开了牢门,林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铁链再次落了锁,脚步声愈行愈远,这李安平才收回目光。

林蓁这一趟没有问他任何只言片语,更没有多言指责,也并未提及会为他的事奔走,这样一来李安平也可安心一些。

大牢中除了淡淡的药香味,还是那般冰凉潮湿,纵使血腥的铁锈味充斥在鼻尖,李安平也不觉难熬,这一切不过自己的粗心大意造成的,怪不得旁人,这样也好,这个仇,他记下了!

方成那个小人,他李安平日后势必要讨回来!

锦上添花容易,然而姑娘这般雪中送炭难啊。

李安平下了决心,不会忘记姑娘对他牢中亲自送药的这份情谊,姑娘冷淡了他十来日,看来也是消气了。

他李安平就算不为旁的,但是被方成这般摆弄他不甘心,他势必要活着出这牢中…………

初入冬的夜总是来的很快,这宫中也例外,虽然早早挂上了掌明灯,然而风雨来势汹汹,半点没有预兆。

这屋檐下尽是如珠玉落盘得雨声,不曾停歇。

可是寝宫中的人却是心急如焚,来回在宫中踱步,“沐,这雨为何还不停?”

沐一时也察觉有异,想着萧如凝的性子,也不敢直言,只得拐着弯道,“姑娘,这慈宁宫眼见着便要落锁了,姑娘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这宫中除了慈宁宫,可不是个太平地儿。”

“我知道,不过是晚膳吃多了,想出去消消食罢,谁知这场雨来的是不巧了。”萧如凝还知道宫规严谨一说,母亲派了沐跟着她进宫,也是不放心的缘故,这边打着虎眼道。

“那姑娘还是早早睡下了吧,明日可要回府了,侯爷与夫人还担忧着呢!”

沐这便道,服侍了萧如凝亲自上了床榻,吹灭了灯烛,这便才安心退出了寝殿外。

直至一柱香时间之后,那原本静谧的殿内传来衣衫的声响,那帷幔帘子一把被撩开,萧如凝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

悄悄打开了宫门,沿着她早已经熟悉的道路轻而易举的溜出了慈宁宫。

明日便要出宫,只是她连太子的一面竟然还未见成,这一趟来的委实没有意义,这般才不甘心,无意间听到几名小太监提及

太子每晚辰时都会去先皇后的宫里,在那处逗留一两个时辰才会离去,萧如凝便生了大胆的心思,她一定要见到太子一面。

虽然与太子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她还不知晓太子的心意,太子从来未正眼瞧过她,因着太后的关系才对她格外疏离客气,可是她却记着她小时候来宫中贪玩迷了路,懵懵懂懂撞进了东宫,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

直至太子亲自将她送回慈宁宫,她还陷在太子的温柔中拔不出来,从此再与他无交集。

后来她渐渐明白事理,她便知晓她将来可能会嫁给王亲贵族。

可是她想嫁的,从来就只有太子一人,从他温柔的对她展颜一笑开始,她便暗下决心,只要与她争夺太子妃之位的,她势必要通通铲除,只为有朝一日能顺理成章的站在他左右!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三九章 惊心

林蓁若有所思,这顾谨阳与太子关系非同寻常,说白了就是太子一党,他竟然查到了这处,不管有意无意,说明太子已经知晓关于仇家村……

难怪不得上次在西亭湖,太子左右试探,林蓁再是不愿意,也避免不了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漩涡中。

她往前一步是悬崖,往后一步是深谭,她眼下只能拼命咬牙为成国公府打造一条生路来。

“姑娘,你怎么来了?这儿不安全。”罗俊生指尖滑过画纸上的山水,低声道。

“我知道。只是那张老三为何被杀,难不成有人存心要彻底断了仇家村的联系?”林蓁含笑,又似点点头,说的话全然与这幅画不相干。

“这书画坊外都是顺天府的眼线,姑娘后别来了,至于是不是,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我那朋友死的极惨,姑娘还是就此作罢吧!”罗俊生作势把书画卷了起来,交给了林蓁,眸中含着浓浓的关切。

林蓁也痛快让茗欢付了银子,捧着画便离开了。

这罗俊生怕是有所顾虑,这般谨慎细微,林蓁只得抚额轻叹,此事急迫不得。

这四处竟是顺天府的眼线?

路过转角处,林蓁终于掀开了轿帘的一角,见这街道处甚为冷清,哪里有人来往的痕迹,故而这眼线到底隐藏在何处?

好不容易找到关于仇家村的线索也断了。

“茗欢,去西亭湖。”

行至回府的路上,林蓁忽而改了主意。

“姑娘,那里不是……”茗欢下意识的低了声,“到处都有官兵把守吗?”

“怕什么?我们的亲人在那惨死,难不成去看看也不许?”

这一趟她势必要去的,当时事发突然,加上秦霜又命悬一线,现场极其混乱,直至爆炸发生。

本来以为到了必死无疑之际,顾谨阳又出手救了她,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

谁知她当时是否忽略了重要的事?

林暄背后的人是不是太子?

只怕这一切谋的背后还不知藏着何等的龌龊不堪。

人本贪,仇家村的丹青技艺就是人人觊觎的宝藏,若说是太子……

这也是说的通的,太子要培养势力,哪一样不需要花销银子?

或是文王周楚涵,他会不会下了这个圈给太子钻?

亦或是林暄值得巴结之人,若是说他一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林蓁是万万不信的。

这样看来,这京城中的很多显贵之人都有可能去做这件事,亦或是宫中?

头疼。

林蓁不敢再深想下去,如坐针毡,如若周楚涵是这背后的主使,这仇云暮岂不是危险了?

大意。

一旦起了疑心,这众多猜忌便纷沓而来。

林蓁最后只得强迫自己冷静,在没有结果之前,怀疑只会摧毁两人的同盟,她现在还没有任何底气与周楚涵叫板,没有真本事拿什么与周楚涵换取保障。

她的优势不过是知晓这后半年大周发生的大事,对,这或许也是筹码……

她眼下得加快进度,没有线索,她就自己找!

没有路,她就自己铺!

“姑娘,到了。”

离爆炸之事过去了七八,西亭湖彻底冷清了,除了那些官兵在巡防,哪里还能那的闹场景。

西亭湖的水也变得浑浊不堪,迎面而来的微风夹杂着沉腐的尸臭味,林蓁只觉腹处火辣辣疼。

难怪没人再来此处,那湖面上的炸毁的船只还深陷在泥潭中,四处一片狼藉,残渣乱箭,不少黑灰还漂浮在湖面上。

现在案子还没有结,西亭湖都被顺天府,吏部的,大理寺的人给封锁了,除了尸体该捞的捞,现场的东西可是一样不敢动的,林蓁也只能远处瞧瞧。

“姑娘,我们还是走罢。”

茗欢总觉得此处死了那么人,看着森森的。

林蓁点点头应了,这个况下,她是接近不得了。

或许可以从林暄那处下手?

轿撵的车轮子在街道上咕噜噜的响着,忽然马儿一声嘶鸣。

轿撵剧烈颠簸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茗欢惊魂未定,掀帘准备探探究竟。

还未动作,就被后的巨大力气一扯,抬眼便撞上了林蓁冰凉的眸光。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定在了茗欢方才的位置,插入了轿撵内的木桩上。

“快,关上门。”

林蓁子已经屈了下来,尽力伸着腿去踢轿撵的木门。

茗欢吓傻了。

此刻也连忙脚乱的用手去挡。

哐当!

砰砰砰!

也不知多少箭矢齐而来。

林蓁惊喘间迅疾将茗欢拉到了轿撵中间,这样纵使箭矢穿了轿撵,也不至于伤害到她们,两人只得匍匐在地尽量避开锋芒。

“嘶~”

原本停下来的马儿吃痛嘶嚎,猛然一路狂奔起来。

一路癫狂,林蓁与茗欢只能拼命掌握躯,以躲开利害之处,直至人群惊吓声迅速掠过。

林蓁的心一紧,看来这是入了闹市了?

这一切如此失控。

林蓁紧紧拽紧了茗欢,纵使她现在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处,她也在屏息以待。

终于整个轿撵都快抖散架的时候,感觉到轿撵掠上了一重物,“吁。”

轻而易举的就将发疯的马匹控制住。

林蓁与茗欢的躯才稳了一些,从轿撵底部爬起。

砰!

轿撵门一脚被踹开,“你们没事吧?”

迎入的是一双空谷幽眸,林蓁一时说不话来,她的头被撞了几次,现在还嗡嗡的响着。

“出来吧。”

顾谨阳微微蹙眉,见林蓁一副呆滞的模样,那双狡黠的眼眸也不见往的气焰,光洁的额头上竟撞了好几块青紫,格外惹眼。

该不是撞傻了吧?

“多,多谢公子。”

这个时候,茗欢倒是率先省过神,对着顾谨阳千恩万谢。

她倒是见过几次顾谨阳,五官俊逸,材魁梧,如此出众想记不得都难。

“无妨。”

顾谨阳伸出了手,拉了一把茗欢,茗欢顺势出了马车。

茗欢转手便去掺扶林蓁,这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未嫁人,自然不能被顾谨阳占了便宜。

顾谨阳的手在半道落了空,也不觉尴尬,一跃下了马车,稳稳的立于前。

第一百四零章 瞒天过海

“太后,萧姑娘在这处也不合适啊……”

茉心见太后面有不豫之色,不免请示道。

至于萧如凝为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处,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这可是先皇后的住处啊。

“还能怎么办,收拾着回慈宁宫,在这处呆着还嫌不够显眼?”

太后今儿一早在睡梦中惊醒,连梳洗换衣都来不及,随意披了一件鹿茸披风便到了坤宁宫,连早膳都不及用,不料却出了这等丑闻。

她怕是在后宫不理事许久,竟然有人胆敢对她的母家下手。

若萧如凝若所言不假,这一切可是冲着她这个太后来的,还顺势让萧如凝名声尽损,永绝太子妃之位,对方心思歹毒至此,实难忍受。

太后由着茉心姑姑搀扶着,只是胸中怒意攀升,手下力道不断加重。

“去,将昨夜当值的侍卫,都送去慎刑司,好好给哀家审问,看看谁昨夜经过这坤宁宫。”

太后尤嫌不够,既然有人敢将心思动在她身上,如锋芒在背,让她再也不得安生。

“是,奴婢遵旨。”

茉心姑姑含了慎重神色应下了,这便搀扶着太后,出了坤宁宫。

又吩咐萧如凝等着慈宁宫的轿撵来接。

待殿内只剩萧如凝与沐主仆二人时,萧如凝才收起了哭哭啼啼之色,眸中直泛冷光,指尖紧紧拽着身上的被子,硬声道,“谁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来日我定让他生不如死,后悔今日的所为!”

“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镇南侯府知晓,怕是,怕是姑娘,日后如何有颜面啊……”沐就是年岁大了,再是稳重,可是由她陪着姑娘进的宫,她回去还如何能与夫人老爷交代,她这条老命怕也是不保了!

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

她才意识到这点,这些事向来讳疾莫深,若是夫人动了心思,毕竟镇南侯府只有她一人知晓,不行,她还不想死!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必须得尽快想出法子来,眸光不觉落在了萧如凝身上,若是她离不开自己,就能暂且护住性命。

这般想着,便忙道,“姑娘,虽然颜面受损,可是姑娘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姑娘万万不能让暗敌如愿,对方巴不得姑娘一蹶不振,日后无脸见人呢。”

见萧如凝的冷眉愈蹙愈深,显然这话已经有了效果,又接着道,“若是奴婢,定不会放过对方!姑娘万万要振作啊,只是太后她老人家怕这事丢了颜面,您长久留在宫中怕是惹的她老人家不快,不如今日我们就回府,这宫中真是豺狼之地啊,姑娘的身子还得细心养着。”

“沐,我们就这样走了?可是……”萧如凝微微咬了唇,满脸都是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府了,更失去了清白,她如何能甘心?

“姑娘,不在乎眼下,待姑娘身子养好了,再筹谋不迟。”沐轻轻拍了拍萧如凝的手,“回府后,我们暂且不提这事,静候太后的消息。”

“若是宫中没有动静?那我岂不是白白受罪!”萧如凝恨声道。

“姑娘,这事除了今日的几位妃嫔,还有太后,谁清楚这事,若是能瞒天过海……”沐眼中深意,幽幽的道。

“你是说……”

萧如凝这般才意会到几分深意,不觉低声道。

“宫中不便说话,还是回了府上再筹谋。”沐忙使了使眼色,这方才压低声音道,“姑娘还是快收拾妥当吧,慈宁宫的轿撵快来了。”

“沐,你今后就跟着我吧,回府后有你为我担着,我也有放心些。”

萧如凝眸光灼灼,这便道。

“是,奴婢定为姑娘鞠躬尽瘁。”

沐垂下眼眸道,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便有安身立命之处了,忙着为她更衣盘发,搀扶着她出了坤宁宫…………

“姑娘……”

林蓁昨儿忙活了一夜才回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想着林甄氏怕也是歇下了,便不曾去请安,这一觉睡的很沉,她也是在宫中守了十来日,再是隐忍,可是这身子终究是熬不住了,茗欢可是心疼的紧,林蓁的面颊可是瘦了一大圈。

这不今儿一早,天还未亮,茗欢便起了身,亲自为林蓁熬着滋补养气的乌鸡汤,也提提神儿。

“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林蓁刚起身,茗欢便捧着乌鸡汤来了,“姑娘要喝完,这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说罢,却是眼先红了,姑娘她真是辛苦啊,秀云阁的事,太后的事儿,还有老爷的事,她该如何与姑娘提起……

“行了,你也是好端端的又眼红了。”林蓁无奈叹口气,许是劳碌命吧,林蓁不觉哑然失笑,慢悠悠的喝起汤来,然喝了几口,林甄氏却来了。

“娘亲,你来的这么早?”

林蓁有些不自在,自从林老太太,周氏过世之后,她们母女二人除了面上的情分,早已经是冷淡如常了,林蓁心中总归有根刺在,前世林甄氏为了保全她的清白,不得已亲手掐死了她,她不怨她半分!

可是这一世,她的手又何止没有血腥杀戮呢,这样的母亲,林蓁心里总归是别扭的。

林甄氏也是情面上过意的去便成,与林蓁也许久不曾单独说些体己话,连林蓁临走前去宫中也不曾与她交谈一句。

林甄氏再是伤怀,也觉得看淡了些,什么母女情分,不过抵挡不了那些猜疑。

这个女儿主意极大,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左右不得,只得按捺下满腹的不甘。

这内宅之事逐渐回到了林甄氏的手中,母女二人各自忙碌,也各自安好,也许是好事!

“蓁儿,你从宫中回来了?太后的病是好些了?”

林甄氏见她正在悠悠喝着几口汤水,心中的话几欲脱口而出,又瞧见林蓁眼底泛着乌青之色,面色憔悴,只得先顾左右而言其他。

“是。”

林蓁点点头。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母女二人已然无话可说,林蓁或许察觉到异样,不免清了清喉咙,提到了正事上,“爹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幸亏昨夜睡的沉,否则今日哪处有精神应付此事。

林甄氏这方才露了情绪,焦心之色不假,忙道,“那你爹爹……”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一章 心思

“爹爹的事不必急。”

林蓁敛了神色,现在爹爹关押在天牢中,可是一时半会陛下还顾不上,若是时间久了,若是暗中的人动手也未可知,这有人对付成国公府可不是一日半日的事了。

“那就什么都不做,这样干坐着?”

林甄氏这便用手中的娟子擦拭了额角的泪意,“你爹爹年岁大了,这方才被太子救了,又被抓去了天牢,那天牢又岂非是人呆的地方……”

低低哭了几声道,又抬眸道,“对了,蓁儿,你与那太子不是有些交情的吗?不如你去求求他,让他照应一下在天牢中的老爷,也未免受着苦楚……”

“娘,爹爹是被镇南侯府上了奏章,又积力奔走将罪证一同呈给陛下,难道娘还看不清为何镇南侯府要这样做?女儿若是去求太子,岂怕不止不会让爹爹安全,爹爹的性命也怕也难保!”

林蓁语意晦涩,争与不争,都是两难之地。

林甄氏的眼界未必就浅了,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必是真忧心爹爹,无论林甄氏如何心狠,她始终要背靠着丈夫,才能享受应有的体贴与尊荣。

“那……”林甄氏再也吐露不出一个字来,只不断用丝帕擦拭着泪痕,她的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除了这个能干的女儿,只是女儿与她越来越远了。

越想越伤怀,又怕引的林蓁不快,只能忙笑道,“那你心中有数就成,秀云阁也忙着,我听闻这京城的贵妇小姐都争着为买到秀云阁的云彩布料而攀比。”

“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

林蓁不肯多言,便只道了这句,林甄氏也并未多问,只的起身欲回房。

“对了,娘,那秋菊既然是爹爹的骨肉,你便好生照看着,断不能出差错,这爹爹失去了祖母,二房,再失去爱子可就不成了,怕经不起打击。”林蓁吹了吹已然温凉的乌鸡汤,垂着眼淡淡道。

听在林甄氏耳中却十分不是滋味了,这明里暗里这个女儿是在敲打她不要轻举妄动了,背脊俨然紧了紧,又松了一些,“你爹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自然不会出差错。”

“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林蓁何尝不知稚子无辜,然而出身这大家之中,难免污秽,她是真心不希望从小她的这些弟妹们便耳读目染,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狡诈之人。

若不是她出身嫡女,怕现下比林暄更为阴暗,工于算计,她拼力保全的府门,却要被这些暗中的龌龊腐蚀根基,如何能屹立不倒啊。

林甄氏为林蓁留下一道极为冷意的背影,林蓁依旧喝汤,听的茗欢倒是开了口,“姑娘这样说怕是会伤了夫人的心了。”

连茗欢都能看出来,她又如何不知。

只是,她的母亲,未必就能忍下这口气,“你去吩咐张管事,秋菊住的院子再派两个稳妥的过去伺候着,务必要保证胎像安稳。”

“是,姑娘。”

茗欢摇摇头,姑娘这样说,怕是又会伤夫人的心了,只是不知何时夫人与姑娘已是这等地步了,她除了休养了一段时日的伤,那日不是跟着伺候,她竟然全不知晓。

许是两人之间真发生了什么……

林蓁此时想着,只要这冬日一过,佃农们将棉花种植起来,成为各大布料作坊的争抢之物,那么也算不枉费花费这么大力气了。

只是她的爹爹,并未能等到冬至过后。

脑海中还猛然想起了一人。

方成

除了他,谁还能这么清楚了解这成国公暗中的龌龊,明明她已经解决了好几样危机,这镇南侯府的证据除了魏庭轩那处的,怕是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否则这高利贷的事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陛下还为何关押起来?

难不成是恼怒她送的五谷杂粮?

不会,陛下本就心思极深,又怕旁人揣测他真实的心意,那日在慈宁宫中也并未当着她的面将爹爹的事提上一提,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除了君王,还能有谁!

………………

“夫君……”

王锦蓉才踏入魏庭轩的书房,一股脂粉味便扑鼻而来,眸底忍下一丝怨毒,看来那贱蹄子又来过了。

那书房中的软榻上虽然整理过,到底是像是有人刚躺过一般,刺的王锦蓉眼痛。

然而王锦蓉也不是从前的王锦蓉,从前柔弱的模样愈加引起魏庭轩的反感。

便换了一种相处之道,不再过问他的私事,只要他将她当成面上的妻子,闹一闹又如何,在魏府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你来了……”

不咸不淡,魏庭轩连头也懒得抬,支吾着头正在看书。

王锦蓉见他领口微敞,方才他在这处干了什么好事,不用问也知道。

只是王锦蓉忍着满腹的惊浪,偏偏装作看不见,只柔声道,“夫君,既然你帮了那镇南侯府解决了这个祸患,怎么镇南侯也没有重用你的意思?他这是过河拆桥啊……”

魏庭轩提到此事就烦闷的紧,砰。

顺手将书本扔在了桌案上。

“不是你让我接近镇南侯府的三小姐,这下好了,他们得利,倒是将我置于一旁。”魏庭轩是不满,这便有了责怪之意,

“夫君,这便是镇南侯府的权势大了,自然轻易就打发了夫君,可是他不提夫君也不提吗?多向镇南侯府走动,也怕他镇南侯也捱不住面子。”王锦蓉将桌上的那书为她收起,然而却不知从中掉了些什么东西下来。

“咦?”

王锦蓉这便疑心起,正欲弯腰去捡,却发现那地上东西竟被魏庭轩先抓在了手中,有了少许不自在,眸光看向了别处,“咳,你先回去吧,我现下还有事忙,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王锦蓉这方僵直在原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心上,他,他几时竟然起了这等心思……

那东西分明是……

好啊,好啊……

她为了他受了多少苦楚,她从未怨恨过他,她只恨自己被林蓁摆弄,不够聪明,才会落的今日之下场,她纵使知道了魏庭轩的冷情,可是他竟然起了这等心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二章 与谋

“你出去吧!”

许是有被拆穿的难堪,魏庭轩已经极为不耐烦了,眼前的女人脸色苍白,似笑非笑,显然方才她已经看出那是谁的物件了。

她目光凄然,对着魏庭轩一笑,薄唇微颤,好半晌才吐露出几个字,像是用尽浑身力气一般,“那妾身就退下了。”

魏庭轩才执起了原本散乱在桌上的书,眼角余光直至见她身影渐去,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随手将右手中紧拽的丝娟拿出,上面似乎还飘散着那倨傲女子的香味,那对他不屑隐晦的眸光,他总是不曾忘却,越是难以忘却,那双冰冷的美眸在脑海中就愈发清晰,他找不到地方放置这棘手的物件,不知竟鬼使神差般的放在了书中,方才王锦蓉隐忍这不拆穿,也是为他留了面子了。

这王锦蓉嫁过来之后,这府上再是鸡飞狗跳也好,她倒是不敢与自己翻脸,处处尊敬他,他再不顺心,也不好苛责她。

加上如意的事,除了当日她闹了一闹,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也不太管了,如此,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说到底,若不是当初利用她,也不会招来她入府,既然是明媒正娶,他就且留着她,终究镇南侯府的事也需帮忙参谋参谋,她今日撞破了竟然也并未吭声,如此魏庭轩也稍微安心起来,他素来就怕女人吵吵闹闹,很是头疼。

…………

如此隔了几日,萧如凝回了镇南侯府,只说偶感染了风寒,又有沐加一遮掩,倒是没有什么异样来。

沐又怕珠胎暗结,自然是暗中寻了避胎药,既然要瞒,就要瞒的滴水不漏。

“姑娘,这你身体怕是好多了,也该起身走走。”

沐打发了室内服侍的丫鬟,随手将丫鬟们呈上来的伤害药随手倒入了恭桶之中,“这日子久了夫人难免担心,若是怀疑到一些有的没的,怕是就对姑娘不好了。”

沐将床榻上的珠帘撩了起来,见萧如凝懒懒的翻了个身,眸光极为黯淡,这次的事宫中还不知传成了什么模样,这女子的名声可是比性命还重要。

偏偏太后也知晓了此事,除非太后装聋作哑,否则与太子妃之位是断断没有机会的。

“出去作甚!我除了想把那人千刀万剐,哪里还有颜面见人。”

萧如凝娇纵惯了,然而也知这件事干系滋大,否则也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更背着母亲,的确是见不得人。

“姑娘,这太后还没有开口,您何必看轻自己呢!何况太后下了旨,谁敢置喙在坤宁宫之事?”

沐又扶了萧如凝起身,“事情未必就是绝路,这事发生在宫中,抖搂出来,谁得面上也不好看,且不说太后,就是陛下的脸也受损啊。”

萧如凝三两句被这沐左右,“可是……”

“姑娘,没有可是,只要此事没有声张,姑娘也不用急着泄气,待这事在宫中的风声过后,我们再进宫求见太后……”沐宽慰道,为萧如凝宽衣洗漱。

“还有一事,从前为镇南侯通风报信的那个魏公子的夫人暗中派人来穿过几次信儿,想要单独见姑娘一面。”

沐见机悄声在萧如凝耳畔说道,她暗中也见过那位魏夫人,可是收了她不少银子,这才故意在萧如凝面前提上一提。

“魏夫人?”

萧如凝摸了摸耳边的耳珠,眸中颇有轻视之意,扯起面皮笑道,“有什么好见的,左不过是一些身份低微的夫人,怎么还想妄图攀上我们镇南侯府不成。”

“是,只是说来也是巧了,那魏夫人原来成国公府的亲戚,是那林小姐的表妹,出嫁前一直住在成国公府。”

沐不缓不急道,仔细为萧如凝挑选一支珠翠,又为萧如凝簪到了发髻上。

啪。

萧如凝随手将手中的木梳一把就折断了,眸中颇有怒气,“蛇鼠一窝,她还敢来见我。”

“姑娘,她既然知道你与林小姐不睦,她为何又敢来见您,怕是有什么话说,姑娘忘记了?那成国公府的罪状还是魏公子送来的呢!”沐见好就收,提醒道。

“哦?照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见见她?看她耍的什么花样?”萧如凝后知后觉才察觉到了异样,挑眉问道。

“可不是吗?姑娘,比起旁人,谁更了解成国公府的那位?”

沐这方将最后一束发盘在了萧如凝的头上,“姑娘,您瞧瞧,气色可是好多了。”

萧如凝一笑,“还是沐知晓我的心意,既然这样就去安排一下,我得空见一见这位魏夫人,可知不让我失望才好。”

“这个是自然,姑娘不必忧心,既然她主动来求见姑娘,自然是对姑娘有所求,这个魏夫人奴婢也见过,怕是有许多内情要吐露给姑娘听呢!”

沐拿了王锦蓉的银子,可不得将圆的说成方的,见萧如凝全然改变了心意,这日后王锦蓉还欲找她帮忙,出手就会更大方。

“好,待两日后我便出去见她。”

萧如凝见那铜镜中娇媚的人,哪一处比不得那林蓁,为何太后对她格外亲待,不止太后,更听闻太子他居然解救了她的父亲,这等情意,她可不得趁机以身相许,就会耍手段心机,糊弄众人。

可恨。

“若姑娘轻易放弃了,那位可不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妃之位吗?这样说来奴婢倒是想起一事。”沐忽而想到了什么,惊疑了一声。

“什么!”

萧如凝现下回过神来,也察觉事态不对劲。

“姑娘当不是太子妃,现在谁在太后陛下面前长脸?”沐这么几个字一提便犹如毒针扎在了萧如凝的心上。

“对啊,我若当不了太子妃,还有谁能当上呢!上次我因为凤栖琴一事被狠狠斥责,她呢!倒得了赏赐。”

萧如凝恨的错牙,“可是凭她也敢对我下手!”

“姑娘,她比您先入宫,若是买通个侍卫什么的也不是不能,那位心机深着呢!为何她那夜出了慈宁宫?您倒是忘了?”

沐小心翼翼提道。

“好啊,好啊,好一个歹毒的贱人,看我如何报这个仇!”

话音落间,杀机毕现。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三章 同行

这成国公也被抓起来了七八日,虽说这陛下一直并未处置,可是北疆的战火漫延,就算远在京城的百姓们大多也知晓了。

不止知晓,还津津乐道。

走在街上,随处可以听见北疆战事的轶闻,什么鞑靼人身高八尺,个个骁勇善战,见一个大周兵杀一个,杀的周军连连败退。

还有鞑靼人的首领又是何等人物,施了连环计,竟然将大周的两万兵马杀个片甲不留,难不成这鞑靼人竟然人生神勇不成?

这若是攻破了边境,这大周还如何抵挡啊。

如此从畏兀族拉开了序幕,竟然不是大周子民后悔,那日惩治畏兀族,大国的威风倒是耍了,可是这竟然引起瓦刺与鞑靼同仇敌忾,将气撒到了大周身上,着实可气,这陛下也不知为何还不派遣镇南侯前去,要知道镇南侯可是骁勇善战,若是前去也能与鞑靼的首领拼个你死我活,大为精彩……

“这又要打战了……”

茗欢一路也认真的听着,也跟着嘀咕了几句。

“哦?你还知晓这些?”

林蓁这日在京城街道上四处观看,也瞧瞧秀云阁的布料是不是一枝独秀,商人只要有利益可图,定不会只在秀云阁拿货。

早知道其他作坊也会制作仿制品,她需要保证的是秀云阁的云彩布料是不是能与其他家的布料不同,这也是她为何让仇云暮一定亲自监督的缘由,相似又有何紧要,只要这璀璨的颜色其他家仿不出便是。

“姑娘,这打起仗来,遭殃的还不是百姓。”茗欢这便道,“你瞧阿四他可是北方逃荒来的,可是那边的战火纷飞,他的一家可是死在了战火中,否则他为何好端端来到京城?”

“恩,这是,他的妻子孩子都死了,难怪不得性子总归要沉稳些。”

林蓁哪里猜不到茗欢的心思,然而这阿四的出身却不太好,茗欢也跟着她许久,主仆二人经历颇多,林蓁看重她,自然打算着为她寻个好人家,不用一辈子为奴为婢。

“姑娘,奴婢知道……”

说道此处,难免声音闷闷的,不太开怀,她自然知道阿四是结过亲的人,然而她看重他人老实,对他死去的娘子又十分惦念,正因如此,茗欢也不怕别人笑话,愿意嫁给他。

然而阿四对她也好,然而男女之情就牵强了,似乎对待她更像妹妹一般,难免不苦恼。

“你见你眉头都拧在一块儿了。”

林蓁摇摇头,她虽然知晓茗欢对阿四的情意,可是她可不知道他们二人私下的接触,更不知茗欢的苦恼,她只是从心底有些不愿罢了,然而若茗欢喜欢,她自然也是随她心意,将嫁妆备多一些就成。

人生不如意事太多,不求圆满,但求

“姑娘……”

茗欢懊恼,嘟哝着唇,“你别提阿四了,看看布料吧!”

便率先溜入了一个小布庄中。

掌柜见她身着绫罗,气度不凡,这便笑着应了上来,“姑娘,您这是要选什么样的布料款式?”

“你这儿有什么好料子,通通呈给我瞧瞧。”林蓁这便先坐了下来,大有慢慢挑选的意思。

“好咧!姑娘,您等等。”

看来今日又是大买卖了,那掌柜十分殷勤,这便呈了几匹布料与林蓁看。

“您瞧,姑娘这几匹也是从暹罗国进贡的布料,颜色艳丽华贵,虽与我们大周不同,可是的确不可多得,这是苏杭的丝绸,可是滑嫩啊……还有,这是秀云阁的云彩布料,最近在京城中风头大盛,可是达官显贵趋之若附呢!”

那掌柜的遂将重头戏放在了最后。

林蓁将那布料仔细瞧了瞧,抿唇笑道,“掌柜的,你可当我不识货呢,这哪里是秀云阁的?”

“这……姑娘可是行家人?”

那掌柜的再次打量林蓁,见她神色笃定,不似胡言,这便敛了笑意道,这是同行可不怪他翻脸了啊。

“不是。”

林蓁否认。

“那姑娘这是……”那掌柜的显然不明白了,难不成她还识货。

“我买过秀云阁的布料,色泽比这个更为璀璨,而且下了水也不会有任何褪色,你这差的也太远了吧?”

林蓁似笑非笑说道,捻了捻手中的布料。

“姑娘,您看我尽糊弄姑娘,其实穿在身上别人也瞧不出来,姑娘可以买这个,以假乱真,价格也便宜一半。”

那掌柜的讨笑道,“不过姑娘若是不缺银子,也可以买秀云阁的,不过是我们进货不容易,这才省着些卖。”

“好,拿来也瞧瞧。”林蓁也不生气,这便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茗欢倒是不明白林蓁的心意,这姑娘便是花钱买自家东西。

“来,姑娘,秀云阁的,如假包换。”

那名掌柜的拍着胸脯道。

林蓁这便让茗欢付了银子走人,这贵的布料自然贵的有理,都是仇云暮用丹青炼制,自然比不得别家普通的染料,利用云彩噱头是真,打响秀云阁的招牌也是真。

只是这一切她煞费苦心,可不是为了银子。

她要让佃农们吃的上饭,穿的起衣,来年春天一番作为,这整个京城权贵的根基怕都要动一动了!

否则成国公府如何在只图着贪图享乐的勋贵之后中脱颖而出。

凭什么让陛下刮目相看。

“姑娘,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茗欢边拉着林蓁,边走进的热闹的人群。

林蓁原本沉浸在思绪中,一时并未察觉,这样茗欢一提,她才想到了一事

那流寇头子斐济南还未抓到,那日奉旨入了宫侍疾,便彻底忘记了此事,这番想起来倒是有些暗自后悔,她太大意了。

文王也没有向她提醒过斐济南的下落,这莫不是斐济南?

那人心狠手辣,若是被他钻了空子,她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没事,咱们走咱们的。”

林蓁自然对那斐济南闭口不言,怕那日的事刺激到了茗欢,徒增她的烦恼,然而这不解决他,他便一直是个祸患,时刻危险性命。

不过脚步不免加快了,只是有意朝着文王的府邸而去,斐济南再是有本事,也不敢在亲王府放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四章 做客

“你偷偷瞄一眼,看看跟着人还在不在?”

待文王府越来越近时,林蓁才悄声询问道。

茗欢见林蓁神色凝重,少不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知道前几日那街头卖艺将火球炸裂的意外,就是斐济南安排的。

目的显然是置她们主仆二人以死地,

“姑娘,你知道是什么人跟着我们?”茗欢渐有疑惑,她知道林蓁可不是轻易凝重之人,更不存在自己吓自己一说。

“跟着就成,左不过谨慎些好。”

林蓁又顾忌着怕她担忧,自然不愿意多提,左不过还不知道这身后跟踪的人是否是斐济南。

“姑娘忧心的是,姑娘三番四次受人胁迫,这便是谨慎些好。”

茗欢这便点头道。

“所以我们才来文王府,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文王府也离的近一些。”林蓁这便直言道,终于看见文王府的灯笼在摇曳不止,这便稍微安了点心。

转头回眸,果然无人,难不成竟是察觉了什么?

那双阴冷的眼睛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止,对方一击不中,势必会再掀波澜,林蓁这一次也不打算放虎归山,以便自己来日不痛快。

“好,姑娘放心,这青天白日,就算有歹徒以滋动手,也不会选在文王府前吧!”茗欢也安慰道,谁敢在亲王府造次?

“嗯,也要小心为上。”

林蓁有些心不在焉,沉着眸光也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

“林姑娘。”

还不等林蓁迟疑入府求见,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然唤住了她,这便抬眸一瞧,便见书信满脸堆砌着笑意,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可不少,巴巴的望着林蓁。

“茗欢姑娘。”遂又转移了视线,温和道,“林姑娘这是特意来文王府?”

“不过是路过。”

林蓁对他客气的紧,这名小厮文王十日有八日都带在身边,怕是很能干的。

“林姑娘客气了,既然来了,不如到府上坐坐,若是殿下知道你们来了,可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书信这话便说的相当暧昧了,林蓁当即眼角微微抽搐,怕这书信也与这茗欢半斤八两,当即转移话锋,“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

“姑娘见笑了,左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殿下的意思还是要每日给安宁侯府的顾姑娘送去。”

这便神色有些讪讪的,想抓抓脑腮又空不出手来,只得应承笑道。

“还说文王殿下巴不得我家姑娘前去,原是哄我们开心呢!”

茗欢也捂着嘴笑言。

“这,这……小的就觉得文王殿下看重姑娘,不是哄骗姑娘呢!”

书信这便急巴巴道。

“好了,茗欢是与你玩笑呢!”余光顺势瞧一瞧身后那无人的巷道,总归有些不安心,这样也成,进了文王府躲一躲也成。

“是,是,茗欢姑娘是取笑小的呢!”书信也不懊恼,这便也跟着笑道。

“那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就去拜会文王殿下吧。”

林蓁顺水推舟,有了书信在前,便可以不用门房去通禀,也少了等待的尴尬。

“成,那姑娘前面请,小的带路。”书信这便麻利的走在了前面,热情的领着林蓁二人入府。

这一路直接将林蓁带到了文王的书房,还不等进去通传,便嚷嚷开了,“主子,主子,林姑娘来了……”

慌忙忙的入了书房,此时文王正俯首在书桌前,不知在观察着什么,听到书信的大呼小叫,还未蹙眉,抬眸便见林蓁已然入了房。

眉心微微展开,还不等行礼,便道,“你怎么来了?”

笑意不减,算是十分亲昵了,到让林蓁些许不自在,几时她与文王的交情如此了。

然而却不愿得罪他,只施礼道,“臣女拜会文王殿下。”

“不必多礼,这在我府中,自然随性些。”文王噙着温良的笑意,摆了摆手,便有婢女侍奉上茶来。

“那臣女多谢殿下。”

林蓁不动声色,算是应下了,这方才抬眸瞧这书房,摆件样样精致大方,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这亲王的府邸自然比寻常权贵贵重的多,这富贵才是真正的富贵呢,处处看着普通,细看之下,自然品相不同。

就好比文王,深不可测,其心不可揣也。

幸亏与他是同盟,暂时还没有利益的矛盾,否则又会如此和蔼可亲呢。

世事本来就是两面,从来没有所谓敌人,也没有所谓的同盟,林蓁看穿这这一点,所以不以为然。

“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文王也端起了茶,看来有闲谈的意思,林蓁也恭敬不如从命,顺势也坐了下来,聊就聊嘛!

“臣女不过是忧心作坊,加上爹爹的事,索性出来走走,瞧瞧这外面的风声,哪知听闻鞑靼人与瓦刺人竟成了精怪了。”

林蓁笑言,眸光不动痕迹的在书桌上收了回来,便毫无意外的撞上了文王幽眸。

那双眸子其实与淑贵妃的十分相像,不过却少了淑贵妃的敌意与凌威之势。

似笑非笑,却隐隐压迫着林蓁,那眸光的光芒闪过,林蓁想起了了那晚在宫中暗处的一扫,不管文王是有意无意,林蓁总不得解,也不愿意解,这男女之事左不过就是那些算计,真心的又有多少?

“这话是言过其实了。不过鞑靼与瓦刺威胁着始终是我大周的心腹大患,个个高大威武。骁勇善战,现在更是有大周的武器,北疆节节败退怕是正常的。”

文王也不计较林蓁女子的身份,这便直言不讳道,不过眉间的川字文不觉浮现。

“臣女是不懂这些打仗之事的,不过是身为大周子民,难免有些有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林蓁也是说的实话,眼下战火隔的远,还危及不到京城,若是有一天牵扯到根基,怕是不止陛下臣子,连同百姓们也会受到牵连,身为普通百姓,自然盼得就是二字安稳。

若安稳度日都做不到,何来昌盛之说。

“这个是自然,所以本王这段时日也在研究应战的举措,眼下大周就怕鞑靼这个缺口,一旦攻破,鞑靼与瓦刺人便可挥兵直下,到达大周的心脏。”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地一百四五章 做客(二)

“这个是自然,所以本王这段时日也在研究应战的举措,眼下大周就怕鞑靼这个缺口,一旦攻破,鞑靼与瓦刺人便可挥兵直下,到达大周的心脏。”

周楚涵语重心颇为迟重,这件事困扰了父皇许久,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应为他分解解难,只是一时之间并未有好的法子,索性这段时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殿下不必着急,这鞑靼与瓦刺再为强大,可是既然是凡人,又所食用五谷杂粮,哪里会没有弱点。”林蓁不免安慰道,正是北疆战事吃紧,这陛下便腾不出手来料理爹爹,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

然而身陷天牢中,若是有人暗中做些手脚也不是不能,林蓁算是一颗心始终半悬着,本欲开口向文王询问那斐济南一事,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

周楚涵并未及时应声,对啊,林蓁这话算是提醒了他,这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道理,在敌军饮食上做不了手脚,可是他们都擅长马背上作战,若是能将他们的马……

对,这是十分好的方法啊,眸光一亮,复又像林蓁望去,见她神色坦然,并未是有心之言,这才道,“你父亲一事本王已经托人去照料着,一时半会二儿还暂且出不了事。”

“臣女多谢殿下费心,来日恩情一同报答。”林蓁这才微微露了喜色,起身告辞,见周楚涵心思已不在此处,也不敢久久耽搁,便先在他撵人之前自告奋勇,自己先去了,这好才靠着他大展拳脚。

就算身为皇子,也不得不努力往上爬。

所以她一个个小小的成国公府嫡女又算什么,她想爬也是人之常情,她受够了担心受怕,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天真。

“殿下不用送了,臣女这还有事,这边先回了。”

林蓁道。

“也好,本王让书信送送你。”

文王也俨然起了身,他的确急不可待欲出府寻找药方了,这便道。

“不用,臣女有茗欢跟着,殿下不必忧心。”

林蓁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给文王添麻烦,这便退出了书房。

“姑娘,为何你方才只字不提我们被跟踪一事?”

待出了文王,四下无人时,茗欢还悄悄询问道。

“你见文王这么忙碌,哪里还顾的上我们二人,何况这还在闹市之中不必担心。”的亏书信良心过意不去,这方才让文王府的轿撵用一用林蓁。

今日坐上了文王的轿撵倒是生出了虎假虎威的优越感,特别是街道行人见这轿撵,都避让的场景。

“是,姑娘。”

茗欢也不聒噪了,对方再是历害,也猜不到这轿撵中坐的是林蓁吧?

茗欢原本很喜欢这位文王,对姑娘也好,哪知他竟是一直对安宁侯府的顾姑娘,一直暗献殷勤,今日又对我们姑娘这般亲昵,分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过分,委实过分。

一路便安心坐着文王的轿撵,一路平安回到了成国公府。

“姑娘,您回来了?正巧着,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张管事见文王府的轿撵,原本不明何事,然而见到林蓁从轿撵出来之时,这便回过神来,忙道。

“哦?夫人可曾说什么事?”林甄氏既然与林蓁有心结,可是许久不曾单独找她,看这张管事的面色,怕是有些急切了。

“回姑娘,好像是夫人的侄子来了,夫人很高兴呢!”

张管事如实道。

侄子?

甄家的舅父的儿子?

那可是母亲从小带大的,与母亲感情不同,不过是母亲嫁人后,又嫁的远,才逐渐没有了音讯。

这次肯来成国公看望母亲,怕是母亲也很是开怀吧,这般才让林蓁过去引见吧!

林蓁没见过这位甄家表哥,自然就没有什么印象,也不及林甄氏熟络,这便过去应付一下,便准备回房。

果然还未走到屋内。在院中便听见一阵阵爆发的笑声。

看来这位甄表哥可是会讨人欢心的人儿。

林蓁进去后,林甄氏倒是神色未变,热络的引见。

“桐儿,这是你表妹,林蓁。”

“蓁儿,这是你甄家大舅父家的表哥,甄立桐。”

二人便相互行了礼节,便各自坐下了。

林蓁这方才有空打量这位表哥。

长的算是相貌堂堂,额头颇高,原以为是个精明世故的模样,不过在他眸中一时还看不出个所以来,笑意丝毫未减弱半分。

“蓁表哥既然难得来趟成国公府,就好生住着,母亲正愁着爹爹的事,还不知多少担忧呢,甄表哥也可多开解开解母亲。”

林蓁既然并未看懂,那么也就不必继续探究,与聪明人说话从来也不难,只是对方肯不肯让你知晓。

“正是。我若是知道姑母正在奔波着,也不来给姑母添麻烦了。”来者这方先抛出橄榄枝,势必要林蓁听的舒心。

“好了,母亲,甄表哥,我还有事去忙,就不陪你们叙旧了,你们好好聊聊罢。”

林蓁也累了,这便请安道,出了林甄氏的门。

“姑母,方才您为何不提……”

甄立桐微微笑着,不过却提了一句。

………………

林蓁这方才有空打量这位表哥。

长的算是相貌堂堂,额头颇高,原以为是个精明世故的模样,不过在他眸中一时还看不出个所以来,笑意丝毫未减弱半分。

“蓁表哥既然难得来趟成国公府,就好生住着,母亲正愁着爹爹的事,还不知多少担忧呢,甄表哥也可多开解开解母亲。”

林蓁既然并未看懂,那么也就不必继续探究,与聪明人说话从来也不难,只是对方肯不肯让你知晓。

“正是。我若是知道姑母正在奔波着,也不来给姑母添麻烦了。”来者这方先抛出橄榄枝,势必要林蓁听的舒心。

“好了,母亲,甄表哥,我还有事去忙,就不陪你们叙旧了,你们好好聊聊罢。”

林蓁也累了,这便请安道,出了林甄氏的门。

“姑母,方才您为何不提……”

甄立桐微微笑着,不过却提了一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六章 主帅

“陛下,北疆节节败退,鞑靼正是趁热打铁,若不能及时堵住疏漏,怕是鞑靼大军直挥而下,沿着黄河直逼京城,陛下还是早做决断啊。”左相吴史岩拱手道。

周衍眉心一跳,这事正让他头疼。

这鞑靼来势汹汹,绝非像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而是预谋已久,北疆的战报可是一直火急火燎啊,急需陛下安排一名一名将领前去镇守,反扑。

“依你之见,派谁去比较合适?”周衍揉了揉脑门心,眸光翩落至吴史岩的身上,这吴史岩好像与他同年,可是人看着实在不显老啊。

“陛下,镇南候带兵多年,多次与鞑靼人交手,深知他们的作战套路,若是能派他去前线,北疆也不会如此溃败。”

吴史岩不敢与周衍相视,他若是不明白在此等情况下,陛下为何迟迟下不定决心,也不会如此冒着周衍不悦进言了。

“难不成大周就只有一位镇南候了!”

周衍眉心一蹙,似乎有怒色。

“陛下息怒,微臣不能为君分忧,实在汗颜,不过陛下若是愿意让其他人一试,也是好事,先不提朝中的臣子,太子与文王也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虽然二位皇子并未上过战场,可是这次也不失为磨砺之机。”吴史岩思付一番,这便道。

“他们二人能成什么气候!”

周衍眸底滑过一丝晦暗光芒,才漫不经心道。

“陛下,皇子们也大了,龙生九子,陛下如此英明,皇子们自然也不会与陛下相差甚远,且慢慢磨砺着吧,总归会慢慢成长的。”吴史岩且宽慰一笑,“陛下是太子这个年纪时,已经战功赫赫了。”

“也是,权当是个磨砺,然而没有熟悉战事的将领一同兼顾着也不行。”周衍不过片刻功夫,这便打定了主意。

“陛下,安宁候的嫡子顾瑾阳从北疆返京不过闲职了三月,与太子文王差不多年岁,从前跟在安宁候身边在北疆与瓦刺对战多年,这战功也不少,相必得到安定了候的亲传,这经验自然是不缺得,若是能在二位皇子身旁指点一二,也是好事。”

吴史岩知晓安宁候府是支持太子的,自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顾瑾阳独当一面,建立功勋,将来也可为太子分担,成为大周的栋梁

“哦?安宁候的嫡子?”

周衍这方才来了几分兴致,说话也便有一丝玩味来,“为人如何?”

“回禀陛下,顾瑾阳虽然年轻尚轻,不过人还算稳重,是可以值得信任之人。”吴史岩点点头,赞许道。

“既然左相这般力荐,那这次朕让他做主帅,太子与文王为副帅,如何?”

“这……”

吴史岩也不料陛下会坐在何等安排,颇有踌躇,这臣子为主帅,太子与文王的脸面搁在哪处。二位又如何能听听从臣子调遣,况且这臣子也不敢啊。

他虽不知陛下这是何意,总归不能当面反驳。

正思虑着如何开口让陛下转变心意,周衍已然下了决断。

“好了,既然左相举荐的,这旨意便你去传吧吧。”

周衍的心情算是微微好了些,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史岩。

“陛下英明……”

吴史岩暗中叫苦,只是做臣子的自然是随君王的心意,君王这样说,他便也要承受了,只是这样一来,太子与文王又是在一个起平线上了。

………

初冬才刚刚来临,这院中的树叶俨然掉的差不多了,这风吹起来,少不得已有些刺骨了,茗欢忙为林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姑娘,夫人让您带着那位表少爷去秀云阁,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茗欢搀扶着林蓁从林甄氏的院中出来,忍不住道。

“什么主意?”

林蓁眸子清亮,她可是知道林甄氏的主意,左不过拗不开面子,兼之那甄立桐又是她亲手带大了,这其中情分也不浅,眼下她与林甄氏日行渐远,哥哥又不在身边,林甄氏怕显然将他当半个儿子看待,这才话里话外露着心思。

“姑娘,你这脸太凉了,我们回去再说吧。”茗欢向来畏寒,这便抖了抖肩膀,不免加快了脚步,便催促道。

“表妹留步。”

还不待二人走出院子,身后的人便唤住了她们。

茗欢向来不喜这些亲戚,你瞧瞧哪个是真心待姑娘的,不过趁着姑娘的家世,有利所图的。

“表少爷,这天寒地冻的,姑娘体弱可禁不得风吹,不如表少爷下次有话便在夫人面前一并提了便是,不用私下来找姑娘。”茗欢愈发伶牙俐齿,若不是仗着林蓁纵容,她又怎敢与甄立桐这般说话。

林蓁倒是并未理会她,只对着甄立桐道,“我这个丫鬟快言快语,表哥不要见怪,不过我出来时衣服穿的单薄了些,怕染风寒,下次再与表哥谈吧。”

几句话堵的甄立桐的话尽数又咽了回去,这位表妹可是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中,若不是姑姑护着,怕她倒是连这敷衍都不愿了,哪家的丫鬟敢这样与主子说话?

“不碍事……表妹娇贵,自然是身体紧要些。”

甄立桐喉头滚动,尤为苦涩难言。

顿时觉得人言微轻,若不是父亲连着获了罪,被罢免了职务,家中吃饭都成了困难,也总归放不下颜面来求姑母。

只是这几起闲着,姑父被关在天牢,又听闻这京城中的秀云阁是成国公府暗中开的,他前两日便出去打听了,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一杯羹,若是能当上个管事,想必银两是不缺的。

“那表哥就不必送了,我先告辞。”

林蓁由着茗欢跟着搀扶走了,倒也走的很干脆。

甄立桐难免失落,这姑母的女儿也未必与姑母一条心,总归将自己当外人了,这般一点情面不留,大失所望之际,便径直出了成国公府,欲找一处借酒消愁。

却不知林蓁不是故意刁难他,实在是不清楚他的秉性前,也不好下结论,自然也不敢轻言答应他去秀云阁。

二来世家子弟有几个务正业的,大都游手好闲,林蓁不过是想观察一段时日,再作安排。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七章 酒态

“小二,再给我上些酒来”

甄立桐打了个酒隔,挥舞着袖袍,在酒楼里嚷嚷开了。

“小二……”

无人前来,索性又喊了几声,耐心耗尽,这便怒道,“别人看不起我,连你一个小二也看不起我……我……”

说罢,晃悠悠的从酒桌上支吾着起身,摸模糊糊也看不清前方来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说,说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放肆!哪里来的酒鬼,快走开,惊扰了姑娘,叫你好看。”

沐蹙眉喝道。

“姑娘?哼……你家姑娘了不得,不过就仗着成国公府的嫡女,就敢,敢……隔~”

甄立桐双颊通红,意识不清,不过听到姑娘二字,便以为是林蓁,费力睁着眼望去,果然见她美眸中带着轻蔑之意,“就敢怎么样?废物。”

“你,你……”

甄立桐头重脚轻,一时气的不轻,“你开了秀云阁就了不起,我不是废物,你,你才是……”

也不知哪里来的酒气,朝着对方扑了过去,接着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不省人事。

“,你刚才听到没有,这个醉汉说秀云阁是她开的?”萧如凝离得近,可是听的清楚,这方才冷眉道。

“是啊,姑娘,奴婢听的真真的。”沐忙着回道,再仔细端详了倒在地上的人,“也不知这人是谁?与成国公府的那位又是什么关联?”

“若是她的敌人越多越好呢!我一个人拿她没有办法,只是人人若与她为难,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萧如凝冷眼瞥了一眼醉成烂泥的甄立桐,见他意识全无,“沐,吩咐两个人将他抬走。”

“这……”

沐环顾了一眼酒楼内,这人来人往,若是有人瞧见了,怕是不妥吧。

“我们人走后,再派来人。”

萧如凝胸中的惊涛骇浪还尚未平息,今日与王锦蓉刚刚才见了面,知道这林蓁原来果然有心太子妃之位,连自己的亲表妹也害死了,手段实在阴毒,也保不齐宫中她遇害之事也是她安排的,她不过比自己早到宫中十日,便有本事做了此等事,她萧如凝就算当不上太子妃,也要将林蓁拉入地狱之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姑娘是要用他?”

沐悄声道。

“既然他撞上了我,天意如此,我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萧如凝已是与林蓁势同水火,如何能容林蓁好过!

她只要想到次次都是她林蓁占得先机,她萧如凝却吃了大亏,自不会被她击垮,就此忍气吞声下去。

“姑娘,那奴婢安排着去办……”

“蓁儿,你甄表哥人生地不熟的,怎么门房说昨日见他出府,现下还未回府?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林甄氏这一大早便急着来找林蓁。

“可曾派人去找了?”

林蓁这才想起昨日婉拒他时,他面上颇有失落之意,林蓁现下想来,会不会是不告而别?

她自认为她的方式也是得当,总归先给了别人希望,而后再亲自碾碎了强。

“我总是不安,今日跟着他的小厮来回话时,我的眼皮就直跳,你也知晓你舅父就只有这个儿子,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希望,若是他出点什事么,我如何向你舅父交代?”

林甄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本这段时日操心,脸色原本不大好,如此一来更是憔悴了,“这派去的人已经来回三拨了,还是没有消息。”

“甄表哥已经成年了,难不成他去何处,母亲还能拴住他的脚不成。”林蓁宽慰道,心中也暗自着急,这甄立桐若是真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是总是怕……”

林甄氏搅了搅手中的娟子,道。

“好了,我派人再去找找……”

林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的小厮来回禀道,甄立桐回府了。

“母亲,你瞧瞧,这天子脚小,难不成还有事不成,我陪你瞧瞧,看看他昨夜歇在了哪处,发生了何事?”

林蓁也是好奇,这人不声不响,就这样走了,又突然回来。

待母女二人来到前厅,才见甄立桐面色讪讪,有些歉意,面色有些青白,原本那身整齐的衣袍也皲皱着,方拱手道,“昨儿侄儿在外面喝醉了,怕回府惊扰了姑母与表妹,便歇在了外头,今日回府才得知姑母派了人找侄儿去了,都是侄儿的罪过,让姑母与表妹操心了。”

“桐儿,年纪轻轻,便醉酒不归,若是你父亲知晓,还不知怎么骂你不成器呢!再者,你不归也该使人来与姑母说一声,也不至于姑母一夜都担忧你。”

林甄氏宽心的同时又起了呵斥之意,这个侄儿倒是越大越不成器了,纨绔子弟那套做派倒是学了不少。

“姑母息怒,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侄儿考虑不周,故连着姑母受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甄立桐垂着眸,一派听从教诲的模样,就算林甄氏有再大的气也差不多消了,转头对着林蓁道,“你表哥整日这般游手好闲可不好,你便让他在秀云阁磨炼磨炼,也不至于这般。”

“是,母亲。”林蓁不过思付了片刻,便应了。

林甄氏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蓁也不好拒绝,既然这位表哥有所求,她便允了他的求。

若是将来他与其他人一般贪婪,不知进退,她也顾不得林甄氏的面子了,该收拾还是得收拾,这一世,为求保命,林蓁可是处处小心。

“多谢姑母,多谢表妹,我一定好好做事,不枉费姑母与表妹的期望。”一抹喜色瞬间浮现在眸中,还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昨日喝酒倒是好事一桩了……

“甄表哥万万不要让母亲失望才好。”

林蓁不明就里的提了一句,便含笑不再多言些

无论这甄立桐有没有本事,暂且还是让他远离些重要的事务。

这一世,林蓁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上一世她也没有与这位表哥接触过,他不过是在老家无路可走了,这才寻上了京吧?

林蓁无意间经过他身旁的一瞬间,一抹劣质的脂粉香味却飘入了林蓁的鼻中,林蓁当即回过神来,心中对这甄立桐更是有了定论,暂且瞧着,一段时日后自见分晓。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八章 云起

“姑娘,秀云阁传话来,让您空了去一趟。”

茗欢将手中桂花莲子羹呈了过去,含笑道,“不过姑娘还是得先将这羹吃完了再去,您瞧您从宫中回来后脸色就不好,怕是因为侍奉太后太过劳累,这秀云阁总归有仇姑娘与王管事在,姑娘不必太过忧心,今早给姑娘梳头时无意间都瞅见了一两根白头发。”

说着茗欢原本明亮的大眼中浮起了心疼之意,也不知哪家的闺阁小姐命途如此多舛,先是遭逢暗杀,而后府中又屡屡出现变故,姑娘自是跑上跑下,十分劳累,还需得奉旨意侍疾,现在府中的老爷还关押在天牢之中,还有秀云阁……

怎么一个烦忧了得!

别人不心疼姑娘,她可心疼姑娘,姑娘待她的好,她永世难忘,若不是姑娘为她杀了人,她不敢想眼下的处境会是怎么样的,所幸,她的主子是姑娘。

“不过是几个白头发,见你这般仇大苦深的模样,还以为我不久于人世……”林蓁不忌讳,当即笑言,也只能接过那碗羹,絮絮喝了几口。

“呸呸呸,姑娘可别胡说,奴婢是心疼你,姑娘不过才十六啊……”茗欢抢声道,也红了眼眶,吓的林蓁不敢多言,只得赶紧将手中的莲子羹喝了,将茗欢打发了出去。

秀云阁那边已经步上了正轨,然而前几日这商铺中公然打着秀云阁的名号卖着别家的布匹,这有人作假是好事,说明秀云阁的布的确已然有了名声,然而却怕有心人趁机用这个作乱,那么这倒是头疼之事呢?

仇云暮的丹青技艺一绝,然而其他家未必又仿制不出来,若是……

“姑娘,救救妾身吧……”

外面几声吵闹打断了林蓁的沉思,“谁来了?”

“回姑娘,是五姨娘,她,她……”来回禀的人倒是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姑娘,你管管妾身吧……”

便见一道人影撺掇入了屋,伏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五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吵吵闹闹……”

林蓁颇有不悦,语气自然有些凉意。

“姑娘,您救救妾身吧,妾身求您了……”来人一抬头,才见她发髻凌乱,又因着来的急,那额头皆是细密的汗,连同发丝拧成一股股的黏在上面也只作不觉,更不用说眸中噙满泪水,唇色苍白,一副惊恐之色,连原本略有姿色的容颜也晦暗了不少。

林蓁眸光不定,朝着偷偷探头张望的奴婢们巡了一眼,清了清喉咙,“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

众人便散了。

“你现在好歹也算是个主子,你瞧瞧你的模样,哪里有个主子的样儿,这般哭哭啼啼,是想让成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你过的委屈,有人给你气受不成!”

林蓁语气也不算温和,直言道。

秋菊嗫嚅道,“姑娘别生气,现在老爷不在府中,妾身又怀着老爷的孩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来求姑娘……”

“你自然知道难为情,也不该如此做。”林蓁伸手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搀扶起来,“坐着说话,地上凉,若是受了寒,孩子可遭罪。”

“姑娘,妾身实在没办法啊……”秋菊不管避不避讳了,只将领口的盘扣解开,才见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甚为骇人。

“这是……去请了大夫瞧没有……”林蓁不想见这些脏东西,却偏偏不能如愿,这便道。

“姑娘,夫人作主,请了大夫来瞧,可是妾身的红疹却越来越多,妾身一向饮食清淡,却不知为何会这样,今早更是小腹滑凉坠胀,偷偷遣婢女去请了别家的大夫,才发现竟是有人故意用了杏仁粉,在药中饮食中都偷偷放了不少,长久服用,难免心悸,大夫说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怕是这胎是保不住了。”

秋菊头上插着一只金钗也东倒西歪,此刻只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眼中皆是惊恐哀求之意,“除了这杏仁粉,还掺杂了一些粉末,那大夫一时还未瞧出什么,便拿回医馆去了,过几日来回妾身,妾身不敢声张,特意来告知姑娘,还请姑娘管管妾身,再不济也要看妾身肚子里怀得孩子份上,救救妾身的孩子的啊!”

秋菊既然出卖了旧主,如此对付她的手段与当初对付老太太的是一路,换汤不换药,她自然怕!

怕有人也害死她,怕她拼命争取来的荣华富贵还来不及享受,便命丧黄泉。

然而……

这一切都这般**裸指向林甄氏,太过显眼,并不像是林甄氏的做法。

林甄氏连她这个亲女儿都瞒的滴水不漏,又怎么会处处留下把柄。

“姑娘,老爷还拘禁在天牢之中,妾身一人是如何是好啊……”话还未说完,便捂脸哭泣起来。

林蓁一时也并未表态,半晌才道,“既然你担心,就挪到我院子中住着吧,直至你生产,至于谁要害你,我一定会查明的。”

“真,真的?”

秋菊才露出脸,肩膀渐渐停止了抖动,眸中又重燃起希冀的光芒,“姑娘当真院子护我们母子两?”

“既然你担心有人害你,爹爹又不在府中,就暂且住在我院中便成!”林蓁点头应道,若真有什么,人在她身边也放心些,不是她对这个姨娘的孩子有多看重,只是这成国公府再也经历不起任何的风雨飘摇了,一切平安顺遂才好。

“多谢姑娘……”

秋菊停止了啜泣,用袖口沾干了泪痕,又听的林蓁吩咐婢子们将隔间收拾了出来,然后又着人去她院子收拾东西过来,这秋菊才破涕为笑。

“不用,你且呆着吧!”

林蓁眸光滑过她还算平坦的小腹,这府中可不止林甄氏容不下她这个孩子,这林绍海原本就不看重庶子,若不是从前老太太的看重,加之周媚身份又不同,所以对待林暄才颇有几分不同,比起林宸来,更为看重一些。

秋菊这一胎林绍海固然高兴,可也不会为林甄氏带来什么威胁,唯一的威胁便是她们如何联手害死林老太太与周媚。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四九章 云起(二)

秋菊环顾了一眼这侧房,不过随意几样摆件,就此她住的房间不止好上几倍。

这丫鬟无一不敢尽心侍奉,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啊,连同林甄氏也不得不瞧这个嫡女的脸色,想来也是好笑。

这啼哭了许久,嗓子也哑了,脸颊也酸痛不止,这哭也是太累,偏偏还得做出一副柔弱面孔。

“姨娘,您这招可是恰到好处啊。”外间服侍的丫鬟当即挑帘入了房,嘴畔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然而话已然稳稳的出了口不疾不徐,恰如这位丫鬟的面孔一般丝毫没有出众的意思,若不是人人都不愿去这五姨娘的院中,她便没有机会来到她身旁。

一切顺理成章,却丝毫不引人怀疑。

“小翠,若不是我肯如此,林蓁又如何再与林甄氏起了嫌隙呢?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便是如何能顺理成章接近林蓁,若不是住在她院中,与她朝夕相处,又如何能得到主子想要的东西?”

秋菊神色淡然,一派冷静之色,已然与从前的面孔判若两人,眸中没有丝毫温度。

“姨娘这次做的,主子必定会赞赏,只是若是伤了孩子……”

小翠同样面色冷凝,私下来自然做自己最为自在舒适的一面。

“孩子?”

秋菊少不得嗤笑一声,手掌不免轻轻拂过小腹,“只怕是生不下来了!”

“姨娘不肯要?”

小翠倒是惊讶,“主子的意思是让姨娘生下来啊。”

“生下来,与你我一样,一世戴着面具见人,还不得不听令主子,否则我的家里人……”

秋菊自然惧怕,她怕得是自身的性命,若是加上个孩子,还不知用几世才能还完这债。

“姨娘……”

小翠眸中颇有同情之色,若不是一辈子为奴婢,为主子效忠,倒可以像其他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全凭自己的意愿。

“若是主子知道……”

不觉打了一个禁蝉,才少不得清醒起来,“多谢小翠提醒,否则我还不知如何办呢!”

秋菊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这自然便是一时说错了话,不过她也知晓小翠绝非是个多言之人。

“不必,都是为主子尽忠效力,你的处境如此,还是等有了这个身孕,好好利用一番,若是主子失去了耐心,只怕这暗中还不知多少人盯着咋们,随时……”小翠并未说下去,只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啊,主子一向如此心狠手辣,想灭口,轻而易举。

“我知道,只是这刚来林蓁的院子,若不是能的她得信任,怕是一样白费心机……”

秋菊托腮沉思,她定要好好筹谋,若是真的白来一趟,林蓁氏个聪明人,一旦察觉有意,怕是再呆下去就会自露尾巴啊!

“姨娘说的是,我平日一定会掩饰姨娘,姑娘是位聪明人,可再聪明的也架不住疑心二字。”

疑心。

对,单凭这二字就可以在成国公府翻出惊涛骇浪,也会彻底让林蓁与林甄氏反目,一旦有了争端,那么她顺势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套路,林蓁是不想吃也吃了,而且心甘情愿愿意的吃……

“也罢,近段时日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惹的怀疑,得不偿失可就不成了。”秋菊说道。

“是,姨娘。”

小翠麻利得收拾起屋子来,这摆放还得需与从前一模一样为好。

“去忙吧……”

秋菊俨然坐了下来。

她还不能被动等着,一切有了缺口,便可以毫无意外的下手……

“姑娘,今日去秀云阁吗?”

茗欢不过去厨房跑了一趟,这院中就发生这么大事,少不得亲自问问林蓁,是发生了何事?

得知那五姨娘住进来后,这便少不得惊疑道,“姑娘,你便这样让那五姨娘住进来了?”

“她不是哭着称道,有人要害她,还要害她肚中的孩子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爹爹又不在府中做主,我自然得为她做主。”林蓁但笑不言,这便缓缓道。

“害她?她的意思是夫人?”

自觉失言,茗欢赶紧捂住嘴巴,这便有意的望着林蓁一眼,见她没有怪罪之意,才稍微安下心。

“你也看出是夫人做的?”

林蓁颇有兴致,逐一说道,“不止你,怕这成国公府中人人都以为是夫人暗中指使的?若不是夫人,谁人可以收买大夫,又可以在吃食中一直下药不被人知?”

“姑娘的意思是……”

这茗欢也难得以的开窍了一回,这便疑惑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夫人?才会故意露出这么多马脚。”

“是与不是还暂且下不得定论,不过母亲势必头疼。”

她心心念念的要将成国公府的大权握在手中,哪知竟然会不知何处还有暗敌人。

林蓁为何将这秋菊唤在身边,原来竟是这种缘故,茗欢恍然大悟……

“姑娘,今日去秀云阁吗?”

茗欢不过去厨房跑了一趟,这院中就发生这么大事,少不得亲自问问林蓁,是发生了何事?

得知那五姨娘住进来后,这便少不得惊疑道,“姑娘,你便这样让那五姨娘住进来了?”

“她不是哭着称道,有人要害她,还要害她肚中的孩子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爹爹又不在府中做主,我自然得为她做主。”林蓁但笑不言,这便缓缓道。

“害她?她的意思是夫人?”

自觉失言,茗欢赶紧捂住嘴巴,这便有意的望着林蓁一眼,见她没有怪罪之意,才稍微安下心。

“你也看出是夫人做的?”

林蓁颇有兴致,逐一说道,“不止你,怕这成国公府中人人都以为是夫人暗中指使的?若不是夫人,谁人可以收买大夫,又可以在吃食中一直下药不被人知?”

“姑娘的意思是……”

这茗欢也难得以的开窍了一回,这便疑惑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夫人?才会故意露出这么多马脚。”

“是与不是还暂且下不得定论,不过母亲势必头疼。”

她心心念念的要将成国公府的大权握在手中,哪知竟然会不知何处还有暗敌人。

林蓁为何将这秋菊唤在身边,原来竟是这种缘故,茗欢恍然大悟……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零章 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曰:安宁侯长子顾瑾阳年少持重,又曾跟随安宁侯在辽河之北与瓦刺交战,立下赫赫战功,朕甚欣慰,而今鞑靼进犯北疆,妄图蚕食大周,朕心忧患,故封安宁侯之子顾瑾阳为正二品长远大将军,太子周楚靖,文王周楚涵为副将军,即刻前往……”

吴史岩声音宏亮,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虽人已过半百,可是精神奕奕,又身居左相之位,所谓位高权重,一路春风得意,望之不过四十许人,那双眸子可是沉着呢!

“吾皇万岁万万岁!”

顾瑾阳高呼三声万岁,面色沉凝,也并未有过多欢愉之色,振臂高举双手,稳当从吴史岩手中接过圣旨,“多谢吴左相。”

吴史岩顺道捋了一把半寸的青须,嘴角可是挂着一缕不甚明晰的笑意,“顾将军言重了,这可是陛下看重你,又怕太子,文王还年轻,经验不足,老夫也恭贺顾将军。”

顾瑾阳从容的起了身,双手一拱,“这还是左相进言的缘故,在下感激不尽。”

还算沉着!

吴史岩闪过一丝赞许,顾瑾阳与太子同岁,竟然这般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不骄不躁,在勋贵子弟中尤为难得,这安宁侯教子可有方啊。

何况顾瑾阳在北疆时,多次征战,早已经在杀戮中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性子,加上行军的困苦,无形中沉着的坚毅的性子也是让人无法忽略。

“这是陛下英明,老夫不过动动嘴皮子,算不得什么。”

吴史岩摆了摆宽阔的袖口,不以为然道,全然没有左相的架子,倒是一旁的顾夫人开了口,“左相大人十分辛苦,如此奔波,眼见午时已到,不如就留在府上喝杯水酒再走?”

“水酒就不必了,顾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安宁侯与老夫颇有交情,在陛下跟前随口几句实在不足挂齿,只是盼长远将军还需多多帮衬太子,为大周造就一位恰如其分的储君,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吴史岩本就不喜同僚间的宴请,陛下不喜欢的他一向深恶痛绝,这般便婉拒了宴请,眸光坚定的望着顾瑾阳,他这话什么意思,顾瑾阳应该不会听不懂。

“做臣子的自然是为君王尽心,瑾阳不敢忘却,左相放心。”

顾瑾阳不过双手一拜,算是表明了态度。

这话确是大大有禅机了!

吴史岩不过眸子微眯,这武将比不得文臣,善于长袖舞墨,态度需要细细揣摩,可是顾瑾阳这话虽然挑不出错处,却是直言效忠陛下,早知他与太子生了嫌隙,为太子的未来考虑,自然不愿失去安宁侯府这座靠山,既然有不快,他拔去便是,可是顾瑾阳的态度又……

嘴边的笑意还未敛去,吴史岩已然察觉到了微妙,不过也恼怒不得,他身为太子的舅父,自然事事以太子为先,太子到底年轻了些,这顾瑾阳可是未来的安宁侯啊,这行军打仗还少不得他,顺利登上皇位也少不得安宁侯支持,这个人曲折,还需仔细掂量。

“顾将军这般想,就最好不过了……”

说罢,意味深长一笑,眸光顺即落在了服侍在顾夫人身旁的妙龄女子身上,“这位想必是顾家嫡女吧?出落的如此标志,气度不凡,难怪不得文王他……”话音未落,又收了回去。

“左相大人谬赞了,小女身体羸弱不堪,我倒是时刻忧着心,也不知等哪日她的身体好些了,才能谈婚论嫁……”

顾夫人忧心道,这便吩咐道,“婉之,还不快向左相大人行礼。”

“臣女顾婉之见过左相大人。”顾婉之垂着眸,到瞧不清神色,然而声音的确中气不足,若断若续,这文王是真心看上的她?

“不必多礼。不过老夫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吴史岩思付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子宫,这临行之前,总归有许多嘱咐。

“恭送左相大人……”

安宁侯府的人将他送至了府外,顾瑾阳才陪同着顾夫人回了正厅。

“娘,这圣旨已下,孩儿不才,为国一战也是孩儿的荣光,不过忧心母亲身体素日入冬了就咳疾甚重,现下初冬,母亲的病……”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然而面对一向坚强的母亲,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丈夫一面不提,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能在她跟前侍奉,还要照顾体弱的妹妹,这其中的辛劳却隐忍着不发,将顾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作为一名妻子,一名母亲可不谓尽心竭力。

顾瑾阳再是粗糙,也不知此去要耽搁数月,又记着顾夫人的病,少不得胸闷酸涩。

顾夫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额发,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得化作寥寥几个字,多了便是负担,“平安就行。”

“哥哥,你这去,又一定要顾着身子……”顾夫人还未落泪,顾婉之便哽咽道,许是难以忍受分别,这便捂着脸出了正厅,只剩下母子二人。

“去吧,去收拾吧!”

顾夫人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异样,打发了顾瑾阳出去。

这离出发还有两个时辰,他若是有心那成国公府的小姐,这点时辰,势必会去一趟的,她这个母亲哪里不懂儿子的心思只得体贴的为他腾出时间,心上却犹如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身为臣子,生在安宁侯府中,顾瑾阳就有责任,再担心也是枉然,只盼平日里多多行善事,才能减轻杀戮之罪。

“夫人,你快歇着吧,您的脸色……”

身旁的婢女汐月忍不住出声道。

“不,瑾阳还未走,不能让他担心,我还撑得……”

说罢,又重重咳了几声,五脏六腑也跟着颠簸了一道,脸上迅疾浮起了几片绯红,额间却尽是虚汗了。

“夫人,不如奴婢将上回大夫开的药先熬了给夫人止止?”汐月忙侍奉上了茶水,道。

“去吧。”

顾夫人也不推辞,湿润的眸光望着院中风起卷起的枯叶,风声啸啸,顾夫人才缓缓起了身,只是今年的冬天愈发难过了。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一章 离别

顾瑾阳果不其然的出了府门,手臂上的伤已然结痂,加上大夫一日跑三回,虽然没有大碍,然而火伤难以痊愈。

为了使顾氏早日安心,这便早早的谎称没有大碍,幸亏从京城到北疆最快也要半月,否则这手臂的伤没有时日将息,怕是好不了了,不止如此,还会连累他上战场。

只是来到了成国公府前,因着成国公还在天牢之中,这成国公索性也闭门不开了,门前有些顷颓之感,行至这处,忽又不好意思去叫门了。

他向来又独行惯了,身旁又不喜带着小厮,可是这等场面倒是需要个小厮来调和一下的。

还不待他走上前,便见原处有一名女子与一名男子推推委委,那名男子纵然看似风度翩翩,此刻也黑着脸,不断用手推开身旁苦苦牵扯的女子,几句只言片语倒是入了顾瑾阳而中。

“你若是不接我入府,我便去……夫人……让你表妹……”

那名女子衣衫颇为艳丽,好似是穿着近来京城中贵重的云彩布做成的衣裙,浑身如此流光溢彩,不想扎眼也难。

路过的行人也不觉为之侧目,这是哪家的贵小姐,或者妇人,不过举止如此冒失,与她这身衣裙可不是很相配啊。

“好,好,你容我宽限几日,这不是我家啊,若是姑母……我也难……”那名男子越想甩开那名女子的手,那名女子越是跟的紧。

“不行……你答应了我娶我过门的,这过了这么久……”

竟一路吵嚷至了成国公府前,那名男子见到顾瑾阳还微微意外,想不到成国公府竟然还有访客。

何况顾瑾阳身材颀长,颇有威猛的面相,想不注意也难,转过背将那女子硬拽着走开了,入了一条巷道之中,须臾才独自一人返了回来,也不知他用了何等手段,还哄好了那女子离开。

“这位公子可是要进成国公府?”

远远的,便朝着顾瑾阳一拜,甄立桐已然整齐了衣衫,才不算失礼。

“阁下是……”

顾瑾阳从前调查林蓁时并未发现还有这号人物,因着手臂受伤都被顾氏扣在府上,不成想,这成国公府上竟然来了这号人物。

“哦,在下是成国公夫人的亲侄子甄立桐,近日才来到京城,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甄立桐见对方非富即贵,既然来到京城,如若能结交些权贵,对自己将来也大有裨处的,所以他才这般客气,这实在是有心之举了。

“在下是安宁侯府的顾瑾阳,客气。”顾瑾阳也坦然道,不过此人身上的脂粉味不断传来,又从方才看的热闹来瞧,他怕是陷入桃花中脱不了身了。

顾瑾阳原本就是直性子,既然口已经开了,索性也厚着脸皮道,“我特意来还林姑娘的东西,不知甄公子能否通传一声,在下在府门这处等着姑娘便是。”

那甄立桐恍然大悟的神情,都传言这个表妹可是与太子,文王都有牵扯了,不成想竟然还有安宁侯府的公子这个表妹未免命太好了些吧!

心中嗤咦,面上到还是笑意盈盈,“不过举手之劳,哪里算的上劳烦,何况我与顾公子一见如故,自然不算什么,不如顾公子进府等着,这人来人往,又在风口上,怕是多有不便。”

顾瑾阳从来并未来过成国公府,这般贸然进去,怕是尴尬,只忍着性子道,“无妨,只是有几句话与林姑娘讲,不必麻烦了。”

说罢,朝着甄立桐行了一个平礼,算是感谢,倒是甄立桐便得意前去了,想不到他虽然不喜欢这个表妹,结交得第一个权贵也是因她才认识,这般去回话时倒是多了一分客气,倒是林蓁还是冷冷淡淡的,对这位表哥也熟络不起来。

这秀云阁他也呆了几日,什么都想过问,然而却一样没做好,到底没出什么差错,人也算尽心,她总归留了这个面子便是。

“好,多谢表哥。”

林蓁心中也有疑惑,自从哪日之后,她与顾瑾阳就并未有交集,他为何今日又亲自找上门来,交还东西,什么东西?

“姑娘,不如奴婢去瞧瞧?”

茗欢见她面色不定,怕是颇有踌躇,既然这样,还不该她替姑娘去问上一问。

“不必了。”

顾瑾阳的性子向来沉稳,想必没有事他也不会亲自来成国公府找她,还约在了府门口了人来人往,他这是要做给谁看?

林蓁便吩咐茗欢更衣梳妆,这便亲自去了府门口,见到顾瑾阳正留了一道宽阔的背影给她,才由着茗欢笑着唤道,“听闻顾公子找我家小姐,还不知有何要事。”

那道背影才转过身来,待眸光落到林蓁面容上时,又不自在的挪开了眸光,“林姑娘。”

“顾公子这是有什么事,既然来了,也不到府里坐坐?”

方才林蓁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看看是否有人在暗处盯着,也不知是否对方太高明,林蓁并未瞧出异样。

“我即刻就奉旨去北疆了。”

没头没脑,顾瑾阳道了一句。

“……”林蓁哑然,顿时有些失措,一时还未回过神来。

“……”茗欢也是失措,这顾公子是闹哪一出?他奉旨去边疆,与我家姑娘何干?

咦。

不对,他是特意来告诉姑娘的。

这是在告别,姑娘与他非亲非故,他的行程不必来告知姑娘啊,为何又特意前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顾公子看上姑娘了!

“我,我走了。”

顾瑾阳有些泄气,林蓁并未有什么反应,连基本的客套也没有,少不得想逃,然而脚步却不曾挪动半分。

“公子这是要去数月?”

终于林蓁端正了神色,道。

“嗯,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到京城,鞑靼大军可是来势汹汹,所不能长期与他们对抗,他们只怕是很快会卷土重来。”顾瑾阳一说到正事方才的尴尬也一扫而光。

“那顾公子多多保重,你手臂上的伤已然好了吧?”

林蓁颔首,眸光平静无波,又道。

“无,无事……”

顾瑾阳也随之望向了林蓁白皙的手掌,温凉的指尖仿佛刚刚扫过他的滚烫的伤口,甚为舒服。

终于在体内盘踞许久的热意一下直冲脑门,“我归来后,你可否愿意嫁给我?”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二章 求亲

“呵呵……”

茗欢在身后捂嘴笑着,不知顾公子竟然这般没头没脑,独自前来成国公府问姑娘,竟也不请媒婆过府来问,实在憨头憨脑,也怪不得她一路忍不住笑了。

“这位顾公子几时对姑娘起的这个心思,奴婢竟也不知,不过他这般直接跑来问姑娘……”她日日跟在姑娘身旁,竟然还不知这顾公子几时对姑娘起了这等心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你就别胡言了……”

林蓁对她摇摇头,面色不改。

“奴婢知道了……”茗欢环顾左右,才敛声道,“不过姑娘为何没有拒绝他?难不成姑娘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林蓁遂又道,“他即刻便要去往边疆战场,我若是直言拒绝了他,他此去是与北疆鞑靼交手,鞑靼人天生神勇善战,双方交战本就凶险异常,若是因我拒绝他而致使他分心,一个不慎有了危险,岂不是我的罪过。”

茗欢饶有兴趣,又道,“可是姑娘也并未答应他。”

“这自古以来,嫁娶之事还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若是平安归来,倒是可以认真考虑此事,此刻的冲动又哪儿能真的作数呢!”

林蓁眼前闪过那双炽热的眼睛,原来她本打算攀附太子妃之位,以图保全成国公府,然而时至今日,她经历了这么多,也不信攀附别人能给成国公府一条活路,既然重新选择了路,那么她的婚事就由自己做主了,顾瑾阳是安宁侯的嫡子,三番两次救自己于险境,还不顾自身护自己周全,若是林蓁还看不到这等情意,也算是白活了。

只是她感动归感动,前世又被魏庭轩伤害至深,现下对顾瑾阳是有些好感,若是能嫁给他,门当户对,她也可专心料理秀云阁,若是顾瑾阳立了战功归来,她的性命也多了一道保命符。

于公于私,她嫁给顾瑾阳也是一个好的结局,顾瑾阳对她是没有算计之心的,夫妻二人相处一世,只求平淡一生即可。

她既然不可能不嫁人,那么就不必矫情,既然顾瑾阳有心,她也知道他的为人,嫁给他也不是不能。

只是前提他能从边疆有命归来,两人是否能在一起,她确是不抱太多期许,听天由命吧。

“姑娘考虑的是周全。不过顾公子对姑娘的确是很好了,不过奴婢见他不善言谈,这才没头没脑的冒出这这一句,也不怕唐突了姑娘。”茗欢忍笑道。

“不善言谈总比心思诡谲的人简单的多,顾公子的为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林蓁忆起他从最初对自己有偏见,又舍身相救,这位顾公子看来是对事不对人了,这等心思就难得可贵了多。

“是,是,姑娘言之有理,不过顾公子的话要不要告知大夫人,也好将来顾府来提亲时有个应对。”茗欢算是知晓了林蓁的意思,若是没有意外,姑娘这是答应嫁给顾公子了。

“不必。”

林蓁否定道,这还不知道未来如何,现下爹爹还在天牢中,已有十来日,这前去应战的将领既然定了下来,陛下眼下倒也可腾出手来料理成国公府了。

林蓁心中也焦急,原本心中就捏着一把汗,若是陛下器重镇南侯府,成国公府的罪证又是镇南侯府一力呈上的,陛下可不得做做样子,那么爹爹可不就危险了。

然而陛下竟然启用年轻资历浅的顾瑾阳,也并未让镇南侯亲自披肩挂帅,按道理讲,镇南侯的对战经验,军中威信哪一点不比顾瑾阳厉害,陛下这莫不是在忌讳啊。

一无是处也是心病,太过能干也同样是心病,做臣子既能安分又能为君解忧才是稳妥之道啊。

只是她如何想法子救爹爹出来?

林蓁满脑子忧心此事,还是得暂且依靠文王为爹爹进言,哎……

————

“陛下,文王求见。”

允海弓着身子道。

“不是即刻就要出发了吗?怎么还得了空来了这处。”周衍玉笔一点,才抬起头来,这披了一日的折子,可不是劳累,双目微胀,酸涩不已。

“许是文王殿下想着来与陛下道别,这一去还不知多久回京呢?”允海垂着眸道,还不等周衍回话,又作势打了自己一耳光,“奴才多嘴,陛下请勿怪罪!”

“你倒是越来越会当差了,宣他进来吧。”

周衍大手一挥,正好得空歇一歇,殿中的龙涎香焚的愈发浓烈,然而周衍却是丝毫不觉,若不是这些香醒着身,这枯燥无味的折子谁又看的下去。

“是。”允海应了一声,忙从地上起身匆匆出去了。

须臾。

周楚涵便走了进来,见殿上的人颇有懒惫之意,才忙叩了大礼,匍匐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儿臣参见父皇。”

周衍眸光才懒懒的扫去,眸眼微眯,“来了。”

“回父皇,儿臣出发在即,特意来辞行,还望父皇保重龙体,等着儿臣归来。”

“这是自然,你与太子都深受朕器重,若没有你们带着胜利凯旋归来,朕如何能安心。”

周衍似笑非笑说道,说到底眼前的这个儿子还才最像自己的性子,很是懂得进退,记得他从前身为皇子时,也同样不受先皇器重,这其中滋味他如何不明,何况太子从出生便立为储君,他这个庶出的儿子又置于何地呢?

只是这般没有野心,又岂会是他的亲子。

眸光愈深,才听的周楚涵沉声道,“是,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许。”

“好了,既然也请安了,就去吧。”周衍摆摆手,道。

周楚涵闻言并未起身,只是眉宇间颇有迟疑,“儿臣,儿臣还有一事求父皇。”

“哦?”周衍别开的眼才回到了周楚涵身上,他也会来跟他所求了,这个儿子到底是长大了啊。

“儿臣中意成国公府的嫡女许久,有意纳她为妃,如若儿臣能胜利归来,还请父皇允了儿臣的请求。”

周楚涵垂下的眸光掩饰了一众神色,他若离开京城,父皇真要追究,无人能救得了成国公,他若是不如此做,父皇倒是很乐意顺手推舟了。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三章 求亲(二)

“成国公府的嫡女?”

周衍似乎在回忆,眉心也不觉染上了一层雾色,倒叫人看不真切。

“是,正是成国公的嫡女林氏。”周楚涵虽已经成年,可是眼前的人不止是他的父皇,更是一国的君王,心思深沉,天家的亲情唯就稀薄,他早就习以为常,正是习以为常,所以此刻也是忐忑居多。

“哦……朕有些印象了,人倒是有些喜欢自作聪明。”周衍下了定论,不过语意也并未苛责,不过是带着几分不清不楚的笑意,让周楚涵一时摸不着周衍的心思。

“原本朕还以为属意安宁侯府的嫡女?”周衍看似漫不经心一句话,眸光却极深,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周楚涵再是聪明,也不觉脊背竟起了一层冷汗,他岂不是在告诉周衍他从前都在做表面文章,吸引众人的注意。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从前儿臣奉父皇的密旨前去调查普乐寺,晚上回京时竟然被人下了药粉,受了伤,刚好躲进了林氏得轿子,后来也是她救了儿臣。”周楚涵哪里敢欺瞒,只得一五一十道。

“此事并未听你说过。”

周衍语气沉了沉。

周楚涵头顶上的乌云顿时散去,才接着道,“她也一时并未用此事来要求儿臣回报什么,只是如今她父亲人在天牢,儿臣也是想着若是她能嫁给儿臣,父皇也并不会迁怒于林氏父亲,至于安宁侯府,的确是儿臣的欲盖弥彰做法,不过是为了让母妃少操些心罢了。”

周衍才沉吟了片刻,“如若你属实,朕放了成国公便是,他女儿救了朕的儿子一命,也是一命抵一命。不过你今日倒肯在朕面前直言不讳,朕本该重重制你的罪,又知你即刻去往前线应战,算是将功抵罪了,朕对你的要求便是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败了,成国公府的人就不用活了,也算担不起朕的宽容。”

周衍从未如此直白与自己的儿子说过话,周楚涵心中一惊,也明白父皇多看重他们前去的一战,若是败了……

不用说成国公府,就连他这个文王也归没有了用处,既然不能为君分忧,还如何能好端端立于陛下眼前。

“是,儿臣遵旨。”

周楚涵再也不用多说,周衍已然打定了主意,“那儿臣就多谢父皇的恩典。”

“下去吧。”

周衍的声调已然冷冷的,随手抓起一本就翻看起来,并未打算与周楚涵交谈了,两父子言尽于此,各有各的心思看似坦诚,还不知这平静无波之中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陛下……您喝口茶。”

允海适时侍奉上了茶水。

“嗯。”周衍接过抿了一口,便搁置在了桌上,“去将吴恩海传进来。”

“是,奴才遵旨。”允海见周衍若有所思,方才殿中的一切他便看的真真的,又是那个成国公府的嫡女,这未免太有本事了吧!

前一刻太子还亲自来为成国公求情,说其中的证据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望陛下开恩释放了成国公,这转过身来,文王又来求娶成国公的嫡女,这陛下可不能因为一名小小的女子而伤了两位皇子的心,又不能因此父子间生了嫌隙。

“微臣吴恩海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恩海一派恭谨之色,深受周衍的看重,又听令于周衍一人,算是心腹了,周衍召他定有事情询问。

“起来罢,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周衍揉揉脑门心,这个林氏还真让他头疼,太后保着,他也杀不得,现下两位儿子又有了心思,不查清楚总归叫人不放心。

“回陛下,微臣已经知晓一二。”吴恩海郑重一拜,即刻道。

“讲。”

周衍第一次有了对一位女子有了兴致,可不是男女之情,可是他想知道一位小小的成国公嫡女竟然也敢置喙朝堂之事,胆儿可肥啊。

“微臣派人跟踪了成国公的奴仆,又调查了成国公的产业田地,都是中规中矩,没有错漏,更没有僭越之处。不过那成国公府的佃户们丝毫不愁过冬没粮食吃。”吴恩海一字一句回禀道。

“哦?难不成他们的收成好些?”周衍不信,他知道户部有所隐瞒,不过也不是想象中那般严重,更说明林氏该死。

“不是,是那些佃农的妻子们都去一家布坊上工,不止每月有月票拿,每天还许她们带几个馒头回家,以便熬过这收成不好的冬天。”

“布坊?也是成国公府开的?”

这点小心思。

“是,不过是成国公府的家奴脱离了奴籍,看似与成国公府无关,实则微臣亲眼见着那成国公的嫡女进出了好几回,怕是还是她管着的。”吴恩海小意觑了觑周衍的脸色,这便道,“还有一事是听闻那成国公的嫡女被人暗杀了几回,险险逃脱了,微臣知道的也暂且这么多了。”

“好,你继续盯着。”

周衍算是满意,便挥一挥手,让吴恩海退下了。

“陛下,快午时了,还是传膳吧!”允海请示道。

“不急,你也看过那成国公府的嫡女,你以为如何?”

这陛下既然要问,你就不得不说,允海虽为首领大太监,可是跟在皇帝身旁,伴君如伴虎,若是一句话回错了,小心脑袋不保。

“奴才愚笨,哪里瞧的出好不好不过是见着人模样还算周正,侍奉太后也算尽心罢了。”允海哈腰应喝道。

“朕却觉得她心思过多,特别是朝堂之事……朕总觉得这名女子力用过了。”周衍眸中颇有愁绪,太后属意她当太子妃,自然也知道这林氏得聪慧,在太子身旁怕是能帮助太子不少,然而怕日后会女盛男弱,可是大大不妙啊。

这林氏年纪太轻,虽看不出野心,可是这大周的江山稳固,岂容一名小小的女子的撼动,所以他防着她总归没有错,今日她做了这么多事为保那些穷苦的佃农吃得上饭,可知不是在收买人心?

太后的提议他是不会同意的,至于两位儿子……

“允海,你去承乾宫传话,就说朕稍后过去陪着贵妃用午膳。”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四章 流言

这成国公突然从天牢中放回来的消息可是不胫而走,这朝野上下都知是镇南侯亲自参的罪证,然而陛下不仅没有治罪,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将人放了出来,这无疑是在打镇南侯的耳光啊。

不仅无罪释放,还派了宫中太医前去府中诊脉,这莫不是成国公的荣光吗?

陛下如此器重成国公,闲置镇南侯,难不成这朝廷的风向变了?

这也不会啊,太后她老人家虽说这段时日身子有些不爽利,然而陛下向来孝顺,绝不会就此给镇南侯脸色瞧。

只是这成国公在天牢中扣押了七八日,这回府定不会马上来上朝,否则借此可以探一探口风也成!

“张大人,李大人,你们下了朝要不要去探望成国公?听闻他无罪释放……”有一名臣子在上朝前对周围的同僚询问道。

“这……”

“怕是……”

几名大臣还是支支吾吾,这镇南侯府要对付的人,纵使陛下宽慰,放了人,可是谁也不敢明面上与镇南侯做对啊,只得敷衍道。

“下次再约,今日家中有事……”

“对啊,我还有公务,派人送点补品到成国公府中以表心意,实在有愧啊……”

前面的镇南侯负手立于前,神情满是不屑之意,显然方才的话通通入了他的耳中,愈是如此,心中愈是嗤咦。

他手握重兵,陛下当然忌讳。

不过这朝野中的人也是见风使舵的主儿,以前上赶着巴结镇南侯府,现下不过陛下没有答应他的请命,又无声无息放了成国公,这些人就不敢接近自己了。

权势,不过是糊弄人的筹码而已。

他镇南侯萧阳煦何时惧怕过旁人,陛下竟起了疑心,可是他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他镇南侯为他扫平障碍,他周衍的位子又谈何能这么稳,几位亲王联合叛乱,他萧阳煦如何待陛下,如今临老了还要受此猜忌。

萧阳煦心中是有怨气的,太后她老人家许久不理事,陛下当真就忘了镇南侯府这么多年为大周所做的一切了吗?

纵使心中惊涛骇浪,然而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丝毫不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而他不甘赴死,他这荣光一生,都是在为大周而战,他凭什么辛劳一生却不得不到应有的尊荣。

“陛下到——”

尖细的声音打破了镇南侯的思索,他不免精神一震,将那些纷扰通通都驱逐在了脑外,双手一拱,便匍匐跪拜外地…………

“爹爹,你好些了?”

林蓁听闻林绍海醒了,这才来探望,不过这次关押在天牢,虽然没有用刑,可是林绍海担惊受怕,吃食粗漏,连水每日不过半碗,生生将人磨瘦了一圈儿,脸颊深陷,皮肤糙黄,与从前的风度仪表简直是不堪相比。

林绍海本就四十,正是盛年,如此被折腾一遭,竟是像苍老了十岁,憔悴的紧。

“咳,咳……蓁儿,你来了,你母亲才走开。”

林绍海不过七八日没见到林蓁,也觉得像是煎熬了许久,看到女儿的脸便放心了。

“嗯,女儿知道,爹爹平安归来,女儿也放心,不过瘦了这一大圈,还是补补的好。”这是林蓁的亲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所以叮嘱几句也是正常的。

“这次都亏了太子帮忙……”

林绍海却率先道。

太子?

这件事文王说他会照应,与太子有何干系?

林绍海见林蓁面带疑色,这便道,“是啊!为父在天牢中若不是太子殿下托人照应着,怕为父也等不到平安归府了。”

“那太子从北疆回来后,女儿会派人给太子殿下送上谢礼。”林蓁不明就里,不知这太子殿下又巴巴与成国公府牵扯做甚,她不喜太子是真,也不希望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对成国公府有什么利益牵扯,若是日后一旦出事,以太子得为人,想也不用想,直接将成国公当成踏脚石。

为人为己,林蓁自然不希望林绍海与太子有牵扯。

“蓁儿,你说太子殿下如此笼络为父,不会是……”

眸光探究在林蓁身上,难不成朝中传言太后欲让林蓁当太子妃,竟是真的?

这,实在不敢想——

“没有什么猜测。爹爹,女儿不愿意嫁给太子,你便放下这个希望吧。”林蓁未免日后与林绍海起争执,不如现在早早就告知林绍海她的心意。

“为何?如若能坐上太子妃之位,你便是未来的皇后,这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荣光,你若是能成太子妃,爹爹即刻去了也愿意……”

这件事林绍从前不敢想,只是他这次被镇南侯陷害,心中原本就愤恨,不过碍于镇南侯多年在朝中的势力,他就算是打落的牙齿也要吞回肚子里。

只是太子频频示好,林绍海也生出了些希冀来,若是真有这等命数,日后在朝中谁还敢轻易陷害他吗?

他受到冤屈后,也不敢出声吗?只能一言不发,躲在府中。

他林绍海这番在牢中,却想通多年他的官位有名无实,所以同为勋贵以后的侯府,为何一个成为人上人,人人趋炎附势巴结奉承,另一个却活的窝囊。

他的女儿倒是成了他的希冀。

不知太后有这个意思,连太子殿下也这般主动,他虽然不知太后她老人家看重成国公府的哪一处,可是说若是真的能得偿所愿,也不算他白白吃得这些苦头了。

“爹爹,女儿知道您在想什么!可是女儿还是诚实得告诉您,女儿不愿意,更不想用婚姻来稳固成国公府的根基。”林蓁含了不可名状的慎重,“你以为女儿为何要处心积虑的为佃户在这么多事,又费劲心思开秀云阁?”

林蓁愈说一句林绍海眸中得霜雾便减缓了一分,“你这是?”

“女儿可不是在巴结讨好一人,只有你能真正意识到成国公府的不同,我们成国公府才不会如此软弱无力。”林蓁掷地有声,虽说不是第一次惊住林绍海,可是这一次她的远见自己这个当爹爹的早就赶不上了。

“那文王……”

流言看似荒诞不羁,然而若不是有蛛丝马迹,又为何会传出。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五章 流言(二)

“文王,不过是相互利益的关系,相比太子,女儿更相信文王,他的利益毕竟还与我们成国公府牵扯着。www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

林蓁直言不讳道,那双明眸像是浸染过许久的风霜,能一眼窥探人的内心。

恰如眼前的林绍海。

林蓁不愿过多置喙自己的婚姻,林绍海理解。

只是她原本就主意极大,她既然打定了主意,林绍海也没有法子,也只得叹了几口气。

幸亏太子去了北疆,这件事也暂时搁置下来,日后等太子回了京城,这件事再慢慢提也成,说不定林蓁也就回心转意了。

“还有一事,你二娘祖母是怎么死得?”两父女难得的交心,林绍海还放不下一事,趁着这机会便道,

“……”

林蓁有些忘了,林绍海上次被人劫持归家后听闻噩耗,也并不曾疑心什么,今日好端端的见林绍海忽然提起,少不得心拧紧了一下,难不成是林绍海察觉了什么?

“我听你母亲讲过,倒是今日我想听你讲讲。”林绍海虽然不理后宅之事,可是他从前却听着总觉得哪处不对劲,母亲的身体小病小痛也有,不过一向对周媚偏爱,周媚何至于为了一点家宅之权,便敢暗害林老太太。

“爹爹,既然顺天府尹已经断了案,再查下去岂不是闹的人仰马翻,逝者已逝,只有珍惜当下的人,爹爹实在不必操心,保重自己的身体为上。”

林蓁神情一滞,方才笑言道,爹爹生了疑心,总归不是好事,看来还是要提醒林甄氏小心才是。

“哎……”

林绍海话里话外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件事清楚明白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若不能好好活在当下,再追究这成国公府海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爹爹,女儿见您眼皮子在打架了,不如歇息着,这服了太医的药,愈发嗜睡了。”

说罢,便打了一个哈欠由着林蓁搀扶着欲躺下,“这几日府上府外你多照应着,爹爹信的过只有你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的脚步声闻风而至。

“老爷与蓁儿还在说话?老爷要睡也行,妾身亲自熬了一些粥,老爷好歹喝点,明日待胃缓和过来,妾身再去熬着益气补血的汤。”

林甄氏不知是否听到父女二人的谈话,依旧对林绍海情深义重的模样,这刚熬好的粥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白气,林甄氏也不嫌烫得慌,将那碗粥奉在双手上,一勺一勺喂给林绍海喝下。

待林绍海神色有些困倦,便亲自扶着他躺下了,随着拉下了床榻边上帷幔,与林蓁一同退出了房。

“蓁儿,这次你爹爹能被陛下这般轻易放过,都是太子的功劳,咱们家可欠太子殿下恩情,更不能忘。”

林甄氏倒是许久不曾这般与林蓁亲密说话,林蓁一时也受宠若惊,这是林甄氏主动示好呢!

“是,娘亲,女儿知道。”林蓁倒是乖觉,林甄氏一给台阶,她便下了,丝毫没有矫情做作,坦然道。

“那就行。只是你们方才的话,我也无意间听见几句,不管我如何对你爹爹真心诚意,他怕是以为我在算计他吧?”

林甄氏遮掩不住满眸的倦色,原以为林老太太走了,周媚那个贱人也走了,她便可以在成国公府不受任何人脸色,痛痛快快的当这个成国公府主母。

然而林绍海居然对这件事有了怀疑,林甄氏如何不满心失望,她唯一的丈夫惦念的可不是她一人啊。

更不用说林绍海一被抓,这府中的待遇没有一落千丈,是有林蓁从秀云阁拨了不少银子来的缘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是巧妇,自然不能没有米,所以事关颜面,她对这个女儿可是客气的紧。

就连秋菊那个贱婢偷偷去找了林蓁,她也忍了。

如今若是这个女儿与她不同心,这府上的人也没有人能与她同心了。

“娘亲,那件事是顺天府衙断的,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这错也自然不是母亲的错,若是有冤屈自然找府衙伸去。”

现在内宅人手远远不够,林蓁自然也不愿闹的阖家不宁,所以才这般宽慰她的心。

“是有冤便找顺天府。”

林甄氏急巴巴的说道,

“那女儿就去忙了,娘亲就安心照料爹爹就成,其他的也就不必管了。”

爹爹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能简单的事绝对不愿复杂去处理,只要林甄氏侍奉妥帖,又夹着尾巴做人,就实在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林蓁穿过了长廊,见甄立桐似乎在那等待许久了,见到林蓁出现,忙盛满了笑意,朝着林蓁走去。

“表妹,前几日来找你的顾公子呢?有几日不曾看到了。”

甄立桐姿态极低,虽然他不喜欢林蓁,可是他知道暂且这府上上上下下还要靠着林蓁,所以他此刻算是笑脸相迎,林蓁也打不得笑脸人啊。

“怎么?你也与他有了交情。”

林蓁挑眉一笑,脚步并未有停下之意,不缓不急继续跟着这长廊走向自己的别院之中。

“不,不是,不过那日在府门口与顾公子相谈甚欢,怕他一去不返了。”

甄立桐最大与魏庭轩不同的是,就是他知道识时务为俊杰,眼下他需要林蓁来结交权贵,那么他对林蓁的奉承也算不得什么了。

林蓁看的清楚,所以觉得好笑,本来就对他不抱有什么希冀,然而他喜欢结交权贵,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路不同罢了。

“不如等顾公子从北疆征战回来,表哥再去与顾公子相谈甚欢吧。”

林蓁这话中难免有一丝奚落,不过也一样噙着笑意,甄立桐倒是装着听不见了,“哦?原来顾公子去了北疆,难怪不得这么久都不曾来成国公府。这下倒是希望他平安归来。”

“表少爷倒是比我家姑娘更记挂着顾公子呢。”

哪知茗欢也好不好的来凑了回热闹。

倒叫甄立桐双颊滚烫,这主仆二人最会一唱一和了。

着实可恶。

“这……”

纵使面色讪讪,他也不会去招惹这小丫头片子,那张嘴可是着实厉害了。

何况又有主子护着,当然是张狂。

“那表妹就去忙吧,我也赶去秀云阁了。”

——————

猜你喜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六章 镇南侯府

“我看这位表公子倒是比姑娘还忙呢!这秀云阁日日都上赶着,如此勤奋,想必夫人也安心了吧?”茗欢道。

“他这样最好,我们也省了不少烦事,娘亲也可放心。”

林蓁不以为意,就怕他游手好闲,到时林甄氏过问起来,她倒是有话可说。

主仆二人正欲回房,便见一名小厮匆匆而来,“回姑娘,有人来回话,镇南侯府的家奴们也不知为何,跑去北郊佃户那处闹事,那些佃户不成想不知情由,便奋起反抗,哪知竟然合众打死了一名镇南侯的家奴,现下镇南侯领着兵朝着那处去了。”

不怪来回禀的小厮神色慌张,他原本是跟着张管事身旁的,人还算沉着,平日里也是他来跑传消息,如此说来,看来事态严重了。

“知道了。你去回复张管事,让他别急,先抽二三十名护院,在府门口等着我吧。”

这镇南侯府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林蓁倒也是意料之中,不过竟然是拿成国公府的佃户开刀,镇南侯这步棋可是高啊!

不过既然欺负到头上了,林蓁不还击还以为成国公府当真软弱无力不成!

“姑娘,不去通传老爷?”

那小厮有些迟疑,镇南侯都领兵前去了,姑娘才带二三十名护院,这气势上弱了一大截不提,毕竟是打死了人,这可是大事,若不让老爷知晓,万一……

“不必,你按我吩咐的就成!”

林蓁眸光一掠,唤过茗欢,“你去一趟文王府。”

“姑娘,文王他不是去了北疆了吗?”茗欢知道成国公府除了家奴,的确没有亲兵,否则怎么会前去求助文王。

“去吧,找扶余,他就明白了。”

幸亏文王临走前,托人给林蓁送来密信,若是有变故,可找他的门僚扶余,他正是上次解救林蓁茗欢脱离匪寇的人,那人可算是十分阴鸷,林蓁也看不透,所幸不必与他接触,倒是轻松不少。

可是文王不在,也只能与他打交道了。

“若是他不肯听怎么办?”

茗欢不认识文王的什么门僚,文王在倒是不怕不肯帮忙,怕底下的人阴奉阳违。

“你去说,他不会不到。”

林蓁笃定道,这么好的机会将镇南侯府推上风口浪尖,文王定是不愿意太子与镇南侯府亲上加亲,这无疑是如虎添翼,所以就算文王不在,那扶余也势必会想法子来。

“是,姑娘,您一切小心,奴婢快去快回!”

茗欢始终放心不下林蓁的安危,上次也是佃户们闹事,才有后来的二人的遇险。

“好,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林蓁许久不去佃户那处,正是让他们感受着成国公府的好呢,不过她确是没有想到这些佃户竟然敢反抗权贵,看来是吃饱了饭,有力气了。

林蓁来到府门口,便见张管事已经着人备好了轿撵,二三十名护院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林蓁了。

“这轿撵不够气派,去换一个来。”

张管事为了图便利,自然派的普通马车,只是林蓁却不满意。

张管事心中急切,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在意马车好坏,这镇南侯的人还不知如何闹了起来,这毕竟在成国公府得地盘上出了事,若是追究起来,成国公也难辞其咎。

“姑娘,我们还是快去吧。”

这轻重缓急还是得分一分吧。

“不,这普通的轿撵哪里能彰显我们成国公府的身份,去换辆八宝珍珠镶顶轿撵来,越华贵越好。”林蓁却岿然不动,眉宇间神色淡然,只吩咐道。

她急什么!

先发制人的未必就占了理儿。

“那好吧,奴才这便着人……”张管事无奈,又知林蓁的性子,只得吩咐人换了,队伍才缓慢出发,这既然是华贵的轿撵,做工就精细复杂,马匹们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姑娘,要不奴才先骑马过去?”

张管事纵使心急如焚,可是在轿撵中得林蓁可没有丝毫的急色,若说她是女子,不懂事态轻重,可是这么几个月来,张管事早就对林蓁刮目相看,林蓁不可能不知道事态严重,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有应对之策,才会如此从容。

只是林蓁并不曾吐露半个字,张管事的薄汗不断滴落,他虽为奴才,可是身家早已与成国公府牵扯在了一起,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急什么!”

林蓁从轿撵内轻飘飘的给他扔来三个字便打断了他脱口而出的话,这做奴才的还是不该太过有主见才好。

“姑娘……”

张管事只得垂眸轻叹一声,对方可是镇南侯,可不是普通的权贵,放眼京城谁不给他薄面,如今开罪了他,这成国公府日后在京城的地位怕是不好过了。

终于来到了北郊,远远便见镇南侯府的府兵将那处包围的水泄不通。

并未有喧哗之声,看来这是镇压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

林蓁他们一行人刚走近便见那些府兵拔刀质问道,见这轿撵华贵非常,怕也不是寻常人物,一时半会可不敢撒野,还是先做查问。

“大胆!这是成国公府的田地上,自然是成国公府的人。”

那驱马的家仆方才受到了林蓁的提点,这方才凶神恶煞道,“这可不是你们镇南侯府。”

“你……”

那名府兵竟然被一名家奴教训,顿时脸色一阵青白,噎的说不话来。

“来人,通传主子。”

那名府兵咬牙切齿,本来是来下马威,然而竟然不知被对方喝呼镇住了。

“不必了。”

清冽的声音从华贵的轿撵中传出,林蓁便缓缓掀开轿帘,从里面施然而出,已是大方得体。

“我家地盘还有我去不得不成?”似笑非笑,“你们跟上来。”

“是,姑娘!”

那些护院整齐的大声喝道,都是林蓁第一次被刺杀后重新挑选的,个个身形魁梧,都算是有些真功夫的,否则要来何用。

林蓁神情倨傲,不曾将这些府兵放在眼中,缓缓朝着中央走去,见一人坐在前方,那些佃户们被迫着匍匐在地。

听到方才的动静,不免抬起头来,朝着林蓁那处望去,淡淡的眸光替代了转瞬即逝的愤恨。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七章 镇南侯府(二)

林蓁见坐在前方的人不像是镇南侯,这般年轻,看来是镇南侯府家的混世魔王——萧子逸。

眉目间的吊儿郎当倒是似曾相识,与她的哥哥林宸倒是一般无二。

虽是世家出身,可是丝毫没有嫡子的气度,打架耍狠,不务正业,不过照林蓁瞧来,这萧子逸眉眼中可带着隐隐的暴戾之色啊。

当萧子逸眸光触及林蓁时,少不得眼睛也直了,这个林宸的妹妹竟然长的还挺标志,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的扭扭捏捏,对方但是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眸中还有不加遮掩的不屑之意。

他平日也厮混惯了,又仗着家世,京城中的谁不奉承他,今日不料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杀了他的狗,这就不能忍了。

“看什么看!谁杀了人就自觉站出来,别以为你们有靠山,告诉你们,我们镇南侯府就没有怕过谁!”

萧子逸眯着眼睛,将那眸中得暴戾隐藏了大半,此刻故意抬高了声音,明显冲着挑衅而来。

林蓁倒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轻飘飘的睥睨了萧子逸一眼,“萧公子今日怎么有空竟来了我们成国公府上,若是有人请,这是客,若是无人请,这便是抢夺征地了。”

好厉害的嘴儿!

难不怪三妹妹十分忌惮这个林蓁。

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他营造了这么大的势,哪知根本并未入对方的眼,反倒是有种跳梁小丑的错觉。

不可能!

这才区区一句话,就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镇住了,日后他萧子逸的脸还往哪处搁?

“什么抢夺不抢夺的!少给本公子来这一套,说罢,你们成国公的佃户故意杀了本公子的家仆,这笔账怎么算!”

萧子逸颇有磨拳擦掌之意,若对方不是个女人,他早就按捺不住了,哪里还有耐心与她叽叽歪歪,他向来信奉的就是打!

不服,就用拳头打服!

“杀人?”

林蓁似信非信,只道,“萧公子也敢大言不惭,有人来抢田地夺,大家不过是反抗错手杀了,若是说故意杀人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林蓁不再望向萧子逸,当即对着地上乌压压的佃户道,“你们跪着做什么?难不成这里有青天大老爷证明你们的冤屈!”

虽然他们有心反抗,可是哪里是这些府兵的对手,有不少佃农被打伤的被府兵牢牢的按压在地上。

此时林蓁一喝,当即将他们敲醒了几分,对啊,他们是自卫,这萧子逸也不是官府之人,凭什么逼着他们跪着!

少不得又开始挣扎起来,那二三十护院也见机而上,与镇南侯府的府兵少不得拉扯摩擦起来,加上佃农的反抗,场面一时混乱。

“林蓁,你不要以为你在太后跟前长了一点脸色,就凭你们成国公府也敢与我们镇南侯府做对,来人……”

萧子逸只觉火气升腾,就算从前被收押在天牢中,哪个待他不是客客气气得,只有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敢这样奚落无视他。

“是……”

那些府兵得命,顿时张牙舞爪,方才还不敢动作过大,只是现在俨然失控了。

“也好。”

林蓁倒是没有生气,眉宇间倒是淡淡的神情,望着眼前相互拉扯动手的三拨人,“那就谢谢萧公子动手了。”

萧子逸原本也在萧如凝那处听到几次林蓁善于诡辩,攻于心计,尤其是她此时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减,总觉得哪处不对劲。

“你……”

萧子逸一时拿捏不定,林蓁从成国公府赶来就是为了看好戏的?

就不信一个小小黄毛丫头,能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眸光渐冷,萧子逸抬高的手臂正欲落下,远处杀气腾腾的马蹄人喝声,越来越近!

萧子逸的眸子随之望去——

难不怪的这丫头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是搬了救兵来了,难怪不得!

只是在京城中谁又敢惹镇南侯府!

打死了人,自然得需偿命。

“不是言谢吗?还不是搬了救兵?”萧子逸一双浓眉大眼极为有神,心思表露无疑,叫人倒是不费脑筋。

“救兵?我是在解决公子的围困之局啊。”林蓁笑道,“若是我不让人拦着,还不知你今日会做下荒唐之事。”

“放肆。”

萧子逸实在觉得忍耐的太久了,早就痛痛快快泄了愤走人。

还不等萧子逸回神,来人已经骑马领着一大队府兵闯了进来,“是谁在此处撒野。”

扶余高喝一句,原本气势汹汹的萧子逸一下懵了,见来者阴郁的望着他,目光不善,仿佛根本并未将他的身份放在眼中。

“你是谁!我在惩治贱民,哪里由你来质问!”

萧子逸真不知道竟然成国公府还不买账,竟然撕破了脸皮,那就不存在敷衍应承一说了。

“你不管在下是谁,在下有本事将你抓起来。”

扶余神色了绝不是玩笑之言,眸中犹如毒刺,一根根扎向萧子逸,绕是萧子逸前半生荒唐惯了,此刻竟然忽生了凉意。

林蓁太了解了,这个扶余可不是个善茬,否则文王为何如此器重?

“公子,是文王府的人。”

有一名家仆偷偷扯了扯萧子逸的袖口,示意他。

文王?

竟然是文王,看来传言是真的,文王当真与这个黄毛丫头有牵扯,不过他为何要怕?

萧子逸遂平息着暴怒,近来文王可是很显眼啊,他也敢如此与镇南侯府叫嚣,为了区区一个成国公府,撕破脸皮?

“纵使你是文王府的人,可是我的家奴被成国公府的佃农们打死了难不成文王府也想来个包庇之罪吗?我镇南侯府的家仆就不是人了?”

“这是成国公府的田地,萧公子不乱闯,这些佃户们还会冲到镇南侯府杀人不成?”

扶余并未下马,依旧那般从容,丝毫没有把萧子逸的话放在心上。

“你别以为我们镇南侯府怕了你们文王?这件事岂非凭你三言两语就算了!”

萧子逸有些隐隐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原本俊朗的五官瞬间扭曲暴戾。

“彼此彼此!”

扶余既不生气,也不多言,只定定望着萧子逸。

——————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八章 镇南侯府(三)

“彼此彼此!”

扶余既不生气,也不多言,只定定望着萧子逸。

萧子逸顿时火气上涌。

一个文王府的僚客也敢目中无人,对他如此挑衅。

萧子逸本就是个逞一时之快之人,如此是非逼着他动手不可了!

直接从身旁随从腰身哐的一声抽出一把亮堂堂的短刀,顺手劈了上去!

哐当。

刀剑交接的钝器声传开。

“快护着姑娘在一旁……”

到底张管事率先清醒过来,喝了一声。

事情发生了太快,一切始料未及。

林蓁自然不愿这些刀剑伤了自身。

不过暗叹那扶余下手极快,瞬即从马背下一跃而下,那力道几乎把迎上来的萧子逸掀翻在地。

萧子逸本就是武勋家出身,这身体体格与寻常世家子弟不同,打小就练着的,这点力道还伤不得他。

顿时脚掌一顿一拐,拼了周身力气在短刀上,生生压了回去。

岂知道这扶余看似干瘦,然而功夫却不差,一个打挺便轻易躲开了去。

萧子逸眸中戾气越重,自然不肯放过,一劈,一纵,一收皆是杀气满满。

哪知扶余看似一躲,左手中的剑便迎了上去,另一只手竟如雷霆之势轰出,直接打在萧子逸左肩上,这一拳可是用了八分力,萧子逸肩上一顿剧痛,顿时连退了三步,身形不稳,兹了一口鲜血出来。

扶余眸光愈稳,萧子逸再愈向前,冰凉的薄刃便架在了脖子上,萧子逸头一次败的这般快,镇南侯的功夫招数他虽没学到精髓,可是形似七八分还啊呸不假的,哪知竟然被眼前这等不起眼的人打伤了。

还被人用刀子架住了脖子,这等颜面如何保的住,便是错牙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扶余并未回话,不过那双阴鸷的眸中带着不屑之意,“杀你?”

“你杀了我,就算是文王又如何,我父亲势必不会忘记丧子之痛。”萧子逸倒是肆无忌惮,吭哧一声笑了。

扶余眸中杀机掠过,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扶余大人。”

林蓁可是旁观者清,看的真真的。

正是这一声清喝。

混乱的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那些府兵们才慌了神,也不顾与佃农们的牵扯,忙迎了上去,“快放开公子!”

那些府兵诚惶诚恐,这公子出了事,他们也别想活了。

那些府兵个个神经紧绷,手柄不免重重的握了握。

文王的亲兵也不甘落后若方才是小打小闹,此刻便是剑拔弩张了。

留下那些佃户们不明就以,可是这情况也不是看不明白,当即退了退,还是避避锋芒的好。

“扶余大人,这可是成国公府的田地,若是二位还想切磋,不妨请移步别处如何?”

这镇南侯府虽然与成国公府过意不去,存心找事,原本人命攸关,现在既然矛盾转移至了文王府与镇南侯府身上,原本的人命的算不得什么了,林蓁见机行事,自然将这祸水东引。

二则见这扶余杀机愈重,若是真杀了萧子逸,无疑在给成国公府招惹祸端,所以这萧子逸是断断不能在成国公府的土地上出事的。

“哼。”

扶余冷哼一声,“有本事在这处为难一位女子,还不如择日痛痛快快的来一场。”

说罢,不缓不急的收回剑峰,在场的府兵无一不松口气。

扶余复又跨上了马,“今日就不奉陪萧公子了,改日势必切磋。”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是有些挑衅之意了。

这萧子逸若不是受了些内伤了,方才他势必不肯下这个台阶,这正知手臂麻木的,丝毫没有知觉,若是再打,也是输!

这笔账他算是给文王记上了!

见扶余一行人扬长而去,萧子逸瞧瞧一旁的林蓁不费一兵一卒便抹去了这事,不过她却丝毫面色不改,依旧倨傲,“小女子就不送萧公子了,好走!”

“公子?”

身旁的随从忙附耳低声道,“今日算自认倒霉,有文王包庇着,这成国公府也肆无忌惮,何况又是我们先闯来的,站不住脚儿,不如回去从长计议,再来收拾他们。”

萧子逸现在右臂完全动弹不得,否则又怎会如此好说话,还不知伤到骨头没有,这般想着却脸色铁青,这便道,“好,今日本公子暂且就不计较了,不过这条人命岂不是说算了就算了!”

“那萧公子愿意记着便记着吧!林蓁不送。”

林蓁知道这镇南侯府为何最近这般追着成国公府,不过事涉太子妃之位的缘故,宫中不知何时传出风声,说是太后有意封她为太子妃,这件事太后私下与她说过,不过她已然拒绝,太后也是知道的呀。

可是这风声何时传出,又是谁传出?林蓁可是一个不知,一个不晓啊……

“当家的,幸亏您来的及时,否则我们这些贱民还不知被这些权贵如何折腾呢!”

方才受伤的佃户一瘸一拐的向前,从前是觉得这位当家的十分和气,今日看来,可是想当护短啊,竟然与镇南侯府的嫡子杠上了,还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始料未及啊。

凭着林蓁一介姑娘家,竟然便有这般魄气。

“是啊,姑娘,俺们真不是存心打死那恶奴啊,只是他竟然对着俺家闺女毛手毛脚,还坐在他身上当他狗使,俺们气不过,便一爬犁过去。”

上来的便是一名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粗糙,看也是个老实的佃农,想必能如此不顾一切上去,定是气愤到了极点。

“是啊,不怪王家的,都是那些恶犬欺人太甚,并未将我们当成人啊,我们才少不得拼死反抗……”

众人纷纷垂下了头,这世道都是权贵欺压百姓,何况还是最末流的佃农,自然不把他们当做人看,只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正是能吃饱饭的佃农们了。

林蓁颔首,听着众佃户的述说,半晌才道,“既然今日之事已了,大家就说错手打死了便成,这不过是保护自身罢了,何况还有文王为大家依靠,不必怕,好好种地,待开春了,秀云阁到时要收购棉花,你们若是愿意便种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五九章 学堂

“棉花?”

这棉花虽然是高产,产期也短,可是却不比种土豆红薯等容易填饱肚子。

“是啊……秀云阁会向你们征收,保证你们能吃饱饭,何况过了棉花产期,种小麦也正合适。”

林蓁想着竟然经历了这一遭,这些佃户们想必更加信任成国公府,更加信任她。

虽然这件祸事是向着她来的,她也理应收拾这些摊子,然而这些佃户却不知道,所以她趁机顺水推舟也不是不能!

“既然当家了开口了,我们也听当家的,自从家中婆娘去了秀云阁,今年冬天怕是不难熬了。”

有一名佃户率先应喝道。

“是啊,是啊,当家的可解决了我家的温饱了啊!”

“……”

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倒是张管事清了清喉咙,方才得了林蓁眼色,才高声道,“既然大家这样支持成国公府的秀云阁,日后姑娘说了,谁家有困难的可以找成国公府说说,若是能帮上忙的,姑娘会答应的,权当为各位结个善缘。”

此话一出,这些佃农们莫不是辗转流离,不知受到多少地主权贵家欺压的,不成想今日竟然有了这等主家,这,这实在是没想过得啊。

“多谢姑娘,姑娘心善……日后必定福寿安康……”

“是啊姑娘人这么美,不成想心还这般……”

佃农的溢美之词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倒还是真心。

林蓁遂又笑道,“我瞧着你们的子女也不少,若是日后秀云阁生意兴隆,我可以请一个教书先生来,教你们的子女识些字,和权贵的子弟一样上学堂。”

“姑娘……”

张管事不免惊呼一声,这件事姑娘从未向他提过,办学堂,这可是大事啊。

“……”那些佃农们倒是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方才他们没听错吧?

当家的竟然说要办学堂!

这,这可不是权贵的作派。

想这些佃农们中能识的几个字便是难得,别人都要好看一些的,从未想过自己的子女也可以上学堂。

半晌。

“你说的是真的吗?姐姐?”

遂有一名十岁幼童忍不住出声道,他总是羡慕那京郊能上学的幼童们,他曾经悄悄伏在路上,就为了听那些孩童下学后,经过那处,偶尔从那些孩童口中蹦出来呃呃几个字,或者一句话。

如此竟有人肯让他们上学,这实在不敢想啊……

见大人沉默,他终于忍不住道。

“小七,别乱问,这是当家的姑娘。”大人扭头喝了他一声。

“姑,姑娘……”从未见大人如此严厉,小七也只能畏畏缩缩的喊了一句。

“不碍事!”

林蓁笑言,张手唤了他在近身,小七原本是不敢,这般华贵的姐姐,父母都是恭恭敬敬,巴结讨好,他浑身脏兮兮的,更是怕脏了姐姐漂亮的衣裳。

“来吧,姐姐有几句话问你?”

林蓁温和笑道,对他又招了招,小七鬼使神差的便走到了林蓁跟前。

“你想学写字吗?”

林蓁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渐渐让小七轻松了不少。

“想。”

小七还尤显不够,还看似认真加了一句,“做梦都想!”

见林蓁眸中皆有赞许之意,少不得脸红起来,“姐姐,我,我……”

说罢眼圈一红,家里都吃不饱饭,哪里有闲钱让他念书,何况穷苦佃户的孩子也不需要识字,有力气干啥便是。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很好,所以我林蓁既然开了口,也势必都会做到,待来年开了春,这小小的学堂还是可以办一个的。”

林蓁拍了拍小七的头,“去吧,既然机会来了,你可得好好学。”

“是,姐姐。”

小七兴奋极了,他也来不及去看父母的脸色了,他只知道他有机会识字了。

“多谢姑娘……”

终于那些佃农们开了口,确是各怀心思了,这农民的子女念书来有什么用处,日后还是卖苦力的,难不成还能考中秀才不成?

不过孩子们希望,总归识几个字就成了,总比他们好些,这样想着便容易接受多了。

林蓁感受到这些稀稀拉拉得谢意,又道,“你们去忙吧……这又耽搁了一日。”

那些佃户们也巴不得能回家歇歇,这一日可是够翻天覆地的。

…………

“方成,你办事这般不得力,本老爷怕是请不起这尊大佛啊。”

缚之奕用茶盖叩了叩茶碗,硕大的宝石戒指闪着幽光,映衬的缚子奕肥硕的脸庞泛着层层油光,此刻倒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商人总是这样,没有利益就不存在什么好脸色了。

“缚老爷这是在撵小的走了?”

方成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个缚之奕,他是丝毫没有看错,不过是利用完自己便扔在一旁,弃之如履。

“你觉得呢?”

缚子奕笑的很是深意,不过眸底尽是冷光了,“本老爷早就把话讲明了,你不仅没有搞垮秀云阁,仇云暮你也接近不得,有什么用处?”

“老爷,实在不是小的不愿意去做,可是事出有因,小的也无可奈何啊。”方成可不是好打发的,想三言两语就让他滚,怎么容易,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好歹也是成国公府中最得力的奴才。

“你想怎么样?逼的本老爷翻脸?”

缚之奕嘴上的笑意已然尽数敛去,只剩一片寒潭。

“您说呢?”

方成根本不惧怕,只道,“本来我只是一条贱命,一条狗,把狗惹急了,那可是乱咬人的!”

“你……”

缚之奕吭哧一声,“你以为光凭耍赖就有用了?”

“小的可是听闻镇南侯极力奉上成国公府的罪证……可知成国公府可不止老爷一人看不惯,许多人怕也是看不惯得。”方成这般道,语气又缓和了一些。

“你是说……”

缚子奕不过微微托着下巴,须臾便理清了其中关系,“可是这镇南侯哪里需要结交我这等铜臭商人?”

“缚老爷只管细想,有时候银子也并非是坏事,若是能有所作为,小的信镇南侯定是十分愿意的。”

方成循循善诱道。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零章

镇南侯最近很是毛躁,为何毛躁,不顺心的事接踵而至。

陛下在忌惮他,与鞑靼一战,将他冷落至此,他再三请战,皇帝也无视他,纵使皇帝为鞑靼瓦刺之事焦头烂额,也将他的折子搁置不理。

如此,就连小女的太子妃之位也不保了,这宫中的流言喧嚣尘上,如何能装作不闻。

“老爷,您这是刚从宫中回来?”

说话间,萧周氏便从外间进了屋,萧周氏可是他的发妻,又出身高贵,从前亲和老王爷的嫡孙女,又有县主封号。

连镇南侯萧阳煦见了这位妻子也得敬重几分,虽然他走到今日,多半靠的太后的功劳,然而也有亲和老王爷在前朝的助力,才能如此顺利,京城这一半的兵权在他手中不提,连五省他也可调动二十万驻军。

皇帝此番疏远他,未必不是在逼他。

逼他交出权势。

“嗯,夫人来是有何要事?”

萧阳煦收回了心思,面上还是一派沉稳,便迎了上去,将萧周氏护在肩下甚为爱惜珍重之意。

萧周氏虽与他几十年夫妻,二人倒是并未红过脸,连府上的妾侍姨娘都是萧周氏在安排轮流伺候萧阳煦,心胸开阔,对待其他庶子庶女也好,更是赢得萧阳煦的尊重,这镇南侯上上下下都是由这位夫人打点的。

“原也不是什么打紧之事,只是妾身连夫君近来上火,特意吩咐厨房熬了绿豆百合羹,这季节吃虽然不适,可是最是养肺的……”

萧周氏正说着,下人们便将那羹粥侍奉而至,萧周氏也自然而然接过,小心妥帖的伺候着萧阳煦吃了,才满意为他擦了擦嘴角。

“你啊……这些事哪里需要你这当家主母来做。”萧阳煦隐隐含着笑意,方才却自然而然的吃得,现下又提了一句,望着萧周氏狭长的眸子道。

“出嫁从夫,妾身嫁给了侯爷自然事事以侯爷为先,侍奉夫君也是自然成了习惯,并不算什么……”萧周氏垂了眸正在扫过了萧阳煦高挺的鼻梁,心思一掠。

“妾身原本不就是想相夫教子吗,哪知逸儿十分不懂事,前段时日为侯爷惹的祸,这段时日又不老实,昨儿个也不知从哪处回来,请了大夫,说是手臂受了伤,妾身去瞧他还死瞒着呢!”

萧周氏说道此处,狭长的眸子皆是泪光,委屈的对着镇南侯道。

“这个逆子……”萧阳煦低低一句见萧周氏正伤心,含泪欲言又止,也不好苛责什么,只道,“凝儿呢!这身体还没有好?”

萧周氏眸底滑过一丝晦暗,很快便消失不见,即刻如常,“许是这段时日有人传太子妃之位另有人选,怕是觉得无颜面,也不敢出来走动……”

萧周氏用手中的丝娟点了点眼角,又道,“老爷,这前朝……”

这话中得关切都是不假,有顾忌着自己妇人的身份,倒是不敢多提,只是她与萧阳煦这么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不缺的。

“夫人,你不必担心,若是真的到了那步……”

萧阳煦眸中泛起幽冷的眸光,连青须上也同样挂满了寒霜,萧周氏心中一惊,却不敢将话问出口,只得涩然道,“妾身都听侯爷的,侯爷才是妾身的一生仰仗啊。”

“嗯。你去让凝儿多去宫中走动,探听太后的意思,别整天呆在府中,这镇南侯得女儿哪里又是胆怯之辈,既然要争,不择手段也要达到。”

萧阳煦沉声说了一句,也是下了命令。

萧周氏本就是金枝玉叶出身,这容貌不俗,修养也是绝佳,萧阳煦的要求又怎会不从,此刻便颔首道,“妾身即刻便去,不过老爷可得……”

又细心嘱咐了几句,便由着丫鬟搀扶着出了房外。

“夫人,您让我去查的,奴婢也差不多查了。”身旁的丫鬟附在耳畔道。

“说。”

方才温柔早就消失无踪,连方才的笑意也化作一道厚实的屏障,众人皆不敢靠近。

“夫人,小姐常常遣开众人与沐单独说话,似乎很信任沐。”心腹道。

“从宫中回来后便如此?”

萧周氏冷嗤一声,也不是思考什么,才道,“这个沐,倒是敢背着我教唆主子什么,看我不拔了她的老皮!”

“是,夫人,不过眼下夫人是去小姐那处?”

“自然要去瞧一瞧,这凝儿连母亲也不常来看看了,若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还能因为什么!”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萧周氏隐隐约约觉得凝儿在皇宫中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此事干系甚大,才会让凝儿一改往日娇纵日日躲在房中,风寒?

她看倒是未必!

萧如凝到不成想萧周氏怒气冲冲来到她的屋中,还不等她请安,便见萧周氏朝着身旁得大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当即有两名将沐按压在地,“来人,既然她这么喜欢保守秘密,撺掇主子,本夫人就成全了她!”

沐尚且没回过神来,待双膝被踢倒在地,才拼命挣扎道,“夫,夫人饶命!奴婢不敢!没有什么秘密啊……”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萧如凝见萧周氏面寒如铁,难不成是察觉了什么!后脊一凉,下意识望着沐一眼,她眼中也同样是惊乱的神色。

“做什么!你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母亲吗?母亲若不如此,你会从实招来!”萧周氏怒不可遏,根本不听她辩白,故而厉声道,“将沐的嘴缝上。”

“母亲您……”

“夫人饶命啊!”

沐几乎乱了心神,可是她知道若是她说出来,她得下场才是必死无疑了,她还不至于这么蠢,性命总比吃点苦来的珍贵!

“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啊……”

那两名老正是府中用刑罚得高手,见沐死硬着嘴,便冷眼从托盘中抽出两个泛着银光的绣花针,奋力朝着沐得嘴巴戳去!

萧如凝不料好端端的,母亲怎么今日发起难来,忙道,“您就饶过沐吧!”

“饶过她?”

萧周氏不过低头啜了一口茶,屋中的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一章 拷问

萧如凝知道萧周氏的性子,此刻也只怕是在气头上。

只是沐的惨叫声又惊起来,萧如凝听的心惊肉跳,毛骨悚然,随之望去,那沐的下唇上已然扎进去了三枚血眼,血珠顺着线直冒滴下,沐痛的白眼直翻,浑身抽搐,险些晕厥过去。

“说不说由你?”

萧周氏无心拨弄了头上的簪子,波澜不惊,显然这场刑罚她还未真正使力,眸光掠过萧如凝仓皇的脸色,果然是有秘密。

那些用刑的也知主子问话,下一枚针便高举在手中,只要主子再次示意,她们便可以继续下手了。

“回,回夫人,真的,真的没有……”沐又气无力拉拢着脑袋,这等酷刑不过十分之一,若是萧如凝能明白她的心思,她这条命或许还暂且保得住,浑身衣衫尽湿,有气无力的朝着萧如凝瞥去,见她急色不假,也颇有感动之色,如此也就够了!

“哼,看来是见了棺材也未必落泪了!”

萧周氏不怒反笑,这便将茶盖啪一声扣上了。

“啊……”

凄厉声再次响彻院中。

“母亲,住手,女儿告诉您便是,您也不必再对沐下手,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不过是衷心为我罢了……”

萧如凝眸中尽是泪光,她一向娇纵,甚少有如此服软的时刻,看来这件事超乎了萧周氏的想象。

“说罢!”萧周氏语气缓和了几分俨然一副慈母作派,“不是母亲逼你,这是怕你行差错步,你可知你父亲看重你未必就输了你哥哥在他心中的分量。”

“让她们都退下罢!叫人给沐诊治吧……”萧如凝知晓萧周氏说的是实话,只是父亲的这个看重,也是看重太子妃之位吧?

或许她不够聪明,可是这些倒是看的清楚明白。

“好了,就依你。”萧周氏面色不佳,倒是还是同意了留沐一条性命,由人拖下去了。

沐听到后才可安心昏厥过去,整个下巴仿佛不是自己一般,除了眼珠子能转动几下,其他地方一动便是痛的直冒大汗。

待她醒过来时,已倒了深夜,下巴上了厚厚的药,那中药的味道熏的她的鼻子眼睛都极为不舒服,可是她却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

竟然是萧如凝扶住了她,屋内光线不佳,瞧不清她的脸色,不过扶她的手臂可是十分有力的,“也别说话。”

“我将事情与母亲讲了……”

萧如凝幽幽道。

“……”沐自知瞒不住,可是萧周氏未必不会对她起杀心,捏死她如同一只蚂蚁,何况面上可以不拂小姐的面子私下……

“不过你不必担心,母亲见你待我衷心,日后也不会为难你,不过她也同意我们将此事瞒天过海,想必太后那处不会……”

“呜呜……”沐只能应和两声,不知萧周氏所言真假,可是暂且有小姐护着,只要她小心行事,萧周氏一时还不会杀她,她要让她女儿清清白白的,自然少不得当时与她女儿同在宫中的自己,成为最好的证据。

她方才也是一名忠仆的所作所为了吧!

“好了,现下母亲知道了,也未必是坏事,母亲做事狠辣,她既然要瞒天过海,势必会支微末节做到位,你我也可歇下心,听她的安排便是。”

沐颔首,又牵扯了下巴,冷汗直冒,索性安心躺着,已然事发此事便拖不得了……

然而三日后,萧如凝便被封为佳慧县主,这册封来的突然。

就连在成国公府的林蓁也听到了消息。

“佳慧县主?”

萧如凝除了那皮囊,哪里担得起这二字,这陛下如此看重,想必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从前的流言又纷纷转了话头,说是皇帝一样看重镇南侯府。

虽然这次没让镇南侯领军挂帅,想必是感念他年年辛劳的缘故,这不照样亲封了他的嫡女为县主,就算嫁给太子,这也不算是高攀,正好是合适的紧了。

朝廷吹什么风,宫外便下什么雨。

一时间,这往镇南侯府来道贺的朝臣权贵差点把门槛都踩破了,连宫中的妃嫔也免不了情面派人送了贺礼前去。

只是成国公府照样一枝独秀,坚决不与镇南侯来往,连镇南侯派人递了帖子到成国公府上来,成国公也称病未到。

人人都称成国公怕得罪了镇南侯,故而不敢前去,怕引的笑话。

如此朝堂上的朝臣也不敢与成国公攀谈,他也愈发闲起来。

“爹爹,您今日这么早就回府了?”林蓁正行至院中,准备去接李安平出府,这便碰见了林绍海刚从外头归来,神色不佳,颇有怏怏不快的模样。

“哦……”

林绍海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这朝堂的不快也没必要带回家中。

“爹爹可是这两三日受了气,才这般垂头丧气!”林蓁笃定道,遂跟着林绍海一同往书房而去。

“你是聪明,可是原以为太后有立你为太子妃之意了,不料最终还是封了镇南侯的嫡女为县主,这可是莫大的荣光啊。”林绍海打量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懂进退,又聪明。如何比不上蓁南侯得嫡女?

“爹爹这可是嫉妒?”

林蓁似笑非笑,见林绍海神情尴尬,才宽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怕他繁花似锦,我们成国公府未必就差了,一步一步走着,踏实!”

林绍海拂了拂衣袖,眉心也有不快之色,“我纵使知晓这些道理,可是总归意难平,特别这段时日,朝中也没有几个人敢与我来往……”

这正是林绍海胸闷之处,这当朝为官,就算位高者也喜与同僚来往,若是受到了孤立,如何在朝中立足,“或许那日镇南侯的帖子我该去走一趟。”

“不可。爹爹。”

林蓁摇头,慎重道,“陛下最不喜欢朝臣拉帮结派,爹爹总归这段时日无事,不如多做些风雅之事,与文人墨客谈一下风月之事也好。”

这……

算什么好事!

无奈只得点头应了,这与文人墨客结交有什么用啊,哎……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二章 仇云暮

这镇南候府愈多人趋之若附,成国公府就愈清净,原本与成国公亲近的几名同僚也许久不曾来了,许是怕被成国公牵连,如此成国公除了上朝叙职,就只能攀附风雅,与文人混在一起了。

林蓁也很是放心,又听闻大军已经抵达边疆,这竟然不到十日就到了,看来顾瑾阳与太子,文王行人可是日夜兼程,心急如焚,也算是上心的。

“姑娘,您来了。”

李安平一直不肯认罪,何况那日为何不直接报官,时隔这么久,如何说的清,那日幸亏李安平多了一个心眼,写下依据并未提及奸淫之罪,所以顺天府用了酷刑后,也不了了之,这顺天府尹唐季言可不是轻易糊弄之人,也知这怕是个局,只让李安平坐罪半月,又放了出来。

“你脸色可不好,身子骨都还没有恢复,何苦来这么快。”

林蓁见他低眉顺眼,穿的又是高领绸缎直襟,到看不出受了酷刑的模样,只是走路一瘸一拐,可知这皮肉之苦可没有少受。

“姑娘,小的这点皮肉之伤不算什么!若是当真惧怕不敢出来,岂不是痛快了仇人,越是如此,小的越要让对方看看,这些伤害不到小的,小的还要将这个仇记住,以图来日。”

李安平倒是实话实说,这番折磨下来,李安平的性子倒是比从前稳妥些,虽然往日的自负收敛了些,到底是吃了亏,得了教训。

林蓁倒是噙着一抹笑意,“不急,若是把握不够,倒也不至于贸然下手。”

“这个自然,小的相同的错误也不会连续犯两次。”

李安平拱手一拜,若不是在牢中一直用着林蓁送来的膏药,幸亏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这伤了筋倒是要好好养着,秀云阁照旧忙着,很多事不回来瞧着到底不放心。

“好,这段时日你好好养着,可不要太过劳累,身体总归比什么都重要。”李安平也拥蹙着林蓁随着一同进了染坊。

见仇云暮正在督促女工们调色,竟还没有在意他们二人入了后院。

二人倒是经过廊间时,恰巧听到几名女工嘀嘀咕咕,李安平正要出声,不过见林蓁摇头示意,便压下了话,只得驻足听着了。

“你们瞅那个仇管事,倒是神气,不过你们瞧见她那肚子了吗?”有名妇人嘀咕道,掩着嘴偷笑道。

“瞧见了,原以为我还以为她衣服小了,可是偏偏只是肚子大了些,这像是怀孕了吧……”另一名女工也附和道。

“都不曾见过她相公,她这孩子……”

几名女工索性窃笑起来,这些女工原本就是佃农的婆娘们,大字不识一个,不过这些八卦说起来还是意犹未尽……

李安平瞥见林蓁脸色不佳,少不得轻咳了几声,再说下去,怕是什么荤话都要出来了吧!

那些女工一听,少不得一听,起身才瞧见李安平还有林蓁。

忙讪讪请了安,退于一旁。

“仇管事的事儿也是你们可以私下胡言的吗?若下次再听到,就休怪我将你们撵出秀云阁。”

李安平还不等林蓁开口便率先黑脸道,这些乡下妇人说的姑娘可是不爱听的啊。

“是,是……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望姑娘,管事不要生气。”有一名胆大的妇人只得求情道,若是撵了出去,这冬天还怎么过啊,这每月的月钱还有每日雷打不动的馒头,这不是断了自己的生路吗?

都怪自己嘴巴贱,什么话都爱说,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了,竟然李管事提醒了,你们记下便是,若是被撵了出去,可别怪秀云阁翻脸。”

林蓁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却带着不可质疑的话语,众人心下一惊,更知这仇云暮在林蓁的份上,若是为了说一些荤话,弄丢了这份工,怕是归了家,男人们都要打的。

“我们知道了……”个个都垂着头,不敢再辩驳半句。

“去吧……”

李安平喝散了她们,见林蓁不说话,看来对此事还颇为芥蒂,只是这谁人没有好奇心呢?

仇云暮本事不浅,不知姑娘何处找的人不提,还有从前府上的阿四与十几名护院进进出出跟着。

仇云暮话也不多,不与谁亲近,这样的底细自然是无人知晓的,只是林蓁看重,李安平原本就刚从牢中出来,犯不上多此一举,姑娘的安排自然有姑娘的道理。

“姑娘,都是小的没有提前打好招呼,这件事……”

李安平还在揣度着用词,林蓁倒是打断了他的话,“无妨,这仇管事不止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不希望听到有任何伤害她的流言,懂了吗?”

李安平见林蓁深深得望了他一眼,这个解释……一言难尽,然而李安平既然打算效忠,也不会质疑林蓁的话,诺诺应了。

却见林蓁已经朝着仇云暮迎了上去。

“云暮。”

林蓁笑盈盈的迎了上去,眸光却温和的落在了仇云暮的肚子上。

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这小肚子是想遮也遮不住了。

“姑娘来了。”

仇云暮现在与林蓁花了同样的心力在这秀云阁上,两人难得有种惺惺相惜之意,原来她是觉得林蓁高不可攀,不可捉摸。

然而时日久了。

看的出她对待自己的确好,虽然这种好掺杂了利益的成分,可是确是仅得的一二分真心,相互牵扯就够了。

“你这三个月了,要注意休息,除了丹青你亲手炼制,这些交代她们就行了。”林蓁见这初冬的天气,仇云暮本来穿了一件暗紫团花夹襟,按理说是单薄了些,可是她额头上可是晶晶的汗意,可知她畏热了。

“我知道,多谢姑娘。”这胎才三月,还感觉不到变化,除了肚子大一些,最初的孕吐难受也通通不见了,她现在忙是忙,可是每顿都会吃两碗饭,这身子骨也渐渐好了不少。

“总归孩子紧要。”

林蓁嘱咐了一句,“走吧,陪我去歇会儿。”

仇云暮无奈,也只得陪着林走进了屋,这处是林蓁单独的账房,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准进入的。

“坐。”

林蓁简单明了,看来是有话与仇云暮谈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三章 仇云暮(二)

“姑娘,这是有话?”

仇云暮这坐下来,才知腰背酸软,不由靠向了椅背,神情也不免松缓下来,这怀着孕,也比不得寻常的身子骨,这才两个时辰已经累的够呛。

“嗯……你村中……”

不意外见仇云暮神色猛然紧张起来,手紧紧抓着扶手,欲言又止,又似在担心些什么,反倒是话都嘴边了却噎住了,只得低头道,“姑娘,我村中是不是全部都……”

眼圈分明红了,这几月来的不安心,彷徨总归有了地方,林蓁神色大约有同情心疼之意,她再也不是那懵智少女,又岂会不知林蓁沉重之意。

“你不必胡乱猜测,不过村中的确没有找到任何人迹,这是死是活还下不得定论。”

林蓁少不得宽慰道。

这凶多吉少,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这涉及亲人,若不能抱着一丝侥幸,如何能将让仇云暮活得安心,还为仇人诞下孩子。

“是死是活……”

仇云暮不免重重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我执意出山,怕仇家村还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仇家村的丹青一绝,若不是你出山,或许能保证仇家村一时的平安,可是你要知道恶狼不会就着一块肥肉弃之不理的道理,所有一切自有天定,若不能有自身实力,怕是即便仇家村安然无恙,将来也保不齐……”

这文王的人不知进去仇家村多少波,这才带回的消息,就算仇家村地势险要,可终究向世人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意味着也难不倒有心之人。

“姑娘,我知道,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姑娘给我这个机会,我筹谋的不过也是条平安路罢了。”

仇云暮已不像当初,知道仇家村出事时的癫狂之状,非要回到仇家村。

试问,就算她当时爬回了仇家村,她能做的又是什么呢?左不过也是仇家村的累赘罢了,她能做的不过是坐以待毙,等待死亡罢了。

她要活,不止她要活,她还要让仇家村侥幸存下来的人安安稳稳的活着,依靠别人,终究不如掌控别人来的爽快!

“你能这样想,却是再好不过了。你的心性与从前大不相同,我很是欣慰。”

林蓁见她,泰山压顶而形不绷,曾经的哭闹的仇云暮怕是一去不复返了罢!

这样,很好!

“姑娘这般对我费尽心思,若是我还顽固不化,坐以待毙,还不如上一次死在山中就成,何苦有今日的局面。”

仇云暮倒是说的实话,眸子平淡,不过是让林蓁另眼相待,不免颔首应和。

“好了,这歇息够了,我便去瞧着那些女工,我不在,总归怕她们偷懒,不放心。”仇云暮道,如今的她也不是能谁的话都能信了。

“也好,你这样才像个管事,不过也别累着我的亲侄儿罢。”

林蓁笑笑,便是最关怀得嘱咐,却不提关怀她,而是孩子,倒是让仇云暮心安理得接受了。

待仇云暮走了之后,林蓁欲唤茗欢上茶,才见早不知道何时溜走了,不用提,自然是去找阿四去了?

林蓁明白她的心思,自从主仆二人经历生死后,对她总是宽纵了几分,若是她真的愿意,嫁给阿四也没有什么不好总归知根知底得人,也不怕茗欢受了欺负去……

“阿四,好些日子不见,我为你缝制了几双袜子,你收下罢!”

茗欢红着脸,方才趁着四下无人,才将阿四唤制一旁,从宽阔的袖口中抽出几双绣制的白袜,上面还略有心思的绣了几缕合欢花。

阿四眸底滑过一丝晦涩,当即不见,并未伸手接过,只道,“我一向简陋惯了,这么好得袜子给我也是浪费,几下就磨破了,怕辜负了你一片好心。”

茗欢的脸颊烧的滚烫,眼前只看见一片模糊的水雾,“不怕,你穿坏了我再给你做。”咬咬下唇,算是回应了,递出去得手并未收回,就那样固执的在阿四眼前。

阿四伸出黝黑的手,终于抓起茗欢手中的袜子,极为温凉,“多谢茗欢姑娘,日后也别送了,阿四是粗人,也不习惯穿这么好的东西,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只是什么?”

茗欢又不蠢,还是能听出阿四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她不想放弃,她用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不成他还真一直不为所动吗?

他此刻拒绝自己,不过是念念不忘从前的发妻孩子罢了,她也知道时间可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回去伺候姑娘吧!”

此番情深摆在眼前,阿四却无福消瘦,又怕伤了茗欢的情面,便支使开她。

“那我就走了,你好好看顾仇姑娘……”茗欢想多与阿四交谈几句,可是阿四却是明确的拒绝,也不愿心急惹他厌烦,只得垂着眼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倒是阿四目送着她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深处,原本没有动静的四处,发出一声不显眼得的声响,若是不注意,势必会不甚在意。

这秀云阁可是织布之地,人来人往,机器也不停运作,哪处没有声响。

一声响后。

原本墙角处不起眼的地方,猛然探出一个蛇头来,吐了吐柔软猩红的信子,才不缓不急爬了出来,匍匐来到了阿四的脚下。

那蛇通体暗黄,若不注意,与脚下得泥土的颜色不甚区别得开来,除了蛇头处有一圈黑晕,倒是与其他蛇没有什么区别。

“你来了?”

阿四似喃喃自语,环顾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便蹲下身子,伸出黝黑的手掌轻抚了一下冰凉的蛇头,那蛇好似十分享受,微眯着眼安静的等待他的抚摸。

须臾,又听的阿四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后,那蛇身便滑过阿四的手掌下,缓缓爬进了墙角边的洞穴口,一切平静如常,除了墙角得那捧土有些松以外,这处什么痕迹也没有。

阿四此刻才睁开了微敛的双目,一道利光闪过,周身的气息却是如另一个人一般,哪里还有那般老实模样。

“阿四你快来啊……”

也不知远远那处唤了阿四一声,阿四的眸光又恢复了从前的谨慎之色,微微弓着身前去了……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四章 夜袭

这初冬的夜晚总是有几分冷意的,寒风吹在脸上也是刺骨的阴冷。

行走在路上的人,也不由的蜷缩着脖子,加快了步伐。

特别是夜市摆摊的小贩们,没有客人的时候也只得来回走动,暗地里搓搓手,试图摆脱这初冬的寒冷,若是大雪纷飞时,入夜了也不必做生意了。

只是这个天,能多挣些钱也好熬过这严寒漫长的冬日。

“姑娘,您这入夜了,为何不在府中待着,此时还在外面怕也不安全了。”

茗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今夜的寒风呼啸着,心头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又顾及着姑娘,也不敢直接宣之于口。

“嗯,是入夜了……”

林蓁精致的侧脸一半隐没在黑夜中,倒瞧不清她此时的神色,只听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在思虑什么,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要赶去什么地方。

“姑娘……”

姑娘也不知有什么紧要事,非得这夜里出来一趟,只是一行人与明亮的街道愈来愈远,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偏僻。

茗欢怯怯的,环顾了眼前的暗巷一眼,脚下却有些迟疑,虽然身后可是跟着五六名名护院,可是暗巷太过幽静,一丝声响都听不见。

“要不我们换条路走吧?”

茗欢总似觉得那暗巷中有双眼睛在看着她们,她浑身都不自在,毛骨悚然。

“不用。”

林蓁倒是神色坦然,转眸对她明媚一笑,“你记着牢牢跟在我身后就行了。”

“好,好吧……”

茗欢只得撞着胆子跟在林蓁身后,前面倒是有名护院掌着灯笼,只是灯光昏暗,所能照到的地方有限,并未能看的太远。

无疑便加重了心底的恐惧。

暗巷中只回荡着几人嗒嗒的脚步声。

似乎这条暗巷没有尽头一般,越走越心慌……

也不知从哪处忽而哪处吹来一阵冷风,遂将那原本摇曳的灯光灭了!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啊……”

茗欢忍不住惊叫一声。

“别怕。”

林蓁温热的手掌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别出声。”

“额?”

茗欢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破风声响起,接着就是兵器的交接铿锵声重,这……

“嘘……”

林蓁护着她来到了墙沿。

“姑,姑娘……”

茗欢的喉咙有些嘶哑,这是什么情况,连身旁的护院们也随着方才灯笼熄灭的一刹那,便不见了踪迹,温热的掌心堵住了她的呼之欲出的话,茗欢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噗通,噗通……

终于听得几声惨叫,原本昏暗的暗巷忽而灯光通明,竟不知何处蹿出无数火把,将这暗巷照的通亮。

墙头上站了两排府兵,手执火箭,从高墙上密密麻麻对准了暗巷中的人。

“束手就擒吧……”

声色冷冽,如同拥有它的主人一样,不容忽视,手中的薄刃不过是反手捏着,却也精准指着狼狈的对方,眸中泛起一道冷光,“你不可能第二次从我手中逃脱。”

“哼……”

对面的人发被削了半寸,飘落在额前,正好遮掩住了眼角骇人的刀疤,已是杀意波动。

“如何?还不服?”扶余冷哼一声,“你潜伏在京城中已有一段时日,今日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动手了?”

斐济南阴郁的望着地上被伤的弟兄,有些还在哀吟着,有的已然断了气,血流了一地,倒是一刀毙命,下手极狠。

有十来名黑衣人将扶余与斐济南围了起来,不过扶余并未支会,那些黑衣人皆是手握刀剑,目不转睛的盯着斐济南,自然不能让他脱逃。

眼下斐济南的同伙已然尽数折损,斐济南是插翅难逃。

“我中了你们的道儿,算是我大意,可是你以为我没有些本事,也能平安无事的活到今日?”

斐济南暂且并未动作,只开了口,幽幽道。

“你的本事不浅,知道用火球制造事端,若是林姑娘运气好,怕是现下也做了冤死鬼了。”扶余自然不敢大意,这斐济南绝非是在拖延时间,唱空城计,显然他是留着后路的……

扶余的长眼微眯,只是看着斐济南,这个流寇头子心思不浅,他得小心应付。

“哈哈……”

斐济南忽而纵声大笑起来,从怀中猛然掏出一物,“这些火药也足够你们与老子陪葬了吧!”

扶余不过眼皮微跳,那些黑衣人眸波涌动,实在不料竟然有这出,这个流寇,当真是后路备好了!

“你们退下!”

扶余摆了摆另一只手臂,那些黑衣人身体一腾,便消失在暗夜中……

而林蓁茗欢由着护院们急急出了暗巷,深怕这火药一炸,难免伤及自身。

“快……”

林蓁紧紧拉着茗欢,她顾不得扶余如何处理了,她只知道,她的性命可不能在这夜失去,喘着粗气不敢停下来。

巨大的爆炸声在这深夜中响起,爆炸时的冲击力扩散开来,林蓁与茗欢迅疾扑倒在地,几名护院也将她们护在了身下,待余震过去,浓烟滚滚。

“咳咳……”

几人难免咳嗽了几声,那斐济南的火药不多但是里面硫磺的分量想必大,幸亏她们跑的及时,否则方才那一下,怕躲避不及,现在也非死即伤了。

“姑娘,您没事吧,小的扶您起来。”护院们最先起了身,将地下的林蓁与茗欢拉起了身。

茗欢才哆哆嗦嗦回过神来,“姑娘,方才,那,那是流寇!”

不好得记忆接踵而至,茗欢眸中少不得起了惊惧之色,她又忆起如何差点被人侮辱,又被斐济南打了一掌,想不到那流寇竟然还没死,姑娘不是说他已经跳下山崖了吗?

竟然找上门来!

不对,是姑娘连同那位扶余大人一同埋伏的他,难不成姑娘早就知道他来了京城?

“此地不宜久留,这么大的动静,不止官兵,怕是都督府的人马立刻便赶过来我们快走!”

林蓁催促道,也顾不得与茗欢解释了,一把拉着她,朝着脚下得路拐了一个弯,见有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那处等候,林蓁便上了车,几名护院也跟着挤上了车,长鞭一甩,马车便迅疾在路上奔跑起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五章 归府

待一行人有惊无险回到府中,茗欢还沉浸在方才的事中,震惊难言。

她更震惊的是姑娘既然知道斐济南要动手杀她们,还带着她往里跳!

“好了,快喝点姜汤,暖和一下。”

林蓁见茗欢脸色青白,林蓁自然知道斐济南对她意味着什么,然而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哦……”

茗欢怔怔的捧过一碗姜汤,还未喝,眼角的泪就吧啦吧啦的落入了姜汤中。

氤氲水气下的脸越来越模糊,她不是怕死,只是那斐济南将那日的记忆中的窒息恐惧感都带了回来,她的手掌不住的发抖,浑身冷的要命。

即使到了这烧着炭盆的屋内,也暖和不过来,从头到脚,冰凉入骨。

“喝吧!”

林蓁也不多言,她是知道茗欢害怕,她今日本可不带茗欢前去,可是斐济南心眼甚多,从上次出手袭击之后,这么多时日,只是一直在暗中跟踪林蓁,却也从不再出手。

更知照她不管在哪处势必都会带着茗欢,若是要让他上钩,自然少不得茗欢这个诱饵。

扶余早早就将约定地点用不甚晦暗的办法传到林蓁手中,也是故意给斐济南留时间布置呢,若不是林蓁如此小心翼翼,又如何骗的过斐济南?

“我也是为我们解决掉这个祸端赌一把了,若不是上次遇到顾瑾阳,你我怕是会死在那流寇的手中了。”

待茗欢喝下姜汤,身子暖些了,林蓁才拉着她一同坐下,眸光灼灼的望着她。

“姑娘是指那次火球的意外?”

茗欢不免捂住了嘴,她还当真是后知后觉啊,原来,那时候是斐济南设的局。

“那次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害怕担心,反倒是露了心思,斐济南就不敢轻易下手了,那次之后,文王早就安排了不少高手潜伏在我时常进出的途中,若是斐济南一出现,便将他擒了,以绝后患!哪知那斐济南甚是警觉,竟然不肯再次伏击,直至今夜……”

林蓁娓娓道来,事态也逐渐清晰。

茗欢点点头,也颇有疑惑,“可是若是他不来,岂不是拿他没有法子了?”

“这便是扶余的妙计了。”林蓁倒是无奈一笑,“他在那传信的里头写了一点显山露水的话语,无非就是与宫中关联的,说是要亲自与我交代,不能多带人!这样一来,斐济南也会不疑有二,定会做埋伏!斐济南可是急着杀你我二人……”

“哦……原来如此!可是今夜实在惊险,何况还不知扶余大人与那里流寇……”

茗欢就觉得那流寇命大,上次那么高的山崖也没见摔死他,这次他也定会逃脱。

“你放心,今夜他若是逃脱,也只会想办法溜出京城,这可是火药爆炸之事啊,官府怕是从明日开始便会将京城掀个底朝天……”

林蓁这般还颇有自信,料定了斐济南独木难支,他想的一定是逃出京城,修养生息,来日再卷土重来。

“但愿姑娘想的也是那流寇想的……”茗欢想笑也笑不出,今夜又经历了一场惊险,加上又是她最忌惮的流寇,这短时日,她都不想再出府了,她实在害怕……

“这段时日你不必跟着我出去了,避避风头也好,待事态明晰了,你我主仆二人也没有什么仇家了!”林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里话,便直言道。

“说到底,都是奴婢害姑娘杀……”许是察觉这个字不好,便不敢继续说下去,幸亏见林蓁脸色还算正常,“奴婢,多嘴了。”

“就算再来一次,我也同样会那样做!”林蓁拍了拍茗欢有些颤意的肩膀,“你别怕,有姑娘看着你呢!”

“是,姑娘……”

茗欢也只得应了,既然能呆在府中,也不必日夜受到惊吓,加上林蓁方才得话,总归有了一丝安心……

翌日很快便到来。

林蓁从床榻上起来,天早就已经大亮了。

秋菊倒是早早的便与林蓁一同用早膳,说是怕肚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只敢放心林蓁的饮食,心思小意至此,林蓁也哭笑不得。

“姑娘,您今日倒是起的晚了,昨儿夜里,妾身好像听到了哪处有炮响声?惊的孩子在我腹中都踢了妾身一脚。”秋菊含笑道,这自从搬入林蓁的院中这人也变了不少,从前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不见了,还与林蓁闲聊起来俨然把林蓁当成了一家人。

林蓁眸光落在她四个多月的肚子上,原来她怕周媚发现,自从发现有孕,便用白带束肚,这搬到了林蓁院中,才敢将肚子真真敞开,不想竟然这般大了。

“哦……”

林蓁淡淡应了一句,算是回应了,这个秋菊她有些看不透,就算她怀疑林甄氏加害于她,为何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显露无疑,更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她不知晓这样会更开罪林甄氏?

自己又是林甄氏的亲女,自然从心底是偏帮着林甄氏的,她却是像不知晓一般,看似是个心直口快得人。

可是瞒着周媚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又知道用才带束肚,暗中与林甄氏达成了协议,如何将林老太太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下,且不说别的,周媚又如何是个容易糊弄的主儿?

这个秋菊不简单……

所以林蓁便顺她的意,让她住在院中,她一时摸不清她的意图,可是时日久了,自然便会露出尾巴。

“可是妾身似乎听到姑娘昨夜可是回来晚了?”秋菊吃些点心,无意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蓁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精心描绘的脸庞,这样瞧来,的确有几分姿色,爹爹一时动了心思也是常事,可是她从前在周媚跟前的样儿可与眼前相差甚远,这个秋菊有趣……

“妾身不过多嘴关怀姑娘一句,姑娘别嫌弃妾身多嘴……”秋菊不以为意,捂着嘴笑道,“妾身吃饱了,就先去老爷那处瞧瞧,左右老爷今日不当值,也让他陪着妾身去瞧瞧昨夜这京城可是发生了什么热闹事。”

说罢,便行过礼,起身走人,倒是林蓁慢慢喝着粥,热闹?可不是热闹吗……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六章 交心

“表妹,表妹……”

秋菊前脚刚走,后脚甄立桐就面带喜色从院中踏进了林蓁的屋。

“表妹,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前几日我去京城周边的几个县城瞧了瞧,那些布庄的掌柜的一听秀云阁的名声,都愿意与咱们合作。”

这件事是林蓁嘱咐他办的,让他京城邻县去走访一下布庄,原本这是该王刚或者李安平去办的。

然而李安平刚从牢里出来,身体还有好全,王刚里里外外都跟着跑着,秀云阁走不开,林蓁便使了甄立桐去,也是瞧瞧他的本事。

“哦?既然他们愿意,那你与他们详谈细节没有?”林蓁搁置了碗筷,甄立桐这般上心,她也是愿意听听他的意见。

“表妹,这些商户很有诚意,你瞧瞧……”

说罢,甄立桐便从怀中掏出来了与那些作坊拟定的协议,呈给林蓁观看。

“嗯……”

林蓁大致瞧了一遍,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如何定价定量还是得与王刚,李安平二人商量。

“表妹?怎么样……”

甄立桐甚为热络,这可是办了一件漂亮事啊,林蓁也按理对他刮目相看才对。

“待我与几位管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

林蓁颔首,见他风尘仆仆,“你先去歇歇吧。”

“好,不着急。”

甄立桐倒是面带春风,只是心中难免嘀咕道,难不成她还做不了主吗?这不过是推脱之辞,也是不放心他谈的生意罢了。

这个表妹还真是心眼多,难怪不得连姑母与她也不亲近,怕是摊上这样会算计的女儿,也是头疼。

甄立桐心中反复思量,越思量越觉得这林蓁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表哥,怕是将来也不会将秀云阁交给他打理,越想心中越是不忿,他何苦这般尽心尽力,林蓁做的左不过情面上的功夫罢了。

不过心思一转,还是先去向姑母请安,再出府一趟……

“姑娘,今日您还是别出府了,那流寇还不知下落,文王府也没人来传个消息,怕是……”

茗欢今日总是心神不宁的,自从昨儿夜里她见到了斐济南,心中便落下了根,那些流寇可不是好人,若是又被他逃了,日后她与姑娘的性命都是悬着的。

“嗯。”

林蓁也不愿在这风口浪尖上出去,若是斐济南逃了,就等着她出府来个殊途同归。

今日就暂且在府上,今日街上的兵卫定严密巡逻着,她也不去撞这个风头了。

茗欢才歇下心,总归主仆二人今日左右无事,也可以好好歇息了。

这不林甄氏便过来了,说是与她商量过几日便是林绍海的寿日,只因着这段时日人人赶着奉承镇南侯府,与林绍海走动的官员便少了,原本想着好好操办一番,又怕到时收到帖子的官员也不来,更丢了颜面。

“娘,你安排了就成。不过眼下成国公府还是低调些好,已然都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若是有人拿人作缄子,又凭空给成国公府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倒是不好了。”

林蓁不过思付片刻,还是给林甄氏提点了一句,这奢靡之风万不可有。

“嗯,这个为娘倒是知道,不过是到底你爹爹得寿辰,怕他觉得冷清,今日可不比往年。”

林甄氏俨然一派慈爱之态,望着林蓁,不知何时她到渴望与这个女儿亲近了,可惜愈是想接近,愈不知如何亲近。

“这潮起潮落,人一生不过永远在高处,正是有高兴有低落,才知成国公府今日的荣华来之不易,爹爹也会理解。”林蓁意味深长道,啜了一口茶。

“嗯,我给那魏府递了帖子,总归从成国公府打发出去的,若是你爹爹生辰,她不来也不好。”

林甄氏想起此事,眼角不易察觉的细纹慢慢舒展开来,总归王锦蓉才是外人,她们才是亲母女。

“来就来罢,正好瞧瞧她在魏府过的如何?”

林蓁不以为意,含笑道。

“嗯,也是趁此机会欢迎你表哥,你表哥幼年丧母,都是为娘拉扯大的,待他也如同亲生儿子这般,他既然要帮衬秀云阁,你就多多让他去历练,你舅父获罪之后,家道中落只有你表哥这个嫡子成年,小小年纪便肩负起家中的责任,你平日里多顾些他,也算是心疼你舅父。”

林甄氏借机道,方才甄立桐来请安,吞吞吐吐之间,才知林蓁对他不甚信任,他难免多心。

自己这个做姑母的,也只能多多宽慰他几句,到底这事还是她这个做姑母的缘故,若非与这个亲女儿离了心,又岂会连累这个侄子不受待见。

“娘,这个女儿心中有数,表哥初来乍到,还是应该多向两位管事学习,这做生意比不得其他,要学的很多,可不是事事就能一蹴而就的。您应该让表哥多有些耐心,欲速则不达。”

林蓁知晓这些话林甄氏未必肯听进去多少,然而甄立桐虽为她的表哥,可是若是没有能力,秀云阁对她十分重要,可不能任人唯亲,这干系到成国公府日后的前程,更关系到睥睨天下的一人的看法,这秀云阁是诱引,她要让那人看看,成国公府并非是米虫,他们也能为大周尽一些绵薄之力。

民生,这是任何朝代君王最关怀之事,也是国之根本,若没有这些农民,又如何铸就辉煌的朝代。

历代改朝换代,都是农民们率先爆发起义,民不聊生,吃不饱穿不暖,自然得揭竿而起。

所以,林蓁关注的佃农与陛下一般无二,不过她身为女子,能力有限,只是能力有限又如何,她至少可以改变成国公的佃农们。

佃农们丰衣足食,自然不会起了一些有的没有的心思,大周才会继续昌盛。

“为娘不过是嘱咐一句,为娘是心疼你表哥,终究更心疼你,你表哥不是外人,能帮衬你多做些事,也是好的。”

林甄氏越发温和,不免带了几分讨好之意,拂了拂林蓁的衣衫,“娘还是最心疼你这个女儿啊……”

“嗯,女儿知道了。”

林蓁垂下眼眸应和道,林甄氏主动求和,她这个做女儿也只能尽量不去想前程旧事,只希望她没算计自己这个亲女便成……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七章 寿宴

林绍海的生辰如期而至,成国公府今日再是简单操办,毕竟是喜庆之事,还是有寿辰的模样。

早早的,张管事便只会府上的人,将红绸挂了些上去,寿字也贴上了厅堂。

府中的盆栽也尽数换上常青的松子,与开的正浓的水仙,山茶等。

家仆们因着林绍海的生辰一早都被发放了赏钱,这人人都带着喜气,成国公府倒也一改往日的低调,热闹了一回。

林绍海本就没有邀请官僚好友,便不甚在意,只嘱咐了随便办个晚宴,请外头的戏子来唱出戏便成了,只有一家老小,倒也自在。

自从在天牢中关押了小半月,林绍海也知光有祖上的荫蔽也是不行的,若是没有实权在手中,往日与他交好的官僚们个个躲的远,深怕牵扯到了自身。

他也算看清了官场,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两头倒,若是自己没有本事,自然没有人来依附,他也靠不住别人。

“姑父,侄女婿/侄女向您拜寿了,愿您福寿安康,岁岁今朝。小小贺礼望姑父不嫌弃。”

魏庭轩夫妇做了一辑礼后,将贺礼奉上了,笑盈盈道。

“你们有心了。请便吧,等宴席开了再好好饮几杯。”

林绍海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夫妇二人有心来府上祝寿,他自然欢喜。

纵使从前有些不喜这个魏庭轩,然而今日是他的生辰,所有的不快也暂且抛却。

“是,姑父,今天小婿陪您好好喝几杯。”

魏庭轩一身紫色暗花锦袍裹身,今日尤显风度翩翩,身旁的王锦蓉也是笑颜如花,温顺的靠着夫君,怎么看,都似如花美眷。

“好……”

林绍海今年的生辰办的低调,心中自然有郁气,然而也未必不好过,该吃吃,该喝喝罢了。

“咦?怎么不见姑母与表姐?”王锦蓉倒是率先道。

她瞧见魏庭轩一入成国公府,那眸光便在寻找什么,只是越清楚知道,胸中便是麻木,直至见到林蓁那张倨傲的脸时,才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向心一般,疼痛不止。

怕是这世间的任何良药也无法治愈。

“表妹,与妹婿来了?”

林蓁却恰时入了前厅,“方才我与你姑母在后厨中看看今儿寿宴的菜,还想着表妹与妹婿为何还不到,果然是心有灵犀啊。”

林蓁的笑意浮在嘴角,愈发惹的王锦蓉生厌,什么心有灵犀,明明是心照不宣罢了。

她装得,难道自己还装不得不成,还未来的及回话,身旁的魏庭轩倒是先开了口,“表姐言笑了,既然是一家人,定是心有灵犀的。”

“是啊,妹婿说的极是。”

林蓁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漫不经心道,“说到一家人,那日我似乎看到妹婿入了镇南侯府,不知是否眼花?这镇南侯府可是与我们成国公府素来没有交情啊,不知妹婿何时与镇南侯府这般要好了?”

不止魏庭轩,连王锦蓉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表姐定是看错了,镇南侯府又岂是我等能攀附的。”

不过一瞬,魏庭轩倒是脸色如常,含笑道,望向林蓁的眸光又多了一层深意,这个林蓁……

“哦?但愿是我看错了,这镇南侯府冤枉爹爹,还举了罪证到陛下跟前,这等做法我成国公府实在不屑与之来往。”林蓁倒是看了林绍海一眼,果然见他脸色忽变。

想到此事便胸口郁结,林绍海忍不住道,“幸亏陛下圣明,还请了太医来照拂。”

不过是便宜镇南侯府罢了,他的女儿还得了县主的封号,更在朝中得意忘形,才造就他今日门庭冷落之势。

“是啊,姑父吉人自有天相。”

魏庭轩便附和道,只做不觉尴尬。

“这个是自然,除了上天保佑,还当真不知如何说是好。”

林蓁又似添油加醋了一句,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夫妇二人,只是这魏庭轩得意气色不减,王锦蓉确是瘦了一圈,这在魏府的生活就算她不知晓,也知四个女人的纠缠起来,她王锦蓉再是心思深沉,也未必能应付。

“好了,这些不开心的话不必提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为成国公府热闹一番了。”

林绍海又重新打量了魏庭轩一眼,也不知林蓁所言真假,不过心中总有了道隔阂,这侄女婿也赶着巴结镇南侯府了?

平日也不见这夫妇二人来走动,当真是势利啊。

如此,心中的情分更是冷淡不少,面上还是不曾表露分毫。

宴席开了,因是家宴,除了林绍海的妻小,就是甄立桐与魏庭轩夫妇了。

这是成国公过的最寒酸的一个生辰,不过少了阿谀奉承,倒也是轻松自在。

王锦蓉一直注视着林蓁,她有意无意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瞥来,引的坐在自己身旁的魏庭轩也频频用余光瞥去,她恨归恨,难不成她有了太子,文王还不够,还要来勾引自己的丈夫?

她做梦!

她以为全天下得男人都吃她的那套,还是贵府嫡女出身,与府中的那贱婢有何区别。

如此想着,端起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流过喉咙五脏,却不觉得痛,她痛的是自己无能为力!

她不甘心,所以她还等着给成国公府献上的大礼呢!

她偏偏看不得成国公府好过?

这宴席正热,大家喝酒也喝的尽兴,正此时,便听的有小厮来报,“老爷,镇南侯送了贺礼来,说是恭贺老爷生辰,小的拦不住,镇南侯已经入府了……”

那小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由远及近浑厚的笑声打断了。

众人眼见戎装裹身的镇南侯进了大厅,他立过赫赫战功,这身上的戾气也重,此刻眯着老眸,居高临下的望着林绍海,“听闻成国公今日做寿,老夫无意路过这儿,便厚着脸皮来讨口水酒喝,还不知成国公介不介意?”

镇南侯身后跟着不少府兵,严阵以待,这不像是来喝水酒的,更是像来闹事的!

不请自来,介意不介意都闯了进来,林绍海再是生气,也不能在自家失了颜面,只招手道,“来者是客,不过是区区水酒罢了,来人,立刻为镇南侯备席!”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八章 寿宴(二)

客随主便,可是如今的客可是稀客,更是不请自来的客,还在成国公寿宴这天,这不是存心来闹场了吗?

在场的心知肚明,虽然成国公府与镇南侯府都是勋贵之家,可是这握在手中的权势可是天差地别,更逞论在朝廷中的地位。

“成国公今日既然是寿辰,竟然门庭稀落,关门闭户,实在小气了些罢,怎么不请朝中的同僚一同来庆贺庆贺?”

镇南侯萧阳煦刚落了席,环顾了一眼在场的妻妾幼子,难免轻蔑一笑,直言不讳的讲了出来。

“生辰年年都过,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林绍海不喜镇南侯,不止他阴了他一招,更因太子妃一事,朝中的人两头巴结,前段时日还人人称赞,就因萧如凝被封了县主,这风势又转了,谁不知道这是陛下给镇南侯脸面呢!

如此云淡风轻摆摆衣袖,镇南侯今日不请自来,除了来下马威,让他不痛快,还能将他怎么着不成?

镇南侯棱角分明的脸上逐渐积聚了笑意,摆了摆手,眸子沉了下来,威喝道,“来人,将本侯为成国公的贺礼呈上来!”

“镇南侯有心了,既然无意经过,还特意备了贺礼,小女代爹爹谢过了。”林蓁俨然起了身,朝着镇南侯礼数周全一拜,如此恭敬,纵使镇南侯侯听出了什么,也不好发作。

“谢什么!本侯送点东西还是拿的出手的,本侯不过见成国公生辰这般冷清,想着如何都要为成国公庆贺一般。”镇南侯深光瞥过林蓁白皙的脸庞,果然是大家出身的嫡女,气度不俗,若不是萧周氏屡次在他面前提起,他还不知这便是凝儿最大的劲敌。

早知道宫中从不吹无缘无故的风啊。

接着便有两名府病捧态着一个宝石镶嵌的紫檀木大匣子搁置在正厅中央。

“打开他!”

萧阳煦征战多年,早已经在军中形成果断严厉,不苟言笑的作风,加上威望颇重,平日里说话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竟不把自己当成客人,在成国公发号起令来,成国公的脸色果然沉了沉,到底碍于面子,没有立即发作,林蓁也多番示意他忍耐。

木匣子开了。

在场所有人的眸光不免随之而去,府兵将木匣子的东西取了出来,才见金光闪闪的一个圆形物件竟坐落在庭中,那圆盘上面印着花纹,还有大小不一的指针停听的摆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这是……

在场的都是内宅的妇人,有几个见过世面的,这么奇怪的东西她们也是第一次见,魏庭轩家世浅薄,甄立桐家道中落,所以这种东西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又怕旁人知晓他们孤陋寡闻,此等时刻自然是装聋作哑,敛着眸子不知思虑什么,把玩着手中酒杯,能不出声坚决不发出任何声响。

风口浪尖,他们又不是傻子。

成国公一时也蹙起了眉头,这物件从来闻所未见,迎上萧阳煦略为挑衅的眸光,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玩意儿,只是他如何拉下脸来问,这个镇南侯存心让他下不来台!

“怎么样?成国公还满意吗?这可是波斯国的……”

萧阳煦忍笑道,这波斯国单单孝敬镇南侯府的好东西,他送给成国公是再合适不过了,放眼大周,这怕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吧!

“不知镇南侯所送的东西可否是金钟?小女曾经在听闻过波斯的商人提过,这物件是记录时辰的,不过,今日是家父的生辰,镇南侯却送‘钟’?送终,送终!”

林蓁的清冽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特别是在送终二字上呢喃,眸光却丝毫没有从镇南侯脸上移开,不过见他神色未改,看来是不惧怕成国公知晓了。

众人脸色一变,镇南侯这是何意,丝毫没有将成国公府放在眼中,这般挑衅,这日后朝堂中知晓了此事,那么成国公府怕是……

林绍海少不得勃然大怒,今日是他的寿辰,平日里也就算了,忍不住猛然一拍桌子,“镇南侯,你什么意思!你不请自来,老夫好意请你喝酒,你竟然诅咒我死!”

竟然翻脸了,林绍海便是将话挑明了。

“成国公万万不可气坏了身子,本侯只想着这是波斯国的好东西,你就是肯花银子未必在大周朝还找的到同一件,本侯一片好意,成国公竟然这般不识?”

萧阳煦的眸子微眯,眼中魄力不减,也是与林绍海正面杠上了,这在成国公府中,萧阳煦也是如此猖狂。

“你……”

成国公气的说不出话来,识不识他心中最清楚,不过趁着他势低。趁机来踩一脚罢了,日后镇南侯亲手打压之人,谁敢与成国公府来往,这是要绝成国公府得后路啊。

“爹爹,您莫生气。镇南侯一片心意,爹爹您得收下才是。”

林蓁忽然在气氛僵持之时笑了,而且笑的很是开怀。

“蓁儿,不得胡说!”林绍海气的一口气接不上来,倒是林甄氏率先开了口呵斥道,这局面就是紧张,镇南侯巴不得林绍海气死才好,所以才有今日之送钟之事,怎料林蓁竟然这样附和,难不成是怕了镇南侯不成?

这岂不是在打林绍海的颜面!

“成国公,你看看,可不是本侯的错,怕是你的亲女儿为你着想呢!”萧阳煦自然是乐意见到此时的场景,这个林蓁果然有几分聪明,知道镇南侯府的权势,有心避让,否则……

林蓁恍若未闻,只盈盈笑道,“爹爹,这自古以来,只有子女才为父母送终,今日镇南侯亲自送钟而来,定是想尽一尽孝道,虽然爹爹还康健,若是百年以后,镇南侯一定会……”

“住口!”

镇南侯一听,当即怒火攻心,好一张伶牙俐齿,竟然说他是为了尽孝道,那岂不是说成国公是他的老子了吗!

“岂有此理!竟敢占本侯的便宜!”镇南侯随手将眼前的桌子掀了,额角青筋暴跳,当即抽出腰侧间的剑来,指着林蓁,嘴角抽搐着,“本侯不会放过你!”

厅内情况突而发生剧变,众人只听哐当巨响,不觉惊呆了眼,并未回过神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六九章 寿宴(三)

<>众人始料未及,连成国公的怒气都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此时的场景唬了一跳,这镇南侯太过霸道强势了。org

“镇南侯,就算小女有言语冒犯,可是这里是成国公府,也容不得你撒野。”

仗着人多,就以为成国公府真是软弱可欺?

林绍海知晓林蓁可是为他扳回颜面,可是镇南侯这人在朝中横行霸道惯了,今日被林蓁这般奚落,这仇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都是女儿笨口拙舌,以为镇南侯送了爹爹钟,是一片心意,都是女儿误会了,不过镇南侯见多识广,又在朝中威望重,如何会与女儿这个闺阁女儿家计较,这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以为镇南侯生性直莽,不知道还以为欺负女儿一个弱女子呢!”

示弱未必在镇南侯面前就是好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成国公府如今还当真不怕你镇南侯府,你镇南侯再是权势威重,又如何,这还是天子脚下呢!

他们越卑微,只会让对方越肆无忌惮,林蓁存心将此事闹大,自然故意激怒他,就怕他不生气!

“你以为你这样说,本侯就会轻易放过你?你这嘴的确厉害,怪不得小女屡次吃你的暗亏。”

萧阳煦眸中杀机不减,今日他带了不少府兵上门,若是他真的动手了,全部杀了,也只需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死人是无法为自己辩解的!

“来人!”

越是如此想着,眸光就越深,连大厅内的人都察觉到了异样,吓的不敢动弹,特别是大厅外的府兵全部都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

“镇南侯,你是要动手?”

林绍海心中掠过一丝不祥,这个萧阳煦此时戾气太重,若是他真下狠手,成国公府连求救的机会也没有,额头上渐渐有了汗意,连脊背都是绷直的,这个镇南侯是带着目的而来,他现在才看清。org

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镇南侯眸光不定,似乎在下最后的决断。

“老爷,文王府贺礼道——”

外面不知哪名门房在大厅外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快请!”

林绍海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声音已有了轻微的颤抖之意,倒是林蓁还是一派轻松之色,不徐不疾的望了镇南侯一眼,尽在无言中……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愈近,大厅外的文王府兵们都停止了脚步,只有几人进了大厅之内,“属下朴敏奉文王之命,特意为成国公送上贺礼,愿成国公福寿安康。”

朴敏是什么人,朝野上下都知,说是文王的随从,到底也是家世显赫,与淑贵妃一家又是亲戚,从小便是文王的伴读,朝中无人不知。

“多谢文王殿下。”

林绍海亲自离了席,从朴敏手中接过了贺礼。

“成国公不如打开看看?”

朴敏似乎并未看见虎视眈眈在旁的镇南侯与拔剑相向的众兵,只与成国公讨论起贺礼来,说话间春风不减,不愧为世家子弟,很是风度翩翩,更逞论模样竟然与在场的魏庭轩与甄立桐更胜不少,如此出众的男子也只是文王身旁的随从,可知文王的气度如何?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的出林绍海此刻是真心欢喜,若不是朴敏及时赶到,还不知成国公府接下来会遭受何等劫难,余光偷瞄了一个镇南侯,果然见他脸色极为难看,现在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将那盒子打开,便是卷起来的卷轴,看来是一副画了,即刻着了人打开,才见一副江山山水图跳跃至眼前,或静或动栩栩如生展开,鲜活神韵之处更是无法细说,连同那简单几笔的流水都能听到潺潺的声音一般,“这等贵重之物,老夫受之有愧了。”

这是出自名家王希孟之手的,价值不提,确实是难求之作,就算日日欣赏也不够。

“成国公寿辰,文王早就嘱咐了属下,成国公喜欢就是。”

朴敏随之一笑,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既然来者是客,不如请喝上一杯水酒,还望不要嫌弃才是。”成国公得了如此一幅名作,又解决了府上的危机,如何能不欢喜,此刻也是诚意请留。

“那属下就讨一份喜,恭敬不如从命了。”

朴敏很是好说话,成国公一留,也不作姿态,当即应下了。

直至坐上了席,才惊觉厅中的镇南侯,眸光不善,瞥着他。

“属下眼拙,方才见这一屋子明晃晃的刀剑,竟以为是成国公请的将军舞,不成想竟然是镇南侯,实在失礼,失礼!”

朴敏猛然一拍脑袋,颇有不好意思之意,只起了身,对着镇南侯行了一礼,便再次坐下了。

镇南侯的脸色变幻精彩,偏偏又发作不得,厉色一扫在场的府兵,那些府兵才赶紧伏低了头,挨个退下了。

这倒引的林蓁道,“正是呢!镇南侯见宴席没有歌舞,特意让府兵舞弄一曲助兴,恰巧朴大人也来了。”

这是给镇南侯台阶下呢!

不过这话中的讥讽如何听不出,他镇南侯何须去讨好成国公,笑话!

他是什么身份,成国公又是什么身份!

他镇南侯还需为成国公舞曲!

不过文王插手,显然有备而来,他如何敢动手,这口恶气也只得自己吞了。

只得暂且收回了剑,才发觉这桌子方才被自己踢倒了,成国公也不让人备上来,如此,他还能继续呆得下去,特别还有朴敏这小子在此处看热闹。

只得道,“本侯突然想起府中还有要事,就不奉陪成国公喝酒了!”

说罢,换了府兵,怒气冲冲出了厅堂,临走时还特意看了魏庭轩这桌,惊的魏庭轩拿的杯子可不稳了。

若是得罪了成国公府,魏府可没有文王这样的靠山,镇南侯捏死他们显然比捏死成国公府简单太多。

魏庭轩颇有羞恼之色,眸中怨色当即投向了一旁脸色同样青白的王锦蓉,看你出的什么好主意!

王锦蓉哪里料的到有此等反转,心中已是恨的出血,又真怕得罪了镇南侯府,接下来,魏庭轩责难,她更是心乱如麻,不行,她要稳住,她不经意望向林蓁,见林蓁含着一抹笑意望着她,像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不,她王锦蓉不能输,她还没有输!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七零章 疑心

<>这镇南侯一走,原本面面相觑的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厅内倒是十分雅静。雅文言情org

倒是朴敏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成国公府上这般严肃,倒叫属下不敢动筷了。”

就是如此玩笑一句,让众人神色一振。

“倒是让你见笑了,都是内人幼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朴敏虽然说是文王的随侍,可是毕竟家世显赫,又年轻,文王待他不同,便是文王的左膀右臂,谁不恭敬几分,不过成国公年岁在此,又是勋贵世家,倒还是自持身份,宽和笑道。

“成国公见笑了,平日里属下倒是不懂诸多规矩,不过今日见成国公是家宴,都是属下在这儿惹的大家拘紧了,倒是属下得不是了。”

朴敏本就气宇轩昂,人又年轻,怎么也是小鲜肉一枚,说话又极为风趣,倒是引的成国公的妾室和丫鬟频频瞥去,忍不住窃笑起来。

一时间,众人也不好僵持着,岂不是不懂待客之道了,还是文王府的贵客,“来,妾身就敬这位小兄弟一杯,不是我们拘束,倒是一时没回过神来。”

林甄氏是当家主母,自然是笑着将手中的杯子举了起来,先缓和气氛,先干为敬。

如此,方才的凝重一扫而空,这便才是真正的宴会开始……

连不做声的甄立桐都连番作声敬酒,与朴敏天南地北,倒是忘记今日是他姑父的生辰。org

不过经历方才镇南侯拔剑逼人之事,成国公的心是松了,也是后怕,今日若不是朴敏恰好来了,还不知今日是不是他的忌辰,镇南侯未必不敢只手遮天,看来已经忌讳成国公府到这等地步了!

也加重了成国公的决心,日后也绝不做个闲散之职,若是有机会他也要往上爬,不求别的,只求不被人冲入府中,用剑指着脑袋即可。

原本就无心应酬朴敏,又怕文王府多心,有这个侄子一头热倒是免去了客人的不自在感。

原本林甄氏还担心,不过见林绍海没有怪罪的意思,倒也是宽下心,倒是这个侄子未免太过热络了一些,尤其这些妻妾在场,那副谄媚姿态倒是落入众人眼中,丢得还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

眸光瞥去一旁,连林蓁丝毫不在意,只专心吃食,她就是想使眼色也没有地方使了,只得时不时望向甄立桐,期望他得空也来瞧瞧他这冷落一旁的姑父姑母,别一味的巴结权贵了。

只是甄立桐难逢可以结交文王的心腹,这可比从前的顾瑾阳好过太多,怎么不谓尽心尽力,哪里顾得上他那关切得姑母呢!

终于,朴敏吃饱喝足,也起了告辞之意,自是成国公甄立桐亲送了出去,这等恩情成国公是承的文王的。

待人一走,成国公便推说了醉了,让林蓁扶他回房醒醒酒,又吩咐林甄氏引着众人去后院搭建的戏台子那处看戏,显然是有话单独对林蓁说了。

“爹爹,今日之事,都是女儿惹出来的,女儿实在没有料到镇南侯他竟敢……”

竟然是父女两单独走着,林蓁也卸下了满脸的笑意,连语气也冷了几分。

“你看清了便好,如今你两位哥哥不在府中,我虽被陛下放了出来,又请了太医来照拂,可是却愈发与镇南侯结仇了。”

林绍海虽今日还是喝了不少酒,此刻酒意微醺,说起话来可不糊涂。

这次倒是知晓了这镇南侯的真实目的,可谓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啊。

“这也是太子妃惹的祸端,不过爹爹那太子妃之位未必是他镇南侯的囊中之物……”

林蓁眸子沉了沉,就算是为了满家的性命,她也断不能让萧如凝登上太子妃之位,芥蒂已根深蒂固,若是日后太子登基,镇南侯怕是第一个便要铲除成国公府这个肉中钉眼中刺,到时怕是文王也护不了成国公府了!

“你的意思是你有意太子妃之位?”林绍海立刻酒醒了三分,若是……

“不,太子妃之位我还真做不得。”林蓁知晓太子秉性,就算为了保全全府的性命,也断不会奉上自己的性命,“这件事,女儿好好筹谋才是,左右陛下早就对镇南侯忌惮了。”

“你如何知晓?我也揣测过,然而你别忘了镇南侯是太后的侄子,他女儿更是刚被封为县主,这镇南侯府似乎越来越盛了……”

林绍海甚少在林蓁面前吐露真心话,今日父女二人没有拐弯抹角,也是被镇南侯的所作所为惊住了,不得已,林绍海要向这个女儿求助,毕竟女儿与文王关系不浅,前段时日宫中还传出太后欲立她为太子妃的消息,成国公府的兴衰可是在他这个女儿身上啊。

“呵呵,所谓功高震主,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能容忍权臣的所为,镇南侯不止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今日还冲来成国公府撒野,兵戎相见,陛下知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作想呢?”

林蓁眸底浮起一丝忌惮,终究阴谋得逞。

林绍海这才回过味来,大惊道,“今日你是故意激怒他?”

“是,也不是,女儿怎么知晓他真狂悖至此,真敢痛下杀手,否则如何能让文王府的人来撞见,文王有没有野心,我们不知,可是我们可以知道今日之事势必有人会向陛下进言。”

林蓁眸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嘴边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在林绍海面前她也无需遮掩,她就是在算计,不过文王府的人是她请来的,原本不过是不想让林绍海失落,早已与文王商定卖她这个人情,谁知竟然有这等意外,她当然得顺水推舟!

否则如何让镇南侯露出原本面目!

疑心!

是帝王最爱耍弄的二字,就为这二字,还不知会有多少鲜血献忌它,可知这二字的威力,它可毁掉一个权臣,哪怕是衷心耿耿的权臣,可是野心勃勃的臣子,却逃不开这二字带来得祸端。

可笑,这个镇南侯竟看不清局势,以为陛下当真看重他,既然看重,为何北疆战事会一再拖延,可是一日便是损失多少人性命,可是君王的思量决不会轻易退步,他要拔,就会连根拔起,不留任何生机!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七一章 疑心(二)

“啪”

原本静谧辉煌的殿中惊起一声响动。

吓的原本似泥塑一般的宫人皆无声跪倒在地。

这龙威无处不在啊。

压抑的让人不敢多喘一口气,只是这威势实在是太重了,谁人敢出声,连殿中焚烧的龙涎香也似乎闻不到了。

“陛下,您消消气儿,这气坏了身子……”

这时候也只敢有允海敢上前劝慰几句,哪知还未近身,周衍随手一扔,将桌上的茶水就此泼了过去,这允海侍奉周衍十几年,从未受此迁怒,幸亏茶水不烫,不过他不敢求饶,也不顾茶水湿了半身。

“陛下若是高兴,怎么打骂奴才都成,只是若是生气,这龙体可受不住,您的身子……”允海倒是真关怀,这主仆二人多好,再是天子,也是凡人,又怎么会没有情意在。

只是周衍面色铁青,一直看着桌上的折子,抿着嘴,一声不响,也不顾这殿中跪着的奴才们。

连允海公公都受了责,更不说旁人,殿中的宫人也只作悄无声息的跪着,也不知周衍几时消气。

倒是此时,听闻外殿躬着身进来个小太监来禀,玉妃娘娘来了。

周衍铁青的脸色也好了些,招了招手,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允海见状赶紧起身欲为周衍收拾桌上的奏折,周衍倒是眸子一深,“不必动,就这样搁着。”

允海也只得躬身退下,并让殿中的宫人都起了身。

“臣妾给皇上请安。”

玉妃本就年轻美貌,又是性格极温柔的,这周衍现在也只是对她最为和气。

“今日怎么来了?”周衍坐在龙椅上纹丝未动,丝毫不觉腰酸背痛,只道。

“皇上许久不来瞧臣妾,还不许臣妾不来瞧你了么?”玉妃调皮的眨了眨眼,又从宫女手中的食盒断出一碗汤,“臣妾知道皇上辛劳,特意熬了碗参汤,给皇上提提神儿。”

周衍倒是扯了扯嘴角,“明明是怨朕不来瞧你,这番又心疼起朕来,可见你这妮子心口不一。”

玉妃倒是只作没听见,端起参汤就顺着近了身,往皇帝嘴里送了一口。

眸光却无意瞥到了桌上的折子上,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继续喂周衍喝汤,倒是几口见了底,玉妃也总算是展露笑颜了。

“你来瞧瞧,这奏折上说的可是镇南侯张扬跋扈,逼迫同僚之事?”

这汤也喝了,周衍似笑非笑说了一句,顺势揉了揉眉心,颇有苦恼之色。

“臣妾哪里懂这些国事,臣妾只关心皇上。”玉妃倒是笑道,姿容极美。

方才她扫过一眼奏折之事,想必都落入了周衍眼中。

“既然朕问了,你但说无妨。”周衍一手托着下巴,眸光似深潭表面,看不出波澜。

玉妃蹙着眉黛作势又细细瞧了一遍,也学着周衍揉了揉光滑的眉心,一副头疼之色,“皇上为难臣妾,臣妾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你啊……”

倒是周衍笑了,这个玉妃说来与他年岁相差最大,可是颇懂他的心意,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是偏偏太合他心意了,却让人……

“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可是要退下了,臣妾还要回去做点心呢!”一脸郑重之色,引的周衍无奈摇摇头,“下去吧。”

“臣妾告退。”

行过礼,便由着身旁的宫女搀扶着走了。

周衍唇边的笑才冷了下来,“你说说,身旁的人一个个都来算计朕,还以为朕是傻子不成?”

这能与周衍近身的也只有允海一人,这话自然也只能他来答,“想必玉妃娘娘不是有心的。”

“有心,无心?”

周衍眸光滑过允海湿了大半的衣衫,才道,“还不快去换下。”

“奴才多谢陛下。”

这初冬的虽不是寒彻骨,可是这湿了衣衫贴在身上也不好受,只得连连应下退出了殿中。

倒是周衍眸中起了一抹杀伐决断,这个时候,他知道边疆战局不稳,若是贸然动手,这不是逼镇南侯造反吗?

到时候内忧外患,大周又将陷于何等境地,然而正是这个时机,镇南侯才是最放松警惕之时,他为何冲入成国公府,不过就是因为太子妃一事,他又放了成国公记恨在心吗?

当真是不曾把国法放在眼中了,拥兵而自重,这个毒瘤不除,大周将永无清净之日。

既然他女儿封了县主,自然要入宫赴宴的,到时就将他一家扣下,再逐个收拾他的羽翼。

这招险之又险,又是消息走漏,镇南侯势必会造反,他驻扎在京城外的五十万兵,与他手中的二十万兵如何打?

周衍思虑着,必须得行个万全之策才行……

“老爷,您怎么这么糊涂,不知冲进了成国公府,还动了兵器。”

萧周氏满脸急色,这事怕已经传到了陛下耳中,接下来,萧周氏也知道周衍的性子,怕是接下来便要动手了。

“如何不敢!区区一个成国公府,本侯还真怕了他,他的女儿对本侯出言不逊。”萧阳煦说道此处,这胸中的怒火又提了上来,平日他听这个夫人的话多,可是这事却没有与她打招呼就去了,也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让成国公下得台面,后面才起了杀心!

这件事第二日萧周氏便知道了,直接跑来质问,听到萧阳煦默认了,一时之间手脚发软。

“老爷,你可知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历朝历代,哪个权臣的下场好的,你手中的兵马可是比皇帝手中还多,皇帝正寻不着借口料理镇南侯府呢。”萧周氏狭长的眸子迸发出一道凌势来,在皇宫中出来的女子可不是普通人,从小到大,这杀戮可不知见了多少回了。

“夫人,本侯知晓,不过是一时失了理智,形势逼迫而已,然而就算皇帝真的忌惮镇南侯府,不是还是太后在吗?镇南侯府可是太后的助力,她舍得看着我们被除?”萧阳煦怎么会不知道理,只是时机还未走到那步,未必就是最坏的结局。

“太后?太后可是皇帝的亲母,你觉得她会维护你?”

萧周氏就差冷笑起来,咬着牙道,“只怕过几日进宫赴宴的圣旨便会来,只怕去是黄泉路,不去便是造反路,老爷,您就仔细瞧着吧……”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七二章 合作

<>萧周氏毕竟是打小见识过宫中的手段,扣押权臣的亲人在宫中再逼迫对方就范,这些招数都是帝王惯用的。

萧周氏既然出身皇家,她不过略微思虑一下,便知这其中的蹊跷。

是,是她故意将口风在皇帝面前泄露,又将那捕风捉影之事往太子身上扣,毕竟事发在坤宁宫,的确每年先皇后忌日之时便会去坤宁宫呆几个时辰,为何不能引在太子身上?

这萧周氏毕竟是老王爷的嫡女,又是县主,出身高贵,周衍听她这样略略一提,便明白了三分,萧周氏前脚一走,后脚册封萧如凝为佳慧县主的旨意便传到了府中。

不管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太子的德行都不容有失,这是萧周氏的手段,看来周衍的确是认真考虑过太子妃人选之事了。

不过萧阳煦竟然跑去成国公府中跋扈,这不是在给周衍找借口除掉镇南侯府吗?

天子最忌讳权臣跋扈,成国公府已经不是从前的成国公府,也同样卷入了太子妃的争夺之中,这就说明成国公府有了资本,偏偏萧阳煦还一头撞上去,偏偏要争个高低,简直是自寻死路。

萧周氏饱满的额头少不得挑起了几条横纹,她在担心,在忧虑。

萧周氏深知没有永远的位高权重,臣子一旦失了本分,就离死期不远了。

“依夫人之见?”

萧阳煦此刻已然回过神来,眸光沉重,他征战杀场多年,从不惧怕死亡,然而若是死的不清不楚,他如何甘心?

“妾身既然嫁给了侯爷,一切以侯爷为先,同生,自然也得共死,就看这世间容得下我们与否?”萧周氏满头珠钗,华贵非凡,此刻眸中也掺杂了决裂之色,逐渐清晰。雅文言情org

“夫人……”

萧阳煦握住了萧周氏的手掌,力道逐渐加重,两人相视间,便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喉间却犹如堵住了千言万语,前方的路还很长很远啊……

“好了,几位管事既然都看了方才的订单,有什么意见也近可提出来。”林蓁这日特意召集了秀云阁的几位管事商议甄立桐理的订单之事,不过却不见甄立桐在场。

林蓁与李安平,王刚,仇云暮商议之后,也修改了送货日期与赔付条款,这般等甄立桐来便可敲定此事,哪知也不见甄立桐来。

“这甄管事还不来,这事是他亲自办的,不如派人去瞧瞧?”王刚知道这甄立桐可是林甄氏的亲侄子,身份不比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只提了一句。

“嗯,我也是正有此意……”

林蓁颔首应道,还不等她吩咐,便听有杂役来报,甄管事请林蓁到大堂。

林蓁蹙眉,“甄管事可说是什么事吗?”

“不曾,不过见他似乎带了一名贵公子前来……”

那杂役想了想,又道。

“不如姑娘去瞧瞧?”

李安平自从牢中归来,人也沉默不少,极少说话,想是面子受了损,又或是蛰伏着。

他既然开了口,林蓁也势必要听一听的。

一行人去了大堂,便见甄立桐正高声与一人交谈着。

“沈兄,你瞧,我们秀云阁虽不算气派,可是注重布料,尤其是云彩布料更是响彻京城,你……”

“姑娘……”

有人请安打断了甄立桐的高谈阔论,甄立桐便回过身来,“表妹,你来了,快,这位是沈星福沈公子,家虽不在京城,可是却在大周各地坐做生意,正是洛阳沈家。”

洛阳沈家?

虽然林蓁不熟,可是李安平王刚却略有所闻,如若眼前这人真是沈家的,倒是可以结交一番,那可是商户大家,什么生意都有涉及,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眸光紧着打量这人,见其不过身着净面杭绸锦衣,倒也不算富贵,手中不过随意捏了一块黑石,看似不起眼,确是光泽闪耀,那可是黑宝石啊……

那指腹便在上面来回婆娑,光泽愈来愈深,倒是一派坦然之色。

“沈公子,这是秀云阁的当家的,也是我表妹,林蓁。”

甄立桐一派讨好之势,在沈星福面前请邀。

沈星福就此与林蓁作了一礼,很是矜持。

“沈公子。”

“林姑娘。”

两人淡淡一句,也算是应了。

“表妹,这位沈公子远道而来,想要与秀云阁谈一笔生意,方才我在外面正好遇见了沈公子,所以这才耽搁了脚程。”

甄立桐这便笑言,“说来也巧,若不是沈公子迷了路,又岂会遇见我。”

“是啊,甄公子也是客气,立刻引着在下来秀云阁,算是引见在下与当家的,也正好谈谈生意之意。”沈星福沉稳道,“在下有意与秀云阁合作,在沈家所在的地县都开一家秀云阁的布坊,由秀云阁送来便是,现下暂且开十家,这布我见这秀云阁是赶制不出来罢,规模太小。”

“怎么会?只要沈公子有诚意,我们秀云阁也不是不可以扩建,左不过多招些人罢了。”

甄立桐忙道。

深怕这天降的横财飞了。

“且慢!”

倒是林蓁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秀云阁能力有限,实在辜负沈公子厚爱,十家的布坊全部由秀云阁来供应,那的确是强人所难。”

“姑娘……”

此话一出,不止甄立桐,连李安平与王刚也脸色一变,这简直是天上掉的陷饼啊,秀云阁之所以这个规模,只是周转的银子不够,否则凭秀云阁如今的名气,这每日产的布料如何够啊。

不过是增加了十来台机器,女工们也做的勤,否则如何够啊,供不应求的地步了,只不过每日的布匹有限,也不是说你银子多便可拿的多的,一切都按照订单上来。

“既然秀云阁这般没有实力,那这一趟在下是白来了。”沈星福稍微有些不悦,眉眼一挑,便要起身告辞,倒是急的甄立桐道,“沈公子,这事不必急,等我们商议……”

“来人,送客!”

林蓁根本不顾甄立桐气急败坏神色,又道了一声,气的那沈星福当场拂袖而去,而甄立桐不愿错失此良机,丢下林蓁,也赶紧追了上去,企图游说。

林蓁倒是神色淡淡,李安平与王刚倒是欲言又止,倒是只有仇云暮问出了口。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七三章 合作(二)

<>“姑娘为何拒绝,这可是秀云阁扩建的大好时机?何况又是这么大的生意,于公于私,秀云阁都应该……”

仇云暮身份不同,她敢问,其他人却不一定。雅文言情org

林蓁随即一笑,“对方一抛出诱饵,我们就急不可耐了?”

“姑娘的意思是……”

仇云暮又将大家的疑惑问出了口。

“沈家的公子你们谁人见过,又谁人认识?”林蓁不缓不急,接着道,“身份不明,若是有人打着沈家的旗号来招摇撞骗,十家布坊,怕到时秀云阁亏的连底都不够了,这是其一。”

众人才回过味来,的确心急了些,这都是听到甄立桐的介绍,加之那人气度是像见过世面的,当然愿意相信那就是沈家公子沈星福。

“其二就是若是沈家真有心与我秀云阁合作,又岂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起了退堂鼓,何况方才他话中的激意未尝不是沈家做生意的手段,我们秀云阁可不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

林蓁话音刚落,众人脸上一派心悦诚服之色,林蓁的确是小心谨慎,不过短短与那沈公子几句话,便已经考虑了这么多。

“那姑娘接下来就静观其变?”

王刚已然接过了话头,姑娘不愧是姑娘啊,小小年纪,看事竟比他们看的深。

“不……你先去画师那儿将这沈公子的画像画出来,然后再派个可靠的人去洛阳打听,看看是否是沈家公子,是不是来了京城?”

林蓁眸光一掠,已然有了对策。org

“是,姑娘,小的即刻去办。”王刚怕忘记了方才沈公子的模样,趁着记忆深刻,赶紧去画师那处。

“李管事,你派几个人偷偷跟着那沈星福,记录他每日去了哪处,和什么人接触过便行,切记不可让对方察觉。”林蓁又道。

如此李安平与王刚二人便结伴出去了,留下仇云暮一人。

“姑娘,的确小心啊。”

仇云暮不过说出了众人的心思,也更加确信她与林蓁达成合作是正确的事。

“自然要小心,若是再与从前一般……”剩下的话便吞在了喉间,她赌不起秀云阁一败涂地,更堵不起成国公府一府人的性命,事情若是没有绝对得把握,她宁可维持现状,诱饵固然丰厚,也看看会带来什么后果。

倒是甄立桐回来后,极为不满,“表妹,你一个姑娘家,没有野心,可是现在秀云阁好不容易得沈家看上,你居然生硬拒绝了,方才表哥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哄得沈公子回心转意,愿意再与你谈一次。”

“我不是说了不行吗?”

林蓁倒是视而不见甄立桐的痛心疾首,甄立桐肯费心肯努力都是好事,不过这做生意可不是光凭自以为是便能成的,她需要的甄立桐能自己发现,然而他怕是被这巨大得诱饵迷了眼睛,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表妹啊,这是绝佳得机会,若是沈公子真的恼了,这以后就再无合作得可能啊,我可是赔礼道歉,脸都丢尽了,才能让……”

“好了,做自己的事吧!这件事日后就不提了……”林蓁适时打断了甄立桐的话,已然拔腿走了,将甄立桐丢在身后,不再与他多言,心急未必是好事,这个表哥的性子合着也该多磨砺磨砺。

“表……”

甄立桐还未挽留,眼见林蓁毫不犹豫的入了屋,将门关了,他这是碰的一鼻子得灰,相当羞恼。

这个表妹也太不识好歹了,只有他是她得表哥,才真心为秀云阁着想,你看方才,他热情招呼身公子时,其他管事都没有表示,不过是在秀云阁混月银罢了。

哪里会真心为秀云阁好,林蓁这样不留情面的就拒绝了沈公子,他们也一声不吭,当真一个靠不住。

可是光凭他用心又如何,这个表妹可是丝毫不卖账啊。

他越想越气,说到底,还不是林蓁的错,她若是肯信任自己,将秀云阁交给他打理,岂会是今日的规模,这银子定会源源不断的来,说到底,都是家世落魄,才会受人眼色。

也弄不懂姑母为何会将秀云阁交给一个姑娘家打理,她懂什么!

算了,趁着此刻,还是去找找沈公子商谈关于合作的事宜,他既然是管事,这未必还一点主都做不了吗?

这样想着,便一刻在秀云阁也呆不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就这样溜走了,如此便转身出了门追赶沈公子去了……

“喂,你们来瞧瞧,这儿竟然躺着一个人……”

“张婶儿,什么人啊,你这看好戏的模样?”

李婶儿忍不住奚落道,她就与张婶儿不对付,不过见她煞有其事,也赶紧从城中洗衣的河岸边起了身,巡着她声音去了。

“哟……原来是位俏公子,不过他怎么昏迷躺在这处,身上还只穿着里衣,这个天有点冷了吧?”

李婶儿虽然是位大婶,可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还是一位英俊的公子,李婶儿忍不住惊叹道。

“可不是吗?这模样啊,实在好看,哎,不会是哪家的贵公子吧?”张婶儿又忍不住猜疑道。

“什么贵公子,我瞧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什么值钱的……”

两人正说着,地上如死尸般的人便动了动,惊骇的两人一跳,当即退后了几步。

“喂,喂,你没事吧?”

两人手中端着木盆,这里僻静,若不是这里偏僻,也不至于这般。

那名男子重重咳了几声,才费力睁开眼睛,一时间,天旋地转,一时还分不清在何地,直至冷意袭了上来,才立刻从地上翻身坐起来,打量了身上一眼,“你奶奶得!”

低骂了一声,又似想起了什么事,赶紧摸了摸周身,这才慌了身,这身上什么物件都没有了,一轱辘从地上翻了起来。

看了一眼近处的张婶儿和李婶儿,见她们防备的看着他,只对着她们一笑,顿时两人都脸红了,这样一位少年对着她们笑,年岁再大也是女人啊,少不得脸庞一红。

那位男子更是亲切,“是两位姐姐救了在下?”

“不,不是……我们是见你躺在地上……”张婶儿一时说话结结巴巴,这公子的声音也十分悦耳,难怪不得一时间竟然如此慌张起来。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七四章 封赏

“哦,难怪不得?我只是问问两位大姐这是什么地方?我这副样子怕是被人打劫了。”这位俊公子颇有无奈之色,不过此等境遇下,虽也没有惊慌失措,倒是惹的两位大婶心疼。

“哟,公子,伤没伤到身子啊。”

“对啊,钱财都不重要,可是这身子最重要了。”

两位大婶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摸了上去,够结实。

这位俊公子不留痕迹的退开了几步,身形轮廓显露无疑,这样轻易就被吃了豆腐,毕竟不是女子,总不得拢着衣衫大喊非礼吧?

“两位大婶不碍事,在下就是有些冷,不知两位大婶可否给点银子,够我回客栈,再……”

其实回了客栈也没用,除了衣衫,银子值钱的一律被偷了,连他的外衣也扒了,可见这京城的盗贼着实可恶,这不,这是初冬季节啊,且不说别的,鼻涕就开始横流了。

两位大婶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在他胸膛的眸光,“我们不过出来洗衣服,这身上的银子可不多,不过这够冷的,你等等,我回去找我家汉子不穿的衣服给你拿一件,再给你拿两个馒头……”

李婶儿还是热心,主要难的遇见这么俏的公子,还需要帮助,她可忍不下心。

“对,对,你等着,我也回家给你拿两个馒头。”张婶儿事事不落下,两位大婶儿便一前一后的走了。

这位俏公子倒也没有拒绝,反正现在身无分文,这京城这么大,还是要想法子离开此处才成!

……………………

成国公生辰被镇南侯闯入一事,在朝野中也传的议论纷纷,镇南侯照旧倨傲,恍若未闻,与成国公共同上朝,倒也看不出过节,不过文王虽不在京城,竟然派朴敏送了名画上府,这等面子可不是朝中人人都有的。

就因此原本避而远之的朝臣们,也少不得权衡时弊来,这下注从来都不会下在一人身上。

如此,原本疏远成国公的朝臣们也要看两方眼色,小意的巴结吹捧起来。

林绍海经历了前番的打击,想到墙倒众人推,自然不会妄自得意,忆起在天牢中的孤寒时,谁又曾雪中送碳。

所以林绍海再次受朝臣关注,也不敢与谁深交,更不敢有妄念,成国公府毕竟没有手握重权,一切看的只是靠的福蔽罢了。

“成国公,你寿辰那日竟也不请我去喝几杯,同僚一场,也太过见外了吧?”礼部尚书倒是先迎上了林绍海,倒是一派自然。

“是啊,成国公整日独来独往,似要与咱们生分了……”

又一名朝臣点头附和道。

这样说来倒都是成国公的罪过了?林绍海倒也不与计较,只道。

“李尚书,吴大人言重了,原本就是年年都一样,今年两位犬子也不在府上,我倒没想着操办,不如下次特意在府上备酒请几位大人来……”

林绍海不想得罪人,自然一副好说话的神色,他倒不是巴结这些人,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从前的疏远便散了。

“老夫也想去成国公府上欣赏画呢!听闻可是文王殿下送的可是王希孟的,老夫还没瞧见过真迹呢?”

有朝臣又道,语气中夹杂了艳羡之色,看来这件事是朝野皆知了。

“是啊,文王可从不曾主动赠予朝臣们贺礼的啊……成国公看来在文王心中确是……”

话还未说完,便听的镇南侯萧阳煦冷哼从一旁经过,“各位大人可是羡慕?不如也亲自去巴结文王不就有了?”

这一句话刺的各位朝臣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个镇南侯一向目中无人,不过是看不惯他们与成国公交谈罢了,说起来,若是成国公府有朝一日攀上了天家,也不会这样轻视他们吧。

不免拂了拂衣袖,又不好发作,便各自退回朝列,又听的太监扯起嗓子道,“上朝!”

众臣忙匍匐跪才在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倒是不怒不喜,与平常相差无几。

众臣心中就有了考量,这天子的心情也决定着今日上朝是有事启奏,还是无事退朝。

众臣起身便依次汇报这日常事务,一番大大小小的事务,皇帝下旨之后,便算完结。

倒是远在高位上的皇帝忽然想起什么事,托着下巴道,“听闻成国公刚行了寿辰?”

林绍海浑身一震,这件事想必也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卑微出列,倒是没有行奢靡之风,也自然不怕耳提面命,双手参拜道,“回陛下,正是。”

“哦?既然寿辰过了,朕也没有送什么贺礼,听闻你嫡女倒是秀外慧中,是个聪颖的人儿,不如朕格外抬举她,封为县主吧!”

此话一出,众臣脸色精彩纷呈,这,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成国公平日一声不响,想不到竟然在陛下心中竟然是这等分量。

不过成国公倒是不喜反忧,这是陛下要将成国公府推至风口浪尖之上啊……

身上集聚来的眸光若是可以杀人,怕是他身上也没有完好之处了,这点天大的荣耀他偏偏接不得!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然微臣无功于社稷,愧对陛下,若不是靠着陛下的恩泽,也不能活至今日,小女何德何能能受陛下此等恩惠,怕她也担不起啊……”

林绍海一番话颤颤巍巍,已然行了大礼,匍匐跪拜在地。

萧阳煦一言不发,心中却掀起惊涛巨浪,好啊,不止文王,连陛下也要抬举成国公府,这不仅是给成国公府荣耀,更是在打压他镇南侯呀。

县主?

成国公的女儿凭什么封为县主,能和自己的女儿比吗?

自己的女儿说到底可是皇家的血脉,才能破格封为县主,他呢?全凭抬举!

“朕说她当得,你说当不得?”周衍似乎有不快之色,幽幽说道。

“微臣惶恐……”

林绍海是有苦说不出,当得当不得都是错。

“传朕旨意,成国公嫡女林氏慧敏……着破格封为佳敏县主。”周衍敛起眸光,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身在高位,自然是一切看的清楚,谁喜谁忧……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眷顾!”

林绍海高呼三声万岁,此事便尘埃落定!

第一百七五章 封赏(二)

林蓁被封为佳敏县主的消息传递回府上时,可谓是惊动了成国公府上下,这可是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荣耀。

勋臣之女也能封为县主,这可是大周第一例啊。

“恭喜姑娘,恭喜姑娘……”

这么大的喜事,不止姨娘妾室,连家仆们都要来恭贺一番。

林甄氏也早早过来了,喜色不加遮掩,这是她生的女儿,想不到竟得陛下这般看重,一举封为了县主。

镇南侯的女儿才封了佳慧县主,可是她生的女儿竟然也与她品阶相同,连封号都只是一字之差。

“赏,成国公府里里外外都赏。”

难得这天大的喜事,林甄氏难得大方了一回,众仆人更是喜色连连。

倒是林蓁神色也不见过多热络,这封号可是有意思的紧,一个慧,一个敏,这是夸赞呢,还是讽刺呢!

陛下此举不过是将成国公府推至风口浪尖,更是给足了文王的面子。

此时林蓁才揣测这文王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从前她看事情倒是看简单了。

陛下怕早已经将成国公府视为文王一党,那么宫中的传言……

果然是天子,心意难以揣测。

不过这样一来,镇南侯府怕更是容不下成国公府了,这样也好,她好歹一个县主身份,他镇南侯想直接下手也怕要顾及了吧!

这封了县主,她有俸禄可拿,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唯一不好倒是太引人注目了。

她林蓁从此后,更要小心踏步,千万别行了错事,否则等待她得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富贵险中求!可是她看重的更是满门性命。

成国公府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棋子,一枚制衡镇南侯的棋子,不怕镇南侯生怨,就怕他不怨。

“你们听着,我虽被陛下破格封了县主,可是也有品阶的,愈是如此,愈出不得错漏,从前怎么样,日后还是怎么样,不必得意。”

林蓁少不得亲自提点了句,这陛下可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他能将你捧高,也势必能将你跌重,所以谦逊还是必然的。

“娘知晓你谨慎,不过这个消息实在是天大的喜讯,就且让他们为你高兴几日,何况我们成国公府可是最注重规矩的。”林甄氏含笑道,自从林绍海的寿宴上,就知这个女儿绝非是池中之物,竟然请来了救兵,还来得这般及时。

将一场即将掀起的血腥扼杀于无形之中,她虽然从头至尾看似镇定,可是这心中的惧怕又何曾露出一二分呢!

“嗯。”

林蓁也不欲与她起了争执,这些事上,林甄氏应该更比她懂分寸。

“是啊,姑娘向来谨慎小心,若不是妾身得姑娘的庇护,孩子还不能在肚中长的这样好呢。”

秋菊最近可是春风得意,肚中的孩子四个月了,也算胎像稳固,又愈来愈得林绍海心意,事事都迁就着她。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这,就府中不受宠的姨娘们少不得别开了脸,懒得应承她。

说起来只有这秋菊最年轻,其他姨娘最年轻的也有三十来岁了,可是秋菊才不过十八,这般年轻,加上细心保养着,这样倒是越来越娇俏了,除了肚子微微大了些,四肢仍然十分纤细。

“谁不知道妹妹最有福气,老爷可十分看重这个老来子呢!”

三姨娘出身小门小户,原本秋菊未上位前,倒是她最受宠,可是老爷现在也不去她院中了,这个秋菊成日霸占着老爷,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是啊,三妹妹是没有福气了,年纪大了,不似五妹妹这般容易生养了。”倒是二姨娘掩着娟子开了口,无论她如何不受宠,可是到底也为老爷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老爷虽然不看重她生的孩子,到底是血脉亲情,也不会亏待了她。

三姨娘当即就不快了,“会生养有什么用!要像姑娘一般是嫡女才好呢!”

“你……”

气氛剑拔弩张,倒是林甄氏柳眉一竖,“吵吵闹闹作什么!今日是蓁儿的喜事,你们也是长辈,在晚辈前也没个样子,没事就回去吧,省的在这处拈酸吃醋。”

“那妾身等就告辞了……”

这林甄氏正且在兴头上,几人见她语气不善,到底也不敢得罪了这位当家主母,各自由着丫鬟搀扶着回房了,倒是秋菊并未起身,她本就住在林蓁院中,自然不用特意告辞。

此刻人也散了,她才幽幽道,又似叹息,“是啊,妾身也只盼生出姑娘这等人中龙凤来啊……”

林甄氏也不与她计较,谁让她如今身怀贵子,又得林绍海喜爱呢!

年轻就是好啊!

这面皮都比她们不知水嫩了多少倍,纵使她出卖了旧主,可是林绍海毫不介意,不曾放在心上,一有空就陪着,当真捧在了手心上。

林甄氏也是女人,她也做不到听不到看不见的境界,左不过就是忍着罢了。

“姨娘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一旁的小翠接过话头,“说来安胎药也快熬好了,姨娘不如先回房喝了,空了再来贺喜姑娘?”

“好,那妾身就告辞了!”

现在秋菊可全然不把林甄氏放在眼中,不过敷衍的行了一个礼,便大摇大摆的由着小翠扶着走了。

林甄氏也挥喝下屋中的奴仆们,只剩母女二人。

“蓁儿,为娘可真为你高兴,这可是你的荣耀啊。”

林甄氏牵起了林蓁的手,浑身血液还在上涌,这可是她从未奢望的啊。

林蓁对她温和一笑,“只是娘,女儿有一句问你。”

“你说,什么话?”

林甄氏心情难得这般好,自然与林蓁是无话不谈了。

“你当真对五姨娘下了毒?”

林甄氏的笑意便停滞在嘴边,渐渐冷却成冰,“你,你怎么这样问?”

“娘,我不是在质问你,只是想知道?”

林蓁深吸一口气,倒是语意平平,并未起丝毫波澜。

“所以,你相信一个贱婢,也不相信你娘!”林甄氏的声音逐渐尖厉起来,带着些许嘶哑,你若仔细瞧去,还可以看到她身形微颤。

“不是不相信,而是疑惑。”

林蓁摇摇头,说实话,若真是林甄氏做的,怎么会露出这么多马脚?

第一百七六章 乞丐

“你既然问出了口,还不是疑心愈重的缘故?”

林蓁的眼睛遗传至林甄氏,眉形十分漂亮,远远望去也极为明澈,不过林甄氏却多了一层雾气,叫人着实看不透。

林蓁并未否认,望着林甄氏日益消瘦的脸庞,眸光寻常,按理说,从老太太和周媚走后,应该日益舒心的,怎么人虽然全然握住了后宅之权,却不比从前轻松。

“呵,我是不喜秋菊这种贱婢卖主求荣,也敢妄想荣华富贵,偷怀了你爹的孩子,不过我还没有动手,她便中毒了,这可是太蹊跷了。”林甄氏扶正了头上红宝石镶金钗,漫不经心道。

“这点女儿倒也相信,若是母亲动的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纰漏,还闹的成国公府上下皆知。”

林蓁颔首,这事上她信林甄氏根本没必要撒谎,只是这背后之人的居心到是可以猜测一番了。

林甄氏闻后也不知是喜是忧,一来林蓁信任她,她应该是喜,只不过是林蓁认定她手段高明,这等低等下毒之处不像她所为而已,也是对她颇有忌讳,所以林甄氏一时百感交集,无法细说其中得滋味。

“为娘也不知是笑还是哭了。”

林甄氏叹了一口气,柳眉倒是微微拧了起来。

“女儿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女儿不希望娘亲主动害人,但是有祸端来临之际,还是要有自保的能力,娘这件事也需不动声色得去查,才知有没有阴谋诡计。”

林蓁笃定道,她本就许久不曾管理府中之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所以一切都得小心提防,不可掉以轻心。

“娘知晓了,你今日封了县主,娘也想到是不是陛下有意给你指婚前抬的身份,若是陛下有这个想法,那么……”林甄氏未说完的话,林蓁也能很清楚的明白,文王或是太子,一切事态不明晰,林蓁也不愿去胡乱猜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滚,滚……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该来的地方……”

秀云阁外,护院们正在呵斥几名纠缠讨赏的乞丐。

“大爷,您好心给点吧……”

一名乞丐端着破旧的碗,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瘸的靠近,周身的泥秽散发出的气味可真是难闻的。

“滚,滚……”

护院们虚掩着鼻子,挥了挥眼前的气味,身躯自然不想沾惹到这些乞丐,只得大声吆喝道,满脸嫌弃。

“喂,这位小哥,我来找你们家掌柜……”

“什么掌柜?就凭你这乞丐,滚,你们再不走,我们可要动手了……”护院们原本就烦躁着,可不管来者是谁,这几名乞丐也够难缠的了。

“好了,去给他们几个馒头就是。”

一声清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顿时让不耐烦的护院们敛起了凶恶神色,一派应承,“是,姑娘。”

“多谢姑娘……”

“多谢姑娘……”

那几名乞丐顿时向林蓁作了辑,便一哄而散,朝着那秀云阁刚端出来热腾腾的馒头奔去,争夺起来。

“怎么?你还不去……”

林蓁见眼前的有一名乞丐并未动,只多言了一句。

“你竟然把本公子当乞丐?”眼前的人脸庞灰扑扑的,倒也看不清样貌,衣衫显然不合身,松挎着,唯一就是声音格外好听,似乎与这外貌十分不符了。

“恕我眼花,公子不必在意。”说罢,林蓁便欲进秀云阁。

只是眼前的人倒是不肯罢休,拦住了林蓁,“我想见秀云阁的管事,可知……”

“就凭你?见管事作什么!”后面突然打断了那人的话语,众人随之望去,才见甄立桐满脸不悦,瞧着这人一眼,眉头直蹙。

转头又对林蓁和蔼笑言到道,“表妹,我们快进去,现在的乞丐也欲来不知足,馒头还不够,还想见管事讹银子,甭搭理他就成了。”

“你,你什么意思!”

那人语气顿时有几分高了,显然怒色满满,“难不成还看不起人。”

甄立桐也瞥他一眼,“就凭你,有手有脚,还不愿去做活养活自己,来这处行讨,凭什么我要看的起你,笑话!”

“表妹,我们走,懒得与这种好吃懒做的人计较。”

甄立桐想不到一个乞丐的脾气比他还大,少不得当即教训了他几句,便懒得与他过多纠缠,劝说着林蓁便要走。

显然这乞丐被甄立桐教训的回不过嘴,眼见他们身形渐远,才立刻追了上去,“我和你们瞎废什么劲!我找秀云阁当家的。”

“来人,拦住他,可不要他闯了进来。”

甄立桐立刻喝道,那名乞丐虽然恼怒,可是见护院们都按了过来,也少不得眼睛一瞪,规规矩矩的退开了。

“算他识相。”

甄立桐才满意颔首,今日真是晦气,去等了沈公子半日,就是不见他,说是与几名京城的商户在商谈,总归就是对他避之不及了。

林蓁这边他必须要说服,才好有底气与他谈合作的事宜啊。

“表妹,据我所知,明日沈公子可是要离开京城回洛阳了,错失了这个机会,秀云阁就真等不到了。”

甄立桐便立刻见机进言道,他得加把劲说服林蓁,这个表妹看似好说话,可是极为有主意,看似听了,也未必会真听进去。

“这就与秀云阁无缘了,既然无缘,又何必强求。”

林蓁煞有其事的说道,一派不在意的神色。

可是甄立桐哪里会善罢甘休,又道,“表妹,做生意可不能这么佛性,若是真靠缘分,怕是永远都不能扩展规模,做生意遇到机会可需要我们去争甚至去抢,才能越做越红火,让商户们看到秀云阁的努力,也不会对秀云阁失去信心啊。”

这位表哥,功利心可不是一般重,可是这般急切,到底还看不清这其中的问题。

林蓁摇摇头,“表哥,我不是说过这件事就此搁置下了吗?你怎么还未死心?”

说罢,便进了账房,甄立桐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自然跟着也一同进去,“表妹啊,你这次就听表哥的,表哥可是与沈公子很是投缘,若是能促成两家合作,对他或是对秀云阁来讲都是百利无一害啊!”

第一百七七章 谈合作

林蓁随手翻看起账本来,任凭甄立桐在耳畔侃侃而谈,她似乎油盐不进。

最后甄立桐气的拂袖离去,倒是还了林蓁一方清净,这接下来怕是要去聒噪林甄氏了。

此时倒是仇云暮走了进来,面上似乎有疲惫之色,“你怀着身孕,不必日日来秀云阁,什么事你布置下就成了,到底累着孩子。”

林蓁说的是实话,仇云暮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若是她没有亲眼瞧着,怕是染出的布料出了什么色差,这可不是自毁招牌吗?

“不必,到底月份不大,做事也碍不着什么。”

仇云暮也不知现在与林蓁是什么关系,若说是朋友,到底没有掏心置腹,两人且还相互顾忌防备着,若是是相互利用,倒是时刻关怀对方,不似作假,这其中讲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两人相处起来也格外舒服。

“嗯,你做事有分寸,不过是劝解你一声儿。”林蓁算是应了,都是女人,自然不会看清对方,就算仇云暮出身乡野,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与重生的林蓁也颇为相似。

“听闻你被封为郡主,我自然要来亲自恭贺你一番。”

仇云暮轻快道。

“多谢,不过是小事,这样一来,秀云阁也多了一层保障,你放心,你我在这秀云阁投下这么多心血,定不叫它毁于一旦。”林蓁搁置下了账本,与仇云暮说话可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忌讳什么。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方才见甄管事怒色匆匆出去,怕是也是因为与沈家合作的事为难你了。”

仇云暮平日里话不多,她现在不喜过早下定论,她出身乡野,见识浅薄,为了尽快达到林蓁给她的要求,她平时多看,多学,遇事慢慢揣摩,也不至于鲁莽行事。

“表哥性子是那样,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就是怕他做出什么极端得事来,到时场面倒是不好收了。”

这才是林蓁忌讳之事,若说别的还好,就是这位表哥能力也不错,不过做事有些鲁莽,暂且还不堪中用,何况他私底下厮混的女子怕也不是什么良家,她怎么对他放得下心?

林蓁再次出秀云阁时已是接近傍晚时分,这入冬了,天倒是黑得早,远远的,便见一人蹲在了地上,似乎等了许久,林蓁招护院来问,才知是上午那乞丐,被甄立桐轰走之后便远远的寻了一个地方蹲了下来,一直望着秀云阁这处,也不敢接近,这些护院们也没有法子了,只能与他大眼瞪小眼。

“好了。”

茗欢自从斐济南那夜刺杀她们的事后,便老实呆在府中。

今日林蓁只带了些护院就来了秀云阁,原本茗欢是百般拦着的,可是林蓁始终放心不下,怕她这位表哥惹出什么事来,自然也需来坐阵。

“喂,你怎么还在这处……”

那乞丐原本一动不动盯着秀云阁,猛然又瞧见林蓁走近的身影,眸中滑过不明,待林蓁询问他,他才回过神来。

“我可不叫喂……”

那乞丐一脸的不高兴,因为冷,赶紧拢了拢身上宽袍,嘀咕道。

“那你叫什么?你要不要吃点馒头?”

林蓁见他冻的不轻,鼻尖挂着晶莹,又见他双脚不停跺着,难免心中好笑,也不知他执意见秀云阁管事又为何?

“吃,饿了一天了,我也不介意。不过本公子在这里蹲了一天,可不是为了这馒头,我要与秀云阁的管事谈生意,我见你进去一天,该不会那么凑巧是秀云阁的管事吧?”这乞丐上下打量了林蓁一眼,见她气质非比寻常,若是说她为普通的贵女,可不太像啊。

听闻这秀云阁真正管事的是成国公府的嫡女,该不会真是眼前人吧?

林蓁笑笑,方才林蓁使了眼色,一名护院从匆匆进了后院,端了两个冷馒头出来,林蓁便接过递给了他,“说罢!我就是。”

这下轮到对方说不出话来了,只怔怔接过馒头,待回过神来,忙道,“我,我是洛阳沈家的六公子沈星贵,来找你谈生意。”

“你是沈星贵?”

不怪林蓁多疑,谁曾想沈家的公子竟然是这副模样,与前两日来的沈公子是可是天差地远啊,“沈星福是?”

“是我的大哥,不过他是不是也来找你们谈生意了?你何必与他合作,与我合作更好。”

沈星贵也顾不上吃馒头了,忙道,“大哥做生意一向死板,若是你愿意坐下来听我一说,怕势必也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林蓁望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沈星贵,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他此刻得窘境,正常人这等情况下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吧,自己都这副落魄德行,如何叫人信服?

“姑娘,我们还是走吧……”

身后一名护院道,不止林蓁有疑色连护院们都不信,觉得他是不可相信之人,说不定是骗子不知从哪处听了三言两语,便来秀云阁行骗了,还在姑娘眼前行骗。

“你了别走,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别相信我啊……”沈星贵急眼了,忙道,见林蓁也没有真正要走的意思,才歇下心来,道,“你不会不相信我的话吧?”

“不是不相信,只是我从未见过沈家六公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林蓁其实心中有了计较,若真是沈家的公子,那也是多给了秀云阁一个机会,沈家可不会是只有一人才会做生意吧,眼前的人眸子尤为明亮,若是骗子可不会是这样的眸子。

“都说人不可貌相,不过是我初来乍到,也不知京城这般不安全,被人劫财了,才这般落魄,否则……”沈星贵愤愤不平,他才想起这全身穿的是破破烂烂,难怪不得一早,那些护院便将他看成了乞丐。

“你为何不去找你哥哥?”

林蓁仍旧问道。

“找他?我可没有疯!他若是知道我来了,还不得加大筹码,那我还有什么胜算不成,不行!”沈星贵摇摇头,满口拒绝。

“……”

这可是很好得借口,林蓁无从反驳,不过天生就不爱随意相信人,望着眼前的沈星贵,林蓁终于开口道,“这样吧,你先安置下来,明日我们再详谈……”

第一百七八章 封赏宴

林蓁派人将沈星贵安置在客栈,便回了成国公府,才知道宫中的旨意已经传到了府上,为了恭贺两位姑娘册封为县主的喜事,秉承皇太后的懿旨,特意请成国公府家眷明日至长春宫晚宴,太后亲自赏赐。

既然是恭贺两位县主,那么镇南候府也势必会去的。

无论功勋在朝中的地位,成国公府哪里与镇南候府相提并论,不过如今也平起平坐起来,明日的晚宴还不知如何争锋相对呢!

林绍海自从那日被镇南候剑指之后,对镇南候是心有余悸,他愈对成国公府怀恨在心,陛下就偏偏将两人举到同一位置,不怕两家不对付,而陛下此举也值得深思。

林绍海还是不放心,这不林蓁前脚刚回到府上,林绍海便忙使了人请她到书房商议。

“为父心中总归有些不安,这陛下赏成国公府这么大的颜面,怕并非是喜事啊。”

林绍海经历了从前的龊磨,面对皇恩眷顾,也不敢枉自得意,也知这陛下的恩宠都在一念之间,若是忘了根本,岂非步镇南侯的后尘。

“喜事祸事也说不定,爹爹也不必战战兢兢,所说女儿当这个县主,未必就当不得。”

林蓁见他满脸急色,来回踱步,大有风雨欲来之势,少不得宽慰道。

“此话怎讲?”

林绍海这便停了脚步,眸光偶然迸发出一丝希冀来,看来是将林蓁的话听上了心了。

“我们成国公府也是功勋之后,镇南侯府何尝也不是,陛下立得镇南侯之女为县主,难不成就立不得成国公之女为县主吗?”

林蓁语气沉沉,神色间倒是并未像林绍海那般焦灼,只是实话实说,并未过枉矫正,看来也是早早思虑过一番了。

“可是镇南侯屡立战功,妻子又是老王爷的县主,他的女儿立为县主也不是稀奇之事,镇南侯本就与我们不对付,现下看来,他必然想除之愈快了。”林绍海怕林蓁不懂这其中的复杂,自然要解释给她听听,不曾想林蓁倒是不在意。

“爹爹,可别忘了,都是人臣,是陛下的奴才,难不成还能翻过陛下去,他镇南侯再是厉害,若是起了不该有得心思,那么他便枉为人臣了……”

林蓁点到即止。

“爹爹,既然陛下有些抬举成国公府,也必不要做出不成器的模样来,陛下施之,我们便受之。君给予的,做臣子不仅要受,而且还要受之无愧,不辜负陛下的抬举才行。”

林蓁见林绍海神色不豫,少不得也要出声提醒几句,若是不堪重用,就是无能了。

林绍海闻后果然神色一滞,慢慢回味过来,望向林蓁的神色多了一抹热烈,“蓁儿所言极是,若是爹爹无能,在陛下眼中也是弃子一枚,丝毫没有用处,且不说镇南侯府会不会动手,陛下便是头一个容不得了。”

林蓁颔首,心间一松,“爹爹能看透固然是好。不过明晚宫宴,爹爹切不可掉以轻心,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成国公府的气度未必就会输了。”

林绍海水青色团花暗纹锦袍衬托他人到中年的内敛,确是有一番臣子的气度,不骄不躁,到底也是在天牢中沉淀不少,所以这番心境与从前大大不同了。

“这是自然。”林绍海挽了挽袖口,微微抖了都手臂,“爹爹好歹也是勋贵之后,更是陛下看重得臣子,又如何会在镇南侯那等莽夫面前失了气度。”

林蓁闻言一笑,如此,她便安下心来,今夜早早歇息,待养好精神,才能够好好应付明日的晚宴啊。

这一夜,林蓁睡的倒是香甜,不过暗中派人盯着那沈星贵,是真是假,这平日的行为细节便可以将一个人看的十分清楚,林蓁也打算冷着他几日,待过了晚宴再做打算。

林蓁活到今日,向太后献上那捧土开始,就不会从这是非中挣脱出来。

朝中后宫愈乱,牵扯在其中得成国公府未必就不能好好保住自身,有时候,看似无关联的一切,看似危险的一切,都能护住成国公府的平安啊。

林蓁在等,等来年开春,才能大展拳脚,她要么让成国公府沉寂下去,要么就要彻底惹眼,她不怕出挑,至少护的住一时。

前世的惨状让她时刻警醒着,若是不去争,成国公府步前世后尘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北疆大战已然触发,只需哥哥在前线为成国公挣一分体面的荣光来,成国公府才能慢慢立足在京城之中,不求多,但求合适。

功高震主,怕是就会落得君王猜忌的下场。

总归这日,林甄氏这是她作为朝廷命妇第一次入宫,总归是天大的体面,她便身着朝服,早早就打扮起来,她林甄氏这一世,也不算白白委屈了大半生,至少还有这名女儿让她能有入宫赴宴的资格,这可不是普通的宫宴,而是封赏宴。

她喜不自胜是自然,可是也深知这个女儿的性子,再是高兴,也不敢逾越了本分,连头簪首饰也是按规矩的金镶玉,本本分分,绝不出挑。

如此,快至晚膳时分,一家三口便乘上了轿撵,匆匆朝着宫门去了。

原本命妇们入宫都是由启祥宫门而入,然而既然有朝臣,启祥宫门进出也不合适,侍卫便引着神武门而入,算是大大方方,第一次除了上朝由神武门而入了。

“老爷……”

林甄氏见这皇城守卫森严,没走几步,就有侍卫盘查,人人肃色,暗自咽了咽喉咙,手中也不自觉出了些许汗意。

林绍海握了握林甄氏冰凉的手心,对她宽慰一笑,“这宫门要落锁了,这皇城便是巡逻更加勤,如此盘查也属正常,你不必害怕……”

林甄氏才安了心,毕竟她不曾来宫中,林绍海说什么,她自然信什么。

只不过林绍海心中也纳闷,今日的御林侍卫如何比往日多了三倍不止,而且皇城中气氛肃穆,又太过安静,早早就点了灯火,跳跃的火焰将皇城照耀的如同白日,总让人隐约觉得不祥。

“到了。”

第一百七九章 封赏宴(二)

晚宴设在长春宫。

此处林蓁算是很熟了,照旧是金碧辉煌,庭香四溢,无论是宴席御食,还是宫中的摆件都无一不是在展示天家的威严与富贵。

就好比为何寺庙中的佛像都会用金箔裹身一般,若是宫殿还比不上寻常的人家,朝臣命妇又如何能对皇家起敬畏之心,就是要让人备感手足无措,这天家的威严便时刻彰显出来了。

林甄氏也是出身富贵人家,从小到为人母,见过得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可是与这宫殿中相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都是小巫见大巫,这宫殿中一旁摆放硕大的红珊瑚,黄花梨木雕刻的山水图,美轮美奂的宫灯……处处都奢靡华贵,晃的人睁不开眼来。

“哼,没见识。”

倒是一句冷冽的女声打断了林甄氏的观赏,林甄氏随之望去,才见宫宴左下方坐着一位贵妇,眼角眉梢都刻画着凌厉之色,又满头珠钗闪耀,华贵万分。

不过随之望来的也是一脸得嫌弃之色,眸中的鄙夷可是清清楚楚,丝毫不加遮掩。

“哦……想必这就是萧夫人,有礼。”纵使林甄氏不悦,也知这位萧夫人原本就是县主,出身于皇家,自然看不起她们这等世家女子,加之又嫁给重臣,这眼睛怕是长到头顶上去了,更逞论将她放在眼中。

不过她看不起自己,林甄氏为了林蓁,为了成国公府得颜面也偏偏也要与她过的去,又缓缓朝着她行了两步,做了平礼。

“呵。”

那萧周氏反应不过尔耳,算是应了,也不回礼。

“听闻萧夫人也是县主出身,果然爱女也如萧夫人一般,真是令人好生艳羡,不像我,出身世家,不成想女儿也能被封为县主,真是陛下的恩典啊!”

林甄氏本不欲与她计较,不过都是当家主母,她几时受过这等闲气,女儿们都一样,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林甄氏偏偏就要她下不得台面。

萧周氏眼皮一跳,精心描绘的眉眼才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成想林夫人的嘴皮子可是快言快语,难怪不得林姑娘也是有样学样,样样都要寻个拔尖儿。”

“那也是她的聪敏了,陛下也是赐她佳敏封号,看来萧夫人算是夸赞对了。”林甄氏装着听不懂,对付这等自持身份的萧周氏,不过是脸皮比她厚着,她便没有办法可寻了。

果然萧周氏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到底将眸光别向了别处,林甄氏这等温顺的模样让她倒尽胃口,母女都是狡猾的狐狸,让人抓不着尾巴,实在令人厌恶。

林甄氏只做不觉,便退回了几步,各自落了座,不过今夜倒是镇南侯与萧如凝迟迟未到,可不知是什么缘故?

林蓁方才也听见了林甄氏与萧周氏的对话,林甄氏也知道奚落萧周氏,这样也好,你退一步,别人就进十步,你若一步不肯退让,别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或是世道如此,人善被人欺。

林甄氏可不是善人,她林蓁自然也不是!

“皇上,皇太后到……”

殿外太监的嗓子扯着喊到,殿中本就他们四人,自然即刻安静下来,萧周氏再是高傲,也忙着规矩行礼。

待皇帝,太后落座后,才听的皇帝疑声道,“怎么不见镇南侯与佳慧县主?”

萧周氏又遂伏低了身子,“容妾身回禀,镇南侯与小女昨夜突发了高热,今日是皇太后赐宴,本欲挣扎着起身前来谢恩,不过妾身怕他们过了寒气给太后,那岂不是一万个使不得,所以妾身便独自前来谢恩,也是告罪。”

这萧周氏本就出身宫廷,这说辞是一套的,就算皇帝,太后不悦,又如何怪罪?

“哦。竟然这么巧?父女两同时高热。”倒是皇帝似漫不经心提了一句,双眸灼灼的扫了一眼匍匐跪在地上的萧周氏,说起来,这也算他的妹妹。

这个妹妹也算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什么性子他也是清楚,所以也不必这般真追究了。

“可不是巧了,妾身倒是身体强壮些,侯爷毕竟年岁大了,事事力不从心,上次就不顾妾身得劝阻非要递折子,请求陛下给他一个闲职,哪怕是死也想死在战场上,幸亏陛下可没有答应他,否则妾身可是要担忧了,心下也会怨陛下的……”

萧周氏如此说着,也不顾怕得罪周衍。

“哦?朕竟然不知镇南侯这么体弱多病,朕瞧着他身子骨硬朗,正值壮年啊。”周衍婆娑了大拇指上得玉扳指,语调忽高忽低,让人听不出真实的喜怒。

萧周氏这才抬起头来,一派忧心之色,“说来也是陛下关怀,侯爷他也是个嘴硬的,从前人年轻,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也是不懂的保养,这不年岁大了,还强撑着嘴硬,这不昨夜不过稍微起了风,今日便起不了身了……”说着说着,眸中似乎已然有了晶莹的泪意,十分焦灼。

到底是周衍的神色松了,听到萧周氏这般诉说,“你们都起来吧!看朕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既然镇南侯病着,那就安心养着,这一身的病说到底也是为朕,为大周留下的,传朕旨意,去太医院挑个最好的御医去府上为镇南侯与佳慧县主诊治,势必要让镇南侯尽快康复。”

萧周氏倒是急道,“侯爷做这些不过是臣子的本分,也已经请了大夫开了药了,陛下何苦这样兴师动众,侯爷怕在病中也寝食难安了……”

“这镇南侯得朕看重,派一个太医照看不过是小事,你有何必急着拒绝,难不成是不放心朕么……”周衍得话看似玩笑,可是眸中确是愈来愈深,叫萧周氏看不到底。

萧周氏也只得讪讪笑道,“如此妾身就多谢陛下的圣恩了。”

话毕,又行了一礼,才退回了席间。

“嗯,皇帝体恤臣子,也是大周的福气,更是臣子的福气,来,哀家敬大家一杯……”

沉默许久的太后倒是此刻出了声,丝毫不计较殿上空缺了两个席位,浑浊的双眸欲发老练沉稳起来。

殿中的人赶紧举起来了酒杯,谢了恩后,便一同饮下了。

第一百八零章 端倪

“哀家这个老婆子算是多嘴一句,既然两家的女儿都封为了县主,也是皇帝与哀家的好意,日后你们两家也交好,过去的一切就既往不咎了吧。”

太后既然开了口,也愿意做和事佬的意思,林绍海身为臣子,对付上太后老谋深算的眼眸,便不好多言什么了,只道,“微臣一向是敬畏镇南侯的。”

“侯爷不可敢当成国公的敬畏,你们可都是一般年纪……”

萧周氏眸光炯炯,今夜她一人来赴宴,可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半分,她萧周氏好歹还是大周的县主呢,这皇家人的身份可不随她嫁人了而改变,这周身气度可不是三两日便成的,可是从小到大,耳读目染,沉浸许久了。

“哦?想不到镇南侯竟然与爹爹一般年纪,臣女还以为……”林蓁有瞬间的吃惊,而后忍笑道,“都怪臣女眼拙,也不怪爹爹敬畏,在臣女心中,镇南侯可是……”

却及时收了声,可话中的意思可是一并了然。

萧周氏本就厌恶林蓁这等耍嘴皮的作态,见她竟然口无遮拦,奚落侯爷,顿时连脸皮也保不住了,她以为这是在什么地方,也敢这样与她说话。

“放肆,你这是在讥讽侯爷吗?成国公府就是这等家教,实在是辜负陛下封赏的县主呢!”萧周氏本就是在镇南侯独断专行惯了,又如何会善罢甘休,何况又被林蓁这种小辈讥讽,当即就回了去。

“夫人慎言啊,太后娘娘与陛下还在这处呢!”林蓁脸色微变,小意觑了太后与皇帝一眼,果然见他们脸色沉了沉,显然是萧周氏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萧周氏自觉失言,忙跪地谢罪,心中更是对林蓁咒骂不已,都是那个贱丫头挖好了坑,等着她去跳,可恶至极。

“妾身一时恼怒失言,还请太后,陛下恕罪!”

萧周氏也是先皇的侄女,当时太后不过是位后妃,更不是宠妃,自然萧周氏打小为县主与她来往不甚,不过是嫁给了萧阳煦,是太后的表侄,这才有了今日得局面,两人一向还算相敬如宾。

只是萧如凝这个县主怎么得来的,萧周氏心中有数,那么太后心中也未必没有数。

“母后,您看……”

太后在场,周衍自然要给太后面子的,按例先问过她,林蓁那个丫头是故意此等蠢笨的吗?

周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得意蠢态露于表面,果然萧周氏更是恼怒了。

这个丫头……

“哀家看你是蛮横惯了,在哀家与皇帝面前竟也失了礼数。”太后的不满随之宣之于口,她不在意是不是林蓁有意还是无意,那个丫头几斤几两重,她比谁都清楚。

她更在意如此这个局势,镇南侯也竟然装病不来宫中,他怕什么自然不用说,只是不心虚又怕什么……

这个萧周氏以为自己是皇家人,独自来宫中便万无一失了?

不过这等心胸见识,也配有其他想法……

“太后恕罪……”

萧周氏又不是没见过年轻时的太后,她那时候的手段萧周氏是看在眼里,如何与世无争,与前朝的宠妃姐妹相称,她的儿子能当上太子,也有那无子宠妃的功劳,不过先帝驾崩,那宠妃便立刻暴毙宫中,这不都是她的手笔吗?

宫中人人都道她贤惠和气,先帝也立为贤妃,如今登上太后之位多年,她萧周氏哪里还瞧的出一个贤字?

前朝的嫔妃除了殉葬的能平安活到现在的能有几个,不过苟延残喘,看她脸色过活罢了。

这位太后向来是杀伐决断啊……

她忆起她幼年入宫玩耍迷了路,无意听见两名宫女正哭泣着商量想要逃出宫中,隐约便听到了贤妃二字,翌日宫中便多了两名失足落水的女尸,她也懵懵懂懂,也绝口不敢提她听见之事,回到王府后,性子也安静许多。

那是她最初见识到的杀戮。

所以,她对太后一向是有隔阂的,今日侯爷不在,她得心也是飘忽不定,她不知道太后会不会突然翻脸……

听太后的语气已是冷气森森的,萧周氏且得忍耐。

“你的罪怕也不止只有蛮横这一条了……”

太后轻叱一声,萧周氏的心便猛然被纠了起来,看来她今日怕逃脱不得了……

心中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什么,若是要动手,可侯爷还好端端的府上,他们母子二人当真要翻脸不认了!

萧周氏只作匍匐在地,一言不发,她被囚禁在宫中也不算什么,毕竟她的父亲还没有死,一命还保得住的,她怕,怕这母子二人真逼的侯爷谋反!

眼角涨红,却全然不敢作声,她萧周氏从未像今日这般怕过,她的心像要跳出喉咙一般,她在屏息等待太后的发落,今日未必就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罢了,好端端的晚宴倒叫人没了胃口。”

太后许是有些疲累,话音又陡然跌了下去,眸光却丝毫不曾从萧周氏熠熠生辉的头钗上移去,见她脊背松了松,才勾起嘴角,与皇帝的眸光重叠上了,这母子两许多话不必说出来,便能知道对方所想,已然落定了主意。

“起来罢。”

太后终究松了口,萧周氏这才谢恩起了身,只是这脸上的笑意终究挂不住了,没有再与林蓁起争执,她的心早就飞回了镇南侯府。

“好了,既然说了今夜亲赏,哀家这准备了,你们就各自收下吧!”

太后斜靠在椅上,这才笑容淡淡的巡了成国公一家,似乎对他们特意道。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自然连忙起身谢恩,方才的气氛不对,林绍海又不是全然无知,按理说,蓁儿才是口无遮拦之人,偏偏太后陛下似乎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股脑的都怪罪在萧周氏身上,看来这一些苗头也算是起来了。

林甄氏更是不敢多言,连萧周氏这等身份都被太后斥责,她既不是皇家出身,又没有个好的依靠,她只得连连赔笑,多余的话是一个字不敢问的。

她虽然惊讶于林蓁的胆大,更惊讶于太后陛下对她得容忍,方才她听的脸色都变了,幸亏太后陛下并没有怪罪,只敢眼神警告这个女儿,千万不能再妄言了。

第一百八一章 一触即发(求订阅咯)

这封赏一下来,倒是没人去在意。

只是这场晚宴终究也太过冷清了些,周衍几杯酒下肚,倒是起了兴子,吩咐了宫中的舞姬献上歌舞,丝竹之乐一响,这长春宫一扫方才的冷滞气氛,倒也热闹。

萧周氏今夜总有些心神不宁,但愿是她想多了,余光瞥了一眼太后与皇帝,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舞蹈,她便稍微宽下心,待晚宴一结束她便要立刻赶回府上,她此刻已然归心似箭了。

只要回到了府中,看到府中一切安然无恙,她这半悬着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她是知道前几日早朝时有大臣狠狠参了镇南侯府一本,不过被皇帝当即斥责了,只不过侯爷提起时,不过一笑置之,谁能动镇南侯府分毫。

就凭他手中的二十万兵马,就驻扎在京城外五营内,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将京城围了起来,五省都督府的兵马大多调去了北疆前线,要想远水扑近火,怕是也难啊。

镇南侯拥兵自重,是事实,他即便交出兵权,皇帝也未必会放过他,所以他不动,若是皇帝对他起了杀心,他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横竖都是死,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

“呼,呼,呼——”

宫中忽然响起了三声号角声,这是——

殿中的歌舞已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响彻宫中的兵卫们整齐的喝声接着传边宫中每一处,激荡在众人心上,“守护陛下,逐除诛邪!”

林绍海懵了。

萧周氏也懵了,猛然从宴席上起了身,颤抖着朝着外面火光满天的空中望了去,语气微微颤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什么诛邪?”

“夫人还不知道,这有逆臣作乱,侍卫们当然要保护皇帝了。”

太后的声音像是从高处跌落下来的一般,一字不差的入了萧周氏耳中。

“逆臣?”

萧周氏一脸震惊之色,不会,不会的,侯爷不会轻易动手,他今日就忍不住了,自己还在宫中呢!

惊慌失措的眸光正好对上太后那双快把人吸进去的深眸,那其中含的情绪她看不懂,也不敢看懂下意识摇摇头,想要脱离太后无声却凶猛的质问。

“母后,不必担忧,这逆臣从古自今哪儿有什么好下场的,乱臣贼子,气数自然不高,任凭他一时登高,今日也是到了跌重的时候。”

周衍把玩中手中的空杯,根本没有担心宫中即将发生得事,兵卫们的呐喊声不停,奇怪却没有一名侍卫闯入殿来,看来周衍已然自信到此等地步了。

林蓁将一切看在眼里,这皇帝与太后早就达成了默契,可是两人这般从容坐着,当真丝毫不怕逆臣攻入宫来?

这皇帝的心思原本就深,今日晚宴上话也不多,可是一旦出声,必是使人一击的话!

萧周氏俨然方寸大乱,想要出长春宫也不敢,是坐回也不是,不坐回也不是,太后与皇帝的警告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这一切来的实在猝不及防,委实太快了,快到她不知如何反应,她现在是坐立难安,一颗心早就不在宫中。

“皇帝,哀家见镇南侯夫人是吃不下饭了,不如派人请她去偏殿歇息,她累了。”

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萧周氏哪里敢出声,她不敢胡乱猜测,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身心备受煎熬着。

“去吧!”

周衍摆了摆手,几名侍卫便冲入殿中将她带走了。

这殿中的舞姬们皆是惧怕之色,不过碍于皇帝没有开口,一时也不敢动弹,只楞在原处。

“你们下去吧!”

周衍哪里还有心思看歌舞,眸中闪过一丝焦虑,这城门能否守的住,还看今夜了!

“奴婢告退!”

众舞姬忙不迭的转身离去,大殿恢复了冷清,这殿外的火光忽明忽暗,众兵卫的声音忽高忽低,就犹如殿前端坐的二人一般,隔的远远的,不甚清晰。

林甄氏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气氛压抑的人快要窒息,她从入宫那一刻便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竟然遇上了乱臣贼子,胆敢谋反,偏偏还选在了林蓁受封的这夜,若是能镇压住便好,若是镇压不住,他们不过会惨死在无眼的刀剑下,白白作了亡魂。

只是林绍海已然跪拜在地,“陛下,微臣既然身为大周臣子,有人谋反,微臣也当亲自去镇压,还请陛下允准!”

林甄氏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刀剑无眼,他又不善骑射,偏偏在不该逞强时逞强,真是……

“你?”

周衍本就心急如焚,不过是不知情形,不能失了帝王的威严等此刻成国公请战,他倒是意料之外,这等文弱书生模样,也做成什么事?

“微臣自知不善骑射,可是只要微臣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乱臣贼子伤害陛下与太后分毫。”

林绍海甚少这般固执,此刻行礼跪拜,很是执拗。

“好。去罢!”

周衍少不得也颇为感慨,这可不是乱表忠心的时候,这场面极乱,一个不好,便葬身乱剑之中,林绍海不会不知,竟然知道,还要去,看来的确是忠心耿耿,从前倒是看错他了。

虽然大的本事没有,看在这忠心的份上日后也该嘉奖。

“是,微臣谢恩。”

林绍海再抬起头来已是一派坚毅之色,大步朝着殿外去了。

林蓁感慨林绍海的举动,爹爹似乎心性与从前大不同了,这极其危险之事,他也敢硬着头皮上。

倒不是说他不自量力,可是的确看的更深远了,林蓁怕不怕林绍海出事,自然是怕的。

然而今日不出事,难保明日不出事,若是真的在劫难逃,也是爹爹的命数,然而成国公府便可以稳固百年了,这是实话,然林蓁最愿爹爹平安归来,无论军功大小,只需凭着自己的能力做足了便够了!

林甄氏一时也不敢出声,原本还想着嘱咐几句,见林蓁敛眉沉思,一言不发,她这个做夫人的也不能扯了林绍海的后腿,是,这是个机会!

却是最致命的,林甄氏全凭憋着一口气,却不敢泄露了一丝惊慌,也顾不上瞧殿上的天底下最尊贵的二人了,她的眼睛耳朵早就在了长春宫殿之外……

第一百八二章 一触即发(二)

<>孰又能想到今夜竟然有这么多变故发生,林甄氏没有料到,林蓁也没有料到。org雅文吧

从头至尾陛下太后可不曾提这逆臣是谁啊,可是就算不曾提,也是心照不宣。

林蓁就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此人是镇南侯,只是发妻还在宫中,镇南侯竟然丝毫不顾她的安危,率先动作,而且直逼皇城。

太后脸色不佳,皇帝的脸色又如何好看。

“母后,不如您先回寝殿歇着,一有消息,儿子立刻派人来告知您。”周衍还是以孝义为先,关切太后身体,何况今夜就算不成眠,也不忍心太后陪着他如此干坐着。

“无妨,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哀家就陪着皇帝你看着这乱臣贼子如何跌重。”太后已带着不可名状的肃杀之气,与坚韧。

“儿子知道了。”

周衍也不多做坚持,太阳穴又剧烈跳动起来,胸肺中已然跌宕起一股热意,周衍竭力平复下去,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他竟然没有可以依拖之人,太后,太后也是依拖着他,他不能垮。

遂又端正了坐姿,面条线条直硬,他是一位君主,一位无坚不摧的君主。

深沉的眸光扫视了一眼殿中,和他同样这般端坐的还有林蓁那个丫头,方才与萧周氏对峙的得意忘形全然收敛,听到殿外的声响,却不如她母亲一样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依旧不动泰山,眸光沉着,似乎根本没听到一般。

周衍原本对这丫头可是留了一个心眼,却不知她竟然也沉稳至此,小小年纪,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又听闻御前侍卫来报,这个丫头得到了那些佃户的人心……

周衍任凭思绪深下去,这样能稍许转移外面的喧闹,也能对殿中的静谧视而不见。

“陛下——”

沉静许久的长春殿门猛然冲进来一队御林军,“陛下,外边的功势迅猛,不过陛下早早安排在宫外的骑兵正好来个里外夹击,不过探子来报,听闻有三路大军从不同地方汇集朝着京城来了……”

领首的正是御林军统领章之龄,此刻面色沉沉,也知今夜发生的叛乱是何等棘手,没有进展他也不敢这般闯入长春宫汇报。

“嗯,朕知道了,今夜务必要守住城门,只要捱过今夜也不必到担忧了。”周衍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失了先机,逆臣可是不容易做啊。”

“微臣听令,这便下去了,特意留下一队精兵护卫陛下,若是,若是……真的,也可护着太后与陛下先行撤退……”

章之龄声色哽咽,抱拳请求道,是啊,若是真的有意外,这队精兵将不顾生死,也要将陛下太后二人护送宫外,只有就有性命,才可将逆臣诛杀啊。

“嗯,去吧。”

周衍眉眼一挑,若是真的败了,哪里还有有命出去,不过是宽慰章之龄之心罢了让他全力以赴,不要有顾忌。

“皇帝,这形势……”

总归太后也听不出了不妥,终究大周的命数就在今夜,只是事到尽头,两母子什么风雨飘摇不曾见过,难不成母子二人一生的气数会葬送在今日?

太后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无论如何,既然扯破了脸皮,那么就看结果了,总归这根戳骨梁的刺要拔去才自在,所以担忧也是枉然,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喝,喝,喝……”

直至外面传来阵阵整齐的喝声,周衍的挺直的脊背才稍稍松缓了些,“看来这城门是守住了?”

“来人,快去瞧瞧。”

太后忙唤了人,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才听到这等消息,怎么不心急,也顾不得拿捏太后这个身份,忙使了人去瞧。

“是……”

太后紧绷着的胸间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才侧目瞧去,这个儿子倒是从容淡定,看来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计谋。

“若是明日那三支大军而来,你欲如何?”

既然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太后自然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而来?那逆臣的脑袋便悬挂在城门口等着他们,如何惧怕,何况儿子数日前已经稍稍下了旨意,镇南侯手中的二十万军,怕是有一半也归了儿子的心腹下。”周衍眸光如旧,仿佛在讨论一件小事一般。

心腹?

原来周衍早就安排了心腹在萧阳煦的军中,这步棋是何时埋下的?

“这么说,镇南侯一无所知?”

太后心惊之余也料到了周衍的手段,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所以也无需惊讶,只是她更想知道周衍这步棋埋了多久,竟然这般不声不响。

“自然一无所知,从朕交给他第一支军队开始,朕的人便在暗中监视着他,他能有今日这般权势,若不是朕默许授意的,他又如何会手握重兵。”周衍搁置下了手中的杯子,没有波澜。

太后也是颔首,自然是明白这其中关节,难怪不得皇帝只需命人守住今夜,他早已经筹谋许久。

不过是林蓁听的心惊,她才知道皇帝得重用也是带着疑心的,为的就是避免像今夜之事,可以将你推向巅峰,也能让你一败涂地,甚至不知道输的缘由皇帝的心实在是太深了。

原本臣子就是臣子,若是有了异心,皇帝覆手就可将你辗灭,任凭你苦心经营多年,自以为有了抗衡之势,殊不知依然在对方的五指山中。

“陛下圣明。”

林蓁由衷发出一句感叹,这是她真心之言,这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与陛下的心计筹谋相比,她的手段实在太低级了。

她虽是卖弄,却也不得不如此做。

重要的是让陛下知道她的心思。

“这些马屁就不必了。方才你伶牙俐齿,让镇南侯夫人无法反驳于你,这会子又如此低微,朕倒不知这人竟有双面?”周衍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雕虫小技,实在上了堂面,不过臣女的确心悦诚服,陛下是位难得的明君。”

恭维之话人人都爱听,纵使是皇帝,也是凡人,这些话听在耳中也舒坦,不过确是不曾放在心上,倒是一笑置之了。

林蓁也不过多解释,今夜她算是学的不少权谋之术,她忽然觉得镇南侯今日得造反怕也是周衍一步一步引导的吧,想至此,眸光朝着帝王望去,宛若一尊佛像,只让人有畏惧之心,却不敢窥探一二。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八三章 沈星贵

<>直至章之龄来请走了陛下去正殿,太后也疲累至极,由宫人回到了宫中,她们母女二人也只得歇在了偏殿之中。org

“蓁儿,今夜真是吓死我了,你爹爹也不知……唉……”

林甄氏来回走动,全然卸下端庄的面具,一脸焦色并未遮掩,她是担心自己夫君的安危。

“爹爹定会安好,娘无需担忧,只是今日女儿算是真正认识到陛下的为人,他并非是个冲动之人,既然允了爹爹的请求,怕也知道爹爹未必能帮上许多忙,不过是成全他忠心的美名罢了。”林蓁说不担心是假的,然而宫中能者众多,爹爹不过是帮衬一下,前线还轮不上他。

这镇压逆臣,前线的功劳最大,这旁人也不是傻子,又如何甘心将这天大的功劳送到爹爹眼前,所以林蓁推断林绍海还算处在安全的位置。

“真的?”

林甄氏与林绍海是结发夫妻,这真心一点也不比其他妾室少,然而却碍于正妻的位置反倒不能像其他妾室一般争风吃醋,事事总的表现出一种宽宏大度来,只是当林绍海真正遇上了险境,又如何放的下那颗心。

“这也是我的爹爹,难不成我还会哄骗您不成。”

林蓁捏了捏她的手心,宽慰道。

逡巡了一眼偏殿,也算打理的干净整齐,连被褥也是新换上去的,看来早就预备着有人在此处小憩。

“夜深了,女儿知道您睡不着,可是若没有休息好,明日怕还有的熬了,这成国公府我们是暂且回不去了,左右都在宫中,我们一家与爹爹一起,您就先休息吧。org”林蓁宽慰道,她今日十分疲累,若不能尽快休息,明日她怕是熬不住了。

“也罢。”

既然如此,林甄氏便叹了口气,与林蓁和衣躺在了床榻之上。

这一夜林蓁睡得极不安稳,外面的呼喊打斗声透过层层宫墙穿透进来,愈来愈远,偶尔的声响会惊得林蓁猛然睁大双眸,接着又让她昏昏沉沉睡过去。

终于,熬到了天亮。

林甄氏早早起了身,今日一早竟有两名小宫女奉慈宁宫的旨意来,昨夜太后可顾不上这两母女,今日是想起来了,派了宫女来伺候。

“待夫人与姑娘用过早膳,太后的意思会有人将你们送出宫去。”来的宫女也带来了旨意,林蓁氏哪里不应,只是想打听林绍海的下落却不知,难免有些着

“娘。那我们就尽快出宫吧。”

林蓁此时已然起了身,从容的洗了一把脸。

“嗯……”

林甄氏当着这两名宫女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夜无事,那么反叛的逆臣定是控制住了,幸好,总归没有出了大事。

草草得用过了早膳,母女二人便由着小太监领着上了马车,由几名御林军领路从其他宫门出了去。

经过昨夜的叛乱摧毁,这大街上四处都是火烧的痕迹,并无行人走动,看来是得了旨意,人人在家中躲避不及。

马车在街道飞快疾奔着。

直至到了成国公府,林蓁母女二人才歇一口气,大门紧闭,不曾有人在府外看守,看来昨夜的暴动整个京城都惶恐不及。

二人敲了门,听到林蓁的声音,里面的锁链才落了,开了门,将母女二人迎了进去,那护送而来的御林军才掉头走了,府门再次落上,忽然有一人冲过来抵着门缝,“哎哎哎,别急,等等我……”

“你是?”

那名门庭随之望去,这位公子生的眉目俊朗,不过却不曾见过,脸实在生得很。

这位公子又道,“我来找林姑娘,方才我见她进去了……”

“福伯,让他进来。”

林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福伯连忙应了,将门打开,直至迎了那人进去,才忙着关上来门,重重落了锁。

“娘,你先回房歇着,女儿这儿还有点事。”

林蓁使开了林甄氏,这秀云阁的事她还是少知道些为妙。

“好吧。”

林甄氏望着相貌出众的沈星贵,见林蓁不愿与她多言的模样,恰好张管事迎了上来,便唤了张管事一同回她得院中。

“沈公子怎么不好好在客栈待着,今日京城不太平,你怎么出来了?”林蓁稍微有为惊讶,昨日竟然不知沈星贵竟然生的这般好看,竟把他看成了乞丐,实在是天黑误事,若不是方才觉得他的声音耳熟,还真不想起这是何人。

“林姑娘,原本我是有心等你的,可是昨夜竟然有人前来杀我,让我不得不躲了起来,在京城我又一人不识,只能来找林姑娘。”沈星贵也颇为懊恼,实在不知得罪了何人,竟然引来杀身之祸。

“哦?沈公子在京城中得罪了什么人罢。”

林蓁心下有计较,虽然不知这沈星贵所言真假,也不知他的身份,可是既然他这样讲,总有这样的理由。

“不会,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否则又怎么会这般狼狈,叫人偷了银两还偷去了我沈家得玉佩。”沈星贵双眉蹙了起来,沈星贵是生的好看,不过缺少像文王或者顾瑾阳身上的阳刚之气,看起来的确像一名富家公子。

“听闻沈家在京城中也有不少商铺,沈公子为何不去……”林蓁好心提醒。

“一来我怕我那大哥知晓,二来我若是想偷偷去,这证明身份的玉佩掉了,那些商铺得掌柜可不认识我,何必自讨没趣。”昨日林蓁安排人给他送了两套衣衫,今日这普通的衣衫穿起来到丝毫没有掩盖他出众的相貌,只是一副心思全然摆在了脸上,让林蓁难以信服。

“既然沈公子怕有人追杀,所不嫌弃,我就……”

林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星贵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好,好,既然林姑娘盛情邀约,我这几日就暂且住在林姑娘府上了,多谢!”

林蓁重新安排的话就被他堵回了嗓眼中。

“来人,收拾一间院子出来,带沈公子去安置。”林蓁无奈道,这人都上了门,难不成非要撵了出去,何况若是沈星贵所言是真,那么局势未必就掌握在沈家手中,对,她林蓁是相当在意沈家了,她又不傻,对成国公府,对佃户有利的事,她为何要拒绝!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漫漫青萝,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一百八四章 撵人

这林蓁安排沈星贵住在府中,怎么会不惊动林甄氏,只是林甄氏到底只是派人来询问了几句,也好着下人安排。

林蓁也告知林甄氏好生让人款待,不得怠慢,旁的就不提了。

只是甄立桐晚上从秀云阁回府,便听说了这件事,忙来见了林蓁,“表妹怎么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啊,那人是什么来历?”

“沈星贵,你不是前两日刚见了了他?”林蓁未免好笑,这个表哥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这还是成国公府,难不成她收留一个客人也需要他同意?

“他?”甄立桐瞬间有些怔愣,这才想起了那名乞丐,“他怎么如今跑到府上来了,姑娘千万不要相信来历不明的人,这成国公府虽然不缺这一人的衣食,可是怕有心人接近表妹,万一被人图了什么便宜,这可就不妙了。”

“多谢表哥提醒,我心中有数,他自称是沈星福的弟弟,你怎么没听沈星福提过?”

林蓁似笑非笑道。

“这是不可能的,若是沈公子的弟弟,为何装成乞丐模样,他为何不去找沈公子,我看他怕不知道沈公子可是来了我们京城,怕当面对质吧!”

甄立桐顿时明白,原来不过是位骗子,“表妹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不如表哥去撵他走,免得让他再胡言乱语下去。”

“表哥,这件事,暂且这么着,若他是骗子不过为了骗吃骗喝,若他真是沈家二公子,这对我们秀云阁来讲可是有利无害的。”

林蓁淡然一笑,显然并未真正将甄立桐得话放在心上。

“表妹,明日沈公子就要走了,若今日还定不下来合作的事,怕……”

甄立桐难怪这么焦急,一回了府立刻便来找林蓁,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难不成表哥不知道昨夜逆臣贼子作乱,不止明日,怕未来一个月这京城的大门是开不了了,更逞论是普通的百姓。”

林蓁煞有其事的说道,又瞥了一眼甄立桐,另有所指道,“表哥可别把目光只放在一人身上,这京城该听的风,下的雨,表哥也该清楚明白。”

甄立桐被林蓁堵的哑口无言,这表妹是在变着法子的教育他呢,脸色虽然难看,倒不至于翻脸,只脸色青黄不接,“那这件事表哥就帮姑娘盯着,至于那乞丐——”

“这件事就不同你操心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洛阳打听,想必很快便有结果。”林蓁便起了身,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无心再与他多说。

甄立桐虽然心中不悦,可是面上倒也还过的去,只道,“那表妹昨夜入宫辛苦,表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林蓁这话也是不留他了。

甄立桐愈想心里就越不舒服,他事事为成国公府着想,林蓁全然不顾他的好意不提,还拐着弯的呵斥他,自己的话怕是对她来说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什么沈家二公子,就看他去会会这二公子,拆穿他骗子的目的。

这样一样,忙让一名小厮使路,便亲自找到院子中去了。

此时沈星贵为了逃命,又等了林蓁一上午,饱饱的吃了一顿,便呼呼大睡,直至甄立桐的到来。

“你就是沈家二公子?”

虽然是问他,模样却全然不信了,不过看清沈星贵的脸后,少不得更难看了几分,难怪不得表妹的转变怎么快,原来是一名小白脸,说几句好听的,表妹就相信了?

还派人去查什么,明明就是骗子。

不过是相貌还算出色,可是他身上穿的可是普普通通的衣衫,连成国公的人护院的衣衫料子也比他身着的衣衫好太多,又见桌上还来不及撤去的残羹冷炙,这等风卷云残,差不多盘盘见底,沈家公子也如此狼吞虎咽,分明是位没有见好东西的主儿。

“原来是你!不是秀云阁的犬吠吗?一说就张嘴乱咬人……”

沈星贵对他可没有好感,这人总有几分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今日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凭你的外貌姑娘就会相信你的只言片语,我与沈家大公子结交,可不曾听他说有名弟弟。”甄立桐这便直言不讳,这等没有教养的乞丐,他才懒得与他计较,当即呵斥了他。

“沈星福?他能说什么几句好话来,怕是假正经了,和你倒是相差无几?”

沈星贵挑了挑浑然成型的眉眼,才浑然不在意道。

“你倒是打听好了沈公子的名字,不过知道也不稀奇,毕竟是沈家公子,你既然不是骗人,那么就跟着我一起见见沈公子。若不敢见,赶紧收拾走人。”

一招不行,甄立桐立刻便换一招,他就不相信,是狐狸还露不出尾巴?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又不是来见他的,我与林姑娘的生意,你又跟着掺和什么?何况要让我走,也要姑娘开口,难不成你还是成国公的嫡子吗。”

沈星贵根本不上当,反过来还将甄立桐一军,让甄立桐一时语塞,这骗子的嘴巴着实厉害,难怪不得表妹肯收留他,说是调查,怕早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了吧?

“何况,要见也是沈星福来见我,各人谈各人的生意,我又碍着他什么了?”沈星贵不以为意,复又当着甄立桐的面儿便躺在了床上,大概是做客做的全然没有不好意思的主儿,这便不用开口,谁人还不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

甄立桐恼怒非常,自小的教养又让他发作不得,只得重重一拂袖便离开了屋内。

“来人,记得今夜给我准备大猪蹄子,我太馋了……”

里面清晰的声音传出,气的甄立桐停了下来,一定乞丐,等自己拆穿他的骗局时,再让他瞧瞧他的厉害,不死都要让脱层皮才安心。

甄立桐原本打定主意去林甄氏房中,想让林甄氏出面劝说林蓁,哪知林甄氏担忧成国公在宫中的情况,连甄立桐说什么她没有注意听,也没有心思管,左右听甄立桐抱怨了几句,大概是有些疲累,也不太有耐心,随意说几句后,便打发他走了。

这甄立桐平日一有事情就找他这个亲姑母,如今姑母不顶用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心一横,虽然沈公子怕不高兴,可是他还说的还是要说,若是能得到沈公子支持就更好了。

第一百八五章 谋和

甄立桐在这富丽堂皇的外厅等待沈公子时,也忍不住赞叹这别院的富丽堂皇起来。

这不过是沈家在京城的一处别院,你瞧这院子里里外外,从古董摆件到院中的花草,哪个是不值钱的,甄立桐虽然没去过皇宫,怕是宫中也不过如此吧。

更不用说这位沈公子是位讲究人,这厅内的镶宝石的焚香炉鼎内还焚烧着香料,他虽然不懂香,也知这个好闻的紧,怕是价值不斐。

这丫鬟侍奉上来得茶更是回香无穷,怕是连成国公府也喝不上这么好的茶吧。

更不说这厅内的座椅木桌都是红檀木雕刻的如意纹,上面得漆光打磨的十分光滑,这色泽诱人,随便一样,怕是不下千金之数。

甄立桐虽然出身于大家,也没有享受过这等奢靡,来到了成国公府也是中规中矩,只比在家好了些,不过与沈公子的别选比起来,怕是相差百倍,不足以相提并论。

慢慢啜了一口茶。

甄立桐也知这沈公子向来爱摆些架子,想来不会立刻见他,他便在心中盘算着,等见了沈公子,怎么与他说这事。

“原来是甄管事来了,恕在下见了几名京城中沈家的掌柜,这城中的琐事也不少。”

这次甄立桐可没有等沈星福太久,便听着他笑意盈盈跨步走了进来。

“不碍事,沈公子家大业大,自然是忙碌,不像在下,都是无事一身轻了。”甄立桐立刻从椅子上起了身,这便笑着迎了上去。

“甄管事瞧着可比你们秀云阁的其他管事更精明来事些,不过你们的姑娘似乎不太信任甄管事啊……”

沈星福又觉失言,立刻止了话,才见甄立桐眸中似乎有不满,不过很快遮掩下去了。

“都是在下一时失言,甄管事可不要在意啊……不过说真的,若是甄管事愿意来我们沈家的铺子,倒也还行……”沈星福沉了沉色,又提了一事不过眸光飘忽不定,叫甄立桐也不知他是玩笑还是当真。

忙作了一辑,“沈公子见笑了,在下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家道中落,才来投奔亲戚家,可惜……”

脸上才收了讪讪的笑意,“都让沈公子见笑了。”

“这甄管事为秀云阁也往我这儿跑了三四趟了吧,我可是看在眼中,若非这沈家的管事需要回家中与爹爹商议,我是恨不得立刻就让甄管事去沈家的商铺,也至少是个管事!”

沈星福一时笑言,却让甄立桐眸中燃起希冀的眸光,如果能入沈家当个管事,看沈家这个开销,怕这管事的油水也不少吧?

“只是……”沈星福倒是有了难色,“甄管事若没有在秀云阁有什么建树我回去倒不好跟爹爹提了,在沈家中的管事可个个都是人精啊。”

“若是沈公子相信我,这沈家与秀云阁的合作我倒是可以促成,原本这事没有多难,只是冷不丁冒出一个乞丐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弟弟沈星贵,拦下表妹谈生意,还厚颜无耻的住进了成国公府,那乞丐仗着模样好看,竟将表妹骗了过去,我中午去撵人,那骗子死活赖着不走。”

甄立桐也顺手推舟,说出今日来的目的。

“沈星贵?”

沈星福在口中回味了一遍,若你不休息瞧,是不会见到他脸上稍微滑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他还说了什么?”

“沈公子,难不成他真是您的弟弟?”甄立桐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劲,难不成他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他了,忙道。

“都没有见着人,难不成谁说是我弟弟,我都会相信,甄管事也要瞧清楚才好,不过我的确有个弟弟,不过在洛阳,没听说来了京城。”

沈星福遂摸了摸手表的扶手,不疾不徐道。

“可不是吗?若真是您的弟弟,为何不来找您,还死皮赖脸的住进了成国公府,何况,那骗子的气度与您倒是相差的远了……”甄立桐见沈星福没有怪罪的意思,又大着胆子道。

“好了,不提此事了。明日我就回洛阳,这秀云阁商量好没有,是合作还是放弃?”

沈星福打断了甄立桐的溜须拍马,谈起了正事。

“沈公子,您怕是走不了了,昨夜京城有逆臣作乱,这京城封锁的严严的,今日我过来的时候,大街上都没有人呢!”甄立桐提醒道,这沈公子怕是忘了此茬。

“哦……那你家姑娘的意思就是要拖着本公子不成?”

说道此处,沈星福的脸色算是难看了。

“沈公子,再给在下一些时日,解决那骗子之后,我便能说服姑娘与您合作了。”甄立桐见他说翻脸便翻脸,也不敢过多置喙,只赔笑道。

“好了,好了,既然甄公子没有说服你家姑娘,无事还不要登本公子的三宝殿了。”

沈星福颇有恼怒之色,当即也不多说,拂袖便立刻转过身入了内室。

甄立桐哪里敢见罪他啊,这可是财神爷得罪不起,若是以后得沈公子赏识,入了沈家一辈子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了。

………………

“人走了没有?”

内室中一个肥硕的身体坐在角落中,听到外面终于没有动静了,这便道,婆娑了一盘手中硕大的翡翠扳指,才问道,

“老爷,您放心,小的已经打发走了。”

原来还一身贵气的沈公子立刻点头哈腰应喝笑道,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倨傲之色。

“你小子不错,这戏演的足,本老爷不会亏待你的。”缚之奕喝喝的沉笑声忽而响起。

“那小的就多谢老爷了。”

沈星福脸上也同样起了贪婪的笑意,回道,“不过方才那甄管事提起沈星福弟弟一事,小的怕到时对质,若是漏了馅,小的……”

小心翼翼觑了坐上的人一眼,在昏暗的室内,也只有鼻翼上那颗黑痣尤为显眼。

“怕什么!你可是沈家大公子,方才那小子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管他是不是沈家的二公子,既然遇上本老爷,也只好让他有来无回了。”

缚之奕杀机一现,他是不怕当面对质了,眸光停留在沈星福的脸上,“他逃的了一回,可逃不了二回,你暂且应付着,等本老爷打听好了那二公子的事再来找你。”

“是,小的就恭送缚爷了……”

第一百八六章 击溃

“沈公子,您若是知趣,就好好告诉我你弟弟的事,否则……”

缚之奕因着脸上横肉过多,这双眼睛本来就小,这下眯起来,更瞧不见缝儿,然而那话中的威胁之意可不是假的。

说罢,肥硕的身体还慢慢挪到了角落中的人身旁。

“哼……”

蹲在角落里的人这方才抬起头颅,虽然缚之奕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可是他眸中的光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怎么沈公子饿了两天,可还是这样有骨气?”

缚之奕笑了,他缚之奕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既然敢把人绑起来,自然不怕他逃脱。

“你这样折磨我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就杀了我。”

微微蜡黄的脸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刚一动作,铁链声便哗哗作响,原来这人脖子上,脚上都被扣上了粗重得铁链,“你别以为我会帮你,呸!”

“沈星福,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我早就李代桃僵的将你大公子的身份顶下去了,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沈家的大公子,若不是我,你能有今日?”缚之奕肥硕的身躯蹲了下来,怜悯的望着被折磨的憔悴的沈星福,“说来,如今是你双胞胎弟弟在过你的生活,你享福也享了多少年了,如今也该让你弟弟享受享受荣华富贵,是吧?”

“你……”原本憔悴不堪的人猛然动作起来,想也没想便朝着缚之奕出手轰去,哪知缚之奕根本不曾躲闪,生生挨上他软趴趴的一拳。

“胡说八道!”沈星福自知两三日已经滴水不进,哪里有力气打他,更不说逃跑了,只是猛然听到缚之奕提起怎么不激动,他就是沈家的大公子沈星福。

“呵。我既然是胡说八道,你为何会这样激动?”缚之奕受了他一拳,也不生气,起了身,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沈星福本就浑身没有力气,被缚之奕猛然一踹,砰一声后脑又撞在身后坚硬的赏赐上,当即头昏脑涨,除了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才不至于昏过去!

“少给老子装,你这么聪明,难道从未疑心过自己的身世,还真当自己是沈家大公子摆谱!”

缚之奕瞬间阴狠尽现,他脚下的力道狠狠辗了几下,才解气,“在老子跟前,你好好配合老子,兴许老子高兴了,还愿意留你一条贱命,否则……”

缚之奕得沉光尽现,他不信这沈星福无动于衷,他又不图性命,他只图利益,若是能将沈家在京城的商铺都能收在他掌下。

他在沈家埋下多年的棋子终于发挥作用了。

“不,你胡说,胡说……”沈星福眼神恍惚,不断地说着,缚之奕正戳中他的痛处。

他的娘与他并不亲近,从小单独看着他时仿佛是看着外人,在沈家家主年前却对他嘘寒问暖,百般照拂,他可是沈家的大公子啊,为何娘表里不一,对他一直冷淡。

直至那乳娘临去时,他去看望乳娘最后一面,乳娘怕是幼年唯一在沈家对他最真心得人了。

乳娘不忍也将她当年在沈家的疑惑告知了他,虽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他不是大夫人生的,然而疑心生暗鬼,其他弟弟都有几分像家主或者自己的亲娘,他相貌堂堂,然而却没有哪处像他们二人,这一困惑在心中多年。

今日被缚之奕猛然提起,才知道并非乳娘与他二人疑心,难不成他真是沈家的人?

只是他不想承认,那么他是谁,他这么多年在沈家经营,刻苦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谁?

沈星福的眸中已然猩红,他不信,这个缚之奕就想得到沈家这京城的商铺,才故意搞的鬼,他哪里来的什么同胞兄弟,定是这缚之奕胡编乱造的!

“信不信由你,你早就察觉了,否则你这么激动……”

缚之奕讥讽道,“不怕你不知,就怕你明明知道,还装作不知,沈公子这么多年的荣华也享受够了吧?算的上锦衣玉食,如今你亲弟弟去享受享受又怎么了?你何必与他为难了,若是他被沈家的人拆穿,你觉得他有几分生机?”

缚之奕不动声色,“虽然你并未曾见过他,可是他与你模样一般无二,更逞论他还清楚知道你这位哥哥了,到时他恼羞成怒,将你的身世……给抖露出来,你还能在沈家立足?”

沈星福埋着头,任凭缚之奕说着,这番话俨然触动他本就敏感的神经,然而……

“好,先给我口水喝。”

沈星福不再坚持,先软了口。

缚之奕面色一喜,手上一挥,“来人,快为沈公子送点水来,渴死了沈公子,看本老爷不弄死你们。”

“是,老爷,都是小的们伺候得不当心,才忘了给沈公子水喝,老爷要生气就打小的们,都是小的们的主意。”应声进来的可是位尖嘴猴腮的下人,不过嘴边的两瞥细细的胡子倒是惹眼,更加衬托的此人势力奸滑。

“好了,李四,别在本老爷面前耍滑,说了这么多,还不快去倒水,沈公子可没有怪罪你。”既然沈星福肯合作,缚之奕自然也不能苛待了他,否则这沈星福万一剑走偏锋,岂非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怪小的,小的立刻就去,沈公子等着!”李四谄笑了两声,忙去接水了,这次不止接来了水,还备了几样小菜一些吃食,虽不见得丰盛,可对于饿了两三日的人来说,自然是不嫌弃的,在缚之奕的眸光下,照旧吃了。

不过多年的教养也不能让他狼吞虎咽,只不过水喝了不少,而且许久不曾进食的胃也不能容下太多的食物,所以他只是吃了点清粥与馒头,荤腥是暂且不敢沾染的。

久违的精气一点一滴的在恢复中,连后脑勺的疼痛也不觉那般明显了,他人清醒了不少,猩红的眸中也逐渐清明,他明白,坐在一旁的缚之奕还等着他吐露真言,这缚之奕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不能随意几句就将他打发了。

李四也在身旁侯着,与缚之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过眼睛全部都放在了沈星福的身上。

第一百八七章 击溃(二)

“姑娘,姑娘,好消息……”

茗欢刚跨进屋子,喜色不假,一口气不带喘儿,“好消息,好……”

“茗欢姐姐,什么好消息啊,你这说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啊……”

一名丫鬟忍不住急声道,忙搀扶了茗欢坐下,这府门口到院子的距离不远啊,不过想来她跑回来的时候紧了一些,这才接不上气来。

“给她喝口水……”

林蓁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这两日她自然没有出府,此时京城中太过危险,特别成国公府本就与镇南侯有过节,镇南侯既然起兵造反,皇帝都不放在眼中,区区成国公府算的了什么,若是自己撞在叛军的枪口上,那就必死无疑了。

“茗欢姐姐,快,快喝一口水。”小丫鬟忙倒了一口水给茗欢,茗欢一时情急噎住了一口气,忙抓着杯子喝了一口,才接到道,“姑娘,镇南侯被拿下了!”

“哦?”

这确是好消息,林蓁脸色一松,如此一来,京城局势也能稍微稳定一些,爹爹也可平安无事吧?

“怎么说?”林蓁继续追问道。

“姑娘别急,方才我原本想使一位门房出去打听打听,刚到了府门口,便听到外面的兵马呼啸而过,还大喊镇南侯被擒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么说,今日京城便会传遍这个消息?”林蓁似是自语,镇南侯一被抓,这群龙自然无守,叛军没有了核心,接下来自然溃败,只是这镇南侯这样轻易被抓了?

林蓁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既然要謀逆,又为何这么快被御林军生擒了?

不过陛下未尝不英明,镇南侯中招也实属正常。

心下刚松,便听的沈星贵院中的下人来报,沈星贵正闹着要出府呢!

“沈公子不知这外头的形势正乱,出去了怕不安全啊。”

林蓁揉了揉太阳心,胀胀的难受,说不出的气闷。

林蓁知道她重生后,这头痛的毛病就频频发生,也知是用脑过度的缘由,只是这府中也如今只剩她一人,如若她不能将成国公府满门护住,那就没人能护了!

她殚精竭虑不就是为了性命二字吗?

林蓁从未因为她女子身份就畏惧什么艰险,上一世任人摆弄,惨死牢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这一世她绝不重蹈覆辙,她要主宰自己的人生,护住满门的性命!

“回姑娘,许是方才外面的兵卫呐喊,被那沈公子听了进去,这下坐不住了,遣了奴才来回禀姑娘。”那下人如实道,那位沈公子一点不客气,缺吃少喝就吩咐他们去办,真是没有见过这等脸皮厚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拦他,让他去吧!”

林蓁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既然要走,若是骗子,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要走她也不拦着,算是仁至义尽,若不是骗子……

等那下人退了下去,她便唤了茗欢近身,左右现在城外的消息是递不进来,她也只能让茗人派几名护院偷偷跟着去瞧瞧,这位沈公子忙着出去做什么。

“姑娘,奴婢立刻去安排。”茗欢见林蓁甚为在意那位沈公子,也不敢掉以轻心,自然按照林蓁吩咐去办。

沈星贵在府中的一举一动又如何瞒的过林蓁,只是好奇他竟然这般不做作,也是一位性子直爽之人,林蓁倒是不理不问,任凭他吃喝。

………………

“侯爷,属下刚得到消息,这京城中到处散播着你被擒的消息,这城外的亲兵怕是……”

镇南侯还亲自率兵攻打皇宫的宫门外过了一夜,损失不大,那道宫门却迟迟攻破不下,在玄武门已经交战数回,这周衍算是厉害,懂得前后夹击他。

“什么!混账!本侯还在此处!”

萧阳煦立刻知道这怕是周衍的计谋,他一旦被擒的消息放出,叛军难免军心浮动,他们走上这步,都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何苦走謀逆的道路,这可是为天下所不容之事啊。

“侯爷,多说无益,眼下只得拼死一攻了,若是能取下皇帝的头颅,这天下就在您的囊中了!”

那叛军将领是萧阳煦一手提拔上来的佐领,做事极为果决,见萧阳煦犹豫不决,忙安定军心才是上策。

“好,去,扬起军旗,在城中挥舞,势必要让城外的亲军看到。”萧阳煦已经被皇帝逼迫到今日的位置上来了,哪里容他退缩。

哗——

随手拔出锋利的剑,望着那剑铁上映出了森冷面容,那胡须已然有几日不整理,乱七八遭,不过眸中的欲望并未曾停歇,当即喝道,“若反叛者,杀!若能杀敌军一人,奖励百两!记军功!”

身后的叛军一听,顿时振臂高呼,一人就百两,这若是杀的多了,就算将来不做官,捧着这些银子一辈子也花不完。

欲望已然蒙蔽了这些叛军的双眼,他们一辈子没有见过那么银两啊,腾腾杀气不觉起来,握住刀枪的手臂不断抬高,“哈!哈!哈!”

“众军听令!生死富贵一战,全在今日若你们想出人头地,就跟着本侯拼死一战,若败了,大不了一死,没有什么好怕的!”

萧阳煦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叛军,眸中的光与他的相比也相差无二,若是周衍当真是真龙天子,为何还有这么多反对他的人?

既然成王败寇,他萧阳煦戎马一生,也没有好惧怕的了,不反也是死路一条!

“冲啊!”

顿时战鼓声响起来了,宫中的号角也跟着应和起来,整个京城似乎也跟着震颤起来。

京城的天已然是血红色的……

杀戮从白日到晚上从未停止,哀嚎声声,无止无休…………

“张佐领,我们是否攻城?属下看见京城中的侯爷的旗……”

京城外二十万大军整整齐齐,从午后赶至这处,听的探子的回报,便让众人迟疑,不敢轻易动作!

然而临进天黑,又见萧阳煦的旗帜在飘动,难不成信息有误,正是因为看不清局势,这二十万大军才不敢轻举妄动。

“不妥!万一这是皇帝的诱敌之计?我们有去无回怎么办?这么多人的性命……”张禄摇摇头,眸光迟疑望着天边,似有黑云压顶,这是不祥之兆。

第一百八九章 浮底

鲜血飙飞。

乌云滚滚。

皇城前已是战鼓喧天,号角悲鸣。

浓烟滚滚,分不清孰是御林军,孰是叛军。

每名兵将都有自己的信念,或是欲望。

这都不重要了,今夜每个人的宿命都会一清二楚,尘埃落定,无谓多言了。

“陛下——”

殿中的烛火通明宛若白日,周衍这两日除了微微打个盹儿,都歇在了御书房,他只待城外的叛军动作,他已然赢了六分了。

“嗯?”

周衍的眸光稍抬,“战况如何?”

章之龄喜色自然不加遮掩,“天佑陛下,叛军已经乱了,听闻城外的叛军自乱阵脚,相互打了起来。”

“嗯。去吧,给镇南侯最致命一击。”周衍摆摆手,他这颗心定了,张禄是他早早安插在镇南侯身边的人,然而若不是有他的暗中相助,他也不能成为那二十万亲兵的佐领,周衍不信任何人,这张禄也全然不可信,若是他真动摇了心思,那么那二十万大军真会将皇城碾压。

就算没有张禄,他自然安排了其他人,帝王的性命不可能让一个人握在手中,周衍掌心扶住了雕龙的金椅,这把椅子这样不舒服,却不知为何总有人惦记着。

他累了,然而帝王的尊严却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这个位子。

“陛下,微臣领命。”

章之龄见周衍并无意外之色,连胜都胜的这样平静,心中难免就会揣测几分,会不会是陛下的安排……

然而章之龄无心继续猜测,迅速出了皇宫,迎上那最后拼死一战的叛军,城外乱成了一锅粥,萧阳煦气数已尽,他不会见到明日的太阳。

“来人!击鼓,最后一击!”

章之龄一生只听令与一人,那就是周衍,他不会去想那些叛军的下场,生存就是这样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大人……”

………………

林蓁一夜并未睡好,这京城中火光冲天,鼓声忽远忽近传入府中,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她又回到了那湿冷幽暗的牢中,四处鬼魅横生,都扑向了林蓁,林甄氏的双手像是躲不开的蛇蟒,紧紧将林蓁的脖子勒住……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那双明眸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林蓁受这纯净的声音蛊惑着,正待追寻,却发现消失不见……

大汗淋漓后,猛然睁开双眼,才惊觉内衫都湿透了,忙喘了几口粗气,下了床榻后喝了几口凉水才惊醒过来,她又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林蓁不知道,她从未忘记自己临死时所背负的恨意,只是,为何是今夜。

这京城内的响动好像停止了,林蓁此时才注意到,再推开窗瞧着原本红光照亮的天空已然暗下去了。

看来结束了!

这成国公府平平安安,夜里的动静也极为静谧,林蓁知道成败已定,明日便可出府了。

心思松动间,却猛然忆起梦中那双眼睛,犹如繁星点缀,让人心思神动,又想到那日对方不顾礼仪来找上自己,一抹淡淡的笑意不难挂在嘴边,不知他在北疆是否一切安好?

这去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前世她还没有等到战事结束,她便一命呜呼了,这一世,她难免也期待起来,原本不相干得两人也因种种因缘际会有了交集。

林蓁从前不敢想,不过现在成国公府形势不错,尤其是爹爹主动奔赴前线,若是顾瑾阳归来后,从前提得还算作数的话,她愿意试着重新敞开心扉,与顾瑾阳接触试试,这一世,她不愿再做那个糊涂的林蓁。

不求情投意合,只求平平安安相伴到老足矣。

活在这世,并未只有感情才是值得追求的,一条命,一口气,看似简单,却极是难求!

翌日竟然放了一个大晴天。

也犹如这京城的天一样,乌云散去,雨过天晴。

林蓁用过早膳,便出了府门,几日不到秀云阁上了,也因为这战乱,秀云阁暂且停工了。

她也不是非要去不可,不过是因为沈星贵,他昨日这出去便知道林蓁派人跟着他,几条街后,成功的甩开了林蓁的护院,难不成还真是骗子?

“姑娘,今日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骑兵,步兵来回巡逻,怕是不太平,我们还是回府吧,秀云阁想来也没有什么人。”

茗欢掀开了轿撵望着那被兵卫任意穿梭的街道,凄颓的紧,蹙眉道。

“无碍,我们就从秀云阁外面经过便是,无需刻意停下,我只是瞧瞧秀云阁是否安好。”

林蓁见她神色凝重,好好一个性子活泼的茗欢竟被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挫磨的胆怯了不少,这并不是好事,林蓁知道,却又无能为力,若是自身能保护府中的人,保护身边的人,茗欢也不必活的这般辛苦,胆怯。

“姑娘,那我们快去快回。”

茗欢不止怕这京城中的战乱,更怕那夜之后还来不及打听那位流寇头子是否是当场被炸死了,还是又逃脱了。

所以若非今日她实在放心不下林蓁单独出来,她是不会强行跟着的,毕竟姑娘身旁,除了山竹,便是她得力些,然而山竹未免又太过老实,不够机灵,所以在院中伺候还可,出了府门就不成了。

“好,都听你的……”

林蓁笑笑,主仆二人经历过生死,她也颇有些无奈,这茗欢吃了不少苦,人心都是肉长得,上一世她看不清,这一世她看的比谁都还要深。

“吁——”

驱车的马夫勒住了马,还不等茗欢问起,便听见马夫道,“姑娘,前面有一队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林蓁应了一声,掀开了车帘,见远远马上的那人还是那般模样,无端的阴鸷感总是让人难以忽视。

“不止扶余大人去何处?”

林蓁总是先开了口,下了马车,这京城是很乱,文王不在府中,不代表他的门庭没有动作。

“在下就是看见林姑娘……不,在下一时忘了,是佳敏县主的马车特意拦下,这京城不太平,县主还是尽快回府吧。”扶余虽是劝说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多谢扶余大人提醒,我也是正准备回府。”谁让文王府三到四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呢,她不欲与他解释,只得含笑应道。

“那在下送送县主?”

扶余不善言笑,这倒让林蓁拒绝不得了。

第一百九零章 狡猾

“那就有劳扶余大人了……”

林蓁哭笑不得,这位扶余不用说,是文王十分器重的心腹,这种时候,林蓁还依附在文王这棵大树上的,自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何况扶余这人心计深沉,不止是与斐济南交手之时那种从容姿态,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气儿,让人无端忌惮三分,明明是瘦弱的身子骨,可是若是仔细看,他的背还微微佝偻着,可为何会有这般气势,怕是沉浸世事诸多变化,才能有今日的沉稳不迫吧?

林蓁与他打交道也不敢深,只得回了车上,由着扶余一路护送回了府,“说起来,在下还未恭贺县主荣获册封之喜,待时局平定,在下一定会代文王殿下献上贺礼!”

扶余双拳一拜,不卑不亢,依旧是那双阴鸷的眼,叫人窥探不到情绪的变化。

“不必客气,文王府的恩情我时刻记在心上。”林蓁也拂了拂耳鬓的发,坦然道。

“那在下就告辞了,受文王之命,还需去安宁侯府看看府上是否平安无事。”扶余毫不避讳,当着林蓁的面道出今日出行的目的,林蓁稍微有些惊讶,很快从脸上滑过,消失不见。

“不送。”

林蓁若有所思,待那扶余一行兵马全然消失不见,才由着茗欢搀扶回府中。

“姑娘,这文王殿下也太好了吧,一边对姑娘这么上心,一边又念着安宁侯那边的,难不成他还想坐享齐人之福?”茗欢闷闷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啊。”

林蓁当即正了神色,“文王与我并非是你想的那层关系,至于文王平日念着谁,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你且安心,方才路上扶余也说了,那斐济南不死也得重伤,他离的最近,而且扶余并未放弃找他,他再是猖狂,也得养伤躲一阵子,你就不必日日挂念此事。”

“嗯,姑娘,奴婢也是随口一说,不过还是顾公子对姑娘不同……”说罢,甜甜一笑,方才的不快便消失殆尽。

“林姑娘,你们也出门了?”

出声打断主仆二人的不正是沈星贵还有谁?

林蓁停下了脚步,故作惊讶,“沈公子不是不辞而别,怎么又回来了?”

沈星贵一派淡然,还是昨日出府穿的那一身儿,“在下从未告辞,不过是出去走走,不成想发生了点小事,姑娘竟以为沈某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哦,那是我误会了。”

林蓁也不欲与他争这口舌之快,只道。

沈星贵也不知这秀云阁的主事如此好说话,可是传言……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沈星贵在心中更加笃定了这点。

“既然沈公子无事,我就回房了。”林蓁见他若有所思,眸中遂有轻视之意,也不欲辩驳,他怎么想是他的事。

“我是去偷偷瞧我大哥在搞什么鬼!”沈星贵见林蓁对他不甚有兴趣,又不甘心冒出一句,“不知姑娘可都愿意一听。”

林蓁倒是并未惊讶,明眸一停,“沈公子的家事也要讲给我这位外人听,我是无谓的,只怕沈公子会不自在吧?”

“既然敢对人言,自然就不怕别人笑话,我的哥哥在家中倒是端的住,一派正气,只是到了这京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前呼后拥,别院也十分奢华……”说道此处,他那双好看的眉便倒竖起来,看样子是真的陷入疑惑之中。

“沈公子的意思是委托我去查?”

林蓁笑了,倒是一眼看穿他的打算。

被林蓁揭穿了想法也不恼怒,沈星贵只道,“是又如何?若是能查出我大哥的蛛丝马迹,与秀云阁的合作自然也是我说了算,我既然有心与我大哥相比,自然要有些胜算才行!”

沈星贵如此坦诚,倒让林蓁另眼相看,若非不是心思单纯太过信任人,就是故意试探旁人的野心。

“那我也期待看到沈公子的胜算啊,秀云阁将来的合作可不能光靠嘴上说说而已。”林蓁依旧笑盈盈,然而将这话头又抛还给了沈星贵,更让他反驳不得。

对啊,秀云阁要弃与沈星福合作,一方面是双方的利益,更多也是合作的人是否能让双方更好,沈星贵此刻才发现,林蓁很狡猾,而这等狡猾是藏在她不显山露水的面目下。

看似很好说话,然而事情一到重点上,却是门清的很,绝不愿意多出手助他一把,或者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

可恶,不可尽信传言,又不可不信……

“那在下更不好辜负姑娘的期望了,那在下先回去养精蓄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星贵只能接招。

不过他蹲了两日,又偷偷潜入了沈星福的别院中,这早就身心俱疲,现在幸亏还能在成国公府蹭吃蹭喝,自然不愿亏待了自己。

想掌权从沈星福手中夺走生意是真,但是顾惜身体也是真。

从小他就知道他长大就是一名商人,虽然不似读书人受人尊重,可是享受荣华富贵,舒心的生活有何不可,又何必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虚名,当真是累的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自然是享受主义派,趁着年轻也不能永远依附沈宅,这兄弟间迟早都是要分家的,他便要分的最大一杯羹。

“那沈公子就好好歇着。”

林蓁扬眉明媚一笑,顿时周围的花朵顿失了颜色,沈星贵从小见过美人无数,可是林蓁的美却并不浮于表面,那是一言一笑间的从容,更是暗藏在笑颜下狡猾。

“呵。”

沈星贵忍不住笑了,抚头一叹,还真是难缠啊……

“姑娘,你把药喝了吧?”

云碧将桌上早已经不冒气的药端了起来,递到了顾婉之跟前。

“不喝,苦。”

顾婉之轻蹙秀眉,眸中的厌恶之意不假遮掩,那药散发着一股子苦涩之味,她闻着就倒胃口。

“您不喝怎么行呢?夫人特意叮嘱奴婢看着您和完,这文王府的人来了,夫人去应承了,姑娘可别让夫人担心了。”自从顾瑾阳走后,这姑娘越来越不爱出声了,成日呆在房中不提,药也不怎么喝了,这病也没见着好。

“文王府?他们来干什么?”

顾婉之的声提高了些许,云碧知道,这是她真的不悦了。

第一百九一章 应承

“文王府?他们来干什么?”

顾婉之的声提高了些许,云碧知道,这是她真的不悦了。

“姑娘,这文王府向来关切姑娘,这次城中暴动,不定是来看望安定侯府是否平安无事。”

云碧掂量着,小心回答,顾婉之最不喜这文王府的人,特别是京城中人言可畏,她本来就无意与文王攀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对文王的献殷勤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不止没有什么好感,简直算是憎恶了,这云碧也想不明白,姑娘身子骨柔弱,虽然容貌才情不浅,可是单是身子弱就吓退了多少王公子弟。

文王又是皇亲贵胄,天之骄子,若是文王能看上姑娘,这不妨也是喜事一桩,安定侯府又能攀附上天家,偏偏姑娘不仅没有喜色,厌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她这个做贴身侍女的都不曾明白,姑娘并未接触过什么男子,并不曾有什么心仪之人,如今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怎的,为何偏偏厌恶夫人提及她的婚事。

“我们安定侯府的安危与他什么相干,无事献殷勤。”

顾婉之冷嗤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色因着情绪的激动微微红了一些,不过唇色暗淡,精神原也不济。

云碧怕再惹她动肝火,不利于她的病,便只得道,“不定是大公子与文王在一起北疆御敌,文王估摸着也是受大公子所托,才对安定侯府各位照顾吧。”

“哥哥……”

顾婉之声音跌了下来,带着略微苦意的涩味,幽幽道了一句。

格外白皙的手指抓紧了木桌边缘,“也不知哥哥在北疆是否一切安好?”

似是喃喃自语,又是询问云碧,那原本带着厌恶之意的眸光微微红了,听出了一丝缱绻之意……

云碧浑身一震,缱绻?不,这并不适合姑娘对大公子的惦念,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或是看错了,云碧不自觉望向顾婉之,见她双目微红,鼻尖冷滞着几分哀伤与冰凉,这副样子……

云碧年岁可比顾婉之大,也是经过过情爱朦胧之意的,姑娘这副样子,更像是……

云碧当即打住了自己的念头,暗自责怪自己胡思乱想,姑娘与公子的兄妹之情比寻常人家更好些,也是正常,姑娘身子骨弱,更依赖公子一些,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便伏低了头,“姑娘,莫要多思了,公子定会平安无事的。”

“是吗?但愿如此……”

顾婉之浑然忘了云碧还在跟前,她发觉她无比思念那道伟岸高大的身影,哥哥,想到这二字都心痛非常,忆起二人相处的时日,她还没来得及喜悦,哥哥就走了。

可是她偏偏不能泄露分毫,这种感情她懵懂知事便知,她对待哥哥的感情,与哥哥待她的感情是极不一样的,她更不能让顾秦氏瞧出什么来,更不能让周围伺候的人瞧出什么来。

凭什么,她与哥哥并无血缘关系,却不能嫁给他,一生都不能陪伴他左右?

她为了让哥哥怜惜她,经常冻着睡觉,后来到了婚嫁,她自怕嫁给了别人,更变本加厉折磨身体,为了就是让这体弱的事传遍京中,才能让顾秦氏断了嫁她出府的念头,对啊,她情愿终生不嫁,也不愿离开哥哥。

就算他日后娶了别的女人,她也能让顾瑾阳将她放在第一位,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将她的哥哥抢走。

若非她十岁时偶然偷听到顾秦氏与安定侯隐晦了提了几句她的身世,她又怎会知道她原来不止是罪臣之女,不过当年安定侯于心不忍才偷偷抱回府中,说是顾秦氏生的。

当年府中的人也换了一半,死的死,去的去,如今知晓此事的人也只有他们夫妇二人,所以她永远不可能摊牌她的身份,否则她就会害安定侯全府上下的性命,更是阻断了她与哥哥的可能,她求而不得,只得折磨自己。

“你下去吧……把药重新热了上来。”

顾婉之瞥了一眼云碧手中那碗黑漆漆的药,她还是要等着哥哥回来,她平日里无事便钻研医书,她不会真正害自己死去,她不过是偷偷学着施针让自己的脉象更弱而已,如此一来,才能骗过时常来请脉的大夫。

云碧得到了顾婉之的话,少不得打死精神,将脑袋中乱糟糟的思绪全部抛开,还是伺候姑娘为紧要,这姑娘的身体可是安定侯中的大事,顾秦氏甚为疼爱这个嫡女,当成明珠一般疼着,谁知身体却时常不好,只要姑娘肯吃药,她这个做奴婢的也好与夫人交代。

………………

“姑娘,那位沈公子又出府了?”用过晚膳,林蓁闲来无事,也看看书静静心,茗欢便掀了帘子进来禀道。

“嗯。”

沈星贵这夜中出去也无可厚非,样貌那般出众,怕白日无论道哪处都是极为惹眼的,能办成什么事?

不过沈星贵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沈星福与沈星贵兄弟既然不睦,自然会逮着对方的小辫子,沈星贵的话可信也不可信,人一旦有了疑心,看什么都是有鬼的。

因着这京城的叛乱,城门倒是封锁了,所以去洛阳打听的人不能及时回到京城,所以林蓁真还不能瞧出什么来。

一切事态不明朗之前,多想也是空想。

“派去跟着方成的人怎么说?”

林蓁似乎想起一事,那人留着那处,冷不丁就做出不利于成国公府的事来,实在头疼。

“回姑娘,前两日人就来报了,姑娘正巧着去了宫中,回来又遇着京城动乱,奴婢还一时忘记回姑娘了,方成在镇南侯叛乱之前,竟偷偷出入镇南侯府了。”茗欢道,

“如今呢?怕是他躲避还来不及吧?”林蓁就知道方成这小人一旦到了一棵大树,势必就会靠上另一棵大树,不过如何能与镇南侯府有了攀扯,也是他的本事了,从前魏府不也是附炎趋势,如今镇南侯府一出事,怕是门庭紧闭了吧?

林蓁从未像今日这般解气,一想到魏府坐立难安,她心中就十分痛快,现在只盼望叛乱之事尽快处理完毕,爹爹也能平安归来。

第一百九二章 意难平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屋内,屋内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停,烛心跳跃,映照着屋内人的脸晦暗模糊不堪。

“贱妇,你让我去巴结镇南侯,结果便是乱臣贼子,如今叛乱一起,现在陛下还暂且摸不到这儿来,若是秋后算账,我们全府的人命都害在你这个贱妇手中,你就是专门来害我们魏府的。”

魏庭轩英俊的脸扭曲非常,猩红的双眸满满都是憎恶之意,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王锦蓉,原本以为能忍住,可是事到如今,这个贱妇还有脸面在他跟前来。

“夫君,妾身自嫁给你之后,一心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既然如此怀疑我的用心,我与你一荣俱荣,我若是起了歹毒心思,不是送自己去死吗?”

王锦蓉冷不丁被他一耳光甩在地,娇小的脸立刻肿胀起来,她的泪在眼中打转,悲泣道,“妾身怎么知道镇南侯竟然如此大胆,起了谋反之心!”

“你不知,你不知就能救魏府上下?你这个无知贱妇!”

魏庭轩猛然一捶书桌,从他知道镇南侯谋反那刻,他无法安定下心来,他知道大祸势必会临头来,他是如何将成国公府罪证交给镇南侯府的,他又是如何殷勤跑去求见萧如凝的,曾经的脸面如今看来只是害己的利器。

“夫君,如今看来,也只有成国公府才能救我们了……”

王锦蓉抹了抹眼泪,立刻攀附着魏庭轩的腿道,“妾身还是林蓁的表妹,她不能不见死不救啊。”

“哼。你骗我不知道,林蓁几时把你当成过妹妹,明里暗里的讥讽还不够,如今见魏府性命堪忧,她如何会肯帮?”魏庭轩垂下眼帘瞥了她一眼,十分厌恶,“再说你做的事,她未必不知。”

“夫君也别忘了,妾身为何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若非为了你的前程,我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事……”

王锦蓉见他面色冷毅,丝毫没有转圜怜惜的地步,忍不住错牙道,她明白,哀求他只会让他更憎恶而已,他的目光早已经被那高高在上的人夺去。

指尖紧拽在手心,刺的生疼,“就算妾身死,也要拉她林蓁下地狱。”眸中迸发出铺天盖地的恨意来,她与萧如凝的计划还没有实施,现在镇南侯一倒,管她萧如凝是否安然无恙,她也要拉她林蓁下地狱。

“你省省吧!她可是陛下亲封的佳敏县主,成国公又为叛乱之事出了力,何况还有文王府,你有什么本事?有这功夫,不如好好腆着脸去求成国公吧!他那人最看重颜面,他未必能坐视不理。”

魏庭轩瞥眼前的妇人一眼,从前还觉得楚楚可怜,如今娶回家来,才知这女人不过是有些心狠手辣,也成不了大事,又成日与母亲大嫂吵吵闹闹,魏府自此没有安宁过,他如何不烦,今日打了她,也是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若是自己都容不下她,她还如何在魏府里足。

“是。”

这会子王锦蓉倒也沉默了,敛了双眸,温顺的道了声好。

“二公子,老夫人让奴婢为您送莲子羹。”门外如意的柔媚声酥酥响起,原本魏庭轩并不心思与她调情,不过敛地上的人神色一僵,才少不得缓了脸色,“进来吧。”

如意便推开了门,这府中谁人不知她是老夫人安排给二公子的通房丫鬟,既然有老夫人做主,谁也不能轻看她,她也专心为老夫人与魏庭轩之间来回伺候了。

见王锦蓉失神坐在地上,眸中闪过一缕快意,很快遮掩,吃惊道,“二夫人怎么坐在这地上,如今这已经入冬,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她是脑袋发热,如今冷静冷静也好。”魏庭轩愈发温柔道,这个贱妇连如意都不如,如意都知道以他为尊,看他脸色行事,她却常常让他丢脸,烦心。

“二公子,瞧您说的。”

说罢,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滑过魏庭轩的掌心,稳稳的将莲子羹放在他手中,及时抽了出来。

“你还呆在这处做什么,没见到如意来伺候我了?”

魏庭轩挑眉,下了逐客令。

王锦蓉早就麻木不堪,面对贱婢与魏庭轩的调情,她也视若不见,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知人不明,纵使想与林蓁平起平坐,也不该把希望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脸上的痛又算的了什么?

王锦蓉麻木的起身,麻木的在嘲讽的眸光下出了房外,满是仓夷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这些都算什么!

总有一日,这些人都会死在自己的手中,她王锦蓉发誓,来魏府受的屈辱她不会忘。

门掩上那刻,肆无忌惮的调笑声便传入王锦蓉耳中,每一声都是那样清晰,魏庭轩吐露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银针一枚一枚扎在王锦蓉的心上,不曾拔下。

她此刻敛了敛妆容,回了房歇下了。

待夜深人静时,她换了一身衣衫,摸黑趁着夜色偷偷从后门出了府邸。

在那处早已经有一顶软轿在等着,她从容的上了轿撵,很快轿子便七拐八拐,入了一个别院中。

趁着黑入了屋内。

“你怎么来了?”

屋内的人哑着声道。

“你好多了吧?”

王锦蓉方才的脆弱全然不见,满目只剩下冷毅之色,不过到底如花一样的样貌,在不甚明亮的夜色中,那双大眼盈盈闪着,让这屋中的男子不觉呼吸急促起来。

还不等那男子回答,王锦蓉便靠近了他,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身躯伤口上扫过,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你……”双手轻易被对方有力的捉住了,那双手有许多茧子,扎的王锦蓉很不舒服,可是那双带着刀疤的眼却极为有神的望着她。

“我什么?我只是被人厌弃的弃妇。”王锦蓉不觉哭笑一下,那眸中的泪意滚动,快要跌落下来,冰凉的身躯猛然被男子火热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

贪念的吸取她的香味,“我要你。”

王锦蓉竟也推脱不开,任凭那男子解开了她的衣衫,那跌落下来的泪也瞬间入了一片火热中……

第一百九三章 意难平(二)

“二夫人,奴婢给你更衣。”

这都快到早膳的时辰,房内还没有动静,巧慧是王锦蓉的陪嫁丫鬟,模样也与王锦蓉有几分相似,娇小的身躯在屋前来回张望。

不免心急,这若是来不及去侍奉老夫人用膳,吃苦的定是二夫人。

在魏府中不止魏王氏对王锦蓉虎视眈眈,还有老夫人的眼睛时刻都放在她身上,稍有不满就言语呵斥,这都算轻的,大多数都是还要罚她跪家法的。

王锦蓉这又是何苦去招惹老夫人,何况还有魏王氏,她常常隔岸观火,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怕老夫人不重重责罚。

二公子更不用提了,眼不见为净,根本不会为二夫人说上几句好话,通常是她这个做丫鬟的看不下去了,才会偷偷溜去求二公子,魏庭轩也怕自己脸面在大房面前不好看,才会去魏母那边解围。

说到底,她这个做丫鬟都不忍看王锦蓉的处境,不知姑娘怎么嫁了这样一户人家,小门小户不提,婆婆嫂嫂都是极品,一不顺心就找王锦蓉的麻烦。

魏府整死鸡飞狗跳,吵吵闹闹。

“夫人?奴婢就进来了?”

巧慧见里面一直并未有动静,又敲了敲门,连连唤了几声,正欲推门而入,才听的里屋传来王锦蓉懒懒的声儿,“我起身了,进来吧!”

巧慧推门而入,见王锦蓉正坐在木槿花妆镜前梳妆,今日穿了一身梅团花襟裙。

许久不见她这般费心打扮,尤其王锦蓉巴掌大的脸颊不知何时浮起红晕,清瘦的脸丝毫不见往日的疲惫,眼角蓄着几分春意,这样瞧去颇有几分动人。

“公子昨夜来了?”

巧慧含笑道,只有魏庭轩偶尔来院中过夜,王锦蓉才会如此心情俱佳。

“公子不是有那贱婢陪着,哪里还需要我陪着?”

王锦蓉正描绘完眉尾,轻轻上挑了一笔,这样的妆容可比从前受气包的模样顺眼多了。

“夫人不生气?那如意真是野心勃勃,一面讨好老夫人,一面勾搭着公子……”

巧慧也没有闲着,抓起桌上的木梳为王锦蓉梳理发髻,见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全然没有生气的模样,更没有如往常的失态,少不得说了一句。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那贱婢被撵出成国公府时就记恨上我的,她存心与我过不去,既然她愿意与我争,我就让她争,看她能得意到几时?”王锦蓉冷冷道。

“夫人,发髻快成了。既然梳洗完毕,便赶快去老夫人那儿吧,若是大夫人先到了,又要在老夫人面前呱噪了,到时夫人去了,怕是日子难过。”

巧慧轻微叹了口气,顺势将王锦蓉的秀发盘在了发髻上,本欲寻找那只她最喜爱的紫金镶玉珠钗,可是半晌却找不到,少不得惊了一声,“咦?那只珠钗呢?”

王锦蓉眸色一僵,又骤然一松才道,“兴许不定掉在哪处了,日日戴着也烦腻了,今日就换一个吧。”

巧慧也只得点头称是,那支珠钗可是魏庭轩从前送她的定情信物,她一向爱惜,日日都佩戴着,如今可是心灰意冷了,就不在意了吧?

“姑娘还是快去吧……”

巧慧再次催促道。

“今日我们可不去伺候老夫人了。”王锦蓉起身,不甚在意,眸中甚为嗤咦。

“夫人,不去,怕……”

巧慧望了一眼屋外,才小声道,“大夫人的嘴可是厉害的很啊……”

“我何必怕她。我从今日后就不去为老夫人添堵了,既然夫君不庇护着自己,自己可不得庇护自己吗?”

王锦蓉眸光一定,若她一直这样受欺凌下去,谁能来怜惜她?

她一条贱命,自己不好过,她们也别想好过!

“夫人……”

巧慧急了,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侍奉公婆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如若王锦蓉不去,不怕魏母更加迁怒她。

“怕什么!如今魏府怕是会受镇南侯府牵连,我们就不去,那老婆子再生气,能救魏府的也只有成国公府,若是敢再与自己做对,大不了撕破脸皮,我就回成国公府闹一闹。”

王锦蓉厉喝一声,不耐道,“你去传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去了。”

巧慧虽然担忧魏母那里的反应,不过见王锦蓉也不逆来顺受了,心中也解了一口气,既然魏府容不下人,她们大不了回成国公府闹的鸡飞狗跳,她主子在魏府受欺凌,她这个做奴婢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巧慧是怕魏母,更怕一辈子过这种日子,将来不止靠不到王锦蓉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会被折磨至死。

见到王锦蓉总归有些实际行动反抗,虽然前途未卜,她也豁出去了………………

“哟,这位爷,您这是……”

这绛云楼可是这京城中消费不低的茶楼,不止权贵爱来此处品茶聊诗,便吸引了不少富商来碰碰运气,久而久之,这绛云楼确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聚集之处,不过前两日城中动乱,这绛云楼也关了几日,今日刚开张,这生意确是冷清了,倒是有一名样貌出众的公子上了门,待安排了一个雅间,便偷偷塞给了他两块碎银,那些权贵富商们的赏银都不曾这么大方。

“这是你的辛劳费,事情办好了,还有呢。”

沈星贵暗暗笑了,见这小二神色不豫,似乎在考虑,又接着道,“你放心,我不过是让你注意看看沈家公子与哪些人接触,然后下次来,你再回禀就成了。这可不难,这银子也得的轻易。”

那小二掂了掂手中的份量,才安心揣入了怀中,笑道,“这位爷,你说的沈家公子是?”

“你给本公子装傻是不是,这当然是洛阳沈家啊,不是前几日来你们这处见了好几拨人吗?”沈星贵挑起眉,道。

“哦,哦,小的明白了,这些爷放心,小的记下了。”

那小二才点头哈腰的应下了,出门后,沈星贵才摸出手中的当票,这可不怪他顺手牵羊将他房中的摆件顺走了一个,这个没有银子,到哪处都不好使啊!

第一百九四章 亡恨

“小姐,快逃,只有逃出去,来日才能为侯爷夫人报仇。”

沐嚒嚒再说也是从小看着萧如凝长大的,虽是贪财怕死,可是这镇南侯府一倒,她此生的荣华富贵断了,终究也难逃一死。

只是她跑不动,可是萧如凝还这般年轻,这般美貌,只要能逃出去,未必没有机会!

“嚒嚒,我能逃到哪处去?我爹爹犯了謀逆之罪,这可是诛全族的大罪,这天大地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萧如凝端坐在镜前岿然不动,她知道,一生逃亡,她不过是位女子,能逃到何处去,又能寻求谁的庇护。

屋外早已经冷清下来,这府中的奴仆们趁乱卷包裹逃走的不在少数,虽然朝廷的御林军还未前来赶尽杀绝,可是人都是怕死的,还未赶来,那些奴仆们便迫不及待逃走。

萧如凝心如死灰,母亲从赴宴开始就没有消息,镇南侯被生擒得消息由着父亲的亲兵亲自回府传话,让她逃,她往何处逃啊?

“姑娘,走吧,听老爷的安排!”

沐嚒嚒见眼前女子无动于衷,“纵使皇帝愿意宽恕女眷,可是您日后都会受苦,没有镇南侯府这座大山,哎……”

“沐嚒嚒,我知道。”

萧如凝彻底心冷,她不想逃,她干脆也随着这镇南侯的破败随之而去罢了。

“姑娘,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您忘了您的恨,您就眼睁睁看着那成国公的女儿比您强?”沐嚒嚒为了激发她一线生机,少不得激怒道。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们镇南侯府一世的荣华已经败了?”萧如凝纵使眸中恨得滴血,也无用,她的爹爹无用,她的兄长无用,她更无用。

“咚——”

房间的门被撞开了,来人跌跌撞撞,浑身都沾染着血腥,不过惊惶失措的脸见到萧如凝那刻安定下来,“妹妹,快跟着哥哥走!”

“走?走到哪里去?镇南侯府可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哥哥会不知道?”萧如凝愣怔道,她以为这个不成器的混世魔王早就逃了,不成想,他竟然会回来救自己。

“爹爹被擒前,千交代,万叮嘱,我一定要带着你逃,我们逃去的地方自会有人接应。”

萧子逸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又听的府外的兵马声传来,也来不及与萧如凝解释,一把扯起她的手臂便由着一队亲兵护送了冲到了后门,他们还有机会,留下来都得死。

萧如凝是不甘心,为何她要逃命,可是她最恨的人却安然无恙坐在府中,享受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然而来不及多做思考,兄妹两便踏上了亡命的路途。

这时镇南侯府被御林军长驱而入,抓获了纷纷潜逃的奴仆,根本不必押解入牢,手起刀落,个个就地伏法,这是圣旨,除了萧子逸,萧如凝,府上不留一口活命!

然而御林军搜遍了府上,根本不见兄妹两的踪迹,领军的佐领才暗道不好,忙又兵分几路去追!

曾经显赫一时的镇南侯府,便如此衰败了,连先皇御赐的牌匾也断了,横七竖八躺在府门前,府中血流成河,如同一片死寂,御林军彻底将镇南侯府封锁了,这便成了一块禁地。

………………

成国公回府了。

很难想象,成国公一向儒雅,骑射也不精通,不过是先去的父亲手把手教导过,还不至于荒废,此次他适逢这个机会,才得以让陛下让他出出微薄之力,实在是天赐良机。

锦上添花有什么意思,最难能可贵的是雪中送炭,哪怕是炭火星,也能温暖陛下的心片刻啊。

此刻铠甲裹身,胡须也几日不曾打理,面容黑黄,倒是像变了一个人,林甄氏见到也少不得心疼落泪,林绍海倒是不以为意,宽慰了她几句又去瞧了瞧秋菊,毕竟还怀着身孕,心中有顾虑总归是不放心,见了交代了几句,便想着重回宫中去。

倒是林蓁出言提醒,这时候危机已经解除了,爹爹再去怕是有抢功的嫌疑,既然出过力,陛下心中未必没数,不必再去。

加之五军都督府的兵卫都从各地赶到了京城,这时候去,爹爹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陛下恩准他回府,也算是安顿他了。

“蓁儿,这次在那宫中与叛军对战,我好似多年不曾如此兴奋过,全身沸腾,我是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看了秋菊,自然也要看看女儿,反正都是一个院中,这些朝堂上的事,林绍海更愿意与林蓁交心。

“爹爹,有镇南侯活生生的例儿在,你可千万别碰兵权,陛下忌惮着,何况女儿说一句真话,陛下肯让您表现你才能表现,若是不肯,爹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林蓁含了正色,回道,这林绍海习惯与她讨论朝堂的事她不反对,她还因此能推断林绍海身边得大臣是个什么货色,更不用说陛下。

君心是难测,然而却并没有蛛丝马迹可寻,懂得时局,才能独善其身,让成国公府屹立不倒。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不知在这前线,生死也看的轻了。”

林绍海眸中有光亮,她知道是什么,那是兵权的好处,爹爹尝到了甜头,自然犹如入了骨髓,抹不去了。

“爹爹还是将心收回来,安安心心做您的文臣吧,否则这从古至今,为何文臣偏偏哎武臣更容易受皇帝信赖,因为文臣手中没有兵权啊,更不会对皇帝这个位置造成什么直接的影响。”林蓁看的通透,自己的爹爹又如何会隐瞒,照着心中的想法说了,才见林绍海那股子热劲缓缓的过了,是啊,有什么比君王的忌惮更难过的,君王要的可是命!

“好了,爹爹,您连着累了几日,快回房歇息。”林蓁也看出了林绍海的失落,只是失落不重要,满门得性命才重要,她虽然觉得艰难,可是并不是不能宣之于口。

“好吧,秋菊你就好好照看着,我这岁数还能为你们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也是喜事了。”

林绍海肯这样说,分明就是对秋菊这一胎甚为喜悦了,竟转了话头说这事。

“爹爹放心,只要她不起什么其他心思,在女儿这处也没什么不好。”林蓁也并未将话说死,到时真出了事,她不好解释。

第一百九五章 臣服

镇南侯造反失败,皇帝的动作也很是迅速,这城外的二十万大军还未进城,就降了一半,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镇南侯最信任栽培的亲兵佐领张禄竟是效忠陛下的。

镇南侯萧阳煦就被关押在天牢中,重兵看守,就怕遗留的叛军不死心,有不要命来救萧阳煦的。

未免重蹈覆辙,这两日京城随处可见五军都督府兵卫紧密巡逻。

至于那城外的叛军或死或降,都被暂且安排在城外驻扎,不得随意动作,这当然得重新编制,既然起过謀逆之心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再聚集在一处。

“陛下,既然叛贼已经被抓住,那就立刻推至斩首午门,再将他的首级挂于城门,以警示有谋反之心的人,也能知道天道不可为。”

左相吴史岩是叛乱平息后第一个入宫来见周衍的,他语气愤怒,这大周正值盛世,这萧阳煦竟然不知死活,妄图逆天而行,真是千该万死。

若不是朝廷的大部分军力都去了北疆抵抗瓦刺与鞑靼,萧阳煦有什么资格进犯皇城,还攻入了神武门,若不是御林军名不虚传,还能堪堪顶住,陛下也早有先见之明,那么大周岂不是改朝换姓了?

乱臣贼子,根本不必手下留情。

“朕可记得你是大力推选萧阳煦的嫡女为太子妃,难不成太子也牵扯其中?”

周衍闻声后,盯着吴史岩的脸,悠悠的提了一句。

“陛下——”

吴史岩立刻跪拜在地,神色惶恐,高呼道,“陛下,这是无稽之谈,从前臣是主张太子殿下与镇南侯成姻亲,是臣的私心,臣想着太子得到镇南侯支持,这太子之位会更稳固一些,哪知殿下并未答应,臣倒是多此一举了,太子殿下从未与镇南侯有过交集。”

“你是太子的舅舅,可是你别忘了还是朕的臣子,先君臣,后舅侄,你未免管的太宽了罢!”

周衍这是斥责,亦是敲打。

吴史岩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朝着周衍重重一磕跪,才道,“陛下明鉴,微臣是做错了,也是情难自禁,微臣是臣子,可是太子殿下幼年丧母,慧娴皇后去的早,微臣也是多操一分心,都是为了太子殿下。”

“你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太子,可是怕是为了你们吴家吧?太子地位为何不稳,朕从小将立他为太子,对他寄予了厚望,可就是你们这些人,给太子灌输了什么思想,拉拢重臣,可是历朝历代最忌讳的,你身为左相会不知?”

周衍眉心一跳,呵斥道。

吴史岩见这周衍突然反难,只能叩地请罪,“微臣罪该万死,陛下恕罪。”

“你是罪该万死,你也该去陪着萧阳煦一起呆着,好好反思反思!”

周衍指腹一叩,便下了旨。

吴史岩背脊都是汗,却不敢泄露半分仓皇,重重一拜,“微臣谢主隆恩。”

这便是祸从天上来,吴史岩也只能生生受着,周衍从先皇后去了之后,对他愈发器重,事事都会询问他的意见,今日竟然迁怒于他,还将他下了大牢,实在匪夷所思。

天子之怒,如同雷霆。

吴史岩自问除了太子之事僭越了臣子的本分,对大周也是尽心尽力,不曾有过拉帮结派,或者以权谋私之事,所以他下牢也实属正常,但是也不会罪该万死,周衍是一时盛怒,这臣子造反,作为盛世的天子心中总是不悦的。

这不悦就会迁怒到许多人,他吴史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静心等待,便是最佳应对之策。

陛下心中这口恶气得不到疏解,总是不会罢休的。

…………

左相吴史岩被关押至天牢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让朝野上下不禁纷纷揣测左相是否也受了镇南侯萧阳煦謀逆的牵连。

历朝历代,这一人谋反,事后总归有许多人搭上性命去填这个坑,众人想不到左相是第一个受牵连之人。

这左相又是太子党羽,那么萧阳煦谋反之事,是否牵扯到太子也还未可知。

如此朝中,自然是人人自危。

上朝时惶恐不安,个个垂着脑袋,不轻易作声,在承受天子怒气时,也要懂得明哲保身,不该表有的态度也轻易不会表现。

“成国公,你来说说这左相该如何处置?”众人不吱声,周衍只得打破沉默。

谁人不知这成国公现在在陛下跟前可是大红人啊,不仅嫡女被册封为县主,这参与镇压叛军一事,也是跑在了最前面,这陛下是何等看重啊,陛下让他来讲,也无可厚非。

不过朝上的臣子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个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就看成国公如何回答了?

左相在朝廷的地位与成国公如何能相提并重,众人的眸光纷杂而来,林绍海耳边还萦绕着林蓁的提醒,句句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察觉到那双眸光颇有不悦,所以他才躬着身,忙道,“回陛下,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解忧,陛下一向知道微臣能力浅薄,多年在礼部循规蹈矩,实在汗颜,除了陛下有危难时,微臣义不容辞,其他时候倒是无用了。”

这做臣子的都喜欢在皇帝面前卖弄学识,要不就是能力,巴不得皇帝器重,可是这成国公深怕陛下忘了他多年闲职,对朝廷还真是一丝用处也没有,这是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看好戏的眸光瞬即收回,周衍神色未改,正欲开口,就听的有八百加急战报传来,顾瑾阳太子文王率领的大军兵分三路夹击鞑靼,鞑靼半月以来溃不成军,直退一百里。

现在请书求和。

“好。”

这是朝中阴霾了一个多月以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从前的沉重在此刻看来都烟消云散,不足一提。

短短半月,草原上最彪悍的骑兵被打的落荒而逃,这是何等鼓舞士气,壮大周的国威,周衍道这一声好,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眸光幽远,俯瞰众臣,帝王的威严显露无疑,作为帝王的决断他无疑是英明的。

他重用年轻的顾瑾阳,又让自己的亲子一同前去,委以他们保家卫国的重任,这便是对皇子的历练,更是对将士们的鼓舞,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周衍都是赢家。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高呼,这等时刻,自然要臣服。

第一百九六章 逃亡

“哥哥,我又累又渴。”

颠簸的马车上,萧如凝开裂的嘴唇泛着些许血腥,她知道这是在逃亡,哪里有时间停下来让她喝口水,歇一歇。

不止是不让她喝水,就是干粮也没有吃几口,一是怕停下方便时耽搁时间,二是也怕追兵来的太快。

为了干扰追兵,萧阳煦最后一队亲兵已经分了五路,就是为了引开追兵,让这兄妹两有逃生得机会。

萧如凝噎了噎干涩的喉咙,她一个千金之躯,哪里受过这等苦楚,她甚至想哭都哭不出来,她眼角胀的发痛,却不知逃向何处。

只是接下来的路会是如何?

迷茫,恐惧紧紧缠绕着她的心间,她恐惧未知,更怕前途凶险,她不知道这样逃走的下场有没有在府中自戕来的痛快,她只是不甘,她的清白或许正是那贱人搞得鬼,她凭什么活的痛快,她就这般凄惨。

“妹妹,你就忍忍吧,水喝多了,还得找地方方便,你知道我们现在如同丧家之犬,除了加紧逃没有丝毫办法。”

萧子逸平日里看着混账,可是并不蠢,从前活在镇南侯三字的阴蔽下,自然随心所欲,然而眼见萧阳煦被擒,一世的铮铮铁骨就被扣押在地,那个时候,他得以仰赖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是纨绔,可绝非蠢笨,他既然身上留着萧阳煦的血,也不可能轻易屈服了,他也暗叹自身既然这么快便可以从往日的姿态中抽身出来。

想到此处,他不觉哑然失笑,或许是一直活在强势的父亲阴影下,这原本的天性倒是被压抑了,变的扭曲,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你笑什么?”萧如凝立刻不悦,“这等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她数落萧子逸也丝毫不客气,“若不是你平时胡作非为,三到四次惹祸,镇南侯府还并非这般惹眼,爹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萧如凝将今日的遭遇都怪罪在了萧子逸身上,萧子逸并不否认,眼前的女子或许是世上唯一得亲人,也舍不得反驳,只道,“滴水石穿,妹妹你若是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若是你忘了此等灭门恨意我也不怪你,我是嫡子,自然有重担。”

萧如凝也未免怔愣住了,这位混世魔王还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从前怎么没见他清醒过?

真是好气也好笑。

“你放心,哥哥只想你保住性命。”萧子逸似脱胎换骨了一般,若不是萧如凝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信,不信她不成器的哥哥竟然有这般决断。

这怕是唇亡齿寒了,这普天之下,或许只有这两兄妹相互依靠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萧如凝也在心中下了决心,也不止为了报仇,更为了萧子逸这般变化,她也不能辜负,她要活,她要活下来,无论用什么手段,她们萧家还没有完!

“瓦刺。”

萧子逸眸光迅速下沉,连语意也持重起来,这条路,极为艰难,他怕他的妹妹受不住!

“什么!”

萧如凝脸色一白,“那些异族人……”

“去了瓦刺可千万不要提这二字,若不是父亲曾经有恩于现在的瓦刺族王,你我便不再有安身立命之处,这是瓦刺族王欠我们父亲的,除了瓦刺常年与大周开战,谁还敢收留我们兄妹?”

萧子逸转眸望向了轿帘因为行驶过快而掀起的一角,从那处望出去便清晰可见外面的风景跳跃,一闪而过。

“所以,我们便要躲在瓦刺?”

萧如凝终于懂了,只有投靠瓦刺,他们兄妹两才有一线生机,只是一辈子沦落异乡,这大仇如何报?

“是,更要紧的是瓦刺族王虽然娶了妻生子,可是王后也并不只有一位,为兄希望你能赢的瓦刺族王的欢心,让他接纳了你,不管是还恩情还是喜欢你,我们也只有借助瓦刺族王之手,才能对抗大周!”萧子逸的声音稍稍发抖,这一路上他都在揣摩,如何能报仇,如何才能让萧家重新站起来。

“所以你才执意带我逃出京城?”萧如凝声音冷了下来,仿佛不认识萧子逸一般,这人绝不是她认识的萧子逸萧子逸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后路!

“妹妹!不管是否这个缘由,哥哥都是在保护你,若非如此,你难不成就躲在瓦刺一辈子不嫁吗?要嫁我们就嫁最显赫的族王。”

萧子逸义正言辞,这是他想到最好的法子,怀中的信物热的发烫,马上萧阳煦临别一战前亲自交给他的,若是没有退路,他不会这么快攻打皇城,一定会严密的部署。

当萧阳煦知道城外的大军久久不攻城时,他已经预感了失败,他所以才将这从未宣之于口的恩情告知了萧子逸,将那信物一同交给了他。

萧子逸那时就知道,萧阳煦已经为他们兄妹二人想好了退路。

“有什么区别,用你的亲妹妹去换兵马。”萧如凝心中的怒意翻腾,也知道萧子逸说的并没有错,若非如此,凭她们兄妹二人,如何使得动萧阳煦的亲兵,就算有逃走的,又怎么会肯为他们卖命,那些亲兵可不是傻子。

“无论如何,就算你怪我,这也是唯一的路了?”

萧子逸敛下眸光,勿自说道。

“那也要我们兄妹二人有命到瓦刺再提吧?”萧如凝别开了脸,不愿多言。

“要进入瓦刺,必须要过辽河,这叛乱才发生几日,消息还未传至北疆,只要你我二人装成经商的,未必还过不去了。”萧子逸咬了咬牙,事已至此,若不闯一闯,那就是死!

“但愿哥哥你能如愿。”

萧如凝也不知是否奚落了一句,便沉默不言,她若此生有幸逃过此劫,她下半生定会好好筹谋,不让在被人白白算计。

她虽然恨林蓁,也是应该学学她那副杂尖嘴利的样子,众人都可以吃亏,唯独自己不行……

“听闻北疆大获全胜,不止与鞑靼,连公子他们去的瓦刺也是如此,这样一来,一旦瓦刺请和,相信大公子不日也可回京城了吧。”

茗欢这日从外头回来,十分高兴,当即奔去院中告诉了林蓁这一好消息。

第一百九七章 茗欢

“是,这是好事,只是与哥哥断了联系许久,也不知在北疆是否顺利?”

林蓁叹口气,她实在担心。

林宸生性鲁莽,做事全然没有心机,对于建功立业,林蓁不强求,然而只求他磨一磨心性,好好收了收他冲动的性子,也能知道民间疾苦,这要走出去才知道世事的复杂与险恶。

“姑娘不用担心,公子虽然做事鲁莽,然而此番参军势必能收敛他的性子,也能磨砺一番。”

茗欢宽慰道,倒是与林蓁想到一处去了。

然而见林蓁无可奈何一笑,想了想,又道,“只是姑娘还忘了还有二公子呢!二夫人猝然过世,这二公子……奴婢总觉得阴沉,怕是他若做出对姑娘,夫人不利的……”

茗欢已与林蓁说的真心话,若是不是关心她,未必能说出这番真心话来。

茗欢的顾虑并未无道理,林蓁点点头,“你所想的也是我若顾虑的,这二夫人是怎么死的,这府中可是众人瞧着,又有顺天府尹唐大人断的案子,没人逼迫她,都是她自己自戕的,只是人多口杂,这传至林暄耳中未必就是那回事。”

林蓁也颇为心烦,这林暄背后得主是何人,现在还一筹莫展,仇家村她这只手还伸不到那么远,仇云暮若不是文王暗卫暗中保护你,故意打草惊蛇,这暗中觊觎的人还真不少呢!

“这可不是吗?这府中的奴婢小厮可不少,当时府中混乱,顺天府又冲了进府,这二公子再责怪,也怪不到姑娘身上来。”

茗欢抹了抹额头的汗意,琢磨着这要过冬了,这院中还得打扫打扫,这坏的事希望就此截止,也该换新换新了。

“方成怎么样了?”

林蓁暂且抛开了此事,左右林暄还未归家,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将方成这个麻烦解决掉,至于魏府,自身难保,林蓁也无需再费心思。

“回姑娘,前几日城中动荡,怕是去查得人还得暂且避避风头,奴婢这就传话下去,让他们抓紧?”

茗欢如实道。

“嗯,阿四那边你也要去一趟,好好吩咐他照顾好仇姑娘,现在月份大了,更要精心伺候着,稍后你就在府中选些人参燕窝送去。”

林蓁叮嘱道,这林暄回来还不止周媚一事头疼,仇云暮的事势必也瞒不过,不过好歹有文王挡在前头,想来林暄也不敢乱来。

何况仇云暮如若心智坚定,就不会惧怕林暄过来,林蓁反复思付了片刻,还是在茗欢耳边多说了几句。

很快,茗欢便奉着林蓁的差事出了府。

这姑娘要的人参燕窝,又是茗欢亲自来取的,张管事当然准备的是上品。

这姑娘在成国公府的地位在下人中早就不言而明,张管事倒不是因为这些传言荒诞,而是心悦诚服,小小年纪,却十分不简单,想要轻视都难。

…………

“阿四,这是姑娘交给仇姑娘的补品,姑娘嘱咐,这仇姑娘月份大了,不得太过辛劳,二来也让你提醒她一句,林暄或许会不日回京城,你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茗欢原本对阿四表明过心迹,可是原来忘记了曾经被流寇轻薄之事,只是斐济南的突然出现,让她回想起曾经的不堪之事,她做不到完全忘记,既然做不到,曾经的信誓旦旦也变的脆弱不堪,她也不好意思多面对阿四。

阿四如同往常一样,对她极为客气,不过是见她今日一直垂着头少不得暗笑了一下。

看来这女子的言论当不得真,更不可信,他还记得她从前是如何想要嫁给他的,如今连说话都生硬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他。

“好,小的明白了,你还是快回府吧!”

阿四温和说道,此话听在茗欢耳中自然极不是滋味,这才说了一句话,对方就急不可耐的撵她走,想必上次对他鲁莽表明了心迹,阿四这番举动也是对她厌烦不堪了。

她眸底暗了暗,抬眸便见阿四别开的眸子,又垂下头,声音闷闷的,“那好,我就走了,你就好好照顾仇姑娘吧。”

说罢,便转头离去,强忍着酸涩之意,夺眶而出的泪水,这才疾步走着,她要赶紧离开这处,这脸面丢了不要紧,她更怕阿四的厌恶,她害怕亲眼见到他眸中的不耐烦。

茗欢出了别院,失魂落魄,也未看清这驱赶的马车的车夫伏低着头,她便上了马车。

扬鞭一甩,马车便在街道上飞驰起过……

这夜幕降临,林蓁却全然无睡意。

“茗欢怎么还没有回府?”

林蓁有些沉不住气了,许久不曾有的烦躁之意涌上心头。

茗欢这丫头做事她还算放心,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

这便打发了护院去一趟仇云暮的别院中,暂时还未回话,这不应该啊……

瞬即林蓁脑海中便出现一双极为阴沉的眼睛,那带着刀疤的眼角时刻带着杀机,他不会真的没有死吧?

林蓁唯一想到了就是这人,这几日竟然果然忘了此事,若是茗欢出了意外,她这个做主子的良心难安。

“快,派人去一趟文王府,送我的信,务必要交给扶余大人。”

唯今之计,林蓁不得不求助文王府,没有扶余帮忙,她怕不能安然无恙的将茗欢救出来。

“是,姑娘。”

一名护院得了她的吩咐,立刻便退出屋中,也不敢耽搁。

林蓁猛然想起一事,又大声将他唤住,“你不能一人去,叫上一队护院一同去。”

为何去打听的护院还未归来,林蓁早该想到,只是她竟然被动至此。

事到如今,茗欢十之八九也是怕出了意外,她必须要等待,等待那斐济南找上自己,毕竟斐济南的目标是自己,是她杀了他的兄弟,又让他中了扶余埋伏,差点被炸死,这斐济南想必恨她入骨了。

“山竹,你快去找张管事来。”

林蓁坐不住了,想到茗欢现下的处境,她便坐立难安,一刻也坐不住下去了,她要去找茗欢,哪怕希望渺茫,也不能放弃,若是茗欢有个三场两短,她势必要废济南付出相同的代价,茗欢千万不能有事!

第一百九八章 茗欢(二)

“姑娘,不如奴才去找,现下京城本就不太平,茗欢若是遇到了逃亡的叛军也不是不可能,这镇南侯府原本就不喜我们成国公府,若是那些亡命之徒下了狠手,姑娘去岂不是更危险?”

张管事不知道斐济南这茬,所以不知道林蓁的顾忌,只得劝阻道,这天子脚下,也因为发生的叛乱,格外不安全。

“正是因为你说的有可能发生,我才更要去,茗欢现在不定还不知怎么害怕,若是我袖手旁观,茗欢能依靠谁去?”

林蓁这番话可是痛心疾首,丝毫没有犹豫,张管事从未见她如此气急败坏,就知茗欢在她心中的地位定不浅,他忙道,“奴才的意思是姑娘在府中侯着即可,不必亲自去找,姑娘若是被那些叛军遇上……怕是……”

张管事既然是成国公的总管,难不成还看不清成国公府与镇南侯府曾经的摩擦吗?

正是因为看的清,才怕那些余孽狗急跳墙,伤害了姑娘。

姑娘在府上可谓是定海神针,无论如何乱,若有姑娘,他总是要心安些,如今府上指望着的就是姑娘一人了,张管事的心态早就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自然不愿意林蓁以身犯险。

“你不必害怕,有什么事本姑娘担着,何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仅凭你我二人之力如何能胜过上天。”

林蓁此时倒是言辞灼灼了,全然忘了她就是如何重生,如何拼死拼活的要战胜上天,为成国公府带来一线生机。

这一世,她不止让成国府站稳了脚跟,更让那普天之下的唯一一人看到了成国公府全然不同的存在。

“是,那奴才就去安排。”

张管事见林蓁如此执拗,也只得同意,忙去召集了院中的护院。

这下惊动了原本已经歇下的林甄氏,她火急火燎的赶至了前院,见林蓁正欲出发。

忙叫住了她,“我的儿,这世道这么乱,外面的叛军未免收押干净了,你这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吗?为娘可经不住你出了什么事,万万不行。”

林甄氏原本温柔的脸庞挂上了几层寒霜,很是执拗,林蓁知道她的脾气,一时拿她也没有法子,“娘,茗欢几次救我于危难,是衷心护主的丫头,这种时候,我若弃她于不顾,那么我成什么人了,也会寒了她得心,二来日后谁还肯为我如此效忠。”

林蓁颇为头疼,她知道的林甄氏虽然某些手段为她所不齿,可是爱护他们兄妹的心倒是不假,林蓁也不敢太忤逆她。

“你什么都不听娘的都行,就这件事不行,你就给我呆在府中,待明日天亮了再想法子!”

林甄氏算是发了话,接过林蓁的话头,十分硬气道,“来人,看住姑娘,若是她今夜出去了,你们也别想活命了。”

不愧是成国公府家的当家主母,发怒起来,依旧余威尚存,众人纷纷伏低下头,不敢望着林蓁,都知道林蓁的手段,这大夫人不敢得罪,姑娘也不敢得罪,最造孽得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娘……”

林蓁理解林甄氏的用心,可是显然此刻讲道理也是无用,只得抚额叹道,“好,我回房便是,娘去歇息吧!”

众人在此,这林甄氏面子也不能拂,这可是自己的亲娘啊。

不过左右都不是罢了。

林蓁也不是从前任性的性子,林甄氏对她做的决定,她现在也能明白一二,不过是用的方法不同罢了。

“好,娘就陪你回房吧!张管事,姑娘吩咐的事,你们也不可懈怠,若是出了差池,拿你们是问。”林甄氏漏液少来,到底也没有失了当家主母的风范,此番一说,众人也更不敢言了。

主子就是主子,就算做奴才的为主子去死,也是理所理当的。

林蓁心中暗暗着急,幸亏有先见之明,先派人去了文王府。

此刻她也只能希冀文王府能将人找到。

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都是茗欢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林蓁眼前,哀哀哭泣着,痛诉自己的遭遇,更指责林蓁为何不去救她!

林蓁这边噩梦连连,好不容易捱过了天亮,这便醒了,再也忍不住,这天一亮,她也用不着顾及林甄氏的面子了,她要尽快找到茗欢,她要保林蓁的平安。

哪知一出府门,便见阿四在府门口来回踱步,他肩头的衣衫微微有了湿意,看来天不亮就来了。

“阿四,你不是在仇姑娘那处,怎么这么早来了?”

林蓁疑惑道,难不成阿四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可是她派去的人怕是已经被灭口,阿四又如何得知?

阿四琥珀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才道,“不敢瞒姑娘,昨天茗欢刚走,小的忘记将她缝制的袜子还给她,正想追上去还,那车夫一见到自己就立刻转开了头,不顾小的呼喊躯车走了,实在可疑。”

“你为何没有当场追上去?”

林蓁挑眉,既然阿四发现了不对劲。还让那车夫载走了茗欢,一时之间,林蓁也有些责怪之意。

“当时……小的也犹豫了一下,我觉着茗欢既然不愿见我,我唤她,她还执意要走,后来我骑马追了上去,茗欢便伸出手来收回了那东西,小的便没有多想,回去了。”

阿四将事情得原委一一道来。

“茗欢怎么会不愿见你,是怕你厌烦。本来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也不便插手,然而你一直拒绝茗欢,我不想强求,也愿意见到你们二人顺其自然发展,不料你竟然这么糊涂,白白错失救茗欢的机会。”

林蓁如何不恼怒,当即斥责了阿四,“我且对你说一句,不管你对茗欢如何,茗欢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若是因为你而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愿意再见到你。”

林蓁一向爱憎分明,她知道她是迁怒,却也不得不如此,若是让她一笑置之,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是,姑娘。”

此刻阿四垂下头,闷闷回了一声,也不知在思绪什么,“那小的这就去找,姑娘,小的走了。”

这阿四……

林蓁也懒得管他,完全忘了问他为何一大早就来了成国公府!

第一百九九章 应对

阿四前脚刚走,后脚扶余便带着府兵来到了成国公府府门前,“林姑娘,昨儿夜里得到你的消息,在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万万想不到那流寇倒是胆色不小,非但没死,还劫持了茗欢姑娘。”

扶余一身青袍,肤色到底有些青白,不过却是阴沉惯了,不至于失态,只是隐约戾气浮现,他必要亲自结束那流寇的性命,否则岂不是破坏了他办事的规矩。

他根本不应该给斐济南留了生路,这不是打他脸吗?

愈想欲不爽,高耸的颧骨阴侧侧的发凉,所以在林蓁看来,这位扶余依旧如常,让人看不透,更不想看透。

“劳烦大人了。”

林蓁虽然不愿劳动文王府的人,然而事已至此,关系茗欢的性命,她是不愿意去为了那无用的自尊而白白错失了救茗欢的机会。

不管文王府也好,谁人也罢,只要能救茗欢的性命,那就没有什么顾虑的。

在人命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林姑娘不必如此,都不是一次两次了,难不成在下还要与姑娘说这些客套话吗?”扶余云淡风轻,只要林蓁开口的事,他没有不去办的。

这是文王殿下的吩咐,他就算从前看不上这位成国公府的嫡女,可是如今镇南侯一倒,林蓁虽然破格被封为佳敏县主,也算配的上文王,然而家世背景却对文王的前程没有什么助益,若是他选择,以林蓁的身份为侧妃就行了。

这自然是他为文王殿下的打算,文王殿下听不听还是另一回事呢?扶余就此打住想法,专注眼前棘手的事。

“扶余大人以为该从何处着手?”林蓁府门已经纠结了多名护院,等待着林蓁发号施令,林蓁此刻纠结也实属正常,她相信在寻人这方面,万万不及眼前的扶余,毕竟扶余的阅历不浅,自然比她这个闺阁女子强太多。

“既然那流寇还活着,势必还呆在京城,而且也跟踪了你们一段时日,竟然没有被发现,这流寇匪徒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扶余眸光深幽,他推断的也似没有错,不过经他这样提醒,林蓁便觉得自己竟然大意至此,丝毫不知有人跟踪了来,那斐济南能忍着这么久并未出手,也是从前屡屡失败得缘故,如今做事也谨慎起来。

他为何绑茗欢,多半是为了引她上钩,可是这个钩她还偏偏愿意去上,他抓住了她在意什么。

犹如眼前,虽然丝毫线索也没有,然而林蓁相信他势必也料到了她此刻的处境,相信她会求助文王府。

然而下一步自己会做什么?

林蓁如此想着,要知道敌人想什么,就必须得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自己能想到那么斐济南也势必会想到。

“林姑娘是否想到了什么?”

扶余见她眉头紧锁,尔后又骤然一松,势必想到了什么,才会故此一问。

“我在想,斐济南也想到了我下步要做什么?我才惊觉我从前想到的都是错的!”林蓁望着府门前乌压压的一群人,这便是斐济南想看到的,他说不定在暗中观察着她得反应,见她仓皇失措,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人。

时间愈拖得久,他斐济南的胜算便会越高一些,到时若是露出点蛛丝马迹,就算明显是个坑,她林蓁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糊涂。

林蓁暗骂自己一声,还是怪自己太过年轻,才会没有更早的想到这深一层,斐济南要的是她们主仆二人的命,他屡次失手,这一次明知会惊动文王府的情况,还是出手了,很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什么错的?”

扶余见她神色一凝,似乎大有顿悟之色,不动声色道,不得不承认,除了成国公府在朝中的势力单薄了一些,林蓁作为世家嫡女,是比寻常女子多了一层玲珑的心思,这才是文王看重的缘由,她既然想明白了,扶余倒是很愿意听一听是什么。

“若是斐济南就是等我们这般呢?他前几次功败垂成,若非不是扶余大人出手,他又怎么会如此。斐济南是流寇,却一直在险境中逃脱,所说次次是侥幸我是一百个不信的,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他已经料定今日的后果,更布下了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

林蓁迎上扶余越来越冰凉的目光,林蓁说的每一句都说在了他的心上,这等敏察力,他很惊讶,也表示赞同。

此女年纪尚小看事却如此通透,若是来日,再以阅历经历为辅助,怕是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扶余大人以为如何?”

久久并未听到扶余的应声,见他若有所思,复杂晦辩的望着她,林蓁只得出声询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扶余直言道,此刻是饶有兴致了。

“我以为就以静制动最佳,谁先心急谁就输了。”

林蓁坦然道,此刻她眼下俨然有了好主意。

“那你的意思是……”

扶余转身望向身后的府兵,这可是文王府的亲兵啊,他可舍不得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他懂这个道理,文王更懂!

“扶余大人,我以为既然斐济南存心以铭欢为饵,就让他自乱阵脚吧。”林蓁与扶余心领神会的交换了眼神,聪明人之间向来不需要多言,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对方就能明白。

“好,既然林姑娘有心这样想,扶余也愿意相信林姑娘一次,来人——”

青色的宽袖一摆,府兵们纷纷应允,“我们打道回府。”

“是……”

府兵们立刻罗列队形,纷纷跟在了扶余的身后。

直至一队人消失,林蓁才缓下一口气。

既然斐济南用茗欢做饵,势必暂且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若是她失了理智,茗欢与她此是黄泉路结伴同行了。

成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不顺磨难,林蓁都费尽心思挺了过去,难不成竟会为了一名流寇头子而毁于一旦。

不,她不能!

“姑娘,人已经齐了……”

身旁的张管事弓着腰道,方才他来的迟,并未看见林蓁与扶余单独说话的场面,如此护院们已经召齐了,也可以动手寻找了。

“不必了,告诉他们,散了吧……”

第二百章 应对(二)

“不必了,告诉他们,散了吧……”

林蓁眸光沉沉,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完全让人看不真切,张管事幸亏也跟在林蓁身旁办过事的,倒是知道她的规矩,她不是无缘无故发号施令的人,也没有心思耍弄权势。

“姑娘,您不是急吗?眼下大夫人还不知道……”

张管事觑了府中一眼,心中到底是偏向林蓁的,所以他办的这件事,也稍微有些不合规矩,眼下并未只会林甄氏。

“嗯。我知道,你按我吩咐做就成!”林蓁低声道,“你再让偷偷差茗欢下落的人都回府来,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轻举妄动。”

“是,奴才这就去办。”

张管事虽然没有想明白,不过见林蓁神色如常,并未见昨夜的急色,倒也宽下心,左不过是一名丫鬟,如此兴师动众,惹得夫人不快,又是何苦,也亏的姑娘想通了,这件事交由官府便成,不过姑娘这前后态度反差太大,张管事就是本分惯了,也不会多嘴,忙让众人散了。

“山竹这两日你派人去给李安平管事说一声,让他抽空回一趟府。”

林蓁就是要让斐济南知道,扣住她一个丫鬟也没有用处,她的心思还是在秀云阁上。

只有斐济南知道,才能引他出洞。

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蓁自觉没有错,斐济南三番四次都欲置她于死地,她可不会心慈手软,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她的性命还是很珍贵的,如何会失在一名流寇身上。

“是,奴婢尽快去办。”

山竹原本还羡慕茗欢能得到姑娘如此看重,然而竟然说不管就不管,连派去的人都撤了回来,这是何种缘故,虽然她很想询问几句,还是说不出口,终究罢了,这自己还吃过二夫人的大亏,从此后,她便谁也不信了。

若非姑娘肯信她,还不知如今的下场如何。

林蓁翻看着手中的书,却一字都看不进去,她这几日不便出府,更不能让那斐济南看出什么不妥来。

………………

茗欢醒过来时,已经身处一个秘室,四周摆放些杂物,她刚想出声,才发现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她在拼劲呜呜叫了几声不显眼的,屋中一盏晦暗的灯光只看清周围一小块地方,茗欢低头一瞧,才见被捆成了螃蟹模样,这是谁?

记忆在回拢,茗欢生出了一点印象!

对,对,是……车夫!

那车夫一路开了飞快,自己因为阿四分心也没有注意,等她醒过来时,便被丢弃在这屋中。

咿呀~

门锁开了。

迟重的脚步声随之进来。

茗欢不免鼓起了圆眸,身体缓缓向自己以为安全的地方滚了过去,就是为了不让拿脚步声靠近。

然而事与愿违,那脚步声怕是认准了,知道她在何处,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噗通,噗通……

茗欢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一般,完全无法动作,浑身什么模样不要紧了,她怕,怕是记忆中那双恶魔的脸,她就是怕,所以不敢抬头。

她知道……

她紧张的咽了一口水,呼吸已然不成掉了,苍白的面目不敢显露半分,她隐约知道她平静的日子似乎到头了……

“南哥哥,你说,那林蓁竟然没有反应?”

王锦蓉伏在那宽阔的胸膛上,似乎有些埋怨,她乌青的发丝随意垂在腰侧,淡淡的香味随之那发梢传入斐济南的鼻中。

手下的动作不觉紧了紧,活了这么久。这良家妇女,风尘女子不是没有见过,然而第一次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还是第一个,王锦蓉那温柔如水的表皮下,与他的本质相似,这就是他贪念她温柔的缘由,这样一名女人,既是毒药,又是诱饵,矛盾中又充满着欢愉。

这是禁忌的欢愉,斐济南神吸一口气,若无其事道,“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怀中的软物稍稍一僵,而后又温柔的笑道,“哪里是我的主意,我不过是听你讲讲罢了,难不成我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

什么含笑三分毒,说的便是眼前的王锦蓉,她立刻将自己撇的干净,这等自私,翻脸不认人都不是斐济南的性子吗?

所以斐济南不可能讨厌她,讨厌她就是讨厌自己,所以一只手轻挑她的下巴,口中的热气一口一口喷洒在她的脸上,“过河拆桥了不是?”

“不是,南哥哥你别这样。”

或许迫于斐济南的压力,或许又懒得继续应承,王锦蓉轻轻呼痛一声,便别开了脸,乌发随之滑开,正好露出她白皙的肩膀,斐济南眸色愈深,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当即倾覆上去,或许就是这种火热能驱散两人深入骨髓的寒冷,他们太需要对方,融化彼此了……

王锦蓉回到府中已是半夜,照旧与往常一样,她望着漆黑的屋顶,这屋子魏庭轩除了新婚那两日,多久没进来过了?

她的月信已经迟了十日,她没有声张,更没有请大夫,她需要一个契机,勾引魏庭轩再与她圆房,她才能够糊弄过去!

魏庭轩对不起她,她为何要成为怨妇一般苦苦等待他回心转意,既然他不仁就休怪她无义了!

她要魏府不好过,就从血缘上让魏府吃这个亏,她要彻底破坏了魏府的根基!

呵呵,魏王氏再是厉害,嘴上不饶人又如何,两个女儿也是无用的,只要她这一胎是儿子,她就让魏府永远背着这个羞辱,不知不觉让魏府流落在他儿子的手上?

想来这么痛快的事,她又如何能轻易死去呢!

她不止要看林蓁不痛快,魏庭轩今日负她的,伤害她的,她都要一并讨回来,谁敢瞧不起她王锦蓉,她便要让他生不如死!

王锦蓉摸了摸还算平坦的小腹,在那怕是已经有了结果,她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当她看到那双眼睛对她有火时,她便下了决心,既然要做,便要义无反顾。

魏母,魏王氏,魏庭轩你们通通等着,就让这流寇的血缘来继承你们魏府,让你们死也不瞑目!

第两百零一章 改变

“姑娘,李管事来了。”

李安平来的很快,山竹派人去传了话,他也不敢耽误,立刻便跟了回成国公府。

“嗯,让他进来。”

林蓁应了声,停下了手中的笔,像是寻常惯了,“你来了。”

“姑娘安。”

李安平抖了抖衣袖,忙进了屋,向林蓁请了安。

“方成的事怎么样了?”林蓁并未拐弯末角,直言道。

又让李安平坐了下来,吩咐婢女上了茶,看来是有详谈的意思了。

“回姑娘,自从镇南侯被生擒之后,城中接连混乱不停,派去跟着方成的人也蛰伏起来,这会子方成也老实了几天,姑娘放心,方成那儿我吃过亏,这身上的疤还没有好完全,又怎么会忘了痛!”

李安平川字眉中间还有几道逆纹,看来并未忘记方成如何诬陷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林蓁才会将此事放心交给他。

“可不能小看了他去,虽然方成从前是成国公府的家生奴才,然而为人奸滑,又懂得结交,能言诡辩,所以从前府中的高利贷都是由他打理的。”

林蓁点点头,便也是放心了李安平的做法,京城是很乱,可是保不齐方成又在暗中策划什么有的没的,当初不该只是看在林甄氏面上将他撵了出府,原本想着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如今看来也未必!

从他陷害李安平,又知道结交镇南侯来看,方成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原本只以为他贪财,这样看来,若非嗜赌这条,他还不止这些本事呢!

“好,你记得在赌坊找人盯着他,借机与他结识上。”

林蓁既然下定决心拔去这颗毒瘤,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可是他现在怕是戒心很重,曾经小的安排人接近他,他都十分警惕。”

李安平难免摇摇头,气息未平间,他比林蓁更忌讳方成这人,从前在府上都是各自不相干,瞧不上彼此的,如今也终究对立起来,大家同命不同人。

“警惕?物以类聚。他唯有赌时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你若早点从赌坊出手,也不会如此被动。”

林蓁提了一句,也正是说中根本,这时李安平才少不得反思起来,对啊,为何他不曾想到此事?

虽说后知后觉,李安平顿时明白应该怎么做了,从前或许为了张管事的面儿容忍他几分,既然他已经出卖过成国公府几回了,他也自然不必怕什么后果了!

“那小的立刻去安排?”

李安平请示道,他也不敢私自做主,既然认定了林蓁当这个主子,就要时时刻刻以林蓁为先。

“嗯,你去办吧,不用特意来回禀我。”林蓁并未多话,又道,“若时局稳定,作坊也要恢复起来,这佃农们一到冬日便无粮食过冬,今年收成不好,很多家都靠着秀云阁的月银和馒头度日了。”

说来有些语重心长,林蓁忧心实属正常,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姑娘放心,这几日不过京城混乱,我也是怕那些农妇们进城不安全,已经派了人给佃农们送了一些食物,不多,但是总归也饿不死。”

李安平眸光一亮,总算办了一件还算可靠的事。

“嗯,只是这秀云阁出成品的布料太过缓慢,若是长久下去,订单只能减少,又如何能供应这么多人,怕到时入不敷出也是正常。”

林蓁趁着这几日好好算了一笔账,如今倒是看不出盈亏,可是云彩布料又能盛行到几时,如若京城有新花样出来,秀云阁众人岂不是只得喝西北风去。

稀奇的事物能吸引人的目光不假,却不见得能长久,林蓁要做的是普通布料,可不是博取噱头。

要让大周昌盛棉花种植,来替代佃农们原本的靠天吃饭,食不果腹的生活。

“这段时日小的也反复考虑了这个问题,再加上小的瞧着仇管事肚子也大了,辛劳不得,若是将来,怕是更力不从心,这才苦苦想了法子,姑娘也可愿一听?”

说道此处,林蓁见他脸上难得有这般明快之色,也忍不住问道,“你来说说,我仔细听着。”

如此意兴阑珊,林蓁也是头一回。

“回姑娘,现在秀云阁都是用黄道婆的法子来织布,用造,扞,弹,纺,织之具,和错纱,配色,综线,絮花的技术来做的,可是却做的极慢,一步一步都不得错漏,再加上还要折枝,团凤,字样的更耗费工时,如此商铺们觉得供不应求,长久也会转向别家。”

李安平所言正是林蓁所想,林蓁还真不知道这李安平也有心思细腻这一面,竟然早早就想到了此事,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既然想到了这个,那么听他提起来,他倒是像有法子应对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

“小的也只是一个想法,若不成,姑娘也只当听了一个笑话罢了。”

自从在牢中呆过一段时日,这方成也学会了乖觉,只是在林蓁面前还真不能将话说的太满,水满则溢,要姑娘听着可行才是好主意。

“不妨,反正你与我也是先商量商量,做不做一时也未可知。”林蓁语气平和,倒是不急迫,李安平既然想卖这个关子,她也有耐心去听。

“那小的就随意说了。这纺织的工具已经在大周存在数几十年,却不曾有过改变,小的想制作一批新工具出来,代替原本的,姑娘,你看成不成?”

李安平眸光恭谨,敛声道。

“继续说说。”林蓁饶有兴趣,已然潤了一口茶。

“比去棉子用的,我们可以用一个搅车或者蹈车来替代,原本的二弹弓,用檀木制的锥子,用来击弦,至于卷延,纺车等等都可以改进,可大大促进生产力,姑娘你认为如何?”

李安平越说眸光越发明亮,后来便是带着期许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林蓁。

不止是他,林蓁的眼睛也亮了,她却从未想过这些东西,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之道,李安平这些想法看似不搭边,然而仔细一想,这新的纺织工具确是大大有用的,或许真的可以按照他说的来做。

这样不仅可以省力,还可以大大促进生产的效率。

第两百零二章 应对(二)

“既然你决定了,便去将改良的工具图纸都先画出来,再与那些织布师缚们讨论讨论,若是试过能行的通,便可以多做些工具出来。”

林蓁美眸微转,面上仿佛有了一抹轻松之意,轻声道。

李安平拱手一拜,“小的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这件事一定会亲自办好,至于方成,按照姑娘吩咐的,我也会安排下去。”

这段时日作坊里面的人窃窃私语的不少,大抵就是看着一表人才,想不到会与那半老徐娘幽会,不过是被人下套了,才反口……

这人心的龌龊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在牢中就无人来看过他,更不用说这秀云阁中看似交好的管事了。

除了自己的母亲心疼,暗中买通了衙役,偷偷来看过他几次,不知偷偷抹了多少泪。

暗中埋怨了几句,到底也是心疼他,原本固执的要去找姑娘说理,倒是被他拦下了。

这好不容易脱离了奴籍,得了姑娘的信任,他得娘可是位难缠的妇人,护短不讲理就是她了,若是找上姑娘,姑娘还不知如何看待自己呢。

“嗯,凡事谨慎些。”

林蓁见他面色坚毅,知道他在顺天府磨了磨心性,也总归是好的,若非如此,还是人前人后那位威风的总管,这一点他不如王刚行事低调,所以方成第一个便算计的是他。

人心这个东西,连方成也揣摩的很透,别看只是一名家奴,对上对下都有策略,呵,若非心思不正,倒是一名可塑之才。

可惜,太看重自身利益,人性本私,若不是因为与王锦蓉暗中传递消息,上一世成国公府未必败的这样快。

“姑娘……”

李安平有些欲言又止,“听闻茗欢姑娘不见了?是否有下落了?”

茗欢平常与李安平也不熟悉,然而倒是因为是在林蓁身旁呆惯了的丫鬟,李安平当然得多嘴关切上一句。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茗欢的事,我再想想法子,成国公府出去的人也别让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便成。”

林蓁幽幽叹口气,依旧是平静无波的眸子,不过却带着忧心不假,连同光洁的额头都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愁云,摆摆手,算是让李安平退下了。

“小的打下就在胡同里玩耍,认识的小地痞流氓也不少,他们都熟悉这京城巷道,若是姑娘能用得上,小的就派人去打听打听。”李安平躬身道,能为姑娘解忧,也是他的分内之事。

“果真?”

林蓁轻轻一叩扶手,她怎么没想过,不管文王府的亲兵们,还是成国公府的护院,寻人的能力是不错,然而却比不上日日在这京城巷道的地头蛇们,若是斐济南出入过,那就有踪迹可寻。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姑娘大可放心。”李安平并无松弛之色。

“好,我竟然忘了,这京城说大是大,说小也是小,既然京城暂且乱着,只进不出,那么人一定还在城内!”

林蓁回过神来,若是府兵们寻找过的,那就是相对安全之地,像斐济南如此谨慎之人,定会选个他们都想不到的地方,“你去告诉你的那些朋友,我这儿有斐济南的画像,若是有任何线索,别打草惊蛇,回来告诉你,我重重有赏!”

“姑娘,您放心,这些人我也该见一见了,上次我还是进牢狱前嘱咐他们查方成背后的商人,想来也是有结果了……”李安平将起因经过都通通告知了林蓁。

林蓁微微思付片刻,又道,“去吧!既然你有了对策,就好好去办,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我们才会有应对之策。”

“那小的就去了!”

李安平胸中的积怨也是有的,然而真正落实起来,他也是毫不含糊。

………………

“皇帝,叛乱的事处理的怎么样?”太后这几日也未休息好,眼底都有了乌青之色,前朝的事刚刚忙完,她便派人传话将周衍请了过来。

“母后,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张禄控制着城外的大军,将那些心思叵测之徒就地正法了,至于镇南侯……”

周衍的神色难得阴沉下来,又觑了一眼太后的脸色,这镇南侯可是太后的亲侄子,太后虽然是自己的亲母,然而能真正做到大公无私?眼睁睁看着萧阳煦去死?

“母后以为如何处置?”周衍垂着眸,并未正眼瞧着太后。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太后怒极,然而语气又陡然跌落在地,“他毕竟也为大周立过不少大功,又是哀家的亲侄子,他自己作的孽哀家也不好多言什么,只是他一双儿女,并无关联,皇帝你……”

太后语重心长,她自然是期望皇帝能顾念一丝旧情,萧阳煦死不足惜,然而毕竟他一双儿女她也是真心疼惜,又是亲亲的血缘,这人老了,总容易心软。

“母后,不是儿子不愿意放过他们,只是儿子派人去府上,萧家兄妹早已经谈了,这是要聚集镇南侯的其他残余势力再次造反么?”

周衍说这话时,面上一片阴霾,已是动了杀机。

“皇帝……”

太后的声渐渐弱了下去,皇帝已然这般岁数,帝王的权术早已经游刃有余为何登上那宝座后,亲母子二人也不见得亲了,就是作为帝王先是要考虑国家的利益,然后才是自身利益,太后是久浸深宫的妇人,经历了两朝,什么亲情情爱都算看透了,所以她此刻也说不上一句话。

“罢了,你去吧,也该好好歇歇了。”太后叹口气,算是默许了,此叛乱的事上,她无可奈何,就算镇南侯不得不发,毁灭也是早晚之事。

“对了,成国公府这次忠心护主,皇帝可别忘了。”

临走时,太后还添上了一句,因是心不在焉,倒是没看见周衍一闪而逝的不耐,到底恭谨道,“儿子就去忙了,晚些再来看母后。”

太后摆摆手,算是应了。

待周衍一走,才幽幽道,“到底还是如此了。”

茉心见状,搀扶起了太后,“太后已经明里暗里的警告过镇南侯许多次,他辜负了您的期望,您也无需太后自责。”

“自责?那可是哀家的亲人啊……”

太后像是累了,慢悠悠的由着茉心搀扶回了内殿之中。

第两百零三章 应对(三)

京城的夜。

总带着几分薄凉,就算入了冬,夜里总归是静中有闹的,就算前几日因着镇南侯叛乱之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在御林军,五军来回巡逻的街道,商贩们也要摆摊做起了小买卖,不能因为有人造反,便日日窝在家中,这一家老小可经不起饿。

何况今年收成并不好,所以谁又顾得上叛军不叛军的。

“买混沌咯,一碗三文钱咯,热腾腾……”

“冰糖葫芦,好吃又甜的……”

这晚上摆摊的大多也是卖夜宵的小贩们,那些府兵御林军累的时候,歇脚时才可以来吃点,几文钱倒是不过分。

这家混沌摊前,老板看起来三十多岁,揉面,擀皮,包馅,一气呵成。

阿四点了一碗混沌,出神的望着那老板娴熟的忙碌着,这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老板掀开了锅盖,白色的雾气冲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歇,飞快下了混沌。

既然是混沌那皮自然擀的极薄,这样一沉一浮,便捞了上来,碗底早就搁上了点虾米,一勺倾覆在了碗内,撒上些许葱花,一股清香便弥漫开来,混沌颗颗饱满圆润,在不甚清晰的路灯下也让人食指大动。

“小哥,快吃吧,冷了就腥了。”老板倒是个本分的,憨直一笑,也让阿四回了神。

“好。”

阿四寻人寻了许久,这翻也饿了,也不拘什么,眼前热气腾腾的混沌也正好暖一暖身子,这一旦入冬,天就越来越冷了,此刻倒是风呼呼吹着,也没有个方向。

双手捧起碗来,几口便吃了,腹中便窜过一股热意,额间也有少于的汗意,“老板,收钱。”

此刻行人稀稀落落,方才一队府兵才经过这儿,也没有什么人,老板便应声来了,见阿四给了一两碎银,倒是不敢接过。

“也不是多少,只是向老板打听一下,您这几日可曾见过眼角有疤的男子?”

阿四为何知道斐济南的样貌,也是偶尔听茗欢提起过,那双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又湿漉漉的。

“阿?我忙着招呼客人,倒是不曾注意过什么眼角有疤的人,不过这几日都有人在打听这个人,难不成这位小兄弟是官府的?”

老板正好得空歇一歇见阿四像是个好说话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些府兵来查问时,他可是大气也不敢喘,还有一些地痞流氓也偷偷来问过,让他好生注意着,否则这混沌摊他是别想开安生了,所以他才会上了心。

“不是,不过你见了也不用大惊小怪,心中有印象就成,下次我再来问你。”阿四不好明言,这附近的小贩都是良民,若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意在这不安全冷夜出来熬着?

阿四忽而想到从前的他,是如何匍匐在地上讨要一口饭,所经历的又是何等的屈辱,若不是他从前受了非人的屈辱,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沉着。

脑海中闪过茗欢明媚天真的脸容,又闪过浑身是血的柔弱少女,交替间,阿四面容阴森起来,额间不觉竖起了青筋。

不觉捏紧了双拳,那混沌摊老板见他忽生戾气,也不觉惊了一跳,嘴上应好,脚上可没有停,忙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还是躲远些安全点。

阿四察觉自己的失态,眸中映出了老板有些惊惧的眸子,才拱手道,“那就多谢你了。”顺手将那老板没有接过的碎银放在了桌上,便起身消失在夜幕中……

“姑娘,你担心茗欢,可也不能不睡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山竹性子是直了些,到底也是关切林蓁得身子,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伶俐,姑娘从前才肯对她说那番话,她也不敢亲近姑娘,或许也是人天生愚笨吧。

如今,她连院中的小厮,其他院中的丫鬟也不敢轻易搭话了,就怕为姑娘惹来什么祸端,二夫人是死了,然而保不齐还有三夫人,四夫人……

她一名小小的丫鬟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成,若不是姑娘保她,上次顺天府审问她时,她便难以脱逃遭罪。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不少,我用心绪不宁,罢了。”林蓁捂了捂胸口,正被山竹搀扶着回去歇着,然而又猛然听到别院中传来一声惨叫,这声音……

“姑娘,是五夫人……”

山竹当即道,已然快速到了窗边张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山竹,去瞧瞧?”

林蓁心绪不佳,难不成是秋菊出事了?

“是……”

山竹的话音刚落,便听的院中吵闹起来,大多是女人的啼哭声,终究打破了府上的黑暗,想必管事们都惊醒了,院中也掌起了灯,瞬间灯火通明。

林蓁只得找了一件披风随意的扣在了肩上,“姑娘,不好了,都是,都是血。”

山竹猛然推开了门,跌跌撞撞的闯入了林蓁的屋中,“姑娘,快去看看吧,是五夫人,躺在地上,都是血……”

“派人去请大夫,快!”

林蓁顿时脸色不佳,她就知道这府上平静不到半日,果然就发生了事,人在她院中,她说什么也要去瞧瞧。

那秋菊的房门大敞着,现下只有院中的丫鬟嚒嚒赶了过来,林蓁也直接进了房门,才见秋菊面色惨白躺在地上,双腿间的血腥将儒裙都湿透了,血腥味扑面而来。

日常服侍的丫鬟小环也口吐黑血,缓缓爬向秋菊,“五,五夫人……”

奄奄一息。

秋菊神智不清,眼珠子直了,口中只知道喃喃自语,“救,救命……别杀,杀我……”

周围的丫鬟嚒嚒都吓傻了,一时不敢动弹,见林蓁沉着脸进来了,忙请安。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抬到床上……”

林蓁喝了一声,也惊醒了众人,才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姑娘,奴才来了。”

张管事是第一个赶到的,见这地上一滩血,脸色顿时不好,忙恭声道。

“我已经让秋菊去请大夫,你快去禀报老爷和夫人,再找产婆来。”

林蓁忙道,流了这么多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至于大人还不知道状况……秋菊的小腹已是四月了,可不小了!

第两百零四章 小产

“怎么回事?”

林绍海原本歇在了姨娘处,猛然听到这院中这么大的动静,又有张管事亲自来禀报,如何不心急,正巧跨入了院门,就见林甄氏也漏夜前来。

“老爷,您别急,眼下听说已经请了大夫。”

林甄氏来的急,头上的发髻随意用珠钗挽了起来,不过是披了件鹿绒镶边的披风,由着秋棠搀扶着跟在林绍海身后入了屋。

这屋中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林绍海眉头一蹙,面上当即笼罩了一层寒霜,眸光随之望去,见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至床榻边上,秋菊的呻吟哀痛声传来。

“秋菊……”

林绍海快步走了上去,众人才见到林绍海入了屋,忙请安,林绍海便来到床头,“孩子,孩子没事吧?”

到底是自己的子嗣,从前不过是酒醉后,误打误撞,有了一回,然而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后来被绑架后回了府,才知道她有了身孕。

原本瞧着她小心服侍,如今倒是发觉打扮起来到有了几分姿色,人又年轻,哄的他轻松自在,倒是有些看重起来。

因着周媚的事,林绍海对林甄氏总起了一些心思,加之老太太又死的不明不白,林绍海心中是有疑虑的,不过家和万事兴,他不想追究,也不想去计较,可是如今……

秋菊似乎听到了林绍海的声儿,强自睁开了眼,才有气无力的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秋菊,你没事吧……”林绍海一把握住了秋菊随之伸过来的手,冰凉入骨,林绍海难免有些疼惜之意。

“爹爹,大夫来了,先瞧瞧姨娘吧。”

林蓁出声适时打断了林绍海得询问,林绍海才顾的上抬起头来见林蓁已然唤了大夫来。

“快,瞧瞧……”

林绍海看到那些血时,心情已然跌至了谷底,这孩子怕是……

“老爷,莫急,待老夫诊脉。”那李大夫也在成国公府的诊脉治病多年,也颇得林绍海信赖,成国公府专门为他腾了一间院子,方便他常过来,幸好这日是他入府请平安脉,才会来的这么及时。

李大夫将药箱搁置下,便专心听脉起来,“五夫人血流不止,已然小产了。不过四个多月胎儿已然成形,我马上开药让她服下,再让产婆来。”

说罢,李大夫便抽出银针,先为秋菊止了血。

一切妥当后,才知还有一名婢女也吐了血昏迷着,忙又去诊治。

产婆也来的很快,这血腥之气男子是见不得的,林蓁便劝说林绍海出了房,“爹爹,还是等产婆弄妥当了,您再去看姨娘吧。”

林绍海心中多有不适,方才这么乱,根本没来的及问清楚事情缘由,此刻也正好。

“你们都和我去你屋中,李大夫忙过了,也请他来。”林绍海扭头对张管事嘱咐了一句,便气冲冲出了屋,将林蓁两母女远远甩在了后头。

“你爹爹这个样子,倒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林甄氏低声道,手帕不过微微捏了捏,倒是恢复了寻常神色,不以为意。

“娘亲等会儿还是少说几句,爹爹正巧着失去了孩子,心情自然不佳,他若是怪罪,也是女儿照顾不周了。只是娘亲,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林蓁甚少这般语重心长,她不相信林甄氏会对腹中的孩子下手。

“连自己的女儿都怀疑自己,更不用说你爹爹了。”林甄氏摇摇头,颇有些无奈之色,亦或是失望。

“娘亲,女儿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无责怪或是怀疑您的意思。”

林蓁忍着气道,她与林甄氏龃龉已久,又岂会因秋菊一事翻脸,这根早就种下了,又怎会轻易解开心结。

“走吧……”

林甄氏这二字便消散在迎面的寒风中,再也听不见。

“爹爹,女儿有错,并未照顾好姨娘,才使爹爹的骨肉,也是我的兄妹去了。”林蓁倒也乖觉,未免林绍海得怒气爆发,也只得先认错。

“你有什么错!若不是害人的心防不胜防秋菊又怎么会……”

林绍海还未说完,又听的秋菊的房中传来阵阵呼痛声,甚为惨烈,又见一名小厮来报,才知道是个成形的男胎,询问林绍海如何处置。

“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林绍海颇有痛心之色,他虽然也有庶子,不过大多不是天资聪明之辈,除了林暄,其他的也不甚在意,只是这个岁数还能得一名老来子,自然也是欢喜,满心期望着孩子生下来,可是偏偏……

那名小厮得令立刻挑了帘子出去,屋内一时静谧无声,连呼吸都凝滞了。

许久,林绍海英挺的鼻梁在室内的灯光下映出一片阴影,也让面容愈发斑驳不堪,恍惚间倒是有些陌生。

“老爷……”

林甄氏轻咳了几声,又沉声道,少不得担忧他起来。

“说。”

林绍海阴郁无比的眸光对上了林甄氏平静的脸庞,在林绍海瞧来林甄氏如同披着娴静温柔的面皮,这底下还不知是怎的蛇蝎毒妇。

“老爷想听什么?难不成秋菊的小产也算在了妾身的头上?”

林甄氏倒是意料之中,还是稳稳坐着,面对林绍海的质疑也丝毫没有惊慌胆怯之意,坦然迎上林绍海的目光,“妾身可以坦然告诉老爷,妾身并未有这样做,这府中了不是只有这个庶子,妾身从前都忍得下,何况如今!”

“好!你倒是撇了个一干二净!那好我来问你,老太太的死,周媚的死,你敢说与你全无干系?”林绍海眉心一怒,这是隐忍许久后的爆发,全然没有留半点余地,不止林甄氏,林蓁亦然有些错愕。

“说不来了吧?你当真以为我糊涂,许多事,我不愿意与你计较,让你体体面面当这个家母,还有也是两个孩子大了,我总要给他们的母亲留些体面,你呢!你看你做什么!”林绍海的指尖毫无意外的指向了林甄氏,犹如一支穿肠毒箭,毫不客气的扎向了林甄氏的胸膛。

林甄氏被猛然一击,一时无言以对,须臾便回过神来,哑声道,“老太太与二房都是顺天府尹断的案,与妾身何干!”

第两百零五章 小产(二)

“与你何干!事到如今死不悔改,当初事情如何,你否认就能抹去你的罪孽吗?”

林绍海拂袖道,他体内的怒气沸腾不止,“事到如今,你竟然没有丝毫忏悔之意!”

“老爷……”

林甄氏有瞬间的软弱无力,惊慌的眸光扫过林蓁的脸庞时,又兀自咬了咬下唇,她恨声道,“妾身没有做过的事,老爷也休想冤枉妾身,今日秋菊小产,若是老爷怪罪,也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怕是会有迁怒之嫌吧!”

“好,好,好。”

林绍海连道三声好字,他是气糊涂了,才会与她讲道理,他这个夫人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多年来的情分怕也随着这刻消失殆尽了。

他一头跌坐回椅上,余光见林蓁欲言又止,又默不作声,这个女儿他是心疼,可是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又何曾真正开心。

“蓁儿,你来说说。”

林绍海扭开了头,自然不愿与林甄氏再胡搅蛮缠,大家伤了面,日后怕是相处起来就更加难了。

“女儿无话可说。俗话说,疑心生暗鬼,爹爹怀疑是娘亲做的,不止爹爹,做女儿的也总有疑惑,这府中早就有风言风语说母亲不喜姨娘,要害她的孩子,就算母亲再是恼怒,也知道这一胎若是不保,众人第一个便回怀疑到她头上,何况母亲有嫡子嫡女,女儿又是皇上亲封的佳敏县主,母亲在府中地位更加稳固,她为何此时要来害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何况就算是男胎,也不过是庶子,女儿在想,为何母亲这样急不可耐的动手?”

林蓁似乎真有疑惑,认真思付道,直至林绍海的眉头微微解开,又接着道,“有时一切太过水到渠成,这其中的猫腻倒是愈多,我们先听听李大夫怎么说的吧。”

林绍海的怒气平息了一些,又望向林蓁还算平静的脸庞,这几句话倒是有理有据,方才他的确想到了这件事与林甄氏脱不开干系,听林蓁如此道来,又觉林甄氏完全没必要如此做。

“好,去看看李大夫忙完了没有。”外面不知几时又吹起了寒风,又听的呼啸的风声趁着缝隙侵入了屋中,几人不免觉得有些冷意了。

总归各有心事,林蓁大抵能猜到为何林绍海如此盛怒,先是流言蜚语,而后又是秋菊中了毒,这次是亲眼所见小产,这事态一件件,一桩桩,似乎早已经铺就好的一样。

若是背后之人有心推动,那林蓁应该有警戒之心,这成国公府除去一个周媚,还有黑手。

以她对林甄氏的了解,她不可能留下诸多纰漏,还特意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这是有人存心让林甄氏下不来台啊,那么背后的所图是什么?

是成国公府家的主母之位,还是……

林蓁暂且也思付不通,几名妾室争风吃醋不少,可是到底出身不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否则膝下的子女也不会如此不得林绍海看重了。

迎上林甄氏复杂的眸光,想必也与她一样,在思考是谁在背后设局陷害她。

“老夫给成国公,夫人,小姐请安。”

李大夫来的很快,看来他已经止住了秋菊主仆二人的血了。

“起来吧!李大夫,你也是成国公的老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言不讳,不必怕得罪了谁?”林绍海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林甄氏,才道。

“正是,李大夫务必说清楚,也未免失了妾身的名声。”林甄氏也接过话头,慎重嘱咐道。

“老爷,夫人放心,在下一定言无不尽。”李大夫点点头算是应了,不过面上还是有一抹豫色,“不过方才我来时听产婆说五夫人出血太多,伤了根本,怕日后再也无法有孕了。”

林绍海一听,难免酸涩,这失去了孩子不提,见日后也……

这叫他如何能补偿她?

“她为何会小产?”林绍海情绪低落,但是不知道缘由心中总是不甘心,又道。

“五夫人似乎服用了滑胎之药,可是伤根基的药啊,她的丫头小翠像是也被下了毒,毒是剧毒,不过只吃了一小口,我又用银针止住了毒血的流动,现下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我日日施针也可醒过来。”

“什么毒?”

林绍海忙道。

“是绞肠痧,不过分量不多。”李大夫如实道。

“混账!这下毒之人心思真是歹毒啊。”林绍海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怒火此刻却复燃起来。

“张管事。”

话音刚落,在屋外侯着的张管事进了屋里,隔壁的哀嚎声越来越低,像是慢慢睡着了。

“老爷,什么事?”

方才屋内的动静倒是清楚的很,他也不能轻易开口。

“派人好好审问五夫人身旁的丫鬟嚒嚒,个个都不顶用,真是气……”林绍海絮絮叨叨说什么,张管事无暇去听,一门心思在林绍海的吩咐上,看来今夜倒是不安生了。

…………

这一捱,便是天大亮。

这院中的丫鬟嚒嚒小厮跪了一地,熬了一夜,好不容易天亮了,那双退腿和腰都不像他们的了。

秋菊与小翠还没有醒,张管事只能先听这些丫头嚒嚒在说什么,只能大致猜测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您不去睡,妾身去了,妾身没有丈夫疼爱,更没有子女孝顺,若不自己爱惜自己,还能活多少年?终究年纪大了,不管用了。”

林甄氏其实丝毫没有睡意,若非她昨夜在思虑着如何让林绍海的疑心消下去,才不必枯坐一夜。

此时想通了,也没必要守着了,她要去歇息,她接下来还要应付丈夫的疑心呢!

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的关怀,男人身旁可以有许多妾室,然而你一生辛劳操持家业,谁又肯为你叹息一声,心疼一声呢!

林甄氏看透了却不以为意,如此不等林绍海回答,便起了身,由着秋棠给搀扶了起来。

四肢由着麻木,瞧了一眼屋中的碳火渐渐熄灭,犹如林甄氏胸中的火苗一样,也缓缓燃烧殆尽,不留半点火星。

“爹爹,你也去歇息吧,姨娘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倒是林蓁宽慰了一句,这夫妻二人成这样当真也是难受了。

第两百零六章 祸起萧墙

前几日秋菊小产的事并未因为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而平息下来。

秋菊醒来后,莫不哭的撕心裂肺,林绍海也不忍心,这么年轻的女子就不能生了,这个女人就算是再美貌如花,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因着愧疚,林绍海陪了她好几日,又因着愧疚,林绍海抬她为侧妻,成为实实在在的五夫人,从前不过是姨娘罢了。

如今也与生了子嗣的姨娘平起平坐,这倒让后院得女人们妒火中烧,不过想着以后又生不了孩子,拿什么争,总归又平息了胸中的这口怒气了。

女人光凭着一时的美貌年轻得宠有什么稀奇的,谁年轻时不是这样没有子嗣,日后依靠谁去!

“姑娘,这外头还在下雪,您也要出去?”

山竹说话间为林蓁披上了披风,这冬天的第一场雪,不大,很快便融化了,只是雪天路上湿滑,寒风又呼啸着人人都巴不得在屋中躲懒。

“茗欢还没有下落,我这颗心总归不踏实,何况这几日府中的事我也没来的及去秀云阁瞧瞧。”林蓁这般说着,又往府外走着。

“姑娘,您忘了那沈公子……”

山竹欲言又止,跟在林蓁身后亦步亦趋。

“沈公子?”

林蓁这几日不安生,林绍海迁怒林甄氏,虽然没有证据,可是这件事再由林甄氏查背后下毒之人就不合适了,自然都交给了他最信赖的嫡女经管此事了。

如此茗欢的事她也暂且搁置下了,还逞论沈星贵,她几乎将他抛之脑后了。

这几日就是麻烦不断,林蓁倒真的一时之间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他怎么了?”

沉了沉心绪,林蓁自顾问道。

“五夫人小产后,也来求见过姑娘,不过见府上颇乱,奴婢也提了几句,他便让奴婢转告奴婢,若是姑娘空闲下来了,倒是可以见他。”

山竹如实道,她这人心眼实,转不来弯子,有什么事一并都向林蓁说了。

“嗯,我知道了。待我回来再见他吧?”

看来沈星贵上次的疑问也有答案了,不止他有答案,这京城的逆贼也抓的差不多了,城门不日就会打开,这传信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身处逆流中,不进则退。

林蓁咬咬牙,这飘落的雪花轻盈落在身上,还未成形便化成了一滩水渍,林蓁呵了一口气,遂进了轿撵之中。

初雪纷飞,街道上也没有什么来往的行人,连做生意得小贩也拢了摊子,府兵们还是个个都来回巡逻着,戒防十分森严。

直至“秀云阁”到了,马车才停了下来。

林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顺势阻隔了寒风入侵,她急切的心并非因着这寒冷而停止下来。

“姑娘,你来了。”

这日还是热闹,不止王刚,李安平迎了上来,还有仇云暮。

林蓁眸光落在仇云暮的肚子上,这冬日里穿的多,倒是不显眼,不过眉宇间多了一抹忧愁之色,见到林蓁明白是一肚子的话要说,林蓁明白,朝着她颔首一笑,示意她宽心。

林蓁环顾四周,“怎么不见甄管事?他不在秀云阁?”

王刚颇有为难之色,因为知道这甄立桐的身份,更是要揣度着说话。

“回姑娘,甄管事,他……说是有买卖要去谈,一大早就出去了。”王刚躬身道,敛下了眼色。

“有买卖?他如今也单独谈买卖了?”林蓁倒是并不吃惊的所谓的买卖还不是沈星福那处,他是牢牢想攀附上沈星福这棵大树了?

只是他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些,且不说根本没有经过她同意,二来也不与在场的管事商议,他以为秀云阁是他做主?

林蓁当即有些不悦,这位表哥向来喜欢擅作主张。

“姑娘,里边说话,小的有要事禀告。”李安平顺势来到林蓁身旁,沉声道。

林蓁颔首,眸光迎上仇云暮略微焦急的神色,这番才示意她稍安勿躁,稍后再与她详谈。

“姑娘,小的朋友已经有下落了。”入了账房,李安平倒是开门见山,直言道。

“快说,通知了文王府的人没有?”林蓁难得面有喜色,急切道。

“有人在八大胡同见过斐济南,眼角有一道刀疤,也跟踪他入了别院,我朋友在哪处蹲了几日,还发现有轿撵入夜了出入那处院子,经他们一跟踪,才发现竟然原来是魏府的轿子。”

“魏府?是我知道的为府?”

林蓁蹙眉道,这斐济南几时与魏府扯上干系了?

“他们没有发现吧?”

林蓁最怕打草惊蛇,若是斐济南察觉了,溜了她就没处去找茗欢了,更逞论弄明白魏府在这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们想用茗欢还换取什么?

“没有,姑娘放心。只是不瞒姑娘,小的还有一事……”

李安平并未抬头,只作声道。

“什么事?”林蓁还在回味此事,她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动手还是应该继续跟踪,她心里乱的很,

“方成那边,小的安排成了,就且看姑娘几时下手了。”李安平话意平静,不过仔细听去,倒是有些不平之意,不过忍耐在了那平静的面皮之下。

“方成那边……我们暂且腾不出手来料理,眼下还是茗欢的安全为紧要。”林蓁指尖扣了扣红檀木漆的桌面,道。

“是,小的省的,自然也不会不分轻重缓急。”李安平拱手道,他是不甘,不忿。

然而正是方成给他提醒,让他总不至于得意忘形,小小的一个方成差点就毁了他,若非他心志坚毅,苦苦挨着用刑,并未屈打成招,总算留了一口气在,这笔账,他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算了。

“那么茗欢那边,我们现在如何办?”李安平一切都听姑娘的安排,先将茗欢姑娘救出来,

“听着,你去……”

林蓁想了想,还是有了对策,若是斐济南成日待在别院中,说明他将茗欢扣押在了院中,如若没有,他出去过,就派人牢牢将他去的地方记下,再挨个去查。

只是她一人办起来太耗费时间,所以她还是得让文王府插手,眼看着文王大胜归来,想必也不会计较她迫不得已动用他府兵一事吧!

第两百零七章 祸起萧墙(二)

风雪中行路是很艰难的,特别是深更,更加重了抬轿人的难度。

“怎么还没到?”

轿中的人颇有些不耐,忍不住责问道。

“巧慧姑娘,您别急,这雪天路滑,自然走的慢了些。”

轿夫们也不容易,若不是没什么本事,又何必风雨无阻的来挣这苦力钱。

“快一些。”

里面的语气还是有些不好,不过轿夫们也不以为意,这客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而起了不愉快的争执,只得唯诺答应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待再次来到别院前,巧慧才下了轿,依旧拢起了斗篷,看不清她的样貌,不过依旧给了他们赏银喝酒,天快亮时再让他们来接。

这些轿夫自然眉开眼笑,这巧慧姑娘别看是一名婢女,到底出手大方,还是个恋家的,经常偷偷回家瞧瞧,轿夫们收了她银子,自然也不敢胡言。

这等府邸的丫鬟一旦签了卖身契,就是府上的人了,这正大光明的回家也毕竟是少数,所以这等事也是见怪不怪了。

待巧慧姑娘入了院子,众轿夫才捧着银子抬着空轿子准备去喝酒暖暖身子,还未走出巷道,就被一群二痞子给围住了。

“大爷,我们是卖苦力的……”为头的轿夫一脸惧怕之色,最怕这些地痞流氓,可比官府的人还要难以应付。

“本小爷知道,说,你们刚才抬了什么人?”说话的地痞不经意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又擦了擦那刀上的雾气,凶狠的看了那四名轿夫一眼。

“大爷,您别,别……”那些轿夫都是老实的苦力人,见对方人多,他们哪里敢惹啊,只得缓缓蹲了下去,“我们说就是了。”

“快点!”

身后的地痞流氓些都没有耐性,这才将刀猛然插在轿门上,惊的几名轿夫一哆嗦,说话也不流畅起来。

“我们只是,只是卖苦力的。刚才的是魏府的巧慧姑娘。”一名轿夫道。

“她去的是什么地方。”那地痞头子靠近了一步,将那轿门上的小刀抽了下来,在那名轿夫的眼前比划了几下。

这刀锋极为锋利,似乎又透着阴寒,那名轿夫的眼珠跟着那把刀转动了几圈,不觉咽咽口水,才道,“小的们真不知,不过偶然听巧慧姑娘说是为了偷偷回家看双亲,求大爷饶过小的们,若是有半句假话,大爷们再来收拾小的不成。”

其余几名轿夫也连连附和,神色不像有假。

“大哥,我们走吧,这几个轿夫能知道什么……”身后有人催促着。

“就是,还不如抓了那娘们儿问问?”又有人提议道,不过带了几分猥琐之意,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忍不住嘲笑了几句。

“好了……办正事。”那地痞头子不悦的呵斥了一句,又转头对着地上惊惊颤颤的四人说道,“若你们敢在那娘们面前泄露了一句半句,看老子不割了你们的舌头下酒。”

“小的,不敢,不敢……”

几名轿夫连连摆头摆手,这巷道十分偏僻,又怕真惹怒了这群流氓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走吧……”

脚步声愈来愈远,直至看不见人影。

几名轿夫才吓的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现在手软脚软啊。

“老大,下次你去说说,我们不干这趟苦力了,这怕是银子没挣着,人命都差点没了。”

“就是,老三说的对,俺家还有老娘要养呢,这巧慧姑娘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这四名轿夫你一言我一句,不愿再挣这个银子,那年纪最长的轿夫只得道,“再是不愿,今夜收了银子,最后一趟还是要将人送回府去,我们做这行的,总有这行的规矩,这地上凉,快起来吧……”

这刚入院子的人才将头上的斗篷取了下来,她穿着巧慧的衣衫,不过模样却分明王锦蓉了。

直至她去了屋,就被一把拉入了火热的身躯中,“外边这么凉,怎么也来了?就这么舍不得我?”

王锦蓉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果然这样暖和多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难熬,然而这一刻竟然不觉。

“这不是不放心你,特意来瞧瞧。”依旧柔声细语,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似的,就算斐济南了解她的为人,也少不得心中泛起一片怜惜。

“是吗?”

斐济南眸色愈深,手臂下滑,刚要动作,王锦蓉便一把推开了他,斐济南正要不悦,又听的她道,“我怀孕了。”

“……”

斐济南一时有些怔愣,怀孕?那她这孩子……

眸光落在她肚子上,虽然不知她所言真假,还是忍不住道,“这孩子是我的?”

王锦蓉涨红了脸,“若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他若是肯来我房里,我又何必来,来……”

接下来的话确是如何也道不出口了,王锦蓉并无喜悦之色,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生下来。

“来什么?”斐济南挑起了她的下巴,见她颇为羞愤,“老子才不管他来不来,你既然是老子的女人,又怀了老子的孩子,那魏府你就不必回去了!”

王锦蓉一时哑然,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出,“不行!”

“为何不行!”

见她拒绝的斩钉截铁,斐济南心底那刚升起来的喜悦之情就被如此打散了,不由有些恼怒。

“跟着你东躲西藏吗?还是让你的孩子也走上你的老路当流寇?”王锦蓉红唇中句句吐露出伤人的话语,却戳到斐济南的最痛处,将他阴鸷的一面给激发了出来,当即阴沉道,“你说什么?”

拳头捏的做响,他已是忍耐到极限了,这个女人,就知道她是利用自己,还把自己放成暖床的!着实可恨!

“你不想,我也不想!何况我凭什么要让魏府的人好过,我要让流寇的儿子当上魏府的嫡子,让魏庭轩永远戴着这个绿帽子,欺负我的魏母,魏王氏……我都不会让她们好过,若孩子大了,能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步步往上爬,林蓁又凭什么和我比?到头来,还是我胜了……哈哈……”

王锦蓉温顺的脸瞬间扭曲起来,第一次有了此等淋漓畅快的笑意,斐济南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了,冷眼瞧着眼前笑癫狂的女人,果然……够狠。

第两百零八章 就事论事

既然有斐济南的下落,林蓁也坐不住了。

她派人通知了安王府,又怕斐济南暗中监视着秀云阁,便让李安平吩咐下去,让护院们牢牢看着秀云阁,将护院分成了两拨,夜里也得巡逻。

这害人之心防不胜防,若是斐济南想报复也很简单,成国公府他动不了,可是秀云阁不过一把火的事,总不过他什么出格的都做过了,还怕什么。

“姑娘,这文王府的人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件事我们就当真不插手?”李安平总归还是有疑惑,难免多问了一句。

“现在秀云阁与成国公府势必被盯的牢牢的,然而对方再怎么有本事,又如何探知文王府的举动?”

文王府是什么地方,亲王居住的地方,且不说有重兵把守,暗处也是眼线颇多,斐济南不过是名流寇,纵使他有翻天的本事也不敢接近文王府。

所以此事由文王府来处理最为妥当。

树大好乘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姑娘思虑的周全。”

李安平自觉心思也细腻不到这种程度,林蓁作为一名女子,既然能起了做生意的心思不提,还能大刀阔斧开起了秀云阁,重用女管事,毕竟在周朝,女人只是男子附属品的存在,几时也能像姑娘这样,不仅与文王交好,还能破格被封为县主!

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就知道林蓁这个女子,小小身躯却比男子承受的更要多的多,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为她马首是瞻。

“嗯,你也跟你朋友提一声,暗中注意着就成,不必打草惊蛇。”这件事一直悬心,如若茗欢能平安归来,她也能彻底放下这件事了。

两人正说话间,甄立桐却从外边回了秀云阁,得知林蓁也来了,慌忙忙的闯入了屋内,一脸喜不自胜,“表妹,你瞧瞧,沈大公子再是嘴硬,也被我软磨硬泡下来了,不止利润让出了两成,还愿意秀云阁分销沈家的商铺,交货日期都做了调整。”

说罢,将手中的合同白纸黑字的呈到了林蓁眼前,甄立桐原本五官端正,此刻因为得意,脸上倒是有些倨傲之色,你瞧瞧,这秀云阁中的人哪位能真正如他有本事,敢与沈公子谈条件。

林蓁也并未不耐烦,或者推诿他,看了甄立桐一眼,便拿起了合约,是啊,这份合约是比从前那张好的多,沈府这般忍让是为何?

“表妹,你看完也让他们几位管事看看,有什么不妥,若是没有,表妹千万别犹豫,签下了便是。”

甄立桐如此自信,可知这份合约是大大利于秀云阁的。

李安平也接过林蓁随手递给他的合约,一字一句读了一遍,深怕有看漏的地方,他虽然不喜欢甄立桐阿谀奉承之态,在秀云阁一副拿主子作派的行头,可是眼下这份合约恐怕对秀云阁带来的利润可是无法想象的,秀云阁趁机扩大规模也是正好,只是……

李安平询问的眸光望向了林蓁,自己能看懂,姑娘又如何看不懂?

林蓁一直未出声,只冷眼瞧着甄立桐在一旁高谈阔论。

“李管事,你来说说,这份合约有什么问题?”

甄立桐笑言,他就不信了,这下秀云阁的人还敢瞧不上他?

他的本事还多着呢!

“姑娘……”李安平并未理会他,大家都是平起平坐,何必在姑娘面前争个高下出来。

“听他说完……”

林蓁幽幽说道,依旧面无表情。

甄立桐已然察觉有些不妥,是啊,光顾着高兴,表妹还没有答应呢!

不是他担心,林蓁这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做生意,不过是姑母太过偏爱她,待以后与沈家来往密切后,自己也要劝劝姑母,让林蓁一位大家闺秀,还是在家琴棋书画,等着嫁人便成,这秀云阁可是生意,可是男人的战场,女人跟着掺和什么,左不过是仗着成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若不是他初来乍到,又怎么会事事都禀告林蓁,求她允许。

待这件事办成了,林蓁也该退居幕后了。

“表妹,你可千万不要目光短浅,这做生意要做大做强,就不能拘泥于小小的秀云阁,眼下都是卖些散货,要真能与沈家成,秀云阁很快便能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作坊。”

甄立桐立刻游说道,他就得把话说明,他怕林蓁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哦?表哥觉得我目光短浅?”

林蓁还是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表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表妹你虽然聪明,可是这种机会你因为是表哥办成的就有些忌讳,这是对秀云阁,对成国公府都有好处的事啊。”甄立桐蹙眉道,“不信你问问这秀云阁的管事们,这份合约如何?”

林蓁感觉眼皮挑了两下,“表哥的意思就是说我嫉妒你的才能,怕你出了风头,才没有立刻答应这份合约?”

“表妹,你瞧瞧,是你多心了,我明明就是说的这份合约……”甄立桐还不自觉,摇头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则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

林蓁冷哼了一声,不怒反笑,眸光不定。

“李管事,你也应该帮衬说几句,表妹看来是误会了。”甄立桐见气氛有些尴尬,只得拉李安平下水。

“甄管事,您就少说几句吧?这您没来之前,秀云阁的事都是姑娘在管理,您若是想越过姑娘去,秀云阁的众人也没有服气的吧。”

到底顾及甄立桐的颜面,方才桐听的脸色都变了,这个甄立桐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

竟然这般口无遮掩,信口开河,姑娘一言不发,也不代表她没有怒气,她是人,做不到事事好脾气。

何况姑娘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你,你怎么说话的……”像是心事被人拆穿,甄立桐脸色都变了,“这是我表妹,我自然是维护她的,什么越不越的,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在下不知,在下只知道我李安平只听姑娘的,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

李安平斩钉截铁,倒是不怕得罪了甄立桐,管他是真蠢还是假蠢,自己也趁机向姑娘表明心机。

第两百零九章 就事论事(二)

“你,你……”

李安平这个榆木脑袋!

甄立桐在心中暗骂,气的当场拂袖。

他跟着林蓁这个丫头片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当着林蓁面儿不给他台阶下,看来日后若是他得势了,也要让这李安平好看。

“好了。甄管事既然累了,就回府歇息吧。”林蓁倒是不打算在此节骨眼上搞事,只是甄立桐与林甄氏感情颇深,她不想因为这个与母亲难堪,只是打发他回府罢了。

“表妹,我不累,这合约的事……”还未出口的话被林蓁随之而来的眸光给喝退回去,甄立桐从未感受过林蓁此等的气势与迫人的压力。

虽然心中生疑,也明白此刻他也没有什么资格与林蓁抢,好,我就暂且忍耐你这个丫头片子。

灰溜溜的从屋中走了出去,身后房中传来似有似无的谈话声,才不自觉敛下眸中的不甘心与愤恨,等着瞧,他回府就回府,正好去瞧瞧姑母,这成国公府难不成还没有一个明事理的吗?

…………

“姑娘,那小的就告退了?”

兴许气氛有些尴尬,又怕林蓁有气无处出,李安平想着还是尽快将茗欢姑娘的事解决了,才能让姑娘安心,这甄立桐简直就是没有大脑的蠢货。

如此想着,倒是对林蓁更为敬佩,如此都忍耐的下来,对此像是不在意,更是没放在心上。

“去吧!告诉仇管事一声,我找她。”方才的不快倒是不显山露水,林蓁颔首道。

“是。”李安平退出了房,才见仇云暮已在门外徘徊,看来已侯了片刻了,“仇管事,姑娘叫你。”

把话传到,他便要着手去做事了。

方成,魏府,成国公府……

这一长串,一脑袋的关系他还没有理清楚,谁是谁,然而今日他也顾不得了,他要尽快给姑娘交出一张完美的图纸来,才不辜负姑娘对他的重用。

仇云暮见李安平心事重重,也不知在思虑什么事,开始见甄立桐怒气冲冲出来,又见李管事一脸忧色,便知这秀云阁和成国公府的麻烦事又多少。

茗欢的事她听闻了。

成国公的五夫人小产之事她也听闻了,或许姑娘也正是忧心忡忡的,她何苦又去增添她的烦恼。

脚步自然迟疑起来,落在房门前的手迟迟也叩不下去,纤眉拧在了一块,看这样子,她确是不愿打扰林蓁,为她带来担忧。

“云暮你来了?”

还未等仇云暮下了决心,屋内传来了林蓁的声音,依旧那般清楚与自如。

仇云暮无声叹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这自从小雪之后,天气总是死气沉沉的,全然没有了生机,这室内也一片冷滞,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冷了?”林蓁此时起了身,快步来到仇云暮身旁,为她披上了自己随身的披风。

“你不必如此对我,我们非亲非故,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林蓁是林暄的妹妹,她应该是要讨厌她,可是却莫名为她忧心,这就让她很郁闷了,少不得如此道。

“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侄儿,这披风也并未是给你。”林蓁笑言,并未将仇云暮的话放在心上。

“仇管事是因为林暄的事来找我?”林蓁知道她心防很重,也不欲与她讨论,当即转了话头。

“……”

仇云暮一时有些踟蹰,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林蓁袒露她真正的情感,她应该如何做?

“林暄的事不必着急,他回京城,必定立刻就会发现你在秀云阁,不过量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到秀云阁伤人,何况还有我在前,你不用怕。”林蓁安慰道,仇云暮嫉恨林暄,然而有多恨就知道那其中势必盛着多少爱意,才会如此在意。

“我不怕。”

仇云暮抿了下唇,神色坚毅,怕有什么用!

怕就能将从前的事通通抹去?

还是能让林暄放过她?

略微暖起来的手掌滑过小腹,那里会动了,当她发觉这个事时,第一次感受到全新的干净的生命在腹中孕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尤其是林暄,所以她着急,着急想着对策。

“嗯,这几月来,你的心性倒是变了不少,怕有什么用呢?”

林蓁一笑,不愿与她起争执,“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林暄不会善罢甘休,你想好如何应付了。”

林蓁不是帮不到,只是这件事需要靠她自己解决,日后才能安生。

林暄是个难缠的人物,他参军后,情况如何她不知道,他万一立了功勋回来,怕是府中的事到底不好应付。

“嗯。不过是他来了,我自有办法。”千万个想法在脑袋中转了个遍,还是决定绝口不提,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能总想着依靠旁人。

林蓁为何就能靠自己,她为何又不能。

“那我出去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肚子大了倒是不方便,我决计收几个弟子教她们如何混制丹青。”这个借口可不是她刚刚想出来的,就她自己做,实在顾不过来,月份大了,步子也重了,所以她也想分担分担出去。

“嗯,我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不过你千万要注意人品,其他都是次的。”林蓁怕这秀云阁有内奸,这个机会若是暗敌知道,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所以她还是要表明立场。

“你放心,不过是混个丹青的比例,至于其他,我也不会传。”

这身上的技艺可是她如今立足的重要原因,她总不能将仇家村的秘密技艺就这样传了出去,这不是对不起仇家村的村民与爹娘吗?

纵使还不知道他们眼下是死是生,总归这是祖训,她不能忘,不能忘她是仇家村的人。

她为他们带来了灾祸,难不成又要对不起他们了吗?

她要传授的只是丹青混合染剂的比例。而她空闲下来专心研制丹青就成,至于其他的一律不过问。

“嗯,你自己做主就成。”

林蓁自然不会干涉她,仇云暮能留在秀云阁本就是两个女子达成的同盟,加之腹中的孩子为保障让彼此放心。

仇云暮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林蓁对她如何,她清楚得很!

……………………

第两百一零章 口不对心

“姑母,您可是我打小最亲的人了。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下表妹也不知为何因由,就是不同意与沈家的合作,沈家得商号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啊。秀云阁只要跨出了这步,还愁什么以后不是。您看,几日前我都与您提了,表妹就是太固执了……”

甄立桐急得挽起了袖子,口沫横飞,他可不能白白失去这个机会。

林甄氏倒是叩了叩茶碗,又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白蒙蒙的雾气将她的脸映的不甚清晰。

这个侄子她倒是又爱又恨,见他手中紧紧拽着那份合约,才道,“你前几日来看姑母,今日也来看姑母,来的这样频繁,姑母还以为你关心姑母这儿冷清,想不到竟然是为了生意……”

甄立桐立刻听出了林甄氏话中的不妥之意,赶紧赔笑道,“姑母说哪里的话,就算侄子不常来看您,也是因为忙着在秀云阁干出一些事业来,侄儿可比不得和表妹一同建立秀云阁的管事们,才急着在秀云阁站稳脚跟,才不至于丢了姑母的颜面啊。”

“你啊,这些话就是哄骗我罢了。”林甄氏因为秋菊小产之事,与林绍海不睦,加之林宸又不在身边,林蓁与她渐行渐远,总归还是这个亲侄儿在眼前,得空也来陪她说笑几声,又是她亲自抚养大的,又怎的不心疼。

“姑母,侄儿可是孝心一片啊。”甄立桐作势为林甄氏揉捏肩膀来,又低声在林甄氏耳畔道,“说到底,眼下府中那贱蹄子兴风作浪,表妹也不来帮帮姑母说话,查出原委,以消了姑父心中的怒气,这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话一出,林甄氏自然就黑下脸来,“你说什么!你表妹可是你置喙的?”

“姑母。”甄立桐见好就收,又道,“您知道我生性如此,我就是心疼姑母您,罢了,不提了,姑母也不必生气。”

总归岔开了话题,引得林甄氏笑了,这件事倒也是做了罢,待甄立桐走了,林甄氏嘴边的笑意倒是遮掩不住了,环顾了一眼室内,蹙眉道,“李嚒嚒呢?”

“回夫人,李嚒嚒她……兴许去忙了吧……”秋棠闻声入了屋,李嚒嚒成日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不假,可是自从姑娘撵了她的儿子,她私下里难免也怨言颇多,不过仗着老嚒嚒的身份,倒没有丫鬟敢在主子面前嚼舌根的,再者李嚒嚒也不允许,到底与夫人情分不同。

“忙?忙什么……”

林甄氏追问道,就属李嚒嚒年纪大些,也能与她说几句。

甄立桐得话可是戳到她痛处了,所以此时本欲找李嚒嚒说几句话,人却不见了,

“这……奴婢不知……”

秋棠想了想,还是拿捏了分寸说话,她可不想因为乱说话而得罪了李嚒嚒。

“不知就不知,吞吞吐吐。”

林甄氏心中原本就有气,见秋棠吞吞吐吐的模样,自然是有些不快的,当即呵斥了两句。

“夫人息怒,奴婢马上去找找?”秋菊只得求饶,看来今日甄公子的话可是刺痛夫人了,就连她们这些下人也能瞧出姑娘对林甄氏的疏远,可不是这一日两日之事了,也只敢这位甄公子才敢在夫人面前提一提。

其他人若提,怕是夫人当场叫人打死也不为过了。

“好了,去吧,我心烦得很,叫李嚒嚒来说话。”

林甄氏摆了宽阔的袖口,算是不甚耐烦了,好啊,那个贱婢,竟然敢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从前应该趁着老爷不在府中时就应该了结她,否则怎么会出今日的祸端?

贱婢!

竟然敢将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好,你既然处处散布谣言说我害你,那何必不付让她满意?

她从林绍海有疑心时,就知道了她的丈夫,一辈子患难与共之人并不值得依靠,像她除了正妻的身分,与林绍海的情分倒是淡了。

所以她不希冀与他夫妻同心,不过是看在儿女面上,给彼此一份颜面,在这社会中,女子在夫妻不谐上总占了很大的亏,林甄氏是聪明人,她不会与林绍海去硬碰硬,更不会当面忤逆他……

“张管事,这件事劳您费心了……”

在院落角落,李嚒嚒双目通红,隐隐泛着晶莹,察觉到声音哽塞,才用手中的娟子擦了擦眼角,强自露出一丝笑意。

“秀红,你别这样,你我之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该如此客气吧。”张管事微微叹了口气,他与李秀红都老了,想当初一起被卖到成国公府,为了能娶李嚒嚒,他是多么上进,好不容易得了赏识,晋升到一名小小的管事,可是秀红却嫁给了替老太爷挡剑的方木,还是夫人赏的脸,牵的线,是多大的脸面。

如今眼前的女子模样却不再年轻了,眼角额头都显而易见密你的细纹,可是她与自己这样近,这样熟悉,张管事仿佛看见了一身碧色衣裳的秀红,当初知道自己要嫁给方木前,也是这般在自己眼前哭泣,这么多年过去了,场景似乎在重叠,然而确是物是人非了。

“秀红……”

喉头似有木塞堵住了一般,张管事说不话来,就是因为不再年轻,彼此之间早已经有了分寸。

“你就救救他一回吧,到底是我的儿子……”李嚒嚒知道眼前的男子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没有变,他默默护着他们母子多年,这一次,她也不低头来求他了。

“你放心,我稍后会派人给赌坊送银子去,将人赎出来,不过现在府上风头大,你还是迟些回去瞧他吧?”张管事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么多年了,还是见不得她哭,原以为这么些年了心思早就淡了,然而他还是待她如当初同乡的那份情意。

“多谢张管事,那我就回去了,夫人怕是午睡后派人寻我。”李嚒嚒得到了张管事的承诺,自然是忙着擦干眼泪,拂了拂衣袖,自然不能让心如细发的夫人察觉到什么不妥。

“去吧……好好伺候夫人。”

张管事目送她离开,一声轻叹随风飘散在寒冷的北风中……

第两百一一章 茗欢

“放开,放开我……”

幽暗的地下室中,茗欢忍不住唤了几声,她整日这样蜷缩着,四肢早已经动僵了,麻木不堪,只是已经从最初的害怕便成愤怒,斐济南,一定是他!

明明就是个流寇,偏偏不顾惜性命,来京城中刺杀她与姑娘,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她明白这名流寇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她们,更不会轻易让她死了,否则他为何还会大费周章抓自己?

这样想着,才长久支撑她活下去,没有情绪崩溃。

就算每日只有一名哑巴来送一顿饭菜,她也大大方方吃了。

然而今日似乎外面的铁链久久并未有动静,更没有人送饭,茗欢便试着喊几声,她不想就此认命。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一个什么鬼地方,天知道姑娘几时才能救的了她,所以她刚才才试探性的喊几声。

忽而听到外面铁链声“哐当”掉落在了地上。

茗欢有些吃惊,那名哑巴来都是打开铁链,不曾有过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斐济南?

一双阴郁狠毒的眼滑过茗欢的眼前,所以茗欢心中一咯噔,又听的来人不像一个人,更像是许多人。

不免紧张起来,难不成是一大群流寇,忆起那些匪寇狰狞的模型,差点侮辱她的样子,她的脚就止不住打颤,她渐渐后退,直至无处可去,冰凉的墙壁贴着她的后背,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喊叫,若是情况不对,自己就咬舌自尽吧!

省的让姑娘为了她操心,原本就是她粗心大意,才会着了斐济南的道儿,说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脚步声近了,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只听得一人喊一声,“扶余大人,有人在这里——”

因为是密室,这里面又是回荡声不止,茗欢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背脊松弛得瞬间舒坦下来,她不知道劫后余生便是这般痛快,忙回应道,“扶余大人,我在这处!”

扶余可是文王府的亲信,他能找来这处,说明她倒是有救了。

“姑娘,你是茗欢姑娘?”

率先沿着阶梯来到地下室是的一名府兵,看来是认出了茗欢,忍不住喊话道。

身后的府兵们瞬间又涌了进来。

“扶余大人……”

茗欢一时高兴过了头,忙拽住扶余得袖子,像是难以想象一样,更有劫后余生的痛快感。

“你没事就好,林姑娘可是挂心的很。”扶余瞧了瞧茗欢抓住他手臂的手,和闪闪发光的眼眸,一时倒是有些愣怔住了,竟一时忘了甩开她。

“姑娘她没事吧?”

茗欢除了担心自己,自然也担心林蓁,也不知她这几日吃好喝好了没?

“没事,此处不宜久留,快走吧。”扶余知道斐济南诡计多端,人又狠戾,说不定在这地下室埋了什么机关布置也未可知,若非运气,怎么会找到茗欢。

暗中跟踪斐济南住的别院里得每一个人,总归才找到这处,虽然费了一些功夫,总算是不负有心人。

茗欢才意识到她举止有多不得当,忙松开了手,讪讪道,“奴婢失礼了,还请扶余大人不要见怪。”

“没事。”

扶余不动声色,倒是没有过多言语,便带着她离开了。

待一行人身影渐渐远去,在暗处一人才随着走了出来,眸光深邃,总算救出去了,若非他特意暗中引着文王府的人朝着南边去找,茗欢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他又不能现身,他来找她也算不妥,总归人平安了,他也不好多过问了。

他还得回去守着仇云暮呢!

于是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忍下心头那一缕奇怪的感觉,不必理会,他永远记得他的族人是惨死在他眼前的,手中不觉握紧了拳头。

他的话都是真的,他刚娶的妻子,刚生的儿子都惨死在锋利的刀光剑影下,这些历历在目,然而这还不算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切都没有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怒气忍不住翻腾,他却不能显露,他蛰伏这几年还远远不够,他要报仇,他要夺回自己的家园,哪怕是一片废墟!

………………

“姑娘……”

茗欢见到林蓁那一刻,忍不住喜极而泣喊道,再也控制不住许久的泪犹如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茗欢,你有没有受伤?”林蓁倒是一时顾不上这些,赶紧打量打量她周身似乎有伤痕,奇怪的事这次到是一点事都没有,除了衣服脏破之外,倒是没有什么血迹。

“没,姑娘,奴婢能平安回来,多亏了文王府的扶余大人,是他找到奴婢的。”茗欢鼻子通红,她还没有忘记恩情,忙道。

“这个我知道。”林蓁颔首,也对扶余行了礼,多谢她救茗欢的性命。

“言重了,总算救回了您的婢女,不过斐济南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扶余也是提醒。

“我知道,所以更加愧疚,扶余大人为我的事奔波不少,倒是我的错了。”林蓁颔首,并未否认他的说辞,诚恳道。

是啊!谁愿意如此大费周章,动用这么多府兵就为救一名婢子,这欠文王多少恩情,林蓁怕是很难还清了。

“县主何必如此客气,反正王爷待你不同,属下也是照规矩办事,县主要谢等王爷回朝了再谢吧?”

扶余不以为意,也并未见过多热络,只淡淡答道。

“是,我也正有此意,等王爷回朝后,定当当面登门拜访,多谢文王的好意。”林蓁也是顺着话说了下来。

“那十日后,文王就回朝了,到时县主再谢吧!”扶余说完一拜,又道,“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府上了,告辞。”

“十日?”林蓁有些吃惊,不过还是从容道,“扶余大人忙碌的很,我也不好多留,张管事,替我好好送扶余大人出去。”林蓁柔声道,转过背去吩咐了张管事。

“是,奴才这就去。”

张管事才将文王府的人送走了。

林蓁目送人影不见,才转过背来,面上的心痛焦急之色不假,“快回屋,我这便让大夫给你瞧瞧,你也说说这几日你经历了什么。”

茗欢一听更是感动,主仆二人这就携手而去……

第两百一二章 牵连

北疆长远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传了回来。

此番长远军在边境大破鞑靼骑兵,令之闻风丧胆,忙向大周送来请和的战书,这可是大快人心,在朝廷经历这么多波折后,一根定海神针,将这被搅的天翻地覆的凶浪彻底安定下来。

如此,就等着长远军归来,进行封赏即可。

这安定侯府会不会出现镇南侯府的盛况不好说,可以预见的是皇帝是最不待见重臣把控兵权,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所以这次群臣未免重蹈覆辙,这安定侯府还是少热络为妙,万一日后……

哎,不提日后,眼下虽是顾瑾阳为将,可是副将谁都知道是太子与文王二人,这二人才是重头戏啊。

这段时日,御林军,五军都督府四处捉拿逆臣叛党,京城可谓是人心惶惶,到底也算百废俱兴,连许久不曾热闹街道渐渐人来人往,虽然不如往常热闹,可是总归乌云即将散去,这百姓们的日子可不是要接着过吗?

只是听闻连左相大人都一同关在牢中,这么久都不曾放出来,这外面难免就流言纷纷,还不知前因后果呢?

只知他惹恼了陛下,见了罪,被关押了起来。

不止百姓们有疑问,最胆颤心惊的还属朝中的大臣,他们知道左相吴史岩与镇南侯交好,一心想促成太子与其嫡女的婚事,镇南侯造反,到底还是牵连了吴史岩。

平日里与吴史岩交好的大臣可不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想着法子撇清呢!

如今这朝中说的上话的,怕是只有成国公林绍海了,当时镇南侯逼宫,成国公作为一个文官上前线的,可谓是忠心耿耿,叫人找不出丝毫错处来。

“成国公,您到时可要在皇上面前替老夫美言几句啊……”

有一老臣道,他怕昏聩老了吧,这陛下都没有提过什么,他贸然前去提,岂不是惹的皇帝注意这些臣子的动作了吧?

“对,对,成国公一定要帮我们,大家毕竟同僚一场,一定要……”

有臣子忙附和道。

想当初,成国公林绍海被关押在天牢的时候,眼前这些与他亲近的同僚可没有一人为他谏言啊。

如今牵扯到自身,个个都忙来求她帮忙,他虽然脾性好,也全然不糊涂,他算是看清这些同僚自私自利的嘴脸了。

然而眼中却与天上的阳光一样,熠熠荫荫,倒是没有个明确的表态。

“咳,咳,各位大人还真是火烧屁股,口不择言啊……”

林绍海还未说话,身旁一人颤巍巍的路过,轻蔑的瞥了林绍海周围的人一眼,“老夫只听说过厚颜无耻,如今也算见着真的了,咳咳……”

众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又见面前的人咳红了脸,仍然噙着几分讥讽之意,只讪讪拱手道,“徐太保……”

也有人不屑于只打招呼的,拂袖而去。

剩下的人左右为难,都怪他们当初只顾着讨好镇南侯,也怕见罪于镇南侯,才会有今日这等事,徐太保说的话并无道理,也正是实话,才叫众大臣下不得台面。

“哼……老匹夫……如今左相他入了……他就更得意了。”待徐明走过队伍前端,才有人忍不住暗骂了几句,泄泄愤。

这徐明仗着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谁人都不在眼中。

从前的镇南侯他用不着巴结,如今他的死对头左相吴史岩进了天牢,朝中就无资历与他一般的,他看不起众人,奚落几句也正是应该的,不过恰恰为成国公林绍海解了围儿。

林绍海暗自好笑,面上倒是不动声色,道,“各位同僚有话下来再说,这陛下快来了,大家还是恭迎着吧。”

“对,成国公考虑的周全,大家不必置气了。”兵部尚书左尚敏道,他可是堂堂的兵部尚书,他还流落不到求林绍海的地步。

从前甄南侯送到他家的贺礼犹如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这谁人不知成国公林绍海才是陛下的心头好,他可放不下身段来巴结,不过有必要建立一个良好的开始。

“陛下到——”

太监阴阳莫辨的嗓音从殿外由远及近传的愈来愈进。

众大臣忙肃了色,整理了衣衫,规矩整齐的匍匐在地,行叛乱之后的第一个早朝,行他们永远忠心大周的第一个早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代表了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代表了他们真心的畏惧。

是啊,若不是陛下早已经留有后招,将城外二十万大军该招降的招降,该杀的杀,这京城内的叛军又如何会倒的这般快,镇南侯败了,败的有根有据。

周衍天生就是的帝王。

果断,筹谋,心机。

样样都显示了帝王应该具备的东西。

周衍并未出声,远远的看着眼前这些臣子们看似恭顺的脸,可谁知在这背后又有什么龌龊不堪的心思。

周衍心思沉凝起来。

殿中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知道朕为何让你们都跪着吗?”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衍才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众臣头也不敢抬,天子之怒,又有几个能承受的?

没人敢去捋老虎的胡须,试它是拉得还是拉不得。

“明示?难道不是你们个个趋炎附势,也暗中了给了镇南侯妄想,又怎么会有今日京城的祸患?”

周衍这番话本应该是大怒才对,只是如此冷不丁的从他口中平静的道出,倒叫这一群臣子面面相觑,一时不敢随意应对。

“说!你们的罪过在哪处?”

皇帝却不愿意放过在场的这些臣子,这皇帝不好受,其他人又如何能好受?

“微臣唯恐,微臣不知……”

倒是整齐的一套的说辞,周衍却不买账了,“好吧,既然你们不知,那就今日好好跪着吧!”

“启禀陛下,老臣年纪岁数都大了,经不起折腾,还请陛下看在老臣昏聩糊涂的份上,允许老夫站着静思已过。”

太保徐明从不主动结交党派,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坦荡荡,并无真的昏聩,周衍也自然是听的懂的。

“那你就坐着吧!左右这时间还长,太保的身子一直站着可熬不住。”周衍笑了,可那眸底分明就是寒光。

第两百一三章 归朝

林绍海这次早朝差不多接近天黑才到家,一身疲惫不堪,双脚打颤。

连唤了几名丫鬟捶腿捶背,不过倒也神色平静,并无过多置喙。

“老爷,你累了吧?不如先回房歇会儿,再去看五夫人。”

身边得力的一直是小厮兔哥,他见林绍海精神俱疲,可是还要强打着精神去应付刚小产的五夫人,老爷当的竟然比他这个小厮还累。

“罢了,总归还没有用膳,她刚失去孩子,总不能不管吧?”

林绍海蹙蹙眉,方才起了身。

也不是没有子女,只是见秋菊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孩子不提,日后都没有孩子,一说到此事,胸中总是难疏那口气。

自从他知道林老太太过世后,周媚触头而亡后,这心中总有疑惑,这次的事又将这些疑惑推了出来,毫无遮掩,他知道他与他的妻子到底是生分了。

林蓁夹在左右为难,他看的出来,可是世上本就无合心之事,从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做不到了。

“老爷,您来了。”

秋菊到底年轻,这小产后,加上精心养着,这蜡黄的脸色终于缓缓恢复了红润,那双眸子也带着点点晶莹的温婉,让人瞧着甚是可怜。

“你快躺回去,小产吹不得风。”嘱咐了一句,林绍海宽慰道。

“妾身左右以后又生不出孩子了,吹风又算什么?”虽然如今说着,倒也没有拒绝林绍海将她支吾起的身子靠在了床头的矜花软枕上。

“你啊,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秋菊的脸庞光滑细致,在小产后也不曾施粉黛,确是耐看,眼角连一丝细纹都看不见,光滑的令人生妒。

林绍海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与想象中般的绸滑。

“孩子都不及老爷在妾身心中重要。”秋菊顺势伏低着头,靠在了林绍海的肩膀上,幽幽道,“妾身也不指望着老爷为妾身的孩子申辩冤屈,只想着不让老爷为难,希望老爷日后恼怒妾身时,能记得今日妾身的好。”

身上淡淡清香的梅香飘了过来。

林绍海这几日的疲惫似一扫而光,再也不觉难熬,他竟不料秋菊一位丫鬟出身,也知道顾全大局为重,除了前两日不能接受现实外,悲痛欲绝,如今竟然也学会思虑的周全了。

手拍了拍她还不算冷的小手,“你放心,有我一日,必定会保护你安全,再也不任你受欺负。”

“老爷有这份心,妾身就算这刻死了也值得了。”

秋菊亦是情动不已,语不成调,到底是欣喜居多。

林绍海甚身为男人,能得女子这般倚靠,又这般重情,难免不心动。

他从前就算猜疑过秋菊也暗害了周媚,如今这番看来,这丫鬟就是对自己一片真心实意罢了。

室内的银碳缓缓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唯有二人的呼吸还听的见。

林蓁在外面见过沈星贵之后,才知道林绍海从回府到现在还在秋菊的房中,这爹爹也从来不曾这般看重哪名妾室,可见这个秋菊在林绍海心中分量如何。

“姑娘,你不去瞧瞧老爷,老爷可是许久不去夫人房中了,这府上传的话可是不好听了……”说话间,山竹便挑了帘进来,将这几日府上的流言通通挑紧要的讲给林蓁听了。

“是吗?下人们也敢背着主子议论是非了?”

林蓁惊讶,这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流言蜚语,又如何躲得过?

“不如姑娘去瞧瞧夫人?”

山竹又提议道,茗欢这才回府几天,自然没有山竹知道的清楚?

“瞧夫人,怕是府上的人又说我与母亲合谋什么龌龊吧?”林蓁叹口气,她不是怕这些流言,可全是针对她们母女,只是她到底是皇帝亲风的县主,谁又敢拿她怎么样?

“姑娘,这……”

山竹也不料这些流言为何牵扯到姑娘,真是胡言乱语,竟然敢怀疑姑娘,就算是夫人做下的,又与姑娘何干?

真是无稽之谈。

“罢了,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陪我去瞧瞧母亲吧!”

这林甄氏纵使握紧了这后宅的权势,可算是失了丈夫的欢心,与女儿离心,亲子又不在身旁,林蓁若是这个时候还不能站在林甄氏这一边,尽一个子女的孝道,还如何安心?

林甄氏此时正在用晚膳,这桌上的菜并未动多少,只是见林蓁主动来,难免惊喜,忙唤了人加双碗筷。

“翡翠豆腐,紫鸽乌鸡汤,碧玉……快,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快补补。”林甄氏有种不可言明的讨好,这种讨好带着殷切的关怀之意,让林蓁一时拒绝不了,自从她重生后,她与母亲就渐行渐远,许多事,看透了真相,反而不开心了。

“好。”

林蓁尽力平复呼吸,与之一笑。

两母女用起膳来。

林甄氏不记得上次两母女如此心平气的用膳是几时。

一顿饭下来,林甄氏总算是吃了半碗。

“母亲,你瘦了。”

林蓁饭毕,两母女便去了桌前喝茶,林蓁才幽幽道了一句。

“是么?”林甄氏抚过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庞,哭笑了一下,“是啊,色衰而爱驰,你父亲许久都不曾踏进我房中了,哪个男人愿意对着松垮的面皮,蛇蝎心肠的女人?”

“母亲……”

林蓁听不得这些感叹,这期间发生的事,她一清二楚,何况父母出现的问题,她真不知如何调解,只扣了扣茶碗,抿了一口,“母亲既然没有害过五夫人的孩子,父亲也不该迁怒你。”

“呵呵……那么其他事呢。你父亲未必没有察觉,不止你父亲,你不是也在怪我吗?”

林甄氏幽幽道,她不知怎么的,一股脑的就将胸中的话吐露了出来。

“母亲。女儿不是责怪你。”林蓁神色如此毅色,倒看不出不悦,只道,“错就是错,母亲又何必执着,若是放不开,不如想着如何补救,或者如何让爹爹重新信任您。”

“信任?”林甄氏冷嗤一声,什么信任,都是哄骗人的话,夫妻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琴瑟和谐的佳话,里子与面子都做足了罢了。

…………

第两百一四章 归来

这入冬后,便频频下雪,兼之北风呼啸,这京城算是寂寥起来,几场冷寒彻骨的大雪后,顾瑾阳率领的长远军终于赶回了京城。

这日,天终于放了个晴。

京城的百姓经历了镇南侯萧阳煦叛乱之事,虽说安静了不少。

可是今日长远军入城时,百姓们还是夹道迎接,这是大周许久不曾闻的喜事,更重要的是长远军将那些青面獠牙的鞑靼兵给打的落荒而逃,真是大振国威。

更是让这些百姓等不及要一睹长远军的风采,纷纷拥堵在城门口,待长远军他们入时,顾瑾阳虽为主帅,可是毕竟是臣子,这仗已经打完了,自然行走在长远军的最前端就不合时宜了,他也自觉,由着在太子文王身后,听的周围百姓纷纷欢呼叫好。

却没有过多的欢喜之色,战争的残酷远远不止谣传,多少血肉横飞,多少兵将的尸体才换来今日一时的和平。

鞑靼……

绝不可能就此甘心臣服大周,只是纵使为了这一刻的安定,也是值得的。

百姓们的脸此时模糊不堪,顾瑾阳敛起眸子,朝着四处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又猛然想起什么,察觉自己失态,好笑的摇摇头,倒是引起文王的侧目,“顾将军这是在找什么人?”

“文王殿下说笑,不过是许久不曾归京,多看看罢了。”

顾瑾阳不假辞色,这几月来,与文王相处也不算少,这人心思极深,有勇有谋,又存心与他亲近,与他说话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

文王嘴角的笑一闪而逝,他并未多言,遂望向了太子,见他专心骑马,无心与他二人说话。

这京城中百姓众多,也不能策马,何况马上便至皇宫门,更不能快了。

三人心思迥异,这三月来都是心照不宣,在战场上三人负责的各不相同,在对敌计策上倒很上投机,并未惹的哪方不快,也好在顾瑾阳作战经验足,化解了好几次危机,在战场中不受点伤怕是不可能得,好在性命无忧,他安心送还两名皇子,这总不至于为安定侯招来祸端。

功勋是小事,总归性命才是第一紧要的,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这便是安定侯顾远忠对他的期许,也是对他的嘱托。

顾轩忠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惧内,可是在战场上可是没有丝毫的怯弱,温柔都是只展现给家中的妻女的,刚毅的一面自然是在战场上。

“微臣章之龄恭迎太子殿下,文王殿下。”

神武门前章之龄早早就带了皇帝的旨意在此等候,按照规矩,武将进宫拜见皇帝时,都应该卸甲缴械。

章之龄正是负责此事之人。

众人也不与他为难,又是太子在前,纷纷下马,按照规矩一一入了神武门……

“姑娘,我们回去吧。”

这个天儿,可真冷,这才出来一个时辰,山竹感觉自己手脚都冻坏了,自从茗欢上次被贼人所掳之后,姑娘便不让她随意出府了,这天寒地冻,也让她好好在府中养养身子。

只是姑娘在这处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长远军的威风堂堂?

那应该也在城头上瞧啊,站的高自然瞧的远,偏偏选了神武门不远处的一处小茶馆,这么远,她都没有瞧清,姑娘就瞧清了?

不过山竹生性老实,不如茗欢活泼,也不敢与林蓁玩笑。

茗欢的嘴是严实的,姑娘的心思她可猜不透。

前几日姑娘着了风寒,虽然不是太严重,可是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病情重了怎么办?

如此想着,也照实说了。

林蓁也不知在想什么,应了山竹的声,便由着山竹搀扶着走了。

待回了府,林蓁倒是回了房,茗欢便迎了上来。

“姑娘,您怎么出去没叫奴婢?这晌午才回来?”茗欢顺手为她解下披风扣子,才道。

“你还不知道,今日长远军归了京城,好多人都去看了,那可是威风八面啊……”山竹也不知个中因由,老老实实的先答了。

林蓁倒是镇定拿起了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这奴婢还真不知道,不过……”茗欢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分明露出几分暧昧的神色,“长远军?顾公子?”

“什么顾公子?”

山竹侍奉上茶水,还有些木讷,一时没有想那方面去想过。

“从前那顾公子没去北疆前,可是来我们府上,与姑娘亲自问的亲,如今一想起此事,我就,就……哈哈……”

茗欢实在觉得顾瑾阳看似不苟言笑,实则是人非常坦诚,看似不合规矩,直率,倒是算对姑娘一片真心了。

“啊?”

山竹吃惊的合不拢嘴,见林蓁眉毛都不抬一下,这是真的,不过她方才在神武门时,远远的瞥了一眼领头的几位,都是风姿阔绰,让人难以忽视。

她知道其中太子,文王也在其中,可是顾瑾阳竟然不是天之骄子,也能在他们二人的光彩下,丝毫不逊色。

如果姑娘与那顾公子在一起……

般配得很!

想到此处,山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她可是真心为姑娘高兴,姑娘今日远远的去瞧他,也说明了姑娘也对她尚有几分在意。

“你可不知道,姑娘都已经答应了他若是平安归来,就考虑他提的事……”茗欢见林蓁并未否认,也没有继续瞒着山竹。

“太好了。”

山竹由衷的赞叹道。

“可不是吗?顾公子救了我们姑娘不知多……”

茗欢喋喋不休起来,吵的林蓁没法专心看书,只无奈道,“这八字还未一撇,你也不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吧?快,你们下去歇歇,我趁着安静看会子书。”

“行……”

二人倒是爽快,看来这还有话要偷偷咬耳朵了,这女子总归都是八卦的,林蓁无奈摇摇头,将二人撵了出去。

只是这书上在讲什么,她全然不知道。

顾瑾阳是回来了,她从前说的话还算算数,文王与太子也安然无恙,林蓁也松了口气,文王可是她的大山啊,她可容不得大树有闪失,这番也该安定心了。

只是方才茗欢的话还历历在耳畔回荡,搅乱了林蓁的心房,接下来,如何办?

第两百一五章 封赏

这皇帝的封赏很快下来了,成国公林绍海加封二等公,俸禄翻倍,令赐良田百顷,算是格外的颜面了。

听闻太子文王顾瑾阳的封赏也同时下来,这有功之人算是一个不落。

有罪之人那也是留不得了,萧阳煦废除封号,午门斩首,一干人等,除了萧阳煦,都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又让太子做监斩,文王做副监斩,陛下做事的用意自然人人看不透,凡事都要派上他两个儿子,这是在比较,还是牵制?

圣心难测,左相吴史岩倒是没提,不过到底是太子开口,请求皇帝宽恕。

皇帝并未因着他们平定了北疆就对他们重看了,依旧不做声,太子周楚靖也在心中打鼓。

只是没有处置左相,倒是让太子舒了一口气…………

“母亲,我要与你商量件事……”

顾瑾阳趁着这几日刚回京松快,总觉的要将那件事办了,这媳妇儿没有过门,心中总觉的不踏实,若是先定个亲也是好的。

他这几日也听闻了镇南侯叛乱之事,想不到盛极一时的镇南侯府一夜衰败,镇南侯三字也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禁忌了。

那可是要与皇家要缔结姻亲的镇南侯府啊,陛下如此恩待他,他竟然还野心勃勃,拥兵造反。

自取灭亡。

“我的儿啊,你长瘦了,人也皮实了,为娘心疼,不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也是……”

顾秦氏欢喜着,原本咳疾深了,可是却因着这顾瑾阳打了胜仗归来,当着他的面也忘了此事,而一时并未发作,只是顾瑾阳人一走,又咳不断了。

“娘,儿让你操心了,实则不孝。”顾瑾阳面有愧色,这北疆风沙大,经常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他的模样大抵与野人差不多,这番回了京,才有空剃了胡子,修了鬓面,总归干净利落,。

“这都是傻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你生在安定侯府,应该也学着你爹,保家卫国,乃是第一要务,娘虽然是女子,也懂这些道理,你安心便是!只一点,外头凶险,一定要谨慎小心。”顾秦氏爱怜的看着顾瑾阳,这养儿一百,长忧九九,又如何能真正歇下心呢?

又道,“快,看为娘把话题扯远了,你方才说商量的事是?”

“儿子看上了一人,想将她娶回家中。”说道此处顾瑾阳脑中都是一双平静的眸子,确是让他难以忘怀。

“哦?竟然是此事?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叫什么名字?”顾秦氏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哪知竟然有了心上人,这实在是喜事啊,她原本还以为他得婚事怕是要她操心了,这般看来,都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都是瞎操心。

“哐当……”

屋外似乎有玉瓷破碎声,惊的屋中的人一跳。

顾秦氏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见顾婉之推门入了来,“娘,方才是我不小心手滑,把参汤洒了。”

“可烫着没有?”

顾秦氏才见顾婉之穿的单薄,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狼狈之色,当即唤了她近身,又让丫鬟将她的毛裘给顾婉之披上。

“看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跑过来做甚。”

顾秦氏拉着顾婉之纤细冰凉得手,心疼道,又吩咐丫鬟将汤婆子送来,这顾婉之的手心才暖了一些,这样近近瞧去,才清晰看见她的嘴唇微抖,不过脸色已然好看多了

“妹妹你没事吧?”

顾瑾阳见她神游开外,不知在思绪什么,母亲与她说话,她也并未听见,难免关怀,他就只有这个妹妹,又因着打小身子不好,格外心疼些,不过这次从北疆回来,他这个妹妹倒是与他生疏了。

从前倒是爱缠着他的,如今竟也不声不响,一味的闷在屋中,他怕她闷坏了,可是外边天寒地冻,想着等开了春再提。

“没事……”

顾婉之细长的睫毛带着几分湿润,瞧着十分可怜,看着样子,倒是像有人欺负她一般。

“妹妹……”

顾瑾阳拿她没有法子,她不想说的事,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没有法子,这姑娘大了,心思总是难以捉摸了。

“哥哥,你当真要娶妻?”

顾婉之无力的望着顾瑾阳,弱声道。

顾瑾阳不做他想,才道,“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事打翻参汤?”

“对啊,你哥哥也近二十了,也该娶妻生子了,正巧着他有心上人了,如此你也该为你哥哥高兴,这样失魂落魄做甚?”顾秦氏难免一笑,知道婉之与瑾阳感情深厚,婉之怕是瑾阳成婚后冷落了她,傻孩子,这兄妹之情哪里会因为这个而冲淡。

“娘亲,哥哥他娶妻,我是高兴的,方才猛然听到就惊了一下,就不知哥哥的意中人是……”

顾婉之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答案呼之欲出,她偏偏还要不死心的来一问,为什么!

顾瑾阳见她笑的难看,听她这样问,也老实答了,“是成国公的嫡女,林蓁。”

果然是她!

顾婉之的怒意,嫉恨通通涌上了心头。

可是她必须得笑,她不能让顾瑾阳看出异样来,她在哥哥面前是最温柔娇弱的,怎么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失态。

“哦……原来是她!大半年前,在普乐寺倒是与她有一面之缘。”顾秦氏回过神来,想不到儿子竟然心仪的是她,模样不用说,又是大家出身,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听闻太后还喜欢,皇上还破格封了县主,这样的背景难道不是天家有意想赐婚?

“哥哥,我可是听闻她与文王,太子都有牵扯不清啊,这样的女子,哥哥可是要慎重啊。”顾婉之不在乎,哥哥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她最不喜的林蓁,凭什么她可以得到哥哥的心?

“你听谁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她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

顾瑾阳惊讶于妹妹的捕风捉影,又惊讶于她对林蓁竟然有此偏见。

何况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从何处听闻的?

顾婉之察觉失态,才靠在顾秦氏身旁,“妹妹听那些下人们传的,只是好心为哥哥着想,娶妻当娶贤,哥哥若不是不领情,就算妹妹多嘴了。”

第两百一六章 恩典

“你这孩子……”

顾秦氏嗔了一声,“你哥哥说的成国公府的姑娘,我也见过一回,并未像传言那样,你哥哥的眼光也不至于这般差。”

“是啊……一开始我对她也有误解,可是几次三番接触下来,她并不是……”顾瑾阳当着顾秦氏的面儿,自得为林蓁说上好话,深怕她对林蓁有误解,母亲若是心存不喜,岂不是日后不好相处

何况婚姻大事都得父母允肯,顾瑾阳如此紧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这番举动落在顾婉之眼中又是何等的扎心,她不料,从前言辞灼灼的顾瑾阳,对那个女人厌恶的哥哥竟然如此维护,这个女人真是不一般,不仅可以哄太子与文王,还暗中将哥哥的魂也勾了去,当真是厉害!

顾婉之见状,伏低在顾秦氏怀中,“娘亲,我不过为哥哥担心,哥哥以前还在我面前她是攀附权势的女子,如今也不知那女子喂了哥哥什么迷魂汤,哥哥竟然全忘了?”

顾秦氏闻言后,少不得蹙了蹙眉,又对着顾瑾阳道,“真的?”

顾瑾阳起了身,这与林蓁的前前后后经历了许多事,不方便细说,只对着顾秦氏拜道,“方才儿子都说了,从前是有误解,不过她当真不是那样的人,何况儿子已经属意她,还曾去她府上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儿子……”

“你这傻孩子!若是她真的人品佳,你喜欢的娘也喜欢,不过你自己去问她便不行了,这样不合规矩,她是怎么答你的?”顾秦氏见他如此正色,知道他上了心,就算成国公府的姑娘有品行问题,她也不能急着反驳,伤了母子之间得情分。

“她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自然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瑾阳又道。

“她倒是知道礼仪了?”

顾婉之冷嗤了一声。

“好,你不必心急,若是位好姑娘,娘自然得帮你娶回家来,她若是攀附权贵,想嫁入天家,也不会如此回你。”顾秦氏也不知顾婉之为何这般厌恶林蓁,这个女儿一向很少表现出喜恶,看来这瑾阳娶妻对她来说怕是不易接受,才会如此反感。

不过这终究是要面对的事,女儿的情绪她暂且顾虑不上,不接受也需慢慢接受,她还想活着抱孙子呢!

“正是。”

顾瑾阳听顾秦氏话锋已软,算是歇下心来,有意朝着顾婉之瞥去,却见她故意别开了脸,不再出声,看来私下得哄哄这个妹妹的脾气了,娶了她也会多个人疼她,她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又暗自责怪自己,从前都怪自己误会颇深,在顾婉之面前提过此事,今日才会有这么多误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姑娘,这雪下的这么大,连门都出不了了。”

茗欢躬身将炭盆里的碳火勾了勾,下面落了空,这烧的才能更旺一些。

“是啊……”

林蓁那日出门看长远军归京,回来竟受了风寒,整日昏昏沉沉躺在软榻上,头晕体乏的厉害,当真难受得紧。

“瞧着姑娘的烧好像退了些,奴婢去熬着粥来。”山竹搁置下手中的剪纸,这冬日里无趣院中都扑了一层厚厚的雪,加之林蓁又受了寒,自然无法出门,只得靠剪些窗纸才打发时间。

“嗯,也好,姑娘方才发了汗,看模样似没有前几日那般难受了!”茗欢上前仔细瞧了瞧,又忙着去打了一盆温水来,为林蓁擦拭,正巧着听见张管事在门外求见。

“进来吧。”

林蓁喝了些温水,喉咙涩涩的,却不痛了,到底还是晕乏。

“姑娘,奴才是给您送药来了。”张管事毕恭毕敬,众人才瞧见他手中捧着精致雕花的黄花梨木盒。

“这是什么?”

茗欢倒是好奇,率先开口问道,“不是大夫已经开过药了吗?”

“回姑娘,这是文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听闻姑娘受了风寒,灵芝凝息丸,平日里吃也没有坏处,更是难得一见滋补的佳品呢。”张管事满脸堆着笑,这文王府亲自派人送来的可不是好东西吗?

姑娘不过微微受了寒,文王殿下竟然如此在意姑娘,这是个人都知道,文王殿下对姑娘得心思,看来这传言未必空穴来风啊,难怪不得上次老爷寿宴,萧阳煦兵戎相见,若不是文王府的人来的及时,成国公府上下怕是危机四伏吧!

“哦?文王殿下送的?”

茗欢便双手奉了过来,将木匣子打开,一股好闻的蜜香传来,惊叹道,“这皇家的东西果然不同,竟然这么香,不过奴婢瞧着也忒小气了些,这么小小的三颗药丸,竟然用这么大的木匣子装着。”

“你啊……”林蓁摇摇头,文王送她三颗,越少东西越金贵,这丫头也是直性子了些,常常听闻这皇家的皇子公主自小服用的药丸养身,她是成国公府的嫡女也有大夫特意制作的,不过她不用问也知道这药丸怕是与她实用的比不得啊。

“奴才倒是听闻这灵芝凝香丸可是宫中陛下才可食用的,也是御医精心集珍贵药材调制的,想不到文王殿下竟然也有,想必是陛下赏赐的吧?谁知他特意送给了姑娘。”

张管事常在外边办事,自然知道的比茗欢的多,听到他这样说,林蓁倒是惊讶,看来这三颗之数都是十分贵重的。

“原来如此,奴婢还当文王殿下小气,不成想这般大方,姑娘,那就服用一颗瞧瞧?”

这皇帝才能吃的稀罕物,姑娘自然要吃一颗试试。

“放着吧……”

林蓁看着眼前的药丸,颗颗饱满泛着幽幽的光泽,这股子味道十分好闻,可是这可是天子之物,赏赐文王怕也是这么几颗,他竟然转手就送了来,这么大的恩典,林蓁就算与文王有利益牵扯也不到这种地步。

这药丸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姑娘,你这意思……”张管事见林蓁并无半分喜色,看来颇有烦恼。

“罢了!茗欢收着吧……”

林蓁头也不抬,这东西日后寻机送回去,她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根本用不上如此金贵之物呀……

第两百一七章 探望

昨日文王府才送了东西来,今日安定侯府的长远将军便来了,成国公府几时如此热闹了。

林蓁还病着,自然还不知顾瑾阳登门拜访之事。

林绍海亲自应酬,这可是刚打了胜仗归来的顾瑾阳啊,虽然陛下现在还只是授了他二等功勋,还未来的及加官,可是按品也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如此年轻有为,林绍海也不敢轻视。

“顾将军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林绍海忙招呼着顾瑾阳落了座。

“多谢伯父!”

这声伯父倒是让林绍海一时怔愣,他与安定侯府并无交情,二来,除了年长些,两人都是同朝为官,这声伯父他还真不敢应。

“顾将军万万不可,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品阶相同,这声伯父受之有愧……”林绍海施礼道,很是客气,无事不登三宝殿,顾瑾阳为何突然来了成国公府造访,林绍海还未来的及深想。

“国公大人,其实在下冒昧前来,也没有带什么礼来,只听得您喜欢美酒,故此特意带了些送您,品鉴一番。”

顾瑾阳也是第一回与成国公打交道,想要从他身边娶走他的女儿,自然要好好讨未来岳父的欢心,贵重之物此时倒是不合时宜。这酒便是最寻常的,他也不好拒绝。

林绍海是一头雾水,他还真不知道这顾瑾阳突然登门造访,竟然是送他酒,只是事出有因,总不会无缘无故送酒吧?

“都是在下没将话说清,我与林姑娘是朋友,第一次登门造访,礼数不周,还请国公大人别见怪。”

顾瑾阳见他不甚明白,话也接不上来,只得硬着头皮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小女这几日风寒,都没有出门,顾将军你……”

林绍海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顾瑾阳已然起了身,“着了风寒?严不严重?”

本就是征战沙场之人,这猛的一起,天生的魄力便显露无疑,林绍海只抬起头,连番摆手,“不,不碍事。顾将军挂念了。”

顾瑾阳一听,当即将心放了回去,见林绍海没回神的模样,才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忙道,“在下失礼了,国公大人千万别见怪,在下只是担心她的病……”

说道此处,才发觉这解释更不合适了,愈发欲盖弥彰。

顾瑾阳原本想着来府中与她正大光明相见,岂止听她病了,心跟着提了起来,巴不得见见她,只是碍于礼数,他到不能如此任性,只得忍耐道。

林绍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顾将军竟然是对林蓁有意思,难怪不得会突然登门造访,还这般情急,面上的关切自然流露,不过怕是人不善言辞,说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了他的来意,也怪自己思虑不周。

“那在下就……”

顾瑾阳结结巴巴,一句话还没未完,就听的林绍海道,“如若顾将军不嫌弃,不如中午就在府中一同喝杯酒?也与我说说这北疆的风光。”

顾瑾阳当即一愣,又爽快应道,“那就叨扰国公大人了。”

“哪里算是叨扰,顾将军太客气了,粗茶淡饭,还望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林绍海然知道安定侯府在朝中的地位,与镇南侯不同,安定侯忠心耿耿,常年与瓦刺对战,深得皇帝信任,又不归京,又不与朝中的臣子交往,光是这一点,就令皇帝放心许多。

更何况顾瑾阳年轻有为,人极为沉稳,才立了这么大的军功。

既然人都上门了,他也考量一番,再者他若喜欢也没用,要女儿喜欢才行,不过若是能结成姻亲,成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稳固磐石,又不会引起陛下猜忌,门当户对,甚好!

…………

待吃过酒后,顾瑾阳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留下了,只道,“等几日林姑娘好些了,我再登门造访,多谢国公大人的款待了。”

“顾将军说哪里话,我许久不曾如此与人喝酒畅聊了,顾将军这番见识,来日必定不同凡响啊……”

林绍海这话一半真心一半是应承,顾瑾阳与林宸同岁,不过见识能力远远在自己两个儿子之上,人又沉稳,提及战事间,并无丝毫夸张吹嘘之言,很是稳重,林绍海越接触越喜欢,生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国公大人谬赞了,不过是拙见罢了,我还年轻,很多事并未看的透彻。”顾瑾阳方才也饮了不少酒,到底也未失态,真心道。

“你有空便常来坐坐,我也缺个人说说话。”林绍海说的是实话,自从看清官场的真面目后,自知人情冷暖,不过是锦上添花,谁又曾在危难之时愿意伸出一把援手?

由此他一个不结交,好好做他的风雅之士,不再须臾应承那些官员,人前人后不必端着不一样的脸。

“多谢国公大人。”

顾瑾阳已是意外,这一起吃了个饭,想不到成国公就对他这样有好感,还嘱咐他常来,如此,也能见到她不提,还能顺理成章提婚事?

不曾想过如此顺利,今日这一趟算是来对了,顾瑾阳不能当着林绍海的面儿露了喜色,然而他确是开心,他牵挂许久的人,快见面了!

“那我过几日再来。”

顾瑾阳趁热打铁,这媳妇儿没有过门前,他还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早日将此事办了,否则终日想念。

“张管事,好好送顾将军出去……”林绍海面色酡红,看来今日是喝高兴了,张管事哪里不会色,忙仔细看了路,亲自送了顾瑾阳出府,顾瑾阳上了马还看了成国公府须臾,才扬鞭走了!

张管事才转身回了府,这几日也怪,这么多人来在意姑娘,还亲自上了门来。

心想着还是将此事告知姑娘一声,他并未曾听过姑娘说认识安定侯府的顾将军啊,今日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姑娘,这什么心思,一看就明白,不过不知姑娘什么态度?

张管事这样想着却在半道改了道儿,这件事还是去与夫人说一说,老爷留客吃饭,夫人不可能不知,他既然伺候在旁,更比旁人清楚。

第两百一八章 心意

<fontcolor=red>

待林蓁醒过来时,外边的大雪俨然停了。收藏本站

夜里安静,倒稀奇今夜没有北风呼啸肆掠。

林蓁出了一身汗,连内衫襟子都黏糊糊的,贴在了肌肤上,很是不好受。

便起床沐浴,才觉倒是爽利,又觉得腹中空空。

茗欢听后,忙张罗着去为她熬些热粥,姑娘想进食了,说明这病也快好了。

姑娘可从晌午一觉,睡到天黑。

许是李大夫见她这几日反反复复,不见好转,不得已才加重了药的剂量,不成想如此好眠。

本来昨儿好了些,结果文王送来那些药丸后,姑娘的病反倒是又重了,如今醒了,热也退了,倒瞧着几分精神来了。

“这粥奴婢婢一直让山竹小火煨着的,已经熬的细软,又怕姑娘几日没怎么用食,故而加了些许生姜,肉末,香菇,一来暖暖胃,二来也可提提神。”茗欢边说着,边吹了吹了碗里热气腾腾的粥。

“快,尝尝。”

茗欢待碗不烫手后,仔细递了过去。

林蓁原本只觉着饿,方才听茗欢这样一说,又闻到了粥的香甜,也未免食指大动。

很快半碗粥就见了底,俗话说,这吃饱了才有力气,所言不虚,林蓁又要了半碗,这才觉得精神多了。

“姑娘,可不能再食了,这夜里吃多了也不好,明日早膳多吃一些罢。”

茗欢见林蓁两碗后还意犹未尽,少不得劝了一句,不过她倒是安心了,这才是真正好了。

“嗯。”

茗欢去了小厨房,林蓁便趁机来到前院,夜里是虽凉,可是夜里难得无风,又这样安静。

秋菊住在北院,要过来瞧林蓁也需得穿过一道门,这南北二院虽是分开的,此刻也方便多了。

林蓁慢慢行走在雪地中,见脚步深浅不一,尤为感叹,她怎么会想过成国公府活下来竟然是这份光景,不止爹爹升了品阶,更是对成国公府的一道保障。

正感叹时,有听的院中似乎有的动静。

当下心一紧,难不成是有人潜入她的院子了?

本欲厉喝一声来者何人,又怕惊动府中的人,打草惊蛇,她更怕是斐济南,如若是他,她有理由相信斐济南可不会轻易被擒,一个不好,她的性命当场不保。

所以她压低的声色,“什么人?出来!”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也躲不过。

那的动静戛然而止,林蓁也不敢松懈,只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吧?”

那黑影在暗处走了出来,一股无端的迫势便迎面而来,这是……

待那黑影走过那斑驳的亮光时,林蓁屏住了呼吸,直至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处?”

昏暗的院中,借着走廊下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林蓁此时的声沙哑,神色模糊,倒是难辨她的情绪。

“我,我不过……听闻你病了,特意来瞧瞧你。”那人许是有些尴尬,难得说话起来也结巴。

“不过想不到公子到成了梁上君子,夜间来客,也不知我是应该欢迎还是应该无奈。”

若非亲眼看到,林蓁很难相信印象中沉稳顾全大局之人,竟学起做梁上君子来,还来的是女子的闺阁院中。

真是可气又可笑。

“咳……心怀坦荡荡。有何不可,何况白日听闻你病了,我这颗心始终难以悬下,白日本来到你府上,又见你不得,只得晚上偷摸摸来瞧你一眼。”

顾瑾阳有片刻语塞,很快便糊弄过去,还说的有理有理。

林蓁倒是真还无力反驳,很快抓住了重点,“你今日来过府上了?”

“还与国公大人一同用了午膳。”顾瑾阳实话实话,夜里的黑暗都难以遮掩顾瑾阳的气度,就算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处,怕是也不会有人忽略他。

不得不承认,顾瑾阳相貌英俊,虽常年习武,却又不是莽汉,他身材结实的没有丝毫赘肉,轮廓紧致。

林蓁还清楚记得他手掌心的粗茧,刮的她生疼,她却觉得那些茧子带给她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炽热。

“下人们也没有来通报我一声。”林蓁吃惊道。

“无妨,我只是来瞧瞧你……”

此时院中安静得很,顾瑾阳的声音却愈发嘶哑了,“我只是来问问你,从前你答应我的还作不作的数?”

直言望向林蓁的眸光皆是诚恳,又夹杂了期许。

林蓁如同魔怔般开口,“嗯。”

“……”

就这一个字,让顾瑾阳几乎快冲了上去,欲将这单薄的人儿紧紧的搂在怀中。

“好,好。既然有你这句话,明日我就奏请陛下提起赐婚一事。”

顾瑾阳如此心急,林蓁倒也始料未及,“为何着急?”

婚姻大事,还有许多流程。

哪里会因为她一句话便行了,想不到他漏夜前来也不止为看望她,同样也是为了从前她的承诺。

顾瑾阳并未回答,只是向她走近了几步,“你说呢……”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林蓁抬起头来,被迫承受他幽幽的眸光,仿佛那里有团火似的。

让林蓁没由来心虚,只得缓缓了退了几步,慌乱低下头,她感觉浑身又热了起来,难不成又受寒了?

一颗心乱跳,害她呼吸也急促了些。

一时间,两人并未多言,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流淌在两人心上,许是情事上生疏,才会造成如今局面,可是也不尴尬,相反竟然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姑娘,你在哪?”

院中的灯光尚黑,茗欢的声音从走廊下传出,看来是着急了,一回房便不见了姑娘,又怕她乱跑,好不容易恢复的身子又如何能再受凉?

“姑娘……”

连着这几声倒是让两人回过神来。

这瑾阳没有出声,林蓁却不能不出声,向前走几步又回头望了他一眼,这才疾步向前应了。

“姑娘,你又怎么出去了,这夜里凉……”主仆两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入顾瑾阳的耳中,直至那扇房门关上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顾瑾阳也恍若未觉。

他沉浸在二人方才的无言默契中,却是让人难以把持,方才他差点克制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也许是夜太凉了。

然而还没有来的行动,便被打断了,顾瑾阳站的久了,见林蓁房中的灯灭了,才察觉夜已经深了,他安心回过身,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第两百一九章 应是

林蓁也不知昨儿半夜顾瑾阳什么时候走的,倒是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

连雪几时又下来了,全然不知。

倒是人精神了些,与沈家的事也腾开手来料理了。

原本沈星福说是要等局势安定再走,可是如今城门也开了,向林蓁报信的人也回来了,与她见过的沈星福也一样,沈星贵也确是仪表出色,在洛阳是人尽皆知的,哪知如今两位都来到了京城。

虽京城也有沈家不少商号,然而按照沈家的财力,这京城的商号也不过十家,劳烦的动两位公子前来?

如今沈星福这样半吊子着秀云阁,果然是商人的作派,明明就是冲着秀云阁的云彩布料而来,抛下诱饵,站在高处,看着秀云阁苦苦缠绕在左右,不舍离去。

看来,这也解释了为何沈星福在秀云阁外偏偏遇上了甄立桐,想来也是事先预谋好的。

林蓁发现,其实了解一个人不难,只需从他身处的位置,和自身最大的利益出发,就能明白他所求。

林蓁略一沉吟,唤了茗欢近身。

“你去请沈星贵,沈公子来。”

林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屋里供着碳火,可是冬日湿冷,林蓁病体初愈,也马虎不得。

茗欢到底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办事手脚利落,便应声去了。

倒是茗欢前脚刚走,林蓁便让山竹出了一趟府门,心中也有了打算。

“林姑娘这是思虑好了?”

沈星贵在外忙活了一段时日,一扫从前颓败之色,倒有几分胸有成竹之色,显然他猜测到了今日林蓁为何会请他而来,既然来了,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那么多曲曲绕绕。

“你倒是与你大哥相比,多了爽快,只是你开出这合作的条件可比不得沈大公子。”

林蓁也不介怀,只笑言道。

“哦?是吗?既然大哥的条件更合姑娘心意,为何姑娘还要诚意相邀?”沈星贵似笑非笑,他虽比不得沈星福办事处事老辣,可是从小耳读目染,这做事也学到了几分精髓。

“何以见得是诚心相邀?”

林蓁并未有拆穿的难堪,只是微微语意上扬,已然带了轻快之意。

“茗欢是你的贴身侍女,林姑娘这么一早便打发她来,还不是诚意?何况林姑娘除了病着,前段时日也推脱着见见在下,难道不是左右权衡?”

沈星贵眸子含笑,原本如雕刻的五官立刻有了神采。

“既然沈公子知道我诚意合作,大家不妨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沈公子的合约我与沈大公子的合约对比过了,你的虽然利润压低了一些,却更真实些。”林蓁也是照实直说,这也是她并未答应沈星福的事,他的诱饵实在太大,大到作为一个中小型的作坊难以心动的原因。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林蓁前世吃过的亏还不算多吗?否则她怎么肯轻易信人。

她信自己的直觉,凡事保守并不是坏处。

“听林姑娘这样一说,如若放心倒可以给在下瞧瞧。”

沈星贵原本心中就有疑虑,然而他在暗中观察,一切还只是猜测而已,他除了直觉更多需要的是证据,只有实打实的证据,他才能解开答案。

“无妨。”

林蓁几乎不带思虑,将那合约拿出,递给了沈星贵,是她是有私心,然而让沈星贵知道他对手强在何处,也未尝不可。

“多谢林姑娘……”

沈星贵从家中偷摸着溜出来,也是为了能与沈星福有了分庭抗礼的本事,他这个哥哥做的,为何他这个弟弟就做不得。

他不服气,他与他这个哥哥到底是差在了哪处。

待合约仔细看完后,沈星贵好看的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儿,“不,不对……这不像是沈星福的手笔。”

“这可是你大哥亲自与表哥谈的,又怎么会有假。”林蓁不动声色,缓声道。

“想必你也知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这种合约沈家的长老们也不会同意,沈星福是沈家大公子,可是与秀云阁如若签下这么大合约,又怎么会不通知家中一声。”

沈星贵这些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这字迹……”

林蓁提醒道。

“字迹可以作假,可是这办事的风格与沈星福确是大相径庭……他为人很是保守,有很沉稳,又怎么会轻而易写下这些条款?”

眉间的疑虑加深,指尖每拂过一次,又更怀疑。

“这不过是你的说辞罢了,这可是甄管事亲自从你大哥手中接过的,难不成还有假不成?”

“对,就算沈三公子有疑虑,为何不敢亲自去质问沈大公子,还在姑娘面前胡言乱语……”两人正说着,一道冷声便横插了进来,将林蓁与沈星贵的话全然打断了!

第两百二零章 嘲讽

<fontcolor=red>

“对,就算沈三公子有疑虑,为何不敢亲自去质问沈大公子,还在姑娘面前胡言乱语……”两人正说着,一道冷声便横插了进来,将林蓁与沈星贵的话全然打断了!

甄立桐今日穿了一身青绿团花直襟夹袄,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斜睨着眼望着沈星贵,这话说来有些玩味了。

他这段时日与沈星福跟前跟后,想来沈星福的作派也学到了几分,倒是从前的几分急色都藏在了那似笑非笑的嘴角下,“既然沈三公子这样怀疑沈大公子的用心,不如与大公子方面说说,这等背后放冷箭,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两兄弟有什么仇怨不成?”

沈星贵虽说是商家子弟,可是从小锦衣玉食,见过的世面可比在世家成长的甄立桐多,所以被他奚落几句,也少不得笑起来,“我们兄弟如何,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甄管事这几日在家兄前后左右,不知道的还以为甄管事在巴结家兄呢?”

“你,你……”

甄立桐原本还得意洋洋,听的沈星贵毫无保留情面的戳破他与沈星福真正的关系,他本就从小自恃世家嫡子,又将何人放在眼中,如今竟然被人揭穿面目,如今也绷不住了,立刻变了脸色。

“表妹,这位沈公子来历不明,不如还是亲自与沈大公子当面对质,未免有心之人利用沈家的关系?”

甄立桐拂了拂衣袖,背对着沈星贵,径直对着林蓁道,此等心直口快之人不与计较也罢。

沈星贵闻后也并未生气,依他瞧来,不过是口舌之快,甄立桐如何看,关他何事,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林蓁。

林蓁见这两人水火不容,气氛僵持,心中有数。

才道,“这天儿如此凉了,两位的火气还这么大?”

“表妹……不是我火气,实在是……”

“林姑娘误解了……”

相对于甄立桐的尴尬,沈星贵倒是一派无谓之色,只拱手道,“既然甄管事与我不睦,今日与林姑娘商谈之事便改日再谈?”

“嗯……”

林蓁并未挽留,甄立桐本就是她差山竹找来的,就是为了今日不与沈星贵答复,若是她迟迟没有对策,谁能敢轻易答应沈星贵的合作?

她这是故意为之。

沈星贵一走,林蓁倒是歇下一颗心,两家的共同利益她虽然看重,但到底也无需损害秀云阁的基础,有野心是好事,可是也需一步步来。

“表妹,你找我来是何吩咐?”

甄立桐换了一副神色,立刻收了方才的倨傲之色,对于这个表妹,他虽然觉得她目光短浅,可是她有靠山啊,而且还不小,甄立桐在她的屋檐下,自然开罪不起,现在只能如此恭维着。

“表哥,你这几日与沈大公子谈的如何了?”林蓁打发了屋内的婢女,轻轻扣了扣茶盖,才道。

“表妹,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抹不开面子,应酬一番沈公子。”

甄立桐是个聪明人,林蓁这样一说,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与沈星福来往密切,至于为何知道,怕也是那位来历不明的沈三公子嚼的舌根,虽然知道林蓁不能拿他怎样,可是把柄总不至于落在她手中,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误会什么?”

林蓁似笑非笑,抿了一口热茶,恰好遮掩了她的神色,倒是让甄立桐有些揣测,这位表妹倒是门清儿,竟然管起他的事来。

“表妹,你就别揶揄你表哥了。”甄立桐可不是来听林蓁兴师问罪的,若不是她是秀云阁的当家做主的人,他才懒得应付她,眼下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表哥才是多心,谁不知你做的都是为了秀云阁呢!”

林蓁这句话倒是言不由衷了,若不是她另有目的,也无需这样说话。

“是,是,是……”

甄立桐忙应了几个是,也不管林蓁是真这样认为还是假的,倒是没正视她。

“好了,表哥,既然你与沈大公子有交情,我这几日反复想了想,你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不如你去安排一下,以秀云阁做东,请沈大公子一聚。”林蓁不咸不淡,淡淡道。

甄立桐不料林蓁转变这么快,喜不自胜,看来林蓁是想通了,早就应该如此,何必他日日巴结着沈大公子,深怕他改变了主意,原来不成想竟然如此快,看来林蓁还是能分清好坏的。

只是见林蓁说的很是寻常,暗喜的同时又带了一分疑惑,难不成林蓁还有其他打算不成。

如此便多了一分警惕,咳了咳喉咙,“表妹,如若无事了,我就去安排了,订好了日子地点再告知你。”

“嗯。”

林蓁颔首,便随手执起书来,并未理会他,甄立桐这一出院子,便兴高采烈的走了。

茗欢倒是后脚走了进来,“咦?倒是从未见甄公子这样高兴啊……”

………………

“父皇,儿臣斗胆一事相求。”

周楚涵拱手道,敛眉低声,只是腰背愈发低垂了。

“何事?是那个林丫头?”

周衍第一个便想到那丫头,虽然心中对她不甚喜欢,可是她处理佃户的事算是也算解了他的头痛。

不过,她胆敢对太后动了什么歪心思,太后才会一再纵容包庇她,在她侍疾期间,很多妃子都在自己面前提过太后偏低,那丫头太有心机之类的话语。

只是另一个儿子也为了她来求自己,这让周衍已经牢牢记住了林蓁,这个女子,怕也是个祸害。

“父皇,那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吴左相还关在天牢,这若说是受镇南侯牵连,父皇也应该处置了他,可是所说不是,儿臣愚昧,实在不知父皇的打算。”周楚涵如实道,心眼在周衍面前怕是不太敢使的,天子什么样的局面没见过,泰山压顶,而面色不绷,唯眼前的周衍是也,怎么不叫周楚涵心服口服?

“打算?怎么你也跟着揣度圣意了?”周衍每个字都分外清晰,容不得周楚涵多做思考,下意识跪拜在地,先请罪再明理儿。

第两百二一章 婚事(一更)

“……”

揣度圣意?

周楚涵感受扑面而来的压力,他却生生承受了。

纵使是亲父子,也是先君臣,后父子,周衍这番指责明显就是用君的眼光来对待周楚涵了。

周楚涵如何不明,只是做臣子也有做臣子的难处,能明白君王的心思容易看成揣度圣意,更能为君分忧。

不能明白,则是不能为君分忧,要臣子何用?

“太子为左相求情自然有他的缘由,朕倒是并不见怪,你与左相并无来往,又是为何?”周衍语气一缓,周楚涵的性子他是越来越满意,分的清楚自己的位置,临危不惧,倒是有他年轻时的几分稳重。

“父皇……”

周楚涵平静的眸光微微抬起,是坦然。

而后又落在红檀木欲振翅高飞的鸾鸟上,片刻后,遂伏低头道,“儿臣并无过多思量,只想着左相大人在朝中一向行差无错,又是先皇后的兄长,为父皇时常分忧。儿臣斗胆,故此一问,是儿臣僭越了。”

认错倒是认的快。

周衍并未立即表态,顺手捋了一下胡须,眸光在周楚涵垂着的脑袋停留,忽而一笑,“上次你不是提过要求娶成国公的嫡女?”

轻易就揭过了话头。

周楚涵后背一松,忽而一紧,“但凭父皇做主!”

眼前浮现那张时而惊恐,时而坦然的脸,他出身在皇家,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聪明伶俐的美人也不少,然而如林蓁,他是第一次遇见,她的谋算他未必不知道,既然知道却心甘情愿受她利用,这又是另作它言了。

“你可知太后已经属意她为太子妃?”周衍忽而轻笑出声,慢吞吞的道,仿佛并不在意。

周楚涵心中一顿,竟不成想太后有这打算,哑然片刻,又道,“若是皇祖母属意,儿臣也不敢不满,只是儿臣当日与父皇表明过心意,结果如何,儿臣不敢有怨言。”

“朕知道了……”

周衍并未表明态度,便挥手让他退下了,周楚涵的脚步还未退出去前,才听的周衍道,“既然回来了,去瞧瞧你母妃。”

“儿臣遵旨。”

待书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周衍才叹气道,“允海,你瞧瞧,去看自己的母妃还得遵旨。”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周衍有些疲累,靠在冰冷的龙椅上,奇异的冰凉却缓解了胸间涌起的热意。

“陛下,文王殿下从小不苟言笑,与淑贵妃并不亲近。”允海打了个千儿,赔笑道。

“所以朕应该放心?”周衍斜瞥他一眼,问道。

允海一听,面色一惊,忙跪在了地上,狠狠了掌了两下嘴,“奴才知罪……”

说话间血迹从嘴角流了下来,他也不曾察觉,只磕跪在地,他只觉得脖子发凉。

“呵……”

周衍似笑非笑的一声,并无在意,眸光遂移到眼前摊开的折子上,只有了帝王的些许杀机……

承乾宫。

淑贵妃一向喜欢浓烈的龙脑香,只需丝毫,便可以香彻大殿,犹如淑贵妃一样,强势高贵,在宫中一时无两,除了太后,谁还敢与她比肩,连这宫中焚的香也是这般……招摇。

“儿臣给淑母妃请安,母妃万福。”他征战三个多月,这回了京,就算周衍不叮嘱那句,他也该来承乾宫一趟。

承乾宫一向是历朝历代宠妃所居住之地,宫殿多是奢华的布置,富丽堂皇,中宫所居住的坤宁宫也不能与之相比,这里是后宫女子最期盼的居住,虽说玉妃受宠,可是在淑贵妃前可不敢造次,淑贵妃手握六宫权势,宠爱与权势并重,妃嫔们哪个不心服口服。

周楚涵暗暗蹙了眉,他一向不喜这处,他虽是出身皇家,可是他并未在这宫殿里生活过一天,每次来都是陌生与浓烈的香味,如同淑母妃一样,盛气凌人。

“你终于想起还有本宫这个母妃?”淑贵妃狭长的眸子一扫,掠过了周楚涵的脸,还是那样冷淡,除了黑了一些,倒是并无变化,语气虽是平平,心总算歇了下来,这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担心。

“儿臣不孝。”

周楚涵跪了下来,拱手道。

淑贵妃的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身旁的茱萸倒是看的清清楚楚,两母子明明就是至亲骨肉,可不知怎的,却隔阂至此,实在匪夷所思,娘娘本是高兴的,可是就像现在,说不上一句话,两母子便冷了。

这样看来,连性情都是十分相像的,谁也不肯服一次软。

“殿下,娘娘听闻你归来,早早便安排了奴婢们做了殿下最爱的吃食,还请殿下挪步。”茱萸笑道,这殿中安静的诡异,她只得缓和缓和。

“儿臣还有诸多要事需要回府处理,就不陪母妃用膳了。”

说罢,头也不抬,便从大理石上起身,去了。

“殿下……”

茱萸呼唤不及,便见周楚涵的袍子消失在殿外。

“罢了。”淑贵妃美艳的眸子瞬间暗了暗,“他向来与本宫不亲,留了也是白留。”

“娘娘,您一早就忙着这午膳,殿下他也……”茱萸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殿下就算从小不是养在娘娘身旁,可是娘娘一直是疼爱他的啊,却不想竟生疏至此,哪里像亲母子,分明像仇人了。

“管他做甚!”

淑贵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吃就不吃,他不喜本宫也不是今日,随他。”

“奴婢失言。”

茱萸屈了屈身子。

“罢了,本宫去瞧瞧陛下——”

淑贵妃起了身,一时心烦意乱,想想还是去皇帝那处,上次周衍提过等涵儿回来,这亲事也需定了。

她是不喜安定侯府病怏怏的顾婉之成为儿媳的,更不喜成国公那个心机重的林蓁,趁旨意还没有下来,她便要探探圣意,若是宁家的宁涟漪,那是最好不过的,家世不算显赫,陛下也不必猜忌,更是为了安抚宁家,让宁家更加依附与她的母族。

“是。”茱萸便忙退下,为淑贵妃准确着。

将淑贵妃亲自做的莲花糕备上,主仆两便往御书房去了。

第两百二二章 婚事(二更)

林蓁自从那夜在后院中见过顾瑾阳之后,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前世她一片热诚错付,这一世,她对情爱原本并未有期许,她只盼着成国公府上下平安无事,她不想因为她的愚蠢而将家人的性命置于碳火之上。

所以顾瑾阳对她这般,她既然答应了嫁给他,也不会食言,然而却不期许顾瑾阳与她如何恩爱,只求平安一世即可,顾瑾阳救过她太多次,他不像魏庭轩一样,甚至是完全不同的人。

倒也是可笑,说来两人倒是并无说过什么可心的话,却难得有一分心动,林蓁也不觉笑了。

理智告诉自己这一世不应该再走近那温暖的身影,然而成国公府危机解决后,与顾瑾阳平平淡淡相守一生也并不是不可。

“姑,姑娘,快,圣旨……”

茗欢慌张进了屋,还顾不上喘口气便道,“圣旨,姑娘,去前庭……”

圣旨?

林蓁见她急的说不出话来,不明所以,又怕宫中传旨的太监久等,便径直去了前庭。

林绍海林甄氏已经跪在地上等候,林蓁见那宣旨的竟是允海公公,那可是服侍陛下左右的,既然是他来宣读圣旨,看来是要事了,林蓁只得跪拜在地。

“林姑娘既然来了,那咱家就宣旨了?”

允海一掸拂尘,客气道。

“有劳允公公久等。”林蓁忙还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佳敏县主林氏出身名门,秉性温和,聪慧敏捷,端庄淑睿,奉皇太后慈谕,着册封为文王正妃,于正月初十出嫁,钦此!”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伏低的脑袋一片混乱,怎么会是赐婚的旨意?

林蓁混乱的思绪还未回过神来,又听的允海公公道喜,下意识起身回礼。

“恭喜文王妃,奴才还要去安定侯府宣旨,就不打扰了,成国公府也可准备婚事了。”允海成日跟在皇帝身边,林蓁虽然是位闺阁女儿家,可是她的所作所为他略知一二,知道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又怎么会得罪于她,自然客客气气。

“安定侯府?”

林蓁眼皮一跳,那夜顾瑾阳也说要去求娶旨意,难不成……

“文王妃您还不知道,安定侯府的顾小姐也一同十月初十嫁入文王府,这旨意是一同下来的,奴才还忙着去宣旨呢,免得误了吉时。”允海这次卖了人情给林蓁,让她知道这事也无妨。

他的妹妹也要嫁给文王,她是正妃,那么顾婉之便是侧妃了。

“公公,陛下的意思是……”

林绍海见林蓁并不热络,又想到顾瑾阳对林蓁的心意,难不成女儿也……

不过未免怕允海公公看出了什么异样,忙接过话头,一面与他出了前庭。

“正是,陛下希望二位不分彼此,好好照顾着文王殿下呢!”允海笑道,便由着林绍海一路送了出去。

林甄氏自然喜不自胜,自己的女儿可是真正的天家贵妇,文王正妃,这正妃可只有一位呢!

何况又是陛下亲自赐的婚,真是天大的喜事。

忙拉着林蓁,哽咽道,“蓁儿,甚好甚好,终于有了着落了。”

“娘亲,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歇着。”大厅内一时恭贺声起,林蓁眼前却浮现起一双清澈深邃的眸眼,那双炽热的眼眸,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一时头重脚轻,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受凉了,快,茗欢,扶姑娘回房歇息,还有半月就要出嫁了,可不得有差错……府中也该准备起来了……”林甄氏嘱咐后,一扫秋菊小产后的低调,沉闷了大半月的府中终于热闹了起来,她来不及去摸清林蓁的想法,她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

倒是林蓁如何回的房也不知,连晚膳也没用,她一时兴起,起了身朝着门外走了几步,她欲去找顾瑾阳。

然而如何与他说,圣旨怕是已经到他府上了,他不会不知。

可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抗旨不成!不,他不会,自己也不会。

他们之间没有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就算有二人有,可是都是冷静之人,绝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就牵连家人。

林蓁绷直的脊背又缓缓落了下去,托着步子回到了屋中,最后陷入软绵绵的锦枕中,一闭眼,全是那双眼睛,幽幽的,让她心乱如麻。

这是林蓁重活一世来,最难熬的一日,所有的冷静都化作了泡影,原来不成想,她不知不觉对顾瑾阳有了异样的情愫,直至今日,才这般显山露水。

觉,已经迟了。

她有些后悔,为何那日不答应了他,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婚约,总不会有今日的圣旨。

越想着越发难过,早早媳了灯,她打发了茗欢去歇息,或许今夜顾瑾阳会来?

待到夜深人静时,她忐忑不定的从床榻上下了地,又入了院中,院中静的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

他没有来!

林蓁有些失望,又有些顾怜自哀,或许只是她太过当真了罢!

胸中的苦涩迟迟挥散不去。

直至舌尖麻木了,才抬起沉重单薄的腿,一步一步走在这石阶上,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院子,或许那夜是一个梦,无奈叹息一声,回了屋中。

待天边有鱼肚丝儿翻白时,院中角落中的身影才微微动了动,他昨儿还未完全天黑就潜进了此处,看见房中熄了灯,又见她单薄的身子出了门,他的掌心都握的麻木了,才忍着没有分毫动作。

他那日夜里与林蓁分别后,翌日便打算去宫中向陛下求娶亲事,可是顾秦氏却忽然病了,病的不轻。

他一时脱不开身,不成想,短短几日,他不仅等来了妹妹为文王侧妃的消息,还知道她竟成了文王正妃,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他感觉快窒息一般,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天一黑,他便潜入了府中,原本有许多话想与她说,胸膛快炸裂一般,直至到见到她的那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不能害了她!

她从前答应自己不过也是因为自己救过她,她不必承受,或者知道他的痛苦,他应该忘记她,这样,对成国公府,对安定侯府都是最好的。

他不知道怎么离开林蓁的院子的,他只知道这个地方他一生都不会再来!

第两百二三章 大婚(为长老道长有礼加更)

天还未亮,宫中的喜事姑姑和内务府的人就已经到了。

半月前圣旨下来后,宫中的教习姑姑就来了两位,林蓁便不可再出门,白日都是教习姑姑领着学习大婚礼仪,更是教授宫中的礼仪。

林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日日教习着,这样也好,总不会去想别的什么了。

昨儿教习姑姑都回了宫复命,本就早早歇息,知道二更就得净身沐浴,以应付一日的婚事,可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宫中的嚒嚒们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她由着嚒嚒侍女们摆弄她,先是焚香沐浴三道,再是更衣,最后上妆。

幸亏是冬日,否则就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都会被让人喘不过气来,大红喜服上了身,绣花金线交相辉映,林蓁并不太好的脸色也被衬托的光彩熠熠,再加上巧夺天工的盛妆,待眉间的梨花钿落成,活脱脱的犹如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姑娘,你好美……”

茗欢不觉欢喜,虽然林蓁这段时日不见喜色,可这一穿喜服,往那处一站,真是美的惊心动魄,难怪不得女子都向往出嫁之日,原来竟是这样的光彩夺目。

“应该叫主子娘娘了,哪里还是什么姑娘。”宫中派来的喜婆长的白白胖胖的,人倒也不拘谨,笑着纠正。

“对,主子。”茗欢吐吐舌,倒是忙为林蓁理了理喜服的尾部,这便揭过了。

倒是林蓁的紧张缓去了几分。

她知道她今日便要嫁给文王周楚涵,成为他的妻子,她前世虽然与魏庭轩定了亲,可是从未真正等到出嫁的这一天,何况自己的夫君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与文王是接触过几次,可是确是因着相互的利益而进行的谋算。

她内心是有些惧怕此人的,不仅是单纯的屈于权势之下,更多的是这个人,深不可测的心思,直觉告诉她危险,谨慎与他接触。

然而林蓁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他的妻子,说不忐忑那是骗人的,林蓁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些皇子身边从未不缺女子,她不喜那些争斗,只是这正妃也不能完全有名无实,夫君的宠爱她不奢求,只求两人能安稳就够了。

什么只求一心人,大约都是女子的痴心妄想罢了,不愿去触及某些情绪,深呼一口气,便由着喜婆搀扶着出了房门……

“蓁儿,去了府上一定要贤惠持家,爱重夫君……”

“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要逞强……”

林绍海与林甄氏的话还围绕在耳边,林蓁坐在宽敞的六帷金铃帷幄喜轿内,文王的就骑着马在前面走着,皇家的婚礼自然比不得百姓,热闹吹打是有的,但是街道上早已经清空了百姓,又有官府护卫,根本不能出丝毫差错,她只瞧见了他的镂金莽靴,静静地蛰伏,让她忽视不得。

“文王府到——”

“新娘子下轿。”

伴随一声吆喝,轿撵微顷,林蓁便下了轿撵,怎料踩到了喜服下摆,忙急唤了一声茗欢,将手靠了上去,幸好,身形稳住了,茗欢的手臂来的及时,林蓁未免节外生枝,只低声道,“没人看见吧?”

茗欢还未来的及回答,又听的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新娘子到——”

林蓁心中有数,知道是侧妃的轿撵也到了,便更怕错了礼数,稳稳的扶在了茗欢的手臂上,“小心一些。”

便由着礼官带头,一步一步上了石阶。

林蓁倒是惊讶于茗欢今日的沉稳,她只挑了茗欢与山竹二人随她入文王府,这身边的人伺候多了,总归不放心,这两人就够了。

林甄氏又怕她不习惯文王府,也是拉着她哭了好几次才作罢,这女子一嫁人了,都是以夫君为重。

原想着茗欢性子活泼些,怕是不习惯文王府的拘束,不成想来了之后,倒是规矩不少。

这府上早就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想必都到贺了,待拜天地时,茗欢才松开了手,由着喜婆搀扶着,待礼成,才由着喜婆,茗欢搀扶回了房。

林蓁这样奔波了大半日,早就疲惫不堪,又碍着房中的嚒嚒丫鬟众多,也不敢松懈,端坐在喜床上。

未免新娘子出恭不便,从早上开始便不曾喝过水,林蓁虽是口渴倒是忍得住,只是这头上千金重的凤冠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茗欢,这什么时辰了?”

林蓁终于透过头盖见这屋中的烛火已经燃了起来,才忍不住道。

“主子,这快到辰时了吧?”

茗欢为她端了一盏茶来,让她润润唇,却不敢让她多喝。

“文王到。”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林蓁接下来的询问,她听到了脚步声,也听到了屋内众人请安的声音。

脚步声越近,她不自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请王爷挑喜帕——”喜婆将喜秤递了过去,林蓁一恍惚,喜帕便翩然飘落在地,视线短暂的模糊,又逐渐明晰起来。

“请新郎官新妇喝交杯酒。”

林蓁并未抬头,她只觉屋内的灯火通明,有些刺眼,眼前着大红色喜袍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竟手足无措,只按照喜婆的吩咐先吃了子孙馍馍,房中的人恭贺完后便退身出去。

房中便彻底安静下来,林蓁垂着眸,一时也不觉得难受了,她不敢正视周楚涵,自己的手足无措想必尽收他眼底,倒是越发懊恼起来。

“本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周楚涵的轻笑传来,倒是逼迫着林蓁抬起头来,见他眸光幽幽盯着自己,这红色的喜服衬托着他的五官极为深邃,林蓁这样直视他,倒是让他有片刻怔愣,很快又道,“饿了吧?”

林蓁倒没觉得饿,许是太过紧张,让她忘记了饿的感觉,他这样一提,倒是老实点点头,她感觉手心在冒汗。

“来,吃些东西。”

周楚涵语气温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宽厚的手掌自然摊开伸了过来,林蓁迟疑了片刻,才将手递了过去,他的掌心有些微烫,林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牢牢握住了,顺势牵到了桌旁,周楚涵身上淡淡的酒味也随之飘散而来。

“坐吧。”

如此看来,周楚涵倒是谦谦君子,并无端文王的架子,对她很是体贴,她局促不安想必他方才也知道,可这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啊。

第两百二四章 大婚(三)

“来人。”

周楚涵轻声吩咐了一句,屋内火红的光影映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形成一片温柔的侧影,不料他忽而转头对着林蓁一笑,模糊不清。

林蓁胸口一紧,下意识别开眸光,一丝慌乱倒没来的及避开去。

两人骤然成亲,林蓁又何必惺惺作态,既然成了夫妻,就算从前生疏,眼下也应该熟悉起来。

她既然成了他的嫡妻,自然有她的责任。

外间的丫鬟立即应了,又听的周楚涵接着道,“这菜都凉了,吩咐厨房上些热粥。”

“是,王爷。”

丫鬟们瞬即行云流水进入,撤下了不少油腻的菜式。

不消片刻,厨房便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翡翠银绒鱼米粥,又加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开胃小菜。

周楚涵倒是不拘什么礼数,拾筷便开始吃了,林蓁本就又累又饿,见他如此随意,也喝了半碗粥,便再也吃不下了。

“吃饱了?”

周楚涵此时也放下碗筷,屋内方才轻微的嚼食声完全被静寂淹没,可知夜已经深了。

林蓁此时一扫方才的困境,接下来要做什么,礼仪嚒嚒早就教授了,可是脸颊滚烫起来,竟也压制不下去。

她自认重生后,稳重了不少,然而偏偏在这婚事上,又不肯轻易迈出那步,更知晓她如若要想坐稳这个王妃的位置,与周楚涵琴瑟和谐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要赢得他一丝尊重。

周楚涵是皇帝的第三子,资质不算高,向来表现平平。

前面又有嫡太子,不过他是玉贵妃之子,才能得以留在京城,不过是借着前段时日畏兀贩卖大周兵器之事,又经鞑靼一战,如此历练下来,未必就与太子相差甚远。

左相吴史岩又被镇南侯牵连关押起来,如此一来,太子之位怕是不如如外人看的那般稳固。

朝野上下,持观望态度的臣子不少,这人心不稳啊。

何况眼前的周楚涵……又是她接触过的,他是猛虎,确是只善于伪装的猛虎,没有到达目的前,怕是不会露出那骇人的獠牙罢!

“平日见你伶牙俐齿,如今怎么哑了?”周楚涵带着二分戏谑之意,倒显得比从前平易近人了些。

“殿下说笑了。”

林蓁只觉眼前灯光太过明亮,晃的人睁不开眼,喉咙些许涩意,说出的话惊人的低,她没有去看周楚涵此时的神情,这人坐在一旁就算不说话也是忽略不得。

“那天色不早了,不如洗漱就寝了吧!”周楚涵说话间已然起了身,又唤了人来备洗漱。

林蓁被婢女们揭下了这一身沉重的行头时,才得以有了一口喘息之机,隔着黄梨雕花屏风后偶尔响起水声,都会让她后背紧绷起来,不过镜子中的脸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眸子却露了一二分胆怯之意。

“主子,水备好了。”

这内殿虽不是富丽堂皇,可是处处别致精细,茗欢搀扶着林蓁去了别殿,不知是何滋味,脸上的脂粉遇热便化开了,林蓁见氤氲的水面映出她的面容,却不识是喜是悲,整个人都好似在云中雾里,陌生的紧。

“主子,王爷已经在等您了,还是起了吧!”茗欢是她的贴身丫鬟,这话也只有她敢提了罢,这天家的规矩多,又是新妇,纵使茗欢年少,也知道提醒着林蓁。

林蓁卸了妆,像是失去了护身的盔甲,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穿着件素色的锦衣,缓缓从里间去往寝殿。

一步一步走着,寝殿的炭盆供的很足,林蓁不觉得冷,手心却起了湿意,寝殿内熏的香也让她意识迟钝起来,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茗欢似察觉了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虽是担心也知此刻多话不得,只柔声道,“主子,进去吧。”

这一下寝殿内彻底没有了响动,除了跳跃的烛火,与林蓁纤长的背影,她深呼一口气,抬眸一望,周楚涵已靠在床头含笑望着他,衣衫半敞,依稀可见紧实的胸膛。

印象中他是不苟言笑的,只是此刻那眸中尽是烛火的光影,却愈发明亮。

“过来。”

周楚涵薄唇动了动,声色涩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林蓁微抿了唇,她知道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多少女子憧憬过这洞房花烛夜,是怎么温柔缱绻,然而真正到这刻时,才知戏文里唱的都是美好的,林蓁虽然不看重,然而此刻也是惴惴不安,一心人林蓁不敢求,又是皇家,只求平安到老足矣。

眼前的男子便是她一生依靠的夫君,林蓁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依他所言,并不迟疑的走了向前,还未走近,对方的手便猝不及防拉住了她,还未对的上她仓惶的眸光,便连人带衣落入了周楚涵的臂膛中。

对方有些许凉意,下一瞬接触的地方就已经热了,“你冷?”耳畔均匀的呼吸落了下来,林蓁的局促不安,他未必不知晓,然而却还是紧紧搂住了林蓁单薄的肩膀。

“……”

林蓁嘴唇动了动,她大抵觉得难堪,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浑然忘了。

她前世就算与魏庭轩订了亲,私下见面也是合乎情礼,并不曾这般亲密,何况两人此刻衣衫不整,肌肤贴着肌肤,陌生却又不容人拒绝。

林蓁动了动,又缩回了身躯,已经成亲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约顺理成章,如若惹怒了对方,终究吃亏了还是自己,所以她顺从的阖上了眼睫,却并不曾发觉她的眼睫此刻轻颤的厉害。

包裹着她的臂膀松了松,而后眉心一热,眼尾扫过一点冰凉,林蓁还来不及应对,身体便放开了,“快睡吧!今日累了一日。”

林蓁一惊,还未来得及疑惑。

就见周楚涵率先躺了下去,扯过鲜红的大红龙凤锦被,便转身睡过去了。

“……”

林蓁当即回过神来,知道周楚涵今夜是不会与她行周公之礼了,说不出什么滋味,到底是松了一大口气。

也小心翼翼扯了锦被和衣躺了下去,床榻也宽,林蓁甚至可以不挨着他,绷紧的脊背才感受到床榻的柔软舒适,一天的疲累此刻涌了上来。

头顶的纱幔朦朦胧胧,愈发看不清楚……

第两百二五章 大婚(四)

林蓁这一觉很沉,茗欢在耳畔唤她时,她才睁开了眼,闯入眼帘的是蜜合色垂覆的纱幔,轻微波动,似摸不清虚实。

“主子,你醒了?”

茗欢娇俏的声儿再次将林蓁凝滞的眸光引去,见茗欢脸红扑扑的望着她,因是入了王府,这装扮也与从前成国公府不同,一身团花素锦衣裙倒是将她一脸的稚嫩腿去了不少,多了几分矜持,“累了吧?”

“啊?”

林蓁才回过神来,随之一望,床榻另一边并无身影,眸光还来不及四处张望,才听的茗欢捂嘴笑道,“王爷一早就起了,还不许奴婢惊扰主子,不过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主子拾掇好了,还要与王爷一同去宫中请安呢。”

“哦。”林蓁知道这天家的规矩甚严,昨儿夜里两人并未行周公之礼,这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她在王府的地位不利,不过眼下也毫无办法可施。

“主子可要传膳?”

茗欢唤了山竹去,忙为林蓁洗漱更衣,“我去宫中,你回一趟府中,与沈公子交待……”

这婚事来的突然,与沈家的事就自然耽搁下来,既然这两兄弟都有意与秀云阁合作,林蓁首要考虑利益,然而合作的人也需顺眼。

对,顺眼。

她心中总有些疑惑,沈星福与传闻中的总不太相似,加上沈星贵也提过,她不能不谨慎。

好在这件事大可与周楚涵商议,他的权势也足以让沈家忌惮。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周楚涵定不会置之不理,从前他们是利益牵绊,如今看来也是夫妻在一条船上,他更没有理由拒绝。

佳敏县主的封号有名无实,不过是陛下赏赐的脸面,如今成了文王正妃,这才是将她的身份抬了一阶,眼下秀云阁与沈家结交,未必像从前被动,沈家能多年屹立不倒,想必与朝廷官员的关系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林蓁谨慎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了,主子,奴婢差人去回王爷?”用过早膳后,茗欢又为林蓁添了妆容,才道。

“不用,我去请王爷。”

林蓁不必摆谱,眼下这王府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行差错步。

“是。”

茗欢环顾了一眼寝殿中的婢女嚒嚒,“你们退下吧。”

这茗欢是林蓁的陪嫁丫鬟,众人也不敢有异议,依言退了出去。

“主子,这王府我们还不熟悉,这冒然前去找王爷,会不会不妥?”茗欢有些难色,附耳道。

“你也看到了,昨夜我与王爷并未行夫妻之实,如若我不能与王爷亲近,纵使是正妻,以后还如何在府中立足。”

林蓁晨起洗漱更衣时,宫中的嚒嚒就来检查过了,自然知晓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茗欢虽是姑娘家,也瞧出苗头不对,到底没有问出口,如今林蓁一语道破,并无隐瞒的意思。

“可是王爷并未……”茗欢明明就看见王爷临走时还为林蓁裹了裹被角,若是对主子不喜,何必如此,难不成是做做样子,未免落人口舌?

“无妨。既然嫁给了王爷,自然事事与王爷为重,也该我们准备好了去请王爷,凡事慢慢来吧。”

林蓁倒是呼吸平稳,并未见忧色,这桩婚事原本就仓促,然而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她若是不知道珍惜陛下所恩赐的,成国公府的下场还有她的命运又该如何。

“是。”茗欢并未多言,因是新妇入宫请安,寻常的衣裳并不妥,换上了入宫觐见的朝服,妆容也不能太过素净,依旧取了一套金缠枝镶玉的首饰,又配了南海的珍珠点缀,总归才有了华贵之意。

一双玉手轻垂在合身的袖口下,满意的看了看铜镜里中规中矩的落饰,除了那双眸子有些许晶亮之意,其他并无出挑,也不会寒酸。

这落饰也是指派在她寝殿中的桂嚒嚒选的,林蓁也未免多瞧了她几眼,尤其是眼尾那几条纹路看起来格外顺眼,林蓁却没有与她搭话。

“走罢。”

这天已经大亮了,也不知时辰是否晚了些,还是进宫紧要,幸亏茗欢机灵,派了一名寝殿的丫鬟前去打听,才知王爷每日晨起除了舞剑练身,上朝后都会在书房里,今日他不用早朝,按规矩是得与新妇们入宫请安的。

这王府虽比不得宫中,可是皇子的住处也是精心建造,处处花了心思。

成国公府也是世勋之家,自然比不得文王府,好在林蓁也在宫中进出过几次,也见到这建造的景色阁楼也算不得大惊小怪,除了巡逻的侍卫不少,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格外引人注目的。

“奴才给娘娘请安。”

经过了一片梅园,便听的一声熟悉的声儿,主仆二人定睛望去,不正是周楚涵身旁的书信。

“免礼,王爷可在书房?”林蓁待他十分客气,这书信可比她这个枕边人更了解周楚涵。

“是,不过刚刚婉妃娘娘来了,在屋中与王爷说着话呢。那奴才去通禀一声?”

书信赔笑道,又怕引的林蓁不悦,只得小心翼翼试探。

“那也好。”林蓁颔首,婉妃正是顾婉之,也是与她一前一后入王府的,这位顾婉之她也见过,是名病恹恹的美人,顾瑾阳格外疼惜些,想到顾瑾阳……

林蓁蹙了蹙眉,便绕开了思绪,不知周楚涵一早离去是不是为了顾婉之的缘故,顾婉之是周楚涵前段时日明着献殷勤的,在城中也传过流言,不过最终这正妃之位怎么落在她头上,她还真是不知。

如若两人都是有情有意,那她岂非成了天下最碍眼之人,这样想来,周楚涵昨夜没有碰她也是情理之中,如此一想,林蓁便豁然不少,也不必纠结此事了。

理清了思绪,倒是更明晰了些,昨夜的混沌到此刻的清醒,林蓁算是暂且放下了此事。

她筹谋的并不是这些与她无关的事,她暂且稳住了根基,也得让根基逐渐强壮才是。

“娘娘,王爷请您进去。”书信很快出了书房,忙为林蓁看路,将人领了进去。

“妾身请王爷安。”

林蓁态度从容,周楚涵心情似乎不错,才道,“虚礼就不必了,坐吧。”

“是。”

林蓁并无他话,他的权势压在她头上,他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第两百二六章 请安

“妾身给娘娘请……”

林蓁刚落座,柔弱的声音由着一旁传了过来,只是话还未说完,那娇躯便已经摇摇欲坠,身旁的侍女早就手疾眼快的搀扶了过去。

“婉妃,你没事吧?”

周楚涵起了身,大抵也是关怀备至,“云碧,你家主子怎么回事?”

“回王爷,主子这是胎里的虚症,若是站久了便体力不支,更逞论行如此大礼了,昨儿个又劳累了一番,故此方才向娘娘请安才会如此。”云碧不慌不忙,屈身道。

“那礼数便免了罢。只是今日入宫请安也不能不去。”周楚涵并无片刻思虑,当即道。

“妾身歇息片刻就好,只是怕娘娘多心,实在是……”顾婉之垂覆的眼睫微微抖了抖,才微抬了一眼,恍惚不明。

“妹妹既然身体不好,这礼数都是人定的,我又岂会多心。”

林蓁因着她是顾瑾阳的妹妹,这点小伎俩也并未放在心上,总归她也是安定侯府的嫡女,若不是身子弱,正妃就未必轮的到她林蓁的头上。

何况她又是周楚涵心仪之人,她本就横加在两人中间,如此也够坦然,她在意的从未是后宅这些权术的耍弄,而是赢的周楚涵的另眼相待,有时候未必就是靠情爱。

他们之间只要有利益牵扯,林蓁在府中只要循规蹈矩,将他的府邸治理的井井有条,她这个正妃的位置也会稳若磐石。

“多谢姐姐。”

顾婉之也改了口,周楚涵并未察觉这两个女人的暗涌,只道,“既然准备妥当了,我们就进宫吧,婉妃身子弱,方才又犯了眩晕之症,本王会派本府的大夫为你好好调养,书信,去为婉妃准备软轿。”

“是,王爷。”

书信紧着去办了,一行人便到了府门口,便瞧见黑漆平头的马车与翠盖珠缨的软轿便侯在了府门口。

“云碧,扶你主子上软轿吧,本王与王妃一同乘马车。”

周楚涵自然而然的吩咐道,林蓁也没有异议,她正好空着这个时间私下与周楚涵说一说与沈家合作的事。

顾婉之脸色苍白一笑,并未多言,由着云碧扶上了软轿。

“王爷,妾身有事与你……”

林蓁入了还算宽敞的马车,未免不自在,打算还是先行开口,原本她已经抛下此事,不过此时只有两人,昨夜的记忆就铺天盖地的涌来,火烧顿时涌上了脸颊。

“嘘。”

周楚涵神色忽而凝重起来,用手指堵住了林蓁接下来的话。

林蓁不明所以,瞳孔收缩了一下,眸中便闯入对方明晰坚毅的轮廓,“别说话。”

林蓁只得被动的逡巡了四周,外面的马蹄声与车轮声如常,并未有什么异动,她受过伏击,所以也怕今日也会如此,所以林蓁紧张也是情理之事。

“嗒。嗒……”

车如常的走了许久,并未有什么异状,林蓁才哑声问道,“王爷,这……”

“好了,没事了。”

周楚涵骤然从她身旁移开,林蓁的压力顿失。

又见他面色如常,并不像真的有事。

这是在逗她?

林蓁有些愠恼,到底没有发作,原本与他商议的事也避而不谈,别开脸去。

“王爷,到了。”

朴敏在轿撵外通禀。

“入宫吧。”

遂听的神武门口的侍卫盘查后,便放了一行人进去。

皇帝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周楚涵带着两位妃子请见,在殿门口等了片刻,才见允海领了三位进去,参拜之后,周衍也封了赏赐,更嘱咐了林蓁作为当家主母要照看好顾婉之的身体,更要为文王分忧府上事务。

林蓁捉摸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明明不喜她,还偏偏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她知道是上次佃农的事惹怒了周衍,可是这次他竟然难得和颜悦色。

不过嘱咐顾婉之若是住不习惯,可以常常回安定侯府居住,这可是破了规矩,也算是对安定侯府格外看重了。

顾婉之自然是叩头谢恩,这确是格外的恩典了。

“好了,你们去了太后与贵妃那处吧,你也不必急着上朝,等些时日再处理政务吧。”周衍也没有耽搁太久,就将一行人打发了出去。

“儿臣/儿媳告退。”

谁知去了慈宁宫,太后身子不适,也没有召见他们。

林蓁并不知道太后心结所在,还与茉心姑姑说了几句话,担心太后是否旧疾复发,茉心姑姑对她可比从前客气的多,也是应付了几句,并未多言,林蓁也知道怕是太后故意疏远的缘故。

看来周楚涵不受太后所喜,也是真的。

原本太后对她还不错,如此一来,以后与太后再亲近怕是不能了。

淑贵妃始终是太后的心结,所以连累淑贵妃所生的儿子也不能得太后看重,何况太后又一直看重太子,莫不把淑贵妃母子当成豺狼虎豹,这样避而远之也是情理之中。

再去承乾宫的路上时,林蓁便想通了此中关节,既然如此,太后这条路算是断了。

不过接下来要见淑贵妃,她倒是有些发怵,从前她一味顺从太后,上次宫宴中就把淑贵妃得罪了。

现下阴差阳错成了她的儿媳,她还不知道如何为难自己,眼下不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林蓁也没有法子,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殿下,娘娘稍等。”

茱萸看了来的三人,当真是格外养眼,林蓁她是见过的,不足为奇,只是这一直在淑贵妃口中安定侯府的病秧子——顾婉之,倒是第一次见,果然是绝色,精致的五官,翘挺的鼻梁都如同画中的仙子一样,有种病若扶风,盈盈柔态,身旁的林蓁同样丝毫不逊色,美态不同,也不敢相提并论。

可惜文王殿下的两位妃子都不是淑贵妃娘娘喜爱之人,如今圣旨都已经下了,婚也成了,娘娘还在为这事怄气,总归不敢埋怨皇上,只得将气发在这两位祸水身上。

这冬日本就阴冷,三人在风门口站了许久,才见茱萸来请诸位入殿。

殿内的炭盆很足,热气扑面,林蓁方才从冰凉中暖和过来。

“儿子/儿媳请淑母妃安。”

三人行大礼叩拜,殿前的淑贵妃倒是端坐如常,面色无丝毫笑意。

第两百二七章 请安(二)

殿上坐着的人岿然不动,恍若未闻。

周楚涵也难得有耐心,再次向她请安,两位妃子也亦然。

林蓁行的是叩拜大礼,礼数周全,也不知淑贵妃此时的神色,只瞧见光洁的大理石面倒映出她的面孔,还算平静,既然淑贵妃存心要给她们下马威,作为她的媳妇,这些委屈也全然要受了。

“娘娘……”

茱萸小心在旁提点了一句。

淑贵妃才松了松脊背,金丝红玛瑙护甲拂过头上的步摇,懒懒的说道,“起来罢。”

“多谢淑母妃。”

三人从地面上起了身。

“赐座。”

三人坐了下来,淑贵妃才抬起描绘精致的眼帘,淡淡扫了一眼底下的人。

“茱萸,去将本宫好的首饰挑一两件,赐给蓁妃与婉妃。”

“多谢淑母妃。”

“多谢淑母妃。”

二人忙起身谢恩。

“不必了,既然嫁给了涵儿,就好好侍奉他,本宫最见不得勾心斗角那一套了,你们两好自为之。”

淑贵妃抿了一口茶,斜睨了两人一眼,算是警告了。

“儿媳听从淑母妃教诲。”

两人又同时应道。

“好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本宫还要去佛堂抄经,可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

淑贵妃的不喜之情简直言益于表,丝毫不加遮掩,周楚涵也见怪不怪,期间一言不发,像是习惯了淑贵妃如此盛气凌人。

“如若淑母妃不嫌弃,儿媳身体孱弱,比不得姐姐能为王爷操持家务,不如也在府中抄写佛经,抄好了为淑母妃送了来。”

顾婉之倒是恍若未闻淑贵妃的冷淡,她屈了身道。

“你倒是有心。”

如此明显的示好,淑贵妃不会感受不到,二人相比,她自然更讨厌与她不对付的林蓁,宫宴之事只是个引子,上次在太后宫中栽赃之事不成,反倒惹的太后震怒,淑贵妃当真是一口气憋着,看着林蓁算是左右不顺眼。

“儿媳举手之劳,还望淑母妃不要嫌弃。”说来顾婉之除了身体孱弱些,家世也可对涵儿有益,到底不是正妃,淑贵妃如此想来,竟也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就歇着,要抄也是身体康健之人抄,你若病倒了,这刚嫁入王府也不成样子。”

“是,是儿媳思虑欠妥了。”顾婉之一拜,笑着应付过去了。

“淑母妃若不嫌弃,儿媳抄吧。”

林蓁知道若不能让淑贵妃消了这口气,日后还指不定如何为难自己,自己成了她得儿媳也是事实,她只能小心避让。

“茱萸,还不快去将佛经给蓁妃找来,这佛经一共十二本,你可要明日宫门落锁前送来,否则这误了好时辰,耽搁在佛祖面前供奉,可是不好看了。”

淑贵妃似笑非笑,既然从前不识抬举,这点小苦头也不算为难了她。

“淑母妃,既然没事儿子就退下了。”

周楚涵忽而开了口,起身便有告辞之意。

“是,儿媳定当仔细誊抄,请淑母妃放心。”

林蓁坦然受之,诚恳一拜,再抬头时周楚涵已然离开了几丈之外了,走的甚急。

“哼。”

淑贵妃双眸紧紧盯着周楚涵的背影,冷嗤了一声,直至周楚涵背影不见,眸光才落在了林蓁身上,“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是,儿媳知道了。”

这周楚涵都走了,她也不必再应付,便行礼告辞,倒是与顾婉之走了几步,茱萸便追了上来,说是淑贵妃有样东西忘记给婉妃了,将她请了回去。

顾婉之一走,林蓁便只得先行回府了,茗欢从茱萸手中接过的佛经,目瞪口呆,待茱萸走后,只剩主仆二人时才道,“主子这是揽了个什么活计,十二本佛经……这得抄写到猴年马月……”说话间,眉心都蹙在了一块儿。

“我从前得罪了淑贵妃,她肯这般也是给足了我面子。”

林蓁摇摇头,看来顾婉之的家世莫说是陛下,连盛气凌人的淑贵妃也不得不加以安抚。

淑贵妃纵使不喜她身体孱弱,可是终究不是正妃,不必肩负着诞下嫡子的重责,所以后知后觉,这才单独请了她回去,至于是为了什么,林蓁不在意。

她是皇帝亲封的正妃,虽然昨儿夜里并未同房,就算一辈子如此,林蓁也并未觉得什么不妥,眼下府中只有她们二人,还空的很,只要周楚涵不弃她,她这个正妃的位置算是稳的很。

她靠的是秀云阁。

周楚涵虽然是皇子,又是亲王,家产也不少,可是为何从前还要笑纳林蓁的贡献,可知皇子用钱的地方太多,多一些钱总是好的。

所以林蓁只要维持秀云阁蒸蒸日上,周楚涵也未必对她不会上心,林蓁不管他爱的是谁,只要不妨碍她正妃的地位,日后他想纳几人都是无妨的。

眸光落在了那十二本佛经上,无奈叹口气,局势未明,眼下还是要将这件差事应付了。

淑贵妃协理后宫多年,多的是手段,林蓁只能见招拆招,不过十二本经书要日落之前抄写完,还必须是她亲手抄的,看来今夜是不必歇息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共乘一辆轿撵,周楚涵脸色不好看,林蓁也不知哪处得罪了他,这顾婉之是被淑贵妃留了下来,可与她不相干吧?

何况这抄写经书的差事可是落在了她的头上,不明白周楚涵是哪处不满意,怕是担心顾婉之在宫中受委屈,安定侯府战功赫赫,淑贵妃又岂会那么蠢,苛待了他们的掌上明珠,真是杞人忧天。

既然周楚涵不快,林蓁也不欲再挑起事端,静静坐着,只待回了王府就立刻开始。

马车原本平稳在街道上飞驰着,忽而猛的跌跛了一下,像是撞上了一块石头,林蓁顺势一倾,眼见着就要撞上了轿撵中的木梁,便被巨大的力道一拉,紧紧的落入了坚硬的胸膛之中。

林蓁的惊呼声还未发出,双唇便陷入了一片火热之中,林蓁彻底呆了,任凭对方在她口中翻滚,连呼气也不会了,脸涨的通红,直至气喘吁吁,对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她的唇。

轿撵内的气温陡然升高,林蓁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却瞧见周楚涵的面色更加难看了,林蓁觉得这样下去,有可能被他极度厌恶,这正妃的地位……

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此时,她有必要解释一下了。

第两百二八章 只缘

“王爷,婉妃想来留宿承乾宫定会安然无恙,您不必忧心。”

林蓁不善于长袖弄舞,此刻也是说的实话。

“……”

周楚涵的脸色更沉了,两人挨的还算近,可是气氛急转直下,林蓁从前倒不觉得周楚涵如此难以接近。

他这无由头的黑脸是为了什么。此刻除了顾婉之被淑贵妃留在了宫中,可是这事这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吧?

怎么越解释越没有用?

林蓁顿觉头疼,从前两人的默契倒是不见了。

不是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既然周楚涵不想与她说话,她也无意去碰触他的底线,只得沉默到底,方才的吻……

林蓁偷瞥了他一眼,见他阖上了眸子靠在座位上,眸光滑过他微抿的唇,上面似乎还停留着彼此的气味,林蓁脸烫得厉害,忙收回眸光,端坐在轿撵内,直至到了王府,林蓁头也不回仓皇的回了寝殿。

几乎一落脚,就立刻吩咐人将宣纸裁来,一颗心噗噗直跳,点墨,下笔,一气呵成。

直至天黑,不过才抄了两本,眼睛已经酸涩的不成样子,抬眸才瞧见晚膳已经上了来。

“主子,先用晚膳吧?”

茗欢特意又将屋内的灯光又添了两盏,忧心道。

如此下去,林蓁几时才能把这些佛经都抄写完毕,这淑贵妃也太过欺负人了吧,由此可见这天家的媳妇可不好当,自然心疼林蓁才出嫁,就得受这些折磨。

“嗯,好。”

林蓁揉了揉眼睛,昨夜幸亏睡得沉,一夜暖和。

可是今日到底折腾了一日,也困乏得紧,想着吃过晚膳还是小睡片刻,再起床抄写,未免明日宫门落锁前送不到宫中,何必又因此让淑贵妃借此发难。

“请王爷安。”

林蓁才拿起筷子,屋外忽而传来起伏不定的请安声,林蓁忙从桌前起了身,亲自迎了上去。

林蓁不料他会来此处,按理说,今夜周楚涵会宿在侧妃住处,难不成顾婉之当真在宫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她下午忙碌至此,竟也顾不上询问,当真是失策,这本就是她的责任。

“妾身请王爷安。”

恍惚间,周楚涵颀长的身躯便已经进了来,“免礼。”

周楚涵也不看她,便在桌前落了座。

茗欢与山竹对视一眼,忙为周楚涵布置上了碗筷,布菜。

“你们都下去吧。”

周楚涵吩咐道,又唤林蓁坐在了桌前,林蓁也摸不清他的意思,这屏退开众人,怕是有话与她讲,林蓁也规矩听从。

“吃吧。”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已经在进蓁眼前开动,林蓁也饿又乏,也得强打起精神应付周楚涵,这一日他本就不快,何苦再招惹他。

周楚涵见她精神不算好,又瞥见不远处桌前的佛经散开着,宣纸一张张重叠着,看来是抄了一下午了。

“今日在承乾宫,你为何要自动请缨?”周楚涵线条冷硬,这才冷冷开口。

林蓁自然以为他是责备她抢了顾婉之的风头,沉吟道,“淑母妃是怕婉妃累着,所以妾身才故此应声,王爷不必生气,妾身无意抢婉妃风头,何况从前在宫宴上,妾身曾经得罪与淑母妃,这点想必王爷也曾听闻过,实在不必忧心婉妃会受淑母妃刁难,淑母妃怕是更不喜妾身。”

林蓁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未免周楚涵担心顾婉之受委屈,林蓁也将话说明。

“你以为本王生气是因为怕你抢了婉妃的风头?”

不可置信,周楚涵似乎明白了林蓁的担忧,反问道。

“从前妾身看着王爷爱护婉妃妹妹,自然也能明白王爷的忧心,并不会有此想法,都是妾身的小人之心了。”

林蓁认错倒是认的挺快,怎么两人成了婚,三句话周楚涵必会黑脸,有谁比她这个正妃当的累,也是怪她横在他与顾婉之中间。

“你一向聪明,怎么如今轮到自己,却看不穿了?”

周楚涵这才冷声道,眸光极其精准,望着林蓁一张一合的嘴巴,不知怎的,他的无名火无处发泄。

“是,是,是妾身的不是,以后妾身定会理解王爷的爱惜之情,不会让婉妃妹妹为难。”

林蓁点头如捣蒜,她也不管他爱谁谁,只管先将这王爷哄高兴了,他们虽是夫妻,还有更深一层关系,她需要周楚涵支持着秀云阁。

“啪。”

周楚涵啪一声搁置了筷子,腾的从座上起了身,面色铁青从屋中走了出去,“恭送王爷。”

林蓁一脸无辜,这位王爷脾气大的很,她态度这般诚恳,又信誓旦旦保证,竟然还不合他心意。

“主子,王爷怎么又生气了?”

茗欢最先入了屋,看着这满桌基本没有动过的菜色,晌午的时候,从宫中回府后,王爷就铁青着脸下了马车,再看看林蓁无辜的脸,茗欢无奈摇头道。

“我怎么知道。”

林蓁虽然一时还没有找到窍门,也顾不上了,这下人走了,才惊觉饿了,开始用起膳来……

“王爷,王爷,您等等奴才……”

书信涎着脸跟在周楚涵身后,这王妃娘娘太厉害了,一日之内,可以让王爷动两次气,今日的气怕是比王爷从小到大的还多。

周楚涵颇为不顺,也不听书信的呼唤,经过长廊时,闷头一拳砸在了梁柱上。

“哎哟,王爷,您可仔细着手疼,这,这……”书信忙挡了过去,隔开了周楚涵与梁柱,双手护着脸。

“滚开。”

周楚涵气闷的紧,生平第一次束手无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该死的女人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一口一个婉妃,他心疼婉妃作什么……

“嘿嘿,王爷。”许是察觉到周楚涵收回了拳头,书信才将双手放下,谄笑道,“王爷的恼怒,奴才也能明白两分,说来这也不怪娘娘,怕是她误会了王爷。”

周楚涵眉心一竖,“误会?”

“是啊,从前王爷可是送了不少礼物去安定侯府,娘娘怕也是听闻了,才会以为王爷……”

周楚涵眉心渐渐松开了一些,“依你看来,应该如何?”

别看周楚涵生于皇家,可是从小生性冷漠,女色方面并无特别的嗜好,连个通房丫鬟也不曾有,献媚的女子倒是不少,所以他实在不知如何讨好女子的欢心。

第两百二九章 只缘(二)

“王爷应该向娘娘献献殷勤,讨娘娘的欢心,娘娘自然就能明白王爷的用心了。”

书信别看年纪小,可是鬼精着呢。

周楚涵斜觑了他一眼,“有用?”

“当然,这女子都是喜欢男子献殷勤的,王爷身份再尊贵也是男子,对心仪女子也不得不花花心思,对方才能明白您的看重之意。”

书信明白周楚涵的暴躁,昨夜王爷与王妃没有同房,今日白日在府中都传开了,大家都以为王爷不喜林蓁,是陛下做的主赐的婚。

可是书信日日跟在王爷身边,林蓁为他包扎伤口的布条,还有一把扇子,王爷甚为爱惜,特意收了起来不许任何动。

这心仪的女子对他并无爱意,只有尊重他如何不暴躁,王爷不是不与娘娘同房,的怕是就是太过在意才会不敢轻易同房吧。

“哦……”

周楚涵神色已然转圜了不少,又似喃喃道,“也不知她喜欢什么……”

“罢了,你去找朴敏来。”

周楚涵还忧心一事,今日出府时,他便察觉了异样,有人埋伏在了王府周围,然而并未动手,他一直警惕着,然而直至到了皇宫对方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实属奇怪,

是什么人敢埋伏在文王府左右,不要命了?周楚涵阴鸷的想道,

“是,王爷。”

书信见周楚涵又敛了神色,自然是为了正事也不敢打岔,忙去了,倒是留周楚涵一人在府中,远远见婉妃的院子已然媳灯了,眸中闪过一张无暇的脸庞,这个婉妃……

翌日。

林蓁熬了一个通夜,好不容易将佛经抄写了五六本,实在熬不住了,便欲躺会儿再行抄写,她心中明白这一夜的成果,淑贵妃未必会满意,所以她也未必字字写的工整。

“哈——茗欢,去熬着醒神汤,我,哈,我去躺会,儿……”

林蓁是腰酸背痛,眼睛更是胀痛酸涩不已,心里琢磨着一直这样被动可不行,这淑贵妃可是一直压在她头上,今日是抄写佛经,明日还不知如何折腾她呢!

心思飘忽起来,似乎淑贵妃与普乐寺的圆真大师颇有交情,她是无意去捋老虎须,可是这一世她可不想被动受这些罪,还是得相互制衡一下。

她不在乎淑贵妃的手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一直被她打压着,她这个主母位置也甭想坐稳了。

“主子去吧,一会奴婢叫你。”

茗欢熬好的粥也顾不上喝一口,林蓁就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待完全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林蓁大惊,立刻从床榻上起身,慌慌忙忙朝着书桌前去,又见茗欢与山竹二人忍笑着,便嗔道,“你们两位丫头,怎么不叫醒我,现下什么时辰了。”

“主子别生气,王爷已经亲自送了主子抄的佛经去宫中了,剩下的全部由王爷抄的。”茗欢含笑道,谁说王爷爱发脾气,你瞧瞧,竟然这样心疼主子,亲自替她抄写了一日。

“他……”

林蓁才发觉手脚无力,这一日没吃什么东西没有气力也实属正常,不过也算歇了心。

“主子饿的体乏了罢,快,传膳。”山竹不轻易打趣,此刻也笑道。

待饭后洗漱完毕,林蓁才想起问问顾婉之从宫中回来没有,才叫茗欢去打听打听,还有明日她与顾婉之也该回门了,也是应该让管家安排安排。

“是,姑娘,明日一早奴婢就去管家那儿一趟。”

茗欢自然是期许的,明日要回成国公府,还可以小住三日,这三日林蓁势必是要去秀云阁的,她还可以遇见阿四,虽然她现在不敢想与阿四在一起,可是这么久不见,心中终究惦念着,就算看一眼也就够了。

不觉就多了几分羞涩的期盼,不过林蓁并未曾发觉,她就是要趁着回门的三日,把与沈家的事敲定下来,才能让秀云阁利益最大化,也可解决成国公所有佃农的问题。

眼看着年近了,这翻了冬,她也该筹备学堂的事了。

“主子,方才奴婢听说了昨儿王爷带着婉妃从宫中回来了,今日一回来便去了婉妃那处,说是宫中的御医为她配制的药,由着王爷给带回的。”

山竹在林蓁准备歇息时,回来回禀了林蓁,林蓁点点头,算是应了。

今夜也该与侧妃同房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顾婉之身体孱弱,周楚涵必是心疼,不会勉强她。

若是能未圆房,那么她这个正妃未必就难堪。

不过她总算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入趟宫去,一来去淑贵妃那里解围,二来便是为她取药。

…………

“王爷,夜已经深了,就请歇息吧。只是妾身今日葵水突至,怕是不能伺候王爷了。”

顾婉之微微一笑,苍白的脸顿时一抹红晕,垂下了眼睫,一副温柔的姿态。

周楚涵便起了身,道,“不碍事,如今你好好养着,不必担忧,等你身子好全了再说。”

“多谢王爷。”

顾婉之微微抖动了眼睫,感激道。

“嗯,你早点歇息,明日要回府,本王已经嘱咐了管家备上了厚礼,明日亲自送你回府。”周楚涵已然起了身,又想起了一事,这才说道。

“多谢王爷,如此厚待妾身,真是感激不尽……”顾婉之语不成调,一副娇弱的姿态。

“你父兄都是卫国的战将,你也需把身体养好。”周楚涵笑道,便由着顾婉之恭送了出去。

人刚一走,顾婉之嘴边的浅笑才全然淹没了,晶莹的眸中泛出些许冷意,“云碧,去准备着,我要沐浴净身,再去将屋中的熏香点起来。”

“是。”

云碧见她神色冰冷,哪里还有方才的欢喜之意,还有顾婉之并没有来葵水,她这么说的原因就是不想同房,可是为什么?

她知晓顾婉之一向心高气傲,可是既然既然嫁给了文王这样英俊丰朗的男子,待她又是极好的,为何姑娘并不领情,姑娘的心思愈发深了。

“你明日一早起来,做些桂花糕,哥哥一向喜欢……”说道此处,顾婉之才恢复了平日温柔的语调,眸光楚楚,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又全然没有了踪迹……

第两百三零章 回门

昨夜林蓁算是睡的舒服,因着想着翌日能回门,一大早便醒了,正妃回门按理说周楚涵会陪着,不过昨夜周楚涵已经派人来传话,让她自行回去,他要先送婉妃回安定侯府。

林蓁自然没有异议,如今两人并未同房,他们是郎情妾意,她还算知趣,这几日都没来的及与周楚涵好好商议沈家的事,如今回门了她也得一探虚实。

她出门时,王府的总管早就安排好了马车,不成想周楚涵竟派了朴敏护送她回府,他与婉妃比她先出发了一个时辰。

“娘娘。”

朴敏是林蓁见过的,上次在府上为成国公府解围,林蓁知道他身份不同,对他也很是客气,“辛苦你了。”

“属下的职责,娘娘言重了。”

朴敏拱手一拜,谦逊道。

遂一行人便离了王府,一个时辰便回了成国公府,林蓁出嫁那日紧张,觉得嫁往文王府的路太过漫长,今日回门的心情又不同,果然这么快就回了府。

成国公府的家眷都出门迎在了府门口。

“文王妃到……”

“微臣/臣妇拜见文王妃娘娘……”

这周朝礼仪不可不行,林蓁心中酸楚,见父母卑躬屈膝,才只得强颜欢笑受了。

一同入了府中,才对他们二老行叩拜大礼。

林绍海与林甄氏原本有龃龉,如此见林蓁嫁入了天家,又是文王正妃,如此林绍海对林甄氏的心病总归冲散了些,到底这个嫡女光耀了门楣。

就算有什么不快,林绍海也只会隐忍。

林甄氏还未出声便先落泪,“这从今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文王府……”

“娘,女儿知道了,不过今日王爷有事,暂且来不了,三日后我便回去,你们不必操心,女儿在王府一切安好。”林蓁知道他们二老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张望的神情也可知一二,她在王府的处境也并不是她说的那般轻松,她也不欲过多解释,徒惹他们忧心而已。

“好,好,好……你回来,爹爹就很开心,至于王爷……自然是忙的。”林绍海本就疼爱这个女儿,知晓她的性格,有委屈未必会说出来,何况王爷跟着来,反倒是惹的一家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一家子团聚也未尝不好。

“是,你哥哥怕是这两日也该回京了,这一去大半年,昨日才收到了家书。”林甄氏尤为高兴,只要她的女儿过的好,她这个做母亲的有什么受不得的,不止林绍海,这成国公府中谁不让她几分。

就是秋菊那个贱婢,这几日也收敛了不少,不敢在她面前张狂。

“真的?”

林蓁一时也惊喜,她的哥哥竟也回京了,真是始料未及,还不知哥哥这段时日是如何在北疆过的。

如此,一家人都是坐了下来,说了会话,便欢喜的一家人用了午膳。

林蓁便回房小憩,想着午后便可以去趟秀云阁,然而这一进一出,朴敏也得跟着,实在麻烦。

如此想着,林蓁便迷迷糊糊睡下了。

直至越睡越热,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让她十分难受,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睁眸便见一张放大的脸,第一次离的如此近,对方的呼吸浅浅的喷洒在林蓁得鼻头,反倒让她不敢呼吸。

她下意识想动,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当即也不敢动弹,只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对方的热度持续不断的传来,让林蓁羞的垂下眼,也只能继续装睡。

他不是去了安定侯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屋中。

还与她一同躺在了床上。

空气中还飘散着酒的气味,她不知道是她午时喝的酒,还是他身上得酒味,林蓁的脑袋被酒气冲的胀胀的,一时还没有主意。

只不过不敢动的下场就是浑身酸软麻木,她巴不得周楚涵立刻就醒来,他不会是喝醉了认错了人吧?

林蓁想到此处差点笑出声,不过是此番太过煎熬了。

“主子,主子……”

但是茗欢匆匆入内室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屋中的暧昧静谧,林蓁松一口气得瞬间,紧贴着她的身躯才动了动,“唔……”

他要醒了!

“主……”茗欢的声音完美淹没在她的手掌下,双眼瞪的老大。

姑娘床上有男人!

还未吓的晕厥过去,见那床上的人扭了半张脸来,茗欢才感觉大脑逐渐恢复了意识,又能重新呼吸了,遂结结巴巴道,“王,王爷……奴婢告退。”

说罢,便忙伏低着头退了下去。

茗欢来的及时,林蓁心中正思付着,然而等等……

茗欢一直在府中,竟然不知周楚涵几时来的成国公府,又几时溜上了她的床?

林蓁还在纠结醒与不醒之间,感觉腰间已经搭上了一只手臂,轻易揽过她纤细的腰身。

这下她怎么装?

只得半睁开眸子,见对方戏谑的眸光盯着她,小声道,“王爷……”

“醒了?”

看来是他喝了不少酒,迎面扑来一股酒味,他这是醉了?

林蓁越来越发觉他眸中的光芒闪烁,带着危险的暗示,林蓁一时琢磨不透,攀附在她腰上的手已然灵活的在四处点火。

林蓁倒吸一口凉气,这……

被对方逼迫的死死的,“唔……”

一声惊呼融化在对方的热情中,接下来,林蓁朦胧间只觉得衣衫轻易就松了开,身子发烫起来,隐约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无力的推诿更像是邀请……

“让开,你拦着我做什么!”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夫,夫人,主子还在歇息,怕,怕是不便……”茗欢的声音带着急切,随后愈来愈小。

“歇息?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让开,我见自己的女儿还需你同意了不成?”林甄氏的话冷了下来,欲不耐烦,正待闯了进去,便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目相对。

林甄氏愣了愣,随后才反应来,忙道,“臣妇给殿下请安,您几时来的府上,这些做下人的好不懂规矩,竟不来通禀,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岳母大人言重了,小婿不过是怕惊扰了府上歇息,这便偷偷来了,不成想,还是惊扰了岳母大人。”

周楚涵拱手一拜,对林甄氏很是有礼,并没有端王爷的架子。

第两百三一章 回门(二)

“殿下客气了,您这样倒是显得成国公府不通礼数了。”

林甄氏笑容满面,她实在满意她这个女婿,一表人才又出身高贵,对她也十分敬重,这样的女婿谁不喜欢。

“岳母大人,里面请。”

周楚涵也客气道。

此时林蓁已然迎了上来,面色微红,发髻有些乱,看来是刚从床榻上起的,还来不及梳洗,两人方才……

林甄氏才暗自后悔,瞧她方才撞破了什么好事,这不是给女儿女婿难堪吗?

“母亲,您怎么来了。”

林蓁搀扶过林甄氏的手,若不是林甄氏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待她惊觉时,她的衣衫已然半晌了,春光乍泄。

她这一刻是庆幸,她果真没有准备好,所以眼下她不敢去瞧周楚涵的神色如何,她是大胆,可是这般孟浪,她也是不敢想的。

“都是我老糊涂了,说是想让你陪我去街上走走,不成想你们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两个好生歇着。”

林甄氏捂嘴笑道,这下她要忙着去设晚宴了,这女婿第一次上门,总不得招呼不周吧?

“娘亲……”

“多谢岳母大人的美意。”

相比林蓁的羞涩,某人可是一派正经仿佛方才在屋中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林蓁倒也感动他并没有在林甄氏面前做派,反倒是如寻常的家人一般。

送走了林甄氏,林蓁忙唤了茗欢去砌茶来。

“王爷,看样子是饮了不少酒?”林蓁说话都不敢抬眸,林甄氏来的快也去的快,倒是她脸颊的红晕还未彻底散去。

“嗯,在安定侯府用了午膳。”

周楚涵的声音由远及近,似笑非笑,每一个字都挑动着林蓁的神经,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两人原本就成亲了,纵使他娶了顾婉之,也不代表他不能亲近她。

“哦,王爷为何不多留两日?”林蓁顺口说道,可是话出口太快,再想收回也是难了。

“怎么你不希望本王来。”

周楚涵声色还算平静,林蓁可不想再惹恼他,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怎么会如此想,妾身自然是高兴。”

反正多说多错,林蓁准备紧紧闭上嘴巴里除了正事,这些事自然也不必过多提及,她一提顾婉之他就生气,如此如此,便不要轻易提了。

“那就好。”周楚涵很满意,望着林蓁红扑扑的脸颊,犹如熟透的果实就等人采摘一般,方才他了差点没有忍住,为了得到佳人芳心,他自然得好好努力,不可操之过急。

周楚涵从未觉得追求女子是一件值得操心的事,不过对方是林蓁,他觉得是值得他付出些心力的,她的拒绝他不是察觉不到,只是不喜林蓁一直将他与顾婉之绑在一起罢了。

还有顾婉之绝非是温顺的绵羊,午膳时她在席间望向顾瑾阳的眼神可绝非是妹妹对哥哥的,他身在局外,自然看的足够清楚。

若是真的,倒是安定侯府的一桩丑闻了,顾瑾阳还根本并未察觉,不止顾瑾阳,怕是顾秦氏也没有看出来罢。

他是不会拆穿的,顾婉之是拉拢安定侯府的一枚棋子,心不在他身上的女子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然而,他却要宠爱她,做戏也得做给安定侯府看,他要的从来就只是林蓁一人!

周楚涵微眯起眸子,这才满意见林蓁局促难安的模样,她的顾虑周楚涵清楚知道,可是却不愿率先露了心机,林蓁太过聪明,他们之间可不只是涉及到情爱而已,他要林蓁做他身后唯一的人。

他既然目标明确,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王爷,沈家你可知道?”

林蓁未免气氛尴尬,忙转了话题,这是正事,周楚涵不可能不听。

“洛阳沈家?”周楚涵掩饰过情绪,既然说道正事,彼此就自然多了。

“正是,前段时日,沈家大公子找到秀云阁,说要合作,可是诱饵太大,实在让人不得不警惕,而沈家的三公子也来了,私下提出要合作。”

林蓁三言两语,尽量捡紧要的说。

“说起来,前两日我们去宫中请安,沿途多了不少眼线,本王以为有埋伏,或许多多少少与沈家有关?”

周楚涵这样一提,林蓁才缓过神来,原来是她误解了周楚涵,那日路上当真有情况。

“或许是斐济南的同伙,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尸首。”林蓁说话间语气沉重,那斐济南作恶多端,然而偏偏命大,真不知是祸患还是自己倒霉。

“凭他一名流寇还能掀起风浪,本王早就派人掀了他的老窝,捉拿了他的同党,现在他被顺天府,五军都督府,还有我们府中的人到处寻找他的下落,一旦他敢现身就当即绞杀。”周楚涵眸中有些许杀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林蓁,又挑战他的容忍度,实在是难忍,他就算三头六臂也没有本事逃出他的天罗地网。

“多谢王爷周全。”

这是林蓁真心之言,她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你来说说沈家两兄弟各自开的条件,本王听听……”

周楚涵抬手唤了她过去,两人还算规矩的坐了下来,心平气和,林蓁才歇下心,周楚涵并未放弃她的秀云阁,他还愿意上心,这就够了。

“是,妾身细细道来……”

………………

“公子,夫人可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她还怀着身孕呢,不如让她进屋吧?”

柔若无骨的手攀附上魏庭轩的肩膀,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魏庭轩舒服的靠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懒懒道,“你不也是夫人吗?说道身孕,你几时给我怀上一胎,我也是日日宠你吧,怎么喝醉酒宠幸了她一回,她留有了,你倒没有?”

如意如水的眼波闪过一丝恨意,很快又娇嗔道,“公子,妾身可是没福气的,不过是个贱婢,公子怜惜,收在身边当了个小妾,比不上夫人的出身世家,哪里又怀的上公子的种呢!”

“胡说什么!她算什么出身,真正的世家小姐也不该是她呀……”魏庭轩伸手逗弄了她的下颚一下,逗得她咯咯直笑,似乎早就将门口还等着的夫人忘的一干二净……

第两百三二章 博怜

“夫人,我们回去吧……”

房中不断传来嬉笑浪语声,这冬日的风也够冷的,巧慧觑了一眼王锦蓉冰冷入骨的侧脸,王锦蓉原本就是江南女子,身形纤弱,五官柔和小巧,然而嫉妒会使看似柔弱的女子变的凶狠起来,如同凶恶的野兽在蛰伏时的乖巧。

王锦蓉一眼不发,那眸光浮沉不定,不知在思虑什么,巧慧也越发琢磨不透王锦蓉的心思,有了身孕后,性子越发古怪,她也只得小意说道。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本夫人还没有见到夫婿呢?”

王锦蓉剐了一眼身旁的巧慧,幽幽道。

“夫人别生气,都是奴婢的……”

“啪!”

王锦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巧慧金光直冒,本就冷,这清脆的一掌如同刀锋滑过肌肤一样,火辣辣的疼。

巧慧捂着脸,噙着泪慌的直跪在地,“求夫人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奴婢……”

巧慧打小跟着王锦蓉,不曾想还有挨打的这一日,而且下手还这么重。

“贱婢,你这么哭哭啼啼做甚?”王锦蓉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冷声道,“有本事在我面前装可怜,怎么不到公子跟前去……”

“夫人,奴婢,奴婢……”

巧慧不明白王锦蓉这番话的意思,仓皇抬起头,才见王锦蓉眸光中泛过冷冽之色,更多的却是……算计。

“别人能当上夫人,难道你不想?”王锦蓉的手是热的,一把攫住了巧慧的下颚,仔细凑近了看看,又幽幽道,“这样一看,你与那个贱婢倒是不相上下,眉清目秀。”

巧慧被她看的心中反毛,又不敢多问,听到她这样一说,心中一咯噔,当即就拼命摇头,泪水喷涌而出,“夫人,奴婢不敢,不敢……”

“好了,擦擦泪,免得这好看的模样浪费了,本夫人有心抬举你,要哭留着在公子面前去吧!”王锦蓉从袖口中取出娟子,温柔的擦拭了巧慧脸上的泪痕,又见她一半脸都肿了,靠近吹了吹,“到时公子见了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说罢,便挺直了身子,斜眼道,“还不过来搀扶本夫人。”

“是,夫人。”

巧慧心中七上八下,王锦蓉这个意思是要将她许给公子了,只是为何要打她?

“去,给本夫人撞开门。”

王锦蓉杏眼一瞪,巧慧唯恐她发怒,也只得缩缩脑袋,怯生生道,“夫人,姨娘可是在里……”

“我让你撞就撞,哪里来的废话!”王锦蓉脸色愈发阴沉了,巧慧咬咬牙,只得用身体撞了上去。

砰——

门开了。

巧慧被摔在了地上痛呼了一声。

王锦蓉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才慢慢的抬脚跨了进去。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妇!”

接踵而来的就是魏庭轩的怒吼。

他俊逸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额间青筋暴现,原本赖在他怀中的女子也似受了惊吓一般,忙为他抚了抚后背。

“公子,别生气……”

如意眼角眉梢都带挑衅的笑意,得意的看着王锦蓉,她越生气自己就十分痛快,大家都以为她是人下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偏偏要让王锦蓉痛不欲生,她的夫君可是日日宠幸自己啊。

“走开……”

魏庭轩甩开了如意的手,他不料王锦蓉竟然敢闯入他的书房,顿时怒火中烧,如何蛮横的女人他当初为何会娶回家。

“我与夫君说话,你是什么身份敢来插嘴!”

王锦蓉并不生气,也没有惧怕之色只对着如意冷声道。

“你……”

如意不料她竟然摆起她正室的款来了,正待与她争辩,下意识的瞥一眼身旁得人,打算委屈求全,然而见魏庭轩阴沉的厉害,知晓他不喜女子吵闹,形同泼妇,只得忍耐下来,酝酿的泪在眼眶周围打转。

“你也滚出去。”

魏庭轩拂袖道,指着王锦蓉的鼻头骂道。

“夫君,可千万别生气,孩子可不喜听到他爹爹的骂声,您说是不是?”王锦蓉不怒反笑,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含笑的看着魏庭轩,“方才我请京中的名医来瞧了,可是男胎呢!”

魏庭轩的表情有微微怔愣,男胎?

大哥可是膝下无子,如若他生下儿子,那就是魏府的嫡子,更不用说,魏父魏母一心盼望这个孙子,语气也迟疑起来,“当真?”

“公子,你……”

如意的呼唤他已经听不见,他已经朝着王锦蓉走去了。

“妾身怎么敢骗你,原本想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岂料巧慧这个丫鬟笨嘴拙舌,一点话都传不好,妾身在外面呆久了倒是无碍,只是天寒地冻,若是让府中的孩儿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王锦蓉微微一笑,方才的冷色一扫而光,看着前一刻还暴露,后一刻就已经歇火的男子,满意的摸了摸腹部,这胎对她太过重要了。

“为夫也是没有听到有人禀报。”魏庭轩的声音已经缓了下来,双手抚在了王锦蓉微凸的肚子上,这里面可是他的儿子!

这样瞧去,连同王锦蓉的嘴脸也不觉得可憎了。

“不碍事,巧慧,还不快给公子赔不是。”王锦蓉咳了一声,盯了一眼地上的巧慧,“我看着她就心烦,想着这段时日我也不方便伺候夫君,不如指了她来伺候你如何?”

“这……”

魏庭轩一时不懂王锦蓉的话中之意,望了一眼噙着泪的巧慧,原本清秀的半张脸全然肿了,五根红指印清晰可见,怯生生的望着他,一闪而逝的期许被魏庭轩捕捉到了。

“夫君放心,我院中还有不少人伺候着,这丫鬟若不是是我的陪嫁,我早就卖了出去,愈发笨手笨脚……”王锦蓉尤为不解气,当着魏庭轩的面儿数落了她一通,巧慧只敢伏着头,“都是奴婢的错,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罢了,就留她在书房伺候吧!若是你消气了,再让她回去伺候你。”魏庭轩应道,他现在只在意王锦蓉腹中的儿子,他们魏家有后了!

“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公子,不会再让夫人心烦了,等夫人消了气,奴婢一定回去伺候您……”巧慧抽泣道。

“你把公子伺候舒服了再说吧……”王锦蓉冷冰冰道,便与魏庭轩商议着要与将这好消息告诉魏父魏母。

第两百三三章 反击

“你们不是已经脱去了奴籍了吗?还张口闭口奴才,不妥。”

林蓁嘴角分明噙着笑意,顺势瞥了他们一眼。

定是方才室内烛火晃动,一时眼花了,二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是,我们自小在府中长大,这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王刚憨笑应道,眸光不定,不自觉望向李安平,见他稳如泰山。

“没习惯那就慢慢习惯,你们准备着,准备择日开张。”林蓁终于合上了账本,随手取出一张单子交给了两人,“你们就按着这个来办吧!”

李安平与王刚二人接过,“姑娘,这是?”

“这是我们征收蚕丝的价格,我早就派人与那些养蚕的人家联络好了,明日你们就去办吧,待一切妥当后,作坊就开始运作!”

林蓁已然起了身,不容他们反驳,叮嘱道,“以后你们二人可是要好好经营作坊。”

“可是老爷还没有下落……”

李安平提醒了一句,这薄薄的单子拿在手中可是犹如千金重一般,压的抬不起手来,林蓁太过信任他们二人,果然阅历太浅,疑人不用,方成的话此刻又在耳边响起,女人能办成什么大事?

“难道不成爹爹找不到,成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不用吃饭了?何况你们的家人还在府上呢,成国公府风光,他们才能风光,若是成国公败了,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林蓁漫不经心说道,二人却觉得林蓁分明意有所指,心虚的别开视线,又回到了正题道,“姑娘,那我们去筹办了?”

“去办吧!”

林蓁的敲打也是点到为止,没有丝毫过界,接下来就看二人如何招架了。

“茗欢,备水。”

明日还有诸事忙碌呢!

林蓁相信林绍海的失踪虽看似毫无头绪,可是说不定是暗中的人等着给她最后一击,她能做的唯有蛰伏等待。

翌日,林蓁虽还在孝期,可是依旧出了门。

“姑娘,这是要去……”

茗欢自那日与林蓁经历了生死劫后,主仆二人的感情自然比从前深厚,也不必林蓁说出来,她也多多少少猜到林蓁的意图。

“怕吗?”

林蓁捏了一把茗欢的冰凉的手,这茗欢的心她可是瞧的分外清楚,一腔赤诚,若是这样的丫鬟不可信,那么世人林蓁还能信谁?

“奴婢只是怕这暗中……”经过上次的劫持,从流寇手中逃生,茗欢比从前谨慎不少,性子也因此沉稳起来,这便是成长。

就如林蓁她自己,如果不是经历前世的惨死,她又如何能有这世的玲珑心思,这便是压迫,不得不成长啊。

“暗中还有文王的人,你以为上次文王为何能来的如此及时。”林蓁嫣然一笑,文王对她似乎是保护得当啊,然而这暗中又会引来多少祸端,林蓁却无暇顾及。

她只知道无论将来如何,眼下的她必须紧紧依附于文王这颗大树,暗中早就与文王达成协议,今日便要将仇云暮大白于众人眼下。

这虽然是及其冒险的一招,可是仇云暮一旦归在文王羽翼下,就算暗中的人想动手,也要再三思量,即便文王不足为惧,那么她们也须尽快强大起来,引起那人的注意。

林蓁如若是在刀尖上行走,仇云暮又何尝不是,她比自己还需要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将来更要保护家人!

只要还有求,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女人,在大周再高位,譬如后妃也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够不上强者一说,可是林蓁偏就不信,她要做强者,日后要唐别人来依附她,巴结她,那才是强者,才不会被旁人践踏。

小小作坊只是一个开端,她真正要动摇的是根基,大周的根基。

改变就从京城开始,她要让那人看到就算仅凭她一个闺阁女子的作为,也能解决佃户的温饱问题,化解这大周以来长久积压的矛盾,她只要开了头,管她是女人还是男子,她相信陛下的眼界必不会与世人一般短浅,只要得到陛下的支持,成国公府才能不倒,不,应该说她林蓁才能屹立不倒!

一路再无需躲避,坐着成国公府的朱轮华盖车一路来到了别院。

仇云暮昨日便得了消息,早早便起身准备,未免肚子让人看出,便着了一套宽松的苏绣月华锦衫,这段时日养尊处优,不止身上的外伤全养好了,脸庞丰润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眸眼竟生了二分光彩来,林蓁不觉一笑,“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姑娘的话日日记在心中,不敢忘,若是自身再胆怯下去,那么空有这一身技艺,也是白费了!”仇云暮已不像从前对待林蓁那般充满敌意,她既选择依附于林蓁,那么就不必惺惺作态了。

“好。”林蓁满意点点头,“以后作坊染料这一块就交给你了,我们的布料颜色一定要在整个京城无处能买到相同的,而且还要独家经营。”

“这个自然,这段时日我让阿四去寻了不少石头回来,我已经炼制好了丹青,到时候放些在那些染料中,效果嘛……自不必说!”

仇云暮眼中难得这般光彩,虽然她炼制的丹青难得,用这么珍贵的丹青来染布料是有些可惜,不过只要少少些许,必能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既然你这般胸有成竹,我便信你,反正日后作坊是要交给你打理的。”林蓁眸光灼灼,沉声道。

“你要把作坊给我打理?不是有两位管事打理?”仇云暮稍稍愕然,这林蓁未免也太信的过她,她可是恨着她二哥林暄的,“你不怕我这个外人吞了你的作坊,借机报复?”

林蓁坦然一笑,“你不会。”

仇云暮还来不及问缘由,林蓁的眸光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腹中的孩子始终是未免成国公府的骨血,他早就与成国公府一荣俱荣!”

林蓁这般直言不讳,仇云暮却生不起气来,早知道她心思多,每走一步必是想了千百回,怎么容许在她这个环节出了错漏。

“不管如何,我们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林蓁望着她报之一笑,连她的反应林蓁也算计在了其中,仇云暮又如何不服?

第两百三四章 绑架

<fontcolor=red>

“大当家的,就,就是她,她不知从哪处冒出来,一下就捅死了老八。”

李胡子忙迎上了他口中的大当家。

他听到李胡子的呼喊,立刻朝着这方赶来。

来人眼角有一道刀疤,增添了几分凶相,然而五官却并非粗野,不过满脸阴寒,眸光落在了地上钟老八的尸体上,复又牢牢锁住了林蓁。

“大当家的,就是她!”

李胡子喘着气指着林蓁,刚钟老八就在他身边被她插死的,若是这个是先对自己下手,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提醒你们不要惹是生非,非不听,这下好了,竟然被一个女人杀了。”

那男子眸光寒冷,对着林蓁道,“你既然杀了我兄弟,今天你们两都别想活。”

手中寒刀一亮,杀机一掠,钟老八可是他们这群流寇的主要力量啊。

他被杀了,这流寇的力量就被削弱了一半,斐济南如何不恼。

这钟老八精力充沛,天生勇猛,但凡所经抢劫掠夺之处,女人必不会放过,他也劝过几次,非但不听,还越来越胡搞。

这下总归死在了女人的手下。

真是现世报了!

“你们打劫掠夺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杀了我们对你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蓁弯腰而下,迅疾扯出了还插在钟石头颈间的珠钗。

滋,鲜血当即溅了她一脸,她却恍若未觉。

“这也值不少银子了。”

林蓁冷嗤一声,毫不犹豫将那满是血的珠钗扔了过去,啪!

斐济南刀一挥,珠钗当即跌落在脚下。

“当家的,这个女人当我们是讨饭的,还是杀了她们,为兄弟报了仇再说。”

李胡子此刻清醒过来,他利落的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他要剁了这娘们,否则这以后办事想到这个女人还不得吓得雄风不振,只有解决了她,李胡子才能安心。

“等等。”

斐济南眸光从那珠钗上收了回来,可不是普通的货色,那上面的明珠翡翠通透,泛着柔和的光泽,全然不受血腥遮掩。

再瞧林蓁这一身的锦罗绸缎,虽然又脏又破,到底瞧的出是上好的料子,这女人可是非富即贵的大府中出来的。

至于为何沦落在此,斐济南也懒得去管。

“大当家的。”

李胡子急得扒了扒嘴角的胡须,钟老八的尸首还摆在那儿的呢!

“把这两个女人绑了回寨子,再索要赎金,这一票我们干大的,以后就可衣食无忧了。”斐济南敛声道,这个林蓁可是摇钱树,杀不得。

李胡子这才回过味来,对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若是能靠着林蓁得到大笔赎金,哪里还需要去打劫农户村庄,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

林蓁立刻明白这二人的盘算。

方才不过是她的拖延之计罢了,像这种流寇,纵使给了赎金,怕也会撕票的吧!

林蓁眼下被逼到无路之地,她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在想法子如何顺利逃脱。

倘若她真进了流寇的窝子,即便安全出来后怕也是清白名声俱毁,成国公府怕是注定一辈子都活在风言风语中。

林蓁还未蠢到真靠着这些流寇向家里报信。

“算你们有些眼力,杀了我们,你们可一两银子也得不到。”

林蓁故意高声道,身后的茗欢使劲拽了一拽她的衣衫,连她都懂林蓁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蓁反握住她的手,叫她安心。

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缓兵之计。

眼下救兵未到,她还不想死!

“大当家的,还是把这两个小娘们绑上,万一跑了,我们可没地撒气去。”李胡子又提醒道。

林蓁则是神情寡淡的望着他,仿佛她方才没有杀了人,镇定的让他心里发毛。

就算他们流寇土匪,杀了人也会多少有些情绪,或怒,或喜……总之绝不是镇定。

李胡子三角眼露着警惕的目光,很快便将林蓁茗欢紧紧绑了起来,才稍微安了一些心。

“大当家的,钟老八的尸首怎么办?”

李胡子看着地上浑身是血污的尸体蹙眉道,钟老八生前再是勇猛,这死了还不如一团烂泥,看着碍眼惊心。

“还能怎么办!就地埋了就行,你去挖个坑,我看着她们。”

斐济南眸光不定,这钟老八竟被一个女人杀了,这传回寨子可不是笑调众人大牙,果然是有勇无谋,可惜了这莽汉。

“是,当家的。”

李胡子下意识望了一眼钟老八的体型,这得多大的坑才能完全埋住了啊。

只得愁眉苦脸去了。

林蓁则是冷眼瞧着,她脸上的血迹逐渐干了,她也顾不得去擦。

这样也好,多了一层伪装,至少这些流寇看着这些血污必没有什么胃口,清白还暂且保得住!

眼下她们逃脱的几率很小,说不定还会惹怒这些流寇,半道上杀了她们也并不是不可能。

追杀她的杀手还没有找到这处,同样的成国公府的人也并并未找来!

林蓁只得咬咬牙坚持,伺机逃跑,她可不能将全部的生机寄托在他人身上。

文王。

脑中迅速想到了一个模糊的办法,若是最后没有法子,文王出面来为她摆平此事也可是双赢的局面。

林蓁知道,若没有利益牵扯,文王必是不会出手救她。

眼下若是文王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于流寇之手,那么仇家村的事就等同于完全捏在他手中。

可是若是她给他流寇地址,他定会不介意在自己的勋功上再建一功!

扫平这些流寇,也是快速建立功勋的办法。

林蓁此刻相当安分,她不能轻易露了心思,眼前的两名流寇可不是蠢货,不好糊弄,特别是斐济南。

“大当家的,带着这两个娘们儿,脚程慢了不少。”

李胡子干完了活,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想到眼前这娘们心狠手辣,一下就捅死了钟老八,心中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钟老八怕到死也不知是谁杀了他吧,那双眼睛鼓的大大的,眼白翻着,埋他的时候瞧着还有些吓人。

“慢有什么关系?”

斐济南不觉明历,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值钱啊,路上可出不得错漏,把她们看牢实了,他受够了挨饿受穷,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第两百三五章 绑架(二)

“你大爷的,放本公子出去——”

沈星贵忍不住又咒骂一声,无奈拉动了牢牢扣在墙上的锁链,惊的链子哗啦啦作响,他愤恨的扯了扯手脚的链子。

“没用的,你叫破了喉咙到时可没有水喝。”

墙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沈星贵一时没有听清,总觉的熟悉,忽而扑向了那堵墙,无奈铁链太短,他够不着,倒是惹了一身汗。

他最后放弃了挣扎,直接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一说水他就渴了。

气息未平间,隔壁间忽而又传来一声,“三弟,我们都被困在此处了。”

沈星福?

沈星贵几乎立刻从地上弹跳了起身,他不知道,原来沈星福在此处,他也被抓了?

“大哥,是你吗?”

沈星贵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当然,你别喊了,担心将他们引来。”沈星福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十分卖力,沈星贵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与沈星福都困在了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他们是谁?”

沈星贵疑惑道,还未真正去猜想,就听的墙外似乎有沉重铁链声,过了不到半刻,便见密丝严缝的墙似乎开出依稀的光线。

直至一道强光闯入了屋内,逆光下还站着一人,肥硕庞大,容貌不甚清晰,待人走近了,才见原来是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手上闪烁的黑宝石与鼻翼上的痣尤为扎眼,那双眯着的眼睛满是不坏好意。

更让他惊讶的是,身后似乎还有一人,是……沈星福?

“看,三弟,我来瞧你了。”“沈星贵”与那肥硕的男子相视一笑,居高临下道,那笑声尤为刺耳,让沈星贵很不爽。

“你不是我大哥,别装了吧!”

沈星贵再不喜欢沈星福,可是他总不至于蠢到自己的大哥都认不出来吧?

这人与沈星福几乎是从一个模样印下来的,走路也学到了七八分精髓,包括沈星福的侃侃其谈,就算与沈星福从小带大的亲兄弟,若是两人在此处,他恐怕爷分不清谁是谁。

“哈,这小子还有些聪明。”一旁肥头大耳笑了,捋了一把油光可鉴的头发,嚯嚯笑道。

“可不是吗?缚老爷,若不是这小子识破快,我还说不定还未他演上一场好兄弟的戏码呢!”

“沈星福”狡猾的笑道,又怕冷落身旁的肥头大耳,原来是姓缚,这个姓氏在大周朝依旧普通,沈星贵确认没听到过这号人物。

“你们是谁?抓我来这处干什么?”相比这两位的嘲笑,沈星贵忍无可忍,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若是绑架,多少银子派人去洛阳去取。”

沈星贵也难得如何压制的住怒火,他原来以为沈星福撺掇着沈家在京城的掌柜,想要拉拢他们,日后为自己所需,至于他对林蓁的说辞,也不过是为了扰乱林蓁得判定,让她知晓沈星福并不可信,他才好有机会脱颖而出。

事实,他胡言乱语一句,竟然成真。

也不知是该笑不该笑。

这冒然扮演沈星福的模样,将他们两兄弟拘谨在这处,什么缘由,他们心知肚明,然而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沈星贵的一贯作风。

“好,既然如此,你也算痛快的,好好在这处呆着,不惹恼我们,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缚之奕见时机成熟,聪明人面前无需过多的话语。

“这叫好?”沈星福拉了拉手上的锁链,又拉了拉脚上的链子,这不是拘禁吗?

“这就怪不得我们了,等着这几日,与秀云阁达成了协议,不需要你们两兄弟的时候,自然会放了你们。”缚之奕没有丝毫觉得不好意思,只道,他要求完美,事事如他的意,他不想白白耗费力气。

“凭什么!你敢招惹沈家,可知有什么后果。”沈星贵口不择言,俨然忘了他被动的处境。

“是么?”

缚之奕冷笑一声,沈星贵浑身一颤,寒气袭来,他似乎知晓了什么东西,可恶,这两人分明就是特意来激怒自己的,若是要杀,为何一开始不杀,如今留着,感觉没有用处。

如若这两人不出现,他到死也不会知道这幕后黑手,他们唯一这么做的缘由就是根本不惧怕他偷跑,也不惧怕万一他逃跑后来找对方的麻烦。

这样一来,这缚之奕的身份就十分复杂了。

还有这位与大哥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人,换上了大哥的衣衫,要命得是声音也十分相像,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坏事。

沈星贵这段时日极为不顺。

刚来到京城就被打劫一空,差点小命不保,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成国公府的嫡女林蓁也是现在文王妃的信任,可是却来不及解决他得问题,她就出嫁了。

好不容易回个门,他也见不着。

“凭什么?”

缚之奕似乎觉得他这句话相当可笑,“凭你的小命还捏在我的手中,为了少吃点苦头,你还是配合吧!”

缚之奕可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千万不要学你那位不争气的哥哥,软硬不吃,你真应该瞧一瞧你哥哥现在的惨状,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沈星贵冷静下来,却不吃对方的那威逼,“配合?只要能保命我愿意配合,不过我要见我大哥。”

沈星贵立场极其坚定,他要知道沈星福关了多少,他现在怎么样了!

“当然可以,我本来送了一份书信过去,秀云阁的人退了回来,我让你亲自回复,明明一摸一样的字迹,对方居然有所怀疑,可知我们的对手……”

缚之奕扭头道,一旁的“沈星福”忙谄媚笑附和道。

沈星贵倒觉得这个冒牌的“沈星福”就算穿上了沈星福原主的一身的衣衫,连起码的气度都拿不够,他以前隔的远,当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他不过是狐假虎威,仗着沈家大公子的身份罢了。

如此看来,竟然是他肤浅了,他的哥哥还不是一般人真正能伪装的。

“行,我答应你,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记着,若是再有差错,我杀了你。”

缚之奕不是假意的威胁,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尤其是沈星贵,他的手冻僵了,握笔似乎抖的厉害……

第两百三六章 冤家

<fontcolor=red>

“大哥,你没事吧?”

待缚之奕与“沈星福”走后,沈星贵终于得到了半口水喝,干涩的喉咙才缓解了一丝火星,他随即向墙那边试探道。收藏本站

墙那头无端沉默了许久,沈星福断断续续的声音才传来,夹杂了几声沉闷的咳嗽。

沈星贵一向是不喜欢他这个大哥的,可是此刻,他心中又有股说不出的难受之意,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知道他不曾想过意气风发的沈星福竟然如此的境地。

虽说没有看到他的人,隔壁传来的锁链声也知道他的境遇与自己相差无几,更逞论他也已经不知在此处关押了多久,才会如此平静。

“你来京城多久了?”

咳了好一阵,沈星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很清晰。

“几乎与你一前一后。”

沈星贵一定是被这关押闹的,才会想到关心起他来。

“哦。你不该来。”

沉默后,那边又给出了结论。

沈星贵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怕我来,我就偏来。”

他算是杠上了。

“现在怎么办?”

咦?这是一向武断的沈星福会求助他?

不可能,一定是听错了。

“三弟,我还在路上就被绑架了,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根本没办法逃走,现在我们两兄弟困在此处,对方若动了杀机,势必会取而代之我们的地位。”

沈星福也是说的实话,倒是让沈星贵冷静了下来,有一个与沈星福相同模样的人已经够诡异了,若是对方想取而代之,也不是不能,现在不过是留他们一条命,等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们两还真的有活命吗?

“三弟?”

许久得不到回应,沈星福又唤了几声。

“我在!”

沈星贵无奈叹口气,他不能让沈星福全无希望,只瞅了瞅这墙上的锁链,道,“你容我想想办法。”

现在有两件事可以肯定,与秀云阁接触的从来不是真正沈星福,第二,绑架他们的人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基于这些种种,沈星贵只能勉强暂且维持清醒的理智,不能同沈星福一样就彻底颓废下来。

再抬眼看了看这处,像是一处地牢,光线昏暗,十分潮湿,难怪不得沈星福得咳疾越来越严重。

若不是及时出去,怕是他得肺痨吧,这么阴湿的环境。

…………

“王爷,今日妾身要去秀云一趟。”昨夜两人倒是各睡各的,周楚涵直接歇在了软榻上,并未勉强林蓁伺寝,这一大早,二人也不约而同起得很早,在婢女进来服侍前,已然衣衫齐整。

“嗯,吃过早饭后一起去吧。”

一句话便尘埃落定,周楚涵并未抬眼,随手翻看林蓁书架上的杂书来,林蓁也忙着让秀云阁送来得账目通通过一遍。

这方吃了晚膳,一行人便出了门,周楚涵倒是不做轿撵,偏偏要与林蓁逛逛集市,他既然有如此雅兴林蓁也不好推脱,自然与他一同去了。

林蓁想着沈星贵的事,一路走来倒也心不在焉,倒是周楚涵不以为意,与她当真如普通夫妻一般,一左一右,然后周楚涵不自然牵起林蓁的手时,林蓁才回过神来,热气一下蹿到耳朵根。

周楚涵面色沉静,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妥。

“来,这位爷。夫人来看看这些簪子首饰啊……”

“爷,快来看我们这儿的胭脂……”

当街叫卖的小贩当真把他们当做恩爱的夫妻来瞧,纷纷招揽生意。

倒是随行的朴敏一干人等装作看不见,目不斜视,茗欢也怕这位王爷的脾气,忙离的远远的。

不过从背后来看,男的高大女的美貌,当然是配一脸。

茗欢一脸羡慕,倒引的身旁的朴敏道,“嘿,小丫头。”

茗欢愣了一下,当即回瞪眼道,“你说谁是小丫头呢?”

朴敏见她双颊圆滚滚着鼓着,大大的眼睛全是不满,才笑道,“你这小丫头还不乐意,难不成你还是大丫头?”

“喂,你这人真是……讨厌。”

上次朴敏来府中时,正好解救于成国公府的困境,茗欢卧病在床,自然不知道这个朴敏可不是如同随从的身份,他可是淑贵妃家族中的新苗,为了历练他,才让他跟着周楚涵左右。

也权当磨一磨他甚为贵子的纨绔之气。

所以茗欢哪里顾的了这么多啊,直接回怼了回去。

“小丫头,你是叫什么欢来着?”朴敏自认为还是生的五官端正,在文王府不知多少丫鬟对他投怀送抱,他可是一个不理,怎么不仅娘娘看不见这么出色的王爷,连她的丫鬟也同样傲娇,但是有些可爱之处。

“关你屁事!”

茗欢粗鲁的说道,便当即甩开了他,这个随从当真是讨厌,不知道她不喜欢他逗弄自己吗?

“……”

这下轮到朴敏惊了,正待说话,又听的周楚涵吩咐他上前,留下暗中对他做鬼脸的茗欢,才道,“属下在。”

“附耳过来……”

周楚涵眸光漫不经心,淡定扫过林蓁无暇却带着微微粉色得脸颊,在朴敏耳边说了几句。

“你看,这几家是沈家的铺子,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朴敏走后,周楚涵这才抬手一指,便见沈家布庄与沈家玉器就相邻在一处。

林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手心尽是汗,才低声道,“王爷,妾身自己走罢,这样总归引人注目。”

周楚涵依言放开了她,并未固执,两人便先去了玉器行。

“哟,两位客官,您们瞧瞧,需要什么,就尽管吩咐。”迎上了是沈家玉器的董掌柜,见这二人容貌不俗,非富即贵,自然是殷勤姿态。

“陪夫人看看玉器,有什么好的就呈上来吧!”

周楚涵朝着林蓁示意,董掌柜当即就笑着应道,“这位公子还真是心疼夫人了,老夫马上去拿,等着。”

周楚涵这样一说,必是行家,谁家还没有镇店之宝几样东西,不过既然是镇店之宝,自然也不可放在外面一来怕别人顺手牵羊,而来是怕有所破损,很难再开出高价出售。

“王爷,你这是……”

“嘘,叫我三爷就行了。”周楚涵并未有与她解释,只耐心喝起了跑堂侍奉来的茶水。

第两百三七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蓁环顾一眼屋内,这沈家的经营模式可不比普通的玉器行,这掌柜,跑堂,收账的都一一分开,各司其职,从客人进门开始,都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按照流程在进行着,当真是训练有素了。

这沈家的经营模式倒真是不同。

此时,从门外进了一男一女,林蓁只觉眼熟,仔细瞧去,顿觉尴尬,忙别开眼眸。

一丝慌乱盘踞在心间。

周楚涵原本在喝茶,他也同样注意到了刚入门的男女,只是对方还未见到他,方才掌柜的请他们在隔间坐着喝茶等待,这外面的事看的清清楚楚。

“哥哥,你瞧瞧,这个好看……”

顾婉之欣喜道,她的双眼离不开顾瑾阳,哪里注意到这店内还有其他什么人呢!

“你将这个取出来给我瞧瞧。”这支珠钗浑身碧绿,散发着柔柔的光泽,像极了哥哥的眼睛。

“哦,既然你看上了,那就……”顾瑾阳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婉之才发觉顾瑾阳的走神,抬眸却见他的眸光随着朝着一处望去。

四目交接间,顾婉之的惊疑瞬间隐没,方才的天真神态一瞬消失无踪,换成了一副温柔得体之色,朝着对方颔首请安,也是出门在外,礼仪也顾不得周全。

“怎么夫君也来了这处?”眸光再巡过身旁的林蓁,含笑道,“哥哥,快,快来见过公子。”

顾瑾阳有瞬间的迟疑,终究沉稳跟在身后,双拳一拱,算是拜会了。

“原来是你们兄妹二人。”周楚涵也起了身,他与顾瑾阳相处了几个月,对他多少也有些了解,看似是太子一党,不过并不太苟同太子的做法呀……

他是有心拉拢,既然都成了一家人,若是他白白放过这个机会,那就不是他得作风了。

骨头很难啃,这是实话。

“不知公子与夫人在此处,妹妹你也该多陪陪公子。”

顾瑾阳垂眸有礼道,时刻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对周楚涵算不上亲也算不上疏。

“婉之好不容易回趟门,好不容易陪陪家人,何况等两日就回府了,不必急。”

周楚涵笑言,看样子顾瑾阳是有怨言啊。

“是啊,公子多陪陪姐姐也是应该的。”顾婉之眼角的小痣随着笑颜舒展开来。

然后……

她的身形一晃,竟然朝着林蓁扑去……

“小心。”

周楚涵心中一紧,方才他听见了利器入肉帛的闷哼声。

下一瞬,他已经将林蓁护在了怀中,顾婉之则被顾瑾阳给抓住了,终究没有扑到地上去。

“哥哥……”

顾婉之忽而发现了什么,才惊呼一声,“血,你的血……”

人退后了几步,才见方才在她手中把玩的珠钗牢牢插入了他的肩胛,这珠钗似乎没入了二分之一,可知顾瑾阳的伤口有多深。

“没,没事。”

顾瑾阳看了一眼蜜合色衣衫上的血花,现在必须拔出来,否则吓到她们,抬眸却见林蓁担忧的脸。

“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得,我是不小心踩到了裙子……”顾婉之忙道,牢牢捉住了顾瑾阳的衣衫,苦苦道。

“好了,瑾阳等着,我派人去找大夫来……”

周楚涵松开了林蓁,即刻唤人去请大夫。

看着惊慌失措的顾婉之,见她嘴唇苍白抖动的厉害,也不免宽慰几句。

“好了,婉之,你不是故意得,也不必怕,没有伤到要害。”

周楚涵沉吟道,眸光却在顾瑾阳的伤口上逡巡片刻,方才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了顾婉之,那么这支珠钗就要插在林蓁的胸口上了。

只是,他为何这么快……

比他这个做夫君的动作还要快?

下意识扫了林蓁一眼,见她惊魂未定,也并未多言,遂且没有开口。

“哎哟,发生什么事了!”

董掌柜听到动静,匆匆从库房走了出来,就顾瑾阳身上的血还有肩胛上那支珠钗,难免脸色发白,“公子,你没事吧?”

“回掌柜的,是这位姑娘说看看这支珠钗,岂料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误伤了这位公子,与我们店子没有干系啊。”那跑堂的哭丧着脸道,这不是害他们吗?

“胡说什么!在沈家玉器出了事,怎么与我们没有干系。”董掌柜朝着顾瑾阳一拜,“那这位公子的医药钱我们出了,至于那支珠钗当做我们玉器行的赔礼,望公子海涵。”

这沈家做事竟然这般讲道理,而且还主动提出赔偿,难怪不得沈家是大周第一富商,这等息事宁人的态度,当真不及。

“不碍事。”

顾瑾阳被顾婉之扶着坐了下去,这才捂着那处流血的伤口,重重按压了上去,以期望血流速度慢下来。

待大夫来过后,幸亏没有扎到骨头,伤口小,不过流血过多,还需调理,周楚涵遂派人用轿撵送了他回去,顾婉之从头至尾都没来得及与周楚涵多说几句话,便心急如焚的带着顾瑾阳回去了。

一同回去的,还有那支珠钗。

“两位,方才得东西还要不要,要的话我去拿出来。”方才的意外很有效的就处理了,整个商铺丝毫不乱,掌柜当即就让人将地上的血迹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仿佛方才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不用了,我们走吧。”

林蓁哪里还有心情看什么首饰。

顾婉之是故意还是无意,她暂且还猜不出来,她只知道他流了很多血,自己又救了他一次。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上来。

她的脑子很乱,原本正面偶遇就够难堪的,然而他又再一次挺身而出,她出了玉器店很久,才意识到周楚涵这一路都不曾说话。

“王爷。”

小声试探道。

“你们认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蓁瞬即哑然,“是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他口中的未婚妻是谁?”周楚涵冷冷道,该死,他早就该想到,方才他的刻意忽略,却掩盖不了事实。

“王爷想问什么?”

林蓁停下了脚步,反问道。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本王想问什么。”周楚涵亦停下了脚步,靠在她耳旁道,缓缓吐口气道,“本王喜欢的就是你的小聪明。”

第两百三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二)



“是,我与顾瑾阳是相识,只是我们并未有婚约,不过顾公子也曾提过定亲之事。”

林蓁坦诚,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说的都是实话,却又选择避重就轻。

她既然嫁给了文王,就是名正言顺的文王妃,事情已成定局,再提前尘旧事不是作茧自缚吗?

总归能坦然面对,总比畏手畏脚强,周楚涵再不宠爱她,也是她的丈夫,起码的尊重也还是要的。

“哦?你答应了?”

周楚涵不动声色,性子已经决定了他此刻的表情,喜形不露于色。

“这重要吗?”

林蓁瞥过脸,触及他的眸光时,并未躲避,她并未掩饰,也不想回答,这对他们彼此都不是好事。

“不重要。”

周楚涵就在接触清盈眸光的一刹那,便决定不再追究从前,就算她答应了又如何,他也一定会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将她占为己有。

周楚涵阴鸷的想道,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不过他的女人也只有他能救。

顾瑾阳……

二人来到秀云阁时,已接近晌午,这秀云阁周楚涵是第二次来,这次在做客变成半个主子,心境自然不同,这冬日虽冷,可这作坊里面确是炭盆供应的很足。

女工们都在忙碌着,大多人脸上都是喜气之色,这可比在家中暖和多了,更逞论每日的加班银钱也可以存下来,又省了两顿饭,这估摸着一算,可省了不少了。

这冬日雪纷飞,佃农们本就没有什么作物可种,也没有收成,原本就等着数着米下锅,可是这下可好,家中婆娘,大的女儿们都可以为家中谋生,这男人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姑娘来了……她身边的……”

女工们窃窃私语,谁都知道这林蓁才是秀云阁幕后的老板,何况她对他们真的不错,他们不能不把林蓁当成她的衣食父母。

见林蓁身旁的俊俏男子,也少不得面红耳赤,这李平也算是五官端正,风度翩翩了,可是在眼前这位男子前,那气度就不知逊了多少,多少未婚的女子也得觑着脸偷偷打量。

周楚涵倒是成了稀罕物儿,这么多探头探脑的瞧他,让他心生不悦,当即道,“怎么这女工们不好好做活?嘀嘀咕咕也说什么?”

林蓁窃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何必苛责?”

这是句俏皮话,林蓁也暗惊奇,怎么这么快便可以从容应对周楚涵了?

周楚涵并未说话,他这是被林蓁取笑了,可是心中却有一丝惊喜,她认为他长得好看,就无疑是赞美,这样一来,这位王爷可算是心中舒坦了不少连着顾瑾阳抢了他的风头这件事,也抹淡了不少。

“王爷,这位就是仇姑娘。”

林蓁也曾向周楚涵含糊提过仇云暮不过按照周楚涵的性子,不可能不知仇云暮是何许人也,现在秀云阁的布料颜色就是出自她之手,对秀云阁来讲是何其重要的角色。

“民女拜见王爷。”

仇云暮知晓秀云阁能好端端开至今,一大半都是这位文王在背后的功能,更逞论她的安全也是文王护着的,就算不喜这些权贵,这种时候,也不会不知趣,对她不管是有谋算的付出还是没有谋算的,她一概不论,做人未必就性情耿直。

“免礼。”

周楚涵知道是这仇家村是个金矿,何况这丹青手艺更是一绝,可是他还未必要靠一个女人来索取,他需要的不只是钱而已。

“素问仇姑娘丹青了得,你族中的事本王一直派人追查着,你安心就是。”周楚涵这人一向不喜废话,既然答应别人的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了结果再提。

“多谢王爷。”仇云暮垂眸谢道,并未有过于的期望,她只是应付,周楚涵帮她自然有帮的道理,可是她却不傻,事不关己,未必对这件事就会尽力,她此刻势弱,得靠旁人她不怨,她现在苟且活着,一是为腹中的骨肉,二来也是为了寻找亲人。

林蓁私下派人来告诉她,怕这两日林暄就要回京,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以林暄得性子未必会让她好受。

仇云暮知道,望着眼前的文王,她又道,“民女还有一事求文王,从前林暄将我强掳至府,被迫委身与他,只是现在我既不追究他,也希望他不用来烦我,招惹我,王爷可愿成全?”

这段话说的不卑不亢,她并未询问过林蓁的意思,她只觉得林蓁应该不会怪罪于她,有些事她自己出面就成。

周楚涵一听,当即望向了林蓁,见她岿然不动,面色有些不好,怕这仇云暮说的也是实情,这仇云暮五个月的肚子也是骗不了人,怕也是林暄的孩子,仇云暮有这等担心也是正常,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仇云暮满不在乎,这般坦然,也是女中豪杰了。

“好,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气了。”周楚涵已经下了结论,难怪不得林蓁对这仇云暮不同,原来是有这层缘故在里面,而且也没有打算瞒着他得意思,她的哥哥也太不像话了些,虽然不是嫡亲哥哥,可是总归是成国公府得公子,这些话传到父皇耳中也未必能忍得。

“仇管事,快去瞧瞧染坊……”

此时有染坊女工匆忙来找,仇云暮得了文王的允诺便歇了心,林暄这件事不必再日夜牵挂在心上。

待身影远去,周楚涵与林蓁撇下了一众的随从,就二人单独入了账房。

“你哥哥马上就回府了,怕是不知道仇云暮这件事吧?”

周楚涵开门见山,一入门便将话挑明了讲。

林蓁颇有些许唏嘘之色,叹道,“这件事是丑事,不怪妾身没有事先对王爷言明,只是仇云暮于公于私妾身都要想办法保住她的,妾身只是不知谁在林暄的身后。”

“你这么聪明,一早就应该知道了,你偏偏不愿相信罢了。”周楚涵笑了,并未有责备,只是摇了摇头。

林蓁心中一咯噔,并未承认,“事情太过蹊跷,有时候眼见未必是真。”

“好,既然你不信,我们就拭目以待如何?”

周楚涵挑眉道,从最初的深沉到此刻的好说话,林蓁是最有感触的。

第两百三九章 小轩窗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这句话似玩笑,也是对方的胸有成竹之语,不容小觑。

林蓁不管劲敌是谁,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仇云暮,从前是背靠着周楚涵,眼下就更应该靠着他,光明正大靠着他。

情爱在宫廷权势斗争中往往无足轻重,她要做的是周楚涵的妻子,而不是宠妃。

林蓁并未应话,夫妻同坐一条船,何必分出个彼此来。

“不过你的哥哥倒是该警醒警醒了。”

蓦地,周楚涵还是挑明了重点。

“是,妾身也是头疼。”

这次听爹爹的口气,林暄估摸着是得了功勋,既然有战功在身,爹爹对他的看重可不比从前,加上周媚死得不明不白,爹爹这份愧疚之心怕是要用到极致了。

周楚涵并没有接话,一下午,两人并没有机会多交谈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时光,周楚涵也不觉得腻味,大约是此刻的林蓁他一直小心护着,还未得到她,不是不想,可是时机不佳,他总觉得不到时机他也不愿留了遗憾,他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二人从秀云阁回府时,天到了傍晚,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二人下轿时,落在二人的肩头,宁静。

周楚涵自然而来揽住她的肩膀,一言不发,却又强势不容她退却。

“妹妹。”

远远的一声惊喜呼唤,林蓁这才敢抬起头,迎上刺骨的冷风,见风口上站着一道模糊得身影,不正是林宸是谁?

她忽而搂起了披风,顺利摆脱了周楚涵的臂膀,朝着来人奔去。

“大哥。你回来了!”

这一声大哥有些哽塞,虽说盼望他成器,半逼迫着他去参军,她希望得到一位脱胎换骨的大哥,然而胡渣唏嘘的人站在眼前时,她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林宸上下露了八颗牙齿,笑的灿烂,这一脸风霜并未掩了他的性子。

他的妹妹不止嫁人了,还这般心疼自己,他自然是开心的。

“咳,咳……”

不自然的两声咳嗽生硬闯入了两兄妹的叙旧中,周楚涵很不高兴,自己被冷落一旁,不是他小气,只是那是他的媳妇啊,怎么能完全无视他,冷落了在一旁。

“哦,哥哥,这是王爷。”

林蓁才想起她浑然忘在一旁的周楚涵,只顾着于林宸说话,这位王爷大约是受不得冷落的。

“微臣拜见王爷。”

君臣有别,纵使这人是自己的妹婿,也是皇家的皇子,礼数这东西他还不敢浑忘了。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周楚涵知道这是林蓁的嫡亲哥哥,怎么会不亲近,只是以前名声不太好,与镇南侯府的嫡子还有几位纨绔公子走的近了一些,如今也不知去北疆历练回家,长进了没有。

“谢王爷。”

林暄见这个妹婿一表人才,身份尊重,心中原本是怕妹妹嫁入了天家受委屈,这样看来,并不见得,这位王爷谦逊有礼,与他想象中的皇子不同。

至少他方才远远见他一路护着林蓁走来,他不聪明可是也绝不愚笨,很多东西他一伶就清。

“快,里头说话,酒菜都备好了。”林宸热络道,这虽是王爷,礼仪过了,现在还是妹夫了,赶紧喝酒才是上道。

周楚涵并未拒绝,与林宸一同入了正厅,原来这成国公府已经备了宴,一来是为林宸林暄接风洗尘,二来府上有贵客,也不好怠慢了去!

厅内众人见周楚涵,少不得起身迎道,周楚涵此时才注意到林蓁得另一位哥哥——林暄。

他也知道这号人物,此时见了,才知林宸怕是赶不上此人,光平那双眼睛就不知承载了多少事,偏偏就稳重多了,也并未多做停留,几乎每个人一眼,周楚涵便在心中下了定论。

刚开始,大家还拘束着礼节,酒过三巡后,这气氛就热闹起来。

林蓁见到林宸开心,也不在意这些礼数了,任凭他们喝的多了,只托腮在一旁听他们几位侃侃而谈,成国公府真的许久不曾热闹了,至少这次热闹是真心的。

“贤婿,两位犬儿教导无方,倒是让你看了笑话。”林绍海还真喝了不少了,这贤婿贤婿叫起来还相当的顺口,原本林甄氏阻止了几次,见周楚涵也并未放在心上,便不欲扫了大家的兴致,不再提此茬了。

“岳父大人哪里的话,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只要不行差错步,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周楚涵意有所指,林蓁当然知道他所言是什么,不过也并未作声,笑着听着就是。

大约觥筹交错后,林绍海林宸也醉的不成样子由着林甄氏安排人一同搀扶了下去,周楚涵却并未离去,只起了身,摇摇晃晃来到林暄身旁,林暄原本垂着头,这席间一言不发,是比从前阴鸷了不少。

林蓁他坐在们对面,却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待周楚涵起身了,才由着她搀扶回了房,为他仔细擦拭了一番,才费力为他更了衣衫,一身的酒气可是愈来愈浓烈。

“别走——”

睡梦中的周楚涵似乎嘀咕了一句。

林蓁不以为然,正欲去洗漱,手被他紧紧得拽住了,顺手一拉,竟连人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别动。”

周楚涵睁开了眼,里面夹杂了许多血丝,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脆弱之色?

只是一瞬间,便了无踪迹。

“王爷?”

林蓁不了解这个男子,若说他宠爱顾婉之,可是这一连三天的回门,除了第一日在安定侯府用了膳,这几日都陪在她左右,还对她做了那么多奇怪的动作,他的心她不能明白,或者说不敢明白。

她并非绝色,更不是聪明过人,她有的不过是小心翼翼的心思,她筹谋担忧害怕,自认为没有本事,更不可能得到周楚涵的青睐,她这样想着。

“从前,从前……”

周楚涵似乎思绪飘的很远,看着林蓁却不像在看着林蓁,他似乎想努力表达着什么,可是却没有继续。

林蓁耐心的听着,然后没有了下文,再拿眼瞧他时,才见他已经阖上了眸子,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林蓁不觉哑然失笑,翻身为他盖上了棉被……

第两百四零章 闹剧

当冬日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撒向大地时,整个成国公府蒙上了一层金黄,然而人还未醒时,成国公府就闹了起来……

“主子,快去瞧瞧吧。”

这闹的地方正是林蓁的别院,声响这么大,林蓁早就起身,周楚涵则是不知去向,也不知他几时起的身,昨儿朴敏奉他的命令出去办事,也不见归来,看来是有正事处理了,他若是回王府了也是正常。

“怎么了。”

她院中吵闹无非是秋菊那处。

自从秋菊搬到了林蓁的院中,这时常吵闹也是常事,林蓁并未放在心上。

“是二公子他,他去找秋菊闹了起来。”

茗欢也吞吞吐吐,大约不知道周楚涵已经不在屋内,这本就不是光彩的事,这样来找林蓁也是知晓事态严重,不得已让她出面,这总归闹起来,伤得还是林蓁的脸面。

林蓁闻后,不免蹙紧了眉头,“这真是胡闹。爹和娘去了吗?”

“不知道呢!奴婢一听动静忙来回禀姑娘了。”

茗欢摇摇头,忙道

“罢了,我们去瞧瞧。”

林蓁疾步朝着秋菊得院中去了。

这秋菊怀孕后,深得林绍海的宠爱,再也不是从前卑躬屈膝婢女的作派加上小产后,林绍海的愧疚,对她更是赏赐了不少古董摆设,连侍奉的丫鬟婆子都足足添了一倍。

这成国公府谁都知道,林甄氏除了正妻的身份,已经不得林绍海的心了,可是林绍海再宠爱妾室的也不敢失了度,正妻永远都是正妻,在林绍海没有休妻前,这正室的脸面谁也不敢不给。

“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杀了你……”

林蓁甚少听到林暄如此气急败坏,阴冷得一面,他向来是不会轻易表态,如今竟敢闯入姨娘的院子,更敢动手杀人,这……

“公子,公子,你,你……干什么……”秋菊的声音都不成调了,听的出满是惶恐惊惧之意。

其余的就是桌椅倒地声,与凌乱的脚步声。

“来人,去拦着。”

林蓁动作不快,可是这王府来的亲兵动作可不慢,听到林蓁的吩咐,应声去了。

短暂了刀剑交接声,屋内才偃旗息鼓,林蓁已然入了屋。

见林暄双目赤红,盯着被亲兵丫鬟们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秋菊,握着刀锋的手背青筋暴现。

“二哥。”

林蓁定了定神,这屋内该砸的也差不多都砸光了,座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这气也差不多应该散了吧?

“你来干什么,我与她的恩怨,你管不着。”

林暄本就不喜林蓁,见她来的很快,又有文王府的亲兵作为保护,难免叱道。

“二哥好不容易从战场归来,原本我以为二哥既然好不容易立了功勋,就知道前途不易,如今甘愿自毁双翼,我自然管不着。”

林蓁并未有恼怒之色,只慢悠悠道。

林暄略一沉吟,暴戾的眸子逐渐转身,才对着秋菊道,“这种贱婢不杀了为快,将来还不知作什么幺蛾子,我娘的死……”

“逝者已逝,你有苦苦执着此事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将来如何?”

林蓁自然不愿他追查下去,秋菊难免会吐露当初与人合谋之事,林暄是很聪明,可是就算恨秋菊,也怀疑林甄氏,也不会没有把握就这样乱来,这不像她认识的林暄,此等做法更像是林宸的做法。

林蓁一时还参解不透,眼下林暄得意图她不想知道,可是在府中行凶是她不能忍的。

周媚的死也不只是怪秋菊叛主或是林甄氏的算计,也算死在自己的野心之下,林蓁并不觉得她值得同情。

“你别以为你当了文王妃,就可以来训斥我。”

林暄嘴上说这样说着,可是并未有接下来的动作。

林蓁知道他闹这场的目的够了。

“孽子,孽子,你当老子死了么?”

林绍海昨儿喝多了,就歇在了林甄氏处,还未醒酒,就听的府中这孽子要提刀砍人之事,气的连衣衫都没有穿好就跑来了。

林绍海吹胡子瞪眼睛,像是盛怒。

可是在战场上拼杀过,又见过诸多血腥之事的林暄也不觉得林绍海此时可惧,不过是应承他罢了。

“父亲,儿子不杀了这贱婢,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儿子也是孝顺,她害了亡母,自然也要一命赔一命。”

林暄情绪已不是方才那般激动,屋中除了秋菊的啜泣声不止,众人倒是沉默了。

“你母亲的死关她什么事!是你母亲畏罪自杀,自作孽,难不成还怪起别人来了?”

林绍海语气缓和了些许,硬着头皮道,“你在这样目中无人,口出狂言,家法伺候。”

“爹爹,娘好歹也跟你几十年,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全凭这贱婢几句话,您真的信?”林暄手中扬起的剑逐渐垂了下来,满脸不忿,他质问道。

“信不信暂且不提,你这孽子光凭今日之,就是大逆不道之举,还在这儿与我诡辩?”

林绍海是好说话,可是毕竟是一家之主,如今得意的儿子也敢用刀指着小妾来逼迫自己,你让他这个一家之主的颜面往哪里搁。

“父亲……”

林暄气愤难平,终究在林绍海的怒视下,止了声,林甄氏见状才道,“快扶五夫人下去歇息,别再惊吓住了她。”

“是……”

说话间,秋菊的丫鬟小红才忙将人带了下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

林甄氏说道又吩咐,待屋中只有四人时,才道,“好了,这家丑不可外扬,如今闲杂人等都走了,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人都不在了,我计较还有什么意义?”林暄冷哼一声,他知道周媚与林甄氏一向不对付,就算是于公于私,林甄氏也不会帮他。

“还不快滚回去,好好面壁思过,不得外出!”林绍海下了命令,这个儿子愈发乖张了,今日敢拔刀杀人,明日就好放火烧宅子了!

他也不好受,周媚也伴他多年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是顺天府断的案,他也得接受,二来他也要装聋作哑,这成国公府才会安定下来,这孽子几时成了火爆脾气。

第两百四一章 闹剧(二)

“儿子告退!”

林暄不在乎也在乎了,今日大闹了一场,也不在乎林绍海怎么看。

他从前还算忍气吞声,如今,他倒不愿意了,他有本事从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又能建立功勋,难道还怕起家中来,他有本事可以自立门户了。

何况父亲怎么会因为一名区区的妾室,来与自己的亲儿子撕破脸。

林暄并未真的想要杀了秋菊,当然能杀了更好,杀不了也让府中的人知道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任凭他们差遣的二公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二公子,他想得到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他回来了,他娘死了,他让这些女人也连着不安生。

“气死我了!”

林暄前脚一走,后脚林绍海就气得直捶胸口,这当真是养得白眼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老爷,您消消气儿……”

林甄氏这件事上理亏,她能说什么,如今她也不敢随意栽赃陷害给林暄,自己也得避而远之。

“蓁儿,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绍海也不想与林甄氏讨论太多,林甄氏未必干净,为了保住她地位稳固,就算她也破罐子破摔,连累大家,更是有可能的,林绍海就算看在林蓁这位文王妃的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爹爹,今日二哥一时没忍住,我更担心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让成国公府乱做一团白开心,爹爹可别上当,自从女儿嫁给了文王,成国公的府得立场便不同了,爹爹仔细想想?”

林蓁模糊焦点,还是有一套的。

然而她必须如此做,林甄氏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这样做也是别无选择。

“好,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我去瞧瞧秋菊……”

林绍海自然是不顺心的,又不可否认林蓁的话是正确的。

所以心烦。

从前的事,他不愿意提起。

每每想起就不快,如今林暄回来了,似乎不快之意就愈发浓烈了些。

“甄儿,你说你父亲的意思是?”母女二人出了门外,林甄氏才忍不住揣测道。

“母亲,多想无益,这原本就是过去发生的事,林暄只道的也并非空穴来风,小心应付着就是。”

林蓁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照实说,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王爷也知道了此事?”

因着没见到周楚涵跟随左右,所以林甄氏才转了话头,恰巧一问。

“不知他几时走的,不在府中,怕也不知道此事。”林蓁摇摇头。

“他不知晓也好,这些都是家丑的事,只是林暄这儿我倒是不担心,你爹爹不追究就成。”林甄氏像是放下了心。

一路两母女无语,行至林蓁房门前时,林甄氏才终究忍不住道,“娘知道你与文王还未同房,可是不同房意味着什么,你好好想想。”

林甄氏点到为止,也没有刨根究底。

可是聪明如林蓁,她怎么会不知,这王妃名不符,其不实,她也该是时逼迫自己一把。

“多谢母亲。”

林蓁由衷道,这件事,林甄氏提了也不是坏事,至少有人知道了她难以启齿之事,她不该问谁,文王不与她同房,是否是因为厌弃她的缘故,还是有其他缘由?

林甄氏不提,她也不会问,如今倒是轻松许多。

因为晨起这场闹剧,林蓁倒是无心出府,一心想着如若今夜周楚涵还要回来,她要与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这件事拖的越久,对谁也没有好处。

所以她破天荒的等待周楚涵,全然是等待夫君的姿态。

待天黑时,周楚涵果然从外面回了来,这屋内的碳火很足,他刚入府,除了解开了披风,也热得将外套脱下了,这倒是一身轻松。

当他眸光触及美的心惊的林蓁时,感觉呼吸都变缓慢了。

“你不冷?”

周楚涵眸光巡过她若隐若现的白皙锁骨,上面由着烛火照映的暧昧不明,轮廓不清,却愈发勾起人心底得欲望。

她刻意打扮了!

眉心还点缀了半朵牡丹花钿,眼尾微微上扬,一身紧致的蜀锦团花衣裙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衬托的落落有致。

该死,她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是故意的。

这副样子若是被其他男子瞧去了……周楚涵眸光半眯着,泛着危险的光芒。

不过林蓁却没有注意到。

她只想着要让他与自己成了夫妻之实,这一身打扮也是勒得她甚为难受的,若不是屋内的炭盆很足,否则她快冻僵了。

她也不知道如何吸引一名男子的眸光,色诱这个手段也是她听过,不曾用过,今日才得以派上用场,可是入屋的人却没有惊艳之色,更没有色欲攻心只状,林蓁知道她失败了。

“妾身,不冷。”

剩下的就是尴尬,这柳下惠来的真不是时候,林蓁第一次觉得当一名妻子这么难,她的脸发烫,却不敢正视始终平静的周楚涵,只得垂眸道。

蓦地,肩上一暖,周楚涵将他刚取下的披风搁置在她的肩上,又搂了搂那单薄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旁,隐隐笑道,“我们不急,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知道!

林蓁绕是再脸皮厚,也羞愧的无地自容,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方不仅看穿了她的意图,还反过来告诫她。

“是。”

许多话涌了上了喉头,最终转成了一个字,林蓁今日算是在周楚涵前丢了好大的脸面,林蓁此刻后悔这个决定太过轻浮了,他就算不与自己圆房,自己也挺名正言顺的文王妃!

林蓁的举动在周楚涵眼中看来自然是十分可爱,他很高兴林蓁想成为他真正的妻子,然后她这么做的缘由多半不是心仪他的缘故,每一个位置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却不希望林蓁是因为迫不得已才会如此取悦他。

周楚涵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了,他既希望得到林蓁,又不希望是她主动应承,他不知道他要的是怎么样的夫妻关系,至少不是眼前的刻意讨好的林蓁!

这个女人太过危险,周楚涵不免咽了咽喉咙下的渴望,若不是他及时盖住了她曼妙的身躯,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等诱惑?

第两百四二章 好时光

本来今日也该回文王府邸了。

只是周楚涵见林蓁哥哥好不容易回了府上,许她多住几日。

林蓁虽然知道怕这事如若传到了淑贵妃耳中,她要借题发挥,不过想着反正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淑贵妃的斥责,还不如趁着这几日留在成国公府,与哥哥好好呆几日。

昨夜之后,她与周楚涵之间的气氛就微妙起来,林蓁无颜,她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而竟还躲不过周楚涵,总归他白日也忙碌,见不到人影,否则在这成国公府,她也自在不起来。

“妹妹,你出嫁后心事多了。”

林宸难得坐下来与林蓁喝茶聊天,昨儿他一早出了门,待回到府上已经夜深了,知道了林暄昨儿的闹剧,本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他若是要对母亲不利,或是妹妹不利,他自然是不许的。

林蓁才后知后觉自己走了神,桌上的茶水也不再冒出白烟了,这冬日里的水凉得快。

想着她是为什么事走神的,脸上便浮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昨儿夜里的事她还未完全放下,她总不敢告诉林宸她色诱自己夫君结果还不成吧?

“是吗?”林蓁心虚别开眼神,忙转了话头,“你们在北疆没受苦吧?这次鞑靼请和,连瓦刺也消停了不少,你们还回去吗?”

现在林暄立了战功,可是林宸确是差强人意了,到底也提了个前锋,功勋是比不上林暄的。

“要。”

林宸甚为果决,原本大大的眸子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惆怅与担忧来。

“可是……”

林蓁原本就想着磨砺一下他得心性即可,并未想过要真正让他长期驻守北疆,这成国公府的爵位还需要他来继承啊。

“没有可是,这北疆可不是只有我一人……”

林宸若有所思道,林蓁发觉他性子还是如从前一般,可是心事才真是多了不少,战场上发生的事怕不少吧。

“哥哥,无论如何,保护自身安全比什么都来的重要。”林蓁点点头,并未去反驳他话中的意思,她的哥哥不再拘泥于一方天地,他的路只有他自己走。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甚,这北疆条件虽苦,可是趣事儿也多……”

林宸难得兴致上头,手舞足蹈的讲解起来,两兄妹欢声笑语,从院中阵阵传出……

“五夫人,你瞧那院中的两位还真是高兴啊?”小翠为秋菊梳了梳头发,漫不经心的道。

“管她做什么。主子不要求我们过问的事,还过问做什么!”

秋菊不耐烦道,她小产后一直气虚血亏加上昨儿林暄当众一闹,惹得林绍海生了嫌隙,昨儿夜并未歇在她这处。

“不过迟早笑不出来。”

小翠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你去打听打听老爷昨夜歇在了哪处,这孩子才没了,如若不趁着老爷的愧疚之心达到我们的目的,那我的孩子不是白白去了。”

秋菊望着镜中略显憔悴得脸,若不是为了不惹人疑心,她何苦当众被林暄追杀的鸡飞狗跳,闹了好大的笑话。

她这憔悴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挽回林绍海的心。

秋菊的五官仔细看来并不出众,除了那双眼睛有些风情,又说不出的耐看,加上人又年轻,会说话,懂得伺候,林绍海偏爱她一些也是正常之事。

她若不是年轻貌美,她还如何在成国公府立足,主子的铺就的路她得小心翼翼完成,不得有差错。

“是,主子已经三月不来消息了。”想了想,小翠还是提醒了一句。

“以前战局不稳,如今可不同了,相信接下来我们会收到消息了,别自乱阵脚。”秋菊省了省神,提醒道。

“奴婢知道了。”

小翠退下了,她刚出门,又恢复了一副卑躬屈膝的婢女样……

林甄氏是高兴的,这儿子回了身边,恰好林蓁也能在成国公府多呆几日,也不知林宸这次回来能呆多久,想着不如将亲事与他定了,也好了却她悬在心的事。

这事与林绍海一提,他也没有异议,只道将林暄的亲事也一并定了,林甄氏便应了下来,接下来便好好筛选朝堂大臣的女儿便可。

从前的成国公府是光有名声不假,可是如今不同了,林绍海上次平乱有功,嫡女又嫁给了文王,这朝堂上巴结的大臣也不少,如今也算是个香馍馍,若说成国公府提亲,很多大臣相信都是愿意的。

林甄氏这一张罗不要紧,还让人去将画像求了来天天逼着林宸选,林暄就是想让他选,也见不着人影。

林宸算是怕了,这画像上的大家闺秀个个模样都差不多,他脸盲,真是分不清谁是谁,头疼,见着林甄氏就撒腿跑。

最后委实躲不过了,干脆让林蓁帮忙随便应付一个就成,不求国色天香,只求性情合适就成。

男儿娶妻自当娶贤,话是这样说,可总不能歪瓜裂枣吧?

这日她正在端看画像时,周楚涵从门外进了屋,见林蓁愁眉不展,不免询问。

才知原是这回事,不免一笑,“你哥哥倒是躲懒,这婚事也随便让你做主了。”

“王爷的婚事也不是陛下做主的吗?”林蓁也是玩笑一句,忽而察觉有大不敬之嫌,才及时收了口,自己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幸亏屋内没人,否则这祸从口出。

“谁告诉你的?”

周楚涵倒是没有察觉异样,径直入屋洗了一把脸,才回道。

“……”

林蓁一时反应不及,她不是由陛下赐婚的吗?难不成是他主动求娶?不会吧?

“怎么?不相信?”

周楚涵似笑非笑,眉毛微挑,向她走来,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才走开了。

林蓁陷在他宠溺得语气中未回神,这简直是……

“传膳吧,本王饿了。”

周楚涵眼眸暗了暗,不经意挪开眸光,这女人就是无论他明示暗示,她就是装作不懂,他是无可奈何,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特别是感情,他怕他拙劣的表达会吓坏了她,只能生硬的转了话头。

“好。”

林蓁飞快的收起画像,忙使人传膳,期间一直伏低着头,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

第两百四三章 好时光(二)

“大学士宋思齐的孙女还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两人因为那些话用膳间倒是一时无语,好似这桌上的饭菜当真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周楚涵突然冒出一句。

“宋大学士?”

林蓁也听到此人,为人刚正,不屑与百官往来,十分有傲气,性子也古怪。

这样的人,怕是攀附亲家也是难的。

“嗯。他的孙女宋雅珠本王见过几次,知书达礼,人也聪慧。”这是林蓁第一次听他夸奖一名女子,还如此评价,可知那宋雅珠是何等的人物,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才笑道,“那宋雅珠未必就看的上你哥哥这种纨绔浪子。”

林蓁搁置下筷子,“哥哥是实心眼的人,并不善于伪装,人也赤诚,既然那位宋姑娘品行端正,我哥哥又如何配不上?”

“你倒是有些不平了。”

周楚涵笑言,他们二人相处平平淡淡,说话你来我往,倒让周楚涵感觉身旁真正有个人能陪他说说家常话,他从前并未感受过这等,如今竟也享受起来。

难怪古人都云先成家后立业,原来也是这个道理。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哥哥足以配的上天底下任何美好的女子。”林蓁笃定道,她的哥哥是护她一生的哥哥啊。

“你就不怕本王嫉妒?”

周楚涵再次发挥他话题结束者的余热,果然噎的林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又是沉默,直至用了膳,洗漱完毕,两人又平躺在了床上。

今夜竟然外面无风,很是清净。

林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着明日要去会一会那位宋姑娘,然而还未完全入睡,身旁的人倒是不安分起来。

先是一双手覆了过来,林蓁原本朦胧的睡意便消散无踪,连大口呼吸也不敢的,稍后身躯也随之靠了过来,这冬日里本就冷,外面的碳火虽然很足,也比不得身旁火热的身躯,林蓁不免咽了咽口水。

这屋内的烛火早就灭了,可是这院中的灯笼还点着,若是她睁开眼还是能看清彼此的,她不敢,她的手心都在冒汗了。

对方动了。

有些微粗的手掌抚过她滑滑的脸庞,蓦地,对方的呼吸加重起来,林蓁的嘴唇便覆上一片火热……

翌日一早,林蓁就醒了,待看着身旁人的眼睫与自己挨的十分近时,昨夜的记忆才涌现出来。

她只记得她的衣衫在不知不觉滑落在肩膀,凉凉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在她身旁四处点火,接着她就不记得了。

他们有没有……

不过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应该是没有,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气。

此刻她一动也不敢动,她,她到底在想什么,眼见事情就要成了,她竟然睡着了!

林蓁有些懊恼,回了王府她未必就有机会了,今日她便没有借口再住在成国公府了,这已经破格又住了三日,这再不回那就真的不懂规矩了。

“你醒了?”

周楚涵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沙哑,特别是那双眸子竟然有些湿意,让林蓁不敢再看去,她咽了一口水,她竟然不敢瞧周楚涵,她,她太丢脸了。

她在周楚涵面前也不知丢过多少脸了,今日回府后,怕是他就要陪顾婉之了,她的圆房之日遥遥无期,罢了,她现在还不必太过担忧,她还有秀云阁,这样一来就算地位不稳,总归也不会立刻出局吧?

何况他是选的自己当妻子?

林蓁不敢问清楚,此刻任由心怦怦乱跳,也不敢再看向他。

“你似乎很怕我?”

周楚涵肯定道。

“妾身是尊敬您。”林蓁狡猾应道,她还总不至于死鸭子嘴硬。

“呵呵。”

周楚涵翻身越过林蓁起了身,“今日你自己回府,我还有要事去办。”

“是。”

林蓁见他利落穿上衣衫,唤了丫鬟端水入屋,便早膳不曾用过就走了。

也不知这几日在忙什么,倒也让她能冷静下来,待他人影不见了,林蓁才从床榻上起身洗漱,待用了早膳,才去与父母兄长辞行。

这林绍海还未早朝回来,林甄氏又听了林蓁提的宋学士的孙女,格外留了心,说是派人去打听打听,倒是林蓁说不用,今日一早她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如果时机合适,她到是可以远远看一眼这位宋姑娘。

“你哥哥得事你就费心了,那孩子只怕你这个妹妹。”林甄氏笑道,多了几分慈母心肠,提起儿子总是爱比恨多。

“哥哥的事也是我的事,母亲不必担忧。”林蓁也点头应道。

“只是你走了,你哥哥又是个不着调的,我总觉得林暄老是阴森森的盯着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甄氏这时候担忧有什么用,林暄那个人本就是不好对付的,又是羽翼渐丰,怎么会将林甄氏这名妇人看在眼中,若没有林绍海,怕他早就大逆不道了。

林蓁并不想与她实话,只道,“早早给他指了婚,出去置办一个宅院才是好的,他反正有功勋在身,呆在成国公府也算委屈了他。”

不见面才好,这日日夜夜见着,这仇恨就会枝繁叶茂,永远没有停歇那天。

“可是你爹爹那里……”

林甄氏还是担忧道,这件事她做不得主,自从周媚死后,林绍海很多事便不让她做主了,更何况事涉林暄,他更是有防备之心。

“母亲,爹爹心中并未不知道这其中关系,就算为了他宠爱的五夫人,只有林暄另立门户,才算对大家都好。”林蓁不好说林绍海此刻知不知道林甄氏做下的事,所以这样一提,也是让林甄氏歇下心来,不必去庸人自扰。

林甄氏哪里又不明白林蓁的苦心,从前的事不该做的也做的,后悔是不后悔的,只是林暄太过阴沉,不好对付,林甄氏又此番担忧也是正常的。

“还有,你回了文王要与侧妃好好相处,你虽是正妃,可是身份比不得侧妃,她的爹爹可是抵抗瓦刺的猛将,你可要小心应付。”

做母亲的,就算孩子再不喜自己,又哪里不为孩子打算呢,所以此番语重心长也是正常的,但愿报应都在她身上,不要祸及她的儿女……

第两百四四章 罗俊生

周楚涵既然先走了,林蓁自然也不必急于回府,只要在天黑之前回府不就成了?

林蓁是想着等去打听的人回来,她回府时顺道可以经过孙府前,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周楚涵既然说孙雅珠品行佳,她是相信的,然而若是自视清高,也终究不是哥哥的良配。

“你好生在照顾自己,在文王府终究是规矩多,你也时刻警醒着,这入宫请安也得照规矩来,千万别留下了话柄。”林甄氏知道与林蓁一向有龃龉,可是眼见着林蓁要走了,她也忍不住反复嘱咐道,这个女儿可比她的命数好多了,不像她,临老了,夫妻倒是离心了。

这个女婿她是看不透,不过凭他这接连这几日都能陪着林蓁在娘家,足以说明他对林蓁的重视,外面得传言也当真不可全信。

“知道了,母亲。”

林蓁诺诺应下,她现在与林甄氏的关系随着林宸的归来而缓和了不少。

她知晓大约天底下的父母对待子女都是没有坏心的,不管做法如何,到底是私心作祟。

林蓁感激林甄氏的一切付出,只是方法却不敢苟同而已。

林绍海也前来送行,在早朝后回了府,他原本以为周楚涵还在府上,不曾想竟然还是没赶上,不过这个女儿自然是心疼的,这点毋庸置疑。

“是啊,你听你母亲的,总没有错漏。”

林绍海想了想,还是附和了一句。

“知道了,爹爹娘亲,你们在府中也要保重身体,女儿不孝,也不能侍奉左右。”

林蓁眼眶有些湿润,不是她矫情,而是她自然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又是皇家,自然不能不顾规矩想回来就回来,总归不太可能了。

而且,从她这个角度看来,她得父母,的确有些老了。

鬓角都生出了一些白发,男子大约要显得年轻些,林绍海正值盛年,到也意气风发,不过还是谨慎居多,到多了几分束手束脚。

而林甄氏因为周媚林老太太还有秋菊小产之事,怕是与林绍海的误会越来越深了,这裂痕一旦存在,就愈来愈大,始终不得停歇。

林蓁知道这层阻碍,可是她自己都客服不了,更逞论林绍海?

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将林暄尽快打发出去,也好过留在府中,这不是留着一颗火药吗?随时都会有爆炸的可能,而且还会伤到林甄氏。

直觉告诉林蓁,林暄这次回来不会这般轻易就揭过周媚的事,所以林甄氏秋菊她们得处境都不快太好过。

“好,好,张管事,好生送娘娘回王府后,再来报平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二老已经将她送到了府门口,再多走就不合适了。

不过林蓁可是二老的心头肉,也吩咐了张管事亲自送送林蓁,林蓁并未接受,她还有要事去忙呢!

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自己回府。

待轿撵将身后的成国公府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林蓁心里空落落的,茗欢见状倒是明白,直言道,“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偷偷回府的。”

林蓁并未反驳,只道,“你以为王府没有眼睛盯着咱们?”

“主子,这可不是你的性子。”茗欢笃定道。

去打听的人回了信,说是孙府的嫡孙女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去一家书店看看书,林蓁想着这才是得来全无费工夫,正想着无处下手,偏偏这时候又齐活了。

便让轿夫去了那家书店,倒是把王府的侍卫都打发走了,想着他们也不可能真走,定是在附近潜伏着,林蓁也没有太管这事。

谁知这家书店竟然是罗俊生的,这就让林蓁想起此处不好的回忆,那满屋的血肠内脏流了一地,屋中的血腥味浓郁的飘散不开去,现在她入了门,店铺中的很多摆设,包括墙壁都整整齐齐刷新了一遍,连书桌柜台都挪了位置,她若是不注意看,与从前的倒是完全不同。

“咦?林姑娘?”

罗俊生在稍微的惊诧后,便扬起嘴角,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热情的接待了林蓁。

“罗掌柜,这半年不见,你精神倒是好多了。”林蓁含笑道,从前还是白净皮瘦的书生,如今却大大不同了,略微有些发福,不过脸庞红润,似乎近半年来日子过得不错。

“拖姑娘的福,从前这店子上犯了人命案,如今也过去了这么久,官府终于不查了,我当然轻松了不少。”罗俊生摆摆手,一副羞涩的模样,他当然不曾忘却过林蓁,林蓁自那日走后便不曾再来找过他,更不曾有任何消息,他有时候都疑心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不曾想,时隔半年又再见了。

不过她与从前的打扮倒是天差地别,这一身锦绸怕是不下百金吧,一副贵妇的打扮,原来是嫁人了,不过他不愿以夫人称呼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叫姑娘。

“罗掌柜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关你事真多不过仇家村的事的确断了。”林蓁也自然而然的提起了这件事,仇家村的事一直悬而未决,若不是她这么多事耽误了,也不至于如今都不能给仇云暮一个交代。

“是啊,我那朋友可是太清楚仇家村的事了,惨死的这样蹊跷,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罗俊生幽幽叹了口气,然而他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牵扯巨大,关于官府拷问的细节他确是不知道,因为当时是林蓁率先发觉尸体的。

“哎,这件事暂且不提,不知经常来你这儿看书的孙姑娘,你可熟识?”林蓁也不愿继续深想下去,这件事的惊天阴谋让她不得不仔细思考,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她忽略得细节?

只是事件太过复杂,她眼下没有这个精力来调节,所以她才会这般郁闷,话题一转,暂且不再纠结此事了。

“孙姑娘?你是说孙大学士的孙女?”

罗俊生当即道。

“是。”林蓁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哥哥到了娶亲的年纪,听闻孙姑娘才貌双全,所以偷偷来瞧瞧……”

罗俊生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这才道,“原来如此!不过孙姑娘是颇有些才情。”

第两百四五章 罗俊生(二)

“原来如此!不过孙姑娘的确是颇有些才情不假。”

罗俊生是赞叹,想来孙雅珠也不会言过其实,听到罗俊生这样一说,林蓁心中就更了几分肯定,看来这位孙姑娘当真有几分气节了。

心中想着自己在周楚涵面前振振有词,不料竟然被这般打脸,总觉不死心,正想着,门口有人进来了。

罗俊生一开口,顿时解了林蓁的困惑,“孙姑娘,你让我找的绝本,我已经托人给你找到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转眸间,倒是给林蓁做了一个眼色,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姑娘,我们又偷跑出来,万一夫人知道……”罗俊生前脚一走,后脚孙雅珠身旁的丫鬟嘀咕道。

孙雅珠皮肤不算白,样貌还算端正,只是那双眼睛很有神韵。

可是单从外貌来讲,她未必配的上哥哥,林宸是继承了林绍海与林甄氏的优点,生的是俊逸非凡,林蓁也未必能赶的上,不过这样的女子,她担心哥哥这种肤浅的男子怕是很难入眼吧。

林蓁不免可惜,又听的孙雅珠道,“跟着我怕什么,母亲现在在午憩,我们拿了东西就回去,她怎么会知道,笨。”

林蓁不免哑然失笑,这孙雅珠并非是她想象的那种大家闺秀,甚至一点都没有那些小姐迂腐的作派。

“姑娘,你怎么这短时日老是说奴婢笨……”身旁跟着的小丫鬟委屈道。

“不是我嫌弃你笨,而是希望你聪明些……”

这孙雅珠翻起了白眼,林蓁在一旁看的是三观尽毁,眼前的孙雅珠与周楚涵口中的是同一个人?

看来传言并未尽可信,林蓁摇摇头,打算就此离去。

“喂,你等等。”

林蓁从孙雅珠身旁经过,偏偏被她出手拦下了,林蓁正疑惑,她认识自己?

“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林蓁似笑非笑,还是沉着性子与她说话。

“你知不知道那个……”孙雅珠神神秘秘的望着周围,确定无人后,才道,“你认识成国公府的嫡女,不,现在是文王妃?”

林蓁原本还想着因为什么事,眼前的女子是在故意装傻,或者明知道她就是林蓁!

“听过,不熟。”

林蓁也算是脸皮厚的,当即否认道。

“不对啊,我见你就不像普通的妇人,你居然不认识?”孙雅珠满脸不可置信,眼珠瞪的大大的。

“难不成这城中的妇人都认识她?不知姑娘找那位文王妃有何贵干?”林蓁半是好奇,也半是试探,这位孙雅珠说话全然不经大脑,她很怀疑眼前的人要不就是冒牌的,要不就是故意的。

按道理说,大学士出身的女儿都不可能如此轻浮,何况罗俊生也夸她有才情,可是她见到的并非如此,这就让林蓁有了困惑。

“你瞎打听什么,罢了,罢了,你走吧,多谢。”

孙雅珠有些许失望,不再看向林蓁,口中还嘀咕着,“哎,要怎么样才可以认识她啊?”

“姑娘,姑娘,你这病怕是又犯了,孙大学士……”身旁的小丫鬟快哭了,自然孙雅珠上一月生病痊愈了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娴静温柔通通都看不见,还经常嫌弃她笨,明明是她跳脱过头了。

“你别胡说,我不过是大病之后,想着从前束缚于规矩太累了,何况爷爷都奈何不了我。”孙雅珠赶紧捂住了身旁小丫鬟的嘴,颇为得意道,“你可别整天嚷嚷着我病了,我找文王妃还不是为了学堂的事。”

学堂?

林蓁行至店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她一位深闺姑娘家怎么知道学堂的事,何况她刚才真以为这位孙雅珠有病,脑袋有些不正常,这样看来,她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示意茗欢不必开口,又退了回去,“我方才忘了,我与文王妃是有些交情的。”

“那你方才怎么不提?”

孙雅珠放开了一旁的丫鬟,起了疑心。

“我与姑娘素无相识,你又冒失来问,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自然不敢随便回答。”林蓁自认为回答的滴水不漏,而且态度诚恳。

“那你现在知道我底细了?”

孙雅珠可不是一位好糊弄的人,只问道。

“你丫鬟刚才不是说你是孙大学士的孙女儿吗?大学士品行怎么样,朝野上下都清楚,所以我才改了主意。”

林蓁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是吗?”

孙雅珠半信半疑,才道,“这位姐姐,不知可否向文王妃提一提,我想见她一面。”

“见她?只是这王妃都不是轻易见人的,我总要去与娘娘说个由头?”林蓁一本正经,蹙着眉头道。

“你只要与她说,我愿意帮她筹办学堂之事,她定会见我。”

孙雅珠一脸信誓旦旦,颇为得意道。

“学堂?什么学堂?我还未听文王妃娘娘提起过。”林蓁半信半疑,难免再三打量了孙雅珠。

“我的好姐姐,你信我吧!”孙雅珠暗戳戳一笑,林蓁这心底的疑惑倒是化不开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这无稽之谈怎么让人信服,且不说办学堂是多么不易的事,文王妃娘娘又是女子……”林蓁嘀咕道。

“你放心,文王妃有这个本事可以办起来。”孙雅珠就差拍着胸脯回道。

林蓁再次觑了她一眼,真是个坏人她心中都没有底气,这个女子比她还有底气,而且神情不像作假,让林蓁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细节。

“姐姐?”

见林蓁发呆,孙雅珠又唤了一声,“你尽管带一句话就成。绝不为难你。”

“好。”

林蓁知道也在这孙雅珠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她是在佃农面前提起过办学堂的事,不过那些佃农没有当真,何况这闺阁小姐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这般笃定她一定有本事办的成。

若是她事先调查了自己,也不该不认得自己。

这件事充满了蹊跷,林蓁却多了几分好奇,恰巧着罗俊生又从里屋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扬声道,“孙姑娘,你来偏偏,这是不是你要的孤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辗转找到的。”

“我来瞧瞧。”

孙雅珠满脸欣喜神色不假,忙迎了上去。

第两百四六章 暗涌(二)

“这本《五章算数》是难得的孤本,还有你让我找的《异域图志》,应该过几天就会回来。”

罗俊生尚且不知道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见林蓁与孙雅珠正在交谈,以为进展的很顺利。

“多谢掌柜的,小菊,快给银子。”

孙雅珠简直爱不释手,当即在手掌中翻看起来,走了几步,又蹙了蹙眉头,“若是我整理一下,你可以找人为我重新刊印吗?”

“这……”

罗俊生不知道她还有这种要求,当即问道,“只是这本书还是以前都要?”

“都重新为我刊印,我看完了就重新整理出来,我只需要打个样而已。”孙雅珠不像是玩笑,而是认真与罗俊生商议道。

“这样,你回头等我消息,怕少了,那些商家不愿意。”

罗俊生是有些欣赏这位孙姑娘的,不愧为大学士的孙女,连看的书也是很少人涉猎的领域。

“没关系若是我找到了资助人,到时候成批的印也不一定。”

孙雅珠笑的自信,林蓁倒是听出了些什么端倪,难不成她找自己是因为想刊印这些书,知道她要办学堂之事,便来找自己?

可是自己原本不过就打算请几个教书先生而已,这位孙雅珠竟然要自己整齐出版书籍,可见口气多大,何况,她平日里看的是什么书?

“姑娘,我们回去吧,夫人快醒了。”

身旁的小菊见林蓁茗欢神色各异,明显就是就当姑娘是傻子,未免姑娘继续丢脸,忙催促道。

孙雅珠倒也不以为意,“好了,知道了。”

与林蓁擦肩而过时,又特意嘱咐了她记得与文王妃知会一声,才依依不舍出了门外。

“林姑娘,你与孙姑娘交谈了一番,是不是感觉她古灵精怪的紧。”罗俊生待那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随口笑道。

“是啊。”

这可不是古灵精怪,明显就是惊世骇俗了吧?

还能自己攥写书本,真是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姑娘,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吧?”

再呆下去,怕也不合适了,茗欢提醒道。

“多谢罗掌柜的,我们就告辞了。”林蓁走了几步,还是回头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仇家村的消息,可以派人去槐北街南府找阿四。”

“一定。”

罗俊生点点头,他猜测林蓁身份不一般,如今就更是不同,可是他却愿意帮林蓁的忙,当初的悸动还停留在心间,如此女子就是欣赏也足够了。

就这样,林蓁带着对孙雅珠的疑惑回了府上。

王府的管家早就在门口等候,想来是周楚涵打了招呼,知道今日林蓁回府,一前一后跟着林蓁入了王府。

“娘娘,婉妃头几天就回了府,宫中的太医也来诊治过了,这药方也开了,只是药材都是些人参,天山雪莲之类,这是府中的库存,娘娘您瞧瞧。”

这位吴管家可是宫中内务府调拨出来的,这办事的规矩可谓是分毫不差,只不过这药材都是入了仓库的,有记载的,用什么都是要记录的,这样来请示林蓁也绝无错漏。

“好,只要是婉妃所要的,库存有多少就用多少不够再采买,还有紫参效果更佳,婉妃身子弱,也该好好补补。”

林蓁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顾婉之是什么身份,安定侯唯一的嫡女,又是安定侯的掌上明珠,安定侯常年与鞑靼交战,才得以保全大周边境不受侵犯,何止是皇帝对她和颜悦色,只要安定侯在世一天,这顾婉之自然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谁也不能小觑了去。

她就算是侧妃又如何,实则她的位置可不低。

林蓁无意与她争个高低,但求相安无事,用些贵重的药材又算什么。

哪知林蓁前脚刚落入屋,就见顾婉之后脚来请安。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林蓁道,“妹妹何需如此,王爷不是免了妹妹的请安,你怎么来了?”

“王爷是顾念我身体弱,只是这王府自然有王府的规矩,姐姐就算真的不介意,我也不敢忘啊。”

顾婉之看似孱弱,然而这句句话中带话,她瘦削的脸颊始终有些苍白,眸中点点星光,不过却带着面纱一般,让人委实看不清楚。

“妹妹何须如此,规矩也是人定的,王爷心疼妹妹,妹妹也要好生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林蓁笑道,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浮于表面,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两位的暗自的争锋相对都在一颦一笑间,不费吹灰之力,却是十分自然。

“爱惜?王爷可是整整陪了姐姐五日啊……”

顾婉之又道,忽而眉心一蹙,“说起来,王爷陪姐姐也好,我的哥哥受伤虽然不深,可是若不是我在家顾看着,也不太方便。”

林蓁不顾她探究的眸光,自己与瑾阳的一切,怕是她也知晓不少,她这样故意提起,无非是瞧着她的反应罢了。

顾瑾阳……

胸中难免一窒,是的,若不是顾瑾阳几次三番救她,她也不可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此处,何况,当时她与顾瑾阳是有几分好感的,然而她嫁人后,过去的好感也不能存在,那可是会杀人的利器,林蓁知道,而且很清楚知道,顾瑾阳一切自与她不相干了。

“哦?那还多谢你哥哥救了我。”

林蓁感激道,这一声谢,不算过分。

“就仅是谢谢?姐姐还当真云淡风轻啊……”

这一句讥讽已然是故意说出来的。

林蓁也猜测到了怕是顾婉之也知道不少内情,难怪不得会与她暗自较量,不过林蓁就算再不喜欢她,可是她是顾瑾阳的亲妹妹,她多忍让就是了,除非触犯了她的底线,否则她是不会出手对付她的。

“难不成妹妹的意思是让我成日伺候你哥哥?恕我直言,你我日后都以侍奉王爷为责要,家中的亲人怕是不能面面俱到啊……”

林蓁坦然一笑,她自然是明白皇家的规矩,她明白的顾婉之又怎么会不明白。

顾婉之这才敛笑道,“姐姐不要太过得意忘形,未免将来有一日……登高跌重啊……”

顾婉之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从头到尾,都不曾红过一次脸。

第两百四七章 暗涌(三)

茗欢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顾妃哪里是来请安的,分明就是来挤兑的。

主子也是脾气好,不与她计较,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算她是顾公子的妹妹,也不该如此啊。

“主子,你刚舟车劳顿,不如先歇会儿。”

茗欢才不顾这位婉妃脸色好不好看,身子孱弱与否,她这是送客了,只在林蓁一旁道。

“主子,我们也回去吧,既然娘娘这么累,您又何必这般打扰呢?”云碧也不甘示弱,当即怼了回去,她本来就看茗欢不顺眼,倒不是因为两位主子在王府地位之争的缘故,而是因为朴敏。

朴敏的家世在王府的婢女间都是窃窃私语惯了,加之那日迎亲是朴敏代周楚涵迎的顾婉之,朴敏原就生的端正,虽不似周楚涵出身皇家,气度高贵,可是也是从官宦家族出来,打小耳读目染,又怎么会不出众。

且不说旁的,这王府中的婢女相比周楚涵起来,更喜欢平易近人的朴敏。

何况那日云碧一紧张,差点在府门摔了一大跟头,幸亏朴敏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她,才叫她保住了安定侯府的颜面,就对朴敏多了一层心思。

哪知竟然偶见朴敏与茗欢说说笑笑,那一刻,她才确定了,她十分不喜欢有人接近朴领事,她们都是婢女,为何她就能得朴领事的另眼相看?

“云碧。”

顾婉之知道云碧一向稳重,今日竟也不知如何赌气来,只得呵斥了她一句,蹙着眉望着她,她如何且不论,如若她的婢女胆敢与王妃正面冲突,就是她的不是了。

“主子,奴婢冒失了。”

云碧伏低了身子,知晓方才她冲动了,才没有注意到这种场合不对,她无论如何也不该还嘴。

“罢了,我正好也累了,你们退下吧。”

林蓁自然给了顾婉之台阶,她都不计较,何况区区一个丫鬟之言,不过顾婉之家世不同,她更要拿出正妃的气度来。

“那妹妹就告辞了,姐姐但愿睡的着吧。”

顾婉之不咸不淡,眼角的小痣微微动了一下,到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意,由着云碧搀扶着走了。

“你啊……”

室内静了,林蓁才摇头叹道,“以后再不许撵人了。”

茗欢点点头,“奴婢倒是看不惯婉妃拿腔作势的模样,这会子为她哥哥来打抱不平,她倒是忘了顾公子为何会受伤,奴婢看着,那日怕是她故意……”

“好了,还愈说愈来劲了不是,人未必就有你想的那般。”

林蓁及时喝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人就贵在难得糊涂,更是在这王府二人争宠的时候,这些事也是理所当然。

女人,向来如此。

没有硝烟的战场未必就轻松了,林蓁凭着直觉也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顾婉之可不好惹,只是这种局面会持续一辈子,她才刚开始就忍不得,那么将来如何?

林蓁前一世没有活够,这一世她要好好的活,独求一个活字所以这些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只要那顾婉之不要放下,她愿意奉陪。

化干戈为玉帛是不可能的,女人都是争强好胜的主儿,只有兵来将挡而已,各自有各自的谋划。

林蓁奔波了大半日,这一觉睡的很沉,所以天黑了,茗欢才叫醒了她用膳,不过周楚涵怕是也不来了,这个时辰,倒是茗欢脸色不爽快,林蓁趁着晚膳间问了她几句。

才知道原来传膳时她碰到了云碧,大约是云碧炫耀了王爷今夜要去陪她家主子的意思,茗欢气不过与她吵了几句,这时候正不快着呢!

“主子,你说说,她是不是持宠而娇,再怎么说,主子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茗欢嘟哝着嘴,还未真正平静。

“恃宠而骄也不是坏事,这王府眼下才我们两位,日后还不知来多少,难不成你一个个都要去怄气不成,岂不是后半辈子你天天就在生气?”

林蓁话中的戏谑之意茗欢是听出来了,可是她就不愿意承认林蓁说的很有道理,只得哑了声,再辩论不出什么。

“好了,你也坐下一块吃,山竹也唤她来。”林蓁对这茗欢不同,可是山竹也是她信任的,所以眼下他唤了她们两位与她一同用膳也是正常的事。

茗欢见林蓁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暗松了一口气,忙出去找山竹来,这林蓁一般不计较,若是蓁计较她这名贴身丫鬟还当真招架不住。

这次回府山竹没有回去,一来这陪嫁的物品还没有打点,二来在府中也随时应该有只耳朵或者是有只眼睛在,怎么样都成。

“主子,你们回去了这么久,奴婢还想着怕是还有什么事不成?”山竹开了口,这山竹一向做事稳贴,一般不过多说,如今她竟然主动敢提那些事了,不止林蓁,茗欢也忙着应和。

“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回了府,王爷看主子许久未曾与他们团聚,所以才让主子在府中多呆几日。”

茗欢这方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府中还好吧?”

山竹虽然婢女,可是打小在成国功府长大,所以早就将成国公府方成自己的家。

“放心,一切都好。”

茗欢嘻嘻哈哈道。

“婉妃两日前就回了,这几日除了宫中的御医来了一趟,她倒是没出过门。”

林蓁没有开口问,山竹便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这也是林蓁为何会把她就在府中,她观察能力不错,还有他们住的院中,她会里里外外的拾掇一遍。

这样住起来才放心。

“嗯。”

林蓁吃了一口脆木耳,点了点头,这口感酸滑,还不错。

“主子,奴婢觉着能不能减几个丫鬟婆子,在院中也没有事可做,不如去帮衬王府其他的。”山竹犹豫了片刻,才道。

“容我想想。”

林蓁想了想,还是明日将这位李管家唤来问问,还有这财政大权她势必要清一遍的,有什么问题在她接手前必须弄清楚。

房契地契都是固定资产,她作为正妃,若是心中没数,不能为周楚涵操持府中家务怎么行?

当家难,可是不当更难。

第两百四八章 杂务

今夜周楚涵果然歇在了婉妃处。

林蓁倒是不以为然,这也算正常之事,只怕日后她独守空房的日子也不少,她还不傻,且不说她与周楚涵还没有情,若是有了,也得习惯帝王家的薄恩寡情。

“主子,洗漱后睡吧。”

饭后,茗欢与山竹忙着收拾碗筷,今夜主子心情还不错,菜也吃了不少,王爷在这处时,林蓁总是吃的很好。

所以周楚涵不来,从这方面看倒是好的。

“好了,水备好了。”

吃了饭,林蓁正在消食看书,茗欢备好了水,就来请林蓁沐浴。

林蓁浑身一下水,一身舒坦不说,水气弥漫,当真是舒服极了,她懒懒的在水中打了个盹儿。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林蓁眼睛都懒得抬,“茗欢,为我捏捏肩膀。”

脚步声近了,当一双热度带着粗糙的手攀上林蓁的肩膀时,林蓁懵了,这可不是茗欢的手!

林蓁蓦然一惊,身体一缩回头一看,那双眼睛在水雾弥漫之下,仍然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深沉,不可捉着。

林蓁这就尴尬了,这水清清澈见底,自己岂不是被对方看光了。

可是偏偏对方是穿戴整齐啊。

两人是夫妻可是这等情况下,林蓁紧张窘迫也是常事,“古有汉成帝偷看宠妃沐浴之事,如今王爷也如此,看来这事却是让人欲罢不能。”

脱口而出的,更让林蓁懊恼,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果然,对方眸底的危光闪了闪,自然收回了手,才面不改色的说道,“本王不是汉成帝,你也不是宠妃。”

“是,妾身失言了,还请王爷门外等候片刻,妾身马上起身更衣。”

林蓁低垂着头,巴不得让这眼前的尴尬都消失在无影无踪间,两人这种情况下,如何能正常对话。

周楚涵看来也并未想让她丢脸,闻后还是很君子的退出了门外,待林蓁里里外外都穿好了衣衫,两人才在偏殿喝起茶来,

林蓁见他并未有不快之色,心中惊疑他今夜不应该是歇在婉妃处吗。

为何又漏夜来这里?

“本王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了。”没头没脑的,周楚涵来了一句。

“哦,什么事?”

林蓁一时未回过神来,有些茫然之色。

“不是你让本王查沈家两兄弟?”

周楚涵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满,道,“前几日本王就让朴敏去查了,现在已经将他们两兄弟救了出来,朴敏刚刚来报。”

话出口,又有些后悔,他这么急切做什么!

“救了出来?”

林蓁听的云里雾中,完全不明白周楚涵所言。

“原来你认识的沈星福是有人冒名顶替的,至少救的沈星福是这样说的,还有沈星贵他们两人被关在护城河附近的仓库里,那里人来人往,十分吵闹,所若是想发现异常,也是很不容易的。”

周楚涵继续道,将心中的懊恼通通掩饰了下去,“本王让朴敏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又派人护着,你也可松一口气了。”

“竟然有这等事!”

林蓁的语调高了一分,这还是天子脚下,就算有人冒名顶替,那么沈家京城的人愣是一个没看出来,是真没看出还是被收买,这真实情况就不得知了。

当初沈星贵是疑惑过,不过当时的林蓁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不是,这冒名顶替的人特意来与秀云阁接触,背后的目的更引人深思。”

周楚涵一本正经话的说话,可是眸光又瞥向了别处,林蓁刚沐浴完,微红的脸颊频频让周楚涵分心,淡淡的香味从肌肤上飘散下来,何况她那白皙的脖子,弧度正好。

周楚涵心神有些乱了,面上依旧沉着。

就算他迫不及待,他也不该生出猎人的贪欲来。

耐心是最重要的。

“难怪不得,对方抛出这么大的鱼饵,怕是就是为了诱使秀云阁上当。”

林蓁豁然开朗,又后知后觉。

只怕当初与秀云阁做对的黑手一直没有罢手,不过这一盘棋,对方显然下的更大了。

如若不是沈星贵这个意外,林蓁派去的人回来后,她一旦确定了沈星福的样貌,便会真的与对方洽谈。

幸亏沈星贵不辞而别引起了她的疑心,还有画蛇添足的那封信,否则她真会一步一步落入对方的圈套。

她相信,这只是对方第一步,一旦上了路,后面的算计可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可恶,实在是可恶,林蓁厌恶的想着。

也颇有庆幸感,否则秀云阁还不知会遇到何等危机?

“多谢王爷。”

这句讲的可是真心实意,没有掺杂一丝水分。

“不必。”

周楚涵感觉自己的喉咙滚了滚,他得了消息,立即丢下顾婉之,兴冲冲来找林蓁,他知道,林蓁的事,他早就悄悄放在了心上。

“那等明日妾身见了他们二位之后再商议如何。”

林蓁笑言,这件事真的靠了周楚涵这座大山,她不知道周楚涵的手段如何,只记得,上次她在山中遇了险,还有这次的沈家两兄弟,他都能很快的将对方找到,这些本事,林蓁自认是没有的。

“行。”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

林蓁才意识到周楚涵并未有告辞之意,所以一想到今夜周楚涵怕是要留宿,两人又要躺在同一张床上,莫名小紧张而已。

林蓁也不知道她算不算强颜欢笑,只知道她当即让婢女们备水,好将周楚涵留了下来。

林蓁方才沐浴后想着快入寝了,所以穿的少,此刻有几分凉意涌来。

周楚涵此刻正在沐浴,只是她精神似乎越来越好,林蓁只得艰难的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她一想到接下来的画面就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应对才是正确的。

她色诱过,没有用。

冷淡过,也没有用。

这人分明就是硬骨头,软硬不吃啊。

内间的水声稀稀落落,终于止了声,林蓁一急,几乎是跳上床的。

眼睛一阖,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蓁感觉自己的睫毛都在颤抖,幸亏是背对着他,又识趣睡在了里面,否则还不知如何穿帮呢。

直至那火热的身躯上了床,又从后方攀附上了她的后背,接下来便……

第两百四九章 北风

林蓁正待对方进一步动作,只是等了许久,直至身后沉稳的呼吸传来,林蓁才知道他是睡着了。

不过腰侧的手掌是温热的,林蓁还有些不习惯,或者说不知如何习惯。

毕竟她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无间,还是以这种姿势。

这夜,林蓁睡的极不安稳,终于捱到了天亮。

果然,睁眼周楚涵早就不见了。

这一夜睡的不好不打紧,林蓁已经精疲力尽了,梳妆照镜子时,才发觉眼底有些乌青,不过茗欢施了巧手遮掩,也不大看的出来。

照旧如新妇,还是那副青涩的模样。

“主子今日我们做什么?”

这初来乍到,茗欢又刚从成国公的府邸中回来,自然不知道林蓁该做什么,她还没有适应林蓁从姑娘家到王妃的转变。

“今日么?自然该料理府中的家务了。”林蓁强打起精神,打了一个哈欠,她也回门了,也该肩负起王妃的责任来。

“那奴婢去请李管家?”

茗欢点点头,认为林蓁说的很有道理,这便问道。

“去吧。”林蓁既然知道沈家两兄弟安好,就算想与他们商议应对之策,可知沈家兄弟被困了这么久,特别是沈星福,也需一段时日恢复。

这料理家务的事林蓁在成国公府也算做的得心应手,并不惧怕这王府的家务事,不过是流程更为复杂一些罢了。

“娘娘,您瞧瞧,如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奴才。”

李管家俯首道。

林蓁的禀性他还不是太过清楚,所以这等情况下,他也是揣摩着说话。

“好,你将东西放下吧。”林蓁颔首道,看着桌上厚厚的账本,各类账目足比成国公府多了一倍。

“那奴才就先去忙了。”

这王府的管事虽然不止李管事一人,可是林蓁先摸清了虚实再说,与再多人接触也是无益的。

“去吧。”

林蓁在成国公府当过家,这账本其中的猫腻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倒不至于完全不懂,只是这王府可不必成国公府,这收入多,支出也多。

林蓁光看了每月养马一项的消耗,怕是可以足足养一百个家仆了。

皇家注重的是脸面,就好比若是佛像若是没有金子镀身,照旧不会让世人起了虔诚之心,这皇家的气派自然不能比不上这寻常的富贵人家。

若是皇家比世人还寒酸,世人哪里还能有敬畏之心?

难怪不得这历朝历代也就几百年的兴盛,都这样骄奢淫逸,哪里够耗的。

林蓁又想到成国公府上的佃农们,当初见到他们时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若不是林蓁的秀云阁支持着一家的生计,又有多少人能捱过这个冰天雪地的冬日。

外面的北风呼啸着刮着。

林蓁不免起了身,朝着窗台处走了几步,望着这纷飞落下的大雪发愣……

“呼呼……”

这简陋的房屋似乎四处漏风,可并不影响在屋中间欢笑奔跑的幼童,白胖的手中还捏着一个风车,呼呼上赶着吹着,一个脸倒是涨的通红。

“儿啊,这天这么冷,你还是进城去接趟媳妇儿。”赵老三的娘眼睛早就瞎了,看不太清楚,只听着外面的风声估摸着今日天气如何。

他们家在村子里本就不算富裕,赵老三的娘还会做一些腌菜,过冬了就着地瓜就过了,还不至于饿死。

可是今年的冬天变的好过了,不难捱了,风雪大了,媳妇儿就通宵赶工,待风雪停了再回来,每次回来都能带好几个大馒头呢,赵老三他娘现在可满意这媳妇,谁又知道现在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靠媳妇呢!

不止赵老三他娘想不到,怕是全村都想不到吧?

“娘,我知道了,不过这风雪大了,明日再去接她也行,那里也暖和。”赵老三总归着在家中无事,就编起竹筐来,天放晴了可以背去集市上卖,好歹也可以换几文钱。

“你还别说真是,若不是林当家的这么照顾我们,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的光景呢?”

赵老三他娘感慨道,这林蓁在她心里就好比活菩萨一样,菩萨可顾不上他们吃不吃的饱饭,可是只有林蓁才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让他们全村的人过上了不同往日的生活。

“可不是,等我们攒够了银子还可以赎回自己的田地,将来也少受些颠肺流离的生活。”

赵老三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眸光又顺势瞥向一旁玩的开心的儿子,还有坑上的老娘,眼角都是笑意。

“好了,好了,这些不想了,你快做事吧……”赵老三他娘满脸的皱纹又松了开来,这是真正的笑意。

“从前那些缺德的,让我们与林当家的闹……”

赵老三又猛然想起一事,这才脱口而出。

“你瞎说什么,从前的也怪不得咱们,那是不了解林当家的……”赵老三他娘咳嗽了几声,枯黄的脸总归有了丝血色。

“可是我总不安心,当初我们是收了那人的银子的,若是……”赵老三还是有些担忧,“嘶~”

这竹片可快,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就是一道血红,赵老三忙放在嘴上吸了几下,血腥味当即飘散开来。

赵老三吃痛,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的儿?”

赵老三他娘的耳朵还没有坏,当即听出了异样。

“没事,不过是不小心划了道口子,不碍事……”

这是不是老天给他的提醒?

赵老三没有宣之于口,他并未想让他娘担心,这一两银子始终来的不踏实,现在犹如烫手山芋一样,不知如何处置。

“你小心些……”

赵老三他娘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这才叮嘱道,“日后再碰见那人把银子还给他,再也不许停他胡说八道了。”

赵老三自然是听他娘的,虽然是位妇道人家,到底也是为了他好,他便慎重答应了,赵老三他娘又开心起来,逗弄孙儿起来。

第两百五零章 进退

“长史,典簿,记善等各一人,这些都不算多,可是这些伴读侍府就四人了,这王府里都还没有孩子呢!”

林蓁翻看王府册子时,不由轻笑一声。

这些人都是挂着王府的名头吃空饷罢了。

到底也是王府的脸面,林蓁倒是觉得府中很多地方不必要人,可是大周的规矩在这摆着呢,她若是真开了口,倒是显得小气些了罢!

“主子,你看了一晌午,也怕是头晕眼花了,不如去走走,说来这府中我们还没有好好去看过呢?”

茗欢大约也是年轻活泼的心性,总归对这王府充满了好奇,见林蓁露有疲倦之色,这才起了兴致,劝着林蓁出门。

“好吧。”林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含笑道。

她没有心思游湖赏花。

竟不知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寒冬的北方可不容易遇到如此好的天气。

难怪不得她午后困倦的紧,可是又不敢睡。

其实是怕今夜的睡不好。

如此一来,还不如白日将精力耗光。

主仆二人稍微整理出了门。

昨儿夜里下了雪,今日风雪停了,就算阳光普照,可是结冰的地方还是依旧没有松软的迹象。

道路也湿滑,可是这并不影响茗欢雀跃的心情。

“主子,你看,那园中的红梅都已经开了,好香。”

茗欢说罢,便率先奔去了。

林蓁倒是无感,她一向就不喜欢梅花,世人都说它品行高洁,不惧严寒,颇有傲骨。

然而林蓁却觉得花开有时,又何以见得它高洁。

若是它盛开在盛夏,就未必能争奇斗艳过其他花。

所谓傲骨更是无稽之谈,也不过审时度势罢了。

林蓁一路走来,见这王府在庭廊建造上颇费功夫,雕梁画栋,各自成景。

难怪不得这世人都爱荣华富贵,光是这番瞧来就觉得赏心悦目。

“娘娘安……”

“娘娘安……”

沿路以来,都有家仆请安。

林蓁也随之一笑,并未端王妃的架子,倒是和气。

“啊!”

梅园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林蓁脸色一变,听起来像是茗欢的……

然而还来得及前去,后腿就似一闪,直扑扑朝着结了冰的湖面上跌去。

林蓁暗道不好,硬着头皮,然而想象中的钝痛与寒冷并未传来。

臂膀一阵吃痛,摇摇欲坠的身躯又似找回了重心,双脚平稳的踏在了地上,心又归到了实处。

“啊……”

惊呼已经淹没无声。

“你怎么连走路都走不稳的?”

无情嗯嘲讽,倒是周楚涵的性格。

“……”

林蓁扑扑直跳的心才回了笼,才惊觉如此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两人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丝毫没有缝隙。

“我可以了。”

半晌,林蓁觉得自己在周楚涵面前始终是有口难言,比如此刻,她总不能说是疑心有人故意使她跌到吧?

“茗欢……”

林蓁才想到方才她为何着急,转身欲去查看,就见茗欢瘸着腿,一边哎哟哟的呻吟着朝着她走来。

“主子……”

临近了,才眼巴巴的望着林蓁,大大的眼眸噙着泪意,“痛……”

“你这是怎么了?”

突兀的一声从周楚涵身后传来。

朴敏的脸凑近了些,满脸都是笑意。

“喂,你笑什么!”

茗欢本就吃痛,见朴敏如此耻笑她,圆眼一瞪,当即怒火中烧,喝道。

“茗欢,不得无礼。”

林蓁假意呵斥一声,她当然知道朴敏不会在意茗欢的态度,在她看来,这位朴敏是比阿四更适合茗欢,不过朴敏的家世非凡,他看上茗欢也不过是妾室而已,林蓁并不认为这就是个好归宿。

“娘娘恕罪。都是属下的过错,不该取笑茗欢姑娘。”

倒是朴敏正了神色,双拳一拱,是怕林蓁责怪。

“无妨。”

林蓁没想到这个朴敏还如此煞有其事,有些反应未及,他可对茗欢太过看重了,林蓁心底生了些警惕。

“王爷,妾身带着这丫头回去了。”林蓁很自然的站在茗欢前面阻隔了朴敏偷偷瞥来的视线。

“你还不赶紧送她回去。”

周楚涵下了命令,然而这句话却不是对林蓁说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还不等茗欢回过神来,朴敏就径直向前,双拳一拱,“得罪了。”

说罢,就打横抱起茗欢去了……

留下林蓁目瞪口呆。

“爱妃,你别担心那丫头,本王这不是为你处理了吗?”

偏偏周楚涵还凑近了不少,一副好戏姿态道。

“……”

这个周楚涵,存心与她为难,她不生气,不生气……

“茗欢可不是妾身的附属品。”

林蓁觉得表明这个立场是应该的,周楚涵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茗欢与朴敏身份悬殊。

“那又如何?”周楚涵随意抬手为她拢了拢耳边的发,眸子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人,“有时本王倒是很羡慕这种感情。”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王爷有如此一面,倒是让妾身不曾想到,然而……”林蓁一笑,又继续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爱妃以为什么是长久?”

周楚涵来了兴致,这方道。

“门不当户不对,再多的热情也抵不过磋磨。”林蓁坦然道,她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看的更清楚罢了。

“……”

周楚涵并未想继续说服她,而是摇头,并未反驳,“那又如何?”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林蓁这时才恍然大悟,两人对感情的看法不一样,所以一进一退间,争执也没有必要。

谁对谁错,时间自然会给答案。

“沈家兄弟如何?”

林蓁转移了话题,无谓在感情问题上争执。

周楚涵知道林蓁的性子一向是逃避,他进她则退,都是理所当然,他却当真生不起气来。

他总觉得林蓁与她的年纪不符合,眸光清澈却带着一层看不清的愁雾,他便难以控制想拨开那层刺眼的东西。

她的忧心是大多数女子都不会有的,或许说她实在不像一般闺阁女子。

大约这就是吸引他得地方,她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特别的,周楚涵苦笑了一笑,还是应道,“本王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第两百五一章 迷局

“唔……”

沈星福听到了动静,想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恍惚见四处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人在屋中走来走去。

束缚多日的枷锁似乎不再,喉咙滚烫的冒烟,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父,他好像醒了?”

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眼前缥缈的烟雾似乎化去了不少。

“为师来瞧瞧。”

接着头顶似乎压来一道身影,眼角忽而一下刺痛,他又昏沉睡过去……

“大夫,我大哥没事吧?”

沈星贵经过两日的调养,显然已经没有大碍,此刻瞧着床榻上熟睡的沈星福,额头尽是汗水,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困境。

“没事,不过是长期被铁链锁着,身心都遭受了创伤,现在是他不愿意醒来。”

屋内有一位医者正在鼓捣草药,平静的说道,身旁的小药童及时为他添补草药。

“不愿醒来?”

沈星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当即疑惑道。

“对,这关于他自己,医者只能救身,不能救心。”这名医者性格古僻,显然不愿与他多聊,手中的动作不止。

“那总该有办法唤醒他吧?”

沈星贵挑了挑秀气的眉,几日的非人囚禁并未影响如玉的面容,依旧是外貌出众,脸色恢复了不少。

医者并未搭理他,只瞅了他一眼,便低头对着药童吩咐道,“手脚麻利点。”

“是,师父。”

药童忙从两人身上收敛了眸光,专心手下的事情。

师父可是怕怕的。

“你……”

沈星贵虽然不是沈家长子,可总归是正妻生的幼子吧,再加上容貌口才出众,这无论在何处都受优待惯了。

除了成国公府的甄立桐与他不对付,那是那小人有利而图,可吃了眼前大夫的闭门羹,真是让他极度不适应。

京城的大夫都这样爱搭不理?

沈星贵憋气虽憋气,总归没有发作,这可是文王请的大夫,他还不至于为了如此区区小事而吵闹,不止文王,还有林蓁岂非将沈家看轻了。

他只得凑近了还不知道屋内发生何事的沈星福,“大哥,你快醒醒……我们出来了……”

唤了几声,那沉浮在自己睡梦中的沈星福似乎对外界充耳不闻,只顾着在自己的梦境中挣扎。

“大哥……”

沈星贵认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倒是没有想到一向强势的沈星福也有如此脆弱一面。

沈星福一向办事稳妥,原本生的俊脸也因着常年紧绷着而失了几分真实,最真实的怕是那副生意人的面孔。

“哎……”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与沈星福之争在性命攸关的瞬间,又似完全不重要了,他这刻是希望沈星福能醒来,能呵斥他几句,或者与他堂堂正正的争沈家当家的位置。

沈星贵摇了摇头,便挑帘出去了,只留下屋内鼓捣草药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师父,您为什么不告诉他……”药童稚嫩的声音又懵懵懂懂的响起。

原本严肃的脸庞闻后,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庞,声音低沉了几分,“为师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眸光随之从床榻上扫了一眼,沈星福是中毒了!

很显然,他没有见过的毒,可以让中毒者一直反复噩梦,最后若是醒不过来,怕是有性命危险。

只是他既然答应了周楚涵,还他得人情,他自然要好好医治,这天底下他赵弋还没有解不开的毒。

这也是作为医者的挑战,他摸了摸鼻头,淡淡的药香扑入鼻间,微微眯起眸子,不,还远远不够……

“缚老爷,您看怎么办?”

“沈星福”似热锅上的蚂蚁,在缚之奕面前来回踱步,一改往日大公子的气派,心浮气躁,完全没有了主见。

“能怎么办!”缚之奕并未太过急切,转动着手上的黑宝石指环,肥大的鼻头一吸,似乎也颇为苦恼。

“您现在可要想想法子,这接下来沈家两兄弟一现身,那小弟我岂不是就穿帮了。”

“沈星福”躬身凑近了缚之奕,这件事缚之奕办的十分不地道,竟然区区两个人都看不住,枉费他冒这么大险。

“呵,你当真以为京城沈家那几只老狐狸相信你?若不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你还稳稳走到今日?”缚之奕眼睛虽小,可是其中的精光并未消亡。

“您的意思……”

“沈星福”后脊才缓缓松开,难怪不得,他还以为是他的演技太好,自己都骗过自己了,不成想原来竟然还有这一局。

“呵呵。”

缚之奕沉笑两声,显然默认了他的想法。

“可是您为何不让我尽快与那几只老狐狸交接了,何必又横生枝节。”

“沈星福”不明白,既然缚之奕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吞他们沈家的商铺也不是不能,为何又等到今日,害的沈家两兄弟都跑了。

“秀云阁才是我的目的,你以为沈家算什么!”缚之奕抚了抚下颚,这才有些胸闷,主子阴鸷他知道,若是真是惹恼了他,事情办不成,他好不容易辛苦得来得一切怕是毁之一旦。

“秀云阁也不值沈家在京城的产业吧?”

“沈星福”继续疑惑道。

“这些你就别管了。”缚之奕看了他一眼,“知道的越多将来性命可是……”

赤裸裸的威胁了。

“沈星福”脸一僵,忙福身,笑道,“都是小的多嘴,这话就算小的没问过。”

“算你识趣。去吧,沈家兄弟我也留有后招,你别怕。”缚之奕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打发走了。

这位常五倒是好打发,可是这屋后面的人可不好打发啊。

缚之奕起身间,便在脑海中盘算着,怎么能糊弄过今日。

“来人,去,将李成给我找来。”缚之奕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老爷,这李成最近过得可不如意啊,成了流窜在各大赌坊的老鼠,人人喊打,老爷还用他做什么!”

精明的管事在一旁进言道。

“你什么时候管起老爷的事来了!让你去就去!”缚之奕一横,明显不耐烦了。

“是,老爷。”

管事不再多言,忙去了。

缚之奕转身入了屋内,一脸谄媚道,“殿下……”

第两百五二章 迷局(二)

<fontcolor=red>

“殿下……”

这室内极为安静,这一声殿下有些突兀,不过靠在椅背上的人倒是稍稍动了动。收藏本站

昏暗的灯光倾覆在半边脸上,竟增添了几分晦暗与阴蛰,犹如蛰伏的凶兽,随时都会将猎物撕裂的可能。

缚之奕也算是老油条了,可是面对这样的人也少不得打起精神来,七分的谨慎是必要的。

“殿下,您久等了。”缚之奕臃肿的身躯并未阻碍他流畅的动作,肥手一拱,已然走上前去。

“你也会敷衍本宫了?”

坐着的人没有聚点的眸光跌落在缚之奕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却没有遮掩,他来这里已是给足了脸面。

“岂敢!殿下误会小的呢!小的一直为殿下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殿下何来如此误会!”

缚之奕肥硕的鼻头一抖,忙指天发誓,表明心机。

“本宫并不蠢,你近来办的什么事!”周楚靖此刻才露出整张脸,戾气尽现,犹如饕餮吞食前的贪婪倒是一览无遗,瞬间又恢复了寻常的贵气风度,眸子清冷,世间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

在缚之奕面前,他并不遮掩自己最真实的**,哪怕只有一瞬。

“殿下,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缚之奕无端打了一个冷颤,与虎谋皮,日后不被他反咬一口怕是也难,这样人若是掌握了大周,将来……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本宫并无一无所知,今日本宫前来就是警告你一句,若是将本宫惹恼了……”

周楚靖弹了弹袖口的灰尘,瞥了一眼缚之奕,他是只成精的狐狸又如何,任凭他身后是何等凶兽,大家相互掣肘,不必说。

“殿下您多心了,小的不过是有利益而图,哪里有什么主子。”

缚之奕自然得装傻硬接过话头,心中已然知晓了周楚靖必然知晓了他背后的势力,然而他却不能说。

“本宫也不计较了,你好之为之。”斜觑了他一眼,拂袖由借由着暗道离开了。

周楚靖最近不顺,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原本镇南侯府将是他最大的后盾,哪知竟造反,自掘坟墓,从前他与镇南侯府来往在周衍眼中怕也是亲密之举,同样有造反的嫌疑。

这次周楚涵大婚就可以看出,他堂堂太子竟然没有婚配,倒是文王先成了婚,不仅得到了那名聪明的女子,更与安定侯府成了姻亲。

周衍在捧谁,在摔谁,朝堂之中,谁人看不清楚。

连左相吴史岩都被抓进了天牢,他为左相请罪多次,周衍也弃之不理,而文王一请罪,周衍竟然也有松动的迹象。

对抗鞑靼,他与周楚涵不相上下,然而回京待遇竟然天差地别,他的太子位还能踏实坐多久?

周楚靖有些灰心,但是并未丧气。

他身居太子之位多年,并未有什么过错,只是天下只有一人可以翻云覆雨,他忽而能想到为何镇南侯为何会造反,不甘,绝对的不甘心。

“殿下。”

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一道暗影。

周楚靖青筋暴现的手背跳了几下,很快沉寂下去。

“如何?”

周楚靖也不料自己的声音如此嘶哑,像是压抑许久,微微扭曲。

“回殿下,萧家兄妹已经逃到了瓦刺境内。”

“瓦刺?”

周楚靖瞳孔一缩,好一个萧阳煦,竟然留着这一手,其他领国部落未必敢接受这对兄妹,可是瓦刺不同,他天生与大周不对付,这战争也有几百年的遗留问题了吧?

大周要捉拿的人,瓦刺偏偏要袒护。

这是袒护,也是自信。

“知道了,派人跟着这两兄妹,一举一动都来回报。”周楚靖倒是起了兴致,那两兄妹都是草包人物,他接触不深,也清楚知道凭他们兄妹两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然而世事无绝对。

经历灭门之祸,又经历了穷途末路,他到希望这两兄妹可水花都没有就挂了。

瓦刺的王可不是好对付的。

凭他会如何利用这两兄妹?

呵……

周楚靖胸中的闷气一时有了疏解之地,不急,不急……

“几日不见,姑娘已是尊贵的王妃娘娘了,恕草民不通礼数。”

沈星贵自然是不等沈星福,先来求见林蓁。

他当然记得还有一位冒牌货用他大哥的皮囊在外头招摇,可气这京城中的商号竟然瞧不出来,他想家书一封,来回怕又是一月,他耽搁不起。

林蓁倒是温和,“沈公子不必如此,你我此刻并无身份之别,生意就是生意。”

“娘娘是比草民分的清楚。”

沈星贵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可是这文王府的气派哪里又是富贵之家能比拟的,连从前看似平易近人的林蓁也受这身份的束缚,让人望而生却,这天家的威仪怕是与生俱来的。

“你大哥怎么样了?”

林蓁与他也熟,不必拐弯抹角,大家目的都一样,何必应承,也当真累得慌。

“大哥还是昏迷不醒,大夫说是心病,草民还是忧心。”

沈星贵如此担心林蓁倒是意外,他不是一向与他大哥不对付吗?

到底是打断的骨头连着筋的,并不会因为争执而改变。

“心病且需心药医。你今日来找我,怕是也为了那冒充你大哥的人吧?”

林蓁颔首,这医术方面她并不精通,所以她的能力能做什么自然就关心什么,这件事上她全然信任周楚涵的安排,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尽心,既然成了夫妇,更是所有的利益拴在了一起,他既然找了大夫,那必是最好的。

“娘娘一语中的。此人将沈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从前草民也只是怀疑,并未有实际的证据,如此若不是对方主动来绑架,草民倒真会蒙在鼓中。”

沈星贵正色道,他说的尽是事实,林蓁也清楚。

“你可有什么法子?”

林蓁问道。

“草民想着这京城的掌柜都是见过大哥的,就算那人与大哥一摸一样,可是不会看不出蛛丝马迹,若是真看不出,那真是好好想想这些掌柜的居心了。”

沈星贵蹙眉道,精明如他,很快想清了其中的攀扯。

第两百五三章 攀扯

<fontcolor=red>

“福旺楼”

这酒楼的名字听起来俗气,可是却加了沈家二字。

这便如镀了一层金,这家酒楼是京城生意最好的。

不单单只是他家的菜式独特,酒也醇香,更多的也是这个酒楼的氛围最喜聚文人墨客,可是又能名角儿唱曲,所谓可俗可雅。

别看福旺楼这等庸俗的名字,据说考科举的举人倒是喜欢来这儿沾沾福旺之气。

“大公子,您来了。”

沈星福这方刚露面,几家铺子的管事就已经围了上来,不过见他面色不佳,看来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几人心照不宣的看顾彼此一眼,其中一位年长的管事率先轻咳了一声,其他就统一噤了声。

“大公子,您有什么烦心的事讲出来,诸位掌柜的也在,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不是。”

说话间,众人拥蹙着沈星福朝着楼上的玉漱间走去,这明显有事谈,可也不能在大庭观众之下啊。

这些管事都是沈家的元老,也是沈家亲自提拔上来的,面前的人是何真身他们是火眼金睛,没道理看不清的。

然而却一个个睁只眼闭只眼,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己啊!

多年为沈家辛劳,能得到什么?

大约是辛勤操持,鞠躬尽瘁的美名。

然而有什么用,苦了自己,成全的是别人。

几位管事在沈星福来了以后,不知何时形成的默契,他们要装傻,谁能给他们利益,谁就是他们的东家,是他们的主子。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然而他们腻了,自然也会生出些有的没的想法来。

沈家是年年派人来督促着,沈星福也常来,可是沈家家大业大,又会真正在意这几个商铺。

“不瞒各位,近来城中居然有人冒充我,同伙还冒充我三弟,与秀云阁谈生意,实在是可恶。”

既然众人将话摊开了,沈星福也就是常五,此刻就将话头抛了出来。

“哦?既然有此等事,真是世风日下……”其中一位管事道,表情倒是愤慨。

“是啊是啊……人心不古,他们定不成想大公子可就在京城啊……”

有人忙附和道。

演技派。

常五瞧着眼前七嘴八舌的管事们,他们此刻诡辩的嘴脸在眼前异常清晰,他心中悄悄补充了一句。

若不是缚之奕向他泄露了端倪,他还真被眼前这些人给骗了。

他是骗子。

可眼前这些人怕是把自己都骗了吧?

“原本我已经派人跟踪到一些眉目,不成想对方太过狡猾,竟然脱逃了,实在让人头疼……”

常五随手敲了敲桌面,这一敲也是给在座的各位一个提醒,别光说不练,总归要出个主意啊,起哄有什么意思。

“大公子,不如就报官,将他们捉拿……”

玉器行的谭掌柜来势汹汹道。

常五差点没用口水喷死他,报官?

这人脑子不行,想死可别拉上他。

“谭掌柜,你说什么呢,这等小事,不过是两个地痞流氓,用的着官府出马吗?”随着布庄的掌柜立刻起了身,眸中警告了谭掌柜一眼,谭掌柜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众人对他已是责备之意了,他这是入戏太深,怕是忘了真假了。

“就是,就是,不如我们各自找人寻找下落。”

福旺楼的掌柜这才说了句实在的提议,众人也纷纷说是。

“对方既然逃了,肯定就会回来找事,你们给我记住,若是对方挑事,你们可得擦亮眼睛瞧清楚,谁是大公子?”

常五也不和这些人啰嗦了,那两兄弟一逃,这是沈家的产业,还不得尽快回来夺回去,对方又不傻,这种时候就需得他们口径一致了。

“这个是自然,公子与我们多年,难道我们还认不出谁真谁假吗?”

“是啊,公子这般模样,人中龙凤,别人纵使相似,可是这气度可是哄不了人的……”

接下来就是些阿谀奉承之言。

常五有些轻蔑的看着这些人,看来不止他们这种骗子可恶,这些看似正派的人也同样见钱眼开。

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利益,这种颠倒黑白,不要脸的行径就很明显了。

“来,来,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我祝愿各位掌柜的心想事成……”

常五这句话就说的是意犹未尽了。

众人心中一激灵,当即明白他言下之意,乐呵呵举起手中的酒杯,心中想的却是若是真的沈星福与沈星贵回不去,由眼前的人替代,那么京城中的产业还不是在自己手中。

沈家……

呵呵。

………………

林蓁抽空终于把府中的账本看完,就吩咐李管家先将府中的养马的钱削一半。

这可叫苦了李管家。

区区文王府,养几匹马也不算奢靡之事,不少王公贵族都喜爱养马为乐,谁得到了一匹良驹怕是京城中人人尽知。

周楚涵能文能武,这对于马的爱好也是人之常情。

这良驹耗钱,可不是正常的事吗?

可是轮到了林蓁这处,眉头也不皱的减了一半不说,还让马厮的人调走了一半。

这王府的事林甄都可以做主,唯独这件事李管家也拿捏不定主意,还特意回禀了周楚涵,周楚涵也没有多言,只让他按照王妃吩咐办就成。

实力宠妻啊。

李管家欲哭无泪的想着。

还是老老实实办了。

还不止如此,还将所有家仆调成三班,其余时辰不必伺候,可歇息也可做自己的事,不必在府中闲逛。

若是轮值时不用心做事,便直接撵了出府。

这王妃刚到府中,定下的规矩这么多。

虽说下人们多了休息时间没什么不好,可是如此一来,也不能在主子面前长眼了,或是仗着几分姿色趁机飞上枝头的想法也不能实现,特别是府中的婢女们暗地里怨言是极多的。

什么轮班,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防止王爷看上有姿色的丫鬟,王妃这一招实在是妙。

茗欢气鼓鼓的将背地里偷听的这些话转述给林蓁听时,林蓁并未生气,只道,“她们说的并无道理,自古后宅不宁,女人多了也不是好事。”

“主子,可是那些婢女们嘴忒碎。”茗欢还是气不过,就凭主子的聪慧,还需这种手段吗?

“管她们做甚!若是话都不让她们讲了,倒也坐实了我恶主的美名。”林蓁揉了揉额头,含笑道。

第两百五四章 饿殍

<fontcolor=red>

“主子,还是您沉得住气。收藏本站”

因是了解林蓁个性的,茗欢也只能为那些婢女们自求多福,林蓁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茗欢这样想着很快就消了气,又见林蓁并未在意,继续写她的字。

只得嘟哝着嘴将桌上搁置的针线活做了起来。

“沉不沉得住气也没用,你我初来乍到王府,只能一步一步踏实着,这可不比成国公府,王府的规矩是多,可是不合理的我也不必理会。”

林蓁抬眼就瞧见茗欢缝的正是一对鸳鸯,这丫头年岁大了,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你那手帕缝的好看,不如就送给我吧。”

林蓁所谓是脸不红气不喘,便厚着脸皮将手帕给讨要了过来,不用想,就知她这手帕是想送给谁的。

林蓁并不是看不起阿四的身份,只是茗欢太过单纯,阿四的人生经历过多,显然对她也并无几分好感,这女子一旦春心萌动,总看不清事实。

“啊……可是,可是……”

茗欢忽然听到,一时到未回过神来,只支支吾吾,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娟子,垂眸道,“好吧。”

“既然你送给我就别绣鸳鸯了吧?我喜欢鹭兰,你就绣几株上去?”

林蓁自然清楚一头热是什么感觉,从前她对魏庭轩是如此,如今茗欢对阿四夜如此,朴敏对茗欢也是如此。

只求一心人,这看似简单,然而愈难求。

“哦。”

茗欢也不知林蓁怎么眼馋起她手上的帕子来了,从前她也为林蓁绣了不少,可不见她这么热络,难不成是她故意的。

探寻的眸光触及上林蓁的明眸时,却见里面一闪而逝的忧心忡忡,这是对她的!

茗欢有些笃定,又有些迟疑。

“主子……”

茗欢知晓自己头脑简单,没有主子想的透彻,然而主子对她怎么样,她心知肚明,主子可是为了她杀了一名流寇啊!

主仆二人一起度过了危难,难不成还有什么不能明言的。

“你专心绣吧……”

林蓁见她模样有些委屈,显然有话说,可是林蓁却知道她提了也没有用,与其这样,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茗欢性子单纯,可也是执拗,你逼的愈紧说不定越将她逼上绝境。

情爱这东西也不能果腹,先是主仆二人站稳了脚跟再愁这些自寻烦恼之事吧。

午间,周楚涵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匆匆出了门。

一直到晚间还不见人影。

林蓁便唤李管事来问话。

才知京城中大量涌进了晋州来的灾民,这京城是繁华,可也受不了这么多灾民涌进来。

“灾民?”

林蓁这段时日经历了镇南侯造反之事,京城乱成一团,哪里曾听说受灾一事。

“是啊!前段时日,京城乱成一锅粥,许是情报延误了也不定,王爷这不赶紧去处理了吗?”

李管事躬身道。

“原来如此,你再去打听打听王爷在何处,悄悄给他送些晚饭去。”

林蓁是女子,这等大事她帮不上忙,可是能帮忙的人她也清楚,这对于太子对于周楚涵来讲都是难得的机会。

晋州?

晋州就算受灾,也不该如此严重啊,地理位置不错,又有矿石,又怎么会受灾,还是要等周楚涵回来才知道一二。

这一夜过去,周楚涵依旧没有回府。

这就知灾民的问题刻不容缓,必是已经惊动了天子。

林蓁手中的事也得缓一缓,翌日用了早膳,她便要出府。

“娘娘,这外头灾民多,若是惊扰了您就不好了。”

李管事闻声赶来,劝阻道。

大约茗欢也看不过去这个小老头跑的这样殷勤,也劝道,“主子,李管事说的也是,这外头必是巡逻军,想必乱糟糟的我们还是呆在府中,待灾民安置了我们再出去?”

“对,对,茗欢姑娘说的对,娘娘您的身体要紧。”王爷待娘娘如何,李管事看的可算门清,若是出了一点意外,他可担待不起。

“我们乘马车出去,带上两名家仆即可,不碍事的。”

林蓁语气虽轻,可是却毋庸反驳。

“那娘娘万事小心。”

李官事也不敢违背林蓁的意思,林蓁才进府几日,这就改了这么多规矩,关键还是王爷支持,所以他这个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有异议。

可是林蓁出了府门后,一路上并未见到传闻中的灾民。

这可是奇怪了。

“你们朝着城门去。”

林蓁想着许是安置了那些灾民也不一定,可是这才一夜,不至于一位灾民也见不着吧?

果然,临近城门处,龙鱼混杂,不少灾民睡在路旁,浑身脏兮兮不提,那眸光是毫无生气,厌嗒嗒的横七竖八躺在街沿处。

“走,走,晦气……”

商铺的老板掩着口鼻叫骂道,甩了甩宽阔的袖子想要撵走这些灾民,又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衫,只得隔的远远的吆喝道。

“哼,欺负人……”

倒是茗欢在耳边叮咛了一句,像是气不过。

“走吧。”

林蓁平静吩咐道,放下了车帘,倒是出乎茗欢意料,她以为林蓁总归会提几句罢。

待走近城门时,又见重兵把守,城门大白日的就已经关的严严实实的,路过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盘问,看来这城中的灾民也只是少数了。

“回吧……”

林蓁知道了个大概,便欲打道回府,忽而又听的远处传来阵阵吆喝声,“快去宝马街咯,那里在施粥……”

“快去宝马街咯,那里在施粥……”

这不停的吆喝声倒是引起了林蓁的注意,灾民们一听,顿时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忙朝着吆喝人指的方向涌去……

“去看看吧!”

林蓁倒是来了兴致,这官府的动作这么快,就开始施粥了?

然而还不等林蓁惊诧,就看见了原来施粥的并非官府,可是沈家的商铺前临时搭建的棚子,沈家大公子沈星福正在一旁督促着。

林蓁知道他的身份,这等时候居然敢出这等风头,完全不惧怕沈家两兄弟找上门来,他怕是笃定了他们两兄弟奈何不了他,或者是他根本不会给沈家两兄弟机会。

“大家一个一个来,沈家大公子见你们可怜,你们这几日都到这儿取一碗粥吧,也是我们大公子做做善事。”

福旺楼的掌柜正吆喝道。

这些灾民双眼直盯着热腾腾的粥咽口水,哪里顾得上谁做的好事,只拥挤着上前,怕晚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第两百五五章 饿殍(二)

<fontcolor=red>

不管眼前的人真实身份是什么,是人是鬼,此等作秀,天子脚下,不得不提,此番举动的确引起了林蓁的注意。

天子还没有及施恩,就由着这位小小的商人抢了先,且不提他真实的身份,如此出类拔萃,是蠢还是蠢?

“走吧。”

林蓁摇了摇头,便吩咐车夫驱马离开。

“主子,奴婢刚才好像看见王爷了”茗欢放下车帘一瞬间,后知后觉,再欲掀开车帘瞧清楚。

可是只见一队官兵匆匆骑马擦身而过,远远的瞧见了人影耸动,根本看不清。

“哦?也许是奴婢眼花”

茗欢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今日恰逢难得的暖阳。

所以方才见这么多为了一口汤水拥挤,差点打起来的灾民们,就知这有多累。

“哦”

林蓁心间倒是滑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回去吧。”

这外头不安生,她没有明言而已。

接下来,这城中的官兵只怕会越来越多。

巡防也会越来越严密。

一来是怕这些灾民连累京城出了岔子,二来也怕镇南侯府的余孽趁机作乱吧。

帝王可没有一颗宽阔包容的心啊。

任何一位帝王,必要的铁腕与镇压是必须的,做不到人人拥护,那么就将不和谐的声音强自压制下去。

她听闻萧家两兄妹逃了出去,只要他们两在,这些余孽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噱头,周衍作为一位明君,怎么会看不清这些潜在的危机。

或者说刚经历过大劫的京城也受不得风雨再飘摇,特别是面临过年的节骨眼上。

过年是大周最重要的节日,意味着阖家团圆的日子,这种时候,百姓是最不希望发生意外的,不止百姓,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是不愿意看到意外的。

回府路上,林蓁吩咐了车夫掉转了码头,回了一趟成国公府。

倒不是她思念家中,毕竟才回去几日,而是眼下时局势问题,她需要好好告诫爹爹一番,可不得一马当先,现在周衍颇重视爹爹,也交给他追查镇南侯余孽的事宜,林蓁不愿林绍海再揽上灾民的事。

原本她以为自家爹爹并无太多本事,也算平庸之辈,可是上次在宫宴,一马当先,竟敢亲上战场,此等勇气,也不是普通人所有的。

她甚至对林绍海重新审视了一番。

这个府中,人人都不是她原本以为的,前世总归是她太过愚蠢的,如今只要用心去看,总归能看到前世她的愚见是多么不真实。

“姑娘娘娘回来了。”

因着不是正式回门,也不会有上次那种全家老少迎出门的阵仗。

“奴才参见娘娘,娘娘千福!”

小厮奔着去府中通传,还是张管事率先迎了上来。

“免礼,进去吧。”

这处毕竟林蓁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会不熟悉,到底是驾轻熟路的走了进去,她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就去了林绍海的书房。

哪知扑了空。

“爹爹呢?”

这下倒是轮到张管事傻眼了,方才他告知了林蓁老爷并未出府昨儿夜里去了宫中,今日还未出过府,哪知一转眼便不见踪影。

“或许,或许在夫人那儿”

至于几夫人还是谨慎些回答。

林蓁蹙眉,见张管事这样小心翼翼,比从前更似畏惧她,她有这么暴躁,还是爱迁怒旁人?

“好了,你派人去找,然后回禀我一声就行。”林蓁分外和颜悦色,她人都嫁出去了,在这成国公府的余威可是不减啊。

“是,奴才马上去办。”

张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意去了,林蓁才觉得他太夸张了吧,这冬日的太阳再大,也轮不到出汗吧?

林蓁不知该满意还是满意,这等效果表明从前她在成国公府算不算御下得力?

“父亲,妹妹”

此时,林宸倒是得了消息,知道林蓁回了府,兴冲冲的来了。

林蓁眼皮轻微一跳,便下意识的抿了一口茶,再抬眼便见林宸已经闯了进来。

“妹妹,你回来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哥哥好去接你啊。”

林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忙道。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还需你来接?”话虽然如此说着,林蓁倒是笑着起了身,见他风尘仆仆,知晓他必是刚骑了马回来,才会稍显狼狈,林蓁伸手为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为他理了理衣衫,都是从前做惯的事,不过此刻多了一分耐心。

“那是我迫不及待想见到妹妹。”

林宸倒是与林蓁起了玩笑,林蓁心中的愁绪颇多,自然并没有什么心情。

“哦,上次我帮你瞧了瞧孙大学士的孙女,模样倒是周正,只是性情嘛”

林蓁略一沉吟,在思索着用什么形容词最为妥当。

倒是林宸道,“你说孙姑娘,她性子到好。”说着一下脸又红了,明显就是

林蓁倒有些意外,“你们相识?”

“是不是原本是不相识的不过前两日偶然遇见,才知道她性子不错”脸红是几个意思?

林蓁望着她这个性情单纯的哥哥,就这样就认定她好?

“对了,她格外喜欢你,还问了我你好多小时候的趣事呢?”

林宸又想到一事,兴高采烈补充道。

果然

这个哥哥真的全无心机,那个孙雅珠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接下来是不是让你有机会介绍我给她认识?”

林蓁有气无力道。

“咦?这你都能猜到?”林宸摸了摸脑勺,憨笑道,“我也想着你们定会聊的来”

“”

林蓁决定放弃与他沟通。

她不知道孙雅珠是何目的,一定要来纠缠上自己。

不过哥哥缺心眼是真的

第两百五六章 饿殍(三)

<fontcolor=red>

“妹妹,难道你也认识孙姑娘?”

林宸见林蓁表情怪异,疑惑道,若是林蓁真的认识孙雅珠,他也不必过多费心。

“咦,不对,你认识她,她怎么不认识你?”林宸虽然是缺心眼,可好在后知后觉。

“我也只是瞧过她的画像。”

林蓁含糊其辞,不愿多与林宸解释,这个哥哥,一向没有心眼,本以为他去边疆历练了一番,但是骨子里的本质总归是难以磨灭的。

“哦”林宸也不疑有它,直接应了一声,面上的喜悦倒是真情流露。

自从林甄氏透露了要为自己选妻的意思,加上成国公府现在也算炙手可热。

不止爹爹颇受重用,妹妹也嫁入了天家,成国公府一跃成了皇亲贵胄。

朝中但凡有些脸面的,怎么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对方可是成国公府的嫡子,将来也要继承爵位的啊

林宸本来并未上心娶妻之事,不过自从前几日偶遇到孙雅珠。

何况他打小身边并无这样的女子,就连他的亲妹妹也是深闺女子作派,言行举止甚为稳重。

相反孙雅珠的性子活泼又很风趣,与他侃侃而谈,从容应对,完全没有女子的娇气。

林宸不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很难,她真是一位极为独特的女子。

林宸这样想时,并没有察觉眸中盛满了笑意。

林蓁心如明镜。

心中也暗付道,孙雅珠是有些独特,不过性子也实在不像大家闺秀的出身,林蓁一时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她并不想仅凭一面之缘就断定此女子的品行。

“妹妹,你几时见见她?”

所谓爱屋及乌,林宸喜欢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妹妹也能喜欢她。

“过几日吧!”

见这一面十分必要,孙雅珠既然将歪脑筋打到她哥哥头上,她再不会会这位孙雅珠似乎说不过去。

她既然要与自己商议学堂之事,不管对方是高见还是愚见,她也该听一听不是?

“好。”

林宸不料林蓁这样爽快,便不再多提,未免林蓁反悔。

忙岔开了话头,询问林蓁怎么今日又回娘家来了。

正巧着林绍海回了书房。

“蓁儿,你怎么回来了?”

林绍海到底还是高兴,成国公府自从林暄回来后就没有安静过一日。

林暄自从那日差点提刀砍了秋菊后,倒没有逾越之举,可是却白日常常不见人影,像是存心躲避,可是躲起来也不意味着他私下没有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绍海大约知晓林暄的野心勃勃,在参军前就发现他性子阴鸷,然而并未深想,哪知从战场回来后,这身上的戾气不减反增,隐隐狂悖。

他仗着军功在身,加之周媚的死暗自记恨,自然不将他这个爹爹放在眼中,林绍海自觉后悔,这个庶子他也投入了不少心血栽培,怎么父子二人竟生疏至此。

林宸虽是嫡子,从前顽劣不堪,虽经历了参军历练,性子是沉稳了不少,可是论聪明才智未必又比的上庶子林暄。

说到底,还是这个女儿最让人省心,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林绍海却觉得这个女儿从未离开过,失落是有的,可是看到了人又徒增了一分慈父心肠。

“爹爹,近日城中晋州的难民这么多,巡逻的兵也增了两倍,朝廷局势不太稳。”

林蓁开门见山,并没有过多的废话。

“是啊,今日我也听到风声了,不过城门已经关了,许多灾民被阻挡在了京城外,陛下应该是要为他们建一个临时的难民营。”

林绍海点点头,这朝廷局势才刚刚稳定了一些,可知难民过多,人心就不容易稳固,则江山不稳啊。

“陛下自有英明决断,女儿就是回来提醒爹爹,这等时候不能出风头,风头过盛,成国公府容易成眼中钉肉中刺啊。”林蓁忧心忡忡,为了成国公府的安危,她不得不时刻警醒着自己,也警醒着家人。

“谁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宸算是听的一知半解,只是见林蓁如此慎重其事,少不得嘟哝几句,难不成还有人针对成国公府不成?

“谁?”

林蓁深呼一口气,缓声道,“哥哥以为谁?成国公府如此锋芒毕露,难不成哥哥不曾听过一句话是登高跌重吗?”

“妹妹就是或于忧虑,陛下虽对成国公府赏赐不少,也让爹爹协理萧氏叛乱一案,可到底没有给实权,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吧?”林宸并不认同,只道,妇人家怎么会忧心这些事?

“不必?哥哥以为成国公府就应该心安理得享受陛下的优渥眷待?臣子忠心固然重要,可是审时度势的臣子才是陛下所需要的。”

林蓁知道林宸一向如此,不喜欢杞人忧天,可是她心思细腻,又经过生死,如何能不小心应付?

“蓁儿说的有道理,爹爹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

林蓁为他筹谋划策的几次,他心中有数,他的女儿并非只是不谙世事的女儿家,很多时候她的忧心是正确的,如若她不是嫁了人,现在还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爹爹不仅不应该插手难民之事,还要推脱自己无能,不再插手萧氏谋反一案。”林蓁继续道。

她知道是委屈了林绍海,这么多年他浑浑噩噩,真想为国家出力时,林蓁偏偏要让他放手,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什么!妹妹,你在胡说什么!”

林宸也不顾林绍海脸色,沉下脸来,“就算你成了文王妃,也不该对爹爹如此指手画脚吧?”

林蓁是他的亲妹妹,他从未如此斥责过她,但是眼下他觉得妹妹有些不可理喻,就为了怕别人嫉妒,就让成国公府当缩头乌龟,这种理由,他接受不了!

林蓁不欲与林宸争辩,只看着林绍海,她读到了他眼中的犹豫与不甘,他不舍得放弃手中这一点点唯一的权力。

“爹爹”

林蓁又喊了一声,这一声竟包含了哀求之意,敲打在林绍海的心上,直觉知道林蓁并不是无理取闹,但是却不愿再回到从前当废人时的潇洒。

横竖一死,为什么就不能痛快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两百五七章 云波

<fontcolor=red>

“容我考虑考虑。”

林绍海没有立即答复,只道。

林绍海人到中年,第一回有了意气风发的畅快,只是这种感觉还未在五脏六腑内游离个畅快,就被生生掐断了。

作为男人来讲,骨子中大抵还是有施展拳脚的抱负,一旦趁机得了一点权力的甜头,就食髓知味,很难就此罢手了。

林绍海既知道林蓁的忧心也是符合常理的,然而也矛盾,毕竟这种机会失不再来。

他在朝廷中沉浮这么多年,若不是林蓁前段时日对他闷鼓一锤,他当真还不知如何昏聩度日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拖延,不在此等敏感问题上与林蓁有冲突,他们父女两又并不完全是没有利益牵扯的。

他既然知晓了秀云阁如今的势头,也该知道经济命脉又是林蓁把控的,何况林蓁现在的身份,更是成国公府还仰仗的,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得罪这个女儿。

林绍海虽然疲心于家宅不安,可是疼爱子女上他也是并无二话。

“好吧”

这次,倒是林蓁选择了妥协。

秀眉一蹙,很快就松懈,连眼底仅有的一丝疲惫也终消失不见。

终于嘴角起了弧度,柔声道,“我就不在府里耽搁了,这王爷昨儿出去,今日还没有归府,实在让人忧心。”

眼前的父子二人神色沉重,或是怏怏不快,一听林蓁要走,还是林宸率先回道,“那我送妹妹回府,这外头正乱呢!”

方才与林蓁的龃龉倒是忘了一干二净了。

“你啊,拿着你妹妹的由头又想溜出去,不过你也老实些,最近京城乱不说,陛下的心头正不痛快着,若是你再犯了事,神仙也保不了你。”

林绍海只得警告了一句,并未反驳。

“是,是,是。”

林宸连忙称是,头也不回的拥蹙着林蓁出了门,只留得屋中的林绍海独自幽幽叹息了一声。

“妹妹,方才我可不同意你的做法,你这不是逼迫父亲吗?”

到了外头,林宸倒是嘀嘀咕咕先嚷嚷开了,他这人本就并无心计,语气又轻快,倒不是像有指责的意思了。

“我问你一件事。”

林蓁此时嘴边的笑意忽而戛然而止。

林宸甚至感觉到了冷意。

这样子的林蓁他是不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忽而背脊有些凉了,今日北风呼啸,看样子又要下雪了,可是眼前的林蓁更让他愿意躲在风雪中,也不愿与她这样面对面的对峙。

“怎么”

喉头滚了滚,林宸莫名有些发怵。

林蓁眼中的锐利锋芒迎面而来,这是林蓁第一次对他如此,林宸慌了,“妹妹,你,你怎么了?”

“萧氏兄妹怎么逃出大周的?”

几个字就犹如泰山压顶,一下逼迫的林宸喘不过气来,眸光一闪,结结巴巴道,“什么萧氏兄妹?妹妹你在说什么?”

心虚。

很明显的心虚。

她的哥哥呀,连撒谎都不会。

林蓁不敢想,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她的哥哥,整个成国公府会有怎样的命数!

不止成国公府,还有九族,包括文王府也同样连罪。

恨铁不成钢,不足以提现林蓁此刻愤怒。

她不成想,原来林宸真的参与到了其中。

她听周楚涵提过,萧氏兄妹逃到了瓦刺,可是要进入瓦刺势必要经过驻扎在北疆的大军,她当时有疑惑,并未宣之于口,只是想着日后也可向林宸打听一番。

可是方才她不过为了堵住林宸的嘴,才唬他一问,可是面上的慌乱心虚让她心凉了大半截。

她似乎看到了前世院中的青石路上都是浓稠的血迹,还有经久不绝的尖叫声,那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与无知,还有绝望。

林蓁脑袋嗡嗡作响,然而此时的林宸已经背过身去,先行走了。

待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又停住了脚步,催促道:

“妹妹,快走吧,马车都备好了。”

林宸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明明知道,偏还要去做!

这是林蓁难以接受之事,她很生气。

可是歇斯底里有什么用,前面高大的人是她的哥哥,是拼命将她藏在身下,免她挨打受苦的哥哥啊

林蓁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问,然而句句话被堵在了喉间,是的,她连一个字也指责不出来。

她也猜到他为何要这么做,萧子逸与他从小一块长大,又常常厮混在一块儿,如此情谊,怕是哥哥一时心软。

糊涂,真是糊涂。

直至上了轿撵,林蓁也并未再提一个字。

事情既然发生了。

她去指责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能感觉到任何累,依旧要力挽狂澜,好将事情如何瞒天过海?

回府的路上,她忽而又庆幸这些灾民来得及时,现在陛下的目光还暂且还顾不上追踪上那两兄妹,她还有时间,前提是这件事她也应该毫无保留告诉文王。

他与她同坐一条船,若是他没有稳住船只,翻船了,大家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心情急迫起来她从未如此迫切想见到周楚涵。

也许就在此刻,林蓁才知道仅凭她一人,无法去解决很多事,她需要周楚涵,她需要这个丈夫背后的权势。

忐忑不安的心并未因为回了王府而平静下来,从头到尾,林蓁都在思付如何与周楚涵交待这件事。

下马车后,林宸与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只觉得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不能再给予她心安,林蓁敷衍了林宸几句连午膳都没有留他用,就将他打发了回去。

头疼,委实头疼。

“主子,她回来了。”

云碧努了努嘴,她最开始是见到茗欢那张圆润的脸,真不知道就凭这等姿色,朴敏到底看上她什么?

心里嫉妒的发狂,然而平日除了瞪她几眼,奚落她几句。

她又能如何,朴敏根本不爱搭理她。

她许多次刻意的相遇都被朴敏无视而过,对她如同对待府上的如同婢女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云碧见茗欢随着林蓁入了府,出声在顾婉之身旁提了一句。

顾婉之倒是不急不忙,走到了林蓁前,“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这一拜倒是规规矩矩,这府中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能恃宠而骄吧?

第两百五八章 云波(二)

<fontcolor=red>

“免礼。”

林蓁本就心中有事。

便不想周旋于顾婉之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只摆了摆手,恭敬本就在心,礼嘛,自然都是做给人看的。

顾婉之眸波一掠,织锦皮毛斗篷将她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白皙与清冷,明明是拒人千里的姿态,却因为眼尾那颗楚楚可怜的小痣淡去了几分,打量了林蓁一眼,此刻嘴角硬扯起一丝弧度,“姐姐这是刚从外头回来?”

“嗯。”

所谓来者不善,特别是眼前的人可不比从前的王锦蓉,更加不好对付。

先是对方的身份,再是一种隐藏于柔弱外表下得狡猾,此人万万不可小觑,何况与她同嫁一夫的女子。

女子的手段

虽比不得男子,可是天底下的刚都是柔克的,林蓁虽然不想与她也敌,此刻也得小心应付她。

且不说安定侯府的背景,单凭顾瑾阳几次三番救她于性命攸关的情谊,她也决计不会为难他的妹妹,然而若是对方得寸进尺,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听闻这京城涌来了许多晋州的灾民,王爷从昨儿就去处理这件事了,今儿人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方才姐姐就去找王爷?”

顾婉之轻笑了一声,她稀疏寻常的提起了这件事。

林蓁却没有笑,只道,“我既然是王爷的妻子,既然事事以王爷为先,并不以为出去看看情况有何不妥?”

“姐姐误会了,妹妹不过是感念姐姐如此爱重王爷呀”

顾婉之话语极轻,大有哂笑之意,不过由着林蓁身旁经过时,才停了脚步,凑近道,“姐姐不要过于劳心费力,未免得不偿失呀”

“妹妹你就不必多虑了。”

林蓁倒是并无太多惊讶,她如此滴水不漏,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足为奇。

“是啊,王爷可不知姐姐从前是如何爱重哥哥的,怕是知道了,还以为姐姐是水性杨花之人呢?”

这一句说的极轻,却带着轻视之意,上次她故意挑起,林蓁也看在顾瑾阳面上,不予理睬,如今她三番两次的挑起事端,实在难以让人忍受。

林蓁不怒反笑,“原来妹妹倒是会添油加醋,不过我与顾公子的事早就告诉了王爷,妹妹现在提起来,是故意的挑起我与王爷失和?”

“是又怎么样?”顾婉之说出的话与此时委屈的神态极为不合,林蓁正疑心着,却见她忽而向后跌去!

天黑沉沉的,北风呼啸。

只是这哐当一声极重。

似乎掩盖了一切的声音。

“主子”

云碧这一声惊呼,众人才回过神来,连忙涌了上去。

只见雪白的地上已经开出血红的花朵。

“主子,当心”连茗欢的声音也淹没了下去,林蓁还未回过神来,她竟然没看清刚才与她争锋相对的人怎么倒下去的?

而且苍白的人儿显然昏死过去了。

“主子,快”茗欢有些急见林蓁还岿然不动,忙扯了扯她羽缎袖口,林蓁才逐渐回过神来。

人已经被抬了起来。

“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其他人快去请大夫。”林蓁慌忙中镇定道。

方才有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担心,是她自己滑倒的?还是故意

林蓁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这地上的血迹跟着回了顾婉之的屋中。

屋中的炭盆很足,王大夫也来得很快,只是后脑勺的血已经止住了,黏糊糊与松散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王府中的大夫忙为她情理了伤口,又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又吩咐了药童去熬药,这才作罢。

“大夫,人怎么样了?”林蓁见大夫终于得空,忙道。

“回娘娘,婉妃娘娘伤了后脑,眼下血是止住了,就怕有什么后遗症”王大夫摇了摇头,方才一阵忙活,他的脑袋上已是一层汗了。

“后遗症?”

林蓁疑惑道。

“是,一般伤及后脑者,就怕还有看不见的血块在脑袋里没流出来,那就麻烦了”

王大夫解释道。

“哦,那就劳烦大夫一定要尽力医治。”林蓁慎重道。

“一定一定。”

王大夫应承道,抹抹汗便亲自去熬药

“去派人去告诉王爷这件事。”

林蓁思付了片刻,忙吩咐了茗欢。

“可是王爷”茗欢有些犹豫,遂又道,“需不需要请宫中御医来?”

若是婉妃出了什么意外,不用想,主子一定有责,茗欢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先禀明了王爷,请示他吧?”

毕竟事关人命,林蓁也不敢随意决断。

第两百五九章 云波(三)

这消息传出了几个时辰,顾婉之还不见转醒的迹象,云碧脸色极为不好看,虽说林蓁是正妃身份,可是有意无意她都拦着林蓁,不愿她靠近顾婉之。

私下她早已经偷偷派人回了安定侯府回禀消息,若是顾婉之有什么好歹,也有安定侯府的人撑腰,追究此事。

她就不信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林蓁还能全身而退。

云碧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茗欢的眼睛,主子心急顾婉之的伤势,自然不愿计较她的无礼冒犯,可是她也是有气憋着,难不成婉妃自己摔倒还怪在我家主子头上不成,如此想着,对着云碧的一举一动就格外上心。

“安定侯夫人来了。”

王管事悄悄在林蓁身旁告知了一句。

“快去请。”

不成想,安定侯夫人来得如此快。

顷刻,顾夫人便由着丫鬟搀扶着入了屋。

“臣妇拜见娘娘。”

顾秦氏再急,可是这礼数可不敢忘。

“夫人多礼,都是家人,不需如此。”

眼前的夫人不仅是顾瑾阳的母亲,更是长辈,就算与顾婉之相处不算太愉快,可是也不会无端迁怒,何况从前也与顾夫人在普乐寺庙有过一面之缘,也觉得她性情也是极好的,只是眼下也只得小心相处。

“是,臣妇就去瞧瞧婉妃娘娘了。”

顾秦氏保养的很好,弯弯的细眉有几分韵致。

只是眉间的忧色不减,一路走来,连同大氅肩上都飘落了不少雪花,还不曾化去。

发髻蓬松,碧色的珠翠挽着,只是脸色却比不得从前红润,眼底下似乎盘桓着久久没有散去的乌青。

“我的儿……”

眼圈即刻红了,巴巴的唤了一声床上昏迷得人儿,热泪就滚落了下来,林蓁见状也颇为不忍,便唤了茗欢偷偷的出了屋。

“主子,你可要小心,方才我见云碧有意无意的防着你,现在安定侯夫人又来了,万一她在那里胡说八道,娘娘如何解释的清……”

就着长廊摇曳的灯光,茗欢遣下了跟着的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林蓁停下了脚步,看了茗欢一眼,道,“这些都是你猜测的?”

茗欢有些为难,又顿了顿,才低头道,“都是奴婢多心了,只是觉着主子似乎与婉妃有些龃龉,上次主子在铺子里,可差点……还有那云碧,平日里背着奴婢说几句也就罢了,可是事关主子,奴婢就,就……”

声音越来越小,茗欢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她觉得林蓁的眸光越来越沉了,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好了,这些话你不必再提。”

林蓁似乎有些不快,打断了茗欢的话语,茗欢更加伏低了头。

主仆二人仿佛忘记了这段话,相安无事的回了屋,方才这一路回来了一身都冻的够呛,茗欢与山竹忙着为林蓁驱寒。

林蓁倒也再没有提婉妃的事,这娘家的人来了,她也不必担心,若是有问题,管事也会来及时禀报。

只是林蓁这一夜睡的不安稳,昏昏沉沉之间,浑身的寒冷忽而投入了一片温暖之中,林蓁这才觉得舒服多了,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昨儿雪下了一夜。

地面也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也不料今日竟放了个晴。

林蓁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暖哄哄的,茗欢与山竹忙端着水入了屋伺候着,林蓁想着婉妃的事,也不好多眠,便掀起了被子起了身。

“王爷回信了吗?”

林蓁用早膳间,问了一句。

“回主子,今儿一早王管事来回了话,说是王爷让安定侯府夫人在府上住些日子,让主子打点着,若是婉妃有不适,再奏请御医前来诊治。”

“哦,知道了。”

情理之中,林蓁也并未太过惊讶,安定侯夫人照料的定比她好些,不容置喙。

她只需将安定侯夫人安置妥当便好,至于请不请御医,也是安定侯夫人决定的,如此她倒是省心,这样想着便着人去给顾夫人回了话,请她在王府住几天。

这宝贝女儿受了伤,顾秦氏没有理由拒绝,这便安心住下了。

林蓁也没有特意去跟前晃悠,她自然有她的顾虑。

到底午膳前去了一趟,叮嘱了大夫几句便回了房,实在与顾夫人相处的有些尴尬,她爱女心切,恐怕又知道她与顾瑾阳的事,除了疏离到底有些别扭,林蓁也察觉了这些细微的情绪,得体的告辞,如此大家都歇了一口气。

只是林蓁没有等到周楚涵露面,竟然等来了宫中的消息——陛下病重,林蓁即刻奉旨进宫!

第两百六零章 诡谲(一)

夜里无雪寒凉。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飞快奔驰着。

车轱辘声,身后步兵们整齐的步伐声回荡在街道上,林蓁一只手紧紧抓牢了马车内的雕花扶木,伴随着身下的颠簸,被迫来回摩挲的手指极为不舒服。

可是林蓁并未在意这些。

她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陛下病重——

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的京城显然如同这入了寒冬夜一样,格外寒凉,冷彻心扉……

眼见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啊!

林蓁的心咚咚跳着,她不知为何这半夜圣旨会来王府,且是单独召见了她,她从未被当今天子单独召见过,而且还是这么特殊的时候。

病重?

重到什么程度?周楚涵知道此事么?

尽管脑袋中胡乱猜测着,她一向冷静,到了眼下也克制不住噗噗狂跳的心,她竭力平静些呼吸,她不想单独面见陛下时,还是一副惊恐胆小之状。

是的,她还记得她从前大胆且狂妄的冒犯。

是的,她显然被太后保了下来,挑战龙威者,又有多少善始善终,她是幸运的。

可是今夜,她却无端感觉沉重压抑,前世临死的那刻的窒息感又狠狠拽紧了她,想要掌控她的情绪。

所以茗欢眼中的林蓁便是一言不发,平静的不合常理她反倒担心起来,她是不能跟着入宫的,圣旨是林蓁一人,茗欢作为忠仆,这种担忧又是必不可少的。

“主子,你没事吧?”

圆圆的大眼透露出浓浓的担忧,林蓁不像应该表现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正常是应该怎么样,但是也绝不会会是眼前这种沉默寡言。

“能有什么事?”

林蓁还是平静道,并无有什么不快,只道。

“主子,奴婢就一直在宫门口等您?”茗欢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很显然林蓁表现的兴致缺缺,没有与她继续交谈的意思。

“……”

林蓁沉吟了片刻,“若是明日我没有出宫,你就暂且别回王府了,去仇姑娘那儿等着,别人若问,你就说我让你去办事,得出门几天,记住了吗?”

林蓁语气沉重,虽然她的面容还是那般平静,茗欢却听出了些端倪来。

她更有些忐忑,刚想向林蓁求证,马车已经稳稳停住了,林蓁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出了马车,几乎一瞬间,身形便似淹没在皇宫高墙之内。

茗欢有些恍惚,仿佛主子像是在告别?

虽然百般揣摩不透,茗欢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马车上等着,才发现这处不是常去皇宫的门,这是哪处……

乾清宫很大。

大到在皇宫中呆过一段时日的林蓁也觉得离谱。

这地板清晰的能映上林蓁的面容,连同她耳鬓边的两缕发丝有些松散也看的清楚。

殿中的龙涎香味道很重,似乎能压下这大殿中苦涩的药味,林蓁的鼻子很灵敏,她似乎闻到了掩盖在香味下的陈腐之气。

“奴才给娘娘请安。”

允海是周衍身边的大太监,许多妃嫔不知道的事儿,他知道。

有幸跟在周衍身边十几年,不过他却是个标准的太监,皇帝的事一件不敢揣测,更不敢记着。

奴才,奴才……也有个才字啊,光有奴相可不行,重点在这才字上,这说话做事可不体现了吗?

“允海公公不必多礼,不知父皇病情如何?”

林蓁不得不承认,大周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嫁入夫家后,便得侍奉公婆,操持家务,所幸她嫁入的是天家,所以她还真不知如何侍奉公婆,尤其是掌管天下权力的公公。

她谨慎讨好也是顺势而为,也不似做假。

“回娘娘,这边请吧。”

允海打了个千儿,便引着林蓁往前去了,林蓁才发现殿中并无几个如同泥塑的宫人,除了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周围静的可怕。

林蓁见软榻上卧着一人,又听的允海公公走近的禀报,连忙做了大礼,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陛下,文王妃来了。”

见沉睡的人并无反应,允海只能冒着汗再小声通禀了一声,也仔细听着动静。

似乎过了许久,才听见衣物窸窣声动,原来是他翻了一个身,双眸还是沉沉阖着的。

这殿内不算冷,林蓁双膝跪在地上,也并不觉得为难,她很有耐心,眼下是周衍还未醒过来,所以她还有时间平复思绪。

林蓁虽没有抬头,可是能听到周衍的一呼一吸,带着迟缓的鼻音。

她能想象一位帝王此刻遭受的病痛,他是帝王,然而同样也为凡人,一样免不了生老病死。

第两百六一章 诡谲(二)

“咳,咳……”

沉重的咳嗽断断续续的在殿内响起。

只是每一声咳嗽,都牵扯着人心。

林蓁稍稍抬了眼眸,不过一瞬,林蓁便伏下了头。

周衍醒了!

“儿臣叩见父皇。”

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

“咳,咳……你来了。”

除了那似乎按耐不住的咳嗽,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稀疏寻常,并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他们并未如此面对面过。

“父皇身体欠安,儿臣竟然没早日来侍奉,是为不孝。”

林蓁道。

“咳,咳……”

回应她的便是周衍绵延的咳嗽,这位英明的帝王竟然被这咳嗽折磨的喘不上气来。

允海见状早就侍奉了茶上去,伺候着周衍喝了几口,只是此番下来,周衍的脸倒是红了一片。

又像是累了,半阖着眼道,“走近些罢。”

“是。”

林蓁顿时从地上起了身,任凭膝盖的麻意四处乱窜,步步走了向前,半伏着头安静屈于软榻一旁。

“如今你也看见了京城中的乱状……咳,咳……可知,为何?”

周衍眸光游离,似没有看她,又是在看她。

林蓁心一紧,平缓了呼吸,低声道,“儿臣不知,也不懂。古人云,牝鸡司晨,其祸尤著。”

“不知,不懂?”周衍微微睁开了双眸,那里面顿时浑浊一片,好不容易沉淀下来,才道,“你从前为何又胆大包天?”

林蓁一听,显然惊吓不清,只得叩首请罪,“儿臣知错。”

“朕让你说你就说,自然不会责怪你。”周衍许是有些累,语气已经放缓了不少,此时林蓁却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药味,苦涩难言,连殿内的龙涎香也遮掩不住了。

林蓁屏住了气,才道,“晋州的灾民选择来京城,想必也是为了让父皇给他们做主吧?”

“他们怎么知道朕不做主?嗯?”

周衍似漫不经心,他的舌头很苦,苦到他看人都不甚看的清了,殿中的影像总是浑浊不堪,他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然而,他此刻却不能倒。

纵使五脏六腑的精气都被掏空了,他还强自留着口气,不知为何,他清醒时居然要见一见这位他不甚喜欢的儿媳。

“父皇英明,然而前段时日京城的变故,加上天子脚下,自然是百姓们寻求庇护的地方,所以灾民们的期盼促使他们走到此处,也并不是为了父皇难堪。”

斟酌了一番,林蓁便道,这也是她的想法,她来皇宫以前并未想过竟然是与周衍谈论国事,这是多么不合时宜,或是多么不可思议。

放着大周的朝臣不提,还有几位皇子,又几时轮到她小小一位妇人。

“你还不算太诚实。”

周衍下了决断。

林蓁也只得伏低头,这次周衍对她温和了许多,她并未感受到从前的权势压迫。

“找你来,也是有事要嘱咐你。”

周衍又道,此时浑浊的眸子迸发出一抹精光,“你日后不许妄议朝政,更不许干涉朝政,这是朕的旨意,朕也要你对天发誓。”

林蓁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惊的不轻。

她不知道她怎么能干涉朝政,她是文王妃,就连文王的政务也轮不上她出言,只是圣旨如此,她只得允诺道,“儿臣遵旨。在此发誓,若是日后干涉朝政,必不得好死。”

周衍似乎还有一些不满,又道,“骨肉不亲,一生孤独。”

“林蓁在此发誓,若是日后干涉朝政,骨肉不亲,一生孤独。”

林蓁照着周衍的意思又重新念了一遍,周衍的眉头才松懈下来,嘴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又絮絮咳了几声,“好,好,记住你今日的誓言。”

“儿臣记住了。”

林蓁此时并未理解周衍为何让她发这不算太毒的誓言,骨肉不亲,一生孤独哪里有留住一条性命重要,她这刻才觉得眼前的帝王似乎不够果决了,从前的威势凌厉收敛了不少。

“下去吧。”

周衍此时阖上了沉重的眼眸,待林蓁退下后。

又似乎陷入了昏迷中,这后宫朝堂怕是瞒不住了,允海又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周衍有力无气的点点头,“让太后来吧。”

“奴才去了。”

允海退下去得瞬间抹了抹眼角的晶莹,他见周衍已经暗地里吐了几回血了,太医劝谏万万不得劳心费力,可是这大周不安啊,陛下哪里真正能闲下来,操劳,或于操劳,午后晕过去后便不再看晋州的折子,着了口谕让文王妃来。

怕是,怕是陛下的临终安排了……

允海匆匆去了坤宁宫,太后来得很急很快,一向沉稳的妇人,在先帝死时没有这么惊慌,在朝臣作乱谋反时没有惊慌,然而在她的儿子病重之时,她慌了,她感觉支撑她到今日的信念忽然崩塌了。

“我的儿啊……”

软榻上的人似乎睡的很熟,然后眼底的乌青,印堂的黑气却如何也盘散不去。

地上的太医乌怏怏跪了大半,太后的啜泣道,她此刻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此刻她只是一位母亲,一位普通的妇人,任凭眼泪冲刷着她眼角细密的鱼纹。

“你们这群庸医,废物,如若我儿有什么闪失,你们通通都得陪葬!”

太后恨声道,很快她就将情绪转移了,她需要发泄,需要让人承接她的怒气,怎么几日不见,忽然就病成了这样!

“太后息怒,微臣无能,可是陛下的病已经积聚了几年,微臣一再告诫陛下不能再劳心劳力,然而,然而……”

御医院之首颤颤惊惊的回道,还不等他陈述完毕,便被太后呵斥打断了,“混账!陛下若是病了,你们为何不早早来回禀哀家,真当哀家是又聋又哑的老婆子?哀家今日就将你们通通处置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一向温和的太后如此翻脸,就知道她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峰,她已经露出了然的杀机,让人不觉肝胆一颤,众人纷纷求饶。

“太后娘娘,陛下有口谕,御医们也不敢违抗圣意啊。”允海公公跪在了太后的身旁,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太后盛怒,“你这个奴才也是当的好啊。”

“奴才自知无颜面对太后,任凭太后处置,只是陛下有话要托付与太后,还请太后息怒……”允海重重一磕。

只是不料御医为周衍施针过后,他此刻也睁开了眼眸,“母后来了,儿臣,咳,咳……”

“你们下去吧。”太后稳稳扶住了周衍,转头吩咐了众人,这一夜,太后没有再走出乾清宫。

第两百六二章 诡谲(三)

殿中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轮廓分明的骨节昭示着这双手曾经很有力量,且习惯于执掌风云。

此刻很有力拽住捻珠对穿金丝锦纹的墨蓝袖口,然而却给人一种无力的错觉。

这双手的主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顿声道,“朕要——废太子!”

太后一惊,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皇帝你……”

“咳,咳……母后,太子做了什么,您未必不清楚,您可以包容他到几时?”

周衍的脸因着剧烈的咳嗽而迅速涨红,然而布满血丝的眼眶像是要裂开一般,惊骇的吓人。

“皇帝,这时候突然废太子,无疑是动摇国之根本啊……”

太后伸出那双保养细腻的双手,温柔又熟练的抚了抚皇帝的肩膀,像是回到了周衍小时候一般。

那个时候每每他一生病,她总是将他揽在怀中,轻轻安抚他的肩膀,直至他睡去……

太后的厉眸中难得出现了眷恋,不舍……

各种五味杂陈纷涌而至,犹如决堤的岸口,倾覆而下,瞬间席卷了她。

太后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母子之间不曾这般亲密了。

唏嘘……亦是心痛。

她知道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一生的依靠将要不复存在,她一生的明亮即刻要崩塌离晰了。

“朕已经拟好了遗旨,母后就支持……儿子这回吧。”

周衍费力说出了这番话来,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到几时。

或许只是他太累了,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太后的袖口,缓缓的躺在了宽阔的龙床上。

他再也不想动了。

“哎……哀家怕淑贵妃一家会……”太后忧心忡忡,她几乎不用看圣旨就明白了周衍的心意。

只是这样一来,先皇后的母族——吴氏一族岂非寒了心肠?

而淑贵妃一族的势头恐怕很快就会崛起。

“顺应天命罢了。”

周衍闭着眼说道,他似乎听到殿外嫔妃们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大约是哭一哭自己接下来的命吧。

这世上真正为他的死哭泣的又有几人?

他又隐约看见了,白茫茫盛开的玉兰下,有一道翩翩起舞的影子。

还有悦耳动听的欢笑声引诱着他一步步靠近,他想要看清那是谁?

然而场景猛然一转。

他看到了他正让林蓁发的毒誓,他看到了林蓁的脸,可是他为何只看到了自己?

他的胸膛从方才得剧烈起伏到现在的逐渐平稳,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这样的感觉了……

雪下了更大了,几乎铺满了整个官道。

然而却丝毫不影响驰骋在道上的人。

寒风似刀,一刀一刀的剐在他的脸上,然而却不见得他有丝毫的痛楚。

他的心惴惴难安,他从来不知道真正到了这刻,压迫在他胸口上的巨石是什么,他只知道他要去见那人最后一面,哪怕他从未正视过他,他依旧胸口闷的难受。

手臂依旧不停地挥舞着,凌厉的鞭子一道一道甩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却跑的更加卖力起来。

任凭呼啸声过,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让他睁不开眼,然而他却没有想过停下来,希望,希望还来的及……

大周一三年冬月二十日,大周皇帝周衍驾崩,享年五十七岁,谥号圣祖明成皇帝。

ps本书第一部分完!

第两百六三章 登基(一)

新皇登基的很匆促。

因是国丧,这个年算是不能过了。

整个京城都是白绸遍布,随处可听见百姓的哭声,这是大周子民的义务,他们要哭,而且要比家中亲人去世时哭的更伤心,更撕心裂肺,才能不被抓住小辫,未免牵扯全家。

原本新皇登基最快也要一月后,可是晋州灾民拥堵,虽拦截了大批灾民在城外,加上鞑靼原本已经下了请降书,岂料听闻大周皇帝驾崩,伺机暗中窥探,在贝尔加湖一带蠢蠢欲动。

还有萧阳煦在大周的余孽一党,也在四方鼓吹朝廷无能,煽动农民起义。

就些因素这让大周内忧外患,朝臣们都忍不住了,日日奏请新皇登基。

终于在半月后,礼部与钦天监共同定了吉日,朝中也操持新皇登基的事,其他的再焦头烂额,也要随之停一停了。

只是宫中许久不曾这般冷清了。

先皇薨逝,嫔妃们,除了圣母皇太后,太后还能稳居宫中,其他妃嫔除去陪葬的,有子女的就迁去寿康宫居住。

玉妃自然随着她的儿子晋王一同去往西南肥沃的封地,不得再留在京城。

而文王周楚涵由着太后扶持登基,力压朝中争议,将先皇遗旨昭告天下,废太子周楚靖,贬为楚王,迁至西北封地,永世不得出封地。

成王败寇。

先帝临终之旨,就算朝臣有争议可是太后威望并重,无人敢与之争辩,如有抗旨,当场绞杀,以及祸及家人。

在外面跪着的太子,文王,朝臣等还未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是胁迫也是给大家台面下了。

太子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到众人对着周楚涵朝时,他终于对着周楚涵低下了头,没有不愤不甘,只有屈服。

“陛下驾到——”

随着宣表官高声唱和了一声。

奉先殿外百官齐跪,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半月周楚涵过的是恍惚,他日日守孝灵前,他不知道为何在先帝薨逝之前,留了遗诏,还让太后来宣读,他从来不知道周衍对他有这心思,纵使他想过,也察觉机会渺茫,他能做的不过是不辜负自己的才能罢了。

然望着地上匍匐了的众臣,他顿时感觉有一股寒意吹来,和暖的春风看来还未吹进京城。

春寒料峭啊。

身旁的领事官暗中提醒催促了一声,周楚涵宽阔的龙袍袖口一挥,似拂去前尘过往,早早就听过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啊。

脚步很坚定,一步一步踏入高耸的奉先殿,等待他的是一把金光闪闪的龙椅,他马上就能知道坐在那把椅子上先帝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耳畔起此彼伏的风声掩盖了宣表官念的遗诏,他目光逐渐明晰起来。

是的,从今天开始,他是一位帝王。

如同先帝一般杀伐决断的帝王。

宝座就在眼前,周楚涵停了脚步,转身稳稳的坐了下去。

众臣忙行叩拜大礼。

“众卿平身。”

还好,还不算拗口。

周楚涵想着,面上的神情与他作为亲王皇子时截然不同,是的,他才刚坐上这个位置,就已经需要戴着一副任何人都不能看懂的面具了,他的喜怒哀乐都会隐藏在这冷酷的面具之下。

而且,这龙椅太硬了,左右前后也没有支撑,让他极为不舒适,然后他想到先帝长年累月的坐在此,只是做皇帝可不是只辛苦这件事。

接着又是繁琐的登基仪式,等祭拜太庙,昭示上天,终于礼成!

天色已经暗了。

新皇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了御书房。

这刚刚登基,后宫虚空,林蓁与顾婉之还未正式入宫,这名分位置下来后,才由王府迁入宫中居住,后宫的一切暂由圣母皇太后与太后打点着。

“陛下,皇太后等候您多时了。”

周楚涵入了宫,这身边还是从前的小厮书信跟着也不合适,伴驾左右的当然是领事太监的差事。

这太监是允海的徒弟常贵儿,生的还算周正,人也精灵,允海自从随先帝去了,常贵儿就顺理成章的执掌了这领事太监的差事,主要也是太后抬举,看在他从前侍奉过先帝,算是有点眼力劲的。

“嗯。”

周楚涵只觉得这一身龙袍太过紧了,只想去换身常服,也好轻松自在些批阅折子,明日早朝还有不少麻烦事。

今儿趁夜就须得处理,听闻皇太后来了,自然得先尽孝道。

“孙儿拜见皇祖母。”

周楚涵还是如寻常一般先行了礼,皇太后倒是一脸喜色,“快,来坐下,这劳累了一日。”

“谢祖母。”

周楚涵也不推辞,便坐在了一旁,连喝了几口茶,才觉得清醒了不少。

“祖母就是来瞧瞧你,与你闲话几句。就算你不爱听,祖母也是该叮嘱你几句。”皇太后现在也是宫中最尊之位,她既然要叮嘱,周楚涵自然要恭顺的听上一听,何况朝中不少老臣是十分敬重皇太后的,她的话也有些分量。

“朝堂上的事哀家也不敢多置喙,只是楚王与晋王相继离开了京城,去往了封地,这京城中就更冷清了,你皇后的位置与后宫中的嫔妃也该安排进来了。”

皇太后愈发慈爱,从前她可从未与周楚涵这般亲近,如此局势变了,她变成了一力排除众议,扶持他登基的祖母。

“是,祖母安排了就是。”

周楚涵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皇后之位想必不用说也是文王妃林氏,贵妃嘛……自然是顾氏,还有一人,你母后也提过,你母后家的表侄女吴氏,小你三岁,便召进宫来封为德妃,还有几位重臣的女儿也该进宫,为皇家绵延子嗣……”

皇太后说什么,周楚涵没有仔细听下去,他自然知道皇太后的手段,无非是怕朝廷局势不稳,忙将权臣的女儿召进宫来,一方面示恩德,一方面也是稳固这帮权臣的心。

权术在皇太后手中耍弄的早已经是游刃有余,不过她的权术也只限于后宫之中,周楚涵没有道理不听从她的建议,便一一应了。

待皇太后一走,他便令常贵儿将堆积成山的奏折呈上,奉了些宵夜上来草草吃了,再无暇顾及其他,今夜怕是无眠了……

第两百六四章 登基(二)

“主子,快睡吧,明日得早些入宫给皇太后,太后请安。”

大约过了年,夜里也不像往常年前那样寒冷。

至少林蓁屋内的碳火可是添的足足的,足以抵御任何寒冷,脚下也踩着汤婆子,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

林蓁终于不用日日到宫中守孝,先帝的丧仪已经毕了。

国丧期间,京城所有店家都不得营生,百姓都必须每日跪在街上痛哭流涕,所以沈氏兄弟迫在眉睫的事也暂且缓了下来。

周楚涵冒然继承大统,棘手的事也不止一件,沈氏兄弟自然也顾不上了。

幸亏还是吩咐了朴敏听从林蓁的吩咐,林蓁白日在宫中守丧,夜里回府再派朴敏看顾沈氏兄弟,待周楚涵登基后,再处理。

按道理说,林蓁已然贵为皇后,虽然还没有行册封礼,可是身份比不得从前,这秀云阁的生意她自然不好再插手,大周的皇后可不能引人诟病。

所以今夜她必须将秀云阁的账本地契整理出来,明日派人给仇云暮送去,她原本担心林暄回来后,仇云暮的处境,可是不知周楚涵如何做到让林暄不敢接近仇云暮,她月份越来越大,行动不便,总归有阿四看顾着她,她也要放心些。

还有她一向与淑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有龃龉,从前为难过她一次,也是在她进宫的日子,如今在宫中朝夕相对,头上还有一名皇太后,林蓁想想头也疼,这后宫……

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她是皇后,可是她的母家是何等孱弱,比不得婉贵妃,她清楚知道,所以原本是最尊贵的皇后之位,只怕是最受煎熬的。

林蓁倒也不担心,因为担心也没用。

她最惊讶的事已经过去,那就是她忽然明白为何先帝要让她发毒誓,估摸着就是已经立了诏书,想着她从前的不安分,怕她干涉朝政,才将她招进宫中敲打她。

她还未来得及从震惊中彻底脱离出来,她原来不过求的是一口气,一条命!

然而命运偏偏将她推向女子最尊贵的地位,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然而她必须要从容应对,否则后宫中别人就会踏着她的尸体上去了。

所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目的始终不变。

她要活下去!

翌日还未天亮。

文王府已经热闹起来,家仆们忙着收拾主子们的东西,迁往宫中,林蓁是皇后,原本是要居住坤宁宫,可是那儿许久不曾住人,还要着内务府大修一番。

眼下便只能入住乾清宫。

而婉贵妃则是赐居从前宠妃玉妃的翊坤宫。

新册封的德妃单独赐居昭阳殿,静贵嫔,顺嫔等住在储秀宫等。

如此,林蓁入宫时,后宫嫔妃的封号与品位都由皇太后与太后定好了,太后则是迁居到了宁圣宫,与皇太后的慈宁宫遥遥相望。

乾清宫是太后从前的居住的宫殿,她也来过两次,奢侈华丽,然摆件又十分考究,从前后宫权力的中心,自然是后宫妃嫔都羡慕的去处。

这里又是内务府每月跑的最殷勤的地方,这般奢华也是正常之事。

只是林蓁还不习惯,不过暂且还未改变,先去给两位太后请安才是正经之事,林蓁去时,婉贵妃已经到了,正与皇太后说笑,皇太后怜惜她体弱,便吩咐了御医为她制含香露,强身健体,可以说是对她格外喜爱了。

林蓁行过礼过,便与婉贵妃相互坐了下来,听皇太后叮嘱教诲了几句,两人忙应下了。

“皇后,这后宫之事你也该做起来哀家是老婆子了自然不想操心,你母后也该享享清福了,总这般劳神费力,对身体无益。”

太后倒是淡淡说道,可是这话中之意林蓁不是听不懂,只点头称是。

太后不愿放权,她如何能强取?

皇太后明明知道,还偏偏如此叮嘱,意欲何为?

“那臣妾就先行退下了。”

林蓁也不敢在皇太后呆太久,头顶上还有一位太后等着抓她的把柄呢,婉贵妃听闻她要走,便一同告辞出来,两人各自坐上轿撵,都是去太后的圣宁宫。

“皇后娘娘眼下的乌青不少,这还刚入宫,就如此劳心,妹妹看着也心疼啊。”

婉贵妃脑袋上的伤总归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这时候对林蓁也不见得多恭敬,只道。

“婉贵妃的伤势才有好转,还是好好保养吧。”

林蓁算是说的实话。

可是顾婉之不见的会受她得好意,自从醒过来后,又知国丧,她怎么摔倒的,周楚涵是顾不上来过问了,这就是她心中不平的缘由。

她竟不知林蓁竟然这般好运恰好避开了此事。

只是她眼下并不急,既然她林蓁坐到了皇后之位,私下还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呢,何况她的家世不算显赫,父亲又是个平庸之辈,只怕她这个皇后坐的是稳不住了……

顾婉之心中盘算着,她只需在这后宫轻轻搅动池水,不要沾染了指头,就能让林蓁这个皇后做的不舒坦。

如此想着,也不觉得头痛了,紧随林蓁轿撵后入了圣宁宫。

第两百六五章 后宫(一)

周楚涵登基后尊淑贵妃为圣懿端和母后皇太后,因着前朝的皇太后还在,她自然也要紧着大周的规矩,只能尊一声太后。

“臣妾请太后圣安。”

“臣妾请太后圣安。”

二人入殿时,茱萸姑姑忙入内殿唤醒了靠在窗前黄花梨木上小憩的太后。

待太后整装待毕,林蓁与顾婉之早已经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等太后上座。

方才林蓁进来时便瞧见了虽然这圣安殿比不得乾清宫那样奢靡,可是这满屋的富贵都藏在不显山露水之中。

纸砚笔墨,琴棋书画皆是出自名家。

千金难求,贵在稀罕。

天家的富贵可不只是浮于金银玉器之上,就好比这殿内的任何一件摆件,都经得起细看与考究。

太后已经不是从前事事都要出头的淑贵妃,可以说她得到了宫中女子最想要的尊位,除了头上还压着一位皇太后。

“你们来了。哀家不过用了早膳躲懒打功夫就这个时辰了,初进宫也难为你们了。”

太后稳稳坐在凤座上,似笑非笑,并无立刻让二人起身的意思。

“母后说笑了,臣妾见母后在这宫中数十载,只是愈发年轻,气度雍容,臣妾心生羡慕,巴不得也来宫中沾沾太后的喜气,又怎么会为难?”

婉贵妃本就生的美艳又博学多才,不过是有几分病容隐藏在红颊之下,着了几分病西子的楚楚可怜。

然而这番恭维的话从她嘴中说不来一点都不觉得刻意,只觉得让人心旷神怡,舒服至及。

“你这妮子就属嘴甜,以后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也算解解闷儿。”太后狭长的眉尾挑了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算是应下这番奉承了。

“多谢太后不嫌弃臣妾呱噪。”婉贵妃也用娟子半掩了唇笑道。

“哀家前段时日听闻你摔倒了,又遇上先帝驾崩,皇帝登基,也顾不上你,如今见你也大好了,等会子哀家再让御医来瞧瞧你。”太后关怀之情言溢于表。

婉贵妃亦十分动容,“臣妾何德何能,受母后如此挂心,不过是……”停顿了一下,犹豫的眸光从林蓁身上一扫而过,忙垂下眼眸道,“不过是不小心滑倒了,与旁人不相干,多谢母后。”

太后见状颇觉蹊跷,“怎么不小心滑倒了,还需看皇后的脸色?”

“母后明鉴,皇后娘娘当时也和臣妾在一起,许是雪天路滑,臣妾就,就……倒了。”婉贵妃眼底似乎掠过一抹惊惧之色,忙低下了头,对着太后叩首道。

“是吗?”

太后的厉光直扑林蓁而来,似乎要在她平静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皇后怎么看?婉贵妃如此息事宁人,哀家可不是瞎子。”

顾婉之能当着太后的面如此陷害自己,想必是不怕自己追究,林蓁只觉额角被冲撞的怔怔的难受,只对着太后叩首道,“当时婉贵妃从臣妾身旁经过,臣妾并不知道是不是雪天路滑让婉贵妃摔倒的,臣妾只知道不是臣妾推倒的,就算臣妾要下手,也不会如此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臣妾当时是文王正妃,何况皇上对婉贵妃也不偏宠,婉贵妃对臣妾来讲,根本毫无威胁。”

林蓁这番话说的丝毫不婉转,可以说是步步紧逼,既然对方开撕,她也不必留什么情面。

“皇后,你是大周的皇后,怎么能如此说话,不成体统!”

太后眉头一蹙,方才得好心情一扫而光,当即呵斥了一句。

“母后息怒,别为臣妾的事而动怒,对身体不好,臣妾也良心难安,一切都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顾婉之泫然欲泣,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

“母后息怒,臣妾本无意冒犯,只是母后在宫中多年,颠倒是非,黑白不分的事还少见了么?臣妾并不是指责婉贵妃污蔑臣妾,臣妾只是求太后还臣妾一个清白,这日后宫中的闲言碎语也经不起磋磨,终归良成大祸。”

林蓁并未惧怕太后的威严,只是如若第一回她服了软,被婉贵妃如此压制着,将来如何治理六宫,太后不喜她,她心知肚明,与其曲意奉承,不如撕破脸皮,反倒是太后不能拿她如何了。

“好啊,你倒是指责起哀家老糊涂起来了?”太后不怒反笑,她就知道,当初在宫宴上不识抬举的丫头竟然羽翼未丰,初入宫廷就敢与她叫嚣起来,真是胆大包天。

她是皇后又如何?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亲自选了她为正妻,她早就下手了,她一向与他又不亲,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伤了稀薄的母子之情,她记得还有皇太后从中扮好人,那么不利于她在后宫的位置,皇帝亲谁,整个后宫就看谁的脸色。

自古以来,权势就是如此来得,她之所以一直忍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想不到眼下如此难堪。

“请母后彻查!”

林蓁又虔诚一拜,并无它话,她甚至不看婉贵妃一眼,因为她知道她与婉贵妃不会平安无事,这个女子并不是她想象那般因着她哥哥的事迁怒与她,如若是迁怒,也做不到如此自残以伤害自己?

太后原本盛怒,然而轻微抖动的手指随之压了下去,是的,她怎么还忘了,她敢如此猖狂的不过是背后有皇太后撑腰,所以她入宫自然要先去皇太后那处,她若是真的彻查,怕是皇太后就会以此事与自己过意不去,到时在皇帝面前提几句,岂不是让皇太后占了上风?

“婉贵妃都知道大事化了,你是皇后,也该学学婉贵妃的气度。”太后脸色很难看,此时才道。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既然不追究,听几句训斥也无妨,林蓁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快之意,太后既然不追究,婉贵妃这等说辞就是事实了,日后她再无理取闹,那就是不配太后所言的气度了。

“你下去吧。”

太后不耐烦的摆摆手,看见她就满心的恼怒。

“臣妾告退,还望谨记母后说赞扬的气度。”林蓁恭顺道,又悄无声息的瞥了婉贵妃一眼,见她眼角还是红的,可是分明还是有瞬间的怔愣。

眸中迅速浮起的一丝恼怒生生压制下去。

眼睁睁的看着林蓁由着茗欢搀扶了出去。

第两百六六章 后宫(二)

“主子,婉贵妃为何要这样做?”

出了圣宁殿,茗欢将心中的疑惑吐露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何况人心二字怎么能真正揣度的清,不过你日后仔细些罢了,见着翊坤宫的人都要躲远些,未免引发不必要的争执。”

林蓁笑笑,有女人的地方,就必然有争斗,只是眼下宫中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

她虽然从前入宫侍奉过太后,不过几乎没有出过慈宁宫,只是如今顾婉之怕不会轻易罢休。

她作为皇后,连王府的事还没有端清局势就发生了改变。

她自然知晓不止她懵,怕是比她更懵的周楚涵。

他面临的难题更为棘手。

“臣妾吴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迎面而来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白玉兰散花锦云烟裙倾泻在地,完全不顾地上的风雪残卷,似乎无惧尘埃沾身。

“免礼。”林蓁愈发心平气和,这宫中姓吴的可是不多见了,只是还未换成嫔妃的装扮,她也一样,对方也能在第一时间将她辨认出来,想必宫中的局势早就打探清楚了。

“多谢娘娘。”

对方抬眸的瞬间,素净白皙的脸闯入了林蓁的眼帘,如若说顾婉之是空谷幽兰,眼前的女子便是沁人心脾的广玉兰,都是兰花,一朵柔弱,一朵却散着幽香,令人忍不住亲近。

林蓁是见识过太后从前的强势,想着她的亲侄女怕是也差不多的人物,只是单从外表看来,那双眸子清澈并无掺杂人性的复杂,由此可见,这朵花被呵护的多好。

林蓁瞬间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是不是也如此清澈明晰?

“臣妾初见皇后娘娘,礼数不周,还请娘娘不要见怪,也为娘娘准备了礼物,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由身旁的嚒嚒搀扶起身后,盈盈笑道。

一旁的侍女忙将手中的精致木盒托着奉上,山竹得了林蓁眼色也接过了。

“德妃妹妹有心。”

一入宫就位列四妃之一,可知太后的看重,也可知周楚涵也需这样拉拢太后的母家。

初初登基,羽翼未丰,人心浮动,他如此做也无可厚非,必要的安抚与赏赐是帝王必须要做的。

“皇后娘娘不嫌弃就好。”

德妃莞尔一笑,亲切道,顺势争开了嚒嚒搀扶的手,径直走到林蓁身旁,并无觉得不妥。

“娘娘,您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一旁的杜嚒嚒见德妃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屈膝提醒了一句。

“哦。”德妃有瞬间的扫兴,颇有懊恼之色,她还想与林蓁只得向林蓁高罪告辞,一行人才匆匆走了。

“主子,这位德妃娘娘有意思,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茗欢紧紧挨着林蓁,她觉得宫中似乎比王府冷的多,随口嘟哝了一句,眸光从山竹手中捧着的木匣子收回,仔细一闻,竟有一抹淡淡的木香,又十分好闻。

“有意思?走着看吧。”

林蓁仅凭一面之缘可不想轻易下结论,吴家会培养一位毫无心机城府的女儿?早知道宫中的土可养不活这株玉兰啊。

不过眼下瞧来她是想与自己亲近的,这才刚进宫,这么快就站阵营了?

林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不急,剩下的大半生都要在这宫廷中度过,她只需等待,时间会给她所有的答案。

主仆二人又顺着御花园走了走,才回了乾清殿。

已是到了午膳时分,才见宫门口的太监远远瞧见林蓁的身影,便一路小跑上来,“奴才三全请主子安。”

“你是本宫宫中的?”

林蓁初来乍到,晌午众宫人请安时,她并未太过注意,此时才有此一问。

“回主子,奴才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日后专门伺候主子,还有苏姑姑也是与奴才一同来的,奴才与苏姑姑从前都是御书房当值的。”

三全不胖不瘦,年纪也不算小了,看样子倒是个稳妥的,这是林蓁心中还颇为纳闷不是乾清宫中有领事的姑姑与太监,怎么又指派了来,从前还是伺候先帝的。

“哦,原来如此。”

林蓁慢吞吞的走着,不过见三全面上颇有急色,欲言又止,林蓁才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回主子,是陛下一个时辰前就来了,现在苏姑姑正在御前伺候着。”三全打千道。

“为何没人来回本宫?”

林蓁并没有着急的意思,只问道。

“回主子,是陛下不让,说是让主子多看看宫廷。”三全躬身回道,陛下的耐心极好,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不过刚下了早朝就来了皇后这处,就知道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下次若是陛下来了,一定要让人知会本宫。”林蓁颔首道,叮嘱了一句。

“是,主子。”三全还未了解林蓁的性子,见她并不是喜形于色之人,也只得小心伺候。

入了殿中,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林蓁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奴婢苏沫请主子安。”殿中并无几名宫女,便见一名颇有岁数的姑姑迎了上来,规矩低声的向林蓁请安。

还不等林蓁出声,遂又道,“陛下才喝了一碗参汤睡下了,奴婢就退下了。”

“好,去吧。”

林蓁颔首。

苏姑姑便屏退了殿中的众人。

“你们也下去吧,把东西拾掇拾掇。”林蓁转头对茗欢山竹道。

“是。”

林蓁才入了内殿,果然见周楚涵躺在了床榻之上,呼吸平稳,不过眼底似乎有两道阴影,眉心也藏着无尽的疲惫。

林蓁顺手为他挪了挪被角,尽量不去瞧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他太累了吧。

哪知手臂便对方一把抓住,撞上了对方如墨的眼珠,可以清晰瞧见瞳孔中自己有些惊慌失措的脸,“陛下。”

软软的一声,几乎没有力气。

“你手怎么这么凉?”

周楚涵恍若未闻,蹙着眉道,顺势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了。

“臣妾方才在御花园走了一圈,许是还未暖和过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对方强有力的掌心为林蓁传来阵阵热度,果然驱散了不少寒冷。

林蓁深呼一口气,只是这一次并未推诿,而是任由着他强势紧握着,像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冬日里,也只能靠着他汲取暖意。

第两百六七章 后宫(三)

内殿中燃着的烛火焰不紧不慢跳跃着,龙脑香的味道充斥在殿内,让紧紧依靠的两人都被迫缠上了这种让人为之迷醉的香味,两颗心在胸膛内扑扑的跳跃着。

林蓁这一刻只感受到了真实。

她此刻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是如此的有力。

很显然两人并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打破此时的气氛。

林蓁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血脉在有力规律的跳跃着。

这是一副有温度的血肉之躯。

重生以来,林蓁每日都筹谋让成国公府脱罪,或者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扼杀在摇篮之中,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

却不知为何此刻,顺势自然而然放松了过度紧绷的脊背,她感觉压在心间的大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奴才请示陛下,是否传膳?”

外殿传来常贵儿的恭敬的询问声,夹杂着太监的特殊尖细嗓音,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传罢!”

低沉滚烫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也打破了两人紧紧依靠着的姿势,先是林蓁按捺住起伏不定的胸膛起了身,再是艰难的平复了呼吸。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方才两人的相处。

殿内便行云流水入了不少宫人,为晚膳做准备。

林蓁眼观眼,鼻观鼻的为周楚涵更衣,她刻意忽视面对的是一位帝王。

这人只是她的夫君,她也不该如此别扭,只是感觉那双眸子太过深沉,她怕会深陷进去……

在这陌生诡秘的深宫中,周楚涵能给她带来片刻的安心,哪怕她知晓帝王的责任与无情,可是这一刻,她却愿意相信此人愿意给他的温度来温暖自己。

除了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楚涵很享受此刻有声胜无声的默契。

林蓁发丝间的沾染的香味让他有片刻的晕眩,他知道他该晕眩,他是帝王,时刻得保持着清醒,然而他却很庆幸自己有这片刻的欢愉。

无关情爱,就是一种心贴心的愉悦,两人能静静依靠这么久,很多事他们不必说,他能懂,林蓁自然能懂。

这一刻,朝堂上的烦心事他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至少在这内殿之中,他有了难得片刻得松懈,作为帝王不该有的松懈。

待两人携手出了内殿,帝王的威仪又不觉流露出来,只是对待林蓁的温柔是不曾改变的,连茗欢嘴角都偷偷带着笑意。

唯有苏嚒嚒尽心为帝后二人布膳。

“这是朕专门让内务府给你挑的宫人,是服侍过先帝的,可算是稳妥的,你不怪朕多事吧?”周楚涵语气是轻快的,这是在打趣,林蓁也何尝不知,越与周楚涵相处的久,才知他根本不是天生冷淡的性子,他很会打趣人,比如自己。

“陛下如此贴心,臣妾喜不自胜。”林蓁自然也是打官腔。

“你啊……”周楚涵喝了一口羊肉汤,似赞叹了一句,又到,“沈氏兄弟怎么样了?”

“朴敏在照料,陛下放心。”一听他说正事,林蓁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色道。

“这沈家能在大周做这么大的生意,与朝廷交好也算他们的出路,大周接连打了两场仗,边境的军饷一直没有断过。不止户部叫穷,整个国库也是入不敷出,这时候就需要这些个豪商为大周出出力了。”周楚涵挑明了他的目的,他帮助沈家也是有利可图。

“是啊。沈家若是能率先做出榜样,其他豪商想必也会做出应援的。”林蓁应和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虽然是趁人之危,可是林蓁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现在京城盘踞着这么多难民还有城外的,国家需要钱,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权贵们盘削贫农更严重,陛下若是要银子,还不如趁此刻顺水推舟。”林蓁又补充了一句。

完全不顾周楚涵变幻莫测的眼神,她知道周楚涵在想什么,她并不畏惧,纵使可能会致使他猜忌,可是她并不后悔在周楚涵面前摊牌。

“你倒是敢说。”

周楚涵只是又舀了一口羊肉汤,趁着热呼呼喝下了。

“从前先帝对你的恼怒大抵就是如此,直言不讳,可恨……又可爱。”

林蓁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爱是什么鬼?

“好了,你让朴敏把沈家京城的铺子封了,事情轻而易举就会解决了。”周楚涵并不想讨论林蓁的无礼,只道。

一击即中。

周楚涵不再是从前畏首畏尾的文王。

他现在是帝王,帝王的权力就是如此,只需一个动作就可让沈家在京城的商铺掌柜们恭恭敬敬的请真正的沈星福回去主持。

所谓人性本私这四个字拿捏的极准。

“是,说来沈星福也差不多好了大半。”林蓁不得不佩服周楚涵的果决,几乎一瞬,沈家这个棘手问题就解决了。

“朕想让你兄长去吏部当个主事历练历练。”周楚涵是以商量的语气与林蓁说起这件事的,给了林蓁足够的尊重,林蓁从来不知道男子也可以如此对待女子,这一刻,林蓁几乎忘记了周楚涵帝王的身份,像是普通的夫妻,也不似普通的夫妻,更多了尊重,林蓁有片刻的感动。

然而她还未被感动冲昏了头脑,只诚然道,“陛下看重臣妾兄长,臣妾感激涕零,只是臣妾的兄长陛下也知道,气性不稳,看待事极为浅显,若是去吏部他怕是应付不来。”

“正是因为如此,吏部才更适合他。”周楚涵意味深长的笑了。

林蓁也硬着头皮答应了,周楚涵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这番美意她怎么能不承受,只是想着兄长也能多学学人情世故,也知道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才好,幸亏职位不高,否则她也不能如此坦然接受。

“至于你父亲,就让他随晋州巡抚一起着办晋州难民一事吧。”周楚涵此时已经放下了碗,看来是饱了,热乎乎的羊肉汤让这位年轻的帝王看起来精神抖擞,完全没有了午时的疲惫。

“陛下,此事不妥,容臣妾一一禀来。”想也不用想,林蓁已经拜倒在地,下意识的拒绝这个提议。

第两百六八章 后宫(四)

“有何不妥?”

周楚涵的眼睛随眯成了一条缝,到底遮掩不住芒光,低头看着林蓁,他忽而有些不爽快,这份不爽快的感觉来自林蓁对他过分的尊重?

“都是臣妾心疼父亲,他年纪大了,晋州离京城也远,臣妾怕他在旅途中吃不消。”

林蓁自以为与他有片刻的心有灵犀,只是周楚涵虽为新帝,不代表他不知晓帝王耍弄股掌间的权术,所以林蓁选择保守回答,任他也挑不出错处。

“你可从不是胆怯的人啊。”

周楚涵并不买账,只叹息道。

“然而臣妾却是胆怯的人,陛下可是过分抬举臣妾了。”

林蓁摇摇头,否定道,她听出了周楚涵言语间的失望,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凄凉,她唯有谨慎二字而已。

“罢了,你心疼你父亲奔波劳累,朕也不好说什么。”

周楚涵的不快之意已经溢了出来,茗欢在一旁暗自心急,主子老是反驳陛下,让陛下下不了得台面。

何况陛下这是要重用老爷的意思,为何主子反而百般阻拦,还以此为借口。

急归急,茗欢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周楚涵起了身,又见他的眸光逡巡过毕恭毕敬俯首跪地的林蓁,生硬的声音响起,“朕去瞧瞧贵妃。”

林蓁点点头,并未起身,只道,“臣妾恭送陛下。”

“奴婢恭送陛下——”

苏姑姑等皆跪在地,待宝蓝色的身影不见,茗欢才忙将林蓁搀扶起来,顺势也瞥见了林蓁有些猝不及防的侧颜,心中有些肯定,主子也是同样在意陛下的。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她可不希望主子将陛下拒之千里之外,陛下在意主子,她这个下人都看的出来,她当然希望陛下与主子两情相悦,主子从前都从未在意过,今日倒是真正泄了一丝情绪。

“洗漱罢。”

人都走了,茗欢叹气也没有用,只得搀扶着林蓁在院子中走了一刻,消消食,又听她吩咐,回了寝殿准备就寝,看来今夜主子要独守空房了。

只是苏姑姑也尽心侍奉在林蓁跟前,与林蓁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林蓁这才睡下了。

纵使乾清宫美轮美奂,可这是林蓁入宫的第一晚,总是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好一会,锦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味道,丝丝入扣。

林蓁也说不上什么滋味,似乎一种熟悉的情感在莫名苏醒,林蓁控制不了,所以有些避重就轻,她又想到了宫中的局势,苏姑姑也跟她提了提宫中各处,果然她还是认床,索性任自己折腾个够。

天还没亮宫中就打更了,今日是后宫妃嫔的册封礼。

她是皇后,自然不能迟了,苏姑姑早先入了内殿,服侍她起身,再为她换上皇后的品阶大妆,同样是宝蓝色金丝百凤朝阳的朝服,再带上凤冠,林蓁这时才觉得辛苦,可是仪式还未真正开始呢!

周楚涵这刚上早朝,就龙威震怒,原来苏州农民暴乱之事。

“启奏陛下,苏州一府七个县赋税二百八十一万石,可比整个浙江省的二百四十五万石还多,农民负担重了,自然容易受到有心之人蛊惑,这才引发了动乱。”大学士孙思齐道。

“户部尚书,你来报报苏州的垦田数是多少?”周楚涵面部表情,可是众臣都知道他在积攒着怒气,他初初登基,不少老臣都提出告老还乡,多半也是不满意他登基的缘故,二来也怕周楚涵来个秋后算账,从前这些老臣的立场可是十分坚定的。

可是哪里容易突然找到合适得人顶替位子,周楚涵只得安抚为上,暗自施压,将这帮老臣拖住一天是一天。

“回陛下,苏州良田共九万六千五百零六顷,占大周大周垦田数的一点一,可是赋税,赋税确是百分之九点五。”户部尚书钟思敏擦了擦额角的汗,道。

“区区一个苏州竟然担起这么大的赋税,难不成这些是那些乡绅富商给的?还不是靠着盘削的着底层的农民。人民困苦,下场是什么?”

周楚涵狠狠将苏州的折子扔在了地上,显然他的定力没有先帝的高,这等事他忍不下。

大周表面看着昌盛,这底子里竟然这般腐朽不堪,难怪不得连连出这些岔子,这是捅出来的,那么还有埋在土里的呢?

作为一位刚登基的帝王,极度渴望做出一番政绩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不料问题比他想象的多,也比他想象的棘手。

殿中的朝臣面面相觑,从前都是以左相吴史岩还有太保徐明为中心,如此两位大臣都做出了告老还乡之举,听闻此事后,二人都垂首不语,并未做出回应,这个倚老卖老也是挑的好时候。

周楚涵眸光从他们二人脸上滑过,难不成就如此自信他解决不了?

“众卿家可有对策?”

周楚涵深吸一口气,方才得怒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拉长的尾音,此刻的施压是必要的,你们要耗,朕跟着你们耗。

众人不语。

周楚涵便伸出手来托着下巴,亦不言语。

这是一种博弈。

众臣有苦难言。

从前苏州的情况先帝也知道,总归派了几个人上任知府,效果并不明显,可是不知道这背地里的隐患竟然这么多,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有效对策来。

武力镇压是必然的,然而之后这个漏洞怎么补还是头痛。

“启奏陛下,臣可以推荐一人出任这苏州巡抚,他在礼部也做了八年主事,刚升了郎中。”

僵持了许久,大学士孙思齐又躬身启奏道。

第两百六九章 况洵

<fontcolor=red>

“哦?”

周楚涵应了一声,由右手换成了左手倚靠着下颚,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陛下,礼部的况洵与臣素有来往,臣觉得他是苏州知府的不二人选。”

孙思齐也不避闲,他本来就是周楚涵的支持者,这点来说,周楚涵也应该信任他。

何况他又是文官,文官向来控导着舆论,周楚涵告知林蓁为她哥哥选妻开始,一半也是孙思齐的名声,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他势必得让舆论更偏向他,而不是让底下愤愤不平的文人暗中数落他抢夺皇位了。

“陛下以为如何?”

迟迟得不到反应,孙思齐又拱手请示。

“这殿上的臣子这么多,无一人出来应对苏州这个麻烦,只有孙爱卿一人还心系着大周的百姓,朕以为如何不重要。”周楚涵这番话显然在打这些老臣的脸,不少老臣都以为他坐这个皇位并不名正言顺。

前太子并无犯错,何况也算兢兢业业,更无僭越之举。

先帝为何遗诏废太子,根本是无稽之谈,若不是皇太后将他们『逼』迫软禁在宫中,他们势必不会如此轻易低头。

是,大周的皇位是姓周的,然而他们却有权捧哪位皇子坐上这个皇位,诚然吴家是最终的得益者,所以他们不肯配合新帝也是意料之中。

“陛下息怒,臣有罪。”

话都说开了,这帮臣子也只会用老招数而已,真正觉得自己有罪也不会如此厚颜无耻的『逼』迫他服软了。

他还是新帝,如此迁怒,只会让史官添上不光彩的一笔罢了,呵,这帮老狐狸

“况洵听旨,即刻前往苏州,另朕许你敕书,许你便宜行事,苏州的一切都呈报给朕,无需经过六部。”

周楚涵当即下了旨,苏州的事拖不得,就冲在今日这个僵持的局面上,姑且一试,他眼下头疼的是晋州这个烂摊子。

“臣遵旨。”

见一名臣子从队列中从容而出,满脸胡须,看不清相貌,不过眸光确是坚定,并无半分喜『色』。

周楚涵点点头,大手一挥,便径直下了朝。

苏州的农民能做什么『乱』,他担忧的是萧阳煦的旧部挑唆,还有萧氏兄妹躲在瓦刺部下,他的消息就是萧如凝要嫁给瓦刺首领的二儿子马哈木,这无疑可是个坏消息。

一个女人可兴不起风浪,可是背后确是整个瓦刺的扶持,实在可恶,瓦刺原本是送来了请和战书,可是实际的作派却背道而驰。

周楚涵可谓是头疼,可是也要硬着头皮解决,先帝既然相信他,委以重任,他没有理由不做出些措施来,没有路,他就自己铺。

这也算是当上帝王的好处了!

“父亲,儿子已经回来半月有余,既然妹妹已经贵为皇后,我们家也要为皇后撑起腰杆才是。”

这日,林绍海刚下朝回来,林暄却早早在门庭等候,也无惧这外边的风雪飘摇,这雪怕是没有几场可下了。

京城的天变了,冬天也要过去了。

“难得今日看到你的身影,你就是为了给我提这事?”

林绍海因着周楚涵登基,他的女儿也贵为皇后,在朝堂上的腰杆也不知不觉挺直了不少,诚然,他也知道成国公府并无实权,并不能帮到林蓁什么。

“父亲,儿子也是为家中考虑,我在边疆拼死拼活,也是为了给成国公府挣一份荣耀与功勋,如今,就算皇后对我这个有什么偏见,也应该为了大局考虑给儿子在兵部安排一个好去处。”

林暄不紧不慢,道出了理由。

林绍海有些气结,从前不见这个儿子过多善待他这个妹妹,如今见形势变了,就大言不惭的来找老子,让老子为他卑躬屈膝的讨要职位。

“父亲,您气儿子也好,骂儿子也好,儿子自认为没有错,于公于私都是对成国公府最好的。”林暄拱手道,他知道林绍海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这男子一旦沾染了权势滋味,又怎么舍得放手,若是成国公府也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这对皇后对将来的储君则是大大有益的。

而且成国公府就两位成年的男子,何况他比林宸优秀不少,这是事实。

林绍海气归气,然而儿子的前途他不会全然置之不理,何况如此以来还能让女儿在后宫安枕无忧,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林暄从北疆回来后,让他颇不满意。

他母亲死了,说起来他也有责任,这下府里除了自己还有谁与他亲?

林绍海望着林暄严肃的脸,是在北疆打磨了不少,人也黑了,瘦了不少,只是眸中的需求却是更多了。

“容我考虑考虑,你下去吧。”

林绍海按耐住涌上来的愧疚之意,平静道。

“父亲可是要去五姨娘那处?”林暄退了几步,又想起一事,又道。

林绍海面『色』一滞,拂了一把衣袖,“怎么你还管起老子来了?”

“不敢,只是父亲向她带句话,母亲怎么死的,我改日一定会找她问清楚。”林暄并不买账,就算林绍海包庇,他也做不到全无过问,事情过去了也不代表他不追究。

“我不是让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吗。”林绍海沉声道。

“父亲就让母亲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她会害别人我信,可是害祖母我是万个不信,当时也是仅凭五姨娘的一面之词就『逼』死了母亲,儿子有疑『惑』,换到谁头上也不可能相信。”

林暄成年后甚少与林绍海如此交心,他既然能掏心窝子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相信他这个父亲,林绍海再糊涂也清楚这其中的关键。

“好了,你母亲的死我也很难受,这件事以后再提,现在你妹妹已经贵为大周皇后,这府中是见不得丑事的,否则被有心人利用就得不偿失了。”

林绍海只得转为安抚,这个儿子的阴鸷他知道,不过他的一番话也是他心中的疑『惑』,不过装糊涂比追究来的更让人接受罢了。

林暄却不懂,执拗于他母亲的死,这对他是无益的。

第两百七零章 争锋相对

内务府的总管是新帝登基后刚提拔上来的,也是当今太后提拔的,按道理也个会察言观色的。

太后的喜恶自然是清楚,这宫内有什么事还是向太后请示,根本没有将林蓁放在眼中。

这是林蓁行完皇后大礼后才察觉的,报到她这儿的事都是无关紧要,这后宫的权力依然牢牢控在太后手中,说她贪恋权力也好,不甘寂寞也好,林蓁倒没有全然在意。

先不提她在意与否,还有皇太后在前呢。

她从前侍奉过皇太后一段时日,也知晓她的秉性,虽然亲儿子不在了,可是宫中她最老为尊,大周重孝义,皇太后又力保周楚涵登基,所以新帝应该以皇太后为先,何况太后与周楚涵的母子情分十分淡薄,林蓁倒不以为太后能独霸后宫。

她对太后的安排都没有异议,她只是想趁此机会歇息歇息,以后争斗的日子还有的少吗?

“禀皇后娘娘,各宫嫔妃来向您请安来了。

苏姑姑正为林蓁盘着发髻,就听见宫女来报。

“好,本宫即刻就出来。”

林蓁点点头。

“娘娘不急,这发髻完成还有一会子呢!”苏姑姑向来言语不多,除了低头做事,今日难得发表见解,倒是让林蓁有些意外。

见她灵活的手指在林蓁乌黑光滑的头发上掠过,林蓁也没有催她,果然梳这个头发用了一个时辰,才见苏姑姑满意的点点头,“娘娘,您请看。”

顺势拿了宝石镶铜镜仔细的照了照发髻后面,才搀扶起林蓁起身。

还未入前厅,就听见殿内嘀嘀咕咕,大约有嫔妃等得不耐烦了,二来她们怎么没料到林蓁竟然摆这么大的谱,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们是刚入宫的妃子,哪里懂的厉害,自然是有话也忍不住了。

林蓁与苏姑姑相视一眼。

原来苏姑姑是让她看这个。

不得不说,心如细发。

然而只是这等伎俩,也不足辨别出这些妃嫔的真正心思。

能进宫的,又有几人纯如白纸呢?

林蓁不信,苏姑姑也不信,然而却可以大概分辨出一二来,也不失为好方法。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其实加她在内也就八位妃嫔,这可是大周后宫,若不是先帝登基,不说三千嫔妃,至少三百也需要充数的。

略显寒酸的后。

然而林蓁却知道周楚涵并不贪恋美色,他的雄心抱负自然不在女子身上,妃嫔再多,怕也是摆设居多。

何况天底下美人甚多,日后的事谁也料不到。

“免礼,大家既然一同进后宫,都是姐妹,本宫只求各位妹妹各自安好,好好侍奉陛下。”

客套话是流程,林蓁也是信手拈来。

“臣妾/嫔妾谢娘娘教诲。”

众嫔妃纷纷施礼。

那日册封礼上,林蓁自顾不暇,自然没有看清众妃嫔的长相气度,如今看来,除了婉贵妃,就是德妃,丽嫔容色俱佳,是这些个妃嫔的佼佼者,德妃她见过,在场的都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

倒是丽嫔倒是有一种目中无人的野性,微微上挑的眉峰不会让人觉得凌厉,相反倒是衬托的格外孤傲,眼眸的弧度很美,很难想象闺阁中的女子却有这般惊心动魄的美色,还不落入俗套。

“既然娘娘教导完了,臣妾还赶着回去吃药,就告退了。”

林蓁这才刚打量完新进的几位嫔妃,婉贵妃就起了身,当即就告辞了,她与皇后的龃龉怕是在场稍微有眼色的人都能明白。

婉贵妃前脚一走,芳贵人,顺才人便起身告退,推脱身子不适,林蓁并不为难,当即应允,这两人怕是已经宣布了与婉贵妃一党。

剩下的妃嫔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的,都当做没看到,倒是一派祥和之色。

倒是方才在暗中的嘀嘀咕咕一声听不见。

“听闻皇后娘娘爱下棋,臣妾在闺阁也喜欢,就不知道日后来找娘娘请教,娘娘肯不肯?”

德妃倒是从头到尾注意着林蓁的一举一动,昨儿夜里听闻陛下是宿在德妃那处的,不能啊,姑母明明说是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求娶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啊,为何如此宠爱德妃?

“如何不肯,不过本宫的棋艺可臭,到时候德妃不取笑就是。”

下棋,那是上半辈子没事做闲的。

今生她没有时间去想下棋的事,棋艺怕是退了不少,不过这宫中的女人还能做什么,只能弹弹琴下下棋罢了。

德妃屡次向她示好,她没有必要装聋作哑,该回应时且回应。

第两百七一章 争锋相对(二)

“皇后娘娘下棋可谓是滴水不漏,这前前后后的路都给臣妾堵死了。”

德妃修长的指尖轻轻捏住一枚白玉棋子,眉头微蹙,似乎到了纠结徘徊之际。

不过是一瞬间,已然梨涡浅笑,眸眼却如繁星般明澈。

她这是在打趣自己?

“妹妹可是心思并不在这盘棋上,这才会节节败退,然而本宫却并不以为妹妹就输定了。”

林蓁并不意外,只不动声色道。

德妃可不是位下棋的能手。

不过在她面前毫不避讳显示自己的不擅长,难道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娘娘心如细发,臣妾百般不如。”德妃还是一脸无邪之态,笑道。

“你可知道猫看似温顺乖巧,可知一旦翻脸,可是主人都敢抓的。”林蓁意味深长一笑,又落了一枚棋子,不出五步,她便可以结束这盘棋。

“娘娘的话很有玄机呢!”

德妃眸眼闪烁间,又轻快道,“臣妾只不过是不想娘娘因为太后的缘故,而疏远臣妾罢了。”

这样快言快语,林蓁只道,“怎么会呢?太后是太后,妹妹是妹妹,本宫又怎么会混为一谈?不过本宫可不大管宫中的事,有太后与皇太后做主,本宫也好安心侍奉陛下。”

“臣妾输了。”

德妃恍若未闻,又飞快落了一子,道,“娘娘有顾虑,臣妾也理解,只是臣妾说的都是真心话,娘娘不用提防着臣妾。”

林蓁这样近看着德妃,竟然看不见她脸上有一点瑕疵,晶莹剔透的肌肤散发着年轻女子独特的活力。

“本宫知道了。”

林蓁轻轻颔首,似笑非笑道,也顺势打了个哈欠。

德妃见状,也才提出了告辞,由着身旁的姑姑搀扶了下去。

“杜姑姑,你说皇后娘娘相信了吗?”

回宫的途中,德妃轻叹了一声。

“回主子,老奴见皇后虽然年轻,可是那双眸眼却不似主子这样单纯,老奴一眼望去,竟会无端起寒意。”杜姑姑自顾说道,是的,那双眼睛仿佛盛载了过多的东西,又犹如一层水帘将真实的情绪都遮掩起来,只能瞧出一些事实而非的模糊迹象来,直觉皇后并非宫中传言那般怯弱。

“姑姑,娘娘哪儿有你说的这般复杂,本宫总觉得她平易近人呢。”德妃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

“主子啊,后宫之中,尔虞我诈之事,数不胜数,这才初入宫闱,主子应该能看清今日请安时妃嫔们的言谈了吧?”

杜姑姑语重心长道,主子这般心思,根本就不适合宫闱,可是太后偏偏指定主子入宫,难道太后不知后宫的险恶?

不,太后应该清楚,在吴家女儿中挑选了主子进宫,不得不说,太后的心思也是她揣测不透的,更别说,还有前朝的太后,这宫中现在妃嫔少之又少,就如此,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

然而德妃好似并不关心,忽而停下了脚步,杜姑姑随之望去,见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

“娘娘,听闻德妃刚出乾清宫就偶遇了陛下,陛下一见她喜欢的紧,忙护着佳人回宫呢!”

云碧的口气可谓是拈酸吃醋,可是顾婉之却在摆弄手中的一支缠枝金玉发钗,心思并不在云碧的话上。

“那个哥哥的身体好些了没?”

顾婉之过了一会,才问道。

云碧知道顾婉之对大公子的重视程度,便收敛了神色,道,“回主子,刚家中传来话,大公子已经能下床了。”

顾婉之神色一喜,想要立刻起身,又惊觉了某事,复又恹恹靠回了软椅上,手中仅仅拽住那支金钗,无力感深深撅住了她的胸口。

她厌恶这宫中的一切,连呼吸都觉得十分难受。

但是她不能不顾念安定侯府,她不能做出任何损害安定侯府的事来。

所以她堆起伪善的笑意,钩织虚伪的面孔,她将她的怨念全部倾注在了她身上,是她,夺走了哥哥的心,又伤了哥哥,她不能善罢甘休,她要让她尝到求而不得的心碎,她要让她与自己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是地狱,怎么不拉她一起?

这般想着,沉闷的胸口迸发出一丝短暂的快意来。

“云碧,你出去想办法打听从成国公府嫁出去的表姑娘,本宫可是听闻她与皇后姐妹情深呢!”

顾婉之之所以在太后闹的那一出,不过是给宫中的人表明态度而已,她与皇后不睦,正因为不睦,她作为皇后更应该大度呢!

白玉护甲轻轻婆娑过手中的金钗,她缓缓笑了,这金钗犹如她的主人一样看似普通却一直让人挪不开眼,她等着这金钗跌入云泥直至破碎那日。

第两百七二章 兰嫔

林蓁在后宫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也足够周楚涵将京城棘手的问题解决。

虽然他几乎没有踏足后宫,除了给皇太后与太后请安外,便是整日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朝事。

这后宫的妃子见不着皇帝,自然是百无聊奈,原本各怀心思的众嫔妃也难得和平相处起来,后宫女人多,是非也多,可是上头有皇太后与太后压着,到底是新晋妃嫔,不敢太放肆。

连偶尔抱怨几句也当场就被太后呵斥了回去,皇帝自然以国为重,而后是子嗣,妃嫔最次。

众嫔妃摄于太后威势,并不敢太过造次,忙点头称是。

倒是德妃与皇后走的太近,众嫔妃自然将两人视为一党,婉贵妃一派自然看不起德妃的八面玲珑,不过是口不对心罢了。

“嫔妾见娘娘就是好脾气,皇后娘娘从前在府邸对娘娘做过什么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是难以忍耐,娘娘的父亲可年年为大周征战,是大周的功臣,岂料娘娘身子孱弱还如此忍气吞声,嫔妾都看不过去了。”

这开春了,众嫔妃自然赶紧摆脱了厚重的衣裳,春寒料峭,可是并不妨碍各位嫔妃争奇斗艳的热情。

兰嫔是建州指挥使阿哈出的女儿,五官颇具异域风情,加上从小就在草原长大,性子颇为直爽,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顾虑了。

“兰嫔姐姐可得谨言慎行啊,小心这隔墙有耳啊。”芳贵人揉了揉手中的素色锦帕,才低声调笑了一句,眸光已经望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婉贵妃。

“怕什么,难不成还不许我们提一提吗?”兰嫔从小备受阿哈出宠爱,视为掌上明珠,性子未免娇蛮了一些,加上她入宫最晚,又受芳贵人,顺才人笼络至婉贵妃下,自然也是明白这婉贵妃的身份贵重,可不比皇后背景连她都赶不上,若不是祖上的隐蔽,还不知她在这皇后位上如何令众妃嫔信服。

“她毕竟是皇后啊……”芳贵人意味深长道,隐下嘴边恶毒的笑意,与身旁的顺才人相视一笑。

“可不是,姐姐性子直爽,可是若是皇后娘娘计较,姐姐怕是要吃苦头的啊。”顺才人忙火上加油了一把,温声道。

“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兰嫔不以为意,冷嗤了一声,她可是草原上的公主,连陛下都对她礼遇三分。

“好了,妹妹也别生气,到底她是皇后,我们敬重着就成。”还是婉贵妃轻咳了几声,脸庞浮起几朵红晕。

“娘娘,定是这外面风大,着凉了不是?奴婢先将娘娘扶回去了,各位小主请便。”云碧见机搀扶过婉贵妃,领着宫人走了。

“贵妃娘娘这般怯弱,难怪不得皇后这样冷淡。”

待人影都不见,兰嫔才嘀咕了一句,若是她身处贵妃位,一定能与皇后分庭抗礼,不至于这般畏手畏脚,不过是一位病秧子罢了,若不是现在位分低也不至于如此暂时与她同谋了。

她的野心可不止贵妃之位,建州需要大周更多的扶持。

“兰嫔姐姐,嫔妾可是听闻了皇后娘娘出嫁前的密事,不知姐姐可愿听一听?”芳贵人抿了一口甘露春茶,才凑近道。

“哦?快,讲来听听?”

兰嫔眼睛一亮,看来皇后可不止心狠手辣这一件事呢。

“皇后娘娘从前还在……”芳贵人见时机既到,便缓缓的讲述出来,这些东西早就在心间背的滚瓜烂熟,不过从她嘴中出来,自然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有眼前莽撞的兰嫔在,她还怕这股风吹不到宫廷的任何一处么?

………………

“主子,最近德妃未免来的太过殷勤了一些,您明明免了众妃嫔日日的请安,可她倒好,日日都赶着来。”

茗欢前脚刚送走了德妃,后脚就嘀咕了几句,林蓁素来不喜梅花,可是这冬天一过,宫中的百花齐放,茗欢方才也忍不住折了几枝桃花回来,小心翼翼插在了白瓷釉瓶中,缕缕飘香,味道倒也合适。

“你啊,这宫中来巴结本宫这个皇后的怕也只有静妃一人了,其他人心不甘情不愿来请安,本宫瞧着也累,索性这样清净。”林蓁今日难得烹煮了茶水,边看书边品茶。

偷得浮生半日闲也。

“主子是好脾气,可是奴婢瞧着这静妃未免太过殷勤,总觉得不太对劲。”茗欢转过身来,道出了担心。

“这个不必担心,人心虽难测,但是总有看清的一日,只是本宫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林蓁所问的自然是宫外的事。

如今晋州的灾民全部安置在官府临时搭建的营帐里面,周楚涵还未下旨,晋州那边已经派巡抚过去了,就等回音。

而林蓁也想到仇云暮月份大了,处理秀云阁的事怕精力顾及不上,何况还有她表哥在从中掺和,便让茗欢跑了一趟。

“主子,仇姑娘让奴婢带话给您,一切放心,她无事,秀云阁她也会按照您的吩咐办。”茗欢忙道,这次出宫见到阿四时,他的态度对她可是好了不少,还亲自送她回了宫门,如此想着,脸就不免红了。

第两百七三章 圣寿

这国库空虚可丝毫不影响宫中为皇太后举行圣寿宴会的热情,大周最重孝义,何况又是皇太后的生辰,就算皇太后体恤国情,不愿操办,可是周楚涵也不得不上心,早早让内务府操办此事。

“陛下,按照圣寿的规矩,皇太后圣寿当日进银一万两、大小号珍珠各三百串、大、小号珊瑚珠各三百串、各种缎、纱合计九十九疋。”

内府总管黄全叩首道。

这先帝丧银如流水哗啦啦的用了出去,然后新帝登基,又为几位后宫主子添砖弄瓦,这内务府早就亏空的不成样子,连奴才们的月银都裁剪了一半,一时哪里去弄这笔钱。

“朕知道了。”

纵使天下之主,可是也难在没有银两上。

周楚涵面上还看不出端倪,心中也发难。

这今年的税收还没有上来,银子去哪处找?

又因边疆的战事耗费了大量的银子,加上京城中难民每日所需,他这个皇帝当个不自在,相当不自在。

黄全前脚一走,周楚涵就无心看折子了,一把搁置了折子在案桌上,缝隙中漏出的些许字让他的脑门涨突突的不适,似有头晕目眩之感。

“陛下,要不去御花园走走,这春天来了,御花园的花也开了,想必各宫的娘娘也在。”常贵儿见状,这便讨笑着道。

“花?”

周楚涵揉了揉额角,似自语道。

“回陛下,正是花开了,各宫的娘娘见不着陛下,只能日日去赏花玩乐打发时日。”常贵儿虽然不敢造次,不过迫于太后的施压,这该提几句还是应该提的,否则他这个奴才是嫌命长了,太后从前的手段……

常贵儿打了个激灵,不愿再去深想,只静静等着周楚涵的答案。

做奴才的,本分与耐心是天生得有的。

“罢了,那就去走走吧。”

周楚涵静默了片刻,颔首道。

常贵儿爽快的应声,忙掸了掸佛尘,在前面看路,一个眼色后,御书房外不起眼的小太监便去了。

………………

“主子,您瞧,这陛下要来御花园的消息传的快,各路妃嫔就赶着在您前头到了。”茗欢还是嘴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御花园可属今日热闹,可知这姹紫嫣红中,最让人容易迷了双眼。

“主子,陛下想必已经到了,我们还过去吗?”苏姑姑并未接过茗欢的话头,大多时候,苏姑姑都是一言不发,很少为林蓁出主意,大多沉默寡言。

“我们来不是为了陛下吗?”

林蓁抬头一笑,那双眸子并无异色,很难想象性子稳重至此的人,眸眼却格外透亮,仿佛并不受俗世的尘埃所沾染。

“是。”

苏姑姑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是。

林蓁的确是为周楚涵而来。

这后宫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林蓁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周楚涵半月不入后宫,这一出现,不仅妃嫔,她这个皇后也得上赶着见上一面。

“可是御花园这么大?我们去哪处?”茗欢四处望了望,道。

“陛下在的地方定不会清净。”

林蓁却是不以为意,从容的走上前去。

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妃子戏谑声笑。

“皇后来了……”

也不知谁提醒了一句。

原本围着周楚涵打转的妃嫔们才各自散开来。

林蓁再如何也是皇后,在陛下面前,又有谁敢对皇后不敬呢?

“嫔妾请娘娘万福。”

整齐的参拜,比素日里请安来的诚心,林蓁也坦然受了,树大好乘凉,有周楚涵在此,她这个皇后也算当的名副其实。

“皇后来了。”

周楚涵还不等林蓁跪地请安,便一把搀扶过她,手臂力道可不小,似乎惩罚她方才在一旁瞧热闹。

“陛下,你弄痛臣妾了。”

林蓁一个娇嗔,惊骇的跪在地的妃嫔一个不稳,眼珠都快掉了下来,一向安分老实的皇后竟然也有这矫揉造作一面,实在耸人听闻,太……不要脸了。

周楚涵一愣,随即撞上了林蓁狡黠的眸光,这妮子……

周楚涵决定配合她,显然他此刻心情忽而大好,“皇后哪里痛?要不要唤太医来瞧瞧?”

“多谢陛下。”林蓁一个低头娇羞,轻易躲避过了周楚涵的追问,又道,“臣妾如此得陛下关心,不知如何感激涕零才好,听闻京城的难民甚多,臣妾身为皇后,无法为陛下分忧,怎么对的起陛下如此爱重?”

她的眼泪还真是信手拈来?

周楚涵嘴角明显一紧,果然重点来了,“那皇后要如何?朕都依你。”

一副宠溺死人的语气啊。

跪着的妃嫔们是膝盖也痛了,醋也吃饱了,巴不得快离开此处,可帝后二人偏偏看不见她们,还在你情我浓,惹的妃嫔恼怒不敢言,只能憋屈着。

第两百七四章 别有用心

林蓁明显清楚周楚涵的配合,当然夹杂了他的一丝趣味的漫不经心。

然而林蓁却并不以为意。

“臣妾既然深受陛下宠爱,也同样忧心城外的难民,臣妾本想亲自施粥,又想着躲懒,不如臣妾私捐五千两给灾民,也算做做善事为陛下积福,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林蓁顺势靠在了周楚涵的胸膛,微微眯上了眸眼。

“哦?皇后竟然有这想法?”周楚涵此番话隐隐含笑,原来如此。

“那是臣妾的嫁妆,还望陛下不要嫌弃才好。”林蓁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周楚涵已经“感动”的将她搂紧,还感叹一句,“还是朕的皇后有善心啊。”

“回陛下,嫔妾没有多少银子,也愿意效仿皇后娘娘积福做善事,捐五百两吧……”芳嫔也请示道,这等时候皇后已经以身作则,就算这些妃嫔不想出钱出力,可是陛下在此总不能不表现表现吧。

“臣妾一千两……”

周楚涵却并没有应,等妃嫔们叽叽喳喳的踊跃请求后,才道,“朕乃一国之君,若是灾民还用妃子们的钱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你们起来罢,皇后的心意朕领,至于捐钱就不必了。”

“陛下……”

“陛下……”

众人惶恐,这是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

倒是皇后还是脸色未变,“臣妾是大周的皇后,若能作出表率,及时行善,也是激发世人群仿效之。”

林蓁并不意外,她的本意从来不是让这些妃嫔们捐钱,她们能有多少私房钱?

何况宫中的妃嫔行事也需要银两的,她一来是故意做给周楚涵看的,也是给文武百官看的,她区区一个妇人也能如此,文武百官或者权贵们就个个护紧自己的口袋吗?

答案是显然不能!

国库空虚,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可是这京城的权贵们可是个个肠肥脑满,可知遍地有饿殍?

林蓁不知道她此番劝谏能否让周楚涵下定决心动摇权贵德根基,尤其是刚刚登基,这步极有可能是在冒险。

然而若是放任听之,则不避免的陷入了死循环,大周必由鼎盛而衰。

先帝又何尝不知。

然而先帝还没来得及轻举妄动,就历经镇南候叛乱,若不是早有准备,想必这大周已经陷入虚妄战火之中。

生灵涂炭也是在所难免。

新一代的政权都是建立在鲜血与暴力之上。

幸亏先帝的动作迅速与果决,避免了少流血。

然而也阻止不了苏州农民的暴动。

蛊惑是一方面,若不是失人心太久,农民们会一呼百应?

这只是周楚涵登基的一个信号罢了,若是不能解决权贵盘削底层贫农,不过发生什么改变,大周说不定同样岌岌可危。

武力可以压制暴乱,可是不能压制人心。

林蓁既然身在皇后之位,不求富贵,光耀门楣,只求平安终老,她可不想当短命的皇后,这点来看,她如此尽心也是应该,不只是为了大周的安定,更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定。

周楚涵眸光不豫,“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臣妾/嫔妾恭送陛下。”

如此,御花园一行就算是皇后得了便宜又卖乖。

这件事终传入皇太后与太后耳中。

皇太后倒是一笑而过,“这个皇后倒是有趣。”

便没有再提此事了。

但是太后颇为不满,认为林蓁身为皇后不应该过问朝事,她这是在僭越,不过在兰嫔前到也没有发作。

“太后娘娘,依嫔妾看呀,皇后娘娘是拐着弯儿教训嫔妾等没善心,让嫔妾等无地自容啊!”

兰嫔掩唇笑道。

宫中的人都知道她有口无心,太后也知道,还夸赞她性子爽直可爱,所以今日发生的事自然她亲自来告诉太后是再妥帖不过的。

第两百七五章 别有用心(二)

“皇后她是后宫之主,若是教导你们,你们也得受着。”

太后眸光泛泛,说话还是不急不慢,然而却无端让兰嫔感觉到了压迫,太后是盛势惯了,兰嫔也察觉到太后的不悦。

便讪讪收了笑,起身道,“嫔妾就不扰太后午睡了,先行告退。”

心中还嘀咕着太后翻脸可比翻书快,从前她不是不介意自己心直口快吗?

果然事涉皇后,得小心揣量。

面上也不愿露了悔意,这太后她可吃罪不起。

“太后娘娘。”

兰嫔走后,茱萸遣开了宫人,屈膝来到身旁。

太后长长的护甲抚过那微眯着眼靠在怀中的波斯猫,手上不过一顿。

那猫竟然嘶叫一声,翠绿色的瞳孔一缩,蹭一下跑没影了。

“您没事吧?”

茱萸受了惊吓,忙检查太后有没有被猫抓着,这波斯猫是西域进贡的贡品,太后也喜欢,时常摆弄左右。

“一只牲畜,难不成还能伤着哀家?”

太后愈发深沉,茱萸听在耳中也不是滋味。

“太后太过仁慈了。”

茱萸说着不搭干的话,轻轻弹了弹太后绸面寿字团蹙祥云的外襟裙摆。

“仁慈?你应该说她是命大才是。哀家都没有法子……”

太后不以为意,冷嗤一声,斜睨了茱萸一眼。

“奴婢知罪,前几个月办事不力。”茱萸低下了脑袋,匍匐跪在地板上,忐忑难熬。

太后却并未叫她起身,斜靠在身旁的软枕上,阖上了眸。

茱萸听的见太后的动静,她并未敢起身,太后这样罚她算轻的,心中盘算着王顺是不能再留了……

“主子今日太过招摇了。”

用完晚膳后,林蓁正对着妆镜卸妆,就听的一向沉默寡言的苏姑姑竟然主动提了话。

林蓁原本昏昏欲睡,今日得空看了看秀云阁的账目,必要时她需要一笔数目不少的钱,自然得精打细算。

她的俸禄是每月一千两,然而她乾清宫中的宫人不少,而且她又位居皇后,赏赐妃嫔内命妇也是常事,这一千两是动不得的。

只是太后圣寿宴快到了,贺礼自然要用心,可是她却忧心城外难民之事,今日她是明示暗示做了个彻底,只是陛下未必肯听?

现下听苏姑姑这样一提,林蓁难得来了精神,“姑姑以为本宫应该如何做?”

“奴婢多嘴,还望主子不怪罪。”苏姑姑并未有受宠若惊的态度,只本本分分道。

“但说无妨。”

林蓁颔首,语气温和道。

“主子虽说是为了做善事,此事传入前朝,怕是朝臣议论主子干政,这为其一,二来宫中还有二位太后最为心善,主子的美意是怕用错了地方。”苏姑姑屈膝垂眸道。

“说的没错。”

林蓁也赞同,她其实并不怕朝臣议论纷纷,她本意就是要动摇这些权贵的根基,若是没有舆论导向,还真不好下手。

但是苏姑姑说的也没错,她忽略了两位太后。

若是论谁关心苍生菩萨心肠,当然是两位太后为先。

她此举是僭越更是引人诟病。

“可是,你为何白日并未对本宫说这些话,而隐忍到此时?”

林蓁的视线停留在苏姑姑的眼睫上,轻声道。

“奴婢原本并不知主子的意图,然思前想后,才隐约有了几分明白。”苏姑姑同样回答的滴水不漏,林蓁知道,她从前伺候过先帝,见识气度并非如一般的宫女,在先帝耳濡目染之下,总会学得一二分精髓。

何况在宫中不聪明伶俐的宫女,又怎么会活到现在,只是林蓁对她总归有些戒心,虽然她是周楚涵安排的,可是这人心思隐藏的很深,林蓁在没有看透之前不愿相信别人。

又或许她前世的惨死让她多了一层戒心。

这也是好事。

在各自占据的营中,不触及对方的底线也是好事。

“主子睡吧。”苏姑姑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力表忠心,反而转开了话题。

“好。”

林蓁也顺势收了话头,由她搀扶了上了床……

第两百七六章 别有用心(三)

林蓁收到林绍海的来信时还颇为惊讶。

后宫自然有后宫的规矩,后宫与前朝不得沆瀣一气,林绍海虽是林蓁的父亲,又是皇帝的岳父,更是国丈,还是要遵守祖宗留下的规矩。

除了逢年过节,他也不得轻易见皇后。

既然找人带信入宫,想必也是要事。

信间字里行间都清楚作为父亲的忧心,然而更是担忧两位儿子的前途,其实也是为她考虑,若是家世太过孱弱,那么她在后宫也不能弹压嫔妃,平衡六宫。

林绍海句句在理,然而林蓁却不能苟同。

这平衡六宫的法子有很多,然而有皇太后与太后在头,她到不急于将中宫之权收回来,相反正因为有两位太后在,她这个皇后之位还是稳妥的。

前朝不稳,那么两位太后的后宫就必须稳妥,这是势压的缘故,且不说别的,两位太后就不会许后宫乱了套。

“娘娘,您走神了,这步棋你是进退两难啊。”

德妃的声音似从高山远处飘来,让林蓁拉回了思绪,眼前的一切逐渐明晰,这春日好时光,两人正坐在御花园的亭中对弈呢。

棋局也是到了白热化阶段。

林蓁轻微勾笑,并不计较德妃哂笑的意思,这德妃是明艳动人,然而听闻这几日皇帝去了丽嫔处。

那丽嫔性子孤傲,不喜与人结交,连林蓁这儿也不过来了一次,而后林蓁免了后宫妃嫔的请安,她便再也没有来过。

不过容色才情一绝,身居嫔位,父亲又是兵部尚书的独女,这后宫之中的妃嫔纵使不喜她,也不敢轻易招惹她去。

丽嫔独居长乐宫的淑景殿,那处清净,不成想皇帝倒是去了一两回。

别小看了这一两回,后宫妃嫔可是红了眼,皇后,婉贵妃,德妃也就罢了,都身处高位,可是其他的妃嫔不都是一起进宫的。

这酸言酸语多的还属兰嫔,然而丽嫔根本当她不存在,说的话一来装作听不见,气的兰嫔也是背后挑拨与她要好的妃嫔孤立兰嫔。

“本宫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瞧瞧兰嫔,前儿晚上吹了一夜的风,听闻是着寒了。”林蓁不缓不急落下一枚棋子,道。

“娘娘是后宫之主,臣妾自然都听您的,既然要去看,不如叫上宫中的太医一起,也好听听病情如何?”德妃善解人意一笑,表示赞同。

“还是你想的周到。”

林蓁含笑道,转头对苏姑姑吩咐道,“去请太医院的院正来,随本宫去长乐宫瞧瞧。”

“是,主子。”

苏姑姑领命去了。

“呵呵,你们不知道,现下瞧她那个样子该怎么狐媚陛下……”

“就是,姐姐还没去瞧过吧,听闻病的起不了身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幸灾乐祸的嬉笑声传了过来。

林蓁心照不宣与德妃相视一笑,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声音却戛然而止,响起慌乱的请安声,“嫔妾请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安……”

原是静贵嫔,兰嫔,顺才人。

“起来罢。”

林蓁装作没听见,和颜悦色道。

“谢皇后娘娘。”

几人也不知方才这话皇后与德妃听进去几分,都怪这亭子的花草太过茂盛,竟然一时没看见皇后与德妃在此,否则她们一定早早避而远之。

“正好本宫与皇后娘娘要去瞧兰嫔,本宫见你们也在御花园闲逛,不如一同前去,宫中大家姐妹情深,自然要相互照拂,你们说对吗?”德妃倒是开了口,这暗中的讥讽,除非几人是傻子,否则如何听不出来。

“可是,嫔妾……”兰嫔下意识拒绝,袖口就被身旁芳贵人扯了扯,只好牵强附和道,“那嫔妾就一同前往吧。”

几人便口不对心的跟在了皇后德妃身后,心中本就不乐意,刚到淑景殿,就听的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几人当即脸色不好看了,这病症万一传染自己,岂不是找罪受?

却见皇后,德妃并不介意,眉色不改的入了殿中。

只是这殿中烟雾袅袅是怎么回事?

刺鼻的药味随之扑来,呛了几位妃子脸色格外难看,又不敢不进去,当真是进退两难,只得磨磨蹭蹭跟在身后。

“张太医,怎么回事?”

林蓁的语气还算温和,可是其中的质问却是不容置疑。

“回皇后娘娘,是殿中的烟尘是太医院的药,丽嫔娘娘咳嗽伴有轻微的哮喘之症,这样以药香吸入鼻中,比直接喝药入腹的效果好一些。”张太医是院正,这医术显然是毋庸置疑的。

第两百七七章 病重

“你既然病着,就不必拘礼了,快躺着。”

还不等帷幔轻纱后的丽嫔挣扎着起身,林蓁就率先制止了她,与德妃二人一站一座于她床榻前。

丽嫔秀发披着,并未梳妆打扮,还是穿着素净的暗纹里衣,托的巴掌大的脸愈发精致。

因人在病中,精神也不济,虽然不及初见时那般惊艳,但是双颊上浮起些许不正常的红晕,倒是点缀了如墨的五官,因着剧烈咳嗽狭长的眼眸起了点点泪光,反倒是让人挪不开眼去。

出水芙蓉,形容的大抵就是此时的丽嫔。

“多谢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丽嫔强撑起一抹笑意,由着身旁的宫女搀扶着半坐了起来。

“张太医,为丽嫔妹妹把脉吧,本宫见她脸色不佳,这都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好?”德妃仔细端详了丽嫔,又忙吩咐道。

“是。”帷幔外的张太医忙屈膝应道。

丽嫔从前瞧着并不像身子不济的,怎么这些时日,风寒倒是严重了。

加上张太医为她诊脉的时候,丽嫔倒是一直咳不停。

林蓁的如水的眸光沉了沉。

静静等待着诊脉的结果。

静贵嫔,兰嫔,顺才人方才才入殿时倒是敷衍的说笑了几句,如今并不敢向前,远远站着,下意识用丝娟掩住口鼻,眸光朝着帷幔后打探着,算是怕过了病气给她们,又忍不住想看看丽嫔的病情如何?

“瞧瞧,这丽嫔姐姐是咱们姐妹中最有福气的,陛下忙于前朝,只宠幸了丽嫔姐姐,如今竟得了风寒,看这样子,怕是有好些日子不能侍寝了。”兰嫔掩唇低笑,说是惋惜,可不就是幸灾乐祸,任丽嫔那张脸美的惊心又如何,还不是一位病秧子。

“若不是丽嫔妹妹病了,陛下哪里有机会去其他人宫里坐坐?”静贵嫔挑眉道。

“两位姐姐快别说了……”顺才人觑了一眼皇后德妃二人岿然不动,仿佛并未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一般,可是妃嫔的拈酸吃醋,若是皇后计较,也算是嫉妒大罪,身旁的这二位可真是……口无遮拦,她只得摇头道。

“怎么样?”

林蓁打断了几人的私语,自顾问了张太医。

“回娘娘,丽嫔小主本来是风寒引发了哮喘之症,太医院开的是蝙蝠汤,与甘草,麻黄,黄芩,虎杖,喷鼻薷等熏香来辅助,原本应该见好,可是方才微臣把脉时,小主的哮喘之症越来越厉害,发作的也很迅速,真是奇怪?”张太医收回了丝线,扶手道。

“哦?可知是什么缘由?”

林蓁也觉奇怪,又对丽嫔道,“妹妹从前可有此病?”

“回娘娘,嫔妾记得七八岁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病,可是服了蝙蝠汤就再也没有得过了。”丽嫔喘了几口气,方才耗去她太多力气,现在鬓角都湿透了,脸色也隐约发青。

林蓁暗道不好,忙喝道,“张太医,本宫许你进来,快来为丽嫔瞧瞧,她脸色不……”

话还未说话,丽嫔似乎有些呼吸困难,紧紧揪住了锦被,眼角发白,当即昏死过去。

张太医闻声而入,忙取了银针,为丽嫔扎上。

“丽嫔怎么样了?”

德妃也觉蹊跷,怎么病的这样严重?

只是未免她们今日来的巧了一些。

半柱香后,才见张太医收了针,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方才小主呼吸困难,脸色发青,想必是哮喘发作,一时陷入了昏厥。微臣及时为她施了针,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太医院是怎么回事?丽嫔的病可没有你们呈报的那样简单,若是丽嫔有什么意外,你们太医院如何担待?”

林蓁虽然看似好说话,可是一旦动怒,就是让众妃嫔也为之一颤,更别说首当其冲的张太医了。

“微臣有罪。微臣实在不知,不知怎么会忽然这般严重,而且小主的病是李太医与杜太医……”张太医已经跪在地,呼道。

“来人,让太医院为丽嫔瞧病的太医速速赶来。”林蓁敛了神色,依旧是不悦。

“皇后娘娘息怒,张太医不是丽嫔妹妹的主治太医,怕是不清楚。”此时,也只有德妃敢出言劝道。

“是,今日也是李太医与杜太医休息,才由微臣来请脉的。”张太医又道。

“派人去他们府中,让他们立刻进宫觐见。”

这件事,总归蹊跷。

她身为皇后,虽然没有把握六宫之权,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她可不能轻率为之,否则她这个皇后岂不是担着白白虚名,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第两百七八章 病重(二)

张太医冷汗涔涔。

丽嫔虽然脸色转圜了不少。

可是额上的汗水并不停歇,鬓角尽湿,这才过了小半个时辰,整个人犹如水中泡着一般。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微臣再为小主施针止汗。”

张太医虽也摸不着缘由,然而也很果断请示。

任由着她这样大汗淋漓,后果就是脱水昏迷,首要之事就是止汗,又忙吩咐宫女一勺一勺喂昏迷中的丽嫔,不管她吞下与否,须不间断。

林蓁与德妃早就退出帷幔之外等候,又遣了静贵嫔几人退下,未免长乐宫人多口杂,特别是此刻,显然她并没有耐心与静贵嫔等人周旋。

“皇后娘娘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吧?”德妃脸色有些不好,待静贵嫔几人走后,哑声道。

“是。今日若不是你我来了,怕是丽嫔有性命之忧,这哮喘之症极为凶险。发作又快,只是本宫瞧着丽嫔不仅仅是哮喘的缘故。”

林蓁抿了一口茶,才发觉口渴的厉害,心绪不宁。

这是她从入宫以来,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就犹如前世府门倾覆那日,无助与绝望似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尤为艰难。

“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待李太医与杜太医回宫后再行查问,就能知晓一二。”

德妃心有余悸道,这帷幔后面的人影浮动,看不真切,大抵也知道丽嫔情况不妥。

“嗯,若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必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就算寻常富贵人家,后宅妻妾也是明争暗斗,踩着别人性命上位之事数不胜数,更是习以为常,何况这是宫中,林蓁直觉或许有人对丽嫔做了什么手脚,可是现在还是保住丽嫔的性命才紧要。

遂谨慎吩咐道,“去太医院将两位太医为丽嫔开的药方还有药渣都送到这里来。”

“是。”

苏姑姑是老姑姑,做事也是稳妥惯了的,见局势如此,便率先应了声退了出去。

终于三全来回话,说是李太医已经回宫,只是杜太医并没有回府,下落不明,已经遣宫人的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传回宫。

“快传李太医。”

林蓁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只是并未发作,一切等李太医回话后再做打算。

李太医来的很快,也是半百之人,颤颤巍巍的跪拜在地。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林蓁对着身旁的茗欢示意,茗欢立刻挑帘入了寝殿将张太医请了出来。

张太医也忙活了半晌,见李太医跪拜在地,忙询问了李太医前几日的诊脉与药方,就是为了看看与他诊断的是否有出入。

李太医见皇后德妃在此,众人脸色不佳,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敢欺瞒,一五一十的回禀了。

“可有不妥?”

林蓁见张太医一直在摇头,难免一问。

“回皇后娘娘,李太医与杜太医的药方诊断并不不妥,只是突然病重,实在是说不通啊。”张太医这才拱手禀道,显而易见,他也是没有弄清楚缘由。

“那就检查这几日的药渣,看看是否有不妥。”若是诊断与药方都没有错,唯一的可能出现的错误便是在这药上面了。

“娘娘,怕不止是药渣,这熬药的器皿,还有盛药的碗,还有经手药的人,个个都得盘查。”

德妃提醒道。

“好,让慎刑司查,等药渣来了,先让张太医查看。”

林蓁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心如细发,这点她可不比不上一旁的德妃。

很快,苏姑姑带着前几日的药渣还有今日熬好的汤药来了。

张太医仔细查验后,又一一品尝,猛然恍然大悟,忙磕跪在地。

“皇后娘娘恕罪,微臣身为太医院的院正竟然疏忽至此,这药方与药果然都有问题,还险些害了丽嫔小主的性命。”

“张院正,老夫行医数十载,虽然不是国医圣手,也从来行无差错,用药十分谨慎,更不敢用虎豺之药,你何来疏忽之说?又逞论害了小主,简直一派胡言。”李太医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听到张太医这样的回回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忙喝止道,他自认为没有差错。

“李太医,你瞧瞧,这药方中的麻黄二克可是你亲手写的,这是丽嫔小主受了风寒首日。”

张太医转手将药方递给了李太医,李太医也仔细瞧了瞧,应道,“这风寒之初,小主只是有受凉迹象,老夫怕她发热,故而只开了二克麻黄。”

“是,没有错。这是二日后你开的麻黄四克?”

张太医又接着道,将另一张方子给递了过去。

“是,这是老夫与杜太医商议后共同加了二克,小主喝了药后,并未出汗,又发了低热,老夫估摸着麻黄的药性不大,故而加了二克也不为过。”李太医看了一眼药方,一一承认道。

“直至今日,药方上的麻黄是增加到了八克?”

张太医继续问道。

“是,那是因为小主风寒之症引发了轻度哮喘,而她又一直不退热,故而老夫与杜太医只能又加重了麻黄的药量,也一并加重了其他的药,小主一直不出汗,低热若是退不下,也极易引起惊风。你是太医院院正,也该知道老夫所言并无虚假。”李太医道。

张太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闪烁,艰难道,“可是,你尝尝前几日的药渣,再尝尝今日的药吧。”

第两百七九章 病重(三)

李太医听到他这样说。

也不顾礼仪,忙从地上起了身,不必多说,他这是要以身试药了。

先前的药渣就有三四来副,虽不多,可是药材品类多,一一品尝也耗神耗时。

李太医也不傻,就直接挑了张太医方才所提的麻黄来尝试,张太医特意挑出来提,看来是麻黄出了问题。

果然,从第一副药开始,李太医的眉头已蹙成一道川纹。

一直到尝了一口今日的汤药才恍然大悟。

“张太医,这,这……”

李太医知事态严重,说话也颇为不利索了,“小主……小主可是大汗淋漓?”

“正是,不过我已经施针止汗,若非及时,怕此时……”

张太医目光凝重,这药出了问题,也是太医院的罪过,他身为院正,虽然没有直接把脉开药,也有失察之嫌。

“微臣有罪,请皇后娘娘降罪,不过微臣斗胆,倒不是为自己辩白,微臣的药方绝无问题,只是出在药上。”

李太医此时已经行大礼磕叩在地,呼声一拜。

“微臣也可作证,李太医的药方并无问题。”张太医也一同跪拜在地,这是太医院的罪过啊,居然有人掺杂假药,企图害死妃嫔。

“怎么回事?”

事情也差不多浮出水面了,丽嫔忽而昏厥,问题就出在这麻黄上。

“回皇后娘娘,微臣每次增加麻黄,而小主并未出汗,微臣见小主风寒未愈,又引发了哮喘之症,微臣怕小主发热惊风,便加每次斟酌加大了麻黄的剂量,最后一副药是八克,原本若是缓慢加重剂量,小主没有出现反应就没有问题,可是若初次服药八克就有些重了,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何况微臣刚尝的这碗汤药,远远不止八克的麻黄,怕是足足有一倍之余。”

李太医一脑门子全是汗,可是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

“可是你方才不是说逐渐增加的分量,又如何是初次?何况这药不是太医院送来的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德妃神色震惊,也问出了林蓁心中的疑惑。

“问题就是在这里,今日汤药中用才是真的麻黄,前几副药都是用炕席子剪成小段冒充麻黄,所以小主才一直并未出汗,微臣才加重了剂量,至于今日汤药中的麻黄竟然这么重,微臣真是一概不知,这抓药熬药都是杜太医亲自过问的啊,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李太医哀求道,这次他难辞其咎,可真是祸从天上来,怕是性命堪忧了。

“杜太医现在下落不明,你就将过错推到他身上了?”林蓁觑了他一眼,冷冷道。

“微臣冤枉啊,微臣真的是按脉开药,怎么敢对小主下此重药啊……”李太医惶恐道,只得拼命磕头求饶,心乱如麻。

“来人,将李太医暂且收押,等杜太医寻回后再做审问,再去禀告太后,让她老人家拿主意。”林蓁当断不断,这时候,她还是拱手让太后定夺,倒不是因为她怕太后不满,只是避嫌,这丽嫔被人偷换药,明显就是置她于死地,这后宫的妃嫔人人都有嫌疑。

丽嫔本就性子冷,不喜与人亲近,又得宠,在宫中人人都可能与她不睦。

且不管这暗中换药的人什么目的,她作为皇后,也应该给后宫众人一个交代,所以想必太后的处置是无人敢异议的吧。

第两百八零章 宫深

“娘娘,微臣冤枉啊……”

李太医被内监拖下去时,也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这进了内廷狱,即便他是清白的,可是宫中从来不缺背后推手,他这次怕是性命难保。

终教人防不胜防啊。

皇后淡然的神态最后定格李太医的瞳孔中,骤然而失……

“张太医,从即刻起,你就留在长乐宫,好好照看丽嫔,有事就派人来通传本宫。”

也在此处耽搁了这么些个时辰,丽嫔被人谋害之事怕是早就传遍了宫中。

这背后的黑手这般聪颖,知道用毒是行不通的,怕是药还没有到丽嫔手中就败露了,只是若是对方聪颖,怎么又会这么快就查出来,终究有些疑虑在心头。

“皇后娘娘,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护好丽嫔小主。”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他若保不住丽嫔性命,他的罪名可不止督察不力了,这时候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皇后娘娘既然将这件事呈报了太后,就不必如此操心,总归虚惊一场。”

回去的途中,德妃松了一口气,宽慰道。

“妹妹方才也在场,可知我们入宫才短短一个月,就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了,只怕日后是非不停了。”

林蓁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成为皇后。

然而现在太后与皇太后把控六宫之权,她这个皇后也是做做样子,并无实权。

只是若有人暗中加害她这个没有实权的皇后,也是易如反掌。

今日若不是她来的巧了,丽嫔怕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以己度人,才知生存二字是何其艰辛。

德妃自然始料不及,不曾想林蓁竟与她如此交心,只唏嘘道,“不瞒皇后娘娘,臣妾也时常感念,自己是否能在宫中求平安一世,只是觉着娘娘面善,与娘娘投缘,也并非外人所言巴结着您。”

“妹妹说哪里话,若是你肯来巴结本宫,倒是本宫的本事了。”

林蓁倒是一句玩笑话带过了。

只是听在德妃耳中又是其他滋味。

两人自此分别回了宫殿。

“苏姑姑,你去搜查太医院时,可有异样?”林蓁回了乾清宫,这才唤过苏姑姑,仔细问询她去搜查的情况。

苏姑姑不敢隐瞒,只道,“太医院似乎并不知道此事,见奴婢带人去搜,也惊诧不已。”

“可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林蓁点点头,继续问道。

“奴婢见杜太医的桌前没有人就随手拿了几张他写的药方,请娘娘过目。”

这便将药方呈给了林蓁。

林蓁自然是不懂医术的,只是仔细看了一遍吩咐道,“你誊写一张去打听打听是治什么病的。”

“是,娘娘。”

苏姑姑将药方捧着退下了。

这个时辰,想必太后已经有了决断,她静候即可。

过了几日。

丽嫔渐渐好转,得以苏醒过来。

期间皇后与德妃去瞧过她几次,都是昏昏沉沉,如今脱了险境,连周楚涵也百忙之中去宽慰了几句。

然而这日林蓁刚刚起身,就见皇太后身旁的姑姑来传话,让她去一趟慈宁宫,皇太后要召见她。

林蓁估摸着怕是与丽嫔的事有关联,便与传话的姑姑去了,只是皇太后单独召见她一人,所以她并未带苏姑姑与茗欢前去。

只是刚到慈宁宫,宫人便将宫门关上了,看来这些话是不能外传的。

慈宁宫虽然是前朝太后的居所,可是现在也不如圣宁宫那般引得后宫妃嫔趋之若附,这后宫的大权怕是旁移了不少,原本不曾想有二朝太后同在后宫的情形,如今曾经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宫殿也日渐冷清了不少。

可是林蓁却不敢小觑。

当初周楚涵是如何稳当当上皇帝的?

若不是皇太后一人力排众异,他这个皇帝未必就轻易能当上。

沉默,不过皇太后蛰伏的伎俩。

后宫把握惯权势的女人又岂会轻易的低头。

“孙媳请皇祖母万福。”

既然关上门说话,林蓁便省去了那些称谓,不自觉与皇太后拉拢关系。

她清楚,皇太后也清楚,她们二人唯有联手,才能在后宫立有一席之地。

她纵使再没有权力在手,也是暂时的,她终究是皇帝亲封的皇后,宫中每个人都清楚。

“快起来。”

皇太后语气和蔼,笑道。

这样瞧去,还真犹如寻常人家的祖母,今日只穿了件素色的袍子,头上簪了一支普通的玉簪,只是手中的佛珠始终默默拨弄着。

从前的威严肃穆皆化在眉眼处的细纹中,隐没不见。

“儿媳这几日因着丽嫔的事,也未像皇祖母请安,还请皇祖母不要责怪儿媳。”像是赖皮,林蓁倒是微微一提,便止住了话头。

“哦?这几日?祖母怕你以后都不能来了……”

皇太后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似笑非笑望着林蓁。

第两百八一章 宫深(二)

林蓁一听,立刻就察觉出皇太后话中的意有所指,心中一咯噔,便知不好。

“还请皇祖母赐教,孙媳愚钝。”

依旧沉着气俯身道。

“愚钝?你若是愚钝也不能及时救下丽嫔了,只是太过巧合,宫中从来都是无风不起浪。”

皇太后幽幽道。

林蓁再次向皇太后瞧去,两人离的如此近,然而皇太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带着微末可见的迟重。

皇太后此刻的目光包含了一切,仿佛一切如浮尘不曾入她的眼,让人忍不住要向她拜服。

林蓁亦是如此。

“孙媳做事总欠缺着火候,初来宫中,怕是一切都做的不够细致,故而有所疏漏,还请皇祖母指点一二,也好保全孙媳的平安。”

事情做的不够好,或是弄巧成拙,林蓁都认,只是到此刻为止,还不知错在何处,那就真是愚钝了。

皇太后历经三朝。

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不过是无关轻重的几句话,便让林蓁坐立难安,可以这样说,皇太后不止能看穿人心,更享受折磨别人内心的煎熬,这就是手段。

“你倒是小心翼翼,然而还不够聪明,若是对方给你安置了陷阱,你现在已经泥足深陷,如何脱身?”皇太后静默了片刻,终于将话提到了正题上。

果不出所料。

皇太后已经洞悉事态。

可洞悉的正是林蓁不知的事实。

皇太后的眼睛可从未离开过后宫。

“孙媳请皇祖母指点迷津。”林蓁俨然泫然欲泣,诚恳拜道,这一刻她不是皇后,如此卑微的请求,也正好合皇太后心意。

她这个老婆子从来都不是无用的。

皇太后很合心意,林蓁很聪明,在她面前姿态很低,她感受到了尊重与敬畏,这也是她今日找林蓁来的目的。

若是对方看不清,她这个老婆子不介意帮她一把。

若是她倒下了,她这个皇太后怕在后宫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林蓁从慈宁宫回了乾清宫后,便着茗欢出了一趟宫外为她办点事,另安心在宫中养花弄草,与德妃下棋解闷,一切如旧。

然而风平浪静表面下,林蓁知道是波涛暗涌。

故而太后命人来请她去圣宁宫时,她倒是不意外,茗欢还未归宫,自然是苏姑姑陪同她前去。

圣宁宫虽然比不得慈宁宫,可是二朝太后,自然得分而居之,内务府更是忙前忙后意增添了许多,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

殿中刻画雕彩,锦幔珠帘,穷极奢靡,与从前的乾清宫相比,虽然不是那般纨丽,却也是知如今居住之人才是真正的尊贵了。

内务府当然是捧着太后,对皇太后怕是没有从前那般上心了。

林蓁与苏姑姑缓缓入了内殿。

太后素来喜香,这殿中的龙脑香似细雨洒落,无所不及,不经意间袭来让人几欲迷醉。

林蓁却不敢大意。

婉贵妃等人早已经在一旁侯着。

心中不觉哑然,这宫中怕是一半的妃嫔都来了罢。

“臣妾拜见太后。”

林蓁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屏息以待。

“起来罢。”

太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听不出情绪起伏。

林蓁大方的瞧了跪在一旁的兰嫔,及时收回了眸光,谢恩由着苏姑姑搀扶着落了座。

“好了,皇后也来了,你有什么话也可讲了罢。”

太后恍若未见,只道,并未打量林蓁。

“是啊,妹妹如此兴师动众的跑到太后跟前,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婉贵妃咳了两声,病歪歪的靠着身旁的扶椅,低声道。

“回太后,贵妃姐姐,嫔妾不敢信口开河,嫔妾那日也跟着皇后娘娘与德妃娘娘去了长乐宫,见丽嫔妹妹生死攸关,心中也害怕,故而多长了个心眼儿。”丽嫔畏惧的看了一眼林蓁,又从德妃平静的脸庞上滑过,才道。

“说重点。”

太后有些不耐烦,不止太后。

林蓁也不耐烦。

宫中的肮脏即刻便会揭开,赤裸裸的摊于眼前,林蓁闪过一起恶色,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是,嫔妾便暗中去查探杜太医的下落,他从前也是为嫔妾诊过平安脉的,所以也怕他对嫔妾下过毒手,哪知竟然找到了他的尸首,还有一封紧紧揣在怀中的血书!”

兰嫔心有余悸,那张艳丽的脸满是惊惧,说罢从怀中弹出用锦娟包裹好的血书由着茱萸姑姑呈给了太后。

太后只瞧了一眼,道,“你如何证明这是杜太医写的,还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不是疑问,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然而兰嫔却听不懂,只啜泣道,“嫔妾无能,只是害怕这暗中的刀光剑影,嫔妾没有法子,才会斗胆向太后陈情啊。”

说罢,匍匐一大拜。

太后脸色不好,却没有发作,“那你说说,这封血书的内容?”

“嫔妾是怕死,可是为了不让后宫妃嫔无缘无故的被害,只有斗胆敢问皇后一句,这暗中的黑手是否就是您!”

兰嫔脸一转,直接撞入了林蓁幽黑的瞳孔中,她原本以为可以见到惊惧之意,然而那双眼波平静的不似真人,从头至尾,这么大的风浪竟然掀不起波澜,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她不能退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不相信,人证物证惧在,皇后能安然无恙。

宫中众妃嫔不由倒吸一口气。

殿中的焦点显然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林蓁。

不等众人将疑惑问出心间。

就听的德妃道,“兰嫔竟然敢口出狂言,诬陷皇后娘娘,可知是大不敬之罪!”

德妃素来温和,今日既然这般厉色,不仅惊了众人一跳,也惊了林蓁。

然而兰嫔本就顾及着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也不敢太过反驳,只道,“难道位分低的妃嫔就不能有所疑虑了,何况皇后还未说什么,德妃娘娘就如此斥责嫔妾,嫔妾人言微轻,还能敢问什么……”

德妃原本以为她莽撞无脑,如今看来,竟然反击的头头是道,如此一来,她倒成了仗着位分高压人的德妃了。

这个兰嫔,果然有几分厉害。

其他妃嫔不敢插话,只听得静贵嫔低声嗤笑道,“眼下还有太后娘娘与婉贵妃姐姐呢,德妃姐姐怕是太心急了吧。”

引得其他妃嫔暗中点头附和。

德妃见状自然不甘,正待反驳,便听见太后的声音从高处翩然而落,“德妃,不必多言。”

第两百八二章 宫深(三)

“难不成丽嫔以为凭一张血书就可以污蔑本宫?”

林蓁今日着了一身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本就是中宫威仪尽露,方才面对兰嫔的指摘更是从容不惊,神色寡淡,在兰嫔手中那封血书犹如笑话一般,不过稍稍睥睨。

“皇后娘娘若是以为血书还不足以为有力的证据,大可以传唤杜太医的家人来对峙。”

兰嫔有些激动,因着一身绯红蹙银线宫装,将这脸庞衬托的三分矜娇,林蓁看的当然很清楚,她根本没有畏惧皇后,或者是坐在皇后之位上的这个人。

“哦?家人可以对峙,亦可以收买,杜太医已死,这生前做过什么,如何三言两语道的清?”

林蓁不过轻轻松松的就挡了这波暗箭。

逡巡的眸光最终落在了兰嫔涨红的脸颊上。

“这也许是皇后娘娘德高明之处,嫔妾实在佩服,死人是不会说话,若是他能将皇后娘娘所作所为大白于众,皇后娘娘当真可以如此辩白?”

丽嫔不怒反笑,强自撑着身体并没有动弹,只朗声道。

“本宫没有做过,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丽嫔你若是有什么人证物证都可以呈上来,如今有太后做主,你不必顾虑。”

林蓁似笑非笑,若不是皇太后存心保她一命,她此刻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有可能还会陷入被动的局面,林蓁当这个皇后不过短短一个月,这后宫妃嫔就如此急不可耐了?

林蓁心中嗤夷,面上确是稳如泰山。

就在位上的太后也觉得林蓁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不管此事是否是她所为,她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由此可见,这个儿媳心思极深,难以揣测,若非蠢就是真的自信过头了。

丽嫔一直紧紧咬着她不松口,她当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未免太过自信了?

太后虽不欲小小的妃嫔就敢挑衅皇后的权威,可是她也不免好奇起来,林蓁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在她面前还可以大言不惭,莫不是她能只手遮天还是巧言令色?

“嫔妾恳请太后娘娘做主。”

丽嫔唤的情真意切。

“既然丽嫔有疑问,皇后你就且听听吧。”太后不过微微斜靠在椅上,看神色颇有些倦色了,可是兰嫔还看不出,她现下正忙着扳倒皇后,哪里能观察细微,所不能趁机重击皇后,今日岂不是白折腾了,还大大见罪于皇后。

她还不傻。

她冒这么大的险,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不经意划过婉贵妃的脸,依旧是隔岸观火从头至尾,她都只是在聆听,然而那双眼睛可是并未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丽嫔髻边簪着一只硕大的白玉薄翅蝴蝶,细细的触角相碰便有玲玲的响动,端望着前殿,“请太后娘娘明察。”

“既然你执意如此,哀家就成全你,若是最后并非你所言,哀家也要你知道,这后宫之中,皇后是六宫之主,胆敢污蔑皇后,也是触犯了宫规,哀家会秉公办理。”太后微微正了正脊背,淡然道,“将人带进来吧。”

“嫔妾明白。”

丽嫔不过有瞬间的犹豫,左右环顾间又定了心,她已经骑虎难下。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位妇人身着木兰青双绣缎裳,齐胸瑞锦襦裙,一枚银丝盘曲而就的玲珑点翠镶珠金簪,十分素净淡雅,由着宫中带入殿中。

这位妇人生的但是小家碧玉,然而众人的眸光并未聚集在她得脸上,二是在她的肚子上!

她的肚子尖尖的,撑起了原本宽阔的锦襦裙,虽然比不得女子纤弱的腰枝,然而女子的身形却不让人觉得难堪,这是做女子做母亲时独有的光芒,宫中的妃嫔居然是羡慕居多。

“民妇王锦蓉拜见太后,皇后,各位娘娘小主。”

王锦蓉怀孕五个月,身体笨重,可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礼数。

“你是什么人?”

太后眉头微蹙,这便问道。

“回太后娘娘,民妇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出嫁前,一直居住在成国公府,与皇后娘娘亲如姐妹,就是民妇的婚事也是皇后娘娘操持着呢!”

王锦蓉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瞧了一眼林蓁,发觉她面色不豫,便敛了神色道,“难不成皇后娘娘不喜民妇来宫中看您?”

“本宫可不敢以与你情同姐妹自居,既然是姐妹,为何来宫中倒是先去了丽嫔处?”林蓁与王锦蓉的龃龉自己太过清楚,无论王锦蓉来此有何目的,她都不会心软。

“皇后娘娘您让民妇做的事,臣妾还不知道,如今丽嫔小主都一五一十告诉了民妇,民妇怀着身孕,为给肚中的孩子积福,也不得不赶来宫中请太后赎罪。”

此时王锦蓉一改寻常的楚楚可怜之色,正色道,说罢,便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皇后吩咐你做了什么?”

太后挑眉问道。

“回太后娘娘,皇后再民妇时常给一家送银子,其他的事民妇一概不知。请太后娘娘明鉴啊……”

王锦蓉似乎要哭出声来,只道。

“送什么银子?你如实一五一十招来。”太后厉声道。

也惊了殿中的众妃嫔,皆不敢出言。

王锦蓉又一叩首,泫然道,“民妇只知道皇后娘娘派人送口信来府中。让民妇时不时给杜府送些银子,说是私下拿过去,民妇不知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不过皇后娘娘既然没有交代,民妇也没有问过。”

“你可有证据?”

太后追问。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唤杜府的当家主母前来对峙。”

王锦蓉只道,“不过若不是丽嫔找到了民妇,将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了,民妇怕酿成大祸,就算太后要降罪,也冒死来宫中。”

“哦?既然妹妹如此正义凛然,若是甘心为本宫驱使,那又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句呢,若是本宫在银子上撒毒了,你岂不是间接害死多少人命?”

林蓁不等太后询问,水蓝护甲轻轻叩了叩椅背,才似笑非笑道。

“皇后娘娘您收买杜太医暗中对丽嫔小主下毒手,如今事发您派人杀了杜太医灭口以后还能如此振振有词,民妇错就错在太信任娘娘的为人了。不想您这般善妒,利用民妇来做这等……”

第两百八三章 宫深(四)

“啪。”

这一清脆的耳光来的又快又狠。

不止王锦蓉懵了。

在场的妃嫔也懵了。

皇后竟然敢当着太后的面动起手来。

这简直是……

众人下意识的去窥探太后的脸色,果然见太后不过瞬间的怔愣,随后喝道,“皇后,你在做什么,简直有失体统。”

然皇后并没有回应,只勾勾望着王锦蓉道,“这一巴掌你得受着,且不说你污蔑本宫之事,就凭你进宫这等行为,本宫也实难忍耐,原以为你嫁了人会收敛不少,哪知这心思歹毒之事是一件不落下,今日你敢六亲不认,污蔑本宫,来日你便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林蓁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太后的诘问她仿佛并未听见,就算太后此时盛怒她也无惧,多日的隐忍可不是为了让太后步步紧逼。

从前身为贵妃的太后如何与皇太后对峙,她也应该效而仿之,一味的退让倒是让她无立足之地,也造成了今日的困局。

她已与皇太后达成同盟,后宫之中,她不依附太后也可以有立足之地。

今日恰好众妃嫔也在此,她若还像从前一样,一味隐忍放权,那么低位的妃嫔也敢挑衅她的权威,陷害她!

高处不胜寒,只是还未达高处,她为何要认命摔的头破血流,她林蓁重活一世,怕的多,不怕的也多!

她是皇后,连低位的嫔位都弹压不了,如何统御六宫,又如何能在后宫安身立命!

她沉默了数日,修身养性是真,暗中蛰伏也是真。

初入宫中,她自然得观察细微,起初的示弱也好,如今强势也罢,这都是她崛起的必经之路。

“民妇,民妇冤枉……”

王锦蓉捂住肿胀起来的半边脸颊,啜泣道。

王锦蓉怀孕后并未见丰润,人也愈发清减,方才受的这一巴掌极为重,她此刻喉间甜腥翻涌,然而却极力吞咽下去,她的恨意早就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受林蓁这一巴掌又算的了什么!

“住嘴!你不配在本宫跟前惺惺作态。”林蓁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她不必遮掩真实的情绪,上一世她亲自将她推入地狱,这一世难道她会罢休吗?

“皇后,你失态了。”

太后也难得坐不住了,居高临下的再次打断了林蓁的威喝。

殿中气氛陡然直转,或许众嫔妃印象中的皇后可是位好脾气背景弱的女子,如今眼前的人竟这等势威。

就是没有见过所以众人会如此惊诧,才会有震耳发聩之效,她们不知道皇后是气急逼迫至此,还是本性就如此。

若是本性,众人又想起从前对皇后的轻怠,少不得莫名心虚,幸亏还有太后在!

太后斥责间隐然有怒气,众人不由朝着殿中最受瞩目的人望去,或许期望看到林蓁的求饶或是惊惧,亦或是后悔。

然而……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她们所期望的皇后。

皇后的脸平静的骇人,那双眼睛微微眯着,根本瞧不出什么,一贯沉默。

这是一种全新的反抗,太后训诫,换来的是皇后藐视。

就算众嫔妃装着不知,太后未必能忍。

“放肆!”

凌厉的斥责破空而去企图将林蓁的平静的表皮撕破,这是太后之怒啊!

“太后息怒……”

众嫔妃心尖一颤,下意识跪拜在地,这就是势威,臣服于太后的势威。

第两百八四章 势威

“怎么皇后如此大逆不道了吗?”

太后毕竟是深宫妇人,见状强压怒火,这个皇后,她从来就不喜,从前还算装模作样,如今连她也不愿意敷衍了,竟然当众让她颜面扫地,当真是……

“请太后明鉴,臣妾并非故意不应太后,只是臣妾是大周的皇后,皇后的声誉也关乎大周的颜面,如今连小小的嫔妃也敢出言不逊,污蔑臣妾,臣妾这个皇后看来是做的不尽责了。按照大周律历,臣妾认为丽嫔与王锦蓉应该立刻诛杀,以儆效尤!”

林蓁这才转头一拜,神色沉重,丝,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丽嫔与王锦蓉,“臣妾管理后宫不当,不仅后宫妃嫔大胆僭越,还连累太后一同听这些污言秽语,实在是臣妾的过错,来人,将丽嫔与王锦蓉押起来。”

众妃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太后还在此处呢!

她就敢这样随意处置妃嫔?

“且慢,你是皇后,哀家这个老婆子管不得你了。”太后怒极反笑。

“正因为太后是后宫的表率,也会理解臣妾这样做的苦心……”

林蓁语重心长,话还未完,就听的丽嫔凄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嫔妾是皇上亲封的妃嫔也就算要杀也要皇上的口谕,何况你凭什么杀我,嫔妾不过是找到你害人的证据……”

“苏姑姑,掌嘴,本宫与太后说话,何时轮到她插嘴。”

林蓁的眸子没有丝毫温度,冷冰冰吩咐。

苏姑姑不敢迟疑,三两步上前就啪啪连给了丽嫔几巴掌。

“住手!”

简直无法无天!

她眼中可还曾有自己这个太后。

“奴婢遵命。”

苏姑姑这便躬身退了回去。

“太后息怒,如此丽嫔便得了规矩了。”林蓁慢悠悠道。

“你真以为哀家是动不得你了?丽嫔言语莽撞,不懂规矩,哀家自然会教训,可是她所言是否属实?哀家也自然会查,皇后这个节骨眼上要处死她们,难道不是杀人灭口?心虚的表现?何况皇后可是将这件事交由哀家处理,如今竟怪罪起哀家的多管闲事来?”

太后亦回报冰凉的眸色,她的耐心已经到了顶点,若是林蓁再如此放肆,她不介意教导她规矩。

“承蒙太后娘娘心如细发,只是请太后明察,臣妾没有任何理由对兰嫔下手,臣妾可是大周的皇后,若是真有杀害丽嫔之心,也不会如此自唱自演了,更不会闹的人尽皆知。何况若是容不下丽嫔,在场的所有妃嫔臣妾也容不下了,臣妾何苦如此?”

林蓁面色缓和了些许,道。

“你也知晓人尽皆知,为何又怕丽嫔等追问?”

紧绷的气氛顿时峰回路转。

太后与皇后若一直僵持,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太后久居宫中,早已经习惯事发时以利益为上,如此不如给对方一个台阶,这个皇后一直在给她施压呢!

她知道秋后算账也不晚,只是此时后宫妃嫔在在场,她还少不得转圜气氛。

心底对林蓁万恶是深了一层,面上却还是竭力维持两人的平衡。

丽嫔方才被苏姑姑打懵了。

脸颊肿胀了老高,这时连吐了几口血水,人也清明不少,环顾一旁的妃嫔都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纷纷别开了头。

呵呵,怕是畏惧了罢。

丽嫔咬了咬牙,低头暗恨,好一个皇后,竟然敢真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咬处置了她!

第两百八五章 势威(二)

“皇太后到——”

太监阴阳莫辨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

皇太后自从新帝以来,还未亲自到过圣宁殿。

此番前来,必是此事惊动了她。

如此,太后深深的望了林蓁一眼,便已然下了台阶。

皇太后打扮的愈发简朴,穿着一身八成新的鹤纹薄绸偏襟褙子,头发光滑拢成一个平髻,抿得纹丝不乱,只在发髻间只别了一枚无纹无饰的浑圆金簪。

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一顿一顿的进了大殿。

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响起。

皇太后嘴角含笑,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只叫人心底发凉,下意识的垂目,不敢直视。

“大家免礼罢,哀家听闻圣宁宫热闹,慈宁宫向来冷清,这便按捺不住来凑凑热闹,太后不会嫌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罢!”

皇太后虽然失去了剑刃的锋利,可是并未生锈迟钝,偶尔伸出的一记辣手,叫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母后您出来走走,对您的身子也有好处。”新帝登基后,太后可是新帝的生母,这后宫上下谁不巴结奉承着,加上从前又是先帝的宠妃,如今可算是除了皇太后后宫的第一人,然而始终有人压在她头上的滋味如何,她自然明白。

然而皇太后也同样得对她退三步,毕竟是她的儿子登了皇位,两人互不招惹,也算相安无事。

如今竟堂而皇之的上门,明摆着是要插手了。

这一山不容二虎,后宫同样也只能有一个主人!

“坐吧。”

皇太后微微抬了抬手,两婆媳从前是一直打过交道的,彼此是什么样的性子都应该很清楚,这应承客套话说多了,也就成真了。

“谢皇太后。”

太后拢了拢捻金袖口,便与皇太后一同落了座。

“怎么回事?哀家瞧着这么热闹?”

皇太后的目光如一道蒙着纱的屏障,叫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真意。

太后也回之一笑,依稀从高处跌落下来,见了底,便失了温度。

“皇太后有所不知,这是有妃嫔告发皇后残害妃嫔,要来向哀家要公道呀,这不,还有皇后的表妹作证。”

太后顺手一指,跪在地的两人直呼皇太后,太后明察,委屈愁苦的姿态让人心生爱怜。

“哦?竟有此事?”

皇太后不缓不急道,“这么大的事太后如何处置?”

“哀家也在询问之中,不过尚没有定论之时,倒是皇后忍耐不住了。”太后抚了抚鬓角的发丝,意味深长道。

“皇后初入宫闱,定力自然不够,如此行事也是意料之中,你平日里也该好好教导就是,至于皇后有没有戕害妃嫔,也不能听一人的只言片语,这件事就交给内廷院查办吧,也好堵住悠悠众口,至于丽嫔与皇后的表妹就暂且收押,日后若是证实了污蔑皇后,也该给宫中做个样子,以儆效尤!”

最后四个字格外重,无疑在众人心上压上了大石。

“皇太后既然开了口,就如此吧。”

太后眸光不定,最后落在地上跪着的两人时,才附和道。

看来事到如今,也别无退路了!

她就算扳不倒皇后也绝不让她好过。

王锦蓉咬了咬牙,她虽然在宫外安排了一切,可是若是她被扣押的时间久了,保不齐万一露出马脚来,哪里还有活路,下意识朝着殿中静默的身影瞥去,却见对方嘴畔勾笑,丝毫没有担忧之意,如此便稍稍安了心。

倒是身旁的丽嫔慌了神。她可不想被关押,她不过是传达几句话,让皇后百口莫辩罢了,听着皇太后的意思是不想善罢甘休了。

倒是身旁的王锦蓉反应快,当即警告了她一眼,只得魂不守舍的磕头谢恩,由着闻声而入的侍卫拖了下去。

“臣妾多谢皇太后,太后秉公处理,这段时日未避嫌疑,臣妾愿意禁足思过,直至真相浮出水面。”

殿中安静下来,林蓁倒是泾渭分明,叩头谢恩,又请求道。

“好。”

皇太后也未多话,依旧笑盈盈道。

太后都没有反驳,哪位妃嫔再敢多言。

今日的事算是看明白了。

皇后性格大变,敢驳了太后的面,又当众施刑,原来是仗着皇太后的缘故。

皇太后虽然不理后宫事,可是多年沉淫后宫,手段老辣,更逞论前朝还有老臣支持,就算新帝也不敢不敬重她,太后虽然与她面和心不和,到底也没有撕破脸皮。

今日的事原本众妃嫔看热闹居多,也有见机行事的,只是如此一来,倒不好表明态度了,至少皇后不是她们看到的那样怯弱。

待出了圣宁宫,婉贵妃还没有上轿撵,后面的静贵嫔与顺才人就跟了上来,婉贵妃倒是睡眼惺忪,“本宫倦了,你们回去吧。”

“可是娘娘,丽嫔她……”

静贵嫔讪讪道,今日的事她们都没有摸到头脑啊,这丽嫔敢如此做,若背后没有婉贵妃指使,她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娘娘您可要给嫔妾们一句话呀……”顺才人也看不透,只急切低语了一句。

“什么话?”

婉贵妃的脸冷了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都给本宫好好记着。”

说罢,觑了云碧一眼,云碧得了眼色,立刻吩咐了宫人抬着婉贵妃走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参透不得,一路无话……

这一切落入茗欢眼中,只道,“主子,奴婢瞧着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婉贵妃指使的,您瞧她们几个走的这样快……”

林蓁淡然一笑,“隔墙有耳,何况无凭无据,你别胡乱猜测……”刚从圣宁殿出来,迎头一股冷风彻底将林蓁的闷气吹散了不少,这才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什么等待着她,她不知道,皇太后的警告还盘旋在耳畔,宫中从来没有从来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今日之事尚且有皇太后解围,那么下一次呢?

她能否做到不惊不乱,这宫中的污秽她不过才刚刚接触到,若是忍受不得,还有大半辈子,如何能熬过去?

“主子,今日多亏了皇太后来的及时,奴婢见太后动怒,都捏了一把冷汗,若是太后……奴婢都不敢想……”茗欢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这四周无人,她才敢提,苏姑姑也被林蓁打发去办事了。

第两百八六章 满盘皆输

此时,苏姑姑正在御书房外侯着,双目濯濯有神,她奉了皇后之命来求见陛下,所以耐心十足。

“胡闹!”

这一声并不真切,然而天子之怒,足以慑大殿里外,众侍从的身子又伏低了不少,低头顺目,如同冰冷的泥塑。

苏姑姑低头看足尖,耐心等待雷霆之怒过去。

“苏州怎么回事……况洵送来的敕书,苏州官吏上下勾结……叛乱……”

传出的声音夹杂着汹涌的怒气,可知新帝此时的暴躁。

苏姑姑只得鼻观鼻,眼观眼的等着。

从前在先帝跟前服侍惯了的。

这等场面也见怪不怪。

然而新帝却比不得先帝,都是一步一步过来的,刚开始总归火气要旺些。

终于,听见常贵儿打开了殿门,一双黑靴出了殿外,“苏姑姑陛下宣你进去。”

苏姑姑拢了拢衣袖,然后才躬身入了御书房。

“奴婢苏蓉拜见陛下。”

苏姑姑规矩的跪在殿前,道。

“平身罢。”

周楚涵并未抬头,语意低沉,不过胸膛间的起伏未定,可知方才发了多大的火,大理石地板上磕跪着三两朝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奴婢谢陛下。”

苏姑姑见状起了身,规矩道。

“皇后有什么事?”

提到皇后二字,声色明显缓了不少。

“皇后娘娘让奴婢向陛下请罪,说是治理后宫不当,自愿禁足一月,待丽嫔小主的事水落石出,请陛下不必担忧后宫,一切有皇太后与太后做主。”

苏姑姑传的是分毫不差。

周楚涵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苏州的问题纷沓而至,周楚涵哪里有空搭理后宫,然而看来事涉皇后了,可谓是不妥。

“皇后还说了什么?”

周楚涵也没有察觉到此刻他已经平息了脉搏。

“没有。”

苏姑姑是他指派给皇后的人,自然多多少少了解这位新帝的脾气。

事关皇后的事,陛下是十分在意的。

苏姑姑知道,陛下也知道,然而皇后却不知道。

皇后似乎不善争宠,也从未想过争宠,说她与世无争,那是不能的,能入后宫的女子,又怎么会天真无邪,何况又是皇后之位。

果然今日在圣宁宫发生的事,也证实了她对皇后的猜想,皇后并非是一位好糊弄的人,她聪明却又隐忍,从不出风头。

然而待你真正松懈下来,对方又会给你狠狠一耳光,让你看清谁是后宫的主人。

周楚涵的指尖敲了敲桌面。

须臾,便唤了苏姑姑一同入了内殿。

倒忘记了还跪在地上惴惴难安的臣子。

“你这一月好生照看皇后,传朕口谕,没有朕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乾清宫。”周楚涵低语吩咐道,他知道,若非情况特殊,皇后怕并非愿意来请求他帮忙,前朝的事这么多,他自然疏忽了她,然而总归还她一月清净。

“你再派人去魏府查查皇后表妹的底细,不许惊动任何人,悄悄来回禀朕便是。”思付了片刻,周楚涵吩咐道。

王锦蓉他见过。

那双眼睛中藏着过多的欲望与杂念,周楚涵一直不喜,然而竟然进宫污蔑他的皇后来了,这让他迫不得已要动手……

第两百八七章 满盘皆输(二)

鎏金流纹铜炉内燃着清宜的梨香,氤氲的淡烟徐徐散开,很快浸溢殿内。

林蓁素手浸泡在茗欢打来的玫瑰花瓣露水中,又添了羊奶,米水,为的就是滋养肌肤,保持娇嫩。

林蓁虽然年纪尚轻就当了皇后,在百花斗艳的宫中,可不代表她能无动于衷。

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然而也是女子重要的资本,她是皇后,也是女子,自然也免不了俗。

“主子,苏姑姑去了陛下那里怎么还没有回来?”茗欢难得露出一抹沉着,道。

林蓁心若磐石,却没有露出急色,只道,“苏姑姑是陛下指过来的,你不必担心,陛下的脾气她也是清楚的。”

“奴婢就是担心,如今表小姐进宫,与丽嫔沆瀣一气,奴婢只怕丽嫔咬住主子不松口,怕是这背后已经挖好坑让主子跳了。”茗欢浅笑中带了一抹焦虑,将林蓁的手包裹在白帕中,仔细擦拭干净,又抹上了白玉露,才将赤金镂空蓝宝石护甲为她镶上。

林蓁抚摩着露瓶身上绘有的冰冷而艳泽的蔷薇花瓣,道,“从前在成国公府中就不轻松,后宫只怕日后更比从前艰难。”

林蓁顺势抓起了茗欢的手,轻轻道,“从此以后,无论我如何,你都要学会自保,我是皇后,就算犯错,总归轮不到别人来责罚,你的性子太过单纯,宫中有心之人太多,你要多留一个心眼。”

茗欢抬眼迎上林蓁的眸眼,那一闪而逝的忧色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抿了抿嘴,“奴婢记住了,主子放心。”

主仆的情谊早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直至山竹挑帘入殿,两人才松开了彼此的手,恢复了常色。

“主子,乾清宫的大门已经锁上了,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乾清宫。”山竹面有忧色,皇后禁足,整个乾清宫的人都不好受。

却见林蓁已经换了一袭柔软轻薄的紫襟纱衣,整个人似裹在一团烟雾之中。

发间簪一枝素色珍珠圆簪,朦胧如烟霭,懒懒的靠在软塌上,神色从容,虽不是绝色,倒叫人挪不开眼去,一时看呆了,浑然忘了自己还在为什么事忧心。

“也好,图个清净。”

林蓁微微阖上眸子,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倒是托腮假寐起来。

直至殿中的宫人都悄悄退了出去,她都不知。

她似乎恍惚见到身旁坐了一人。

熟悉的身影。

她嗫嚅着唇,想要呼喊而出。

忽而惊醒。

那双幽深的眼眸逐渐清晰起来,坚毅又不失柔色的脸庞很是平静。

“陛下。”

林蓁脱口而出,下意识的下榻请安。

哪知对方的手掌已经攀附上她的肩膀,有力又不失温柔的将她稳住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如此。”

周楚涵原本冷毅的线条在逐渐融化,然而他却不察觉,伸出手为她理了理鬓发,这一切发生的都是理所当然。

“陛下,前朝事多,为了臣妾的事,也劳烦您亲自来。”林蓁恍惚间叹了一口气,不自觉朝着周楚涵身侧靠了靠。

她知道,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她与周楚涵大婚已久,虽然两人不似寻常夫妻,坐在的是世间的最高位,又有利益牵扯,然而并未同房,原本是她还未准备好,可是若没有成为事实前,这后宫中她如何能立稳脚跟。

她无需惺惺作态,她必须先迈出那一步。

周楚涵微微屏住呼吸,随之扑来的清冷的淡淡香气,会让他不知不觉迷失其中,更多的却是眷恋,他自然不会拒绝,林蓁的示好他全盘接受了。

感情亦是一场博弈,谁是最先动心的那一个,那么也是最被动的一个,任凭对方牵着走,亦无怨无悔,也不会回头。

周楚涵原本烦心事颇多,此刻只觉一切犹如过眼云烟,不堪痴念。

周楚涵并未接过话头,只看着她,淡淡一笑,却是包含了他所有的回答,他只希望林蓁明白,他会守护她,她害怕,这是周楚涵终于揣摩到她是什么吸引自己,或许是她一直在害怕,却苦苦强撑着。

她不必如此。

他觉得作为一位女子不必如此时刻紧绷,她应该与其他女子一般在花开的年纪,敢作敢为,肆意善良或者毒辣都好,偏偏是这种拼命的压抑,更像他自己,压抑的太久,随时都会崩坏。

“陛下?”

或许察觉到他在走神。

林蓁轻轻叮咛一句。

“朕都明白,你安心。”

周楚涵也似叮咛了一句,然而却直击林蓁的柔软之处,他明白……

直至周楚涵走后,林蓁都在那句话中没有回过神来,他真的明白吗?林蓁苦笑道……

“这位大爷,买定离手啊……”

赌坊内的吆喝一如往常。

方成脸上已然笼罩着一层阴翳,他手中紧紧拽住最后的筹码,若是这把再输了,他就把这赌坊砸了。

正待下手时,有人按住了他的手,接着是一双阴鸷的眼睛,方成欲挣脱,才发觉对方力气之大,正待破口大骂,对方才咧齿一笑,“兄弟,跟我们走一趟!”

第两百八八章 逆势

“滋~”

束缚在眼睛上的绷带瞬间瓦解。

方成感觉桎梏一松,猛然睁开眼,想象中强光的晕眩并没有随之而来。

相反室内的光线特别暗。

空荡荡的四周,然而中间坐着一个人,这个时候就尤其显眼了。

“你是谁?”

方成的嘴巴刚被松开,就啐了几口唾沫,夹杂着因为反抗时被揍的血水,满口充斥着铁锈味儿,真不好受。

可是最难忍的是手脚都被紧紧捆着,那木绳的倒刺全部扎进了肉中,钻心蚀骨,又毫无办法挣脱,瞬间恼羞成怒。

“放开老子……”

方成喘着粗气吼道,越挣扎绳子越紧,刺痛就越明显。

“怎么几日不见,你就认不得本老爷了。”

那昏暗中的身影猛然站了起来,大拇指上的黑宝石泛着奇异璀璨的光泽,在这密室中尤其引人注目。

“哟,原来是缚老爷,怎么要见小的还需要您如此兴师动众啊,你派人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方成作恍然大悟状,又带着几分讥讽,这个缚之奕果然不是好惹的,大庭广众之下敢把他劫走。

只是,他已经与缚之奕没有干系了,他还找人绑了自己,实在是可疑。

“呵呵……”

缚之奕肥硕的脸露了半边出来,鼻头的黑痣一抖,却是阴森森的冷笑。

“缚老爷,您得讲道理,咱们说好一拍两散,您可别痛打落水狗。”

方成斜挑着眉道,他们都不是善类,可是物以类聚,难免这个缚之奕起的什么坏心思。

所谓都是小人,何必为难彼此。

这世道不都是小人得道吗?

“本老爷当然不会……”

缚之奕从宽阔的袖袍中掏出一物,当即吹了起来,原来是埙。

方成还未回过神,便察觉有异,屋内的似乎阴冷了一些,忽而脚上一阵剧痛,定睛去看,便见长长的一道黑影瞬间没有了踪迹。

那是……

“那是毒蛇。”

缚之奕收回了手中的埙,笑盈盈的解释道。

“你想怎么……样……哇……”

一口黑血从喉间喷出,方成顿时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直接载到在地,黑暗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隐约瞧见缚之奕的脸扭曲的厉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抬起一只脚随之倾覆在他的脸上,狠狠碾压了数下。

方成的心脏收缩的厉害。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竟然察觉不到痛,周身都麻木极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呼吸。

“放心,兄弟,本老爷还不会让你死得……”

缚之奕沉笑了几声,喂他吃了一颗丹药,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将他拖下去……”

“是。”

黑暗中有人回道。

很快,密室中除了地上那道长长的血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办妥了?”

角落暗处有人阴沉着声道。

缚之奕收敛了脸上的精明世故,转身哈腰道,“主子,您放心。”

“方成可是枚重要棋子,你可别掉以轻心。”黑暗中的人继续道。

“属下知道,原来用金钱差遣他也不能物尽其用,如今为了保命,他会回来求咱们的。”缚之奕点点头,附和道。

“他没有起疑吧?”

顿了顿,黑暗中的声音又道。

缚之奕很快反应过来主子口中的他是谁,只道,“放心,他自从退居封地之后,在京城中的眼线就失了大半,就算属下有什么纰漏,他也未必能瞧出什么端倪。”

“呵,他虽然败北,也是个聪明人,你可别小瞧他,你埋伏在他身边多年,未必得到他的全部信任。”黑暗中的人影又接着道。

“属下知道,所以一刻不敢松懈正值宫中多事之秋,属下不介意趟浑水。”缚之奕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好,你别忘记了我们族人的誓言。”黑暗中的那人又提醒了一句。

缚之奕眸中尽是虔诚与溢出来的恨意,“属下没有忘,更不敢忘,是谁害我们族人至此。”

“好。”

那人不再多言。

须臾,缚之奕已经知道对方走了,才如释重负,主子在此,他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贵妃娘娘,听闻陛下昨儿去瞧过皇后了。”

顺才人见婉贵妃还有心思赏花,少不得提点一句,这御花园中百花初放,乱花迷人眼。

“怎么陛下不可以去瞧皇后?”婉贵妃似笑非笑道,顺手折了一支牡丹,闻了闻,又叹道,“牡丹真国色,只是在这万花丛中倒是真真失去了光彩啊。”

“贵妃娘娘说笑了,牡丹如此惊艳,如同娘娘,高贵雍容,其他花如何能相提并论?”顺才人虽急,不过不喜表露,也得应承着婉贵妃。

第两百八九章 逆势(二)

<fontcolor=red>

“雍容华贵?本宫看未必……”

婉贵妃眼角的小痣在这半掩着朝露的鲜花衬托下,隐隐闪烁,艳光潋滟,倒是别有韵致。收藏本站

这等惊绝容色却是身子弱了一些,否则凭她的家世,哪里轮得到林蓁当上这皇后之位。

“娘娘自谦了,嫔妾望闻生叹,远远不及。”

顺才人虽是有拍马屁之嫌,也是实话。

顾婉之不仅家世非凡,姿容也是一绝,何况她的父亲也是顾远山的麾下一将,顾婉之放下身段拉拢,她哪里有不亲近之理由。

“皇后是禁足,然而却是自愿禁足,不仅皇后不会影响到自身利益。更会让陛下怜惜,陛下去看她也是情理之中。”

婉贵妃不过将眸光从花枝上收了回来,漫不经心道。

“只是嫔妾担心兰嫔,她可是心直口快的,若是……”

顺才人小心说道。

“没有什么若是,若是她反口,岂不是给她的族人找麻烦,她可是从小备受宠爱,哪里经历过这些,也好,本宫就教一教她在宫中的规矩,竟敢污蔑皇后。”

婉贵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将手中娇艳的花朵抛落在地,直至花瓣沾染上尘土,陷于淤泥之中,才嫌弃的别开了眼,由着身旁的云碧搀扶着向前去。

顺才人一怔愣,下意识快步跟上,竟乱了鬓发,又道,“娘娘的意思是……可是,她可是为了扳倒皇后……”

“本宫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也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是让她知道在宫中做事说话可比不得从前,她跌入尘埃谷底,本宫的雪中送炭才有意思。”

婉贵妃若有所思别了顺才人一眼,才道。

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告知她,顺才人也是吃惊,从前的婉贵妃再好说话,也不会吐露心思,如此是真正信任她了,又忆起父亲的家书,便躬身道,“嫔妾愿向娘娘献犬马之劳。”

“呵。”

婉贵妃并未应声,顺才人再抬眼时,婉贵妃已经走的远了。

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并未开口。

“小主,贵妃娘娘走了,还跟去吗?”

身旁的宫女提醒道。

“娘娘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回去吧。”顺才人得到婉贵妃如此肯定,她也不能闲着,总归要做一枚有用的棋子才是。

…………

“章大哥,今日小弟我请个假。”

章之龄正在巡视皇城,经过御花园时正好碰到朴敏。

朴敏从前跟随着周楚涵左右,身份也贵重,这新帝登基之后便成了御林军副指挥史,与从前的章之龄一样,只忠于皇族,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章之龄经历了镇南候叛乱,在双方近身博弈中也受了不少伤。

虽然得了不少赏赐功勋,然而也知帝王心术颇深,势必会安排自己信任的臣子接替他的位置,他也乐于放手,贪权恋势的下场能有几分好,他也尽力在让朴敏接手御林军的一切。

越是如此,越欣赏朴敏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稳重,做事严谨,丝毫不亚于他当年。

两人到很快称兄道弟起来。

“怎么了?”

朴敏不轻易告病喊痛,既然要请假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

朴敏言辞闪烁,只抱手一拜,一溜烟的跑了,到让章之龄一头雾水。

“哎,头儿,你就不懂了吧?小的听闻翊坤宫的云碧姑娘对朴大人那是分外殷勤,方才你没看见云碧姑娘刚随着贵妃娘娘去了那边,朴大人估计是去找云碧姑娘了吧……”身旁一名御林军低头笑了笑,引得身旁几名御林军不怀好意的同笑。

“是吗?可是这是在宫中,怕是不妥。”章之龄摇摇头,最后想着自己离退休不早了,还是少管为妙,沉声道。“以后都别议论,继续做事。”

“是。”

这一小段插曲便及时停了。

朴敏自然不知道这些流言,他是去找云碧。

不过无关情爱。

他根本就不知道云碧对他有意思,只不过她莫名其妙经常来送东西来,什么香囊香包,这春天才到就引的蜜蜂绕着他瞎转悠,他扔了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是为了打听打听乾清宫为何被禁足了。

他已经几日没见着那个蠢丫头了。

他听到风言风语后,事涉皇后,他虽然不信,可是也不清楚内情,也只得找云碧打听打听。

这便让小宫女为云碧传话,他找了一处偏僻的空殿等她。

“朴大人。”

云碧来的很快。

“你来了,来,这些我用不着,你收回去吧。”云碧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的住就被朴敏一盆冷水从头泼下。

“你,你不喜欢?”

云碧的声音哽咽,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

第两百九零章 逆势(三)

“不,不是……”

朴敏也算机敏之人,然而面对女人哭哭啼啼总有几分无奈,只得无措道。

“朴大人,你不退给我了?”

云碧泪珠就挂在眼睫,堵住了朴敏接下来的话,只得满口答应收回香囊。

“朴大人,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了,娘娘在等着呢。”

云碧虽是大宫女,也不敢耽搁太久,见朴敏重新揣好了香包,才道。

“哎,你等等,那个,那个……”

朴敏英挺的鼻翼在脸颊投下一片侧影,让云碧挪不开眼,她满心欢喜,朴大人肯与她如此亲近,让她措手不及。

期许的眸光望着他。

“乾清宫怎么回事?”朴敏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担心,禁足可不是个好消息。

“哦……”

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顶直浇到底。

云碧略微失神,忙从巨大的失望之情挣脱开来,勉强一笑,“朴大人是想问茗欢如何了吧?”

朴敏脸色当即有些许不自然,只道,“咳,我只是担心皇后娘娘。”

“哦?皇后娘娘与朴大人非亲非故,担心皇后娘娘是什么?何况朴大人就算关心茗欢姑娘,也是情理之中,我可以帮朴大人。”云碧忍下心头的怨毒,除了面上稀薄的笑意,便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是么?”

朴敏稍微靠近她几步,又察觉不妥,又咳了几声,“那你帮我带个口信给她?”

…………

“主子,沈家兄弟送了信来。”

林蓁虽然禁足,然而周楚涵与她自然有与外界的门道。

“哦,拿来我瞧瞧。”

林蓁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茗欢的信件。

看完后,面露喜色,原来不成想沈家联合商户们为京城的难民不止解决了口腹问题,还招揽了不少工人。

仇云暮现在作为秀云阁的一把手,当机立断,即刻扩大规模,谁人敢不配合,这层层利益之下,皆是相关官员装聋作哑的机会,也是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比如年年皇宫采买的绫罗绸缎,除了秀云阁造不出的,而今大部分从秀云阁进货,成了宫廷的御用作坊。

秀云阁更是因此名声大躁。

沈家兄弟已经于一月前顺利夺回京城掌控权。

朴敏亲自办的此事。

简单粗暴,直接带领亲兵封了沈家在京城的商铺。

虽然没有圣旨,然而谁不知是皇帝的意思。

沈家那些老狐狸个个猴精似的,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

便如同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这才忙不迭请回了沈家兄弟,那冒牌的自然是消失不见,心照不宣没有提那件事,这就是势。

林蓁不成想事情办的如此干净利落。

看来这狐假虎威,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商人果然最重利益,不必劳神费力,涉及到自身时,管他是人是鬼,都不在乎了。

沈星福毕竟大病初愈,很多事都交给了沈星贵处理。沈星贵这不趁着难民之事,大大回报了林蓁周楚涵的人情。

这让林蓁很欣慰。

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然而来自成国公的压力不少,林绍海认为林蓁如今陷于如今德困境,都是因为人言微轻的缘故,才会导致有妃嫔敢陷害皇后。

他不愿再沉默到底,做从前的成国公。

也让林蓁多提携两位兄弟,她的皇后之位才能稳固。

话虽然不好听,然而并无几分道理。

林蓁不知道周楚涵有没有动权贵的念头,然而种子已经抛下,只带成长为参天大树。

那时候连根拔起也不妨为一桩好事。

林蓁当即回了一封信,既然沈家兄弟表了态,她不介意让他们帮一些小忙。

这件事她动用了周楚涵从前调给她的影卫去查,然而为保妥当,她还要查一查杜太医,张太医的家人,若是有人下套陷害她,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必加倍还之!

林蓁果断让茗欢将信送了出去。

她知道,后宫的厮杀,由此刻开始了,她不得停止,也不会停止。

既然得到了势,也不会白白失去!

第两百九一章 天罗地网

林蓁在乾清宫中禁足了七日。

这日,听得宫门锁链哗啦啦做响。

便有太监来宣旨。

皇太后,太后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她,看来是有结果了。

她从书案上抬了抬头,本欲唤茗欢为她梳洗更衣。

然而却见山竹入了内殿,林蓁来不及询问,照旧换了一身金缕牡丹锦衫裙,又簪了双凤纹鎏金钗,不至于落魄又不见得奢靡,至于妆容只是轻轻点了朱唇,清寡的厉害,连同山竹欲为她匀点胭脂,也被她拒了。

主仆二人便跟着领头太监一同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帝处理政务,召见臣子之处。

除了龙涎香独特,倒也是宽敞明亮。

林蓁到时,除了二位太后一左一右的端坐在皇帝身旁,而下还有婉贵妃,德妃,丽嫔三人。

林蓁见礼后,德妃对她颔首宽慰,林蓁也回之一个眼神。

倒是丽嫔神色木然,这是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中。

察觉到林蓁的目光游离她身上,回之一个冰冷的眼神,并未有显而易见的怨恨与敌意。

“皇后,你脸色不太好。”

周楚涵倒是先开口,目光刚好落在林蓁脸颊上,不似寻常那般红润,又道,“赐座。”

“多谢陛下。”林蓁感激涕零,便由山竹搀扶着落了座。

“皇后近来饮食不佳吗?身边的宫人是怎么伺候的?”周楚涵不过眸眼一眯,呵斥了一句。

“奴婢伺候不周,还请陛下责罚。”山竹一惊,忙跪地请安。

太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只抿紧了唇,修长的翡翠护甲抠了抠扶手,又松缓下来。

皇帝对皇后的关怀可不是作假,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而已。

众人脸色各异,心中有数。

倒是皇太后先开了口,“既然皇后涉嫌戕害妃嫔,皇帝你也不能坐视不理,传唤人证吧。”

“皇祖母所言极是,朕一时情急,竟忘了这事。”周楚涵认错倒是很快,可是谁不知,这便是皇帝的态度。

皇后在皇帝心中分量不一般啊。

“是啊,还是办正事。”

太后随后出了声,狭长的眼眸倒是愈发冷冽了,如同终年不化的。

“带上来吧。”

周楚涵斜靠在龙椅上,把玩着一把玉扇,林蓁心知肚明,不过脸颊有些微烫。

下意识垂下眼睫,一声不吭。

“皇上,嫔妾冤枉啊……您放了嫔妾吧……”

兰嫔刚被带入御书房,便伏在地毯上哀泣道,脊背不停抖动着,似乎受了巨大惊吓。

“住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太后不过觑了她一眼,就立刻让兰嫔噤了声,慑于太后威势,她只得蜷缩着身体跪着。

“民妇魏王氏拜见陛下,各位主子。”后脚跟来的还有怀了五个月身孕的王锦蓉,不过四肢十分纤瘦,挺着尖尖的肚子行动不便,不过七日的监禁并未影响她分毫,此时她神色平静,与身旁的兰嫔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哦?朕见过你。”

周楚涵依旧漫不经心,他的眸光从她肚子上收了回来,扇子一拍便搁置在了桌前。

“启奏陛下,微臣遵从两位太后旨意,调查丽嫔小主被害一事,也审问了兰嫔小主与魏王氏。”

内廷狱典长卫矛叩首道。

“说。”

周楚涵目光沉沉,便犹如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

“微臣不敢。”卫矛感到惊惧也是正常的,然而事涉体面,怕是……

“朕赐你无罪。”

周楚涵也知这些臣子的难处,不说又是欺君,说了势必会吃力不讨好,所以这招以退为进也是臣子的手段。

“微臣抓获了魏王氏口中给杜太医送银两的人,微臣对他动了刑,他也一口咬定是魏王氏给他的,如若知道是为皇后做事,他一定不会送去那些银两。”

卫矛拱手道,却不敢抬眼看殿上的神色。

“为何不会?”

皇太后挑眉道,“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回皇太后娘娘,那人从前是成国公府的家奴,然而被赶出府,心中对皇后娘娘怕是心有怨怼。”

卫矛又道。

“既然与皇后娘娘有嫌隙,那么魏王氏的说辞就不通了,她为何会让那家奴给杜杜送银子,她若是真心为皇后娘娘做事,怎么会找此人?”德妃忍不住蹙眉道,见殿下跪着的王锦蓉不为所动,也不由起疑。

这番话也是林蓁心中的疑问。

若这是一场预谋,王锦蓉不会如此思虑不周,难道这个问题她没考虑过,不,恰恰相反,怕是她心知肚明。

要想撼动皇后之位,岂非只能凭她的一面之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锦途》,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两百九二章 天罗地网(二)

德妃这番言辞,倒是甚得皇帝心意,周楚涵颔首道,“德妃言之有理,皇后若是真要招揽杜太医为她的心腹,会留下这么多把柄?何况还要让你这位嫁出去的表妹来做?”

“这件事本就疑点众多,哀家就等着看兰嫔如何自圆其说,可知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的来找哀家做主。”太后头上的红宝石双卵点翠步摇不过轻轻摇动,便向周楚涵表明态度,既然皇太后能知晓他心意,难不成她还比不上皇太后了么?

可知血浓于水,周楚涵与她关系再僵,也是母子,任何人无法插足。

“母后辛劳了。”

周楚涵点点头,表示认同。

“陛下,太后娘娘嫔妾真的所言非虚,并不曾撒谎啊……”兰嫔只的连番喊冤,泪水夺眶而出,不似作假。

“卫矛,你还查到了什么?”

皇后并不关注这些,她需要知道暗中陷害皇后的杀手锏是什么,她才可以以招拆招。

“回禀陛下,属下也抓了杜太医与李太医的家人来查问,更是搜查杜太医的府邸,发觉了是有讲不明白的真金白银,杜太医的小妾更是从实招来,杜太医曾经对她说过,他现在为皇后做事,故而心惊胆战,深怕出何纰漏。”卫矛略一沉吟,如实道。

“放肆。”周楚涵显然有丝怒火。

倒是殿下的丽嫔似乎回过神来,诚恳拜倒,“请陛下息怒,嫔妾如今并没有伤及分毫,不必再追究下去。”

“话也不能如此说,既然后宫之中有此下作手段,哀家也不能坐视不理。”皇太后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之状,她是宫中资历最尊之位,周楚涵也不能不回应几句。

“杜太医的尸首在京城外找到,一刀毙命,找到的时候随身还携带了包裹,看来是畏罪潜逃。”

卫矛也只能继续说下去,无论得罪皇后与否,他始终听令于陛下。

林蓁倒是不惧这些对她越来越不利的局面,从头至尾,婉贵妃可是一言不发呀。

从前她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林蓁参透不得,然而还是屏息以待。

她不知这暗中竟然有天罗地网等着她跳下去,她神色坦然,对于内廷狱查到的一切并不担心,第一,她没有做过,第二,她还不至于烂泥扶不上墙。

“容微臣将包裹呈上,请陛下二位太后过目。”

卫矛便唤人将包裹呈上。

那包裹上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隐约带着触目惊心的挣扎,邹巴巴的不成形了。

卫矛捡了紧要的成了上去。

自然是银票与皇后每次吩咐的书信,更有言辞间的威胁。

这一切似乎人赃并获。

周楚涵略微吸一口气,抬眸撞入了林蓁的瞳孔,“皇后还有什么话可说。”

“臣妾并无话……”

林蓁盈盈一拜,道。

“这么说,皇后是承认了因为嫉妒戕害妃嫔?”太后眸眼微挑,接过了话头,她并不相信依林蓁的本事会如此束手就擒。

“回太后,臣妾无话可说是因为这些都是构陷臣妾的证据,可以说是臣妾做的,也可说是婉贵妃,德妃或者宫中任何一位妃嫔做的。”

林蓁这时才抬了头,面不改色,如同第一次与太后交锋时一样,不过当时她不过是小小的成国公嫡女,而今她可是大周的皇后,当然有了与太后相教的资本。

“皇后以为这样就能推脱这一切?”兰嫔见到事情转机,忙不跌道,她知道若是皇后若是与此事没有丝毫干系时,她的下场,她赌上的是她族人的命运。

“本宫在与太后说话,岂容你小小嫔妃插嘴!”林蓁甚少疾言厉色,连兰嫔也唬了一跳,一时哑了声。

林蓁又对着周楚涵一拜,正色道,

“如今陛下也在,可知臣妾这位皇后做的如此落魄,连小小的嫔妃也敢当众与臣妾争辩,并不懂宫中的规矩,一旦心中不尊敬臣妾,以为臣妾可欺,怕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今日构陷臣妾的事倒也解释的通了。”

“皇后,你别胡说,明明就是你戕害嫔妃,竟颠倒黑白……”

“大胆!”

周楚涵猛然一拍桌子,竟的殿中的人纷纷下跪。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兰嫔才知情急竟然被林蓁激怒,反被她将了一军。

忙连连叩首,“嫔妾不敢,陛下息怒,嫔妾只是一时情急啊……”

“哼,你不敢,朕瞧你是巴不得朝皇后之位爬去了吧!”周楚涵顿时怒道,这位新帝的怒火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

倒是身旁的太后开了口,“皇帝不必恼怒,为了这等不尊不卑之人伤了身体可不值了,现要紧的就是把此事了了,再处置她也不迟。”

兰嫔惊恐的望向太后,见她眸中尽是寒冰,一股冷意从天灵盖传入了脚底,浑身冰凉,一下瘫坐在地,连求饶都怕忘了。

“臣妾自入宫以来,想着皇上前朝事忙,不愿后宫不宁惊扰陛下与两位太后,哪知臣妾一再退让,竟换来如此低级的构陷,若是这几封信换成旁人的字迹,若是魏王氏被旁人收买,再打着臣妾的旗号做事,臣妾不是坐以待毙,这些脏水就随会接二连三的扑在了臣妾的身上,若是这些也算证据,那臣妾也有证据证明臣妾的清白。”

“来人。”

林蓁对着身旁的山竹使了使眼色。

便见一位妇人从殿外而入。

魏王氏一见,倒是脸色微变,还算镇定,不过紧拽的双手足以证明她内心的不安。

“民妇如意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名女子颇有几分姿色,然而眸眼之间颇有些娇媚,一见并不像大家出身的小姐,这种人一般不是风尘的女子,就是颇有姿色的下等婢女,勾引男人倒是有一套。

“你是何人?”

周楚涵俨然怒火未息,只道。

“回陛下,民妇是魏府二公子魏庭轩的小妾,从前也是成国公府的婢女,与魏王氏在成国公府就相识,她嫁于二公子后,与二公子时常争吵不休,还曾经大打出手,原以为她怀了身孕会好些,可是脾气见长,连二公子也受不得她,她便日益怨怼,经常诅咒二公子不得好死。”

第两百九三章 天罗地网(三)

“你说的这些与皇后有什么干系?”

太后道,眼前的妇人哪配出现在此处,只是周楚涵在,她也不得发作,加上皇太后也没有出声,她也只得顺水推舟问道。

“太后明鉴,魏王氏与二公子的婚事可是成国公府一手促成,魏王氏婚事不谐,怕是心中对成国公府早就有怨怼,如此诬陷皇后也是情理之中。”

如意诚然一拜,道。

“这只是你得揣测之意,又怎么能作数?”

太后并不三言两语就能当真。

“太后明鉴,奴婢从前在成国公府当差时,就知道魏王氏与那送银子给杜太医的家奴颇有交情,二人平日里也走的近些,那家奴早就因为在成国公府犯事被撵出了府,走时还硬是旦旦让皇后娘娘好看呢!”

如意这一番言辞显然已经让事情来弄去脉都有了理由。

德妃不免嗤之以鼻,“难怪不得她会用那个家奴,原来竟有这层缘由,这也解释的通了。”

“你这个贱婢,休的胡说,我与公子情投意合,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又怎么会生了嫌隙。”王锦蓉见形势不妙,忙道,“何况我让方成经手此事,也是他暗中托付了我几次,想为皇后娘娘效力,将功折罪,希望重新回府。”

这是全盘否定啊。

难怪王锦蓉从头至尾如此淡定,原来早就对好了供词。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拷问成国公府中与那家奴走的近的奴才们,问问他们二人是否交情匪浅,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来。”如意并不在意王锦蓉的逼迫,她等这一刻等太久,她清楚记得她被卖出府的头晚,林蓁亲自来对她说的话。

她恨林蓁,更恨王锦蓉让她成为了贱奴,若不是林蓁愿意给她机会,安排她进魏府,又做了魏庭轩的小妾,她如何能折辱王锦蓉。

对,她就是要让王锦蓉不仅与那方成有了不清不楚的牵扯,连同她肚中的孩子也因此能成为魏庭轩的疑心病,那么她就成功了,她自然不甘于做小妾,等王锦蓉成了下堂妇,或者在宫中失了性命,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位了。

她不傻,林蓁虽然让她吃了苦头,可是却一手铺就了她的青云路,她如今也算不得害王锦蓉,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从前在成国公府为家奴时,可是私下瞧见过方成对王锦蓉的痴呆。

“你,你这个贱妇……”

王锦蓉耳鸣得厉害,她竟然忘了自己背后还有这条毒蛇在伺机而动,简直是死咬不放。

她早就该料理了这贱婢。

“放肆,这是在皇宫!”

还不等周楚涵出声,看戏许久的皇太后终于喝道这一声,彻底让王锦蓉掩饰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缝,“民妇真的冤枉啊,这肯定是皇后安排的人来污蔑民妇,民妇现在怀了五个月身孕,这贱婢一向在府中就与民妇过意不去,今日来帮衬皇后作假也不是不可能。陛下,太后明鉴啊……”

王锦蓉肝胆俱裂道。

兰嫔双目失神,俨然还沉浸在太后的指责中,对于眼下的境况自然没有反应,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冤枉二字。

珠翠纷乱,妆容已花,却全然不知。

婉贵妃落在眼中,自然是如同草芥,一文不值。

“二位太后,陛下息怒如今事态复杂,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臣妾们都看不明白了,不如让卫大人再去查查?”

婉贵妃忍耐多时,这时才行礼道。

“贵妃所言极是只是怕越查越多,朕前朝事多,至于后宫……朕不喜乱,更不喜有人兴风作浪。”周楚涵却没有应,沉声道,“今日,趁着二位太后在此,就将此事解决掉,也好让后宫安宁些。”

周楚涵敲了敲桌,就此定下了。

二位太后也只能附和。

“那家奴可有亲人?”

周楚涵决定亲自审问。

一来心中实在有怒,二来他也不知道皇后受这件事影响太久,会引来朝臣非议,这七日来,流言荒诞不羁,百般不堪。

若他不能及时决断,林蓁这个皇后不是他能保就能保的,大周的子民可容不下皇后是一位毒妇,更有损国威。

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林蓁有事。

然而他还是一位帝王,自然不能率性而为,既然大周有律法,自然按照律法来做事。

“回陛下,还有一位亲娘,现在在成国公府。”

卫矛如实道。

“将那家奴与他的亲娘带上来,朕,皇太后,太后亲自审问,其他人都下去吧。”

“臣妾/嫔妾告退……”

第两百九四章 溃败

林蓁回了乾清宫。

她知道,可不是短短几个时辰就可以下定论的。

她知道结局是什么。

所以当常贵儿来宣读圣旨时,她并不意外,直至看守乾清宫的侍卫都撤走后,乾清宫的宫人才逐渐松了口气。

“恭喜主子。”

苏姑姑屈身向林蓁道贺。

林蓁不仅洗去了嫌疑,更得了六宫大权。

从即日起,皇后掌管六宫事。

这是太后下的旨意。

后宫之中谁人敢不尊。

林蓁并无意外之喜,她的苦肉计也算成功了大半。

若不是兰嫔僭越无礼,她还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太后再是紧握后宫大权,也时候也不得不松一条口来。

她可不想担得贪恋权势的虚名。

“还是得事事向太后回禀才行啊。”林蓁拨弄了手边的兰花,道。

“主子不必如此啊。”苏姑姑眼睫微垂,恭敬道。

“太后肯放权,不代表本宫就可独揽大权了,太后摄六宫事多年,本宫也该多多请教才是。”林蓁嘴角轻勾,又道,“这件事辛苦你了。”

“主子哪里得话,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分内事。”苏姑姑愈发谦虚,并不敢居功。

林蓁双目含笑,“下去吧。”

苏姑姑恭敬的退出殿内。

林蓁沉着的眼眸才露出一丝古怪来,仔细一看,分明是忐忑之意。

“主子,你怎么了?”

山奉了点心进殿,见林蓁也没有掩饰此时的神情,故而因此一问。

“如意是本宫一早埋下的棋子,如今能替本宫解围也是巧合,只是方成那人虽奸猾,他又恨我入骨,巴不得本宫落势,为何陛下审他时,他会反咬一口,说是兰嫔指使他假祸皇后替王锦蓉解围。”林蓁眸光微敛,细细思索着。

“主子还不知道吧,那方成已经畏罪自杀了。”山竹为林蓁捏了捏肩头,方才消息已经传了进来。

“畏罪自杀?”

林蓁总觉得事态不对,又摸不出头绪,难不成是他做的?

可是皇太后与太后也一同审理,这么短时间又如何能扭转局势?

林蓁只觉丽嫔被害之事,绝非她看到的那样简单,从头至尾没有发声的婉贵妃,一直维护她的德妃,还有拉拢她的皇太后,心思难测的太后,每个人的脸都从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形成无底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主子别想了,如今真相大白,就是兰嫔买通方成想陷害主子,只是表姑娘竟然也参与其中,她倒是忘了当初在成国公府,主子怎么对她的,她竟然恩将仇报……”

山竹性子比茗欢稳重些,如今也说出这番言论来,可知王锦蓉做的这事多让她嗤夷不平。

“方成越是保她越是害了她!就算本宫不追究她陷害本宫之罪,她回了魏府之后,等如意对魏庭轩吹吹枕头风之后,她的日子还会安稳?”

林蓁并不担心,王锦蓉三番两次想置于她死地,可是她并不打算结果了她的性命,她的苦还没有受够呢!

死是最世间轻松的事,她要让王锦蓉生不如死是真,没想过伤她腹中的无辜稚子也是真。

不过叹息是投胎到她肚子里,注定是受苦一生。

“主子。表姑娘如此忘恩负义,主子还是心软了……”山竹点点头,嘟哝了一句,便麻利的揉捏起来。

“不提她了。只是茗欢怎么还没有回宫?”

第两百九五章 一波又起

“主子不必担心,奴婢去问问,不过按理说,她也该回来了。”

山竹敛着手温润道,她性子一向沉静少语些,然而与茗欢也相处的甚好,不曾红过脸。

“嗯。”林蓁眉目清淡,或许是有些倦了,处置兰嫔的旨意还未下,林蓁也知道处罚不会太重,最多也是降级罚俸而已。

毕竟新帝登基,建州指挥使阿哈出虽然官位不高,可是在建州颇有威望,又送了女儿来示好,周楚涵不可能不考虑建州与大周的关系。

毕竟建州是游牧民族,肯归顺大周也是一件好事,周楚涵总不至于刚刚登基就将先帝的努力化为乌有,她并不计较一位小小的妃嫔有野心,这倒成全了她从前被动的局面。

太后的圣寿宴很快到了。

林蓁刚从禁足中解脱几日,既然有了六宫之权,这内务府的总管黄全自然是事事都来请教皇后。

“皇后娘娘,您过目这些单子贺礼,瞧瞧是否有不妥,奴才马上去办。”

黄全打着千儿,谄笑道,如今谁不知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兰嫔,不,如今是兰常在已经被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杖责二十,就因为敢污蔑皇后,虽然陛下顾及着建州的面子,没有废弃她。

可是却打发她去住最偏远的采容殿,那里先帝时就不曾有人居住,年久失修,陛下此番举动,明显就是不想再看见她了。

加上太后也不得不迫于压力,将后宫大权交还给皇后,就知道眼前的皇后并非传言那般无能。

林蓁嫣然一笑,描画精致的眉峰似烟霭悠远的春山,“太后寿辰,你一定会用心办事,本宫也不必鸡蛋里挑骨头了。”

黄全面色一滞,讪笑道,“太后是奴才的主子,主子用心也是应该的。”

“黄公公有此孝心也好,只是本宫初理六宫事,若是出了纰漏……”

黄全偷偷觑了林蓁一眼,正好瞧见对方清冷的笑意,幽幽落在了他身上,似披了一层秋霜般生出凉意来,黄全忙不迭应道,“奴才明白,娘娘放心。”

待黄全走后,林蓁才不紧不慢的更了衣,乘轿撵前往沁心湖上。

乘船过了湖,太后爱看戏,故而又搭了戏台子昕月岛上,那处是沁心湖北面,正逢文心兰开得正盛,修长的叶片漫洒,绿玉琥珀样的花茎下垂绽出金蝶似的花朵,倒是赏心悦目。

“太后到了吗?”

林蓁自然要提前到场,未免出什么意外,这黄全办事她不担心,她担心的是不周全。

太后手段老辣,她未必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所以她的寿宴只求没有纰漏就成,太后与她心照不宣的不喜彼此,但是偏偏要演出一场婆媳和美的一幕,戏如人生,全在演技。

这等场合,自然是苏姑姑伴其左右。

“回主子,太后她老人家刚刚起轿,至于皇太后说是身子不适,这里风大,就不来了,不过差人送了贺礼来。”

苏姑姑今日着了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衣襟四周刺绣如意锦纹是略深一些的暗绿色,皆用银罗米珠细细衲了,看起来也颇有品阶,这等场合,连姑姑们也得仔细打扮,讨太后喜气,果然是宫中的老人,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不落了差错。

“嗯,那陛下还未赶来?”

林蓁抚了抚垂着的紫珠耳坠,触手生温,倒是撵走了心中的一丝怯意。

“三全去打探了,说是陛下还在御书房处理晋州之事,要晚些来,主子不必担心。”苏姑姑搀扶着林蓁徐徐道,并无过多言语。

林蓁也愈发觉得苏姑姑的好处来,你不希望知道的,苏姑姑必不会主动提。

“这几日茗欢这丫头时而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忙碌什么……”

林蓁原本今日打算带她一同来瞧瞧热闹,可谁知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说是出了宫,她这几日忙碌圣寿宴之事,自然无暇顾及她,还不知宫外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苏姑姑稍嫌犹疑,眸光不定道。

林蓁也加重了疑心,蹙眉道,“你素来不多话,有什么话直讲。”

“奴婢瞧见茗欢姑娘曾在主子禁足期间与御林军的副统领单独会面过。”

苏姑姑也没有隐瞒道,不过口气却是转述,不夹杂着任何情感或者喜恶。

“你以为如何?”

林蓁停下了脚步,定眼瞧她。

“奴婢以为宫女与侍卫私自接触实乃不妥,也会损害主子的名声。”苏姑姑并未抬头,只屈膝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本宫的授意?”林蓁盈盈一笑。

“主子根本不必授意,有陛下为主子做主,主子必不会自作聪明,不给陛下这个表现的机会。”苏姑姑的话极轻,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了林蓁心尖,气氛不过冷滞了一瞬,林蓁便轻轻一笑。

“苏姑姑果然是陛下赐的人,让本宫着实惊喜啊。”

第两百九六章 一波又起(二)

“主子不必猜疑,奴婢在宫中多年,若是忠心二字都尚且做不到,又岂会服侍于先帝多年。”

苏姑姑垂首喟叹一声,然而膝盖还未落地,就被林蓁一把搀扶起来,“本宫信你。”

四字,简单明了。

林蓁信她,当然不是单单因两人将话讲开了,更因为林蓁终于听到她的争辩,这便是彼此都往对方向前走了一步。

苏姑姑抬眸与林蓁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清香,更为二人的面容描上了一抹沉静。

春光已至,昕月岛上的桃花开的正盛,柳枝青翠,满目明媚。

远远的就听见戏台的锣鼓震响。

二人便入了苑庄。

戏班子还在排练。角抵戏、找鼎、寻橦、吞刀、吐火等各种杂技幻术,应接不暇。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黄全不知从哪处冒了出来,朝着巡视的林蓁请安道。

“这些人可是宫外的?”林蓁问道。

“正是,不过奴才都是查了底的,应该万无一失。”黄全自然明白林蓁的意思,这便答道。

“百密一疏,太后的圣寿宴出不得岔子,传本宫的旨意,让宫中侍卫严阵以待,在昕月苑周围加紧巡防。”林蓁还是沉静的脸,可是初初露出皇后的威仪来,黄全自然是点头哈腰,忙应声去了。

“主子,不必担忧,宫中若是召民间的戏班子入宫,宫中兵卫自会严密巡防。”苏姑姑见林蓁神色肃穆,不免宽慰道。

“本宫也是小心为上。”

林蓁颔首。

主仆二人休憩了片刻,嫔妃们便陆续到了。

“皇后娘娘来的可早。”

德妃笑时鬓边的金簪上明珠濯濯瑟动,今日也是打扮了一番,银朱云锦广绫合欢长裙衬得她纤细的身量灿然生光,眉心间轻轻点了落梨妆,林蓁也是头一回见她装扮自己,如此瞧去,竟叫人别不开眼。

“妹妹今日甚美。”

林蓁由衷的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约面对女子也是同样如此。

“皇后娘娘取笑臣妾……”德妃脸颊攸然红若一抹红霞,那明如水的眼眸下闪动着隐隐期待之意,林蓁却不揭破,如此重要的日子,周楚涵再忙,也会陪伴太后一日,以博太后欢心。

不止德妃,连同其他妃嫔莫不是精心装扮,为了就是博君一笑,若是能引君盼顾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来到宫中的女子,若说不思君恩,那就是矫情了。

连林蓁也不例外,她为何在皇后之位上坐立难安,还不是因为没有子嗣的缘故,然而至今两人还未同房,纵使周楚涵敬重她,也算不上恩宠了,只是循规蹈矩的夫妻罢了。

林蓁急不急?

当然急,不是她使欲擒故纵的手段,实在是这两月局势变化太大,又有祸事直扑上身,实在分身乏术,如此才有了今日后宫妃嫔争奇斗艳心思,太后圣寿宴,陛下定会开怀畅饮,也定会留宿后宫。

“婉贵妃也到了……”

林蓁笑道,眸光已经落在了德妃身后。

德妃也平稳了面色,转身向婉贵妃行了礼,一行人便落了座。

婉贵妃倒是穿了正经的朝服,脱俗的面容还是如往常一般清雅,不过多了一份矜持,昭示着身份尊贵。

嫔妃们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太后的贺礼自然是用心挑的,目的就是博取太后欢心,让陛下侧目。

“看见皇后娘娘没事,依旧笑靥如旧,臣妾心中就放心了。”婉贵妃扶了扶鬓边的流苏,盈盈道,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蓁。

“有妹妹关怀,本宫又怎么会有事。”林蓁不欲在此与她一争长短,她话中之意,她愈如此,林蓁便愈笑的深了。

婉贵妃不过嘴角轻勾,便别开了眸光,转头与身旁的静贵嫔等人交谈。

“婉贵妃几时关心过娘娘?”德妃是在看戏,也不过嘀咕了一句,这人啊,看的太明白。

“这宫中的人又有谁是真心关切本宫的?”林蓁笑的谦和,也是实话。

“臣妾就……”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德妃的话。

众妃嫔即刻起了身,匍匐跪拜在地,纷纷行大礼。

太后今日气色不错,紫袍鶴金纹的锦衣熠熠生辉,额头的明珠将她平时的威严减去了三分,又由着周楚涵亲自搀扶着上座,嘴角的笑意不断,看来确是心情舒畅。

落座后,唤了妃嫔们起身,众妃嫔献了贺礼后,太后大悦,戏台子也开始热闹起来。

引得素日嫔妃们欢笑不迭,至入夜时分,俳优调琴吹笙,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

妃嫔们大多有醉意了,也抛去了往日的矜持,频频向座上之人暗送秋波,偏偏座上之人只顾陪太后说话,顾不上这苑中姹紫嫣红,惹的众嫔妃暗自销魂失落。

“前朝再忙,皇帝你也该顾一顾后宫,这后宫的妃嫔可是与前朝紧密相连。”太后也有三分醉意,母子二人并不曾这般相处,这番话也是语重心长。

“儿子知道。”

周楚涵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昏沉,人也不至于糊涂,只应声道,“母后不如为儿子选一个?”

这句话提的算是有些轻佻了,不过太后并没有生气,只道,“无论你喜不喜欢,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表妹可不能冷落。吴氏一族还在巴巴为你卖命呢。”

“那就依母后所言?”周楚涵遂移开了脸。

对着正与林蓁说话的德妃道,“听闻母后很喜欢德妃送的佛手金莲。”

德妃不料周楚涵忽然叫她,忙不迭起身谢恩。

周楚涵的目光飘忽不定,从高处跌下来,并未见落处。

新帝本就生的俊逸,又有魄力,莫不说是帝王之位,就算是普通德富贵之家,也会引得女子青睐,如此一注目,倒让其他妃子投来不少艳羡的眸光。

“今夜就留宿昭阳殿吧。”

周楚涵有力的手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轻描淡写道,众妃子神色迥异,还未回过神来。

德妃脸颊滚烫,下意识朝着身旁瞥去,林蓁报之一笑,沉静的喝下了手中的酒。

第两百九七章 一波又起(三)

林蓁按了按刺金袖口,愈发柔婉沉静,只是浓密的眼睫遮掩了眸底的心思。

“主子,若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

苏姑姑递了声来。

林蓁觑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太后,正兴致勃勃的接受嫔妃们敬酒,摇了摇头,拒绝了苏姑姑的提议。

环顾四周,除却德妃羞涩的默默喝酒,其他妃嫔倒是兴致去了大半,周楚涵既然开了口留宿昭阳殿,其他人算是费尽心思一场空。

华灯初上。

蒙蒙的灯光柔和投映在各处,像是拢起了一层轻纱,到多了飘渺神秘之感,连同那些炽热的视线也随之消减不少。

春日的夜起了薄薄的凉风。

太后率先起了身,称累了要回宫歇息,众人忙恭送了太后,太后走后,众妃嫔也难得自在了不少。

太后前脚一走,林蓁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这几日歇息不好,既然圣寿宴没有出什么纰漏,她也算功德圆满,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

“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就先行告退了。”林蓁便由着苏姑姑搀扶着起了身,规矩的行礼道。

“哦?皇后醉了?”

周楚涵的声音隐隐含笑,林蓁或许又是听错了,这里的欢声笑语并未间断过。

“臣妾的确不胜酒力,陛下取笑了。”

林蓁从容笑道。

“朕也不胜酒力,可是朕也不是陪着各位爱妃喝酒吗?”

周楚涵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眸色幽幽,颇有谑色,漫不经心道。

林蓁知晓他心中颇有不满,似指责她这个皇后做的不称职了。

总归势大压人,她还未蠢到与他对着干,她深吸一口气,“都是臣妾扫兴了,既然陛下有兴致,臣妾自然会作陪。”

“是啊,皇后娘娘在才有趣呢。臣妾敬陛下,娘娘一杯。”

德妃离林蓁坐的近,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般出言是替林蓁解围呢。

林蓁感谢她的好意,忙举杯应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显然她又惹君不快了,所以美人开口,她自是感激。

周楚涵深深的看了一眼垂首的林蓁,眸底掠过一抹恼色,她似乎很会挑起他的不快。

“皇后既然不胜酒力,朕就先送皇后回宫,稍后来看你。”周楚涵此时已经起了身。

“臣妾可以……”

林蓁下意识拒绝,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抹冷光逼回了喉咙。

面对帝王,她是该谨小慎微,绝不是因为她怕死。

“起驾——”

众妃嫔才回神过来,忙恭送帝后二人出了昕月苑……

“你们都别跟着,朕陪着皇后走走。”

周楚涵挥退了常贵等宫人。

林蓁也示意苏姑姑自己回宫,跟着周楚涵走在这昕月岛上,看来周楚涵是有话与她说。

“陛下……”

昕月岛边湖水潋滟,借着华灯,倒是波光粼粼,水雾弥漫,连周楚涵的脸也不甚清晰,宛若置身在仙境中。

“京城的权贵们捐了不少银子。”

周楚涵声音低沉暗哑,轻微的酒气直扑而来,林蓁终于抬起了眸,撞上了一对深瞳。

有丝慌乱,下意识别开了眼,沉声道,“如此陛下也可了却一件事了。”

“朕知晓你从前敢向先帝谏言权贵之祸,然而权贵之根盘综复杂,动他们,就是动大周根基。”周楚涵负手而立,定定站在了湖水边,远眺过去,是一片黑暗。

“臣妾不过是妇人,所见的不过是最浅薄的人事,陛下英明,自有决断。”

这倒不是林蓁拍马屁,周楚涵颇有谋略,不过他习惯于隐藏,然而也未能逃出先帝的慧眼,不是不敢动,而是暂且不动。

“朕从未待你如普通妇人……”

周楚涵转头一笑,眸子中皆是笑意。

林蓁心微微一颤,一种陌生的感觉瞬间俘虏了她,陌生然而应该是熟悉的。

她重生以来,背负太重,以至于简单的愉悦她都忘记了,此时此刻,对方只是简单一句话,竟让她受此震动,实在吃惊。

“臣妾多……”

谢字还未出口,唇上便覆上了冰凉。

浓浓的酒气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头晕目眩,血气上涌,直冲脑袋而去……

直至二人的唇分开时,林蓁的胸膛起伏不定,天知道她差点瘫倒在他的怀中,耳畔回绕着他的闷笑声,都让林蓁如火烧一般,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处,大约如此孟浪,也吓坏了她自己。

“臣,臣妾……”

林蓁大脑一片空白,目光游离不定,只结巴道。

“皇后还算满意?”

周楚涵挑挑眉,一本正经道。

“不,是,臣妾,臣妾回去了……吧?”

小心翼翼回避,酒醒了大半,林蓁虽然希望二人坐实夫妻之实,然而二人在外面就情不自禁……

何况今夜周楚涵本就召了德妃侍寝,若是她与周楚涵同房……那么她必会得罪德妃,也会大大得罪了太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锦途》,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两百九八章 私会

二人正在敌不动,我不动较劲时。

忽而灯火通明。

不远处吵嚷开了。

周楚涵蹙眉不悦,“来人,去看看!”

“是,陛下。”常贵儿在十米开外暗处应声,这时林蓁倒是更窘迫了,感情这一行人一直跟在身后,她还真以为二人单独在此。

很快,窸窣响动声后。

林蓁与周楚涵也来到了亮处。

夜间灯光摇曳,二人的脸也模糊不清。

“回陛下,贵妃娘娘撞见有宫女私会侍卫。”常贵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打千道。

“哦?竟有此事,随朕去瞧瞧。”

周楚涵脸色沉了下去,这宫规森严,就怕宫女与侍卫有牵扯,秽乱宫廷,这皇后才刚接过后宫大权,就出了这等事,不是打皇后脸吗?

目光随移,便瞧见了林蓁泛着霞光的脸颊,方才的不悦一闪而逝。

周楚涵不可否认,此刻也算的上愉悦了。

“陛下驾到——”

远远的,常贵儿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众人似乎一惊,回过神后皆跪在地行礼请安。

“怎么回事?”

周楚涵声色自带威严,朝着为首的婉贵妃望去。

“回陛下,方才臣妾欲回宫,才走到这处,就发现有宫女与侍卫私会,立刻着人拿下了他们。”婉贵妃眸光楚楚,这深夜中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轻声回道。

“你快起来,地上凉。”

周楚涵点点头,见周围还有静贵嫔,顺才人等几位嫔妃,皆让她们起了身。

“将两人押解上来。”常贵儿示意将犯事的二人带上来,方才一行侍卫从四处冲了上来,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人,就用兵器挟制在地。

“是。”

这回才将二人带到了周楚涵前。

“皇后来处置罢。”周楚涵可算是用心良苦,林蓁如何不知,并未推辞,只颔首应了。

“你们在哪处当差?”这岛上风景宜人,然而到了夜间,水雾弥漫,倒似拢上了一层轻纱,不甚分明。

林蓁有一瞬间的眼熟,然而待对方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主子,是,是奴婢……”

“微臣朴敏……”

两人同时道。

“啊……是皇后娘娘的侍女……”

有人惊讶出声。

林蓁与周楚涵的眸光不约而同相遇,一位是皇后的陪嫁侍女,一位是皇帝看重的臣子,这如何决断?

“你在这处做什么?”

林蓁声色不改,竟也看不出喜怒。

“主子,奴婢,奴婢……”像是难以启齿,茗欢涨红了脸,伏低了头,“奴婢错了,主子责罚便是。”

“娘娘,不干她的事,都是微臣的错。”朴敏抬起了头,他身着普通侍卫的衣衫,倒是遮掩不住满脸的急切与慌乱。

“你可知宫规森严,你们二人纵使两情相悦,也不能私自相会,你们如此藐视宫规,置陛下与本宫的脸面于何处?”林蓁只得抬出周楚涵这座大山,事涉陛下的颜面,在场的妃嫔想也不敢置喙,说的是一本正经,在场的妃嫔也能听出了她的七八分意思吧。

方才几位妃嫔才看清是皇后的陪嫁侍女,正隔岸观火看皇后如何当众下台,岂料她随之搬出了陛下,看来这名侍卫大有来头,视线不免停在了朴敏身上。

“皇后娘娘话是如此,可是若不严惩这二人,更是不顾陛下与娘娘的颜面,流言甚于利器,伤人于无形啊。”婉贵妃轻咳了一声,漆黑的眼珠子幽幽盯着林蓁。

“贵妃娘娘说的有理,嫔妾素来知道后宫宫规森严,不敢违背。若是不处置这二人,怕皇后娘娘有偏袒之嫌啊,二来日后宫中众人还如何敬畏宫规。”静贵妃站在婉贵妃身后,此刻也捏了捏手中的锦帕,附和道。

“都是奴婢的错,请主子按宫规处置。”茗欢是换了一身如同宫女的衣裳,此刻发髻松动,颇为狼狈,面色倒是坚毅。

“皇后娘娘……”

朴敏再叩首请罪。

倒是周楚涵沉默不语,林蓁也缄默。

静贵嫔说的丝毫不差,她才刚刚执掌六宫大权,若是荀私偏袒,日后哪位嫔妃还会信服敬重她?

在其位谋其政,这句话倒是丝毫不假。

婉贵妃倒是不催促,缓缓靠着椅背,似乎有足够耐心。

“按照宫规,宫女私会侍卫,二人各施五十廷杖,撵出宫廷。”

林蓁禁足那段时日,倒将宫规记得一清二楚。

“主子……”茗欢眼圈顿时红了,哽咽道。

“陛下开恩,娘娘开恩,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与茗欢姑娘无关啊……”朴敏即刻高声道,这时候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茗欢受他连累。

第两百九九章 私会(二)

“启禀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气氛正僵持间。

婉贵妃的婢女云碧跪拜在地,神色间还有些许踌躇不定,只是垂眸间已下了决心,道。

“哦?什么事?陛下与皇后娘娘在此,你有什么话不能回宫再提?”婉贵妃秀眉微蹙,低声呵斥了几句,似乎很意外她的举动。

“且听她说几句吧。”

周楚涵难得出声,倒也宽和。

“多谢陛下开恩。奴婢,奴婢是最先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才告诉了主子,只是奴婢看见茗欢姑娘偷偷摸摸塞了什么给朴大人,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云碧垂着眼睫道,“奴婢想着或者两人是有什么事才会……”

言下之意明显。

这时候,恰巧德妃也赶了过来。

见林蓁周楚涵皆在此,倒有些意外,听闻来龙去脉后,便让宫人搬了椅子来,一同落了座。

“这么说来也奇怪,二人若是真要私会,为何不找幽僻之处,竟来此处,明明知道今夜太后的圣寿宴在此,人来人往啊。”静贵嫔繁花丝织的攒枝千叶海棠锦衣质地轻软,也衬托颈脖白净优美,人比花娇,此刻正了正色,疑惑道。

“嫔妾也同有此疑问……”

顺才人攥了攥手中的锦帕,也点头娇怯怯道。

“茗欢,你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林蓁见静贵嫔等人一副好戏姿态,她若是视而不见,更是掩耳盗铃枝举了。

她实在不知茗欢这丫头竟然也有瞒着她的一日,她或许有些恼怒,倒是不是针对婉贵妃今夜的紧咬不放。

“主子,那是……”

茗欢身体微微震动,又伏低了头,想是无颜面见林蓁了。

“那是茗欢姑娘的手帕,微臣见了非要要,她才不得不给。”朴敏忙道。

“是真的吗?”

林蓁声色又低沉了一分,头痛,十分头痛。

“皇后娘娘请看。”

说话间朴敏已经将怀中的一物给掏了出来,捧在了手心中,依稀见那手帕上绣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林蓁屏了息。

那绝对不是茗欢的手帕。

也不可能是她绣的,可以一提的是茗欢根本不会刺绣。

朴敏目光如炬,坦然接受众人的查看,又对着垂首的云碧道,“云碧姑娘请看,这是不是茗欢姑娘送给我的?”

云碧在那手帕上逡巡而过,忙收回了目光,只结巴道,“好像是,是的,夜里太黑,奴婢想是没看清楚。”

因是茗欢入宫不久,其他宫人不知她的手帕也是正常的,可是看在了苏姑姑眼里,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然而朴敏敢这样问,显然是料定云碧不会否认,很显然,这手帕是谁的不用提了吧。

“可是嫔妾以为这两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这处,并非幽会那么简单,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的……”

“够了,本来朕也不想插手后宫之事,只是朴敏可是朕身边信任的人,难不成皇后的奴婢与朕的人会坚守对付你们吗?简直荒谬!”

周楚涵呵断了静贵嫔的疑问,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名侍卫竟然是鼎鼎有名的朴敏,那可是吴家栽培大周未来的重臣,难怪不得皇后也不敢轻易发落。

方才他自报家门,见他的装束也没有往朴敏身上扯。不过他的身份竟然与一名宫女有牵扯?

“陛下息怒,嫔妾只是关心则乱……”

静贵嫔吓的跪拜在地,忙叩头请罪。

“你们好歹也是大家出身,想不到竟如同长舌妇人一般爱嚼舌根,何况朴敏已经向朕求娶过几次,也算正大光明,朕不过念着皇后刚入宫还离不得她的陪嫁丫头,才暂且回绝了他,日后,此事不许再提了,朕希望各位爱妃也能知趣守礼,德妃,我们走!剩下的,皇后自行处置吧!”

说罢,已然起身,不假思索携了德妃离去。

倒是让一众妃嫔目瞪口呆,跪在地上也不觉凉。

这件事就这样抹过了?

不止没有损到皇后半分威仪,竟然还白白受了皇帝一顿教训,这件事陛下就一人包庇下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而皇后就是那根胡须!

众人算是看清了。

“既然陛下开恩,本宫也不重罚了,只是不合规矩,一人各赏二十廷杖,权当长些记性吧!”

林蓁由着苏姑姑搀扶起了身,对着地上松了一口气的二人道。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

二人感激之情言溢于表。

“启禀娘娘,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朴敏拱手拜道。

“你说。”林蓁一脸肃色。

“既然今夜之事都是微臣挑起,茗欢只是无辜受累,还请皇后娘娘恩准将茗欢的二十廷杖赏赐给微臣。”

说完重重一磕,众人缄默看着。

这朴敏的身份暂且还惹不起啊……

“好……”

林蓁应的干脆利落,又似乎累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并不看向众妃嫔,便自顾由着苏姑姑搀扶着走了,身后落下的廷杖声愈来愈远,这一日,身心俱疲……

第三百章 暗藏杀机

“主子,奴婢知错了。”

前脚林蓁回了乾清宫,后脚茗欢就跟了进去。

林蓁低眼瞧了她,见她发髻松乱,看来是方才被侍卫拉扯中造成的,眼角通红,只愈发楚楚。

林蓁心下微动,也知怕是有隐情。

如若茗欢这丫头的心思不在阿四身上,转移在朴敏身上也未尝不可,只是方才听闻云碧那样一提,她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蓁缓缓吐了一口气,道。

茗欢下意识恩看了看苏姑姑,又低下了头。

“苏姑姑不是外人,说罢。”林蓁拨弄了几下腕间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又让苏姑姑取下了海水玉护甲,饱满修长的指尖浸泡在山竹备好的玫瑰牛奶盆中。

苏姑姑面色无异,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波澜,主仆二人自开门见山后,这关系便迈进了一步。

“奴婢是昨儿晚上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包东西,心慌之下,竟找了朴大人帮忙查查,不料竟然被婉贵妃撞见了。”

茗欢有些难为情,今夜之事,若不是陛下为皇后全盘兜住了,还不知如何收场,她算是将皇后娘娘的脸都丢尽了。

“什么东西?”

林蓁见她神色慌张,像是见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奴婢就是不知道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奴婢枕头底下的,奴婢怕有什么不妥,又不敢去问太医,便白日偷偷找了朴大人问一问,朴大人怀疑是绞肠痧,又怕旁人知道是从主子宫里发现的,便让奴婢夜里带给他,他拿着去查一查,不料竟然撞上了婉贵妃,奴婢一时惊慌,才没有想好措辞。”

茗欢睁大眼睛道,也颇有懊恼之色,尤其是朴敏用他的前程护她左右时,她竟也不敢反驳,她真的不想离开主子。

“绞肠痧?”

林蓁蹙眉轻声道,又将呵护过的双手放在了柔软的锦步上,仔细涂了春肌膏,才作罢。

“回主子,这是一种剧毒,沾染一点便足以让人肝肠剧断,生不如死,足足疼够一个时辰才能断气。”苏姑姑并不陌生,只缓缓解释道。

“有人故意放在茗欢枕头底下?看来这乾清宫人可不见得是个个忠心呢。”林蓁冷笑道,这也不足为奇,又对着茗欢道,“你起来吧。”

“奴婢谢主子。”茗欢揩了揩眼角的泪珠,起了身。

“只是奴婢在想有人将那东西放在茗欢姑娘枕头下面,用意何在?”

苏姑姑倒是沉稳,为林蓁换下了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裙,换上家常的月白色金云流纹里衣,卸了大妆,一脸清淡素雅,倒恍惚有几分像从前。

“用意何在?今夜婉贵妃为何会出现在那处,怕不止茗欢的一举一动,就连你我也一同在有心人的窥探之下吧!”

林蓁不以为意道,她实在是倦的很,婉贵妃对她紧咬不放也是正常,然而对方似乎得一寸进一尺了。

“主子放心,这内殿之中除了奴婢三人,旁人也进不来,有心也未必能做到。”苏姑姑手中的月牙玉梳随着如瀑布倾泄的青丝而下,不意外的飘来文心兰的甜香。

“害人之心,防不胜防,也不可小觑,对方如此做,不过也是敲打本宫而已,本宫尚且不知乾清宫中谁有二心,也不知对方意欲如何,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林蓁眸眼一转,流波波动,却熠熠生辉。

“世上没有不透风德墙,只要蛛丝马迹,奴婢会上心的。”

苏姑姑屈身道。

“都是奴婢太大意了,连卧室都让人随意进去了,方才奴婢好怕婉贵妃发现了什么,奴婢才听朴敏说,那个方成根本就不是畏罪自杀,他处理方成尸体时,扔在那乱葬岗上,看见他七窍流血,分明是有人下毒,立刻回了陛下,陛下并未开口让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是突然出现这包毒药,奴婢真是心慌得很,也连累了朴大人。”

茗欢此番话颇有歉意,以前她还未发现那个讨厌鬼如此仗义,那四十大板怕是……

“竟有此事?”

这倒是让林蓁始料未及。

不过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有人想杀人灭口,不过若是毒药是她陪嫁侍身上发现的,嫁祸丽嫔,杀害方成之事不就是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只怕到时她才真是百口莫辩。

就算周楚涵信任她又如何,这后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二位太后也不能容忍吧!

林蓁不禁背脊发凉。

须臾缓过了一口气。

登高欲跌重。

这句话果然不假,她若是一时大意,后果如何?

今日有周楚涵包庇遮掩过去,来日呢?

林蓁这次面临的危机绝非是庸人自扰,她知道,她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

宫中的人向来趋炎附势,择良木而栖,看来她并未良木啊,除了德妃主动示好,投靠要贵妃的不少,当然还有态度暧昧不明的,无非就是为了不牵扯她们自身的利益。

“茗欢,你明日一早出宫,为本宫带话给爹爹……”

第三百零一章 势起

林蓁这番下了决心,也料到林绍海来的很快。

父女二人见面也自然,没有丝毫芥蒂,亲密如昔。

林蓁纵然也知道林绍海心中的抱负,可是却让他隐忍,夹着尾巴做人,说起来也是憋屈二字。

如今她在宫中经历了不少磋磨,暗自发寒。

也明白家中若是一味沉寂,她的皇后之位不保是小事,这全家性命不保才是她的噩梦。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位高权重者固然容易引起帝王猜忌,然而若是没有权力傍身,则任人欺辱,下场怕是相差无几。

她唯一要担心是权力与野心并存会酿成的祸端,可是若是小心翼翼应付,也可为之

父女二人一阵寒暄后,林绍海拂了拂衣袖,倒是引上了正题。

如今林绍海虽然并未得到实权,依旧在礼部做他的闲职,到底因为前朝时平乱有功,得了先帝不少封赏,又兼之女儿如今贵为皇后,身旁不缺奉承之人。

这言谈举止间不自觉露出的意气风发,已与从前大不同。

林蓁暗自蹙眉,父亲怕得意过头了。

“皇后,您让茗欢来传话,说是要给你二哥谋个职位,可是真的?”林绍海捋了捋胡须,道。

“是,父亲。”林蓁颔首,又温言道,“女儿多言一句,镇南候的先例在,父亲时不时也省着心些。”

林绍海含笑的嘴角渐渐消失,又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不自然道,“这个,爹爹知道。”

“是啊,爹爹当初可是亲自参与的,可看见了四处鲜血四溅的场景,女儿如今想起来也惴惴难安,忍不住居安思危。”林蓁鬓边的明珠宝络坠叮咚轻撞,倒像是记记闷锤敲打在林绍海心上。

林绍海再望向林蓁,见她眸光灼灼,清澈如昔。

并没有在这一片奢靡繁花中迷了眼。

林绍海忽而有几分羞愧之意,他身为父亲,阅历也不浅,这一方面未必有女儿看的清楚,怕是年老糊涂了罢。

“二哥的事,女儿会放在心上,总归凭他的能力安排便是,不求他如何,只希望他对成国公府德怨气少一些。”

林蓁意有所指,林绍海心下明白,点点头,又思付道,“只是你二哥希望能入兵部,他在战场上是有功勋的,想必也不难。”

“这可由不得女儿做主,这件事女儿还要与陛下商议。”林蓁起了身,外臣不能久居后宫,父女两的谈话也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再待下去就是无视宫规了。

林绍海也明白林蓁的意思,当即扶手行礼,“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这一声叹息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切,情深意真,他怕是知道后宫的刀光剑影,林蓁的困境,又束手无策,可叹自己丝毫不能为她分忧。

留恋的多看了几眼林蓁,便退身出了宫殿,清瘦的影子半隐在乾清殿的金光中,仿佛即刻会将他吞没。

林蓁心下不豫,也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可是若是坐以待毙,也不是她费心尽力到今日的结果。

“主子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主子虽然三番两次受于困境之中,可是倒是看清了陛下的心意。”

苏姑姑悄然入了殿中,见林蓁颇有神伤之意,难免宽慰道。

“陛下的心意?”

林蓁嗫嚅着这几字,又忆起昨夜二人的缠绵悱恻,就算沉寂的呼吸也难免有了起伏不定之意。

可是最终他昨夜留宿德妃宫中,德妃今日可未来向她请安啊。

“是啊,今日宫中都在传陛下对主子的看重呢!”

苏姑姑笑道。

“或许吧。”林蓁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却像极薄的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涌起难以忽视的疼痛,她几乎有些痛恨这一世的清醒与自知。

帝王的情爱?怕是世间最不可靠的东西了,就好比人心,周楚涵现在对她如此宽容扶持,可是能永远这样对她?

她从未妄想过,也不曾奢求过。

她要的是安稳的人生,保全她想保全的人,趁着周楚涵对她还算看重,她不能白白担了皇后的虚名。

双鬟望仙髻下垂落的几丝碎发被风拂在了眼前,林蓁摘了几片娇嫩的花瓣在手中把玩,时至今日,她还在犹豫不定,是为何?

恍惚间,眉目间的倦色悄然离去。

“苏姑姑为本宫梳妆,我们去瞧瞧德妃。”

林蓁的笑意定格形成了最柔美的弧度,眸中的薄雾渐渐散去,清澈的骇人,她却不自觉。

由着苏姑姑搀扶到了内殿中,只留下几枚轻飘飘的花瓣跌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第三百零二章 势起(二)

<fontcolor=red>

晨光明亮,昭阳殿中月季含羞待放,露珠滚动间,倒是熠熠星光,颇为抢眼。

皇后刚踏入殿中,宫人的请安声此起彼伏,一垂首路跪下了,林蓁噙了一缕温和的笑意,由苏姑姑搀扶着进去内殿。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德妃修肩细腰,整个人亭亭如一朵淡雅水仙,走近来便有一缕幽幽绵长的香气迎面袭人。

“妹妹今日怎么客气了?快起来。”林蓁依旧面带春风。

德妃谢了恩由着身旁的杜姑姑搀扶起了身,抬眸间细心的妆容也遮掩不住眼底的一丝青色,倒是依旧如往常一般与林蓁亲昵。

“今日妹妹身子不适,就没有去看望皇后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才是。”德妃面脸歉然,并未像作假。

“瞧你这话说的,你昨儿初承宠,身子必定不适,本宫又怎么会责怪你,这宫中都是以陛下为先。”

林蓁的余光落在了寝殿内临窗下铺着一架九枝梅花檀木香妃长榻上。

榻两边设一对小巧的梅花式填漆小几,放着昨夜的残酒与吃食,山茶花饱满绽放,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

殿中九枝巨烛燃得已经接近了紫金阆云,看来昨夜二人回宫殿后又喝了不少酒至深夜,宫人都不敢入殿收拾。

“多谢娘娘宽怀。”

德妃面色一滞,复又恬笑道。

“本宫这般唐突而来,妹妹不会不悦吧。”林蓁已然落了座,随手接过宫女侍奉上来的茶,絮絮喝了几口,玩笑道,“妹妹宫中的茶也这样别雅有味。”

“娘娘能来臣妾宫中,臣妾欢喜的很,若是娘娘喜欢臣妾这儿的茶,臣妾稍后着人给您送去。”德妃见林蓁欢喜,也笑着附言道,眸光清澈,并无其他。

“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林蓁搁下了描金茶碗,才道出目的,“本宫今日来,一来是瞧瞧妹妹的身子如何,二来是为了昨夜的事。”

德妃见林蓁面色凝重,也少不得直起了身子,“娘娘是指?”

“昨夜婉贵妃的贴身宫女指认茗欢,你也看到了,只是当时茗欢的确是给朴敏一样东西。”林蓁蹙了蹙眉,道。

“什么东西?”

德妃疑虑渐深。

“绞肠痧。”

德妃似是吃惊,“那丫头给朴敏这东西做什么?”

“说来话来”林蓁微微一笑,将事情的前后一一与德妃说了,德妃倒是静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娘娘打算如何?不如直接禀告给陛下,让内廷院查办才好。”

林蓁转了转手腕间的琉璃翠镯子,淡淡道,“陛下又能如何呢?这些事本就捕风捉影,到底没有出人命。前朝事多,后宫再不安生,陛下如何宽心?倒是本宫这个皇后做的不尽责了。”

“娘娘宽心,虽然害人之心防不胜防,不过有了戒心总归是有用处的,娘娘若是信的过臣妾,臣妾倒也可以帮娘娘查一查这其中始末。”

德妃屈膝而拜。

林蓁大喜过望,忙搀扶起她,宽慰道,“本宫在这宫中,怕信得过的也只有妹妹一人矣。这六宫事宜多,日后妹妹就帮着协理一二了。”

“娘娘言重,臣妾愿为娘娘分忧。”德妃也回之一笑,满口应下。

从昭阳殿中出来时,倒是苏姑姑先支了声,“主子这是在拉拢德妃?”

“你很聪明。”林蓁抬眸一笑,算是应了。

“不过,就算本宫不拉拢德妃,宫中众人不早就视我们二人为一党吗?有什么区别?”

“主子是在借用德妃身份?”苏姑姑又道。

“也不全然如此,德妃是太后亲侄女,她若是能分得六宫协理之权,太后未必就容不下本宫,二则本宫真是要依赖她的身份,在宫中才能肆无忌惮的调查啊。”林蓁迷之一笑,算是默认了。

“主子还说漏了一件事。”苏姑姑点点头,又笑道。

“哦?”

林蓁看了一眼她,“什么?”

“主子是在向六宫妃嫔示意,若是主子愿意,且不说陛下宠爱,就是六宫之权也能唾手可得。”苏姑姑不缓不急说道,她早就沉浸宫中多年,林蓁的每一步都不是随性而为,细想之下,大有深意。

不过她这样的年纪能有这般心思,也知林蓁的城府颇深,在她全盘对德妃托出昨夜之事时,苏姑姑就有了疑惑,此刻才真正恍然大悟。

一石三鸟。

真是好手段。

心中愈发信服,这么年轻,手法就如此娴熟,若是假以时日,日后在后宫中怕太后也不能及。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她做奴婢几十年,也知装聋作哑未必比不过聪明二字,见林蓁笑而不答,她便躬身搀扶着林蓁朝着慈宁宫而去

第三百零三章 势起(三)

午后的乾清殿恍若深潭静水般寂寂无声。

鎏金异兽纹铜炉内燃着清雅的密合香,氤氲的淡烟徐徐上升,似不在人世间。

内殿纱帷之外,隐隐可见垂手直立着的如木偶一般的宫人。

“噔……”

林蓁手中的碧玉串一松滑落了下来,骨碌碌散得满地都是珠子。

“主子,醒了?”

茗欢随之望去。

林蓁只手支颐,睁开了眼,眸光清澈如水,唯见水光,不觉波澜。

“仇云暮还有一月就要生产了吧?”

林蓁的笑容倏然隐晦了下,道。

“啊?”茗欢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又忙捡起翡翠珠子来,“嗯。”

“你得空去问问她还缺什么,也好提前打点着?”

林蓁微微侧首,她陪皇太后用了午膳,此刻才稍稍打了个盹,又想起这事来。

“那奴婢明日去瞧瞧?”

茗欢点了点头,并不敢看林蓁,手中的珠子不慎又跌落几颗在地。

这丫头不善说谎,竟然心虚至此。

林蓁鬓角点缀着的一支珠钗垂着细碎的流苏,不经意掠过鬓下的肌肤,只觉一阵轻微的冰凉沁心而入。

不由嗤笑一声,“怎么?如今还学会了说谎了?”

“主子。”茗欢抬眼一瞧林蓁,见她不怒自威,知道她怕是动了气,只得认命叩拜在地,“前几日仇姑娘就生了。然而主子当时深陷困境,奴婢怕主子操心就没有告诉您,只日日出宫去照拂他们母子二人,也请了从前给沈氏兄弟治病的穆大夫照料着。”

“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并不好?”

林蓁脸上有片刻的阴氲,这还不足月就生产,怕对孩子不好。二则妇人生产犹如鬼门关外走一遭,也是血气两亏。

茗欢偷偷觑了林蓁一眼,才低声道,“当时凶险万分,胎儿早产,仇姑娘产后血崩不止,幸亏奴婢及时请去了穆大夫,才将仇姑娘救了回来。”

心怦怦直跳,终究惴惴难安,她一直都不敢告诉林蓁,怕她担忧。

“现在母子情况如何?”林蓁又急道。

“前几日仇姑娘醒了,身子还虚的很,孩子不足月身子弱,穆大夫调理着,这几日就不知……”

“胡闹。”

林蓁面有愠色,似是动怒了。

茗欢当即红了眼眶,俯首叩首道,“奴婢知错了。”

“苏姑姑,你去陛下请示,就说本宫要出宫一趟。”

林蓁已然撩起了帘子,对着外殿伺候的苏姑姑吩咐道。

又唤上茗欢为她更衣打扮,若是仇云暮有个三长两短,她对仇云暮的苦心白费了不提,那孩子可是她的亲侄儿啊,她岂有不担心之理。

殿外日影狭长,连沙漏声也越发清晰入耳来。

苏姑姑回来的很快,林蓁安排她在宫中打点着,又让她备了不少血燕,人参,鹿茸等滋补佳品带着。

只唤了茗欢跟上,似是为了避嫌,陛下倒是没有唤朴敏来,只吩咐御林军的副指挥方桂来随她左右

林蓁虽然不知此人底细,可是事有缓急,她也顾不上事事妥帖,必须去瞧瞧那母子二人才安心。

方桂也是一名莽夫,年纪也不大,不过身形魁梧,不该问的绝不问。

在林蓁抵达别院时,便让便装的御林军严密守着。

“主子,您来了。”

先是阿四迎了上来。

知道林蓁身份今日不同往昔,不免改了口。

“阿四,仇姑娘现在如何?”

林蓁脚步匆匆,并未有停下之意。

“主子,这几日仇姑娘能坐起来了。”阿四抹了抹额头的汗意,“小的找了两名奶娘带孩子,现在睡下了。”

阿四做事向来做事稳妥,林蓁颔首,“总归将你留在仇姑娘身旁不错,这次辛苦你了。”

“主子说哪里的话,都是小的从前娘子生产,有经验罢了,就是她们母子二人福薄……”阿四的眸光逐渐黯淡下去,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挑开至血肉模糊,胸口皆是满满的坠胀感。

“往事俱矣,如今你娘子孩儿早登极乐,你应该宽慰放下此事。”林蓁并不信佛,然而若是能宽慰到阿四,她也难得温言道。

“小的明白,多谢主子。”

阿四垂首道,看不到他忧伤的面容,林蓁也无暇顾及了,她抬腿入了屋内。

这屋内门窗禁闭,虽说生产了几日,可是这血腥之味可是迟迟盘踞在此,挥散不去。

林蓁忍住头皮发麻,朝着床边而去,见床上躺着一位薄薄的人儿,脸色苍白,双颊显然凹陷了下去,鬓角边的汗已经打湿了头围,双目紧闭,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叮咛。

“她怎么大汗淋漓?是身子不好了?”林蓁记得丽嫔也相差无几,眼前一跳,忙追问道。

“仇姑娘刚服了药,许是睡着了。主子不用担心,这是发汗药的缘故,产妇生产后都需吃这种药,来让寒湿离体,未免产后落下病根。”

第三百零四章 休妻

林蓁便耐心的坐在屋内等待仇云暮醒来,也等着穆大夫从外面归来,恰逢他今日出去备草药了。

屋内的桌上供着新掐回来的红蔷薇,恣意柔软地散开,热烈至妩媚的红色。

可见细小清凉的水珠从枝条的软刺上滚落,滴滴莹润似晶石,容易叫人忘记刺的锐利伤人。

“主子,孩子抱来了。”

说话间,茗欢与阿四带着奶娘入了屋。

林蓁起身见孩子虽然闭着眼睛,脸也皱巴巴的,倒是皮肤皙白,粉嫩的嘴唇不自觉蠕动了几下,砸吧着嘴,倒也憨态可掬。

“主子,您瞧瞧,这孩子长的可爱极了。”茗欢不自觉抚摸了一把那小小的脸蛋,又怜惜道,“就是与其他孩子不同,不见丰润。”

林蓁从蜜合色镶金丝袖下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清滑无比,不觉也扯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这么瘦小的孩子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好在我与董氏的奶水足,放心,只要孩子能喝,迟早都会健壮起来。”

说话的是奶娘王氏,现下这个时辰轮到她看孩子了,见众人对林蓁毕恭毕敬,又见她风姿阔绰,不似寻常富贵妇人,更是讨笑道。

“你们好好喂养孩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林蓁含笑道,倒是没有架子。

“多谢夫人。”

王氏可是好眼力,忙不迭谢了。

又得了林蓁赏了银子,心中欢喜极了,愈发满意这家的活计。

“你先带着孩子下去吧。”林蓁见这王氏大大咧咧,不像心机深沉之人,也放宽了心,孩子在这处太闷了,还是带下去妥当。

此时,穆大夫倒是进了屋。

见林蓁在此,也知道她的身份,忙跪身行礼,林蓁倒是坦然一笑,“在外面就不闹这些虚礼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及时救了他们母子二人呢。”

“夫人言重,医者父母心,何况又是夫人的事,在下不敢不尽心。”

穆大夫拱手一拜。

“仇姑娘不会有事吧?”

林蓁在这屋中呆久了,倒也不觉药味与血腥味浓重,只是眸光触及那瘦弱德身形时,少不得担忧。

穆大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又道,“在下一定竭力将仇姑娘根治好,只是生产时胎位不正,才导致产妇出血,继而血崩,幸亏止住了,接下来就慢慢调理个一两年,也能恢复四五成。”

“四五成?”

林蓁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女人生子竟然这般危险,她原不过是想用这个孩子牵制仇云暮,二来也是保护她,不成想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孩子,可想而知日后是何等艰难,她需要尽快给他们母子一个安居之地。

也算是她的补偿。

也是成国公府的账。

穆大夫见林蓁神色木讷,怕是所言吓到对方了,忙缓和一笑,“夫人不必担心,每位女子情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嗯,我从宫中带了不少补品来,你看着斟酌给她熬了,我也不能久待,我会让茗欢留在此处照看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

林蓁亦不放心道,想道最近茗欢在宫中怕也是众矢之的,不如在这处躲个清净,也让宫人的嘴消停些。

“主子……”

茗欢放心不下林蓁一人独自在宫中,可是又知道仇姑娘这里正需要人照看着,何况阿四又在这处……

只得讪讪应了。

林蓁来不及等仇云暮醒了,便由着方桂护着回宫。

半道又转个弯去了秀云阁。

如今仇云暮生产,还不知谁在秀云阁主持大局。

心事重重。

途径一处,又听见马车外面吵吵嚷嚷,不免掀了一角轿帘一瞧。

原来是魏府。

前面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拥着不少人。

“开门,如意你这贱婢,竟然挑唆相公休了身怀六甲的发妻,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啊……”

“咚——”

“咚——”

魏府门前一位发髻松乱,大腹便便的妇人正激动的砸门。

“魏庭轩,你给我出来,你居然抛妻弃子,要遭报应啊……”

直到那名妇人也砸不动严丝密缝的朱门了,声嘶力竭的哭诉道,又见这么多人指指点点,才靠着朱门坐了下来,“你们,你们开门啊,开门啊——”

“既然你相公休了你,你还是回娘家吧,你回去也不受待见啊……”人群中有妇人瞧不下去了,规劝道。

“就是,你怀着孩子你相公也不看情面,将你撵了出来,你还死求着回去干什么?”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也附和道,这人心不古啊。

“你们懂什么!”

那名妇人愤恨的喝了一句,“这一切都是如意那个贱婢挑唆的,不——是另一个贱人设的局,我怀的可是魏府的长子,他们敢不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锦途》,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零五章 休妻(二)

王锦蓉咬牙说罢,挥了挥宽阔的莲叶纹云袖,又重新整理了发髻,“我才是魏府的二夫人,那个贱婢就是她派来害我的。”

双眸熠熠,似有无数波涛汹涌,都深深隐藏在那漆黑的瞳孔之中。

众人见状,有人莫不摇摇头,道,“这般执拗的妇人还真是少见。”

“可不是,只是怀着这么大的肚子都被撵出来了,怕是……”

议论纷纷中夹杂着些许轻蔑的笑意,或是嘲弄。

“夫人,我们走吧。”

夏迎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也跟着被撵了出来,见王锦蓉在这大庭广众之中这般丢脸,她也觉面目无光,忙拉扯着她离开,可不曾想王锦蓉反手就给她一巴掌,“你这贱婢,也学那个贱人折辱我吗?”

王锦蓉眸中尽是恨意,森然望着她。

夏迎右脸立刻肿胀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忙跪了下去,哀求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不敢,我看你也想当夫人了吧?”

王锦蓉冷眼看着她,心中愈发生气,这些下贱东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觊觎上位,简直该死。

“不,不,奴婢真的忠心侍奉夫人的啊……”夏迎拼命哀求道,也不顾这么多看着了。

“这样恶毒的妇人,难怪她相公会休了她……”

“可不是吗?她的陪嫁丫鬟还这样打骂,难道是疯了不成……”

…………

围观的众人又开始揣测。

“吱……啊……”

适逢紧闭的朱门在这一刻打开了,原是魏庭轩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相公,相公,我可怀了你的孩子啊,你忍心让我们母子两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吗?”

王锦蓉见他,也顾不得教训夏迎了,忙迎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又哀求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你这样抛妻弃子……”

“是啊,这个女人再疯,可是好歹也身怀六甲这,家公子也忒狠了……”

“可不是,看他一表人才,原来是陈世美……”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指责起魏庭轩来。

“孩子?”

魏庭轩目光阴蛰犹如毒蛇,冷冷滑过她的肚子,厌恶至极道,“我肯放你肚子里的野种一条生路,也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相公,你胡说什么,这就是你的孩子,你别信那个贱婢挑唆啊。”王锦蓉睁大了瞳孔,惊恐道,“我不走,走了我和孩子都没有活路啊。”

“挑唆?那个奴才能在宫中将你做的缺德事揽下,还代你去死,还说对你没有私情,我看你们两个早就暗通曲款,这肚子里的野种又怎么会是我的孩子?”魏庭轩此刻的面容宛若地狱出来的修罗,青筋暴跳,一面甩开攀附在他手臂的纤细手指。

“相公,不,不,你要信我。”王锦蓉的面容有些扭曲,苦苦抓着魏庭轩不放,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一哭二闹坚决不罢休。

这围观中不乏有心术不正的男子,此刻更是不想离开了,果不其然,这个妇人看起来有几分姿色,原来竟然个偷腥的骚货,再打量过去的目光就下流了几分。

“来人将她给我撵出去再回来就给我打。”魏庭轩目露凶光,从袖中抽出一纸薄薄的休书,扔在了王锦蓉的脸上,随即有下人一哄而上,强硬拉开了王锦蓉……林蓁对这个场面也很熟悉,她记得魏庭轩在前世带人抄成国公府时,也是这样翻脸无情。

大约渣男就是渣男,无论前世今生,本来面目就是如此可怖。

只是王锦蓉的今日之下场,全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也怪不得自己。

“走吧……”

林蓁不再关注这个心如蛇蝎的妇人,王锦蓉接下来如何,她根本不在意,她纵使有脸回成国公府,她也不许。

她没有痛打落水狗,也是留她一条性命,让她尝尝自作孽的下场。

马车缓缓动了。

林蓁仿佛从未来过此处……

第三百零六章 秀云阁

秀云阁是做生意的地方,人来人往,若留御林军一行人在秀云阁门前,个个又是高大威猛,惹眼不说,怕是会吓坏不少人。

林蓁便折中让大半的人在拐角处的茶楼等着,又唤了方桂少数几人随行。

前脚刚跨入秀云阁。

倒是甄立桐先迎了上来,意气风发间,见到林蓁熟悉的脸时错愕万分,“表……不,皇……”

林蓁见他作势要拜,便道,“人来人往,不拘这些礼节,还是唤我表妹吧。”

“是,表妹。”

甄立桐哪敢不依,忙拱手应道,“表妹怎么有空来了?”

“路过此处,特意来看看。”林蓁环顾了四周,见铺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如表哥陪你走走?”

甄立桐心底本就有些惧怕这个表妹,更逞论对方如今是真正的金贵,大周的国母,只得小心翼翼陪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

林蓁并未推辞,言简意赅,算是应了。

“如今表妹在宫里生活的还惯吗?你放心,这秀云阁表哥是万分上心,不敢有疏漏,上次沈家的事是表哥糊涂了,幸亏没有让秀云阁造成损失,万幸了。”

甄立桐面上陪笑,心中估摸着林蓁此行有些蹊跷,不会是为了沈氏兄弟而来吧?

索性让她兴师问罪,还不如先认了,撇清干系。

林蓁似笑非笑,倒是没有应他,又步入了后院中,“表哥,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

“那……”

甄立桐这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这林蓁是什么个意思,见她又打发自己走,更加忐忑不定了,这原本除了他是林甄氏的亲侄儿,还算个主子这秀云阁的几位掌柜哪个能与他相提并论,这段时日也颐指气使,一时风头正盛。

暗中巴结之人不在少数。

可是林蓁如此一来,他顿觉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顾而迟疑不愿离去。

“去吧。”

林蓁不再搭理他,转而入了账房,果然见李平在此。

“姑娘来了。”

李平一时激动,倒忘了林蓁的身份,亲切的唤了一声,又察觉失仪,脸颊微红,端端正正向林蓁见了礼。

“不必,本就在宫外,不必拘礼。”林蓁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与沈氏兄弟联络过了?”

“听从夫人的意思,与沈家定了合约。王总管今日出去就是为了找地方扩大商铺,以便招揽更多的人。”李平正色道。

“嗯,你们办事我放心,仇管事不在,这秀云阁也只有你与王刚二人我稍稍放心些,至于甄管事,你们多担待才是。”林蓁颔首,语气愈发低沉,眸光如熠熠,看的倒是十分清楚。

“这个小的知道,甄管事是您的表哥。”李平又应道。

“面上他做主,实际就是你们三人做主了,云暮要耽搁几个月,你们如何应对云纱的需求?”

既然打算放权,过多的意见林蓁也不参与,可是利益她也不能无视,这可是她未来坚实的后盾。

“仇管事每个月都备了原料储备,又亲自传授了染料的方法给小的与王管事,您放心,坚持两个月没问题。”李平还算应付得过去,倒是不忙不急道。

“这就好,你得空走一走佃户,多听一听他们的意见。”林蓁总归放下一颗心,这就是权势的好处,沈家的事一解决,这大周各个省的销量也就基本定了,接下来就是细节问题需要处理了,她得空还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这是前几个月的账本,小的给你备了一份流水,方便您查看。”李平奉上了厚厚的账本,“秀云阁虽盈利不多,可是能与沈家合作,价格也公道,产量多后利润也会翻倍。”

“好。”林蓁收下了,“你过几日去看看仇管事,商议扩大门铺的事宜,天色不早,我需得回去了。”林蓁思付须臾,嘱咐了李平几句,便出了秀云阁,甄立桐忙不迭相送,眼见她上了马车,终于放下了心。

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地。

还以为这秀云阁从此由他当家了呢?哪知道这个表妹当了皇后这点蝇头小利也放不下,真是让他劳心劳力。

“李管事,表妹与你说了什么?”

见李平还恭恭敬敬立在门口,甄立桐忍不住道。

“没说什么。”

李平还是客气回报他一笑,没有泄露丝毫情绪。

又转身入了秀云阁,留下甄立桐恨的牙痒痒。

这个家奴!

甄立桐思来想去,不对,这些家奴野心不小,他得回去与姑姑商议商议,这表妹经常在宫中待着,这秀云阁也不能落入了那些家奴手中,这些家奴面上对他恭敬,可是谁知道心中打什么算盘,说不定就是这些家奴向表妹告密,背地里使坏,今日表妹才会忽然到此,对他不冷不淡,方才与李平也不知悄悄摸摸说了什么话。

如此,甄立桐再也呆不住了,火烧火燎朝着成国公府去了……

第三百零七章 疑点重重

宫门落锁前。

林蓁还是及时赶回了宫中。

远远望见乾清殿前烛火通亮如白昼,浮生若斯,虽是一所华丽的拘禁之地,然而又何尝不是她的安身之所。

林蓁嘴巴略苦,由着方桂护送到了殿门口,方桂是御林军侍卫,按规矩不敢停留内廷太久,忙跪安离去。

林蓁心绪纷杂间,三全已然笑脸迎了上来。

“主子,您可回来了。”

林蓁觑他一眼,顺手搭上了苏姑姑伸来的手臂,温和道,“怎么?今日有事发生?”

“回主子,是太后派人来传主子去一趟。”

三全小心翼翼陪笑道,又见林蓁一人归来,左右瞧了瞧,少不得疑惑,“咦?怎么不见茗欢姑娘?”

“本宫让她在宫外办事,几日后再回来。”林蓁淡淡道,“太后那边你怎么回的?”

说话间已然入了内殿,温热之气随之涌上了身,虽快到五月了,可夜间偶有寒潮,林蓁方才觉得暖和些,又接过山竹侍奉热腾腾眉桂茶抿了几口,四肢才灵活了不少。

三全打了个千儿,笑道,“说是与陛下一起呢。”

“嗯。”

还算稳妥,若是太后去周楚涵那儿,自有陛下圆场,她不必操心。

苏姑姑与山竹如流水般为换上了宫装,这一身便装在乾清宫内格格不入,她此刻披着青丝,懒懒的依靠在水云纹黄梨铜妆镜前,任由苏姑姑梳理着发尾。

“奴婢这几日暗中查了一番,乱葬岗的太监说是方成尸体刚到时,是上吊自杀,可是过了三日便七窍流血,脖子上的勒痕可是两道啊。”

内殿灯火跳跃,林蓁烟紫垂花锦的上衣拢在这烛火照耀下,整个人似氤氲在一团紫光中,双眸微垂,眸光微潋,神情朦胧微凉,恍若仙子。

林蓁心思层层叠叠,“那内廷狱呢?”

“奴婢买通了几个看守的侍卫,说是那夜方成死时,的确有人进出过牢房。”

林蓁陡然睁开了眼,隐约一缕凌厉溢出。

“侍卫们说不敢问,对方穿着斗篷遮着脸又出示了通行玉牌。”苏姑姑手上顿了顿,沾了含了春露玫瑰的乌发膏,仔细为林蓁抹了抹发尾。

“方成脖子有两道勒痕,可见对方用绳子勒死了他,又伪造成自溢身亡的模样,至于他死后七窍流血,显而易见他被人下了毒,只不是慢性毒性,并没有症状,这毒药在体内一久,他也必死无疑,只是本宫有一点疑惑,既然要杀人灭口,为何又多此一举下毒?”林蓁蹙眉道,眉心的花钿微微扭曲。

“会不会是凶手怕下毒毒不死他,又或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才会提前下手结果了他性命,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苏姑姑猜测道,“不过奴婢暗中请了仵作取了他胃中的一点东西,再出宫请人去查了,看看是什么毒药?”

“就奇怪这这处,他一死,又吐露了他的所为,正好解救本宫于困境中。”林蓁摇了摇头,或许苏姑姑所言有理,可是这样正好坐实她这个皇后是被人陷害的。

“德妃那边如何?”

林蓁略略整理了衣衫,直起了身子道。

“德妃娘娘在暗中盘查宫中的太监宫女侍卫,也拖母家的关系在京城内调查方成,牵连此事的杜太医与张太医。”苏姑姑躬身回道。

“嗯,德妃与太后的关系在那处,宫里的人哪里敢得罪。”

林蓁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如今正是德妃在六宫中树立威信的好时机啊。”

“怕是婉贵妃,也不得不避嫌吧。”苏姑姑回答的似是而非,主仆二人却相视一笑,明白对方的话中之意,二人从未是宫中的白莲啊。

“太后今日找本宫,怕也是为了这事要训诫本宫吧。”

林蓁已然取下了金丝护甲,眸光犀利,无声漫过一缕笑意,望着铜镜中的清颜,那隐藏在那张清颜下面汹涌才是她真正的面孔,不争即是争,她拱手放权给德妃又如何,她要坐稳皇后之位啊。

上有皇太后,太后,下有婉贵妃,德妃等,谁又是真正的弱者?

只怕她一个闪失,其中任何一人都会将她生吞活剥了吧。

周楚涵未必不明白她的难处,他肯配合,也算万幸,她不会辜负周楚涵的苦心,自然也不会辜负她自己,登高望远,若不能忍一时,何以图来日。

“主子,夜深了,先歇息吧,明日还得去圣宁宫呢。”

苏姑姑搀扶着她起了身,臻首侧目,朝着华丽的寝床而去……

第三百零八章 圣宁殿

翌日,林蓁一早就到了圣宁宫,只是太后还未起身,林蓁便安静的等候在殿中。

殿前搁着小巧的短脚小几,供着几枝新鲜的迎春花,用清水养在青瓷纹路的花觚里,鹅黄的花瓣色泽饱满而莹透,上面还挂着点滴露珠,看来是宫人一早新摘的。

又见茶盘中的细黄藤纱纸内包着“碧落新春”,茶盏白如玉,透出一毫雨过天青的浅色。

宫人麻利的奉上了茶。

举起瓷盏,轻轻嗅一缕清怡茶香,还未入口,就听的内殿窸窣响动,茱萸姑姑侍奉着太后出了内殿。

“儿臣请母后安。”

林蓁端的是大礼,也知道太后必定借机让她吃点苦头,倒也淡然,只是太后并无怒色,只在紫檀雕花凤椅上落了座,又道,“起来吧,赐座。”

“儿臣谢过母后。”林蓁这才由着苏姑姑搀扶起了身,在一旁落了座。

太后自从寿辰后足不出户,装束清简,不过在髻间戴一枚累珠金凤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间有温软的光泽,倒将她眼角的凌厉去了几分。

林蓁的手指在腕间的翡翠镯子上婆娑而过,心中添了一分沉静。

看来并非因为德妃之事?

太后略牵了牵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会林蓁的沉默,此时茱萸姑姑又近身侍奉上了汤水。

林蓁见状忙起身接过,小心翼翼侍奉太后饮用,银耳蜜汤温热的水气浮在太后面前,映得她的容色也有些不真实的虚浮,两人离的这样近,倒让林蓁看清了眼角精致妆容下无法遮掩的乌色。

太后也很是配合,饮了几口,便说喝絮了,让林蓁坐下,说是有事与她商议。

“现在皇帝发了话,这六宫之事哀家是管不了,只得来问问你几句。”太后睨她一眼,微微含笑。

林蓁心中一刺,正待说话,又听得太后道,“玉太妃从封地传来口信给哀家,说是晋王到了选妃的年纪,让哀家在这京城中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女儿家,让哀家留意着,为晋王指婚。”

林蓁眸中流动水波似的一弯光泽,稍稍惊讶,“儿臣记下了,不过儿臣记得晋王不过才十岁?”

太后挥了挥手,殿中的宫人包括茱萸姑姑,苏姑姑都悄悄儿垂手站到了外头。

“上月就已经满十一岁了,你也知道从前玉妃多受先帝宠爱,晋王又是先帝亲自教导的,聪颖过人,涵儿登基后,朝中的老臣深怕哀家苛待了他们母子,就连皇帝也择了最好的封地让他去住,为的还不是这个宽待手足兄弟的虚名。”

太后一向老辣,能推心置腹与林蓁说这番话也不足为奇,两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只有皇帝这个皇位坐稳了,她这个太后与皇后才能风光富贵下去。

林蓁当然知道晋王不过才十一岁,玉太妃哪里急为晋王纳妃,不过是为了换取太后与新帝的安心,若是王妃是他们安排的,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是在新帝掌控下的。

何况玉太妃得宠多年,如今位尊德太后也未必能容下她与她儿子过富贵安逸的生活,更怕他们有野心,这是一个在宫中多年的妇人最不能忍的,玉太妃更深知此道,故而只得低声下气求存。

林蓁知道,却不能如此直言不讳的指出,太后可以睿智,她却不能自作聪明,只得轻叹了一声,垂首道,“此事儿臣记下了,找到合适的,再来请示母后?”

“这也是你执掌六宫权办的第一件要事,哀家可有言在先,可别又出什么篓子。”太后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子杀伐决断。

“儿臣谨记。”

林蓁面色从容,心中也为忐忑,这人选还需得是太后信的过的人啊,还别提身世容貌性情都得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会落了大周的面子。

“你记得就好,哀家怕这宫中也无人记得哀家说过的话了。”

太后并不看向她,碧玉宝甲轻轻勾了勾一旁的迎春花,“啪。”一声掐断了。

“儿臣不敢。”

林蓁惶恐。

“别以为你昨儿出宫的事陛下替你遮掩下了,就相安无事了。”太后淡淡出声,眸光如冰。

“儿臣并不打算隐瞒,请母后责罚便是。”林蓁已然俯身跪地,诚然道。

“回去好好在佛像前跪满两个时辰,跪安吧,哀家累了。”

说罢,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眸,以手只颐,似是倦了。

林蓁无声的跪了安,退出了殿中。

苏姑姑见她出来后神色无异,无声的松了口气,忙上前去,稳稳搀扶住了她,在众宫人的跪拜中离去……

第三百零九章 凤髓

林蓁回到宫中后,又让苏姑姑去请了陛下来乾清殿用晚膳。

又摘下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在偏殿的佛像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才起身。

而后吩咐了山竹准备了清汤花露,沐浴净身,一来是为了晋王选妃一事与周楚涵商议,二来也是留他宿在乾清宫,两人就算不同房,皇帝留在皇后宫中,这种功夫细节还是要做的。

她不能任由这皇位之位有名无实。

现在兰才人降了位分,虽然起了震慑六宫的作用可是还远远达不到林蓁想要的效果,这段时日,她就静下心来,好好学学皇太后与太后的权术。

按一按鬓边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垂下的珠络掩住了林蓁不平静的眼波,她不想否认,她与皇太后,太后皆是一类人,都是善于隐忍之人,不过是受到了旁人的算计而已,她很快便利用弱势得到自己想要的,然而这才是她的第一步,

林蓁不喜用香,然而却早早的吩咐了山竹在殿中摆上了新鲜的瓜果,竟点染出一抹轻盈的甜香。

林蓁原本就善烹茶。

不过重生之后,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煮茶。

香炷龙涎,茶烹凤髓。

青凤髓之难得堪比只有帝王才能所用的龙涎香,是极名贵的茶品。

《茶经》云煎茶有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环,其中候汤最为要紧。

煎好的茶汤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所以宜趁热连饮,茶一旦冷了,则精英随气而竭,沦为凡品了。

待周楚涵入殿时。

水脚渐露,清香盈然。

林蓁并不意外,将煎好的茶汤一一倒入盏中,茶汤青碧明澈,又扬眉一笑,“陛下来的巧,臣妾的茶刚好。”

周楚涵见林蓁如此兴致勃勃,也细品片刻,道:“好茶贵在味醇,宫中虽也常用梅花、茉莉等增花香,添清韵,然则那只能用在普通茶叶上。好茶有真香,入盏便馨香四达,沁人心脾。若加了别物,便损茶原味,反而不美。”

他停一停,“恰如做在宫中,聪慧安分如好茶,若多了心眼算计,便似多加了别物的茶,折损了原味,反而沦为浊物了。皇后以为如何?”

“陛下真知灼见,臣妾也受教了。”

周楚涵此话大有试探敲打之意,他自然知道林蓁与太后等人并无本质不同,然而他却不希望她沦落至步步算计之境地。

他如今真正坐上那个位置,才知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道理,高处不胜寒,所以他也期望他在意的女子能与他一样,心胸开阔,不拘于眼前一格而已。

又见林蓁笑意盈盈,居了家常的裙衫,犹如初见时,干净利落,全然没有皇后的做派,眉心也稍稍舒展了些。

“皇后今日请朕来不止是为了品茶吧?”周楚涵已然落了座,或许是一日的疲惫让他不再绷着帝王的肃色,他此刻已经靠在了软榻上,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亲自选的皇后在揽起宽大的衣袖,煎水,执杯,洗盏,碾茶,点碗,又以一枚纯银茶筅疾疾搅扰,也不妨为一番美景。

第三百一十章 选妃(祝小可爱们春节快乐)

“陛下英明,自然不全是。”

林蓁盈盈一笑,奉承皇帝来也一如寻常般神色不改。

“今儿太后召见臣妾,说是为了晋王选妃之事,让臣妾留意着朝廷中大臣的闺秀,可是臣妾思来想去此事还是得与陛下商议——这是正事。不过臣妾也是真心请陛下来品茶,前朝繁忙,陛下刚登基就如此操劳,臣妾只得假公济私一回,权让陛下歇歇。陛下不会见怪吧?”

这番话到说的娓娓动听。

于公于私,她这个皇后是非请他来一趟不可了。

更逞论她似乎习惯应承他,也没有耳红面赤之意。

周楚涵闻后,身体未动,倒是抚掌一笑,“何来怪罪之说,皇后如此关怀朕,朕倒是不得不笑纳了。”

只字不提晋王选妃之事。

林蓁也不再提,如此一人靠着假寐,一人素手烹茶,春风起,殿内的茶香四溢,默默温情。

不觉夜色渐暗,殿内早早就燃起了烛火,周楚涵或是已经睡着了,俊朗的面容因为日夜的操心劳累有几分疲惫不堪,林蓁早就为他盖上了一层薄绒锦毯。

呼吸均匀,倒是睡的沉。

期间苏姑姑都进殿问过几次几时传膳,只是林蓁见他难得睡的这样熟,均以摇头。

直至戌时才醒。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

林蓁估摸着他也饿了,忙吩咐传膳,倒是此时常贵儿进了殿,说是有紧急奏折,周楚涵难免无暇顾及晚膳,匆匆回了养心殿。

林蓁又吩咐了苏姑姑为他送了参汤糕点才作罢。

心中亦然忧心。

方才隐约间似听到晋州二字。

何况林宸也随着巡抚一同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这一去音讯全无,她也不敢打听,未免落的个后宫干政的罪名。

京城的权贵百官纷纷解囊,可是倒不至于慷慨,只是暂时缓解了朝廷的压力而已。

林蓁这段时日陷于后宫泥潭之中,自然对这前朝的事不敏感。

她诚然从前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于向先帝谏言,可是如今是她的丈夫坐上了这个九五之尊之位,她倒不如从前可以大胆直言了。

君王最不缺忠言。

然而怎么让忠言不逆耳又是一种手段。

如今左相虽然被先帝斥责,如今还依旧是左相之位,这是先帝遗旨,他自然有自己的一派党羽,又是前太子一党,先帝偏偏要让吴史岩继任左相,他是新帝,然而却势单力薄,只有他母后一族扶持是短短不能够嗯,朝中的老臣可不是好对付的。

尤其是并不支持他的左相一党。

他更得小心应付。

帝王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至少英明的帝王可不是,需得小心翼翼,平衡之道,需得慢慢领悟。

林蓁纵然是心急,也只能止于明步,触犯到对方底线,那就是自己找死。

“苏姑姑,明日你去传太后旨意,让京城大家的闺秀都呈上画像入宫,由太后挑选。”

既然周楚涵不欲干涉此事,又事关大周,她怎么敢不尽心尽责。

太后与她不一样,她虽然与周楚涵感情淡漠,可是到底是亲母子,这晋王的婚事她比自己更用心,至于放权给她,也不过是不愿驳了自己儿子的面子,更不愿被众人看成一位野心勃勃的太后。

纵使是前朝,又或是亲子,都是断断容不得她的。

太后老辣,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关节。

她让自己给周楚涵传话也是这个道理。

她当然不能不弃之不理,太后与她还没有撕破脸皮,更何况她有什么把握与太后争权夺势,明智让步都是应该的。

“是,主子。”

苏姑姑规矩的应了。

林蓁转头间嘴角漫出一丝苦笑,“说说罢,兰常在现在如何?本宫瞧着她似乎不安分啊?”

“主子不必忧心,奴婢暗中瞧着的,若是她轻举妄动,意欲伤害主子,奴婢也容不下她。”

苏姑姑一向沉静,此刻眸中的冰冷倒是并未遮掩,依旧不咸不淡道。

“一个她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现在宫中风平浪静,可是本宫瞧着,怕是越安静将来的浪花越大啊。”

林蓁额角涨涨的疼,她早知道婉贵妃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是如此一击不中就了无声息?

“主子,兰常在母族已经上请罪书,请求陛下宽慰兰常在,以宽建州上下的心,奴婢担心陛下宽宥她是早晚的事。”苏姑姑挑了挑烛心,殿中顿时明亮了不少。

林蓁的脸晦暗不明,“她若是安分守己本宫也容得下她,若是……”

话并未说完,语意中的森冷不言而明。

“这是自然。”

苏姑姑躬身道。

第三百一一章 冰山一角

这晋王选妃一事安排了下去。

内务府总管也不敢怠慢,黄全又是太后亲口提拔上来的,知道此事对大周的重要,也尽心尽力,吩咐了宫廷画师去朝中大臣家为内阁女儿家作画,由皇后过目后再呈给太后。

“陛下,况洵到了当地后,为人处事刚正廉洁,不慑于权势,不畏于强暴,开始大力整顿吏治,惩治贪官污吏。还与江西巡抚周忱合作,减晋州府税粮,建造义仓,均徭役,免军户等。”

大学士孙思齐正躬身于御书房中,徐徐禀道。

孙思齐年过花甲之年,然老当益壮,双目有神,当初是他莉莉推荐况洵上任,如今真去了,还大刀阔斧的做出一番成绩来,他如何不欣慰,正因为况洵一向有执行力度,能真正为陛下,为大周解忧,孙思齐才会欣赏他。

欣赏他一向办事漂亮利落,这次也不意外。

“嗯。”

周楚涵难得和颜悦色,“晋州赋役繁重,豪强猾吏舞文弄墨来谋取利益,况洵上任三天就当场打死了舞文弄墨的几名群吏,此乃真正的敲开了晋州官吏权贵勾结的冰山一角。”

“这也是陛下英明,由况洵直接上敕书,免于流程的繁琐,又不必走漏风声。微臣也知道况洵与周忱想出的精心计划,奏免赋税七十余万石。凡是周忱所推行的善政,陛下都协助办成。所积累的救济农民和存储的粮食每年有几十万石,除用来赈济灾荒之外,还用来代交民间杂赋和拖欠的租赋。微臣佩服。”

孙思齐一语道破,而后又深深一拜,这才是解决京城晋州难民的关键,若不是如此,这大周的天下岂不是大乱?

先解决了晋州的难民问题,又依法炮制苏州农民起义问题,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又解决了赋税,又下决心敲打这省州的豪强滑吏,这是陛下登基后的作为啊。

先帝也深恶痛恨地方的官商吏勾结,然后屡次整改效果不甚其微,然而这次新帝俨然有了决心,这才是开头,也是还根除朝廷弊端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先帝的手腕强硬,然后到晚年后,大周逐渐又陷入了昏厥中,且看镇南王造反逼宫,新帝登基后的各种弊病也可以看出,如今倒让孙思齐看到了希望。

“这些不过是朕在投石问路罢了,后续的麻烦事也不少。”

周楚涵笔直的脊背靠在了龙椅上,喝了一口茶,又想起一事,“朕记得你得嫡孙女年十六,还未定亲?”

既然说完了国事,这就是家事了,孙思齐猛然一听陛下问道,也难免惊奇,复又躬身道,“回陛下,正是,只是那孙女不知整的,天天疯魔了一般,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孙思齐叹了口气,又悄悄觑了陛下一眼,见他神色无异,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放了心。

“女孩子还是活泼些好,孙老你家风严谨,孙女也不会差。”周楚涵倒是不以为意道。

“只是朕听闻她与皇后的兄长走的近了一些,若是她愿意,朕倒愿意赐婚给他们二人。这次晋州的事林宸也出力不少,虽现年轻冲动,将来也算个可塑之才。”

“微臣多谢陛下关怀,皇后的兄长仪表堂堂,又经磨炼,老臣也喜欢他。只是老臣家那孩子心思古怪,不如待老夫回去问问她,再向陛下陈情?”

孙思齐马虎不定道,说起这个孙女,她就眼皮直跳,虽然将孙府闹的是鸡飞狗跳,好歹也最与他亲近,根本不惧怕他这张严肃不苟言笑的脸,常常伴之左右,又与他畅聊天地,仿佛没有她不会的。又时不时亲手烹煮美食孝敬他,他对于府中人的怨气重重,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若是她不愿意,怕是要将孙府吵翻天,他可不能离了这个活宝。

若是愿意,能与皇后娘娘的兄长成为一段姻缘,也是为孙府争光。

“好,那退下吧。”

周楚涵揉了揉酸涩的眼,又喝了婉贵妃送来的醒神汤,再等几日顾远山就要班师回朝,这是大胜而归,不止是回家探亲,更是他登基后犒赏功臣。

“常贵,去挑几件好的首饰给贵妃送去,让她备着晚膳,稍后朕会去陪她。”一手合上了奏折,周楚涵困倦的道。

一张明晰素雅的脸忽而出现在脑海中。

周楚涵凝滞了片刻,又道,“记着给皇后挑些好茶送去,不必提是朕特意赏的。”

“陛下放心,奴才记着呢。”

常贵打个千儿,笑道,徐徐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第三百一二章 觐见

“主子,快起来罢。”

林蓁方才跪听了皇帝口谕,常贵儿走后,苏姑姑才搀扶着林蓁起了身。

“无妨,这几日茗欢也快回来了,这次是本宫第一次着手准备宫宴,出不得疏漏。”林蓁一双神采妩然的清水妙目微微点点水,算是应了。

“疏漏固然不能有,只是奴婢想着安定侯是婉贵妃的父亲,娘娘的苦心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很可能适得其反了。”

苏姑姑并无喜色,觑着林蓁的神色轻声道。

林蓁微微叹息,她身为皇后,有许多事不得不去做,这是她的责任,她与婉贵妃暗中的龃龉不用说,怕是宫中的人也看的清楚,婉贵妃毕竟是她皇后之位最大的威胁啊。

“主子,小厨房的赤枣乌鸡炖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此时,山竹由殿外而入。

“也好,若不养足精神,怎么好对付来日种种呢。”

林蓁一笑,接过了鸡汤。

十日后。

安定侯班师回朝。

整个京城一扫晋州难民带来的阴霾,百姓们争先恐后,为了就是一睹大周顾远军的气魄。

只是顾远山刚至城门,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卸下了厚重的铠甲和兵器,轻装入城。

百姓们更是敬畏安定侯的不骄不躁,此等凯旋而归并无半分得意轻狂之色,一派肃穆。

直奔皇城,由着乾清门而入。

文武百官早已经在大殿等候。

“微臣顾远山拜见陛下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远山久不归京,这是新帝登基以来,首次拜见新帝。

新帝年轻,远远的坐于龙椅上,眸光澄明,熠熠生光。

顾远山已经行君臣大礼。

“顾爱卿是先帝亲封的长胜将军,这次也没有令先帝与朕失望,这次大胜瓦刺,可是也断不能掉以轻心,瓦刺绝非善类,觊觎大周的国土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周楚涵声音清亮,由高座上跌落至顾远山耳中却依旧分量十足,没有过分的夸赞,句句都是实处,外患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的以暴制暴而已。

“微臣不敢忘记,回京觐见完陛下,再将将士的尸体送回来,微臣便要回边疆了。”

顾远山深深一拜,边疆的风沙在顾远山的脸上雕刻出一道道风霜,然而却很显睿智沉静,并不觉得这位鬓角有些青白的男子沧桑,只觉得持重。

就是如此持重的安定侯,也知道前有镇南候前车之鉴,兵权始终是大忌,只是他不得不如此做,大周的江山河土一草一木本就应该由他顾家来守护,他若是野心勃勃,整个国家便会陷于危难中,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岂不是他野心的陪葬品?

何况顾远山并无善于弄权,先帝信任他,不代表新帝对他也有此包容。

“不急。”

新帝面色依旧,隔的太远,倒是分不清神色,只觉得殿内太过安静,一帝一臣倒是显得相当突兀了。

“陛下所言极是,安定侯戎马一生,这好不容易回了趟京,也该修养一段时日。”

倒是孙大学士笑盈盈开了口,打破了此等僵局。

“朕已经设宴太极殿,爱卿今日一定要好好畅饮几杯,以解乏劳。”

周楚涵颔首以示赞同,又道。

第三百一三章 初见

顾远山自然连连叩谢隆恩。

左相吴史岩也出了列,道,“启奏陛下,安定侯风尘仆仆归来,想必是为大周劳心尽力,依微臣看,不如让安定侯在京城多留些时日,也可回家与夫人团聚。”

周楚涵默默颔首,却不曾言语,眸光在垂首的顾远山身上巡视不定,“这倒是依爱卿的意思了。”

“回陛下,北疆虽然暂时平稳了局势,可是瓦刺与鞑靼暗中勾结。又正逢陛下登基,怕他们并不死心,微臣亦不敢久留。”

顾远山倒率先诚惶诚恐起来,朗声道。

周楚涵转念一笑,“也罢,北疆一事急不得。”

说话间已然起了身,拂了拂衣袖,“先退朝吧,今夜设宴太极殿,各位爱卿一定要早到,为安定侯接风洗尘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大殿。

众臣心中固然有疑惑,却不敢露于表面。

退朝时,众人心照不宣的恭贺着安定侯,心中却各有思量。

安定侯平定北疆有功,陛下只说接风洗尘之事,却并未提封赏之事,这其中怕是大有玄机。

然而安定侯面色无异,并未有什么不快之色。

如此坦然,众人倒是不好开口。

既然有功之人都不计较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还是不跟着参和了。

只是左相从前与安定侯关系匪浅,却不知今日在陛下跟前奏请留下安定侯,这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前太子与安定侯没有结成亲家,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

百官们嘀嘀咕咕,却各自回家,今夜还要赴宴呢。

所谓酒后吐真言,怕是酒醉三分醒,说不定局势会比今日在大殿上清楚不少。

…………

太极殿。

皇后与婉贵妃都出席此宴,伴之皇帝左右。

后宫妃嫔本是不应出现在宫宴上的,然而陛下恩旨,许婉贵妃作陪。

林蓁身居皇后,自然得华贵庄重,今日一袭淡紫色千叶攒金芙蓉宫装,裙尾上花蕊上皆缀了水晶珠子,倒是透出一抹春意。

而婉贵妃则是清减不少,只着纽金丝牡丹花纹宫装,又用成套的青白玉成饰,眉间点缀飞霞妆,不过脸上的喜色不假,林蓁见状倒是与她闲话几句,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太极殿外沉香亭旁牡丹芍药花开缤纷,晚风稍起,便闻有余香袭人。

直至安定侯到后。

婉贵妃眸光泛泛,眼眶却先红了。

安定侯向一后一妃请安后,便落了座。

见自家女儿已经成了贵妃,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陈杂,又唏嘘不已。

“父亲在北疆可安好?”

婉贵妃收拾了泪意,笑盈盈道。

“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微臣安好。”

顾远山忙躬身道。

这一番动作,又惹的婉贵妃泪意朦胧,“父亲快起来,不必拘礼。”

“多谢贵妃娘娘恩典,只是皇后娘娘在此,莫见怪微臣没有礼数。”顾远山拱手垂目道。

“怎会?安定侯见外了,贵妃与侯爷相见可是陛下的旨意,一家团聚,本宫又如何会见怪?”

林蓁惊讶于安定侯如此守礼,丝毫没有错漏,心中又更信了传言一分。

第三百一四章 太极殿

“陛下到——”

太极殿内被请入席百官皆起身行礼。

周楚涵一脸和煦,换了件家常的玄青色龙纹锦服,王冠上的青玉泛着淡淡的光泽,从殿外走了进来,群臣垂着首,神色各异。

众人都知今夜的主角是安定侯顾远山,何况这其中的因果牵扯,颇有意思,还是避而远之为妙啊。

“众卿快起身吧。”

皇帝自然是矜持的,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已经习惯了群臣呼应的局面。

“多谢陛下。”

个个感激涕零,莫不谦卑。

新帝纵然羽翼未丰,可是从处理晋州一事的果决上,并非没有找到突破口,处理的颇有手段,至于来日,他们其中些个就要受制于人了。

博弈,君臣之间亦然。

“朕今日备了薄酒,为安定侯接风洗尘,众卿可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周楚涵率先一笑,打破了原本陈固的僵局。

群臣谢恩之后,便各自回了席位。

太极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先帝许久不曾款待群臣,因着这场宴会,这太极殿也是这两日连夜打扫出来,一扫颓颓之气,大理石地板油光可鉴,倒是生动了倒映了众生姿态。

“陛下……”

“陛下……”

林蓁与婉贵妃起身行礼,还未跪下,周楚涵的两只手就同时接了过去,将两人虚扶了一把,笑道,“快坐下。”

两人见他眸光熠熠,宛若星辰变幻,心中却说不上来好坏,只得一左一右他落了座。

酒过三巡。

“老夫听闻瓦刺首领马哈木的二子竟然娶了大周女子为侧室,顾将军常年在北疆,不知可曾听闻?”

吴史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着坐在对面的顾远山道。

众人眼皮一跳。

下意识觑了一眼殿上的新帝,见他神色无异,正与皇后窃窃私语,不免呼了一口气。

又望向顾远山,见他如何回应。

“左相大人深居京城,消息竟如此灵通,本侯在北疆日夜操练兵马,以堵瓦刺的野心。至于左相大人所言的这件事,恕本侯直言,不曾在意,也没有听闻,本侯在意的是北疆的安定。”

顾远山本就是武将出身,这本身的豪气无可厚非,几杯白酒下肚,抱拳直言,倒是不怕得罪对方,回道。

“哦?既然安定侯对北疆严防,那么萧阳煦的孽子女为何会从你得眼皮底下逃去瓦刺,那萧氏女竟然嫁给了瓦刺二子,安定侯为何觉得老夫会在意这些支微末节之事?”

吴史岩抖了抖宽阔的袖口,眉心横了一道纹,又道。

这局面变化的后快啊。

安定侯此时起身,抱拳对着殿上道,“微臣有失察疏忽之罪,望陛下惩处!”并未开脱,已然跪拜在地。

“陛下,北疆这么大,若是一两个人想偷偷溜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安定侯日夜操心北疆战事,若是追究,那京城的守卫岂不是第一个要追究的?”

大学士孙思齐率先道。

随后,又有几位重臣附和。

周楚涵此时已经从与皇后的交谈中停了下来。

“陛下……”

婉贵妃再是镇定,事涉父亲,如何不焦灼,又碍于群臣在此,她不敢僭越,只得用两人听的道的声音道。

周楚涵恍若未闻,只手支颐,“朕有些醉了,安定侯也醉了么?”

“微臣不敢。”

顾远山有些琢磨不透新帝的意思。

大约也是给他台阶下,他也不敢不从。

“你们都起来吧,这可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萧阳煦的子女逃到了瓦刺,有什么图谋你们都清楚,事情既然发生了,朕需要是你们的对策。”

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众人明白,就凭安定侯的战功,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不过是左相与之为难罢了。

“陛下英明,臣等愿意肝脑涂地……”

屁话。

周楚涵心中想着,面上还是坦然受之群臣的指天发誓。

“安定侯平定北疆有功,特意封为一等侯,稍后内务府会拟一等侯的封赏,只是晋州难民还盘踞在京城数千人,安定侯也别嫌少才好。”

这倒不是周楚涵故意卖弄帝王之术,只是国家缺钱,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臣不敢要此封赏。”

安定侯也同样回的真心实意,位高欲重,何况他不缺钱,又不稀罕什么名利,他只怕有一天不能上战场,享受一次次的刀光剑影,在战场博弈的快活。

享受大战胜利之后,那充斥在胸口间的满足感,这是任何东西也填不满的。

沟壑难平。

或许他为大周而战是一回事,为自己而战才是真,在战场上才是真正自己。

第三百一五章 太极殿(二)

此时婉贵妃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陛下不计较了,就算左相等人故意为难,也无后顾之忧了,至于封赏,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是啊,陛下,眼下难民们还盘踞在京城,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呢。”

婉贵妃眼尾的小痣楚楚,柔声道。

周楚涵望之一笑,“爱妃多虑了,你父亲的功劳可不小,若朕不能赏罚分明,岂不是糊涂了?”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微臣常年征战在外,要封赏来用处也不大,还不如成全了微臣这些赏赐用在灾民身上更为合适。”顾远山点头附和道。

林蓁默言看着,顾远山是不贪财名之辈,意料之中,只是周楚涵态度不明,说是赏罚分明,眉间可是却不见松弛之意。

这是忌惮。

镇南候的例子还摆在前面。

周楚涵刚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又如何能压制手握重兵的安定侯,若是安定侯起了什么心思,那么他的皇位岌岌可危矣。

何况镇南候的子女竟然从他眼皮底下溜去了瓦刺,左相吴史岩抛下的这句话就是定时炸弹啊。

难怪不得婉贵妃不见丝毫轻松。

连安定侯萧远山也不敢面露倔傲之色。

看来都是小心翼翼之人。

也绝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粗犷,心思也同样是细腻。

这就是避讳了。

势起必高。

安定侯倒是清醒的很。

“安定侯就不必推辞了。”

周楚涵眸光不定,拂袖道。

“微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萧远山稍稍一滞,很快就回过神来,朗声谢恩。

林蓁也清了清喉咙,向周楚涵及安定侯敬了杯酒。

这杯酒倒是真心实意,战场的血腥残酷从哥哥透出的只言片语也可知晓。

何况他不仅是婉贵妃的父亲,更是顾谨阳的父亲。

此人林蓁也是颇为敬重的。

“多谢皇后娘娘。”

萧远山目不斜视,拱手举杯一饮而尽,并未敢抬眸而视。

“安定侯好酒量。”

周楚涵眸光幽深,又道,“虎父无犬子,不止安定侯打了胜仗,顾谨阳在贝尔加湖上生擒了鞑靼首领的次子。”

“陛下盛赞了,犬儿只是运气二字而已。”萧远山并无喜色,只回道。

“天佑大周,顾谨阳远不止安定侯所言的运气二字而已。何况我大周兵将夜折损不少,实在是凶险万分。”周楚涵含笑道,这次的笑林蓁才能感受到一丝温度。

林蓁没有再用心再去听两人的对话,只想起那双如墨的眼睛,就觉得胸口不适。

恍惚间见婉贵妃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未像刚才那般紧张,似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郁。

她……

林蓁摇摇头,或者是自己多虑了。

这殿下的臣子有真心恭贺的,也有酸言酸语的,然而林蓁隔的远,听的不太清,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诸臣之态,也觉是一种难言的感觉。

这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

或许是登高望远,她站在帝王身旁,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同了。

顾谨阳押解鞑靼的人质回京,正在归途中,不日便要到达京师,这是个谈判的时机。

对于周楚涵来说,是何等重要,自不必说。

第三百一六章 精疲力尽(祝小可爱们元宵节快乐)

夜色渐暗,觥筹交错,丝竹声起。

几杯酒下肚,群臣们倒少了平日里战战兢兢的谨慎,个个红光满面,附耳交谈,而后又有舞姬献舞,身姿曼妙,杨柳扶腰。

林蓁几杯黄酒下肚,微醺间,见殿内气氛愈发热烈,左相吴史岩与安定侯顾远山之间暗流涌动,不言而明。

心绪定了定。

皇帝还未尽兴,臣子们也只得陪同把酒言欢,好在周楚涵脸颊绯红,显然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斜靠在龙椅上观看舞姬表演,婉贵妃则是殷勤服伺左右。

“安定侯踌躇满志,定会护我大周边疆安定。”

太保徐明原本一直默不作声,他与左相之间也因为前太子有颇多龃龉,此刻他竟然出声,也是挑明了态度。

吴史岩板着脸,不为所动,只道,“徐太保年事已高,怕也羡慕安定侯能驰骋战场,为国效力吧。”

赤裸裸的明讽啊。

徐明如何听不出,却也不恼怒,不慌不忙的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酒,复又一饮而尽,笑道,“是啊,老夫时感力不从心,然却不像壮年之人身居高位而不作为,那才是耻辱啊。”

其实这些话言过其实了。

左相吴史岩前朝为大周的税法与土地改革做出了不少贡献,然而因为拥护前太子,又是前太子的亲舅舅自然被新帝忌惮。

明言还是从前的左相,实际上先帝把他关起来时,又削了他不少实权,虽然他的撩臣不少,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撩臣中讨好新帝的也不在少数,既然要讨好新帝,自然要泾渭分明。

吴史岩并不在意,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旦落势,门庭冷落也是常事。

只是在太保徐明前也不甘落了势,只得缓缓捋须道,“太保所言极是。”

徐明心中得意,又听的吴史岩继续道,“不知太保可曾听过五十笑百步的故事。垂暮亦或是壮年又如何,都是身居高位而不作为,本质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徐明当即垮下脸来,“左相不要欺人太甚……”

“太保在说什么,本相只是顺着您的话撵话罢了……”

“二位大人息怒,本侯先自罚三杯。”

顾远山忽而插声道,又起身端起酒杯,爽快喝下三杯,朗声道,“本侯是糙人,比不得二位大人心思敏觉,不过今日的宴会是为了本侯接风,竟惹的二位大人不快,可不都是本侯的过错吗?”

“安定侯言重……”徐明微微拂袖,对着吴史岩冷嗤一声,背过身去。

“哪里哪里……”吴史岩也坦然一笑,又转过头去与身旁的大臣说话。

安定侯复又坐了下来,幸亏陛下并未在意,眸光都不曾巡视来。

林蓁白白看了一场好戏。

原来大臣中的明朝暗讽也不是那么伟岸,显然这方才这三人都各占立场,其他臣子亦不敢出声。

林蓁斜觑了周楚涵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的舞姬,对方才的闹剧并不理会,这几名重臣自然是各有的好啊,作为帝王,此刻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三百一七章 惊变

方才的插曲并未造成冷场。

婉贵妃也只作不见,笑盈盈的为周楚涵斟酒,酒色袭人,歌舞也逐渐热烈起来。

林蓁见殿下东倒西歪的大臣居多,这酒宴也进行过半,看来出乎她意外之外,今夜进行的倒是顺利。

只是……

殿中笛箫相和,琴音袅袅,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

那大殿中央舞姬的身体如柔柳被巨风卷得低迥而下,随着笛子的尾音渐渐旋得定了。

洁白轻盈的柔纱裙幅随着她的低跪袅袅四散而开,铺成了一朵雪白的花,盛放在华丽的茵毯之上。

回眸一瞥。

亦是惊心。

林蓁居然不曾注意到这舞姬中竟然有这等姿容的女子。

不止周楚涵的眸光愈发深厚,牢牢锁住了殿中的舞姬。

连同几分醉意的大臣们也难收回视线。

婉贵妃亦是回过神来,斟酒的手微微抖了抖,便笑盈盈的道,“这位舞姬的舞可是让人过目难忘啊。”

“不错……”

周楚涵手掌支颐着脑袋,闷声道。

林蓁又低声道,“陛下若是喜欢,臣妾可以安排……”

“唔?”周楚涵觑了她一眼,并未应声,只意味深长喟叹一句。

“陛下……”

林蓁再欲言,然而周楚涵轻轻摆了摆手,回眸依旧专注在殿中,林蓁与他离的这般近,也不知他眸光的热烈是真是假,又忆起他生性冷漠,未必就会接受她的好意。

“皇后娘娘不必心急,您煞费苦心为陛下挑选佳人,陛下又怎么会不领情呢?”婉贵妃盈盈声道。

林蓁才回过神来,她是要讨周楚涵的喜,可是还没有到安排其他女子献媚的程度。

这名舞姬实在出现的奇怪了些。

周楚涵置若罔闻,微微抿着泛红的唇,好似不曾听到两人的谈话。

“宫中姿色佼佼者众多,若是个个都要本宫安排,怕是安排不过来了。”林蓁扬起眉尾,笑道。

“皇后娘娘有心了。”

婉贵妃附和,也随口应了一句。

扎心不扎心先不提,林蓁已经察觉到周楚涵的不悦,虽然他眸光热烈,可是她却能感知周楚涵虽然一直对她不错,可是若是用这些心计手段来讨好他,怕是会适得其反,引起他的反感罢。

婉贵妃倒是看准了两人相互依靠的关系,要在从中插一脚,小小的一名舞姬只是开始,这场宫宴是林蓁安排的,她百口莫辩,何况若是矢口否认,更显得她这名皇后相当没有气量。

一曲毕。

“赏。”

周楚涵即刻吩咐道。

众舞姬忙匍匐在地,磕头谢恩。

包括那名绝色女子雪白的衣裙不曾沾染尘埃,此刻没有抬头,也不能忽视这等美色。

“抬起头来……”周楚涵复又道。

那名女子轻轻抖了抖肩膀,似是在犹豫什么。

只是抬眸间,众人还在回味方才绝色女子的容颜,一张犹如厉鬼的脸骇然惊现,七窍流血,火痕累累。

一口冷气直袭心脏,众人还未来的及惊呼时,林蓁已经朝着周楚涵扑了过去……

第三百一八章 刺客

“护驾……”

惊骇间不知谁高呼了一声。

顷刻之间,席间已经乱作一团。

林蓁是经历过刺杀的。

那日在西亭湖上,当时还身为太子的周楚靖是面对如何惊心动魄的暗杀,除了她与王锦蓉得幸被顾谨阳及时搭救,哪里还有性命。

可是那是远距离的刺杀。

而今日,她想也不想,下意识的就扑到了周楚涵身前,还未惊呼出声,柳腰已经被巨大的力量给冲撞开去,猝不及防的跌在钝物上,不可避免的发出痛呼。

耳畔呼啸声过。

刺骨的寒气扑来。

林蓁被撞的头晕眼花,除了场面的混乱以及殿中的呼喝声,便听不到其他,嗡鸣声起。

下一刻,她便被拥护在宽阔的臂膀中。

“别怕。”

在混乱中耳畔传来沉稳的声音。

林蓁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定了不少,抬眸间便见到坚毅的下巴,眸光微巡,那白色的身影逐渐陷入一片雾霾中,若隐若现,只是那脸上骇人的火痕却难以忽视。

这鬼魅一样的杀手是手?

舞姬的惨叫与仓皇而逃的臣子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然也有武将迎刃而上。

顾远山经历过战场的近距离搏杀,这场小小的刺杀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冲进了薄雾中,只是纷纷倒下的躯体,让他手脚不稳,这雾又毒。

下一瞬,脚步虚浮了几下。

他多年在战场的敏觉被这迷雾拖延了不少,然而却依靠直觉化解了不少危机。

对方的气劲太强,他竟然没有任何优势,而且手臂隐约透出刺痛的酥麻感。

“大胆刺客,竟也敢闯入皇宫来。”

呼喝一声。

他已经听到层层拥扑上来御林军脚步声。

“哼。”

那只白色倩影只是冷嗤一声,却无比清晰。

“杀的就是他!”

这阴阳未辨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战场上的老将戾气却是十分重的,这一瞬,连同迷雾也不忌惮了,一剑朝着对方影迹劈砍了下去。

御林军的方桂也一同加入了战斗。

那人却猛然消失在迷雾中。

令人大骇之余也不敢掉以轻心。

“保护陛下”

顾远山沉着道。

方才他实在太冲动了,对方竟然可以当着他的面消失在眼皮底下,必不是等闲之辈,加之这白雾并没有散去的迹象。

反而愈来愈浓。

御林军也做了准备,准备了数十把宽阔的铁芭蕉扇齐齐对准拼命的驱散。

然而那团白雾好似拧作了一团,没有散去的迹象。

“陛下,微臣掩护您离开。”

方桂的首要任务可不是抓刺客,而且保护周楚涵,他退而求其次的来到殿前,朗声道。

周楚涵神色一凝,见周围的臣子已然像惊弓之鸟,大多都躲身于御林军身后,也有大胆的并不畏惧,在观察着殿中的事态。

“是啊,陛下您快走。”

随即酒醒了大半的臣子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来,这可是难得表明忠心的机会呀,不可错过。

忙附议道,巴不得也能出分力。

可是奈何酒醉金迷,有心无力呀。

第三百一九章 喜恶

“陛下,快走。”

林蓁脸白倒不只是因为舞姬中混入了刺客,还因为区区一名刺客竟然能在大殿中搅的乌烟瘴气,御林军这么多,若不是怕误伤殿中的大臣们,箭雨早就齐刷刷的没入浓烟之中了。

林蓁右臂被猛烈一扯,同样惊呼出声的还有一旁的婉贵妃,周楚涵一左一右已经拉着二人朝后殿中退去。

他眼神阴郁,褪去了先前的迷离之色,林蓁心一凉,知他是动怒了。

他初初登基,就有人胆敢入宫刺杀。

可知宫中的防御何等薄弱。

欲杀他而后快的人又何其多,今夜才是第一个狂徒现身。

方桂的咆哮声响彻大殿,御林军早已经轻车熟路,为周楚涵腾出一条道来。

周楚涵虽然未必就怕了这场刺杀。

他只是身为帝王,担子未必就轻了。

因为很重,所以能不冒险是不能冒险的。

大周的局势已然经不起丝毫动荡。

林蓁难掩担忧,一颗心沉到了底,却不能慌了神,她是皇后,更是帝王身边的女人,若是泄露了一丝胆怯,到不配坐上这个位置了。

只是那如同鬼魅一样的脸在眼前挥散不去。

猛然回头间,一阵阴寒席卷而来。

林蓁几乎是下意识用背抵迎上了那道寒风。

“噗”

林蓁狂吐了一口血,五脏六腑瞬间被挤压到了一块,天旋地转,她双眼一番,顿时失去了意识……

林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她又到了成国公府倾覆那日,魏庭轩得逞的诡笑,茗欢惨死时的鲜血四溅,以及林甄氏面容扭曲的掐着她,愈发呼吸迟重,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四周一片黑暗,她很累,她走了很久,不知道如何才能出去。

她想是不是应该坐下来休息了,她实在又累又渴,拼命挣扎又说不出话来……

“陛下,皇后娘娘的脉像相冲,若是凶险……”

明亮的大殿中,十来名御医正跪在地上商量方子,今夜的大周皇宫注定是不眠的,不止周楚涵,惊动的还有两名太后。

“皇后有什么闪失,你们就陪葬吧。”周楚涵倒是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的失控,只是吐露的字眼像是扼住了众人的喉咙一样难受。

也知君无戏言。

也知雷霆之怒。

正因为知道,殿中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传言是真的,陛下对待皇后是何其看重。

“是,是,微臣一定尽力。”

太医院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忙唤了几人调配药剂,更麻烦的是如何为皇后驱除体内的银针,若是有丝毫错漏,攻入心脉,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皇帝,你毛躁了。”

太后吹了吹手中的茶,觑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周楚涵,平静道。

“母后教训的是。”

周楚涵眉眼如旧,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婆娑了手掌一把,又握紧了扶手。

“你母后说的也没有错。”

皇太后来的及,人也简素,只是多年的气度雍容,寻常也是不轻易开口的,“帝王的喜好本不该如此显眼。”

周楚涵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点了头,“既然母后与祖母在此处照看着,朕就先去养心殿了。”

“也好。”

皇太后松了额头,轻声道。

太后亦无话可说。

这个儿子,性子是十分难揣摩的,不过他知道以国事为重,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昏庸……

第三百二零章 追查

“胡扯!”

这二字虽然不重,然而落在殿下匍匐跪着的众臣耳中,却有些过于严厉了。

“微臣护驾不利,罪该万死,又没有抓到那刺客,实在……”

方桂率先应道,又伏低了头,此刻他脑袋还嗡嗡的响着,他几乎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在重重包围下脱身的。

朴敏因为前几日受了四十廷杖在家中养伤,御林军里里外外就他一人顶着,难免疏忽,可是不料竟然混进了刺客,莫不说这统领的官职,这项上人头都不见得稳当。

“微臣也不济,并未抓获贼人。”顾远山也抱拳喝道,眼神犀利,他在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岂料竟然被这些不入流的迷雾给胡弄了过去,待迷雾散去,殿中哪儿还有人影,他不屑这等手段,更逞论恐惧了。

他此刻胸膛起伏不定,怕是有不顺之气。

“区区一名刺客,竟然从你们眼皮底下溜了,不是胡扯是什么!”

周楚涵眉头一拧,虽气势汹汹的逼迫眼皮底下的人,然而腹中怒火却在逐渐攀升。

“陛下息怒,微臣已经在宫中设下层层防御,若那名刺客现身,微臣一定将其抓获。”

方桂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防御?”

屁话,如果真的滴水不漏,那名刺客是如何堂而皇之的进宫的,还潜伏在舞姬中,那张脸……

怕是噩梦连连。

“陛下息怒,微臣与她过了几招,若是没猜错的话,微臣应该是伤了她。”顾远山又道,他在回忆,剑入肉帛的声音虽然细微,然而他绝不可能听错。

“就算掘地三尺,也把人给朕找出来。”

周楚涵虽然年轻,却善于隐忍,然而此刻的话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可知在此事上,他必是沉不住气了。

这也是他的薄弱之处。

左相暗中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为何先帝在驾崩前竟然改变了主意,将皇位传给了他,先太子一向在政务上游刃有余,若今日是他遇到了此事,未必会泄露这一丝情绪。

心中揣测着,加上酒就醒了,故而道,“陛下英明,微臣愿意留守宫中,静观其变。”

“随你。”

周楚涵不在意道。

又挥了挥衣袖,让众人退了出去。

“你去瞧瞧婉贵妃,别惊着她了。”沉思间,又唤了常贵近身道。

“奴才省的,陛下放心。”

常贵忙打千道,退出了殿中,殿外层层包围的御林军并未撤退,今夜发生的事太过玄妙,陛下自然是不能再受惊了。

这一夜,皇宫灯火阑珊。

林蓁醒来后,已是三日后。

人还浑浑噩噩的,就见德妃在眼跟前抹泪,见她攸然转醒,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忙唤太医又将她搀扶着起了身。

“娘娘,您总算醒了,臣妾寝食难安,如今见娘娘好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德妃破涕为笑道,精心描绘的眸眼下也有遮不住的乌青,憔悴了不少,只是眸中的喜色连连不似作假。

“是啊,主子您昏迷了几日,德妃娘娘就顾看了您几日,不眠不休,奴婢都劝不听。”此此时苏姑姑在一旁笑道,又喂林蓁喝了几口清水。

“几日?”

林蓁一时还有些懵懂,待刺杀的场景才逐渐收拢回意识,忙道,“刺客可抓住了?”

“娘娘不必担心,您还是顾好凤体要紧。”

德妃避重就轻,温婉道。

林蓁也并未追问,看来这其中必有古怪啊,又见苏姑姑正对她打眼色,也没有再提,与德妃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子话,就哈欠连连了。

德妃见她精神不济,也不敢打扰过久,太医复诊后,便安心告退了。

第三百二一章 追查(二)

寂静如夜。

乾清宫一向富丽堂皇,自从林蓁入宫以来,这殿中的金玉器件倒是一样未挪动过,她位居皇后之位,不自诩为圣人,更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

时至今日更是步步小心,深怕一不留神便跌入万劫不复之地,自然没有在意过居住的宫殿如何了。

然而待宫人都退下去之后,这宫殿却犹如金玉铸就的牢笼,愈发冰冷安静,毫无生机。

“主子,您不必忧心,现宫中……不安定啊。”斟酌了一番,苏姑姑才低低开了口,只是眉间的忧色一闪而逝。

“不安定?想必那刺客是没有抓住了?”林蓁掀开了身上厚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棉被,欲起身走走。

“关于刺客的消息很严,后宫怕是无法知啊……”苏姑姑福身稳稳搀扶住了林蓁,寝殿中并未开窗,残存的中药涩味久久挥散不去,如同林蓁喉间的灼热,身子却凉的厉害,一冷一热拼命撕扯着,让她极度不适。

“幸亏主子醒过来了,陛下虽然忙碌前朝顾不上后宫,可是常贵每日都亲自来看望主子的病情,可见陛下对主子的看重……”苏姑姑见她脸颊微红,精神似好了许多,又柔声道。

林蓁倒是不意外,她身体自然先做出此等反应时就知道,若是她大难不死,她以后与周楚涵的牵绊就不止利益为上了。

周楚涵待她或许有几分怜惜或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是若是指望帝王的真心,那就真是笑话了,帝王的王冠实在是太重了啊。

她纵使坐到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说到底,也是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子,她的尊贵与体面都来自她的丈夫,大周的帝王,所以她护他是真,护自己也是真。

她要的是周楚涵心底的尊重与感动,眼下她还貌美年轻,若是年老色衰,后宫中有心机野心的不少,到时她又如何稳稳的坐稳这个皇后之位?

“陛下想必也为刺客之事伤神,你亲自去回陛下,让他不必担心,本宫安心养伤便是。”

林蓁唇边漫过一缕稀薄的笑意,既然身子还未好全,她何必逞强,走了几步,五脏六腑实在疼的厉害,便跌坐回了床榻之上,额头上尽是薄汗,也不必在意了。

“奴婢明白。”

苏姑姑为林蓁细心擦了汗,又想起了一事,“主子还是身子紧要,太后顾惜主子身子,已经吩咐了婉贵妃与德妃协理六宫,让主子好好养伤,不必操心六宫琐事。”

林蓁坦然一笑,“如此好的机会,太后又怎么会放过。”

“主子不着急?”

苏姑姑有些许愕然之色。

“若本宫是太后,也会如此做。借刀杀人,干净利落。实在不必大惊小怪,有得亦有失,若是本宫能面面俱到,那当真是庙里的菩萨了。”林蓁似是玩笑之语,只是躺了下去,声音迟缓起来,“这段时日想必婉贵妃在宫中风头正盛了,你也提醒着乾清宫的人,小心避让着,本宫虽然替陛下挨了几针,可是终究还是有嫌疑啊……”

“是,主子。”

苏姑姑点点头,见林蓁阖上了眼,便悄悄退出了寝殿,朝着御书房去了。

第三百二二章 养虎为患

“出来吧。”

短暂的寂静后,林蓁似乎叹了口气道。

滞重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寝殿内,久久的静默,呼吸渐渐迟重,林蓁索性阖上了眸子,耳边仔细听着动静,逐渐昏沉的睡了过去,果然是冰火两重天啊。

成国公府。

“老爷,妾身想入宫瞧瞧女儿,陛下可允准了?”

自从五姨娘小产后,林绍海心中便不大痛快,林甄氏焦急的面容在林绍海眼中逐渐模糊起来,失了轮廓,“老爷,老爷?”

林甄氏见他不作声,不免又唤了几声。

林绍海猛然听到天边的声音忽近,回了魂儿,一把撂下了手中的书,些许不耐烦,“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宫中做甚!何况现在蓁儿可是皇后,岂是你说见就能见了。”

“老爷,妾身这不是担忧吗?若是蓁儿有个好歹……”林甄氏说起来眼眶就红了,忍不住啜泣道。

“好了。我明日去打听打听,这朝廷后宫的事你无需操心。”

林绍海这话颇显责备之意了,林甄氏心如细发,又怎么会听不出,只道,“老爷说的是。蓁儿现在贵为皇后,若是她稳稳坐稳皇后之位,成国公府自然平安无事,若是有什么……”

“好了,别说了。”

林绍海沉下了脸,见林甄氏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也不好再苛责,“你先下去吧,你好好操持家务就行,其他的不必多言。”

“老爷……”

林甄氏也知林绍海是嫌弃她了,若不是自己的女儿争气,林绍海未必还能与她相敬如宾至今。

大家心知肚明,偏偏捅破不得,她也知秋菊不安分,怕是明里暗里吹了不少枕边风,加之林暄在府中与她不对付,她这个正妻的位置未必就轻松了。

这时候,她自然想起她那个做皇后的女儿来。

林宸也在省外当差,她这满腹的委屈自然要找人倾诉一番,两母女有什么隔阂的,她先借机示个软,台阶不就下了么?

何况若是女儿向林绍海稍稍施加一点压力,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她原以为周媚,老太太走后,这后宅中她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哪知愈发艰难起来,孤立无援。

这时候,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挽回局面。

出了书房,径直对着搀扶她的李吩咐道,“你去将立桐找来。”

李垂首应声,趁着夜色出了成国公府,只是抬眸间,一股狠辣盘踞在眼底,大夫人,你的女儿杀了我儿子,还指望我忠心你么?

“大夫人,李她儿子……”

身旁的赵在林甄氏耳旁低声道。

“呵,她若是明白我还留她一命,若是不明白……”林甄氏目送那小心翼翼,躬着身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冷笑了一声,摸了摸发髻上的珠翠,手上果然传来一丝凉意,倒要看看心凉不凉了。

“夫人也不必担心,说不定她还不知呢?”身旁的赵又陪笑道。

“不知?她若不知,这府中还不知有多少张嘴巴巴等着告诉她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林甄氏不以为意。

“若真是那样,夫人不担心她加害您?”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养虎为患啊。

都知道李稀罕她儿子,不信她就没有一丝埋怨。

“你懂什么!这件事还都要靠她呢……”林甄氏横身旁的赵一眼,便径直走了,赵自知失言,懊恼的忙追了上去……

第三百二三章 水逆

“主子,陛下来了。”

林蓁意识朦胧间,已然看到了一道青色身影逐渐走近,率先闯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双深瞳,似是明亮,又带着不可探究的威严。

“你不必动,躺着吧。”

周楚涵顺手为她挪了挪被角,见她鬓角的发丝拧成了一股糊在了脸颊上,轻微的蹙了蹙眉。

“多谢陛下。”

林蓁吐纳了一口浊气,这等情况下,又何来的美貌,周楚涵似是并不在意,熟稔的为她整理了耳边的鬓发,才幽幽的看着她。

身旁的苏姑姑也识趣,退出了内殿,也禀退了宫人。

“陛下……”

林蓁见状,急于表忠心,这件事但凡周楚涵有一丝怀疑,那么对于她来讲,都是极为不利的,她要的是万无一失。

只是两根指腹温柔的搭在了她的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这是帝王才有的味道啊。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的顾虑担心,只是朕只对你说一句,你的担心顾虑都是多余的。”

周楚涵神色自若,领口的暗金绫龙纹熠熠生辉,衬托他的五官轮廓尤为出色,更有一股浑然的威势滋生,他说这话的时候,林蓁只下意思的点了点头。

心乱如麻。

唇上的温柔也骤然消失。

“那名刺客混进了宫中,既然精通易容术,想必混在低等的宫人中,也不好分辨查证,你待在宫中安全些。”周楚涵又继续道。

“这个臣妾知道,如今臣妾只好顾着身体,宫中还有贵妃与德妃操持呢。”林蓁颔首,又笑道。

“眼下宫中的权势少沾染些,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楚涵甚少说话如此直白,简直是推心置腹。

林蓁缄默无言,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艰难。

虽然周楚涵有心顾及他,可是前朝的一锅粥,也需要这些妃嫔的母家在朝中的支持,用人之际,疑人不用,周楚涵的顾虑她也懂。

“臣妾明白。”

林蓁温婉的应了一声,她本来就没有委屈可言,她的母家不如贵妃,也比不上德妃,她坐皇后之位本就不服众,若不是周楚涵一直与她同盟,她早就从高处跌入尘埃了,何来今日与周楚涵推心置腹一说。

“你哥哥不日就会回京,苏州那头也差不多安定了。”

周楚涵又道,他全然知道林蓁能明白他的深意,也知她恰到好处的聪颖,或许是同病相怜,周楚涵说不清道不明这其中的情愫,只是他看重的女子,何况又是他的妻子,自然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在他眼中,她从来不是一位柔弱的女子,从她带着玉扇来找他同盟开始,他就视她为同类。

“哥哥他没有给陛下添祸就成。”林蓁倒不是谦逊,只是林宸秉性纯良,做事冲动鲁莽不过大脑,幸亏是跟在况询身旁做事,想必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归根缘由,也是怕他没有建树。

“就算他添祸,谁人又敢拿皇帝的小舅子开涮?”

周楚涵扬了扬眉,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严,纯粹就是威势压人了。

林蓁又好笑,又忍着不笑。

“臣妾的二哥虽然不是嫡亲的野心不小,可是他有心为陛下分忧,陛下您审度着用不用吧。”话撵到这里,夫妻两又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林蓁也不好瞒着了,索性也一并提了。

第三百二五章 且抚尘

“母亲,您怎么入宫了?”

翌日一早,内务府就来禀报,奉陛下的旨意,特意恩许郡太夫人来宫中探望皇后,林蓁接旨后,忙让三全去谢恩了。

这三全前脚刚去,后脚林甄氏便由着赵搀扶着入了大殿。

林甄氏自从林老太太,二房过世后,就独揽府中大权,虽说有秋菊时不时给她添堵,可是大夫人的位置因着林蓁的缘故不曾撼动分毫。

随之望去,脸庞圆润不少,额角的金丝八宝攒珠钗盈盈生辉,加之一身刺绣金银丝如意水纹的锦衣,瞧着是比从前富贵了不少。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林甄氏遂收敛了神色,作势规规矩矩朝着林蓁行了大礼。

这宫中人多口杂,林蓁也只得生受了。

又挥退了殿中的其他宫人,留苏姑姑伺候着,方才亲自扶了林甄氏起身。

“娘娘莫要怪臣妇不请自来,宫中规矩众多,臣妇只是担心娘娘的玉体,便让你父亲请了陛下。”

林甄氏神色一缓,爱怜的摸了摸林蓁的手背。

只是殿中这般暖和,林蓁的手心却有些凉,林甄氏不露痕迹的蹙了蹙眉。

“母亲说什么话,女儿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宫中近来不太平,劳烦母亲如此奔波。”林蓁也知林甄氏并非不知规矩,存心招摇之人,这次进宫怕也不是单单来叙母女之情的。

只是眼前的人可是她的至亲,加之林宸不日也会回京,趁着这个机会提醒母亲几句也好。

“你我母女,何须提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林甄氏眉毛微垂,看上去慈爱了不少,笑道。

“母亲说的是。府中的事怕母亲也操劳了。”林蓁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掠过耳畔的珠翠耳坠,莞尔一笑。

“操劳也算不上,不过是听你父亲说宸儿快回京了,为娘的总是……”

林甄氏神色一滞,又转口提了她对林宸的思念担忧之情,林蓁也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半句,算是对她的安慰。

林蓁再问林甄氏府中的事,林甄氏倒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有正面回答她。

又见身旁跟着的是赵并非李,心中怕是明白了几分林甄氏的来意,不过是没有明提罢了。

不知不觉,两三个时辰就去了。

“主子,是否传午膳?”

苏姑姑又为两人点了点茶水,屈身道。

“也好,母亲懒得来一趟,你去准备丰盛些。”

“……娘娘不必费心,若是兴师动众,反而对娘娘不利了。”林甄氏忙阻拦道。

苏姑姑抬眸静候着林蓁的吩咐。

林蓁挥手让苏姑姑退下了,方道,“母亲知我宫中处境,可是处处落了刻意反倒不妙,您懒得来一趟,这些都不过分。”

“臣妇只是担心……”林甄氏嗫嚅着,并未拒绝。

“母亲的处境女儿也知,不过唯有避其锋芒,才能全身以退,母亲以为如何?”林蓁并不点破,只望向林甄氏的那双慈目中。

“你啊……”

林甄氏幽幽叹了口气,“太过聪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全凭运数,母亲忧心过虑了。”

林蓁倒是挑眉一笑,倒恢复了几分姑娘家时的机灵劲儿。

林甄氏再望过去时,林蓁已经恢复常色,此时非彼时,怕皇后之位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啊。

第三百二六章 澜翠

“翠澜姑姑,你这是去哪儿?”

宫巍森静,寂如深潭。

朱红宫墙下是巡逻的禁卫军,齐密,悄无声息。

其次便是当差的宫人,低头匆匆侧身而过。

此时发话的正是领首的禁卫军三支首领陈珫,此人是皇太后妹妹的嫡系孙辈,从前先皇安排在禁卫军,虽然不是炙手可热的差事,却是关乎皇宫的安危,也颇得先帝看重。

皇太后本在宫中与朝廷威望颇高,也是因着族亲在朝中势力不多不少,恰如其分,也是先帝与她母子情深的缘故。

虽然暗中族亲中有人不安分,也摄于皇太后的威势,总归小打小闹,先帝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总之还是敲打颇多,也不至于乱了分寸。

至于澜翠是皇太后的陪嫁丫鬟,与茉心姑姑是皇太后左臂右膀,前些日子,家中老母病重,皇太后才舍得放她归家安置,以尽最后的孝道,哪知归来时,太后已成了皇太后。

陈珫只是例行公事,也是向皇太后转达敬重之意。

“陈大人,老奴是奉皇太后她老人家之命,出宫了一趟。”澜翠眼角微红,除了鬓角多了些银霜之外,与从前一般无二。

只是世上最亲的人已不在,此去一别,亦是再无牵挂,唯留有家中兄长一家,感情平平,她少时入宫,宫外之事也因着宫闱深墙渐渐淡忘了去。

如今回宫,怕是再无出宫之可能,如此也好,了却了一桩心事,如今到还是领事姑姑的气度,她这番回宫已听的变化,如此更是步步谨慎,见陈珫来询问,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到底还没有势单力薄。

“久不见澜翠姑姑,原来如此。”

陈珫双拳一拱,“姑姑好走。”

并无话多之意。

澜翠略一施礼,便垂头而过,陈珫倒是比从前更胆小了些。

心中略有考量,也不便耽搁,径直回了慈宁宫。

“老奴给皇太后请安……”

喉间像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澜翠再抬眸便是水光微露,模糊了那始终稳若泰山的身影。

“回来了就好。”那墨绿的身影由远及近,几乎爱怜的扶起了她的手臂,澜翠眼前掠过从前主仆三人几十年的种种,血雨腥风,心愈酸。

“主子……”

澜翠顺势起身稳稳扶住皇太后,道,“老奴家的事办妥了,以后再也不离宫了。”

“办好就成,总归哀家这个老婆子也闲着呢,以后你与茉心就安心陪着哀家吧。”皇太后颔首,眉间的气度分毫不减,澜翠稍稍定了定心。

“主子,老奴照您的吩咐,回宫前去了一趟西南。”

澜翠熟稔的遣开宫人,净手为皇太后浸泡松针蜜茶,这是她的拿手活儿,连茉心也学不到三分精髓。

澜翠刚触及太后微垂的眼睫,见她眉心一动,便立刻收了眸光,专注在这手上的茶水上。

“哀家知道了,西南已经前几日来了求娶书。”皇太后不咸不淡应道,漫不经心的拨弄手中的晶莹剔透的琉璃佛珠,一颗颗饱满通透,泛着幽光。

“主子为何这样费心…”话还未说完,又见到皇太后手中的珠子,惊疑道,“主子怎么换了佛珠,那可是您的……”

“呵,说来这可是太后孝敬哀家的,听闻还是西夷珍品,哀家可不得日日拿出来摸摸吗?”

皇太后蓦地一把掷在桌上,清脆一声,惊了澜至于翠一跳,忙跪地求饶。

“至于费心……还不是因为自己儿子早逝的缘故,若朝中太平,后宫太平,她的位置岂不是稳若磐石,还能容忍哀家这个老婆子压在她头上吗?怕是日后哀家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了。”

皇太后语意低沉,肃杀决绝迎面扑来。

澜翠深知皇太后秉性,只深深伏低了头,“老奴知晓,只是这不是让太后安心吗?如何会?”

“玉妃从前在宫中有哀家还有她压着,还算隐忍,如今离了头上的大山,成了封地的太后,她还能忍吗?”皇太后手掌抬了抬,澜翠便起了身,奉了茶上前。

“老奴从前见玉妃并无野心啊……”

澜翠顿了顿,错愕道。

“野心?不管她愿意与否,若想为她儿子打算,她还要多多依附哀家这颗大树,否则你以为当今太后能容忍她儿子在封地为王,手握重兵?”皇太后细纹缓缓从嘴角散开,眸光一闪,遂而平静。

澜翠点点头,拜服道,“主子果然想的长远,若是有晋文王与朝中老臣的支持,当今的天子也不敢不敬重您。”

“敬重?那是做给世人看的,哀家从来不在乎。”皇太后冷嗤一声,又抓起了桌上那串琉璃珠,阖上眼诵起了经,澜翠麻利的退在一旁,静心等待……

第三百二七章 风雨欲来

朝堂上本就是口蜜腹剑之地,各凭本事显神通。

帝王沉着的目光居高临下,相比众臣的激昂陈词,这都是常态。

安定侯刚刚回京,接风宴上就遇到了新帝登基后的行刺,更逞论对方还是单枪匹马,这帝王的颜面何处安放?

历朝历代,行刺帝王的不少,也算不得稀奇事,只是这样藐视皇权,不止帝王,连朝臣也是不许的,动摇国本,就是动摇他们的利益呀。

“陛下,这刺客一日不除,臣等寝食难安啊,今日顾将军便会将鞑靼的俘虏入京,会不会是鞑靼人恼而羞愤,才会派那个妖人入宫行刺陛下。”

说话的正是兵部侍郎李劼,嗓门大,说话也直。

“陛下,李大人说的也并无道理,臣活了几十载,从未见过那种妖术,想必是鞑靼那边……”

即刻便有人附和道。

“启奏陛下,臣也思虑颇久,不如等犬子押解俘虏进京,再好好审问一番?”

安定侯顾远山好歹归家几日,洗去了一脸的风霜戾气,如今朝服在身也随和了三分。

“嗯。”

周楚涵不咸不淡的应道,这满殿的臣子,除了嘴炮厉害,怕是真正有本事的在藏拙,半桶水的响叮当,没本事的靠边站了。

愈发觉得这个位置难坐,为君分忧,他登基以来,没有及时点火,看来还是他的优柔寡断了。

“陛下……”

“陛下,顾将军求见……”

左相吴史明正欲开口,便见一名太监匆匆入殿禀报。

“宣——”

周楚涵垂着的眼帘抬了抬,这倒是个振奋的消息,不过帝王都善于隐藏喜怒哀乐,才不至于让人牵着鼻子走,他并未像前太子一样受过储君的培养,如今自然得自己摸索,先皇可从未告诉他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宣顾将军觐见——”

众臣自然退到了两旁,顾谨阳是安定侯的独子,如今又立了大功,从前虽与前太子走的近也没有受到牵连,可知顾家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主子,今日宫外传来消息,茗欢说仇姑娘已经无大碍,明日便可回宫,还问主子的意思?”

这些事苏姑姑是不知道的,自然是由山竹来传递消息。

林蓁这伤也养的差不齐了,这宫中什么名贵草药没有,日日用着,伤口便恢复的快了,人也精神不少。

“她要回来就回来罢。”

因为刺客一事,她与朴敏的事也冲淡了不少,虽说有周楚涵掩护了一番,可到底是人言可畏,茗欢性情纯直,怕是听不得了,要知这世上最锋利的利器也不过是人言二字。

“是,那奴婢去办了。”

山竹便又放下帷幔,出了殿去。

林甄氏前几日进了一趟宫,母女关系缓和了不少,从言语间也听出了林甄氏如今在府中的尴尬,并非因为她成了皇后就可安稳,还有李嚒嚒怕是也是后患了。

林蓁并非无情,何况又是面对自己的生母,她的错自己也只得担着,只是如今林甄氏肯拉下脸来求她这个女儿,她也只得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不过是走时林蓁告诫了她几句,让她不得再动杀念,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甄氏怕是比她果决。

“主子,您起身了?”

顷刻,苏姑姑已经入了殿中,“您这样站在窗前风口,怕是又要凉了?”

麻利的为她披上了一件袍子。

“顾将军是今日回京吧?”

肩上的手微微一滞,很快又为她整理起来肩带来,“前朝的事,主子怎么……”

这是避嫌之意了。

林蓁一愣,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不免一笑,“那可是婉贵妃的哥哥啊。”

苏姑姑无形间舒了一口气,“这婉贵妃也回去几日了,怕是太后那边也颇有微词了。”

林蓁妙目一侧,“太后?怕是心急如焚吧!”

“主子何以见得?”

苏姑姑垂目道,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

“这宫中可是混进了刺客啊……”林蓁气定神闲,又道。

“主子也深受其害,何况太后又削了您的权,这件事也牵连不到主子头上吧?”苏姑姑斟酌着用词。

“你没看到本宫迟迟未病愈吗?这件事足以让本宫再无翻身之日,就算太后要降罪,于情于理,也总归要等本宫身子好利索了,不是吗?”林蓁侧目一笑,倒是坦率。

“难怪主子日日站在这风口上?”苏姑姑后知后觉,也不免锁上了眉头,“主子救驾有功还不能这抵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本宫倒也想这样脱罪,只是抓不到刺客,本宫怕是百口莫辩了。”凉风袭来,林蓁不免打了一个冷颤,身子吃些苦头算什么!就算翻转整个皇宫,她也要将人找出来!

第三百二八章 风雨欲来(二)

“哥哥,你回来了!”

顾谨阳刚入了府,就见一道丽影飞奔而来。

顾谨阳下意识退了一步,远远躬身拜道,“微臣恭请娘娘圣安。”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顾婉之的笑意蓦然凝固,眸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很快便沉入了底,不见踪迹。

“妹妹莫急躁,礼数不可费。”

顾谨阳伏了伏身子,又沉声道。

顾婉之遂拂了拂衣衫,“哥哥免礼吧。”环顾了府中的家仆们还端正的跪在地上,扬声道,“母亲等候了你多时,快去吧。”

顾谨阳方才直起身来,瘦削的脸庞黑瘦了不少,眸中却显刚毅,胡渣想是来不及剃,透着一二分狼狈。

顾婉之心中酸楚,面上却逞强不愿表露。

率先背过身去,顾谨阳轻笑一声,两兄妹时而闲话几句,便去看望顾秦氏。

顾秦氏去年身子就不爽利,强撑着身子骨盼着顾远山归来,顾远山虽是铁汉,在顾秦氏面前也是柔情蜜意,难怪不得京城的人笑话他惧内,其实哪里又是真正的惧内呢,顾秦氏温柔体贴,又出身大家,时时以他为重。

“娘。”

见到顾秦氏,顾谨阳急切的唤了一声。

似是许久不曾有归处的心有了着落,他一去大半年,不知顾秦氏暗中为他操持了多少心,家书也是每月一封,从未间断的,信中也是嘱咐居多,来回来回,不过几行字,可知她下笔时斟酌了多久,每次未免他忧心,亦先报家中平安。

“我的儿啊。”

顾秦氏再也憋不住滚滚热泪洒下。

却是欣喜与安心。

“孩儿不孝。”

顾谨阳像幼时依偎在顾秦氏身旁一样,这时候顾秦氏才是他的寄托,不觉伤痛尽失。

“娘亲你别哭了,哥哥立了功回来,算是喜事。”

顾婉之早就遣开了屋中的人,为顾秦氏擦拭眼泪,笑言。

顾秦氏也频频点头,破涕为笑,“都是为娘的糊涂了,听婉之说你虏获了鞑靼的王子?这其中怕是凶险吧?”

大约世间的母亲都如此,不求儿子大富大贵,但求平安一世。

“战场都是那样。若说凶险,父亲岂不是更危险。”顾谨阳轻描淡写几句,已然起了身,“您啊,就别操心儿子了。”

“你这孩子……”

顾秦氏虽然面上嗔怪,嘴角倒是藏不住笑意,又仔细打量顾谨阳与顾婉之,笑道,“你们两兄妹我是管不了了,只是你妹妹得隆恩成了贵妃,若是诞下皇子公主,也算是不负皇恩了,你这次回京也正好把亲事办了,我就别无他求了。”

“娘亲……”

顾婉之面色一红,嗔怪了一句,余光又朝着顾谨阳瞥去,“不是还先有皇后吗?女儿不着急。”

“你啊,皇后是皇后,又不是让你一定生皇子,就是个公主也好。”顾秦氏温和笑笑,提到皇后时明显生涩不少。

“……”

顾婉之羞红了脸,急吼吼的欲找顾谨阳求助,见他若有所思,心知肚明,并未戳破,只咯咯笑道,“哥哥怕是想成亲了,这般入迷,仿佛听不见我们说话似的……”

“你啊,休的取笑你哥哥……”

安定侯府这边欢声笑语,却不知府外又是怎样一片光景。

第三百二九章 安排

鞑靼的俘虏并未被扣押在天牢,相反被安置在了东晨宫,东晨宫在皇城的最东边,东晨宫三殿闲置许久,鞑靼的俘虏身份不同,周楚涵几经思量,将他安置在了东晨宫。

虽说成王败寇,然鞑靼一直是大周的一块心病。

先帝何其英明,然而也依旧搞不定这野心勃勃的游牧民族,可知鞑靼小小的部落,可知孕育的力量可不小。

大周从建立开始,就秉承着祖训,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这是原则,也是大周不可妥协的基本。

帝王无论英明平庸也罢,祖训不可违背。

而鞑靼在大周之前也曾向中原俯首称臣,命其首领为大王,置西北路招讨司以统之;并建三城于鄂尔浑河上游与土拉河之间,置镇、防、维三州,驻军镇戍,开辟屯田。

又派官充任诸分部节度使以加强统治,诸部需岁贡马、驼、貂鼠皮、青鼠皮等,且需应征出兵。岁贡的沉重,节度使的贪残,使他们不堪忍受,激起多次反叛。

大周初建立之时,中原混乱,鞑靼趁机与瓦刺同盟,釜底抽薪,增强兵力,待大周稳定下来时,鞑靼已经成了一块心病。

然先帝没有做到的事,周楚涵倒愿意试试啃这个饼。

顾谨阳生擒这位二王子后,他当即派了不少奸细入鞑靼打探,这位二王子或许是转机。

这日,周楚涵来看望林蓁时,也提起了此事。

林蓁顺着周楚涵的手喝下了满满一碗苦涩的中药,殿中的药味久久挥散不去,倒是宫人们很快来将药碗撤下,又细心换了熏香,这才退出了寝殿。

“陛下将他安置在东晨宫倒不是不可,只是后宫女眷众多,怕是……咳咳……”

林蓁原本伤口恢复了七八成,哪知又着了惊风,周楚涵忙于前朝,也日日悬心她的身体,一日少说要来两次。

“你且安心修养,二王子的事朕会交代德妃,原本还有贵妃一同看顾,可是她回去探亲了五六日,还不回宫,难不成还让朕去请她不成!”周楚涵语意有些不快,碍于面子,只转笑道,“你这身子不行,看来还是要多补补,以后怎么为大周开枝散叶……”

林蓁听出他话中的暧昧之意,微微敛了眸光,低声喃喃道,“陛下莫要取笑臣妾了……”

这一羞涩,药性也上来了,呼吸略显粗重,眼皮子也沉,索性向那一身龙袍靠了过去,“陛下,就费心了……”

温热的手掌抚了抚胸口的青丝,蜜蜜垂垂,只留下眸底转瞬即逝的深沉,这个皇后啊……

“陛下,您总算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派人来请好几次了……”

见周楚涵终于出了皇后的寝殿,常贵儿连吁了好几口气,忙打千儿道。

“太后?”

周楚涵蹙眉道,“什么事?”

“奴才不知啊,是太后身旁的澜翠姑姑来通禀的。”常贵儿有苦难言,你们母子之间的事做奴才的怎么能瞎参和啊,知道什么事也不敢多嘴啊,还想保住脑袋多活几年呢?

“嗒——”

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弹指,常贵儿只得受着,笑着打千道,仿佛当真欢喜万分。“多谢陛下的敲打,奴才谢主隆恩。”

“……”

周楚涵哭笑不得,这奴才猴精着呢!

“你去唤德妃。”

“陛下,这……”常贵儿未及时心领神会,懵了一刻。

“……”周楚涵使了个眼色,并未言语。

“哦,哦……奴才省的,奴才即刻就去。”常贵儿猛然一敲脑袋,一溜烟儿的退下了。

周楚涵无奈叹口气,他这个母后可轻易糊弄不过去呢!

第三百三零章 流言蜚语

“主子,您喝口水。”

寂静的寝殿被这一声低语打破。

原本昏睡的人张开了双眼,似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陛下走了?”

声音略哑,却沉着清晰。

“是,前往圣宁殿了。”苏姑姑福着身,将她搀扶起来靠着锦矜软枕,回道。

“唔……”

微微啜了一两口茶水,林蓁复又咳嗽了几声,眸中突兀的显露几抹殷红血丝,才作罢停下。

“药没有问题吧?”林蓁剧烈咳嗽后胸膛起伏不定,微微有些喘息,终究不放心,问道。

“这个药虽说对主子身体有一定损伤,但是只要不久用,停药后调理一番也不会损伤根本,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些。”苏姑姑有些忧虑,额间的密汗也如她心绪一样起伏不定,噗嗤嗤的跳动着。

林蓁鼻尖全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倒也不觉为恶,只道,“若非如此,今日去圣宁殿的就非陛下了,就是本宫了。”

语中夹杂着几分冷清的意味。

苏姑姑也揣摩不定,也不敢胡乱猜测,“主子交代奴婢的事,奴婢已经办了。只是奴婢担心,这一切未必能逃的过陛下的眼睛。”

脑海中掠过一双深沉的眼眸,除了天生的威势压人,更多的是重山叠峦,经不得探究。

“逃不过就逃不过吧,本宫向来与陛下坦诚,若是他不肯帮忙,又怎么去圣宁殿呢?”

林蓁抚了抚鬓角边的发丝,都染上了一股中药味,“备水洗漱吧。”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只是朴大人那处未必能真正帮上主子的忙。”苏姑姑知道林蓁的习惯,忙不迭应了,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这本宫可不担心,他欠了本宫的人情,也欠了陛下的人情,难不成还想抵赖不成?”

林蓁眉头微松,冁然一笑。

苏姑姑也不免掩嘴偷笑,主子这是强人所难,那朴敏虽然官职不高,不过想必主子是看重他的身家背景,若是想打听些什么出来还不容易么?

苏姑姑临出去备水时,又想起一事,又退回殿中,颇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还有事烦心事不成?”

林蓁见她也是宫中有资历的老姑姑,见她面有难色怕是真的有难事吧。

“近来宫中流言甚多,若是主子听到必会生气,荒诞无稽。”苏姑姑觑了林蓁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你既然知道荒诞无稽,本宫又怎么会置气,且说来听听?”

林蓁冷笑一声,不足为奇,她现在束手束脚,固于乾清宫,又是六宫之权旁落之时,有人趁机兴风作浪那不是情理之中的是吗?

要下手推倒她这个皇后此时正是最好时机呀。

即使推不倒,也会让中伤她一二。

“是,是关于顾将军……”

苏姑姑咬牙道,“说是主子与他从前有情,还差点成亲……”

再说下去,倒是不敢瞧林蓁的脸色了。

林蓁面色无异,实则波涛暗涌。

这件事日益悬在心,顾谨阳才刚刚回京,就有人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不只是针对她这个皇后之位,怕是对顾家也有所图谋……

婉贵妃再欲拉她下水,也不会伤害她亲哥哥,这件事她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主子不生气?”

“这件事若是本宫越生气,怕背后之人欲得意吧!本宫为何要生气?”

林蓁不以为然,心中其实也并不好过,苏姑姑只怕在她跟前提了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些难听的话还不知在宫沿墙角怎么传的,她堂堂大周皇后,若是背上这样的黑锅,怕是不等周楚涵太后发落,整个朝堂也不能容忍吧……

眸坚似铁,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她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第三百三一章 流言蜚语(二)

“呵呵……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高高在上的皇后从前……”

你只要愿意在宫墙角落呆上一天,怕是宫廷秘闻也能听个七八分去。

“是吗?皇后出身大家,想来不会……”

“不会?你瞧她与婉贵妃不睦,怕是也有这个龃龉呢,何况听闻顾将军外貌品行出众,又有武艺在身,若不是攀上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又怎么舍得抛弃……”

尖细窃笑不断传出,带着描绘的色彩,让人听了难免脸红心跳,更多的是气愤。

茗欢难免停下脚步,这些人未免也传的太过分了吧。

“听闻以前两人还暗中来往,说不定……”诡笑声起,茗欢已经克制不住冲了出去。

“你们胡说什么!”

一时间,惊了众人一跳。

定睛望去,才见她脸红耳赤,眼睛鼓的圆圆的,很是吓人。

“哟?这不是皇后身边的茗欢吗?怎么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奴婢,就可对我们大吼大叫,这宫中的规矩不要了?”

顺才人冷嗤一声,扭着腰从几位妃嫔中站了出来,抚了抚头上的朱钗,狭长的眼眸斜瞥了过去。

“你,你……”

茗欢脑门气的突突得跳着,“皇后娘娘岂是你们信口污蔑的,不是奴婢不懂规矩,是小主们忘了规矩吧。”

“住口——”

顺才人一横,扬手甩了茗欢一记响亮的耳光,身后的几名妃嫔当即楞住了,不免唤道,“姐姐,那可是皇后的……”

“跪下。”顺才人也是在气头上,恨声道,“任她是谁的奴婢,这宫中我们位份再低也是妃嫔,还轮不到一位奴才来教训。就算闹到太后那儿去,我们也不怕。”

茗欢眼睛一跳,这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她的冒失,何况若是闹到太后处,太后还不趁机给主子下马威,为了主子的颜面,她也不该冲动。

索性咬了咬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知错,冒犯了各位小主,请小主恕罪。”

“姐姐,我看就算了吧,毕竟得罪了皇后也不好啊……”身旁胆小的李美人扯了扯顺才人的袖子,低声道。

“是啊,何苦,不如就……”身旁的几位低位嫔妃也充当着和事佬,她们可不想深陷于漩涡中去,毕竟家世低微,到时候第一个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你们怕什么!”顺才人没好气道,个个背后幸灾乐祸,实则胆小怕事,一个小小的婢女也骑在她头上来了,实在是难以忍受,何况见这小蹄子长的水灵灵的,那朴敏看的上,说不定陛下也看的上,到时候还不是为皇后如虎添翼,也未必会放下今日两人的芥蒂,怕是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茗欢一声不吭,看来这个顺才人来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见她一步步逼近,修长的银丝护甲微微扬起,一缕阴毒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底,茗欢退无可退。

“啪。”

利器破肉帛的疼痛瞬间充满头颅,对方力气之大,她随之往侧倒下,下一瞬,眼尾掠过一丝闪光,清脆的巴掌声接连响起。

腹部被狠狠一踩,甜腥味涌起,“嗤。”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浑血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这个目无尊卑的贱婢。”许是嫌不够,顺才人呵斥了跟随在一旁的太监宫人。

“是。”几人才颤巍巍的互相看一眼,才一哄而上,对着茗欢动手起来。

“住手——”

就在茗欢以为剧痛会疯狂涌上来之时,一声清冽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这场乱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二章 朴敏

茗欢昏昏沉沉拖着似灌了铅的腿,一步亦趋的行走在这蜿蜒如蛇腰的长廊中,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擦身而过的花枝吱吱呀呀脆响了几声,花瓣也随之跌落在肩头,她倒是丝毫不觉。

心中五味陈杂,主子,主子她……

“你快回去收拾一下,我去太医那儿为你求点伤药。”

苏姑姑的话蓦然闯入了她的耳中,也让她从自地的沉思中惊醒。

“啊……”

茗欢稍抬起头,竟也牵扯了脸颊上刚刚凝固的伤口,尖利疼痛。

她捂了捂脸,点了点头。

“去吧……”

苏姑姑面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幸亏她来的及时,她虽然也是皇后宫中的老姑姑,可是她经常奉皇帝命令办事的,顺才人才有所顾忌。

若不是她刚好提了提要去陛下那处复命,顺才人恐她在背后嚼舌根,才怏怏作罢。

不快的让两人离开。

“多亏姑姑方才来的及时。”

茗欢此刻有些难受,她不曾想才与主子分别小半月,主子的境遇就如此糟糕,流言蜚语,难以入耳。

连低位的嫔妃也敢如此嚣张,想必是看准了主子的困境。

“你先回去等着,别急着去看主子,未免主子问起来你的伤……”

苏姑姑临走前还是提点了一句。

“嗯。”

茗欢眼睛酸涩,放眼四周,宫中皆是琳琅满目的美景,花香鸟语,她却始终恍惚,主子半月前是故意将她打发出去吗?

若不是她回来赶上了,还不知宫中这段时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找朴敏帮忙打听打听,还是要避嫌些,何况上次他为自己多挨了二十大板,若是再麻烦他,下次怕不是二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本就欠他人情,这次茗欢是万万不愿麻烦他了。

东晨门。

“嘿。朴大人,方才小的见茗欢姑娘回宫了啊。”

朴敏正当值,路过的侍卫与他相熟,起哄调侃了一句。

朴敏面色红润,这段时日养伤可是吃喝不少补品,只是虽然伤口还未好全,只是宫中戒严,他外伤好了,还是一瘸一拐的回了宫中当值。

因着他不在时来了刺客,倒是洗去了他通外的嫌疑,他回来也是暗中调查禁卫军中是否有内应,这可是对陛下大大不利啊。

“当真?她回来了……”

朴敏提高了音调,难掩喜色。

从那夜以后,他就归了家,还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好不容易回了宫,一打听,才知道她早就出宫半月了。

想到那似肉包子一样的脸,就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想是这样想,却不敢真的动手。

那丫头性子火爆着呢。

这般想着,嘴角倒是不自觉上扬。

“看,头儿在思春了……”

“哈哈,可不是吗?那茗欢姑娘可是头儿的心头肉啊……”

身旁的几名侍卫见状起哄起来,知道他心情好,也不拘着说话了。

“去,去……你们竟敢拿我打趣起来,快去巡逻,若是再出现状况,你我就等着咔咔……”作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将一队侍卫喝走了。

朴敏兴冲冲的转过身去,得想法子见上那丫头一面才行。

心一急,倒是走快了几步,牵扯了他的伤筋,好一阵呲牙裂齿,才缓和过来,不得已,只得拖着迟重的步子朝着休息的住处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三章 对证

“你,走不走?”

暗哑带着诡异的声色轻微刺激着人的神经,在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地处总是略显单薄。

“如何走的掉?”

几乎是哀求的啜泣。

“呵。”

眸底的乌黑一片阴郁,他仔细看了看眼前面容姣好的女人,肌肤皙白,吹弹可破,只是氤氲的眸子分不清真实。

他缓缓伸出了纤细到布满青筋的手掌意欲靠近,然对方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就这样悬在了空中,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遂又拂了拂袖口的褶子。

“你别这样,师兄,你还是走吧,若是被人发现了……”

那女人唯唯诺诺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些时日禁卫军都在找你……”

“是吗?”

阴郁的眸子已是彻底失去了光亮。

“师兄,你……”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她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喉咙被紧紧的扼住,掐断了她的呼吸,她拼命挣扎起来,“师,师……”

五脏六腑瞬间挤压起来,她终于害怕的惊叫起来,她以为是惊叫,然而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只得挥舞着双手拼命抓着喉间的桎梏,甚至惊恐的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

“喀。”

清脆一声。

手中的微热柔软的细脖已经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粘稠的鲜血一滴滴落在了手背上,阴郁的眼眸终于浮起了一丝光亮,嫌弃的将手中不再挣扎的躯体如同破布一样丢在了地上。

莫名的兴奋流窜在体内,他忍不住躬着身子将带血的手掌凑近闻了闻,满足的喟叹一声……

“主子,茗欢回来了,说是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过来请安了,怕过了病气给您?”

林蓁刚睡醒,满足的伸了个腰,就听的苏姑姑说道。

“可是受凉了?本宫去瞧瞧?”

这么些时日不见,那丫头怎么突然回宫,又好端端的病了,实在不放心,这便下了床榻要起身更衣。

“主子还是别去了,去太医那儿为她求了药,现下服了已经睡下了,主子去了岂不是又让她牵挂着,倒是歇息不成了。”

苏姑姑笑了笑,只道。

“咳,咳,那还成了本宫的不是了!”林蓁停下了动作,也回笑道,“罢了,那丫头身体一向好的很,这次病了想必也是劳累的缘故,让她多歇息,若是服了药没有用,还是去请御医来瞧瞧。”

“是。”

苏姑姑垂眸应道,规规矩矩的退于一旁,这个时辰林蓁要核对宫外送来的账本,她安心的在一旁等待即可。

想不到,翌日太后倒是亲自来乾清宫了。

这点出乎林蓁的意料,她以为太后的性子定是沉的住气的。

“儿臣拜见母后……”

病恹恹的由着苏姑姑搀扶着行了礼,又坐了下来。

“免了。”

太后眉间亦是有怒色,见她这幅模样又发作不得,只将手上的宝石护甲转了转,沉默不言。

林蓁心知肚明,又让苏姑姑奉了凤髓,才道,“儿臣身子不适,好些日子……不曾去母后宫中请安,还望……母后不要怪罪,怕过了病气,给,给母后……”

每说一句,都喘着气儿,似是艰难。

太后用手捂了捂鼻,不自然的掠过一丝嫌弃,才道,“孝道从来在心,面上做的周全也是枉然。”

“母后说的极是。”

林蓁信服的应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然而,林蓁偏要装傻充愣到底,太后能在前朝风头无两,稳坐今日之位,可不是三言两语,作作秀便可以打发掉的。

林蓁在博弈。

太后亦然。

“你从皇后以来,这宫中的风言风语可是不断,哀家不求你为六宫作出表率,可是也不能丢皇家的脸面。”

凌厉的眉一挑,终于还是来了。

林蓁有些许愕然,很快便释然,依旧岿然不动。

以病卖病。

“母后这话严重了吧?”

林蓁加重了最后一字,又咳了几声,才将目光投了过去。

“如今宫中都流言蜚语不断,皇后以为可以事不关己?”

太后见她如此,眉心亦松了一分,这个女人,心思太深,她装傻充愣倒是一绝了。

“母后都说是流言蜚语,儿臣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顾将军孤身一人到成国公府上提过亲,可是成国公府并未应允,何况先帝赐婚,想必也是查过儿臣的家世清白与否,如今流言的飞来,岂非不是笑话先帝受了蒙蔽?”

“大胆!”

太后厉喝一声,怒容毕现,“你竟然敢对先帝不敬?”

“母后息怒,若宫中所传的流言是真,那才是对先帝不敬了,所以儿臣胸怀坦荡,并未将流言放在心上,儿臣尊敬先帝,先帝也信任儿臣,若是儿臣口不择言冲撞了母后,还请母后责罚。”

说罢,便行了大礼跪在了殿上。

不吃些苦头怕是不行。

林蓁在等,等太后是不是要让先帝背上受人蒙蔽的名声。

“好你个皇后,倒是推脱的一干二净。哀家是看你不掉棺材不落泪了。”太后冷斥一声,转头对茱萸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林蓁眼皮一跳,模模糊糊的身影浮现在了脑中。

她倒是有心放过,看来是对方不肯放过她呢!

“民妇魏王氏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蓁不用去瞧,光听这鸡皮疙瘩的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

“你是何许人也?有什么话还不快一一道来!”

茱萸受了示意,喝声道。

殿下的女人身怀六甲,大腹便便,跪着已是艰难,抬眼见茱萸面色肃穆,太后阴沉,少不得伏低头来,“回太后的话,民妇原是皇后的表妹,后来嫁给了魏学士的二子,如今被魏府撵了出来,这都是皇后的谋算啊,民妇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望太后看在民妇身怀六甲的份上,还民妇一个公道啊。”

“大殿之上,你吵什么吵。”

太后眉头微蹙,茱萸已然呵斥起来。

王锦蓉缩了缩脖子,才有些后怕起来,又低声啜泣来。

“你说说,你既然身为皇后的表妹,她为何要谋算你?”太后声音由远及近,跌落在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四章 觊觎

“民妇,民妇……”

委屈的语不成调,再畏惧的瞥了林蓁一眼,“民妇不敢,敢说……”

“说!”

太后柳眉倒竖,轻叱一声,就这一声,也足以威慑殿内众人。

“事关……”王锦蓉忙叩首,垂下眉眸中浸溢出几分寒光来,魏庭轩,你无情休怪我无义了。

“你既然来了宫中,又想法子到哀家跟前来喊冤,难不成事到临头又惺惺作态起来,哀家可忍不得这副作态。”

太后拨了拨护甲上的蓝宝石,泛着幽幽的冰冷光,映衬着太后的脸越发阴郁。

“太后做主啊,民妇家道中落,便投靠了姨母家,也听从姨母家做主,把民妇许配给了魏家,可是哪知二公子心思全不在民妇身上,民妇只想着委屈求全,好好过日子,可是他竟然把身怀六甲的民妇撵出了家门,姨母家也容不下民妇,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皇后娘娘所指使的啊。”

王锦蓉的眼泪唰唰掉着,妆容尽毁也不顾,原本小家碧玉的脸也如鬼魅一样,只是神色愈发激动。

“这丈夫心思不在你身上,又如何怪得了皇后?”

太后冷笑一声,微微低了头,睥睨着她。

眸光波动,并无情绪。

林蓁也颇为好笑的听着,这王锦蓉不得丈夫欢心,虽然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是也怪不到她头上吧,只是不成想她胆敢再次入宫,还找到了太后申冤,难不成……

“只因……相公一直对,对皇后念念不忘啊。”

说罢,重重的叩头在地。

“哐当!”

太后动怒。

桌边的青瓷被太后扫落在地,茶水四溅。

心惊肉跳。

殿中众人纷纷跪拜在地,鸦雀无声。

林蓁的手心冷汗涔涔,可是神色不改,若是泄露了一分胆怯,岂不是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派胡言,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不止污蔑了皇后,更会连累你夫家。”

身旁的茱萸倒是开了口,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声,区区一名朝臣竟然敢惦记大周高高在上的皇后,是有几个熊心豹子胆?

天子的脸面可不容折损,这是大大的僭越!

是要灭族的!

“民妇不敢有半句假话,我嫁苏魏府一年,听他几次酒后呓语了皇后的芳名,民妇还以为是听错了,可是有一次他动手打民妇时,从他时常翻看的书本中掉出了这个,民妇才知道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

王锦蓉方从袖口中拿出一物,双手奉上。

茱萸给呈给了太后,太后只是轻飘飘的看了那锦帕一眼,“就凭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他如今宠幸的妾氏正是被皇后撵出府的贴身婢女,夫君宠爱她听她的挑唆便冷落民妇,民妇上次从宫中回去后,就被污蔑肚中怀的是野种,民妇指天发誓,民妇是冤枉的啊!”

王锦蓉每说一个字,就迸发出强烈的kuaigan,就算撼动不了她的皇后之位,只是这些话能让她陷于难堪之境,她就便十分痛快!

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何况还是手握天下的男子,这根刺,就扎在天子的心上,让林蓁花尽一生也别想拔出来!

“……”

太后神色不善的瞥了一眼林蓁,又看了一眼茱萸,茱萸点点头,便喝退了殿中的服侍的低阶宫女,一同带下去了。

林蓁如坠冰窖。

这是要急着灭口了?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端直了身子,许久不曾这般坐的舒坦了,她的话魄而有力,她真怕压断了皇后的脖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五章 对质(一)

林蓁望向正殿上紫炉中缓缓升起的虚烟,眼中全是无奈,“儿臣无话可说。”

“你这是认了?”

事情太顺利,总归意外。

“儿臣无话可说不是认了这些栽赃嫁祸的把戏,只觉得荒诞可笑,所以无话可说。”林蓁淡淡道。

“皇后如此一说哀家就信了?”

太后讥讽的应了一句。

“可是魏王氏如此一说,母后怕是也信了大半吧?”

林蓁颇为苦涩。

“你这是在说哀家的不是了!”

声色愈发严厉,满满的责备。

“儿臣不敢,只是若是仅一人的听一面之词,是否会有失偏颇。母后向来公正无私,定也不会冤枉了儿臣。”

林蓁粲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丝丝红晕。

“哀家给你机会解释,你无话可说,这时又来责怪哀家有失偏颇,横竖不当,你以为如何?”

太后不喜林蓁,宫中的人尽知。

就因如此,太后可不想背负起落井下石的名声,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呀。

皇后当然清楚,所以她还被这个丫头牵着鼻子走,实在是不快!

何止不快,正如眼中的沙子,揉也不得,捏也不得,十分难受。

“她口口声声说夫妻失和,想必心中颇有怨气,不如将魏二公子宣入宫中,当面对质,也可明白一二。至于这方手帕,的确是儿臣之物,魏王氏出嫁后也进出过成国公府,取儿臣一方手帕又有何难,她怕是嫁过去后夫妻感情不顺,将气撒在儿臣身上也不是不能的,这方手帕实在做不得数!”

林蓁口齿清晰,愈发坦荡。

“那她口中的妾氏……”

“太后一并传召即可,儿臣也等不及弄清原委……”林蓁扭头见王锦蓉竟笑了起来,看来并不惧她所言。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怕当面对质。”王锦蓉艰难的扶住了肚子,又趁机挪了挪位置,这一直跪着愈发难受。

“好,哀家今日就好生听听。”

话毕,便有人领着太后遗旨匆匆出了宫。

“民妇还有事禀报,顾将军曾经救过皇后,对皇后有救命之恩,两人暗中来往一段时日,都是民妇亲眼所见,绝无半点夸张之言。”

沉默间,王锦蓉又抛下了一颗巨石。

险些压的林蓁喘不过气来。

魏庭轩入宫,不过是与王锦蓉狗咬狗,大不了两败俱伤,与她何干?

若是他……

她实在不愿与他如此相见,何况他如若来了,正中别人陷阱,可谓是来也是错,不来也是错。

这个王锦蓉到底是如何进宫的?

“哀家这段时日倒是听够了!身为臣子也不知避嫌……”

话音渐落。

皇后太过冷静,这些流言根本不会伤害她分毫,倘若她真对顾谨阳有心,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好好试上一试,若是真有什么……

太后眸中的阴沉逐渐化成浓郁的杀机,她决不允许有异心的女人陪伴在自己儿子左右,如何配当大周的皇后,其心可诛也。

“太后……”

王锦蓉又叩首泣道。

她铁了心要将林蓁一同拉入地狱中,不能伤她,就伤她的心上人,她从来不信命,林蓁为何就这么好命能成为皇后,她不甘,她不会让她好过,那顾谨阳分明对她有情,她就不信,他真能脱身!

第三百三六章 对质(二)

顾谨阳比魏庭轩来的快。

始料不及。

婉贵妃也跟紧跟着出现,并不意外。

这可是她的亲哥哥呀。

顾谨阳微垂着头,不过冷硬坚毅的侧脸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是不快的。

这是自然,若是换作是任何人都是不快的。

婉贵妃不请自来,倒也乖觉,向太后请安后便安静落座,并未出言相劝,太后倒是换了一副面孔,施施然斜靠在椅上,多了一份漫不经心。

她从前可是执掌六宫的玉贵妃啊。

“微臣顾谨阳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谨慎有礼,张弛有度。

顾谨阳是安定侯的嫡子,颇受先帝看重,为人又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一身正派,所以才会与前太子亲近,也是与未来的储君磨合,哪知突逢变故。

只是换汤不换药。

他的位置在新朝中依旧是重要的。

太后并未声张。

只是视线落在顾谨阳脑袋上,她作为女人,也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她在衡量,也在揣度。

太后不叫起,顾谨阳自然不敢起。

视线亦不敢胡乱游离。

他或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他不怕,怕的只是连累了她。

皇后之位,本就是让人眼红的位置,并非帝王之位,这皇后之位但凡家世过的去的,都能坐,所以后宫才有这么多魑魅乱斗。

说白了就是那个位置后的权力。

这东西不仅是男人,女子也同样趋之若附。

“知道哀家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太后打起了官腔。

这种事,承认了就是死罪。

可是不承认未必又瞒得过她的眼睛。

“微臣不知。”

顾谨阳不卑不亢,并未因着太后的质问而低个头。

这就是武臣。

太后不悦。

不会看人眼色。

“不知?”太后冷嗤一声,“哀家不信这宫中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你就丝毫没有听过?”

想一探究竟,对方心虚还是故作镇定?

“微臣听闻,却不以为然。”

顾谨阳闻言神色一松,只拱手拜道,“微臣从前是曾去成国公府求过亲,不过是微臣一人的意思,也不曾通禀过父母,如何能作数?何况皇后娘娘当时并无婚约,若是微臣求娶也是正常之事,若如今还拿此事出来置喙,微臣的确无话可说,但凭太后发落。”

这话并无求饶或者底气不足。

说的又太过坦荡,但凭二字加重了语气,可知心意坚定。

“别以为哀家不敢……”

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是女人,但也是大周的太后,她绝不容许大周皇室因着一个臣子而蒙上了污点。

她目光不远,却也不短浅。

“微臣谢太后隆恩。”

徐徐一拜。

“也请太后责罚臣妾。”

一声清亮的女声生生插了进来。

众人眸光随之望去,原本是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婉贵妃。

她似不懂气氛的剑拔弩张,兀自笑道。

这一笑似乎有轻视太后之嫌。

纵使太后偏爱她,少不得也眉头微蹙了,不过多年历练宫闱,也不会立刻勃然大怒,她是顾谨阳的亲妹,方才耐着不出声已是极限了吧?如今这刻怕是等不及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七章对质(三)

“婉贵妃的话快忍不住了?”

林蓁眸光微动,不经意朝着婉贵妃瞥去,见她气度从容,哪里是请罪的模样?

不过,心隙间得以松了口气。

有她在,倒是轮不到她悬心。

她本就负了他。

如今也将他卷入这宫廷中的是是非非中来了,他被利用成了一把利器,想要因此来伤她。

谈何容易?

“多谢太后不怪罪臣妾的冒失之言,今见太后如此慎重妃嫔清白,臣妾只想起从前待字闺中之时,也曾有大府子弟托媒人来求娶过,不过是爹娘心疼臣妾身子不好,才回绝了,如今看来,臣妾也怕是有罪在身,还请太后责罚。”

这才是打脸。

所说宫中的妃嫔待字闺中之时,哪个没有未婚的青年才俊求娶过呢?

若是要追究,则是源源不断呀。

说是请罪,看来是讽刺差不多,更是提醒迁怒二字。

太后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林蓁也惊讶,婉贵妃可不是口无遮拦之人啊,她如今竟能驳了太后的话,看来……

亲人面前,她也是顾不得了吧。

“哀家听着婉贵妃的意思是在责备哀家老糊涂了?”

太后不紧不慢,吹了一口茶水,絮絮喝了,才道。

“臣妾不敢,太后息怒。”

顾婉之回了娘家,换了一身轻便的水仙合宫装,可是也并不折损她的美貌,素颜青丝,此刻已然敛了笑,眼尾的小痣微动,三分潸然。

“哀家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求娶是一回事,如若还有什么企图……”

果然,哪是这么容易揭过去的。

“太后娘娘,他们二人来往过密,早就私定了终身,若说坦荡,民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王锦蓉见势忙喝道,她好不容易来了宫中,她活不成了,林蓁那个贱人也别想好过。

“哀家与贵妃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太后一喝,又低头对着婉贵妃道,“你瞧瞧,这不是人证来了吗?从前你可是认识的。”

婉贵妃朝她瞥去一眼,敛了眸中的思绪万千,“禀太后,从前也只是一面之缘,上次这个刁妇来宫中伙同兰常在构陷皇后娘娘,可是陛下亲自处置的,太后您还在呢,臣妾只是一旁听着,就发觉这个妇人满口谎言,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娘娘,民妇冤枉啊……”

王锦蓉咬了咬牙,从前是她蠢,竟然与兰嫔那等货色结盟,还以为婉贵妃会推波助澜,哪知当初她也翻脸不认人,如今她动她哥哥头上,事涉她安定侯府的安危,她当然会踩她。

“婉贵妃的话也不可信,事涉她的亲哥哥,她又如何维护?”

反正都得罪了,她王锦蓉也不怕这一条了。

“你个……”

婉贵妃眸光如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话糙理不糙啊……”

太后慢悠悠应了一声。

婉贵妃忙低了头,叩首一拜,“臣妾焦急了。”

“是啊,浮躁如何协理六宫?”

太后抛出话。

顾婉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道,“臣妾知错。”

不过,她的哥哥她是非救不可。

哪怕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眸光遥远与她相恶的人交集,忍下心中的恶心,这一刻,不可言说的联手也是必然的。17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八章 诉情

林蓁心不心慌?

毋庸置疑。

无能为力才是最大的败笔。

然而却不是林蓁的一贯作风,在宫中呆了些时日,她也愈发老油条。

老油条可不是厚脸皮,这其中的学问与门道也是够她琢磨一阵子,或是一辈子。

虽然置身于高处,若是没有几分定力,那早就不堪一击了。

何况是今日的构陷。

她若这份沉着气度也没有,如何当得起皇后二字。

她不过是淡淡巡了顾谨阳一眼,他不卑不亢,独自跪在大殿一端,严肃的沉默,与满目狰狞的王锦蓉倒是相得益彰了。

她忽然起了身。

“主……”

苏姑姑的焦急声淹没在林蓁的阴影下。

“皇后,你……”

众人始料未及,太后也没察觉自己的话有些抖。

“啪。”

众人的目光随之这响亮的一巴掌戛然而止。

“啪。”

又是一巴掌。

众人屏住了呼吸,未动分毫。

“啪。”

第三掌!

大胆,大胆,太大胆!

无礼……放肆,太放肆!

太后的脑门嗡嗡的乱叫着。

她是当自己这个太后的已经是死人了。

“从前本宫还想着你我表姐表妹的情分饶了你一次,如今你既然自寻死路,本宫就成全了你!”林蓁背对着殿上,腰背笔直,声色清亮。

“呸。”

王锦蓉连着挨了三巴掌,个个像是抽在她心坎上一样,疼痛难忍。

怒火烧心,一口黑血顺势吐出,倒是清明了许多,“你别仗着自己是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到底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在呢!要杀我也轮不到皇后吧,何况皇后这样急不可耐的想灭口,民妇就用一尸两命来昭告天下,皇后是何等的龌龊!”

“本宫是否清白全不在你。”

林蓁冁然一笑。

王锦蓉心中一紧,事已至此,她还如此淡定,她不信纵使她巧言善辩,也能轻而易举抽身。

“自然不在我,皇后高高在上,万花飘落不沾身,自然与你无关。”

王锦蓉当然要挑厉害关系。

光是天下的唾沫星子就足矣淹死你,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后宫嫔妃呢!

王锦蓉想着似放了心,她的一生不幸,她为何要眼睁睁看她锦绣一生。

“本宫从前得救于顾将军,此事不假。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戏言?且不说顾将军出身将门,本宫也是世家闺秀,难不成这点规矩都不懂?你不过是婚后夫妻不睦,又善妒,将怨气一味的撒在本宫身上,怪本宫当时因为魏庭轩与你有肌肤之亲而促成了婚事,你也不想想,若是魏庭轩不娶你,你如何在世上立足?本宫一番苦心,倒是被你如此曲解,还污蔑自己的丈夫爱慕本宫,若是真爱慕本宫,当时本宫并无婚约在身,为何不见媒人来递帖子,可见这一切都是你孕中臆想出来的,被魏府撵出来后,不甘心才会想法设法来到宫中污蔑本宫吧?”

林蓁步步紧逼,指尖因为方才太过用力,微微发麻,心底却迸发出一股快意来,前世的画面,觥筹交错的出现在眼前,让她气息微微不定。

“恩情?怎知不是男女之情?顾将军一表人才,你当初就没有动过心?”

王锦蓉连连被她戳中痛处,怎么甘心,别以为她看不见,林蓁眼中的厌恶都溢出来,是真心为了她好?放屁!

“恩情?若是因恩生情,倒是陛下对本宫的恩情……”

林蓁目光飘忽不定,又微微敛了眼睫,柔声道,“从前陛下可是……”

殿门的帘子被不知哪处的风吹动婆娑了一声,林蓁此时才真正沉下一口气,“陛下才是本宫的最大的恩人,若是因恩生情,那一定陛下了!”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丝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可能?当时是皇子的陛下?与她几时扯在一起的?

不可能!

王锦蓉满脸不可置否。

“皇后是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述说对朕的感情?”

声音从西北的侧门飘进来。

始料未及!

不,那是别人。

“陛下……”

除了太后,众人忙着匍匐请安。

林蓁也不例外。

“儿臣给母后请安。”

径直走到了殿前,并未搭理林蓁,林蓁也跪着懒得动。

该来的来了,她还担心什么!

她也顾不得去察看殿内众人的神色,她下定了决心,就决不能退缩。

“哼。”

太后却不给他面子,冷嗤一声。

“太后脸色不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周楚涵眉毛一挑,这就是迁怒了。

“老奴有罪……”

茱萸忙跪在地磕头谢罪。

“你怪下人干什么,你的皇后眼里没有哀家,当哀家死了,哀家能高兴?”

太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儿子不喜她,可是也不能不在意她。

她可是他的孝道啊。

帝王的权术与至高无上也来源于敬畏之心。

“母后多虑了。”

周楚涵微微一笑,“皇后她年轻比不得母后沉着,所以这后宫不还是您把持的吗?皇后不过是摆设,她怎么敢不尊敬您?”

“你……”

太后心口一滞,这还真是自己生的好儿子!

字字诛心!

还当着外臣在,他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他眼中还有没有自己这个母亲。

太后心碎了。

这一刻她才觉得凄凉,费尽心思,得到了是什么,是一场空!

权势是冷的,人心可是活的啊!

“母后估摸着被奸人所蒙蔽了,至此迁怒了皇后,您正在气头上,儿子还请您为了身体,息怒啊。”

周楚涵诚恳一拜。

“好,好,好。”

太后倒是笑了,眼角的细纹犹如裂口的冰山一般缓缓延伸开了,她手一伸,茱萸忙起身将她搀扶起来,她顺势拍了拍茱萸的手背,“你瞧瞧,哀家可生了个好儿子啊。”

茱萸并未敢应声。

“哀家是在气头上,若是气坏了身子,皇帝可是会心疼的,走,回宫!”

“是……”

茱萸跟着太后数十年,从未见过太后此等模样,难免有些心颤,太后的掌心有些凉,她不敢多想,小心看着路,缓缓搀扶着太后出了殿。

“恭送太后……”

任凭身后的声音淹没在凉风中……

第三百三九章 矢口否认

太后走了。

周楚涵担忧的神色转瞬即逝。

复又恢复了素日的冷情。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顾谨阳,并未说话,却是先自顾坐在了殿前的椅子上。

“陛下,那魏府的……”

常贵附耳道。

“宣他进来吧。”

周楚涵似有些漫不经心,婆娑了一下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

“贵妃跪着做什么,你身子弱,还不快歇着。”似笑非笑。

顾婉之抬眸间却触及到一丝冷意,背脊微绷,忙谢了恩起身,端坐一旁。

林蓁只能眼观眼,鼻观鼻,这个时候不必显眼了,横竖该来的总会来。

王锦蓉已然敛了方才的癫狂神色,复又抱着肚子呻吟起来,只是隐忍的声音逐渐大起来。

“怎么回事?”

常贵喝道,兰花指一点,“陛下跟前还如此放肆!”

“民,民妇……”王锦蓉面色潮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民妇怕是,怕是要……啊,痛,痛……”

“陛下,这妇人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吧?”

常贵忙道。

“还不快拉下去!”

周楚涵有些许不耐烦,这凄惨厉叫实在不该出现在这乾清宫。

“陛下,还是请个接生婆吧。”

到底孩子无辜,是生是死全凭命数,林蓁做不到冷眼旁观,终究忍不住出声。

周楚涵也不应允,或是拒绝,倒是常贵忙打圆场,“这陛下刚登基,宫中实在不宜见到血腥,不如就依皇后娘娘所言?”

“嗯。”

这句话倒是听着顺耳,周楚涵算是应了。

常贵悄悄同林蓁打了个眼色,呼喝了几个宫人将王锦蓉拖了出去,“陛下,您一定要听……民妇……”

声音戛然而止,明镜似的地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沉默来的太快,幸而僵局因着魏庭轩的到来而打破了。

压抑的快要窒息之时,众人难得舒一口气。

魏庭轩突然被召见,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原本正与小妾饮酒作乐,就被闯入府的禁军带入了宫,此时还不知领口的内襟还半露着,隐约半露着暧昧的红影。

他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周楚涵面色冷冽,忙颤颤惊惊的叩首请安。

“呵呵。”

周楚涵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就凭这等货色?

魏庭轩不敢动弹。

“听魏王氏说,你觊觎朕的妻子?”

周楚涵说的是一本正经。

一句话吓得魏庭轩连连磕头,酒此刻已经完全醒了,脑中闪过王锦蓉的那张脸,那个毒妇!

早知道就结果了她!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如地上的尘土,不堪一提,如何敢胆大妄为,觊觎皇后娘娘,这是诬陷啊!”

魏庭轩矢口否认,就算普通人也受不得别人觊觎自己的妻子吧,何况还是天子!

除非他想死的快!

不,他根本不想死!

可是,若是陛下没有信,为何会召见他这个区区的五品官员?

冷汗直冒,他从未想过那个贱妇竟然入了宫,还想置魏府上下与死地!该死!

“你倒是否认的快。”

周楚涵愈发满意,就算这种人觊觎又如何,她是他的妻子,任何人也不会有所改变,更不会影响分毫!

“可是顾将军却不像你了。”

周楚涵慢吞吞的应道。

第三百四零章 消散于无形

“啊?”

魏庭轩原本也算是个聪明人,只是来时狼狈,难免失了方寸,仔细一听,才听出些端倪来。

“陛下圣明,顾将军不靠祖上的荫蔽,一心为陛下分忧,骁勇善战,不像微臣这般无用也属正常啊。”

这祸水东引的妙啊。

魏庭轩感觉自己的脑袋似是能保住了。

只是此话一出,婉贵妃当即变了脸色,却碍于周楚涵在此,不敢出声,只得频频示意顾谨阳。

顾谨阳闻声瞳孔微动,却并未掀起波澜,他少年老成,除了情事不善,官场早已经摸的一般透了。

他何尝不知道周楚涵的故作深沉。

无论如何,他犯了忌讳。

进退两难。

只是……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声音微微扬了扬,却没有情绪。

所谓圣意难测也是如此。

“微臣向来谨小慎微,不知怎的家事不和,原本已经休了那偷人的毒妇,不成想今日竟入宫污蔑微臣,实在是……”

魏庭轩面上一副悔恨懊恼之意,任谁都看的一清二楚。

林蓁冷眼看着,此人果然凉薄。

“哎。”

忍不住轻一声。

这一下,连周楚涵也不得不低头瞧去,托腮说道,“皇后是有什么高见?”

“臣妾失礼,只是想着原本夫妻同心,如今看来,却是臣妾的愚见了。”林蓁深深一拜。

“哦?”周楚涵微眯了眼。

“臣妾原本以为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如今看到魏王氏的构陷,才知原来夫妻一旦不同心起来,那就是鱼死网破了,当真是伤神伤心,故而臣妾有此感叹。”林蓁神色似有些动容。

“皇后明里暗里的似在责怪朕?”

浓眉微挑。

熟悉的压力迎面扑来。

林蓁心惧面不惧,“臣妾只是有感而发,陛下多虑。”

沉默。

众人也不敢抬头。

这皇后也未免太大胆了啊……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忙不迭谢恩。

婉贵妃长长舒了一口气,忙唤顾谨阳退出了大殿。

其他人也一并有序的退出了大殿。

如同大赦啊。

只留帝后二人。

“陛下是生气了?”

这二人独处时,林蓁也并未拘谨,只眨眼道,自顾就起了身。

“你还真是大胆啊……”

周楚涵虎着脸道。

“这是陛下的旨意大胆啊,臣妾可是奉旨办事。”

林蓁后知后觉,欲擒故纵也并不是上策啊。

二人何须猜疑?

“过来!”

周楚涵鼻息稳当,只道。

林蓁缩了缩脖子,这后脊发凉啊。

缓缓的朝他靠近。

“啊。”

细腰被紧紧握住的瞬间,难免轻呼出声。

“这是要惩罚你。”

隐隐的笑意,林蓁只能瞧见他说话时滚动的喉头。

心下微动。

顺势将头伏低下去,淡淡的龙涎香瞬间包裹了她。

她脸颊有些发烫。

阖上了眼。

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蛰伏了许久,隐忍并未能让她安全。

她既然交出真心,也要求的真心,这是公平的啊。

身体蓦然腾空而起,殿中飘洒的帷幔淡淡透着微光,摇曳着轻盈的身姿,她只听的见怦怦的心跳声,不知是自己,还是他?

继而是温柔落下……

第三百四一章 处置

林蓁这一觉很沉。

梦中有风声在耳畔呼啸绵延,渐行渐远。

又似有一道柔光一直映照在脸颊上,暖暖直袭心尖。

“晤。”

幽幽转醒,入眼的依旧是沉静如水般的大殿,烛火摇曳,将殿中拢上了一层红纱,苏姑姑早就在一旁侯着,枕畔却已经空了,余温残留。

林蓁却不觉失落,稍稍动了动身子……还真是酸涩不堪。

“主子,可是去温泉宫?”

苏姑姑低声询问道。

“嗯。”

林蓁懒懒的应了,连手指尖也不想动,“魏王氏现下如何了?”

“胎儿胎位不正,她又动了胎气,产后出血不止,生了……一个儿子。”

苏姑姑熟练唤人去备沐浴汤泉,又将林蓁搀扶起身。

“哦。”

林蓁低眸应道,“可还有救没有?”

“全凭主子的意思。”

苏姑姑偷偷觑了她一眼,“陛下已经吩咐了,任您处置。”

林蓁眸光如水,未泄露半分情绪。

只由着如流水的宫女近身伺候,待入了温泉池后,氤氲的水雾瞬间包裹了她。

“茗欢呢?”

待身体彻底拥抱了温润的泉水后,酸痛也似减轻了不少,林蓁才缓缓睁开眼睛,异常明亮。

“她在乾清宫侯着呢!今日也是她机灵,知道偷偷溜了出去找常贵儿。”

苏姑姑想来还有些后怕,太后可是来势汹涌啊,可是主子非但没有伤半分,还得以与陛下行了夫妻之礼,谁说不是因祸得福啊。

“回宫后让她来本宫这儿一趟,一直躲着本宫为何?”

“她…她倒不是躲着主子,不是说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

苏姑姑不自然的应道,又忙转了话头,“如今恭贺主子与陛下同心同德了,这后宫中也无人敢再嚼舌根了。”

见林蓁面无异色,又叹道,

“从前总担心主子身子弱,不能侍寝,这寻常的妃子也就罢了,可主子是皇后,若是久不侍寝,没有子嗣,会遭诟病的。”

“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林蓁不可置否,只自嘲道。

“可是宫中的女子向来如此啊……”苏姑姑只轻轻为林蓁拿捏着肩膀,勉笑道。

“太重不行,太轻也不行,本宫就做个合事宜的女子吧。”

林蓁摇摇头,眸中瞬间起了雾霭,转瞬即逝,“你去传本宫的旨意,魏王氏医治好后充为官婢,官婢之子也需送出宫廷。”

“主子为何不……”

苏姑姑自然是有顾虑的,那妇人可不是个普通人,怕留她一命后又掀起什么风浪,此刻还是杀伐决断些更稳妥。

“呵,她想让本宫死,本宫就偏留她一条性命,让她瞧着本宫长命百岁。”

从前太过心软,想着她身怀六甲流落街头,也算让她吃尽苦头了。

不成想魏王氏的怨气这样大,竟敢再入宫廷构陷她,她倒要看看,骨肉分离的下场。

“那儿子……”

“儿子?本宫自有安排。”

林蓁阖上了眼,水波起伏间,心绪却异常平稳。

“是,老奴告退。”

苏姑姑领命而去。

第三百四二章 密会

“少主,您打算一直蛰伏下去?”

街道的尽头是黑暗,宛若凶猛的野兽在暗中蛰伏,等待着吞噬来往的猎物。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角落中响起也不意外。

黑暗果然是阴谋的最佳遮掩。

“兹~”

“兹~”

轻微的响动让人汗毛倒竖,常在丛林中来往的人再熟悉不过这是什么东西,纵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双绿幽幽的眸子,令人胆寒。

“呵。”

应声的人漫不经心的冷哼一声,他的脸完全融入了黑暗,看不清是什么神色,手掌不过稍微摆动了几下,地上那绵软的蛇躯便缓缓缠了上去,甚为亲昵。

最开始说话的人已沉默下来。

“鞑靼的二王子被俘,现已经入了京城,若是落入我们手中,还能与鞑靼交换条件。”

不甘心,蛰伏了这么久,少主却丝毫不见动静,难道他忘了肩上的血海深仇,灭族的惨烈。

直到现在,他还经常梦到绵延不绝的血河,浸染了天边,无数哀鸣声响彻耳畔,他用尽全力也只得在梦魇中挣扎,求生。

沉浮,再浮沉。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蚂蚁钻心般难受,他等待了许久,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少主!”

见对面的人迟迟没有作答,少不得唤了一声,这一声夹杂着些许的哽咽,与他原本沙哑低沉的声色极为不符。

“你心急了,伏伽,我们全族还剩多少人,嗯?我们蛰伏在大周是为了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

对面的人始终不曾动容,只冷声道。

见伏伽不出声,他又继续道,“鞑靼质子虽是一个好机会,可你别忘了鞑靼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鞑靼王假意与我父王暗中协议,结果大周大兵压来,却不曾看见丝毫救兵前来,他怕就是等着我族灭亡的那一日。”

从头至尾,都是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述说遥远的故事。

“少主……”

“说来鞑靼的二王子来的正好,他若死了,为大周与鞑靼之间再添上一笔新仇,岂不是更好?”眸子微眯,手臂上的滑凉让他舒适了不少,光溜溜的蛇头安静的伏在他的肩上,满意的吞吐蛇信,同时也打量着四周。

“可是……”

伏伽有些犹豫,“若是能求到用他的性命换取财宝,对我族……”

“财宝是可以换取一定的兵力,却不能短期内让我族有抵抗大周的实力,我们要从根源上腐蚀大周啊……”

眸中噙着一缕危光,缓缓笑了。

“是。属下就安静的当个大周人罢,少主你的处境危险啊,大周皇后是什么人,若是她疑心于你,怕是……”

伏伽难免忧心。

“疑心?怎么会?从前若不是将她引荐给你,她怎么会恰好挑中我当她的亲信,不过不成想她竟然成了皇后,倒是出乎我意料,与我的谋算相差甚远。”

负手而立,不免叹道。

“这也是天注定。”伏伽点点头,“只是她聪慧过人,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仇家村的事,怕是一旦疑心,少主的处境就危险了。”

“她身在宫中,如何疑心?何况我做事向来水滴石穿,若是疑心,也怕是要好些年吧。”

“她身旁的侍女……”

哪壶不开提哪壶,伏伽提起这个,他也有瞬间的心烦,只是碍于伏伽在不好发作,“你回去吧,我心中有数,跟踪你的人,你也小心。”

“是,属下告退。”

黑暗很黑,巷尾很静,除了蛇信吞吐声,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隔了片刻,一切皆回归于寂静……

第三百四三章 腐蚀

<fontcolor=red>

向来宫中吹什么风,朝中就下什么雨。收藏本站

太后病了。

这可不是小事。

鞑靼质子还羁押在宫中,无人知晓在何处?唯一晓得的是后宫的权柄已经位移了。

风言风语也难免在坊间流传,这陛下为了一个女人竟冒犯太后,这不是大不孝是什么?

平民也只敢暗中津津乐道,且说这皇后是什么样的神仙模样,竟引得陛下如此袒护!

又道皇后戕害妃嫔,陛下也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话百姓只得嚼舌根罢了,添点儿饭资。

可是这些话落在了两朝老臣耳中,那便是了不得的事了,个个急吼吼的上奏,争先恐后的给周楚涵上的政治课。

这个时候,他们可容不得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周的规矩,哪怕这个女人是尊贵无比的皇后,说到底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女人,呵……

不过,这红颜祸水,可留不得!

“陛下,太后病重,您可曾去看过没有?老臣想着太后年岁不大,竟然就得了重病,怕是这后宫的风水不佳,有妖孽冲撞了太后吧?”

开口说话的是伯贤候赵,他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说是年岁大了不中用了,本是赵家的大长辈,也是三朝老臣,这次进宫求见周楚涵,想必也是在家中坐不住了。

太后可是他们的靠山呀。

周楚涵脸色愈发柔和,只看着赵的鬓角白发道,“伯贤候许久未见,朕今日瞧着不像传闻中的老态老钟呀,这般耳聪目明,朝中的人远远不及。”

赵一愣。

遂又回过神来,陛下这几日可斥责了不少求见的老臣,可偏偏对他这般和颜悦色。

“回陛下,老臣担忧太后的凤体安康,这才勉强起床入宫。”

“伯贤候不必自谦,朕想着从前先帝在时,伯贤候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平日里对朕的教导也不少啊。”

周楚涵似感慨良多。

“陛下言重,是陛下好学自谦,才不嫌弃老臣的昏言昏语。”周楚涵冷不丁的夸赞他,倒叫他一时错愕,不过也是大大的实话,赵氏从未在储位上退让过一步呀。

陛下主动提,总比他邀功来的更妥当。

听周楚涵这样说,他也似乎安心了些,至少陛下还未过河拆桥,对他还算敬重。

“伯贤候不必自谦。”

周楚涵径直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玄青的金丝龙袍散发着熠熠的光亮,让他有片刻的眩晕感,恍惚间还是从前高颀丰俊的少年,从前隐藏在平静下的落寞皆化于无形,他的眸中更多了沉静。

沉静如深潭。

赵觉得有些熟悉。

他想到了一双眼睛。

完全与之不同的眼睛,也是如此沉静。

这份沉静包罗了世间万象,也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成长的太快了!

赵觉得心惊,他突然理解为何先帝要传位给他了,他的不争才是争啊。

“伯贤候似乎在想什么?”

周楚涵笑了,“不如朕陪伯贤候去圣宁宫?”

“是,老臣遵旨。”

赵后知后觉,或许他今日不该入宫啊。

骑虎难下,到底这戏也要做足了才行呀。

说到底,他不会连周楚涵也应付不了,他始终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啊。

第三百四四章 墙头草

<fontcolor=red>

“主子,宫外传来信了,说是大公子今儿就抵达京城。收藏本站”

饶是林蓁正昏昏欲睡,眸子也不觉一亮。

“哥哥他……”

说话间已经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修长白皙的脖颈也难免伸了伸。

“哟,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喜事儿啊。”

顺才人捏了捏手中的锦帕,谄笑道,完全不在意林蓁在她们跟前打瞌睡。

“可不是吗?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哥哥……”一旁的李美人也加重了声儿,一脸讨笑道。

自从太后病后,这两位可是日日都要来乾清宫坐坐。

撵也撵不走。

林蓁本不愿应付,只是一时风头正盛,难免不随波逐流。

“既然娘娘的哥哥回京了,想必也有许多事要忙,妾身就不多叨扰了,明儿再来。”顺才人脸不红心不跳道,身旁的李美人也忙应和。

苏姑姑与林蓁离的近,自然看到林蓁眼皮跳了两下,又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才让二位跪安出了殿外。

“主子,想必烦恼了吧?”

苏姑姑笑道,若无其事的瞥了茗欢一眼,见她并未有异常,这才稍稍歇了心。

“烦恼?这趋炎附势可不是朝中的人才会,还是权势压迫人啊。”

且不说两位低位嫔妃,除了婉贵妃,这乾清宫的宫门怕是快被踩断了。

“主子真知灼见。”

苏姑姑抿嘴一笑,由衷的赞道。

“不过这顺才人与李美人如此殷勤,倒叫本宫意外。”来巴结奉承林蓁的人不少,可是像她们日日来,一坐就是大半天的还是少见。

“或者两位小主怕从前的事……”苏姑姑小意答道,“主子今日不同往昔,她们来示好亲近也不为过,宫中的墙头草可不少。”

“本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蓁摇了摇头,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子,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总归她们也不让您陪着,她们爱坐留让她们坐着!眼下大公子回京了,主子就不想见见?”

茗欢得了苏姑姑的眼色,忙迎了上来,岔开了话头,她不过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若是让主子知晓,也是徒增烦恼。

“等本宫禀明了陛下再说吧。”

林蓁难得扬起了嘴角,太后病了,可是将她拒之门外,前几日还听闻伯贤侯入宫探望,这风言风语不断,她若是稳不住又能如何?

好歹她信任他。

他既然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她便要站住脚跟!

“姐姐可是在念叨陛下呢?”

爽朗的笑声徐徐透过廊下传了进来。

林蓁斜靠在椅上,凤眼一瞥,笑道,“你们听听,德妃妹妹可会打趣本宫。”

“妹妹拜见姐姐。”

伴随着珠玉叮当清脆悦耳,一道倩影已经入了殿中。

“妹妹不必多礼,这宫中事物繁多,又要侍奉太后,你还得空来瞧本宫,太劳累了。”

林蓁愈发和颜悦色,打量了一眼德妃,见她脸颊红润,不过美眸中夹杂了几抹红丝,看了让人心疼,忙唤她落座。

“能为姐姐分忧一二,也是妹妹的福气,若不是姐姐养着病,侍奉太后和六宫之事也轮不到妹妹的头上啊,等姐姐病愈了,妹妹可是要躲懒了。”

德妃捂嘴笑道。

“母后那儿确实让妹妹费心了,旁人不知其中缘由,你又怎会不知?”

林蓁慢慢收敛了笑意,几分愁绪爬上了眉头。

第三百四五章 没有标题

<fontcolor=red>

“娘娘,您仔细些路……”

从乾清宫出来,桂姑姑就一路搀扶着德妃,十分小意。收藏本站

“嗯。”

德妃侧脸应了一声,光线黯淡,并未能看清神色。

“娘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桂姑姑觑了一眼德妃水波眸,低声道。

“你是想说皇后娘娘吧?”

德妃手掌不过挥了挥,身后的宫人也立即停住了脚步,并未跟上来。

“只是给娘娘提个醒儿,那皇后的诉苦……”

“本宫心中有数。”

德妃打断了桂姑姑的话,一只手掌不经意的攀附上小腹,徐徐婆娑,掌心渐渐暖起来,“你应该知道本宫现在最在意什么。”

桂姑姑垂眸应道,“这可疏忽不得。只是皇后并非是傻子,怕月份稍大些就……”

“眼下姑母去势,本宫虽说有协理六宫之权,不过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却是……”眸光随之一黯。

“娘娘千万不可泄气,这陛下若是心中没有娘娘,怎么会经常来咱们宫中,何况若是娘娘诞下小皇子,那分量自然就重了。”桂姑姑说的斩钉截铁,又斟酌道,“何况娘娘与皇后交好,陛下甚是欣慰。”

德妃勉强一笑,“从前在闺中就听闻皇后闺名,连姑母也提过几次,那时心中便好奇是怎样的女子……”眸中竟夹杂了几分艳羡之情。

“皇后娘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娘娘不必如此。”桂姑姑气定道。

“本宫知道了。”

德妃虚弱一笑,“还是去姑母那处吧。”

“娘娘的胎还未满三月,若是太过劳累,龙胎不稳固啊。”桂姑姑还是提醒道。

“本宫的孩子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得,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上好。”

德妃神色坚毅。

“呸,呸,呸,娘娘可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小皇子是不能有闪失的,赵氏可是天天盼着脖子呢!”

桂姑姑脸色大变,忙啐道。

“好了,本宫也是说说而已。”

德妃有些许不耐烦闪烁在眸中,转瞬即逝,“走吧。”

圣宁殿。

“你去哪儿了?”

太后醒了一刻了,见德妃挑了帘进来,才问道。

“臣妾瞧着太后睡了,就出去走了走。”德妃柔笑道,这姑母的性子她最清楚,这气也不知何时才能消呢!

这圣宁殿中的药味甚浓,微微刺鼻。

德妃不经意瞥去,只见了恼怒与不甘。

她突然发现太后的鬓角竟然也有几丝雪白,从小如同神灵一样高高在上的姑母竟也如同凡人一样会恼怒会变老,谁知是不是日后尘归尘,土归土啊……

“德妃……”

太后稍有不悦,见德妃竟然与她说话走神,难不成她失了势,连妃嫔都不敬重她了吗?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侄女。

“姑母……”

久违的一声亲切呼唤,德妃眸中泛起一丝水雾,靠在太后膝盖边紧紧依偎起来。

“你这孩子……”

太后顺势摸了摸她的发髻,方才的不悦一扫而光,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啊,儿子不亲,幸亏有这个侄女经常来宫中坐坐,陪她打发这空虚的时光,只是年纪愈发大,脆弱的时候就轻乎其微了,“委屈你了……”

第三百四六章 依旧没有标题

“姐姐,你说我们日日这样巴结着皇后,她会放过我们吧?打狗看主人,从前姐姐你可是对她的陪嫁侍女动了手,又被苏姑姑撞见了,她如今对咱们爱搭不理,不是蓄谋着动手吧?”

月黑风高。

自然在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壁廊上摇曳的灯火将宫中每一个角落都照的明明白白。

自从刺客混入宫后,宫中的禁军巡逻多了一倍。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是我动的手,你不过是作陪。”

带着些许尖酸刻薄,顺才人轻瞥了畏畏缩缩的李美人一眼,反复把玩着自己的青葱玉手。

“姐姐,你的手?”

李美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手中紧紧捏着的丝帕也跟着微微抖了抖。

不知是否夜里冷的缘故,她的背脊有些发量,记忆在重叠……

她蓦然瞪大了双眼,她明明记得顺才人的手是……

“啊……”

痛苦的shenyin随之倾泄而出,李美人惶恐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不……”

随之咔嚓一声,微弱的shenyin戛然而止。

啪。

温热的尸体从手中软软的滑落。

顺才人蓦然笑了,脸色吐露出几个阴阳莫辨的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眸底一冷。

坦然得从尸体上跨了过去,如同草芥般不屑于顾……

翌日。

“主子……”

苏姑姑神色匆忙。

林蓁此时正在换衣衫,林宸昨儿夜里才抵达了京城,一早便入了宫。

算算时辰,眼下也会来乾清宫请安。

“是哥哥来了?”

林蓁难得有此笑意。

“大公子还在御书房。”苏姑姑呼吸微喘,走近了林蓁,出手为她整理宫装。

“那你这般模样是?”林蓁甚少见苏姑姑如此不淡定,也好奇起来。

“李美人没了。”

苏姑姑的手停顿了一下,低声道。

“额?”林蓁嘴边的笑意逐渐敛去,“怎么回事?”

“回主子,尸体在御花园发现的,瞧着像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亡的,德妃已经奉了陛下的口谕去了。”

苏姑姑叹了口气道。

“何等凶徒,竟敢在宫中伤害妃嫔?”林蓁心底隐约浮起不祥的预感,这会不会与那名刺客有关?

或是那名刺客一直潜伏在宫中?

李美人家世浅薄,人又胆怯,又会在宫中得罪什么人?

“主子可不是吗?如今宫中闹的人心惶惶,这李美人虽然位份不高,可好歹是位小主啊,那凶徒可见有恃无恐了。”

苏姑姑蹙眉道,“不过陛下眼下也顾不得这名嫔妃,前朝事忙,只让德妃去查,还未惊动太后与皇太后。”

“你也私下去查查这李美人的背景。”

林蓁总觉着不妥,哪里不妥也说不上来。

她隐约觉得这偌大的皇宫凶盘踞着吃人的凶兽,等她松懈时,就会扑上来撕咬她。

眼下她这个皇后受非议不少,如今有她镇压着还算太平,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主子,别操心了,这件事有德妃还有内廷院呢,陛下嘱咐您安心养着身体。您吩咐的事奴婢会去办的。”

苏姑姑点点头,望着林蓁的出神的侧脸,又悄悄的退了下去。13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七章 相见

苏姑姑前脚刚退了下去,后脚林宸由着茗欢引入了殿。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林蓁还未仔细端详他,就见他行了宫中大礼,匍匐磕跪在地。

声色平稳,透着沙哑。

“哥哥,快,起来。”

林蓁按捺不住,未语则先落泪。

“多谢娘娘。”

林宸这才起了身,再见时五官粗犷了些,蓄了些青须,整个人晒黑了不少,只能瞧见那双溜溜的眼珠子。

“快,赐座。”

林蓁瞧着他胸膛臂膀壮实了不少,从前的纨绔模样早不见了踪迹,仿佛换了个人。

心中窃喜,忙吩咐茗欢去备林宸爱吃的甜食。

“哥哥这次去苏州一路劳累了吧?”林蓁盈盈道。

她打量林宸的同时,林宸也在打量她。

印象中还在闺阁中的娇弱妹妹如今已成了天家贵妇,不可思议。

镂金丝牡丹蜀锦宫装,镶宝石蝶戏花步摇摇曳不止,虽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却眸色从容,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心中也好生奇怪?

这才过了几月,妹妹就似换了个人一般,倒叫他有些拘谨起来,又见殿中服侍的宫人众多,个个如泥塑一般屈膝于旁。

他咽了一口水,稳稳的坐在这烫人的红木雕花椅上,愈发不自在。

“噗。”

林蓁捂嘴嗤笑一声,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哥哥不必拘谨。”

“是。”

林宸碍于众宫人在场,也只得诺诺应了一声,又想起林蓁仿佛刚才对他说什么来着,忙道,“为大周能出一己之力,何来辛苦之说。”

得,到自己亲妹妹这儿来喊口号来了。

林宸有些鄙视自己。

见林蓁并未嗤笑之意,也怕生疏寒了妹妹的心,又道,“不累,只是想家。”

这是实话。

“家国天下,家自然在前,哥哥长壮实了不少,看来这外边的饭菜还行。”林蓁见他有几分拘谨,两兄妹又许久不见,愈发柔声。

又暗叹从前在闺阁中时两兄妹的亲昵不复存在,难免有些失落。

“妹……皇后娘娘说的是,这天天跑的多,饿的也快,难免就吃多了些。”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疏也只是一刻的功夫。

“妹妹,若说这次去苏州,为兄还真学了不少。”

聊至中途,林宸有些激动,直呼了妹妹二字,却并未察觉,林蓁却听起来顺耳许多,不觉笑意连连。

这朝堂上的事,她这个妇人可不能妄言,只的岔开了话题,听林宸讲些民间趣事。

一个时辰过得很快,再留就不合适了。

“哥哥,父亲与母亲怕是等了你大半日,我就不留你吃午膳了,快回家去罢。”林蓁待他说的差不多时,便道。

林宸点了点头,宫中规矩甚多,他这个妹妹一向小心谨慎,如此也是舍不得了,只拱手道,“微臣去了,娘娘在宫中千万要保重玉体。”

“哥哥,不必担心,你安心回家就是,还有一事,你与孙氏的亲事也该定了。”林蓁哪里舍得,只起身相送道。

“哦,嘿嘿。”

林宸难得的抓了抓脑袋,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就此匆匆出了宫。13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八章 章小饮

“陛下,不如挪步去院中小酌几杯,趁着月色明净您与皇后娘娘是……是……”常贵儿猛一拍脑袋,涎笑道,“是对影成三人。”

“呵,你这奴才还颇有情趣。”

此时周楚涵才刚刚落座,今儿一早就传了旨来要陪皇后用膳。

终于夜色完全黑透了,周楚涵才姗姗来迟。

“哎,奴才哪里懂什么情趣,只是瞧着您这几日批阅奏折劳累,小酌几杯御膳房前些时日新酿的桃花露也可解解乏。”常贵儿打千儿道。

“臣妾也觉得常贵公公提的主意甚好。”林蓁盈盈而立,笑眯眯道。

“喏,依你。”

周楚涵依旧是沉静的面容,不过他顺势牵着林蓁携手去了殿外,宫人们如流水般的备好了晚膳。

“今日你哥哥来看你了?”

院中的海棠开的正盛,凉风徐徐,偶尔飘落几片殷红的花瓣,乍眼看去,树下的二人美如诗画。

“哥哥他变化挺大。”

林蓁颔首,为周楚涵夹了一块芙蓉水晶糕,倒是直接被他吞下了,饶是没有宫人在旁侍候,也觉得羞臊的慌,“陛下调皮了。”

“也只有你敢说朕。”周楚涵不怒反笑,“你这哥哥变化朕也瞧见了,身上的纨绔之气倒是少了不少。”

“还是况询大人教导的好罢。”

林蓁笑笑,又搁置下了手中的银筷,“臣妾想卖弄几句与月亮有关的诗句,陛下可愿一听?”

“哦?你竟然有这个雅兴?”

周楚涵颇意外,这个皇后可从来没有风花雪月的闲心呀,看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又正色道,“不听。”

“陛下……”

林蓁错愕,稍后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弄她呢,“你……”就差扑进他怀中了。

这美人能投怀送抱,周楚涵自认不是柳下惠,只得顺势紧紧搂住她的腰侧,“你说,我只听你的。”

二人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可是林蓁的心却噗噗直跳,龙涎香与淡淡的桃花香巧妙的融在了一起,在她鼻尖停留,在她还未彻底晕头转向前,轻吐了一句,“独初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

“噗。”

胸膛很暖,林蓁很晕,可是她的耳朵可是竖着听身后的动静。

“你这是想出宫了?”

温热的鼻息浅浅的敲打着她的脖子,林蓁难耐,点点头,又摇摇头,“陛下可愿一同?”

“你打的什么主意?嗯?”看似威严的诘问,可是林蓁却知道身后紧紧贴着他的人对她是何等宠溺,她清楚,她明白,所以更不能放过这等时机。

“陛下去了不就知道了。”林蓁趁机挣脱他的怀抱,稳稳的坐到了对面,再这样下去,恐怕明日宫中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何况还是太后病重之时。

阿弥陀佛。

这等时候心中默念清心咒才能真正平静吧。

周楚涵倒是不介意,开怀笑了一声,此时常贵却面露难色的走了过来。

“启奏陛下,刚禁军来报,与李美人同住的顺才人也遭受了袭击,现下受了伤,幸亏禁军赶到的及时,性命无忧。”

常贵本不愿扫周楚涵的兴,然而这件事可不小,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